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敬原本不想管这件事。


    从之前和卡佳聊天的经历来看，不难发现她是一个聪慧的太太。


    如果丈夫变成了伪人，不但目光迟缓无神，就连切菜都能切到手腕，她绝对不可能毫无察觉。


    治安官沃纳就在眼前，还有自己这个ddd特工在场，她如果想要解决伪人，刚才就应该主动寻求帮助。


    但她就像什么事也没有似的，只顾着做饭。


    冷敬不清楚卡佳的行为动机，但作为主人的她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自己一个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但艾莉婕想的就不一样。


    她责任心很重，马上就担心起了其他食客的安危，觉得既然自己是ddd特工，就有义务排除隐患。


    见女友一脸认真的样子，冷敬只好点了点头，承认她说的有道理。


    “那这样吧，一会儿我们假装去喝咖啡，暗中查明情况。实在不行还可以交给波士顿分部的同事处理，只是一个普通伪人，估计很快就能搞定。”冷敬建议道。


    听到男友马上就给出了行动方案，艾莉婕“嘿嘿”笑了笑，伸手把吃了一半的三明治凑到冷敬嘴边。


    “呼，我吃不下了。”


    其实她不是吃不下，只是想看男友毫不嫌弃地吃自己吃过的东西。毕竟只有最亲密的爱人之间才会这样做，这让她感觉心里甜甜的。


    哼，反正都是我的人了，有点小心机又怎么了嘛？


    冷敬不知道女友有这么丰富的心理活动，还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好吃，问道，“怎么，不合胃口？”


    “哪里，”艾莉婕撅着红润的嘴唇，“我昨晚吃了那么多炸鸡，早上起来根本不饿。就是因为好吃我才勉强吃了一半，否则一口都吃不下去。”


    “真的？”冷敬表示怀疑。


    “真的！”艾莉婕信誓旦旦。


    “那行吧，扔垃圾桶里。”


    说完，冷敬便半蹲下来，指了指自己张大的嘴。


    艾莉婕眼睛弯成了月牙，一点点喂男友吃完了三明治。


    在共情纽带的作用下，她发现男友心里也甜甜的，这种情绪传回到自己身上，简直是快乐加倍，幸福感爆棚。


    不过一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两人很快就平复了情绪。


    准备一番后，艾莉婕便跟着冷敬下车，来到“温馨巢穴”咖啡馆。


    这时咖啡馆的顾客比刚才多了不少，虽然电视里还在播报纽约的新闻，但鼎沸的人声冲淡焦虑的气氛，似乎这只是布尔顿小镇很平常的一天。


    眼看卡座已经坐满，两人便坐到吧台的高脚凳上，一人点了一杯咖啡。


    “哦，小伙子，”卡佳没想到冷敬这么快就成了回头客，笑道，“上次你点的卡布奇诺，也许这次尝一尝意式特浓？”


    北美人的意式特浓（espresso）一般都加了不少水，往往就成了所谓的“美式咖啡”，所以欧洲人总爱嘲笑这就是“洗袜子的水”。


    冷敬虽然以前在咖啡馆兼职，但对咖啡并不挑剔，只要不太像板蓝根就行。


    于是他就按卡佳的推荐要了一杯意式特浓，艾莉婕则是雷打不动地点了一杯拿铁，她更喜欢温和的奶味。


    卡佳的店里有不少顾客，靠她一个人现场手冲不太现实，只能用咖啡机提升出品效率，一般两三分钟就能完成制作。


    即便如此，坐在冷敬左边的白人老头还是抖了抖报纸，嘟哝道：


    “卡佳，我的蛋卷怎么还没来？咖啡都要喝完了。”


    他在这里等了太久，实在忍不住了才提醒一句。


    “噢，真的抱歉，”卡佳陪笑道，“蒂姆今天不小心切到手了，动作有点慢，我去催催他。”


    “切到手了？”大爷惊讶道，“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他会切到手。伤得重么？”


    “您别担心，还能做饭。”


    卡佳边说边给冷敬和艾莉婕端上咖啡，随后掀起帘子进入厨房。


    在老板娘进入厨房之前，冷敬用神经脉冲接入她的视觉，看看她的丈夫“蒂姆”到底在做什么。


    通过她的视角，冷敬看到蒂姆正在灶台上加热一只蛋卷。


    蛋卷都已经糊了，黑乎乎的在锅铲上来回翻转。


    但卡佳一点也不生气，只是温柔地摸了摸丈夫的后背，说道：


    “亲爱的，让我来吧。”


    听到这话，蒂姆竟然像个小孩一样哭了起来。


    “呜......”


    他的肩膀剧烈抽动，下巴吊着一串鼻涕。


    卡佳只是怜爱地看着丈夫，依然什么也没说，麻利地洗锅开火，重新制作一份蛋卷。


    与此同时，艾莉婕也察觉到了厨房里的异常情绪波动。


    这是一种残缺且机械的悔恨情绪，有着熟悉的空虚感。


    她立刻就意识到，厨房里有一个伪人。


    并且极有可能是一个3类甚至4类伪人，也就是所谓的“低级”伪人。


    于是两人低声交换各自收集到的情报，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冷敬想把这件事直接交给ddd波士顿分局，艾莉婕却说：


    “我总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也许我们应该弄清楚前因后果，不着急打草惊蛇。”


    “唔，你说的也对，”冷敬想了想说，“那就先问一问周围的食客，也许能打听到一些有用信息。”


    和女友商量好之后，他转向一旁正在看报纸的大爷，主动搭讪。


    大爷正好也读完了当地发行的报纸，见有年轻人主动攀谈，便放下报纸聊了起来。


    老爷子对外来的留学生颇为友好，谈吐中有一股自信开放的风采，一看就是民众党的坚定支持者。


    听冷敬问及这家夫妻店，他抖了抖眉间的霜色，颇为感慨：


    “卡佳和蒂姆本来是镇上最恩爱的夫妻，可惜了。”


    老爷子在这个句子里用的是过去时，表明现在的情况已经截然不同。


    “您的意思是，他们的感情出现了裂缝？”冷敬追问。


    大爷叹了口气，说道：


    “卡佳和蒂姆原本有一个非常优秀的儿子，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哈弗大学读书，结果几年不明不白前死于电子烟的白肺病。”


    “从那以后，蒂姆就扔下咖啡馆的工作整天酗酒，喝完就发疯，没少殴打卡佳。当时还有邻居报警，最后都不了了之。”


    “后来有一天，一个外地来的食客看到卡佳脸上的肿块，就打听了这件事，私下给蒂姆说了些什么。”


    “结果蒂姆就改过自新，不但戒了酒，还对卡佳百依百顺。”


    “只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酗酒影响了脑子的缘故，蒂姆厨艺没有以前好了，做个蛋卷磨蹭这么久。”


    大爷最后又把话说回了自己的早餐上，眼巴巴地望了一眼厨房的布帘。


    “那个外地来的客人长什么样？”冷敬忙问。


    老爷子想了想说：


    “是个黑人，穿得挺花哨的，”


    “上衣有一个‘7’形的亮黄色口袋巾，”


    “好像自称叫什么「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