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断了和太子的传声筒联系，钱小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格里使劲挠了挠头皮，感觉头盖骨都要被他搓秃噜皮了。


    这任务，难度极大。


    盯梢禁军副统领、兵部侍郎、大皇子？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人家出门带着大量护卫，防御严密，反侦察能力极强，身边还很可能有真正的高手。


    硬碰硬？


    那是在自寻死路。


    不行，咱家得靠脑子，得讲究策略。


    “外围观察，多点布局，找机会渗透……”


    钱小六叼着一根不知从哪摸来的稻草秆，含糊不清地嘀咕着，脑子里已经开始快速构思行动方案了。


    首先，王虎带领的行动组，作为最强的力量，先派出去初步侦察，试探一下情况，能收集到多少信息算多少。


    其次，情报组那几个人，得给我把宫里的人际关系彻底查清楚！


    赵府、陈府、大皇子府，都跟宫里哪些太监宫女有联系？


    能不能从这里找到突破口，获取点内部消息？


    至于咱家自己嘛……


    当然是坐镇指挥，负责谋划全局！


    计划好了！


    钱小六在心里暗自得意。


    然而，现实很快就给了他沉重一击。


    王虎带着几个精挑细选的观风卫，换上不起眼的衣服，隐秘地潜伏出去，试图靠近那三位目标。


    结果，几番尝试下来，王虎的脸色更加难看，带出去的人也是狼狈不堪，疲于奔命。


    赵无忌、陈敬德、大皇子，这三个人，一个比一个警惕！


    出行路线完全没有规律，让人难以预测。


    反侦察意识极强，似乎总能察觉到有人在窥视，稍有异常就立刻提高警惕。


    身边还常年跟着几个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锐利的壮汉，一看就身手不凡，气息沉稳，绝对是高手。


    特别是禁军副统领赵无忌，他出行时排场极大，前后左右都是身着甲胄的禁军亲卫，别说靠近，隔着很远都能感觉到那股威严的气势，根本无法接近！


    王虎手下一个身法不错的观风卫，想趁着陈敬德的马车拐弯时，靠近车厢窃听。


    结果刚接近到距离马车三丈远的地方，还没来得及集中精神细听呢，就感觉一道凌厉的攻击直袭后心！


    高手！


    幸亏这观风卫反应迅速，一个翻滚险险躲开，抬头一看，陈府马车旁一个不起眼的护卫，正冷冷地盯着他，手里提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刀，眼神冰冷。


    差点就被当场格杀！


    要不是王虎及时带着其他人在暗处接应，制造混乱掩护他撤退，这位手下今天就回不来了。


    “先生，对方防备森严，无法接近。强行侦察风险极高，容易暴露，甚至损失人手。”


    王虎的声音通过传声筒传来，依旧是那冷硬的语气，但钱小六还是听出了一丝挫败。


    钱小六在暗格里差点把牙根咬碎。


    现实就像个大嘴巴子，狠狠抽在他那点“一切尽在掌握”的幻想上。


    听着王虎通过传声筒传回来的、干巴巴却充满画面的汇报，钱小六感觉自己亲眼看到了自家手下被人追得满地乱窜的狼狈样。


    乖乖，这防守密度，是把整个山头都装上反入侵警报了吧？


    那个差点交代在那儿的兄弟，估计现在尿都快吓出来了。


    对面那个护卫的身手，恐怕是大皇子砸重金请来的高手，日薪起码得几百两那种。


    “先生，对方外围暗哨反应极快，警觉性远超寻常护卫。”


    王虎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硬邦邦的凝重感。


    “我们派去翠微山庄附近的两名兄弟回报，山庄守卫森严，外松内紧，几次试图从不同方向靠近观察，都被暗中警告了。”


    “其中一次，负责观察后山的兄弟仅仅是多停留了片刻，就感觉被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锁定，对方身法快得匪夷所思，若非他当机立断、启动紧急撤退信号，恐怕已经暴露甚至……没命了。”


    王虎顿了顿，补充道：“初步判断，山庄内不仅有大量护卫，更可能有……先天高手坐镇。”


    先天高手？


    逗我呢！


    大皇子是把家底都掏出来请保镖了吗？


    还是说他把哪个江湖门派的业务给包年了？


    这还怎么玩？


    观风初建，如今也就王虎一人是先天高手。


    派王虎带人强攻？


    那是去送菜，再说强攻也不应该是观风的活计！


    就算赢了损失也不会小！


    “强攻绝对不行，硬碰硬更是二愣子才干的事。”


    钱小六对着传声筒，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咱们是玩脑子的，不是去拼命的。让兄弟们暂时后撤，在外围保持观察，不要再轻易靠近，安全第一！”


    咱家的观风处刚开张，可不能一上来就折兵损将，那也太亏了！


    看来，得先从文书工作入手了。


    “王虎，你立刻派人去内务府档案库，就用太子殿下之前给的那个由头，查，给我查清楚翠微山庄的底细！谁的名下，什么时候建的，最近有没有什么大宗的、不合常理的采买记录？尤其是粮食、药材、兵器这些敏感物资！”


    钱小六觉得，只要是人干的事，总会留下蛛丝马迹。那帮孙子在山庄里藏了那么多人，吃喝拉撒总得有记录吧？总不能个个都是神仙，光喝西北风就能活！


    虽然指示王虎去查文书，但钱小六深知，光靠那些冷冰冰的记录是不够的。


    他必须亲自去看看，感受一下对方的真实“火力配置”。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


    没过多久，内务府那边的线人就传回了消息。


    效率倒是挺高，看来上次刘肥的“意外溺亡”确实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


    消息显示，翠微山庄明面上挂在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皇亲名下，但真正的资金往来，都隐秘地指向了大皇子母家控制的一个商号。


    更重要的是，近期确实有大量粮食、布匹、药材，甚至还有一批未登记入库的铁料，通过隐秘渠道运往山庄方向！


    铁料？


    钱小六看到这两个字，眼皮子猛地一跳。


    再结合之前王虎汇报的高手坐镇、守卫森严……


    一个可怕的推断在他脑海中成型：翠微山庄里藏着的，恐怕不是普通的护卫家丁，而是……


    私兵！


    甚至可能是招揽的亡命之徒，数量还绝对不少！


    卧槽！大皇子这是要上高速啊！


    私藏兵马，这是想干嘛？


    谋反套餐预定？


    难怪他跟兵部侍郎、禁军副统领勾勾搭搭！


    这下事情大条了！


    这个情报太过惊悚，必须立刻验证！


    尤其是对方高端战力的虚实，直接关系到观风处下一步的应对策略，甚至关系到太子殿下的安危！


    看来，这趟浑水，咱家非趟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