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清池山庄，林湛临时落脚的独栋别墅。


    一场冷雨刚过，庭院石板湿漉漉的，银杏叶落了一地，黄得沉静又决绝。


    林湛刚从机场回来，正在门口脱外套，佣人忽然低声说：“林先生，有位客人到了。”


    他回头，迎面看到一身风衣未解、面容清冷沉郁的沈君泽，站在门廊前，像一座无声的山。


    林湛没显出意外，淡淡一笑：“你来得，比我想的早。”


    沈君泽点点头，眼神沉静：“因为我知道你会走。”


    “所以我必须来——在你走之前。”


    两人坐在茶室。


    窗外雨声渐歇，水珠从檐角滴落，在地面激起细碎涟漪。


    沈君泽接过佣人泡好的茶，低头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良久未动。


    林湛先开口：“你来找我，不是为了宣示什么吧？”


    “她不在b市。”


    “我们之间，不需要竞争了。”


    沈君泽微抬眼，声音低沉：


    “我不是来谈她的感情归属。”


    “我来，只问一件事。”


    他顿了顿，盯着林湛，目光罕见带着一丝祈求的味道：


    “她……在伦敦过得好吗？”


    林湛微微一怔，随即轻轻放下茶杯。


    “她比你想象得坚强。”


    “也比你曾认识的那个李雪菲，更独立，也更冷静。”


    沈君泽眼里划过一丝苦涩：“她已经……不需要我了。”


    林湛点头：“是。”


    “她已经学会不靠任何人，也活得很好。”


    屋内一阵沉默。


    半晌，沈君泽忽然抬眸，喉结轻动，声音近乎哑声：


    “林湛，如果她身边真的有你，我会嫉妒。”


    “但现在她一个人在那边……”


    “我只是想知道——她有没有什么事。”


    “有没有哪怕一瞬间，是撑不住的。”


    “有没有哪怕一秒钟，是需要人帮她一把的。”


    林湛没有立刻回应。


    他只是默默打量着眼前这个昔日高高在上、从不肯低头认错的沈君泽。


    此刻，他眼底血丝明显，神情疲惫，浑身藏着一种说不清的“失去之后”的钝痛。


    林湛忽然笑了：“你也有今天。”


    沈君泽低下头，轻声道：


    “我知道我没资格求你。”


    “可我还是想求你——”


    “如果你身边有人能照看她……”


    “我不求你劝她回头。”


    “我只求她平安。”


    林湛怔住了。


    这一句话，像一记轻飘飘的耳光，落在两人中间，却没有任何敌意。


    沈君泽不是在争。


    不是在追。


    而是在——退。


    退到连“陪伴”都不奢望，只愿她别在另一个陌生国度里一个人倒下。


    林湛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


    “沈君泽。”


    “你终于，爱她爱得像个普通人了。”


    “愿意放弃，愿意低头，愿意退后一步，只为了她的好。”


    沈君泽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那一刻，他的背影像是压了千斤重，却又没有倒。


    他不是输。


    他是在爱中，学会了成全。


    临走前，他站在门口回头，看着林湛最后一眼：


    “谢谢你曾陪她。”


    “我做不到的事，你做到了。”


    林湛没有应声，只说：


    “她值得。”


    门缓缓关上。


    林湛转身回到茶室，望着杯中的茶已凉。


    他心中忽然一酸。


    也许沈君泽才是那个真正陪她从情绪深渊走出来的人。


    只是——太迟了。


    而此时此刻，沈君泽走出别墅，仰头望着清冷的天色。


    他终于承认了一件事：


    他真的，留不住她。


    但他能做的，哪怕只剩一个可能——


    就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用尽全力，


    只为她能安稳平安地活着。


    哪怕她永远也不会知道。


    “李雪菲。”


    他在心底轻声念着她的名字。


    “我不会打扰你。”


    “可我会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