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妖王等一众海妖,等陶知谦钻出海面,外界已经是接近午时。
陶知谦没有丝毫耽搁,当即回到春意县,向县令朱清说明此行的过程。
朱清看着铺开在桌面上的条款,看了一遍又一遍,右手持着的县衙大印,却迟疑着按不下去。
他知道若是按下大印,就代表这张友好条约便成为合法,这不但只是对春意县,更是对整个赵国,乃至整个人族都造成莫大轰动。
和妖族缔结友好条约,人族自古以来就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陶知谦只是在一边静静看着朱清脸上的神情挣扎变化,并没有出言催促。
足足半刻钟,所有条款几乎看了不下百遍,朱清脸上的犹豫终于化作坚定。
砰!代表春意见的县衙大印重重按下,整个书桌都是止不住一颤。
“呼……”朱清如同卸去了浑身的力道,长吐一口气,重重靠坐在太师椅上,眼中有着轻松,也有着茫然。
陶知谦安慰了一番朱清,离开县衙回到酒楼,却听酒楼伙计说,叶顶天和胡若雪受到神医李乐山的邀请,已经搬到李乐山府上居住了。
陶知谦只得又来到李乐山府上,期间不免撞见李乐山。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一天,但李乐山看到陶知谦的时候,依旧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没个好脸色。
或许受到李乐山的影响,李清儿对陶知谦也是冷冷淡淡,爱搭不理的。不过李清儿对胡若雪,倒是言谈甚欢。
当陶知谦见到胡若雪的时候,两个美女正在下棋呢,亲热得就好像亲姐妹似的。
……
十月十一日,天空一片晴朗,但初冬的寒意已经更甚。
王大海一大早就提着渔具出门,和往常一眼。
“希望今天运气好些,不要像昨天那样几无所获,不然家中都快要揭不开锅了……”想到家中日夜忙活着做针线活,补贴家用的妻子,以及下面嗷嗷待哺的一儿一女,王大海的神情就不由得愁苦起来。
如今王大海的妻子还不到三十岁,但日夜操劳,头上竟是罕见的出现了几根白发,面容也比她的真实年龄苍老许多。
王大海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渔民,平时在内陆河流靠捕鱼为生。春夏季节还好,勉强可以混个温饱,但是如今到了冬季,许多鱼类都开始沉入水底冬眠,他往往一网下去,经常连个小虾米都捞不着。
听老人们说,在一百多年前,海妖还没有盘踞在近海区域的时候,春意县近乎四分之一的居民都是打渔为生。不管春夏秋冬,渔民们早上出海,晚上回来,常常都是满载而归,而且从其他城市来收鱼的商贩也络绎不绝,渔民们只要自己不懒惰,绝对可以过得生活富足。
“唉,要是我王大海生在百年前,那该多好啊……”王大海不禁感慨道。
走到城门口时,王大海抬起头,发现城墙边正围挤着一大堆人,吵吵闹闹,争论不休。
“咦,莫非出了什么事情么?”王大海好奇走过去,可人群围挤成一圈,几乎挡得严丝合缝,他只能勉强看到城墙上张贴着一张盖着县衙大印的告示,却根本挤不过去。
“这不是王二伯么?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王大海看见一个熟人,连忙走过去询问。
王二伯神情复杂解释道:“告示上说,我们春意县现在已经和海妖缔结了友好条约,渔民可以放心出海捕鱼了,同时见到海妖也不用惊慌……”
听到王二伯絮絮叨叨的一番解释,王大海也不禁神情震惊起来,可眼睛却开始闪闪发亮。
王二伯看见王大海的神情,严肃告诫道:“妖族素来残暴不仁,不讲信义。而且听说城外的那群海妖,更是喜欢吃人肉。你可不要看见告示上说我们春意县和海妖缔结了友好条约,就下海捕鱼,须知性命要紧,而且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家中的妻儿想想才是……”
王大海听见可以下海捕鱼,本来已经有所意动,但此时王二伯的一番告诫,却让他神情黯然下来。
接下来一整个上午,王大海都只是在熟悉的内陆河流捕鱼。但整整一个上午,也只是捕了两条小指长短的小鱼,塞牙缝都嫌不够。
“儿子已经六岁了,若再不去私塾上学,就要再晚一年了。女儿昨天一天都只是喝了两碗稀粥,晚上饿得直哭……”想着家中的惨境,又看着鱼篓中那两条小鱼,只怕半个铜板都没人要,王大海忧愁得直想痛哭,可偏偏又掉不出眼泪,心中更是难受。
“妈的,老子拼了。告示上说充当使者,和海妖缔结条约的人是陶知谦。能写出《皇帝的新意》,让朝廷设立谏言司的陶知谦,想必用不着欺骗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而且告示上还说,如果渔民出海被海妖害死,官府愿意赔偿大笔钱财……”王大海心下一横,想着老子反正也是烂命一条,死了也正好让官府给家里赔一笔银子,干脆不如出海搏一搏得了。
心中既然下定决心,王大海也不犹豫,直接划着自己的渔船向出海口行去。路上碰到其他渔民,问王大海去哪里,王大海头也不回道:“出海捕鱼。”
“这王大海疯了,想钱想疯了……”那些渔民劝阻不住王大海,纷纷叹息着,直道王大海怕是回不来了。
可真到了海上,看着海面略微波涛起伏,王大海又不由得心头有些忐忑。不过既然来都来了,王大海也甘心就此空手而回。
一网下去,船行半里,渔网渐渐沉重起来。
王大海感受着渔网的重量,觉得差不多了,咬牙用尽力气将渔网收回船上。
哗啦啦……
渔网落在船上,只见渔网中满是挣扎甩尾,活蹦乱跳的鱼,船身都止不住倾斜了一截。
“哈哈,这下发了……”王大海没想到这才第一网下去,收获就这么大,顿时就乐得眉开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