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如墨，急救灯在手术室外闪烁，冷光映着走廊上一张张焦灼的面孔。


    沈君泽坐在长椅上，满手是血，脸色死白，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手术门。


    他不记得自己在门外坐了多久，只记得每一秒都像一场煎熬。


    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出消息——沈氏董事会召他回去，律师团队催着他处理新一轮公关危机，甚至连沈母都发来命令式的质问：


    【她现在在哪？你是不是又插手了？】


    他统统没回。


    因为此刻，手术室里的人，比这个世界任何一个消息都重要。


    门内灯还亮着。


    林蕙正在争分夺秒地抢救，床上的李雪菲失血过多，呼吸时断时续，宫腔内出血已突破容忍临界点。


    胎心监护仪的波动曲线越来越微弱。


    “宫缩频率极低。”


    “氧饱和度下降。”


    “已经接近胎盘大面积剥离边缘线！”


    一名年轻护士红着眼：“林医生，我们还要坚持保胎吗？她身体快撑不住了！”


    林蕙闭上眼，猛吸一口气，冷声下令：


    “优先保母体。”


    两个小时后，灯光骤然熄灭。


    沈君泽猛然起身，冲上前：“医生？她——”


    林蕙脱下口罩，眼神布满疲惫与复杂。


    她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地开口：


    “她还活着。”


    “但孩子……没保住。”


    砰的一声。


    沈君泽仿佛被人一锤击穿胸腔，整个人踉跄退了一步，喉咙猛地一阵收紧，连呼吸都像被掐断。


    “你说什么？”


    “孩子……她……”


    林蕙没有再重复。


    只是将手中的病例轻轻递给他。


    那张纸上，赫然写着：


    子宫清创术完成，胎体排出。


    沈君泽像是被定在原地。


    他眼睛死死盯着那几个字，却再也移不开视线。


    手里的纸越捏越皱，指节发白，汗水涔涔。


    下一秒，他终于发出一声闷哑的低吼，一拳砸向墙壁——


    “她那么想留下这个孩子啊！！！”


    所有人一惊。


    林蕙红着眼拦住他：“你现在说这些有用吗？”


    “你母亲拿协议压她的时候，你在哪？”


    “她昏倒在街头、腹部撞地时，身边有你吗？”


    “她一边签字一边流血，你看见过她眼泪掉在纸上的样子吗？！”


    “沈君泽，你以为你来得及弥补？”


    “可你什么都没救回来。”


    沈君泽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跪坐在冰冷地板上，像个失控的野兽，咬着牙，双拳死死砸地，哑声嘶吼：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撑不住了！”


    “为什么偏偏是她——”


    “她是最不该受这些的那个人啊！！”


    他哭了。


    像个彻底失去力量的男人，第一次不再掩饰、不再逞强、不再自以为可以控制结局。


    而林蕙，只是看着他，冷声吐出一句话：


    “你以为你痛？”


    “她刚失去了一个——她拼了命想保下来的孩子。”


    病房内，李雪菲仍沉睡未醒。


    仪器显示她的体征逐渐趋于稳定，但眼角未干的泪痕，刺得人心发麻。


    她的世界，还是没能等到她拼尽全力想要守住的那个人。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前握着谁的手，只知道梦里她一遍遍哭喊：


    “宝宝别走，妈妈在……”


    沈君泽靠着病房外的墙，一夜未眠，眼眶早已红肿，整个人像一只脱力的困兽。


    他望着那扇门，嘴唇轻颤，低声自语：


    “李雪菲……”


    “对不起。”


    “你一个人走到了尽头，我都不在你身边。”


    他缓缓低头，将脸埋进双手间，声音哽咽：


    “我连一个孩子，都没能替你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