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天色还早,李自成便带着何小米等人,去西宁天主教堂转转,顺便看看汤若望在做些什么,不知道上次和他说的望远镜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大……人,”汤若望虽然熟悉汉语,但远不如汉人说得那么熟溜,“今日怎么有空光临教堂?是不是准备做个弥撒?如果大人愿意,我单独为大人做!”
李自成心道,老子要是加入天主教,那洁儿、蝶儿怎么办?难不成要让她们回娘家?面上却是微微一笑,“汤先生,信徒有增加吗?平日来做弥撒的人多不多?”
“大人,信徒又增加了几位,”汤若望面含喜色,虽然入教的百姓非常谨慎,但已经比西安好过百倍,“你说,汉人这么多,为啥入教的人才达到千人?”
“想要汉人入教,你得拿出天主的本事出来,”李自成含笑道:“怎么样,上次让你制作的望远镜,有着落了吗?”
“大人,我正要和你说起此事,”汤若望转身入了内室,稍顷,手中拿着一个单筒望远镜,“我已经按照大人的要求,制作完毕,大人看看,是否符合你的要求!”
“奥,这么快?”李自成笑着将望远镜接过来,出了大门恰好不远处有一颗碗口粗细的大树,便闭上左眼,将右眼对着目镜,将物镜向那大树移去。
乖乖,大树像是跑到眼皮底下,连皲裂的老皮缝里,一只蚂蚁满怀希望地爬来爬去,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又试着移开镜头,投向更远处,但视线被房顶阻挡,遂将镜口抬向天空,正好一只叫不出名的鸟雀,口中衔着一根树枝,轻快地向右前方飞去,看来是准备搭新窝,原本不甚清晰,李自成将后柄转动了两圈,方才看到枯枝上的芽尖,原来是一株正在萌发的树枝,只是枝条的表皮尚是青灰色。
“大人,这是五倍焦距的望远镜,如果大人觉得焦距不够,还可以增加……”
“够了,够了,”李自成宝贝似的收起望远镜,这只是普通的军用望远镜,距离不用太远,又不是在海上,“汤先生,这样的望远镜,要如何才能制造出来?匠人能独立完成吗?”
“应该能,”汤若望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白纸,“大人,这是制作的工艺,匠人们应该看得懂。”
看不懂没关系,可以来教堂求教,李自成忙将白纸收入怀内,“汤先生,上次说的那个战船的事,不知道汤先生思考得怎么样了?”
汤若望顿时皱起眉头,“大人,我只是记得大概,详细的图纸,恐怕还要等些时日,我已经将自己记得的部分,交给匠人了。”
“没关系,我们可以按照你的回忆,先行造船,万一不能做为战船,就是当做运输船也好,”李自成拍拍汤若望的膀子,“汤先生不用纠结,我们迟早能造出战船。”
李自成离开教堂,去往匠作坊,虽然没有战船的图纸,但大明的工匠,应该具备造船的技术,就像他对汤若望所说的,先造出运输船也好。
上次周宾的第五百户从三角城撤军的时候,因为渔船太小,结果是坐着马车离开的,如果西海中有了大型运输船,将来不仅可以运输人员,也可以向三角城运输物资,不算浪费,关键是先要训练一批水军,否则,即使有了战船,也只能在西海上白白飘荡。
如果有了战船,至少可以协助防守三角城,进可攻,撤退的时候,也可以将三角城内的士兵撤出来。
西宁军有了水军的优势,将来战场上再遇上巴雅尔的蒙古骑兵,完全可以凭借水军的优势,和他周旋,打消耗战。
如果有火炮就更好了,从战船向岸上发射,蒙古人只有干瞪眼的份,不过,火炮现在就不用想了,李自成虽然不缺图纸和工艺,但缺少生铁,连西宁步枪都无法大规模打造,更不用说使用率极低的火炮了。
离开教堂,李自成去了匠作坊,主管匠作坊的沈道,今日恰好在,见到李自成,忙叩头行礼,“属下叩见大人。”
“沈大人不用多礼,”李自成待他起身,微微一笑,“沈大人乃是行伍出生,如今困在匠作坊,没少骂娘吧?”
“属下不敢!”沈道赶忙低下头,他时下的确骂过娘,可是并没有骂李自成,不是不想,是不敢,但原先卫里的几名投靠李自成的军官,现在基本上都得到重用,从武将转为文官,唯独他沈道,管着半死不活的匠作坊,属下没有当差的不说,听命于他的也没有几人,大部分时候,李自成都是直接与工匠们打交道,完全将他撇开了。
“这个且不说了,只要沈大人诚心诚意,将来会有机会的,”李自成从怀中掏出望远镜,“这个,沈大人见过吗?”
沈道双手捧过望远镜,左看右看,就是不得要领,“大人,这是什么?属下愚钝……”
“这叫望远镜,能远距离观察对方。”李自成示意沈道向门外看看。
沈道向外一看,立即惊叫起来,“大人,这……外面的房屋怎么都到眼前了?还有,刚才那位老人,连嘴唇上的胡须都看得清清楚楚……”
李自成淡淡一笑,道:“如果对面是敌人,或是敌人隐藏在某个角落,用望远镜搜寻,结果会怎么样?”
“大人,属下似乎明白了……”沈道老眼几乎放光,返老还童似的。
“不仅白天,如果光线不是太暗的话,就是在夜晚,也能看到隐藏的敌手,”李自成从怀中掏出图纸,“沈大人,让空闲下来的匠人们,根据图纸,再造出七台同样的望远镜,回头让人去官衙取几块玻璃。”他要先给各部的主官配发一台望远镜,以观效果,如果望远镜不太适合战场,还需要改良,特别是更改倍率。
“大人……”沈道支支吾吾,见李自成正看着他,为免误会,遂一咬牙道:“现在闲置的匠人,恐怕只有方志他们了……”
“这是为何?其余的匠人呢?”李自成皱起眉头,他就不信了,这么好的待遇,难道还会逃亡不成?难道匠人们就是白眼狼,养不熟吗?
“回大人,所有的木器匠,以及没有明确任务的匠人,都被曹建带去西海了,”沈道小声道:“曹建说,是大人让他们打造战船的,他已经从汤主教手中得到造船的图纸,早就备背上材料去了西海……”
李自成这才想起,无论是打造军用战船还是运输用的商船,只能在西海沿岸,总不能在西宁造船,然后从陆地上抬去西海,遂道:“那就让方志他们去做吧,几个望远镜,也用不了多长的时间。”
西宁步枪乃是新的断代火器,除了少量的维修工作,暂时不需要改良,方志他们这些火器匠,暂时基本上无事可做。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知会方志他们。”
李自成离开匠作坊的时候,心中有些不乐,这个曹建,就这么闷声不吭去了西海造船,材料准备得怎么样了?有造船用的船坞吗?需要人手协助吗?西海远离西宁,万一遇上蒙古人偷袭,如何保护造船厂?
刚刚出了匠作坊,李自成立即大声道:“小米派人去西海看看,这个曹建,究竟在搞什么鬼!”
“是,大人,属下会立即派人去西海。”
下午,李自成照例去女校授了半日课,不过,这一次他提前出了校园,来到操训场。
周宾的募兵工作已经结束,已经亲自在训练这批新兵,但属下大部分伤兵,却是没有归队,不过,在取得三角城保卫战的胜利之后,他刚刚被提升为西宁唯一的从千户,无论是他本人,还是原先的士兵,据说训练起来都是玩命。
操训场上,李过与周宾分别占据了东西两端。
一天的操练,已经进入尾声,李过却是沉着脸,一丝不苟地在指点着士兵不规范的动作,连一向游侠性子的高一功,也是中规中矩,可能是在高迎祥手下历练了一年多的缘故,性子已经磨得差不多了。
而另一端的周宾,就没有李过那么自在了,几乎是在手把手教着士兵,比不得李过的士兵已经训练了一段时日,除了有限的几名伤兵归队,他的士兵几乎都是刚刚招募的新兵。
见到李自成忽然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周宾慌忙迎上去,翻身便拜:“属下周宾,叩见大人!”
“从千户不用多礼,”李自成让周宾起身,含笑道:“怎么样,这些新兵,训练起来有难度吗?”
“这些新兵,简直比蒙古人的牛羊还笨,连左右都不分,”周宾下意识抹了把脸上的汗渍,又回头看了眼正在训练的士兵,忽地指着一人道:“大人你看,那个周五,连盾牌都拿不稳,险险的就要脱手,这要是上了战场,还如何与蒙古人拼命……”
“哈哈,从千户不要着急,”李自成大笑,“他们都是新兵,训练不及三日,怎么能用老兵的要求对待他们,放心,只要坚持下去,不过十日,他们就会脱胎换骨,你看双喜属下的那些士兵,也就十几天的时间吧?”
周宾摇着头叹息,“哎,这些兔崽子,真不知道何日才能达到李百户士兵的那种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