夜，已经很深了。


    苏氏集团总裁办公室内，灯火通明。


    苏念卿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面前摊开的是一份关于新能源项目的可行性分析报告。


    这是她主动向顾承泽请缨，想要尝试独立完成的第一个大型项目策划。


    白天经历了那场发布会，她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她要证明，她苏念卿，绝不仅仅是个花瓶，更不是只能躲在顾承泽羽翼下寻求庇护的菟丝花。


    “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叩响。


    苏念卿头也没抬，以为是刘叔送宵夜来了，沙哑着嗓子道：“刘叔，放桌上吧，我还不饿。”


    自从父亲病倒，刘叔几乎成了她的全天候保姆，事无巨细。


    可回应她的，是一个低沉的声音：“是我。”


    苏念卿握着钢笔的手猛地一顿，墨点在洁白的a4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污点。


    她抬起头，顾承泽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苏念卿看看了眼手表，这个点他不是应该在应酬吗？


    他将咖啡轻轻放在她手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目光扫过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以及她那张因熬夜而略显苍白的脸。


    “还在忙？”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苏念卿却莫名觉得，比平日里少了些许刻薄。


    苏念卿有些不自在地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嗯，这个项目明天就要初步方案了。”


    她端起咖啡，氤氲的热气带着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是她喜欢的蓝山，不加糖不加奶。


    他竟然还记得她的口味。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微微一动，像被羽毛轻轻搔刮了一下。


    “我看看。”顾承泽很自然地抽走了她手中的报告。


    苏念卿下意识想去抢，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了。


    她只得悻悻地缩回手，看着他认真翻阅的侧脸。


    灯光下，他的睫毛很长，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唇形完美。


    苏念卿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单从外貌上看，确实无可挑剔。


    只是，这副好皮囊下，藏着一颗怎样凉薄自私的心呢？


    “思路还算清晰，但数据支撑不够，对标的几个海外案例分析也过于表面。”


    顾承泽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报告中的不足。


    “而且，你对风险的预估，过于乐观了。”


    苏念卿有些不服气：“我已经查阅了很多资料，也咨询过项目部的同事了。”


    “咨询？”顾承泽轻嗤一声，抬眸看她，眼神锐利。


    “苏念卿，你是代理总裁。咨询，是下级对上级。你需要的是判断和决策，而不是人云亦云。项目部那些人，有多少是真心为你，有多少是阳奉阴违，又有多少是陆铭的眼线，你看得清吗？”


    他的话像数九寒冬的冷水，浇灭了苏念卿心中刚刚升起的那点小火苗。


    是啊，她还是太嫩了。


    商场如战场，人心叵测，她凭什么认为自己能轻易掌控局面？


    “我……”她一时语塞，有些沮丧地垂下头。


    顾承泽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有些不忍，也觉得自己的话说的重了。


    他放下报告，走到她身边，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


    “念念，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现在苏氏刚回暖，你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不会可以慢慢来，我可以帮你，抬起头来。”他的语气难得温柔。


    苏念卿有些面红耳赤的咬了咬唇，不情愿地抬起头。


    现在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觉得自己被顾承泽拿捏了呢？


    她一定是熬夜熬出幻觉了。


    只是她还没说话，顾承泽就接着说。


    “苏念卿，我既然费心教你，不是让你遇到一点挫折就打退堂鼓的，知道吗？”


    “我没有打退堂鼓。”她梗着脖子反驳。


    “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怎么努力都做不好。”她发现自己对做生意确实没什么天赋。


    顾承泽沉默了片刻，办公室里只有时钟滴答作响的声音。


    他突然伸出手，苏念卿下意识地向后一缩，以为他又要做什么。


    然而，他的手指只是轻轻拂过她的额头，将一缕散落的碎发拨到她耳后。


    指尖微凉的触感，让她浑身一僵。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缓缓开口。


    “至少，比我预想的要好。”顾承泽也暗自低笑，觉得自己是不是不把她逼的太紧了。


    她只是半路出家，也不指望她能一夜成神了。


    他终究是叹了口气，算了，有什么事情他来顶着就好了


    可苏念卿听了他的话却怔住了，他竟然从顾承泽嘴里听出了夸奖她的话来。


    她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为什么？”她脱口而出，问完就有些后悔了。


    她不该问的，不该对他抱有任何好奇。


    “为什么这么帮我？”她盯着他，想要从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看出一丝端倪。


    是为了他自己的商业利益？


    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顾承泽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眼神复杂得让她看不懂。


    他收回手，转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望着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


    良久，他才低低地开口：“因为，你是我的责任。”


    责任？


    苏念卿刚刚升起的一点遐想瞬间就散了。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说好听点，左右不过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正式离婚，所以她还是他法律上的妻子，他有责任帮她？


    还是因为苏氏陷入危机，他作为苏家的“女婿”，有责任出手相助，以维护顾家的颜面和利益？


    她宁愿相信是后者。


    “责任……”她轻声重复，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


    “顾承泽，我们很快就要离婚了。等苏氏的危机解除，这份责任，也该到头了吧？”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疏离，不想让他看出自己内心那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顾承泽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苏念卿，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结束就能结束的。”


    他的话，意有所指，苏念卿的心又乱了节奏。


    她看着顾承泽挺拔的背影，突然有种冲动，想问问他，过去那段婚姻，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他对她，真的只有身体上的需求，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心吗？


    顾承泽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情绪，他忽然转身逼近苏念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