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拥兵百万了,谁还当舔狗啊》 第一章 重生 “林天!只要你卸了兵权!” “朕便遵守承诺与你完婚,封你为帝婿!” 太极殿上。 大炎女帝赵清澜朗声开口。 话音落下的瞬间,太极殿内群臣哗然。 “陛下三思啊!林天虽有大功,但骤然封为帝婿,恐难以服众!” “是啊陛下,你乃一国之君,婚姻大事岂可如此儿戏!” “陛下,您看这林天!当着您的面,还耷拉着眼皮,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这分明是没把您,没把这满朝文武放在眼里!” 与此同时,众人目光灼灼地看向殿中。 那个一直垂着眼眸,仿佛事不关己的盔甲青年。 “圣上面前,竟敢如此无礼,狂悖!太狂悖了!” “此獠若不加以约束,他日必成大患!” 嘈杂刺耳的声音如同无数根钢针。 狠狠扎入混沌的意识。 林天猛地一个激灵。 痛! 他不是……自尽了么? 在冰冷的囚宫之中,万念俱灰,以三尺白绫结束了那屈辱又可笑的一生。 怎么……还活着? 他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刺目的金光让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映入眼帘的,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太极殿,高高在上的龙椅凤座。 他一眼扫过众人,无数记忆涌上心头。 被赵清澜哄骗交出兵符的甜蜜与苦涩。 被软禁于天策府三年形同废人的屈辱,眼睁睁看着北凉旧部被一一剪除的无力。 以及那份锥心刺骨的背叛…… 所以…… 这是……重生了? 回到了他刚刚踏平北境三国,挟百万大军之威,回京复命,赵清澜许诺大婚之前? “林天!你还愣着做什么!陛下金口玉言,还不快快谢恩,交出兵权!” “陛下亲自封你未帝婿,你莫要给脸不要脸!” 群臣再次口诛笔划。 林天心中一阵冷笑。 前世,他就是在这太极殿上,被赵清澜这番“深情款款”的许诺所迷惑,感动得涕泗横流,毫不犹豫地交出了象征着北凉百万雄师的帅印。 结果呢? 他成了天下最大的笑话! 自己这个被卖了还替人数钱的绝世舔狗! 成了一个为了女人连江山和兄弟都不要的蠢货! 简直丢尽了穿越者大军的脸! 既然老天让他重活一世,那这一切,就绝不会再发生!! “陛下的提议——” 林天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 “恕难从命!” 四个字出现。 炸得满朝文武瞬间失声。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便是更加猛烈的爆发! “放肆!” “林天!你敢抗旨?!” “大逆不道!简直大逆不道!” 群臣的口诛笔伐向林天涌来,其中骂得最凶的,便是须发皆白,身着紫袍的当朝太傅,王德庸。 他一向以刚正不阿,忠君爱国自居。 此刻正指着林天的鼻子怒斥: “林天小儿!你安敢如此狂悖!” “竟敢当庭抗旨,藐视君上!你这是要造反吗?!” 林天嗤笑一声,淡淡开口:“老东西,你可敢过来。” 王德庸一愣,显然没料到林天会突然叫他。 他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膛,冷哼道:“老夫有何不敢??” 说着,他带着几分不屑。 朝林天走了几步。 就在他距离林天不过三尺距离,正准备继续开口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时,异变陡生!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寂静的太极殿中显得格外刺耳! 王德庸整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得原地转了半圈,头上的官帽都歪到了一边,左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肿起来。 满朝文武,包括龙椅上的赵清澜,全都惊呆了! 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天,仿佛不认识这个平日里在女帝面前温顺得像只猫一样的天策上将。 “你……” 王德庸捂着火辣辣的脸,你了半天,却因为剧痛,一句话也说不完整,只能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瞪着林天。 林天甩了甩手。 很是不屑。 “本帅与陛下的事情,何时轮到你这条老狗来插嘴?你,够资格吗?” “够了!”龙椅之上,赵清澜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凤目圆睁,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同时她心中也是疑窦丛生。 明明私下约好今日朝堂交出兵权,这家伙怎么突然变卦了。 林天缓缓转头,看向龙椅上的赵清澜,眼神中没有了往日的痴迷。 只有一片平静的淡漠。 “陛下,本帅三年前临危受命,率北凉三十万残兵,于危难之际扶大厦于将倾,而后平息三王叛乱,稳固大炎江山!” “此番更是亲率大军,踏平了盘踞北境百年的犬戎、北蒙、夷胡三国,,俘其王室,为我大炎开疆拓土三千里!” “本帅乃大炎第一功臣,是我大炎的牌面!” “如今,却被这等只知摇唇鼓舌的老匹夫当众诋毁,污蔑本帅藐视君上,意图不轨。” “本帅打他,是为维护我大炎的颜面,是为陛下清除佞臣!陛下非但不赏,反而要治本帅的罪?这恐怕难以服众吧?” 两人目光再次在空中交汇。 赵清澜清晰地感觉到,林天看她的目光,真的不一样了。 她……心虚了。 一国之君,九五之尊,亲自开口赐婚,却被当众拒绝,颜面尽失。 若再强行要夺他兵权,恐怕只会激起更大的反抗。 她不敢赌。 “朕……朕有些乏了。” 赵清澜移开目光,声音也软了几分,试图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兵权之事,择日再谈。” “但,你当众殴打太傅,此乃藐视朝纲!你必须向太傅道歉!” 林天闻言,嘴角再次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好啊。” 他干脆利落地应道。 随即,他转身,迈着从容的步伐,一步步走向还捂着脸的王德庸。 王德庸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看着步步逼近的林天,心中竟生出一丝寒意。 林天在他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太傅大人,北凉那百万天策军,将士们可都是粗人,没什么见识,但他们对本帅,却是崇拜得很。” “若是让他们知道,本帅在这金銮殿上,要给一个只会耍嘴皮子的老东西道歉……” 林天微微倾身,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猜,他们会不会一怒之下,提兵百万,踏平你这太傅府,再把你这老骨头,一寸寸碾成肉泥?” “你……确定你受得起本帅这一拜吗?” 第二章 百万天策军,踏平太傅府! 林天的话。 再次掀起惊雷,狠狠砸在朝堂所有人心上。 首当其冲的王德庸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张原本还算红润的老脸,此刻已经变得和死人一样惨白。 百万天策军! 踏平太傅府! 碾成肉泥! 他毫不怀疑,如果林天真的下令,那些视林天为神明的虎狼之师,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撕成碎片! 他只是一个文官,靠着一张嘴皮子混到了太傅的位置,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而林天那如烈鹰般的眸子,更是给他带来无尽的压迫感。 “本…本官…本官……” 他话到一半,竟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了地上,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狼狈至极。 太极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女帝赵清澜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她紧紧攥着龙椅的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林天刚才那番话,与其说是在威胁王德庸,不如说是在警告她! 那种熟悉的,被林天支配的感觉又一次涌上心头。 曾几何时,也是这个男人,在朝堂之上舌战群儒,为她扫平障碍; 也是这个男人,手握天下兵马,为她稳固江山。 那时候,她虽然忌惮他的权势,却也享受着他带来的便利。 可如今,她只想将所有权力都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这个林天,今日竟敢如此放肆! 他到底想干什么? 赵清澜咬着牙,心中怒火翻腾,却又不敢轻易发作。 她看不透林天此刻的想法,更不敢赌上大炎的未来。 “陛下,臣,臣知错了!臣不该构陷将军,臣罪该万死!” 瘫在地上的王德庸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拼命地磕头求饶。 “求将军饶命,求陛下饶命啊!” 他现在只想活命,什么太傅的尊严,什么朝廷的脸面,统统都顾不上了。 这时,却听到赵清澜声音冰冷地说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退朝!” 说完,她猛地一甩袖袍,也不管底下官员的反应,径直从龙椅上站起,快步离开了金銮殿,那背影,竟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恭送陛下!” 官员们这才如梦初醒,纷纷跪拜。 只是,当他们抬起头时,看着空荡荡的龙椅,再看看依旧瘫软在地的王德庸,以及神色淡漠的林天,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陛下,这戏台子不是您亲自搭起来的吗? 怎么主角还没唱完,您就先走了? 尤其是王德庸,此刻更是如丧考妣。 自己被林天如此羞辱,陛下竟然连个屁都没放就走了? 这算什么事儿啊!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用完就丢的夜壶,凄惨无比。 林天看着赵清澜仓皇离去的背影,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 赵清澜,这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向殿外走去,留下满朝文武面面相觑。 林天出了太极殿,一路畅通无阻。 刚走到午门,准备出宫,忽然旁边闪出一个人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林天!你给本王站住!” 林天微微眯眼,看向来人。 这是一个身着华贵亲王服饰的年轻男子,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与赵清澜有几分相似。 此人正是当今女帝的亲弟弟,安乐王赵瑞。 “安乐王,有何指教?”林天淡淡地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赵瑞挺了挺胸膛,摆出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指着林天呵斥道:“林天!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朝堂之上顶撞陛下,殴打太傅!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陛下了?” “陛下让你交出兵权,是为了你好,是为了让你避嫌!你倒好,非但不领情,反而变本加厉,惹怒陛下!” 赵瑞唾沫横飞,一副为林天“着想”的模样:“你知不知道,你今日的行为,已经彻底激怒了陛下!” 林天冷眼看着他拙劣的表演,心中冷笑连连。 这个安乐王赵瑞,上辈子可没少打着替女帝传话的幌子,在他面前演戏。 一会儿暗示他女帝对他余情未了,一会儿又说女帝有不得已的苦衷,变着法子地从他这里骗取钱财和好处。 那时候的自己,还真就信了这些鬼话,傻乎乎地被他们姐弟俩耍得团团转。 “哦?这么说,本帅还要多谢王爷了?” 林天似笑非笑地看着赵瑞。 赵瑞见林天似乎有所松动,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语气也缓和了些许:“林天,本王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如今你得罪了陛下,处境堪忧啊。不过嘛,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本王也不是不能帮你。” 他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一副“你懂的”表情:“这样吧,你拿出十万两白银,孝敬孝敬本王。” “本王呢,就在陛下面前帮你斡旋斡旋,说不定陛下念及旧情,就原谅了你这次,依旧像以前一样喜欢你!” 十万两白银? 林天差点被这蠢货给气笑了。 “王爷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林天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只是,本帅为何要给你这十万两?” 赵瑞脸色微微一变,有些不悦道:“林天,你这是什么意思?本王好心帮你,你别不识抬举!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那个手握重兵的天策上将吗?陛下一句话,就能让你一无所有!” 他刻意加重了“一无所有”四个字,试图给林天施加压力。 “本帅若是说,不给呢?” 林天挑了挑眉,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赵瑞被林天那冰冷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跳。 但仗着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以及背后有女帝撑腰,他色厉内荏地叫嚣道:“不给?林天,你别给脸不要脸!” “本王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你要是识相,乖乖拿出银子,本王还能在你姐姐面前替你说几句好话。” “若是不识相,哼,你就等着被抄家灭族吧!我姐姐绝不会放过你这个乱臣贼子!” 他越说越起劲。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威风八面的天策上将?现在你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本王劝你……” 然而,赵瑞话未字还没说完。 却见眼前一花,紧接着一股巨力猛地抽在了他的左脸上。 “啪!” 清脆响亮的一巴掌,直接将赵瑞抽得一个趔趄。 第三章 本王,遵旨 赵瑞从未想过,这个对自己和皇姐百般依顺的家伙。 竟然会直接出手打自己,他瞬间被打懵了。 “你……” 刚稳住身形,想要呵斥林天。 不料迎接他的又是狠狠的一耳光。 “啪!” 这一巴掌力道更重。 赵瑞只觉得天旋地转,口中一阵腥甜,一颗带着血丝的牙齿混合着口水飞了出去,在青石板上砸出一点嫣红。 “啪!啪!啪!” 林天面无表情,左右开弓,又是接连几巴掌狠狠抽在赵瑞脸上。 “噗——” 赵瑞被打得口鼻窜血。 他捂着自己肿胀如猪头的脸,含糊不清地尖叫道:“你……林天!你这个狗娘养的杂种!你竟敢打本王!本王是皇亲国戚!是陛下的亲弟弟!” “你死定了!你全家都死定了!我姐姐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你这个卑贱的武夫,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林天听着赵瑞的咒骂,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赵瑞这蠢货,竟敢当着他的面说出这种话? 若不是顾忌赵清澜背后可能还有什么阴险后手,若不是他如今身在京城,百万北凉铁骑远在边境,鞭长莫及,调动不易,他早就将这皇宫掀了,岂容这等跳梁小丑在他面前狺狺狂吠! “呵。” 林天发出一声嗤笑:“赵瑞,本帅记得,以前前前后后,你从本帅这里拿走的银子,少说也有十万两了吧?” 赵瑞闻言一愣,咒骂声也停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那些银子,是你打着替你姐姐传话的幌子,巧立名目骗走的。” 林天缓缓踱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本帅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明日此时之前,将那十万两白银,一分不少地给本帅送回来。” “否则,掉的可就不止一颗牙齿这么简单了。” 说完。 林天不再看赵瑞一眼,整理了一下衣袍,转身大步离去…… …… 天策府。 老管家林福在正堂门口已经来回踱步了不下百遍,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今日早朝之事,已然从宫中传出。 陛下要在朝堂之上,以婚约逼迫林帅交出兵权! 这简直是要断了天策府的根基啊! 林福心中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可自家林帅,偏偏就跟中了那女帝的邪术一般,一颗心都扑在了她身上。 这些年,为了那女帝,林帅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暗亏! 他想劝,却又不敢。 将军的脾气,他最清楚不过。 就在林福望眼欲穿之际,一道挺拔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府门外。 他连忙迎了上去:“林帅,您回来了。宫里……没事吧?” 林天看着老管家担忧的眼神,心中微微一暖。 记得上辈子对方也是这么问的。 而自己的回答,则是让福伯万念俱灰。 “福伯,放心,没事。” 林天摆了摆手,打断了林福的话。 “你即刻派人,八百里加急,去一趟漠北草原,告诉那位想嫁给本帅的金帐汗国可汗之女,明月公主,就说本帅同意了这门亲事。” “让他们,尽快将正式的婚书送过来!” “并且,将本帅即将迎娶草原公主的消息宣扬出去!越大张旗鼓越好!要让整个京城,不,整个大炎王朝,都知道这件事!” 林福听得目瞪口呆。 但跟在林天身边许久,耳濡目染,心思早已精明无比,立刻明白了林天的用意。 这是明显要借草原的力量,来震慑女帝,让她不敢轻举妄动啊! 林帅这是在釜底抽薪! “老奴明白了!这就去办!” 林福大喜过望,声音都有些哽咽。 林帅终于不再被儿女私情所困,重新变回了那个杀伐果断的天策上将! 皇宫,凤仪殿。 “呜呜呜……” “皇姐……你要为臣弟做主啊!” 赵瑞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到赵清澜脚下,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肿得不成样子,说话都漏着风。 “那林天简直无法无天了!竟敢在宫门口殴打臣弟!” “你看看,臣弟的牙都被他打掉了!” 赵清澜看着自己弟弟那副凄惨的模样,胸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窜了起来! 好你个林天! 竟敢如此嚣张跋扈,殴打皇室宗亲! 他眼里还有没有朕!还有没有王法!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怒火攻心之下,赵清澜几乎要失去理智。 但她毕竟是女帝,很快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林天今日在朝堂上的表现,已经让她感觉到了棘手。 她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赵清澜眼神阴鸷,心中念头飞转。 林天此举,虽然嚣张,但也给了她一个借口。 “传朕旨意!” “勒令林天即刻入宫,向安乐王赔礼道歉!若敢不从,便是藐视皇威,罪加一等!” 她心中冷笑:林天,我看你这次如何应对! 你若道歉,便是向朕低头,朕便能借此敲打你一番,让你知道谁才是这大炎的主宰! 你若不道歉,哼,那便是坐实了你嚣张跋扈,目无君上的罪名! 天下悠悠众口,都会指责你的不是! 届时朕再对你动手,便是师出有名! …… “圣旨到——!林天接旨——!” 一名小太监捧着明黄色的圣旨。 在几名宫廷侍卫的簇拥下,战战兢兢地走进了王府正堂。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林天于宫门前殴伤安乐王,目无皇讳,行止乖张,朕念其过往有功,暂且从轻发落。着即刻前往安乐王府,向安乐王赔礼道歉,以儆效尤!若有违逆,便是藐视皇威,罪加一等!钦此——!” 按照规矩,接旨之人当跪叩谢恩。 然而,林天依旧稳稳地坐在太师椅上,纹丝不动。 堂内的气氛瞬间凝固到了冰点。 天策上将林天,那可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煞神! 在宫门口暴打安乐王赵瑞的事情,早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皇宫,这位爷的凶名,谁人不知,哪个不怕? 就在小太监快要支撑不住,以为林天要发作的时候。 却见他却缓缓伸出手,从他手中接过了那卷明黄色的圣旨。 小太监如蒙大赦,刚想松一口气。 岂料又见林天随手将那代表着皇权至高无上的圣旨,扔在了地上…… 然后,用穿着黑色云纹软靴的脚,不轻不重地踩了上去。 “嘶——!” 小太监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几乎要当场吓晕过去。 完了!完了!这果然是要造反啊! 他竟然敢……敢如此践踏圣旨! 林福也是大惊失色,刚要开口劝阻,却听林天那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 “本王,遵旨。” 小太监直接傻眼了。 遵……遵旨? 踩着圣旨说遵旨?这是哪门子的遵旨? 林福也愣住了,他怔怔地看着林天,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林天看也没看那呆若木鸡的小太监,目光转向林福,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福伯,既然陛下有旨,让本帅去给安乐王赔礼道歉,那自然是要去的。”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玩味:“不过,这赔礼道歉嘛,总得有点诚意。你去,将府里那些平日里游手好闲,只会吃饭的家丁都给本王叫上。” “本王要带着他们,一起去安乐王府,好好地、郑重其事地,给安乐王登门道歉!” 第四章 此等狼子野心,天地不容! 林天话音刚落,林福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明白了林天的言外之意! 府中的家丁? 天策府的家丁,那可不是普通王府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下人! 那可都是从北凉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老兵,个个身经百战,膀大腰圆,煞气腾腾! 寻常府邸的护卫,三五个都近不了他们的身! 带着这样一群“家丁”去登门道歉? 这哪里是去道歉,这分明是去砸场子,是去示威啊! “是!老奴明白了!老奴这就去办!” 林福心领神会。 看来林帅还是那个林帅。 行事看似出人意表,实则步步为营,滴水不漏! 与此同时,安乐王府。 赵瑞正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几个美貌的侍女小心翼翼地给他脸上的伤处敷药。 就在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脚步匆匆地跑了进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王爷!王爷!大喜事啊!”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赵瑞没好气地问道,牵动了脸上的伤,疼得他一阵咧嘴。 那管家谄媚地笑道:“王爷,宫里来消息了!陛下下旨,让林天即刻前来王府,给您赔礼道歉呢!” “哈哈哈哈!好!太好了!”赵瑞得意忘形地大笑起来。 “林天啊林天,你也有今天!等会儿他来了,本王定要让他跪在本王面前,磕头认错!本王要让他知道,得罪本王的下场!” “快!给本王更衣!” 他要让林天看看,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片刻之后,衣着光鲜的赵瑞,在一众家仆的簇拥下,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了王府大门前。 “去,把大门打开!让林天滚进来!” 门房应声,连忙上前,吃力地拉开了沉重的朱漆大门。 “吱呀——” 赵瑞脸上挂着得意的狞笑。 他已经想好了无数种折辱林天的方法,要将之前在林天那里受到的羞辱,百倍千倍地奉还! 他甚至幻想,林天会跪在地上,像条狗一样乞求他的原谅。 然而,当大门完全敞开,门外的景象清晰地映入赵瑞眼帘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瞳孔骤然收缩。 门外。 并没有他预想中林天孤身一人,或者带着几个小厮前来请罪的狼狈模样。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影! 那些人,个个身材魁梧,穿着统一的黑色劲装,腰间佩刀,神情肃杀,浑身散发着铁血煞气。 这哪里是来赔礼道歉的?这分明是来抄家灭门的阵仗! 就在赵瑞惊疑不定,脑中一片混乱之际。 人群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在一众煞气腾腾的“家丁”簇拥下,缓缓踱步而出。 正是林天! 赵瑞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强自镇定,色厉内荏地喝道:“林天!你……你好大的胆子!你带这么多人来,是想造反吗?!” 他试图用“造反”的罪名来恐吓林天,给自己壮胆。 林天终于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嘴角似笑非笑。 “安乐王,稍安勿躁。” 林天开口,“本帅今日奉旨前来,自然是来给你赔礼道歉的。” 赔礼道歉? 带着这么多人,把王府围得跟铁桶一样,叫赔礼道歉? 赵瑞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天骂道:“放屁!林天,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你以为本王是傻子吗?你这分明是想……”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身着劲装,显然是林天亲卫头领模样的人从林天身后快步走出,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如钟: “启禀林帅!我等奉命前来‘协助’安乐王府清点财物,以备王爷赔礼之用,却在安乐王的书房暗格之中,以及后院私窖之内,发现了大量与边境敌国私通的书信,以及私藏的制式兵器、甲胄!证据确凿,安乐王意图谋逆!” “轰——!” 赵瑞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好像知道林天要干什么了!! “来人啊——有人要害本王!” 而林天的声音更大,盖过了他的声音! “安乐王赵瑞,身为皇室宗亲,食朝廷俸禄,不想着为国分忧,为民解难,反而心生怨怼,勾结外敌,私藏兵甲,意图颠覆我大炎江山社稷!” “此等狼子野心,天地不容!国法难恕!” 林天笑眯眯的说: “陛下仁慈,或许会被尔等奸佞蒙蔽。但本帅,镇守北凉,护我大炎万民,绝不容许此等叛国之贼,逍遥法外,祸乱朝纲!”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天猛地伸手,从旁边一个亲卫腰间,“唰”的一声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制式佩刀! “今日,本帅便替天行道,清理大炎奸细!” 林天手腕一振。 径直朝着赵瑞的脖颈狠狠劈了下去! “不——!” 刀光一闪,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 赵瑞的头颅高高飞起,脸上还凝固着死前那极致的恐惧。 安乐王府的那些家丁、侍女们,哪里见过这般血腥恐怖的场面! 他们一个个面色惨白如纸。 林天甩了甩刀锋上沾染的血珠,随手将刀扔回给旁边的亲卫。 “呵,安乐王?就这点胆子,也敢在本帅面前狺狺狂吠?” 他侧过头,对着身后一名神情冷峻,腰板挺得笔直的亲卫头领命令道: “王虎。” “末将在!” “既然是来赔礼道歉的,这‘礼’自然要做得周全些。” “把这通敌卖国的贼人,用上好的棺材装殓起来。” “是!” 王虎领命,站起身,对着身后的亲卫一挥手。 很快,装着赵瑞尸首的棺材就被放在了林天的面前。 林天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王虎道:“很好,即刻送入宫中,呈给陛下。就说本帅抓到了通敌卖国的奸细!” …… 与此同时,皇宫。 紫宸殿内,灯火通明,檀香袅袅。 赵清澜正端坐于龙案之后,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殿内侍立着数名宫女太监,皆是屏息凝神,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唯恐惊扰了这位心思深沉、手段凌厉的女帝陛下。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小太监走了进来,跪在地上禀报道: “陛下,林帅送了‘贺礼’进宫!” 第五章 大炎王朝的国师 赵清澜听到小太监的禀报,眼眸中闪过嘲弄。 林天总算是知道怕了! “既是林帅送来的‘贺礼’,那自然是要看看的。把东西抬进来!” “是,陛下。” 很快,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几名身强力壮的内侍,在王虎的押送下,小心翼翼地抬着几个匣子。 赵清澜得意命令道: “打开。” 内侍开盒。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赵清澜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内侍的动作停住了,他僵在那里,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瞳孔紧缩,嘴唇哆哆嗦嗦,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赵清澜的直觉告诉她不对劲。 她从龙案后站了起来,缓步走到棺材边,眼神锐利地匣子内看去。 只一眼,她的身形猛地一颤。 那匣子里,只有一颗头颅,静静地躺在里面。 那颗头颅,赵清澜再熟悉不过。 是她的皇弟,安乐王赵瑞的头颅! 赵瑞的眼睛还圆睁着,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恐。 下一秒,一股滔天的怒火瞬间从赵清澜心底炸裂开来。 “林天!!!” 她猛地抬起头,双眼瞬间变得赤红,一声尖锐的咆哮响彻整个大殿。 “林天!你、你竟敢……你怎敢如此!!!” 殿内的宫女太监们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扑通扑通地跪了一地,身体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来人!给朕传旨!” “林天!你擅杀皇室宗亲!藐视皇权!罪无可赦!罪无可恕!朕要灭你九族!朕要将你千刀万剐,把你北凉天策军,全部打成叛军!传旨……!” “陛下!” 一个跪在地上的太监,正是之前禀报的那个,此时他颤颤巍巍地抬起头,鼓足勇气打断了赵清澜的话,声音带着哭腔。 “陛、陛下息怒啊!林帅、林帅他……他让奴婢转告您一句话……林、林帅说……说安乐王赵瑞,他通敌叛国……林帅知道您、您念及手足之情,不、不忍心下手……所以,所以林帅就……就帮您处理了……” “轰!” 这句话,比看到赵瑞的头颅更让赵清澜感到震怒和屈辱! 什么叫“知道你念及手足之情,不忍心下手,所以帮你处理了”?! 这他妈是帮她处理吗?这是在赤裸裸地挑衅! 是在打她的脸! 狂妄!嚣张!跋扈!目无君上! “你……你……” 赵清澜气得浑身发抖,感觉一股腥甜从喉咙涌了上来。 她猛地捂住胸口,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 “噗——!” 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涌而出,溅落在身前的龙案上,触目惊心。 “陛下!” “陛下!” 殿内的宫女太监们吓得魂飞魄散,顾不得恐惧,纷纷扑上前,哭喊着围了上去。 整个紫宸殿瞬间乱作一团。 就在这极致的混乱和惊慌之中,殿外忽然传来一道略显急促,但无比清晰的禀报声: “禀报陛下!玉清宫传来消息!国师大人……醒了!” …… 玉清宫。 殿内一片静谧,轻纱幔帐低垂,笼罩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宽大的床榻上,静静躺着一名女子。 她身姿纤弱,素衣清雅,三日来的昏迷让她的脸色苍白如雪,却丝毫不减损那份绝世的美貌。 此时,她那双黛眉微微蹙起,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然后缓缓睁开了。 她,便是大炎王朝的国师,慕容月。 昏迷了整整三日,她终于醒来了。 “未来……不能是那样……” 刚才,她在漫长的昏迷中,做了一个冗长得仿佛经历了无数个岁月的梦。 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真实到让她感到窒息。 梦里,陛下为了削弱林天的兵权,想出了赐婚的法子。 林天被迫留在京城,失去了对北凉军的掌控。 然后,陛下似乎又用了什么手段,彻底将林天困死在京城。 紧接着,那个一直深爱着林天、来自草原的明月公主,得到了林天死讯后,悲痛欲绝,将消息传回了北凉。 失去了主帅的北凉天策军,那支只听命于林天的百万雄师,听闻林天被陛下“害死”的消息后,彻底暴怒了! 百万大军,兵锋所指,直逼京城! 整个天下陷入了混乱,战火燃遍了大炎的每一个角落,民不聊生,饿殍遍野,血流成河…… 那个曾经繁盛的大炎王朝,在内乱中走向了毁灭。 那个梦,恐怖到了极点,让她至今心有余悸。 不行!绝对不行!她绝不能让那个未来发生! 她必须趁着一切还没有走到那一步的时候,阻止它! 她缓缓撑起身子。 “陛下来了吗?” “陛下她……她已经赶过来了!” 那名候在外殿的宫女赶紧躬身回答。 没过多久,一阵略显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几声低低的咳嗽。 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纤弱但挺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正是赵清澜。 她脸上还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唇边甚至能看到未来得及擦拭干净的血痕,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显然是强撑着过来的。 “陛下……” 慕容月见状,顾不得自己尚未完全恢复的身体,立刻挣扎着要下床行礼。 国师虽地位尊崇,但终究是臣,君臣之礼不可废。 “不必多礼。”赵清澜抬了抬手,阻止了她的动作,“你大病初愈,好生躺着。” 她缓步走到床榻边,在宫女搬来的绣墩上坐下。 国师慕容月,是她最重要的依仗之一。 不仅仅是因为她那鬼神莫测的推演能力,更是因为她对大炎王朝的忠诚和对自己的辅佐。 许多时候,当她感到迷茫和犹豫时,是国师指引了方向。 正是国师早年的推演,让她得知林天将来会对自己构成威胁,这才让她下定决心剪除羽翼。 “都退下吧。” 慕容月见赵清澜坐定,立刻对殿内的宫女们吩咐道。 很快。 整个玉清宫内,只剩下了赵清澜和慕容月二人。 殿内再次陷入安静,只有赵清澜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慕容月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开口:“陛下,微臣……方才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极有可能预示着大炎未来的走向。微臣必须立刻与您商议。” 她停顿了一下,斟酌着词句,决定从那个最关键的人物说起: “陛下,方才……林帅,是不是已经同意了您的赐婚,并且准备上交兵权?” 按照梦里的发展,一切都是从林天接受赐婚开始的。 她需要确认现在是否已经走到了那一步。 闻言。 赵清澜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他……他不仅拒绝了朕的赐婚!” “他……他竟然……杀了安乐王!!!” 慕容月的话语戛然而止。 她整个人猛地僵住了,眼睛也随之瞪大。 杀了安乐王?! 怎么会……怎么可能?! 梦里,林天只是被困,失去了兵权,是明月公主得知他死讯后才引发了北凉军的叛乱。 安乐王虽然是个蠢货。 但在梦里,他似乎并没有在这个时间点死去,更没有死在林天手里! 这一切,怎么跟她梦里推演出来的……完全不一样了?! 第六章 贬为庶人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慕容月轻声呢喃,照陛下的话来看,林天和从前的性子天差地别。 是什么导致他性情大变? 她必须见林天一面,万一对方装模作样想引起陛下的注意力。 如此,这一切才解释得通。 “陛下,臣想见林天一面。” “你......” 赵清澜不知为何下意识想拒绝慕容月,国师很少提及见他人。 从前,她都是一屋一人一坐一天。 但一想到往事依靠她的推演逢凶化吉,无一次失算,拒绝的话语湮灭喉中,同时心中的那抹异样也随之消散。 “何时?” “明日。” 赵清澜眼中划过一丝讶异,显然没料到慕容月那么急迫。 沉默一瞬,点头默许。 “明日午时,朕会安排你二人在西亭见面。” “多谢...咳咳...陛下......” “不必起身,你既苏醒,好好休息才是。” 赵清澜一把托起慕容月交叠的手,又叮嘱一番,方离去。 这番折腾,慕容月确实有些乏味。 喝了药,又沉沉睡去。 梦中,大炎王朝覆灭的场景再次浮现。 与此同时,林天同样梦到前世在他死后,大炎王朝覆灭。 翌日,早朝。 赵清澜恨不得生吞活剥林天,奈何昨夜林天发疯似的把赵瑞通敌叛国的证据悉数发放至每一位官员,此事在百官中激起千斤浪。 文官进谏,皆是请她赐旨,将赵瑞的名字踢出皇室宗祠。 赵清澜修长的手指轻叩龙椅把手,有一下没一下发出“咚”的声音。 熟悉她的官员都知道,这是她发怒前的征兆。 一时之间,大殿内鸦雀无声。 不过,这关林天什么事? 他上前一步作揖,语气坚定道: “陛下不可寒天下万民的心!请陛下速速下旨废除安乐王头衔,清除皇室族谱以儆效尤!” “林天!大胆!” 赵清澜怒不可遏,猛地拍桌而起。 事实究竟如何,她心中清楚得很。 可她不能接受,林天的态度! 她的弟弟和万民比,不用动脑也知道选谁。 “此事你我心知肚明!容后再议!”赵清澜五指紧握成拳,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林天。 “陛下勿要拖延,烦请陛下速速下旨。” 林天身体板直,直视赵清澜,嘴角却缓慢上扬。 “林天!你当真以为朕不敢对你动手!” “陛下倘若为一个叛国小人对微臣动手,微臣无话可说。” 赵清澜仿佛被人架在炭火上烤,时不时拿着刀划几下,撒上盐巴,又疼又无可奈何。 两人僵持,谁也不愿率先低头。 眼看和慕容月约定的时辰到了,赵清澜深吸一口气,怒甩宽大的衣袖。 “此事朕命大理寺全权处理,若和你查出一致,朕便......废除安乐王祀号,贬为庶人。” 说罢,看都不看一眼林天,退朝离开。 林天嗤笑一声,她果然不愿意。 不过不着急,欠他的,总是要还的。 不等太监呼喊退朝,便先行一步,留下百官大眼瞪小眼。 刚踏出门槛,一旁早已等候多时的太监上前,细着嗓子道:“林将军,国师有请。” 国师? 林天回想前世,有次经过一道回廊,依稀听到有女子喃喃细语,声音空灵不似人间。 以为是对赵清澜不利之人,刚要凑近,便被赵清澜的暗卫抓住,毫不分说挨了三十大板。 后来他才知道,那人便是赫赫有名的国师。 为赵清澜肝脑涂地,结局却是全家上下满门抄斩,无一活口。 刑场上,女子血泪流下,声嘶力竭质问为何如此对她。 可惜,到死赵清澜都没有说。 摆摆手,几百条人命说没就没。 记忆过于深刻,这也导致林天对她有着很浓的兴趣。 或许,这一世,他们能合作。 跟着太监穿过宫门,转过两个门廊,来到一处种满稀奇古怪花草的地方。 忽然,林天闻到一股子清梅香,幽香中夹杂着一丝药渣的苦味。 抬头望去,一袭白衣窈窕女子立于一梅花树下,此女子用一根桃木簪堪堪将发丝拢于身后,约莫十七八岁,亭亭玉立,仙姿佚貌,肤如白雪。 尤其是她那一双褐色瞳孔,清澈印人心,仿佛你的一切被她看透。 女子察觉到什么,微微侧目,猝不及防和林天探究的眼神对视上。 两人均未开口出声,只是静静地互相打量。 “林天?” 女子率先出声,微风拂来,女子忍不住咳嗽起来。 先前稍微红润的脸霎时没了血色,本就羸弱的身体好似随风而去。 林天下意识上前一步,想去搀扶,被女子旁边的侍女抢先一步。 “主子,外面风大,您这身体不禁吹。” 慕容月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摇摇头,“无妨,只是问几句话。” 说着,重新抬眸审视林天。 察觉对面之人的视线,林天轻咳一声,身子慢慢板正起来。 “国师喊林某来此有何事?” 林天确实和梦中一样英武不凡,不过眉眼戾气太重,眸中暗藏丝丝缕缕的杀意。 和那个低眉伏眼,处处低人一头的讨好完全不同。 果然,他有问题! “国师为何不说话。” 瞧林天有点不耐,慕容月抽回自己的手,手心朝着林天伸出,掌心赫然出现三枚青铜鱼尾图案的铜钱。 “可否请林大人投掷?” 林天微微皱眉,不解也不多问,拿过带着余温的铜币,朝着面前的石桌抛去。 不多时,一鱼两尾。 “慕容月。” 慕容月拿走三枚铜币,不等林天反应,抛下自己的名讳离开。 林天反复将三字咀嚼,人如其名,皎皎明月。 这人,太奇怪了。 死后这几年,林天无意遇到慕容月,知道她会卦象推演,六爻纳甲。 莫不是被发现自己是重生的? 无妨,林天冷笑,对自己复仇阻碍者,他不会心慈手软。 事实上,慕容月根据三枚铜币并未察觉到林天的问题。 可在他拿走铜币的一瞬间,她看到了林天的手纹。 那分明,是死人的命格! 第七章 先下手为强 “主子,您......把药喝了吧。” 宫女月璀端着反复加热的药碗,频频叹气。 从回来到现在,主子不顾身体安危,频繁推算。 这样下去,她的身体哪扛得住! “主子!喝药!” 月璀深吸一口气,轻放下药碗,壮着胆上前拿走慕容月手中的铜币。 “主子!您才苏醒没多久,不能久坐,勿再伤了自己!” 慕容月面对月璀的逾越之举,非但不怪罪,反而眉眼含笑。 她这个小宫女,从小到大为她操心。 “你啊你,我喝便是,人小鬼大,一点没变。” 慕容月端起药碗,一口气喝光。 黑黝黝的药光是看着便让人觉得苦,更别提热了好几遍。 慕容月的嘴抿成一条直线,月璀眼疾手快塞一块蜜饯。 甜丝丝的味道顿时在口中漫开,得到缓解。 “主子你还说,陛下吩咐奴婢,务必看好主子!伺候好主子的饮食起居!” 月璀又塞给慕容月一块糕点,鼓着腮帮子,刻意加重“陛下”两字。 嚼着糕点,慕容月敷衍点头,再次拿起铜币把玩着。 十几遍的推算,她惊奇发现,林天此人虽为早死命格,但待她细细观察,又带有隐隐绰绰的生机之向。 令她不解的是,仅见林天一眼,卦象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王朝不会覆灭了...... 在一人带领下,百姓安居乐业,国家国泰民安,到处欣欣向荣。 难不成...... 慕容月不敢细想。 林天的命格实在蹊跷,此人后期权势滔天,其中居然有她的一份功。 “不行!不行!” 慕容月拼命摇头,她的职责,是为王朝,为陛下解决一切不利因素。 此番作为,和卖国有何区别? 这般想着,慕容月舒展眉头,眼神愈发坚毅。 “月璀,速去请陛下前来,就说本国师有要事相告。” 闻言,月璀不敢耽搁。 早朝被一众官员逼迫下旨废除赵瑞,贬为庶人,批阅奏折还全是废除赵瑞的折子。 心力交瘁的赵清澜气得一天未进食,恨不得生吞活剥始作俑者林天。 “这是要逼朕!放肆!” 赵清澜怒不可遏,拂袖将桌案上的折子通通扫落在地。 宫女太监顿时跪倒大片,瑟瑟发抖。 陛下动怒,死一两个人,在所难免。 寂静的宫殿内,赵清澜喘气的声音格外明显。 气氛逐渐僵化之时,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传来。 “陛下,国师有请。” 赵清澜眉眼凝聚着一丝怒意,她现在着实不想去。 可慕容月是国师,她爹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 “咚”一声,赵清澜怒拍桌案而起,冷声道:“国师有何事?” 前来禀报的太监浑身颤抖。 他来的真不是时候。 “陛下,国师的贴身宫女月璀说十万火急,烦请陛下移步乐清宫,有要事相商。” 慕容月不语,冷哼一声前往乐清宫。 另一边,林天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海棠刚抽出的新芽,思绪再次飘到前世慕容月全府背负通敌叛国,导致满门抄斩。 那日,刑场激厉的哭声和谩骂声响彻云霄,不消片刻,寂静无声,血流成河。 血迹刷洗一天一夜皆未干净,血腥味久久不散。 慕容月清澈清冷的眸子,让他难以忘怀。 救?还是不救? 同为受害者,为友,皆大欢喜。 为敌,先下手为强。 攥紧手中茶杯,林天一饮而尽那早已苦涩的茶水,转身召来亲信王洋。 “大人,您今日......” 王洋已然听说林天早朝惹怒陛下的事情,想问原因,可身为属下,不该多嘴。 “无妨,本将自有打算。” 林天怎会不知王洋的欲言又止,拍拍他的肩。 “安乐王府书房今夜你去一趟,那里有我要的东西。” 前世,赵瑞与北疆暗地密切往来。 可惜,这世没有所动作,便被他扼杀。 “另外,派人盯着以王德庸为主的一行人。”林天眯起眼睛,眼中浮现杀意,“这几日他们有所行动,到时候,不留活口。” 王洋心中诧异。 许久没有看到将军这么杀伐果断的一面了。 仿佛间,回到他们与将军并肩作战,奋勇杀敌的场面。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得令!” 王洋眼前一亮。 瞥见王洋激昂的模样,林天恍如隔世。 王洋和他是战场上杀出的交情,若不是他抵挡致命的一击。 恐怕,他林天后半生与轮椅为伴。 如此骁勇善战,本该入朝为官,有所作为。 但王洋甘愿成为府中一名暗卫,也不愿受到赵清澜的侮辱。 是了。 因为他,都是他。 他们凯旋而归那日,赵清澜怕功高盖主,刻意陷害他身边的人。 第一个开刀,便是他的副将,王洋。 王洋喝醉酒,背负欺辱宫女的罪名,扒去官服,永世不得入朝为官。 前世的他眼瞎心盲,在赵清澜拿出种种证据后,对王洋失望透顶,不愿见他。 他被害死后,没料到王洋假扮太监刺杀赵清澜,为他报仇。 结局显而易见,刺杀失败,王洋惨遭酷刑,最后五马分尸,扔乱葬岗,被野狗啃食殆尽。 这一世,他绝不会让悲剧上演。 “王慕呢,怎么不见他?” 没料到林天提及胞弟,王洋挠挠头,想到前不久弟弟身上交错的鞭痕,又垂下头,敛去伤感。 “大人,您忘了......王慕被您派去保护陛下了。” 他忘了,王慕的下场比王洋还惨。 赵清澜生性多疑,自己上赶着送得力干将,美名其曰保护。 在她眼里,保护实为监视。 暗地使绊,下毒,数不胜数。 王家兄弟两个,皆因他而死。 林天顿感头疼,重生归来,他竟忘了! 恐怕赵清澜对王慕动手有些时日,幸好一切来得及。 “让他回来,你俩一同前往。” 林天如出一口浊气,递给一把做工精致的弯月钥匙。 “往后不必保护赵清澜,你去珍宝阁取点名贵药材,王慕身上的伤不可拖延。” “大人,您怎会......”王洋因为震惊,眼珠子瞪的溜圆,配在满脸胡渣的脸上格外喜庆。 第八章 互不顺眼 “你当我是小孩啊?” 林天笑笑,回忆前世种种,着实愚蠢。 “顺便调查慕府最近人员出入,尤其是皇亲国戚。” “是!” 虽然不理解林天意图,但王洋知道自家将军不再是碰上陛下犯糊涂的人了。 爽快领命,这等好消息该让弟弟知道。 待他走后,林天踱步至窗前,折下海棠树枝。 绿油的嫩芽苞,蕴含开花希望,如今攥在手中,没了生的希望。 掌握他人命运的步伐要加快了,不知漠北草原那何时递来他想要的消息。 漠北草原。 明月公主读完林天加急的信件,放到一旁,沉默不语。 先前她提出和林天联姻,当时的林天怎么说来着。 “我效忠陛下,此生陛下一人足矣!” “明月公主的一片痴心,我不敢担待,更无福消受,还望公主早日觅得如意郎君。” 短短几日功夫,林天派人八百里加急送来一封书信。 她派的细作飞鸽传书,北凉君主赐婚,林天大怒拒绝,掌掴太傅,杀安乐王。 拿出任何一件事,都是诛九族的死罪。 林天,有意思。 明月公主眉眼含笑,抬手“啪啪”两声,帐中赫然出现黑衣女子,恭敬跪地等待指令。 “满姑,告知林天,本公主两日内必到北凉,让他安排行程。” “尤其是……婚礼。” 说着,明月公主解下腰间玉佩。 “此乃本公主贴身玉佩,在京城,有本公主的势力,林天大可归自己所用。” 羊脂白玉细腻温润,雕工以浅浮雕的手法勾勒出雕花纹案,最巧妙的是,白玉中暗藏一抹暗红色的玉沁,形成天然的纹路,在烛光光线流转时,细微的暗红闪现雕花的栩栩如生。 玉佩背面右下,赫然印着明月二字,更有独特草原部落认可的徽章。 玉坠的底部悬着一颗价值不菲的明珠,穗子皆是一根根品相、克重、长度一致的金丝构成,当真是无价之宝。 当年寻觅,费时费力。 最喜欢的玉佩和蛰伏多年干将拱手相让,明月明白,付出代价,换来自己想要。 林天,本公主的一片诚意,千万别让本公主失望。 满姑双手接过,一个闪身,悄然无声消失。 “公主,前去京都的马车备好,可以出发了。” 帐外,一名将士高大威猛,低垂着头,静静等待帐中之人的回话。 林天做梦也没想到,他拒绝明月公主那日,对方便做好再次见面与林天商议联姻。 她想要的,势必得到。 宛如饿狼见肉,死咬不放。 百万北凉铁骑,靠林天借力,何怕不能一统草原其他部落! 一旦统一,父汗定不会忽视她! 继承人,为何不能没有她! “即刻动身!” 明月公主明亮的眸子愈发光亮,似是看到自己未来掌管草原一切。 这场仗,必胜! 事与愿违,总会有不长眼的前来刷存在感。 “我的好妹妹,你要去哪?” 一道高昂且漫不经心的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混乱的马蹄声,一阵尘土飞扬,风沙中的人影逐渐清晰。 是明月公主一母同胞的哥哥,诗勒王子。 诗勒长相和明月公主相似,一阴一阳,一柔一刚。 唯有不同的则是眉眼间,诗勒戾气异常沉重,看人始终鼻孔朝人,视人命如草芥。 诗勒单手拉住缰绳,马蹄高高扬起,堪堪擦过距离明月公主不足十厘的距离。 “诶呀,西域宝马性子烈,妹妹你是知道的,畜牲没轻没重,见谅。” “差一点点就伤到貌美如花的你,啧啧啧,毁了容的明月公主,父汗会将你许配给谁?错了,应该是无人要,孤独终老怕是你的下场。” 诗勒满是玩味的笑容,自顾自说着。 全然没注意明月公主一把抽出腰间的匕首,烛火下,冷冽的寒光一扫而过,直挺挺插入马的心脏,手腕用尽,刀刃顺势向上,一路来到马喉咙处。 马感受到疼痛,惊的一跃而起,喉咙被割伤,不断发出“嗬嗬”破碎声,任凭诗勒怎么拉紧缰绳也无济于事。 “该死!” 诗勒暗骂一声,果断跃下马背,冷眼看着马跑一段路,倒地抽搐而死。 “没轻没重的畜牲死了,哥哥心疼了?” “诶呀!谁让这匹马本公主看不顺眼呢。” 明月公主扔掉匕鞘,接过侍女递来的手帕,擦拭沾染到的马血。 随即捏着手帕,当着诗勒的面佯装嫌弃。 “哥哥啊,你这马太臭了,都脏了本公主的手,哥哥不赔偿本公主点什么嘛?” “哼!”诗勒哪看不出明月是故意行之,冷哼怒甩马鞭,抽掉她手中的手帕,阴冷道:“嫌脏那就多洗几遍好了!说,你要去哪?” “突然关心本公主干什么?不知道的以为我们关系有多好呢!” 明月公主故作被吓的模样,拍拍自己的胸脯,可怜兮兮好生同情。 她这哥哥处处想压她一头,偏偏实力低她一等,治理草原部落问题治标不治本,往往表面功夫做得极好,父汗偏偏对他及其满意,全然不顾诗勒统治那片部落人民的痛呼。 愚蠢! “说?还是不说?” 诗勒沉着脸,一甩鞭子瞄准明月身边的侍女,打得在场一众人猝不及防。 “瞧这细皮嫩肉的脸,多几道伤疤定然美不胜数。” 他对人体艺术可谓是痴迷,落入他手中的人无一幸免,全部面目全非,惨状不忍直视。 “公主!公主!求求你救救奴婢!” 侍女在诗勒的轻抚下瑟瑟发抖,眼泪夺眶而出。 明月公主皱眉,不对,太不对劲了。 草原部落谁人不知她和诗勒不对付,以往不管她去哪,诗勒都是暗中派人监视,今晚吃错了药,亲自前来审问,一副没问出想要的答案,誓不罢休的感觉。 她秘密前往北凉,父汗是知道的,怎会...... 是父汗?! 明月回想父汗满口承诺不会将此事告知任何人,心陡然一寒。 在父汗心中,诗勒果然比任何人重要。 想到这,明月忍不住笑出声,纤长的睫毛倒映一层阴影,掩去眼中的悲凉。 “你喜欢,给你。别挡我的路!” 第九章 铤而走险 这侍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成天在明月眼皮子底下晃悠,她和任何人谈话,这侍女总有办法侍奉茶水。 她早已知晓,本想套出有用的信息。 是个聪明人,可惜,到头来依旧是废物一个! 眼下,明月不装了,没功夫陪诗勒玩。 诗勒眼尖察觉明月情绪起伏不定,半开玩笑道:“没想到一向爱民如子的明月公主这么漠视人命啊,啧,哥哥喜欢的妹妹未必给得起。相反,今日之事倘若被他人知道,你说他们会不会继续站你这边呢?不过如......” 话未说完,明月出声打断,“诗勒!”她死死地盯住对方,怒斥:“我没空陪你玩小把戏,这个侍女犯死罪,即便你不动手,他日我也会动手。” 诗勒一惊,安插在她身边的人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吗? 垂眼望向抖得如筛糠一般的侍女,诗勒顿时失去兴致。 他这妹妹,一如既往的无趣。 “真是败给你了。” 诗勒无奈耸肩,宠溺一笑,只听“咔嚓”一声,侍女脖子以诡异的姿态扭曲,瞬间倒下。 “妹妹不喜欢,杀了。” 他语气轻蔑,满满对人命的不屑,诗勒手托下巴,“出去玩小心点,万一死了,哥哥我啊,会很伤心的呢。” 说完,诗勒头也不回离开。 “神经病!” 明月嘴里暗骂,他是搁这找存在感吗? “尸体处理干净,莫要让父汗知道!至于她的家人,给予一笔银子补偿吧。” 一条鲜活的人命逝世,明月只是挥手命人抬走下葬。 一步错,步步错。 此去北凉路途必定凶险,诗勒暇眦必报,损一员将,势必从她身上夺去一员,再者他刚刚那番话,需得万分小心。 玉清宫,宫门。 一炷香时间,慕容月迟迟不见赵清澜的身影,不免焦急起身。 以往陛下从未慢过,是有政务耽搁了? 不对啊,她的事情,赵清澜一向放在首位。 “怎么回事?”慕容月忍不住喃喃自语。 现下不过春分,入夜凉得紧,冷风一吹,慕容月打了个寒战,不由掩面咳嗽几声。 雕花桌上的茶水凉透,殿内暖炉里的煤炭无人斟添,处处透着冷寂。 先前她喜静,身边仅有月璀一贴身宫女。 看来,日后需得召些宫女。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林天的事情不能再耽搁,按照梦里的时间段,陛下在赐婚后,囚禁林天,日日下毒。 依照陛下性子,林天当众拒绝,恐怕会有第二次赐婚。 一想到屠城之日,百姓哭喊救命声如同鬼魅刺耳,霎时间,慕容月头痛欲裂。 “嘶!” “陛下到!”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慕容月顾不得疼痛,急匆匆走向赵清澜,朝着她行礼。 “不必多礼!朕之前说过,你大病初愈,好生休养。” 慕容月经过冷风灌溉,惨白的脸上无一点血丝,纤瘦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倒地。 赵清澜眼疾手快上前扶起慕容月,手掌触感冰凉,好似泡在寒冰中。 搀扶慕容月坐下,赵清澜这才反应过来,殿内居然一点暖风也没有。 “这些奴才!胆敢偷懒!看朕不把他们碎尸万段!” “陛下!”慕容月拦住发怒的赵清澜,摇摇头,“不怪他人,是臣嫌吵,屏退他们。臣有要事相告!” “先去里屋,别坐风口。” 月璀见状,连忙上前搀扶慕容月,安顿好,又小跑着取炭火,将寝室烧得暖和一点。 喝下两碗热水,慕容月脸色好转,清清嗓子。 “陛下,你是否要再次下旨给林天赐婚?” 赵清澜拿着茶杯的手一顿,轻抿茶水,接着把玩茶杯。 “哦?国师知我在想什么?” 着急解决林天事情的慕容月没有及时注意到赵清澜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忘记她最讨厌别人揣度她的心思。 “陛下!不可赐婚!” “呵—” 赵清澜目光冰冷扫视慕容月,见她满眼迫急,不像装的,这才收敛释放出的杀气。 “为何?你可知他杀了朕的亲弟弟!朕恨不得生吞活剥林天!国师,此事无需再议。” “不!陛下!”慕容月惊得站起,咬牙豁出去,跪在赵清澜身前,义正言辞道:“陛下先前问臣梦中发生何事!臣梦到陛下赐婚林天,林天身死,王朝覆灭!为了王朝,恳请陛下收回决定!” “大胆!慕容月!” 赵清澜怒拍案而起,深深看一眼慕容月,“国师苏醒,神志不清,近十日待在玉清宫好生歇息,没有朕的指令,不许出宫门半步!” 慕容月坦然对上赵清澜的目光,“陛下,臣何时占卜错事!陛下勿要被仇恨蒙蔽双眼!” “是吗?”赵清澜深呼吸,狠狠吐出胸中郁闷浊气。 是啊,她昏了头,怎么能怀疑慕容月? 从她当女帝那日起,慕容月帮了自己少走多少错路。 望着跪在地上那道消瘦的身影,赵清澜终是软了心。 “你起来,同朕说说梦境发生的总总事件,不许漏半分。” 闻言,慕容月急忙娓娓道来。 梦中的赵清澜赐婚,下毒,暗杀,但凡能想到置林天于死的方法全都尝试一遍,她确实成功了。 若不是草原部落明月公主横叉一脚,她本该安稳坐拥江山。 赵清澜从一开始惊诧到平静,没错,她之后的想法和梦境中的她无一丝误差。 找个机会,杀了明月公主,如此一来,林天不足为惧。 慕容月说得口干舌燥,见赵清澜没任何情绪,心里咯噔一下。 她说了那么多,无非是想陛下放弃暗杀林天,林天的命格已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更令人棘手的是,林天后续动向她无法窥机。 可不能让陛下犯糊涂! “陛—” 慕容月话未说完,赵清澜伸手制止,叹气道:“朕自有打算。” “今也不早了,你好生休息,明日朕再来看望你。” 离开玉清宫,赵清澜仍旧放不下她的计划。 差一点切断林天势力!她怎会甘心! 一边是慕容月的提醒,一边是对林天的报复。 权衡之下,赵清澜打算铤而走险。 第十章 瓦解势力 两日后。 王洋和王慕带来林天想要的消息。 “大人,您…还是看看吧!” 王洋不可置信地从怀中掏出一沓信封和一个密函,这两日,他俩马不停蹄调查,三番四次翻进安乐王书房,谁料到安乐王竟真的敢通敌叛国。 望着属下指尖颤抖,林天不动声色接过密函,里面的内容何等的刺激不用说。 前世的他何尝不是死于这些卖主求荣,叛国人的手中。 “大人,安乐王他,他居然真的和北疆有勾结!” 王慕嗤之以鼻,他对叛国求荣的人恨不得生吞活剥,乱刀砍死都不泄愤。 “北疆给安乐王五十万两白银,替换驻守北疆边境的将军!大人,我们就是被他替换下来的!”王慕越说越气愤,“五十万两白银被安乐王藏在书房一本花册内,另外太傅王德庸也牵扯其中!” “安乐王实在是可恶!我们拼死保护百姓,他们动动嘴皮子就否认我们努力的一切!大人,此事决不能姑息!” 林天展开密信,虽说早有准备,但还是被信上内容震惊。 早在多日之前,安乐王便和北疆有所往来。 信件如此的频繁,他不相信赵清澜不知晓! 难怪!难怪! 当年,他与一众将领们攻打北疆敌军,期间粮草供给不上,不断上书朝廷,得来的却是赵清澜轻飘飘的一句。 “粮草即刻抵达。” 一连几日,粮草迟迟不到。 各位将士早已在崩溃的边缘,若不是有他镇压,暴乱在所难免。 军心不稳,何谈获胜。 无可奈何,林天再次书写奏折之际,押送粮草的押运官,狼狈不堪地抵达大本营,他身上多处有见骨的伤,一字未说便昏过去,医治后,押运官痛哭流涕,他们在运官粮的时候遭到了北疆的埋伏。 所有粮草全部被劫,士兵全部被灭,唯剩他,躲在尸堆里面逃过一劫。 闻言,在场所有人一愣。 没有粮草,将士们忍饿挨饥,目前局势实属不利。 林天不允许,于是硬着头皮,告知赵清澜。 当时他还想着是不是给赵清澜太大的压力,粮草北疆劫走,是他失责,若是他早一点赶到,结局是不是不一样了? 赵清澜不像之前那般态度强硬,相反很好说话。 明确表示,下一波的粮草已经从京城出发。 得知消息,士兵志气高涨,杀敌奋勇。 重活一世,蒙蔽双眼的他剥开迷雾,窥见不少漏洞。 粮草劫走,以赵清澜的性子,必定问罪。 她好像一点也不吃惊粮草被劫走,相反立刻补救,要说他们两者之间没有一丁点关系,林天不信。 “很好!好得很!” 林天死死咬牙,他深知此刻不能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王德庸调查得如何?” “那老贼如今勾结朝堂的御史大夫,准备弹劾大人您朝堂之上殴打朝廷命官,藐视皇命,视皇命如草芥。” 王洋一边说着,一边嫌弃,“但是没有多少御史大夫敢与他合作,有些甚至告假称病,老贼气得嘴角多了好几个水泡。” “继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必要时给他点教训,也不是不可。” 有了林天的吩咐,两个人顿时摩拳擦掌。 进入京城后,少有架可打,两个人拳头早已饥渴难耐。 “慕府如何?” “大人,慕府有点困难,府邸四周布满暗卫,那丞相很怕受到刺杀,后门居然养了好几条饿了几天的大狼狗,我和王慕两人无法靠近,但是我们已经想办法了。” 说到这个,王洋头疼,好不容易躲过暗卫的巡视,差一点栽到狗的身上。 一想起那尖锐的獠牙,差一点点落到自己皮肉上,王洋嘴角就微微抽搐,他可不想再来第二次。 “呵,他哪是防你们?防的另有其人!” 林天冷不丁的话,使得二人摸不着头脑。 第二日。 林天手捧各种赵瑞通敌叛国的证据,这一次,他势必要让赵清澜付出血的代价。 “启禀陛下,臣偶然之间得到赵瑞和北疆密切往来的证据。” 此言一出,众官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北疆何许国也! 攻打他们国家多次,杀了多少无辜百姓,数也数不清。 无人注意赵清澜脸色一僵,她目光冰冷地扫过腰板挺直的林天,示意旁边的太监接过他手中的密函。 其他人不知道,赵瑞和北疆勾结,有她的手笔。 这个愚蠢的东西,都吩咐让他这么重要的东西好好的藏起来,到头来还是被林天发现。 这个废物!死都死的不安稳。 必须想一个办法,将这件事情掩盖过去。 随着信件一封封地看完,赵清澜的脸一点点沉下,最后猛地扔掉手中的密函。 “赵瑞真是好大的胆子!当真敢通敌叛国!” “不过,朕很好奇,林将军是怎么得到这份证据的?朕命大理寺彻查此事,赵瑞府邸看守水泄不通,嗯?难不成林将军平白无故得来?” 好啊,这是想给他安一个抗旨的罪名。 林天冷笑,“臣说了,这是臣偶然得来,想必大理寺并不值得他人信任,更信任臣不会做出包庇之事!” 说完,林天直勾勾紧盯赵清澜,被他猝不及防一盯,赵清澜莫名有点心虚。 “是吗!”赵清澜清咳嗓音,知道自己自己已经不太可能给他安一个抗旨的罪名,索性随他。 “依林将军所见,此事该如何解决?” “如何解决?陛下,莫不是忘了前几日臣提的方案?” “也是,陛下贵人多忘事。”林天轻蔑一笑,上前几步,“赵瑞贬为庶人,敢于北疆勾结,想必还有其他人,臣希望把这件事情全权交给臣处理!” 第一步,他要瓦解赵清澜的势力,转而变成自己的。 “不可!” 赵清澜想也没想就拒绝林天的要求,与北疆暗地勾结的人员名单她心知肚明,这些人当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假意勾结,获得北疆信任,从而歼灭北疆。 “陛下,为何不可?” 情急之下,赵清澜脱口而出否定已经惹得众大臣不敢相信。 大理寺办事他们有可能不相信,可林天查案,不留情,信服的人多。 第十一章 暂代大理寺少卿一职 “林将军刚正不阿,确为第一人选。” “你懂个屁,你忘记前几天他顶撞陛下,掌掴太傅的事啦!” “要我说,大理寺也没那么拉吧,少卿大人年轻有为,破案不计其数,你们脑袋被殿门挤了是吧!” “他前些日子刚判错案,我听说陛下有意让太傅之子上任大理寺少卿一职!” …… 朝堂上,众大人窃窃私语,套出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劲爆。 林天耳力甚佳,这些话自然听去。 大理寺少卿? 他依稀记得姓庄,庄什么来着? 前世关于这位庄少卿的消息很少,极少人提及,直至王朝被灭,他也没出现过。 看来,有必要调查一番。 倘若此人是个可造之材,招入麾下,解决缺少人才一事。 赵清澜坐在高位,只能看到大臣们窃窃私语的模样,听不见半分。 她抓心挠肝,恨不得大喊他们闭嘴。 文武百官若是站在林天身后,她还如何削夺他的势力和兵权。 不行! 不可以! 休想得逞!林天! “林天,既然你那么想调查,朕满足你。”不等林天谢恩,赵清澜居高临下睥睨着林天,嘴角弧度上样,恶劣道:“赵泸溢上前听旨!” 闻言,文武百官的目光齐齐落在站在末尾,扣着手不亦乐乎的赵泸溢,赵太傅之子。 “啊?”赵泸溢听见自己名字,愣了一瞬,懵懵的抬头寻找声音来源。 旁边狗腿子赵平厚急得一身冷汗,祖宗啊!陛下叫你,你啊个屁啊! “陛下陛下!陛下喊你!” 经他人小声提醒,赵泸溢恍然大悟,急急忙忙小跑上前。 赵泸溢被赵德庸养得白白胖胖,每迈出一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额头沁出汗水的汗水随着他的动作流下,他张着嘴喘着粗气,发出拉风箱的声音。 “臣…臣在!” 末了赵泸溢咧着嘴一笑,满脸肥肉堆积,夹杂着汗液。 赵清澜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绪继续开口说道: “庄睿审案不利,撤去大理寺少卿一职,由赵泸溢暂代大理寺少卿一职,与林将军一同彻查卖主求荣,通敌叛国的官员。” “退朝!” 不给他人反应的机会,赵清澜宣布完大步离开,宫殿内引起轩然大波。 部分人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人比人气死人! “还真被你说中了,不是?他凭什么啊?” “他凭什么?就凭他爹是太傅!下辈子你投胎也投个好胎!有个牛爹!” 其中两位官员的对话被太傅一党的人听见,赵平厚为首,瞬间反驳:“今个我才知道李大人和王大人嘴碎的很,需要我将此事禀告给太傅大人吗?为你们牵线搭桥义不容辞!” “赵平厚你什么意思!” “我和李大人说的话皆为事实,他赵泸溢胸无点墨,科举考试堪堪末尾,早朝站在最后一排神游天际,啃指甲,他的职位,你我心知肚明!” 王大人附和在旁边点头,“你也不要怪我俩说话心直口快,摆在台面上的事实,何必恼羞成怒?” “又不是你爹。” “你,你们俩!好样的很!” 赵平厚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他的官职比其他的两个人低,更何况,他只是赵家八竿子打不着的旁支,看他机灵,有幸当赵泸溢的陪读。 他嘴甜,经常哄的赵泸溢找不到东南西北,加上赵泸溢这个人单纯,十分的好拿捏,少年时期的他经常被人追捧,好处大部分被他所得,别提多滋润。 进入官场,相当顺遂,今日被王李两人合伙呛到,赵平厚咽不下这口气,索性让赵泸溢为他撑腰。 四处张望,锁定赵泸溢,眼前一幕惊的他掉下巴。 赵泸溢和林天两人相聊甚欢,他居然还伸出手摸林天的臂膀,是自己眼瞎吗? 怎么回事! 怎么能忘记太傅的叮嘱! 自己一手由太傅提拔,在赵平厚心中,太傅第一位,他要好好训斥赵泸溢! 想着,赵平厚怒目而去。 赵泸溢他爹身为太傅,看不惯武将的粗鄙,从小逼迫赵泸溢学文,背诗,写文章。 孩童天性爱玩,管束的多了,赵泸溢一看到四书五经自动犯恶心,满脑子想着总有一天一把火烧了他爹的书房,带上攒的银两离家出走,过自由自在的神仙日子。 第一次听说林天是从他爹嘴里,小小年纪不仅熟读四书五经,兵法,更是上战场,奋勇杀敌,夺得不少荣耀,赵泸溢头一次迫不及待见一见传闻别人家的孩子。 他相当佩服会武功的人,那可是大侠!行走江湖必备! 以往偷偷摸摸跑去武馆,还没偷学一两招,他爹闻味而来,捏起他的耳朵,对他说教起码三个时辰起步,还得跪着。 被抓的次数多了,索性躺平,他爹那么厉害,用不着他发奋图强,混吃等死挺好的。 赵德庸痛心疾首,自家儿子不成器,心一狠,把赵泸溢踢去参加科举考试。 不会? 没事,帮他作弊! 他身为太傅,和科举考试办的大臣熟悉得很,弄来题目分分钟。 死记硬背会吧! 结果!就这样还考了最后一名! “林天!”赵泸溢满脸兴奋,丝毫不在意闲言碎语。 “老早听说你的大名,我叫赵泸溢,就是上次你掌掴太傅的儿子。” 赵泸溢擦着额头不断冒出的汗珠,尽量不让自己喘,一说到他爹被掌掴,一双豆小大的眼睛迸发出闪耀的光亮。 “不得不说,你太牛了!居然敢打我爹,我都不敢!” “我爹疼得整整两天只能喝粥,脸半边肿得跟猪头一样!” “你没看他这几天没上朝吗?他躲在家里想着搞死你,我看你也不用担心,我爹那群人啊,没啥骨气!” “你提剑吓一吓他们,保准停歇半月。” “说起你那一掌,彻底在京都打出名了,我那些狐朋狗友都在讨论你!百姓津津乐道,有时间你去酒楼,说书的靠你赚了不少钱……” 林天嘴角一抽,赵德庸爱叭叭,他儿子爱叭叭,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第十二章 怒打自家儿子 赵泸溢滔滔不绝,丝毫没察觉林天满头黑线,目光转而向下,露出惊艳之色。 “你这臂膀的肌肉我能摸摸吗?看着好壮啊!我自小易胖,怎么减都没用,羡慕死我了!” 望着赵泸溢肉嘟嘟宛如猪爪的手蠢蠢欲动,林天叹气,点头默许。 他能通过人的细微表情以及小动作判定此人是否含有恶意,有的人佛口蛇心,有的人蠢笨如猪,有的人背后捅刀。 然而,赵泸溢仅单纯欣赏肌肉。 谁能拒绝一个满眼对自己崇拜的迷弟。 赵德庸生了个好儿子啊! “哇哇哇!” 赵泸溢不顾身处殿内,惊叹三声,惹得未走的看戏大臣频频望去。 大家以为林天终于对赵泸溢动手,结果是同意摸肌肉发出的怪声。 一众人顿觉无聊,于是散的散,宫殿内很快剩下三俩人。 赵泸溢内心痛哭流涕,他这辈子和肌肉无缘了,趁现在多摸摸,权当自己也有了。 “赵小大人!” 突然,一促急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吓得赵泸溢浑身一抖,看清来人,见鬼般转身要走。 救命!狗皮膏药! “赵小大人!你要去哪?” 错了!该跑才对! 赵平厚明明被王李二老气得脸色通红,非要装出若无其事,气定神闲的样子。 他崇拜赵德庸,依葫芦画瓢留两撇细胡子,偏偏他脸部肌肉不多,凹陷之下留着胡子,尖酸刻薄跃然纸上。 随着动作幅度,他的胡子一抖一抖,眼睛一大一小,眉毛一高一低,别提多喜庆。 “噗——” 赵泸溢憋不住,他发誓,自己真不是故意的。 “公子!你在笑我吗?”赵平厚不可置信,双眼瞪圆,下嘴唇向上拱,抿起。 别人做这种表情看得出是委屈,赵平厚嘛,只剩下好笑。 赵泸溢彻底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公子!” 见对方真的生气,赵泸溢这才收敛,咳嗽两声。 “有什么事啊?” 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赵平厚忽视对方极为诚恳的话语,急得胸脯起伏几下,才恢复以往和煦,温润形象。 “公子,王大人和李大人居然敢嘲笑大人你,下官好说歹说,还嘲讽上令郎太傅大人,着实可恶。” “所以呢?他们说的不对吗?” 一句话,噎得赵平厚如鲠在喉,抓耳挠腮。 “不是,公子,他们说你父亲……” 赵泸溢无语。 他爹做的坏事,朝堂尽知,民间都编写成书,说书都好几百场了。 和他说这些有什么用,他口才能有礼部好?还是说他能靠自己沉重的身躯压死兵部? 这不神经病吗? “实话实说,你气就气吧,反正爹欣赏你,气病了他会医治好你的。” 说完,赵泸溢郑重的拍拍赵平厚的肩,足矣见得他是认真的。 转而面对林天,笑得眼睛眯条缝,摆手道:“林将军,闲杂人等太多,下次我邀你去酒楼叙叙,咱好好聊!你一定要受邀前来啊!” 林天点头,在不确定对方真正来意前,他不会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走出宫殿,赵平厚想说些什么,赵泸溢见情况不对,刻意避开赵平厚,走到一处宫门,七拐八拐甩开粘人精。 好不容易气喘吁吁抵达马车,殊不知一场狂风暴雨等待着他。 太傅府。 “爹!爹!” “爹,今晚吃什么啊?” 赵泸溢左脚踏进门,扯着嗓子喊他爹。 “你爹死了。” 赵德庸得知自家儿子下朝不顾脸面摸林天肌肉,贬低他,抬高敌人,顿时气得火冒三丈,消下去的脸顿感火辣辣的疼。 臭小子为了林天不要老子,他还要儿子干嘛! “爹!怎么能这么说自个儿!” “儿子也是为爹着想!爹做的事情确实不对!不对还不能说嘛?所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赵泸溢暗叹倒霉,八成他爹知道朝堂上自己做的事情了,余光瞥到胳膊粗的藤条。 完啦! “爹,儿子忽然想到同僚有事找我,先走了哈!” 赵泸溢直勾勾的盯着赵德庸接下来的动作,小心翼翼的挪动身体,刚到门槛,就听后面传来怒吼。 “好小子,让你学文,是让你教育老子的吗!混蛋玩意儿往哪里跑!” 赵德庸听儿子教育自己,额头青筋直突突,感情打败理智,拾起藤条,劈头盖脸朝着赵泸溢打去。 “你以为你那个肥胖的身体能躲哪里去!反了天了!” 赵泸溢跑也跑不过,只好躲在名贵的花瓶后面,反正他爹宝贝这些花瓶,平时动都不让他动一下。 太傅府的管家李伯听到动静,熟练的屏退下人,站在门口等待里面风波过去。 眼看外面一个人都没有,赵泸溢急了,他爹今天火气这么大,不是死就残。 眼睛一闭,豁出去了! 抬手举起昂贵花瓶,做出要抛的姿势,赵德庸一看心凉半截。 那可是无价之宝! 他耗费万两黄金寻得的,世间仅此一件。 死小子随手拿,怎么这么会拿! “你现在敢威胁你爹对不对!” 见自家老爹火气降下一点,赵泸溢松一口气,还好还好,自己赌对了。 以往他老爹对这花瓶比其他的还要小心翼翼,擦了一遍又一遍,还放显眼位置,傻子才不知道。 “爹!” “咱们都冷静冷静!你想想,我和林天交好!那还不是为了您老人家吗!” ”您老人家之前被打的那么惨,我讨好他,和他成为朋友,岂不是能套出不少有用的信息吗!爹!你对付他就更容易了啊!” 闻言,赵德庸一愣。 是啊!倘若套出有用的信息,何愁难对付他! “哈哈哈哈哈哈,好小子。”” 赵德庸变脸比翻书还快,笑着朝自家儿子走来。 “爹!爹!”赵泸溢以为他爹还要打他,哆嗦往后退,“爹,你把手中的藤条放下,我害怕!” “臭小子!” 扔掉手中的藤条,赵德庸拉着儿子,讲了很多如何讨好对方的妙招。 赵泸溢越听越嫌弃,既然知道那么多妙招,为何偏偏还要和林天作对? 如今靠他挽回局势,简直是多此一举! 第十三章 玉清宫 落日的余晖映照云霞,镶着金边的流云与暮色相辅相成,漫天晚霞笼罩四方天。 林天两眼注视空中,出神似的凝想着。 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信息? 脑中混杂太多事,或许是自己的错觉。 官道零零散散几位未走的官员,走了半个时辰,天色黯淡,朦胧皎月挂在半空。 恍惚间,林天闻到一缕似有似无的花香,沁人心脾,不觉甜腻。 这两天头痛得厉害,导致每天只睡两三个时辰,林天一开始以为是赵清澜趁他不注意偷偷摸摸下毒,召了信得过的医者,得出压力过大,焦虑所导致。 单是闻了这么一会儿,林天头疼的症状缓和不少。 为了搞清花香来源,林天顺着花香,来到了无一人看守的玉清宫。 玉清宫? 牌匾上的字体不同其他,是清秀篆体。 两旁种着许多已然开放的粉色月季,繁花似锦,弥漫花香,醉人心脾。 这个时候月季还未开放,能有这么多开的旺盛的月季,在这宫中,喜好月季又有权利得到的唯有一人。 国师,慕容月。 巧得很,他正好,有事找她。 宫门两侧并没有士兵把守,林天不由皱眉,随即舒展,倘若有刺客,刺杀慕容月不费吹灰之力,赵清澜的算盘声打得他都听见了。 不等林天有所行动,“嗖”一声,利器划破的声音在黑夜中尤为明显,林天敏捷侧身,向后退两步,先前他所站着的地方赫然出现一只箭矢。 让人放松警惕,再一击毙命。 果然,不愧是赵清澜的手笔。 先前赵清澜给他一种并不在意慕容月死活的错觉,哪曾想,对她目前怪重视的。 禁卫军都拱手相让了。 “林将军,速速离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林天挑眉,似笑非笑地盯着面前戴着皇室印记面具的黑衣男子。 黑衣人拔出箭矢,拉开弓弩,对准林天。 “你认识我。” “您是天策上将!我等敬重您,还望将军勿叫我等为难!” “为难?”林天嗤笑,从袖中掏出一枚翠绿扳指,晃一晃,收敛神色,色厉荏苒道:“看清楚,国师慕容月请我前来,究竟是谁为难谁!” “这……” 为首的黑衣人看得真切,扳指共有两枚,一枚陛下戴着,另一枚在国师手中。 想进玉清宫,唯有两个办法。 一是国师亲自带领进去,二是凭借扳指随意出入。 “不知叶将军可否将戒指交于我查看一番?” 见对面有所松动,林天不是无情无义,胡搅蛮缠之人,语气缓和下来:“可以。” 黑衣人上前,双手接过扳指细细勘察,再看到内部刻有特殊花纹时,大惊失色。 压根没料到国师真把扳指给了林天,惹怒冲撞将军,单凭他们几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实在是抱歉,我等有误,还望将军勿要怪罪!” 黑衣人单膝跪地,恭敬地将扳指双手奉上。 林天拿走扳指套在大拇指,没说一句话,沉默略过黑衣人直径进入玉清宫。 过于强大的气场压得黑衣人冷汗浸透衣裳,良久,才敢舒出一口气。 越往里走,越是冷清。 玉清宫宫如其名,冷冷清清,毫无生机可言。 “大胆!你是谁?怎么进来的?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离得老远,月璀便见到一袭身着红衣官服,长相英俊不凡的男子大摇大摆逛后院,还来回扫视,露出嫌弃神色。 “你是月璀?” 林天哂笑,前几日见过,这小丫头,竟然不记得他。 “你是谁啊!“月璀心里一紧,捏紧手中的泡得滚烫的茶,“不管你是谁,现在立刻马上离开玉清宫,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哦?”林天来了逗弄的兴趣,他上前几步,边走边露出玩味的笑容,甚至伸手就要触碰紧张兮兮的月璀,“我要是不呢?” 就在月璀将手里滚烫的茶一股脑地泼到林天身上时,眼尖发现他眼角的泪痣。 我的妈啊!这是林天! 一个急刹车,滚烫的茶水少部分滴落月璀手背,肉眼可见地变红。 “嘶!” 月璀痛呼,甩甩手背,颇有一丝埋怨。 一个堂堂大将军,怎么表现得像一个纨绔子弟,差点没吓死。 “林将军!我记得我家大人并未叫你,你是如何进来的?” 接受月璀的埋怨,林天抿唇不语,自顾自地拔下扳指塞到月璀手中。 主人未邀约,堂而皇之的进入不符君子所为。 “这扳指……” 月璀见到扳指,眼瞪地溜圆。 不是,扳指明明在大人的手上啊!怎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扳指? 是的,月璀在拿到手的第一眼,就认出她家大人为区别两个扳指,刻意在某一处刻上月字。 “烦请月璀姑娘禀告你家大人一声,林天有要事相商。” 林天不卑不亢,做足了姿态。 见状,月璀明白事态不易,朝林天行礼完,急匆匆进入寝殿。 殿内。 慕容月身着一袭月白色广袖长裙,裙摆随风轻轻摆动,纤长的手指捻起一颗擦得光亮的黑棋,一百一黑形成鲜明的色差。 得知赵清澜并未再次下旨,慕容月这两天睡得异常的踏实,一向毫无血色的脸多了一丝红润,嘴唇也有了血色。 “添个茶水而已,又跑去哪玩了?” 慕容月看都没有看月璀,一心扑在棋局上。 “大人!大人!” 月璀提着茶壶,小跑来到慕容月的跟前,递上那枚扳指。 “大人,你快看啊,这枚扳指和你手上的一模一样!” 看清扳指内侧刻的月字,慕容月正欲拿棋子的手一顿,仔仔细细地和自己手上的这枚对照起来。 “扳指的主人何在?” “是林将军,他现在就在门外!大人要喊他进来吗?” 是他?! 慕容月诧异至极,这枚扳指乃是赵清澜亲自寻找上好的和田玉,打板雕琢由她一人所完成,无人插手。 就连她习惯性在任何东西上面刻“月”字,这件事除了月璀和赵清澜,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 到底怎么一回事? 第十四章 前世今生 最重要的是,拿到手的那一刻,感受而来的是一股子数不尽的悲凉和怨恨。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有女子在哭,声音很是熟悉。 渐渐地,她被这股子莫名的情绪影响,悲伤到喘不过来气。 她好恨!好恨自己有眼无珠!好恨自己错付真心! 凭什么! 凭什么他要承受这份委屈! 凭什么伤害她的人活得逍遥自在! “大人!” 就在慕容月被巨大的悲伤笼罩得不能呼吸时,月璀的一声急促呼喊将她拉回现实。 “大人,你怎么哭了?” “我?哭了?” 慕容月伸手摸脸,指尖触碰冰凉液体,深吸一口气,立马扔下扳指。 她刚刚居然被这扳指里的情绪左右影响,扳指的主人到底遭受什么样的事? “大人?要不然让叶将军走吧,奴婢看您这状态……” “不用!” 慕容月打断月璀,她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这枚扳指的主人是谁? 为何她的行为习惯和她一模一样。 清咳一声,月璀立马明白自家大人的意思,放下茶壶,先给大人添热茶,一步三回头,见大人脸色恢复如初,这才着急忙慌走到殿外。 “林将军,我家大人有请。” 说着,月璀恭敬伸手做出请的手势。 小丫头还有两副面孔呢? “林大将军!这枚扳指,从何处得来?”慕容月开门见山,不绕圈子,声音冷得仿佛一块千年寒冰。 "若我说偶然得来,国师信吗?"林天试探道。 慕容月抬眼望向林天,嗤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孩童?” “林将军,还请你与我说实话!” “这么想知道?那我—”林天刻意拖长声音,“告诉你有何好处?” 慕容月耐着性子观察林天,发现他眼窝下青黑,垂下眼眸,喝一口茶水,笑道:“想必林将军这几日忧国忧民,处理事情众多,睡眠不好吧?偶尔还伴着头痛的症状,我这玉清宫虽然冷清,但奇珍异宝不少,倘若将军告诉我,这枚香囊,还请将军笑纳。” 说着,慕容月从袖中掏出一枚绣着精致的香囊。 林天闻到熟悉的香味,闭目。 “当然,你也可以不必告诉我这枚扳指的来历,我大可让陛下前来。偷窃国宝,乃死罪!” 果然是因为里面的香粉,慕容月此刻信心满满,香粉由不少名贵药材磨制而成,其中偏患头痛的人,只要闻上几日,便会彻底解决头痛问题。 感觉头不那么疼痛,林天睁开眼,他不置可否。 本身就是为了这个香味而来,但林天不想被一个女人拿捏,于是他耸耸肩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品一口,味道苦涩,没有回甘,难喝至极。 “国师大人,随口一句玩笑,不会当真了吧?” 慕容月放下茶杯,直勾勾的紧盯着林天,想要将他看透。 漆黑的眸子倒影出自己的身影,里面丝毫没有慌张之色,有的只是一片坦然。 内心迫切想要一个答案,可对方总是吊人胃口。 时间久了,她自会自己去查明她想要的。 多使一些手段,她不怕林天不说。 “林将军不想……” “你信前世今生吗?” 林天陡然冒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打断了慕容月想对他下药的心思。 慕容月在林天说出前世今生时明显一震,警惕盯着他。 他该不会发现了什么? 不,不会的。 不等对面有所反应,林天把玩茶杯,喃喃自语道:“我在梦中梦到一女子,一心为国家,肝脑涂地,即使是死,也在所不惜。” “只可惜,他们一家满门忠烈,因为功高盖主,遭到陛下狐疑猜忌。于是,乱扣通敌罪名,诛九族。” “上下百口,无一幸免!” “那日,那女子厉声质问陛下为何如此对他全家?那陛下怎么说来着,哦对,陛下看都不看她一眼。” “女子死不瞑目,鲜血流淌,一枚扳指被血液浸染,我恰好拾起。” 慕容月听闻皱起眉头,什么跟什么! 完全胡编乱造,她真是疯了,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显然是林天本人,她还一本正经的听完了! “讲完了?” 慕容月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她拼命地压下心底的怒气。 “请问林将军,这个故事和扳指有什么联系吗?若是林将军想讲故事,抱歉,我没有听故事的习惯。” 原以为慕容月是聪明人,林天思考再三以做梦的口吻告知她,希望她能看懂自己的提示,提前做好准备,这一世勿要死不瞑目。 没想到…… 见林天不语,慕容月腾得从座位站起,椅子碰撞发出尖锐的刺耳声。 “我的耐心给林将军太多,既然林将军不肯说,那我只好请陛下前来!” “呵!”林天冷笑一声,放下茶杯,步步紧逼,待将慕容月逼到角落,垂眸可惜道:“慕容月,我的梦是真是假,你最清楚!” “你会算命格,想来我的命格你也算过吧!你觉得我是在哄骗你?那你真是愧对国师这个称号!” “我言尽于此,信不信,随你。” 说完,林天抬脚离开。 慕容月滑落在地,月璀急忙上前搀扶。 “大人,林将军简直是胡搅蛮缠!我们把这件事情告诉陛下吧!让陛下为我们做主!” “不!月璀!”慕容月摆手,“今夜之事,不要告诉陛下,若陛下问起,你就说林将军偶然捡到我落下的扳指,特来送还。” “大人!”月璀似是不满,被慕容月严厉的眼神吓得闭嘴。 再次走到那枚扳指前,慕容月深吸一口气,她决定,她要窥探这枚戒指的前世! 屏退月璀,慕容月拿出藏在枕头下的匕首,对准自己的食指割开一道口子。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慕容月眼疾手快地将血滴在扳指上,很快,扳指被血液包围。 神奇的一幕出现,扳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吸收着血液,不消片刻,扳指干净如初,仿佛一切没有发生过。 慕容月对此习以为常,她紧紧攥着扳指,戴着它上床。 闭上眼,慕容月心神放空,摒弃杂念。 忽然,四周声音消失,慕容月眼前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 在黑暗中,走走停停,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一簇光圈,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直至把慕容月整个人包裹进来。 第十五章 永世不得超生 “为什么这么对我!” “为什么!” 被光亮刺的睁不开眼的慕容月还未适应,便听到女人凄厉不忿的质问声。 四周妇孺哀啼声断肠,浓郁的土腥味夹杂着恶臭,难闻到反胃。 “斩!” 一道毫无感情的声音由远处传来,紧接着数个落地的“咚”声,哭声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血腥味。 慕容月下意识捂住口鼻,血腥味依旧断断续续从布料中穿透进来。 “呕——” 终于,慕容月忍不住呕吐出声。 “谁!” 冷眼旁观的女人听到呕吐声音,皱眉怒喝,周遭散发冰冷的气息,在场之人无一不低下头,唯恐祸事找到自己。 她能听到我的话? 慕容月吃惊一瞬,穿入扳指主人生前遭受非人的场景,按理说两者互不影响,她是过客。 视线扫视一圈,无人出声,女人最终将视线缓缓落到已被砍头,死不瞑目的女头上。 愤怒!失望!怨恨! 多重情绪交杂在浅褐色瞳孔中,配上女头脸上的血泪,尤为触目惊心,恐怖至极,仿佛她下一秒从阿鼻地狱爬出,报仇雪恨。 “呵—”女人冷笑出声,不紧不慢从椅子上站起,缓慢走到距离女头不远的距离。 “你以为你能报仇吗?” “我做好万全准备,岂能让你得逞!” “准备挫骨扬灰吧,再见,阿月——” 慕容月浑身一震,她目前什么都看不见,单单熟悉女人的声音。 能叫她阿月的,唯有她。 不,不可能! 慕容月疯狂的挥舞双臂,迫切的想要知道女子是谁。 可惜,她所做的这一切注定徒劳无功。 刑场上出现几名身着奇装异服的巫师,他们先将女尸身上的缰绳解开,放置早已准备好的棺材。 棺材上下密密麻麻写满了看不懂的咒文,他们陆续拿出狗血浸泡好的银钉,熟练的将尸体与木板钉在一块,又用红线互相缠绕,使其固定,最后盖上棺材。 其中那几人的头目走到女头旁边,伸手合上女头的眼睛,不论试了几次,眼睛始终无法合上。 “何苦呢?” 那人叹口气,摇摇头,沾染狗血,熟练的在女头上写咒文,手指离开的那一刹那,女头的眼睛重重落下。 拿出酒坛大小的罐子,二话不说塞进去,另一小坛打开,里面都是各种毒虫。 “吃饱上路!” 将毒虫倒进罐子里,毒虫在听到命令后,疯狂的啃食着血肉,不消片刻,里面的女头变成一颗骷髅头。 站在一旁的人见状迅速封上罐子,又在上面写满咒文,抱着罐子走到女人身边,低声道:“请您给一滴血。” 女人没有片刻的犹豫,银针戳破食指,流下一颗血珠没入罐上的黄纸。 霎那间,黄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覆盖整个罐子。 巫师们高举坛子,围在棺材旁打鼓,一边跳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魂来!魂来!魂速速归位!” “轰!” “叩——” 支撑棺材的木架承受不住重量,轰然倒塌,棺材里发出诡异的敲击声。 在场的人无不后退一步,两旁的士兵惊恐注视这一幕。 他们还是第一次遇见,放置尸体的棺材,传来敲击的声音。 尸体被捆的结结实实,不可能发出声音,难不成是鬼! 这一认知,不少人心生恐惧。 唯有女人和巫师,以及什么也看不见的慕容月不害怕。 突如其来的巨响引得慕容月寻找声音来源,她正拼命的往前挤,一股吸力,身体不受控制向前,猛地撞向前面的士兵。 待意识清醒,慕容月惊奇的发现,眼前有光亮,她能看到模糊的身影了! 随着视线逐渐清晰,慕容月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抬着无头男尸。 她下意识想要甩开,偏偏身体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抬了一具又一具尸体。 当她搬运一具女尸时,女尸左手虎口的一颗痣让她感到无比的熟悉。 好像在哪里见过? 慕容月快速的从脑海筛选,人影一个个划过,却始终对不上。 堆积如山的尸体下聚集一大片血水,正值夏天,天气闷热,蚊虫较多,不多时一股子恶臭隐隐传来,慕容月被眼前尸横遍野的一幕再次激起生理性的反胃,迫使她的脑海中一片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具身体的主人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搬运完尸体后,站在一旁。 手上血液粘腻带着余温,仿佛时时刻刻告诉她,自己干了什么。 慕容月忍住继续想吐的欲望,她如今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看看那个女人是谁! 可惜的是,试了好几次控制这具身体抬头,无一例外,全都失败,她依旧摆脱不了局外人的命运。 “一切已准备好!随时可以开始!” 苍老的声音再次出现,同时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动静。 慕容月耳尖的听出是火把点燃的声音,火燃烧着什么东西,“噼里啪啦”声越来越大。 不死心再次尝试操作身体,这一次,慕容月能抬头了。 巨大的火光冲刺天际,一口黝黑的棺材赫然映入其中,她面前有六人身着奇装异服,想来是巫师。 此刻巫师们脸上涂抹白色特殊粉末,站立棺材六角的位置,死死盯着棺材。 火势过大,浓烈的烟味四处飘散,忍不住让人咳嗽。 突然,所有巫师从腰间的布兜里抓住黄色的粉末,同时撒进火光之中,火“噌”一下,火势比先前壮大一倍。 不知持续了多久,火势逐渐减弱,火光的另一边,出现一个身穿黄色的高挑身影。 就在慕容月想要看清来人是谁时,她猛地被踢出体外,再次回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让她看清是谁! 为什么! 慕容月愤怒的捶打着面前看不见的空气墙,任凭捶打,无计于事。 “该死!” “她在!” 女人面带惊骇之色,死死咬牙。 “让她死!让她死!” “快点!别在拖时间了!” 巫师们你看我我看你。 他们没有听到声音啊。 女人满目狰狞,竟比女尸睁眼还要恐怖几分。 第十六章 见面商讨 “你们在发什么呆!快啊!” 女人不满巫师们懵懵的样子,大声呵斥。 巫师们不敢耽搁,急忙继续进行。 棺材烧得连渣都不剩,刑场中央剩一摊灰烬,巫师们收集灰烬,打开封着的坛子。 坛子内,原先活跃的毒虫此刻全都一动不动,巫师们取出骷髅头,将灰烬撒在上面,拿出包裹符纸的锤子,死命的敲击。 慕容月滑坐在地上,双手抱腿,头埋在臂弯里,聆听看不见的声音。 忽然,她的头一痛。 一下、两下、三下…… “啊!好痛——” 慕容月伸手锤打自己的头,希望减轻头痛,可非但不减轻,反而痛得更加厉害。 “啊——啊啊啊!” 外面沉重的敲击声不停,慕容月椎刺般的痛持续。 等她终于发现两者之前的联系,敲击声消失,慕容月被折磨的躺在地上,满脸汗水浸透发丝,脸色苍白无血色,她闭着眼着,没有生机,胸膛微小的起伏暗示着她还活着。 巫师的领头取出一瓷瓶,里面的液体低落粉末上,霎那间,粉末成为一滩水,扔一把火,挥发不见。 这下,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都结束了吧!”女人紧皱眉头,阴恻恻询问。 “是,都结束了!” 闻言,女人一挥衣袖,早已潜伏多时的弓箭手出现。 对准巫师一顿射击,巫师们没来得及发出一句声响,倒地不起。 同时,参与其中的所有人,全部被射杀。 “将这里一把火烧了,不许留任何痕迹!” 女人的狠劲让慕容月心颤,她太狠毒了! 绝对不是赵清澜! 太困了! 慕容月过于疲惫,自我的意识不断下沉,在彻底昏过去的那一刻,听到一声叹息:“你不是我。” 第二日。 轻柔帐幔垂落,隐隐绰绰之间,一曼妙身姿立于中间,裸露在外一节藕臂,无不让人浮想联翩,想窥探更多。 蓦地,女子坐起,三千发丝柔顺的垂落胸前,樱红的嘴唇微微张开,小口小口喘着粗气。 头依旧疼。 慕容月抿唇,手指攥着扳指,指尖微微泛白。 “大人!” 门外等候多时的月璀急急忙忙小跑进来,望向自家大人难掩关切。 “大人!你怎么出了那么多的汗!手怎么那么凉!不行,奴婢去喊太医来,大人你且等等!” “不用!” 慕容月及时制止月璀,摇摇头,问道:“我昨夜何时入睡?可有异常?” 月璀满脸担忧,“大人,你昨夜喊奴婢沏茶,待奴婢沏茶回来后大人便已睡着,并无异常。” 瞧自家大人盯着手中的扳指出神,月璀疑惑道:“大人,这枚扳指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要告诉陛下吗?” 下意识的,慕容月不想将这件事告诉赵清澜。 “你去请林将军来一趟,就说我要归还扳指。” 闻言,月璀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 要不是因为这枚扳指,她家大人也不会如此病态模样,好不容易养好一点气色,都没了! “是!” 月璀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一声,起身离开。 另一边,驿站。 明月公主葱白的手指快速的敲击着木桌,秀眉微皱,有一会儿没一会儿的看向门口方向。 “啧,真慢!” 明月不耐烦极了,林天说好提前一天到驿站与她见面,昨个儿等了半宿,只等来飞鸽传书,说自己有要事,明日再商议。 这不,早早起来的她等到日上三竿,迟迟不见林天身影。 “满姑!林天到哪了!” 明月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暴躁的心情,她“哈”一声,没忍住,朝着空中怒喊。 “主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还有两条街的距离。” 满姑扇着冒有热气的茶水,试茶杯不烫后,递给明月。 接过茶杯,明月一饮而尽,又递给满姑。 “你说林天是不是太过分了!昨个儿让本公主等到半夜就算了,今个儿还这么迟,是不是太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等他来,看本公主怎么好好教训他!” 听着主子絮絮叨叨要整治林天,满姑表面毫无波澜,内心无奈。 他们昨天后半夜抵达驿站,主子就嚷嚷着要和林天商讨婚礼大事,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主子无所谓,她也势必不会同意。 好在林天知晓男女有别,提议第二日再商讨。 寅时,她家主子便醒来,用过早膳,等待林天到来。 “不行!不能再耽搁了!本公主的时间有限!现在就……” 话未说完,房门被敲响。 “咚…咚咚咚…咚咚…” 一短一长一短! 这是她和林天定的暗号! 明月立刻起身,示意满姑前去开门。 满姑至始至终警惕来者,她走到门边,下意识拔出剑。 透过薄纱,门外站着一名身高八尺的男子,身影挺拔,形似林天。 对方也不着急门内为何迟迟不开门,淡定的从袖口掏出玉佩,放在门前晃一晃。 是公主的玉佩! 满姑不再耽搁,打开房门。 林天瞧是满姑,刚要进去,就看见满姑上前一步,提着剑挡住他的去路,不由眼神询问。 “不好意思林将军,请交出您身上佩戴的利器,在您离开时,会归还给您。” 林天嗤笑:“怎么,怕本将军害你家公主吗?” “本将军若是不交,你当如何?对本将军动手,你是本将军的对手吗?满姑,别得寸进尺!” 说着,林天便要忽视满姑,自顾自踏进,满姑见状立马做出防备姿态,伸手就是向前一剑。 剑抵达林天喉咙一寸停下,满姑满眼坚定,语气稍重:“还望林将军勿要为难!” “呵——” 林天从来没见过这么执拗的一个人,既然好赖话不听,那就别怪他动手。 林天周身气势陡然变得冷冽,眼神阴鸷,看满姑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下意识的,满姑觉得面前的人是真的会杀了自己,握着剑的手不由抖了抖。 不行!此行只有她和公主两人,她必须保证公主的安全,哪怕付出生命在所不辞! 这般想着,满姑做好赴死的准备,眼神愈发的坚定。 就在林天千钧一发即将动手之际,明月公主走出,拦在两人身前。 第十七章 质问 “停停停!好端端的,怎么打起来了?” “驿站人多眼杂!被他人发现,可怎好!” 林天满脸玩味,他依靠在门框处,漫不经心道:“得知公主焦急万分想要见我,特意快马加鞭赶来,结果被你的侍从拦在门口不让进,请问公主,你是真的想见我吗?” 明月语塞,转头假装怒喝满姑:“满姑!本公主与林将军是同盟!你怎可对本公主的盟友提刀!” “林将军,满姑自小倔强,一旦她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马都拉不回来!还请你见谅,勿要和小女子计较。” 明月怕林天找满姑麻烦,当即解释这么做的原因。 “满姑,还不快快道歉!” 瞧林天仍然有一点不满,明月当机立断拍了一下满姑,故作生气。 “是属下不对,抱歉,林将军!” 满姑自然不会让自家公主为难,脸面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公主才是第一位。 林天也不是真的想要和她计较,说实在的,他并未放在心上。 只不过是这个小侍女太过于死脑筋。 双方坐下,明月迫不及待道:“我们何时完婚?” 刚喝入嘴里的茶水,差一点全部喷出,林天咳嗽两声,被明月开门见山惊到 “公主怕是过于心急了吧。” “不急不急!”明月连忙摆手,“我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况且我也给你写了信,这两日尽快完婚!” 说完又觉得自己过于不矜持,轻咳一声,挽回形象。 “先前不是你写信跟本公主说早日完婚吗?父汗得知此事,欣然同意,已提前备好嫁妆,送亲车队正在路上,和亲的书信,估摸着到你们君主手里了。” 很好,林天对明月的速度很满意,他点头,笑道:“既然公主什么都准备好,便等我迎娶你。” “公主想要的,我会实现。” 说完,林天以自己还有重要事情为由,转身离开,留下明月和满姑大眼瞪小眼。 不是,谁家好人要结婚只聊了不到十分钟就走了。 林府 月璀被侍卫拦在门外,焦急的在门口来回踱步。 今日她怎么如此倒霉,找林将军的途中,因为过于着急,险些被马车撞倒,现在林将军还不在府上,就连管家也不在。 “也不知道大人如何?都怪林天,要不是他给大人扳指,她家大人也不会如此魂不守舍!都怪林天!” 月璀在一旁碎碎念,完全没有注意她的身旁多了一道人影。 “都怪他,都怪他……” 林天离得老远,就看到自己府门口有一侍女在不停的来回踱步走,凑近看才发现是玉清宫的月璀。 想知道她嘴里念叨什么,结果是埋怨自己的话。 “烦死了,怎么还不回来!” “你是在等本将军吗?” 一道轻亮的声音从耳边响起,着实吓了月璀一跳。 她转身,这才发现林天离自己很近。 “林将军,我家国师大人有请!还请将军速速与我去!” “哦?” 林天大概是猜到慕容月这么着急见自己的原因,她果然没耐得住,去勘察扳指的过去。 他不慌不忙,装出一副自己有事的样子。 月璀站在一旁看得焦急万分,不顾男女有别,扯着林天的衣袖就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林大人,我家国师是真的有事!请林大人别再玩闹了!” 林天也没开玩笑的兴致,他低头看仅仅攥着自己不放的月璀,无奈道:“你这般扯着我,浪费时间,何时才能见到你家大人?” 语毕,林天甩开月璀,三两下将她甩在身后。 不多时,林天抵达玉清宫。 宫门口,慕容月早早的在宫门口等候。 还未等林天靠近,她拿出扳指,朝着林天的方向扔过去。 这枚扳指害她不浅,她试过多种方法,头痛依旧缓解不了半分。 就像有一把锤子,狠狠的敲击着,一刻不停,她受不了了。 扑面而来的扳指被林天一把捏住,他向上抛了抛,笑嘻嘻的面对满脸怒气的慕容月。 “国师大人怎么一脸动怒?怎么样,这枚扳指你还满意吗?” “林天,你究竟对这扳指动了什么手脚!” “动手脚?”林天一顿,显然没料到慕容月这般说,他停下抛扳指的动作,不解道:“我不会使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国师大人勿要污蔑!” 瞧林天神色认真,慕容月愣住,难不成真的是她误会了? 可她的头就是因为这枚扳指,才疼痛万分至今。 不行!不能信! “好啊,既然你说没有,为何我在看到了一人被挫骨扬灰后,头疼至今?” 林天快速的朝左右望去,感受到四周无人,立马拉起慕容月的手,朝着里面走去。 慕容月哪里被男子握过手,立马脸红起来,尝试挣脱,挣脱不出。 步子又没有林天迈的大,只能小跑着跟在他的身后。 “林天!你大胆!我是国师!” 不顾慕容月的怒喊,林天眉头紧皱。 见林天不理睬自己,步伐反而加快,慕容月立马意识到林天的不对劲之处,索性闭嘴。 她倒要看看,林天会如何解决! 若是解决不了,她会请陛下下旨,杀了林天这个登徒子。 抵达慕容月的寝宫,林天这才松开她的手。 白皙的手腕因为用力一圈红肿起来,显得可怜。 手腕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但更多的则是林天保留的余温。 慕容月脸色微红,紧紧咬着嘴唇,一向清澄的眼珠子里蓄满了怒意,其中夹杂着一丝少娇羞。 “你说!我倒要听听从你的狗嘴里能吐出什么!” 林天一脸严肃,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沉声询问:“你看到了什么?一五一十的说来!” “什么?” 或许是没料到林天这么严肃,慕容月一瞬间诧异,愣神。 “你,是不是看到害你的人了?” 林天有点琢磨不透慕容月的神色,有些不确定。 “你在说什么胡话?什…什么看到害我的人?”慕容月顿觉找林天来,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第十八章 信不信随你 林天上下扫视着慕容月,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小表情,确定对方没说假话,一言不发转身要走。 他的盟友,需得信得过他的人。 慕容月既愤怒又后怕的怪异反应,估摸着占梦之时看到了令她惊骇且难忘的一幕。 恐怕,最重要的人没有看清。 三番五次不相信他,自己又何必自讨苦吃。 “你去哪?”慕容月拦住林天的去路,颇为不满,“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林天垂眼斜睨,神色阴冷,慕容月没由来的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积压胸口,喘不过来气。 有那么一瞬间,她居然起了再说下去,林天会毫不犹豫掐住自己脖子扭断的恐怖念头! 阻拦的双臂下意识缩回,慕容月贝齿咬唇,那抹嫣红随着贝齿用力隐隐泛白。 身前女子倔强,强忍害怕,拦在了他的身前。 回想起前世,慕容月还帮过自己。 算了,大不了,再贴一次! 林天收敛低气压,微微叹气:“国师大人的周易之术放眼整个北凉,怕是无人比拟,没必要自己不相信自己,如此,还当国师干嘛?我言尽于此,爱信不信!” 说着,林天把扳指随手一扔,头也不回离开。 “你!你——” 慕容月一时语塞,压根想不出其他的话反驳。 弯腰捡起地上的扳指,慕容月心情逐渐平复很多,同时也品味出林天其中的深意。 是啊! 她善于周易之术,从小到大无一例外失手。 上一次梦到林天是导致灭国的导火线,那么这一次,又会是谁呢? 慕容月深深凝视林天逐渐模糊变小的身影,鬼使神差的,她有点想试着去相信林天的话。 自己是疯了吧! 念头一出,慕容月懊恼的锤一锤自己的脑袋。 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确保林天不被赐婚,勿走向梦中的旧道路! 迟迟赶来的月璀见慕容月在锤自己的脑袋,一个冲刺到她身旁,惊呼出声。 “大人,怎会如此苦恼,难不成又是因为那个林天?!” 慕容月摇摇头。 月璀见她不愿多说,只好绕开这个话题。 “今个儿天凉,您身体还未康复,咱们还是进去吧!” “也好,稍等。” 慕容月自知拗不过月璀,低声应答下来,接着随意看向一处,喊道:“高统领!” 很快,慕容月的眼前出现一遮的严严实实的人,那人赫然是之前阻拦林天的黑衣人。 “大人,有何吩咐?”高统领恭敬单膝跪地,垂着脑袋。 “今日之事,勿要告知陛下!其他人你看着办!”慕容月眼眸幽深,面色平静道。 “属下明白!” 高统领没有任何犹豫,快速消失。 不多时,高统领再次出现。 这一次,他的手上多了两块暗卫特有的身份牌,不仔细望去,都发现不了身份牌上沾染几滴鲜血。 “已经解决,大人可还有其他吩咐!”高统领不卑不亢道。 “做得好。” 慕容月不语,眼神给予月璀,月璀松开扶住慕容月的手,从腰间取出一药瓶,扔给高统领。 “这是这个月的解药,缺的人依旧安排成丞相府的暗卫。” 高统领双手接过药瓶,拿着药瓶的手微微颤抖,他呼吸开始变得略显沉重,没有一丁点的犹豫,直接将药瓶中的药一饮而尽。 手背上的密密麻麻的红点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就连身上奇怪的瘙痒感也消失。 “多谢大人!” 高统领跪拜慕容月,不等她说话,自觉消失。 四周寂静的可怕,除了主仆二人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刚刚的一切仿佛是错觉。 紫宸殿内 赵清澜冷眼旁观眼前堆积如山的奏折,她今天实在是没有心情。 不用看里面的内容,她也能猜个一二。 “诶—” 赵清澜叹气,随手拿起一些奏折,胡乱翻开。 “臣请愿陛下收回成命!赵泸溢此人碌碌无为,毫无半分成就,难以当担大理寺少卿一职!恳请陛下三思!” “陛下!赵泸溢此人在处理问题毫无头绪,做事情颠三倒四,百无一能啊!” “陛下,林将军有勇有谋,乃堪任大理寺少卿一职!” …… 赵清澜越看,心底越是涌现怒气。 原本寂静的宫殿此时掉落一根针都清晰可闻,宫女太监们全程鹌鹑不敢吱声。 “呵——” 一道奏折被飞快的扔在地上,响起刺耳的声音。 宫女太监们全都呈惊恐状地跪在地上,生怕他们这位怒气上头的女帝,一个不高兴将他们所有人斩杀。 赵清澜怒甩奏折,她确实想杀人,但杀人对象是林天。 她能有什么办法! 原本是想给林天苦头吃,让他认知到自己的错误! 谁曾想,他居然越挫越勇! 现如今,经过林天这么一折腾,朝堂上的那些老家伙见形式对他们不利,纷纷驶舵倒戈林天阵营。 简直不把她放在眼里! 赵德庸一家废物,一遇到林天,就像老鼠见猫,分分钟被玩弄股掌之间,要不是还有利用价值,早给他随便扣上罪名,诛他全家! 赵清澜冰冷的视线向下,看着跪倒一片的宫女太监,心愈发烦躁,猛地站起,怒斥道:“谁准许你们动不动就跪下?” “来人!将这群宫女太监全部拖下去!仗打五十棍!” 闻言,宫女太监们全都抬头,眼神里面充满了恐惧。 在皇宫内,众所周知,杖刑用的可是军营里特制的重棍,一下打在屁股上,必定见血。 倘若仗打五十棍,人必死无疑。 “陛下饶命啊!陛下……” 求饶的话只说到一半,便被井然有序的禁卫军迅速死死捂住口鼻,拖了出去。 “聒噪!” 赵清澜冷冷道,继续回到龙椅上,闭目养神。 半晌,一个密信无声无息地落在她的桌子上。 听到细小的动静,赵清澜缓缓睁开眼睛,目光锐利如刀,透着寒光,盯着桌上的密信。 纤长的手指打开密信,里面的内容让她的瞳孔骤然猛缩,眸底有道凌厉的寒光闪过。 赵泸溢! 好啊! 好得很! 他居然当着众大臣的面,对林天毫不掩饰自己的崇拜。 看着上面洋洋洒洒几百字的赞叹词,赵清澜的脸顿时暗沉下来。 第十九章 算账 赵德庸不是说他儿子生平最厌恶武将嘛! 有些赞美之词,夸张至极,连赵清澜都无言以对。 这是厌恶? 这他妈明明是爱昏了头! “来人!速速将赵德庸绑到朕的眼前!” 语毕,大殿内传来一阵如鬼魅般空灵的声音,“是!” 赵府 赵德庸和自家儿子畅谈之后,已经开始幻想林天被自己狠狠的踩在脚下,痛哭流涕的求着自己放过他。 悠闲自在的躺在太师椅上,赵德庸一边享受侍女的投喂,一边搂抱着美人,好不自在。 “哈哈!林天!你的好日子到了头!” 赵泸溢经过,听到他爹狂妄自大的话,顿时撇嘴,豆小般的眼睛里面满是嫌弃。 他爹就这点不好,有的时候过于自信,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还好自己没有遗传他爹的自大! 赵泸溢拍拍胸脯,笑话,厉害的人就在身边,为何不抱紧大腿?反而要与对方为敌,这难道不是神经病吗? 瞧着爹笑得满脸淫荡,赵泸溢没眼看下去,时间不等人,距离邀请林天一同吃饭的时间只剩下几个时辰了。 他得亲自准备! 势必让林天对自己刮目相看! 在赵泸溢走后,赵德庸的房间里赫然出现一个男人。 赵德庸一眼看出是陛下身边的人,猛地惊坐起,撤退一众下人,笑得满脸谄媚。 “陛下有事找我?” 不回答赵德庸的话,来人直接拿出绳索,把赵德庸绑的结结实实。 “你!你干什么!” 赵德庸懵了一下,没料到对方二话不说绑他,还跟提小鸡仔一样扔上了马车,一时间慌了神,破口大骂。 “你他妈晓得我是谁吗!我可是堂堂太傅!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绑我!就算是陛下,她也不能这么对我!” 见对方不搭理,赵德庸骂得更脏。 “你他娘的小贱种!我是太傅,是你一辈子触手不到的地位!你要是放了我,我不会和你计较!” “狗养的东西,我的手肿起来了!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男人自始至终没有任何的表情,他一心一意驾驶着马车,仿佛赵德庸不存在。 而他,一路上嘴巴愣是没停过。 “她妈的!你个畜牲养的玩意!等老子松绑了!非得把你的一层皮扒了不可!” 直到抵达紫宸殿,赵德庸敏锐的感受到气氛凝重,怒骂声逐渐减小。 “陛下!陛下!陛下救臣啊!” 一见到站在高处俯视自己的赵清澜,赵德庸装模作样哀嚎。 “陛下,这个人,实在是狂妄之极!臣先前受伤的地方还未完好,眼下添新伤!臣有要延迟上朝时间了!” 一路听赵德庸谩骂自己,问候爹娘祖宗十八代,男人早就忍受够了。 手微收劲,扔沙包一样,把赵德庸狠狠的甩飞出去。 赵德庸措不及防的和地面来了亲密的接触,由于他嘴巴一直张张合合,导致下巴狠狠的和上嘴唇磕碰,顿时磕掉一块肉,嘴唇血流不止。 尝到嘴里的血腥味,以及地面满是鲜红,赵德庸火气蹭了一下涌起,张口便是再次问候对面一家。 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赵德庸一张口,疼痛吞噬着大脑,只能听见他喉咙处传来含糊不辞的声音。 全然没注意赵清澜眼神中充斥着暴虐的狠戾,冷冷注视滑稽小丑,森然的杀意陡然弥漫开。 “够了!” 赵清澜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赵德庸这才发现陛下站在自己的身后。 未等他出声,眼前飞快的闪过一抹银光,紧接着赵德庸大声惨叫。 “啊——” 他粗壮的大腿处赫然插着一把尖锐的匕首,鲜血不断从匕首处争先恐后的涌出。 赵清澜像是没有听见,她嘴角带笑,笑意不达眼底,“听说赵太傅的儿子很是崇拜林天啊。” 说着,握着匕首的手往赵德庸的肉里前进一分。 “啊啊!” 赵德庸很快反应过来陛下在生气自己欺骗她,他内心有苦说不出,想要出口解释,偏偏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嘶吼声。 “呵—赵太傅不愿意与朕说话?没关系,朕有多种方法能让太傅开口。” 赵清澜甩开手,眼神示意身旁一语不发的男子,随后站在一旁欣赏自己的纤纤玉指。 不!不!不! 赵德庸疯狂的摇头,他惊恐的发现,陛下次次绑他前来,是为了泄愤,若是陛下出手,他尚有一丝活下去的机会。 可若是眼前面无表情的男人下手,他可是一点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 把他算好角度,用力丢到大殿之上就是最好的证明! 早知如此,他就不应该在路上怒骂对方! 不顾对方怎么想,男人走上前,拔出插着的匕首,血液溅到男人的脸上,白皙的皮肤沾染一抹嫣红,男人眼底宛如一鸿深不见底的潭水,彻骨的寒意席卷而来。 “啊!陛…陛下!” 赵德庸再也承受不住,他不顾嘴上的疼痛,男人朝着他完好的右腿狠狠的插进去的那一刻拼尽全力大喊。 “怎么?现在能开口了?” 赵清澜没有制止男人的动作,匕首直挺挺的插在赵德庸两腿之间。 “好了,朕只是和太傅开个玩笑,太傅可别当真!” “不…不当……不当真……” 赵德庸嗓音粗沙,尾音颤抖,额头的冷汗如同黄豆般大,一颗一颗往下掉落。 男人蹲在一旁,熟练的在赵德庸受伤的腿上撒上粉末,血很快止住,朝赵清澜行礼,消失在大殿内。 赵清澜不再施舍一丝眼神给赵德庸,回到龙椅上,冷声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现下哪里还顾得身上的疼痛,赵德庸咬牙拖着沉重的身体,跪在地上。 “陛下!此乃微……微臣和……和犬子的谋策!” “哦?”赵清澜显然不相信,她嗤笑一声,手托着下巴,笑道:“可朕听说,你家儿子在蓬莱阁宴请林天,据说耗费千两。” 逆子啊! 赵德庸一听,心中大呼! 他原本以为逆子只是客气一下,没料到他耗费千两白银宴请林天,肉疼啊! “陛下!这也是谋策之一!” “细细说来。” 第二十章 鸿门宴 “犬子故意与林天交好,待成功成为好友,取其信任,那对林天下手简直易如反掌。” “陛下!您不必在意林天是否真的信任,只要让犬子呆在他的身边,那么,微臣便有机会对他下手!犬子很是听微臣话!陛下不必担心!” “若是此次不成功!微臣以性命承担!” 眼见赵清澜脸色越来越臭,赵德庸冷汗直冒,以性命为代价。 一条人命。 赵清澜不缺的就是人命! 她确实想要林天的性命,但同时,她也知道林天并非愚蠢之人,想要让他将后背权全露出,三年五载未必能成。 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承诺,赵清澜等不起。 赵清澜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击打着桌案,沉默的越久,赵德庸越感受到他的命一点点流逝。 世间万物美好等待着他,他不能这么快去死! 豁出去了! 赵德庸咬咬牙,大喊道:“陛下!其实这次犬子宴请林天,微臣已做好充足的准备,置林天于死地!” 闻言,赵清澜敲击的手指停下,颇有兴趣。 “哦?” 长久的沉默,终于听到陛下的声音,赵德庸顿时松了口气,陛下感兴趣,小命保住了。 “陛下!此次宴请,乃鸿门宴!” “林天愿意交好,无事发生,倘若林天不愿,他不会活着走出蓬莱阁!” “你要对他下毒?” “是!” 得到赵德庸肯定的语气,赵清澜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蠢货! 他林天又不是三岁孩童,在外征战数年,什么暗杀下毒下三滥的手段没有遇见过。 光凭一个陌生人满口称赞,说着敬仰他,谁会放下戒心,况且他爹还是想要置他于死地。 猜出赵清澜心思,赵德庸不慌不忙搬出杀器。 “微臣知晓陛下心中所想,林天身边亲信有一人名为王忠,他有一心爱女子恰好是臣府中丫鬟,臣以丫鬟性命要挟,又许诺他替臣做件事,便会放任他们两人有情人终成眷属。” “那王忠也是爱惨了那丫鬟,心甘情愿吃下毒药。可以以他为切入点,一网打尽!” 跪在地上没知觉的赵德庸左盼右盼,都没盼到赵清澜的态度,原本止住血的伤口在长时间的压迫下,伤口裂开,浓郁的血味顿时席卷着大殿。 赵清澜闻到血腥味,下意识皱眉,锐利的目光来回扫射赵德庸苍白无血色的脸,恨不得把他扔出紫宸殿,省着脏了她的地方。 林天身边的一众亲信皆跟随他出生入死,不会轻易背叛,若赵德庸句句属实,未尝不可。 慕容月此前告知她放弃赐婚的念头,否则亡国! 她是不信,但慕容月预知事件从来没有出错过,所以多多少少还是听了,林天杀不得,下毒将他弄残废,一辈子捆在身边,任打任骂,莫名觉得不错。 这般想着,赵清澜清咳一声,“朕准!。” 摇摇欲坠几近晕厥的赵德庸猛然清醒,他此刻心情无比激动! 认为自己终于能够报一掌之仇,可接下来陛下的话,让他陡然升起的气焰消散一半。 “林天杀不得!昏迷他即可,朕留他有用。” “微臣领命!” 赵德庸几乎是咬着牙,仇人近在眼前,只能看不能杀,抓心挠肝,好不自在。 翌日一早,旭日东升。 林天每日早晨都要耍枪健身,顺便和一众亲信切磋武艺,指点缺漏之处。 尤其重生归来,吸取上一世的教训,林天对待亲信武艺更加严格,他不愿意之后混战中,再有一人当他面死去。 “王虎!你的下盘又不稳当了!去搬千金石深蹲五百起步!” “王洋!你小子的拳头软弱无力!打沙包三千下!” “王毅!你给我滚过去练你核心!这么一下,东晃西摇的!成何体统!” …… 一早上被抽查武艺,一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懂将军这是在干嘛。 虽然知道将军是为他们好,想让他们精进武艺,但是一上来就是大型重量起步,任谁吃得消。 他们连续几天腰酸背痛腿抽筋! “王忠,到你了。” 林天越切磋越上头,整个人处于兴奋的状态。 他接连喊了好几遍,王忠站在原地,目视前方,双眼无神。 “王忠王忠!” 王忠身边的人小声的提醒他,对方还是依旧,刚要伸手推,被林天制止。 直到林天站在他的面前,王忠都没能回过神来。 幺妹的主人答应只要帮他办一件事,便放幺妹和他永远的在一起。 看幺妹被照顾的很好,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吃下了毒药,让彼此之间有个保障。 现在想来,赵太傅和将军第一日回朝产生纠葛,再到将军掌掴太傅,彼此关系直至冰点。 倘若赵太傅要求的事情是对将军不利,他岂不是不忠! 不行!不可能! 他家将军待他很好,先前战乱民不聊生,他很是幸运遇到了将军,救他一命,甚至不惜传授武学,有一技傍身。 他不想离开将军,索性跟在他的身边学习如何击杀敌人。 战场上他们一同厮杀,吃喝同住,彼此间已然成为无法割舍的亲人,他无数次庆幸自己能够成为将军亲信。 若真是做出对将军不利的事,他情愿不要和幺妹在一起! “王忠!” 王忠想的出神,被耳边陡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由浑身一震。 “将……将军!” “过来!与我切磋一番!” 林天并未生气,相反很是随和,仿佛真的是简简单单切磋。 “哦哦,哦好!”王忠傻愣愣的应答,跟随在林天身后。 原本看好戏的众人全都一动不动,张大嘴巴,满脸震惊。 不是!说好的过肩摔呢? 他们家将军怎么回事! 以往在军营里,但凡神游天际一点,迎接他们的必然是将军神不知鬼不觉的过肩摔。 谁懂? 摔一次脱臼一次! 还要清洗全军营换洗下来的脏衣物! 妈的! 大老爷们的脏衣服恶臭无比,还有泥垢,他们一旦换下来碰都不碰。 “来!” 林天一手背后,一手拿着剑直指王忠。 “啊?好!” 王忠拾起旁边的红缨枪,稀里糊涂的冲上前。 “铛”一声,林天一剑挑下王忠手上的红缨枪,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第二十一章 教训 “心不在焉,毫无长进!” 林天略显失望,沉默收回剑,放回剑鞘中,不再看王忠一眼。 短短八字,王忠吓得浑身冒冷汗,他慌忙跪在地上,话语中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诚恳和惶恐不安。 “属下未能勤于练功,还请将军责罚!” 接过属下递来的汗巾,林天擦拭一番,不急于回答,缓慢轻抿茶水。 漫长的等待,四周寂静,就连其余人的呼吸声都不由放缓,王忠的心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沉入谷底。 明明知道将军每日早晨都会抽查他们习武是否长进,他还不认真对战,满脑子想着幺妹的事情。 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势必认真以待。 良久,王忠双腿麻木不堪,腿里好似有千万蚂蚁啃食,又麻又痛。 “王忠,再有下次,你便不必再来。” 林天重重放下手中的茶盏,瞳孔微沉,语气不带有一丝感情。 “什……什么!” 这下不止王忠震惊,在场的其余人震惊不比他少。 以往他们偷懒,疏于练功,导致武艺退步,林天通常笑骂他们,转而亲自教导,为他们制定能提升自身武艺的课程。 经过多次战役,他们理解林天的良苦用心,便不敢再偷懒耍滑。 在军营,无事生非者,贪生怕死者,狗仗人势者,背叛者领军棍三十,方才赶出军营。 更何况他们经历重重困难,层层筛选,跟着林天出生入死多次才有幸成为亲信,倘若只是因为疏忽大意,便毫不留情赶走,不是他们将军的性子。 大伙都敏锐的感知到林天的变化,看来将军身上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也许这次,是王忠触碰了将军的逆鳞。 “将军!请给属下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属下绝不再犯!日后勤于练功!” 王忠自然意识林天不是开玩笑,他重重磕头,额头中间瞬间红肿,可见力度之大。 一下不行,他再来一下。 接二连三下,王忠额头破了口子,鲜血流淌,他像是感受不到,依旧有一下没一下磕着头。 “好了!” 林天见王忠满脸鲜血,这才喊停。 你问他为什么如此冷血对待出生入死的兄弟? 往后三日,王虎,死于他手! 林天不是冷血无情,不讲义气的人,实在是王忠上一世可恶至极! 为了一个女人,残忍杀害情同手足的兄弟,那日,有多少死于他手。 林天每每回想起那个磅礴大雨,血色染满街道,雨水冲刷,溅在他的身上,身凉比不得心凉。 他身边之人一个接着一个躺倒,每一个人在死之前都拼着命,想护送他离开。 “大人!快离开此地!” “大人!这里!” “大人!小心身后!” …… 只听“噗呲”一声,飞速袭来的利剑不偏不倚刺中扑来挡他身前的王虎心脏。 那一刻,林天目眦欲裂,撕心裂肺的痛喊,可惜,没说一句话的王虎当场咽气,他来不及说一字。 剩下的人大部分身受重伤,为了保住林天的命,拉起林天拼死为他杀出一条血路。 回到府中,死里逃生的林天又被赵清澜投喂慢性毒药。 这些,都是后话。 试问谁能不愤恨? 他怎能忘记这个背叛者! 现在的王忠还是效忠于他,他无法下手,又难掩心中的怒气,给予一点教训,敲打他。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王忠顿时喜出望外,他好似感受不到额头带来的剧痛,无比感激的再次磕头谢过。 他摇摇晃晃起身,此刻他的脸上,胸前沾染大片血迹,脸上露着憨厚的笑容,挠挠头。 “将军,方才是属下不当,不知将军能否与属下再来切磋指导一番!属下这次已做好充足准备!” 说完,王忠捡起长枪,一摇一晃的走到比武地,无比期待的等着林天。 瞧他憨厚的模样,和那日一脸阴郁不忿的人重合不起来。 罢了! 罢了! 他王忠这一世不做幺蛾子,他林天保他此生安稳度过。 相反,他一旦做出出格之时,别怪他不顾兄弟激之情,亲自动手解决他! 收拾好情绪,林天给他一次机会。 剑再次出鞘,迅速挥舞而来,快到只来得及看到一抹寒光。 王忠原本笑着的嘴角一下子紧闭起来,眉眼间逐渐凝起认真之色。 他抬起长枪,直截了当挡住林天的攻击,侧身敏捷躲过踢来的脚。 将长枪换到左手,王忠向后一缩,猛地向前朝着林天腰侧戳去,被截也全然不在意,手掌向上快速摩擦枪身,长枪旋转,和林天手中的剑碰撞出火花。 二人你来我往,王忠居然接住林天十几招,比起以前堪堪接住十招的他来说,简直进步飞快。 王忠感觉他的脑袋越来越沉,手愈发没劲,可异常精神。 林天注意长枪的力度减弱,一个全劲,王忠手上的长枪掉落。 “今日到这。” 留下这句话,林天收剑离开。 两人比试过程,其余人全部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待林天一走,一拥蜂上前扶住王忠。 “你这小子,背着我们何时偷偷练习!居然能跟大人打得你来我往十几个回合!” “就是说啊,你也太把我们当外人了吧!” “你这伤,赶紧洗洗上药。” “是啊,你和大人发生了?按理说大人不会如此严苛惩罚我等。” 大家七嘴八舌围着王忠讨论,一旁的王虎皱眉,他分明在林天离开时清晰的捕捉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 那把剑,指的是王忠心脏处。 将军,想杀了王忠! “你,做了对不起将军的事吗?” 王虎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在叽叽喳喳吵闹中格外明显,王忠原本昏沉的脑袋因为这句话,眼中陡然清明一瞬。 他,做了对不起将军的事? 他,没有做对不起将军的事! “没有!” “真的吗?” 王虎不置可否,他一向比其他人心细,哪看不出王忠在撒谎,多少有点失望。 他不是良善之辈,企图伤害将军的人,死于他的剑下不计其数。 他不想手中多一条的人命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不等王忠再次回答,他两眼一黑,彻底昏过去。 第二十二章 白痴儿子 大伙井然有序的抬王忠回院子里,与王忠交好的人停下,走到王虎身边厉声质问。 “你方才那一番话,什么意思?” “你凭什么怀疑王忠背叛将军!你让他在兄弟面前如何抬头!如何接受背后指指点点!” 大家不是傻子,王虎资历比其他人深,他们当中很大一部分人是王虎领进军营,他又从小跟随在林天身边,关系最为亲厚。 他的话一出,谁猜不出来其中的猫腻,下意识对王忠的关心减少,取而代之的是远离怀疑。 王虎自知说了不该说的话,面对兄弟指责,并未解释。 他已盘算好,将军不会无缘无故对兄弟起杀意,除非他背叛,并且触碰到将军底线。 交好的人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以为王虎会解释,谁知他口干舌燥,对方气定神闲。 “说完了?我有事先走一步。” 眼睁睁看着王虎离开,那人不敢拦住,因为他打不过。 按照前一天将军吩咐,王虎来到府门口,果然看见赵泸溢早已备好马车,站在林府,手中拿着请柬焦急的来回踱步。 昨晚他吃饱喝足,正打算出去逛逛,结果大门被撞开,他爹五花大绑,浑身是血被人抬进来,身边还跟着皇宫的太医,他从来没有看过他爹如此狼狈。 赵泸溢目瞪口呆望着他爹毫无生气的脸色,拦住李伯,担忧询问:“我爹什么时候出去的,怎么太医也来了?他怎么了?” 李伯焦急的满头大汗,他战战兢兢道:“少爷,此事你无需过问,老爷说了,待会儿会召你。” 说完,李伯急匆匆的离开。 一柱香时间过去。 房间内丫鬟小厮进进出出多次,手中盆里的水都是血水,一股子难以掩饰的血腥味充斥着赵泸溢的鼻尖。 他拦下一人,深吸一口气,问道:“里面情况如何?我爹……我爹还好吗?” 小厮似乎是被里面的场景吓到,被自家少爷一拦,吓得手上的盆差点掉落。 “少……少爷,老爷已经苏醒。” 想起李伯的嘱咐,小厮只好撒谎应付他。 “那……” 不等赵泸溢说完,小厮借口太医还需新的水,便匆匆忙忙逃似的跑开。 本少爷有那么恐怖嘛!跑那么快干什么! 赵泸溢异常不能理解,这次,他是真的害怕他爹会离开他。 能对他爹动手,还赐太医医治,唯有当今陛下。 他早就和他爹说过,当今陛下心思歹毒,做事手段雷厉风行,让他爹小心翼翼,切莫对陛下过于信任。 他爹不听啊,还因为这件事情狠狠的揍了他一顿,克扣他的零花,限制他的自由,硬生生的在房间里面读了一个月的圣贤书。 此后,赵泸溢再也不多管闲事。 当李伯满手都是鲜血出来时,赵泸溢思绪回神,立即上前,死死攥住李伯,生怕李伯和那个小厮跑掉。 “李伯,你必须告诉我,我爹到底怎么了?” 见少爷眸光幽暗,宛如一坐冰雕,浑身散发着逼人的寒气,直勾勾的紧盯对方,让人莫名感受压力,不敢直视。 “少爷啊,老爷喊你进去。” “啊?” 赵泸溢以为李伯像以前打哈哈过去,一听他爹喊他,狂奔进房间。 房间内浓郁的血气夹杂沉重的草药味,加上厚重的熏香,各种味道杂交,刺的鼻子生疼。 赵德庸躺在床上,他的手上,脸上缠着绷带,唯有两只眼和鼻子裸露在外,太医合上被子的一瞬间,赵泸溢眼尖看到自家爹浑身上下竟都缠着绷带,血隐隐沾染,竟没有一处好皮肉,就连呼吸声都异常的微弱。 肯定是因为陛下! 赵泸溢袖子下的拳头捏得邦邦响,又不敢让皇宫的太医察觉,他紧皱眉头,上前假意装出焦急的模样。 眼里掩盖阴狠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担忧和害怕。 “爹,你怎么成这个样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被打劫了?” 苏醒没多久的赵德庸听见儿子白痴的问话,差点两眼一翻,再次昏迷过去。 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笨的儿子!当真是随了他娘! “你……” 赵德庸的嗓子干涸,像是有刀刃含在喉咙里,吞咽的每一次,都喇嗓子,困难至极。 “爹啊!你怎么不说话?儿子好担心!” “是谁!究竟是谁!爹,你放心,儿子去报官,等抓到为非作歹的人,儿子非让她也受爹曾经受到的伤!” 此话一出,赵德庸吓得要死。 他这傻儿子说啥大逆不道的话,他儿子不知道对他用刑的人是谁,可他知道啊! 最重要的是,太医还在这里! 陛下安排太医跟随医治,治伤是小事,实则监视他们。 “胡闹!” 赵德庸顾不得嗓子疼痛,怒斥道:“你这混账,又看了什么劳什子话本!我是出去的路上被人撞成这样的!” “爹,那你也太不小心了。” 看着傻儿子白痴不可置信的样子,赵德庸一口老血憋在胸前,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你他妈给老子跪下!”赵德庸没有憋住骂了出来。 “爹!” 赵泸溢尽显委屈,一连叫了好几次爹。 目睹一切的太医内心对赵泸溢嫌弃,他爹受那么重的伤,就只会嚎喊,说些孩子气的话,果然是朽木。 “太傅无大碍,按时服用下官开的药,不出一月便痊愈,再次期间太傅好生休息。” “多谢太医。” 赵德庸一丁点目光都不屑给予赵泸溢,朝着李伯点头,李伯瞬间懂老爷的意思。 一边从袖中掏出银票,一边笑得谄媚:“多谢太医治疗我家老爷,这是我们姥爷的一点心意,望太医别嫌弃。” 接过厚厚的一沓银票,太医摆手:“能够医治太傅,是下官的荣幸。” 三言两语下,李伯送太医离开。 房间内的小厮和丫鬟被赵德庸散退,他回想起赵清澜命那男子将他伪造成马车互撞的场景,浑身血液倒流。 若是他这一次未能成功,他半生得来的荣耀,全部消失殆尽。 太恐怖了! 他第一次意识到伴君如虎! 转头发现自家傻儿子伸手小心翼翼的触碰绷带,头霎时疼起来。 “你干嘛!” 第二十三章 下毒 赵德庸隐忍着怒气,他恨不得坐起来,拿上藤条,狠狠地抽眼前的白痴,亏他还想着失败后,全力保全儿子。 “爹!你忘了太医说的,好好静养,不能动怒吗!” “混账玩意儿!你要气死我!” 看着他爹俩眼珠子凸出,鼻孔一张一合,赵泸溢就想笑,意识现在场景不能笑,硬生生憋住,滑稽得很。 “诶,你啊——” 突如其来的,赵德庸叹气,恨铁不成钢道:“当初你娘死得早,她在死之前千叮万嘱,让我好好的教育你成才,是我的放肆,令你这副不思进取的模样,一切都怪爹。” 闻言,赵泸溢收起嬉皮笑脸,心里不是滋味,他的童年虽然没有娘,可这些年,他爹从未亏待过自己,为了弥补没有娘亲的遗憾,愣是给自己找了十个后娘照顾自己。 十个后娘都不愿自己被其他人说三道四,添油加醋,一个劲地对自己好。 他爹不想他们怀孩子,怕怀了孩子会对他不好,早早地给十个后娘喂绝嗣药。 药对女子身体有害,宛如慢性毒药,所以待他长大,十个后娘死的死,病的病,只剩下两人了。 “爹,不怪你,怪我!” 是他让他爹失望了,他不想,可文字如天书,他看得头疼。 其实他是聪明的,他对商贾很感兴趣,小时候靠这个给五娘赚了好多钱。 五娘在的时候,经常夸他以后从商定能成为一方富甲,五娘死了,他爹对商贾颇为嫌恶,认为旁门左道不如权利。 “既然让爹失望,从今以后能不能听爹的话?” 不知何时,他爹鬓角泛白,青丝染上白霜,赵泸溢看得鼻头一酸,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好孩子!” 赵德庸欣慰地抬手摸了摸,眼底快速闪过一丝狡黠。 “既然听爹的话,明日林天去蓬莱阁,饭菜由爹安排可好?” “什么?” 赵泸溢不蠢,当即反应过来,他爹肯定要下毒毒死林天! 爹啊!你真当你儿子傻是吧! “爹!你要干嘛?” 为了套出赵德庸的话,赵泸溢颇为不解。 “我要干嘛你不用管,明天你唯一的任务就是好好接待林天!让他多吃些饭菜,听见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 赵泸溢愈发肯定他爹要下毒,表面装聋作哑,一离开他爹房间,换来信得过的小厮,让他明日跟踪李伯。 至于为什么跟踪李伯,很简单。 他爹以往做坏事,都是李伯去,派其他人去,他爹不放心。 林府门口 赵泸溢收到小厮的来信,他爹命令李伯在琉璃盏下毒,下的什么毒,小厮没看到,只看见李伯拿着包着严严实实的小纸包递给蓬莱阁掌事。 不行不行。 他是真心想结识林天,想让对方成为自己的大哥,如此往后不管做什么事情,有林天作为保障,他们多少会给点面子。 本来想提前到蓬莱阁做准备,哪曾想他爹一点机会也不给,一大早派人叫醒他,二话不说直接把他绑到车上。 “烦死了!” 赵泸溢左右来回走,一边走一边发牢骚。 王虎走到他身边都没注意到,一个转身,眼前多了一片阴影。 抬眼望去,王虎狐疑地观察着自己。 赵泸溢后退一步,眉毛一挑,“你们将军府的人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 “赵大人,我家大人托我想你转达一句话。” “你且先去,他稍后就到。” “真的吗!林将军真的要来!” 赵泸溢惊喜万分,他既可以提前换下有毒的饭菜,又能结识林天如此强实力的朋友,想想真赚。 就是不知道林天吃了饭菜没事,他爹会不会气地惊坐起,拿藤条抽死自己。 “好好好!我现在立刻马上去蓬莱阁准备!” 说完,不给王虎说话的机会,飞奔马车上,催促快点驾车。 王虎片刻不敢耽误,几个闪身来到书房。 “咚咚咚—” “大人,赵泸溢已前往蓬莱阁,是否对他下手?”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林天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睫毛的倒影笼罩,双眼微眯,狭长的眼睛里,毫不掩饰凶残的杀意。 “不用。”林天语气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昨个儿赵太傅,浑身是伤抬回府上,你觉得,真的是马车相撞导致的?” “属下不信。” “为何如此肯定?” “大人,赵太傅若真是马车受伤,以他的暇眦必报性子,势必让那人付出代价,可他不仅不追究,甚至一点动静也没有,能让他怕的,只有那位。” 王虎不敢妄言,最后两字说得极轻。 “王虎啊,你说我要不要遂了那位的心愿呢?不然接下来的戏,一点意思也没有了。” 察觉主子的戏谑,王虎颇为不赞同,又感觉他家将军做足了万分的准备,思考片刻点头道:“大人,谨慎小心为好。” 林天终于露出一抹笑容,他拍拍王虎的肩膀,轻声在他耳边交代一些事。 随即,林天前往蓬莱阁。 “你,你,还有你!都给本少爷过来!” 赵泸溢马不停蹄赶到蓬莱阁,特意吩咐车夫停在距离蓬莱阁不远的地方,一下车,灵巧避开掌事,着急忙慌跑到后厨,找他的小私厨专用厨子。 “你们,给本少爷做这几样菜,放到普通白瓷盘里!听见没有!” 厨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点头应答。 紧接着,赵泸溢一刻不停跑到门口,装作刚刚到的样子。 “哟,赵小公子,您来啦!” 掌事笑脸相迎,恭恭敬敬迎赵泸溢进去。 面对这一张菊花脸,赵泸溢忍着不去笑的冲动,强行恢复高冷。 “本少爷今日邀请贵客!你可别给本少爷丢人!” “诶呀,赵小公子说的什么话?我这蓬莱阁使京城远近闻名的酒楼!再说您不也入股了吗?” “最好是!” 赵泸溢深深望一眼掌事,肥硕的手拍在掌事肩上,狠狠往下压。 这赵小公子今日怎么像换了一个人? 掌事只当错觉,想起李伯答应自己事成之后给万两黄金,笑脸更加绽放。 “赵小公子放心吧!保准您和您的贵客瘦着进去,胖着出来!” 第二十四章 蓬莱阁 蓬莱阁起初名为蓬莱肆,酒楼茶肆,价格公道,文人墨客最是喜欢来此吟诗作对,宫女小弦窃窃,静谧舒适,此为风雅之地。 可惜,来的几乎都是文人,上好房间,上好酒菜文人消费不起,慢慢入不敷出。 两年后,来一神秘富商,盘下即将倒闭的蓬莱肆,大手一挥,在原有基础上,扩充三层,为京城规格最大的酒楼。 第一层为普通用膳,平民百姓消费得起,偶尔来听听说书,看看戏码,好不快活。 第二层为包厢,进入二楼者需得缴纳白银十两方可进入,根据每一位客人的需求,带他们进入不同的包厢内,不用担心做事被他人发觉。 第三层和第四层从未对普通百姓开放,只知缴纳费用高达百两,越往上越高。 不知蓬莱阁阁主用了何等手段,每一位达官显贵都对他恭敬有加,并且传闻称,阁主指点,官场亨运顺畅。 蓬莱阁有一后院,园林精致,假山流水,一株花草皆用心挑选,花香不会太刺鼻,又不会淡到闻不见,园内有十位训练有素的小厮丫鬟,一声喊叫不出片刻抵达,做事不拖泥带水,办事效率高,达官贵人一向酷爱来此休憩。 蓬莱阁阁主貌似中立,不偏袒任意一方,林天得到情报,他还有另一重身份,京城大大小小所发生之事,无一不知。 倘若有幸与他结识,接下来他要干的事情方便许多。 林天站在蓬莱阁前,静静注视,里面人声鼎沸,好不热闹,与其他街道酒楼不能比拟。 “哟,客官里面进,一个人吗?想要吃点什么?” 身着黑色绸缎小二热情地上前迎接,打断林天思考。 一小二衣着如此秀贵,这阁主还真是大方,林天诧异一瞬,愈发想认识蓬莱阁阁主。 “天字号。”林天吐出三字。 “贵客!招待不周,您请进!” 小二瞳孔收缩,殷勤地给林天带路。 一楼二楼相对吵闹,待上三楼,吵闹声减小。 给林天带路的人换下一位举手投足间尽显文人文雅。 “我叫昆奇,接下来由我为贵客引路。” 昆奇的声音和煦,双手交叉于宽大的袖中,步伐不紧不慢。 林天有意无意地瞥一眼旁边,三三两两几人穿着非富即贵,倚靠在栏杆处,低头望向下方,交谈甚欢。 三楼散发的熏香是沉香,贵族中颇受欢迎。 “你们阁主可经常来?” “阁主很少来,若是林将军想见阁主,可随时相见。” 林天收回目光,转而落在昆奇身上,语气冷了下来:“我没告诉你我是谁吧。” 昆奇眼睛笑着眯起,不卑不亢道:“林将军名声远扬,阁主很是崇拜将军威武,我等亦是如此。” “将军不必疑虑,有任何需要,随时唤我。” 说着,昆奇停下脚步,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到了,林将军。” 林天深深望一眼昆奇,眸子里满是复杂的神色,轻飘飘道:“我记住你了。” 昆奇恭恭敬敬躬身道谢,似乎一点也不在乎。 “多谢林将军。”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等候多时的赵泸溢“噌”地一下弹起,快步走到林天面前,笑嘻嘻就伸手拉林天。 “诶呀,林将军你总算来了!还好我没让他们上菜,快快快,坐下!” 林天不动声色地收起手,背到身后,很是冷漠的点头。 赵泸溢完全不在意他这一举动,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瞬间又挠向自己的头。 见门外有人站着,自以为趁林天不注意,小眼睛一挤,昆奇心领神会,不动声色离开,殊不知他的小动作林天早已敏锐地察觉到。 包厢内,布置清雅,与寻常没有不同。 不过,里面所摆放的任何器具,皆是千金难买的无价之宝,摔碎一件,普通人家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还不起。 该说他奢侈,还是对宝贝不屑一顾呢? “你喜欢吗?喜欢的话送你!” 赵泸溢扭头见林天拿着精致小巧的花瓶观看,颇为大方挥手就是送。 “蓬莱阁房内摆件赵大人说送就送,赵大人和蓬莱阁阁主很熟吗?” 林天漫不经心地一问,赵泸溢吓得下意识否认。 “不不不,我怎么会认识蓬莱阁阁主呢!他那么厉害,我就是一浮尘中不起眼的小颗粒,毫无作用。” 如此贬低自己,林天不由眉头一皱,这人不似表面大大咧咧。 “主要我爹钱多,这个包厢已经被我买下来了,所以林将军你有喜欢的,直接拿去,不用和我客气!” “不用了。” 一听林天拒绝,赵泸溢以为对方是不好意思拿,他直接拿出盒子,接过林天手中的花瓶塞进去,想着等吃完饭再送。 “快,上菜!”赵泸溢大手一挥,身旁服侍的小厮点头出去。 在小厮出去后,两人彼此无话可说,赵泸溢一眨不眨地盯着林天,一边看,一边暗叹。 林天长得帅也就罢了,会武功,还成为一方谈闻色变的将军,他真羡慕啊! 被男女都盯过的林天头一次被男人盯那么久,浑身有点不舒服。 原本怀疑赵泸溢是蓬莱阁的阁主,可见他露出如痴汉一般的痴迷神情,林天恨不得给自己一下。 “赵大人,我脸上有东西吗?”林天忍无可忍,出声询问。 “啊?”似乎不解林天干嘛这么问,赵泸溢挠挠头,竟仔细观察起来。 林天常年征战在外,皮肤不似寻常士兵粗糙,反而细腻紧致,脸白皙,唇红齿白的,跟文人没区别。 他脸上也没东西啊! 半晌,赵泸溢慢吞吞摇头。 “你脸上没东西,挺帅的。” 毫不吝啬的夸奖林天头次听见,他闭眼,额头青筋直跳,再次睁开,眼睫掩盖深处的无奈。 “赵大人!”林天音量陡然提高,他一字一句道:“找我来此有何贵干!” “对对对!” 赵泸溢从小能察觉到对方对他的态度,林天明显不耐烦,立马回神,两手不停来回搓着,略显紧张,他吞咽口水,想说,又不敢说,连看好几眼对方,愣是一个字没蹦出来。 第二十五章 故意为之 “赵大人!” 林天这次彻底没有耐心,腾得起身,装作一副要走的样子。 他向来不喜欢有人吞吞吐吐,毫无男子胸怀的人。 “诶诶诶!林将军等等!我说我说!” 赵泸溢急忙起身拦住林天,目光坚定,深吸一口气,语速飞快道:“我想和你交好!我知道我没什么用,没有能帮到你的地方!但是我有钱!” 说完闭上眼睛,不敢看林天一眼。 气氛陡然变得僵硬,赵泸溢心脏嘭嘭打鼓,等待回应的时间过得异常缓慢。 林天被他的话愣了一下,瞧面前之人缩着看不见的脖子,不敢睁眼的模样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他清清嗓子,刻意语气冷淡,毫无感情,让人捉摸不透。 “赵大人,你知道我与令郎关系恶劣吧。” 此话一出,赵泸溢原本挺拔的身姿一下子矮了很多。 他哪里听不出林天的意思,果然,因为他爹的缘故。 也是,谁会没事找事和一个一无是处,况且还是敌人儿子的人做朋友! 换作是他,他也嫌弃。 他总以为,林天不是以貌待人的人。 没想到…… 是他走眼! 赵泸溢一会儿变得垂头丧气,一会儿变得不甘屈服,一会儿变得失望透顶,变脸都没他变得迅速。 林天嘴角上扬,眼中的戏谑,他给赵泸溢倒杯茶水,递到他的面前。 “为何想与我交好?总有理由吧?” 面前多了一杯滚热的茶水,吹起的袅袅热气模糊了赵泸溢的视线,他声音很闷,小到差点听不见。 “以前,我喜欢的我爹不喜欢,我要听他的话,因为他待我很好!” “浑浑噩噩过到现在,我以为会一直无所事事下去,直到你出现!” 赵泸溢猛然抬头,深深凝视林天,眼中迸出光芒。 “你的出现,爹放在我身上的时间越来越短,我干什么我爹都不关心,他整天绞尽脑汁想着怎么除掉你。那日你掌掴我爹,我在后面看得真真切切,你一点也不怕我爹和陛下,你很厉害!我很崇拜!” “最重要的是!”赵泸溢说到此处不好意思挠头,嘿嘿一笑,“你会武功!你能不能教教我!我爹老是喜欢拿藤条打我!我要是学会武功,看我爹还敢不敢打我!” “噗——” 林天险些喷出嘴里的茶水,他着实没想到赵泸溢的想法这么简单。 和他交朋友只是为了他爹打不过他,目的过于朴实。 上下扫视赵泸溢肥硕的身材,不由摇摇头。 太胖不好练武,需要先减肥,约莫一年半载,期间还需要减肥者坚定的意志,毕竟他在军营是出了名的严格。 “怎……怎么了!摇头的意思是还不同意吗?” 赵泸溢慌了神,他从腰间扯下自己的钱袋子,又从怀中掏出一大把银票,“哗”一下,全部放到桌子上。 “我很有钱的!我爹给我的钱我这辈子也花不完!而且我家后街那条路都是我家的产业!” 桌上的银票少说有几万两,钱袋子落在桌上的沉闷声,估摸着也不少。 堂堂太傅之子,随随便便拿出如此多的钱,甚至表示九牛一毛,这太傅,贪了不少。 林天冷眸凌厉,暗含一丝冷意,令人不寒而栗。 “赵大人,我信不过你。” 林天终是没有同意,他嫉恶如仇,对伤害过他的人以彼之道还以彼身,赵泸溢与他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没有过节,他断然不做出伤害无辜之人的事。 “那我告诉你一件事!”赵泸溢神秘兮兮说完打开门,左右观望,见没人,关上,跑回林天身边,轻弯腰,小声道:“等会儿你吃菜别吃琉璃盏里的,有毒!” “哦?”林天眉头一挑,轻笑出声,“今日是赵大人邀请我赴宴,赵大人如何得知呈着琉璃盏饭菜有毒?莫不是赵大人……”之后的意思不言而喻。 生怕林天怀疑自己,赵泸溢连忙摆手道:“不是我!诶呀,我要怎么说?我不能说给你下毒的人是谁!但你信我,绝对不是我!” 越解释越乱,赵泸溢干脆狠下心,他决定了,待会儿直接说饭菜不合胃口,掀了桌子。 他爹那无所谓,反正藤条打不到他身上。 越想赵泸溢越点头肯定自己,手不由自主摸着桌上价值不菲,刺绣精致的布垫,扯一下,很顺滑。 这一出搞的林天心生好奇赵泸溢接下来一步如何走。 “咚咚—” 门被及时敲响,只见昆奇轻轻推开门,他的身后站着两排丫鬟。 “菜已到。” 昆奇一句话,身后丫鬟们如鱼贯水般进来。 秀色可餐的菜肴一个个端上桌,做工精致,有些菜肴用的食材林天甚至见都没见过,而赵泸溢可傻眼了。 不是!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都是素白盘子! 说好的琉璃盏装有毒的菜肴呢! 赵泸溢迅速转头看向门口准备逃跑的小厮,好啊!果然是他!他爹居然心思缜密到买通他身边的小厮! 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 “二位贵客,请慢用!” 昆奇摆好餐盘,又恭敬离开。 “你满意这桌菜吗?” 赵泸溢全然没有之前大大咧咧样,一副小心谨慎询问。 “赵大人不是说有毒吗?我满意有毒的菜肴?” “哈哈。”赵泸溢干笑两声,早知道不说有毒的事情了,瞟两眼林天面无表情,不确定要不要现在掀。 两只手蠢蠢欲动捏着布垫,林天瞬间猜到他要干什么。 不等赵泸溢有所行动,自顾自的夹起一块虾仁塞到嘴里,速度快到赵泸溢来不及阻止。 “啊——”赵泸溢瞬间发出爆鸣般的叫喊。 他!他!他! 怎么不说一声就吃了! 坏了!这可怎么办! “快、快吐出来!” 赵泸溢说着上前就要扣开林天的嘴巴,林天哪能让他得逞,左手一个使劲推,赵泸溢未站稳,跌落坐在地上,他眼睁睁看着林天吃完一口又一口。 完啦完啦! 他的大腿还没蹭上呢! “唔,这菜……” 林天忽然停下夹菜的手,皱起眉头。 赵泸溢吓得三魂七魄飞走,连忙爬起来,正准备朝外面大喊。 第二十六章 中毒? “咸了。”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赵泸溢差点绊脚在地。 扭头看去,只见林天眼中满是捉弄的笑意,赵泸溢差点翻白眼。 堂堂将军!威风凛凛!怎和小孩子一样喜欢捉弄人! “林天!” 赵泸溢真的生气了,他爹给的毒药他暂时没查到,万一是鹤顶红一类,他想救都无能为力。 有一瞬间,他觉得是不是自己的决定错了。 赵泸溢气鼓鼓的脸颊配上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别提多喜庆。 “啪”一声,林天把筷子拍在桌上,突如其来的巨响吓赵泸溢一跳,顾不得生气了,一秒道歉。 “抱…抱歉林将军……” 动不动因为一丁点小事或者小插曲道歉,着实没有男子气概。 “赵大人,为何抱歉?” “我直呼将军名讳,以下犯上,林将军,别生气!” “啧。”林天受不了赵泸溢窝囊,他拾起筷子用力打在他的身上,“男子必有的骨气在你这我看不出,在我手中的将士无一不说我严苛。赵泸溢,你能坚持吗?” 赵泸溢正哭兮兮揉着已然红肿的手臂,林天前半段话令他无言以对,后半段话一出,瞬间激动的跳起来。 “我当然能!” “好,我便认你这个朋友!” “林将军……” 眼见赵泸溢搞肉麻煽情,林天赶忙打断施法,换双筷子继续夹菜,权当看不见。 “将军!这菜真的有毒!别吃了!” 赵泸溢急死了,一点也不听他的话! 都当他朋友了,还吃! 吃死人他怎么办! 忽然,一股子熟悉的味道传来。 赵泸溢鼻尖嗅了嗅,方才过于着急,没有闻菜肴放了什么毒药。 我天!怎么是迷药啊! 嗯,还掺杂点令人浑身僵硬动不了的毒药。 两者加在一块,弱! 顶多让人昏迷不能动几个时辰,他小时候经常跟着二娘迷晕家里的侍卫,从而出去玩耍,他简直不要太熟悉。 他爹就这水平? 不应该啊! “嘘。” 林天死死捂住赵泸溢的嘴,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双眼一眯,死死盯着门外。 不多时,一个身影悄然无声出现在门外。 “赵大人,你的提议本将会考虑的。” 没由来的,林天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赵泸溢秒懂,外面有人。 手指沾水,在桌面上写下,“迷魂散”三个字。 林天早已闻出,他好奇赵德庸不对他下毒,反而下迷魂散,迷晕他要干什么呢? 赵泸溢挣扎起身,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手麻,忍着痛,故作怒气冲天,大喊:“考虑什么考虑!是我开的条件林将军看不上吗?你以为我喊你前来,真的是为了与你交好吗?” “你不同意,别想安全离开这里半步!” 林天微微睁大眼睛,嘴角微抽,他居然看到赵泸溢浑身兴奋的手舞足蹈朝他比划,看那意思,想他演戏。 “怎么不说话!说话啊!”赵泸溢不停挤眉弄眼。 微微叹口气,林天妥协了。 “难不成你……” “没错!林将军不觉得自己浑身乏力吗?说!同不同意!” “绝不!” 见时机差不多,赵泸溢心里演练多次,这下终于能掀开布垫。 “哗啦刺啦——” 房间内盘子掉落在地碎成块,各处沾染汤汁,一片狼藉。 两人站在狼藉之中,林天有些意外,赵泸溢演技出奇的好。 “别不识好歹!林天,你怎敢掀桌子!” “哟,倒下干嘛!刚刚不是挺狂妄的嘛?现在不还是在我手里动也动不了!” “既然如此,别怪我不客气了!” 怎么还自己给自己加戏? 林天无语,没眼看赵泸溢愈演愈烈,收都收不住。 门外,李伯听着里面的动静,皱起眉头。 不是,他家少爷怎么知道老爷给的是迷魂散? 老爷不是说不告诉少爷的吗? 况且,他特意买通少爷身边的小厮,把所有装菜肴的盘子重新整改,其中除了迷魂散,还有鹤顶红。 没有想到,林天这个家伙运气那么好,只吃到了迷魂散。 为了防止自家少爷打乱老爷计划,李伯猛地推门而入。 赵泸溢拼命眼神示意林天倒下,林天不想,任凭他怎么推都纹丝未动。 李伯突如其来推门,赵泸溢下意识攥紧林天的衣领,而林天闭上眼睛,屏气凝神。 “李……” 赵泸溢还未将剩下的话说出,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少爷啊,对不住,您就先睡一觉吧。” 李伯拍拍手,几名小厮合伙抬起赵泸溢,吭哧吭哧往楼下走,李伯单手拎起林天,为防止对方装晕,又一手刀砍在脖子处。 在他走后,昆奇悄然无声从阴影处走出。 手中的折扇慢悠悠的摇晃,昆奇步伐加快,三下五除二解决四名小厮,一手轻轻松松扶住要倒的赵泸溢,朝他的嘴里塞一颗药丸。 赵泸溢逐渐苏醒,以往憨厚的脸陡然变得冷冽起来,他扫拂身上的灰尘,对沾染汤汁的衣裳略显嫌弃。 “林天被李伯带走了吗?” 昆奇变戏法般拿出一套崭新的衣裳,递到赵泸溢的面前,这才开口回答:“是的,为了防止林天装晕,特意手砍脖颈处。” “李伯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 “可惜了,只效忠于我爹。” 赵泸溢略显失望,他换好衣裳,走出屏风,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击桌子,无端生出一丝让人恐惧的气息。 昆奇像是感受不到,悠闲自在的给自己倒杯茶,笑道:“要不要杀了李伯,不然我们之后的计划,被破坏,我可不依。” “哼!”赵泸溢冷哼一声,警告道:“最好别动我家人,否则别怪我对你翻脸不认人!” “诶,你怎么能对堂堂蓬莱阁阁主如此无理!” “神经病。演戏给谁看呢?” 赵泸溢嫌弃死一天到晚各种演戏的昆奇,立马抢走他的折扇,二话不说扔出窗外。 “诶诶!这可是著名诗人……” 话未说完,一袋满是金子的钱袋子被扔到桌子上。 昆奇的脸顿时布满笑意,眼疾手快的把钱袋子收到自己的怀里。 “自家兄弟,客气了哈!” “白痴!就应该让那些蜂拥而至的达官显贵看看你这,守财奴的嘴脸!” 第二十七章 过往 “你也不赖嘛。” 昆奇变戏法般变出一把折扇,遮挡半边脸,阴影遮盖叫人看不透,薄唇轻启,说出的话毫无感情。 “世人只知蓬莱阁阁主千金难求一面,却不知蓬莱阁背后之人竟是贪污腐败太傅那没用的儿子。” “想当初你与我初识,我被骗得身无分文,又被人骗这吃霸王餐,即将被殴打之际,你站出来为我解围,啧啧啧!赵大人真有侠义之心啊!” 忽略昆奇的冷嘲热讽,赵泸溢再次大大的翻了个白眼。 “有完没完!” “我又不是有意叫人骗你钱财,谁让你当时拒绝我的邀约,再说又没真的让你挨打!” “年年拿出来说事!” “哗”的一下,昆奇猛地收起折扇,一想到当初某人阴谋得逞的嘴脸,他就气得牙痒痒。 三年前 昆奇乃秀才,经亲戚介绍,有幸成为一书垫的教书先生。 日子久了,他满腔经伦无处发泄,故此辞去教书先生,转而靠着几年所赚的银两独自一人来到京都,发誓自己势必在此成就一番作为。 可偌大的京都,单靠一人满腔热血根本无处插脚,昆奇处处碰壁,无人愿意耗费大量银钱供一秀才至春闱。 京城大户都喜欢亲自挑选门生,知根知底,方好拿捏。 无可奈何,昆奇只好另谋出路。 所幸他习得一手好字,当街摆摊卖书画和帮人写信,赚的不多,勉强解决温饱。 那日,赵泸溢百无聊赖乱逛,赵平厚跟在他的身后,一有想要的好物,恭维的话张口就来,逗的赵泸溢很是开心。 反正他的钱很多,大手一挥给他买买买。 “老伯,您儿子信中写道一切安康,勿担忧挂念。” 清风微拂,耳边传来一道和煦温柔的声音。 循声望去,昆奇手持廉价毛笔,轻轻沾染墨汁,在宣白的纸张上晕染一个又一个笔锋清晰,漂亮大方的字。 与他温润如玉,谦谦公子的外貌形成强烈的对比。 老伯爱不释手,无比珍惜的纸张上写的赫然是他儿子不幸战死的消息。 有点意思! 赵泸溢对昆奇产生浓厚的兴趣,随意一个借口支开赵平厚,径直走向前面的摊位。 面前赫然出现一大片阴影,迫使昆奇抬头看去。 一身材高大,但肥硕的男子身着银白色锦袍,胸前绣着大片祥云纹,腰间玉佩做工精细,下段金丝在阳光照耀下格外耀眼,可见价值不菲。 扇着扇子,袖口绣着银丝,举手投足间透着贵族气息。 仅一眼,昆奇低下头继续书写信。 直到洋洋洒洒写完老人叙说的话,静候一刻,拿给老人看。 “您看看这般可好?” 老人哪看得懂字,只看懂字迹工整漂亮,连忙道谢:“谢谢,三文钱,还有这个是我亲手种的地瓜,你拿去吃吧!” 昆奇没有谢绝老人的好意,大大方方收起地瓜,从老人骨瘦如柴的掌心中拾起一文。 “老人家,地瓜我收下了,您看您给我如此多的地瓜,这书写信的钱我就收一文了。” “这可不行!往日你分文不收,老头子我啊心里不好受,今天你必须收下,不然我不让你写书信了!” “好!”昆奇无奈答应老人家,将剩下两枚铜钱拿走。 闲聊一会儿,目送老人家离开,昆奇这才询问被他晾多时的赵泸溢。 “请问公子是要代写书信,还是买字画?” 赵泸溢在观察昆奇的同时,将他身后的字画一并收入眼底。 画嘛,马马虎虎,一般。 字嘛,倒是出奇的漂亮。 “那老伯的儿子已死,为何不告知真相?” 昆奇斜睨一眼,内心冷笑,他最讨厌贵族这副高高在上,事事质问的态度。 “若是不需要书写书信,还请公子勿要阻挡他人。” 说完,昆奇拿起旁边的的书自顾自看起来。 赵泸溢头次遇到不巴结他的人,他其实理解昆奇这么做的原因,只不过想看看他会如何作答,谁知对方完全不爱搭理他。 “你想考取功名吗?”没由来的,赵泸溢忽然问道。 昆奇冷笑一声,天下学子苦读寒窗十年,为的不就是考取功名。 这人有病吧! 见对方略显嫌弃的眼神,赵泸溢摸摸鼻子,他好像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哦,清咳一声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你来我府邸做门生如何?春闱还有三年,这三年间你的吃穿住行不愁,倘若你功名未考上……” 赵泸溢声音减轻,左看右望,弯腰小声道:“我可暗箱操作,如何?” 昆奇这下确定了,此人就是脑子有问题,还是个有权有势,觉得自己很牛的白痴。 “不需要。” 冷冷的三个字,阻断赵泸溢接下去的话,他愣了一下,完全想不到对方为何频繁拒绝他的邀请。 他的身边真的很缺正直有头脑的同伴啊! 殊不知自己在他眼中赫然成为以权贵欺压他人,将他人成果视如草芥,有点屁钱耀武扬威。 他果然讨厌和有钱人打交道。 见面前傻子还杵那站着,昆奇失了摆摊的兴致,收拾东西毫不留恋离开。 “嘿,这人是不是讨厌我啊!”赵泸溢摸不着头脑,只能自我总结这种结论。 “大人,你不知道,他啊,可怜的很,先前被一富商看中,和你一样,做门生来着,结果啊,那富商看中他的皮囊。后来,对大人这般有权有势的人都没好脸色。” 旁边目睹一切的一位老妪壮着胆子向赵泸溢解释,生怕对方一怒之下杀了昆奇。 “大人别与他计较,他心是好的!” “原来如此!”赵泸溢心下了然,道谢老妪。 很快,便有了一个不道德的念头。 派一看面容就过得很苦的老妇人装作钱被偷了的假象,坐在昆奇家门口啜泣。 听到动静的昆奇打开门,与门外两眼发红的老妇对视,心下可怜。 “老人家,快快起来,地脏得很。” 昆奇紧忙搀扶老妇,将她扶到一旁矮小的木椅上,关切道:“您要不要喝点水?” 老妇摇头,痛哭流涕,“我今日卖菜钱全被一人模狗样的王八犊子偷走了!那可是我儿子的救命钱啊!” 第二十八章 霸王餐 “没了钱,我如何给我儿子买药啊!” “我苦命的儿子!” 老妇的哭声引起其他人前来,当众人得知老妇儿子的救命钱被偷走,各种唏嘘。 “这年头偷别人救命钱真不是个东西!” “我呸!这就是他的买命钱!” “欸,看她如此可怜,让我想到我的祖母。” …… 众人七嘴八舌,无一人站出来替老妇解决问题。 住在此处,皆为贫苦人家,家家户户拿不出几分钱。 “您可报官?” 人群中,一人问话顿时打开众人话题。 “报官?现如今世道,他们管?” “前段日子,我隔壁二子她娘被抢钱,报官后,那官说什么几文钱的事别找他们,现在有多少好官!” “就是啊,官官相护,谁管你这小破事!再说,那赵太傅的门生哪次出街不是大摇大摆,不给钱,平民老百姓谁敢吱声!” 是啊,天子脚下,官官相护已然成为常态。 昆奇拳头紧攥,这就是他为什么拼命读书,想早日考取功名的原因。 他自身穷苦,又看不得他人受苦,果断掏出积攒的铜钱,塞到老妇人的手中。 “我能给的不多,您先给您儿子买药吧。” “谢谢!谢谢!公子你真是好心人!谢谢你!” 说罢,老妇人就要跪下来。 “不必客气!”昆奇赶紧搀扶老妇人,不让她跪下。 殊不知在他伸手扶的那一刻,老妇人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走钱袋,塞到衣袖里。 “来日必还公子!” 老妇人抹了把眼泪,离开。 见老妇人走了,四周的百姓也散开。 昆奇目送老妇人佝偻的背影,连连摇头,随即回屋关上房门。 老妇经过拐角,佝偻的背影挺直,手在脖子处摩挲几下,一张人皮揭下。 “速度挺快啊!” 赵泸溢悄然无声出现在那名老妇的身后,笑着就要接过钱袋子。 “啪”一声,一道清亮婉转的声音响起,“拿走你的小猪蹄子,这可是我的!” 老妇转身,赫然是一张容貌姣好的女子,眼波流转,隐隐透着一丝妩媚,勾人心魂,墨色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夺魂摄魄,只一眼,便叫人忘不了。 “嘿!赵依莞,没大没小!我可是你兄长!”赵泸溢颇为无奈揉了揉红肿手背。 “什么兄长!咱俩又不是亲的兄妹!”赵依莞不屑一顾,收起钱袋子就对赵泸溢疯狂输出。 “我的人皮面具价值上千两白银,加上表演、服装等,算你个一千三百六五两,看在咱们认识份上,算你一千三吧。” 说完,伸手要钱。 “没钱!”赵泸溢拍一下赵依莞的手掌,“这个月我被你薅去三千两了,你要那么多钱干嘛!” “秘密!” “不过,那人长相英俊,心地也不错,你这么对他真的好吗?” “你不用管,计划照旧。” 头一次看见自家哥哥这么认真的对待一个人,赵依莞开始对这个叫昆奇的升起浓厚的兴趣。 深夜,昆奇像往常一样数今日赚了多少文,惊奇发现他的钱袋子不翼而飞。 以为是不小心丢在哪里,连夜出门一步步寻找来时路。 大约一柱香过去,一无所获。 昆奇瘫坐在地上,双手抱头,不断责备自己如此粗心大意,居然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 独自懊恼一阵,昆奇缓慢起身往家的方向走去,背影无限散发着孤独。 第二日大早,天微微亮,外面雾蒙蒙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天气恶劣。 昆奇带好吃饭的家伙,迎面碰到两名官兵,昆奇一心想着赶紧到摊位书写书信,挣今日饭钱,加上雾大,一不小心撞上两名官兵。 “妈的,哪个不长眼的!”官兵语气恶狠狠吐口水。 昆奇连忙道歉,但对方不依不饶,抢过他背上的书画以及笔墨纸砚,扔到地上,用脚踩了好几下。 “你们干什么!”昆奇怒目而视,语气逼人。 官兵想到某人的吩咐,恶狠狠地给了昆奇后背一棍子,叫骂道:“小子!谁给你的胆子居然瞪我俩!” 一棍子下去,昆奇顿时两眼发黑,喉间有血腥味涌出,被他又拼死咽下。 “你,你们!” 昆奇目眦欲裂,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的模样,他的眼神阴冷,宛如从阿鼻地狱的烈鬼爬出来索命。 两个官兵吓得浑身一震,身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硬着头皮,再次给昆奇一棍子,这下昆奇直接倒地,另一个官兵充当和事佬。 “好了好了!和一个穷书生斗气什么,继续巡逻!” 昆奇躺在地上,冰凉刺骨的寒气席卷他的全身,迫使他记住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情有多么伤自尊。 拳头捏得“嘎巴嘎巴”响,掌心隐隐有血丝流出,昆奇像是感受不到疼痛,坐起身,冰冷的视线好似毒蛇,盯着两个官兵离去的方向注视良久。 他没想到的是,一连几天,要么有人砸摊子不让他做生意,要么无人来。 他不蠢,一下子猜出是有人故意搞鬼。 至于他的钱袋子不翼而飞,应该也是那人授意。 而他唯一得罪的,只有那个肥头大耳的白痴。 果然不出所料,以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来到他的摊位,请他做一副字画,随后对他字画赞不绝口,说什么也要请他吃饭。 如此拙劣的演技和借口,昆奇故意装作感恩的样子,第一次来到蓬莱阁。 里面恢宏壮丽,富丽堂皇,闪瞎昆奇的眼睛。 里面的菜肴价格昆奇偷瞟一眼,他卖一辈子画都吃不起,头一次意识到贫富差距悬殊。 那人点些好菜,又借口有东西忘拿,急匆匆离开,好长时间,迟迟不回。 让他吃霸王餐,从而羞辱他吗? 昆奇冷笑猜测,既然如此,如他所愿。 饿了几天未吃一顿饱饭,香气扑鼻,昆奇以飞快的速度一扫而空。 随后慢悠悠的给自己倒杯茶,静候戏开场。 “公子你好,一共一百三十两。” 小厮站在昆奇对面,知道面前穷酸的人拿不出那么多钱,故意大声叫嚷。 昆奇不紧不慢起身,拍拍两侧,笑道:“没钱。” “没钱敢来蓬莱阁吃霸王餐!来人啊!” 第二十九章 殴打太傅 像是提前知晓他会说这句话,话音刚落,门外立刻聚集四个彪形大汉。 他们像拎起小鸡仔一样拎着昆奇,狠狠地推倒他,走到门口扬起拳头就要锤向他。 “住手!” 来了! 昆奇侧着脸,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 “这就是蓬莱阁待人的态度吗?” “本小爷觉得跟屎一样!” 赵泸溢屁颠屁颠出现在众人面前,豪气大手一挥,丢给小厮五百两,怒喝道:“他是我的朋友!谁说他吃霸王餐的!” 小厮眼疾手快接住银票,看向赵泸溢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敬畏。 “诶哟,真是不好意思赵公子!没伤到您吧,抱歉抱歉!” “是您朋友啊,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说着,小厮殷情的扶起昆奇,顺道轻轻的拍拍灰尘。 “实在是抱歉这位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别怪罪我等哈!” 小厮点头哈腰的样子,让昆奇想起来小时候养得狗,摇尾乞怜。 “真是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还不快滚!” “是是是!” 待一众人离开,赵泸溢这才不紧不慢走向昆奇前面,见是他,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怎么是你?诶呀,甚是有缘!” 白痴! 昆奇默默心底翻白眼,他躺在地上看得清楚,那小厮分明在面对面前人,手指颤抖,尤其接过银票,手抖的更厉害,以及嗓音深处的畏惧尤为明显。 这两人不认识就怪了! 他究竟要干嘛? 难不成和之前那个老不死的有一样的想法吗? 要是这样,昆奇的眼神陡然变得危险起来,他袖中藏起来的尖刀蠢蠢欲动,只要赵泸溢对他动手动脚,他会毫不犹豫刺穿他的脖子。 死就死,他不怕。 “你怎么不说话?被吓傻了吗?” 赵泸溢抿唇,思考他做的是不是有点过分,要是他被吓傻了,谁帮他打理偌大的蓬莱阁。 是的,经过这几天的跟踪调查,昆奇极具有头脑,为人正直,作风踏实,不以貌取人,不攀权贵,很适合当蓬莱阁掌事。 “白痴。” 昆奇无语,双手抱胸,直言:“你找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望向昆奇眼底一片明净,赵泸溢暗叹聪明人,他过于心急。 “我要你帮我代为管理蓬莱阁!” 起初,昆奇认为赵泸溢是骗他,没想到第二天睡醒,赵泸溢便不见踪影,只留下蓬莱阁阁主特有的印章以及各种地契账本。 这一干,干了足足三年之久。 太傅府 马车行驶至后门,李伯率先下车,见四下无人,拎起林天快速冲院内。 林天武功无人能及,李伯担心他苏醒过来会一怒之下杀了他们,当机立断用最粗且泡过麻油的绳子将他捆得结结实实。 “老爷,林天现如今在外面,需要带进来吗?” 赵德庸昨天嗓子过于用力,导致现在根本说不出话,只能发出简单的音节。 “嗯。” 看见林天五花大绑扔了进来,毫无将军威风可言,赵德庸心里别提多舒畅。 他一开始也是五花大绑进入紫宸殿,随即对自己开展惨无人道的折磨,今天,他也要让林天尝尝他的痛苦! “嗯嗯嗯……啊啊!” 赵德庸双眼因为兴奋而凸起,他挥动着头颅,一点一下,手艰难的抬起,指着桌上的削水果的匕首,李伯瞬间明白。 捡起匕首,李伯没有片刻的犹豫,对准林天的腿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林天没有任何征兆睁开眼睛。 淡漠到无一丝情感的眸子令李伯动作戛然而止,脖颈处像是有一张无形的大手遏制住,呼吸不过来。 “啊啊啊啊啊!” 赵德庸见林天苏醒,吓得哇哇大叫,随即想到他被绑还这么气定神闲,又怒火中烧,恨不得自己起来扇他巴掌。 “叫的这么难听就别叫了。” 林天不惯着他,眼神戏谑的望着捆得不成人形的赵德庸。 “我说赵太傅,怎么去一趟皇宫,把自己作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呜呜呜!啊啊……呜呀!” “好了,太难听了!” 耳边的嘈杂刺得林天脑袋疼,他低头看着身上的麻绳,不费吹灰之力挣扎开。 “你!你怎么能如此简单挣扎开!这分明是用……” 李伯和赵德庸一同诧异,宛如见厉鬼般,这林天力气未免太大。 在路上,林天早早用藏起来的尖刀割开麻绳一道口子。 起身拍打灰尘,林天走到赵德庸面前,伸手按压受伤的位置,片刻,洁白的纱布染上朵朵红晕,赵德庸受不住疼,嗷嗷大喊。 “林天!休得放肆!” 李伯五指成拳,飞快朝林天面门冲去,拳带动风,吹动林天发丝,后者不慌不忙伸出胳膊轻而易举的抵挡,拽住李伯胳膊,两人同时旋转一圈,猛地一推。 只听“嘎巴”一声脆响,李伯眉头紧皱,他的胳膊脱臼了。 林天顺势对着李伯一踢,他整个人趴在赵德庸的身上,赵德庸直接活生生的疼晕过去。 李伯刚要说话,林天一个利落的手砍刀,砍晕他。 “赵太傅,这可是你请我来的,别怪我。” 说着,林天面带微笑,笑意不及眼底,抓起赵德庸的手脚,“嘎巴嘎巴”几声响,手脚软绵绵的落下。 晕过去的赵德庸感受到疼一般,身体颤抖几下。 林天拍拍手,他此行目的不仅简单的报复一下赵太傅,更多的则是他书房里藏起来的东西。 敏捷的避开府上的小厮等人,林天不费吹灰之力来到书房。 陈设简单,与普通书房无意,越是如此,林天越是觉得此处颇有蹊跷。 “大人!”王虎忽然出现,伸手指了指右侧方。 书架旁边有一烛台,烛台上摆放二十多只蜡烛,整齐划一。 偏偏有几只蜡烛倾斜着,王虎先前在林天的吩咐下率先来到书房,耗费一些时间打晕里面看守的侍卫,书房并没有找到林天需要的东西,就在王虎想戳醒侍卫时,烛台的几只蜡烛猛地让他视线聚焦,正要有所行动,林天便来了。 将几只蜡烛掰正,“咔哒”一声,书架缓缓两侧开启,露出一间密室。 王虎作势就要往里面走,被林天拦下。 第三十章 蛊虫 天随手拿起身旁的蜡烛,借助昏暗的烛光,打算独自一人前往。 “你且留下。” “大……” 王虎想要说些什么,林天一个眼神,识趣闭上嘴,眼睁睁看着将军身影逐渐被黑暗吞没。 暗道不长,短短一息间,林天眼前赫然出现一道紧闭的石门。 修长的手指触碰石门周围,其中有一砖块位置比起其他砖块凹,林天轻按下去。 “咔哒—” 石门凹陷,缓缓后移,密室很暗,没有一丝亮光,靠着微弱的烛光,他适应好一会儿才稍微看清里面的景象。 冰冷的寒气从脚底往上涌,仿佛置身于冰窖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林天捂住口鼻,点燃墙壁上的火种。 四周满是堆积起来的木箱,林天打开其中几个,眼前赫然闪现各种金银珠宝,数不胜数。 堂堂太傅,居然有这么多的钱财,其中一些珠宝更是有市无价,甚至还有一些是皇宫盛产的瓷器,右侧石门旁,有一石桌,上面摆放厚厚一沓册子,里面清清楚楚记载宝物的名称,但未标明来历。 他虽然在朝堂上拿出赵德庸卖国求荣的证据,但被他轻而易举地推向安乐王身上,究竟是谁保他,不言而喻,最后无事发生。 仔仔细细查找几遍,仍旧没有新的发现,林天眉头紧皱,总觉得哪不对劲,可偏偏缺漏硬是找不到缘由,无奈离开密室。 “大人!如何?” 王虎见林天出来,熟练接过手中的蜡烛,放置原处,将密室恢复原状。 “继续监视府上的一举一动!”林天面无表情,声音冷冽,“赵泸溢身份不简单,让王洋好好查查他和蓬莱阁近几年的走动。” “是!” 在两人走后,门前一闪而过一道纤细的身影。 片刻间,那道身影进入书房,来者正是赵依莞。 “很干净嘛!” 赵依莞啧啧称奇,以往那些前来探查的暗探做事实在是辣眼睛,不是打不过侍卫,就是翻找痕迹过于明显。 像林天这般胆大心细,武功高的谨慎人少之又少。她那个白痴哥哥吩咐她前来磨平痕迹简直是多此一举! 算了,看在钱的份上,等他回来该嘲笑还是要嘲笑的。 离开书房,赵依莞来到赵德庸的房间。 一地的狼藉外加床上交叠的两人,赵依莞嘴角一抽,拉开李伯,熟练地给名义上的爹接骨折的地方。 这林天下手真狠! 原本只需修养一月便能痊愈下床,现如今可倒好,百日都不见得能好! 赵德庸不仅仅是双手双脚骨折那么简单,他的身体还被人种了蛊! “真麻烦!”赵依莞很是不高兴,嘴里嘟嘟囔囔。 “本来今天要去试衣服,为了这个破事耽误了!烦!” 掀开赵德庸的衣服,一道冷冽的寒光闪过,缠绕的绷带皆数散落,饶是见过一次纵横交错的伤口,赵依莞仍旧看得心惊。 望着躺在床上呼吸微弱,仿佛死人的赵德庸,赵依莞心情复杂,她忽然想起小时候,最想得到面前人的拥抱,哪怕是一个摸头,她甘之如饴。 可笑的是,从未! 赵依莞眼神逐渐冷了下来,她收起对赵德庸那一丝幻想的亲情,手指划过胸腔,对着几个穴位按压。 很快,一处皮肤下鼓起。 床案旁摆放着专门取蛊的用具,以及一个暗色标有奇特花纹的圆木盒。 锋利的刀刃划破皮肤,鲜血刹那间喷涌,打开木盒盖,里面是一只体型娇小,似蚕宝宝,浑身莹白,长满密密麻麻白色毛绒的蛊虫。 在闻到血味的那一刻,蛊虫颤抖着身体,叫出细微的声响, 鲜血中,一只八只腿的黑色蛊虫在红色中尤其明显,它探出脑袋,寻声找方向。 赵依莞见状,大拇指摩挲食指,指甲缝里调出些许白色粉末,黑色蛊虫在粉末散下一瞬间,像是找到目标一般,动作敏捷朝着木盒爬去。 跌进木盒里的瞬间,白色蛊虫张开嘴,里面尽是尖锐的獠牙,恶狠狠地一口咬进黑色蛊虫的身体,黑色蛊虫发出短促的“吱”声,一动不动,紧接着被白色蛊虫吞入腹中。 赵依莞盖上盖,收起圆盒,草草撒上能止血的药粉,头也不回地离开。 只是,赵依莞的表情异常严肃,方才那只蛊虫,分明是最凶狠,时时刻刻要人命的夺命蛊,好在她的天蚕蛊专门对付夺命蛊。 蛊虫在北凉少之又少,能培养出如此凶毒的蛊虫,除了她,便是她的同门师兄—林微之。 长平街道叫卖声、交谈声此起彼伏,街道两边商品琳琅满目,客来商往,好不热闹。 “大人,您看!赵泸溢!” 林天顺着王虎指着的方向看见某个鬼鬼祟祟的庞然身影,略微眯了眯眼睛。 挥手让王虎离开,林天不动声色跟在赵泸溢后面。 赵泸溢从蓬莱阁出来,便想着去他第二产业看看最近有什么发现。 他向来对周遭警惕,尽管对方脚步轻得听不见,赵泸溢仍旧感觉有人在跟踪,索性继续向前走,七拐八拐后,大摇大摆走进大三元。 离得老远便听见里面各种叫骂声、激昂声、哭泣声等等互相交织,有的人笑着走出,有的人哭着走出。 林天眼神阴鸷,死死盯着赵泸溢消失的背影。 前世,大三元身为京城最大的娱乐场所,其黑暗程度直至王朝覆灭依然昂立于世,经久不衰。 听着里面耍牌的声音,林天不解,王洋调查赵泸溢时,说他并没有这方面的爱好,怎的今日进去? 几乎没有犹豫,林天拿出随身携带的假胡子,在门外侍从的热情带领下进去。 他从未来过此地,里面乌烟瘴气,气味难闻,每个人的眼神里带着疯狂的神色,寄希望于一场未知刺激的局。 一息间,千金万两。 一息间,倾家荡产。 “公子!看您面生,第一次来我们这吧!您看看想玩什么,我们这的种类很多,总有一款令您满意!” 每到一个地方,侍从便喋喋不休地在林天旁边介绍着他们的玩法,话在嘈杂的环境中,瞬间吞没。 第三十一章 意外 环视一圈,林天并未发现赵泸溢的身影,耳边喋喋不休的声音属实聒噪。 “聒噪!”林天改变嗓音,变得及其粗糙,一股子庄严之气席卷而来,他丢给侍从一块碎银,不耐烦道:“你老是跟着我,我还怎么玩!你在这打扰我的思绪!万一我赢不了钱,你负责吗?” 侍从看到碎银的那一刻,笑容止都止不住,谄媚地接过。 “是是是,客官您慢慢玩哈,我就不打搅!有事直接找我!” 身边没了碍事的人,林天对着大三元逐步查探。 终于,在后院一处较为偏僻安静,几乎没人的角落发现赵泸溢的身影。 绿植颇多,挡住他人视线,有一两个侍卫来回巡视,他们一只手放在衣襟处,凸出的轮廓不难看出利器。 林天见四下无人,躲藏至宽大柱子后。 趁其中一人走向他这边,出其不备移到身后,一刀砍晕,另一人听到这边的动静,抽出身前的小短刀,警惕上前。 林天转移另一侧的柱子,提前藏匿,待那人后背完全展露,一把捂住他的口鼻,又是一刀砍晕。 走到绿植前,林天屏住呼吸偷听。 “今个儿怎么来我这里?” 透过绿叶空隙,看到说话的人长相秀气,有点偏女相,眉眼中又多一丝英气。 他闭着眼睛躺在长椅上,扇子一点一点摇着,语气漫不经心。 “废话!全京城的糕点都没你这的好吃,要我说,你也别开这个了,去开个糕点铺,指定赚得盆满钵满!缺钱的话我出,到时候你六我四,如何?” “呵!” 那人冷笑一声,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眸子敛在睫羽之下,冷清却不失温柔。 他歪头,直接戳破某人的小九九:“有钱炫耀什么!开了也不让你免费吃,有什么事情快说,我还要休息。” 赵泸溢扯了扯嘴角,慢条斯理地诉说着内心的惶恐。 “你是不知道!前日朝堂陛下让我和林天林将军一同调查安乐王……哦不,赵瑞叛国通敌罪名的证据,我还封为大理寺少卿一职。” “我滴个天啊!我!太傅之子!成为大理寺少卿!” “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看着我出丑吗?吓都吓死了!” “你神经病吗?”男子翻了个白眼,声音中带了一丝玩世不恭的笑,“你都抱大腿了!说屁!” “别待我这了!扰我清闲。” “嘿!” 这下轮到赵泸溢翻白眼,他拿起一块糕点,恶狠狠地咬向,仿佛在咬面前之人泄愤。 说了又不帮他想办法,自从被罢职,一天到晚躺在这,人都养懒了。 “你嫉妒了吗?”赵泸溢似乎想到什么,揶揄好友,“庄睿!你嫉妒我抢了你的大理寺少卿一职!” “你真是白痴!” 庄睿忍无可忍,猛地从木椅上弹起,拾起小枕头,朝着赵泸溢砸去,他猝不及防地被砸,糕点碎渣全都糊到嘴周围。 “你干嘛!”赵泸溢拿起桌上的帕子,胡乱擦拭嘴,略微不爽。 他还敢生气上了! 庄睿真想用锯子锯开好友的头,看看里面装了什么浆糊。 怎么每次都酷爱演戏犯傻? 不过陛下命他代理大理寺少卿一职,明显是借用太傅从而牵绊林天,天算不如人算,赵泸溢仰慕林天许久,倒是了了他的心愿。 不过,他先前在案卷无意中看到有人曾因上谏赵瑞搜刮民脂,百姓苦不堪言,到头来是他嫉妒心作祟瞎言,被陛下流放岭南,荒无人烟之地。 完成不了陛下的任务,不知他的好友结局会不会和这人差不多。 “要我说,你跟着林将军好好学学,别一天到晚无所事事。” 庄睿一副凛然模样,颇为义正言辞。 “行了,我爹还让我给林天下毒呢!烦死了,我最近啊,不想回去!事多得很!” “哟,你爹真敢啊!” “毒害朝廷命官,罪加一等,万一一个不小心,你这大三元,就得归我了。” 瞧好友眼底的揶揄,赵泸溢内心苦笑,却不表露出来。 林天倒是惊讶,他听赵泸溢说过后街一条道的产业几乎为他们家的,没想到这大三元也是他家产业。 令他震惊的不止于此,庄睿居然和赵泸溢如此相熟。 赵泸溢,还真是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后面两人都在互相拌嘴,没有有用的信息,林天便率先离开。 待晕倒两人醒来,互相对视一眼,急急忙忙前去禀报。 “大人!有人方才偷袭我等!是一身着黑色玄服,非富即贵的中年男子!是否要调查到底?” “不必!”赵泸溢率先一步回答,此刻的他终于神情放松,瘫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繁华之景,慢悠悠道:“现下他走远否?” “已经离开大三元。” “下去吧。” 庄睿微微意外,方才他便察觉好友不对劲,以往他不会在自己面前装傻犯蠢超过一刻。 十几年的相处,一眼配合好友演戏手到擒来。 放下手里的凉茶杯,庄睿淡淡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赵泸溢摆手不想说。 “哦,那别说了。” 瞥一眼庄睿,见对方真的失去兴趣闭上嘴,恢复之前悠闲自在的样子,嘴角一抽。 一个人思考不如两人一同思考,所以赵泸溢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讲了一番。 现在他不敢和林天说太多,怕对方有所图谋。 虽然他的确欣赏林天,但是两人在未建立深厚的情谊前,他不会将底牌倾数搬出不给自己留后路。 可是,他若不给予一些让林天满意的东西,脆弱的情谊说散便散。 看出好友的犹豫,庄睿略微思考,语气认真。 “按你所想,我信你会把握很好。” “林将军我有所耳闻,战绩赫赫,为人正义凛然。唯一不好的点在于,钟情陛下,对陛下所言言听计从,事事以她为先,但前几日,他不惜掌掴你爹,顶撞陛下,又和传闻有所不同。” 赵泸溢轻轻哼了一声,眼中带了几分戏谑。 “那可不嘛!给我看得老爽了!你都不知道,我爹脸都绿了!盯着红巴掌,没给我逗死!” “你这反应,好似不是你亲爹。” 第三十二章 禁足玉清宫 此话一出,赵泸溢收敛笑容,他凝视前方,沉默不语起来。 若是没有发生那件事,他又怎么可能恨他爹至今。 如今想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想彻底摆脱他爹的控制,林天实在是帮他脱离苦海最佳人选。 既然自己已经选择了他,势必靠自己的势力,帮助林天。 见好友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想来心中已定,庄睿不再多说,继续闭眼,这次,终于能安心休息。 另一边,慕容月听月璀讲诉朝堂发生的一举一动,心底又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赵泸溢她曾经远远地见过一面,此人天庭饱满,面色红润,有福之相,此生家财万贯,子孙满堂,安享晚年。 最重要的是,他十分的旺好友。 更别提林天是他崇拜之人,旺运会比普通好友得到的好几倍。 此次比起以往更加凶险万分,慕容月握住指尖颤抖的那只手,深思熟虑之下,决定前往紫宸宫面见赵清澜。 紫宸宫 赵清澜屏退所有宫女太监,独自一人坐在龙椅上享受来之不易的小息。 “陛下,国师求见。” 太监不敢大发出大的动静,轻轻小跑进殿,凑到赵清澜身边小声喊。 “她来干什么?” 赵清澜不是很想见慕容月,尤其是上一次她们的对话颇有点不欢而散。 不见吧,万一她带来重要信息,自己必定后悔万分。 见吧,万一她知晓绑架林天前来,将其弄残,誓死不从,又该如何? 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小人不知,只见国师大人脸色有点不好,想来是有要紧事。” 太监头低得跟鹌鹑一样,不为其他,只因四周气氛陡然下降温度,冷得可怕。 “哦?” 看来她并不知道自己要将林天弄残废的事情,否则她会不管不顾,直接闯入。 玉清宫离她的寝殿着实有点距离,是何等原因让她情愿拖着未痊愈的身体,也要来见自己一面。 赵清澜揉着太阳穴,眼底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 她决定了,若慕容月说出的话自己爱听,便不在计较之前所发生的事情,若她说出的话自己不爱听,别怪自己为了图清静,禁足她。 “让她进来吧。” “嗻!” 太监如释重负,连忙小跑出去,迫不及待请慕容月进去。 “陛下。” 慕容月行礼,这一次赵清澜没有怜惜她身体不好,让她免了这次礼。 “找朕所谓何事?” “陛下,臣听闻陛下下旨,让林天与赵大人携手调查安乐王,陛下可否换人选?” 闻言,赵清澜一愣,她眼珠子微微一转,似是不解,眼神示意慕容月继续说下去。 “赵大人是个不可控的棋子,陛下可还记得臣曾经跟你说的那个梦?” “梦中所发生之事几乎牵扯众多大臣,其中并无赵大人!” “臣关星象与算作,皆显示赵大人是棋局胜负的关键,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梦里发生的事情,赵清澜的确忌惮,可是懿旨已下,她堂堂一国之君,不可做到言而无信之徒。 她在林天身上三番五次尝到失败的滋味,更是在大臣面前颜面扫地,哪有一点君王气息。 这次,她再因为林天而收回成命,她如何让众大臣继续臣服于他! 眼下,部分大臣投靠林天,成为她心口的一根刺。 她和赵泸溢打过招呼,今夜务必将林天送她这里,目前她还剩一个蛊虫,利用蛊虫操控林天为她做事,那么朝堂的掌握权依旧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想到今夜林天即将成为她听话的傀儡,赵清澜不爽的心情顿时好了一大半,也不想和慕容月计较。 “朕已下旨,此事不可变动!国师放心,梦中发生的事,朕会避免!” 见赵清澜心情似乎不错,仿佛刚刚冷脸的不是她,慕容月顿感不对,手背在身后,大拇指飞快地在其余四指运算。 忽然,大拇指停靠在空处。 果然!陛下又背着她做不可为之的事情。 深吸一口气,慕容月心口处心脏跳动异常。 她敏锐察觉赵清澜变化如此之快的根本原因是她,自从她苏醒后,没有一件事让赵清澜得偿所愿,不顾帝王脸面,接二连三拒绝,从而导致赵清澜对她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大旋转。 未来有太多未知的事件等待着她,她不可能一件件都算是吉或者凶。 有些事情天机不可泄露,一旦泄露,天道会对她做出相应的惩罚。 不可控之事一旦发生,她如何对得起国师称号! 不可! 她要阻止陛下! 于是,慕容月硬着头皮,跪在地上,情真意切。 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赵清澜立马猜出她的意思,抢先一步道:“好了!朕乏了,你退下吧。” 说完,不给慕容月喘气的机会,赵清澜从龙椅上起身,大步流星走至屏风后,褪去衣裳便直挺挺地躺下。 动作过程一气呵成,速度快到那来不及的话语顷刻间扼杀在喉间。 “陛下你......” 慕容月眼底闪过一丝挣扎,随即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容,竟躲避她如此。 不让她说,她偏得说! 今日即便是惹怒也好,赐死也罢,她都要进谏! “陛下!微臣知晓陛下心中所愤,可臣句句皆是为陛下!为王朝着想!恳请陛下换掉大理寺少卿赵大人!” “另外,微臣还想请陛下放弃对付林天!莫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终生的事情!” “腾”的一下,赵清澜坐起,她冷冰冰的视线透过屏风死死的落在跪的笔直的慕容月身上。 “慕容月!” “微臣在!” 不卑不亢的声音回荡偌大的宫殿,落入赵清澜的耳中如此刺耳。 是她太惯着慕容月了! “来人!国师慕容月,屡次顶撞朕,念及多次有功,特免去刑罚,即刻起,幽禁玉清宫,面壁思过一月!” 说完,殿内走进四名禁卫军。 “陛……” 不给慕容月说话的机会,禁卫军沉声道:“国师大人,请!” 他们对慕容月还是较为尊重,没有像他人一般毫不留情叉出去。 “可是……” 慕容月想争取一下,禁卫军二话不说直接用手臂推攘着她前进。 后背传来冰冷铠甲的触感,一如慕容月逐渐冷却的心。 第三十三章 逢场作戏 被押送回玉清宫,慕容月恰好碰到前来见陛下的父亲慕渊风。 “爹。” “你这是?” 慕渊风诧异的看着自家女儿身后跟着的四位禁卫军,只一瞬,明白怎么回事。 他的脸色陡然冷了下来,颇有点恨铁不成钢。 “你啊你!让我说些什么好!” 赵清澜何许人也!她的性子他家女儿为何多年视若无睹。 伴君如伴虎,他身为宰相,位高权重,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稍有不慎墙倒众人推,万劫不复! 他的女儿,身为国师,身份地位不比他低,可功高盖主,就如林天,势必会成为眼中钉肉中刺,想尽办法除掉。 以往关系再好,遇到“权”这个东西,昔日朋友转为敌不在少数。 瞧她女儿略微泛红的眼睛,慕渊风又不好当着他人的面数落,不由叹气。 “罢了,你的事为父不多过问。” “你今日找陛下,想必也累了,为父只提醒你一句,万事勿意气用事,说实话,很担心你。” 慕容月抿唇,她哪能不知父亲方才的欲言又止。 她自小被灌输的便是为国着想,为赵清澜所用,哪怕牺牲生命,她也在所不辞。 以往赵清澜会虚心听取她的建议,可自从林天顶撞她,安乐王身死,她怒火中烧,整个人变得令自己陌生。 她不想家人为难,几个吐息之间,慕容月快速恢复以往清冷不近人情的模样。 “爹,近来母亲身体可好?” “你母亲身子一如既往,不曾改变,倒是你,几日不见,怎的消瘦许多?又不好好吃饭?明日爹派人送些你爱吃的糕点。” “改日再去看看你母亲,你母亲颇为想念你。” 自从她醒来,王朝覆灭的景象宛如巨石压的她喘不过来气,听着父亲关切的声音,顿时鼻头一酸,微微别过头,不让父亲看到自己再次泛红的眼眶。 她和父亲清楚明白下次见面必然是几月之后,自己被禁足,多说只会惹得父母带来徒劳无用的担忧。 “女儿无碍,时候不早了,父亲不是还要见陛下吗?女儿告辞。” “你且去吧。” 目送慕容月离开,慕渊风藏在袖中的紧攥的手缓缓松开。 漆黑的眸子不见半分波澜,怒甩衣袖,目光坚定朝着紫宸殿走去。 “公公通传陛下一声,丞相慕渊风觐见!” 慕渊风身上散发的冷冽空气宛如利剑出鞘,好似随时出剑伤人。 “劳请丞相大人等待!咱家这就进去禀报!” 门外的候着的公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走了一个慕容月,又来一个慕渊风。 陛下现在阴晴不定,四周好似布满了可怖的黑气,威压席卷整个大殿,叫人双腿发软,不敢挪动步伐。 进殿前深吸一口气,公公硬着头皮,双腿打颤。 “陛下,丞相求见!” 拼命克制自己的声音,却还是不小心提高,身体紧绷,紧张的不停吞咽口水。 好在赵清澜不停翻阅奏折,翻页声遮住吞咽声,所以并未在意,她今日喊丞相来有要事相商,放下奏折,踱步至书前,拾起桌上的密信,淡淡道:“叫丞相进来吧。” “嗻!” 公公狠狠地松了一口气,逃似的离开大殿。 “慕丞相,皇上有请。” 谢过公公,慕渊风心情颇为复杂,朝赵清澜简单行礼,不动声色问道:“陛下今日召集臣来此,所谓何时?” 赵清澜拿着密信,一步一步朝着面前辅佐多年,对他从未有过疑心的丞相走去。 从小到大,她见过最多的人除了慕容月,便是慕渊风。 每每他们三人独处,慕渊风都会坐在一旁,听她俩研究诗词歌赋,畅谈王朝未来如何才能繁茂昌盛。 未来注定的一君一臣,画面很是和谐。 慕渊风在两人起不必要的争执时,他都会率先安抚自己,又带有引导性让她思考问题的关键点,她茅塞顿开,不禁娓娓道来。 末了慕渊风轻轻抚摸她的头,毫不掩饰的夸赞,二人之间亲密宛如父女。 她呢,表面傲娇,嫌弃慕渊风的夸赞,但自己依旧会不厌其烦的听着,她喜欢慕丞相一家对她好。 因此,几乎对慕渊风的话言听计从,从无半分怀疑。 当她得知慕渊风圈养死士,有所图谋时,随着失望而来的是巨大的茫然。 倘若朝堂之中无人可信,她该如何自处? 不! 她不能让任何人骑在她的头上! 这般想着,赵清澜隐隐动了杀意,她将密信甩到慕渊风的身上,怒喝道:“丞相便是如此报答朕的信任!” 密信轻飘飘落在慕渊风的脚边,信上密密麻麻的字,不用看,他也知道写的是什么,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果然,赵清澜一直派人监视着宰相府的一举一动。 “臣无话可说!”慕渊风挺直脊背,不卑不亢。 “无话可说?”赵清澜像是被刺中某处神经,目眦欲裂,“什么叫无话可说!朕如此信你!你到头来圈养死士要干什么!” “死士也就罢了,你为何要跟林天暗通款曲!把朕当猴耍是吗!” “你为何要背叛朕!” 耳边是赵清澜几近颤抖的哭音,慕渊风垂眸,瞳孔里翻涌着痛楚,眼睛一眨,恢复如初。 “臣一心一意侍奉陛下,未有二心,望陛下明察!” “你还不承认!” 赵清澜从腰间掏出她曾经赐给林天的玉牌,直挺挺的展示在慕渊风的眼前。 “这是朕赏给林天,他从未给予他人,为何偏偏在你府中?” “甚至自由出入你府,慕丞相,不该给朕一个交代吗?” “陛下,林将军出入府邸,是因为有要事与臣相商,有关安乐王,至于这枚玉佩,花纹纹路有陛下雕刻的手笔,当时便赞叹玉佩的精致,林将军误以为臣喜欢,立马送给臣。” 对面回答的滴水不漏,与暗探的描述一致。 越是如此简单,赵清澜越是怀疑得紧。 眼珠子微微一转,赵清澜的眼眶内瞬间蓄满泪水,她攥紧玉牌,咬着嘴唇,一副要哭不哭的委屈样,以往慕渊风最怕她哭。 慕渊风长叹,他上前一步,神色无比认真。 “陛下啊……” 第三十四章 往年密事 “臣不会做出背叛陛下的事情,死士一事,是臣为陛下安危着想,特意给陛下准备的生辰礼!” 说着,慕渊风从袖中拿出一块木牌匾递给赵清澜。 “此令牌可号令死士为陛下做事!” “臣慕家誓死站在陛下身后,为朝廷效力,为陛下效力!如有违背,不得好死!” “如此,甚好!” 赵清澜没有犹豫,收起木牌匾。 死士她用吗? 答案是,当然不! 不是自己一手培养,她怎会放心! 今日叫慕渊风前来,一来想知道他圈养死士的目的,二来想知道林天频繁出入府邸是为了什么。 比起他人叙说,她更相信亲眼看见,亲耳听到。 “陛下一如幼时,不曾改变。” 没由来的,慕渊风轻飘飘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什么?” 他说的话太小,导致赵清澜未听清。 “无事!” 慕渊风敛去眼底所有情绪,恢复至君臣有别的状态。 赵清澜不知道的是,林天频繁出入丞相府,表面为安乐王而来,背地则是将前世之事说与慕渊风,提点一番。 自从林天得知丞相府里里外外安排不少死士暗中保护,诧异的同时又好奇,一丞相能培养如此之多的死士,以赵清澜多疑的性子,怎会应允。 偏偏她一点动静也没有,颇有种风雨前的片刻宁静。 照这样下去,慕府势必朝着前世结局一步又一步坠入地狱。 要不是他欠的人情迟迟未还,敲打提点慕容月没用,他见得找老狐狸慕渊风吗! 正想着如何正大光明地进入丞相府,这不,打着瞌睡,便有人送来枕头。 赵清澜下旨命他和赵泸溢一同调查安乐王,赵瑞除去进宫频繁外,便是丞相府。 命王虎送拜帖,以为会拒绝,不想刚送进去没多久,丞相府的管家目的明确,径直走向乘坐马车内的他。 “林将军,我们家大人等候多时,请!” 林天微微惊讶,没料到慕渊风居然一直在等他。 一想到待会要和老狐狸对峙,林天没由来的头痛。 进入府邸,林天双眸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寒光,他敏锐的感觉到两侧有人在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前方一片宽敞,两侧种上有年头的参天大树,绿草如茵,碧荷起伏,高墙围护,戒备森严。 饶是走那么一会儿,来回巡视的侍卫已然第三拨。 就好像,在防备什么。 防备被人刺杀? 那慕丞相还真是惜命得紧! 管家带林天走到书房,停下脚步,转身恭敬喊道:“大人,林将军已到!” 说完,管家朝林天微微颔首,后退几步离开。 “进来吧。”一道冷淡,不辩情绪的声音徐徐传来。 慕渊风站在书桌前,气定神闲地练字,挥毫泼墨间,笔锋如蛟龙出海,刚劲肆意,一笔一画,皆透露风骨。 “林将军随意坐。” 望着满屋子都是习字后的宣纸,林天嘴角一抽,这么乱,他坐哪里? 随意捡起桌椅上散落的宣纸,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字:静。 “慕宰相写那么多静?” 林天放下纸张,笑道:“丞相这是不想踏我这泥坑?” “人老了,不比年轻那会儿浮躁,如今年事已高,纷纷扰扰的明争暗斗不感兴趣,这副字便送林将军了。” “诶,慕丞相太客气。” 林天斜睨一眼慕渊风,眸光幽深,仿佛能洞悉人心底深处,开门见山道:“慕丞相,我讲一故事与您听如何?” 说完,不等慕渊风说话,林天自顾自道:“一男子,自幼家境殷实,再一次偶然游玩期间遇到一农户女子,两人一见钟情,互许终身,可惜……” “男子早早与一皇亲国戚定下亲事,他的家族绝不会让毫无利用价值的农户女子进门,男子又是绝食又是要出家,家人拗不过,为了稳固男子娶皇亲国戚,家族的人假装同意农户女子进门,但她只能为妾。” “女子不愿男子为难,率先答应,因为她觉得,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她不在乎。” “皇家那人自幼有喜欢之人,可是对方早已娶妻生子,她并非真心实意嫁给男子,于是约法三章,男子无论干什么事情,只要在外给足她面子,她绝不多问。”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在朝夕相处中,渐渐地,她为男子的顺手照顾而动心,先帝驾崩,作为身上唯一一个流淌皇室血脉的人,自然而然成为继承皇位的首位人选。继承皇位前一夜,她向男子告白,得到的却是对方果断拒绝,当即封心锁爱。” “两人意见不同,选择和离,不料意外发现农户女怀孕月余,皇室女嫉妒不已,要求农户女生的孩子归她,否则自己绝不和离,男子为了扶农户女为正妻,加上他无权无势,只能同意。” 说到这,林天自顾自倒杯茶水,一饮而尽。 余光瞥到慕渊风死死紧攥毛笔,尾巴上的墨汁狠狠地碾压在宣纸上,渲染一个又一个污痕。 轻笑一声,林天继续讲。 “没想到农户女生了一对双胞胎,姐姐给了皇室女,妹妹则留在他们身边悉心教导,姐姐继承皇位,妹妹当上国师,你……” “够了!” 慕渊风厉喝,手中的毛笔硬生生被掰成两半。 他的眸光像是淬了毒,眼尾戾气横生,好似林天再多说一个字,下一刻就得斩杀。 “怎么?慕丞相不爱听?那我换一个?” “闭嘴!” 慕渊风压根不给林天开口的几乎,手中断成两截的毛笔狠狠地摔在地上。 “林将军来此只是为了讲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吗?若如此,请回吧!” 林天微微颔首,笑着摇头。 他猜得不错,前世他不明白,赵清澜为何无缘无故灭慕家满门。 如今看慕渊风的异常态度,了然于心。 那日,他在和慕容月交谈之余,她薄唇轻启,嘴角右上方的一颗痣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勾得林天的视线不由自主望去。 这不看不要,一看,让他收获意外之喜。 连慕容月自己都没发现,她每说完最后一个字,都会下意识地抿嘴再努嘴。 这一小习性,竟然和赵清澜一模一样! 第三十五章 各取所需 前世他和赵清澜独处之时,下意识观察她的各种小动作,这一习性放到赵清澜不苟言笑的身上,意外的和谐。 每次赵清澜努嘴,林天满心欢喜幻想着那红唇亲吻自己的感觉。 现在想来,当初的自己着实白痴。 她俩自小一同长大,直至十二岁分开,赵清澜长相有一定的攻略性,加上她身上威严的气息,叫人不敢直视,而慕容月长相温润,待人和善,却也不近人情。 直视她俩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几乎没有人往她俩长得像这方面想。 前世他很少听赵清澜说起她母后的事,只知道她母后对待她极其的严厉,从未有过笑脸,每每去慕府回来,等待她的则是训斥和罚抄。 十八年前,慕府放出一批侍从丫鬟,他们有的意外死亡,有的了无音讯,能找到生活痕迹的屈指可数。 重活一世,幸运似乎一直在眷顾着林天。 昨日,王洋找到十八年前在慕府干过活的丫鬟,那人名为春桃,以前侍奉当朝丞相夫人。 不,确切的说,是仍为妾的农户女,徐娅之。 据她所说,当日替徐娅之接生的一众人等,都被慕渊风召集起来,给予他们一笔不菲的银钱,甚至给了卖身契。 当夜下磅礴大雨,他们一众人乘坐马车,离开慕府,四散而散。 林天面带笑容,依靠在椅背,语气不含一丝温度。 “慕宰相,你可还记得春桃?” 闻言,身上散发怒气的慕渊风顿时消散殆尽,脸上血色皆数褪却。 “你……你如何认得……” 慕渊风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猛地闭上嘴,怒目而视。 “她就在府外,慕宰相可要见一面?” “你究竟要什么?” 慕渊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发现林天似乎对他并无恶意,走上前,坐到他的对面。 把玩手中的茶杯,林天不语,让慕渊风猜。 他微微颔首,面容虽平静,但是眼中却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忧虑。 “赵瑞以往来我府上,都是为了要银两,每一次万两以上,我这都有记载。” 果不其然,林天放下茶杯,坐直身体,感情这家伙到处要钱。 只不过,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他与北疆密切往来,赵清澜是默认的,在他府上并未找到大量银钱,难不成…… “是的,如林将军所想。” 慕渊风直勾勾盯着林天,肯定他心中猜想。 “什么!” 这下轮到林天诧异万分,赵瑞居然如此胆大妄为,通敌叛国,给敌国送钱!难怪他时不时向他索要银钱。 “可有证据?” “自然有!” 说着,慕渊风起身,从书架上取出一本记账册,递给林天。 “这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着他何时何地向我索取银钱,有时是几千两,有时是万两。” “我本不该给,但他以事要挟。”慕渊风眸中凝雪,目光幽深,深不见底,“说到底,我该向林将军说声谢谢,多谢林将军出手了结赵瑞。” 林天听罢,微微睁大眼睛,感情慕渊风也想杀了赵瑞。 能让老狐狸起杀心,估摸着赵瑞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以此要挟。 “哦?”林天表面不动声色,翻阅着记账册,随后挑眉笑道:“既然我帮了慕宰相这么一个大忙,那慕宰相可否帮我一个小忙呢?” “说来听听!” 合上册子,林天直言:“赵瑞所做之事,绝对不是通敌叛国如此简单,朝廷之中我的人极少,能调查之事易是困难,所以我需要借用慕宰相在朝堂之中的影响。” “这……” 慕渊风有点犹豫,他养死士这件事情已经被赵清澜知晓,想必很快就会被召集入宫,他得趁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保留一部分死士才行。 如今他被迫和林天绑在同一根绳上,若他不愿意,自己对付林天恐怕天方夜谭。 再者,他怕林天说出那个秘密。 赵清澜知晓此事,必须查个底朝天,他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偌大的书房,就只有他和林天两个人。 书房内哪处有机关,他心如明镜,再此刺杀林天以绝后患,到时候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 “慕宰相。” 林天一瞬察觉正前方传来的杀气,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人在屋檐下,为何要低头! 林天清咳一声,毫不掩饰自身凶残的气息,出声提醒:“你别忘了,赵瑞从你这拿走的银两用来干了什么,暂且不知,倘若他真是都给了北疆,那么慕宰相您,难逃一死!你觉得以陛下暇眦必报的性子,纵使你被威胁才做出此事,她能容得下你?” “况且,你以为来你这没有准备?赵清澜在你府外安插了多少眼线?你当真不知!” 语毕,慕渊风猛然清醒。 他飞快的抽回抚上机关的手,后背吓出一身冷汗。 是啊,赵清澜自她上位一直派人监督。 起先美名其曰保护他们,久而久之,派来监视的人越来越多。 他的女儿还在皇宫内,这几天他收到赵清澜对他女儿态度着实不友好的消息。 若真因为他,连累家人,他死不瞑目。 “是我糊涂了,不过赵瑞虽已死,但是他背后势力不是赵清澜,而是另有其人,其中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可想好对策?” 林天终是嘴角上扬,那暗藏的笑容中带着几分自信与坚定。 “对策自然早已备好!我已暗中布下棋子,只待时机成熟,一网打尽!期间等待时间长,若等待期间出现差池,还请慕宰相助我一臂之力!” 慕渊风双眸飞快的闪过一丝赞许,他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令牌,笑道:“这副令牌可召唤我一小部分死士,林将军,他日你若需要帮助,尽管去用,至于利用我的事,大胆去做,就当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 林天拱手行礼,表示感谢。 “再此谢过慕宰相了,合作愉快!” 慕渊风现在对林天很是满意,有勇有谋,后生可畏,比那时候的他强多了。 “不必过于客气,你我各取所需。”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彼此的决心。 第三十六章 抛弃 驿站 一连等了几日,不见林天踪影,又不见自家军队,明月内心逐渐不安起来。 “满姑,父汗仍旧没回信吗?” 满姑心知自家公主心中所想,可一连飞鸽传书多次,竟一次没有收到回信,想来途中要么被人捷足,要么是王故意为止。 最后一种是满姑最最不愿猜测的,因为按照目前形势来看,王很可能受到诗勒的蛊惑,故意撤回押送嫁妆的军队,诗勒借此想看看明月孤身一人,如何完成向父汗保证成功的任务。 见满姑低头不语,明月哪还能不明白。 诗勒!这个神经病! 她倒了八辈子的霉!怎么偏偏摊上这么一个疯子! 父汗自始至终,选择的依旧是诗勒,而不是她。 从小到大,哪一次诗勒索要自己的任何东西,父汗一声令下,不想给也得给。 她冷哼一声,嘟着嘴,眼眶不知何时变红,明月吸了吸鼻子,一掌用力的拍在桌上,手心传来的痛麻,不及被家人放弃的锥心之痛。 “公主……” 满姑自知多说无益,只能满眼心疼的陪在明月身边。 良久,明月恢复以往清冷的模样。 既然父汗不信她,诗勒背后捅刀,那她偏要在北凉做出一番事业,培养自己人她在行! “满姑,请林天过来!” “是!”满姑拱手行礼领命。 不多时,林天抵达驿站。 站在驿站外面,林天没有进去,反而不动声色地瞥一眼右侧方卖凉茶的摊位,摊主是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面容普通,毫无特点,容易叫人忘记,此刻他正在卖力地吆喝。 方才他从马车下来的那一刻起,这个中年男子望向他的次数高达三次。 有点意思啊! 林天行走的路线陡然朝着凉茶摊位,摊位上只有凉茶,旁边零零散散摆放着盛放凉茶的陶碗。 “给我一碗凉茶。” 林天从腰间钱袋子里取出两文钱,放到推车上。 摊主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内心慌得一匹。 他笑意盈盈收起两文钱,“马上就好,客官来!”掀开桶盖,里面黑乎乎地冒着热气,飞快盛一碗递给林天。 林天鼻尖轻嗅,没有毒,品尝一口,苦得令他皱起眉头,胃里好似在翻涌。 是凉茶,没跑了。 “诶哟,客官是第一次喝凉茶吧,这凉茶啊不能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要一口气喝完,不然这苦的啊,叫人不能接受。” 林天听罢,没有喝光凉茶,反而放下,似笑非笑道:“大哥,现如今不是酷夏,你这一天能卖出去几碗啊?” “害,能卖出去多少就多少,这年头喜欢喝凉茶的人少,能挣一点是一点。” 摊主说着,开始擦拭台面上洒落的凉茶汁。 他的手指短而粗糙,手背密密麻麻都是皲裂,想必冬天碰了冷水,导致起了冻疮,直至如今还有伤疤在,看上去极其恐怖恶心。 看林天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摊主憨笑中夹杂着一丝自卑,收回手放在林天看不见的地方,憨厚解释,“手冬天不小心得冻疮了,样子有点恶心,但是客官您放心哈!我盛凉茶之时都洗手的!保准干净!” “无碍,我想问问前几日来,怎么不见大哥出来摆摊?” “害,家里内人生了病,照顾了几天,结果原先摆摊的位置被一老妪占了,看她可怜,让给了她。” 摊主一边说,一边摇头惋惜苦命人太多。 林天盯着面前人滴水不漏的对话,没再说话。 气氛陡然僵持,周围散发着一股子难以言说的火药味。 被林天紧盯不放,摊主以为自己的身份泄露,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握上下方藏匿起来的刀,但凡林天有所行动,他便抽出砍刀随时应战。 不止是他,其余商贩中有些人目光直勾勾地盯来,手向下蠢蠢欲动。 此地百姓较多,林天不想有无辜之人遭殃。 递给王虎一个眼神,对方回给一个点头。 既然白天不能交战,晚上空无一人之时,便是他们的死期。 卖凉茶的摊主做事滴水不漏,却还是被林天看出端倪,他曾见过卖凉茶的小摊贩,在盛取滚烫的凉茶时,袖口是卷到前臂和上臂中间。 一来防止热气热涌而上,贴着衣物更容易烫伤,二来防止袖口沾染凉茶汁。 每日站在滚烫热气前,再冷的天气也会热得下意识卷起袖口,而这名摊主不仅不卷,反而紧紧地扒在手腕处,那里若隐若现闪过一个字的笔锋。 来不及细看,便被那人快速缩拢袖口,遮挡字迹。 站在二楼看林天何时来的明月目睹一切,这些人是凭空出现的,驿站他人随意进出,他们看都不看一眼。 她习惯性在满姑出门后,倚靠在窗户边观看,只见有好几人抬头望向满姑,在满姑身影即将消失之际,便有两人跟随。 与此同时,明月差一点和一小贩对视上。 他们知道她所住位置,目的很是明显,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初入北凉,想要监视她的唯有诗勒。 这次找林天来,她想借林天之手铲除诗勒的人。 过了一会儿,林天转身离开,商贩们齐齐松开握住刀的手。 “你要除掉这些人?” 待林天进入房间,看到的便是明月倚靠在窗户边,凝视着下方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的街道。 “以绝后患,况且,你该感谢我才是。” 凉茶喝一口,苦涩的味道席卷整个口腔,舌头被苦得发麻,林天见桌上有糕点,随手拿起一块啃一口。 “林将军府上没有吃食,来我这吃?”明月见林天一块接着一块,盘碟里很快见底。 “谢你什么?” “谢我杀了那些监视你的人啊。” 林天倒杯茶水,水入喉,缓解未咽下去的糕点块,舒坦多了。 从腰间取出玉佩放到桌上,林天语气不咸不淡道:“想必公主被草原部落抛弃了吧。” 一语击中要害,明月先前整理好的情绪顷刻间瓦解。 “你凭什么认为草原部落抛弃了我?” 明月声音中带着愤怒,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在林天面前出丑。 第三十七章 爪子伸到北凉 片刻后,明月公主眼眶微红,一滴滴泪水滑落。 林天向来厌恶女子哭哭啼啼,凡事不想着如何解决,反而先自顾自发泄,到头来什么好处也没有。 明月早在落下泪水的那一刻彻底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显露不该有的情绪,懊悔不已。 她身为草原公主,自小被教导情绪总能轻而易举地左右自我,想要打败情绪,必须强迫自己摈弃杂念。 可她太渴望得到父汗的肯定,一步踏错,步步错。 她这番无脑发泄,除了让对方感到厌烦以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眼珠子飞快的转动,干脆戏做下去,本来想着北凉男子或许和草原男子不同,以为林天会怜香惜玉,没想到被赤裸裸地嫌弃。 自知与林天合作,无非是看上彼此的身份和权利,达到共赢的目的。 没了利用的价值,换作是她,早早抽离。 快速擦拭眼角欲留不留的眼泪,明月“切”一声,不客气道:“人都有七情六欲,我掉点眼泪怎么了?” 说着,明月故作装作自己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捂住嘴,故意道:“林将军,莫不是心疼了?” “胡闹够没有?”林天微微皱眉,流露出不满,他眼睛眯起,带着讽刺的笑意,“公主若是这般喜欢逗弄人,先前我们的结盟不如就地解散,玉佩公主拿回吧。” 看都不看桌上的玉佩,明月咬紧牙关,冷哼一声。 “给出去的东西,本公主从来没有想过要回!” “林天,我需要你帮我!” 瞧着对面无动于衷,明月抛出诱饵,“赵瑞暗中勾搭北疆,期间不止一次寄来书信至我部落,倘若你帮我,我便将这些交给你。” “待我重振旗鼓,你的这份恩情,他日有任何事情相求,本公主都答应你!” 一听赵瑞还和草原有往来,林天瞬间起了兴趣,他敲击桌面,嘴唇紧抿,黑漆漆的眼睛毫无笑意,似乎在认真地做出抉择,但很快,眸子里如冰雪覆盖,毫无生机可言。 “明月公主何时学会画饼了?” “赵瑞一事,我已经掌握确切的证据,此事很快揭开结束,我为何要将时间浪费在这方面上?” “这……” 明月现在手中的筹码仅剩北凉留下的精兵,她的钱财在钱庄也只剩三千两。 “哦~忘了说。”林天似乎是想到什么,嗤笑指着玉牌,道:“我派去的人回来与我说,那处房屋空无一人,根据积灰的程度,貌似超过一月未住过人,想来你的人早已被解决掉。” 林天说出话再次重伤明月,难怪!难怪她来北凉多日,未见她的人前来见她,反而是诗勒的人。 “我现在全部家当仅三千两,这三千两我通通给你,你帮我解决他们!顺便帮我捣毁诗勒的窝点!” “哦?”林天一听还有草原太子的事情,瞬间来了兴趣。 诗勒他略有耳闻,六岁骑射满分,九岁指挥部落与其他部落发生冲突获胜,十岁参加选拔太子,经过一系列严酷的生存环境下,拔得头筹,草原君主极其宠爱。 在草原上,诗勒的名声如雷贯耳,他的统治手段让其他部落闻风丧胆,谈之色变。 但诗勒视人命如草芥,从九岁开始展现自己残酷冷漠的一面,手段狠辣无情。 他所统治的区域,在一次与其他部落对战中,傲慢导致那一仗死伤惨重,多少家人无法团聚。 他非但不给予安慰,反而冷嘲热讽是他们无能,第一次,牧民对于诗勒的统治手段产生质疑。 随着接二连三与他人冲突,草原上渐渐开始流传出对诗勒的不满,一时间民声怨载,苦不堪言。 诗勒得知此事,怒火中烧,他下令找出传流言蜚语的人,势必要将他碎尸万段。 令他没想到的是,罪魁祸首,是明月。 当他前去质问明月时,意外发现他的属下居然投靠了他的妹妹。 双重背叛下,诗勒的人格逐渐扭曲,做事不计后果,只管自身快活。 “我倒是没想到,草原的手如此长,竟伸到北凉境地。” 林天面容冷酷,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人心所向,令人心生畏惧。 他在边境上阵杀敌,拼死保护北凉王朝,到头来,他的国家,从根部就已经腐烂发臭。 他保护的意义在此刻成为笑话! “是!”明月不得不承认,他们轻而易举在天子脚下扎根成群,是有人助力于他们。 “诗勒的人当中,有的甚至在你北凉当了官,我可以列出名单交给你。林天,要还是不要?” “好啊,合作愉快,明月公主!” 明月在解决心头一大隐患,长舒一口气,随即飞快将官员的名字写下,当然,自己的人她选择性忽略。 百官当中,竟有八人是草原部落混进来的,这八人当中,林天最熟悉的莫过于礼部官员。 “我记得春闱要开始了吧,诗勒估摸着想再添点人,你提前做好准备!”明月似乎想到什么,连忙提醒。 好啊! 春闱天下大事,万千学子苦读寒窗数十载,只为考取功名,此等神圣,有人想要破坏,他不会让他得逞。 前世春闱开始前,便起了一件大事,前一晚有人恶意放火烧春闱考试地点,好在当时用的是金丝楠木,阻挡大部分的火源,驻守的一众士兵和官员大夫皆被撤职,并重打二十大板。 问林天为何如此刻骨铭心? 当然是因为,那一年,赵清澜下旨命他主持春闱。 在重打二十大板后,林天拖着沉重的身体依旧主持着春闱,一事未平一事又起,在第一夜,有考生因为喝了他准备的水,闹肚子,去旱厕引发火灾,继而茅房着火,考试硬生生地烧死。 赵清澜大怒,撤去林天所有职位,重打五十大板,本就虚弱的身体经过这么一折腾,发烧连日不退。 第三十八章 巴特尔 “不必你说,我自有打算!” 林天阻断明月接下来想说的话,他摇头,示意隔墙有耳。 不多时,隔壁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很快,声音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大人,此人在房间内记录不少您和明月公主的对话!” 说着王虎把放在身后,揍得鼻青脸肿的人扔到两人面前。 尽管对方面目全非,脸肿得像猪头,但明月依稀从五官看出熟悉的影子。 “巴特尔!你怎么在这!” 见明月并无厌恶的神情,林天起身,上前一脚踩住巴特尔狠狠用劲,巴特尔硬生生地被疼醒。 “嗷嗷嗷!疼死老子了!” 巴特尔下意识起身,却发现自己上半身被一个毛头小子踩住动弹不得。 “嘿!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胆敢踩我!你的脚不想要了是吧!” 他并未看见林天身后的明月,口无遮拦,“现在放开老子,老子说不定留你全尸,不然……嗷!” 话未说完,林天属实厌恶嘴巴臭的家伙,脚微微抬起,这一次用了十足的力气。 只听“咔嚓”一声,巴特尔的胸骨被硬生生踩断。 “他对你重要吗?” 踩完林天才问身后的明月,没有一点愧疚后悔之意。 明月摇头,巴特尔是诗勒的人,经常跟踪她,记录她的一切,在草原,几乎是满姑装作自己的样子出去吸引他的注意,自己则装扮满姑做事。 再者,巴特尔和父汗有过硬的交情,因此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到了北凉,得知父汗放弃她,诗勒背地阴她,加上这几天巴特尔一直住在隔壁,想来他们的对话,诗勒指定全都知道,不知笑话她多少次。 一想到诗勒嘲笑她的眉眼,自己对巴特尔瞬间没有好脸色,故此林天就算踩死他,跟自己也没关系。 “不重要,随你处置!” 巴特尔在疼昏过去前看到明月的身影,他张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陷入黑暗,昏死过去。 “啧!”林天收回脚,顿感无趣。 “被人跟踪偷听多日,明月公主的心可真大啊!” 明月翻白眼,她不太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跟林天吵架。 “巴特尔是草原数一数二的高手,满姑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他最善于的便是轻功和追踪之术,没想到你的耳力怪好的。” “呵,不是我耳力好,是他太明显了。” 林天回忆起方才,明月一说自己能写出他们派来的官,隔壁房间瞬间传来细小的倒吸冷气的声音,不止是他,在场习武的人都听见了。 满姑和王虎对视,不约而同思想达成一致。 他们尽量屏住呼吸,脚步放轻,再加上林天从中帮助,很快不动声色抵达隔壁房间后面的窗户处潜伏。 满姑视力极好,一眼就认出对方是巴特尔,立即就想上前活捉对方,被王虎眼疾手快地拦下。 他摇头,指了指林天所在的位置,暗示她静候将军指令。 两人没等多久,就听到林天说:“不必你说,我自有打算!” 刹那间,两人破窗而入,一前一后夹击巴特尔,巴特尔见是满姑和一个不认识的人,不屑一顾。 收起纸笔,飞快地朝着两人扑来。 在王虎眼中,他的速度比不上将军,所以能轻而易举的抵挡他的攻击,甚至有的时候提前预判他的下一步。 满姑便没有那么幸运,她的招式巴特尔极为熟练,她招招攻式,皆被化解。 一个着急,被巴特尔锁定弱点,一掌击飞出去。 没了满姑的帮助,王虎对付他有点吃力,就在他被巴特尔的拳头锤到之际,满姑嘴角挂着血迹,一瘸一拐朝着巴特尔的后背射去三根银针。 银针快准狠地扎入巴特尔的皮肤内,他的半边身子顿时麻木不堪,拳头挥舞的力减半。 这才让王虎有了可乘之机,一个扫堂腿,简单拿下巴特尔。 接着王虎报复他刚刚给了自己几脚,对着巴特尔的脸连扇十几掌,彻底将他打晕。 “满姑你没事吧?” 明月这时才发现满姑一瘸一拐地从王虎身后走出,见她嘴角挂着血,刚要上前,就见满姑吐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将要倒下。 王虎顾及男女有别,想扶又不敢扶,只能伸出四根指头捏住满姑的衣袖,不让她倒下。 明月着急忙慌地在枕头下翻出一个檀木盒,打开里面是一粒珠圆玉润的白色药丸。 “公主,这是紫雪丹!如此珍贵,奴婢不配!” 满姑见自家公主给她喂紫雪丹,挣脱开王虎的四根手指,紧抿唇,硬生生咽下再次翻涌起的鲜血。 紫雪丹由多种珍贵药材组成,其中百年人参和雪莲在草原极其珍贵,一般都是皇室受重伤才能吃半粒,只需半粒,不消几日,便恢复如初。 “让你吃,你就吃!什么珍贵?只能看不能吃,要它干嘛!再说什么配不配!本公主就生气了!” 明月态度强硬要塞进满姑嘴里,满姑誓死不从,不断摇头躲避。 这一躲避,喉间的血液不受控制咳嗽出来,血比以往更多。 “满姑!” 明月真的生气了。 压下去的恐慌如排山倒海般向她袭来,她害怕满姑离开她。 从小到大,满姑一直陪在她身边保护她,听她发牢骚,和她一同高兴,一同生气,一同伤心。 “满姑,吃了它!” 林天目睹两人你推我推,上演主仆情深的戏码,愣是看不下去。 上前替满姑把脉,发现她体内的脉象极其混乱,气血朝着身体其他部位飞速地乱窜。 飞快点住满姑身体的穴位,暂时定住乱窜的气血,林天接过明月手上的紫雪丹,强硬的掰开满姑紧闭的嘴,一个劲地塞进去,再合上。 满姑不得不吞咽,她习武多年,当然知道巴特尔那几掌彻底打乱她的内力,导致她气血逆流,五脏六腑好似被车碾挤压,呼吸不畅。 紫雪丹下肚,立刻发挥它的功效,先前体内乱窜的气血在它的安抚下,逐步回到原本的地方。 第三十九章 替他做事 满姑略微休息一会儿,不多时原本失了血色的脸颊红润起来。 缓缓睁开眼,满姑腾地站起,她清晰地感受到紫雪丹带来的强烈变化。 “满姑,感觉怎么样?”明月上前牵住满姑的手,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担忧。 “公主,我突破境界了!”满姑头一次在明月面前显露兴奋的情绪,她眸子发亮,好似星星闪耀,灼灼其华,甚是亮眼。 她指了指窗户的方向,拍拍胸脯,语气肯定道:“外面这些小喽喽已经不是我的对手,公主,要我现在就杀了他们吗?” 说着,满姑浑身散发着一股子难以掩饰的杀意,她摩拳擦掌,显然对即将到来的斗争期待着。 未等明月说话,林天扶额无奈笑道:“这是北凉,白天你过去杀人,制造恐慌事小,可若是伤害平民无辜百姓,牵连你家公主事大。” “知你想解决这些人,今晚丑时你再动手,这条街到时候只有你们。” “多谢林将军!”满姑跪下谢恩,她很是真诚,“今日林将军所作所为,满姑甘愿替将军上刀山下火海,只愿将军能全力帮我家公主!” 满姑一字一句咬字极重,她生怕林天不同意,一个又一个响头磕得“嘭嘭”直响,听得人莫名觉得额头痛。 “满姑!”明月稍稍有些不满她刚好的身子,轻而易举地作践,踱步满姑身边就要拉起她,“此事我与林将军商量好了,林将军为人正直,言出必行,你这是干什么!” “无碍!” 林天对满姑这个衷心的属下很是欣赏,或许是因为前世被背叛的原因,今生林天格外看中衷心不二的人。 想来赵德庸将要实行那个计划,林天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他不是冷血无情的人,事出有因之人,在事情未发生前,他愿意给他们一个回头的机会,倘若那人不及时止损,就别怪他容不下二心的人。 漆黑的眸子被纤长睫毛掩盖下一片阴影,遮盖住无穷无尽的杀气,一眨眼的功夫,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冷清。 王虎和满姑习武之人,敏锐地感受到林天的变化,皆埋在心底不敢揣测。 “你放心,答应的事情我林天说到做到。” “不过嘛……” 林天话说到一半,若有所思地盯着明月,忽然一笑。 这一笑明月浑身炸毛,不是,谁来告诉她,怎么林天笑得如此可怖,就好像卖牙婆,你逃不掉。 吞咽口水,明月干笑两声,“哈哈,不过什么?林将军但说无妨。” “我需要满姑帮我干一件事!” “害,本公主还以为是啥严重的事情!有用得到满姑的地方,尽管要去,我决无怨言!” 明月心下松一口气,又想到什么似的,认真道:“不过满姑要是不愿,林将军不可强硬她执行!” 现下虽说还需要林天的帮助,但满姑的意愿也很重要,明月不愿满姑受委屈。 不过,她是信得过林天的人品,他不会让满姑做那些惨无人道的坏事。 满姑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她被明月扶起后,一直站在她的身后,看着主子一心为她想,心早已变得像汪海一般,波澜跌宕。 早在草原,她总是听明月公主提林天是何许聪颖,何许有勇有谋,何许刚正不阿,所以满姑对林天还是有点信任的。 即使他命她做一些龌龊之事,只要是为了公主好,她甘之如饴。 不知道面前主仆二人内心翻涌的心思,林天他只是想让满姑替他做一件小事,毕竟同为女子,下手也方便。 “好说,名单我先拿走。”林天将名单收到袖中,对着满姑开口道:“丑时解决完这些人,我需要你立刻到将军府,这件事不能拖下去了。” “是!” “这人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要我带回将军府吗?”林天踢了踢脚下的巴特尔,“好心”提问。 明月看着地上要死不活的巴特尔,心知在她手上巴特尔好歹还留有性命,但她绝对问不出有用的信息,反而还会被诗勒察觉,将矛头转到自己身上就糟糕了。 让林天带走,巴特尔绝对会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倘若此时她救他出来,会不会更容易套出一点有用的信息呢? 反正矛头指向林天,她坐享其成,未必不好。 “你且带走吧,但留他一命,我有用处。” 大家都是聪明人,彼此心知肚明,林天耸肩,被利用就利用吧,反正他有一百种方法让巴特尔开口。 说完,林天朝明月点头,王虎拎着巴特尔从驿站最不起眼的一道小后门出去。 而林天则是大摇大摆从前门出去,他的身后跟着看着壮,但比林天要矮一头,戴着草帽遮住大部分容颜的“男人”。 监视的人以为这是明月公主,刚准备在光天化日下劫取,就被身边的同伴及时拉住。 同伴微微抬头,示意他看向窗户处,见明月公主倚靠在栏杆旁,朝着林天摆手,目光涟漪,依依不舍。 “去,禀报太子,就说林天和明月公主待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并且离别时,明月公主似有不舍。” 在一天一夜快马加鞭下,消息成功传到诗勒耳中。 “哦?你说他们不仅待了一炷香的时间,离别时明月还依依不舍。” “有趣!” 他这妹妹不是要给他点颜色看看嘛?合着是这等颜色! 巴特尔的信件比传话的人要先行一步到,里面的内容和之前天壤之别,上面写着满满都是两人你侬我侬的伢伢蜜语。 诗勒本以为信件被人造假,但是信件尾端的印记又是巴特尔专属印记,就连他们之间的暗号,信上也是有的。 他没想到自己的妹妹居然真的拜倒在林天的盔甲下,不可自拔。 “你说,我该不该相信呢?” 诗勒将信纸燃烧,冲天的火光印照在他俊俏的脸上,脸上的阴影忽明忽暗,他面无表情,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身边的侍卫低着头,不敢回答。 “明月啊,你这样快的沦陷,事情就变得不好玩了!” 第四十章 用刑 诗勒突然“啧”一声,没有征兆地一脚踢向低着头的侍卫,忽然愤怒喊道:“十七人呢!让他滚过来!” 侍卫硬生生吃下这一脚,纵使吃痛,也不敢吱声。 “是,主子!” “他的胆子真是愈发狂妄,这种有趣的时刻居然不在!” “看来得找个机会,扒皮抽筋一下,嗯,或者……” 剩下的话侍卫不敢再听,脚步加速,他们的主子实在太过于追求血腥暴力,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以防下一个死的是他。 帐外,侍卫终于在一只巡逻队伍里见到十七的身影,大步流星到他的身边。 “十七!主子喊你!” 前方颀长挺拔的人一顿,转身,眉眼浓黑,五官清俊,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整个人看起来很是严肃。 “十七快点!莫要让主子等着急!” 侍卫招手让他速速过来,十七听闻,跑到侍卫身边,淡淡询问:“明月公主那出了什么事情?” 诗勒一般不会喊他前去,因为他很是厌恶自己。 是的,他就是那个同明月一起背叛他的人。 每次喊他过去,面临的则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毒打,不,不应该说是毒打,应该是满足诗勒对于“艺术”的美感追求。 黑色衣料下的烫伤还未好,流出的脓水沾染布料,留下晕染一片,痒感一整天都在,他靠着坚韧的意志,不伸手抓挠,忍痒导致浑身流汗,犹如泡在水里。 水沁入伤口,又像盐,刺激伤口疼痛难忍。 “明月公主?算了,你去就知道了!” 侍卫可不敢多说,这么多人在,万一谁告诉主子,他一条命都不够主子整的。 见十七走得实在是慢,侍卫心急,伸手拉十七的手臂,恰好盖在伤口上。 “嘶!” 十七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用力甩开侍卫的手,手中的刀刃一下子对准他的脖子,黑眸戾气横生,带着一丝隐忍。 锋利的刀刃划破侍卫的脖子,侍卫吃痛,大喊:“你干嘛!” 几乎在周围的士兵通通望过去,等痛感减弱,十七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面色一怔,手一松,剑掉落在地。 “你,你没事吧?” 侍卫经常守在蓬帐外,主子所做的事情他心知肚明,方才见十七如此可怖的模样,瞬间回想起前不久明月公主走后,主子疯狂地报复。 将十七裸着身体,用火把烫伤他的肌肤,并用各种各样,长短不一的鞭子抽打,更是用小巧锋利的银针在他的身体上刻字,似乎是不解气,诗勒用小刀一点一点割下完好皮肤处的人皮。 眸子里满是对它的痴迷,小心翼翼地放置备好的透明玻璃中,自顾自地欣赏。 当他们被召进来时,皆被眼前一幕震惊到说不出话。 十七躺在血泊中,身体没有一丝起伏,好似死了一般。 他的皮肤没有一处好地方,大大小小都是各种各样的鞭痕以及血字,大腿处的皮肤被人完完整整割下方块大小,此刻正在呲呲往外流血,浓郁的血腥味让两人忍不住想吐。 该说不说,这十七的生命力当真顽强。 在医治过后,这不,今个儿就开始继续巡逻了。 “抱歉抱歉!” 侍卫猛拍自己脑门,他怎么忘了十七还身受重伤来着。 方才那一下,十七直冒冷汗,他咬紧牙关,冷着脸前往诗勒所在的蓬帐里。 “来了。” 诗勒听到帘子掀起来的声音,笑着转身。 “你说我妹妹是不是真的爱上林天了?” “为了林天,竟然朝我和父汗说谎,说是为了利用林天的铁骑军队帮父汗吞并其他草原部落,实际上啊,私奔去了。” “我要不要抓回我这不成器的妹妹?” 十七垂眸听着诗勒喋喋不休,余光中,他逐渐逼近。 “怎么不说话?十七啊,你是知道的,我最讨厌哑巴!” 诗勒脸上玩味的意味止也止不住,他笑着自诩优雅地一把掐住十七的脖子,猛地向上提起。 空气一下子变得稀薄起来,十七的嘴不自觉张大,想要以此吞些新鲜空气。 这么做简直徒劳无功,他翻着白眼,身体下坠。 十七没有用手掰诗勒的手,为自己夺取一点珍惜的空气。 因为他明白,自己一旦这么做,不仅中了他的计谋,接下来还会承受比现在还惨的代价。 掐了好一会儿,直到十七脸色灰白后,诗勒大发慈悲地松开手,垂眸望着如破掉风筝般,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的人,嫌恶的擦手。 “你真可怜啊!”诗勒冷笑,将白帕侮辱似的丢在十七脸上。 紧接着,一场酷刑在蓬帐内展开。 马车内 林天上马车后一直坐着闭目养神,旁边戴着草帽的人抬头,露出整个面容。 此人赫然是,满姑。 “要杀谁?”满姑摘下草帽,开门见山道。 林天睁开眼睛,本以为满姑是开玩笑,结果瞥见她眼底的认真,不由咋舌。 “你家公主……” 话未说一半,满姑摇头,“公主对民向来和蔼,一般代为杀人的是我。” “公主认为世上没有绝对的坏人,也没有绝对的好人,因此她会给那些犯了错事的人机会,于我而言,那些作恶多端的人该杀!” “想不到你挺疾恶如仇的。” “不,满姑这辈子只为公主效力,为公主解决一切危险因素!”说着,满姑坐直身体,直勾勾的紧盯着林天,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纠结,但触及林天腰间的属于公主的玉佩,眼神愈发坚定。 “林将军,我们公主从未求过人,你是第一人,所以还请你,勿要辜负公主对你的信任。” 林天微微诧异,他敏锐地察觉满姑最后一句话暗藏一丝威胁。 怎么着? 他要是反悔,这满姑难不成会杀了他? 看她认真样,还真会! 想到这,林天险些笑出声,他轻咳一声,沉声道:“放心不会。” “我带你出来,想要你去一趟赵太傅府邸,请一人出来。” 满姑困惑不解,这件事情,不应该让自己信得过的人去做吗?与她何干? “此人为女子,我的属下都是男子,不符合规矩。” 林天见满姑不解,破天荒地解释一下。 第四十一章 优儿是她哥哥 这下满姑懂了,北凉虽女帝亲政,但其他百姓中男女有别,一男一女拉拉扯扯实为害臊。 “请谁?” “幺妹。” 太傅府 赵德庸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被下人揭开纱布换药,天知道他的皮肉都和纱布粘在一块。 每次揭开,多会带点皮血肉,痛得他内心哭爹喊娘,面上要脸,不敢在下人面前吱声。 一痛就开始狂骂下人手脚蠢笨,是不是想死等等。 赵泸溢被赵德庸喊在一旁,命他时时刻刻盯着这些下人换药,防止其中混进林天的人,对他二次下药。 不止如此,他的房间外围围了一圈侍卫,下人换新的水都要层层检验。 “诶哟爹,你这至于吗?” 赵泸溢受不了了,他本来都想好今天找林天谈谈上次练武的事情,非被他爹喊来这里看他白一块,红一块的肥肉。 “什么至于吗!你爹差一点被林天杀了!你还在这说风凉话!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是是是,我不是东西,爹你是东西!” “混小子!” 赵德庸气得要从床上爬起来,可是他的四肢,到现在都没有康复,加上蛊毒,导致他浑身酸软无力,连吃饭都要人喂,活脱脱废人一个。 “好了!我今天还要找林天呢,可没有功夫在这看你上药!” 赵泸溢翻白眼,早知道叫赵依莞给他爹毒哑几天,他的耳朵饱受荼毒。 “不许去!” 赵德庸现在一想到林天将自己双手双脚折断就气血翻涌,待他好了以后,必须要在陛下面前掺林天一本! “你去了就别给老子回来了!” 丝毫不在乎他爹的恐吓,笑死!他有多处产业,去哪不是睡。 赵泸溢不理睬,依旧我行我素的走出门。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不孝子!我怎么就生了个不孝子!” “滚!全都给我滚!” 赵德庸大喊大叫,原本换好的地方因为他过于激动,后背冒出微小的汗液,沁入伤口,痛觉翻倍。 李伯站在一旁急得不行,他劝慰道:“老爷,别生气啊!您一生气,这后背!上的药就白换了!” 接着眼神示意下人赶紧出去,换自己给赵德庸上药。 好在太医留了药,李伯递到给赵德庸嘴边,喝下一些,药效很快,他顿感身上不疼了,嘴里自然而然不骂骂咧咧。 察觉老爷脾气下去,李伯苦口婆心道:“老爷啊,少爷还小,爱玩正常,您别和他计较了。赶明个儿啊,我和少爷好好说道说道,让他少跟您拌嘴。” 赵德庸听着李伯的话,止不住地叹气。 他这儿子,终是被他养废了。 早知今日吃下的苦果,那个时候就该生下其他孩子,而不是连母一同杀了。 “小什么,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结婚生子,并且在朝堂上有自己的一席地位!” “你再看看他!一天到晚不是和狐朋狗友去酒楼把酒言欢,就是在外面瞎逛,他要是有优儿一半聪慧就好了!” “老爷!” 李伯赶忙制止,他飞快起身,打开门查看四周是否有人。 见没人,又飞快回到床边,颇为不赞同的眼神望向赵德庸,神情严肃。 “老爷!咱们不是说好不提优儿少爷的吗!这若是被少爷知道,指不定恨老爷呢!” “个兔崽子!他要是恨就恨,随他去!他娘的,等老子身体好了,再生一个!重新培养!” 赵德庸越想越气,话越说越难听,李伯也不吱声了,默默替他换药。 躲在房梁上的赵依莞身躯微微颤抖,怒目圆睁,目光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恨。 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出声,一个闪身悄无声息消息。 躲到一处无人的庭院内,这才敢放松身体,瘫坐在木杆旁,无声的泪水从脸上划过,那贼人口中说的优儿是她亲哥哥! 她和她哥一母同胞,母亲怀有身孕,被奸人所蒙骗,不得已嫁给赵德庸,好在同一时间内,赵德庸一下子迎娶包括母亲在内的十位女子,他无所顾及母亲,加上长相颇为普通,不得他心。 十月怀胎,一眨眼春去冬来,他们俩在其他九位姨娘的帮衬下,出生了。 赵泸溢是第一个见到他们的人,他很开心,认为自己终于有弟弟妹妹了。 殊不知,灾难即将来临。 赵德庸偶然喝醉酒踏进母亲院子,强迫母亲与他发生关系。 为了防止发现襁褓中的他俩,她的母亲硬生生接受,被赵德庸折磨半死,当夜大出血,吓得赵德庸脸都白了。 医者一把脉,得出产妇刚生下孩子不久,不宜发生关系,如今很难怀有身孕。 赵德庸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处死她的母亲,刚生下来不久的他们没了母亲。 本来赵德庸也想处死他们两个小贱种,被赵泸溢以死相逼,不得已留下供他玩耍。 不得不说,赵泸溢是真心对他们好,其他九位姨娘皆是如此。 平安长到十岁,她因为喜欢医术,被其中一位姨娘送到她师傅那专心学习。 而她的哥哥赵依优则是跟在赵泸溢旁边当一个小书童,赵泸溢不会的课题,赵依优做,不会的对诗,作诗,赵依优最在行。 渐渐地,赵依优越来越稳当,被赵德庸看中。 日日在赵德庸身边,为他出谋划策。 这并不是一份很好的差事,赵依优毕竟才十岁,本质上还是个孩子。 他受不了赵德庸利用他的想法去获取陛下的欢喜,一旦被驳回,亦或者是挨骂,那么当晚,他不许吃饭喝水,一整晚跪在外面。 原先他们两人都渴望得到父爱,赵依莞早早看透赵德庸自私自利的本性,故此父爱有没有无所谓了,可赵依优日日夜夜能见到赵德庸,那份悸动愈发的强烈。 强烈到忽视赵泸溢的提醒,他认为是赵泸溢怕他夺走父亲的目光,于是疏远赵泸溢。 赵德庸开始限制赵依优的自由,不让他出去,每日只能呆在书房,看一些枯燥乏味的书籍。 渐渐地,赵依优不似平时有活力,他习惯性的发呆,别人叫他,得好久才能听到回话。 十五岁那年,赵依莞学成归来,好不容易能见到自家哥哥,她无比激动。 第四十二章 初次见面 许久未见,无数个夜晚做梦都想回来看看的小院子,和记忆中没有任何差别。 赵依莞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却是杂草横生,了无生机。 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以往温馨的小院子,就算他哥懒得打扫,还有她九个姨娘呢。 硬着头皮进去,将所有的房间都逛了一遍,里面没有一个人。 正在她诧异之际,赵泸溢像鬼一样,没有声音地出现在院门口。 她被吓到,转而笑着朝他走过去询问姨娘和哥哥的去处。 得来的确实他们死掉的消息,以为是赵泸溢开玩笑,她不以为然地摆手,嘲笑赵泸溢演得太假了。 直到她将整个赵府翻了个底朝天,都不见姨娘们和哥哥的身影,这才慌了神。 赵泸溢带她去了一个有着九座墓碑的地方,指着这些墓碑告诉她,姨娘和赵依优的都在这。 一整夜,赵依莞痛哭流涕,哭到昏过去两次。 赵泸溢陪伴在她的身边,没有上前打扰,静静地等她消耗完情绪。 待她冷静下来,告诉她,姨娘在三年前一个一个被赵泸溢以各种理由处死,现如今,只留下家世尚可的姨娘。 而他的哥哥,在被赵德庸一次又一次榨干才华,有经历各个姨娘惨死后,一年前想不开自杀。 死前留下书信,上面的意思大概是渴望的父爱得到得太容易,劣质的爱配上劣质的他,一切都是骗局,他累了,想好好的睡一个觉。 赵依莞信赵泸溢所说。 在这四年期间,她不止一次收到哥哥的信,信上说他想睡个好觉,想看看京城的繁华,想他们的母亲。 她原本以为是自己的哥哥在赵府受了委屈,回自己学成归来,好好地教训欺负他的人。 原来,是她错了。 她的哥哥,是被赵德庸逼死了。 赵泸溢思索再三后,告知她并非赵德庸亲生女儿,她嗤之以鼻。 在十岁那年离开府邸时,她早已偷听到姨娘们对话中说他们兄妹二人不是赵德庸亲生,迟早要除掉他俩,为赵泸溢铺路。 也许是在这个时候开始,她想告诉赵依优真相,可看清他对父爱的渴望,想着来日方长,总有机会。 可笑她的天真。 后面与赵泸溢合作,纯属意外。 因为赵德庸的关系,赵依莞连着不待见赵泸溢,她一心想着报仇。 再一次绝佳时机下,给赵德庸经常吃的点心里面下毒。 就在她以为自己成功的时候,殊不知是赵德庸布置的陷阱,他主要想搞清楚赵依莞是否知道她哥哥死亡的真相。 一块糕点下肚,赵德庸并未毒发身亡,反而饶有兴致地吃起第二块,顺带夸她手艺不错,若是嫁给哪个婆家,婆家乐开花。 眼睁睁看着一盆糕点即将消灭,赵依莞慌了神,她搞不懂自己哪里出了错。 直到失魂落魄地端着盘子离开,被赵泸溢喊住时,她愤怒摔盘,质问是不是赵泸溢搞的鬼,毕竟这盘糕点只有他动过。 赵泸溢讲清前因后果,把赵德庸的目的告诉赵依莞,并且第一次以兄长的身份教育她,做事冲动不计后果。 在这一刻,她发觉赵泸溢不似平常装聋作哑,憨厚可掬。 他比赵德庸还会装得如何保护自己,赵依莞不是傻子,自然不可能与这种府邸极深的人为敌。 一来二去,试探赵泸溢想要报复他爹不似作假,赵依莞才逐渐放松警惕,试着去相信他。 冷风吹过,冷意灌溉全身,赵依莞神色清明,她已经许久没有为她死去的哥哥哭过了。 今天头一遭,真是奇了怪了。 就在她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头顶的房屋上面,有人飞快地走过。 是谁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正大光明地闯入太傅府。 好奇心作祟,赵依莞不动声色地追踪上去。 很快,她的眼前出现一穿黑色紧身衣,黑色面罩遮住脸的女子。 这个女子有病吧? 赵依莞内心默默地吐槽,哪有人大白天的穿着一身黑色闯大院。 正想要仔细看,却惊奇发现那名女子消失原地。 脚步刚挪动,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别动!” 赵依莞咋舌,这人是怎么做到如此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身后,简直绝了! 脖颈间感受到一片冰凉,显然这名女子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女侠,好说好说!不要动刀!” 赵依莞故意装出一副很害怕的模样,连声音都带着点颤抖。 黑衣女子不吃这套,将匕首往她的脖颈处前进一步,压低嗓音,“说!你和太傅府有什么关系?” 背对着黑衣女子,赵依莞翻白眼,满脸嫌弃,声音依旧畏畏缩缩。 “我,我只不过是太傅府的一个丫鬟罢了!女侠饶命!” “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幺妹的人?” 幺妹?赵依莞在脑中仔细地回想这个名,好像,不认识。 见她不回答,满姑以为是不想回答,手稍微一用力,赵依莞感受疼痛的同时,一股子血味扑鼻而来。 她浑身颤抖,这一颤抖,锋利的刀刃直直地贴进皮肉,满姑接收到林天的命令,不允许伤害太傅府任何一个人。 情急之下,一把子甩开赵依莞。 却不知,赵依莞借力撕开满姑遮盖脸的黑面巾。 “你!故意的!” 满姑着实没料到北凉人如此狡猾,提起匕首刺向赵依莞。 “我可以帮你找这个叫幺妹的人。” 一句话,硬生生地使满姑停下脚步。 “当真?” 满姑不太相信面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子,她警惕地转动手中的匕首,思考着要不要再次出击。 “我确实住在太傅府,不过也和丫鬟差不多。” “府上目前所有的人我都知道他们的名字,但唯独没有你说的那个人,我想,大概被赵德庸抓到那个地方了。” “什么地方?” 赵依莞抿唇,手指摩挲着下巴,坏笑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满姑一噎,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对面在耍她玩。 刚要开口,赵依莞神色一凝,她迅速拉起满姑,速度快到满姑来不及躲闪,便被她拉进方才踩过屋瓦的院子里。 第四十三章 阴差阳错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她们站的位置。 “血很新鲜,人肯定刚走没多久!给我搜!” 一声令下,院子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翻找的声音,很快,满姑便察觉有人朝着她们的方向搜来。 “不用担心,跟我走。” 赵依莞轻轻地拍满姑的肩膀,眼神示意她抓紧跟上。 前后夹击,满姑选择相信第一次见面的赵依莞。 进入一所房间内,赵依莞轻车熟路地敲击墙壁,里面传来“哒”的空心声,用力往里推,另一侧墙壁凹陷右移,暗道映入眼帘。 “走。” 赵依莞率先一步走进,满姑紧跟其后。 大约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前方有了一丝光亮。 随着光亮愈发明显清晰,赵依莞拨开厚重的绿植藤蔓,出现一片人工湖,不远处的湖中央有座精致的凉亭,有人坐在那垂钓。 “走吧,那个白痴应该有你想要的消息。” 在走几步后,赵依莞像是想到什么,又折回,从怀中掏出一瓷瓶,往藤蔓上撒上白色粉末,满姑眼尖发现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静静地覆盖藤蔓。 “这下好了!”赵依莞满意地拍拍手,走向停靠岸边的船只。 两人坐在小船上,不多时抵达凉亭。 “喂,白痴,不是说去找某人商讨的吗?来我这里干嘛?” “没大没小,叫哥!” 赵泸溢打着瞌睡,手中的鱼竿紧紧攥着不松手。 “白痴!” “我问你,府上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幺妹的人?” 赵依莞没空跟他拐弯抹角,抢过他手中的鱼竿,放置一旁。 全然没注意到赵泸溢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危险的神色,他淡淡开口,“你问这个人干嘛?” “我朋友想找她!” 赵泸溢这才挪动身体,缓缓望向站立一旁的满姑。 他不认识此人,却感受到此人身上的肃杀之气,想来也是一名训练有素的杀手。 “不认识。” 赵泸溢向来谨慎惯了,况且他们口中的幺妹貌似对她父亲极为重要,他暂时未能查到些蛛丝马迹,所以他必不可能让他人破坏他那蠢笨父亲的计划。 “你认识!”满姑肯定道。 “呵。”赵泸溢嘴角一勾,盯着毫无波澜的湖面,哑声道:“你擅自闯入我家府邸,以为我爹的暗卫是吃素的吗?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想好怎么死了没!” 话音刚落,冰凉闪着寒光的剑眨眼架在赵泸溢的脖颈处。 “哟,你脖子上的伤就这么来的?” 赵泸溢丝毫不惧怕,半开玩笑揶揄赵依莞。 赵依莞第一眼见到满姑就对她莫名的有好感,但是这并不能代表伤死胖子。 这世上唯一一个能打他骂他的只有自己! “白痴闭嘴!”赵依莞踢一脚赵泸溢,随即冷冽扫向满姑,阴沉沉道:“我带你来不是让你耍刀弄剑伤害我兄长,速速放下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满姑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寻找幺妹的机会,她沉默,不给予任何反应,剑又往前两步,被赵泸溢脖颈间两坨肥肉含住。 “我给过你机会了!” 赵依莞清澈的眸子此刻含着怒气,就连声音都带上怒意。 三秒时间,满姑拿着剑的手猛然脱落,身体软塌无力,不受控制地瘫坐在地上,她惊诧万分,心猛地一沉。 自己何时何地被悄然无声地下了药,此女子绝对不似外表那般看上去简单。 “你……” “都说给你机会了!好好说话不会吗?非要舞刀弄枪的,最烦这种不听话的人了。” 赵依莞无语地翻着白眼,叉着腰,见一旁赵泸溢一心盯着湖面,气得又是一脚。 “看个屁的鱼啊,问话!” 好不容易见有鱼藏在他的诱饵下,赵泸溢那叫一个激动,没等鱼上钩,就被赵依莞发出的动静吓得摆尾离开。 “你你你…” 赵泸溢气急败坏,伸手指着赵依莞。 “白痴!你再指着我,我就把你扔下去喂鱼!” 闻言,赵泸溢当场原地快速深呼吸,他打不过赵依莞,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鼻尖发出冷哼,赵泸溢弯腰蹲在满姑身边,上下打量着。 袖口手腕有一道看起来像蝴蝶的纹身,他眉头紧皱,目光转移满姑异域的脸,陡然面色一冷,浑身散发着难以言说的杀气。 “草原人?” “来我府邸干什么!” 满姑试着手指收拢,却发现自己浑身动弹不得,只有嘴唇能互相碰撞。 她惊讶于眼前这位憨厚老实的人,居然能在短时间内猜出她的身份,可见心计不一般。 “不说?” 见满姑别过头闭上眼,赵泸溢眼珠子转了转,一脸坏笑。 他有的是办法撬开某人的嘴,就看某人能不能全盘接受了。 “给我虫子。” 赵泸溢伸手像赵依莞索要蛊虫,知晓自家哥哥是为了套话,于是她刻意拿出较为刚烈的,递给他。 接过蛊虫,赵泸溢伸手,二话不说抽掉满姑腰间腰带,没等他进行下一步,一块独属于将军府的令牌掉了出来。 “你是林天的人!” 赵泸溢吓得扔掉手中的盒子,幸好赵依莞眼疾手快地抢过去,特别心疼地抚摸,收回怀中。 正要怒骂赵泸溢不懂珍惜,下一秒傻傻看到赵泸溢狗腿般地给满姑喂下解药,全然不顾满姑眼中喷火的目光。 他讪讪一笑,摸头不好意思道:“我不知道你是林天的人,你早说啊,早说就不吓唬了。” 随着他的声音愈发减弱,自知理亏的赵泸溢说不下去了。 没想到林天塞给她的令牌如此管用,满姑发现手脚恢复正常后,带着怨气十足的一掌拍向赵泸溢。 登徒子,我呸! 皮糙肉厚的赵泸溢除了肩膀有一点点疼痛外,丝毫没受伤。 “林天让你来找幺妹啊!找她干嘛啊!你知不知道幺妹是我爹的人,诶哟,连我都没法见她!好端端的见幺妹干嘛,要我说,别见了吧,万一我爹的计划失败,到时候百分百怀疑到我的头上,我怎么办?我可不想挨那么粗的藤条……” 一口气喋喋不休,满姑听的额头青筋突突直跳。 “闭嘴!”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赵依莞抢先一步拧住赵泸溢的耳朵,狠狠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再说废话,我让你成哑巴!” 第四十四章 一切尽在掌握中 赵泸溢痛得吱哇乱叫,他拍打赵依莞的手,嗷叫不停。 “松开松开!” “哼!”赵依莞冷冷嗤之以鼻,松开手,双手抱胸,瞪着赵泸溢。 耳朵都快被拧掉了,赵泸溢不用去看也知道耳朵铁定肿起来了,不断轻柔着耳朵,又不敢瞪回去,只敢默默在心里面吐槽。 盯着发红发胀的耳朵,赵泸溢问出自己的疑惑。 “林天为什么要让你见幺妹?” “不是见,是带她出来。” “什么!” 赵泸溢炸开锅,是他刚才说得不清楚还是林天真以为他敢直接替他偷人出来。 他可真敢想啊! 在叶府书房数落下属的林天猛地打个喷嚏,这天不冷啊?好端端的怎么打喷嚏,得风寒了? 赵泸溢心中无能呐喊,天知道,见幺妹一面难如登天,她还被他爹关押在一处小院子里,吃喝拉撒都在里面,周围好几个暗卫巡逻,个个不苟言笑,武功高强。 问他为什么知道? 那当然是因为上次不小心误打误撞逛到附近,府中什么地方他都有印象,唯独这里,陌生得紧,仿佛是一夜之间建成。 为了搞清楚,赵泸溢不惜自降身份趴墙角,放心发现里面有位样貌中规中矩的女子正在洗衣服,她的旁边站着一身黑,手提剑的黑衣男子。 正要看仔细,那名黑衣男子猛的目光锁定他,一个箭步冲到他的眼前,提剑砍向他。 吓得赵泸溢跌倒在地,黑衣男子翻墙落在他面前,全然不顾他是何许人也,眼神阴鸷,招招致命。 就在赵泸溢以为自己命丧黄泉时,李伯及时出现,救下他,后来从李伯口中得知此女名为幺妹,对他爹有大用处,让他别来这。 光是经过这么一下,赵泸溢明显感受到他爹请来的黑衣人杀人如麻,不眨眼。 漆黑的瞳孔毫无笑意,他似乎在认真地做出抉择,严肃中带着片刻的退却。 闭上眼睛,再缓缓睁开,眼珠子定定的望着满姑,眸中闪动着星辰般的耀动。 林天的事他一万个上心,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目的。 “好!我带你去!” 在一旁默默听两人交谈,满姑大致了解两人是太傅的孩子,她着实没料到太傅的两个孩子竟然是林天的人。 林天,真是不可估量的奇人。 这一趟出奇顺利,满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两人跟在赵泸溢身后,三人划船至一处略显清凉的地方。 赵泸溢特意寻找到一处能容得下他们三个人的杂草丛中,警惕四周,压低声音。 “嘘!他们警惕性太高,方圆十里,无所遁形,我们等晚上行动!” 想起丑时还要和林天一同解决驿站监督的狗,满姑死死盯着远处来回巡视的几人。 她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我去去就回!” 说完,满姑做势起身。 “等等!”赵泸溢急得拉住她的袖子,劝道:“别太心急!你若真想全身而退带走幺妹,就听我的!” 一句话,让满姑躁动的心陡然静下来。 是啊,自己还能有太傅府的人了解地形吗? 于是乎,三人静静地呆在杂草堆中,静候夜晚降临。 与此同时,林府。 “大人,您派满姑前去实属危险,不如让属下去!” 王虎对草原人并没有很信任,相反对明月公主她们很是警惕。 毕竟美人计这一招,他们的将军曾吃了多大的亏,他决不允许将军在美人这方面再次栽跟头。 王虎心里所想,林天有所察觉,他摇头,这件事方满姑一人做得到。 他要的不仅仅只是带走幺妹,彻底阻断赵德庸的计划,更重要的是解决监视幺妹的锦衣卫。 林天在太傅府前往书房前,大致浏览一下太傅府的路线,原本想着找到幺妹,如果王忠没有背叛他选择幺妹,那么他会放他俩离开,可相反,就别怪他心狠了。 结果令林天没想到的是,他顺利找到幺妹,但被他碰到锦衣卫了。 锦衣卫绝不可能听命于一区区太傅,中间必定是赵清澜的旨意。 原来,前世自己受到兄弟的背叛,有赵清澜的手笔。 没有被怒火所吞噬,林天离去,不打草惊蛇,他要的,是太傅赵德庸自食恶果,赵清澜势力自断一臂。 “我让她去自有我的打算,王忠人呢?” “王忠他……”王虎表情有点犹豫,更多的则是对他的不争气,“大人!王忠他去太傅府了!” 对于这个回答林天没有太大诧异,按照前世时间线,王忠开始动摇本心,今夜,怕是对他动手了。 “按照先前的计划进行,我们可还有一场恶战要打。”林天起身,郑重的拍拍王虎的肩膀,双眼眯起,眼底已是一片翻江倒海的墨色,隐着疯癫的血色。 待京城久了,没有人试试手,他们的拳脚早就饥渴难耐,说到底,王虎保有一丝清醒,他有些担心。 “大人,我们真的要为了明月公主,得罪诗勒王子吗?” 感受林天轻飘飘投来的视线,王虎顶着莫须有的压力,说道:“诗勒王子的手段我等都听说过,万一明月公主是欺骗大人您,这……” “王虎。”林天打断他的话,嗤笑一声,“她不敢。” 猛地,王虎反应过来,如今明月公主只身一人前往北凉,她想背叛,信件还没送出去,就被他们截胡,明月公主没有机会。 “是属下多虑了!” 林天并未责怪,又嘱咐王虎几句,方让他离开。 夜幕降临,星光点点,四周寂静得只剩下虫的鸣叫声。 赵依莞从腰间取出两个粉包,分别递给赵泸溢和满姑,满脸认真。 “切记,快准狠洒他们脸上,自己不要吸入。” 满姑鼻尖轻嗅,闻不出什么味道,她不是一个多嘴爱问的人,将粉包收起,目的明确前往小院。 在赵泸溢的带领下,三人有惊无险绕到后院没被发现。 不等赵泸溢暗示些什么,满姑速度极快,几乎看不见她的身影,等回过神的时候,后院看守的两人直挺挺的倒下,满姑一手一个。 今夜没有月光,除去院落发出的微弱亮光,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第四十五章 李伯带令牌前来营救 满姑利用自己视力极佳的优点,率先迷晕几人,很是轻松地在赵泸溢的带领下来到关押幺妹的房间。 “吱呀——” 满姑尽量小心翼翼,眼睛四处张望,却一个身影也没有看见,不由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 为何没人? 难不成她不在里屋? 带着疑问,满姑待门缝开到半人宽,灵活地钻进去,一眼看出床上躺着一个人,被褥鼓鼓囊囊,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满姑不疑有他,提起来的心终于放下。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踏进门槛那一刻起,赵泸溢和赵依莞两人被躲在暗处看不见的人影放倒。 满姑脚步很轻,正要靠近,她的双眼猛然睁大,快速向后退,可她速度没有床上的人快,待被子落下,满姑倒地,嘴角挂着一丝鲜血。 直到自己被拖到外面,满姑才发现赵泸溢和赵依莞两人躺在地上,紧闭双眼,明显被打晕过去。 出手伤她的人此刻冷冰冰的视线自上到下扫视着他们,像是在打量一件商品。 满姑注意到,面前迷晕的几人此刻站在不远处,一丝眼神不施舍他们,她后知后觉,恐怕他们一早便被发现了。 “头,这几个人怎么解决?” 其中个字矮一些,声音粗糙的男子走向打伤满姑的人,态度特别的恭敬。 “不急,这个人—”男人指着赵泸溢,沉声道:“他是太傅的儿子,将他送走,至于这两个女人,直接杀了。” “是!” 满姑望着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的刽子手,拼命挣扎,可身上的绳子不松反紧。 随着闪着寒光的刀越逼越近,满姑绝望的闭上眼睛,她后悔自己不能再为公主效力,不能替公主解决驿站的问题,她真诚地希望剩下的时间,林天能好好的帮助公主。 千钧一发之际,赵泸溢被癫得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有人拿着刀朝着满脸绝望的满姑走去。 要命! 那可是林天的人! 倘若林天的人死在他府上,这不得不搅的天翻地覆! 不行不行! 赵泸溢趁两人不注意,飞快甩开,接着挪动着沉重的身体,朝着满姑跑去。 “大胆,你们可知我父亲是谁!” 闻言,那人停下动作,转而望向他们的头。 “赵泸溢,太傅赵德庸之子,我们先前见过,怎会不认识?” 他丝毫不惧怕的样子刺中赵泸溢的某个神经,他陡然停下脚步,脑海中有个画面一闪而过。 那日,想要杀自己的人正是他! “赵大人想起来了。”男子似笑非笑,“怎么着啊,我放赵大人离开已经看在你爹太傅的面子上了,别得寸进尺,赵大人。” 最后一句话是在威胁赵泸溢,他至今都记得自己离死亡就差那么一小步,骨子里面下意识的恐惧对方。 一想到林天,想到之后的复仇,赵泸溢挺直脊背,双手将满姑和赵依莞护在身后。 “既然你知道我是赵太傅之子,还不速速放了我们,否则我让我爹下令杀了你们!” “哈哈哈哈哈——” 此话一出,不知道人群中是谁起了个头,全都哈哈大笑起来,他们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 “我可不归你爹管。”男子嘲笑赵泸溢天真,又瞬间没了耐心,恢复冰冷的神情,冷冷道:“赵大人怜香惜玉,黄泉路上想必有美人,也不寂寞了。” “一起杀了!” 拿着刀的人听到命令,磨刀霍霍,眼睛里充满了杀人的兴奋。 赵泸溢腿在打颤,但为了不被看不起,硬生生地强迫自己直视对方,坚决不移半步。 刀即将落下之际,一声清脆的“叮当”声,赵泸溢下意识闭上眼睛,感受一道劲风从他的脖子间划过。 “咣当—” 刀碎成两半掉落在地,一时间所有人严肃以待,纷纷摆出战斗姿势,无人察觉来者是谁。 不,确切地说,是他们根本没注意有人躲在暗处,帮助他们三人。 月悄然出现,洒下淡雅的光辉,派出去查探周围的两个黑衣人悻悻而回。 危险在暗,男子一时之间不敢拿他的手下赌。 在双方僵持不动的情况下,李伯手持赵清澜亲赐的令牌出现在众人眼前。 “李慕然,陛下手牌在此,见手牌者如见陛下,还不速速跪下!” 叫李慕然的人是一群黑衣人的头,他似是不满,又不得不屈服于令牌的威压下,因为他们锦衣卫,不可以忤逆陛下。 “跪!” 见李慕然跪下,其他人纷纷下跪,等待指令。 “你们好大的胆子,谁准许你们杀少爷和小姐的!从今以后,少爷可以自由出入此地,尔等不许阻拦!” 李伯掷地有声,一字一句,宛如在打李慕然的脸。 赵泸溢在李伯到来的那一刻,身上哪哪都不痛,他的腰杆比任何时候都要挺直,站在李伯身边,对着李慕然一双怨恨的眸子,毫不客气地扮鬼脸。 “是!”李慕然几乎咬碎银牙,冷冷地盯着李伯,完全不服气。 李伯只是淡定地瞥一眼,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好了,你们继续看着院子里面的人,他们仨我带走了!” 说着,李伯用匕首划开三人捆绑的绳索。 在吵闹期间,赵依莞也苏醒过来,很快搞清局面是对他们有利。 待四人走后,李慕然克制不住压抑的火气,对着身边的人就是提剑一砍。 “废物!杀个人都不会!” 突如其来的一幕,在场的人无一不低下头。 “李克!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赵府的一条狗!居然敢对我指手画脚,下一次见面,必让你付出代价!” 远处,确定赵泸溢等人安全离开后,几道身影在黑暗中渐渐淹没。 “大人,他们无事。” 驿站前一条街,林天悠闲自在地坐在茶棚下,品着平民喝的茶水,寡淡无味,细品之下,尝出一丝茶香。 “幸好大人留得人提醒赵府管事,不然满姑他们难逃一死。” 王洋后怕极了,就差一点点赶不上。 “你出手了。”林天喝光手中茶杯里的茶,语气肯定。 “属下错了!” 以为林天是不满他出手,暴露身份,王洋认错无比快,“属下回去自愿领军棍二十下!” 第四十六章 声东击西 林天无语地放下手中的茶杯,哂笑道:“你当我是在责备?貌似本将并不小心眼,怎么你们都觉得我爱生气?” “啊?” 听到笑声,王洋抬头,睁着两只眼睛望向林天,里面充满了睿智的目光。 “你啊你。”王洋脑袋转不过来弯,林天又不是一天两天才知道的,他直接挑明道:“我并无责备之意,从今日开始,你们几人每晚都要去那里,时不时对他们恐吓一下,让他们知道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不过,不要让他们发现你们在哪。” 王洋这下明白林天这么做的目的,暗自庆幸成为将军的手下,否则林天的一肚子坏水倒在他的身上,耍得团团转不说,自己不死也残。 “是!”王洋应声回答,他抬头看了看月亮的沉落弧线,开口道:“大人,很快就要到午时了,满姑她还能赶得回来吗?” “她会的。” 林天深知满姑是个为了明月公主,付出生命也不会眨眼一下的忠贞之辈。 再此监视明月公主的人当中,有一人名为坦猎,他不仅仅是诗勒的得力干将,更是一直和赵瑞有所往来的神秘人。 今日一战,他要活捉坦猎,套取有用信息。 微风徐徐,深夜总是有些刺骨的凉,林天又给自己倒一杯滚烫的茶水,静静等待。 太傅府 “少爷啊!老奴上一次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千万不要去后山小院,你为何就是不听呢?” 李伯带赵泸溢等人至前院,终于忍不住出声指责他,回想刚刚自己若是没有收到下人的消息,晚来一步,看到少爷的尸体,他有什么脸面见老爷,死后又有什么脸面去见夫人。 少爷这次,太过分了! “李伯,我……” 以往自己不管做任何错事,李伯总是笑眯眯的,跟在他的身后为他收拾烂摊子,没有一次像今日这般严厉指责。 赵泸溢低下头,不敢对上李伯那失望的目光。 “少爷啊!老爷如今重病在卧,府中唯有你能顶起,莫要顽皮了。” 赵府建立之初,李伯便跟随在赵德庸身边,亲眼目睹他成婚,生子,立事业。 当年赵泸溢生母难产去世,赵德庸忙着立事业,抚育赵泸溢的重担落在李伯的身上。 这么些年,望着小小孩童长到如今茁壮男子,李伯很欣慰,又感慨。 总觉得少爷还小,府中又有老爷,不必早早地承担责任。 今夜的一幕,让李伯不得不面对现实,是他过于宠溺少爷了。 “李伯,我错了!你别生我的气,我会听话的!” 赵泸溢说着就要发毒誓,李伯见状吓了一跳,他连忙制止。 “少爷啊!你不用发这些,只要你以后不再犯浑就好了!”说完,李伯把令牌塞到赵泸溢的手上,叮嘱道:“这个令牌你要收好,后山小院你若实在是好奇,记得带上这个令牌,有它在,李慕然不会动你一根汗毛。” “此人心眼极小,睚眦必报,少爷你算是彻底与他结仇,这几日少去后山,这件事过后,我会替少爷好好教训他。” 覆上的手如此的粗糙,赵泸溢望着李伯满头白发不禁热泪上涌,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李伯叹口气,多说无益,随即离开。 不知何时,李伯的身影竟佝偻如此地步。 “哥哥。”赵依莞察觉赵泸溢情绪低落,上前拍拍他的后背,给予安慰。 “我没事。” 赵泸溢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他转身面对满姑,歉然道:“幺妹没见到,还差点让你受伤,这下没法交代了。” 满姑不在意会不会被林天骂,她自始至终在乎的只有公主,她担忧任务没有完成,林天答应的事情会因为她的原因而单方面取消。 眼下最要紧,是赶紧回到驿站。 “不必同我道歉,只要人还在,我总有机会带走她,天色不早,我先离开了。” 语毕,不等他们两个人说话,满姑快步朝着驿站的方向奔去。 离午时还有一盏茶的功夫,林天起身,视线紧紧地聚集正前方狂奔而来的身影。 “我、我没有来迟,对吗?” 满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手撑在膝盖,额头上的汗珠随着她身体的起伏,缓缓落下。 “不迟,走吧。” 林天不等满姑休息,大步流星朝着驿站方向走去。 先前他们已经做好准备,方圆十里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进来,并且在四周已经提前布好弓箭手。 抵达驿站,林天率先上前,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右侧方有人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靠着微弱的月光,林天身影一动,消失得无影无踪。 监视他的人疑惑不已,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消失。 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林天出现在他的身后,一招致命。 摸索到身上类似哨子的物件,林天想起明月公主曾经和他说过,此哨子一吹,周围的人皆会抵达于此。 没有任何犹豫,林天吹响哨子。 哨子嘹亮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格外的明显,不多时,一个又一个的人影出现在哨子响的地方。 当他们到达的时候,却并没有发现吹哨子人的踪迹。 正在大家困惑不解的时候,剑划破空中的声音让他们下意识的后退,林天率领他的属下站在他们面前不远处。 小喽喽林天没有兴趣动手,他倚靠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想要找的人。 很可惜,这群人当中并没有他的身影。 林天低头望向手中把玩的哨子,忽然发现哨子中间刻着一个月字。 难不成! 林天的脸色陡然一变,他飞速冲进驿站,奔向二楼,明月公主的房间门赫然敞开,里面没有一丝亮光。 待林天进去,床上的被褥被掀开,伸手触摸,感受一丝温度,人刚刚掳走不久。 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使坏,林天脸色冰冷,眼底尽是寒光。 简直找死! 回到外面,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王洋和满姑朝着林天奔来。 “公主呢?” 满姑几乎是在林天冲出去的那一刻察觉出不对劲来,她趁着对方站不起来的空隙向上望去,窗户大开,却不见公主的身影。 第四十七章 彼此承诺 “公主人呢!为什么不说话?” 满姑见林天沉默,心陡然凉了半截,她不可控制地后退几步,手脚发麻无力,一个踉跄,眼看跌坐在地,身边的王洋眼疾手快扶住她。 “公主……是我,是我来迟了……是我没有保护好公主!” “对!对!公主一定是被诗勒王子的人掳走的,我要去救公主!” “在哪里?要去哪里救?是了,他们藏匿的地方,我现在就去!公主等我!” …… 满姑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她双眼无神,整个人颓废,下一刻又双眼迸发出闪耀的的光亮,她一整个站直,直愣愣地紧盯着远处的某一方向。 像下定某种决心,抹去脸上的血迹,坚定朝着前方走去。 “拦下她。” 林天只一眼便看出满姑情绪不太对,他当即下令,不顾满姑拼命的挣扎,走到还有气息的人前,居高临下睥睨。 “说!你们领头的去哪里了?” 那人吐出一口血沫,露出嘲讽的神色,洋洋得意。 “哈哈哈!我不告诉你!你们都等着给明月公主收尸吧!” “找死!” 林天微微蹙眉,刚想要说些什么,只见那名男子忽然浑身抽搐,嘴里不停地往外吐着鲜血,没几下,头一歪,没了气息。 “大人。”王洋上前,伸手探那人的气息,对着林天摇头。 林天漆黑的眸子不见半分波澜,周身散发着冷意,好似深潭里的寒冰,叫人不敢直视,不敢靠近。 转身,林天再次进入驿站。 他相信以明月的性子,势必会留下有用的信息,方才太过心急,竟一时之间忘了。 满姑抬眸望向林天进入驿站,她疯狂挣扎也要去,王洋见状,命两人松手,任由满姑离去。 房内点燃蜡烛,四周陈设没有一丁点打斗的痕迹,明月擅长用鞭,警惕心很强。 看来是熟人作案。 林天盯着桌案前的两杯茶水,触摸茶杯,里面茶水早已凉透,可见期间两人坐下交谈许久,久到天色不早,明月需要休息,刚躺下一会儿,便被劫走。 这也是为什么床褥有一丝余温的原因。 “你们公主,休息喜欢开窗吗?” 林天随口问身后的满姑,死死地盯着半开的窗户。 “公主向来不喜欢开窗,草原夜晚很冷,若是有一道小口子,灌进冷风,公主第二日势必会嗓子沙哑,疼痛难忍!” “先前所监视的人你都看见了吧,其中少谁?” 满姑细细回想,差点摇头之际,一道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 “是月亮!” “肯定是她劫走公主的!” 满姑蹭的一下眼睛迸发出冷冽的寒光,咬牙切齿,好似对这个叫月亮的恨之入骨。 “她是?” “此人与我一同习武,分别保护王子公主,她是诗勒的人,也算诗勒的半个师傅!” “前个儿时候,我上街替公主买吃食,远远的看到相似的背影,本以为是错觉,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她。” 满姑说着,愤恨地锤桌,“就算是不同阵营,她也十分得公主青睐!毕竟她从来不对公主下手过,每次对公主的身边人下手都会前来通风报信。” “能让公主如此毫无防备开门的只有她!” 林天沉思一小会儿,哑然失笑,若真的是这个人劫走了明月公主,说明此人心机颇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下着一招毫无用处的棋,只为等今日一子获胜。 草原公主秘密前往北凉,此等消息无人得知。 若是第二日传出草原公主进北凉,并且一日内在北凉失踪,试问得利者是谁? 好打算! “不行,公主在她手里肯定不安全,我要去救公主!” “满姑!”林天声音低沉,没一丝起伏,“公主暂时安全,她不会出事!” “倒是你!你现在已经自乱阵脚,没有线索,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只会被有心之人盯上!” “我会派王慕寻找公主,这几日,你且去太傅府,尽早将幺妹带回来。” 满姑听闻,一股子怒气不知道从何地窜了出来,她恶狠狠地紧盯着林天,却又不知该说出什么话去反驳他。 他说得字字句句,满姑都明白,她现如今满脑子都是担忧公主的安危。 她不信月亮,她曾经见识过月亮的残忍,说一不二的性子比谁都倔。 早知如此,她就该更快地解决太傅的事情,好早日陪公主身边,护她的安危。 许是语气有点重,林天清咳一下,又道:“放心,三日内,我将公主原封不动地送你身边,但是这三日,你也需得带幺妹出来。” 满姑抬眸,对上林天沉稳的眸子,悬着心不再七上八下,她现在只能试着相信他,郑重点头。 “好!我答应你!” 在林天的提议下,驿站留下两个林天的人驻扎看守,而满姑则是跟着林天回林府。 月悄摸摸躲进厚重的云层后,无半分亮光,漆黑的夜晚注定搞得人心惶惶,是不平凡的一天。 殿内 百官大臣互相之间正在人情世故,林天独自一人站在最前方,鹤立鸡群,英姿飒爽。 无人敢上前搭话,生怕被他冷冰冰的气息淹没。 “大哥!大哥!” 赵泸溢刚踏进殿内,离得老远就锁定林天,他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停顿站在林天身边。 “我说大哥啊,你下回派人过来,能不能给我一个信息?你都不知道昨天晚上有多疯狂!” 说着,赵泸溢伸出手,给林天看了看自己手掌心的擦痕,上面已然成痂,再有两日就该好了。 “疼死我了!差点没给我吓死!而且我爹昨天知道我去后山小院,差点动用家法,还好我机智给他糊弄过去。” 林天垂眸望向赵泸溢喋喋不休的厚重嘴唇,思绪飘向满姑与他叙说赵泸溢这人并非表面那般愚蠢,实则藏拙保护自己。 视线收回,林天开口道:“昨夜多谢,满姑与我说了。” 闻言,赵泸溢猛地闭上嘴,浑身一震。 这满姑既然是林天的人,肯定是将昨天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了,那么自己藏拙的事也知晓了吧! 赵泸溢摸了摸额头未存在的冷汗,干笑两声,结结巴巴说自己能解释,请林天别生气。 第四十八章 德成县发生严重水患 林天丝毫不关心,他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何必一定要搞清楚,是否真心实意,他有眼睛,能看见。 未等到林天说话,赵泸溢瞬间慌了神,他刚要开口,余光瞥到一抹明黄色,是陛下。 只见赵清澜怒气冲冲地走到皇位旁,猛地坐下,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她的周围散发着可怖的气息,使得大殿上无形产生一种威压,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这一举动,让官员们摸不着头脑,只知道今日陛下的心情不好,也不知是哪位官员惹恼了陛下,统统希望陛下的怒火不要烧到自己的身上。 赵泸溢战战兢兢,他将话咽到肚子里,退回林天身后,与其他文武百官一同呐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赵清澜艳丽的面容上满是愤怒之色,她怒目而视盯着下方一众大臣,眼底的一抹失望飞速消失。 她摇了摇手上的奏折,厉声质问:“德成县接连下雨多日,发生极为严重的水患,接连城内百姓居无定所,数万名难民北上,德成官员已失踪两人,这几日为何无人报!” 说着,赵清澜愤怒地将奏折扔到地上,百官连忙跪下。 来了! 林天面上毫无波澜,甚至弯腰捡起奏折,一目十行看完。 前世,德成县恰逢遭遇大雨,因为每年都会有那么几次,再加上往年都会修缮堤坝,所以德成的官员觉得这是一件很平凡的事情。 殊不知,近几年因为赵瑞输钱又给别国送金银珠宝,他四处敛财,私吞国库,国库内白银骤减,赵清澜不得不颁布官员税收法,导致每位官员到手的月列是愈发的少。 无可奈何,有些人被逼向成为贪官的行列当中。 德成县的官员很是清廉,深受百姓们的爱戴,但是越是这般淤泥不染,越是有人想要破坏。 上面拨下的银两经过层层递减,到他们的手中清晰可见的少,想着上报陛下,可公文被上层领导扣押,无处申冤。 暴雨连续三日未停,有的官员察觉出不对劲,向上报上方,但他们认为这封奏折依旧是谴责贪官当道的长篇大论,再次扣押。 这场特大暴雨足足下了七日,几方地区洪水交汇,形成了一股极具威力且令人心生畏惧的洪流,在猛烈拍打之下,堤坝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忽然没有征兆地裂开,随着裂痕越来越大,最终崩塌,汹涌的洪水宛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径直地冲向房屋。 那一夜,不少百姓在睡梦中死去,一时之间,所到之处皆是尸横遍野,成为一片汪洋。 被巨浪吵醒的百姓们纷纷朝着高处跑去,城中的则前往城墙,屋顶登高处躲避汹涌的洪水。 各种的哭声交叠于此,俨然一片人间地狱。 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暴雨没有停下的痕迹,城楼在连续几日的浸泡拍打下积水膨胀产生裂痕。营救官兵数量不足,供不应求,一些百姓看不到希望,只身投入急促汹涌的洪水中,瞬间不见踪影。 此事直到暴雨停止,才堪堪上报,但那个时候失踪人口多达一千多,溺毙人数一千多,房屋损坏高达两千多,这只是德成县一县上报的数量。 周边的几个县城损坏程度不比德成县少,但赵清澜对于这份奏报心生疑虑。 因为,是他上报的。 亲眼看到多数难民流离失所,抱着面目全非的亲人痛哭流涕,那几天耳边传来的都是各种各样的哭泣声,响彻云霄,久久不散。 调查中,林天赫然发现伤亡程度大到令人咋舌。 他如实上报,却被赵瑞的狗,梁知县所从中调包,待赵清澜派来的人调查后,又亲自戳穿林天所谓的虚伪面孔,他渐渐在百姓中声名狼藉。 本来多数百姓不信他会包庇死亡真实人数,跟在他的后面,一点一点建立新的德成县。 好景不长,堤坝修好当日,百姓们欢呼雀跃,拥簇夸赞林天在这么短时间内驱除淤泥,建立堤坝,还他们一个崭新的家园。 一声细微的“咔嚓”声,打破这份欢喜,林天率先听见,他朝着声源处望去,结果惊恐发现堤坝不知何时裂开一道缝痕,本想出声提醒百姓退散。 裂痕裂开的速度在呼吸间,愈演愈烈。 轰隆隆的巨响,百姓根本来不及躲闪,裂开的石头接二连三地砸在百姓的身上,顷刻间,原先手舞足蹈,沉浸在欢乐中的百姓们埋没在石块堆里。 林天连续几日未闭上眼睛休息半刻,如今情景再现,望着一摊摊流出的血迹,再也承受不住向后倒去。 等他再次醒来,赫然是在牢狱里。 梁知县一脸阴笑靠近牢笼,无比残忍地告诉他,此次死亡人数近百人,全部是因为他用了偷工减料的砖块,陛下得知此事大怒,下令关押,醒来当街游众,一步一叩首,为那些死去的百姓祈福。 林天身体自从被下毒,日渐消瘦,大不如前。 被狱卒粗暴地拎出,那日太阳毒得很,林天不仅要面对百姓的怒气,还要顶着大太阳,身上背负沉重的枷锁,很快面色惨白,脚步虚浮。 梁知县坐在一旁的轿撵,悠闲自在地喝着凉茶,阴阳怪气道“林将军身强体壮,怎么一祈福,就装得如此柔弱呢?这对得起死去的无辜百姓吗?” 林天张张干裂的嘴唇,上下蠕动,可喉咙实在是干涸,仿佛有火把在燃烧,呛得他说不出话。 周围的百姓都在奋力的咒骂他,一听梁知县说林天是装的,顿时个个眼眶发红,拾起路边有的瓜果蔬菜,臭鸡蛋等,用力地砸向林天。 “装什么装!他个杀人犯!他活生生地杀死了我的哥哥!” “陛下下旨让你虔诚地祈福,你就是这么软弱无力的祈福?” “我儿子如此崇拜你,你却为了贪一点银两,生生索了我儿子的命,还我儿子命来!” 说话的老妇嘶哑着嗓音,怒气蒙蔽她的双眼,捡起地上拳头大的石头,扔向林天。 旁边的狱卒接收梁知县的示意,对着林天一推,石头不偏不倚砸在他的额头上。 第四十九章 爽朗之人 刹那间,鲜血喷涌而出,顺着额头滑落至下巴处,又滴落地面,在地上面形成一串血珠子。 林天感受额头传来的疼痛,他不敢直视那位声嘶力竭的老妇,鲜血流进他的眼睛里,刺痛感伴随着晕厥感。 他对不起死去的百姓,是他在重建堤坝之时没有仔细检查砖块,一切都是他的错。 抱着这个念头,林天垂下头,任由接过投递而来的烂菜叶子,臭鸡蛋以及石块。 一路走到城门口,林天浑身上下都沾满了血迹,额头处的伤口触目惊心,此刻还在不断涌出点点鲜血。 一个踉跄,林天跌落在地,身旁的狱卒扬起鞭子狠狠地抽在他的身上,顿时皮开肉绽。 “谁让你倒下?快点爬起来!” 他们受到梁知县的吩咐,多多“关照”林天,不会有任何人怪罪。 失血过多的沉重感越来越强烈,林天强撑着睁开眼睛,可他的双眼早已被血液覆盖,眼前的一切皆是红色。 好不容易爬起来,狱卒对准他的脚腕又是一鞭子。 “这不是能好好的站起来,既然这么喜欢装,那我就满足你!” 说完,一鞭又一鞭如雨点袭来。 很快,林天真的昏死过去。 等他醒来已经是三日后,望着熟悉的帐幔,林天眼眶一红,低头望去,他的身上干干净净,好似一切只是梦境。 可脚腕处传来的钻心疼痛,又在不断提醒他,罪孽是他一手造成。 正在自怨自艾之时,赵清澜适当出现,给予安慰。 倘若当时的林天冷静观察她,会发现赵清澜眸底暗藏着不耐,冰冷的情绪。 “呵”林天合上奏折,冷笑出声。 这一声在寂静无比的宫殿内显得格外的清晰,给沉重的氛围染上一丝恐怖。 这林天是疯了吧!胆敢在暴陷入暴怒的陛下面前笑出声。 他们还想活着出去呢! 慕渊风与林天齐平,他似乎对朝堂发生的一切都不在意。 唯独从林天捡起奏折开始,抬眼睥睨过去,感受林天身上多变的情绪,略感诧异。 浓墨般的瞳眸,眼底的猩红一闪而过,很快消散无踪。 赵清澜清晰地听见林天的冷笑,她猛地死死盯着他,冷声开口:“林将军为何笑?是在笑死的无辜百姓吗?” “陛下,臣是在笑,奸臣当道,贪污腐败!” “你在说什么!” 赵清澜即使内心一万个不相信,却无可奈何赞同林天的话。 她上位后,背后的艰辛只有她一人懂得,自家弟弟着实不争气,吩咐他办点事情,结果给自己捅了一个那么大的钱洞窟窿。 不仅如此,与他相处之人几乎都是贪官污吏,曾经提醒几次,换来的却是不耐烦的“我知道”。 每每想起窟窿还未填平,赵清澜头痛难忍,不由伸手揉太阳穴处。 “陛下,此水患已造成数人伤亡,不可再等,请陛下早早下令,让臣前去治理!” 说话的正是前世早早死在治理水患中的钱发,此人为官清廉,做事沉稳,不畏权贵,一心为民。 实为治理水患首位人选! 赵清澜对于官员谁是真心为民,谁是假意心知肚明,她要的不仅仅是完美解决水患问题,更重要的是想透过这次机会,搞垮林天的名声。 没错! 在得知德成县水患严重之际,赵清澜立马意识到这次是折断林天一臂的最佳机会,不容错过。 察觉赵清澜炙热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一瞬,林天垂眸嗤笑。 赵清澜啊赵清澜,你真是一有机会便置我于死地,我就这么不受待见,你一刻都不等不及。 好啊!好啊! 既然你想,我便如你所愿,折你一臂,让你痛不欲生。 “好!甚好!有钱爱卿相助,想来德成县水患治理不日便恢复以往生平,不过……”赵清澜说话一顿,又道:“朕听闻难民流离失所,眼下无粮食可供,想必恐有暴力,叶将军不如一同出行,一来保护钱爱卿安全,二来朕知道你在边境之时治理过水患,还望你们二人相辅相成,早日解决此事,平安归来!” “臣,接旨!”两人异口同声拱手行礼。 没人发现,林天眸底闪过了一丝冷意。 “退朝——” 公公尖锐的嗓音发出,所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钱发为中年男子,身材偏壮实,为人爽朗,他对于林天,很是欣赏,今日要是换作其他人同他去往德成县,说不定他要想想该如何让陛下收回成命。 倘若是他好友慕渊风,另外再谈。 “好小子,我就喜欢你身上的劲!是个好苗子!” 钱发拍拍林天宽厚的肩膀,忍不住赞叹:“瞧这肌肉,有我当年的风范,是吧,老慕!” 慕渊风无奈看着好友左摸摸右摸摸,满是赞赏的目光止也止不住。 “好了!待会儿林将军该不高兴了。”眼看好友越来越起劲,慕渊风见识过真正的林天,赶忙拉走他的手。 手被拉走,钱发不满,冷哼道:“放屁!林小子肯定不会不高兴的,是吧,林小子!” 上一世一想到钱发因为歹人而推入疾驰的洪水中不见尸骨,林天的眼睛莫名的发酸。 钱发待人真诚,不计较当时犯浑的他,耐心指导他,他们俩同吃同住,很快建立深厚的感情。 今生再见,颇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是,钱叔伯大名,林天早有耳闻,早想和钱叔伯交往!” “你看看!我说吧,林小子不是那等小气之辈!” 钱发哪看不出林天很是真诚,心中愈发喜爱这小子,下决心帮他一把。 今日陛下的话,朝堂上都不是泛泛之辈,都是老狐狸,哪看不懂这是陛下有意为之。 结合之前赵德庸的事件,钱发算是彻底看清他们的陛下想夺走林天的权利,将他变成一个威胁不了的废人。 他细细打量林天眉眼器宇不凡,做事不骄不躁,未来注定不平凡。 先前慕渊风找他说过林天求他合作的事情,一开始他还责备好友不该趟这浑水,今日一见,是他拘于表面了。 “你喊我一声叔伯,那叔伯就不客气认下你这侄子了!” 说完,伸手一把把林天搂住,笑得开朗。 第五十章 老不死的 和钱发等人商量何时出发的时间后,林天这才返回府邸。 当满姑听林天要去千里之外德成县,眉头一下子皱起,不满的气息涌出。 这种重要关头,为何要去偏远之地! “不行!你这去便要耗费两天两夜!你走了,公主怎么办?别告诉我你要放弃!” “我何时说不找公主?”林天不想和一侍女吵架,他这几天睡得极少,现下属实困倦到头痛,捏了捏鼻梁,林天叹气道:“王慕是我得力干将,他有自己的寻人之术,从未出过差错。” “满姑,现下我北凉境内有严重水患问题,民不聊生,哀怨不断,与你公主一人相比,孰轻孰重?” “我……” 满姑忽然说不出来,换作公主,一定会选择百姓。 想到这,满姑满是歉意,她弯腰拱手,谦然道:“是满姑愚昧不堪,既然林将军已经派人寻我家公主,我也该去完成林将军交代的事情,只不过—” 满姑话锋一转,眉眼间陡然迸发出强烈的肃杀之气,“若三天之内我未看到公主身影,林将军,别怪我手下无情!” 林天哂笑,说真的,满姑不见得能打败他的属下。 “好!若三天内,你未带回幺妹,本将也绝不轻饶你。” 两人目光交汇,激出火光般的闪电,谁也不先移开视线,互相对峙。 当夜,满姑再次前往太傅府。 “叮叮——” 赵泸溢耳边不断传来金属敲击声,他砸吧嘴,不耐烦地翻个身,声音不减,反而增强。 “我靠!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赵泸溢猛地从床上坐起,四处张望,嘴里骂骂咧咧。 可是他的周围并没有人,赵泸溢察觉怪异,瞬间警惕,下意识摸向枕头下的匕首,结果摸了个空。 有人闯进他的房间,还熟练地偷走了他的匕首! 这一认知让赵泸溢的后背瞬间冷汗浸湿,他小心翼翼地起身穿鞋,摸向右侧方摆放的花瓶,疯狂吞咽口水,在寂静的黑夜中显得格外明显。 忽然,一道身影飞快的闪过去,若不仔细看恐怕会当成幻觉。 “谁!”赵泸溢大喊,又像是给自己壮胆,声音中沾染一丝怒气,“我告诉你,我可是太傅之子!你要是敢乱来,小心你的命!” “呵—” 轻飘飘带着凉意的笑声在空荡的房间内陡然响起,赵泸溢大惊失色,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 “没想到赵公子如此胆小啊!” 一道冰冷的声音打断赵泸溢的话,他从房梁上轻轻地落下,月光透过窗户悄悄溜了进来,匕首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李慕然!” 赵泸溢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眼睛,希望是自己的错觉。 可不论他怎么擦拭,李慕然依旧顶着一张似笑非笑的阴沉脸看向他。 “我靠!你来我房间干什么!是你摸了我的匕首!”赵泸溢咬牙切齿,那把匕首可是林天亲自挑选送给他当做朋友之礼的! “把它还给我!” “想要?我偏不给!”李慕然表情陡然变得扭曲,眼中的恨意绵长,他厉声道:“凭什么你这种家伙摊上这般好父亲,又凭什么得到那个老不死的青睐!” 赵泸溢被他的质问弄得一脸迷茫,什么老不死的青睐?谁啊? 尽管内心颇为困惑,但是赵泸溢现下知道逃为上策,因为他疯狂地感受到面前的李慕然是真的想要杀死他。 “你冷静点,好好说话,老不死的是谁?” “你说是谁!” “李伯吗?” 赵泸溢一点一点挪动步伐来到窗边,还好他体型庞大,再加上离窗户近,李慕然又沉浸在恨意中,压根没注意他的小动作。 “对啊,就是这个老不死的!凭什么从小将我抛弃,转而耐心教导你!你知道我有多恨吗?” “给我去死!” 赵泸溢震惊的眼珠子掉下来,不是,李伯明显是他爹的这件事已经让他震惊了,怎么说杀就杀他,零帧起手不给他躲的计划啊。 还好已经来到窗边,在李慕然抵达前一秒,赵泸溢跳窗而逃。 “你以为你逃得了!”李慕然不以为意,跟着跳窗。 他浑然不知,满姑早早等候于此。 “昨日之仇,今日偿还!” 满姑提剑而上,李慕然一时之间没有防备,正心中了一剑,他忍着痛后退抽出剑,用匕首抵挡几下,见打不过,扔出迷雾弹,逃离。 满姑双眼一眯,作势要跟着去,今夜是一网打尽的好机会,错过就兑现不了与林天的承诺了。 刚要跳跃,赵泸溢急忙拦住她。 “别追!李慕然阴险狡诈,你若是去,必定有去无回!况且林天吩咐我,叫我看着你,不做冲动事!而且,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本来满姑生气赵泸溢拦住她,一听是林天叫的,怒气瞬间消散。 两人回到房内,赵泸溢将林天的计划说与她听,明晚,他会独自一人再去后山小院,看李慕然如此恨他,吸引注意不在话下。 这个时候满姑和赵依莞悄悄潜进去,赵依莞的人皮面具惟妙惟肖,叫人看不出任何的破绽。 他已经带着赵依莞见过幺妹,到时候只要满姑带上人皮面具,听从他爹安排就行。 说着,赵泸溢拿出记录幺妹一举一动,以及说话方式本子,让满姑势必学个十成十。 他爹很是警惕,加上李伯喜欢试探,所以在此期间他们俩一定会试探满姑。 只要两个人的关过去,那接下来不成问题。 “对了,还有关于你寻找的那个人,林天和我说,让你不必着急,他猜到你今晚会来我这,所以这个托我交给你。” 标志公主才能佩戴的皇家玉佩出现在桌子上,满姑焦急地一把夺过,眼眶内蓄起泪水。 林天他,找到公主了! 太好了!太好了! 满姑这边哭着,赵泸溢这边手忙脚乱,他不懂为什么一看到这块价值不菲的玉佩满姑就哭了。 连忙找手帕,人越是忙乱,越是找不到。 赵泸溢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坐在原位,静静等满姑消耗情绪。 第五十一章 营救公主 京城郊外 明月听到轻盈的脚步声,懒得掀眼皮子,依旧闭着眼睛,不动面前的食物。 “哼!”一声娇俏的冷哼声由远及近,一名身姿婀娜的女子看着一动未动的饭菜,内心腾地涌起烦躁。 “明月公主,你若是不吃,便饿着吧!” 女子秀眉微微蹙起,一手打翻所有饭菜,碗筷掉落在地,滚了几圈,沾染灰尘。 等了好久,明月仍旧闭眼不语,女子耐心告急,青色的眸子骤然一缩,她最讨厌的便是有嘴不说话的人! 倒不如割了这嘴,喂狗! 可对方是公主,她不能随随便便对公主动手,想起诗勒的吩咐,月亮硬生生压下心底的杀气。 怒意难压,女子忽然想到什么,眉头舒展,嘴角上扬,整个人难以掩饰兴奋。 “不如我把满姑抓来,当着公主的面好好折磨,只要公主您好好吃饭,我就放过满姑如何?” 听到满姑的名字,明月猛地睁开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神态娇媚,明眸皓齿的女子,恶狠狠道:“月亮,你敢!” 满姑没有猜错,绑架明月公主的赫然是月亮。 “公主终于看我一眼了。”月亮笑得眉眼弯弯,她本就生的娇媚,如此一笑,尽显动人。 “放心,满姑好歹是我妹妹,我怎么可能真的对妹妹动手呢!不过是些让公主用膳的小手段罢了~” 月亮的声音轻柔中带着点宠溺,好似明月在她眼里是个未长大的孩子。 “别假惺惺的!诗勒到底在搞什么鬼!” 明月别过头,以往她最喜欢的便是看月亮的笑容,月亮生得极其美丽,她浑身上下散发着迷人的魅力,不由自主吸引人靠近。 这是她的优势。 幼时的月亮不如长大那般妩媚动人,但精致小巧,着实招明月的审美。 小孩子又都爱美的事物,所以明月最喜欢和月亮一同玩耍,经常为了月亮而忽视满姑。 直到有一次满姑因为她而生病,险些死去,她才想起每一次满姑找自己,月亮都会从中以各种理由支走她,期间两人会走至一旁说悄悄话,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只知道下一次两人见面,视线对视时有强烈的火光。 她曾劝导过满姑不要对自己的姐姐抱有如此强烈的恨意,满姑倔强不肯。 久而久之,明月放弃劝说,随她们而去。 年龄增长后,明月内心对满姑的愧疚猛然升起,想起自己多次忽略,干脆强迫自己少见月亮,渐渐地,很少有交集。 等再次见面的时候,月亮已然成为诗勒身边的一把利器。 出于幼时情谊,再加上月亮从来不听从诗勒的命令陷害她,自己几次劝说她离开诗勒,每每月亮都露出难以掩饰的苦笑,明月就以为她是有不得已的苦忠。 在北凉驿站,碰到月亮,明月难以置信,转念一想,想必是诗勒安排她来此监督自己,没想到她再次不顾诗勒的嘱咐,又不由高兴,拉着她说了许久。 天晚夜黑,月亮起身告辞,明月依依不舍,洗漱一番后,刚躺下一会儿,房门敲响,传来月亮轻柔的声音。 “公主,我有事情忘了说。” 一打开门,话未出口,迎面而来的便是白色粉尘,明月瞬间头晕目眩,倒地。 等再次醒来,她身处一处荒凉不进人烟的鬼地方。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起先明月还傻乎乎地询问月亮绑她做甚,可当她不小心瞥到月亮写给诗勒的信,信上的“已取得信任”五个字瞬间让明月明白,眼前的人一直在演戏。 专门演给她一个人看! “公主啊!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你只需记得我不会害你就是了。” 月亮满眼无奈看向明月,变戏法般从身后掏出精致菜肴,笑道:“公主的胃好不容易调理好,可别再次落下病根。” 见明月不为所动,月亮朱唇轻启,目光倏尔凌厉,“满姑!” “你!” 明月坚信面前蛇蝎心肠般的女人说到做到,咬牙切齿拿起一块糕点,小咬一口,恨恨吃起。 “这就对了嘛!”月亮顿时乐开颜,眯着眼睛,一点一点看着明月吃完。 一盏茶的功夫,明月吃完几块糕点再也吃不下。 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月亮陡然一顿,接着快速点明月的穴道,起身出去。 “是你?你怎么来了?” 月亮见来人,脸冷下,坐在小石桌旁,手指敲击石板。 “我今日来是告诉你,林天的人不日便会查到这,速速带着公主离开此处。” 说完,树下黑衣男子隐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林天?” 月亮嗤笑一声,她偏不,她倒要看看这个叫林天的有什么本事,能让一个又一个潜伏在北凉的暗探前来告知她。 第二日,清晨 林天同钱发等人一同上马车准备前往德成县,在此之前,王慕给他带来重要消息。 明月公主已找到,今晚便可动手营救,可奇怪的是,对方明知道他们要来,非但不转移,反而饶有兴致地等待他们的到来。 一时之间,王慕拿不准主意,特来请教林天。 “月亮啊……” 林天从满姑口中已经得知此人善于使用各种各样的陷阱,并且极为善伪装。 你以为你解决一个陷阱,殊不知身后还有多个陷阱等着你,让你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切记,若是吃亏,及时退离,飞哥传书与我,我会快马加鞭赶回,切勿心急!中招容易全军覆没!” 似是不放心满姑,林天沉思片刻,又道:“倘若满姑不听你们的话,你大可告她,我与公主的合作到此为此,幺妹不需要她相救。” “另外,看好王忠。” “是!” 王慕洗耳恭听,对于林天的各种吩咐铭记于心,殊不知在之后营救明月公主时,救了他一命。 满姑得知公主的去向,不管三七二十一离开太傅府,连夜赶到城外郊区,一眼便锁定一处看似破烂的茅草屋,只有它的周边没有田地。 正一股脑打算冲进去时,王慕和王虎及时出现打断。 第五十二章 中计 “不可进去!”王慕和满姑不熟,他面无表情,提剑阻拦。 “让开!” 满姑此时仿佛失去理智一般,双眼通红,眼底闪烁着疯狂的神色,她不会放过营救公主的任何机会,一旦有人阻拦,便别怪她对此人不客气。 “你疯了不成!” 王慕看着满姑陷入疯癫的程度,不由皱起眉头,早早听他哥说这个人一根筋,死脑子,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为了防止被里屋的人察觉,王慕拔剑,趁满姑不注意,与她快速纠打一起。 似乎是没料到面前之人忽然发起攻击,满姑下意识提剑阻挡,被震得后退几步,眼中疯狂之色减退一丝。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破坏我们的计划!” “满姑!莫要忘了我家将军交代你的事情!”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王慕语速飞快,一字一句敲击着满姑的脑袋,但两人此时此刻打得难舍难分,“叮铃咣当”的击剑声终是有点响。 很快,茅草屋的屋门被打开,里面走出一位风情万种,但面若寒霜的女子,王虎见情况不对,立刻出手,一剑打断两人的对峙。 拼命压低声音,怒吼道:“你们两个,现在什么情况还搞不清楚吗!” 满姑的双手震得发麻,她猛然回神,脑中的混乱彻底消失。 怎么回事!为什么她刚刚如此的暴躁? 她在听王慕拦住她的时候,虽然心急如焚,但是她能分得清轻重缓急,可自己的脑袋像是不受控制一样,疯狂地叫嚣着,杀了所有敢阻拦自己营救公主的人。 一时不察,再次回神,就是被王虎怒骂。 而王慕他的心情和满姑一样,以往他淡然处之,绝不会因为这,怒气冲天,丧失理智,与人纠缠打斗。 “你们……” 察觉出两个人情况不对,王虎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他的手臂一痛,低头一看是一只黑虫咬他,抬手弹走时,浑身僵硬,眼前发黑,直挺挺地倒下。 不仅是他,在场伏击的其余四个兄弟,皆是如此。 在王虎倒下瞬间,他下意识回头望向茅草屋的方向。 站在茅草屋前的女人赫然不见踪影,余光瞥到一抹红色,心中大惊。 此人的速度异常恐怖,如此无声无息,甚至给他们下毒,难怪将军再三叮嘱他们小心,他失职了! “好久不见,妹妹!” 月亮一袭红衣,未佩戴发饰,好似刚睡醒,在月光下尤为艳丽,她红唇鲜艳,勾唇一笑,露出森森的白齿,一颦一笑皆透着风情,好似吸人精气的鬼魅。 轻踩脚尖,绕过倒在地上的人,径直到不能动弹的满姑身边,故作惋惜道:“姐姐刚睡着,就被你这吵醒,你说说,该如何补偿姐姐?” 豆蔻色的指甲划过满姑脸上看不清的小细疤,月亮不由愣神,这处可是幼时,两人关系并未紧张时,满姑救她的痕迹。 “你到底要干嘛!” 满姑早在被王虎打断之际,下意识推一把王慕,眼神示意他赶紧走。 因为她察觉,月亮就在附近。 果不其然,幸好王慕看懂她的暗示,他前脚刚走,后脚王虎等人倒地,月亮现身。 “啧!”月亮不满似的瘪瘪嘴,她无可奈何瞪一眼满姑,“怎么和公主待得久了?语气越发像她,你可知姐姐最讨厌她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你啊,算了,看在你我姐妹二人多日未见的份上,饶你这一回!” 说着,月亮颇为大方地拿出解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入满姑的嘴里。 随即掏出瓷瓶,吹动口哨,附着在王虎等人身上的黑虫快速地飞入瓶中。 刚盖上盖子,月亮雪白的脖颈处多了一道血痕。 “怎么?看你这样子,是想和姐姐打?” “公主在哪?” 满姑忽略月亮的调侃,她一心只关注公主的安危。 “诶!” 月亮服了自己的妹妹,明明仍处在危险的状态下,非要问他人。 罢了,谁让她是自己唯一的亲妹妹。 “跟我来吧。” 月亮丝毫不惧脖子上的剑,转身前往茅草屋,将毫无防备的后背露出,也不在乎满姑会不会就地斩杀她。 到达茅草屋门口,满姑有些犹豫,因为她不确定她的姐姐会不会再此布置陷阱,等待她跳入。 “怎么?这么不信任你的姐姐?”月亮查探出满姑的不信任,嗤笑道:“我还没无耻到对亲妹妹下手。进去吧!莫要让你的公主等急了!” 最后一句,月亮颇为语气不屑。 闻言,满姑微微蹙眉,终是信一次,跟着她进去。 屋内,明月坐在床边,她浑身动弹不得,只有两个眼珠子在转动。 听到门口的动静,待看清来人,瞬间瞪大她的眼珠子,目露担忧,可又看见满姑将剑架在月亮的脖子上,提上来的紧张瞬间沉下。 还好还好,满姑没事。 “给公主点穴?你好大的胆子!” 满姑只一眼就看出明月的不对劲之处,她手上稍微用力,锋利的刀刃嵌入白皙的皮肤中,有鲜血顺着剑往下滴落。 月亮像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反而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大了,不像小的时候,动不动就哭鼻子。哎呀,你小的时候啊,那鼻涕眼泪抹一把脸,看得直叫人犯恶心,还是现在好……” “别说了!现如今,你说这些废话干什么?”满姑冷着眼,拿剑的手紧了紧。 感受剑的颤抖,月亮似笑非笑,在满姑看不见的地方,眸中深处,一抹黯然悄然滑落。 像是终于装累了,月亮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她的脸一下子沉下来,环臂站立,舌尖顶了下腮帮。 月光映照,沉寂的眸子印着夜色星光,整个人埋没在阴影处,浑身散发幽深的气息,摇摇头,幽幽笑道:“你以为你能拿剑抵着我,是因为你武功高?错了,我的好妹妹,是姐姐我不与你计较,可你却伤了我的心——” 最后一个字被月亮拖得极长,月被云层遮盖,屋内只剩下微弱的烛光,一阵风吹过,烛光湮灭,屋内刹那间一片漆黑。 第五十三章 灾情严重 月亮一个撤后,满姑察觉,提剑挥去,殊不知月亮的速度更快,一个闪身来到满姑身后,手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利用穴位,使得满姑手臂发麻,剑握不住,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姐姐说过,你是打不赢的。” 话音刚落,满姑眼前一黑,昏倒在月亮的怀里。 点燃蜡烛,明月眼前逐渐看清局势,满姑躺在草堆上一动不动。 “你!你这恶毒的女人,你究竟把满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是她的亲姐姐,难不成公主觉得我会手刃亲人?” “怎么不会?你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哈哈!”月亮被明月义正言辞的语气逗笑,笑得眼泪流出,她擦拭眼尾的泪珠,直摇头,“多谢公主讲的笑话,我很喜欢。” 瞥一眼窗户外,月亮呼出一口浊气,拍了拍身上没有的灰尘。 “还有几个臭虫没有处理,公主,你该睡觉了。” 说完,月亮一个手砍刀,明月一痛,昏死过去。 “都解决完了?”一个如同鬼魅般的人悄然出现,冷冷地注视着月亮。 月亮显然对这个人很是厌恶,她扯了扯嘴角,冷笑道:“你不是看到了吗?装什么?” 蓦地,月亮被人瞬间压在窗户边,她的脸颊两侧是修长的手指,此刻死死地捏着,指尖泛白,足以见得有多用劲。 “一个千人骑万人嫖的贱人,谁给你的胆量敢这么跟我说话?” “你疯了吗!万李齐!” 月亮嘴里含糊不清的怒吼,眼底的一瞬的恐慌,眼神下意识瞟向满姑的方向。 “哟,你也有害怕的东西?真是稀奇啊。” 万李齐嗤笑,他眼中的讽刺深深地刺伤月亮拼命以厚厚的城墙阻挡起来的尊严。 此刻,正在被人践踏。 “你说我要不要当着你妹妹的面,让她看看你以前干的事?哦,对了,你妹妹怕是不知道你以前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一阵,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要我说与她听吗?” 万李齐凑近月亮的耳朵,见白玉般的耳垂,俯身亲吻下去。 周遭如受电击,月亮不受控制地剧烈挣扎起来。 那几年的画面,仿佛日日夜夜索魂的黑白无常,时时刻刻击垮她的情绪。 “你闭嘴!” 万李齐后退两步,双手向上做投降状,笑得那叫一个肆意妄为,他可不想被疯子缠上。 万李齐俊美绝伦,脸如同雕刻般五官分明,他的嘴角总是噙着笑,看起来放荡不羁,可他的眼中时时刻刻充斥着锐利的冷意,叫人不敢靠近。 倘若林天在这,化成灰也认得此人,他便是前世,害他的罪魁祸首。 “外面的人,我要带走。” 万李齐收起笑意,指了指外面横七竖八躺着的王虎等人。 “你想要,直接带走便是,何必假意来问我。” “怎么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暴躁呢?”万李齐带着宠溺的语气,跳窗。 在他出去的那一刻,立刻有三个人跟在他的身后,驮着王虎几人消失在黑夜中。 月亮似乎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她重重地跌倒在地,眼中交织着难以掩饰的怨恨和怒气,手指深深地嵌入泥土里,咬着牙。 总有一天,她要将她身上所受的所有伤害,千倍万倍地在万李齐身上收回。 —— 王慕拖着沉重的身体,一点点朝着林府奔去,他不敢停下,生怕一停下,王虎等人的性命不保。 好不容易到林府门口,强撑着意志,待见到王洋的那一刻,语速飞快:“城郊十里,茅屋旁,救王虎。” 说完,王慕不堪重负地晕倒过去。 可等王洋带着一众兄弟赶到城郊的时候,已经人去屋空,并且查不到一丝踪迹。 连续赶了两天两夜的路途,林天等人终于抵达德成县,眼前支离破碎,尸体堆积的景象震得人说不出来话。 由于洪水迅猛,被冲走的人有一部分在下游找到,要么残肢断臂,要么泡得重肿大,不见人形。 而活下来的人则一个个面黄肌瘦,脸颊凹陷,双眼无神瘫坐在地上,三三两两互相倚靠,不知在想些什么。 洪水肆虐,所到之处如今只剩下一片淤泥,房屋多处损坏,有很多百姓居无定所。 没料到德成县水患灾害问题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钱叔伯,我们带的粮食够吗?” 林天紧皱的眉头,他始终觉得自己带的粮食好像并不够这些百姓们分食。 钱发同样这般想,由于他们担忧水患加重,特意先带一批粮食前往德成县,却没有想到,伤亡严重至如此地步。 “先将这些粮食分发给百姓!” 钱发深知时间不等人,这些难民一日饿着肚子,便有一日的危险。 当官兵们拖着一代又一代的粮食抵达于此,原本双眼无神的难民们像是饿虎见到肉一般,双眼冒着绿光,他们争先恐后地想要抢夺粮食。 “我的我的!你们都给我死让开!” “粮食!是粮食啊!我的孩子有救了!” “你个老不死的,挤什么,滚!” …… 一时之间,谩骂声哭声交叠于此,难民们你争我抢,一个不让着一个,都在推让着彼此。 此时一个小孩在拥挤的人群中,显得尤为明显,眼看将要被后面扑上来的难民踩踏,林天上前,一把抱起小孩,躲到一处空旷的地方。 这点小插曲,并没有难民去注意,大家的眼中只剩下白花花的米。 眼看局面将不可控,林天怒气横生,音量陡然拔高:“所有人排好队,否则,本将军便将这些粮食通通倒入洪水之中,你们所有人别想吃到一粒!” 闻言,难民们停下争抢的动作,下意识循着声音处望去。 顷刻间,立马有人认出是赫赫有名的林将军。 传闻他杀人不眨眼,眼见林天怒气横生,紧皱眉头,周身散发着恐怖的气息,宛如从地狱而来的厉鬼。 难民们不由从心底感到害怕,但也有部分难民不惧林天,填饱他们的肚子才是第一。 见还有人不予理睬,林天立马来到几人的面前,快速地夺过他们手中的粮食。 “本将军说了,排队!” “你他妈谁啊!老子他娘的要饿死了,老子就是抢!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呀!” 钱发见林天怒火中烧,立刻上前,不动声色地按住林天的手。 第五十四章 杀人凶手 “老乡,我们粮食充足,保准个个都能吃到。” 钱发没有任何不耐,爽快拿起碗,大大方方地盛满两勺白花花,香气扑鼻的米粥,又拿着两个他们在路上所吃的馍馍,塞到那难民的手中。 “来,知道你们都饿了,你先吃两口垫吧垫吧肚子,有点干,这儿还有水,渴了直接来拿!” 紧接着钱发招呼身后的士兵,喊道:“速速去平坦空旷之地架起摊位,就地将剩下的米煮成粥和蒸馒头!” 得令的士兵们整齐划一自动分为三个队伍,做饭好吃的自行一列,前去搭棚烧饭,一队整理现场秩序,促使难民排队,第二队和第三队则跟着林天,打算积极救治伤民以及排洪。 那难民先前饿得失去理智,在拿到那么多的米和馍馍后,狼吞虎咽地塞入自己的嘴里,连手上掉的渣子都舍不得,一阵舔舐。 其他的难民,看他吃得如此香甜,都不用吞咽口水,一阵阵咽口水的咕噜声,此起彼伏。 钱发乐呵呵地倒了一碗水,递到男人嘴边,看着男人小心翼翼的藏起另一块馍馍,眼神之中充斥着怜惜。 “慢点吃,还有不少。” 男人空荡的肚子终于有食物填进去,态度也不如一开始凶狠,他满是泥泞的手握住钱发的手,眼中蓄满泪水。 “谢谢!谢谢你!” 钱发没有嫌弃他的手沾染泥土,反而叹口气,都不容易,何必让他们雪上加霜。 粥很快煮好,扑面而来的香气惹得众人频频提着鼻子嗅去,有些人开始蠢蠢欲动。 林天双眼一眯,凭借高大威猛的身姿,站在粥棚前,冷冷的扫视着些难民,腰间佩戴着剑着实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难民。 先前吃饱肚子的难民见状,连忙起身,利落地抹去脸上的泪水,站在林天前面,看着一群互相堆积一块的难民,大声喊道:“乡亲们,这位官是好人!他真的是来救咱们!咱们一个个排好队,都能填饱肚子!” 闻言,难民们似乎很听这个人的话,纷纷让妇女老孺孩童排在最前面,有几个不长眼的年轻人想要排在前面,被他一把拖到队伍的最后。 “再感去前面,小心我打死你!” 几个年轻人很怕他,立即摇头,表明自己不会抢夺位置了。 男人的统治能力让林天察觉出一丝诧异,队伍开始往前移,后面的人看到前面的人领着满满一碗都是米的白粥,双手颤抖,兴奋不已。 钱发参与布粥行列之中,林天抬脚走向那名男子,开口询问:“你是不是当过兵?” “大人,您怎么知道的!” 男子惊愕不已,他瞪着眼睛,眸子里带着些许的防备。 “那你不知道我是谁?” 男子眨巴眨巴眼睛,天空中乌云密集,开始逐渐下起小雨,雨滴滑落,男子赫然向后退去,他哆嗦着嘴唇,跪了下来。 “参见将军!” 越看男子越熟悉,林天伸手将他扶起,干净的袖子擦去男子脸上的泥土,清晰的五官浮现。 林天擦拭的手一顿,放在男人肩膀上的手骤然猛缩,五根手指死死地攥着男人肩膀,双眼折射出吃人的目光,男子吃痛,不懂眼前之人为何很生气。 “将……将军?” 是他! 真的是他! 林天的双眸因为用力而泛红,眼底充斥着翻涌的暗色,这个杀害钱叔伯的凶手! 钱发听到动静,见林天那边不对劲,生怕这傻小子再次起冲突,招呼一个士兵接替他的位置,急急忙忙朝着林天跑来。 见林天死死扣着男人的肩膀,男人吃痛。 钱发上前拍开林天的手,眼神看向林天,带着询问,随即扶起男人。 不过林天从来没有对一个人如此愤怒过,想必这个人不对劲。 这般想着,钱发下意识后退一步和男人保持距离。 “你吃饱了没?” 毫无预兆的问话顿时让男人一懵,他摸了摸未吃饱的肚子,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同时对钱发产生好感。 这位大人和其他抛弃他们的大人、装模作样帮他们的大人简直没法比,他是真心实意为难民好。 “馒头过一会儿才能好,不过我们带来的已经热好了,走吧,去拿几个。” 男人瞥一眼冷若冰霜的林天,加上自己心里的小九九被发现,提脚就想离开。 待男人离开,钱发拍打一下林天的后背,压低声音,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小子,现在难民处于脆弱之中,一丝一毫的动静,都能让他们惴惴不安!就算那个人有不对劲的地方,也要等到无人之下再问话!” 雨越下越大,好在士兵们在四周搭建好遮雨的棚子,领到米粥和馒头的难民躲在棚子下面,满脸带笑,丝毫不受影响。 雾气蒙蒙,掩盖钱发越走越远的身影,最终被水雾吞没。 “李子湙!” 林天一字一字从嘴里迸出恨不得千刀万剐之人的名字,他冷冷注视李子湙手捧满满一碗白粥,和难民们多在一块,一脸笑得餍足。 就是此人!听从梁知县的吩咐,将钱发推入湍急的洪水之中。 也是此人!在曾经一次战役中,害死他的兄弟,完美隐身。 两大之仇!他势必让他不得好死! 待给难民分发完粮食,锅内所剩无几,林天带着一众将士啃起干噎的馍。 林天率先吃完,当务之急是去看看如何治理水患问题。 他刚起身,钱发放下一口未动的馍,走到林天身边。 “我与你一起。” “钱叔伯,你忙碌已久,未吃一口,又未喝一滴水,不如你先休息,我去吧。” 面对林天的劝说,钱发扭动发硬的脖子,语气颇为堪忧,“一日未解决水患问题,你让我如何吃得下睡得着!” “走吧,权当勘察。” 说完,不等林天再次开口,钱发率先前往前方的重灾区。 湍急的洪水在雨水的滋养下又壮大不少,不管是前端还是末端,都一眼望不到头。 他们现如今解决的只是德成县难民的吃食,还有其他几个相邻的地区未得到广泛解决。 第五十五章 计划进行中 钱发善于治理水患问题,一眼看出是堤坝未能得到及时的修缮和加固,树木墩过多,想必近些年来砍伐较多,导致水土流失,土地沙漠化。 “诶—” 钱发摇头沉默不语,现在仍旧下着大雨,洪水得不到缓解,只会越涨越高,若是接下来几天还下雨,那么洪水肆意至他们所躲避的地方,只是时间问题。 “钱叔伯,是否要我现在带人去修筑堤坝。”林天提议。 “雨下得着实大,现在去很危险,等雨停后再说。”钱发果断拒绝,蹲下身,抓一把脚下的湿润的泥土。 稀稀拉拉,完全没有抓力。 突然,钱发猛地被林天提一把,只听“轰隆”一声,先前他所站的地方崩塌,脚下的泥块掉进湍急的洪水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钱发愣住,林天后怕,幸好眼尖发现裂痕的细缝,否则钱叔伯指定要掉下去。 “叔伯没事吧?” 钱发回神,想到自己差一点掉下去,冷汗席卷整个身体,他没想到脚下的泥如此的不坚固。 “去,命令所有士兵,不准任何人靠近这周围,谨防踩踏。” 钱发吩咐自己手下后,恢复心情,又到其他地方进行勘察。 果然和他一开始站的地方差不多,土囊稀薄,压根架不住洪水凶猛的攻势。 上游的高坝损坏,导致剧烈的洪水冲垮下游的低坝,眼下只剩护城河苦苦支撑,若不尽快解决,护城河一旦上涨,届时淹灭其他城镇也快了。 看来要尽快修建堤坝,制备一个水阀。 饶了一大圈,也和洪水有过近距离的接触,林天眼尖发现有一处河的窄小,里面只有少量河水,更多的则是淤泥,洪水水速极快,水流的力量将河底的泥沙冲走,河道的淤积减少,与此同时洪水也随之涌入其他地方。 林天喊来钱发过来观看,钱发一看,心中大喜,此处说不定能成为泄洪的妙地。 两人又四处奔波商讨一会儿,直至天黑,才赶回去。 是夜,有不少士兵守卫,吃饱喝足的难民们第一次睡了个好觉。 林府 王洋替王慕解开他身上的毒后,守在弟弟身边,等待他苏醒。 一盏茶后,王慕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他头一歪,便看见王洋守在一旁,看着信件。 “找到王虎和明月公主了吗?”王慕的嗓音异常沙哑,紧紧地盯着王洋的神情,唯恐他说谎骗自己。 “我带人去的时候,什么人也没有,就连痕迹都被抹除得干干净净。” “什么!” 王慕不顾王洋的阻拦,硬是起身,他一把抓住他哥的手腕,回想那一晚,忽然道:“我走的时候,感觉到还有一个人潜藏在黑暗中观察,他们的目的是我们!” “哥!禀报将军吧!” “不行!” 在王慕提出建议的瞬间,王洋立刻拒绝。 将军现在正在全力解决水患问题,此等小事,交给他们就行。 况且,王虎不是任人宰割之辈,他们的兄弟也不是愚笨之人,再说明月公主,满姑在身边按理不会受到伤害。 不可以给将军再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哥!”王洋哪看不出自家哥哥的心思,他焦急大喊,劝说道:“将军临走前和我们说过,若是出现问题,及时飞鸽传书!明月公主一消失,草原部落的人必定上北凉讨伐!到时候,你让将军如何处置!” “够了!”王慕怒甩开王洋的手,其中的后果有多严重,他心知肚明。 “给我一天时间,一天之内,若再找不到他们的踪迹,我将会禀报给将军,带来的一切后果由我一人承担!” “王洋!你能承担什么?区区副将,你真以为此事被陛下知道,她只会罚你一人吗?不!她会连同将军一块处置!甚至判将军管教不力,失职之罪,你凭什么承担!” 王慕被王洋气笑,他从中察觉出不对劲,他的哥哥一向憨厚,听从将军的话,怎么今日如此叛逆,似乎是看了那封信件。 “那是谁给你写的信?我要看!” 闻言,王洋快速收起信封,坚决不给王慕看。 “你信哥这一回!” “不……” 话未说完,王慕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死死盯着门口走来的王忠,张了张嘴,闭眼倒下。 “速度太慢了!走吧,我找到公主他们了。” 王忠似乎很是不满王洋不对王慕下手,特意前来帮他一把。 “好,你先走,我随后来。” 待王忠走后,王洋将先前收起来的信件整整齐齐叠好,放到枕头下,连带着他们取下象征他们兄弟二人身份的木牌一同放置。 他不是不愿意向林天飞鸽传书,而是这一切都是草原的密谋,其中还有赵太傅的手笔,他的手笔,陛下自然也是默许的。 于是乎,除去王慕,林天等一行人早早在驿站之时商讨出来,既然对方至意请君入瓮,那么他们便将计就计。 此事有一定的危险,活着去,死也回不来。 为了弟弟的安全,他这个做哥哥的私自决定替他选择生的道路。 一行人潜伏在太傅府前,王忠眼神躲闪,不敢和王洋对视,他最终还是为了幺妹,决定效忠于赵德庸。 “你确定公主在里面?” “当然!” 得到肯定,一行人默默等待最佳时机。 当赵泸溢在自家密室看到满姑和一个容貌恰是月亮般柔美的女子惊得张大嘴巴,他接到林天的信封,信中写道让他带上赵依莞前往密室救人,刻不容缓。 “你们怎么在这!” 赵泸溢诧异地拿出万能通,熟练地撬开锁门,赵依莞一眼看出两人被下了药,拿出解毒丸塞入两人口中。 稍微恢复力气的满姑蹭地拨开两人,拾起旁边的短刀,迎接迎面而来的长剑。 短刀不及长剑,上段剑刃一移,蹭破她的肩膀,霎时流出鲜血。 “月亮!” 满姑恶狠狠地咬牙切齿,不顾身上的疼痛,提脚向前方红衣女子踹去。 “不是,什么情况?她又是谁?” 赵泸溢此刻懵住了,他一把将赵依莞护在身后,以防被波及。 “白痴,看不出来吗?杀手呗!”赵依莞嫌恶地拍开他的手。 第五十六章 变态 “我知道啊!我爹什么时候又有这么厉害的一女属下了?” 赵泸溢捂着手,有点委屈,但很快注意力便被月亮利落的招式所吸引。 满姑刚恢复没多久,逐渐落入下风,一时不察,被月亮擒获。 “妹妹啊,从小到大你哪一次赢过我,真是的。” “还有你们,看在是赵德庸一对儿女的份上,我便不杀你们,还不快滚!” 赵依莞手指甲中的迷粉已准备就绪,静待月亮前来一击撒中。 殊不知对方早已看穿她的动作,冷笑一声,声音不自觉压低,透着难以言说的冰冷,宛如深窟中的千年寒冰,叫人不敢靠近。 “小妹妹,你若是敢撒,你那纤长美丽的手一秒落地,到时候别怪我!” 闻言,赵依莞的手一顿,抬也不是,不抬这机会不容错过。 赵泸溢敏锐察觉对方是真的动了杀意,林天告诉过他,察觉危险,先保全自身姓名,等待王洋。 “哈哈哈!我这妹妹和这位天仙般的美女姐姐开玩笑呢!” “我替她向美女姐姐道歉哈!你这丫头,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在美女姐姐面前班门弄斧,还不快跟我走!” 赵泸溢死命拉着完全不动弹的赵依莞,他路过月亮身边时闻到一股很香,香到头痛的味道,下意识屏住呼吸。 这味道好熟悉! 赵依莞轻嗅鼻尖,总觉得自己在哪里闻过。 还想细细回想时,赵泸溢一个大力,将她扯了出来。 随着铁门重重关闭,满姑瘫软在月亮怀里,月亮抱着她轻轻地放在有软垫的地上。 “你,究竟意欲何为?为何与北凉官士合作!” 面对明月的怒吼,月亮不雅的掏了掏耳朵,似乎被她的大声震得耳痛,无语地翻个白眼。 “喊那么大声干嘛!我听得见!” “公主啊!你不也和北凉将军林天合作吗?有什么脸面质问我呢?” 月亮欣赏自己刚做的红色指甲,慢悠悠道:“诗勒王子早早与北凉官士取得联系,收草原其他部落,又不是只有林天一人所能实验!” “你!” 明月这下终于知道自己走之前诗勒说的那一番话是为什么,合着在这等着她! 难怪父汗不需要! 可恶! 瞥见明月眼中的愤恨,月亮陡然红唇上扬,愉悦地笑出声,笑到眼泪出来才停止。 “有什么好笑的!” 月亮不回应明月,她现在只觉得对面的人很可怜,被彻底地蒙在鼓里都不知道,傻乎乎的信任,到头来,伤害的不还是自己吗? 略显不舍地看一眼满姑,月亮眼神陡然变得坚定,为了满姑,为了以后,她不能退却。 不再理会明月咄咄逼人,她扭着腰,离开牢笼,去往万李齐所在的牢笼中。 一出门,见赵家兄妹两人还没走,一下子皱起眉头。 “是我说的话有问题,还是你们是白痴?” “我有事想问美女姐姐!” 赵泸溢舔了舔嘴唇,忐忑不安地上前,举手发问:“你和我爹什么时候认识的?” 月亮听闻,腾得笑开,她本身就长得妖艳动人,这一笑,明媚璀璨,叫人移不开眼。 “你真天真,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小朋友,大人的事情少掺和,再不滚,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话音刚落,闪着冷光的剑抵在赵泸溢的胸口处。 “我们这就走,我们就这走!” 赵泸溢生怕对面之人真的动手,这下老老实实离开。 看赵家兄妹俩确定离开,月亮冷下脸,转身走向最里面的牢笼。 “哟,来了。” “啊啊啊啊啊!” 轻快声音和惨叫声不约而同响起,里面肉烤焦的味道和浓重的血腥味互相交织,直冲鼻子里,难以言说的气味令人作呕。 十字架前绑着一个脸被血液浸透,已然干涸,赤裸着上身,身上全是各种各样的刑罚留下的痕迹,血淋淋的,直到现在还往外冒血。 最多的则是烙印,烤焦的味道配上滋啦声,格外冲击耳朵。 月亮显然看多这种血腥的画面,朝着万李齐扔去一小瓶瓷器,双手抱胸。 “被你猜中了,赵家兄妹俩果然来这,并且给满姑这个。” 万李齐打开瓷瓶,露出一抹果真如此的满足笑容,他终于找到小师妹了。 “现在他们人呢?” “走了。” “你有对他们动手吗?” 被万李齐的话问得愣神,月亮奇怪地盯着万李齐,心知不能犟,她却偏要虎山行。 “若是我对他们动手,如何?” “如何?”万李齐冷笑出声,速度十分,眨眼间五根手指覆盖在月亮的脖子,阴冷的声音仿佛蛇吐性子,透着危险。 “你若敢对她动手,我就杀了你!” 说着,手逐渐收力,在空荡的牢狱中,清脆的“咯噔”声显得尤为明显,月亮开始挣扎,她那长长的指甲不断划着万李齐的手背,瞬间划痕之下血液浸透,多道伤口,手背惨不忍睹。 万李齐像是感受不到疼痛,冷眼旁观月亮翻着白眼,口中口水涌出。 最后,他猛地松开手,拿出手帕嫌弃地擦拭着手上恶心的交织物。 月亮得到新鲜空气,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差一点就死了! 跟上一次比,这一次窒息的时间更短,很明显,万李齐这狗东西,是真的要杀了自己! 白皙脖颈上的五个指印清晰可见,良久,才听到月亮沙哑的声音。 “我没对他们动手!” 万李齐看都不看月亮一点,拿起火烧的烙铁,一把捅向面前的人。 “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再次响彻牢笼,万李齐淡然道:“还不说你家将军的计划?那就去死吧!” 烙铁逐渐往上,最终停留在那人的嘴上,“滋啦滋啦”的烤肉声不仅仅刺激着月亮的神经,更是刺激在场蒙着双眼,说不出话的另一行人。 “呜呜呜……” 一行人只能发出呜咽声,万李齐“啊”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着看向他们,笑道:”等不及了吗?没事,待会儿就到你们了,我这个人啊,很公平的。” “疯子!”月亮忍不住低声骂道。 “谢谢,我的荣幸!” 万李齐耳力甚佳,一下子听见月亮的声音,不怒反而很是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