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道横行》 第1章 黎国巡警 “把眼睛睁开,姓沈的,老子让你把眼睛睁开!” 怒吼如雷,将沈戎从昏沉之中炸醒。 他猛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刺目的白炽灯光。 沈戎下意识绷紧了身体,本能的想要抬手遮挡,却惊觉自己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动弹不得。只能强忍刺痛,眯起眼睛勉强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老旧破败的房间,没有其他多余的陈设,只有一条长桌如楚河汉界将屋内空间隔成南北两侧。 沈戎坐南面北,脸皮被灯光携带的高温烤得阵阵发烫。 “兄弟,咱们能不能先把灯挪开再说话?” 长时间的缺水让沈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压着目光快速扫过自己身上。 白色衬衣,黑色棉裤,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唯独脚上的皮鞋血迹斑驳,尤为显眼。 沈戎尝试着轻轻转动着手腕,试图找出一丝挣脱束缚的可能。 “哼,怎么不演了?你刚才不演的挺逼真的吗?” 强光纹丝不动,只是在后方的暗处中徐徐亮起了一簇火苗。 一缕烟气缓缓游进光线之中,扭动着往前蹿进,灰白的烟痕横呈在沈戎面前,勾勒出一张笑意讥讽的嘴巴。 “兄弟你误会了,我不是那种不上道的人,一定会好好配合你。” 沈戎嘴里话风一转,表情无奈道:“不过,你总得先让我知道,你抓我来这里是想干什么吧?” “呵。” 阴影中传出一声轻蔑冷笑:“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沈戎,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老老实实把事情交代清楚,就只能把命丢在这里了!” “明白,完全明白。” 沈戎抿了抿皲裂起皮的嘴唇:“我肯定不装傻,但脑子里实在是没话,想说也说不出来啊。要不您帮我回忆回忆,好歹指条明路吧?” 暗处无人做声。 男人似乎在分辨沈戎眼中的茫然究竟是真是假,片刻之后,冷哼一声道:“黎历一八三一年六月初三的凌晨,镇上驻马街发生了一起杀人案。时值深夜,那里也不是你负责的辖区,可你却偏偏昏死在了命案现场。关键是在场除你以外,再无其他任何活口....” 话语到此戛然而止,接着那颗烟头上的火光猛然一亮,一片浓烟随着冷漠的逼问滚滚向前。 “现在,你的脑子里应该有东西了吧?好好想一想,你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驻马街?你又在现场看到了些什么,或者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黎历...命案...巡警... 一个个陌生的字眼串成跑马灯,卷起了沈戎脑海中一堆不属于他的杂乱记忆。 这里已经不再是沈戎原来的世界,而是一个名为黎国的国家。 而他此刻所处的地界,是位于黎国东北道五环,一处名为五仙镇的地方。 他还是叫沈戎,但身份却成了五仙镇城防所中一名普通巡警。 “没想到这种戏码居然有一天会落到我的头上,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沈戎不禁在心头自嘲,不过当下的处境,可没有多余时间给他研究自己到底为何会穿越,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对方为何要动自己。 在回忆当中,沈戎知晓了前身在昨天夜里确实到过驻马街,也的确闯入了案发现场。 可整个过程中,前身并没有得到任何线报,也无人指使,平白无故卷进了这场祸事。 不过,沈戎脑海中还流转着一些零碎的片段。其中的内容却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光怪陆离,令人匪夷所思。 沈戎隐隐有种预感,这些诡异的片段正是对方找上自己的原因所在。 “昨天散班之后,我突然就感觉浑身哪哪都不得劲,就想着去喝点酒解解乏。” 沈戎深谙‘坦白从严’的道理,随口杜撰道:“结果一不小心就多喝了几杯。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稀里糊涂晃荡到了驻马街,根本就不清楚....” 啪。 沈戎话未说完,一颗燃烧的烟头便从阴影中冲了出来,重重砸在了他的脸上,迸出几颗火星。 “兄弟,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 沈戎侧着脸往肩上一擦,嘴角笑容不变。 穿越前,活了快三十年的沈戎虽然没能在正道上混到一个功成名就,却从偏门里炼了一些沉稳气性,还不至于因为这点羞辱就乱了分寸。 “你自己信吗?沈戎,你最好搞清楚,你现在掺和的可不仅是一场灭门绝户的命案,更是一场赶尽杀绝的堂斗!” 黑暗中缓缓立起一道模糊的轮廓,男人似乎失去了耐心,从仰躺的姿势中坐了起来,往前探出身体。 一张口鼻前突,吊着一双三角眼的瘦脸从阴影中浮了出来,两颗眼珠子一横,立时凶相毕露。 “我们内调科会找上你,自然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你要是再继续装傻充愣,那可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明白吗?” 镇公所内调科... 原来是‘东厂’的人啊。 对方报出的名号让沈戎心头暗自一惊,将脑海中破碎的信息快速整合成完整的话语。 “兄弟,既然你是镇公所内调科的人,那大家都是吃公家饭的同僚,手心手背都是肉,就算有什么误会,也用不着闹得这么难看吧?” 男人闻言顿时嗤笑出声:“公家饭也要看是拿什么碗来端,你的碗里可装不了多少分量。” “巡警的碗虽然小,但装的可是城防所的脸面,维护的是五仙镇的治安!” 沈戎语气猛然一沉,质问道:“除暴安良是我的职责所在,我出现在案发现场合情合理,你们凭什么怀疑我?” “就凭‘内调科’这三个字,够吗?!” 男人语气恼怒:“说,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勾结上了正东道香火镇,和你接头的人又是谁?!” 虽然没能听懂对方在说些什么,但不妨碍沈戎看明白了对方的真实目的。 这哪里是什么调查,分明就是栽赃! 沈戎压着一肚子憋屈和火气,缓缓道:“兄弟,看样子这口黑锅我是背定了?” “错。” 男人眼神轻蔑,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你这是认罪,不是背锅。” “认罪能活?” “不认必死。” “没得选?” “没得选。” 沈戎垂头弯腰,嘴里仿佛认命般重重叹了口气。 “行吧。”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骨声突兀响起。 男人眉头猛地一跳,还未分清这声音是从何而来,就见沈戎被钉在强光中的身影毫无征兆的暴起。 咚! 沈戎飞身扑出,连桌带人一同扑倒。 支在桌上的那盏强光灯也被抛飞了出去,光束横扫,阴影闪动。 无数微尘在灯光下飞舞,两道放大了数倍的扭曲黑影填满了整个房间,张牙舞爪,粗暴野蛮,如同两头争夺血食的野兽扭打在一起。 第2章 命数五分 “废话了那么久,终于是等到你动手了。沈戎,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 囚徒脱困,男人却半点不显惊慌,一双暴凸外鼓的眼睛中却依旧透着得意,似乎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在为了引诱沈戎主动发难。 “抗拒审查、袭杀同僚,畏罪潜逃,数罪并罚,弄死你天经地义!” 怒吼出声的刹那,男人右手从腰后拔出一寸寒光,直往沈戎心口插去。 寒光临头,沈戎左手迎刃而上,径直攥住了刺落的刀刃,脚下同时提膝撞向男人胸口,直接打断了对方嘴里的叫嚣。 男人的反击同样接踵而至,一拳轰在沈戎的面门上,刺目的血色瞬间喷溅出来。 两人的拳脚根本没有半点章法可言,完全是揣着一股狠劲在地面缠斗。 腥臭的鲜血味充斥在两人的眼眸之间,下一刻便被各自粗重的喘息卷入肺腑当中。 恶斗加剧,血色横溢,两人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不同。 心有依凭的人依旧有恃无恐,可穷途末路的人早已经胆生恶气。 僵持之中,手脚被制的沈戎突然凶悍昂首,以头作锤砸向对方,生生撞断了男人鼻骨。随后张开嘴露出一口带血的牙齿,竟真如野兽般向着男人的脖颈咬去。 “去你妈的,你这个疯子...” 男人显然没料到沈戎竟会如此凶狠癫狂,眼中的得意顿时褪去了大半,不过倒也算不上惊慌。 他奋力扭动身体,拼命躲闪着沈戎的撕咬,嘴里大声喊道:“你们都他妈的死了吗?还不快进来把沈戎拿下!” 门外还有人?! 沈戎闻言,心头猛然一跳,手上动作霎时慢了半拍。 就在这一瞬间,男人奋力从沈戎的怀中抽出自己的左手,横肘抡向沈戎的侧脸。 砰! 沈戎头颅猛的一荡,一颗断牙裹着鲜血就喷了出来,身体不由自主向后翻倒。 男人抓住机会打着滚拉开距离,扯着嗓子又朝门外嚎叫了几声。 “瘪犊子你们人呢?都他妈聋了吗?!” 依旧没有半点回应传来,仿佛埋伏在门外的同伴都在悄无声息中死了个干干净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下男人彻底慌了神,可还没等他挣扎起身,红着一双眼珠子的沈戎又再次扑了过来。 噗呲! 倒映在天花板上的黑影被一刀刺透,泼洒的鲜血打在滚烫的灯泡上,被高温烧灼出一片‘呲啦’声响。 沈戎腹部中刀,一身凶气却半点不散,十指扣住男人惊恐的面门,按住头颅就往地上砸。 几声闷响之后,男人一张脸已然被血污覆盖,满口牙齿七零八落,瞳孔涣散,却还是强撑着拔出了插在沈戎肚子上的短刀。 刹那间,沈戎只感觉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漫卷上涌,眼前阵阵发黑,浑身力气像是顺着伤口淌了个干干净净,被男人一脚踹开。 “狗东西...” 男人被血糊了眼,一边抹着脸上血水,一边抓着刀对着那道模糊的身影胡乱挥砍。 突然间,他惊觉眼前的身影消失不见。 下一刻,男人便感觉自己脖间一紧,两条手臂前后交叉,宛如铁箍般扣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强烈的窒息瞬间袭来。 “咯咯咯....” 男人双目陡然怒睁,额角青筋炸起,双腿不断蹬踹着地面,右手短刀调转刃口,一记又一记凶猛的戳进沈戎的大腿。 投射满墙的阴影此刻已经融为一体,变为一头扭曲嗜血的恐怖怪物,利刃破肉的声响和桌椅残骸碰撞的动静混成一团,宛如野兽瘆人的低吼。 鲜血很快浸透了地面,男人泡在血水中身体已经无力挣扎,只剩下一阵无意识的抽搐。 沈戎奋起最后一丝力气,为了挣脱束缚而折断了拇指的右手在血水中不断拍打摸索,终于抓到了对方掉在地上的短刀,对准男人的心口一刀贯了下去! 噗通。 沈戎一把推开怀中的尸体,仰面栽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突如其来的穿越,接踵而至的危机,栽赃陷害,设局诱杀,一身刀伤,满地鲜血... 初来乍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便给了沈戎这个外来人一记恶狠狠的下马威。 “真他娘的是一个好地方啊...” 沈戎呲着牙怒骂一声,猛地深吸一口气,捂着肚子上的伤口,拽着一条伤痕累累的瘸腿挣扎起身。 不管门外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对方的援兵没有出现,当下最紧要的就是要尽快离开这里。 分不清到底是心跳过快导致的幻视,还是失血过多引起的错觉。 沈戎刚刚站稳,就看见一股黑气从男人的尸体上升腾而起,飞速扑到自己面前,径直钻进了七窍当中。 【气数:一钱八分】 【命数:五分】 黑气入体,竟在沈戎的脑海中勾勒出两行简洁的文字。 “嗯?!”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沈戎愣在了原地。 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两行文字所代表的含义,就见那【气数】之后标明的数量正在飞速降低。 与此同时,一股清凉之意不知从何处涌现,瞬间席卷沈戎全身。 沈戎感觉自己身体仿佛如同一片久旱的荒漠,终于等到了天降甘霖,一股极其强烈的快感充斥心头,冲散了满身疲惫和痛处。 等到那‘一钱八分’的气数彻底消耗干净之时,沈戎惊讶发现,自己满身的伤口全部都停止了流血,麻木昏沉的五感也重新变得鲜活。 一只已经踏进鬼门关的脚,又收了回来。 “气数...命数...这都是什么意思?” 沈戎口中喃喃自语,就在这时,一股凛冽的寒风突然呼啸袭至,狠狠摔打在他的背心之上。 没有丝毫犹豫,沈戎果断转身抡臂,将手中的短刀朝着寒风吹来的方向钉了出去! 紧随而至的目光这才看见,那扇紧闭的房门不知何时已然洞开。 一道魁梧的身影几乎将整个门框尽数填满,寒风裹着稀稀拉拉的雪点正从边缘的缝隙中奋力往房内挤。 当啷... 沈戎甚至都没能看清对方做了什么,自己投掷出的短刀便掉在了地上。 “敢在我面前舞刀弄棒,沈戎,你好大的胆子啊。” 和体型完美契合的浑厚嗓音缓缓响起,来人迈步走进光线之中,让沈戎得以看清全貌。 此人约莫五十岁上下,花白寸发,高鼻深眸,脊背宽阔,彪腹狼腰,两只袖管几乎包不住高高鼓起的肌肉,相较之下,双腿要略显纤细不少。 乍看上去,竟如一头老狼在面前直立。 如此特征鲜明的外貌身形,让沈戎瞬间便从杂乱的记忆中想起了对方的身份。 五仙镇城防所的所长,红满西。 第3章 在天有灵 “我也没想到来的居然会是满所您啊,实在抱歉。” 沈戎深吸一口气,扯着嘴角露出一丝僵硬的微笑,脚步却在不断后退。 红满西一眼便看出了沈戎的戒备,失笑道:“如果是我想要你的命,光是门外那几只耗子就能把你啃得干干净净,我又何必亲自露面,多此一举?” 话是这么说,可来者究竟是人是鬼,沈戎暂时还分不清楚。 不过敢斗不敢斗,气质要拿够。 沈戎心里明白,如果对方是敌非友,那自己要是再继续露怯,只会死的更快。 念头既定,沈戎脚步当即一顿,竭尽全力站稳了身形,朝着对方点头致意:“多谢满所出手救命。” “行了,既然你今天没死成,那就是你命不该绝,以后继续踏踏实实当你的差,不会再有人来找你的麻烦了。” 红满西侧身让开大门,冲着沈戎摆手道:“赶紧回去歇着吧。” “满所,您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沈戎并没有挪动脚步,而是抬起下巴点了点地上的尸体。 红满西闻言皱了皱眉头:“你知道了又能有什么用?” “提防,报仇。” 沈戎言简意赅,目光坚定。 “痴人说梦。”红满西笑了笑:“如果对方执意要杀你,你根本就提防不了。你要想找对方报仇,那更是天方夜谭。何必自找麻烦?” “就算杀不了,那也要想方设法咬上一口...” 沈戎左手死死按着腹部的伤口,语气平淡道:“只要能撕下来二两肉,那在黄泉路上,我也不用饿着肚子走。” “本事不大,气性倒不小。” 红满西眼中浮现出一抹诧异,随即摇了摇头:“你父亲老沈一辈子兢兢业业,为五仙镇的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这才能保佑你逃过这一劫,没必要为了出一口恶气再把命搭进来。” 沈戎前身的父亲曾经也是五仙镇的一名巡警,在一场意外中因公殉职后,便由沈戎这个独子递补了职位。 红满西耐着性子,劝道:“你要是把自己的命拼没了,怎么面对你父亲的在天之灵?” “如果人死后真有在天之灵的话...” 沈戎忽然咧开嘴角,抬手指向头顶,笑着说道:“那他恐怕不是保佑我活下去,而是叮嘱我要把仇报干净。” 红满西闻言一怔,凝眸深深看了沈戎一眼。 人声寂静,只剩风声刺耳。 “可是你一日不上道,就连咬他们一口的资格都没有。” 片刻之后,红满西缓缓开口:“懂吗?” 上道? 沈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对方是什么意思,正欲开口继续追问,却被红满西直接摆手打断。 “行了,要是再继续废话下去,你小子今天恐怕就真得要饿着肚子上路了。门外有车候着,他会送你去医馆疗伤。” 红满西语气不容商量:“你要想弄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害你,那就先把自己的命保住,其他的话以后再说。” 见对方态度强硬,沈戎明白再坚持下去也只是自找没趣,也就不再追问,拖着一条瘸腿朝着门外蹒跚走去。 错身而过之时,沈戎侧头轻声道:“多谢满所。” “嗯。” 红满西应了一声,等沈戎走远,他方才扭头看向西南方的角落。 此时刺骨的寒风还在不停往屋子里灌,满室的血腥味却没有任何消散的迹象,反而变得越发浓烈。 啪。 落在地上的那盏强光灯突然自行炸碎,紧接着一双如狼眼般的幽蓝眸子在黑暗中亮了起来。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这次的事情只是一场误会,城防所绝不是有意要找他的麻烦。” 角落中,赫然蜷缩着一只体型娇小的青毛狐狸,跪在地上,浑身颤栗,两条前腿如人一般合十作揖,对着红满西叩拜求饶。 “还有,我老满只是个小人物,这辈子就指望着城防所这碗饭养老,没能力,没胆子去挡他的路,请他放心。” 听完红满西的话后,青毛狐狸发出一阵‘叽叽’声响,似在连声应承,随后顺着墙根一溜烟逃走。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都是出身非凡的少爷,惹不起,惹不起啊...” 红满西长叹一声,抬腿就要离开。 蓦然间,他脚步一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地上那具逐渐冷透的尸体。 “这是被人掠了气数啊...沈戎那小子什么时候有了压胜物?” ..... 沈戎出了门,这才发现自己竟身处在一片荒郊野外。 而身后那间的‘审讯室’,也只不过是一间破烂的民房。 更让他感觉震惊的,是月色下正在肆虐飞舞的鹅毛大雪,倾覆四野。 “六月飞雪,还真是够冤的啊!” 沈戎狠狠啐了一口,转眸看向一辆停在不远处的人力车。 年轻的车夫看起来已经等了一段时间,身上盖着一层厚雪,迎着沈戎的目光恭敬一笑,伸手撩开了挡风的车帘。 “大人,上车吧。” 沈戎躬身钻进车内,紧跟着车轮便在雪地中碾出一阵‘吱呀呀’的声响,速度不慢,却跑的异常平稳。 此时此刻,沈戎终于能够稍稍卸下防备,歪斜躺在位置上,缓缓吐出一口带红雾气。 车厢内除了一盆取暖的炭炉以外,沈戎的手边还放着一套崭新的棉衣和帽子。 帽檐的中央镶嵌着一枚铁质徽章,其上的图案是重重叠套的六层圆环,一把利剑斜斜贯穿东北方向。 沈戎记得,这正是五仙镇城防所的标志。 此时心神松懈,沈戎这才感觉到阵阵寒意透皮刺骨,连忙抓起藏蓝色的制服就往身上裹。 刚抖开外衣,沈戎忽然看见衣服下面还垫着一张皱皱巴巴的报纸。 报纸的抬头用加黑的字体标注着发行的时间:黎历一八三一年六月初一。 “两天前?” 沈戎一边扣着纽扣,一边看向报纸的头版正文。 【黎国东北道要闻,胡镇关擢升一品大员,出任东北道盛京将军....】 一撇一捺都是熟悉的走笔,一字一句却是陌生的含义。 沈戎抱着双臂,身体往后斜着一躺,阖着一双疲惫不堪的眼睛,嘴里有气无力的骂了声。 “去你妈的...” 第4章 八道六环 昏睡不知天日。 等沈戎再次醒来,窗外又是一片漆黑。 沈戎盯着头顶泛黄掉漆的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后,这才撩开被子,缓缓坐了起来。 昨天夜里,沈戎在医馆包扎完伤口之后,便被红满西安排的车夫送回了这里,也就是自己前身的‘家’。 说是‘家’,其实不过只是城防所提供给他们这些普通巡警的宿舍罢了。 没什么值得多说的地方,四个字便足以道尽:家徒四壁。 “不应该啊,好歹也是吃公家饭的人,怎么连一个自己的窝都没有?” 沈戎抬手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无奈叹了口气。 “看来原主比自己预想的混得还要凄惨啊...”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原主只是一个埋头苦干又不通人情世故,还没有什么背景可以依靠的小巡警罢了。 要是有能力住进高楼豪宅,恐怕也不会莫名其妙惹祸上身,无缘无故遭灾丢命了。 “倒也奇怪,就这么一个安分守己的小人物,怎么会惹上镇公所内调科的人?难道就因为撞见了那场凶杀案?” 沈戎思来想去,觉得这应该就是唯一的理由。 说的更明白一点,有人不想看到那场灭门案中还有活着的目击证人。 而且从红满西的态度不难看出,幕后主使的身份很不简单,要捏死自己恐怕不比捏死一只蚂蚁要难上多少。 可话又说回来,既然对方能让堂堂城防所所长如此忌惮,按理来说,完全有前身在自己误入现场之前就派人把他做掉,何必要在事后让内调科的人用这种拙劣的方式来善后? “就算是想有个名正言顺的由头,那可用的办法也太多了,根本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像他们这么干,完全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啊。” 沈戎两眼放空,口中喃喃自语:“除非...对方的目标并不是要杀自己灭口,而是另有图谋。” 至于图谋谁,答案显而易见。 谁来救自己,谁就是对方真正的目标。 “难不成对面是在用自己试探红满西?” 沈戎一步步梳理着手中现有的信息,可惜红满西始终没有吐露对方半点消息,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自然无法推测对方这么做到底有何深意。 目前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红满西应该对自己并无恶意。 沈戎没有再继续发散思绪,视线在房内梭巡了一圈,最终停在东面的墙壁上。 一副三尺见方的地图挂在这里,周围还贴着不少二指长宽的纸片,用红线跟地图上不同的位置连接在一起。 沈戎下床凑近一看,发现纸片上写的并不是某地的介绍,而是一份份笔迹清晰的出行计划。 或者说,这是一张张再也无法实现的愿望清单。 沈戎的脑海里并没有与此相关的记忆,但不难看出,前身十分渴望离开这座自己生活了小半辈子的五仙镇,到外面去看一看。 “大黎国东北道疆界图...” 沈戎将目光从那些纸条上挪开,往后退了两步,注意力集中在地图之上。 细看之下,沈戎不由一惊。 和他以往了解的国家形态不同,这座所谓的‘黎国’并没有错落分布的各处行省,而是根据东南西北的方位分为八道,从内到外又被山岭、深渊、荒漠、沼泽等恶劣地形分隔成了六环。 乍看上去,整体的形状就如同一个重重交叠的同心圆。 而自己此时所处的五仙镇,则是位于东北道五环的一座中心大镇,周围还分布着四座规模逊色一筹的卫镇以及诸多小镇。 出了五仙镇,往西南直线距离足足一千余里,则是被标注为东北道五环和四环的交界地,一片渺无人烟的崇山峻岭。 只有一条代表铁路的黑色虚线从连绵的山脉中间贯穿而过,似乎代表着只有这一种方式能够前往内环。 至于内环是番什么景象,和外环有什么区别,从地图并看不出来。 忽然间,沈戎像是想起了什么,手指按在图上向东面移动,在掠过一片辽阔的平原后,终于触到了一根代表道与道边界的红线。 可惜红线之后,却是空无一物。 沈戎并没有找到那名内调科成员在诱供自己时,所提到的正东道香火镇。 “对方为什么要把一桩杀人案和香火镇扯上关系?难不成是想挑起两镇之间的矛盾?” 沈戎拇指摩挲着下巴的胡茬,脸上缓缓露出一丝苦笑。 自己冥思苦想,也只能得出一些似是而非的猜测,眼前依旧是云遮雾绕,看不清事情的真相。 “老话说步步为营,看来自己还是得先把步子迈出去,才能看到对手的敌营所在啊。” 念及至此,沈戎索性不再胡思乱想,起身走到窗边,伸手推开。 寒风呼啸而入,瞬间为他套上一身冰冷铁衣。 大雪纷飞的昏暗天色中,人声嘈杂,熙攘热闹,巴掌厚的积雪堆在各式各样的招牌上,客栈、酒楼、烟馆、窑子....一应俱全。 随街而走的剃头挑子就放在屋檐下,裹着一件破棉袄的剃头师傅殷勤的为顾客递上一张热毛巾,旁边的火炉上沸水滚滚,热气升腾飘荡,掩着他的面孔,若隐若现。 就在几丈开外的理发馆,红、蓝、白三色的彩灯转的飞快,披着白大褂的男人斜靠着大门,抱着手臂冷笑,毫不掩饰眼神中的轻蔑。 黄包车和自行车交错奔跑的街道上,鞋童挎着沉重的木箱,两只手攥着白布和毛刷,在一片黑面棉鞋中寻找着皮鞋反射的独特光泽。 肮脏的旧雪就堆在马路牙子上,不知道是谁兴致勃发,居然堆起起一个半人高的雪娃娃,两颗石子当眼,木棒做嘴,一颗被冻得发黑的梨子镶嵌在胸口,那就是心脏。 在这片街区上,最热闹的莫过于一家戏院。 用竹子编织的宣传牌楼高高竖起,特意设置的挡雪檐下,并排悬挂着两副巨大的画报。 左边是扮相粗犷泼辣的二人转,男子站立在后,女子半蹲在前,均是转着花花绿绿的手绢。旁边有一行标语竖向排列:“南靠浪,北靠唱,西讲板头,东耍棒。要啥模样,有啥模样。” 右边则是一名妆容精致艳丽的伶人,站在锦簇的牡丹花丛中,兰花指捻着一张白绢贴在眼角,状如拭泪,惹人生怜。 “东北道四环三江城吉剧名角薛柔意莅临五仙镇,为父老乡亲们带来吉剧名作《胡王别姬》,十年一遇的难得机会,名额有限,欲购从速!” 吆喝之人的嗓门格外洪亮,连站在远处楼上的沈戎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天上夜压着地上灯,风中雪追着路中人。 新与旧的冲突在长街中处处上演,势同水火,却又诡异相融。 沈戎抬起目光,穿过飞扬的雪点,循着人声直向远处,只见一座七层楼高的砖石建筑在灯火中缄默站立,在一众低矮的房屋中格外显眼。 那里才是五仙镇真正的权力中心,镇公所。 “单是一座五仙镇就有足足三十万常住人口,还能辖制整个东北道五环内四大卫镇和数十小镇。这种人物,还只被叫做镇公?这分明是他娘的百里诸侯啊。” 沈戎深吸一口寒气,感觉有一柄冷刀划肺而过,泛起阵阵刺痛。 “这个气数和命数,又是什么意思?” 沈戎双手按着窗缘,眼眸微阖,凝视着视线中再次浮现出那两行冰冷字眼。 “难道我这条命,就只值五分?还真是人微命贱啊....” 自言自语的话音刚刚落下,房中突然响起一连串急促的敲门声。 沈戎猛然回头。 “谁?” 第5章 杀手教徒 见屋内终于有动静传出,门外人立刻爆发出一声惊喜的高喊,“是我啊,你许大爷,麻溜开门!” 听到这咋咋呼呼的声音,沈戎随即想起了对方的身份。 对方名叫许虎,跟沈戎一样,也是从老一辈的手里接过了巡警的位置。 不过跟沈戎前身的恪尽职守不同,许虎是真把这份职业当成了饭碗,领饷快人一步,干活永不争先。 兴许是因为两人都是子承父业,再加上都是城防所内不受重用的边缘人物,因此许虎和沈戎前身走得很近,都是彼此为数不多的朋友。 “别敲了,门砸坏了你赔啊?” 沈戎循着前身的习惯应了一声,随手抓了件外衣套在身上,遮住一身绷带,又抓起一根警棍背在身后,这才打开了房门。 只见一道臃肿的身影挤在门框当中,大檐帽歪歪扭扭扣在一颗圆润的大脑袋上,被赘肉撑满的制服上还沾着几团十分明显的油渍。 “瞧瞧大爷我都给你带啥了?” 胖子许虎举起手里装满夜宵的牛皮纸袋,献宝一般在沈戎眼前晃了晃,随后大肚一甩,直接撞开了沈戎,自顾自闯进了门。 “我就说你小子肯定没事,那帮王八蛋偏偏不相信。不过你放心,等明儿一早我到所里,第一时间就帮你辟谣,让那些长舌妇把嘴闭上,省得他们一天到处叭叭,说你闲话。” 许虎嘴里说个不停,从纸袋中掏出各种食物就往桌上摆,动作熟稔的就像是回自己家一样,根本不拿自己当外人。 “你还杵在门口干啥,还不赶紧过来趁热。” 许虎回头招呼一声,随后自顾自抄起筷子,左右开弓,吃了起来。 “这就来。” 沈戎将警棍不着痕迹藏进腰后,抽开凳子在桌边坐下,拿过一双筷子在衣袖上蹭了两下,装作随口问道:“所里的人都说我什么?” “还能有什么,都是些不中听的晦气话呗,不提也罢。” 许虎摆了摆手,头也不抬问道:“不过这两天我来敲门,你都没在家,你到底是干啥去了?” 沈戎看着一桌子琳琅满目的夜宵,方才感觉肚中饥火烧得旺盛,却不敢放开手脚吃喝,只能端起一碗白粥慢慢吞咽,同时轻描淡写回答道:“查案去了。” “查案?受伤没?” 许虎闻言一惊,赶忙囫囵咽下刚刚塞进嘴里的吃食,急声问道。 “一点小伤,不碍事。” 沈戎倒不是在刻意强撑,而是那股黑气的功效着实惊人。 经过一天休息,除了腹部那道贯穿刀伤以外,他身上的其他伤势已经好的七七八八,气色也与常人无异。 “那就好。” 许虎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忽然又想起了一些自己刚刚听到的传言,忙不迭又问:“你该不会去查城南驻马街的那件案子了吧?” “那倒不是。”沈戎摇头否定,问道:“驻马街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啊?” 许虎倒吸一口冷气,说道:“我听去过现场勘察的同僚说,苦主一家三口都被人‘咔’,一刀砍掉了脑袋,死的那叫一个干净利落。更古怪的是现场密密麻麻铺满了耗子的尸体,个头还大的惊人,把一个人被生生啃成了白骨架子,可邪性了。” 许虎两眼瞪的溜圆,满脸惊恐,说话间更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旁的沈戎默不作声,目光不停闪动,眼底似有一连串画面正在飞速流转。 深巷旧院,红绸神台。 鼠头人身的神像端坐在一片黑气之上,数不清的幽绿光点在周遭浮沉,明亮不定。 细碎的鼠声窃语中,一道消瘦的身影背对着自己,单脚踏着门槛,左手提着一座寺庙外形的神龛,右手攥着把寒光凛冽的尖刀... 个中细节一一对应,证明许虎听来的传言并非全是胡编乱造。 “干了这么多年巡警,我还是头一次听见有耗子吃人的事情。” 许虎甩了甩一颗肥头,似乎这样就将满脑子的恐惧晃散,然后就着一碗豆浆全部吞进肚子里,这才继续跟沈戎八卦自己听来的消息。 “听说啊,那凶手...也就是那具白骨架子,老家在正东道香火镇那边儿,是太平教的信徒。也不知道跟赵灰三儿有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居然要跑那么远来杀人全家,真是个虎了吧唧的愣种。” 太平教... 看来这才是幕后黑手想要栽脏的对象啊。 沈戎沉吟片刻,继续问道:“那所里接下来准备怎么处理这件案子?” “人都死光了,还能怎么处理,就这么结案呗。” 许虎嘴里兜着半笼蒸饺,放下筷子,两手一拍。 “江湖仇杀,同归于尽,就此作罢,皆大欢喜。” 沈戎闻言倒不觉得惊讶,毕竟做局的人想通过案子传达的东西,都已经传达到位,其他的事情自然也就无关紧要了。 不过由此也能看出,红满西就算没有向对方低头服软,至少也选择了不去挡路,否则城防所那边绝不会如此潦草结案。 “难怪红满西会跟我说,对方不会再找我麻烦。” 前因后果算是闭上了环,但沈戎却依旧感觉一股危机感始终压在心头,萦绕不散。 沈戎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安全’,完全是建立在红满西配合对方行动的基础上。 可万一什么时候对方觉得红满西再没有利用价值,亦或者是红满西不愿意再跟对方合作,那自己同样还是那个多余的‘隐患’。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种生死不由自己掌控的感觉,让沈戎感觉很不舒服,如芒在背,坐立难安。 “对了,老沈,有件事我得先提醒你啊。最近这段时间不管遇见什么事儿,你能躲就躲,千万别逞能。你可别觉得我在小题大做,我以前就听我爹说过,咱们五仙镇和隔壁道的香火镇关系一直都不好,两边祖祖辈辈打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许虎话说半截,突然一停,将剩下的蒸饺一股脑塞进嘴里,三两下吞进肚子,这才抹了把嘴继续往下说。 “而且据我所知啊,那太平教可不是什么善茬,近几年在正南道的势头贼啦猛,靠着门中教徒敢打敢拼闯出了不小的名头。现在他们的信徒死在了咱们地界,很可能不会善罢甘休,不知道又会闹出幺蛾子。” 话音落下,许虎转头就看见沈戎正一脸古怪看着自己,不由一愣。 “你瞅我干哈?” 沈戎摇头笑道:“没啥,就是惊讶你知道的还挺多。这些消息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许虎抬手一挥,一股豪气从满身肥肉中激荡而出:“这你就甭管了,反正你只要记住,我这个当哥的肯定不会害你就是了。” 说罢,许虎扫了眼空空如也的桌面,这才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腆着肚子站起身来。 “既然受了伤,那你这两天就在家好好歇着,回头我去帮你向所里请假。” 许虎从始至终都没有追问沈戎到底是去查的什么案子,又是怎么受的伤,似乎根本就没想起这一茬。 “走了啊。” 许虎抓起桌上的大檐帽,一步三摇晃向着门口走去。 咔嗒... 房门合拢,只剩沈戎一人坐在狼藉一片的桌边,怔怔出神。 “既然城防所已经结案,那应该已经没有多少人再关注那地方了。这样的话,或许我可以去试着找找看...” 良久之后,沈戎将手里已经冷透的白粥一饮而尽,转头看向窗外昼夜不停的飞雪,眼神逐渐坚定。 第6章 鼠脸鬼妇 尽管心中已经有了明确的计划,但沈戎还是没有轻举妄动,耐心等到楼下的喧嚣彻底散去之后,这才带起东西,走出宿舍。 逼仄破旧的老式筒子楼下,沈戎循着记忆,从雪堆之中翻出了自己那辆破烂不堪的老式自行车,一路向南,往发生凶案的驻马街骑去。 深夜的雪势并不算大,稀稀拉拉的小雪点打在脸上很快便融化。 两侧的民居中人声渐淡,沈戎偶尔能听见风中传来小孩儿不愿入睡的撒娇声和母亲柔声的安抚。 灯光昏黄的长街中,人影寂寥,沈戎顶着寒风一路疾驰,不久后便到了地方。 这是一处位于深巷胡同之中的寻常院落,城防所设立的警示牌已经被大雪埋的只剩下一角,形同虚设。 大门并未上锁,轻轻一推便“吱呀”裂开一道缝,门轴摩擦声刺得人耳根发麻。 像沈戎这种最低级的巡警按规矩不能随身配枪,只有在一些重要行动之前,才由城防所统一配发。 因此眼下沈戎手里只有一根硬胶警棍当做防身武器,屏息踏入了院中。 积雪铺满了整个院落,掩盖了所有可能存在过的打斗痕迹。 正房的门敞开着,里面黑洞洞一片。 沈戎踩出一条雪径,慢慢摸进了房中,拿出一盏早就准备好的煤油灯,将其点燃。 暖黄色的火光徐徐荡开,屋内的狼藉顿时映入沈戎眼中。 一张八仙桌被掀翻在地,盛装祭品的碗碟碎成齑粉,装点神台的红布被撕得粉碎,跟遍地的血点混成一团,分不清彼此。 这里并没有许虎口中提到的凶手白骨和累累鼠尸,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被之前来这里调查的巡警给清理干净了。 沈戎此行也不是为了搜集证据而来,因此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观察现场上,而是举着煤油在屋子里绕了一圈,不时翻箱倒柜,像是在找着什么。 “难道那东西也被城防所给当成证物给带走了?” 许久之后,一无所获的沈戎又绕回了房屋正中,脸色凝重。 他要找的,正是记忆中那尊被供奉在神台之中的鼠头神像。 在前身误入这里的时候,曾亲眼看到那尊神像的身上萦绕着阵阵肉眼可见的黑色烟气,和自己之前杀人吞噬的那些如出一辙。 因此要想搞清楚黑气的来历,鼠头神像是沈戎目前知晓的线索。 可眼下翻遍了整个屋子,却没有找到神像的半点踪迹。 “还有其他的可能,那就是神像已经被谋害赵灰三儿的人拿走了,或者已经被彻底打碎了...” 念及至此,沈戎一颗心不由沉入了谷底。 如果东西在城防所内,那自己还有机会能弄到手。 可要是其他情形,这条线就算是彻底断了。 就在沈戎一筹莫展,准备先行离开此地之时,一阵穿堂寒风突然从身旁掠过。 笼罩玻璃灯罩中的火苗违反常理的一颤,霎时光影摇晃,如有人在身后拍肩。 沈戎后背倏地绷紧,下意识回头看去。 这一看,沈戎浑身汗毛立时根根竖起,一股凉意直从尾椎骨渗到了天灵盖。 只见一张惨白无比的脸正嵌在一扇窗户的中间,直勾勾地盯着他。 这张脸瘦的只剩皮包骨头,皱纹纵横,眼窝漆黑如洞,嘴唇干瘪得几乎看不见,两颊处却有根根寸长的白须微微颤动。 刺啦... 那张脸左右扭动,挤破周围的窗户纸,往屋里伸了进来。 满头白发披散肩头,沈戎这才看清,这张脸的主人竟是一名样貌苍老的妇人!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瞳孔在煤油灯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幽光,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 “叽...” 老妇人脸上表情似笑非笑,上下两块薄薄的嘴皮微微翕动,发出一声古怪的声响。 “这位小哥,你在老身的家中翻找什么?要不要老身来帮帮你啊...” 嗖... 重物破空的啸音来的突然,压过了老妇低沉怪异的嗓音。 只见一根警棍飞旋袭来,正中面门,将她的脑袋打得一歪。 “装神弄鬼,老婆娘,你搁这儿唬谁呢?” 深夜凶宅,鼠脸鬼妇。 换做寻常人面对如此诡异的场景,早已经吓得手软脚软,瘫倒在地。 可沈戎的脑子里,早就将比此情此景更加荒诞骇人的画面反复观摩了无数遍,哪里还会惧怕这点怪诞? 就见沈戎一个箭步便冲了上来,探手抄住反弹而回的警棍,抡起膀子,卯足力气,对准老妇的头颅再次砸下。 千钧一发之际,那道嵌在窗户中的佝偻身影竟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上高高翘起,堪堪避开警棍的抽打。 砰! 落空的警棍打在腐朽不堪的门窗上,霎时木屑横飞。 混乱之中,沈戎只感觉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扑面而来,连忙屏住了呼吸,抽身后退。 煤油灯中的火苗还在摇晃,忽明忽暗之中,沈戎瞳孔骤然紧缩,只见那老妪竟四肢着地,身躯摆动,口中发出声声‘叽叽’怪叫,全然非人! 反倒是自己刚才那一棍,似乎没有对对方造成半点伤害。 “杀我弟马,破我堂口,坏我修行,误我命途。今天本仙就扒你的皮,吃你的肉!” 声如破瓦刮地,刺耳难听。 老妪后腿一蹬,贴地疾蹿,朝着沈戎飞扑而来。 速度之快,沈戎竟只来得及将警棍挡在身前,便被老妪一爪拍中。 一股难以抵挡的巨力沿着棍身倒卷袭来,沈戎脚下步伐错乱,踉跄后退,脊背重重撞上一根立柱,霎时有灰尘扑簌簌飘落。 哐当... 煤油灯摔落在地,火苗趴在肆意流淌的油面上张牙舞爪。 沈戎在慌乱中低头瞟了一眼,就见自己右手虎口处已经是一片鲜血淋漓,硬胶材质的警棍上竟浮现出几道明显的抓痕。 “原来只是一只没上道的小倮虫,凭你也敢来本仙的堂口打秋风?不知死活!” 老妪厉声尖笑,不见丁点血色的白脸上嘴唇抽动,下颌突然脱臼般张开,露出两排参差尖齿。 什么意思,难道这老婆娘才是赵灰三儿? 她居然还没死? 情况危急,沈戎来不及思量对方的真实身份,猛的咬紧牙关,单手抓住一截桌腿,将那张翻倒的八仙桌抡向前方。 砰! 桌面应声炸碎,黑影扑跃而出,十指如铁钩划破空气,撕碎的棉絮混着血珠在火光中炸开。 沈戎浑然不顾周身剧痛,双手紧握棍柄,奋力横扫。 老妪不闪不躲,张口迎上,满口利齿深深陷入棍身当中,两指枯爪也不闲着,径直插进沈戎的肩膀两侧。 吱啦... 骨质和硬胶撕咬摩擦,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 沈戎被惯性撞翻在地,一双泛着绿光的眸子已经抵近咫尺,腥臭的呼吸裹挟着涎水不断打在他的脸上。 “小兄弟,看来你今天气数将尽,注定难逃此劫啊。” 值此命悬一线之际,一道惋惜的男声突然在沈戎的耳畔幽幽响起。 只听声音的主人操着古怪的腔调,说道:“不过我看兄弟你也不是怯懦怕死之徒,与其这就样丧生鼠口,倒不如咱俩做个拍档,联手劏咗这头畜生,如何?” 第7章 尖刀屠夫 本以为是一间无人关注的空宅,没想到处处都是暗伏的杀机。 可惜此时根根暗黄的利齿已经抵到了沈戎的鼻尖之前,根本没给他留下半点后悔的余地。 生死一线,沈戎无暇考虑说话之人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从牙缝中挤出一声低吼:“先杀!” “成交!” 话音落下,一条黑影从沈戎头顶的房梁处无声无息的坠落。 沈戎心领神会,抬膝顶住老妪的腹部,奋力一挣。 趁着身前压力稍松的刹那,沈戎腾出右手,凌空抓向落下的黑影。 物件入手瞬间,一声暴喝在沈戎耳边炸响。 “肩颈两寸,斜刃三分!” 巨大的声浪震得沈戎颅腔嗡鸣不止,本能地循声挥刀。 铮! 劲风压火,寒芒乍现。 刀光精准嵌入老妪的肩胛骨中,如热刀切牛油般,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一条宛如枯枝的手臂卸了下来。 “吱!!!” 老妪五官猛地皱成一团,口中发出声声锐利的哀嚎,痛苦不堪。 沈戎瞅准时机,暴起一脚将对方踹飞出去,终于挣脱了压制,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 危机稍缓,沈戎这时才有空看向自己手中抓住的那物件,竟是一把沾满陈旧血色的剔骨尖刀! “叶炳欢,你这个臭杀猪的,果然也没死透!” 老妪爬伏在地,绕着沈戎暴躁飞窜,肩头断口涌出的血水在屋内洒成一道圆环。 “本仙与你们红花会无冤无仇,为什么偏偏要找我的麻烦?!” “红花就是花红,有人出钱买命,我就拿钱办事咯,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 剔骨尖刀身微颤,其中缓缓传出汉子懒洋洋的声音。 “还有啊,你别张口闭口就仙儿仙儿的,你不过就是一头偷渡下山的野怪,扮乜嘢正仙?” 操着揶揄腔调的正南道俚语,讥讽味十足。 老妪闻言勃然大怒,眼中瞳孔陡然竖起,口中发出连串叽喳怪叫,似乎在破口大骂。 “别讲你们地道命途那无厘头的上方语,老子一句也听不懂。” “叶炳欢,现在本仙堂中仙家和麾下弟马都已经被你杀光了,花红入袋,你再跟本仙斗下去也没意义。只要你把本仙的东西交出来,本仙也不再为难你,各退一步,就此罢休,如何? 老妪似乎对藏在这把剔骨尖刀中的人颇为忌惮,踌躇片刻后竟放缓了语气,选择主动退让,提出和谈。 男人‘嘁’了一声:“我说你这个扑街是真傻还是假傻?拆堂就是要命,你不死,我怎么把钱拿得到手?食屎啦你。” “姓叶的,你别忘了这里是五仙镇,是地道命途的地盘!你伪装成神道命途的人来拆本仙的堂口,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要是被他们发现你我都没死,本仙跑不跑得了另说,但你的下场绝对会比本仙更惨!” 听见老妪这番话,刀身颤鸣戛然而止,如人沉默不语。 “你这头畜生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片刻之后,名为叶炳欢的男人再次开口:“不过,是打是和,我现在可做不了主,得听这位小兄弟的。” “他不过就是一只倮虫,有什么资格决定...” 老妪轻蔑的话音刚刚出口,冷眼旁观许久的沈戎已经扑身上前。 沈戎虽然对两人的对话听得一头雾水,但有一点他很清楚,如果让他们达成共识,那今天死的就得是自己! “叶炳欢,既然你冥顽不灵,那本仙今天就跟你斗个鱼死网破!” 老妪以为还是刀中人在撺掇沈戎动手,顿时怒不可遏,昂首嘶鸣,两条后腿猛地蹬地,飞纵而起,后发先至,瞬间已到沈戎面前。 “重刀剁骨!” 电光火石间,那柄剔骨尖刀上飘散出飘荡出丝丝缕缕的灰白烟气,往沈戎的七窍钻入。 就在这一刻,沈戎看见自己早已经消耗一空的【气数】猛然飙升到一钱之多,紧跟着又飞速降低,转眼清空。 紧跟着一股热流在沈戎体内激荡开来,如油入烈火,筋骨之中霎时迸发出一股股强横的力气。 沈戎福至心灵,急冲之中右脚猛然踏地,纵身拔地而起,以左膝代刀,正中那老妪的下巴。 只听‘咔吧’一声骨头裂响,老妪满口尖牙被撞得紧闭,一截舌尖被铡断掉落。 血水喷洒,骨瘦如柴的身影向后抛飞,凌空摆动似还想要借力翻身,可在落地之时,却因为少了一条手臂,不慎踉跄跌倒。 就在这一瞬间,沈戎已从她头顶坠下,右腿扫动带出噼啪风响,剁向老妪刚刚抬起的头颅。 砰! 老妪头颅蓦的一垂,额头与地面撞出一声闷响,后脑位置呈现出肉眼可见的塌陷。 “这老畜生堂口里的兵马已经全军覆没,现在就是她就是个孤家寡人,强弩之末,一鼓作气弄死她!” 又是一钱气数的升降,狂猛的劲力纵横奔涌。 沈戎右手劈出森然刀光,直奔老妪的脖颈要害。 穷途末路的老妪只能将残存的独臂送到刀光之前,权当做一时抵抗。 噗呲... 尖刀沿肉疾走,立时筋骨分离。 就当一条手臂即将被剐成白骨之际,老妪后腿突然以一个夸张的角度反折而来,如恶鼠摆尾,正中沈戎胸口。 “唔...” 沈戎口中发出一声痛哼,人已翻滚了出去。 胸口剧痛还未消退,一股腥风又到面前。 “扑街,这次真连老本都要亏进去了...” 危急关头,一股更加浓厚的灰白烟气从刀身喷薄吐出,灌入沈戎体内。 沈戎昏沉的头脑猛的清明,于毫厘之间旋步侧身,堪堪避过老妪搏命掏心的利爪。 “砍了这老娘们的腿!” 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沈戎手中尖刀毒蛇般点向对方脚踝,撩出一声裂帛声响。 咚! 老妪飞身跌进满地零碎的红绸之中,如同一条被抛上岸的游鱼,死命挣扎,却再也无法爬起。 沈戎脸色苍白如纸,浑身剧痛如潮,全靠那源源不断涌入体内的白色烟气在竭力支撑。 神情恍惚间,他竟感觉那些灌入他脑海中的屠宰刀工正与老妇人摆动挣扎的躯体相互重叠。蓦然间,老妪在沈戎的视线中褪去了人形,只剩下一层层交叠覆盖肌肉和筋腱... “剐了她,给老哥我捞点本钱回来。” 剔骨尖刀带起沈戎的右臂,如庖丁解牛般肆意游走,将那堆血肉肢解分离.... 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中,一蓬黑气飘荡起来。 与此同时,剔骨尖刀上涌出阵阵吸力,将黑气卷入刀身,随即传出咀嚼吞咽的古怪声响。 这边吃的不亦乐乎,行将昏厥的沈戎也不干看着,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张口就向黑气咬去。 【气数:一钱三分】 【命价:五分】 “嗯?你居然能掠夺气数,你不是倮虫?!” 见黑气竟有一小部分真被沈戎吞进了肚子里,刀中立时传出男人错愕的话音。 “哥们,你是混哪条道上的?” 第8章 人刀对峙 “我混哪条道?” 沈戎一脸正色道:“我混的是五仙镇城防所,正儿八经的官家道。” “不是,兄弟,咱们刚刚也算并肩奋战过,你现在转过头来就跟我打马虎眼,是不是有点太没意思了?” 城防所巡警宿舍,沈戎坐在自己的木板床上,凝视着不远处正插在桌面上的一把剔骨尖刀。 在一个时辰之前,他正是用这把刀宰了那名疑似赵灰三儿的老妇人。 “你能掠走赵灰三儿死后逸散的气数,分明就是有了压胜物,算是上了道的命途中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上道... 这已经不是沈戎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了,当即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疑惑,脱口问道:“你说的上道是什么意思?” “你真不知道?不应该啊...” 见沈戎竟不知道上道的意思,刀中顿时传出男人嘟嘟囔囔的自语。 沈戎闻言,脸色顿时一沉,知道自己不经意间漏了怯,立马改口道:“我是跟五仙镇城防所所长红满西混的,不过才刚拜山头不久,很多事情满叔还没来得及告诉我。” 红满西这张虎皮,沈戎可不是胡乱往自己身上套。 之前他就从红满西的口中听过‘上道’这个词儿,印象极深。 现在看来,红满西极有可能跟眼前这个刀中男是一类人。 “红满西...你说那头老狼?” 男人语气恍然:“原来如此,那看来小兄弟你也是狼家的正缘弟子了?幸会幸会,辛苦辛苦。” 沈戎听不懂的‘术语’一个接着一个从对方口中往外蹦。 言语来往不过三两句,沈戎脑海里的疑惑不止没有解开一个,反而越积越多。 “是不是幸会,现在说还太早。” 为了不被对方看出猫腻,沈戎语气冷漠,强势抢过对话的主导权,问道:“说说吧,你究竟是什么来路?” 男人不疑有他,嘿嘿一笑,自我介绍道:“在下姓叶名炳欢,是个杀猪的屠夫。这些你应该都知道了。” 沈戎静静等着后话,可等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把话说完。 “你是杀猪的,还是杀人的?”沈戎冷声问道。 叶炳欢笑道:“都是牲口,区别不大。” “来五仙镇的目的是什么?” 见沈戎摆出一副刨根问底的架势,叶炳欢也不生气,耐心回答道:“有人出高价要买赵灰三儿的命,所以我来赚份花红补贴家用,就这么简单。” “买家是谁?” “兄弟,听你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该不会真把我当犯人来审吧?我可是拿你当胶己人啊,你这么做可就有点太伤我的心了。” 插在桌上的剔骨尖刀轻轻颤动,微弱的刀鸣声让沈戎心弦骤然紧绷。 沈戎沉声喝道:“你别忘了,刚才是我帮你杀了赵灰三儿,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你帮我?难道不该是我帮了你?”叶炳欢语气愕然。 “现在整个五仙镇里到处都是搜捕你的人,我帮你已经担了天大的风险,这条命到底能不能活,还是个未知数。”沈戎语气冷硬:“难道我不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个清楚?” “那婆娘的嘴上还真他娘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往外说,死了也不消停。” 叶炳欢虽然不是北国人,但东北道的话一样说的流畅,无奈一叹道:“兄弟,真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真不知道啊。我就是个拿钱办事儿的小喽啰,其他的一概不问,也没人会告诉我。” “口口声声喊着兄弟,可你却半点没拿我当兄弟啊。” 沈戎冷冷一笑:“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伪装成太平教徒来杀赵灰三儿,目的是为了把她的死嫁祸给正东道的香火镇,这才是你真正要赚的花红,对吧?” 沈戎的这番话并不是无凭无据的臆测,而是从一众蛛丝马迹中推敲出的结论。 刀中人闻言陷入了沉默,迟迟不愿开口。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一会满叔会亲自来问你。不过到时候你就算说的都是实话,恐怕也没什么好下场。” 沈戎语气平淡道:“其中利弊,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兄弟....” 插在桌上的剔骨尖刀如被一只无形之手握住,缓缓扭动,将桌面崩开一条条裂缝。 “有些事你就不该打听,问多了只是自找麻烦。” 刃口对准沈戎,如一双犀利的眼眸直视而来,随后传出一声带着揶揄意味的笑声。 “而且...你是不是真能管红满西叫叔,他又认不认你这个侄儿,还要两说,对吧?” 此话一出,屋内的气氛骤然一紧。 沈戎目如平湖,脸上看不出半点被拆穿的窘迫。 “你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我看也不一定就是被赵灰三儿害的吧。狡兔死,走狗烹,买凶杀人,事后再杀凶灭口,这种事情可不新鲜。” 一个靠杀人赚钱的杀手,接单前不可能不衡量自己得手的几率。 换句话说,叶炳欢敢赚这份花红,自然有成功的把握。 可对方此时的模样,明显也是侥幸捡回一条命,而且连逃命的能力都丧失了,所以才会躲在那处宅子里。 但是沈戎在和赵灰三儿交手之时,完全是凭借叶炳欢的帮忙才能杀死对方。过程看似凶险,实则牢牢占据着上风。 所以沈戎不认为是赵灰三儿把叶炳欢逼入了以刀藏魂的绝境。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我在清扫赵灰三堂口的时候,闯进来的那个小巡警就是你吧?” 叶炳欢也不再藏着掖着,嘴里冷笑道:“一个本该死,却没有死的倮虫,转过头来却突然有了压胜物,你是因祸得福,还是想扮猪吃虎?” 沈戎不为所动,一字一顿道:“出钱的买家要是知道你其实没死,恐怕也会坐立难安。” 两人自说自话,各自往外掏着底牌,都想要逼迫对方就范。 “兄弟,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那就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叶炳欢语气诚恳道:“卖了我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只会让你暴露的更快,倒不如大家互帮互助,一起找条活路,如何?” 一个是被人过河拆桥的杀手,一个是遭了无妄之灾的巡警。 本该势同水火的两人,却阴差阳错坐上了同一条船,但都不愿意把掌舵的主动交给对方。 或者说沈戎和叶炳欢都是一类人,哪怕是命悬一线,也要从对方身上多赚点好处。 各怀鬼胎,自然话不投机。 就在场面陷入僵持之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却不合时宜的响起。 眸显惊疑,刀闪寒光,人刀同时涌现杀意。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谁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 沈戎蹿身而起,果断拔刀在手,附在身后,这才慢慢贴近门口。 “谁啊?” “沈哥,我是许燕,我哥让你到我家去一趟。” 门外响起一声带着哭腔的脆懦嗓音。 见来人是许虎的妹妹,沈戎稍稍松了口气,不过也并没有着急开门, “这么晚了,有什么要紧事吗?” “我不知道。” 隔着一扇木门,沈戎依旧能够感觉到女孩的惊慌和无助。 “许虎怎么自己不过来?” “他伤得动不了了。” 许虎受伤了? 沈戎微微皱眉,犹豫片刻后,还是选择将剔骨尖刀进入厨房的刀架中,草草隐藏了一番,这才转身拉开房门。 楼道中灯光昏暗,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在深夜寒风中瑟瑟发抖,一双泛红的眼珠子泡在泪水当中。 在对上沈戎目光的瞬间,许燕嘴角往下一坠,再也憋不住满腹的委屈,嚎啕大哭起来。 “戎哥,我哥他差点就被人打死了!” 第9章 命由人定 许虎的家和沈戎就在同一楼层的两对角。 房屋的面积虽然都一样,最初设计的都是一居室,但许虎家却用木板隔出了左右两个房间,因此显得更加狭窄。 沈戎刚一进门,就看见许虎的老娘站在角落里唉声叹气,不过才五十多岁的年纪,可已经是满头白发,苍老难言。 “小戎,你来啦。” “大姨,许虎刚才在我家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受伤了?” 老人家满脸愁苦,摇头不语,只是不断用衣袖擦拭着眼角。 在沈戎的印象中,许大娘是个逆来顺受的怯懦性子,见状也不知道问不出什么,索性直接走向位于左侧的房间。 房门半开着,空气中充斥着中药特有的苦涩和一股萦绕不散的血腥味。 许虎半倚在床头,浑身上下除了脸以外,凡是露出被子外的地方都被缠上了绷带,好不凄惨。 “你这到底是怎么弄的?” 见许虎竟伤的这么重,沈戎不由一惊。 许虎笑容苦涩道:“运气太背,差点被一个虎了吧唧的愣头青给插了。” “我记得你在所里干的是后勤啊,怎么会突然跑去出现场?” 沈戎有些疑惑,他记忆中的许虎可是一个趋利避害的好手,对城防所内的抓捕行动向来都是能躲就躲,从不参与,更不可能把自己弄成现在这副模样。 “嗐,也是倒霉。我刚从你那出来,就接到所里的紧急通知。说是城外有紧急情况,人手不够,让我去帮马队长他们打打下手。我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许虎话未说完,站在门外的许燕便满腹委屈喊道:“啥打下手啊,那些人就是在故意在找哥你的麻烦!” “小丫头知道个啥?别在这儿胡说八道,把门关上!” 许虎这一声呵斥顿时牵动了一身伤势,脸色惨白,咳嗽个不停。 “哥,你别生气,我不乱说话就是了。” 等到许燕抽噎着把门带上,许虎这才稍稍喘平了气息,继续对沈戎说道:“我这么晚让燕儿把你找来,就是想跟你说,这几天整个东北道五环都有些不太平,你最好想办法装病多躲一段时间,免得被人推出去当炮灰给卖了。” 许虎受伤这件事似乎另有隐情,不过正主自己不愿意说,沈戎也就没有追问,而是顺着许虎的话茬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是太平教的人来了。” 许虎虚弱道:“说起来,这事也奇怪。所里才刚刚定完案,这些疯子回头就摸到了咱们五仙镇外,说咱们诬陷栽赃他们,他们要用性命为教派正名,在郊外打砸烧抢,闹得乌烟瘴气。” 沈戎闻言,心头不禁‘咯噔’一声。 香火镇的反击居然来的这么快? 还是说,这又是一出自导自演的戏码? 沈戎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准到底是哪种情况。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赵灰三儿的死正在发挥她应有的作用。 而且速度,远比沈戎想象的要快。 沈戎定了定神,问道:“你不久前刚才还在叮嘱我躲着点,怎么自己还闷着头撞上去了?” “出任务的时候也没人告诉我是去抓捕这些太平教徒啊,我要是早知道他们是去干什么,哪怕是自断一条腿,也肯定不会帮他们这个忙。”许虎心态倒是不错,笑容勉强道:“不过这样也好,这下我就能名正言顺躲过这场风波了。” “人没事就好。”沈戎有些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问道:“那你这儿,还有其他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没了,就是提醒你多加小心。” 许虎眼神闪烁不定,欲言又止。 事态的发展比预想中要迅猛,再加上家里还有把刀在等着自己谈判,沈戎因此显得有些心绪不宁,尽管能感觉到许虎的表现有些反常,但也没有心思多问。 在叮嘱许虎好好休养之后,沈戎就准备起身离开。 “老沈...” 就在沈戎即将走出房间之时,一直犹豫不决的许虎到底还是开口叫住了他。 “以前我爹经常跟我念叨一句话,他说人赤条条来到这世上,浑身上下什么都没有,就揣了一口气。这口气,多了招灾,少了短命,所以要想过安稳日子,千万不能丧气,但也不要争气。” 许虎转头看着沈戎的背影,眼神复杂,缓缓说道:“我以前总觉得老头子是在拐歪抹角的骂我没出息,可一想到他那能动手就不吵吵的暴脾气,又觉得不太像。他死后这么些年,我一直想不通这句话里有什么深意,不过我觉得你现在可能听得懂。” 咔哒... 已经拉开了一丝缝隙的房门再次被轻轻关上。 沈戎徐徐回头,目光幽深如渊,平静且冷漠。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我从别人嘴里听说,驻马街的那件案子其实就是你破获的,而且还将凶手给就地正法了,现在所里正在研究该怎么表彰你。” 许虎神色黯然:“我之前问你,你没跟我说实话。不过我也明白,你肯定是有自己的顾虑...” 沈戎所有的注意力全部被许虎头一句话所吸引,脑海中念头飞转,根本没有细听对方后续在说些什么。 是自己破了驻马街的命案,这些传言到底从何而来? 不会是红满西,他这么做毫无意义。 如果不是他,那只能是镇公所内调科! “可对方为什么要将这份子虚乌有的功劳记在了我的头上?是在向我示好?还是在警告我?” 沈戎心头暗道揣度,但不管对方目的如何,图谋的对象恐怕也不是自己,还是为了红满西。 沈戎隐隐有种感觉,对方此举是想借自己继续拿捏红满西。 如果红满西在后续的行动中积极配合对方,那自己就是恪尽职守、作风英勇的巡警榜样。 反之,那下一条传闻,或许就是巡警沈戎勾结香火镇太平教,吃里扒外,杀害无辜镇民赵灰三儿。 城防所长红满西识人不明,闹出此等乌龙丑闻,才不配位,理应革职。 沈戎按下心头杂乱的思绪,重新坐回床边,轻声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本是一栋楼里长大的好友,可如今的许虎看着面前的沈戎,竟没来由感觉到一丝陌生和惧怕。 可他如今的处境,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选择,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对方身上。 “老沈...” 许虎话音中不由自主带上了些许颤抖:“我冒昧问一句,你现在还是倮虫吗?” 沈戎不置可否,也没有询问对方为何会知道‘倮虫’这个词,而是在沉默了片刻后,问道:“你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些?” “原本我也不想问,怕咱们之间的关系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到位,让你觉得我不识好歹,以后大家连朋友都没得做。” 许虎深吸一口气,随即苦笑开口:“但这次我是真的害怕了。” “有人想害你?” 许虎重重点头,只见他将左手缓缓抬起,递到沈戎面前。 五指摊开,掌心中赫然是一枚样式古旧的钱币。 钱币的外形遵从‘天圆地方’的传统概念,通体铁质,泛着冷光,正面篆刻着‘福祸在己’的字样。 “我爹走的时候,给我留了两枚这个东西,他说这是留给我和妹妹的买命钱。以后要是遇见什么躲不过去的灾,就拿出来买条活路。” 许虎话音中透着难以言喻的无力:“可马哙那个王八蛋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我手里有这个东西,明里暗里给我下绊子,想让我把东西交出来,我一直顶着没给。” “但我感觉他已经没有耐心了,这次逼我跟着他们出现场,就是故意在找机会敲打我。我怕再这么继续下去,他们迟早会对我下死手。” 说话间,许虎手掌微斜,铁钱从掌心滚落,被沈戎一把接住。 冷意入手,一股熟悉的悸动涌上沈戎的心头。 这种感觉和吞食黑气之时有些类似,却要强烈太多。 “所以你现在是想把这枚钱给我,让我帮你对付他们?” “不用管我,我这一身肥膘,让他们放点血没什么。” 许虎恳求道:“我是想让老沈你在关键时刻能帮忙照顾照顾我娘和燕儿,她们胆子小,受不得惊吓。” 沈戎并没有立刻答应,掂了掂手里的铁质钱币,忽然抬头看向许虎:“你就不怕我拿了钱翻脸不认人? “不怕那是骗人的。但我没得选,你是我身边唯一可能帮得上我的人。”许虎直言不讳:“而且赌这一次,我或许还可以留下一枚。不赌,迟早要被他们全部抢完。” 话说的直白,事看的透彻。 许虎世俗油滑的外表下,其实是一颗既会权衡,也知分寸的心。 他不是不知道这枚钱币的价值,可惜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许虎要是再继续捏着不放,很可能会牵连自己的老娘和妹妹。 沈戎点了点头,他虽然暂时弄不清拿了这枚钱后续会给自己带来多少麻烦。 但跟他自己已经卷入的事情比起来,恐怕也是小巫见大巫。 横竖就是一条命,还会怕债多压身? 相反,任何跟那股黑气有关联的东西,对此时的沈戎而言,才是至关重要。 哪怕只是这一枚小小的钱币,也有可能成为摆平所有麻烦的关键。 “行,我答应你。” 听到这句话,许虎紧张的心神顿时一松,倦意立时上涌,整个人昏昏欲睡。 就在行将昏厥之际,许虎忽然听到沈戎问道:“许虎,到底什么是倮虫?” “我爹也没跟我解释过。” 许虎强撑着精神思索了片刻,最后还是摇头道:“不过我自己觉得,像我这样什么都守不住,也留不住的普通人,应该就是一只倮虫。” 身无余物,是倮虫... 沈戎默然不语,拿起那枚钱币细细端详。 “福祸在己...” 沈戎在心头默念钱币正面篆刻文字,转过一圈,借着屋子里的灯光,看清了背面的另外四个小字。 命由人定。 第10章 命中有数 天色已经快由暗转明,彻夜未睡的沈戎却没有半点困意。 今天晚上接二连三发生的诸多事情,让沈戎清楚感觉到有一只无形之手已经按上了自己的肩头。 要想不被人当成傀儡一样推着往前走,那自己就只能抓紧时间把脚站稳了。 从许虎家离开走后,沈戎返回自己的居所。 对着面前紧闭的房门,沈戎徐徐深呼吸了一口气,接着抬手往脸上一抹。 手掌拂过,五官寸寸绷紧,眉眼间挂满了浓重的阴翳。 哐当。 沈戎抬脚踹门而入,将那把剔骨尖刀从厨具刀架中拔了出来,随手扔到饭桌上。 “现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 沈戎神色烦躁,语气冷硬,直接开门见山道:“一是你自己离开,就当我们从没有见过面,大家各奔东西,自求多福。第二,就是我把你交出去,向所里求一个宽大处理。你自己考虑吧。” “老弟,你这是搞咩呀?” 刀中传出叶炳欢愕然的声音,他不明白就出门遛个弯的功夫,沈戎的态度怎么就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 “是太平教的人来了。刚才你也听到了,就连我隔壁的同僚都差点丢了命,事态有多严重,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沈戎不耐烦道:“趁着现在镇里还没有戒严,你自己想办法脱身吧。” 叶炳欢忙声道:“别啊,老弟。我现在这种情况,你让我上哪儿去啊?再说了,我要是落网了,你咋办?” 沈戎眉头一皱,眼中霎时浮现刺骨冷光:“你这是在威胁我?” “千万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实在是地道命途的那些畜生有些手段太过邪门,我就算骨头再硬,他们也能挖出你的消息的。” 叶炳欢劝道:“大家现在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拆伙等于是自找死路,倒不如你我抱团,想办法搏一线生机出来。” “让我跟你一起搏命,你还嫌没把我连累够?”沈戎满脸不屑。 “这...” 叶炳欢一时语塞,下意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无奈此时人在屋檐下,自己要想不客死他乡,就只能牢牢抓住眼前这跟救命稻草。 “老弟你稍安勿躁,我还有路子能救咱们。” 叶炳欢虽然怀疑对方可能在诈唬自己,但也明白要是再继续僵持下去,恐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干脆把最后的底牌亮了出来。 “我虽然是个没什么大本事的屠夫,但好歹也是红花会的成员,这次有买家坏了规矩,会里绝对不会坐视不管。在两道的交界地带就有红花会的联络点,只要你能把我送到那里,那咱们就都安全了。” 见沈戎一脸不以为然,叶炳欢干笑了一声:“那啥...当然了,我也不会让老弟你白白冒险,等到了地方,我就把赵灰三儿的花红分你一半,如何?” “说完了?” 沈戎语气冷漠,看起来对叶炳欢的提议毫无兴趣。 “老弟你别看只有一半,听起来少,可实际上可足足有一两命数。足够你跨过第一道命途门槛,坐稳第九命位的椅子。这可是多少人辛苦一辈子,都做不到的啊。” “钱再多,也要有命花才行。” 沈戎直接打断对方:“我也不瞒你,对面已经放话出来了,说是我将你这个杀人凶手就地击毙,摆明了要把我推上风口浪尖。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我,可我连对方到底是谁都不知道,自身都难保,还怎么帮你?” “这...”叶炳欢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无奈开口,“行吧,我告诉你,挂花红的金主叫胡诌。老弟,我跟你说这些已经犯了会里的大忌,你可千万要替我保密啊。” 胡诌... 沈戎暗自将这个名字牢记心头,嘴上却不屑道:“他都要杀你灭口了,你还担心什么忌讳?” “嗐,他坏了规矩,那是他的事情,大不了他以后就不跟红花会合作就是了。可我要是坏了规矩,那就真无路可走了。你是不知道啊,现在这门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 沈戎没兴趣听叶炳欢吐苦水,抢声问道:“这个胡诌,是什么来头?” “我只知道是从内环来的大少爷,是你和我都惹不起的存在。所以我都没打算报仇,能带着这条老命逃回正南道就心满意足了。” 听到这话,沈戎心头猛的一动,忽然想起了自己不久之前看到的那张报纸。 如果这位少爷真的跟报道上的人有关系,那这份背景的确是通了天。 “老弟,老弟...” 见沈戎怔怔出神,叶炳欢连声轻唤,说道:“你别怪老哥我说话难听,我看你在这里混的也不如意,不如就跟我一起走吧。到正南道当个自食其力的人道命途,怎么也比留在这里给那些仙家当弟马要强。” “命途?对,命途!” 沈戎猛然回神,眼中精光跳动。 胡诌虽然身份高贵,但他要图谋的是红满西,自己并不是主要目标。 只要能拥有这所谓的‘命途’力量,自己未必就没有脱身的机会。 叮铃.... 一枚铁质钱币划空而过,落在桌上,滴溜溜旋转。 “老弟,这是啥意思?就算你想拿钱跟对方买命,就这么一钱命数也不够啊。” 沈戎闻言,心头顿时了然,既然这里钱币里面是命数,那自己从那名内调科成员和赵灰三儿身上吃下来的东西,应该就是气数了。 “聊聊。” “聊啥?”叶炳欢语气疑惑。 “命数。”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聊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眼看就要火烧眉毛了,叶炳欢不知道沈戎为何会突然将话题扯到命数上。 可见对方态度强硬,他也只能无奈叹了口气。 “命数这东西,我了解的也不深。只知道一只倮虫无权无势、无灾无痛、无儿无女,活到六十岁寿终正寝,那他这条命便被算作是一钱命数。你这枚铁命钱里面装的就是一钱命数,八道以此为卖出买入的交易货币,流通整个黎国。” 叶炳欢补充道:“而我们这些上了道的人,要想在命途这条路上继续往前走,关键就在于不断提升自己的命数。” 不难理解,命数就是超脱凡俗的基础。 或许,自己也可以将其看作是等级... 沈戎将叶炳欢的话翻译成自己便于理解的内容,继续问道:“所以用这枚命钱就能快速为自己提升一钱命数了?” “可以这么说。不过这里面装的毕竟是别人的命数,吞食一点问题不大。但要是想纯粹依靠命钱提升命数,无异于搭建了一座空中楼阁,一碰即碎。只有用压胜物将气数淬炼为命数,一步一脚印,那才是实实在在属于自己的命。” 叶炳欢话锋一转:“不过对于绝大部分目光短浅的命途中人来说,能让自己的命贵上一分是一分,哪里管得了以后会有什么隐患?” 遮挡在眼前的迷雾逐渐清晰,沈戎忽然话头一转:“身无余物,是倮虫。你觉得这句话对吗?” 叶炳欢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变得跟老学究一样,和自己一个屠夫探讨起这些人生道理来,干脆一股脑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天予命数繁衍众生,也在同时定好了每个人的命运。生老病死、升官发财...人生万事各不相同,但无论过得如何跌宕起伏,只要没有压胜物为自己增长命数,那就永远只是一只求不得、留不住、带不走的倮虫,最终的结局也只能是一命呜呼,赤裸而来,赤裸而去。” 话说到此,何为‘倮虫’已经清晰分明。 凡就是倮,倮就是凡! 至于如何摆脱倮虫的身份,上道命途,关键就是... 压胜物! 第11章 差人贼人 沈戎一步步试探着叶炳欢,从对方口中逐渐弄清楚了一些东西。 首先,这个世界的普通人被称为倮虫。 而像叶炳欢这种拥有压胜物,上道了命途的,则自称为命途中人。 其次,是气数。 就是那股被自己吞噬进体内,能够修复伤势、增强体魄的不明气体。 不过气数似乎不止只有一种,起码叶炳欢和赵灰三儿的气数颜色就不相同。 导致这种差别的原因,大概率就是因为两人所走的命途不同。 从叶炳欢的话来看,要想上道命途,就要利用‘压胜物’,来将气数转化为命数。 “气数是经验,命数是等级,那压胜物...应该就是将经验转换为等级的某种媒介载体了?” 沈戎删繁就简,直接提炼出最核心的内容,并依照前世的经验进行类比。 虽然这样粗略的比教难免存在偏驳,但至少让沈戎摆脱了最初的茫然,对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有了初步了解。 试探到这一步,萦绕在沈戎心头的困惑还剩下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 那就是从叶炳欢的口中问出,到底何为‘压胜物’。 沈戎虽然有心直接询问,却又担心让叶炳欢察觉自己其实只是一个愣头青,拿一些半真不假的话来诓骗自己。 虽然自己不至于轻易上当,但那样必然要浪费不少功夫,得不偿失。 正当沈戎犹豫该如何开口之时,他脑海中突然想起了那尊浮沉在气数之中的鼠头神像。 “赵灰三儿的压胜物,在你手上吧?” “你说那尊灰仙神像啊?早就碎的连渣儿都不剩了。那婆娘还想着能从我手上讨回去,简直是痴心妄想。” 叶炳欢嗤笑一声,说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那么多气数摆在我面前,我怎么可能放过?换你肯定也不会,对吧老弟?” 话音刚落,叶炳欢却忽然发现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毫不掩饰眼底翻涌的贪欲。 “老弟,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怪别扭的。” “没什么,”沈戎摇了摇头,目光却纹丝不动,“我就是在想你这件压胜物里还剩下多少气数。” “.....” 叶炳欢沉默良久后,方才闷声闷气道:“杀赵灰三儿的时候,我为了帮你,可是把家底都给掏空了。老弟你现在要还想打我的主意,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哈哈哈哈...叶哥你别生气,我也只是好奇罢了。” 沈戎讪笑几声,埋头垂下目光,若有所思。 赵灰三儿是地道命途,仙家弟马,所以她的压胜物是一尊灰仙神像。 叶炳欢是人道命途,职业屠夫,所以他的压胜物是一把剔骨尖刀。 “这么说,这压胜物就是与自身职业和信仰有关的东西了?” 沈戎脑海中念头急转,“可我身上明明没有任何能够被称为‘压胜物’的东西,跟倮虫没什么区别,为什么也能吞食气数?”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沈戎思来想去,觉得唯一的幺蛾子,只能是他‘外来人’的身份! “难道说,我根本不需要任何压胜物便能掠气。又或者,我的压胜物就是自己?!” 念及至此,沈戎不禁庆幸自己在之前的交谈中,没有暴露出任何与众不同的异常之处。 不管这是天赋异禀,还是金手指到账,都是绝对不能被外人知晓的秘密。 前世博览群书的经验所谈,沈戎可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去试试破例的后果。 “老弟,你这又在想啥呢?帮不帮忙,你倒是给句准话啊。” 叶炳欢见沈戎一直埋着头不吭声,终于按耐不住,出声催促道。 虽然心里还有细节没有彻底弄清楚,但沈戎还是决定暂时罢手。 这个叫叶炳欢的人道屠夫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自己要是暴露的太多,很可能会引起他的警觉。 “相逢是缘,当然要帮!” 沈戎猛的抬头,脸上笑容展开:“老哥你放心,等我找到机会,一定想办法送你出城。届时到了红花会的地头,还请老哥你多多照拂。” 叶炳欢闻言顿时大喜过望:“好说好说,八道之内皆兄弟,浊陆震荡和为贵。咱们人道命途最拿的出手的,就是这一身忠肝义胆,义薄云天!” 咚... 恰在此时,窗外突然响起一声沉闷的钟声。 沈戎循声转头,这才惊觉外面已是夜破见明,晨曦初显。 “老弟,你这又是准备干什么?” 见沈戎起身走到衣橱前,剔骨尖刀中传出一声疑问。 “我现在还是城防所的巡警,当然要去所里点卯了。顺便去探听探听消息,看看后续该怎么办。” 沈戎拿出一件洗到发白的藏青制服穿上,迈步站到镜前。 一张平凡无奇面容出现在镜中,身上的穿着虽然俭朴,甚至有些寒酸,但身姿挺拔笔直,眼神坚毅,气质昂扬。 “要不带上我呗,万一要是遇见什么事情,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沈戎转头看向桌上尖刀,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你是不是忘了,五仙镇城防所的老大是谁?” “我当然记得,不过你别担心,我肯定不会害了咱们俩。” 叶炳欢语气笃定,似有十足的把握:“我现在虽然成了这副鬼样子,但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藏的够深。就算是狼家的鼻子,也绝对不会把我闻出来。” 互相照应是假,要挟制衡才是真。 沈戎对叶炳欢的盘算心知肚明,当下也不点破,点头应道:“只要你不怕,那就走吧。” 说罢,沈戎转身走到桌边,将剔骨刀藏进外套内衬,又将桌上那枚铁命钱拿在手中,轻轻摩挲。 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钱币入手轻若无物,却又沉重无比。 人生六十载,如果漫长的岁月,数不清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竟全部装进了这样一枚小小的钱币之中。 一条人命,不过一枚命钱。 沈戎缓缓推开房门,霜风裹挟着晨光一同洒下。 他抬手拂去落在头发间的雪点,戴上警帽,肃容正冠。 就在这一瞬间,初升的日头往上挪动了一步,金黄的光芒恰好擦过头顶徽章的边缘,烫上一道金边。 差人与贼人,逆着风雪,一同大步前行。 第12章 信仰之争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城里的寒风便大了起来,雪沫子打着旋儿往屋檐下钻。 泥炉上坐着黄铜锅子,青花海碗里早撒好了紫辣子与胡椒面儿,摊主拎勺舀起一注高汤,玲珑剔透的馄饨一个接着一个滚入碗中。 “沈哥,您的馄饨。” 摊主将馄饨送到沈戎面前,笑着说了一声。 “嗯。” 沈戎漫不经心的回答,拿着勺子在碗里搅合,心思没有被鼻尖前的香味挑动半分。 他还在想着自己当下的处境。 自己眼下看似跟叶炳欢达成了一致,一起联手险中求活,但沈戎心里清楚,他与叶炳欢之间并没有半分信任可言,充其量只能算是在相互利用。 再者,自己要想把对方安全送到两道的交界地带,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路途遥远的问题暂且不提,单是沈戎自己当下的处境,就不允许他轻易离开五仙镇。 “内调科这一手,有点意思啊...” 沈戎埋头看着在热汤中浮沉的团食,眼神玩味。 内调科把‘击杀叶炳欢’的功劳算在了他的头上,面上看上去似乎有几分化干戈为玉帛的味道,可实际上却是把沈戎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入室杀人,灭门绝户。巡警出手,力毙暴匪。 在五仙镇百姓的眼里这是功,可在香火镇太平教的眼里则是恨。 这种时候,如果沈戎没有一个正当的由头就贸然离开五仙镇,恐怕还没踏出镇门,就会有人向内调科通风报信。 甚至连太平教的人都可能会赶来凑个热闹,围杀沈戎,为自己的教派正名。 轻举妄动,结果只能是腹背受敌。 而且在沈戎看来,就算自己真能找到机会把叶炳欢送出去,最后的结果恐怕也不一定会尽如人意。 毕竟那可是到了别人的地头,话语权在别人的手中。 叶炳欢如果愿意兑现承诺,那自然是好事。 如果不愿意,沈戎也没有翻脸的本钱。 “形势逼人,所以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得让自己的拳头硬起来,这样才放手一搏的可能啊。” 沈戎张口吞下一颗馄饨,鲜味才刚刚在舌尖迸开,脑海中的思绪又紧跟着跳到了另一处。 到底何为气数,何为命数,何为命途,沈戎虽然还没有彻底弄清楚其中的含义,但大致明白了该如何通过这三者获取力量。 唯一困惑的地方,就是在压胜物上。 自己明明没有压胜物,却能掠夺他人的气数,期间省略了极为关键的一步,违反了这个世界的常理。 而且从叶炳欢的话来看,这一步的难度绝对不小。 千万倮虫挣扎一生都不一定能够跨过的龙门和天堑,在自己面前形如坦途,似乎自己天然就是上道之人。 沈戎甚至还生出了一种近乎狂妄的猜想,既然自己无需压胜物,或者自己的灵魂就是压胜物,那岂不是代表自己可以随心所欲的选择命途。 想的更胆大一点,这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不止可以走一条命途? 可这样的幻想,在沈戎心头也只是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先不说自己还不清楚如何利用压胜物来选择命途,单说气数,恐怕就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难关。 自称‘屠夫’的叶炳欢上道多年,依然会为了赚取一笔气数,不远千里来东北道替人捉刀,可想而知其中获取的难度。 所以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倒不如先想办法弄清楚压胜物的含义,找到将气数转化为命数的办法。 “看来饭还是要一口口吃,路还是要一步步走啊。” 沈戎心头感慨一声,终于不再任由思绪四处发散,专心致志对付面前已经变凉的馄饨。 青灰色的天空中,落雪依旧。 但对于东北道的百姓来说,这样的雪势却已经足够被称为‘晴天’。 黄铜锅子里的高汤从头次沸腾开始,就再没有休息过,摊主虽然忙的是一头大汗,不过从他嘴角咧开的弧度不难看出,此刻的心情那是十分的愉悦。 今儿的生意比往常好上不少,就是那几个臭力夫实在是讨厌。 摊主在心头暗骂一句,不时拿眼睛瞥向沈戎隔壁的桌子。 几名裹着羊皮袄,头戴毡帽力夫挤在一堆,面前海碗里的馄饨早就被吃的一干二净,却半点没有起身的意思。 一个个端着碗清汤寡水磨磨蹭蹭,装模作样的吹着热气,眼珠子滴溜溜四处乱转,寻找着活计。 “哥几个听说没,昨天晚上城外可热闹了。” 干苦力活的汉子,脸皮自然不薄,对摊主充满怨念的眼神视若无睹,占着位置一边等工,一边东拉西扯。 “把嘴闭上,别瞎咧咧。” 有性子沉稳的人开口制止,朝着沈戎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这有啥不能说的,是那些外乡人来咱们东北道找茬,干他们那是天经地义。” 汉子对同伴的提醒浑不在意,拍着胸脯说道:“也就是咱们这些人没资格,要不然哪用得着劳烦城防所的警爷们出手?咱哥几个就能把那些闹事的神棍给收拾了。这叫啥,这就叫警民同心,其利断金啊!这位警爷,小的说得有道理吧?” “老板,给这几位兄弟再添碗馄饨。” 汉子那点小心思,沈戎自然看得懂。正好对方谈论的话题也是他想听到,自然不介意发点善心。 “警爷豪气!” 汉子洋洋得意扫了一圈同桌之人,这才将刚才舍不得下嘴的残汤一口气喝光。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今天有人请客,他们也不会来吃这种不顶饱的吃食。一碗馄饨下肚连垫底都算勉强,更不可能吃得饱。 现在动了动嘴皮子,就哄的那年轻巡警又给他们添了一碗,自然一个个喜笑颜开。 “老吴,你昨儿不就是被喊出城帮忙干活了吗?现场情况到底啥样,你给兄弟们唠唠呗。” 姓吴的脚夫正是刚才开口呵止之人,也是头一碗馄饨的请客东主。 原本还有些警惕的他,见沈戎满脸和善,甚至还冲自己点了点头,也就不再拘束,乐呵呵说了起来。 “那还能咋样,敢来咱们五仙镇来闹事,那还能讨得了好?一警棍下去,甭管什么教主神爷立马烟消云散,躺在地上哭得那叫一个死去活来。” “你说这些人也真是,没事跑那么远,到咱们五仙镇来干啥?” “没听说吗?说是咱们五仙镇泼他们脏水,所以来讨个公道。” “真能扯犊子,他们自己都是臭气熏天了,还需要谁来泼脏水?” 有人愤愤骂道:“我以前就听家里老人说过,咱们东北道和他们正东道一直就不对付。那些神棍经常偷偷摸摸潜进来蛊惑行骗,让咱们的人别供五仙,改信他们那劳什子的教派,不少人因此闹得家破人亡,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是,他们也不想想,五仙是那么随意就能供上的吗?那得跟仙家有福缘,才有可能请到家里,咱们宝贝还来不及,怎么可能” 沈戎在一旁安静听着,这些人的嘴里自然说不出什么紧要的秘密。但也能看出一点,那就是东北道和正东道之间的矛盾冲突由来已久。 而且看样子,还和两道百姓的信仰有关。 自古以来,跟‘信仰’二字沾上关系的,向来都是你死我活,鲜有例外。 “看来那位胡少爷,所图不小啊...” 众人七嘴八舌说正热闹,话题却越跑越远,沈戎没了听下去的兴趣,提上提前订好的一袋子早食,起身结账,朝着城防所的方向走去。 第13章 作祟小人 五仙镇,福昌大街。 青砖灰墙的三层建筑立在长街最中央的位置,门口有两头丈高石狮分趴左右,刷着白漆的竖牌上写着‘绥靖地方’四个黑色大字。 从正门进入,当先便是值房,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巡警站在门口,将一张刚刚颁布的通缉贴上告示栏。 “严查太平教余孽...提供线索,经核查属实者,奖黎元十块。” 再往里面走,便是占地宽阔的报案大厅,数十个工位错落分布,桌面上堆满了宛如小山般卷宗,穿着藏青色制服的巡警来回走动,颇为热闹。 至于身居要职的队长们,自然不可能跟这些普通巡警挤在一起。他们的办公地点在二楼,寻常百姓如无大案要案要报,一律不准上楼。 当然,自己人除外。 “别挡道,赶紧让开。” 一名巡警快步上楼,冲进挂着‘第一支队’牌子的隔间,穿过一众同僚,径直走向最深处的那间办公室。 “马队,我刚刚去楼下瞅了一眼,那死胖子到现在还没来。” 办公桌后的人此时正翻看着一张新鲜出炉的报纸,闻言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您说咱们昨天是不是下手轻了,还没给许胖子整服?”前来报讯的巡警拧着一张脸,恶声恶气道:“还是说许虎这孙子属貔貅的,光吃不拉,舍不得拿钱买命,准备跟咱们硬抗到底?” “不会。” 报纸‘唰’的一声合拢,露出一张黝黑脸膛,颧骨高突,长着一双三白眼,看起来约莫有四十多岁。 正是城防所第一支队支队长,马哙。 马哙躺在大班椅中,右手伸出两指,微微一扬。 不必言语吩咐,一根上好的关东手工烟卷便已经递进了他的指间。 一口浓烟吞进肺中,随着话音飘出来的却只剩一层淡淡的薄雾。 “他要是能有这骨子血性,也就不会混成今天这副窝囊模样了。” “这倒也是。”心腹露出一脸讨好的媚笑,忽然压低了声音问道:“不过,头儿,您说许胖子手上真有那东西?” 马哙斜眼看去:“你什么意思?” “我照您的吩咐,已经去黑市里找人打听过了,那东西现在可值老鼻子钱了,而且还是有价无市。许胖子手上要是真有两枚,何必一家人全部挤在正阳道上那老破小的巡警公寓里?” 马哙冷笑道:“你懂个屁,这叫财不露白。他要是真敢拿出来显摆,一家三口恐怕早就被人烧死在那破公寓里了,还轮得着咱们来上手?” 心腹闻言连连点头,却还是有些担忧,挠头道:“其实我也是担心大家白忙活一场,到时候咱们什么好处没捞到,还被所里那些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我们这些小角色当然不在乎,可头儿您的名声重要啊。” “放心吧,这件事错不了。” 马哙一双眼珠子在烟气中闪着幽幽冷光,“老子以前刚刚当上巡警的时候,拜的第一个师傅就是许虎他老头子,所以我对他们家的事情了解的一清二楚。既然动了手,就绝对不会落空。” 马哙话音一顿,手指轻点,抖落的烟灰被一双手精准捧住。 “当然,等事成之后,好处自然少不了你们的。” “瞧您说得,能跟着您混那是咱们这群兄弟的福分,什么好不好处的,我们根本就不在乎。” 心腹也是说着一嘴漂亮话,将马哙捧的浑身舒坦。 “不过,头儿,我还有件事儿想不明白。照理来说,许虎他爹死的时候也就是个普通巡警,哪怕是因公殉职,所里发的抚恤也就那么点,那老鬼到底从哪儿给他攒下这么厚的家底?” “关键就是在这个‘死’字儿上面。” “啥意思?”心腹一脸疑惑。 马哙笑道:“老头子当年运气好,阴差阳错给一位路过咱们五仙镇的贵人挡了枪。虽然命没了,但是那贵人的赏赐可一点没少,专门派人送到了他家里。” 有贵人啊... 心腹不由面色一紧:“头儿,那这里面...” 马哙挑着眼梢,冷哼一声:“怎么,怂了?” “那怎么可能。别管对方是什么来头,只有头儿您一声令下,保证让他稍息立正。”心腹当即胸脯一挺,嘿嘿笑道:“小的这么问,叶是怕给您惹上麻烦呀。” 马哙语气平淡说道:“那东西虽然是贵人赏给许家的,但事情已经过去有些年头,那位贵人现在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怎么可能还记得这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 “那您说上面那位会不会插手?满所他老人家可是最厌恶这种事情。” 心腹抬手指了指天花板,眼中忌色深重。 “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了,还能在咱们头顶上坐多久,那都还说不定呢。” 马哙虽然还嘴硬,但话音却不自觉的低了下来。 放在以往,他自然不敢做这种从自己人身上吸血的腌臜事。 不过马哙最近听说,镇公所那位新来的镇长助理对城防所的现状颇为不满,屡次在会议上针对红满西,更是一度向镇公提议要撤了红满西的职。 再加上红满西这几年渐露老态,行事作风不再如以往那般强势霸道,底下人自然难免心思浮动。 老话常说,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 可老狼的下场,可要比老狗惨的多。 “行了,就算天塌下来,那也有老子顶着,你就别瞎打听了。” 一想到红满西,马哙心情就变得有些糟糕,将烟头重重按灭,吩咐道:“许虎今天不是没来点卯吗?你现在就派人去他家走一趟。他既然被咱们一支队征调了,那他此刻就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允许,他就算爬,也得爬到所里来报道。” “明白,我这就去办。” 心腹应了一声,正准备转身,门外同僚们的谈笑声却在此刻戛然而止。 蓦然间,整个一支队的地盘陷入了莫名的死寂之中。 “劳驾,请问哪位是马哙,马队长?” 马哙走出办公室,就见一道挺拔的身影立在门口,右手插兜,左手还提着一个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的油纸袋。 第14章 既凶且横 “原来是沈老弟啊,真是稀客。” 马哙皱着眉头想了片刻,好不容易才想起了来人的身份,当即心头掠过一丝诧异。 “你找我什么事?” “原来您就是马队长啊,不得不说,您变化还真是大,我都快不认识您了。” 沈戎迎着一片不怀好意的目光,径直走进了一支队的办公区,直奔马哙而来。 只要不是傻子,都听出来了沈戎话里的阴阳怪气,脸色纷纷阴沉了下去。 “沈戎,你想干什么?想撒野也要看清楚这是哪儿,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有人横步挡住了沈戎的去路,沉声呵斥。 “干什么?赶紧把路让开。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吵吵巴火的像什么样子?” 马哙此刻表现倒是颇为大度,抬手示意手下放行,目光则上下打量着沈戎。 他与沈戎的交集不多,但因为许虎的关系,也曾专门派人调查过对方,得出的结论,沈戎不过就是一个自诩清高、假装骨气的小角色,根本不必在意。 但不知道为何,马哙此刻看着对方,总感觉跟情报中描述的并不一样。但具体要说差别在哪,一时间却又说不上。 不过马哙心里并没有半点担忧,反而觉得十分有趣。 “兄弟义气?自己可有些年头没见过这种有趣的东西了。” 马哙来了兴致,抬手一扬,立马又有一根烟递进指间,烟雾再燃。 “马队,这是许虎托我给您带的早点,顺道让我帮他请个假。他昨晚出任务的时候受了重伤,恐怕有段时间不能来所里点卯了。” 沈戎站定在一丈开外,将手里的油纸袋随手一旁的桌上。 “许虎的事情一会儿再说。” 马哙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笑着问道:“刚才听沈老弟你说我变化大,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以前只听说马队长你有人上人下两张口,今天一见,才知道居然还有人前人后两张脸,在下实在是佩服。” 沈戎话音落下,马哙嘴角的笑意陡然变得僵硬,脸色阴沉了下去。 “沈老弟,咱俩以前应该没闹出过什么误会吧?” “当然没有。”沈戎乐呵呵道。 马哙双眼微阖,眸中有戾气浮现:“那这么说,你今天就是故意来挑事儿的了? “恰好相反,我是来平事的。” 沈戎摇了摇头,毫无畏惧与马哙对视。 马哙心头忽然一颤,竟没由来生出一丝畏惧,下意识挪开了眼睛。 “姓沈的,你什么货色,也敢来我们一队的地盘平事?” 站在旁边的走狗没察觉到自己主人的异样,见沈戎一个小巡警居然敢如此大放厥词,当即跳了出来,探手抓向沈戎的衣领。 “你他妈的...” 男人嘴里的狠话刚刚撂出一句,沈戎突然抢上一步,直接捏住对方的四指,往下一挫。 咔擦... 裂骨声脆,男人瞬间跪倒在地,放声哀嚎。 “沈戎,这里是城防所,容不得你在这里撒野!” 见沈戎居然敢在自己面前动手,马哙立时勃然大怒,高声呵斥。 周遭的巡警也在此刻一拥而上,将沈戎团团围住,虎视眈眈。 “原来马队你也知道这里是城防所啊?” 身陷重围当中,沈戎的脸色却依旧平静无波。 “沈戎,你今天要是能站着走出一支队,老子以后跟你姓!” 跪在地上的走狗何曾这般当众丢过面子,此刻感觉脸比手还疼,可惜两腿实在是用不上力气,根本站不起来,只能用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沈戎。 可下一刻,他看见沈戎垂下脑袋,竟冲着自己微微一笑,霎时寒意冲顶,头皮发麻。 “你...你想干什么?!” 沈戎左手甩开外衣,拔出那把剔骨尖刀,正握在手,猛的贯下。 哗啦啦... 振衣声汇聚如浪,一片枪口林立而起,从四面对准了沈戎。 “没资格配枪,就学人玩刀,沈戎,你这个巡警当的还真是丢人啊。” 马哙脸上满是轻蔑,似根本不把沈戎放在眼里。 可他浑然不觉,自己抱在肩膀上的手指间,已经悄然积聚起了长长的灰烬。 刀刃悬停在一颗涣散的眼珠之前,没见半点血,却已经洞穿了这名走狗的心和胆。 “你是有枪,但你敢开吗?” 沈戎手腕一转,尖刀挪开,却像是勾走了地上男人的魂魄,只见他两眼一翻,就地昏死过去。 “沈戎,你别以为镇公所有人点了你的名,你就可以目中无人。”马哙脸色铁青,沉声怒道:“我整个一支队里的弟兄,谁没有为五仙镇的百姓负过伤,流过血?!” 最近关于沈戎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马哙自然也听说了。 若非如此,他今天也不会如此克制,早就将对方给拿下了。 “流血当然值得敬佩,可要是喝血,而且是喝自己人的血,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马哙闻言眸子立时一凝:“沈戎,你最好把话说清楚了。” “听不懂?那就自己好好想想,我现在还要上楼去找满所报道,没时间跟你解释。不过等我下来的时候,马队长你要还是想不明白,可以随时来找我。” 沈戎将‘上楼’二字咬的极重,对马哙身上若隐若现的杀气视若无睹,转头环视一圈。 “许虎因公负伤,按所里的规矩,他理所应当休息。我今天来就是代替他向马队您招呼一声...” 尖刀藏入衣中,沈戎正冠肃领,一字一顿道:“从今天开始,许虎歇了!” 说罢,沈戎转身便要离开,一片枪口却挡住了前路。 “马队长,还有什么问题吗?”沈戎头也不回问道。 马哙神色阴沉,握拳生生碾碎了还在燃烧的烟头,咬牙道:“让路!” “头儿?”众人哗然,不可置信。 “都他妈聋了吗?给老子让开!” 不明所以的巡警们只能无奈让道,齐齐目送沈戎离开。 “哦,对了,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说。” 行至门口的沈戎突然脚下一顿,二十余张表情各异的面容齐齐循声回望。 只见沈戎半侧着身子,抬手指向放在桌上的纸袋。 “桌上的东西,马队长你记得要趁热吃。”沈戎咧嘴一笑:“这是许虎花钱让我买的。” 这一刻,马哙终于想明白了沈戎身上发生的变化。 少了三分耿直清高。 多了一身蛮横匪气! 第15章 狭路不退 沈戎找上马哙,自然是因为答应了要帮许虎解决麻烦。 之所以采取如此粗暴的方式,则是因为沈戎眼下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跟马哙玩那些勾心斗角的游戏。 与其拐弯抹角,倒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了当告诉马哙,他想要的东西在自己手中。 如此一来,手里没有了命钱的许虎,自然也就没了被人图谋的价值。 至于马哙后续会如何对付自己,沈戎半点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他要解决的麻烦,远比一个只是倮虫的巡警队长要棘手的多。 就比如现在... 城防所三楼,一扇紧闭的实木房门前,沈戎屏息凝神,这才抬手叩响了房门。 “进来。” 沈戎应声推门,就见身形壮硕魁梧的红满西正坐在桌后,鼻梁上架着一副圆框老花镜,手中捏着一杆还不及他指头粗的钢笔,正在写写画画。 这一幕形如张飞绣花,看着格外的滑稽。 “是你啊,先坐一会,等我把这份文件批完。” 红满西抬头瞥了沈戎一眼,示意他自己找位置坐下,随后便继续埋头伏案。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落笔走纸的窸窣声响。 沈戎在书案对面正襟危坐,不敢去看对方在批阅什么东西,只能将目光落在红满西身后一副尺寸不小的壁画上。 壁画的内容并不是附庸风雅的江山风景和警世良言,而是一副几乎不可能出现在办公室中的狼图腾。 蛮荒戈壁,落日血红,孤狼独行,爪牙森然,于一片嶙峋碎石中踏出一条蜿蜒血路。 整副图的落笔十分粗犷,细节处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潦草,但神韵却意外充沛。 沈戎不过粗略一看,便感觉有一股悍勇之气迎面扑来。 咔哒。 红满西盖上笔帽,摘下老花镜随手丢到桌上,看着沈戎笑问道:“伤都好利索了?” 沈戎恭敬道:“回大人的话,离痊愈还差得远,但勉强能动了。” “伤没好就着急回来报道,看的出来,你很心急啊。” “属下心里不踏实。”沈戎直言不讳:“上一次能从内调科的手里捡回一条命,全是仰仗大人您帮忙。如果不早点弄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属下担心下一次就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仰仗’这种词儿就不必再提了。说句不好听的,换做是城防所任何一名巡警被卷进来,我都会出面。” 红满西摆了摆手,嘴里话锋却陡然一转,“不过那天晚上,你最后能不能站着走出那扇门,归根结底取决于你,而不是我,能懂吗?” 这番话里的意思,沈戎自然明白。 幕后之人通过红花会买赵灰三儿的命,利用叶炳欢的手将杀人的罪名栽赃到太平教的身上,目的是为了挑起五仙和香火两镇之间的矛盾。 前身在误入案发现场之后,阴差阳错丢了命,而穿越而来的自己恰好那就那一刻占了身。 当时幕后之人并未发觉前身实际上已经命丧当场,只以为是陷入了昏迷,便派遣内调科的人将他带离了现场。 而自己之所以没有被当场灭口,在沈戎看来,对方是看中了自己城防所巡警的身份,顺水推舟,借此机会来试探红满西的态度。 对方以‘沈戎’设问,红满西以行动作答,这才是关键。 至于沈戎最终是死是活,根本无关紧要。 如果当时在面对内调科的威逼之时,沈戎选择了妥协,承认自己和那个所谓的‘香火镇’在私下里勾结,哪怕只是虚以委蛇,也还是成了一个吃里扒外的叛徒。 在丢了城防所脸面的同时,更是白白给红满西添了一个把柄。 如此情况下,后续进门的红满西会怎么选择,自然显而易见。 “你想的没错,如果城防所内真出现了叛徒,身为一所之长,我自然难辞其咎。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清理门户,以证自身清白。” 看着神色凝重的沈戎,红满西坦然道:“所以,归根结底,是你救了自己,跟我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明白。” 沈戎点了点头,这些话虽然听起来有些刺耳,但毋庸置疑,这才是现实。 这世上本来就不可能有什么平白无故的看重,更何况还是身份地位存在巨大差距的两人。 如果真的以为红满西是专门来救自己,那才是真的笑话。 “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了,那我就再提醒你一次。事情到了这一步,剩下的都与你无关了,对面也不会再打你的主意。” 红满西再一次重复之前曾说过的话,语气平淡道:“如果你想要调往其他镇,我可以帮你,还能为你安排一个不错的职位,就当是奖励你当时的表现。但如果你非要知道对方的身份,以后可就不一定脱得了身了。” 说话间,红满西将一份文件推到沈戎面前。 这是一张任职调令,落款处已经写下了红满西的名字,字迹工整,一笔一划有板有眼。 只要收下这张纸,沈戎立刻就能前往距离五仙镇八十里之外的常青镇城防所,去担任队长一职。 “人活一世,不该轻易丧气,但也不必为了争一口气,就跟人拼到鱼死网破。”红满西说道:“到底走哪条道儿,你自己选择...” “不用选了,大人。” 这边话音未落,沈戎的回答便紧随而起。 只见他没有丝毫犹豫,将文件轻轻推还给红满西。 后者眉头微皱,深深看了沈戎一眼,问道:“为什么?” “您能安排属下离开五仙镇,还赏了个好出路,已经是仁至义尽,属下铭记于心。不过属下还是想说,有一句话,您说错了。” “哦?”红满西诧异问道:“哪一句?” “从我卷入驻马街的凶案开始,这件事就不可能再与我无关了。”沈戎一字一顿道:“更准确的说,我和您都已经脱不了身了。” “说明白点。”红满西来了兴趣。 “属下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如此逼迫您,但对方既然敢打您的主意,那就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巡警能惹得起的。” 沈戎语气平缓道:“当然,如果您能始终屹立不倒,那属下自然可以安稳无事。可您万一有了什么差池,那属下的存在于对方而言就是个多余的隐患,无论我逃到什么地方,结局都是必死无疑。” “继续说。” 红满西不置可否,躺身入椅,昂首垂眸看着沈戎,抬手示意。 “现在,对面把一份子虚乌有的功劳记在属下的头上,明面上看着是在向您示好,但实际上,对方是想继续把属下捏在手里,当做对您的威胁。” 沈戎话音一顿,目光直视红满西双眼:“所以,与其贪图一时的安稳,选择躲到一旁苟且偷生,把自己的命运交由别人来决定,属下更喜欢主动面对,狭路不退。” “沈戎...” 红满西轻声重复着沈戎的名字,像是在重新认识他一般,眼中有精光渐起。 “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你倒是变得跟之前判若两人了。” “劫后余生,自然不愿意再死,但也不会怕死。”沈戎态度不卑不亢,一脸正色问道:“您现在可以告诉属下,在背后设局的人,到底是什么何方神圣了吗?” “他叫胡诌,现任五仙镇的镇公助理。一人之下,全镇之上。” 第16章 词穷匕现 一个相同的名字,从两个不同身份的两人口中说出。 两相对照,沈戎方才彻底确认了幕后之人的真实身份。 之前的种种蛛丝马迹也在此刻连缀成线,将整件事情的脉络梳理的清晰分明。 “你要是觉得后悔的话,现在还来得及,我可以当做没听见你刚才说的那些话。” 见沈戎低头不语,红满西似乎以为他是被胡诌的身份背景所震惊,轻笑着说道:“我答应你的事情不会变,你一样可以去常青镇任职。至少在我出事之前,你还能过上几天安稳日子。” 明明面前之人满脸笑容,态度温和,可沈戎却莫名感觉后背阵阵发凉,一股股寒意连接不断蹿向头顶。 蓦然间,沈戎的耳边竟听见了一声辽远空旷的兽吼,那头画中孤狼竟宛如活物,一身毛发耸立,压身按爪,势如扑食。 表了忠心,又听了秘密,现在看到敌人势大,就想抽身后退,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好事? “是有点后悔。” 置身于彻骨寒意之中,沈戎缓缓抬头,竟也笑了起来:“不过不是后悔为大人您效劳,属下只是后悔瞒着大人您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 “什么意思?” 这样的回答完全出乎了红满西的预料。 就在他不明所以之时,只见沈戎猛地撩开外套,探手拔出了那把藏在衣下的剔骨尖刀。 “扑你阿母,姓沈的,你他妈的居然卖我?!” 怒骂声从刀中暴起,刹那间,利刃铮鸣,寒光闪动。 一阵剧痛席卷沈戎全身,宛如千刀万剐,嘴角一丝猩红止不住流下。 叶炳欢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已经和自己达成协议的沈戎,居然转头就向红满西主动坦白,还把自己给供了出来。 更让他感觉憋屈的,这还是自己主动要求跟着对方一起来城防所。 不管当时是出于何种考虑,单从眼下来看,自己俨然成了自投罗网,聪明反被聪明误。 “你们东北道的人果然全都在那些畜生的面前跪软了骨头,一点诚信都冇。扑你阿母,沈戎你个冚家铲,别让欢爷我揾住机会,否则一定活剐了你,干!” 自以为遭到背刺的叶炳欢尽显暴徒的凶悍,一口带着正南道地方腔调的叫骂声充斥室内。 不过奇怪的是,红满西的脸上并没有浮现出半点惊讶之色,眸光晦涩,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反倒是那副壁画中的孤狼直勾勾的盯着沈戎,一双狼眼中凶意褪去,竟如人一般,流露出几丝欣赏。 从拔出尖刀开始,便是留心观察一人一狼反应的沈戎,见状不由心头大定。 “对方果然全部都知道...” 沈戎在心头暗自庆幸。 另一边,被怒火冲昏了脑袋的叶炳欢还在大骂不止,刀身震颤的愈发激烈,属于人道命途的灰白色气数溢流而出。 沈戎持刀的手腕不受控制的缓缓调转,将刃口对准了自己的胸膛,一寸寸压近。 坐在桌后的红满西没有任何表示,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 眼看自己的心脏就要被刃口洞穿,沈戎左手猛的攥住刀身,不顾剧痛,竟将剔骨尖刀拔了起来,用眼眸对准了那锋锐无比的刀尖。 “你他妈给老子把嘴闭上!” 沈戎眉如皱川,铺满深重戾气,眼底起焰,怒声低吼。 “你卖我,居然还骂我...” 叶炳欢被沈戎爆发出的彪悍气势所震慑,喃喃开口。 片刻之后,叶炳欢像是终于反应过来,突然旋转刀身,搅起一片血水,从沈戎手中挣脱而出,轻轻落在桌上。 那动作格外的小心翼翼,似乎生怕自己的刀口会刮花了桌面。 “满爷,我交待...” 刀身微颤,传出十分做作的谄媚人声。 哒... 红满西右手食指在桌上轻轻一扣,叶炳欢的话音戛然而止。 “你应该有很多话要跟我说。” “他叫叶炳欢,是正南道红花会的杀手。他接了胡诌悬赏的花红,伪装成太平教的人,潜入五仙镇杀赵灰三儿,结果没能得手,反而差点被灭了口。我在夜探现场的时候,撞见了同样伤而未死的赵灰三儿,和叶炳欢一起联手彻底了结了对方。作为交换,我答应了叶炳欢,要帮他找一条活路。” 沈戎语速极快,将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 末了,沈戎抬起手背擦去脸上沾染的血点,神色郑重道:“而满所您,是整个五仙镇唯一能够帮到我和他的人。” 此话一出,桌上的剔骨尖刀悄无声息的转动,将刀柄对准了沈戎。 仿佛是藏在刀中的人被这番话所震惊,愕然回头。 而红满西却还是一言不发,目光平静的看着沈戎。 沈戎一时间有些搞不明白对方的态度,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能看的出来,满所您不是那种愿意受制于他人的人。而叶炳欢和我,一个是杀人凶手,一个是目击证人,我和他正好是您反制胡诌的最佳手段。” “我感兴趣的不是这些。” 红满西终于开口,说出的话却让沈戎有些惊讶。 沉吟片刻之后,沈戎反问道:“您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 鲜血从指缝中滑落,滴在沈戎的大腿上,晕染出一团团暗红。 “叶炳欢为了赚一笔花红,就能从千里之外的正南道潜入东北道杀人,胆子不可谓不大。可就是这样一个视钱如命,刀头舔血的杀手,却在遭遇了买家卸磨杀驴之后,连半点报仇的心思都不敢有,一门心思只想着逃命,足可见他心中的忌惮和畏惧有多深。” 桌上的剔骨尖刀猛地一颤,似人在跳脚大骂。 沈戎理也不理,自顾自说道:“五仙镇和香火镇之间有累累旧恨,两镇百姓积怨已久,势同水火。对方却敢设计挑起两镇之间的纷争,丝毫不怕会引发什么严重的后果。” “能让亡命之徒退避三舍,能将万人性命视为无物,这种人物...” 话到此处,沈戎嘴角忽然勾起一丝苦笑:“现在回想起来,在我从内调科手中逃出生天的那一晚,其实您就已经用那张旧报纸暗示过我了。新任的东北道盛京将军,的确是一棵让人望而生畏的参天大树。” “可话又说回来,这位身份如此显赫的胡少爷,理应行事无所顾忌,却还在想法设法试探满所您的态度。可想而知,您在他眼中有多重要。或者说,您在这座五仙镇的地位,远不是一个城防所长就能概括的。” 沈戎神情肃穆道:“所以在您面前,属下不敢有丝毫隐瞒,更不敢有半点欺骗。” 第17章 地道无门 字字铿锵,句句诚恳。 沈戎说的每一句话俨然发自肺腑。 可红满西却笑着摇头:“看似说的有理有据,头头是道。可仔细推敲,却又屁都不是。说白了,你小子其实就是在赌。” “世事无常,谁能对每件事都百分之百有把握?每个人都是赌徒,只不过赌的大小不一样罢了。” 沈戎神色坦然:“我只有这一条命,如果横竖都得丢,那倒不如拿上桌来赌一赌。” 红满西不置可否,只是长叹一声,神情忽然变得有些萧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整个东北道都是人家的,你为什么就非得要抬这个头?” “因为我从来就不相信低头就能活。卑躬屈膝,换来的只能是任人宰割,刀枪在手,别人才可能坐下来听你说话。” 红满西低头落目,将视线盯在沈戎身上,脸上笑容玩味:“你胆子的确很大。” 沈戎笑着回应:“但现在看来,我就算没有赌对,至少也没有全输。” “那啥...两位,要不让我说一句?” 就在此刻,叶炳欢的声音小心翼翼传了出来:“既然满爷您也不愿意为那位少爷当马前卒,那咱们不如搭伙一起去投奔红花会...” “你刚刚不是骂的挺欢吗,怎么现在就怂了?亏你还是坐上了人道命途第九命位的门徒,居然不如一个刚刚才有了压胜物的新人有血性,一身命数真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跟和沈戎交谈时的态度截然不同,红满西对着桌上的剔骨尖刀,一脸不屑道:“老子给你了那么多时间跑路,你却跟个乌龟一样缩着不动,现在红花会的人就这么贪生怕死?” “杀手怎么就不能怕死了?为了赚点花红,我遭了这么大得罪,亏的连底裤都没了,我容易吗我?” 叶炳欢被骂的不敢还嘴,只能委屈的小声嘟囔。 红满西眼神厌恶,懒得跟他多说,视线一转,就看见沈戎表情有些古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生死之中靠着一口不甘怨气选定压胜物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缺你这么一个,所以你用不着遮遮掩掩的,没人会关心你是怎么上的道。” 红满西误以为沈戎是在焦虑身上的秘密被自己说破,出声安抚道。 自己上道这件事,总算有个来头说法了... 沈戎心头暗松一口气,脸上却露出无奈的苦笑:“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大人您,是属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马屁就别拍了,膈应的慌。”红满西直接了当道:“我虽然没兴趣跟你一起赌,但你能做到这一步,也算不易,说吧,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属下什么都不要,只要满所您能看到属下的忠心就够了。” 红满西冷笑一声:“这样啊?行,那你的忠心老夫知道了,自个儿忙去吧。” “这...” 沈戎表情尴尬,见卖乖不成,立马老实道:“属下想知道该如何选定命途,提升命数!” 压胜上道,食气改命。 命途的诱惑力是任何一只倮虫都无法抵挡的。 因此红满西对沈戎提出的要求丝毫不感觉到意外,在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道:“地有东南西北,横生八道。人分五仙五虫,共称十类。” “天地人神鬼,鳞毛倮羽介。神道邪、人道贼、鳞道淫、毛道恶,地道招兵买马、介道占山为王、羽道偷因窃果、鬼道升棺发财。要选定命途,关键就要看你用什么方式将气数锤炼为自己的命数。” “地道以正缘奉仙出马、神道以信仰塑造尊名、人道以技法开宗立派、鬼道以阴途官职升命,天道则早已经销声匿迹,不复存在。而五虫之类,除了倮虫,其他四虫皆以血脉传承为主,外人难以触碰。” 沈戎凝神静气,等着对方后话。 “你是出生在东北道的倮虫,按理来说,最适合你的自然是地道命途。如果没有出这档子事,老夫倒可以为你引荐狼家仙,捆窍通灵,开堂立旗,省去一番功夫,但现在...” 红满西突然停下话音,沉吟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上地道,或许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不过,你与其舍近求远,转头去寻求其他的命途,倒不如就抓住眼前这个便宜师傅,让他来教你如何上到人道命途。” “我?”叶炳欢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事情,愕然开口。 红满西冷眼看来:“有什么问题?” “那当然没有了。”叶炳欢连声道:“既然满爷您这么看得起人道命途,在下一定倾囊相授,绝不藏私。” “谅你也不敢有。” 红满西说罢,将一块巴掌大小的令牌扔到沈戎面前。 “这个东西你拿着。” 令牌的材质非金非玉,入手颇为沉重,正面竖向刻着八个字:狼家先锋,戮敌护庙。 “满所,这是...”沈戎疑惑问道。 “既然你走不了地道命途,那我就帮不了什么,只能从其他地方给你找补。” 红满西说道:“这块令牌你拿着,就当是给你的奖赏。不过能从这里面赚到多少好处,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沈戎翻看着手中的令牌,正要询问这东西有什么用处,抬头就见到红满西已经重新将那副圆框眼镜架上了鼻梁。 这是给自己下了逐客令。 沈戎见状也没有再多话,拿起叶炳欢,识趣起身,退出了门外。 房门合拢的瞬间,一道调侃的笑声突然在沈戎耳边响起。 “得罪了胡家,走不了地道命途,只能去走人道命途....啧啧,小子,你的点可太背了。” 一道不过拳头大小的半透明虚影漂浮在沈戎的眼前。 这东西长着一张毛发凌乱的狼脸,却穿着一身黑色长衫,如人一般直立而起,双手背在身后,凌空来回踱步。 画面看着诡异,但沈戎如今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没请教大仙名讳?”沈戎恭敬问道。 “好说,本仙符离牙,乃是红满西麾下堂口‘四梁八柱’之一的圈堂堂主。” 狼脸上覆满棕色的毛发,看不出狼龄老幼,不过说话的声音倒是中气十足,傲然道:“按道上的规矩,你小子得叫本仙一声九爷!” 第18章 白仙结缘 夜幕笼罩,雪满四野。 位于五仙镇南城郊区的满仓里灯火寥落,只有厚厚的积雪反射着天上的月光,照亮一间挨着一间的破烂土坯房。 牢牢相靠,紧紧依偎,像是一群衣衫褴褛的穷人簇拥在白茫茫的雪地中间,抱团取暖。 此刻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其余的人户早已经爬上炕头缩进被窝,唯独罗家的屋子里忙得正是热闹。 暗淡的烛光照着斗室,一块十分少见的白瓷牌位被供在红绸包覆的高台上。 还冒着热气的粘豆包与红鸡蛋呈‘品’字摞了起来,三柱细香插在如潮水般涌动的烟雾中,落下的灰烬已经快要将炉子给堆满。 供台的正前方,年过花甲的罗老头正恭恭敬敬跪在地上,不断往火盆子里添着纸钱,嘴里念念叨叨。 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着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凝在眉头间的苦涩被高温烤了出来,糊在脸上泛着阵阵油光。 “丫头,白奶奶的仙躯缝还没有缝好吗?!” 老头回头焦躁的嚷了一声,将一个缩在角落中的半大丫头吓了一跳。 “马...马上就好了,爹。” 小姑娘神色紧张,攥着剪刀在白纸上比划,将上面提前绘好的图案慢慢裁了下来,接着从怀中摸出一个红布包,取出一枚寸长的动物尖刺,在末端系上一根细细的红线,小心翼翼的缝制起来。 整个过程虽然磕磕绊绊,但万幸还算是顺利。 等密密麻麻的红色针脚沿着纸片的边缘走完一圈,剪纸就被缝成了一件纸衣,模样也终于呈现了出来。 这是一道手拄拐杖的佝偻身影,可脖颈上却空空如也,留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像是专门给什么东西留的门儿。 “爹...” 罗家丫头捧着这副奇怪的‘身躯’,嘴里轻轻喊了一声。 噼啪... 恰在此时,供桌上的油灯忽然爆出一朵灯花,门口的打满了补丁的挡风帘也在此刻被人掀了起来。 “白先生,您吩咐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罗老头回头看见来人,连忙手脚并用从地上爬了起来,毕恭毕敬躲到一边。 这人上身穿着件脏兮兮的羊皮袄,下面则裹着条黑布棉裤,打扮卖相看起来并不比罗老头好到哪里去,但他的身上却散发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冷漠。 “嗯。” 只见这位‘白先生’随口应了一声,然后迈步站到供台正前方,对着那块白瓷牌位拱手作揖,随后右手一晃,一只造型古旧的铜铃铛便落入了掌心之中。 叮铃铃... 铜铃铛晃了三响,声声清脆入耳,激起罗老汉一身鸡皮疙瘩。 他这时才猛然想起自己的任务,连忙捧出五只洗的干干净净的大瓷碗,照着东南西北中的方位摆上供桌,斟满白天特意买来的陈年好酒。 罗老汉这边刚忙活完,罗家丫头立马跟上,将那具纸缝的‘仙躯’恭敬摆在白瓷牌位前面。 “哎...” 白先生昂首起音,一声悠长的唱调陡然响起,右手摇铜铃铛,左手捏法决,边念边唱。 “东山尖儿顶白毛风,老蒯拄杖出雪洞。背驮灵芝草三棵,爪挂五味子两盅。白山黑水借条道,罗姓门庭亮堂灯。三柱高香通天路,一碗烧酒请老仙儿哎....” 唱音袅袅,绕梁不绝。 忽然,歌声中挤进了‘砰’的一声闷响。 只见那房梁上竟掉下来一团雪白的刺球,不偏不倚,正正好就落入了那具纸身脖颈上的空洞,进了‘仙躯’之中。 “大仙显灵了,是大仙显灵了....” 罗老汉难以压制脸上的激动,一把擒住自己闺女的后颈子,半点也不惜力,按着少女,父女俩一同往冷冰冰的地上抢去。 与此同时,香头上飘散的青烟蓦然拉成了一条直线,宛如活物一般,朝着白先生的鼻孔就蹿了进去。 白先生霎时如触电一般,浑身抽搐发颤。片刻之后,等他再开口说话之时,传出的竟然不再是男人的嗓音,而是沧桑沙哑如一名老妪。 “罗耕富,你家媳妇儿月前染上的那场癔症,不是病,乃是你此生作孽招引来的报应,克妻误子,你命中该有此劫...” 幽幽话音中,罗家丫头听见大仙说起了自家娘亲患病的缘由,原本贴着地面的脑袋立马抬了起来,眼眶中盈着泪光,满是幽怨的看着自己父亲。 “弟子知道错了,求大仙开恩,救救弟子的老妻,求求大仙,求求大仙...” 罗老汉以头抢地,砸得‘咚咚’作响,顷刻间额头上就见了血。 “人生在世,早有注定,一饮一啄皆为命运,不可能更改,不可忤逆。我等仙家顺天而行,不能插手这些人间俗事....” 鲜血覆面而流,与老汉悔恨的泪水混成一团,模样凄惨难言。 “求大仙开恩,求奶奶开恩啊。” 罗老汉对自己曾经犯下的罪孽只字不提,只是不断的哭喊哀求。 少女跪坐在地,呆呆的看着这一幕,浑然忘记了要给仙家磕头。 错愕、不解、震惊、怨恨....,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她的眼中,染红了那双眸子。 “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世道浑浊不堪,仙凡注定有别,可是...” 白先生垂首佝偻,右手虚杵着一根拐杖,来回走动数次后,蓦然长叹一声,“罢了,罢了,本仙与你家有几分昔日的缘分未了,今天便为你化了这一劫吧。” “多谢白仙奶奶!” 罗老汉听到这话,又是一番感激涕零。 只见这位被仙家上了身的白先生抬手一挥,立刻有寒风撩帘而入,卷起盆中一张还未烧完的纸钱,飘飘荡荡,恰好就落在了罗老汉的身前。 明明是自己亲手绞花的空白纸钱,如今却写满了一个个蝇头大小的字眼。 这在罗老汉的眼中,无异就是大仙怜悯,为自己的媳妇赐下了救命的药方,当即如获至宝般捧在手中,连连叩头。 “铃响三遍天放亮,老圣收法回仙堂。留下药渣埋灶坑,驱瘟避瘴保家常。刺球滚过东墙根,雪地梅花印两行。待到开山采药日,黑土台前再焚香....” 第19章 签契收钱 铃声清脆,白先生放声高唱。 荒腔走板的歌声中,就见台上那只体型娇小的白色刺猬忽然挣破了纸衣,从供台上滴溜溜滚落下来,贴着墙边一溜烟儿跑的无影无踪。 仿佛真是有仙家从体内离开一般,白先生的口鼻中突然喷出一股浓浓白烟,浑身立时汗如雨下,缓缓睁开的双眼中满是疲倦,趔趄后退,跌坐在一根条凳上。 “多谢先生为老汉媳妇治病救命,这是一点小小的孝敬,还请先生不要嫌弃。” 罗老汉早就跟有过经验的邻里打听清楚了求仙问病的规矩,不顾一身肮脏的血迹,亦步亦趋凑到白先生跟前,从怀中拿出了一叠用红纸封好的黎元。 薄薄的红纸中装不了多少钱,但已经是他如今所有的积蓄。 “仙家化灾解难,看的是缘,不是钱。如果你与仙家无缘无分,即便是奉上万贯家财,也绝对请不到仙家下凡临尘!” 白先生对罗老汉奉上的钱财看都不看一眼,抬手便将其推开。 “这个我们自然明白,多谢先生操劳,多谢白奶奶开恩。” 罗老汉感激涕零,连连弯腰作揖,却见白先生摇了摇头。 “看来你还是没听懂我的话。” “啊?” 罗老汉疑惑不解,顺着白先生的目光转头看去。 就见自己的姑娘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直愣愣的杵在原地,正盯着供台上的那块白瓷牌位怔怔出神。 “白奶奶跟你家丫头的前世结下过一段善缘,因此今天才会专程遣我来此,为你家破灾解难。如今此间事了,你们家跟白奶奶的缘分也算尽了,我也该走了。” 说话间,白先生摇晃着站了起来,步履沉重走到那方供台前,看样子是打算将那块白瓷牌位给取下来带走。 上了台的牌位,哪里还有摘下来的道理? 罗老汉面露惊慌,赶忙扑抢上前,一把将红包塞入白先生的怀中,然后紧紧抓住对方的手臂,连声哀求道:“千万使不得啊,先生。老汉一家受奶奶如此大恩大德,正该为奶奶立牌供奉,子子孙孙一代代上香祭拜,您现在要是把牌位带走了,老汉这恩还怎么还啊?” 白先生闻言微微皱眉:“你是想供白奶奶为保家仙?” “那是当然。” 罗老汉点头急声道:“就算老汉和媳妇没这份福分,可先生您刚才也说了,这丫头上辈子可是跟白奶奶有过善缘的,她现在投胎到了老汉家,这份缘分自然就该落在这家里,怎么能说断就断了啊。” 农家汉性情淳朴,但并不代表就什么心思都没有。 刚才仙家显灵的场景,他可是看得真真儿的,当然要想尽一切办法将这份难得的福缘留在自己家中。 就算不能保佑自己家宅兴旺,子孙绵延,但是日后要是再遇见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至少也能有个求神拜仙的门路。 白先生沉默片刻,回头深深看了眼还在出神的罗家丫头,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们罗家要想留下这块牌位,续上这段缘分,也不是不行。” 罗老汉闻言,顿时大喜过望,脚下一弯就要再次跪倒。 可还等他的膝盖碰上地面,就听那白先生话锋一转:“不过白奶奶乃是山上的仙家,信徒千万,她老人家的庇佑自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赐下的,得有规矩,有章程!” “那是肯定的,肯定的。”罗老汉谄媚笑道:“先生您尽管吩咐,哪怕是砸锅卖铁,小老儿也一定照办,绝无二话。” “仙家可看不上你的俗钱,某家也不是江湖上招摇撞骗的神棍。” 兴许是感觉到了罗老汉的诚意,白先生眼中的冷漠终于稍稍融化了些许,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从袖中抽出了一张叠好的黄表纸。 白先生双手一抖,将黄表纸展在桌上,只见其上图文并茂,写的是满满当当。 罗老汉虽然一个字都不认识,但是不妨碍他看懂了中间的那副图案。 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妇人盘腿坐在六层重叠嵌套的圆环中,左手把着一只药锄,右手捏着一串铜钱,身下长满了各种珍稀名贵的药草。 原来这就是白奶奶的法驾真容... “红布铺案五谷全,黄纸血印押两边。您保我门六畜旺,我供您座长生龛。初一十五鲜果供,三六九日艾草烟。背祖弃誓天地鉴,万针穿心不留全....” 白先生手舞足蹈,边唱边跳,随后指着黄表纸右下角的空白处,对着一脸茫然的罗老汉说道:“将你的血印盖在这封契书上,便能把这份缘分给续上了。从今往后只要罗家上下虔心供奉,日日夜夜香火不断,白奶奶自然会保护你全家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请大仙还要签契书?怎么以前没听说过还有这一茬啊! 罗老汉心里头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一想到今后自家便能得到仙人福荫,当即也不再犹豫,将右手拇指凑到嘴边狠狠一咬,抹匀了鲜血就要往空白处盖去。 “心诚者血红,奉仙者家旺,盖印迎大仙,福禄绵又长。左邻右里望穿眼哟,先人后人盼穿肠...” 盖!盖!盖! 冥冥之中,似有无数声音在罗老汉的耳边放声呼喊,里面有他的日夜祈求的祖宗先人,也有他尚未谋面的子孙后代,此刻都在催促着他签下这封契书。 仿佛只要烙下血印,他们就能在幽冥中得到保护,在往生中得到指引,在来世中得到庇佑。 罗家的命运,将从此刻开始改写。 “盖!” 罗老汉双目赤红,脸色狰狞,拇指重重落下。 就在这一瞬间,一直如泥塑木偶般呆愣原地的罗家丫头,如同重获了灵智一般,回头看向自家门口。 “哪里来的野仙,好大的胆子,没有城防所的许可,居然就敢在五仙镇撂地开堂,签契收数?” 风雪呼啸暴烈,将那块破烂的风挡直接扯了下来,为闯入之人扫平了阻挡。 藏青制服,黑檐警帽,手提短棍,面带凶意。 来者不是旁人。 正是沈戎! 第20章 偷渡野仙 城防所的巡警怎么会找来这里?! 白先生一脸震惊望向来人,眼中同时还夹杂着浓浓的困惑。 他不明白自己才刚刚混入城中不久,眼下第一单生意都还没开张,怎么就被城防所给盯上了? 这完全没道理啊! 不过想不通归想不通,如今人已经站到了面前,自己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束手就擒。 一旁的罗老汉同样被惊呆原地,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人一把扣住了手腕,强行拽了过去。 白先生脸上伪装的虚弱消散的一干二净,将罗老汉挟持在身前当做人质,目光凶狠的看着沈戎。 “你不要轻举妄动...” 尖锐的话音不过刚刚出口,白先生只感觉眼前一花,一股暴烈的劲风已经压到了面门之前。 白先生根本没有躲闪的机会,便被一警棍狠狠抽在脸上,霎时鲜血四溅,横飞着撞进供台之中。 那块看起来无比珍贵的白瓷牌位摇晃跌落,‘咔嚓’一声摔得粉碎。 “还想抓人质?冲你现在的行为,九爷我就算把你就地正法,白家也没有任何话说,你信不信?” 白先生瘫倒在满地狼藉之中,扬起一张满是血污的脸:“我...” 砰! 又是一棍结结实实抽在身上,白先生霎时放声哀嚎,痛得满地打滚。 “我什么我,老实交代,你有没有虚空法界颁下的开堂手续?” “没...” 砰! “没有?没有还敢签契收数,那就是明知故犯了?简单,小沈动手吧,直接打死了事。” “狼爷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 事发突然,一旁的罗家父女还没回过神来,就看见为自家破灾解难的白先生一个箭步滑跪到那名巡警的面前,跪地叩首,连连求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城防所的巡警会突然闯进自己家门。 更想不通,为什么代仙行善,法力高强的白先生,会被三警棍就打散了一身仙家气,鼻青脸肿,面目全非,在一介凡人面前卑微至此。 如此冒犯仙家,神通广大的白奶奶为何还不现身惩罚?! 沈戎一样也不懂这里面的门道,因为他此刻的角色只是一个打手罢了。 对方叩拜的对象也不是他,而是负手站在自己肩上虚幻身影,符离牙。 “敢犯就要敢认,挨打就要立正。” 符离牙冷哼一声:“白家也是天生披甲,敢跟毛道命途捉单放对的狠角色,你骨头这么软,还怎么当白家子弟?你家祖上是谁,报个名字出来!” “狼爷教训的是,小的知错了。小的出身卑微,正是因为没有本家大仙依靠,所以才偷跑下山。但小的以往从没有害过任何一只倮虫,望狼爷开恩,给小的一条活路啊。” 白先生神色凄惨,哀求不断。那张脸上泪水混着血水,格外可怜。 见对方的模样不似作伪,符离牙眼中顿时浮现出一抹狐疑,问道:“你当真是初犯?” 白先生见状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不断点头,忙声解释道:“千真万确啊,狼爷,小的要真是惯犯的话,也不会找上这种连一钱气数都凑不出来的破落穷户啊。” “这倒也是...” 符离牙昂首环顾,入眼皆是一片寒酸简陋,语气这才稍稍放缓,但依旧没有放过对方的意思。 “不过就算你是初犯,能免了死罪,但活罪一样难逃。” “您放心,规矩我懂,我懂。” 白先生连连点头,随即一脸肉疼的摊开手掌。 下一刻,就见一片稀薄的黑气从他的掌心中徐徐冒出,交错缭绕,形成一个黑色的气球。 沈戎看着那枚黑球的浓度和数量,略略估算,心里便大概有了数。 只有一钱气数... “就这么点?” 符离牙狼眸发冷,两根尖锐狼牙从唇下翻出,凶相毕露。 “还有,还有...” 白先生神色愁苦,伸手在怀中摸摸索索,半晌才又摸出了一枚铁命钱。 “狼爷,这是小的全部家当了...” “看来又是个穷到只剩铤而走险的货色啊。” 符离牙叹了口气,随即伸出右爪遥遥一招,将气数和命钱一同收入了袖中。 “以后无论你是想要做保家收钱,还是收人出马的生意,只要是在五仙镇的地头开张,都要先给城防所上供,要是下次再被狼爷我发现你偷偷摸摸,可就没有花钱买命这种好事了,明白了吗?” 白先生听懂了符离牙的暗示,一双眼珠子当即在青黑发肿的眼眶中滴溜溜一转,口中发出几声古怪的叫声。 下一刻,一头白色的刺猬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四根短爪跑的飞快,凑到白先生身旁,竟然从口中又吐出了一枚铁命钱。 “不瞒狼爷您说,小的以前就听其他的仙家说过,五仙镇之所以能够成为东北道五环首屈一指的富庶之地,全仰赖有狼家在此坐镇主持,戍卫一方。” 白先生谄媚笑道:“小的在进城之后,其实一直都想找机会上门拜会狼家的各位老爷,只可惜没有门路,所以才耽搁到了现在。今天得缘,能见到您老人家的仙颜,实在是三生有幸,这一点小小的心意,还望狼爷您别嫌弃。” 拿钱买命,只出五成。 贿赂牟利,家财尽起。 对方这番操作,让冷眼旁观的沈戎都不禁在心头感叹。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世上能为一钱命数豁出去的,不止有英雄汉,还有这些地道仙。 “你小子还挺上道,值得栽培。” 符离牙满意一笑,将命钱收起,随即摆手道:“今天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你这单也别开了,吸穷人的血没什么意思?等回头爷爷我再给你找点好门路,让你也能在五仙镇吃上一口饭。” “多谢狼爷,多谢狼爷!那小的立马滚蛋,不耽误您的时间。” 白先生喜出望外,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抬腿就准备向门外走去。 可就在他刚刚迈开一步的瞬间,耳边却又响起一道冷漠的声音。 “看来他身上是真没什么油水了,宰了吧。” “嗯?” 铮! 一道寒光炸进白先生颤栗的瞳孔之中。 只见沈戎捉刀在手,欺身而上,横臂挥刃,干净利落斩开了白先生的咽喉,起脚正蹬,将对方再次踹回那片神台废墟之中。 猩红的鲜血和罗家父女的尖叫同时暴起。 “杀...杀仙人了!!!” 第21章 混沌命数 “这些偷渡下山的野仙,最常用的手段就是诓骗无知倮虫为他们充当出马的工具,开设违禁堂口,大权独揽,并不会和弟马结下正规的生死契约,所以弟马的死活对他们而言并无太大的影响。” 符离牙双手环抱于胸前,站在沈戎肩头,一脸轻蔑道:“要想彻底杀死他们,光是杀了弟马还不行,得斩了他们的仙躯灵体。” “你们竟然骗我?!” 符离牙话音刚落,就见那具本应该殒命的‘尸体’竟又再次站了起来。 白先生满脸怨毒盯着沈戎,黑色的地道气数从他的七窍中流泻而出,顷刻间笼罩全身,在肩背上凝聚出一根根锋利尖刺,宛如一头直立而起的黑色刺猬,朝着沈戎冲撞而来。 “姓叶的,该你干活了。” 符离牙吩咐一声,叶炳欢的声音紧跟着便在沈戎的耳边响了起来。 “刺猬...啊,不对,是白仙,这类仙家擅长怯邪退魔,寻药治病,但因天生披挂刺甲,肉搏实力同样不弱。剖杀之时,要特别注意寻找对方甲胄的薄弱之处...” 沈戎神色专注,仔细听着叶炳欢的讲解,体内气数奔涌而出,缠绕手臂蔓延,反手一刀劈向冲撞而来的黑影。 只听‘当啷’一声脆响,火花四溅,被斩断的尖刺朝四面横飞,钉入墙壁后化成烟气消散,留下一个个指头大小的空洞。 “力气还不小...” 沈戎心头暗骂一声,脚下向后连退了数步,握刀的手臂微微颤抖。 相较之下,模样骇人的白先生则表现的更加不堪,被沈戎一刀直接劈飞了出去,在墙壁上撞出一道人形深坑,弹落在地。 “当然了,一般成了气候的白家仙是不可能让人轻易破开他们的护体甲胄,所以通常情况下,我会选择先泄了对方的狠劲,再慢慢寻找对方身上的破绽。” 叶炳欢说道:“这门技艺,便是从屠宰百种千类的经验提炼而出,名为屠眸。” 白色的人道气数从剔骨尖刀中反涌入沈戎的双眸,他眼中的画面顿时为之一变。 沈戎转头四望,就看见房中的一切桌椅陈设都变得模糊不清,变成了一团团无意义的色块。手中握着的剔骨尖刀被一团白色的火焰取代,盘坐在肩头的狼仙符离牙被一片黑色的雾气所笼罩。 至于蜷缩在角落中的罗家父女,此刻在沈戎的眼中,则只有丝丝缕缕浅淡的灰色,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 “黑色地道,白色人道,灰色倮道...气数和命数的颜色相互统一。” 沈戎垂下目光,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寻觅着属于自己的气、命两数。 可下一秒,映入沈戎眼中的,却是一片非黑、非白、非灰的难以形容的迷蒙混沌! 异常不止如此,沈戎骇然发现,如果自己按照叶炳欢刚才指引自己施展‘屠眸’技法的行气路线来调动气数,那自己的气数便会转换为白色的人道气数,但是效果同样不变。 这一幕,就仿佛是沈戎的气数和命数,可以依照他的意志,模拟演化人道命途,施展人道技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戎心生困惑,蔓延的思绪却被在下一刻,被一声绝望的怒吼所打断。 “为什么要骗我?!” 白先生面目扭曲狰狞,依旧沉寂在被符离牙骗走了一身家当的愤怒之中。 而在沈戎的眼中,他已经褪去的人形,显露出了白仙本体,所剩无几的地道气数势如沸水,翻涌不休。 嗖!嗖!嗖! 一片密集的破空声中,无数尖刺如利箭般攒射而至。 身陷命财两空的绝境,这头白仙已经彻底丧失了理智,跟在尖刺之后飞身扑出,不顾一切要跟沈戎拼命。 民居逼仄狭窄,闪转腾挪的空间极为有限。 沈戎竭力躲闪,依旧被数根足有巴掌长的尖刺扎进体内。 “吱!!!” 刺雨刚过,刺耳的锐音已经逼到近前。 这头白仙凌空抱身,蜷缩成团,一身尖刺根根突出,宛如一颗黑色刺球飞旋着撞向沈戎。 千钧一发之际,沈戎腰身猛然向后一折,几乎与地面平齐。 在避开刺球撞击的瞬间,沈戎专注的视线捕捉到了刺球上一条不易察觉的缝隙,果断转腕挑刀,刃口精准切入了缝隙之中。 噗呲! 血水喷溅,一截断臂掉落在地。一同被斩断的,还有一条灵体利爪。 “对了,就是这么慢慢来,只要是畜生,见血就必红眼。等他一着急,破绽就会暴露出来。再多来两刀,狠劲自然而然就会流泻干净,到时候你就可以慢慢炮制...” 叶炳欢原本满意的话音突然拔高起来,被惊出了乡音:“唉唉唉,你搞咩啊?!” 只见一击得手的沈戎并没有选择抽身后退,而是果断转身,不顾密密麻麻的尖刺,将左手径直插进了那条缝隙之中,抓住了对方的断爪伤口,扬臂一甩! 原本团身成球的白仙被甩开了身体,没有尖刺覆盖的身体暴露了出来。 噗呲! 锋利的刀尖自肩头切入,斜向横拉,瞬间剖开一条巨大的血口,花花绿绿的肚肠脏器洒落一地。 “粗糙,真是太粗糙了。皮肉不分,筋骨不剔,像你这么蛮干,宰一头白仙能淬炼出多少命数?满打满算能有一分就算运气好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叶炳欢长吁短叹,扼腕痛惜。 沈戎却置若罔闻,只是埋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声不吭。 这副模样落在叶炳欢的眼中,那完全就是一副明知自己手艺不精,却又不愿意承认自己资质驽钝的执拗模样。 笨而不知,愚且不认,这是世人常态。 真以为人道命途是谁都能随随便便上的啊? “哎,其实这也怪不了你。” 叶炳欢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人道命途和其他命途最大的区别,便是在于人道不求结缘仙家,不求天地怜悯,不求神明赐福、也不求祖先庇佑,人道只靠双手,用一份技艺逆天改命,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屠宰一道看似简单粗犷,实则是一门实打实的精细活。讲究的是快、准、狠,庖丁解牛,行云流水。因此格外重视自己的手、眼、刀,你头次上手,经验不足,能做到这一步也算是不错了。” 叶炳欢话锋一转:“想当初,我五岁便开始操刀,每日于案板之前挥刀千次,剔骨百斤,以一己之力承担了整个陈家村的肉食供应,如此整整坚持了十年,方才成功以手中刀压胜气数。以后的岁月,本人始终在屠宰一道上辛勤不懈,剖杀八道,刀下亡魂无数,直到二十三岁,才终于淬炼出了一两命数,跨过人道命途的第一道门槛,成为第九命位的门徒。” 叶炳欢似乎生怕沈戎就此一蹶不振,放弃人道命途,导致自己完不成红满西交待的差事,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耐心劝解。 “所以你千万不要怀疑自己,人道命途的常态就是入门简单,精通难。不过你老哥我相信,只要你能耐心坚持,勤学苦练,再加上我的指导,迟早能掌握屠道技法,成为一名合格的屠夫。” 一番絮叨之后,沈戎仿佛终于从气馁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开口问道:“老叶,你刚才说我这次能淬炼多少命数?” “照这头白仙的实力来看,如果你按照我的指导,利用‘屠眸’寻觅弱点,一步步将他剥皮拆骨,对屠道真意有个完成的感触,应该能提升个两分左右的命数,但现在...” 叶炳欢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估摸着大概能有个一分上下吧,这你自己应该能感觉的到,用不着问我啊?” “嗯,确实跟你说的差不多。” 沈戎点了点头,目光定定看着那两行烙印在视线中的简洁文字。 【气数】一栏,已经从之前的‘一钱三分’滑落到了凄惨的‘四分’。 这是因为那头白仙身上的气数先是被符离牙敲诈的所剩无几,在随后的搏命之中更是彻底消耗一空。 因此沈戎没有从对方身上捞到半点气数,自己之前积攒的气数反而在运用叶炳欢教授的屠宰技艺中消耗了一大截。 但这些都无关紧要,真正让沈戎震惊的,是在【命数】一栏后标注的分量。 一场‘不合格’的屠宰,沈戎提升的命数却远远不止叶炳欢口中所说的不到一分,而是有足足五分之多,将他的命数提升到了整整一钱! 第22章 人道奸贼 “叶炳欢十五岁便以一把屠刀压胜上道,听他说话的口气,这份成绩恐怕在命途者中也能算得上是出类拔萃。但即便他是个天才,却依旧用了足足八年时间才存够一两命数,坐上人道命途第九命位的交椅,成为‘门徒’,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相较之下,自己才刚刚开始学习屠道技艺,却能在一次失败的‘屠宰’中提升五分命数,这其中的差距,要是被外人知晓,恐怕不是震惊那么简单了...” 亲眼看到了自己在命途之上的卓绝天赋,沈戎却不像寻常人那般欣喜若狂,相反,他脸上不仅看不见半点喜色,反而越发的凝重。 妖孽天才被万人膜拜,所到之处无往不利,无人可挡,那只是存在于幻想中的故事桥段。 被人开膛破肚,敲骨吸髓,挖出你一身秘密,扼杀在弱小微末之时,这才是真正的人世常态。 越是特殊,便越是危险。 压胜食气,逆天改命。命途者上道,争的是一口气,搏的是一条命,无一不是心高气傲之辈,目的也都是为了成为世间主角,雄踞一方,怎么可能容许有人以无可匹敌的姿态碾压超越自己? 沈戎眼下的处境,无异于稚童怀巨款行于闹市,但凡稍有不慎,下场必然是被人生吞活剥,死无葬身之地。 而且沈戎当下面对的难题,还不止只有这一道。 他体内那不属于八道中任何一道的混沌命数,同样可能为他招来杀身之祸。 甚至沈戎还有一种十分强烈的预感,自己命数的特殊一旦被曝光,所引发的震动要远比淬炼效率更加的夸张。 要知道,无论是叶炳欢,还是红满西,他们在跟沈戎谈及命途之时,从没有提及过有人能够横跨不同的命途。 反倒是屡次提醒过沈戎,在上道之后,便如卒子过河,再无半点回头的可能。 可想而知,命途只能单行,是命途者人人皆知的常识,同时也是无人质疑的真理。 但现在混沌命数的出现,无疑已经彻底打破了所有人默认的常规。 可就在沈戎心头惴惴不安之时,一个曾经被他抛诸脑后的念头又再次浮现而出。 “命途八道,难不成自己真能八道横行?” 念及至此,沈戎的一颗心再也按捺不住,变得火热了起来。 特殊是危险不假,但同样也是一次弥足珍贵的机遇! 虽然沈戎心里清楚,自己如今连人道都还没走明白,更不用谈去染指其他命途。但自己只要能将命数的特殊之处妥善隐藏起来,日后未必就没有扮猪吃虎,或者是吃狐的机会! 沈戎心头自语:“枪已在手,现在就看自己接下来该怎么走了。” “兄弟,你这是在想什么呢?你可千万不要自暴自弃啊。” 就在沈戎埋头思量之际,剔骨尖刀中忽然传出叶炳欢担忧的询问。 从他的角度,能够清楚看见沈戎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时而阴沉,时而凝重,时而欢喜,时而振奋,情绪起伏不定,分明就是被打击的不轻,已经有了些许神志错乱的迹象。 这种情况,叶炳欢可太熟悉了。 “人道命途是公认的难行,遇见瓶颈难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虽然你的资质不算出众,但你有我这样的名师倾囊相授,相信要不了多长时间,一定能够成功掌握屠道技法,成为一名合格的人道命途。” 见叶炳欢还在自吹自擂叭叭个没完,名为符离牙的狼家仙终于忍不住,冷笑开口:“叶炳欢,九爷我刚才听你说句什么剖杀八道,对吧?没看出来你还挺横啊。” 符离牙眼神睥睨:“那我倒想问问了,你刀下有杀过狼家子弟吗?” “九爷您别跟我开玩笑,那肯定没有啊。谁不知道狼家仙在整个地道中那都是出了名的骁勇善战,我怎么可能是对手?” 面对符离牙的质问,叶炳欢方才那番指点江山的昂扬气势顿时一落,连声陪笑。 开玩笑,符离牙可是红满西堂口麾下‘四梁八柱’中‘圈堂’的堂主,专门负责为堂口揽活赚钱,地位非比寻常,他当然不敢得罪对方。 这年头,能赚钱的那才是大爷! 叶炳欢嘿嘿一笑:“是我话多了,九爷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符离牙懒得跟这头油滑市侩的‘人贼’过多计较,转头看向沈戎道:“小子,你别听他在这里张着嘴巴胡咧咧,人道要真只能靠着勤学苦练来提升命数的话,说句难听的,早就被其他命途赶尽杀绝了,怎么可能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沈戎小心收敛自己的念头,闻声问道:“那九爷您的意思是,人道命途还有其他方式能提升命数?” “那些都是歪门邪道,不可取。” 叶炳欢忍不住在一旁小声嘟囔道:“而且你现在跟我学当屠夫,上哪儿走捷径去?” 只可惜一人一狼根本就不理会他,叶炳欢见状干脆不再吭声。 符离牙点头道:“当然有,不过要想把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彻底说清,三两句话还不够。” “请九爷指点。”沈戎恭敬拱手。 “在咱们命途道上,有句话叫做‘神道邪、人道贼、鳞道淫、毛道恶’,你之前应该也听老满说过。虽然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咱们不能一棒子全打死。但人道的这个‘贼’字,倒是说的十分妥帖恰当。” 符离牙娓娓道来:“这个贼,主要有两个说法。头一个,便是在于上道命途的核心关键,压胜物。” “像地道命途,压胜物那就得必须得是上位仙家亲自颁发的开堂令旗或者仙家法相,这才属于正宗,才能算作是正缘。反之,谁要是敢无令开堂,那就是乱了流程,坏了规矩,就是自找孽缘,下场只能是死路一条,刚才那头死在你手里的白仙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到了人道命途这里,好好的规矩硬是被他们鸡贼的钻了空子。三教九流、五行八作,明八门、暗八门,不管是什么行当都能被他们鼓捣出压胜物。就连那岔开腿做生意的窑姐儿,我听说也能拿肚兜来压胜,你说这像什么话?” 符离牙似乎对人道命途的偏见不小,一字一句尽显轻蔑和鄙夷。 第23章 地道牛马 符离牙神色轻蔑,说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人道命途规矩败坏,就注定只能是一盘散沙,见风使舵,各行其是。一个个口口声声说什么‘行走江湖,以和为贵’,实际上做起来却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惹人耻笑。” 沈戎心念疾转,敏锐抓住对方话语中的重点,疑惑问道:“九爷,那有资格颁发开堂许可的上位仙家都有哪些?” “自然是胡、黄、白、柳、灰,这‘内五家’了。”符离牙语气骄傲道:“当然还包括极少一部分有资格进入祖宗庙接受供奉的外家大仙,狼家的大教主就是其中之一。” 沈戎虽然因为胡诌的原因,只能选择上道人道命途,但随着混沌命数的出现,让他心头又燃起了一丝火焰。 眼下难得有机会能够深入了解一条命途,沈戎当然不会放过,当即继续问道:“九爷,我刚才听您说那头白仙是从山上偷渡进城,不知道是哪座山?” “我就知道你小子会问这个问题。” 符离牙右爪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两声,随后摇头晃脑道:“此山非彼山,不在浊陆黎国之内,而在虚空法界当中。” 这是什么意思? 沈戎闻言不禁面露惊讶,难道说浊陆之外还有其他的世界?! “虚空法界是所有地道仙家共同的祖地所在,无论是哪家哪姓,其根基都在虚空法界当中。而仙家想要从虚空法界降临黎国,历世修行,就得像我刚才所说,得到上位仙家的许可,这才叫‘合法下山’。” 沈戎安静听着符离牙的讲解,时不时跟着点头。 符离牙知道红满西对沈戎颇为看重,因此当下也不藏私,将地道命途的消息掰碎揉散,详细说了出来。 “一名仙家在合法下山之后,就要先找到一名和自身命数、脾行、理念契合的有缘人,与之签下‘命契’,订下同生共死的盟约,引导对方压胜食气,开窍通灵,直到这名弟马成功在五脏六腑中开出堂口,方可入主其中,成为一堂教主,积德行善,砥砺修行。这个过程,就叫做‘出马’。” 话音刚落,符离牙忽然从沈戎肩头一跃而下,飘落到那张黄纸契书的旁边,脚尖一点,整张黄纸契书立刻化为齑粉。 “而那些不守规矩的野仙,无外乎都是因为拿不到上位仙家的许可,却又不甘心在虚空法界之中庸碌终生。所以才会不择手段偷渡出界,窃占一名倮虫的身体苟存,想方设法诓骗其他倮虫和他们签下这种单方面压榨的‘伪命契’,进而实现自己骗气夺命的目的。” 符离牙话音转冷:“这种‘伪命契’一旦签下,从此便为奴为婢,生杀予夺尽在他人之手。如果让这些不守规矩的野神上了供台,成为了保家仙,那家中所有人的气数都会逐渐被掠夺蚕食一空,最后的下场就是家破人亡,无一善终。” 一边是手续完善的正式工,有完整的规章制度约束。 一边是非法越界的偷渡客,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 沈戎下意识将符离牙话中蕴含的信息抽丝剥茧,总结归纳成自己便于理解的结论。 同时也联想到,之前被自己杀死的赵灰三儿,显然对方就属于是后者。 至于地道命途如何赚取气数,‘保家仙’三个字就已经说的很清楚。 就是收倮虫的保护费... 沈戎沉默片刻,将获取的信息整理清楚,这才继续问道:“九爷,既然这些野仙行事卑劣,死有余辜,那为何您刚才在进门之前,要叮嘱我不要着急动手,先等您跟对方盘盘道,再看情况而定?” “命途可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符离牙发出一声沧桑感慨,解释道:“虚空法界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里面山头挨着山头,仙家们亲戚套着亲戚。你别看刚才那头小刺猬落魄到了要去当偷渡客,但他毕竟也是姓白,你要是不先弄清楚对方是否跟如今掌权白家的那一脉有牵扯,上来就把他干死的话,很容易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沈戎心头了然,看来人情世故果然是不分世界,也不分种族。 “当然了,对我们来说,赚钱才是头等大事。” 符离牙话锋一转:“命数虽然是天地无偿赠予众生,但天地也不是凭空就能创造出无穷无尽的命数。一个人在死之前,只要不是跟对手搏命到山穷水尽,将一身气数消耗的干干净净,那在他死之后,身上的气数会有一部分悄无声息的逸散返还回天地自然当中,形成一个反哺的循环,经自然造化形成新的命数,如此周而复始,才会保证天地间有生命不断出现。” “换句话说,我们能吞食的气数,是天地留给强者的奖励。所以你刚才要是直接宰了那头小刺猬,未必能拿到比现在更多的气数。” 符离牙嘴里啧啧有声道:“所以要想多赚钱,你就得软硬兼施,先把对方的来路盘问清楚,再把他身上的货抖落干净,之后再动手,这才稳当。这里面门道不少,你以后还有的学呐。” 听到此处,沈戎对地道命途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在他看来,整个地道命途浑然就是一个大型企业。 所谓的‘内五家’,可以看作是五位大权在握的股东,地位超然,手中掌握着合法出入虚空法界,也就是‘招聘员工’的权利。 而其他的仙家,有实力的,那就进祖庙当个小股东。 再差一点的,就只能依附于各位股东,替人牵马坠蹬。 至于那些无依无靠的,就只能选择用偷渡的法子,悄悄潜入这方世界,过上刀口舔血的危险日子。 如果拿人道命途和地道命途进行对比的话... 那地道命途的上道就是入职企业,从此旱涝保收,优势是稳定,劣势则是能否上道,要上位仙家说了算。 而人道命途的上道则是个体商户,上道就是创业,丰俭由人,长处是自由,缺点则是人心散漫,没有统一的强大势力。 但是这两道命途究竟谁优谁劣,在沈戎看来,还真不一定。 毕竟前世那些大企业的丑恶嘴脸,沈戎还是很清楚的。 所谓‘规矩’二字,说白了不过就是维护上层利益的手段罢了,对于最底层的命途中人来说,未必就是好事。 “看来这条地道命途远的限制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啊,怪不得红满西会那么说...” 沈戎此时不由暗自庆幸自己现在没有上道地道命途,否则岂不是时刻要受制于人? 牛马穿越,再当牛马,还是地道的牛马.... 这他妈的不是扯淡吗? 第24章 穷人自欺 此时正在畅谈‘生意经’的符离牙,并没有注意到沈戎眼中闪过的异样。 在将自己赚钱的经验尽数传授给沈戎后,这头狼家仙又将话题绕回到对人道命途的贬低上,依依不饶。 “关于‘人道贼’的另一个说法,则在人道命途对技艺的锤炼上。虽然说技艺锤炼主要是考验一个人的资质和毅力,在人道命途中也有‘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的说法。但实际上,这里面一样也有不少不足向外人道的秘密。” 符离牙一张狼脸上满是轻蔑,冷笑道:“在人道命途中,有资格当师傅的人是不多,但徒弟的数量,那可就太多了。做师傅的广开门庭,收一票徒子徒孙,通过授艺向他们收取气数孝敬,赚的盆满钵满。他们还专门为此取了个酸不拉唧的名头,叫什么‘束脩’。” “甚至这些做师傅的,在把自身命位提升到一定高度后,还能把‘技艺’发展成为‘行当’,打铁的铺子,洗澡的堂子,唱戏的园子,干赌徒的可以开赌场,当窑姐的可以开妓院,如此一来,气数的来源渠道就变得更加广泛,淬炼命数也能更加的快捷高效。” “再退一步说,即便是一个无药可救的蠢货,只要他家底足够殷实,也能拿命钱硬生生把自己的命数堆上去,根本用不着管什么技艺高低精通。” 符离牙语气不屑道:“所以啊,什么勤学苦练、天道酬勤,那都是穷人自欺欺人的托辞罢了。” “我...” 剔骨尖刀中倏然跳出一道短促不满的人声,似乎是叶炳欢想要开口争辩,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反驳话语,只能无奈沉寂了下去。 “命途八道,各有各的玩法。或是依赖信仰,或是依托传承,或是凭借血脉,或是承恩天地,但不管是利用什么方式提升命数,都没有绝对的强弱之分,最多算是各有长短。” 符离牙虽然对人道充满偏见,但最后这番话倒是说的中肯。 沈戎拱手抱拳,真心实意道:“多谢九爷指点。” 符离牙摆了摆手,惋惜道:“只可惜啊,你现在招惹到了胡家,要不然有老满出面为你引荐,肯定有不少狼家仙愿意与你签契结缘。有了狼家的帮助,你在命途上也能走的轻松一些...” 说到这里,符离牙忽然止住了话头,转而笑道:“不过话说回来,九爷我还是挺欣赏你小子的。别的不说,胆子确实够大,居然敢拿自己的命来跟胡诌拼一场,有股子血性!” 听着对方的夸赞,沈戎却品出了另一番味道,心头一动,问道:“九爷,既然胡家的势力如此庞大,光是得罪他家的子弟,就能断了一个人的命途,那我岂不是只能坐以待毙,根本没有继续折腾的必要了?” “你小子少在这里套九爷我的话。”符离牙如何看不出沈戎的心思,笑骂一声:“胡家树大根深是不假,但家族大了,难免要分一个远近嫡庶、内外亲疏。如今胡家内掌权的是刚刚上任‘盛京将军’的胡镇关,并不是胡诌所属的那一脉。要不然别说是你了,老满自己也得老老实实把头低下。” “穷人担忧衣食住行,富人焦虑功业前程,谁的日子其实都不好过。” 符离牙语气感慨道:“胡诌正是因为出身旁系,所以要想出头,同样也得卯足了力气去争去抢。只有将同辈之人全部甩在身后,他才有机会进入家中仙爷们的法眼,亲自莅临到堂口中来主持大局,准他出马。否则啊,胡诌也只能成为其他兄弟姐妹的命数食粮。” 听见符离牙这么说,沈戎的眉头不松反紧,目光越发深沉。 出身显贵的纨绔子弟虽然豪横,但大多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算不上可怕。 真正麻烦的,恰好正是胡诌这种一门心思往上爬的旁系子弟。 身份和野心并存,见识与能力兼具,城府与手腕齐备,能够清楚判断自己的短板局限,知道如何利用自己手中有限的资源,能端着架子骂人,也能放下脸面摇人。 这种人一旦成势,那可就是枭雄。 沈戎沉思片刻,继续问道:“九爷,我还有件事儿一直没弄明白。” “说来听听。” “像胡诌这种出身豪门贵族的公子哥,就算要拼一个锦绣前程,那也该在内环奋斗啊,来咱们五仙镇这种乡下地方干什么?” “这还用说,乡下地方打烂了不心疼呗。” 符离牙两只前爪环抱胸前,一阵长吁短叹。 “内环水深难测,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不管你玩什么手段,耍什么心眼,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根本没有多少余地给你辗转腾挪,想做出让人眼前一亮的成绩自然是难上加难。一旦操之过急,不小心把事情做的过了火,就容易让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大人物们的脸面,可不能轻易沾灰染尘。” 符离牙语气中带了一股自嘲的味道:“可在这儿就不一样了,穷山恶水,天地广阔,大有作为。不管最后折腾成什么样,死多少人,死了谁,只要能让家中长辈们觉得脸上有光,那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黎国六环,村、镇、城、府、都、京。 环与环难以逾越,人与人贵贱分明。 在那些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内环豪门子弟眼中,他们这些奋力上道的命途中人恐怕也跟倮虫差不了多少。 怒骂世道无情,命运不公? 沈戎可没有那么幼稚无聊,也没有那份闲心。 “那胡诌盯上满叔,就是想让满叔为他卖力了?” “没错。” 符离牙直言不讳:“其实要我说啊,这未尝不是一次千载难逢的良机。狼家虽然在外仙中也算一方不小的山头,但比起身为‘内五家’之首的胡家,两者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如果老满能抓住这次机会抱上胡家的大腿,好处自然多多。” “只可惜他死活就是放不下自己那点面子,不愿意再去给一个年轻后生鞍前马后。” 第25章 狼家暗警 事实真像符离牙说的这般吗? 沈戎并不这么认为。 在他看来,红满西拒绝为胡诌效劳,大概率不是因为放不下自己的身段和脸面。 更大的可能,是他看清了胡诌的为人,不愿意再卷入这些豪门子弟的纷争当中,白白给别人当了炮灰。 好处再多,那也要有命拿才行。 叮铃... 一声脆音在沈戎耳边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只见符离牙屈指一弹,一枚铁命钱划空而过,精准落入沈戎右胸前的口袋中。 “按照‘圈堂’的规矩,出消息的和动手干活的通常是七三开。不过既然是老满亲自安排我来给你领路,那九爷我也不多占你的,这一钱命数就当给你动手的报酬了。” 其实对沈戎而言,符离牙今天对他说的这些话已经价值千金,就算一分好处都不分给自己,沈戎也不会有任何意见。 眼下能有一枚命钱入袋,沈戎当即笑道:“多谢九爷。” “好说,好说。” 符离牙两手拢在袖中,乐呵呵说道:“流程我已经从头到尾带着你走过一遍了,往后该怎么赚钱,你应该心里有数了。你可以自己从那块牌子里领活儿干,分成的比例会在任务内容上写清楚,通常是按照任务的难易程度来定。” 位于福昌里的那座城防所,实际上是一块牌子,两套人马。 明面上的城防所只是为普通百姓,或者说是为倮虫们解决一些日常麻烦。 凡是涉及到命途的线索和案件,则是通过另外的渠道以任务的方式,交到一群已经上了道的暗警手中。 红满西给沈戎的那块狼家牌子,其实就是暗警的身份象征。 除此之外,照符离牙之前的讲解,城防所的暗警们还会被划分一块管辖片区,只要是在自己辖区内发生的案子,都会被强制摊派到头上,没有选择推辞的余地。 如今沈戎负责的片区,正好就是脚下这块穷人聚集的满仓里。 这可不是红满西在敷衍沈戎,而是越穷苦的地方,野仙出没的几率就越大,赚钱的机会自然也就越多。 就跟今天的情况一样。 当然,如果是性质极其恶劣的大案要案,例如赵灰三儿那样,牵扯到了其他道的人,沈戎也可以上所里申请支援,或者请求其他与自己交好的暗警成员一起行动。 事后大家自行分配气数即可,方式十分灵活。 沈戎也终于弄清楚了,为什么从内环来五仙镇镀金的胡诌,会想方设法逼迫红满西为他效劳。 一头刚刚偷渡进城的野仙,都还没来得及开张做生意,就被人精准掌握了自己的行踪,更何况是其他人? 手中掌握着这样一张高效且准确的情报网,红满西在五仙镇的能量比沈戎猜测的还要强大。 “其实通常来讲,像你这样连命位都还没有的年轻人,负责的辖区都是些没什么油水的犄角旮旯,处理的案子通常也就是这些没什么大本领的小野仙,危险并不大。但现在老满把这里分给了你,他是个什么用意,沈戎你应该心知肚明。” 符离牙竖起一根爪子,加重语气道:“不过九爷我还是提醒你,赚钱的核心关键就一点,那就是安全!没了命,就算是泼天的富贵,那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沈戎你可千万不要好高骛远,这些敢偷渡下山的野仙,就没有怕死的软蛋,要是碰见了棘手的狠茬子,你最好不要想着靠自己单打独斗。狼群真正强大的地方,不是独行,而在于集群,明白了吗?” 这些道理沈戎当然能懂,老老实实点头道:“九爷您放心,我一定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嗯。” 符离牙点到为止,没有再多说。 身为负责为堂口揽活赚钱的‘圈堂’堂主,他见过太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事情,也明白‘狼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遍通’的道理。 沈戎要是那种财迷心窍的人,那就是注定该死,任凭自己说警告再多,也无济于事。 “行了,你现在已经学会了该怎么赚钱,接下来九爷我教你怎么花钱。” 符离牙脚一点,狼影闪动,再次跃上沈戎肩头,盘腿而坐,吩咐道:“走吧。” “是。” 从沈戎突然闯入,到白先生命丧当场,再到一人一狼絮絮叨叨,已经过了大半柱香的时间。 可一旁的罗家父女俩到现在也还是没能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身为倮虫的他们,也看不见以灵体行动的符离牙,只是觉得眼前这名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巡警肯定是被什么脏东西迷了心智,实在是邪乎的很。 要不是撞了邪,谁敢对仙家动手? 父女俩相互抱着,一齐瑟缩在墙角,呆呆看着沈戎朝着门外走去。 “对了,以后要是家中有人生病,记得去寻医问药,别搞什么封建迷信。仙家帮忙是不要钱,但有可能会要命。以后要是再遇上这种招摇撞骗的神棍,记得找我。” 半边身子已经走出门外的沈戎,脚下突然一停,回头对着父女俩说道:“以后满仓里这片,我管。” 说罢,沈戎便大步闯入呼啸的风雪,留下父女俩一脸茫然的看着满地的狼藉。 不知道过了多久,罗家丫头率先回神,转头看向表情呆滞的父亲,轻声唤道:“爹,方子...” “啊?” 罗老汉循声愣愣转头,在对上自家姑娘眼睛的瞬间,浑身猛的一颤,忙不迭从怀中掏出那份仙家赠予的药方。 落目细看,老汉霎时脸色苍白,如丧考妣。 只见那张薄薄的纸钱上,赫然空荡荡一片,只有潦草凌乱的花纹,哪里还有能半个救命的字眼?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希望彻底被破灭的罗老汉倒吸一口冷气,手脚发软,一屁股瘫坐在地,神色呆滞,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呓语。 纸钱脱手飘落,被寒风托了起来,摇摇晃晃,卷出门外,埋进雪中。 就在这时,里屋的门帘忽然被人撩开,一道虚弱的身影扶着墙壁慢慢走了出来。 “娃他爹,家里这是遭贼了吗?” “娘,您好了?!” 罗家丫头瞪大了双眼,泪水顷刻间决堤而出,嚎啕大哭。 第26章 黄天当道 五仙镇城防所内一块牌子,却有明暗两套人马。 这种事情瞒得过普通巡警,但瞒不过有心人,城防所中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的马哙一早就知道了这些隐秘,艳羡异常,一门心思想要跻身暗警行列。 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马哙这些年来想尽一切办法讨好地道中的各大仙家,甚至连一些名声不显、排名靠后的小仙家都被他搬上过自家的神台。 可惜不管马哙如何潜心供奉,始终都没能等到任何一位仙家降临凡尘,与他结下善缘,帮助他脱离倮虫的身份,上道命途。 徒劳无功年复年,如今马哙已经行将迈入‘知天命’的岁数,要是还不能往前迈出一步,就只能无奈认命,眼睁睁看着自己气数散尽,身死命消。 若只是一头懵懵懂懂的倮虫,那这样的结局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明明都已经知道了逆天改命的法子,换谁都不可能就此甘心。 马哙亦是如此。 不过马哙认为,仙家不垂亲自己,并不是自己此生注定与命途无缘,而是因为自己拿出的诚意还不够。 所以他才会冒着风险打起了许虎的主意,目的就是为了拿到许虎手里的那两枚命钱,向仙家献出一份厚礼。 原本这件事在马哙看来,并不算太麻烦。 唯一称得上有难度的,就在于如何瞒过顶头上司红满西。 至于许虎这只倮虫,则根本就不被他放在眼里,捏圆搓扁全看自己心意。 就算对方宁死不屈,那也没有关系。许虎的身后可还有老娘和妹妹,自己有的是办法让他把东西吐出来。 或许也是天公作美,城里竟突然冒出了一件太平教徒行凶杀人的案子,让本就素有旧恨的五仙镇和香火镇又有了擦枪走火的趋势。 乱局初显,在这种时候想找个借口敲打许虎,对马哙而言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事态的进展也确如他的预料,可偏偏就在紧要关头,居然横插进来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沈戎。 更重要的是,这个平日间特立独行,不受城防所一众同僚待见的小巡警,竟摇身一变成了驻马街杀人案中击毙凶手的英雄,而且看他那副飞扬跋扈的嘴脸,大概率还和所长红满西搭上了线。 一想到沈戎当日嚣张的作派,马哙的心情就变得异常烦躁。 “难不成到嘴的鸭子,还真他娘的就这么飞了?!” 念及至此,马哙便感觉一股股恶气止不住的往心头上涌,抄起手边的茶杯就摔在地上。 “老爷,您这是咋了,什么事情让您这么生气?” 一道媚中带笑的声音在房中缓缓响起。 “不该问的别问,一个娘们家家的,成天瞎打听什么?” 马哙单手抚额,掌心揉着自己紧皱的眉心,语气中满是不耐。 放在平时,他自然不可能对娇妻如此冷淡,但眼下他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心里的火气根本就压不住,怎么可能还有好脸色。 可女人却像个没有眼力劲儿的粗鄙蠢妇,还在依依不饶的追问:“您就跟我说说呗,或许我还真能帮上您的忙呢?” “我说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咋的?” 马哙猛地掀开眼皮,冷冰冰的目光直接甩了过去。 可就是这一眼,却让马哙霎时愣在原地。 往日无妆不示人的女人,今天却是素面朝天,一身惯穿的鲜衣貂皮也换成了素净的青色棉裙。 更让马哙感觉遍体生寒的,是对方脸上的神态。 明明说话的声音还是那般的绵软缠人,可女人的双眼中却是空洞一片,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将马哙熟悉的勾人魅意吞噬的干干净净,只有下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漠。 “去他妈的...” 马哙嘴角不住抽动,忽的蹿立而起,甩开衣怀,从腋下拔出配枪,对准了女人。 “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上了这娘们的贱身,还请报个名号。” 马哙干了大半辈子的巡警,见识过太多稀奇古怪的事情,虽然没能上道命途,但眼力还是有的。 几乎一瞬间,他便判断出,自己的女人恐怕是被一位偷渡下山的野仙给上了身! “我马哙虽然不是道上人,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寻常倮虫。劝阁下不要一时冲动,白白误了自己的修行。” “一群在山河剧变中捡了好处,侥幸立足的畜生罢了,也配得用‘仙家’这两个字?” 女人对面前黑洞洞的枪口视若无睹,一双呆板无神的眸子忽然一眨,竟冒出瘆人的黄光。 “只有黄天大神才能拨乱反正,结束八道分立的乱世,为芸芸众生开创万世太平。” “你不是地道仙家,你是正南道太平教的人?!” 在听见女人话语的瞬间,马哙只感觉有阵阵恶寒缠上双臂,枪口止不住颤抖,情不自禁惊呼出口。 自己竟找了一个太平教徒当婆娘!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主动还是被动,这在五仙镇都是不可饶恕的死罪。 要是被人知道,自己可就完了。 对死亡的恐惧冲散了马哙心头的骇然,只见他双手牢牢端住枪柄,按在扳机上的手指眼看就要扣下。 “马哙,你这么多年来一直虔心供奉那群沐猴而冠的畜生,前前后后向它们上缴了总价将近五钱的命数,旁人不知道你为此付出了多少心血,可我却将你的辛苦看在眼中。可直到今天,它们却连面都不露,更别谈是赐你压胜物,你难道就不怒,难道就不恨?” 千钧一发之际,女人娇柔的话音却如一根无形线绕上了马哙的手指,拦住了那声即将爆发的枪响。 “对它们而言,你那就这座五仙镇里的其他倮虫一样,为它们付出一切那是理所应当,可你甘心吗?” 女人挪步前移,口中轻声说道:“还是说你一身血性已经冷透,宁愿眼睁睁看着自己一辈子卑躬屈膝才攒下的最后一点命数也慢慢流散干净,就此认命,坐以待毙。也不敢再为自己搏一次命?” 字字句句带着难以抵抗的妖异魔力,沿着马哙的七窍往颅中钻入,马哙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表情狰狞,眼白中爬上一根根扭曲的血丝。 一股强烈至极的不甘在他脑海中翻涌,随之而至的还有多年供奉仙家却始终求而不得的委屈和怨恨。 “地分八道,人生十类,不是所有的命途都如这些畜生这般冷血。它们不愿给你的机会,神道命途可以给你,太平教可以给你!” 女人缓步上前,张开怀抱拥住马哙,将脑袋靠在他的怀中,“入教太平,命途坦荡...” “入教太平,命途坦荡...” 马哙举枪的手臂缓缓放下,双目怒睁,表情狰狞,一个字一个字重复着女人的话语。 浑然不觉,自己怀中的那颗脑袋上,露出了一抹诡异至极的满意微笑。 “黎主已死,命散众生。浊陆八方,自然就该黄天当道。” 第27章 春曲馆子(感谢本命红财神大佬的盟主) 离开了穷人扎堆的满仓里,沈戎按照符离牙的指示一路来到了北关大街。 尽管已经是月上中天,但这里依旧是热闹非凡。 老周家的酸菜,马回回的火勺,张瘸子的酱骨... 一家家通宵营业的店铺和摊位紧紧挨着,出入的人群络绎不绝。 不过比起这些烟火气,藏在小巷胡同里面的脂粉香,才是这风雪黑天中最为诱人的东西。 若是随手抓住一个路人,问他哪一家的姑娘最具风情,或许会得到不同的答案。 但若是问他哪家馆子的名气最大,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位于杨柳胡同的春曲馆。 不说其他,仅仅只是春曲馆的门脸儿,就不逊色镇中任何一家的豪门大宅,一栋栋精致的雕花小楼沿连一排,占了整整一条胡同。 张红挂彩,红袖飘香。风雪不停,歌舞不歇。 照符离牙的指点,沈戎专门绕道回了趟家,脱了身上的巡警制服,换了身不那么显眼的衣裳,这才踩着一地旖旎的灯烛红光,进了春曲馆。 刚一进门,沈戎还没来得及打量周围热闹的环境,注意力就被正堂中央舞台上,一对儿唱着二人转的男女演员所吸引。 只见女人站在舞台左侧,手里捏着一方红绢,掩在嘴边,满脸神色哀怨。 “三更梆子敲星星,井沿窟窿照月亮。北风卷雪糊窗缝儿,望眼欲穿在等情郎。花袄盘扣解得开,铜锁挂门不用撞。火炕烙得屁股烫,前后磨蹭,我心里慌哟...” 节奏轻快的鼓点伴着那骚艳放荡的歌词儿,顿时引的台下一阵哄笑。 舞台右侧,穿着绿花袄的男角手搭眉桥,另一只手紧了紧身上的包袱,脚下踱步,似在赶路一般,嘴里跟着唱道:“夜黑风高赶路忙,只因家中娘们想。推门挑帘见笑脸,丈方热炕烧的旺。别怕旁人听了响,汗流浃背来杀痒呐...” 两人对视一笑,脸上情欲四溢,同声高唱:“来杀痒咯,哎嗨哟!” “好!” 掌声雷动,场中欢笑声此起彼伏。 站在大门口的沈戎看的兴致盎然,听的分外入神。 就在这时,一名肩上搭着手巾的大茶壶凑了过来,对着沈戎就是一阵点头哈腰。 “爷,您几位?” “就我一个,来个雅间。” 回过神来的沈戎当即摆出一副豪客做派,从袖中抽出一张五元面额的黎票扔给对方。 在当下的黎国,整体的物价还算平稳,以一户普通的三口之家为例,每月的家用大概就在十元左右。节省一点的家庭,甚至五元都能过得不错。 换算成沈戎前世的概念,这里的一元黎票的价值大致相当于三百元。 城防所吃的是公家饭,待遇不高不低,像沈戎这种最低级的巡警,抛开吃拿卡要的黑钱不算,加上各种办案的补贴,每月的薪水大概在二十元左右。 因此就算是在春曲馆这样的销金窟里,用五元黎票打赏领路大茶壶的举动,也不算常见。 “哎哟,怪不得我方才只是晃眼往门口一瞧,就觉得一阵贵气扑面,差点连气儿都没喘过来,原来是老爷您大驾光临。” 碰上出手如此大方的生客,大茶壶脸上顿时笑的越发谄媚。 “您留神脚下,小的这就带您上楼。” 大茶壶当先为沈戎引路,沿着旁边的雕花木楼梯直上二楼。 “爷,您应该是第一次来咱们春曲馆吧?” 进了雅间,沈戎刚刚坐下,大茶壶便迫不及待开口:“说句大实话,您今天的运气可真是太好了,咱们这儿刚刚才来了一位姑娘,身上的功夫那叫一个深不可测,深不见底,只要您一头扎进其中,保准流连忘返,不虚此行。” 沈戎来这里当然不是为了喝花酒,但听对方说如此天花乱坠,还是情不自禁问道:“你别拿我当愣头青,深不见底,那是有多深?” “小的哪儿敢在您面前瞎白话,瞧您的气质,一看就是文化人,把话说的太直白,小的怕污了您的耳朵。这么说吧,您老有没有听过马良的故事?” 大茶壶眨了眨眼睛,压着声音提醒道:“一个画画儿的。” “画画儿的马良?” 沈戎略加思索,猛的反应过来,脱口道:“你说的是神...” “唉,对咯,就是那么神。” 大茶壶嘿嘿一笑,拍着胸脯道:“您要是试了之后觉得不神,那小的任打任骂,绝无二话。” “那姑娘是几号...不对,是叫个啥名儿?” “叫桐儿。”大茶壶殷勤道:“我这就去给您叫来?” 沈戎眼皮一跳,一时间没听清到底是‘桶’还是‘桐’,只是暗暗记下大概,随后摆手道:“老爷我今天来不摘花,只看货。” “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小的愚钝,没听明白。在咱们这儿,只有花,没有货啊。” 大茶壶满脸疑惑,“您要是今儿没兴致,咱们这儿的吃食也不错,我再去给您找两个唱曲儿的作陪,保准您一样能玩的尽兴。” “你就别在这儿跟我打马虎眼了。” 沈戎拿出那块代表狼家子弟的牌子,往大茶壶的眼前一亮。 “看清楚了吗?” “小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居然是狼家的老爷亲临,春曲馆上下真是荣幸之至。” 大茶壶神色一凛,腰身复又往下沉了几分,语气越发恭敬:“以老爷您的身份,看货自然是可以的。但在看货之前,您最少得先押一枚铁命钱,这是规矩,还请老爷见谅。” 叮铃... 沈戎将刚刚那枚到手的铁命钱弹了出去,落入大茶壶高举过顶的双手中。 “得咧,收您押金一钱,如有看上眼的货物,这钱便冲抵货价。如果今天的东西拙劣,让您失望了,自然如数奉还,您看行吗?” “就照你们的规矩来。”沈戎点了点头,“赶紧去安排吧。” “您稍坐片刻。” 大茶壶捧着那枚命钱,一步步倒退着出了房间。 等房门重新关上,沈戎这才将目光转向左侧。 “九爷,这里真是专门供命途中人交易的地方?” 符离牙此刻正盘腿坐在沈戎的肩膀上,两只爪子笼在袖中,狼眸微阖,昏昏欲睡,似乎对这种纵情声色的场所提不起半点兴趣。 听见沈戎问话,符离牙眼皮也不抬,“怎么,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第28章 主事那敏 房门推开,两名年轻女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当先领头的女人长相并不出众,但穿着打扮倒是颇为大方得体,长发盘头,一身墨绿色的旗袍,没有其他多余的华贵饰品点缀,手中捧着一份两尺见方,类似画册的东西。 跟在她身后的侍女则端着一部带有旋转拨号盘的座机,略显特别的座机上并没有链接电话线,不知道是用何种方式来通话。 沈戎的目光在看向那名穿旗袍、捧画册的女人之时,眼底闪过一丝异样。 他没有从对方身上感觉到气数的波动。 换句话说,对方也是一名有压胜物的命途中人。 这种宛如同类相吸的感觉,是在沈戎的命价在提升之后自然而然形成的一种本能。 不过也仅仅只能分辨对方是否上道,并不能准确判断对方走的是哪条命途,身上的气数和命数又有多少。 叶炳欢教自己的那招‘屠眸’技法倒是可以看个大概,但自己此行是来看货的,又不是来杀人,开‘屠眸’显然不合适。 “你们用不着站着,自己找个地方坐吧。” 沈戎随口招呼了一声,却见那名女子抿嘴一笑,两膝微曲,低眉颔首,对着自己行了个万福礼。 “奴家春曲馆主事那敏,见过先生。敢问先生,您是头一回来春曲馆看货吗?” 沈戎眉头微皱,不解问道:“是不是头一次来,这有什么问题?” “当然没问题,不过您要是生客的话,有些规矩需要向先生您提前说明,以免在看货的过程中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你们这儿的规矩还真多啊。”沈戎不满的冷哼一声,“说吧。” “谢先生体谅。” 名为那敏的女子复行一礼,这才向抬手指向那部电话机,向沈戎介绍道:“我们春曲馆所有的货品,都不是采用定价售卖,而是采取议价的方式,价高者得。每次报价没有最低限制,但每一位买家最多只能出价三次。” “当然,如果某件货品着实得您喜欢,势在必得,却不慎在最后一次报价中报低了价格,就可以通过这部电话与竞争对手直接对话沟通,我们以最终买家的最后报价为准。” 那敏笑着补充道:“这么做也是为了避免大家恶意竞价,最终伤了和气。” 话说的好听,可在沈戎看来,春曲馆设立的这些个规矩,说白了就是为了推卸责任。 一旦竞价双方为某件货品争出了火气,春曲馆便可以让他们自己去正面交涉。不管最后谈的结果如何,都不会把怒气发泄到他们的头上。 “春曲馆之所以定下这些规矩,实属无奈之举。毕竟这里是东北道,来往的客人大多都是地道命途的仙家和弟子,春曲馆人微言轻,谁也得罪不起,只能尽可能减少矛盾发生,还望先生您能够理解。” 那敏察觉到了沈戎眼神中流露的不屑,眸中顿时泛起了愁怨,委屈悄然爬上了眉间。 沈戎这才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女人虽然五官平平,但骨子里却随时随刻往外散发着一股独特的魅力,一颦一笑中,柔情浑然天成,下意识令人心生怜惜。 “对方这是什么职业,难不成是高段位的窑姐儿?” 沈戎心中毫无半点波澜,更没有生出半点怜悯和保护的冲动,只感觉对方的一举一动全都是别有目的的矫揉造作,如同一个旁观者,静静看着对方演戏。 不止如此,沈戎甚至还有种将对方开膛破肚,断筋拆骨的冲动。 “他娘的,命途没走几步,怎么还把职业病给整出来了?” 沈戎心头暗骂一声,面上装作不耐烦道:“还有没有其他什么规矩,一次性说完。” 见沈戎态度如此冷漠,女人眉头不禁皱了皱,恭敬道:“最后一条,就是春曲馆只负责售卖,对货物的来路和背景概不负责。货物在售出之后引发的一切纠纷,都与春曲馆无关。” 沈戎点了点头,“知道了,现在能开始了吧?” “让先生您久等了,这就向您介绍馆内最近在售的货品。” 那敏不再耽搁,翻开了怀中的图册。 头一页上画着一块佛牌吊坠,整体使用黑白墨笔勾勒而成,细节清晰入微,能清楚看到佛牌中立着的一尊颈生三头,额长牛角的佛门恶神。 “神道命器——上部座佛教牛头明王像。固化气数三钱,佩戴后可在体内加持一道御恶佛光,具有强固意识的功效,能够防御催眠、蛊惑、同化、控制等精神攻击,效用上限为命途九位。当下报价气数五钱。” 那敏微微一笑:“您也可以用命钱来进行结算,一钱命数折算五钱气数。” 何为命器? 在来春曲馆的路上,符离牙已经向沈戎详细介绍了一番。 命器的本质,实际上就是压胜物。 形成的原理也不复杂,在压胜物的原主死亡之后,自身气数并不会像倮虫那般全部消散,而是有部分留存在了压胜物当中。 这部分气数如果长时间无人掠取,便会在经过一段时间之后,与压胜物逐渐融为一体,形成一件拥有特殊功能的命器。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命器都是这般形成。 据符离牙所说,在人道命途之中,一些成就了高命位的‘工匠’也可以利用自身技艺来打造命器,甚至是提供订制服务。 除此之外,符离牙还特意提醒了沈戎一些关于命器交易中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 其中说到的头一条,便是尽量别买神道命途的命器。 “神道命途的那些玩意儿,大多数效果不错,而且价格还便宜。不过你可别觉得是卖东西的打了眼,让你捡了漏,这是因为神道命器通常具备很明显的教派特征,如果你分不清这些教派的行事作风是友善平和还是暴力仇外,贸然买下他们的东西,有可能会引来仇视。” “还有啊,如果你有天在路上碰见了身上携带着神道命器,却又不是走神道命途的人,一定得小心提防。这种人要么是胆大手黑,要么就是背景够硬,不管哪种,那都不好惹的硬茬子。” 这些都是符离牙的原话。 “过。”沈戎抬手一挥,毫无半点留恋。 第29章 命器买卖 那敏似乎也料到了沈戎不会选择购买这件命器,手指早已经悄然捻起了页脚,在沈戎话音刚刚出口的瞬间,她便已经翻开了下一页。 这次图册上绘制的命器是一面三角狼牙边的令旗,旗面破损严重,已经辨认不出其上绣着何种飞禽,只能看到一只伸展的羽翼,从旁边标注的尺寸来看,整个旗身只有约莫三寸左右。 “地道命器,殷家调兵旗,固化气数四钱七分,其中存有一座残缺堂口和三名无法脱离的殷家仙。我们已经跟三位仙家谈好了,他们愿意为旗主提供侦察、警戒、追踪等服务,但每次出马要额外收费五分气数。如果是对敌厮杀,则需提前谈价。效用上限为命途九位。” 那敏顿了顿,说道:“当下的购买价格为五钱。” 这面殷家调兵旗内固化的气数足足有四钱七分,比之前那件上部座佛教的牛头明王像还要高上不少,但卖价却是一模一样。 其中的原由也不难理解,干活要额外收费,打架还要单独议价,这他娘的还是买命器吗?这分明是给自己养了三头爹! 沈戎甚至严重怀疑这东西在春曲馆内根本就卖不出去,砸在手里已经不知道多久了。 “先生...” 沈戎打断对方的话,佯装粗野道:“别叫什么先生不先生的了,听着腻歪,我姓叶名炳欢,你自己挑个顺口的喊。” “我丢你老母啊...你打我的名号干什么?” 怀中尖刀微微颤动,沈戎的耳旁随即响起叶炳欢低沉的骂娘声。 那敏闻言莞尔一笑,点头道:“好的,叶大哥。奴家刚才听下面人说,您报的是狼家的名,但奴家没看见您身上有仙家跟随,想必您应该上的也不是地道吧?” “有点眼力见儿。” 沈戎也不否认,说道:“不过我这人最烦的就是别人说话弯弯绕绕,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叶大哥果然豪爽。”那敏柔声道:“我们春曲馆开门做生意,向来以宾至如归为宗旨,把客人视为自家亲人,从不做一锤子买卖。所以我们卖货不单看买家出多少价,更要考虑这件命器适不适合对方。” 那敏一脸正色道:“像这面殷家的调兵旗,就不适合您使用。” “说详细一点。” “首先,狼家和殷家虽然同属地道仙家,但两家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好。这些年有‘内五家’出面居中调停,两家的矛盾确实有所缓和,但恩情易忘,仇怨难解。如果那三位殷家仙知道了您是狼家的人,大概率会坐地起价,甚至可能在一些危机时刻出现无法调动的情况。” 那敏话音轻缓,说的十分仔细。 “其次,也是因为叶大哥您不是地道命途中人,自然无法利用虚空法界来温养令旗之中的残缺堂口,时间一长,这座缺失了四梁八柱的堂口会日益破败,从而影响命器的威力和其中仙家的实力。” “当然了,以您的身份地位,自然不难请到其他仙家出手帮忙养护堂口。但那样的话,使用成本就太高了,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那敏态度谦逊恭敬:“不过,这些都只是奴家一些不成熟的看法和建议,最终要不要购买,还得叶大哥您自己来决定。” 对方这番话不可谓不坦诚,不可谓不细致。 完全是站在沈戎的角度,设身处地为他分析了入手这面调兵旗可能遇见的种种弊端和问题。 似乎根本就不在乎能不能把这件货卖出去,而是实打实的在为沈戎这位顾客考虑。 沈戎略微诧异的看了那敏一眼,之前因为那些繁杂规矩而产生的不满也随之消散一空。 难怪春曲馆能把生意做这么大,确实是有他们的独到之处。 “那就再看看后面的货吧。” 对方说的句句在理,沈戎自然也不会头铁到自找麻烦,示意那敏继续往后介绍。 图册翻往下一页,图案色调由之前的黑白变为了彩色,看得出来从这里开始,命器的档次要高出一截。 这次展示的命器是一副圆框墨镜,镜钮的样式是点金镶嵌绛红玛瑙,两条黄铜镜腿上雕着缠枝牡丹纹,侧面錾刻的“看人识命”四个蝇头小字。 唯一的缺点,就是和那面调兵旗一样,同样处于破损状态。 在两块镜片上,有一条条细微的裂纹,看着十分扎眼。 “人道命器,望气镜。固化气数六钱,功效是能够观测精准测算旁人身上的气数总量,上限为命途八位,当下为报价七钱五分。” 能精准观测别人的气数.... 沈戎眉头一挑,顿时来了兴趣。 毫无疑问,这绝对是一件杀人越货的好东西。 对于命途中人而言,实力的高低当然是由命数来决定,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到了实战当中,一个人究竟能够把自己的实力发挥出多少,关键还要看他手中的气数是否充足。 说的简单易懂一点,如果把命数看作是游戏人物等级和血条,而气数则是经验值和蓝条。 气数是提升命数的必需品,同时也是与人交手的消耗品。 如果体内的气数储备不足,那在与人争斗之中,一身能力和手段很可能无法尽情施展,动起手来蹑手蹑脚,处处受限。 因此世人才会常常用‘气数将尽’这个词,来形容将死之人。 叶炳欢传授沈戎的‘屠眸’技法虽然也能查看别人的气数,但更倾向于寻觅行气路线和破绽,对于气数的多寡只能模模糊糊估算个大概的范畴。 而这件‘望气镜’的厉害之处,便在于介绍中的‘精准’二字。 到了实战之中,‘大概’与‘精准’的区别,很可能就是生与死的差别。 “这件命器,倒还有点意思。” 沈戎稍稍坐正了身体,仔细看着图册上关于这件命器功效的详细描述。 察觉到沈戎态度的转变,那敏十分懂事的往前挪了两步,让沈戎能看得更加仔细,同时补充介绍道:“叶大哥果然慧眼,这件望气镜不止功效拔群,更重要的一点,是它还有进一步提升的潜力!” 第30章 二两枪炮 “您其实应该已经看出来了,这件命器目前处于破损状态。” 那敏抬手指着镜片上的细密裂纹,说道:“但这种破损并不是不可修复的,只要您能找到技艺高超的‘工匠’和精通气数运用的‘相士’,就能对这件观气镜进行修复,以提升其观测的上限。” 听到这话,沈戎心头不由大为意动。 可就在他准备开口之时,另一名女子手中捧着的电话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您稍等。” 那敏接过黄铜话柄听了片刻,挂断之后,对着沈戎歉意一笑:“不好意思,叶大哥,就在刚刚有客人先行一步出了价。如果您还想要入手这件人道命器的话,报价不能低于八钱气数。” 说罢,那敏便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静静等着沈戎考量。 沈戎对这件人道命器当然有兴趣,而且从那敏方才的话语中,不难听出还藏着一丝暗示的味道。 修复之后能够提升观测上限,换句话说,这件命器很可能就是一个‘漏’。 自己在入手之后,就算是不为己用,拿出去转手倒卖,大概率也能做到有赚无亏。 可在仔细思量一番后,沈戎最终还是按捺住了心头的火热。 原因无他,命器虽好,却不是他当下最急需的。 沈戎很清楚自己当下的处境以及可能面临的危机,最重要的他自己都不能确定对方什么时候会突然动手,这就需要他时刻做好杀出一条血路的准备。 所以他现在最急需的是上手就能直接使用的武力,而不是这种倾向于辅助功能的命器。 况且,现在还有其他的买家参与到了这件命器的竞价,自己现下只有一两气数的本钱,还真不一定能够争的过对方。 “看看下一件。” 念头既定,沈戎也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挥手说道。 那敏闻言抬头,眼底有一丝异样掠过,似乎有些惊讶沈戎居然会放弃这件人道命器。 不过她自忖该说的话已经说到位了,要是再继续废话,那就显得太过刻意,反而不美。 而且她也有自信,今天一定能让沈戎把手上的钱花出去,把春曲馆的人情给接下来。 “下一件货物,依旧是件人道命器,名为着附气盒子炮,也被称为夺命快慢机。在人道命途的‘匪徒’‘帮众’和‘杀手’等职业中颇为流行,是真正经历过时间和实战考验的热销命器。” 那敏笑道:“其中固化气数七钱九分,可装配二十发由人道‘工匠’特制的子弹,每颗子弹可以附着最多不超过三分的气数以提升威力,适用面广泛,实用可靠,当下报价一两。” 这件命器的介绍中并没有提及命位上限,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这是武器,并不是防具或者辅助命器。 武器的威力因人而异,击杀的目标强弱有别,自然不会有命位上限的说法。 “一两气数...” 听到这个报价,沈戎眼神玩味,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个价格还真是不多不少,恰到好处啊。” “叶大哥您多想了...” 那敏话未说完,就听座机的铃声再次不合时宜的响起。 叮铃铃... 沈戎朝着那敏挑了挑下巴,笑道:“看样子,现在这把枪的价格应该不止一两了吧?” “如果您想要这件命器,这个电话我可以不听。” 这一次,那敏并没有选择去拿起话柄,而是束手站在原地,态度恭敬道:“不多不少,就卖您一两。” “原来你们春曲馆还能这样做生意?” 沈戎眼神戏谑的看着对方。 那敏脸上笑意如常,轻声道:“春曲馆向来童叟无欺,但做生意就跟做人一样,要知进退、懂变通。今日您是新客,也是贵客,春曲馆愿意为您变通一次。宝物归您,至于其他买家的损失,则由我们来补偿。” 这番话说的可谓是滴水不漏,给足了沈戎面子。 可沈戎却依旧摇头:“那老板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老话说得好,无功不受禄。白给的好处,通常很烫手,我可不敢接啊。”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沈戎可不想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欠了别人人情。 那敏不急不躁,缓缓笑道:“叶大哥您千万不要多想,我们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单纯想跟您交个朋友。” “是想跟我交朋友,还是跟满叔交朋友?咱们最好还是把话说清楚,免得引起什么误会。” 沈戎直截了当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那敏则在听到沈戎说出‘满叔’二字的瞬间,眼波又亮了几分。 “你小子是真不要脸啊,之前就拿这招骗了我,现在又来骗别人...” 叶炳欢看热闹也不闲着,拿话挤兑沈戎。 “春曲馆何德何能,怎么敢去攀满叔的高枝儿?这点自知之明我们还是有的。” 那敏话音一顿,蓦然叹了口气,神色哀怨道:“叶大哥您一看就是个敞亮人,不愿意白白受人恩惠。奴家心里也明白,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您以后恐怕再也不会踏足春曲馆了。既然如此,那奴家索性就实话实说了。” 沈戎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淡淡道:“在下洗耳恭听。” “奴家方才说进退变通,其实这些不过都是托辞,坏了规矩就是坏了规矩,但春曲馆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是我们在五仙镇做生意,受了满爷太多的照顾。东家说了,如果不表示表示,他心里实在难安。但您放心,我们绝无任何攀附的妄想。” 那敏正色道:“另一面的确是钦佩叶大哥您刚正不阿的为人,真心实意想跟您交下这个朋友。” “春曲馆倒真是能人辈出啊,仅仅初次见面就能把叶某的禀性看得如此透彻,实在是佩服。” 沈戎嘴上感慨,心里实则很清楚,对方这番话要倒过来听。 结交他沈戎只是添头,攀附红满西才是目的。 其实按理来说,只是一件价值一两气数的命器罢了,沈戎今天就算占了这份便宜,也不会有什么大碍,甚至红满西可能都不会知晓有这件事。 但事无绝对,眼下沈戎也才刚刚抱上红满西的大腿,在没搞清楚对方的脾气性格到底如何之前,做事最好还是谨慎一些。 万一就因为这点蝇头小利而坏了自己在红满西心中的印象,那才是真的因小失大了。 第31章 明暗八门 “那老板你说的没错,叶某天生就是这么一副不通人情的臭脾气,不是我的东西,半点沾不得。所以只能抱歉了。” 沈戎一脸惋惜的摆了摆手,“我们还是看看下一件吧。” 那敏闻言,嘴角笑意不由变得僵硬。 春曲馆开门做生意,迎四方来客,比沈戎还要厚颜无耻的人,她当然见过。 但像对方这般装傻充愣的,还真是不多。 “还真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啊...” 那敏眼神猛地一凛,似下定某种决心一般,抬手拿起黄铜话筒,语气强硬道:“我这边报价二两,不管你用什么方式,劝你的客人行个方便。” 下达了命令之后,那敏直接撂下了电话,定定看着沈戎。 “那老板你这是何必?”沈戎一脸无奈道:“就算我愿意拿之前押着的铁命钱来抵五钱气数,另外那五钱,我也拿不出来啊。” “多出来的五钱气数,算春曲馆借给您的。您放心,您不是唯一的特例,城防所麾下的暗警几乎在我们这里都有借贷,利息一厘,随结随清。” 既然送给你,你不要,那我换个名头,借给你,这总行了吧? “借啊...那行吧。” 沈戎见好就收,点头笑道:“春曲馆的服务果然面面俱到,那老板你放心,这五钱气数我一定尽快偿还。” “这都是小事情,叶大哥不必放在心上。你现在立马去给贵客把东西准备好。吩咐下去,一定要把弹匣压满,费用记在我的头上。” 那敏转头向那名捧着电话机的侍女叮嘱一番,随后抬手重重一拍,一群莺莺燕燕当即鱼贯而入,转眼间便在房间内布置下一台菜式丰盛的席面。 “今天有缘能够结识叶大哥,小女子不胜荣幸,千言万语都在这杯酒中,我先干为敬。” 不再自称‘奴家’的那敏,眉宇间那股魅意尽数褪去,豪爽做派却丝毫不逊色男儿,仰头一饮而尽,将杯底亮在沈戎面前。 “好!” 沈戎同样举杯还礼,心里越发好奇对方究竟是以什么职业上道的人道命途。 “那老板巾帼不让须眉,春曲馆能有你来主持大局,难怪能垄断五仙镇的命器交易。” 听沈戎如此称赞自己,那敏面露苦笑道:“叶大哥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我不过就是个替人抛头露面的可怜人,哪里当得上老板二字。而且您别看春曲馆现在面上的生意好像还行,但实际上我们根本就没赚到多少。” “什么意思?”沈戎疑惑问道。 那敏叹了口气:“有些客人从踏进春曲馆的大门开始,就压根没想过要给钱,可偏偏我们还不能不把东西卖给他。长此以往,您说谁能承受的起这个损失?” 沈戎眉头微皱:“是地道命途的那些仙家?” 那敏不置可否,忽然换上一张笑脸:“这个事儿说起来扫兴,今天不提了。如果叶大哥您有兴趣,回头我拿一份名单给您。别的不说,只要您能帮我们收回一笔,春曲馆就按货价的两成抽给您当报酬。” “这倒是条来钱的门道...” 沈戎心头暗道一声,将这件事给记在心里。 “打开门做生意确实不容易,特别是在这里。” 沈戎装出一副深有感触的表情,顺着那敏的话茬接了一句,忽然话头一转:“其实在刚才初次看到那老板你的时候,我脑子里就有一个疑惑,就是不是当问不当问。” “叶大哥,但说无妨。” “那老板能以女子之身挑起春曲馆的大梁,不知道在人道命途中混的是哪一行?” “说来惭愧,小女子学的是暗八门,入的是葛家行。” 人道命途囊括市井百职,上下九流、五行八作,种类繁多。 其中又有明八门和暗八门的说法,其中大多都是一些被其余七道诟病非议,认为是上不了台面的职业。 金皮彩挂、评团调柳,这是明八门。 其中金门算命、皮门卖药、彩门戏法、挂门演武、评门说书、团门行骗、调门盗窃,柳门娼妓。 这八行虽然被归为一类,但彼此之间可没有什么同病相怜、心心相惜的说法。 算命的自诩为‘相士’,能为人望气测命,趋吉避凶,是山野卧龙,麻衣卿相。瞧不上行走四方,靠‘说学逗唱’来赚取气数的评门。 卖药则称呼自己为‘药师’,望闻问切,悬壶济世,活死人,肉白骨,常出没于人迹罕至的蛮荒之地,自视清高,性情孤僻。 彩门中人分为南北两派,北派玩‘罩子活’、南派耍‘手彩’,最喜欢在正东道神道命途的地盘做生意,勾结一些野教淫祠,做一些装神弄鬼勾当,不引以为耻,反引以为荣,常常鼓吹自己是在为人道扬名。 至于其他几行,团门的骗子和调门的贼人难分高低,却都看不起柳门的娼妓。 挂门在北国处境落寞,但是在南三道却声名显赫,开门立派,组建‘武行’,号称气命双修,底蕴深厚,派系分明,门户森严,自持武力,对其余七门统统看不上眼。 “这便是明八门如今的现状,虽然相互之间勾心斗角,时不时还会闹出一些窝里斗的荒唐笑料,但其他命途对于明八门的态度,最多是讽。” 那敏两颊殷红,边饮边说:“可对于暗八门,那可就是恨了。” “这又是什么说道?”沈戎边陪边问。 “因为暗八门的行事作风,在人道命途之中称得上是最为凶狠。” 蜂麻燕雀,横蓝荣葛。 其中蜂为群聚麻走单,燕子女色雀充官。 荣家则是对一些江洋大盗的尊称,这些人做的是大生意,当的是大“佛爷”。 虽然荣家也是属于‘骗’和‘盗’的行列,但是跟明八门中的团、调相比,他们可不光图财,还要害命。 通常把一个人的气数榨干还不算完,还要想方设法把别人的命数斩断,以绝后患。 而横即是抢,北方胡子,南方麻匪,西边的响马,东边的海盗,干的都是杀人越货的买卖。 “我将叶大哥您视为自己人,所以有些话我也不瞒您。我们春曲馆售卖的命器,有不少都是来自横家门和荣家门。” 那敏见沈戎对这个话题颇有兴趣,也就顺势打开了话匣子,专门挑了些横、荣两家的江湖事迹来当做下酒菜。 两人推杯换盏,气氛热烈。 沈戎听了半晌,对整个人道命途的了解越发深刻。 比起横、荣两门的大盗巨匪,叶炳欢这种以‘屠夫’半路出家,兼职杀手赚钱养家的人,在他们面前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我顶你个肺啊,欢哥我可是正经人,别拿我跟那些捞偏门的做比较。” 叶炳欢似乎感觉到了沈戎戏谑的目光,没好气的骂道。 “而蓝家门则是赌行,内分“千门八将”,正、提、反、脱、风、火、除、谣,以气数当做筹码上桌坐庄,赌牌技,也赌局势,不光赢倮虫,更敢与命途中人以命数相赌。” 那敏忽然自嘲一笑:“至于在下所说的‘葛行’,说白了其实就是耍嘴皮子的掮客,居中斡旋,能帮人促成买卖,也能帮人调停纷争。” “原来那老板你吃的是这么一碗葛家饭啊,那这么说来,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 沈戎恍然大悟,乐呵呵道:“我这个‘巡警’,干的也是为人解决麻烦的活儿。” 第32章 以技升命 巡警和掮客什么时候也能算是一家人了? 这未免也太过于牵强附会了吧。 换做是其他旁人这么说,那敏肯定不会吝啬一个白眼,可无奈对方是沈戎。 “都是为别人解决麻烦...叶大哥这句话说得当真是鞭辟入里,发人深省。” 那敏抬起酒杯,赞叹道:“妹妹我当了这么多年的掮客,居然都半点没悟出个中三味,今日被大哥一语惊醒梦中人,醍醐灌顶,豁然开朗,当浮一大白啊!” “看来今天是遇见旗鼓相当的对手了...” 沈戎没想到那敏这名女将的脸皮竟然丝毫不逊色于自己,不禁在心头暗自嘀咕一句。 两人举杯相碰,一饮而尽。 沈戎似忽然心生感慨,长叹一声道:“今天能有幸跟那老板你结识,在我看来,是比买到一件趁手命器更值得高兴的事情,大大慰藉了我心中的愁苦啊。” “叶大哥这是遇见了什么烦心事吗?要是不介意的话,不妨说出来跟妹子听听,说不定我能有办法为大哥你排忧解难。” 那敏是何等聪慧的人,当即便听出来沈戎话里有话,一双充满灵性的眼眸轻轻眨动,笑道:“毕竟妹子我可是一名掮客啊。”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沈戎佯装酒劲上头,扼腕叹息:“那老板有所不知,我虽然有幸得到了满叔的赏识,被他老人家当做亲侄子般来对待,可惜却跟地道命途有缘无份,不能追随他老人家的脚步,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走了人道命途,你说这是不是造化弄人?” “怎么会这样?”那敏闻言面露疑惑,问道:“按理来说,以满爷在狼家的身份和地位,有他出面保举,那些仙家定然会趋之若鹜,争相为叶大哥你开堂领路,怎么会没有缘分?” “其中的原因,满叔没说,我当然也就不敢多问了。” 沈戎神色沮丧,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眼下我已经确定了压胜物,彻底无力回天了。” “叶大哥你倒也不必丧气,八道不分高低,这是共识。”那敏正色道:“以您的天赋资质,想必在人道命途中一样也能闯出一番天地,届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满爷肯定也是老怀欣慰。” “我倒也不是在嫌弃人道命途,只是妹子你别忘了,现在的东北道可是地道命途在当家作主。” 沈戎用食指轻轻点了点桌面:“八道是不分高低,但在这里,可要分内外啊!” 那敏当然明白沈戎话中的意思,甚至可以说是感同身受。 在东北道,地道命途是主人,其余七道是外人。 外人能不能在这里吃上一口热乎饭,全看主人家的态度如何。 别看现在春曲馆面上生意做的如火如荼,可只有那敏心里才清楚,自己这群人到底是受了多少委屈,才勉强算是维持住了这份红火。 如果不是为了赚取气数养活自己,谁又怎么会愿意离家千里,来这里寄人篱下? 个中心酸,不堪细说。 那敏眼神黯然,幽幽叹了口气:“叶大哥说的是,人在屋檐下,有时候真就只有低头才能换来一瓦遮身。不过叶大哥你有满爷的照拂,起码在这座五仙镇中,有谁敢给你白眼看?” 沈戎摇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想我叶炳欢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能时刻仰仗长辈庇佑,在五仙镇这一亩三分地当个纨绔子弟?既然上了人道命途,那我迟早都要离开东北道,到外面去闯荡一番,才是正理。” “好男儿志在四方,叶大哥果然不是那种甘于庸碌的普通人。” 那敏钦佩道:“妹妹我虽然实力低微,在命途上还没能占据半个席位。但是这些年走南闯北,去过的地方不少,也结识了一些同道中人。如果有天叶大哥你到了其他道,要是遇上什么麻烦,大可以给妹子来个消息,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情,妹子绝不含糊。” “那感情好!我一直都想多结识一些人道命途的朋友,了解了解人道命途的消息。只可惜大家在五仙镇里都太过于低调,我也不敢贸然接触别人,怕引起别人的误会。” 沈戎神色振奋,一脸神往,旋即感慨道:“要是能早点认识妹子你可就好了,那我也不用被满叔责骂,说我连这么一点小小的考验都无法完成了。” 可算是聊到了正题... 那敏起身为沈戎斟满酒杯,顺势问道:“什么考验?” “也不怕妹子你笑话,老爷子为了不让我养成好高骛远的烂德行,特地吩咐我自己要靠自己弄清楚关于人道命途的一些情况和要领,我虽然想方设法到处打听,可到现在依旧收获甚微。” 沈戎神色苦闷道:“你是不知道,就在昨天,我刚到所里报告,屁股都还没坐下,就被老爷子抓到办公室一顿臭骂,还被他堂口里的老九符离牙狠狠收拾了一番,差点给我腿打断。” 说者看似无意,听者早有留心。 “这就是大哥你的烦心事?那妹子我还真能帮上一点忙。”那敏恍然大悟,笑道:“掮客这门行当的关键可就是消息,大哥想知道些什么,但说无妨,小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掰扯了小半天,沈戎终于达成目的,当即也不客气,直接问道:“我前段时间抓了一个在镇上犯案的人道屠夫,从他嘴里面知道了该如何锤炼技艺,提升命数...” “喂...你能不能别总拿你欢哥我来搞事啊?” 藏在怀中的尖刀微微震颤,叶炳欢无力吐槽的声音在沈戎脑海中响起。 就在此时,那敏眼底忽然有一丝异样掠过,被沈戎看得清清楚楚。 “看来那敏应该早就猜到自己的身份了...” 不过这也正常,若是对方连一个假名都看不出来,那也不配在春曲馆当主事了。 “但那名人道屠夫毕竟是个十恶不赦的罪犯,自知必死无疑,嘴里的话真假难测,可信度实在是不高。”沈戎笑呵呵问道:“所以我就想问问妹子,你这个职业是如何以‘技’升‘命’的?” “一句话,牵线搭桥,买进卖出。” 那敏混的是暗八门中的葛行,也就是掮客。 技艺的关键自然就于经营关系,在买卖双方中间周旋,促成交易。 “以大哥您刚才购买那件命器为例。因为这一单生意是我做成的,所以春曲馆会按比例抽取一部分气数给我,作为酬劳。而在这个过程中,我的命数也会因此得到提升。” 那敏话音一顿,眼眸微垂,似在查阅自己身上的命数。 “大概上涨了有半分左右。” 第33章 因果命价 “居然这么少?” 沈戎眉头微皱,在心头暗道。 他没想到那敏促成一单价值一两气数的交易,居然只能提升不到一分的命数,提升的幅度简直小得令人发指。 不过这种事情,那敏完全应该没必要欺骗自己。 而且结合叶炳欢之前在教授自己屠宰技艺之时的表述,也能证明对方说的是实话。 就算藏了一些,恐怕也不多。 “看来‘技’升‘命’的难度确实不小。要不然人道命途之中也不会流传诸多如‘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等名言警句...” 沈戎心头念头忽然一转:“可自己一次十分粗糙的屠宰,却足足提升了五分命数,显然已经远远超出了常人的范畴,要小心提防,千万不能被别人发现。” 抛开穿越者和压胜物,沈戎现在又多了一个不能被外人知晓的秘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那敏要是知道沈戎脑子里此刻在脑子里盘算些什么,肯定会揪住他的头发,照着面门狠狠啐上一口。 “交易的生意总额越大,我能提升的命数也就越多。” 那敏继续说道:“不过掮客成为一个独特的职业,自然也不会只能从买进卖出中提升,否则就跟‘货郎’没什么区别了。对于‘掮客’而言,做‘物’的生意只是基本,能做‘人’的生意才是关键。” 沈戎瞪大了眼睛:“老妹,你这么说,哥有点懵啊。” “其实说白了就是人情往来。有人想升官发财,自然就有人卖官鬻爵,可这些都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事情。但不能公开,如此一片茫茫人海,谁又知道买官的人从哪里来,卖官的门又向哪边开?” 那敏抿嘴一笑,解释道:“这种情况下,就需要我这样的人来为他们牵线搭桥。而这种生意的回报,通常要比货物交易高的多。” “可‘货’的生意是眼睛能看清楚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没什么变数可言。但‘人’的生意可就不一样了。”沈戎皱眉问道:“就用买官卖官来说,买家想要的是六品,卖家拿了钱却操作到了七品,那这笔生意算不算做成了?” “算。” 那敏毫不迟疑道:“人的生意本来就有运气成分在其中,成果要是没有达到预期,那多退少补即可,不影响最终成交的结果,只是命数的提升会比之前少一些。” 沈戎追问:“那要是有卖家黑了钱不做事?” “自然是由掮客来出面摆平麻烦。不管是自己掏钱弥补买家的损失,还是想方设法让卖家把钱吐出来,核心关键在于不能让买卖两方的利益受损,否则命途将不进反退。” “那要是卖家位高权重,死活就是摆不平?” 面对沈戎的这个问题,那敏却没有出言解释,只是笑而不语。 沈戎见对方露出如此神情,略微沉吟反应过来,明白这里面恐怕就涉及到了‘掮客’一职不能向外人言说的秘密。 “是我多问了,老妹你别介意。”沈戎对着那敏抱拳致歉。 “当然不会。但叶大哥你以后要是遇见其他的人道命途,可千万不能像今天这般贸然盘道,容易触犯别人的忌讳。”那敏摇头道:“师傅教徒弟,尚且都要留一手,更不用说是其他人了。” “明白,明白。” 沈戎尴尬一笑,当即换了个话题,问道:“我在来的路上听九爷说,春曲馆的大东家是以大茶壶起的家,不知道是真是假?” 那敏点了点头:“顾老板确实走的是明八门之一的柳行。” “这里面不知道又有什么门道?” “柳行做的是皮肉生意,这春曲馆里每一位姑娘在挂牌之前,都要先认顾老板为干爹,双方订下师徒契约,经过一番调教之后,方可打开床帷做生意。此后每当有倮虫光顾之后,便会有部分气数通过这些姑娘转移到顾老板的手中。” 那敏补充道:“不过每一次抽取的气数微乎其微,对倮虫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至多是纵欲过度,精血亏虚。所以这一行的关键在于走量,做的是长线生意,讲究一个细水流长。” 听到这话,沈戎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一副吊诡的画面。 一名气质阴柔的男人盘坐在春曲馆的深处,一边听着男女之间那点不能细说的旖旎动静,一边阴笑着数着身上增长的气数和命数。 光是想着,就令人不寒而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谁他娘的想在办事的时候,还被人在背后惦记,丢了子孙,又丢气数? “还有一些姿色格外出众,或者上到了命途的姑娘,那就不是寻常倮虫靠黎元所能染指的了,得花气数,甚至是命钱,才能入帷一见。” 那敏对柳行十分了解,娓娓道来:“倘若有客人动了真情,想要为姑娘赎身,做一回‘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英雄,那就得花上一笔不菲的高价。每当有一位姑娘从良,顾老板的命数便会增长不少。” “简而言之,柳行的关隘,便在于如何调教手下的姑娘。姑娘越多越精,来钱的渠道就越宽广。” 人道百行,博大精深。 沈戎感慨万千,单就一条命途就如此繁杂,自己之前居然还在幻想兼容多条命数,属实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听老妹一席话,胜过苦读十年书,我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 沈戎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老妹今天能不能为我解惑?” “叶大哥不必客气,请说。” “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人道命途通过锤炼技艺就能够提升命数?或者说,命数的本质其实就是势力、人脉、经验等等的总和?” 那敏脸色平静,对沈戎提出这样的疑问半点不感觉到意外,仿佛她曾经也有过这样的困惑。 “关于命数的本质,八道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至今没有一个定论。” 那敏深思片刻,缓缓道:“不过我曾经在正南道听过一种说法,命数其实是我们参与这个世界的因果,命数价值几何,便是我们参与的因果有多深。” “就像我今天卖了一把枪给您,您用它破获了什么大案,杀了什么罪犯,又救了什么人,我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依旧会牵扯在这些因果当中。” “站在顾老板的角度来看,经过他手调教而出的姑娘与恩客之间发生什么爱恨情仇,从良之后又会遭遇哪般酸甜苦辣,一桩桩一件件同样也是他所牵扯的因果,具现而出,便是命数。” 那敏神色郑重:“或者说,命数就是我们存在于这方世间的价值。” 第34章 人道长春 命数的本质是因果缠结的具现。 这样的解释充满了宗教的意味,跟那敏江湖中人的身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可细想之下,命数本就难以界定,或许只有用因果这种更加玄妙的东西,才有勉强对其做一些注解。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对于人道命途而言,即便是相信能靠自身技艺逆天改命,同样也有不少人将‘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这句挂在嘴边。 “命运难改,命途无退。” 那敏幽幽的感慨一声,随即看向沈戎笑道:“既然叶大哥您现在已经上道了人道命途,性情又是这般豪爽耿直,喜欢广交天下英豪,倒不如考虑考虑加入我们长春会,大家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如何?” 长春会? 沈戎微笑反问:“恕叶某孤陋寡闻,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五仙镇里还有一个叫长春会的势力?” “长春会可算不上什么势力,充其量就是一个为背井离乡的人道中人搭建桥梁,提供一个交流联络、互相帮助的平台罢了。” 那敏直言不讳道:“妹子我,还有春曲馆真正的东家,我们其实都是长春会的成员。” 沈戎恍然大悟:“那这么说,春曲馆其实是长春会的生意了?” “可以这么说。” 那敏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其实在春曲馆尚未开门做生意之时,整个五仙镇的高层,包括满爷他老人家在内,都知道我们是长春会的人,但是他们并没有将我们赶出东北道,反而在平日间多有照拂,叶大哥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沈戎十分捧场,露出一脸好奇:“为什么?” “因为长春会守规矩。” 那敏正色道:“无论在黎国哪一道,凡是长春会所到之处,只做生意,不管闲事。从不参与进任何一道命途的内政当中。” 沈戎皱着眉头,觉得那敏这番话完全是前后矛盾。 如果长春会的规矩是‘只做生意,不管闲事’,那又如何做到互帮互助? 倘若会中成员个个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自己又不做生意,加入长春会根本就毫无意义。 “人生在世离不开‘衣食住行’四件事,可这些事情往往都不是单纯依靠武力就能彻底解决的。叶大哥您一看也是有生活阅历的人,应该明白,有的时候,恰好就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才是真正令人头疼的麻烦。” 那敏神色微醺,可一双眼眸却异常清明,笑道:“所以长春会汇聚的是人才,提供的是门路,帮的是同道中人。不管闲事,但是与人方便。” 沈戎算是听懂了,那敏口中这个所谓的‘长春会’,扒开那些花里胡哨的说辞,本质上其实就是一座无所不卖的大型‘春曲馆’。 两者之间唯一的差别,恐怕就是长春会多了个入会的前提罢了。 不仅如此,沈戎甚至觉得,那敏此时邀请自己加入长春会,恐怕也是一笔有利可图的掮客生意。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道命途还真是把这句话诠释的淋漓尽致啊。” 沈戎心头暗自感叹,略微衡量了片刻,还是婉拒了那敏的邀请。 “这件事还请容我再考虑考虑,毕竟我现在手里端着城防所的饭碗,如果没有满叔的应允,我不能擅自决定。” “那是当然。” 那敏并没有因为沈戎的拒绝而气馁,笑道:“其实就算叶大哥您不愿意加入我们长春会,也没有关系。妹子我与大哥您一见如故,只要是您需要办的事情或者买的东西,妹子都能代劳,是不是长春会的人,根本不重要。” 沈戎闻言心头一动,顺势说道:“听那老板你这么说,我倒真想起来一件事,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正好向你打听打听。” “叶大哥您问。” “红花会,不知道那老板你了不了解?” “那个杀手组织?”那敏稍加沉思,说道:“知道,但是算不上是了解。还是要看叶大哥您具体想打听些什么,如果是涉及红花会内部的一些隐秘的话,我可以找会里的兄弟姐们帮帮忙,只是这时间和费用就不太好确定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我只是听说红花会在东北道内设有联络点,所以想请那老板帮忙搭个线,看能不能跟他们联系上。” 沈戎语气平淡道:“我有点事情要跟他们谈一谈。” “这倒是简单。”那敏话风陡然一转,“不过据我所知,红花会在不久前已经将东北道五环内所有的联络点都撤走了啊...” 铮! 那敏话音刚落,一声锐利的刀吟突然横生。 沈戎不动声色按住衣下震颤不停的剔骨尖刀,笑道:“那真是太不凑巧了,那老板你知道他们撤走的原因吗?” “好像是因为...” “那姐...”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方才为沈戎领路的那名大茶壶慌慌张张闯了进来。 “月宫门那头臭点子又来踩盘子了!” “放肆!” 那敏一改与沈戎交谈之时的温和神情,将酒杯重重怼在桌上,回头沉着脸呵斥道:“我叮嘱过你们不止一次,当着贵客的面子,不准说人道春点,忘了?” 那名大茶壶见她发怒,当即站直了身体,甩开膀子,用力朝自己脸上连扇了几个大耳刮子。 那敏抬手叫停:“行了,把你刚才说过的话,当着叶大哥的面重新再说一遍。” 大茶壶垂手肃立,连忙说道:“是兔家的色鬼屠昌,他又来馆子里找麻烦了。” 听到‘屠昌’这个名字,那敏眉宇间顿时浮现一片阴翳,问道:“他也算是馆子里的常客了,人来了你们招呼好就行,慌什么?” 大茶壶支支吾吾道:“可是...他说他今天不想走水道,一定要走旱道。” 那敏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你没告诉他,我们春曲馆不做这样的生意?” “说了呀,可他今天就跟发了疯一样,小的们根本就拦不住。而且...” 那敏神色烦躁,冷声道:“而且什么?说!” “屠昌他不止要走旱道,还点名不玩倮虫,让您给他安排一个上了道的年轻男子!” 第35章 兔爷找事 “那敏?那敏!” 春曲馆二楼,一道尖细刺耳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中横冲直撞。 “那敏那臭娘们人呢?好姐妹来了居然都不出来迎接,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一名大茶壶亦步亦趋跟在年轻男人的身后,一边躬身拱手,一边赔笑道:“昌爷,昌爷...我们那老板绝不是有意在躲着您,是真的在陪一位贵客谈生意。要不您看这样行不行,小的先带您到别处休息,等那老板办完了事,立马就来见您...” 男人神色轻蔑的看向他:“少拿这些借口来敷衍老子,那敏今天要是不想给我这个面子,也可以,你去给我安排一个整点的货色来,你行吗?” 大茶壶脸色‘唰’的一声变得惨白,下意识夹紧了屁股,不住哀求道:“昌爷,您是知道的,咱们春曲馆从来就没这种生意啊。您大人大量,求您不要为难小的们。” “没有?”男人冷哼一声,不屑道:“办不到就把嘴闭上,让能办事的人滚出来。” “昌爷,昌爷...” 两人一前一后,快步往走廊深处闯。 倏然,男人脚步一定,转头看向身侧一扇紧闭的房门。 “糟糕!” 大茶壶心中直呼不好,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何这么清楚那老板就在这里会客,但眼下情况紧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箭步蹿上,挡在了屠昌的身前。 “昌爷,那老板真不在这里啊...” 屠昌置若罔闻,一把推开挡路的大茶壶,冷笑自语道:“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贵客,能有多大来头!” 砰!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沈戎眉头微皱,抬眼看向破门而入的男人。 对方生的眉清目秀,看上去格外年轻,约莫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身形高挑,穿着一身面料考究的白色西装,头上带着一顶黑色圆沿礼帽,脚上皮鞋纤尘不染。 可惜这么一副上佳的卖相,却被眼中一股来回流动的淫欲给尽数玷污,让男人身上透出一股令人十分不适的邪劲儿。 与此同时,屠昌也看见了坐在桌边的沈戎,一双桃花眼中顿时有精光亮起。 “果然是旧不如新啊,那老板你现在有了新欢,就不待见我这种老朋友了,真是令人伤心啊。” 屠昌嗓子眼里捏着一股阴阳怪气,迈着方步跨过门槛,不料刚进门两步,就被起身的那敏挡住了去路。 “昌爷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旧不如新那是衣服,新不如旧才是朋友,春曲馆可一直都记着您的好呐。” 那敏侧头看向那两名表情古怪别扭的大茶壶,眉头紧蹙,低声喝道:“你俩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带昌爷去别的房间,好烟好酒伺候上。要是人人都像你俩这般没有眼力劲儿,往后馆子里还怎么做生意?” 两人连连告罪:“小的们知道错了。” 那敏冷哼一声,复又看向屠昌,笑道:“昌爷,您先换个地方歇息着,等我这边完事立马就过来。今天甭管您想玩什么,我一定给您安排妥当...” “行了,那老板。” 屠昌忽然扬手打断了那敏的话:“大家都是老相识了,客套话就不用说了。今天是我失了礼数在先,打扰你招待贵客,这儿先给你道个歉。” 那敏太了解眼前之人到底是个什么德性,见状不由心头一沉,连忙道:“昌爷您这是在点奴家啊,这次确实是奴家没能把您招待到位,奴家知错。这样吧,反正我跟叶大哥的生意也差不多谈完了,咱们这就换地方,请!” 那敏对着手下人使了个眼神,吩咐道:“你们俩,替我送叶大哥下楼。” “别着急啊。有道是相逢既是缘,今天既然都遇上了,没道理就这么让缘分白白错过啊。” 屠昌的目光从那敏的头顶掠过,直勾勾望向沈戎:“这位兄弟,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叶炳欢。” 沈戎语气平淡,安坐不动。 “原来是叶兄弟啊,在下屠昌,供职镇公所政务科。今日大家得缘相遇,不如一起把酒言欢,如何?” 屠昌满脸笑意,抬脚正要迈步,却见那敏依旧定定挡在自己前方,纹丝不动。 “那老板,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屠昌徐徐收回脚步,歪头看着那敏,嘴角笑容玩味。 那敏态度不卑不亢道:“昌爷,叶大哥也是我们春曲馆的贵客,他眼下还有其他的急事要忙,麻烦您行个方便。” “我不过就是想认识一位新朋友,这怎么能算是添麻烦?” 那敏没有接话,自顾自说道:“只要您给我这个面子,今天不管您想走旱道还是水道,想玩倮虫,还是玩道上的人,我保准给你安排的妥妥当当,所有的花销都算在我头上,绝不让您掏一分气数,如何?” 屠昌对那敏的话不置可否,只是笑眯眯道:“你先让开。” “昌爷...” 见那敏竟然还敢说话,屠昌的脸色陡然阴沉了下去,右手毫无征兆的一甩。 啪! “叫你一声那老板,你不会真觉得自己也算一号人物了吧?那敏,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不过就是一个靠拼缝赚钱的贱人,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要面子?!” 那敏左脸瞬间红肿,嘴角挂上一丝猩红,却没有丝毫动怒的痕迹,只是用眼角余光扫过两名脸色涨红的手下,随后将眼神轻轻落在自己的脚面上。 “奴家当然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惹得昌爷您生气,是奴家的不对,您想怎么发泄都可以。” 散乱的鬓发挂在耳边,那敏两手叠放在腰间,语气平静道:“但是,春曲馆有春曲馆的规矩,谁都不能坏。” “那敏,你知不知道我最厌烦的就是谁在我面前提‘规矩’这两个字,更别说是你们人道命途的规矩。” 屠昌摘下头上的帽子,递到那敏面前,用近乎命令般口吻说道:“接着。” 那敏垂手低头,不为所动:“昌爷,您别让我们难做。” “我再说一遍,接着。” 屠昌语气森冷,透着一股择人而噬的杀气。 那敏缓缓抬头,视线沿着那只白皙的手掌一路攀升,看向那双冰冷的眼睛。 四目相对,气氛霎时冷凝。 “那敏,我的好姐妹,你这副模样可真是吓着我了。” 对视片刻,屠昌忽然放声大笑,方才一身摄人的阴气陡然间烟消云散。 可就在众人以为雨过天晴之际,下一刻却又风云突变,一片更加浓厚的阴翳汇聚在屠昌的眉眼中间。 “你这么没有礼貌,不会是想要动我吧?” 第36章 太平虔音 对于屠昌的喜怒不定,那敏早有预料,当即回道:“长春会当然不敢有这样的念头。但是在兔家中,我们也认识几位有资格、有辈分的老仙家。您也不希望今天的事情闹到那些老爷子的耳朵里吧?” “规矩不管用,就用长辈来压我?那敏,看来你这个掮客的本事也不怎么样啊。” 屠昌嘿了一声,冷笑道:“你想怎么告状,我没兴趣。但我倒是想试试,如果我在这座春曲馆里把你给杀了的话,长春会能有什么反应?” 此话一出,俩名大茶壶顿时神色紧张,如临大敌。 那敏依旧表情淡然,对着屠昌矮身行了一礼。 “只要您今天能给这个面子,那敏一条贱命而已,您要我就给...” “那老板,命只有一条,可不是说给就能给的。” 就在这时,那敏的身后突然响起一个低沉稳重的声音。 “给这位朋友让条道。” “叶大哥...” 那敏猛然回头看向沈戎,正要开口劝阻,却被对方眼中浮现的淡漠将所有话堵在了嘴里。 “不愧是我的有缘人,果然爽快!” 屠昌哈哈大笑,迈步走到沈戎旁边,一屁股坐下,直接开门见山。 “你刚才听了这么久,应该都听明白了,那我就直接说了,你开个价吧。” “我价钱可不低。” 听到沈戎的回答,屠昌眼中闪过一些不屑,突然变得有些意兴阑珊。 似乎是因为沈戎的顺从,而变得兴趣减退。 “你只要别太离谱,昌爷我也不是个小气的人,说吧。” “一两。” “一两?”屠昌撇了撇嘴:“气数还是命数?” 沈戎并没有理会他,而是转头看向那敏,轻笑道:“不多不少,我这次只收你们一两。” 那敏心头一颤,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屠昌猛的一拍桌面。 “你这是跟谁说话呢?” 屠昌话音刚落,眼前忽然有一道黑影闪过,紧跟着便感觉一股巨力压上了自己的头颅。 咚! 沈戎单手扣住屠昌的后脑,将对方的面门按砸在桌上,右手提着一把击锤大张的手枪,顶住了屠昌的太阳穴。 砰! 枪声暴烈,硝烟刺鼻。 一颗黄橙橙的弹壳掉落在地。 一同落地的,还有一颗拳头大小的圆形物体。 那敏蓦然瞪大了双眼,失声惊呼:“小心...” 嗡! 没有刺目的光焰,只有一股急促刺耳的噪音席卷开来,仿佛有千万人在此刻齐声嘶吼。 “黎天已死,黄天当立...” “黎天已死,黄天当立...” 砰!砰!砰! 房间中的瓷器摆设,连同一众门窗纷纷炸碎,两名大茶壶更是瞬间暴毙,横死当场。 那敏也被这股音浪冲击掀翻在地,口鼻窜血不止,脸色苍白如纸,口中喃喃道:“虔音雷?太平教...” 身处震爆中心的沈戎同样没能幸免,整个人被直接冲飞而起,重重撞上一根立柱,滑落在地。 肉体上的疼痛还在其次,沈戎此刻感觉有无数把利刃刺入了自己的脑子当中,不断搅动,眼前阵阵发黑,意识昏沉。 “扑你阿母,都是你们这些不讲信用的王八蛋,害得老子现在沦为一头丧家犬。还有红花会,居然敢抛弃老子,等我回到正南道,一定让你们挨个冚家富贵!” 就在沈戎行将昏厥的瞬间,一道充满怨念的怒吼声在他脑海中炸响。 只见一片浓烈如雾潮的人道气数从藏在衣下的剔骨尖刀中喷涌而出,将沈戎笼罩其中。 “黎天已死,黄天当立...” 被沈戎一枪爆头的屠昌竟然还没死,只见他动作僵硬的站起身来,污秽的液体从位于太阳穴的弹孔不断往外涌出。 屠昌顶着一张扭曲歪斜的恐怖面容看着沈戎,身上并没有地道仙家显化,一双血丝缠结的眼眸中跳动着暗黄色的诡异光芒。 “你们都活不了。” 咚! 又是一颗虔音手雷掉落在地,音潮汹涌席卷。 “老子也不过了,沈戎,剐了他!” 叶炳欢一声怒吼,人道气数附着在沈戎的体表,宛如披挂一具白色甲胄,为他挡住了音波的冲击。 与此同时,一股不同于‘屠眸’的行气路线勾勒在他体内勾勒而出。 “屠道六刀,第一刀,破皮!” 直到此刻,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叶炳欢,终于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屠宰技法。 沈戎箭步前冲,手中刀光一翻,撂向身前,空气中蓦然传出一声裂帛般的动静,似有一层无形的屏障被切开。 震耳欲聋的呼喊声戛然而止,化成拂面清风,吹过沈戎脸庞。 破皮亦是破障。 “第二刀,分筋!” 屠昌周身炸开一朵朵血花,如同一具被割断了牵丝的提线木偶,瘫倒在地。 敞开的衣怀下,露出一颗颗还未来得及引爆的虔音手雷。 “第三刀,割肉!” 叶炳欢的话语宛如索命冥音,可屠昌的脸上却是木然一片,看不见半点多余的表情,似乎那一块块被割落的血肉并不属于他。 “是你们五仙镇主动挑衅,这件事还没完...” 噗呲! 沈戎一刀切开屠昌的咽喉,喷溅而出的血水也如同一把血刀,劈在他的胸前。 躺在地上的人宛如上了案板的猪,在闪动的寒光中逐渐肢解。 丝丝缕缕的地道气数飘散而起,被沈戎吞入腹中。 “住手!” 倏然,一具兔头人身的仙家灵体从血肉白骨之中漂浮而出,头颅的右侧位置同样也有一个清晰的弹孔。 沈戎那把盒子炮,不止能够杀人,也能伤害到这些地道仙家。 “本仙乃是屠昌堂口中的掌堂教主,我们一时不慎遭到了太平教偷袭...” 砰! 刀光停的突兀,枪声起的突然。 一颗子弹径直洞穿了这名兔家仙的眉心,尚未说完的话语噎在他的喉中,一双血红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戎。 直到灵体开始消散,他还是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居然如此果断,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气数:四钱九分】 【命数:一钱八分】 剖杀屠昌,沈戎足足入账了五钱三分的气数,其中八分转为了命数,剩下的部分连同之前的四分气数,全部汇聚在沈戎的腹部,形成一片混沌气海。 能有如此丰厚的收入,是因为被太平教控制的屠昌根本没有施展任何地道命途的手段,从头到尾就扔了两颗虔音手雷。 沈戎感觉,与其说屠昌来刺杀自己,倒不如说是奔着长春会而来。 胡诌的对手,似乎想把长春会也拉下水。 念及至此,沈戎转头看向那敏,就见对方已经踉跄起身。 “叶大哥,你放心,今天这件事,长春会一定会给你一个圆满的交待。” 没等沈戎开口,那敏便抢先说道:“请你给我们一点时间。” 沈戎见状不再多说,点了点头,随后便收拾好刀枪,向着门外走去。 “叶大哥,你是怎么知道屠昌有问题?” 那敏还是没忍住心头的困惑,开口叫住了沈戎。 可沈戎给出的回答,却让她怔在原地,下意识瞪圆了眼睛。 “我不知道。” 沈戎平静反问:“不是太平教,难道就不能杀?” 第37章 对影双人 离开了乱成一锅粥的春曲馆,沈戎徒步返回自己位于正阳道上的家。 此时夜色已深,路上已经看不到其他的行人。 满天的雪花终于再无阻碍,肆意落在房檐、招牌和路面上,蠢蠢欲动,试图拉住沈戎经过的脚步,落上他的肩头。 沈戎竖起衣领挡在脸颊两侧,脑海中开始复盘刚才在春曲馆中的种种遭遇。 首先便是长春会主动向自己示好。 这一点倒不难理解,毕竟长春会要想在五仙镇把生意长久做下去,城防所的帮助是必不可少的。 更何况如今自己身上还套着一层狼家子弟的身份,两相叠加,自然更加值得拉拢。 至于会不会是长春会出卖了自己的行踪,沈戎倒觉得可能性不大。 在东北道,长春会只是外人,赚钱才是他们来此的核心目的,根本没有必要参与到这些麻烦当中。 退一万步说,就算长春会当真起了其他的心思,打算抛弃自己的中立立场,恐怕也不会选择站在香火镇太平教那边。 毕竟就算最后是太平教赢回了脸面,五仙镇依旧还是东北道的五仙镇,这一点不可能会更改。 但到时候,那些地道仙家可不会再给长春会在东北道立足的机会。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笔稳赔不赚的生意。 更何况这次是符离牙带自己去春曲馆学花钱,说明在红满西,乃至是在五仙镇的高层眼中,长春会并不是敌人。 “可不是长春会的人,那又会是谁?” 长街空空荡荡,只有飞雪落下的声响。 但沈戎此刻却分明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藏在暗中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可自己一时半会却没有办法将对方揪出来。 内忧尚存,外患又至。 今晚遭遇的这场暗杀,算是给沈戎敲响了一记警钟。 他之前只顾着将注意力放在了五仙镇内的危险上,或多或少忽略了太平教威胁。 毕竟两镇之间相隔甚远,太平教就算想对付自己,那也是鞭长莫及。 但经过今天的事情,沈戎发现自己想错了,对方分明已经渗透进了五仙镇之中,而且看的出来能量还不小,连屠昌这位货真价实的兔家子弟都遭了毒手。 想到屠昌这位兔儿爷,沈戎心头随即生出另一个困惑。 太平教为什么要选择屠昌来当刀? 地道命途内擅长厮杀的仙家不少,但很明显,兔家并不在这个行列之中。 而且从屠昌在春曲馆中表现来看,与其说他是来刺杀,倒不如说更像是来传话的。 至于传话的对象,沈戎觉得不会是自己,也不是那位身份显赫的胡少爷,而是整个五仙镇。 “太平教这是打算把五仙镇各方势力全部卷进来,让胡诌引起众怒,把他架在火上烤?” 如果是从这个角度来看,倒是能够勉强解释太平教这么做的动机。 一场由命案而起的阴谋,已经逐渐演变成了席卷整个五仙镇的风暴。 而在这场风暴中,沈戎暂时还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处于威力最大的云墙中,亦或者只是一条被殃及的池鱼。 “穷山恶水,弱肉强食,说一千道一万,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拳头不够硬啊。” 沈戎仰头望向头顶漫天大雪,双手紧握,重重呼出一口热气。 内调科、太平教、长春会、胡诌、红满西.... 上桌叫牌的人越来越多,这场赌局也越来越热闹。 沈戎不知道自己眼下一钱八分的本钱,最后到底能赢到手多少,亦或者是输的一败涂地,血本无归。 但是愿赌,那就得服输。 沈戎缓缓停下了思绪,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正阳道上。 老旧的筒子楼颤颤巍巍立在阴影中,静静看着在风雪中晚归的沈戎。 “老叶你做人有点不实诚啊,说好了要教我上道,暗地里居然还藏了那么多好东西,扑街。” 沈戎忽然开口,对着面前的空气笑骂了一声。 藏在棉衣下的剔骨尖刀毫无动静,宛如一件冰冷的死物。 沈戎完全能够理解叶炳欢此时此刻的心情。 红花会把位于两道交界地的联络点撤走,摆明了是想置身事外,远离这场麻烦。 对于一个杀手组织,这么做无可厚非,但这也代表着叶炳欢最后的希望烟消云散,彻底沦为弃子。 说的更难听一点,红花会此举等同于是默认叶炳欢已经死在了五仙镇。 “同人唔同命,同遮唔同柄。一个杀猪的,果然是不值钱。” 幽幽人声响在沈戎耳边,一字一句中满是掩饰不住的自嘲和苦涩。 沈戎脚步一顿,头上一盏路灯洒下昏黄的光影,在他脚下照出两道相对而立的影子。 长街孤身,对影双人。 “老叶,我想问你件事儿。” “没得问,我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要杀还是要卖,全看你心情咯。不过你可别指望我不会还手啊,要拿我身上的气数,你得凭自己的本事。” 叶炳欢此刻像是得到了解脱一般,语气变得格外轻松洒脱。 “你一个杀猪的,能值几个钱?” 沈戎用他方才说过的话调侃了一句,目光平静的看向对面的阴影,问道:“你老实告诉我,赵灰三的花红到底有多少?” 其实叶炳欢在得知红花会撤离的消息后,脑海中曾预想过很多与沈戎的对话,想过自己该如何哀求对方,又该拿出什么筹码来换取安全。 甚至想过两人会刀枪相向,毕竟一贼一警,你死我活,那才是天经地义。 但叶炳欢万万没想到,沈戎会问出这样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没有了红花会,哪里还有什么花红可以拿? 长街风雪,楼前孤灯,刀中人看着灯下人,发出了畅快的大笑声。 一切都在意料之外,却偏偏又在情理之中。 “你小子真是鬼精鬼精的,没错,那笔花红确实不止二两气数。” 沈戎直截了当道:“那我要二两。” “没问题。” “别着急,我话还没说完。”沈戎继续开价:“你屠道六刀里剩下的技法,也得教我,一刀都不能少。” “哇,狮子大开口,小心撑死你啊!” “趁人病要人命,这句话你没听过?” “能不能别把话说的那么直接,我也要面子的哇。” 沈戎笑着反问:“那你是准备还价了?” 叶炳欢不由气结,只能闷声闷气道:“现在你话事,就照你说的办。” “老叶啊...” “扑你阿母,别喊了,这次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瞧你那小气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个成大事的人。我是想问你,有什么办法能帮你脱离压胜物?” “需要一具八字与我吻合的肉身,这样才能承载我的命数...” “真他娘的邪性,我上哪儿给你弄去?”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鳞道的人就是专门干贩卖肉身的生意,不过他们很少来外环,得碰碰运气。” “这样啊...” 沈戎两只手揣在裤兜中,晃荡着肩头往前走。 路灯的光照不穿寂寥的夜,沈戎的身影越走越远,越变越暗,脚下的影子渐渐合二为一,融为一体。 第38章 镇公柳蜃 “整个五仙镇都知道,长春会可是咱们柳镇公手里最能生财的一棵摇钱树,春曲馆又是摇钱树上最繁茂的一根枝。现在姜曌派人去春曲馆搞事,那就是在戳柳蜃的七寸啊,这下柳蜃就算再看好胡诌的前程,恐怕也不会继续放任他搞事了。” 城防所三楼,灯火通明的办公室内。 符离牙背靠着一架笔筒盘腿坐在桌面上,嘴里啧啧有声,幸灾乐祸。 “这个姜曌不愧是太平教的圣子,行事作派就是霸道。现在他搞这么一出出来,胡诌可有的麻烦喽。” “老九,你这么说可就有些太小看咱们这位胡少爷了。” 一声冷笑从头顶传来,符离牙都不用抬头,就知道说话的狼是谁。 红满西堂口‘四梁八柱’中‘护堂’的堂主,自己的三哥,符离薛。 “三哥,我说的有毛病吗?”符离牙疑惑不解的问道。 “胡诌可不会觉得麻烦,相反,他现在恐怕巴不得姜曌把这一支长春会给拉下水,最好是直接一锅给端了,全部整死。” 符离薛体型干瘦精悍,狼脸上的毛发干枯如乱草,一条狰狞的刀疤盖住了左眼。两手环抱胸前,一寸高的灵体直挺挺站在笔筒上。 “只要姜曌敢这么做,柳蜃肯定立马急眼。他只要一下场,那这事儿就算是彻底闹大了,到时候咱们和香火镇拉开架势放手火并,打得头破血流,胡诌还怕从中捞不到功劳?” 符离牙闻言不禁瞪大了一双狼眸子,不可置信道:“到不了那一步吧,我看姜曌顶多也就是恐吓一下柳蜃,借他的手向胡诌施压,怎么可能对长春会赶尽杀绝?三哥你可别忘了,长春会在正东道里可也有不少生意,姜曌要是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就不怕以后赚不到钱,影响了太平教的香火?” “神道命途又不像咱们一样,要拿许可、结善缘、找弟马,有那么多框框条条约束,别人随便塑座神像,插几根香,多的是信徒上赶着把家当送出来。别说多了,一人哪怕只供奉个几分气数,你算算那就得是多少了?” 老三嗤笑一声,接着说道:“再说了,长春会明面上打着‘同乡互助’的招牌,实际上依旧是有奶便是娘的操蛋尿性,正东道的分支怎么可能会管你东北道分支的死活?不凑过来分一杯羹那都算是有人道义气了。” 符离牙砸吧着嘴,觉得自家三哥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可是三哥,如果事实真像你说的这样,那姜曌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符离牙不解问道:“太平教丢的面子还没找回来,又白白给胡诌帮了个大忙,这简直是亏到姥姥家去了。” “老九,你是真得改一改看事情只顾眼前利益的老毛病了。”符离薛嗓音粗粝,沙哑低沉:“你好好想想,胡诌和姜曌都是出身内环的少爷,彼此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胡诌偏偏要去找太平教的麻烦?姜曌又为什么回应的那么积极主动?” 符离薛一语点醒梦中人,符离牙也终于察觉出了其中的蹊跷之处。 如今这场席卷两镇的风波,源头是不久前五仙镇内发生的那场杀人案。 其中的真相如何,先暂且不论。 单论案件本身而言,其实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地道和神道两家本来就不合,五仙和香火两镇更是争斗了多年的老仇家,有点冲突,死个把人,那都再正常不过。 赵灰三儿虽然名字里带了个‘灰’字,但也只是灰家不知道多少代的旁支后裔,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跟本家已经都扯不上太大的关系,背后更没有老仙当靠山,死了也就死了。 而太平教虽然平白无故背了口黑锅,但外界看来,是他们杀人,又不是自家的信徒被杀,对教派的名声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只要太平教不予理会,这件事根本就不会发酵起来。 可现实却是太平教回应的格外强烈,先是派遣了不少信徒进东北道五环捣乱,现在又潜入五仙镇内开始搞事。 如果仅仅是为了争一口气,这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符离牙垂头沉吟片刻,缓缓道:“三哥的意思是,胡诌和姜曌其实是联手唱了一出双簧?” “双簧倒也算不上,只能说他们俩的目的其实都是一样的。” 老三冷笑道:“这两位来外环都是为了镀金,好做出一番成绩给自己的家族长辈或者教派长老看。所以对他们而言,一时的亏和赚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输和赢。可输赢又怎么界定?当然是得先打起来,而且要打的越热闹越好。” 符离牙猛的恍然,眼露惊骇,脱口惊呼道:“所以胡诌率先挑了头,姜曌立马跟上回应,两人一唱一和,看似是年轻气盛,必须要分出个高下,实则真正目的是想把两镇的镇公都给拉下水?!” 若真是如此,那这两位年轻人的野心简直大的吓人。 以五仙镇为例,镇中常驻的人口便超过了三十万,而且还能辖制周围诸多城镇,能坐上镇公位置的人,完全够的上‘封疆大吏’这四个字,实力地位非同小可。 柳蜃便是如今地道内五家之一‘柳家’的中流砥柱,即便是在家中老仙儿面前,也有坐下说话的资格。 香火镇在正东道五环的地位亦是相当。 “胡家是地道命途的老牌强族,太平教则是神道命途近几年风头正盛的新贵,你觉得如果只是寻常的小打小闹,能满足得了胡诌和姜曌的胃口吗?” “可是,三哥...”符离牙语气迟疑:“他俩的这点心思,连你都能看出来,难道那些老东西们看不出来?” 话音刚落,符离牙就感觉眼前一花,一道拳影已经袭到了面前。 啪。 符离牙脑袋被一拳轰碎,却不影响他的话音继续响起。 “三哥你别生气啊,我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符离薛冷哼一声,将那具无首的灵体一脚踢开,这才继续说道:“所以姜曌此举,其实是在帮胡诌试探柳蜃。” “试探什么?” 落在桌边的老九爬起身来,肩膀一晃,一颗狼首重新凝聚而出。 “当然是试探柳蜃的心理价位。” 老三一字一顿:“对于柳蜃而言,他的目的恰好与胡诌等人相反,他根本就不在乎输还是赢,只在乎亏还是赚。” 第39章 八主易位 谈及到好处利益,符离牙顿时来了精神,脑子也跟着变得灵光起来。 “柳蜃这头老蛇能代表柳家执掌五仙镇这么多年,吃拿卡要,中饱私囊,早就赚的盆满钵满,手里根本就不缺钱。胡诌的身份虽然非比寻常,但要想开出能让柳蜃心动的价码,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符离牙并不赞同自己三哥的说法,摇头道:“况且在柳家里多的是眼红他位置的人,一个个摩拳擦掌,就等着柳蜃有朝一日犯下大错,好跳出来将其取而代之。这里面的风险和回报根本就不对等,所以我觉得柳蜃最多浑水摸鱼,不可能亲自下场。” “放在以前,柳蜃倒真有可能选择旁观看戏,给胡诌几分薄面,让他自己闹腾。但是你想想,距离八主庭换位易主还剩几年的时间?” 符离薛轻描淡写一句话,再次让老九符离牙愣在原地。 “八主庭...我咋把这一茬给忘了?”符离牙喃喃自语。 八主庭,顾名思义,正是由当下八道命途中最为强大的势力当家人所组成的权利组织。 而其由来,还要追溯到两百年以前。 彼时八道还远没有如今这么繁荣强盛,整个黎国八道都匍匐在罗氏皇族的脚下。 而后随着一场席卷整个浊陆的大战爆发,面对倾覆的山河,彼时的黎主为了拯救万千子民于水火之中,决然御驾亲征,最终虽然成功击溃了来犯之敌,但自身也伤重不治而死。 山河绥靖之后,失去了主心骨的黎国皇族虽然赢得了万民的敬仰,却也毫无意外的失去了对国家的掌控。 八主庭趁势而起,取而代之,成为了黎国真正的主人,直至今日。 而曾经辉煌的罗氏皇族,如今则被人戏称为‘老黎人’,成了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不愁衣食,却也不得自由。 这个故事听着老套,却完全符合了历史的规律。 经过两百年的发展,八主庭的规矩却从来不变,依旧遵循二十年一换。每到轮换之时,黎国上下必然动荡,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如果胡家那位盛京将军真能趁势上位,胡家的地位的确能更上一个台阶。可是这又跟胡诌有什么关系?”符离牙还是有些不明白:“他在胡家只是一个支房小辈儿,即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轮到他恐怕也不剩多少好处了。” “现在不是,不代表以后不会是。胡诌如今处于微末之时,正是投资的最好时机。一旦他得到胡家长辈的欣赏和认可,往后堂口中入驻的仙家实力定然水涨船高,前途自然不可估量,届时柳蜃能得到回报可就不能简单用‘丰厚’二字来形容了。” 老三符离薛话锋一转:“就算胡家最终跨不过这道坎,整个地道命途也会迎来一次大的洗牌,这一点绝不可能有变。”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现如今的地道命途中,‘胡黄白柳灰’所组成的‘内五家’执掌大权,沆瀣一气,联手打压其他仙家,维护自身地位的稳固。 但这样的利益联盟并不是铁板一块,内部同样虎视眈眈,彼此掣肘。 而且随着这些年胡家气运旺盛,老一辈稳如泰山,年轻一代俊才辈出,早已经跟其他四家拉开了不小的差距。 一旦内五家的势力平衡被打破,接下来东北道必然面临一场大清洗。 一朝天子一朝臣,胡家得势,自然要扶持麾下的小仙家上位。 而站在柳蜃的角度来看,他当然不可能当一辈子的五仙镇公,迟早会被新人所取代。 等到卸任的时候,柳蜃会面临怎样一番景象? 如果只是人走茶凉,那已经可以暗道一声万幸了。更大可能的是被仇家清算,辛辛苦苦积攒了一辈子的家当,最终替别人做了嫁衣。 “所以柳蜃必然会支持胡诌,但如何支持,支持的力度有多大。是不顾一切押注,跟着胡诌一起更进一步,进内环当个城主。还是只打算锦上添花,跟胡诌结下一笔善缘,等日后自己卸任的时候,还能在柳家中占据一席之地,免遭秋后算账。这才是柳蜃需要好好斟酌考量的,同时也是胡诌想知道的。” 听到此处,老九符离牙一脸狐疑的打量着对方:“三哥,这些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二哥告诉你的?” 符离薛横了他一眼,懒得跟他计较,继续分析当下的形势。 “所以接下来,恐怕就该轮到胡诌还礼,帮姜曌试探香火镇镇公了。”符离薛笃定道:“要不了多久,香火镇内肯定会有大动作发生。” “一个个的,心是真的脏啊。换成是我,恐怕被玩死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符离牙跳上一叠文件,席地而坐,感慨道:“还是赚钱简单啊...” “老九你就别在这里装纯情了,你难道就真一点看不明白?”老三冷哼一声。 符离牙嘿嘿一笑,“我看不懂,也懒得去懂。我的任务就是给堂口的兄弟们赚钱,只要不妨碍我赚钱,随便他们怎么折腾,都跟我没关系。” 老三眼中破天荒露出一丝无奈,叹了口气道:“我就是担心跟咱们脱不了干系啊...” “咱们啥也没干啊,能跟咱们有啥关系?” “满哥可是五仙镇城防所的所长,现在太平教的人如此肆无忌惮的潜入五仙镇,还弄死了一个小兔崽子,你觉得咱们能脱的了干系?” 老三抱着手臂冷笑道:“等着看吧,胡诌肯定会拿这件事借题发挥,来找咱们的晦气了。” 符离牙闻言,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沉默片刻后,苦笑道:“咱们只想过点安生的日子罢了,怎么就这么难?” “沈戎没事吧?”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红满西终于开口。 可他并没有参与两头狼家仙讨论的话题,而是关心起沈戎的安危。 “没事。”符离牙说道:“叶炳欢敢接胡诌发出的花红,当然不会是什么普通小角色,他虽然装的可怜兮兮,但九爷我还是闻出来他身上藏着不少气数,一个屠昌还奈何不了他。” “那就好。”红满西颔首点头。 符离牙昂着脑袋,望向坐在椅中的红满西,纳闷问道:“满哥,你这么在意沈戎那小子干什么?难不成是打算利用他做点文章?” 红满西闻言不禁笑骂道:“老九,咱们兄弟这些年虽然过得不太如意,但什么时候落魄到要去打一个年轻人的主意了?” “满哥,你是觉得他跟你年轻时候很像吧?”一旁的老三忽然说道。 “老三你就更扯淡了。老子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堂口四梁八柱初见雏形,入驻大小仙家近十位,可没过过他这种苦日子。我只是觉得...” 红满西话音一顿,眼中笑意消散,缓缓道:“觉得这小子身上有股劲儿,像一头离了群的孤狼。比我们,都要像...” 两头狼仙对视了一眼,齐齐叹了一口气,意兴阑珊,没有了谈话的兴致,身影自行于房中消散。 如今的狼家确实不如当年那般勇武彪悍,敢与八道任何一方势力浴血搏杀,也学会了低头献媚,摇尾乞怜。 可就算心里纵然有万般不满,符离牙等人也知道他们没有资格去出言指摘。 头狼的首要任务就是带领整个族群更好的生存下去,而不是一味的好勇斗狠。 可这样的狼家,还能算狼家吗? 偌大的办公室中,徒留红满西一人沉默。 “满哥,您在想什么?” 有浑厚的话音在他身后响起。 红满西将身子靠在椅中,阖着一双眸子,问道:“老大,你说内环到底是番什么模样?” “一样是吃肉,只不过我们是饮毛茹血。他们把人做成了菜,再给你递上一双筷子。” 红满西摇了摇头,笑道:“狼爪子学人拿筷子,那可真是太没意思了。” “确实没意思。” 话音的主人轻声说道:“老二传来消息,他们已经到了正北道,现在正在跟对方谈判,只要对方开出的价码不要太离谱,事情应该能够谈成...” “嗯。” 红满西似乎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屋内灯光明亮,却照不清他眉间盘踞的阴翳。 第40章 酸菜巷子 清晨时分,旭日方才初升,沈戎的家门便被人敲响。 来人是春曲馆的一名管事,他告诉沈戎,长春会已经安排了人手,乘最早的一班跨环火车前往位于四环的扑朔城。 经叶炳欢的提醒,沈戎也知晓了那里正是兔家的大本营所在。 “至于敏姐,则在凌晨之际,只身赶往了正东道的香火镇。” 管事一脸正色道:“敏姐让我转告您,无论如何,她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待。” 沈戎闻言不禁感慨道:“长春会上下果然都是信人啊。” “无信不足以立业,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管事恭敬回了一声,随后便将随身带来的一个锦盒打开,里面装着的正是那件名为‘望气镜’的人道命器。 “这也是敏姐专门吩咐我送来的。她说,这是春曲馆欠您的那一两气数。” 沈戎没有再假惺惺的推辞,直接将东西收下。 见事情已经办妥,管事当即对着沈戎深深一躬:“昨夜发生的事情,责任在我们春曲馆,如果您还有什么其他的需要,尽管吩咐,我们一定竭尽全力,绝不推辞。” “我倒还真有一件事,要请你们帮帮忙。” “您说。” 沈戎张开就来:“我有一个朋友,因为身患绝症,导致浑身气血衰败,找了道上的‘医师’看病问药,说只有换一具新的躯壳才能勉强续命。你们长春会路子广,所以我想请你们帮忙打听一下。” 所谓的‘躯壳’,指的并不是傻、痴、呆、愚,而是那些命数尚存,却已经无法再产生气数的活死人。 “没问题,鳞道命途做的就是这门生意。” 对方不疑有他,问道:“只是您是想要倮虫,还是道上人?” “不挑,都帮我问问价,到时候看我手上有多少钱,就买什么档次的。” “好的,回头我就去联系东南道那边的长春会,他们和鳞道命途的人来往密切,应该问题不大。如果暂时没有八字合适的躯壳,鳞道命途也能提供订制服务,只是价格会贵上许多。” 躯壳居然还能订制? 沈戎倍感震惊,他从叶炳欢的口中了解了些许关于鳞道命途的消息,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这条命途。 “鳞道淫,玩的就是和寿数有关的各种行当。你小子见的世面太少,这里面可都是能赚大钱的生意,不知道多少人仰仗着他们续命呢。”叶炳欢在沈戎耳边说道。 “如果叶长官您没有其他的事情,那小的就告退了。” 在对方准备离开之时,沈戎突然开口喊住了对方。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儿?” 那名管事转过身来,轻声道:“敏姐说了,如果您不问,就让我不用拿出来了。” “你们长春会这么讲道义,我自然也不能说话不算话,拿来吧。” 管事闻言,随即从怀中拿出一份名册递给沈戎。 上面记载的,正是这些年在春曲馆欠钱不还的人员名单。 等人走后,沈戎坐在床上,随手翻了翻名册,里面名字众多,加起来气数大的令人咋舌。 “韩卢升,叫这么个名字...那应该是犬家的人了?” 沈戎眯着眼看着名册上的一个名字,自语道:“居然就在我的辖区里混,那就拿你第一个开刀吧。” .... 日落西山,冷风呼啸。 没有了阳光来当鞘,风雪如同刮骨刀,不管身上裹着再厚实的衣裳,也会被冻的手脚发凉。 “东边日头西边霞,烟囱咕嘟冒金花。酸菜缸里捞月亮,铁锅炖出个胖娃娃。秧歌扭成麻花劲,唢呐吹散大雪壳子。哎嗨哟...” 满仓里,酸菜巷子。 一名两鬓花白的老鞋工躲在屋檐下面,两只手缩在衣袖里,一边原地跺脚驱寒,一边咿咿呀呀的唱着不着调的曲子。 歌词粗俗简单的像是从雪地里刨出来,带着一股泥巴的土腥味儿,可落在耳朵里,却让人浑身生暖。 落雪恼人,老鞋工用袖子小心拂去落在工具箱上的雪花,这可是自己吃饭的家伙,千万不能被沁坏了。 东北道一年四季都是下雪天,单调的让人看不出日子有什么区别,可老鞋工还是觉得今年要比往年要冷的多。 “今年冬天的雪势恐怕大得吓人,可得趁着这段时间多赚点钱,存够过冬的粮食。等真进了冬季,就好好在家里猫着,说啥也不出来挨冻了。” 他正掰着手指头盘算以当下的粮价,自己得存多少钱才能偷一个冬天的闲,巷子另一头忽然传来吱吱呀呀的踩雪声。 老鞋工抬头看去,发现正是自己翘首以盼的熟悉身影,顿时喜上眉梢。 “韩爷!” 老鞋工将擦鞋的工具箱背在背上,两只手抓着不知道装着什么的背囊,快步冲出屋檐,朝着对方殷勤招呼。 他口中的韩爷生的肥头大耳,上身穿着一件对襟丝绸马褂长衫,下身则是一条笔挺的黑色长裤,脚上踩着一双皮鞋,俨然一副富家翁的打扮。 若是有外人看见韩卢升,定然会倍感诧异,在满仓里这种穷人扎堆的地方,居然还住着这么一位有钱的阔主。 其实就算是已经跟韩卢升混成熟脸的老鞋工,也弄不清楚对方是怎么想的。 照理来说,以韩卢升的身家,根本用不着呆在满仓里跟穷人打挤,可对方好像偏偏就对这个破地方情有独钟。 每每想到这些,老鞋工只能用一句话来回答自己的疑惑,那就是富人总有些独特的癖好。 毕竟韩爷每次只要往满仓立的街上一戳,立马就有各种恭维和马屁追在身后。 无人不羡慕,无人不敬仰。 “老规矩,擦的好的话,赏钱少不了你的。” 韩卢升话还没说完,老鞋工已经从背囊中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各种家伙事,撑开了一把折叠椅子,又在椅背后面插上一把伞,给老爷挡着雪,接着竟又掏出一个泥碳炉子,手脚麻利点上火,煨上一壶酒。 “韩爷您坐。” 转眼间,一个四面透风的‘酒铺子’竟就在这条陋巷里搭了起来。 滑稽荒诞,可两名当事人却怡然自得,没觉得哪里有半点不妥。 第41章 卢升犬家 老鞋工如此费尽心思伺候对方,自然是因为其中有利可图。 他打自从遇见韩爷这位金主之后,收入可谓是水涨船高,最多的时候,甚至被打赏过一块黎票,抵得上他在其他地方给人擦上四五天的鞋。 所以甭管什么天气,无论是刮大风还是下雹子,他每天黄昏时候都会来这里蹲守。 至于韩卢升,他似乎完全就是单纯的好这一口。 穷地儿摆阔,杀人诛心。 “韩爷,这是今早刚出的报纸,我专门给您备好的,都是您喜欢的那几张。” 老鞋工将一叠报纸捧给韩卢升,然后才打开擦鞋的箱子,埋下身坐在一根小板凳上,弓着腰还没有对方的膝盖高,开始卖力干活。 韩卢升翻看着报纸,听着耳边雪落,品着杯中热酒,好不享受。 “韩爷,您今天保准会遇见好事儿!” 老鞋工忽然挑起了话头,语气笃定,像个久违开张的江湖神棍。 “怎么说。”韩卢升眼皮都不抬,随口回道。 “别人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可我觉得这句话得倒过来说才有道理。只有心情畅快了,那好事才会上门。所以您今天心情这么好,待会肯定会遇见好事儿!” 韩卢方闻言大笑道:“不错,有长进啊,现在说话是越来越好听了。” “这年头世道变得快,咱们也不能总原地踏步不是?” 老鞋工跟着笑道:“我听说在内环里面,擦鞋的不止要会识文断字,还得能说会唱,手上得有别人不会的花活儿,那才有资格给那些老爷们擦鞋,所以我这才哪儿到哪,做的还不够呢。” 韩卢升将手里的报纸略略翻了一遍,然后随手丢到一旁,问道:“你去过内环?” “那怎么可能。”老鞋工头甩的像拨浪鼓:“我听说跨环火车上一个最便宜的坐位都得上百黎票,小的这种穷人怎么可能买得起。” 韩卢升打趣道:“你这么会来事儿,赚的钱应该也不少吧?说不定临死之前还真能攒够一张车票钱,到内环长长眼。” “可攒不下钱呐,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老爷您给的赏钱前脚刚进兜,后脚就得换成吃的喂进一张张嘴里。而且今年这天气可反常了。六月都还没过完,就变得这么冷,等到了冬天可不知道会是什么景象,得早早准备...” “放心吧,镇公所是不可能让你们饿死的。” 韩卢升打断了对方的絮叨,转而问道:“昨天城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倒还真有一件。” 韩卢升端着酒杯品了一口,一脸惬意的眯着眼睛,问道:“什么事儿?” “就在昨天深夜,春曲馆...就是杨柳胡同的那家,发生了爆炸。我听人说,是因为下人操作不当,把烧水的锅炉给弄炸了,当场就伤了好几个客人。虽然没死人,但是一晚上的生意算是被扰了个干干净净,损失不小。” “北关大街上另外几家娼馆平日间被春曲馆压得气都喘不过来,见对头碰上了这种倒霉头顶的事情,一个个乐的牙花子都快露出来了。您是没看到他们那模样,就跟过年似的,恨不得点上几挂一万响,好好庆祝庆祝。” “不过照我看啊,哪怕春曲馆再多炸上个几次,他们的生意也好不起来,这里面里里外外的差距可大去了。抛开姑娘的质量不说,光是别人春曲馆的服务,就不是他们那些势利眼能比的。” 老鞋工埋着头,一边仔细擦着韩卢升皮鞋上的灰尘,一边嘿嘿笑道:“说起来也不怕韩爷您笑话,小的我上个月也去一次春曲馆下面的小馆子。就我这副寒酸的模样,都还没进门,隔着老远人家就迎了上来,一口一个老板喊得那叫一个殷勤...” 当然殷勤了,别人看上的是你身上气数,又不是你兜里那三瓜两枣。 韩卢升眼皮一翻,懒得再去听老鞋工的东拉西扯,将心思放在了春曲馆发生的事情上。 锅炉爆炸?这由头编的也太潦草随意了。 寻常百姓不知道春曲馆的背景,可他韩卢升身为犬家子弟,当然是一清二楚。 “这里面,怕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啊。” 韩卢升心头笃定,不过旋即又生出浓浓的困惑。 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去春曲馆的地头闹事? 他难道不知道那是镇公柳大人照拂的地方吗? 倏然间,韩卢升想起了最近镇上闹的沸沸扬扬的那件事,心头顿时一惊。 “难不成是太平教的人溜进镇了?不过若真是这样,也未免有些太荒谬了...” 太平教在正东道的名声的确不小,但这里可是东北道,是五仙镇。先不谈镇公柳蜃,光是狼家的那几位爷就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让太平教如此放肆? 就算太平教的能耐真有那么大,能悄无声息的潜进五仙镇。可他们不去镇公所干票大的,一战成名,莫名其妙去找一家娼馆的麻烦干什么? 难不成是自己平时伺候神佛伺候多了,想找娘们来伺候自己当神佛? 韩卢升思来想去,总感觉不得要领,下意识间却又觉得有些不安,暗自决定放弃今晚出门找活赚钱的打算。 “多事之秋,韩爷我就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既然不打算出门,那自然也就没了捯饬行头的必要。 韩卢升低头看向忙活的老鞋工,正准备出声喊停之时,鼻翼突然翕动,像是从冷冰冰的空气中闻到了什么味道,猛然转头看向巷子口。 迷眼的乱雪中,一道挺拔的身影正钉在那里。 一头干练的短发中落满了雪,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目光透过镜片落在韩卢升的身上,宛如针扎。 来者不善啊... 韩卢升把右脚从老鞋工的手中抽了回来,说道:“行了,今儿个爷没兴致,就擦到这里,你先回去吧。” “啊?可这才刚擦了一只啊...” 老鞋工满脸错愕,彷徨失措,误以为是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话,一不小心得罪了这位金主。 直到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回头看见了缓步走来的年轻男人,老鞋工才终于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可他并没有拔腿就跑,而是抄起一把棕刷,将自己套着臃肿棉服的身体杵到韩卢升的前方。 “韩爷,您别担心,老儿我年轻的时候也是练过点把式的人...” 老鞋工心里打着鼓,嘴巴却硬的像把刀,可豪言壮语还没说完,就感觉后颈被人提了起来,视线顿时天旋地转。 韩卢升单手将老头拎了起来,甩到身后,从袖中抽出一把小额黎票丢给对方,不耐烦道:“赶紧滚蛋,别在这儿碍事,明天这个时候再来给爷擦鞋。” 老鞋工被韩卢升的力气吓了一跳,不敢再废话,连雪带钱捧在怀中,连滚带爬往巷子另一头跑去。 “韩爷您等着,我这就去报警...” 第42章 摇尾乞怜 走到近前的沈戎饶有兴趣看着这一幕,这还是他头一回看见如此对待倮虫的地道仙家。 难不成换了一方世界,犬家依旧还真是倮虫的好朋友? “在下韩卢升,请问阁下是?” 韩卢升站起身来,冲着沈戎拱手抱拳,沉声问道。 “城防所,沈戎。” “原来是沈长官啊,幸会。” 见沈戎报出城防所的名号,韩卢升立马松了一口气,紧绷的面皮松弛下来,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不知道沈长官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沈戎笑着反问:“我之前听人说,在地道命途的仙家里面,犬家最擅长闻讯追风,消息灵通,你会不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沈长官谬赞了,犬家小门小户,在虚空法界的祖宗庙里连块牌位都没有,也就是鼻子尖了点,可也不是能掐会算,所以我还还真不知道阁下找我干什么。” 沈戎闻言,直接开门见山:“今年一月份,你在春曲馆买了一件名为‘黑毛玄褂’的毛道命器,价值气数三钱七分。这钱你一直拖着没给,我没说错吧?” 韩卢升终于明白了眼前之人的来意,当下也不慌张,摸索着下巴,装出一副回忆的模样。 “原来是那件事啊?没错,我之前确实是在春曲馆买了东西,也的确还差他们一笔钱。可这是我跟春曲馆之间的事情,还用不着劳烦城防所出面吧?” 沈戎说道:“民不举当然官不究,但现在苦主报了案,城防所就得管。” “这倒是在理,不过我记得满仓里这片应该是归黄震黄长官负责的吧?沈长官你到其他暗警同僚的地盘办事,不知道有没有跟黄长官打过招呼?要是没有的话,这在城防所里可是犯忌讳的事情啊。” 韩卢升似乎对城防所内部一些潜规则了解的十分清楚,言语绵里带针。 而他口中提到的黄震,正是之前负责满仓里的暗警。 沈戎也是在符离牙的口中听过对方的名字。 “所里工作调动,现在满仓里归我来管。”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在这里恭喜沈长官了,满仓里可是一块油水丰厚的好地方啊。” 韩卢升恍然大悟,话锋陡然一转:“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只是连镇公老爷都不管这种事情,沈长官你来管,是不是把手伸的有些太过于长了?” 柳蜃是长春会在五仙镇的保护伞,这一点不假,但不代表他事事都会为长春会出头。 像这种欠债赖账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情,柳蜃当然不会管,甚至在其中还有几分默许的味道。 毕竟他坐在上面吃了肉,也应当给跪在下面的人喝点汤。 反正不管欠了多少,最后长春会该给他的孝敬一分都少不了。 韩卢升双手背在身后,冲着沈戎昂头一挑,“兄弟,你混哪条道的?” 命途中人见面,头等要务便是盘道。 听着这句无比耳熟的话,沈戎的答案一如既往:“我混的是城防所,官家道。” “那就不是地道命途咯?狼家的满爷还是这般的宅心仁厚啊,什么牛鬼蛇神都愿意收留在麾下。” 韩卢升冷笑一声,神色不屑的看着沈戎:“要钱可以,让长春会的那敏自己来找我,我跟你说不上。” 说罢,韩卢升抬手拿起老鞋工煨在炉上的酒壶,也不管有多烫,仰头一饮而尽,涓滴不剩。 “小兄弟,我看你模样也还年轻,应该是才上道不久吧?气盛不是坏事,但是容易坏事。我有句话送给你,一个外道的人,在这里讨生活不容易,本道的人都不愿意管的事情,你最好也别插手,否则丢了饭碗事小,把自己的命丢了那可就划不来了。” “是吗?” 沈戎伸手拉下鼻梁上的墨镜,露出一双带着冰冷笑意的眼睛,看着对方。 “你一头全身气数满打满算加起来还不到三钱的老狗,在老子面前装什么老江湖?” 韩卢升心头猛的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气数有多少,突然就感觉身后有刺骨寒意逼近,骇然回头。 只见一把手臂长短的剔骨尖刀,不知何时悄抵在了自己的身后。 那清晰无比的刺痛感,在告诉韩卢升,这把尖刀已经刺穿了他穿在身上的毛道命器。 这到底是什么命器,怎么会如此锋利? 傍晚的酸菜巷子,寒风呼啸穿梭,正是滴水成冰的时候,可韩卢升的额头却挂满了豆大的汗珠,贴着鬓角滚落。 “什么狗屁的精神爽人逢喜事,自己他娘的分明是撞见大祸事了啊...” 韩卢升脸上表情来回变幻,忽惊忽恼,颇为精彩。 随着一丝殷红在刀身周围晕染开来,韩卢升脸上的表情最终定格为一张灿烂笑脸。 “兄弟,你这是干什么啊,没必要,属实没必要。” “坐。” 沈戎抬手指向刚才老鞋工擦鞋时候坐的那根小板凳,自己则坐进了属于韩卢升的金主位置。 韩卢升无奈的抱着自己臃肿的身体,在板凳上不住的扭动着肥硕的屁股,试图寻找一个稍微能够让自己舒服一点的位置。 前倨后恭,摇尾乞怜。 “现在能还钱了吗?”沈戎低头问道。 “能,肯定能还。” 韩卢升不住的点头:“可我现在身上真没那么多钱啊。沈长官,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先还一部分,剩下的你给我点时间,半个月...不一个月之内,我保证主动到春曲馆清账,怎么样?” “....” 沈戎眉头一挑,他是真没想到,韩卢升这时候居然还跟自己讨价还价。 难道自己看走了眼,这条老狗实际上是个要钱不要命的硬骨头? “我听懂了,你还是觉得我在跟你闹着玩,对吧?” 沈戎扬手轻勾手指,尖刀立刻抵进,破肉断筋。 随之而起的强烈痛处顿时韩卢升一阵呲牙咧嘴。 “当然不是了。” 韩卢升不敢妄动,只能用力甩着一颗肥大的脑袋,连忙道:“之前道上就有传闻,说满爷的手下多了个厉害的年轻人,看来说的应该就是沈长官你了吧?连太平教的人也敢杀,我韩卢升一头小犬哪里敢在你面前放肆,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看来这座五仙镇里还真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既然你知道是我,那刚才就应该已经猜到了我来找你的目的,为什么一直装傻充愣?” 韩卢升不敢否认,只能赔笑道:“总得试一试能不能避的开嘛,万一您也不是真心实意要帮春曲馆的忙,只是碍于情面出来应付应付,那我装的强势一点,您也能有个合适的台阶下嘛。” 第43章 既穷且横 沈戎似笑非笑看着对方:“这么说来,你还是在为我考虑了?” “分内之事,理所应当。我们犬家子弟为人处世那是出了名的贴心,不少大仙族里的管家可都是犬家的人在担任。” 韩卢升摇尾献媚一番,看沈戎貌似没有直接动手宰了自己的想法,在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跟着摆出扼腕叹息的沉痛模样。 “其实啊,沈长官您真不该帮他们的忙。据我所知,春曲馆已经不是第一次找人帮他们收账了,而且每次开出的条件都是十分优厚,可从头到尾就没有几个人出面愿意帮忙,这说明什么?说明这里面的水深着呐!” 沈戎刻意抛出一句话:“我走的可不是地道命途。” “我知道啊,是满爷专特意给您安排的嘛。如今道上都传遍了,大家都说这是因为满爷对狼家的现状心有不满,所以有好苗子也不愿意收进狼家门。不得不说,满爷对您是真的好...” 沈戎闻言了然,原来是红满西在背后放出的风声,替自己上道人道命途找了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这头老狼,人还不错。” 听着叶炳欢的声音,沈戎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将这件事记在心里。 韩卢升没有注意到沈戎神色中的细微变化,依旧自顾自说道:“正是因为您不是地道的人,才更不应该掺和这种事情。我说句实话,你别生气,本道的人尚且不好处理其中的人情世故,你一个外人,就更理不清楚了。稍有不慎啊,就会被人视为挑衅,觉得沈长官你是在故意落他们的脸面啊。” 沈戎冷笑道:“欠钱不觉得丢脸,追债的成了挑衅。这是什么道理?” 韩卢升不假思索道:“地道命途的道理。” 沈戎‘呵’了一声,语气讥讽:“你们这些仙家还真是又穷又横啊。” 韩卢升表情尴尬,却又不敢反驳,只能腆着脸赔笑。 “我看你身上的仙家也不是那种偷渡下山的野仙,能够拿到上位仙家的许可,那在山上应该混得也算还行,怎么会穷成这样?” 沈戎上下打量着眼前之人,忍不住问道。 韩卢升一身行头打扮看上去是浑然就是一位富家翁,可实际上却是兜比脸还干净。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沈戎甚至怀疑,韩卢升恐怕也就比那头被自己剐了的白家仙要稍微富裕一点。 “这阁下就有所不知了。” 韩卢升强忍着背心处的剧痛,苦涩开口:“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哪怕是如今最强盛的胡家,家里面也要分青、白、黑、赤等诸多旁系,掌权的吃肉,剩下的就只能喝汤了,更何况是犬家这种小仙族。而且下山归下山,不代表就一定能赚到钱呐。” 沈戎反问:“不赚钱,那还下山干什么?” “嘶...” 韩卢升忽然倒抽一口凉气,似再也忍受不住那利刃破肉的痛处,哀求道:“沈长官,我实在是疼的厉害,您要不先拔刀拔出来?您放心,我保证老实...” 噗呲! 剔骨尖刀从韩卢升的后背拔了出来,拽着一缕鲜红甩在雪地上。 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面前又响起‘咔哒’一声脆响。 韩卢升骇然看去,只见沈戎从腋下抽出了那把盒子炮,打开保险,放在大腿上轻轻拍打。 这一幕看得韩卢升那叫一个心惊肉跳,浑身汗毛直立。 他当然认识对方手里的家伙是什么来头,自己和身上的仙家可扛不住两枪。 “真他娘的有钱啊...” 人比人,气死人。 韩卢升不敢再有任何其他的念头,老老实实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在那根小板凳上。 “如今整个东北道内,好多赚钱的生意都被人道命途给做完了,根本就没有多少留给咱们地道仙家。就拿五仙镇来说,以前长春会还没来的时候,犬家还能从消息买卖里分一杯羹,可现在也差不多快被他们给垄断了。” 韩卢升悲声述说着自己的不容易。 “要不是因为地道命途内部的消息他们不敢买卖,我身上的堂口恐怕早就房倒屋塌,活生生把仙家给饿死了。” 与此同时,韩卢升身上传来一声委屈的呜咽。 一颗模样乖巧的黄毛狗头从他的衣领里钻了出来,吐出舌头去舔他的脸,似在安慰。 好一副凄凉的场景,简直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沈戎若有所思,看来符离牙这位‘圈堂’堂主之如此会对人道命途抱有那么大的偏见,恐怕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既然你们都被人道命途挤的快活不下去,为什么不反抗?” 在沈戎看来,整个东北道中对人道不满的仙家恐怕不在少数,这些人要是能够联合起来反抗,未必不能从人道手中抢出一块肉来。 何至于沦落到这步凄惨境地? “谁敢?” 韩卢升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又一次提醒沈戎,这里可不是他熟悉的前世。 沈戎如今的思维还没有彻底跳出前世影响,下意识会将遭遇的事情套入往日的情景。 可是两个世界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前世若有人能舍得一身剐,还真有把皇帝拉下马的可能,甚至一命换一命,出一口胸口恶气。 但是在这里,孱弱的下位仙家们就算同仇敌忾,也根本掀不起任何风浪。 而那些有能力挑头闹事的大仙家们,无一例外,早就被人道命途给喂饱了,又怎么可能在乎他们的死活? 要是真赶走了人道命途,那他们还得自己动手赚钱,哪能有现在这般坐享分红来的安逸省心? “气数的来源是倮虫,东北道内所有的大型城镇绝大部分都被‘内五家’掌握在手中,这就相当于一个个能源源不断生财的聚宝盆,他们根本不愁没有气数收入。” “而像虎、狼、黑这些能打的外家仙,一面有中小型城镇兜底,一面还能派遣麾下精锐到‘内五家’的地盘担任官职,捧上铁饭碗,当上官老爷,不必风吹日晒,也能分到不少的气数。” “像我们这些小仙族就不一样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扛,只能靠着给倮虫当保家仙,收收保护费来勉强度日。有时候连帮倮虫消灾解难耗费的气数都赚不回本,更别说是提升命数了。” 第44章 抛钩钓鱼 仙家和弟马荣辱与共,东北道的大势力供奉虚空法界内的大仙族,成为仙家在黎国之中的代言人,被赐予仙家的姓氏,享受仙家庇佑,两方相辅相成。 “所以我其实不是故意想要赖春曲馆的钱,实在也是被逼无奈。” 韩卢升眼神黯然,一脸惨淡说道:“我这个弟马没有本事,赚不到钱养堂升仙,反而要靠我的仙家在虚空法界里四处打探消息来养堂糊口。可探听买卖消息这种事情毕竟是一门高风险的买卖,随时都有被人灭口的可能,如果不找一件命器护身,很容易就丢了命。” “当然,我这种情况只是个例,跟其他那些欠债的人有本质上的区别,我是被生活所迫,而他们纯属是黑心烂肚场。他们就盼着东北道出事,只要一乱,长春会这种外人肯定要被驱逐出去,到时候他们欠的钱就成了烂账,最终不了了之。” 韩卢升絮絮叨叨吐了半天苦水,身上的落雪都化成了冰水,渗进了衣服当中。 “说完了吗?” 沈戎并没有如韩卢升期望的那样,被他凄惨的处境所感动,而是神情漠然的抬起枪口,顶在了他的眉心上。 “你今天要么还钱,要么就挨枪子,你自己选吧。” 自己这一肚子的肺腑之言,算是说给狗听了。 这人难不成跟詹家仙一样,都是铁脑袋? “我当然不会让沈长官您空手而归,这一钱气数,就当是见面礼了。至于欠春曲馆的那部分,我一定想方设法还上。” 韩卢升体内浮现出一两气数,凝聚成一颗指头大小的圆球,缓缓飘到沈戎面前。 “您要是觉得这样还不够,那我就只能拿命数来还了。” “命数也可以...” “可以是可以,但我知道您不是那样冷血的人。” 没等沈戎把话说完,差点卖惨把自己命卖出去的韩卢升赶紧将他打断。 “要不这样您看行不行,我告诉您一条五仙镇内部的重磅消息,您今天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如何?”韩卢升满脸肉疼说道:“这条消息绝对价值连城,要不是因为我胆子小,早就找个好买家狠赚一笔了。” “先说来我听听。” 犬家做消息买卖的惯例向来是‘先钱后货’,但眼下韩卢升可不敢跟沈戎讲什么规矩,压着声音说道:“柳镇公麾下圈堂的堂主花爷,最近在跟长春会的另外一支接触。不出意外的话,杨柳胡同的春曲馆恐怕要不了多久就得易主了。” 柳蜃要卸磨杀驴?! 沈戎心头一惊,如果消息属实,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那敏这群人在五仙镇经营多年,跟不少仙家来往密切。 一旦他们被换,很多人的利益会跟着受损。 怪不得韩卢升会说自己胆子小,不敢卖这条消息,因为这消息里涉及的大人物根本就不是他惹得起的。 要是被柳蜃知道消息是从他口中散播出去,那他肯定必死无疑。 可柳蜃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戎疑惑问道:“现在的春曲馆又不是不能生财,镇公大人为什么要动他们?” “不知道。”韩卢升两手一摊,摇头道:“我能得到这条消息也纯属偶然,其中到底有什么内幕就不得而知了。” 沈戎沉默了片刻,忽然抬起左手,在韩卢升错愕的目光中,将那一钱气数收入了囊中。 “这条消息你不敢卖,我一样不敢。而且我现在帮长春会收债,收一笔算一笔,就算他们被赶出去了,我也没什么损失。所以你这条消息对我而言,毫无价值。” 你听都听完了,现在说没价值? 无耻,真他娘的无耻! 韩卢升心头恨极,可表面上还是只能跟着点头:“是我考虑不周,这些大人物想干什么,确实跟咱们没太大关系。不过我知道件事儿,跟长官你切身相关。” 沈戎扬了扬枪口,韩卢升立马会意,说道:“沈长官你最近最好小心提防着黄震。您从他手里抢走了满仓里,以他的脾气,绝不可能善罢甘休。现在没动静,只是碍于满爷的命令,暂时不好发作罢了,迟早都会来找您的晦气。” 韩卢升跟着补充了一句:“黄家的人,一贯是睚眦必报。” 两件事加上一钱气数,这一趟收获也算不错。 “今天就先这样吧,我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筹钱。如果到期你还没有去春曲馆清账,那我会再来找你。” 沈戎收枪入怀,朝着韩卢升丢下一句话后,便起身离开。 “明白,明白。” 韩卢升连忙跟着起身,对着沈戎的背影千恩万谢。 等沈戎的身影消失在酸菜巷子东侧,这头混迹五仙镇多年的老狗方才缓缓敛起脸上的笑容。 横遭一场祸事的韩卢升并没有用手边的东西来宣泄心头的怒火,而是慢条斯理的坐回到那根小板凳中,亲自动手,将脚上的皮鞋擦得干干净净,然后拿着那把油纸伞,朝着巷子另一头走去。 日头沉尽,月色未满。 满仓里并没有路灯一说,四下黑漆漆一片。 韩卢升脚步沉稳,在错综复杂的巷道中仿佛没有目的地般漫步。 每到一处分岔路口,他总要驻足许久。那头犬家仙则趴在他的肩头,鼻头抽动,分辨着空气中可能存在的异常味道。 如此反复多次之后,韩卢升终于确定自己身后没有尾巴跟着,步履加快,走向一处位于断头巷中的老旧四合院。 厚雪压着屋檐,红漆斑驳的大门两侧贴着一副同样褪色严重的对联,但其上的字迹依旧清晰可见。 “千年修炼不脱皮毛本相,一点精诚全凭肝胆真心。” 韩卢升人头和狗头一同抬起,看向横批。 四个字,拜狐升仙。 毫无疑问,这是一家拜了胡家仙为保家仙的人户。 按理来说,以韩卢升的身份,应当对这里敬而远之,可他今天却主动上前,敲响了房门。 吱呀... 大门洞开,一个声音幽幽传出。 “有人上钩了?” “那是当然,否则我怎么敢上门讨赏?” 此刻韩卢升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被沈戎追债之时的凄惨模样,喜笑颜开,大步进门。 第45章 仇难隔夜 暗黄的灯泡挂在天花板上,散下的光晕包裹着一幅供在台上的仙家画像。 图中是一头仪态神情与人一般无二的红毛狐狸,身上身着绛紫华服,于蒲团之上盘膝而坐,仙风道骨,飘然欲仙。 三根长香炉中供,烟气氤氲满堂游。 一名周身裹在黑袍之下,分不清男女的人束手站在神台旁,如同侍奉仙家的随行童子。 “是谁咬了钩?” 黑袍人冲着进房的韩卢升开口问道。 “城防所一名刚任职的暗警,名字叫沈戎。” 韩卢升故意提醒了一句:“就是之前被卷进赵灰三儿的事情中,后被红满西出手救下的那只倮虫。” “原来是他。”黑袍人微微点头,继续问道:“他怎么会来找你?” “今天这件事,完全就是一场意外之喜!” 韩卢升朗声笑道:“他原本只是来帮长春会收债的,我见他身份特殊,当机立断将消息透露给了他。而且为了不让沈戎起疑心,我特意还费了一番心思,跟一只倮虫演了出宅心仁厚的戏码,好让他对我放松警惕。” 其实之前在酸菜巷子,韩卢升第一眼看见沈戎之时,就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猜到了他来找自己的目的。 而那名每日蹲候在巷口,等着伺候自己的老鞋工,则是韩卢升一直埋在身边的手段之一。 别看维护这种手段只需要微不足道的几张黎票,但对于那种自认为心有善念,把倮虫当人对待的命途中人来说,往往有意想不到的奇效。 一丝好感,在某些时候,可能就是一线生机。 韩卢升隐隐有所感觉,若不是因为自己这一手奇招,沈戎恐怕也不会如此轻易放过自己。 毕竟自己可是‘本性醇善’,对倮虫‘有情有义’的好人啊。 念及至此,韩卢升心头不禁生出阵阵自得之意。 傍上狼家红满西的大腿又如何?还不是要被爷爷我耍的团团转。 “这个叫沈戎的人,您别看他才刚刚上道,但他的身份却能做不少文章。”韩卢升笑道:“起码通过他的嘴,一定能把消息送到那敏等人的耳朵里,而且很有可能让他们对此深信不疑。” “毕竟...”韩卢升嘿嘿一笑:“他们在不久前才刚刚共同经历了一场‘患难’嘛。” “这件事你做的不错。” 虽然得到了黑袍人的认可,但韩卢升依旧没有停嘴的打算。 要知道现在可是自己邀功变现的好时候,可不能着急,得把自己付出的努力一桩桩一件件说清楚了才行。 “您可不知道,沈戎那个小王八犊子,仗着有红满西在背后撑腰,飞扬跋扈,态度极其嚣张,对我可谓是百般凌辱,居然强行从我身上勒索了足足五钱气数,实在是可恨至极。” 韩卢升恨声道:“我若不是考虑到,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荣辱而耽误胡少爷的大事,这才强行咽下了这口气,否则我早就把他给撕了。让沈戎知道知道,犬家子弟,那也是有血性的真爷们!” 黑袍人丝毫没有被韩卢升的慷慨激昂所感染,依旧语气平淡说道:“你损失的气数,我们自然会给你补足,不会让你吃亏。” “这我肯定相信,胡少爷为人大方豪爽,我早就有所耳闻了。” 韩卢升搓着手嘿嘿直笑,连同趴在他肩头上的黄狗也跟着摇动屁股后的尾巴。 “这是之前允诺给你好处。” 黑袍人从袖中拿出一个钱袋,拉开袋口,又将一枚铁命钱给丢了进去。 “这是对你的补偿。” 说罢,黑袍人便将钱袋随手抛出。 铁命钱在袋中来回碰撞,叮当作响。 源自本能的吸引力让韩卢升霎时看直了眼睛,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半空中飞行的钱袋子。 “只要能得到这些命钱,自己就能攒够一两命数,成功晋升为地九正缘弟子,找一座小城镇谋求一官半职,再也不用走街串巷当个风吹雨淋的情报贩子...” 美好的幻想纷至沓来,让韩卢升一时间心潮澎湃。 砰... 钱袋掉落在地,距离韩卢升仅有不到三尺。 韩卢升一身肥肉耐不住兴奋而微微颤抖,可他却依旧不敢轻举妄动。 他很清楚,在对方把话说完之前,这钱自己还不能拿。 “沈戎是从你这里得知的消息,他肯定会把你供出来,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面对这个问题,韩卢升心里早就准备好了答案,当即点头说道:“这您大可放心,等我呆会走出门口之后,五仙镇里还会有一个叫韩卢升的犬家弟子,但不会再是我。沈戎百口莫辩,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这口黑锅。” 黑袍人闻言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可以考虑去四环的社君城,等到了那边,会有灰家的人照应你。” “多谢胡少爷的好意,不过我已经有了安排...” 黑袍人对韩卢升的话置若罔闻,指着地上的钱袋说道:“车票就在袋子里,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这...” 韩卢升闻言一怔,旋即笑道:“其实我也只是不想给胡少爷添麻烦,不过既然盛情难却,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韩卢升便弯下腰伸手捡钱,趴在他肩头的那头犬家仙虽然同样低着头,但屁股后的尾巴却在悄然间绷的笔直。 直到钱袋入手,韩卢升重新站直了身体,黑袍人依旧没有半点异动,如一尊雕像立在原地。 韩卢升朝着对方拱手抱拳,真心实意道:“胡少爷来日必能登高位,成大事,在下佩服。” “这是当然。” 黑袍人话音中不见半点起伏:“你记住,给你的车票是到四环社君城。如果车到人不到,今天你拿了多少命钱,就得加倍归还,明白吗?” “请您放心,也请胡少爷放心。” 韩卢升恭敬说道:“在下现在就动身去车站。” 胡诌为什么要安排自己去社君城? 走到院中的韩卢升心知肚明,对方此举,说白了就是要囚禁自己。 不过最开始在接下这笔生意的时候,韩卢升就已经猜到了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 富贵险中求,仅仅付出这点代价,完全能够接受。 “看样子胡诌和灰家的交情不浅啊,先是用赵灰三儿的命来布局,现在居然又跟社君城扯上了关系...嘿嘿,堂堂胡家的本家子弟,居然会跟灰家搅合在一起,这又是一桩值钱的消息啊。” 钱财落袋,韩卢升心情格外愉悦,浑然没注意身后之人平静的目光中突然泛起了淡淡的讥讽。 “可惜,这位胡家少爷的手腕还是软了点,以后未必能是那位太平教子的对手。他要是输了五仙镇这一局,以后在胡家可就没有翻身的余地了。所以得趁着他颓势显露之前,抓紧时间找到买家...” 韩卢升脑子里盘算着如何能从胡诌身上再赚点钱,半点不担心自己到了社君城后会面临何种处境。 因为他从头到尾就没考虑过要去社君城。 这处四合院的面积不大,仅仅几个念头来回,韩卢升就已经走到了大门口。 “车到人不到,就拿命还钱?当真可笑,你胡诌手再长,难道还能伸到跨环列车上?胆子再大,难道敢在车上动我?只要等车出了五环地界,在什么地方下车,还是韩爷我自己说了才算...” 韩卢升一边思量着自己下车的地点,一边抬手按上了院门,用力一推,可院门却纹丝不动。 仿佛是有人挡在了门外。 “嗯?” 韩卢升心头一惊,趴在他肩头的犬家仙也在此刻炸起满身毛发。 铮! 一抹寒光破门而入,跳进他的瞳孔之中。 犬仙厉声尖叫,一道与毛发同色的明黄光芒瞬间笼罩韩卢升全身。 与此同时,他身上那件从春曲馆赊欠而来的对襟马褂,也在飞速变化,根根粗黑的兽类毛发滋生而出,迎风飞舞。 可无论是仙家的庇佑,还是命器的护体,都挡不住那把贯穿而来的剔骨尖刀。 噗呲! 刃口从眉心破入,将韩卢升满脑子的鬼蜮念头尽数洞穿。 当啷啷... 夜色中传来更夫报时的梆子声响。 寻仇之人在子时之前赶到,将这段仇怨斩断在了晨昏分隔之前。 毛发暗黄的犬仙趴在韩卢升死不瞑目的头颅上,眼神凶恶,锋利的犬牙翻出唇外,冲着推门而入的沈戎嘶吼连连。 可惜已经失去了弟马的它再也说不出人言,嘴里的威胁和谩骂用的都是属于地道仙家的上方语,沈戎一个字都听不懂。 “半夜三更,不要狗叫。扰民,也归我管。” 砰! 更加凶猛的枪响撕破了满仓里上空寂寥的长夜,也同时碾碎了四合院中声声聒噪的犬吠。 四下安静,破碎的灵体中飘散出堪堪两钱气数,一半还给了天父地母,一半落入了凶徒手中。 连同之前从韩卢升手中得来的那份利息,沈戎和叶炳欢各自入账一钱气数。 数量稀少,聊胜于无,但沈戎并不在意,他关心的是自己这次提升命数。 【命数:两钱】 烙印在视线中的文字清晰显示出了沈戎此刻的命数。 从剖杀屠昌之时的‘一钱八分’提升到了‘两钱’,涨幅仅有‘两分’,同时消耗了沈戎身上‘四分’气数。 经过前后三次‘实战训练’,沈戎大致弄清楚了自己在跟随叶炳欢学习人道屠夫技艺之后,气数与命数之间的转换比例。 这个比例大致是在‘二比一’的范围中,也就是一钱气数能转化五分命数。 但这个比例并不是绝对固定的,左右相差有一分左右。 换句话说,沈戎如果能完整的剖杀一名地道仙家,例如当时对付屠昌之时,屠道技艺得到长足提升,约莫能把1点经验值转换为0.5的等级。 如果只是自己闷头估算衡量,沈戎也无法直观体会这比例到底有多么骇人听闻,所以还得拿叶炳欢来做比较。 毕竟叶炳欢曾经说过,他花了整整八年的时间,前前后后花费了超过十两的气数,才终于攒够一两命数,成就人九门徒之位。 因此他转化的比例大致在‘十比一’。 这倒不是说叶炳欢在人道命途上的资质有多差,相反,叶炳欢可能还真是个天才。毕竟能够在十五岁靠着一把杀猪刀上道命途,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导致这种巨大差别的原因,在沈戎看来,恐怕还是出自‘压胜物’上。 沈戎的压胜物是他自己,并不需要某件物体当做媒介。 也就是说,沈戎省去了中间这一部分的损耗。 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气数不止是提升命数之时的必需品,同时也是对敌杀人之时的消耗品。 叶炳欢消耗的十两气数,里面有不少用在了技法的施展上。因此对于不少偏向杀伐的人道命途而言,常常会陷入越打就越穷,越穷就越要打的尴尬循环。 至于‘掮客’‘大茶壶’这一类的非战职业,他们面临的最大问题则是‘有钱花不出去’,要靠着做生意一笔笔攒够一两气数,恐怕得猴年马月去了。 而在沈戎的身上,他目前的烦恼只是自己宰杀的地道仙家的手法不够纯熟,数量还不够多,导致身上的气数已尽囤积到了‘五钱五分’。 “揣着一身经验值,却点不了升级,愁人啊...” 对于沈戎脑子里这些堪称‘人神共愤’念头,叶炳欢不得而知。他看到沈戎面露沉思,还以为对方是被自己刚才那一刀所震惊,从中获益良多。 “小沈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方才的一刀‘破皮’,凝聚了叶某三十多年的案板功力,堪称凡俗屠宰刀法的巅峰,你一时半会学不会也是正常。” 叶炳欢语气傲然道:“破皮二字看似简单,实则是大道至简。在八道命途之中,无论是毛发、鳞片、甲壳,还是金身、术法、灵体,统统都可以将其看做是一层‘皮’。只要是皮,屠夫的刀就能将其破开。” “浊陆为案板,众生如猪犬,我自横刀挺立,天下无...” 叶师傅一番激昂的豪言尚未说完,就被沈戎的提问所打断:“那要是破不开怎么办?” “那就再来一刀。” “要是再来一刀也不行?” 叶炳欢沉默片刻,闷声开口:“问题不大,谁杀猪的时候没被猪拱过?换个姿势再杀!” “如果还不行?” “那就换个日子,换头猪。” 沈戎无奈:“能把跑路说的这么清新脱俗,叶师傅你也是个人才。” “洒洒水啦...” 就在一人一刀东拉西扯之时,冷眼看完全程的黑袍人已经走出门外,叉手站在檐下。 “你就是沈戎?” 第46章 半两高手 沈戎没有理会女人的询问,自顾自在韩卢升的尸体旁蹲了下来,上下搜寻。 片刻后,沈戎便摸出了那个装有命钱的袋子,放在手里轻轻掂量了一下,随后拉开袋口往里看了一眼。 足足五枚铁命钱正静静躺在袋中。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怪不得能这头老狗心甘情愿为你们办事,够下血本的啊。” “那不是你该拿的东西,我劝你最好别动。” 站在檐下的黑袍人语气平静,言辞中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刻进骨子里的强势意味。 沈戎将钱袋直接揣入外套内袋,接着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看向对方笑道:“味儿挺冲啊,你混哪条道的?” 面对沈戎宛如挑衅般的明知故问,黑袍人并未回答,而是抬手掀开了头上的是兜帽,露出一张美艳的面容。 尖颌削腮,鼻梁细挺如刃,一张娇艳如狐的面容中嵌了双细长的人眼,幽深的眼眸中倒映着沈戎的身影。 “小心点,这婆娘身上的命数恐怕已经过了半两。” 倏然,叶炳欢凝重的声音在沈戎的耳边响起。 命途修炼,以倮虫掌握压胜物算作开端,也叫做上道,从此倮虫便可以自称为命途中人。 但其实在当命途中人的命数累计到半两,也就是五钱之后,命途中人才算是真正彻底和倮虫拉开差距,就此云泥有别。 而在此之前,命途中人虽然能够通过压胜物食气,逐渐强化自身。但无论是体魄还是精神强度,都没有对倮虫形成绝对的碾压。 赵灰三儿、屠昌、韩卢升等人都属于这个行列,他们尽管已经成功从虚空法界中请下了第一位仙家,也就是日后的掌堂教主,进入体内坐镇,成为仙家弟马。 但其实他们体内的堂口依旧属于草台班子的行列,其中仅有一个坐席而已。 用地道命途的话来说,这只能算是初步通灵。这样的弟马也只能获得来自仙家的一些基本增幅。 而在命数达到半两以上之后,才算是正式开启了堂口的筹建工作,俗称‘开窍’。 换句话说,窍穴打开了多少,堂口内能够请仙家入座的席位就有多少。 而在这个为堂口添砖加瓦的过程中,弟马的各方面能力会得到不断强化。等到窍穴全部开启完毕,四梁八柱雏形初具,命数达到一两之后,便算是跨入了地道命途第九命位,成为地九正缘弟子。 简而言之,眼前这个胡家女人,算是沈戎在五仙镇中遇见的头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命途高手。 “沈戎你不用紧张,我们现在严格来说,并不算是敌人。” 女人打量着眉头微皱的沈戎,饶有兴致问道:“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韩卢升是在骗你的?” 在女人看来,韩卢升这条老狗虽然出身卑贱,实力低微,但毕竟是犬家子弟,人模狗样的伪装本领还算不错。 而且还在消息买卖这门生意中混迹多年,经验丰富,对付沈戎这种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理应是手拿把掐。 但事实却恰好相反,韩卢升一众伎俩不止被沈戎尽数看破,甚至还被对方咬住了尾巴,一路尾随到自己这里。 难不成是红满西麾下的狼犬早已经盯上了韩卢升? 若是如此,那他现在派沈戎杀了韩卢升,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准备出尔反尔? 狐狸生性多疑,再加上如今五仙镇内形势复杂,不得不令她浮想联翩。 可惜,她心头的这些疑问注定不可能从沈戎的口中得到答案。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韩卢升违反镇公所律令,恶意散布谣言,损害镇公名誉,本巡警在追捕过程中将他就地击杀,合情合理,何来欺骗一说?” 沈面无表情的指着地上的尸体:“而且我现在严重怀疑你跟韩卢升之间的关系,如果你没有合理的解释,那就跟我走一趟吧。” 女人听到这话,神色略略一愣,仿佛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捂嘴娇笑连连。 “我跟他可没有半点关系,是他莫名其妙闯入我的家中,强行抢走了我的命钱。” 女人笑道:“反倒是你作为城防巡警,缴获贼赃后不选择物归原主,反而倒打一耙,诬陷良善,你又想干什么?” “这么说,你是无辜的了?” 沈戎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望气镜,目光透过镜片,清楚看见对方身上萦绕着数量庞大的黑色气数,宛如一片沸腾的黑潮,让人心生忌惮。 “不止无辜,而且还是受害者。”女人伸出一只手:“沈长官,你现在应该把东西还给我了吧?” “既然如此,那就打扰了。” 沈戎直接无视了对方伸手要钱的动作,撂下一句话后,果断选择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女人被沈戎这番操作看呆在原地,摊开的手掌中只抓住一片片飘落的冰雪。 “老叶,这头猪看着很肥啊,能不能宰?”沈戎在心头问道。 “没有能不能宰,只有想不想宰。” “那你觉得它拱人厉不厉害?” 叶炳欢不假思索道:“恐怕不差。” “那换个日子再杀?” “你昧了别人的命钱,现在还拿屁股对着人家,扑你阿母,你觉得它能不拱你?” “他妈的,那就先下手为强,咱们兄弟联手拱它!” 站在檐下的女人看着沈戎的背影,脸上笑意渐渐散去,一根根赤红的毛发从她脸上接二连三的冒出,顷刻间已成一张诡异的狐脸。 “你居然敢耍我?” 狐狸脸上恶气浮现,伸出的手掌五指猛然合拢。 咚... 洞开的院门自行关闭,挡住了沈戎的去路。 那幅原本应该贴在门外的对联竟也在门后浮现而出,接着紧闭的门扉上浮现一张狐仙画卷,其中的仙家盘膝而坐,垂首俯视沈戎。 四目相对,却是妖冶的狐眼对上了冰冷的屠眸。 披紫的仙家和操刀的屠夫竟同时咧嘴一笑,都在嘲讽对方演技拙劣,吃相可笑。 啪。 一座充满魅惑的旖旎幻境还没来得及在沈戎的眼前展开,就被剔骨尖刀上汹涌而出的冲天杀气给直接撑爆。 沈戎停步转身,左手荡开衣衫,露出一颗颗悬挂在衣怀下的古怪物件。 一次性神道命器,虔音手雷! 第47章 雷炸仙堂 砰!砰!砰!砰! “黎天已死,黄天当立!” “黎天已死,黄天当立!” 四颗一次性神道命器虔音手雷被同时引爆,摄人心魄的狂热呼喊在这方小小的院落中来回激荡。 狐狸脸全完没有料到沈戎手里居然还有这种东西,猝不及防之下,被太平教信徒的呐喊声瞬间淹没了心神,眸光涣散,嘴巴无意识的张开,晶莹的涎水顺着嘴角不断淌出。 机不可失! 沈戎大步冲身而上,足足一钱气数沿着技法路线在手臂中奔涌,手中尖刀朝着对方面门劈落。 屠道第一刀,破皮! 铮! 斩下的寒光在那张赤红狐脸前一寸位置戛然而停。 沈戎感觉自己像是劈中了一层厚实无比的熟牛皮,触感异常艰涩,难以破开。 “仙家庇护也是一层皮,是皮就一定能破开,不要被他们的把戏给骗了,睁大眼睛看清楚!” 叶炳欢大声呼喊,属于他的屠宰经验也在此刻毫无保留灌入沈戎的脑海当中。 倏然,沈戎漆黑的瞳孔深处有一点白光轰然炸开,又是一钱人道气数化作洪流,决口而出,转瞬间便透染一双眼眸。 刹那间,沈戎看见挡在自己刀前的不再是一片空白,而是一双如焰毛发所包裹的利爪,其后是一具狐脸人身仙家灵体,身躯足有六尺之高,将黑袍女人笼罩在身下。 这才是仙家庇护的真正面目! “看清楚?那就砍他妈的!” 随着叶炳欢怒吼出声,沈戎持刀的手腕猛地一拧。 只听叮当一片乱响,剔骨尖刀从十根利爪的钳制中搅脱而出,白色的人道气数缠刃而上,为刀身再添两寸锋芒,悍然劈向对方的双爪。 铛! 狐仙被这一刀劈的踉跄后退,将庇护在身下的黑袍女人暴露而出。 一击得手的沈戎,动作没有片刻停顿,左手快速拔出插在腋下枪袋中的盒子炮,枪口指向女人的眉心。 “你在找死!” 砰! 厉啸和枪声前后脚响起。 即将殒命枪口的瞬间,女人及时从虔音手雷的震爆中清醒了过来,在沈戎扣下扳机的瞬间,将头颅往旁边猛地一侧。 沈戎手中这把掠气盒子炮装载的是那敏免费赠送的子弹,其中只加载了区区一分气数,威力并不算太大。 子弹擦着女人的侧脸掠过,仅仅撕开了一条指宽的血口。 如果是实打实填满上限五分气数,那这一枪就算没有正面击中女人,余威也足以将她的半张脸给打烂。 可惜动手厮杀从来没有后悔的余地,既然沈戎没能一鼓作气杀死对方,接下来便是攻守逆势。 只见女人左手猛地抓住盒子炮的枪管,按向一旁。同时右手指尖吐出寒光,如同一柄爪刀,直奔沈戎的面门而来。 好勇斗狠是寻常之时是被人诟病的恶行,但到了搏杀换命的时候,这才是最为弥足珍贵的品质。 沈戎浑然不管面前刺耳的破空声响,正握尖刀,径直捅向女人的心口。 铛! 如同金铁交击般的一声脆响,方才那头被劈退的狐仙及时归位,双爪挡住了直插心脏的剔骨尖刀。 噗呲。 女人的右手从沈戎的胸膛撕下一片血肉,猩红喷溅,落雪点梅。 剧痛袭身,沈戎有心抽身后退,双臂却被对方死死禁锢,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双琥珀色的竖眸抵到近前,将他的视线全部占据。 狐眼深邃如渊,泛起阵阵噬心的幽光。 沈戎眼前幻象丛生,恍惚间已经身处在一座气象恢弘的庞大仙堂之中。 青砖铺地,龙柱撑殿。 堂中光线昏暗,千百张太师椅在香火雾气中若隐若现,椅中人面貌模糊,轮廓却尽数非人。 鳞片泛蓝的蛇躯缠绕椅腿,粗如黑鞭的鼠尾耷拉在地,黄鼠狼的窃笑时而响起,白家仙的利刺上寒光闪动。 偶有几把无人入座的空椅旁边,挤满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阴影,你推我攘。 仙堂的最深处,是一座直抵天顶的高耸神台。 沈戎极目眺望,只见其上立着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牌位。 黑檀木底子上用金漆写着一个个扭曲如小蛇般的文字,那是如今黎国之中早已经无人使用的老黎文。 可沈戎明明看不懂老黎文,却一眼便认出了神台最高处,那块独占整整一层的牌位上所写的文字含义。 “敕封太爷胡连山之位”。 在沈戎下意识在心头默念牌位尊名的瞬间,这座仙堂之中的仙家似乎终于发现了他这个‘外人’。 刹那间,人声鼎沸,各式各样古怪声响此起彼伏。 片刻嘈杂之后,这些动静逐渐统一成一个调子,汇聚成一声宛如雷鸣般的怒吼。 “跪下!” 供奉地道众仙的神台之下,独占此地的大椅中,一双狐眼在漆黑如墨的雾气中徐徐睁开,其中异象宏伟,左眼是千万里白山黑水,右眼中是亿万户黎民苍生。 刹那间,整座仙堂万籁俱静,凝固的空气宛如山峦压在沈戎身上,膝盖骨嘎巴响着就要砸向地面青砖。 沈戎额头青筋暴起,单膝点地,双手撑着地面,不让自己就此跪倒,同时口中放声怒吼。 “叶炳欢,动手!” 话音活下,紧跟着堂外便隐隐绰绰传来一声声闷响。 犹如是在天端炸响的滚雷,由远至近,朝着这边奔涌而来。 “黎天已死,黄天当立...” 闷雷声冲入堂中,化作一声高过一声的狂热呼喊。 梁柱屋宇在山呼海啸般的人声中簌簌摇晃,愈演愈烈。 就在整个仙堂行将崩塌的瞬间,强撑不跪的沈戎昂首怒视,视线撞上那双即将隐匿在黑雾中的沧桑狐眼。 “哈哈...” 意味难明的苍老笑声在沈戎心头泛起,下一刻,整个幻境彻底坍塌,分崩离析。 清醒过来的沈戎瞬间感觉有无数钢刀插进自己的脑中搅动,口鼻不断有血水窜出,脸色苍白如纸。 而他的脚下的雪地上,赫然躺着一颗颗已经耗尽了气数,是剩下空壳的虔音手雷。 其实沈戎从屠昌的手里缴获的虔音手雷远不止四颗,而是整整十颗。 在他被拉入幻境之时,叶炳欢便将剩下的部分尽数引爆。 这是他们两人商议好的‘杀猪’方法。 在近身搏杀的状态下,面对尽在咫尺爆发的信仰冲击,狐脸女人和沈戎根本无处可躲,只能埋头硬抗。 但是因为命途的原因,女人遭受到的伤害要远远超过沈戎。 她展开的幻境瞬间便被冲击撕破,身上的仙家灵体更是被炸的近乎泯灭,只剩下一道虚幻的光影。 趁人病,当然是要人命, 铮! 沈戎死死咬着后槽牙,强忍剧痛,探手抓住那头胡仙家的头颅,发力贯在雪地之上,右臂挥刀,势如落铡, 屠道第四刀,斩首! 狐首落地,化作滚滚黑色气数。 失去了仙家的女人如遭雷击,体内传出一声声房倒屋塌般的隆隆声响, 仙家与弟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今她堂口的掌堂教主身首异处,她自己当然也就注定只剩下一条死路。 “姓沈的...” 女人血红的瞳孔中恨意翻涌,面目狰狞。 砰! 盒子炮枪口青烟袅袅,脱膛而出的子弹洞穿了女人的额头。 余势不止,冲进了香堂之中,深深嵌进了画中仙家的心口。 三柱插在香炉中的长香火头在此刻同时燃尽。 在东北道,这象征着天大的噩兆,意为来自仙家的庇护已经抛弃了这家人户。 沈戎脱力跌倒在雪地之中,仰面望着头顶沉沉的黑夜,出神片刻后,忽然开口骂了一声。 “那老东西在他娘的笑个什么?” 第48章 门徒凶猛 “老东西?什么老东西,哪里还有老东西?!” 另一边正大口吞噬着气数的叶炳欢被吓了一跳,刀口向上挑起,朝着四面不断兜转,试图寻觅出沈戎口中提到的老东西。 可来来回回找了几圈,叶炳欢也没有看见哪里还有人,转刀对准仰面躺在雪地里的沈戎。 “你小子是不是脑子被打坏了,还不赶紧过来摸尸,躺那儿说什么胡话呢?”叶炳欢没好气道。 沈戎双手枕在头下,问道:“叶师傅,你有没有见过胡家老一辈的人物?” “俗话说得好,人老精,鬼老灵,妖怪老了要人命。”叶炳欢反问道:“咱们现在宰一只小的都这么费劲,你还想找老的干啥?怎么的,想学柳行岔开腿做生意啊?” 异乡求活,连番血战,一人一刀之间的关系越发熟稔。 叶炳欢的嘴也变得越来越稀碎,吊儿郎当没个正行。 “别打岔,我刚才在那娘们的幻境里看到一块牌位,上面写着敕封胡连...” “收声。” 叶炳欢突然喝声打断了沈戎的话语:“我不认识,我也建议你不要再去想。地道和神道这两条命途有些东西是说不清楚的,纠缠的太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莫名其妙的中招。” 沈戎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不再追问,转而将那群魔乱舞般的殿中景象甩出脑外,注意力转移到叶炳欢送过来的地道气数上。 足有巴掌大的凝实气球没入体内,如同一场润物无声的春雨下在了沈戎干涸的筋肉血脉之中,一身伤势开始加速修复。 在方才一战中,沈戎前后耗费的气数将近四钱,剩下的一钱五分也尽数转化为了八分命数。 不久前还在烦恼用不完的家底,转眼间就被彻底掏空。 这还没有算上扔出的虔音手雷,要知道这玩意儿在春曲馆里的价格,一颗都能卖到两钱以上,而且还是有价无市,十足的紧俏货。 好在损失虽然巨大,但收获同样也不少。 狐脸女人死后溢散而出的地道气数足足有一两之多,沈戎和叶炳欢一人一半,各收五钱入袋。 【气数:五钱】 【命数:两钱八分】 沈戎看了眼烙印在视线上的文字,心里不禁暗自可惜。 如果不是动手的时候耗费了太多的气数来使用屠道技法,沈戎觉得自己这次提升的命数恐怕远不止‘八分’这么点。 不过沈戎也清楚,今天能成功宰了这头‘肥猪’,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如果不是自己手中恰好有‘虔音手雷’,这种对地道命途威胁巨大的杀器,外加有叶炳欢的帮忙,那现在躺在地上被人掠气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饭要一口口吃,路还是要一步步走啊。” 沈戎将这些贪婪的念头尽数驱逐出脑海,随后将目光落在位于丹田中的那座气数海洋上。 随着命数的提升,沈戎发现气海的形状也在逐渐变化,俯瞰而下,竟和如今黎国的地貌颇为相似,白色的人道气数盘踞在正南位置,其他区域则笼罩着迷蒙的雾气,晦暗一片。 至于中心位置,则是‘两钱八分’的混沌命数在此坐镇,数量虽少,但气势却犹如定海神针,渊渟岳峙。 “连位置都预留好了,看来自己迟早要走上其他命途啊。” 沈戎在心头暗道之时,耳边传来‘啪’的一声轻响。 转头看去,原来是剔骨尖刀一头摔在了雪地之中,仿佛是刀中人也在方才的厮杀中累得不轻。 “要不是你欢哥我的家底被掏的干干净净,人又成了这副鬼样子,否则哪里需要像这样子跟人玩儿命?” 叶炳欢愤愤不平骂道:“放在以前,像这种半两气数的小畜生,老子一刀就搞定了。” “叶师傅,听起来你以前很猛啊?”沈戎打趣道。 “废话,那是当然!” 沈戎好奇问道:“有多猛?” “你知道‘门徒’这两个字是什么含义吗?” 叶炳欢并未吹嘘自己往日的辉煌战绩,而是语气肃穆说道:“人道命途三百六十行,其中蕴藏的技艺无穷无尽,上道者穷极一生也不敢妄谈尽数掌握,所以需要时刻保持一颗敬畏之心和学徒之心,因此人道命途的开端,才会被冠以‘门徒’之名,此乃先驱前辈对我们后来人的谆谆教诲。” 沈戎还是头一回见叶炳欢如此郑重其事,当即直起身来,于雪地之中盘膝而坐,静听刀中人声。 “想要站上这个‘门徒’的位置,也不是轻易就能办到的。” 叶炳欢缓缓说道:“以咱们兄弟俩这样的‘屠夫’来说,要上道就得先十余年如一日操刀于案板之前,了解不同牲口的皮肉筋骨和下刀方式。可你在打磨技艺的同时,还要面对柴米油盐的刁难和荣华富贵的诱惑,不知道多少人就倒在了这些难关之前。即便是能有大毅力摒弃种种影响,最终成功压胜,距离成为‘门徒’依旧还差得远。” “一两命数,说起来似乎轻巧,嘴唇一动就能办到。但当真正做起来的时候,才会发现其中难度不亚于徒步登天。” “屠夫以杀生为业,手起刀落,分筋断肉,是拿别人的命来填自己的命。但你想拿别人的一身血肉来练刀,别人当然也会反抗。” 叶炳欢语气幽幽,感慨道:“如果只是分生死的话,倒还简单,可是一刀毙命始终只是屠道的皮毛,肢解凌迟才是核心真意。但偏偏在狭路相逢之时,能赢下来已经是命中万幸,谁还能有余力慢慢炮制仇敌?而这正是我们屠夫一行最大的困难。” “当然了,那些靠着命钱硬生生把自己命数堆上去的废物,自然得另当别论。” 叶炳欢不屑道:“像这种空有体型的虚胖牲口,宰起来最是轻松,只是可惜卖不上价格。” 沈戎闻言,抬手摸了摸口袋里的钱袋子,知道叶炳欢这是在提醒自己。 命途既遥且远,但胜在路面宽阔,只要步履坚定,罕有跌倒的风险。 但要是想抄捷径的话,身旁可就是万丈深渊,一不小心失足跌落,结局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你应该能够知道欢哥我到底有多猛了吧?” 叶炳欢郑重问道。 第49章 人八业师 “算是知道了个大概。”沈戎一脸纳闷,问道:“不过叶师傅你既然这么猛,怎么会沦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你小子到底会不会聊天,不会咱们就走。” 叶炳欢没好气道:“像胡诌那样的出身,他堂口里的仙家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寻常货色,再加上这里又是五仙镇,在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的情况下,我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够厉害了,换做是旁人,现在坟头恐怕都被雪埋的找不到地儿了。” 沈戎并没有见过叶炳欢的‘做人’时候的样子,但那只仅有‘半两’的狐狸脸都如此难对付,两相对比,勉强也能对叶炳欢强盛之时的实力有个粗略的估算。 从叶炳欢的话中也能听出,在他当初遭遇‘卸磨杀驴’之时,胡诌并没有露面,而是单凭堂口仙家便将他逼入了绝境,靠着躲进压胜物才勉强逃生。 可想而知,胡诌的实力有多强悍。 “恐怕已经超过第九命位了啊...” 沈戎沉吟片刻,忽然问道:“那门徒之后,又是什么?” “人道第八命位,业师。” 叶炳欢说道:“要达到这个境界,需要一身技艺达到超凡入圣的水准,同时自身命数还要超过十两以上,才有资格被称为一业之师。这种人物不管是走到了哪条道,那都是能被奉为座上宾的存在。” 沈戎好奇问道:“那你现在距离‘业师’还有多远?” “远到...我连奢望都不敢。” 叶炳欢长叹一声:“抛开锤炼技艺的难度不算,你想想要攒够十两命数,得耗费多少两的气数?那份量,随随便便就能把一个人给压垮。” 气数是经验,命数是等级,压胜物是转换两者的媒介。 要将命数提升到十两以上,即便是沈戎,也要至少二十两的气数才能做到。 而一只倮虫终其一生产生的气数才有多少? 区区一钱而已。 像那敏那样的‘掮客’,促成一笔价值一两气数的命器交易,能到手的命数也才仅有一分。 她要赚够十两命数,得做一千笔这样的生意。 这是一个何其恐怖的数字! 况且做生意可不仅仅只是买进卖出那么简单,其中的人情来往更是复杂。 说不定才刚刚到手几分命数,自己就得拿更多的好处陪着笑送出去,这样后续才会再有买主上门。 就算是她背后的那位‘大茶壶’老板,将春曲馆的柳行生意做到了那般规模,想攒下如此大的一笔家底,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毕竟春曲馆里每一位能够赚钱的姑娘,都需要他去费尽心思的调教。 而且很多时候即便是耗费了大量的时间精力,收益也不一定就尽如人意。 毕竟连命器都能被损坏,更何况是人? 要是遇见像屠昌那样变态暴虐的货色,血本无归也是常事。 “钱难挣,屎难吃。这道理才真他娘的是硬通货,不管放在哪里都适用。” 沈戎笑骂一声,站起身来,两手掸了掸身上的雪花。 “对了...”叶炳欢忽然问道:“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韩卢升有问题的?” “很简单,一个贪生怕死的情报贩子,一个与倮为善的地道命途,单独拿一个出来,已经算是少见了,更何况是两者归于一人。” 沈戎弯腰捡起剔骨尖刀,笑着问道:“你觉得在五仙镇里会有这种人吗?” “更何况他还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狗。”叶炳欢同样笑着接话:“看不出来啊,你小子居然能有这么一份心思。” 沈戎还了一句吹捧:“叶师傅你也不错,韩卢升堂口里的仙家警惕了一路,都没能发现我们就跟在他屁股后面。” “这都是小事儿,我过手的牲口那么多,要是还能让一头老狗给闻出味儿来,那才真是丢人。” 叶炳欢话音一顿,转而问道:“这娘们,你又打算怎么处理?” “用不着担心。” 沈戎指着一地的虔音手雷,笑道:“自然有人来背这口黑锅。” 说吧,沈戎便转身朝着院外走去。 街巷寂静,方才的喧闹并没有打扰满仓里的安睡。 一间间黄土砖石垒砌的屋子鳞次栉比,紧紧依偎着站在雪地里面,默默挨着百年来一成不变的苦寒。 ..... “麻烦三爷转告满所长,胡少爷手下一名从家族内带来的侍女在今夜突然失踪,少爷希望城防所方面能够出面帮忙寻人。” 夜色已深,早已经散值的城防所内空空荡荡。 符离薛立在一楼的楼梯口,看着眼前深夜造访的不速之客,冷漠的点了点头。 “人在什么地方丢的?” “满仓里。” 头戴圆顶礼帽的男人并没有因为符离薛的拦路而生气,一张白皙无须的俊美面容上带着和煦的微笑。 “她去那里干什么?” 男人不答反问:“这跟寻人应该没有关系吧?” 符离薛冰冷的目光盯着对方,后者也无半点躲闪,与符离薛平静对视。 “行,你回去告诉胡少爷,城防所一定尽力而为。” “多谢,那我们就静等满所长的好消息了。” 男人摘帽行礼,转身离开。 等到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符离薛这才转身朝着三楼走去。 在推开办公室大门之时,符离薛如常人大小的身躯飞速缩小,重新恢复自由巴掌大小的灵体状态,纵身跳起,落上办公桌。 “三哥,出了什么事?” 符离牙盘坐在红满西的肩头,一脸好奇问道。 “胡诌的手下在满仓里丢了。”老三撇了撇嘴:“说是让咱们帮忙找人,不过我看,倒更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春曲馆死的那头小兔崽子都还没摆平,现在满仓里又死了胡家的人,真他娘的是个多事之秋啊...” 符离牙摇头感慨,忽然狼眸一立,像是想起了什么,脱口惊呼:“满仓里...那不是沈戎的辖区吗?不会又是他下的手吧?” 就在此刻,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 红满西拿起话筒凑到耳边,听着其中传出的声音。 “嗯,我知道了。明天来所里一趟,当面跟我汇报你最近的工作。” 这通电话出人意料的简短,红满西刚刚撂下话筒,符离牙便忍不住问道:“满哥,是谁啊?” 一旁的老三符离薛虽然没有吭声,但目光中同样也有好奇浮现。 “沈戎。” 红满西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说他刚才宰了一条狗和一只狐狸。” “还真是他?还他娘的一次杀了俩?!” 符离牙瞪大眼睛,喃喃道:“这小子是真虎啊! 第50章 洗去红名 一日之计在于晨,天还没大亮,满仓里的丰收大街上已经是人来人往。 各式家庭作坊已经打开门营业,挑担推车的小贩也如蜂群蚁聚,三两成群的朝着富裕的镇中赶去。 头晚霸占街面的厚雪被赶到了路牙子旁,屋檐上升起的炊烟中混着锅碗瓢盆的轻响。 沈戎拉起衣领挡在耳侧,慢悠悠的穿过这片热闹的人间烟火。 当!当! 镇中心报时的钟声终于传到了这里。 暮打鼓,晨敲钟,黎历六月三十的日头也在此时缓缓跳出了远方的山头,升向天空。 丰收大街中段的一个岔路口,坐落着一间砖石房子,顶上的烟囱正不断往外冒着白色的雾气。 这是一间澡堂子,门口的招牌上写着‘周记堂’三个字。 东北道因为常年落雪,天寒地冻,所以烧水洗澡是件麻烦事。 所以即便是在穷人扎堆的满仓里,人们也喜欢在劳作一天后来澡堂享受一份短暂的清闲。 沈戎掀开门帘进了堂子,在柜台上交了一角黎票,换了衣服,用一张浴巾裹着盒子炮和望气镜等命器,便朝着里面走去。 刚进泡池区,一股热腾腾的雾气裹着硫磺味便扑上来。 此刻时间还早,两浅一深三口池子里空空荡荡,只有两个穿着汗衫的伙计正蹲在青砖地上刮着水垢。 在靠北边的位置,设有一方瓜果香烛齐全的神龛,龛顶上雕着一棵虬曲老松,枝干被水汽沤得有些发黑,其中供奉的神像名为智公禅师,两手分持禅杖和钵盂。 智公禅师,也有人称呼为志公,传闻在他的禅杖上挂有修脚刀具,曾为佛祖释迦摩尼、达摩老祖及周文王等人修过脚,治过足疾,因此被澡堂行业奉为了祖师爷。 沈戎抽出望气镜往眼前晃了晃,确认神像就是一尊普普通通的雕塑,并没有什么气数凝聚,这才将身体扔进池子中。 “唔...舒坦呐。” 沈戎整个身子没在池水里,线条分明的双臂搭在池沿上,拿一块方巾盖着脸,脑海里的思绪也开始活跃起来。 自从接过代表狼家子弟的身份牌子,成为城防所暗警之后,沈戎已经不用再按时去城防所点卯。 住的地方也从正阳大道上的巡警宿舍搬到了满仓里的一间四合院中,目的是为了方便就近处理辖区里的突发事件。 但除了最初九爷符离牙带着他学赚钱时,处理的那头白家仙以外,沈戎就再没有碰见过有其他的野仙在满仓里搞事。 “满仓里在符离牙的嘴里可是一块油水丰厚的好地方,连这里碰上野仙的频率都这么低,可想而知镇上其他辖区有多困难,怕是半年能开一次张都算是运气好了。” 沈戎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 现在自己所处的形势已经很明显,明面上,是五仙镇和香火镇剑拔弩张,随时可能爆发火并。 暗地里,是胡诌想要拉拢红满西为他效力,联手对付太平教。而自己毫无疑问,属于是红满西阵营的一份子,只要红满西下场,自己就只能随之而动。 所以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趁着几方还没有决心动手之前,尽快的提升自己的实力。 如果守着满仓里,那就相当于是守株待兔,等着那些偷渡下山的野仙自己送上门,这样虽然没有得罪其他仙家的风险,但收益显然满足不了自己的需求。 所以要想赚快钱,唯一的选择,还是只有去帮春曲馆收债。 但这个债显然也不是那么好收的。 一方面是这些敢拖欠春曲馆货款的仙家,实力比起野仙要强上太多,而且基本上都是正儿八经的仙族子弟,下手太重的话,难免会出现‘打了小的,来老的’的麻烦事。 另一方面,就是撞上韩卢升这种‘别有用心’的货色。 “不过,胡诌为什么要派人四处散布柳镇公想取缔春曲馆的消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就在沈戎沉思之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 “长官,要松松筋骨不?我的功夫在五仙镇也算上得了台面。” 沈戎抬手拉下脸上的浴巾,循声转头看去。 就见一个圆脸男人踩着木屐咯吱晃来,凸起的肚腩把白绸衫顶出三道褶,晃眼看上去倒跟神龛里面的智公禅师有几分相似。 “小民周泥,是这家澡堂的老板。”男人乐呵呵的看着沈戎,自我介绍道。 沈戎眼眸中有白光一闪而逝,看出了对方人道命途的身份。 “原来是周老板,幸会。” 听见对方喊出‘长官’二字,让沈戎不由问道:“你认识我?” 周泥笑着解释道:“当然了,老话说得好,县官不如现管。在五仙镇混饭吃,谁都可以不认识,但就是不能不认识城防所的各位长官。” 这种借口也就只能拿来听听,沈戎当然不会轻易相信,反问道:“周老板也是长春会的人了?” “有些来往,但算不上是他们的人。” 周察觉到沈戎神色中的警惕,当下也不敢再打马虎眼,坦诚道:“其实在黄震黄大人调离的当天,所有在满仓里做买卖的人都已经知道谁会来接他的班。” 周泥一双眼睛笑的眯了起来:“不过看起来我应该是运气最好的一个了,率先一睹您的尊颜。” 又是个能言善道的人物... 沈戎暂时还没跟人道命途正儿八经见过血,手下真章暂时不了解,但嘴皮子的功夫倒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都是寄人篱下的外乡人,能动嘴说话都是万幸。 沈戎当然不会伸手去打笑脸人,笑着说道:“周老板你太客气了,找我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 “沈长官误会了,我这澡堂子就是个小本买卖,安分守己,怎么可能给你添麻烦。”周泥摇头道:“您今天来我这儿洗澡,于情于理我也得来过来跟您打声招呼。” “这样啊...这么说起来倒是我失礼在先了,到贵宝地居然没有先拜码头,实在是抱歉。” 周泥连连摆手:“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这一亩三分地哪儿算得上什么码头,沈长官您...” “我看周老板的年纪,应该要比我大一些吧?”沈戎打断对方:“你不如就叫我沈戎吧,大家都是混人道命途的,用不着这么生份。” “道上都传闻您是性情中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周泥拱手笑道:“那我老周今天就厚着脸皮,喊一声沈老弟了。” “都是大家抬举,我沈戎要是扒了城防所的皮,也就不算什么了。” 沈戎谦虚的应了一声,随即说道:“刚才听周老哥你说你搓澡的功夫在五仙镇也算一绝,那不如劳烦你帮小弟来上一次?” “荣幸之至。” 周抬手做出邀请的动作。 沈戎用浴巾兜住下身,从池水中站了起来。 人刚在搓澡台上趴定,沈戎就想起了自己前世的见闻,笑问道:“周大哥你不问问我搓什么?” “加料那是倮虫的喜好。” 周泥的声音在沈戎头顶响起:“大家都是命途中人,当然是搓气数了。” 哗啦... 一瓢滚水冲上脊背,周泥将沾水澡巾甩出噼啪脆响,缠在右手,食指与无名指蜷起成“二鬼敲门”之势,沿着沈戎后背肌肉走向碾过,力道皮肤,直抵筋骨。 如此反复两圈,沈戎方才惊觉自己体内竟有一些细微至极的暗伤在周泥的推拿下暴露了出来!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别看现在这些暗伤的数量不多,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但关键是极其隐蔽,沈戎自己根本就没有半点察觉。 如此日积月累之下,这些暗伤累积到一定程度,迟早发生质变,危及性命。 而且这从另一方面也证明,单靠气数来修复伤势并不可行。 沈戎这边暗自震惊,背上周泥的手法还在继续,从肩膀旋着圈往下走,沿途的各处穴位均没逃过敲打。 “沈老弟,你身上的血腥味很重啊。” 周泥冷不丁说了一句。 “这有什么说法?”沈戎没有解释,瓮声瓮气问道。 “古书云:血勇之人,怒而面赤。脉勇之人,怒而面青。骨勇之人,怒而面白。与人生死相向时,怒气自然而然会牵动五脏六腑,这就相当于打开了人体的关隘防御,有些不好东西就会在这个时候趁虚而入。” 周泥解释道:“老弟你身上的血腥味就属于不好的东西,像是污垢一样粘附在你的身上,玷污体魄,同时还会成为一些别有用心之人追踪你的向标。” 听到这番话,沈戎没来由想起原来自己曾经玩过的一款游戏。 自己这是杀人杀成红名了?! “有没有解决办法?” 周泥笑而不语,只是拿起一旁的木瓢再次倾下一瓢热水,甩开膀子连续拍打。 顷刻间,沈戎只感觉自己浑身筋骨争鸣,血脉沸腾,耳边一时间竟热闹无比。 渐渐的,沈戎竟从嘈杂声响中听到了刺耳的鼠叫,不甘的犬吠和愤怒的狐嚎.... “看样子,老弟你以后得常来我这堂子里洗一洗。” 周泥额头见汗,显然刚才那番操作对他的消耗也不小。 “果然是好手艺。” 沈戎坐起身来,吐出一口悠长浊气,整个人感觉神清气爽,状态好的无以复加。 “老哥你这一手,恐怕得值不少钱吧?” 沈戎拿出从韩卢升身上缴来的钱袋子,笑道:“以后我可能还真得常来你这儿,这次就算了,以后周大哥你可得给我一个折扣才行。” “只要老弟你不嫌弃,随时来就行。” 周泥并没有提及收费的事情,不止如此,他反而身上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枚铁命钱,递给了沈戎。 “老弟,这是周记下半年的规费,你收好。” “这是什么意思?” 沈戎看着对方掌心中的那枚铁命钱,脸上表情似笑非笑:“这是满爷的规矩?” “不是,满爷他老人家宅心仁厚,只要我们这些人老老实实的做生意,他从来不会要求我们做些其他的什么。”周泥笑道:“可还是那句话,县官不如现管,东北道的百姓要拜保家仙乞求平安,我们这些外人来自然也不能例外。” “看来这应该是自己前任订下的规矩了...” 沈戎心头暗道,他并没有接过周泥手中的命钱,而是问道:“周老哥,恕我冒昧,你这个职业是怎么赚钱的?” “这有什么冒昧的,又不是什么不能告人的秘密。” 周泥虽然不知道沈戎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件事,但还是如实相告:“刚才听老弟你说起了长春会,想必应该已经去过春曲馆了吧?我这里其实跟他们差不多,都属于服务他人。” “那些倮虫客人上门之后,泡了我调配的汤水,再让我手下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弟搓上一圈,等他们感觉舒坦了,我自然就会有气数入账。只是分量少得可怜,跟春曲馆完全比不了。” 周泥笑道:“不过收入的大头,还是要给命途中人服务。洗去一身脏,换得清白身。” 沈戎闻言点了点头,朝着周围环顾了一圈,问道:“这么说,老哥你要赚到手一钱命数,恐怕也不容易吧?” 周泥叹了口气:“那是自然,不过我也知足了。我这人性子本分,做不了打打杀杀的事情,能像这样跟老弟你唠会儿磕,帮你搓个澡,大家和和气气,老弟你感觉舒服了,我也能提升命数,何乐而不为?” “当然该为,不过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该老哥你赚的钱,一分不能少。” 沈戎拿出一枚铁命钱放在澡台上。 周泥表情为难道:“我知道老弟你是个好人,但一直以来大家都是照着黄长官订下的规矩办,你这样做...” “满仓里现在是我的辖区,以前的规矩,该翻篇了。” 沈戎不给周泥继续推辞的机会,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周泥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那枚命钱,突然回头朝着沈戎的背影喊道:“老弟,昨天有一名内调科的大人来搓澡,我从他身上听到了神道信徒的哭嚎。” 沈戎撩开门帘的动作一顿,没有回头。 “多谢告知,我知道了。” 等沈戎离开之后,周泥并没有去动那枚命钱,而是走到墙角,拿起一把长刷,亲自擦起了满地的青砖。 哗啦啦... 清水冲地,卷去泥垢。 等打扫完了整个堂子,周泥方才直起身体,转头看了眼站在神龛中的祖师爷。 “禽兽窝进了个拿刀的屠夫,祖师爷,您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51章 财如流水 离开周记澡堂之后,沈戎随便找了个路边摊子解决了早餐。 随后将满仓里大大小小的街道巷子都转了一圈,熟悉这里的人情风貌。 虽然沈戎当下主要的来钱路子是替春曲馆收债,但蚊子再小也是肉,辖区里的生意也千万不能丢了。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等来一头肥兔,埋头撞在自己的刀上。 况且用地道命途的话来说,现在满仓里算是他的堂口。 谁要是在这里搞事,沈戎也没办法向城防所交代。 沈戎边走边看,脚步放的很慢,但满仓里着实也不大,全部转完之后也不过才日上三竿。 看着距离和红满西约定的时间还早,沈戎在思考片刻后,决定去一趟位于北关大街的杨柳胡同。 回家跨上自己那辆破烂的自行车,沈戎穿城而过,一路走马观花。 满仓里和北关大街在五仙镇的南北两端,距离不算近,沈戎也不着急赶路,骑着车慢悠悠的晃荡。 其实整个五仙镇的规模,跟他前世的小县城颇为相近。 如果抛开命途不谈,这里百姓的衣食住行其实就跟民国初期相差不多。 电力和蒸汽的运用虽然还没有深入到家家户户,但已经不算罕见。 只是这里并没有洋人蛮子,自己这身中山装又是从哪儿来的? 沈戎低头看了眼自己随风鼓动的衣袂,将脑海里这些无关紧要的疑惑和车轮卷起的风雪一起抛在身后。 半个时辰后,沈戎到了地方。 拿着扫帚在门口扫雪的大茶壶一看到沈戎,立马便热情的将他迎了进去。 此时春曲馆里只有稀稀拉拉几个‘趁早’的客人,沈戎直接上了二楼,刚刚坐下,之前帮那敏带过话的秦姓管事就闻讯赶了过来。 “叶长官,您今天这么早过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要吩咐我们去办?” 秦管事话音刚落,沈戎的心头就响起叶炳欢无奈的话音:“我也是服了,你是不是叶炳欢,他是真不知道吗?怎么一个个都喜欢睁着眼睛说瞎话?” 沈戎安抚道:“叶师傅你别着急啊,现在这层皮确实是四处漏风,像个笑话,但万一要是什么时候咱们就能给这些窟窿全都补上了呢?” “什么意思?喂,衰仔,我警告你别搞我呀...” 沈戎没有再理会大呼小叫的叶炳欢,将那件从韩卢升身上追回的毛道命器拿了出来,放在桌上。 “这是你们的东西,我帮你们要回来了。” 秦管事看着面上到处都是干涸的血渍,甚至还有不少窟窿眼子的黑毛玄褂,嘴角不禁微微抽动:“这...” 沈戎轻咳两声,状若无事道:“欠债的人不太配合,想狗急跳墙,我只能稍微上了点手段。力道没控制好,一不小心把东西给你们弄坏了,不好意思啊。” “哪里哪里,您能帮我们把东西要回来,我们已经很感激了。” 回过神来的秦管事赶忙拱手道:“而且一点小小的损坏也没关系,只要里面的气数没有流散干净,就还有修复的可能。” “那就好。” “按照您当时和那主事的约定,以收回的货物价款的两成算作您的报酬。” 秦管事显然知道沈戎关心的重点是什么,说道:“这件毛道命器当初的卖价是三钱七分,两成就是不到八分。但这毕竟是开门红,小的斗胆就做一次主,给您凑个整,算一钱气数如何?” “那就多谢了。” 沈戎眼下正是缺钱的时候,当然不会再推辞。 “那这一钱气数,不知道叶长官您想要怎么结算?是用气数,还是命数?”秦管事问道。 沈戎疑惑问道:“这有什么分别?” “如果您想要直接以气数结算的话,春曲馆内目前只能提供人道和地道两条命途的气数。您要是需要其他道的话,那就要稍等几天,我们好从其他地方抽人过来。唯一无法提供的就是鬼道命途的气数,那些阴人不太好打交道,您见谅。” 秦管事说道:“至于以命数结算,就是将气数兑换成命钱。按照八主庭麾下十三行今天颁布的汇率,一钱命数可以兑换五钱两分的气数。只是这样的话,就需要您暂时将报酬存在我们这里,等凑足了一钱命数再一次性结算。” 春曲馆的服务的确周到,两种方式几乎能够满足客人所有的兑换需求。 不过对于现下的沈戎而言,根本就不需要考虑命钱的结算。 人生在世,最大的惨剧是什么? 当然是就是人死了,钱没花了。 沈戎秉持这个基本原则,不假思索道:“就用人道气数来结算吧。” “没问题,您稍等片刻。” 只见秦管事抬起右手,竟直接从自己身上取出了一钱气数,当场交给了沈戎。 随着白色的气息被吞入体内,沈戎身上的气数提升到‘六钱’。 “您以后要是有兑换方面的需求,也可以来找我们,手续费一律全免。” 话说至此,沈戎的脑海中突然跳出一个疑问。 照叶炳欢之前的说法,命途中人要是使用命钱来提升自己命数,就等于是走上了一条邪路,一生命运沦为镜中花水中月。 可命钱要真是存在如此大的隐患,使用范围如此局限,为什么还能成为八道命途共同承认的硬通货? 还是说,其实叶炳欢对命钱的了解也不全面,命钱还存在其他不可取代的通途? 就在沈戎沉思之间,就听秦管事说道:“对了,您之前吩咐我办的事,已经有进展了。” 怀中尖刀轻轻震颤,沈戎回神问道:“如何?” “东南道的长春会同仁来消息说,他们已经咨询了几家相熟的鳞道家族,但都没有符合您需求的现货。如果您真是急需的话,可以委托他们进行提供订制,大概只要三个月的时间,就能培育完成。” 秦管事话音顿了顿:“只是订制的价格就比较昂贵了。” “多少钱?”沈戎眉头微皱。 “命钱一两。” 听到这个价格,沈戎不禁震惊道:“怎么会这么贵?!” “涉及到换躯续命这方面,一直以来都是鳞道独家垄断经营,没有人跟他们竞争,价格高低都是他们自己说了算,几乎没有什么议价的空间。” 秦管事语气无奈道:“而且这还仅仅只是倮虫躯壳的价格,如果您想要制定某条命途的躯壳,价钱还要比这更高。” 第52章 下马见威 活不成,死不起,还真是个操蛋的世道。 沈戎在心头大骂了一句,抬手揉了揉发疼的眉心,问道:“那要是继续寻找现货呢?” “如果加上运费的话,价格大概在六钱五分左右。但是换躯续生需要灵体和躯壳的生辰八字一一符合,要求太过于苛刻,能找到现货的机会实在不大。” 秦管事面露难色道:“就算东南道的同仁愿意花大力帮忙四处寻找,时间上也不好确定了。” 果然垄断才是暴利的基础。 自己要是有这么一份赚钱的本领,怎么可能还会跟别人打生打死? 沈戎仇富的情绪霎时高涨,不过不满归不满,该买的东西还是得买。 叶炳欢虽然从头到尾没有吭过一声,但沈戎很清楚,对方十分渴望能够恢复人身。 “叶师傅...” 沈戎刚刚在心头开口,就听叶炳欢故作轻松说道:“没所谓的啦,我现在呆在压胜物里面也不错,省心又清闲。” “我不是问你在里面呆的爽不爽。我是想问你倮虫的躯壳到底能不能用?” “能倒是能,只要能恢复人身,我很快就能重拾往日技艺,恢复实力。只是这价格实在是...” “能用就行。” 没等叶炳欢的话没说完,沈戎直接将从韩卢升身上得到的命钱全部拿了出来。 “这就当做是订金了,麻烦贵会尽快帮我向鳞道下单。” “您放心,我立刻就去办这件事。”秦管事收起订金,点头道:“我在东南道也有些熟悉的朋友,到时候我让他们帮您催着点。” “多谢。” 财如流水,来去匆匆。 沈戎探手伸进衣兜,从满袋子的羞涩中拿出了那份欠债名单。 指着上面欠债金额最高的名字,询问对方如今人在何处。 “据我所知,这个人不久前已经离开了五仙镇。” 看着表情失望的沈戎,秦管事话头一转:“不过您要是着急用钱的话,不妨去找另外一个人。只要您把他解决了,其他人的债追起来应该会轻松不少。” “谁?” 秦管事接过名单,翻出一个名字指给沈戎看。 “他叫詹战,是獾家的子弟。獾家在地道命途中属于外家中一个很小的家族,族群整体凝聚力不强,但是其中成员又个个极其好战,詹战更是其中的典型。” 秦管事眼中浮现出淡淡的忌色,似乎曾经在对方的手上吃过不少亏。 “他的命数虽然不高,还没有达‘半两’的层次,但是性情凶狠彪悍,跟人动手向来是不死不休,因此在五仙镇中颇具凶名。我们春曲馆有不少人都是折在他的手上。您要是能从詹战的手上把欠款追回来,除了您应得的报酬之外,我们再单独给您三钱命数,当做谢礼!” “獾家...这么说是个平头哥了?怪不得能让春曲馆这么头疼。” 沈戎心头了然,问道:“他人在什么地方?” “近期他经常在镇东的彩胜街出没,您可以到那里去找他。” ... 等沈戎从春曲馆离开的时候,天上的日头已经开始往西边沉落。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沈戎提着从春曲馆顺来的两瓶好酒,就朝城防所的方向赶去。 旧车锈链,一路叮当乱响。 等沈戎赶到城防所时,已经过了散值下班的时间,所里灯光黯淡,只有门口的班房还有人影晃动。 “红满西怎么会在这里请自己吃饭?难不成他一直都住在所里?” 沈戎站在城防所门口,正犹豫着是自己上楼,还是再给红满西打个电话之时,身后突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小子杵在这里干什么,进去啊。” 沈戎回头看去,发现一个相貌年轻的陌生男人晃荡着肩膀,朝自己大步走来。 对方身上披着件藏青色的城防所制服,肩膀上却没有任何徽章标志,手里提溜着一瓶酱油,吊儿郎当,活脱脱就像个市井泼皮。 “怎么的,换了张人脸,就不认识我了?你们人道命途还真是薄情寡义啊。” 听到这句熟悉的嘲讽,沈戎猛的反应了过来,惊讶道:“您是九爷?” “除了我还能有谁,在这里等你小半天了,赶紧走吧。” 符离牙一马当先,带着沈戎进了城防所。 路过门口的班房之时,里面当值的巡警正襟危坐,目光笔直盯着前方,对面前走过的两人视若无睹。 “这人难道也是狼家的子弟?”沈戎暗自猜测。 “他只是一只倮虫,不过现在堂口里的一个小兄弟暂时上了他的身。” 符离牙没有回头,却像是猜到了沈戎心头的疑惑。 “九爷,满所他老人家难道就一直就住在所里?” “那当然了,这儿可是他的堂口。他不在这里坐镇,还能去哪里?” “原来如此。” 符离牙和沈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前后脚上了楼。 等到了地方,沈戎这才知道,原来城防所的三楼上还有一层从外面无法察觉的暗楼。 而红满西的居所,就在这里。 “人我接到了哈。” 符离牙提着酱油当先推门而入,接着映入沈戎眼中是一间装饰俭朴的房间,晃眼看上去就跟他曾经的宿舍差不多。 此间的主人穿着一件白色衬衣,背对着沈戎,正在灶台前忙活。 “满所好。” 红满西闻声回头,看了眼神色有些拘谨的沈戎,目光顺势落在他手里提着的两瓶酒上,打趣笑道:“你小子在外面到处喊我满叔的时候,可不见有这么害羞啊。行了,都到家里就别装了。” 沈戎尴尬一笑,正准备开口解释两句,就见红满西大手一挥。 “吃饭还有一会,你先跟你九叔和三叔唠唠嗑。” 房间中间放着一张八仙桌,上面摆了一个装着木炭的铁炉,看样子应该是呆会儿用来架锅用的。 桌边除了符离牙以外,东面还坐着一个身形精瘦的中年男人,一头杂草般的干枯乱发,右边脸上有三条狰狞可怖的伤痕盖着一只瞎了的眼睛,神情冷漠,不怒自威。 不出意外,对方应该就是红满西堂口四梁八柱中另一名坐镇堂主。 “三爷好。” 沈戎冲着对方拱手行礼,后者却并没出声,只是态度冷淡的瞥了他一眼。 “没听满哥刚才说啥吗?以后你就改叫叔吧,不然大家就整差辈儿了。” 老九指着南边的位置让沈戎坐下,指着中年男人向他介绍道:“你三叔叫符离薛,是坐堂的堂主,主要干的就是看家护院的活儿。” 说完,符离牙转头看老三,不满道:“三哥,家里来且了,你还板着一张臭脸干什么?人家沈戎得罪你了?” “得没得罪,一会再说。” 符离薛终于开口,声音冷的像是窗外挂着的冰溜子。 “听说昨天你在满仓里杀人了?” 第53章 一场恶戏 在昨晚杀人之后,沈戎主动向红满西打电话汇报了这件事。 原因很简单,自己既然已经决定上红满西的船,那就不能在背后玩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 否则掌舵之人要是因为自己的隐瞒从而触了礁,翻了船,那船上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站在什么位置就该干什么事情,不单单是规矩,同样也是本分。 反之,就是害人又害己。 因此符离薛此时突然问起这件事,沈戎并没有感觉到意外。 反倒是对方展露出的冷漠强势的态度,让沈戎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准对方的意图。 今天这顿饭,到底是一场拉近关系的家宴。 还是专门敲打自己的鸿门宴? 心生疑惑,沈戎侧头用余光扫了眼红满西的背影。 后者此刻正拿着老九符离牙带上来的酱油往锅里倒,似乎根本就没听见这边在说些什么。 “三叔你说的没错,我昨天的确是处理了一点小麻烦。” 沈戎对着符离薛乐呵呵道:“一个叫韩卢升,是犬家的人。还有一个不知道叫什么的胡家女仙儿,两个人都被我宰了。三叔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 “韩卢升,本名黄耳诚,是犬家田、守、食三家中,食犬一脉的子弟。黎历一八二九年七月初四,他在北边的地厌镇犯了点事,随后便隐姓埋名逃到了五仙镇。这几年在镇上靠着兜售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哄骗一些‘空子’勉强度日。他在山上没有什么靠山,你杀了也就杀了。但是...” 符离薛的脸色突然阴沉下去,冷声道:“那头骚狐狸可是胡诌从内环本家带来的心腹之一,连她你也敢动?” 狰狞覆脸,寒光充眸,一股凌厉的杀机刹那间直扑沈戎而来。 沈戎面色不改,微笑道:“听三叔你话里的意思,以后我要是碰见在我辖区里搞事的人,还得先看甄别一下对方是不是软柿子,然后再动手捏?” “那是当然了,人情世故,我教过你的嘛。” 符离牙瞅见气氛不对,赶忙在一旁打着圆场,“三哥你这是干哈,宰就宰了呗,难道胡诌的人犯事就不能杀啊?那以后谁还听咱们堂口的话?” “老九你给我把嘴闭上。” 老三沉声低呵,将符离牙给吓了一跳。 “你吃枪药了吧你...” 符离薛没有理会他,一双犀利的狼眸直勾勾盯在沈戎的脸上:“你别在这里跟我耍这些嘴皮子,你知不知道杀了她,会给我们堂口带来多少麻烦?” 沈戎脸上笑意徐徐敛去,平静反问:“所以我就该站着不动,等她来杀我?” “你是城防所的人,她不会动你。” “她也许不敢喝我的血,但是我要吃她的肉。” 老三怒极而笑:“你凭什么?我看你是仗着满哥欣赏你,所以恃宠而骄,打着我们堂口的旗号到处惹是生非。如果不是我们替你收拾后面的烂摊子,你小子现在已经被胡诌给杀了,知道吗?” “他已经杀过我一次了,我也一直在等着他来杀我第二次。” 沈戎从外套内袋中拿出那块代表狼家子弟的身份牌子,按在桌上。 “三叔你要是觉得我是在狐假虎威,我现在就可以脱了这层皮。不过我把话撂在这儿,那娘们要是能再活过来,我就算换了这条命,也要再杀她一次。” 老三冷哼一声,面露不屑道:“场面话谁不会说?做事顾头不顾腚,明知道别人此刻锋芒正盛,却不知道避开,只顾着一时的痛快便埋着头往上闯,你这就是愚蠢!” 沈戎气势不让半分,沉声道:“胯下带把,手有刀枪,我为什么要避他锋芒?” 符离薛怒道:“敌强我弱,你难道就不怕死?” “我只怕活的憋屈。” 沈戎一语落地,满室寂静。 唯有烈油在热锅中噼啪作响,犹如醒目拍桌,预示高潮将至。 接下来的戏码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是刀斧显露,杀气纵横。 方桌两端,凶狼面南,屠夫朝北。 剔骨尖刀震颤的声响若隐若现,黑白迥异的气数在不同的眼眸中沸腾翻涌。 “狼喜欢趴肩,一会干起来你千万不要背对他。他要是真起了杀心,你也别怕,认怂求饶这件事儿你欢哥我熟,让我来...” “老三你可千万别乱来啊,窝里斗要是传出去,要被外人笑掉大牙的。” 嘈杂惊慌的人声中,符离薛凝视着面无波澜的沈戎,满身杀气忽然一收,转头望向厨房中那道正在忙碌的宽厚背影,说道:“满哥,您没说错,这小子的确是个吃生肉的狼崽子。” 后知后觉的老九符离牙,这时候才终于回过味儿来,眼神幽怨的看向符离薛,嘴里埋怨道:“三哥,你以后要是想唱戏,能不能先给弟弟我打声招呼?你没把这个小辈子吓着,倒是把我吓的不轻。” “老九你可拉倒吧,别在这里装大辈儿了。”老三打趣道:“这小子要是上了地道命途的话,以你的年纪和辈分,得管他叫一声哥。” 符离牙闻言霎时涨红了脸,争辩道:“道上的规矩是达者为先,跟年龄有个鸡毛的关系,你也是老江湖了,连这都不懂?” “行了,都别瞎闹腾了。把桌上的东西收一收,准备开饭了。” 此时,红满西终于忙完了手上的事情,端着一口堆的冒尖儿的海锅走了过来。 “收好了。” 老三拿起那块狼家牌子扔给沈戎,丑陋凶恶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这东西只要拿了,就没有再还出来的说法。你只要活着,就永远都是狼家的子弟。” 海锅放上铁架,炉中的火炭吐出红舌,不停地舔舐着锅底。 锅里内容极其丰富,最下层埋着一排棒骨,中间码着一层切碎的酸菜丝,巴掌宽的肉肥片子铺满锅面,汤头中翻涌的全是诱人的油花。 “来,快尝尝我的手艺。有几年没做了,也不知道手生了没有。” 红满西摘下胸前的围裙,招呼着众人动筷。 老三和老九运箸如飞,唯有沈戎一个人端坐不动。 第54章 山野往事 “满叔,昨天那件事我并不是为了泄愤而贸然动手,而是他们做的事情牵扯到了柳镇公,就算死了人,胡诌那边也绝对不敢声张。所以我才会...” 红满西抬手打断了沈戎的解释,说道:“其他的就别说了,我只问你一句,杀的痛快吗?” “痛快。”沈戎回答的没有半分迟疑。 “那不就行了。” 红满西笑道:“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生死利弊对我们狼家来说只是次要,只有那一口心头血勇才最重要。狼家人的命途,本来就是踏尸染血,一路狂奔,直到力竭而死。” 沈戎沉默片刻:“但是三叔说的也没错,我这么做还是会给您惹来一些麻烦。” “胡诌如果要动我,你有没有杀他的人,改变不了最后的结果。如果他不敢动我,那这件事,他就算是心知肚明,也得假装不知道。” 红满西忽然转头看向正在大快朵颐的符离牙,笑问道:“对吗,老九?” “那肯定啊,胡家出了名只看利弊的嘛。” 符离牙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句。 “这滋味真是地道。”符离牙咽下满嘴食物,称赞道:“满哥你的手艺还是不减当年啊。” “这算什么,老九你入堂的晚,没赶上好日子。”老三笑道:“以前我们跟着满哥在环外跟正北道那群畜生交手的时候,宰的都是些稀罕的珍奇异兽,三五两头混在一起,做上一锅乱炖,那滋味才叫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你们以前还在外环跟毛道干过?”符离牙一脸惊讶问道:“我以前怎么没听你们说过?” “你小子心思全掉进钱眼儿里了,除了赚钱,其他什么事情你关心过?” 符离牙梗着脖子怒道:“符老三,我劝你不要血口喷人,我老九是那种人吗?” 老三眼皮一掀,懒得跟他斗嘴,自顾自夹了一块肥肉塞进嘴里。 符离牙是堂口里最后一个入驻的老幺,跟这些哥哥们早就打闹习惯了,当然不可能真的生气。 他转头嬉皮笑脸的看着红满西:“满哥,你就给我讲讲呗。这吃饭不唠嗑,滋味可是少一半呐。” 红满西笑道:“别人沈戎第一次来堂口里做客,你也不问问别人想不想听,光咱们聊得热闹算怎么回事?” 符离牙闻言当即转头看向沈戎,挤着眉眼问道:“小子,你想听吗?” 沈戎没有吭声,只是手脚利落将带来的酒打开,为众人依次斟满。 “越来越上道了。人道命途要是个个都能像你这样懂事儿,那可就太好了。” 符离牙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酒菜齐备,满哥,现在可就只差你的故事了。” “聊聊也什么,反正咱们现在也就只有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可以说说了。” 红满西端起酒杯一口闷干,沉吟片刻,像是在考虑应该从何处说起。 “夜长,酒多,您从头慢慢说。” 沈戎举杯敬酒,轻声接了一句。 “在这世上,不是谁生来就能吃上一碗安稳饭的。” 红满西的开场白并不像那口入喉的烈酒,辛辣中滋生出豪迈快意,而是出乎意料的沉重。 “除了毛、鳞、羽、介四虫里极少数的大家族,能直接生出上道的崽子以外,其他人生来都是赤条条的倮虫,我也一样。” “我的老家是六环外的一个小屯子,跟现在犬家掌管的地厌镇靠的很近。那地方四面环山,道路崎岖难行,连块像样的田地都没有,穷的那叫一个叮当响。” “那年头也不像现在这么太平,八道在环内打的正是热闹,根本就没心思管环外的事情,整个屯子里的人就只能靠着在山里刨食来养活自己。” “可靠山吃山的不止有我们,还有隔壁正北道的那群蛮子。” 红满西眸子中倒映着跳动的碳火,笑着说道:“山里的野物其实能够足够喂饱大家的嘴,大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守着自己的山头过日子。可那群蛮子偏偏就不要脸,非要说山里的畜生都是他们的亲朋好友,八辈祖宗,这辈子投胎是来给他们这些后人造福的,你们说扯淡不扯淡?” “像是正北道那边的人说出来的话。”老九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他们不说人话,我们也不要脸,你说是你的祖宗来造福,那我就说是我的儿子来报恩,谁都不服那就干,谁赢了谁吃饱饭。” 红满西哈哈一笑,“环外人就是这样,为了口吃的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锅中汤沸,肉香飘荡。 沈戎却没有半点食欲,脑海中浮现出苍茫的山野和呼啸的大雪。 “那时候我们整个屯子的青壮年个个都被肚子里的饥火烧绿的眼珠子,根本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靠着柴刀和弓箭,还有几杆老一辈留下的土枪,硬生生将正北道的人赶出了那片山头。” “结果好日子没过几天,他们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让山里的野物全都跑到了他们的地界去。更倒霉的那年冬天雪势格外的大,我们根本没有存够过冬的粮食,就被大雪堵在了屯子里。” “他妈的。”红满西忽然骂了一声:“后来我上道了以后才知道,隔壁村子的人竟然有个毛道命途的远方亲戚,他们求了对方二两血,悄悄洒在了我们的山头上,把野物全给他妈的吓跑了,真是卑鄙。” 一直闷头吃饭的老三符离薛忽然闷声开口:“满哥在开了堂口以后,专门去了趟正北道。那头老虎被我跟老大带人给围了,我现在都还记得他死之前求饶的样子。” “山上的东西跑了干净,大雪又堵了门....”老九好奇问道:“那满哥你们当年是怎么捱过来的?” “那时候我们几个领头的年轻人就聚在村长家的炕头上,盘算着上哪儿去搞吃的。” 红满西缓缓道:“那时候隔壁道的人早有防备,我们要是过去抢,肯定要中他们的埋伏,思来想去,我们就只想出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抢跨环火车!” 第55章 恶虫乞命 抢劫跨环火车?! 沈戎万万没想到,当年还只是一只倮虫的红满西,居然能如此胆大包天。 因为前身的理想是游历整个黎国,所以留给沈戎的记忆中,有不少是关于跨环列车的内容。 跨环火车作为唯一能够安全进出内外环的交通工具,其重要性自然不用多说。 在名义上,跨环火车是八主庭麾下的机构在统一负责运营和管理。但实际上铁路的掌控权,早就被八道命途牢牢握在各自手中。 整个黎国的铁路网络被分割蚕食成一个个碎片,一条仅有上百里的路段,很可能就分属于多家不同的势力,各卖各的票,各收各的钱。 所以在各道中曾经流传着‘上车容易下车难’的说法,上车时的万贯家财,到了下车的时候可能就只剩下一叠无用的票根。 可即便管理糟糕到了如此地步,跨环火车的重要性依旧无可取代。 一方面是因为内外环之间存着无以计数的毒瘴和猛兽,地势崎岖,匪徒横行,凶险异常,让徒步跨环成为一件极其危险的的事情。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跨环火车同时还承接着整个国家物资进出往来的重任。 在沈戎看来,这一点才是真正的核心关键。 毕竟即便是上了道的命途中人,绝大部分也同样有吃喝拉撒的需求。 因此跨环火车历来被各方势力视作禁脔,防守严密。就算是人道命途中以打家劫舍为生的横门成员,也轻易不敢打跨环火车的主意。 红满西他们一群倮虫,又怎么可能办得到? “别这么惊讶,我们当时虽然饿的眼睛都绿了,但还没有到丧心病狂的地步,不会白白把自己的命送出去。” 红满西夹了一筷子酸菜肥肉送进嘴里,几乎没有任何咀嚼的动作,便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作为环外人,我们从小就被长辈们警告要离跨环火车远一点,自然明白要抢它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而且我们还是拖家带口,惹了事就算自己能跑,可屯子里的妇孺妻儿怎么办?所以准确的说,我们其实不是抢车上的货,而是抢车上的人。” 红满西目光闪动,似有往昔画面在一帧帧的闪过。 “那年雪势大的吓人,导致山货的价格一路飙升,所以我们就想办法伪装成了手里有存货的山客,在站台附近等着专门乘车来环外买货的商贩。然后用看货的名义把人给骗进屯子里,抢了钱立马就换成粮食吃进肚子。” 锅中汤水翻滚不停,煮出阵阵诱人的肉香。 可桌边人却不约而同放下了筷子,凝重的目光望着满脸轻松笑容的老狼。 “但那时候敢来环外做生意的,几乎都是要钱不要命的硬茬子,甚至偶尔还会碰上人道命途的‘货郎’。所以即便我们下药、围攻、打闷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也依然难免遇上失手的情况。” 沈戎开口问道:“那失手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跪下求饶呗。” 红满西哈哈一笑:“如果运气好,遇上心软的,兴许拿一两只手脚也就放过我们了。要是对方也是手黑心硬的角色,那就只能拿命赔了,一条不够就再加一条,一直到赔到对方满意为止。” 红满西话音一顿,补充了一句:“反正要钱是一分都没有。” “就是靠着这种欺软怕硬的办法,那年冬天我们一边磕头,一边砍头,虽然有不少人户门前都挂上了白灯笼,但整个屯子没有一人是被饿死的,也还算不错。” 红满西脸上神色格外轻松,像是在讲诉一件过去了很多年的趣事。 可字字句句落在沈戎的耳中,却沉重像是一座大山,压的他心头一阵发闷。 磕头是为了活着,砍头也是为了活着。 本就赤条条而来,赤条条离开的倮虫,却为了中间这一段短短的旅程,不得不奋尽全力。 “以前我以为所有人遇上这种天灾人祸,都是跟我一样咬着牙艰难度过。可等我进了环以后才发现,别人过得日子跟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样子。他们甚至还有闲情逸致,鼓捣出一句话来形容我们这种人。” 红满西昂着头,瞳孔中平静的目光像是穿过了岁月,再次看见了那些不屑的嘴脸。 “刁民。”红满西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穷山恶水出刁民。” “其实我打心眼里厌恶这句话,因为我从不认为自己是刁民,也不认为养活我们的山林是穷山恶水。不过我怎么认为,根本就不重要,因为那时候我还只是一只倮虫。” 红满西低下头看向沈戎,笑道:“是不是觉得我说的这些很无聊,而且很丢人?” 沈戎摇了摇头:“养活不了自己,才丢人。” “哈哈哈哈...” 红满西放声大笑,抬手按住沈戎的肩头,朗声道:“我他妈的也觉得不丢人,所以我挺直了腰杆,从环外闯了进来,靠着一双拳头打进了地道命途,拜了狼家仙,开了堂口,成为了狼家的弟马。以狼家先锋的身份,加入东北道和正北道的战争。” “八主易位?”老九符离牙眉头一跳,脱口问道。 “没错。”红满西点了点头,忽然跳转话题,冲着沈戎问道:“你应该还没有见过四虫命途的人吧?” 地生八道,人分十类。 原本黎国中的命途该有十道,分为五仙天地人神鬼和五虫鳞毛倮羽介。 可天道在一场大战之后彻底凋敝,孱弱的倮道更是早早的就被排挤出了命途的行列。因此如今谈及命途,便只称八道。 “没有。” 沈戎如今只见识过人、地,神这三条命途,甚至严格来说,他都不能算是真正碰过神道命途,仅仅只是隔着一具傀儡跟对方交过手。 见沈戎摇头,红满西接着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为什么地道命途中各大仙家都是非人的生灵,却又属于四仙行列,而不是归于四虫?” “想过。” 沈戎坦然承认,在他看来,地道命途中的各大仙家何止只是非人的生灵,而是彻头彻尾的飞禽走兽。 仅仅只拿‘内五家’来说,在胡黄白柳灰中,胡、黄、灰这三家按理来说就应当属于毛道的范畴,披锐戴甲的白家也能跟介道扯上一点关系,柳家显然也和鳞道有关。 甚至沈戎曾听说过,在毛道之中有狼族一脉,但并弄不懂其和地道的狼家之间究竟有什么差别。 第56章 八道暗杀 “区别就在于灵与肉。这同样也是划分四虫和四仙的准则。” 红满西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了当给出了答案。 “地道的仙家以灵体形式存在,而四虫则是以血脉为纽带,看似同出一源,实则泾渭分明。但也正是因为彼此之间有诸多相似之处,所以四虫都认为地道的存在是对他们的侮辱。” “不止如此,正东道的神道命途也对地道命途横竖看不顺眼,认为地道出马是亵渎神灵信仰的淫邪手段。” 沈戎闻言不禁愕然:“那这么说,地道岂不是腹背受敌?” “没错。”红满西笑道:“所以每当到八主庭到了该换位易主的时候,被夹在正北毛道和正东神道中间的我们,就成了两方联手打压的对象,势必要打上一场才能罢休。” 听到此处,沈戎心头却还有疑惑。 因为按照常识而言,灵和肉本该是一体,才能算作完整。 没有肉的温养,灵如何诞生? 同样,没有灵的指引,血脉又如何传承? 可现实却是灵和肉被拆分成了两个单独的存在,进而演化出了足足五条不同的命途。 而且看起来,拥有灵的地道实力似乎更强一分,在毛道和神道的围攻之中依旧能够生存下来,甚至还牢牢占据着整个东北道。 “那年的换主战争,因为上一任的庭主是出自鳞道的巴蛇一族。所以四仙私下联盟,决心要先将四虫先赶出竞争行列,再内部来决定最终由谁家上位。” “没有了神道在后掣肘,地道终于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放心跟毛道清算往日旧账。一改往年被动挨打的局面,主动派人跨道挑战。” 红满西语气平淡道:“命途之间的交锋通常都在暗中进行,尽量不去惊扰倮虫,毕竟那是大家共同的饭碗,打烂了对谁都没好处。所以与其说是战争,倒不如说是一次全面的暗杀。杀对方家族中坐镇全局的长辈,承上启下的中流砥柱,寄予厚望的年轻子弟,杀到对方彻底胆寒,选择退出八主之争。” “八主之争,哈哈...”符离牙忽然冷笑两声,抓起一瓶酒便往肚中灌去。 “他们到底是为了争那把霸主的椅子,还是想把我们这些低位命途当成炮灰消耗干净,好让我们身上的气数重新散还给天地,保证气数循环的完整?” “老九,你喝多了。” 一旁的符离薛抬手抢过他手中的酒瓶,冷声喝道。 “怕什么,这是在咱们的堂口里,还不能让我说句心里话了?”老九脸色涨红,扯着嗓子喊道。 符离薛目中瞳仁陡然竖起,炸开森冷的寒光:“成天揣着明白装糊涂,老九,你以为就你是个聪明人?命途本就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上面就算真的让你去送死,你难道有的选?” “我...” 符离牙一时语塞,片刻后身子颓然的塌了下去,瘫在椅子中。 对啊,自己发这些牢骚有什么用处? 连狼家的头狼都能学着犬家向人摇起了尾巴,自己一个小小的子弟,算得了什么? 符离牙满心酸涩,闭口不言。 红满西静静等两人吵完,这才继续说道:“我在正北道呆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终日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生怕自己的身份被毛道的人识破。我自己丢了命倒没什么,只是不想连累堂口里面的弟兄,被人做成生不如死的伥鬼。” “后来有一天,我刚刚摸清一头虎崽子的行踪,就在准备动手的时候,忽然接到了狼家从虚空法界传来的消息,让我马上撤回东北道。” 红满西从汤水快要干涸的锅中又捞起一大块肥肉,同样是一口不嚼,直接囫囵吞下。 “打的莫名其妙,结束的也是莫名其妙,等我揣着一肚子困惑逃回东北道,这才听说,由于鬼道突然反水,坐看东南鳞道和西南介道联手围攻正南道,本就不喜欢掺和八主之争的人道命途见势不对,立马就选择退出,导致四仙之间所谓的联盟彻底沦为了笑话。” “地道是最后才得知的消息,想要抽身已经为时已晚。大批潜入正北道的弟马在撤退的途中,就被赶来援助的羽道命途给揪了出来,惨被围攻而死。” “我因为想找虎族报当年环外驱兽的仇,所以并没有太过于深入正北道,侥幸死里逃生,而且还因祸得福。”红满西自嘲一笑:“各家弟马损失惨重,导致东北道各城的人手出现大量空缺,我因此得到了家里的重用,被安排到了五仙镇。” 红满西转头看向符离薛,问道:“老三你还记得当年跟咱们争城防所所长位置的那头黄皮子吗?” “忘不了。” 老三抬手摸着脸上的伤痕,冷声道:“那头畜生的爪子还挺锋利。” 红满西大笑道:“哈哈哈,他的弟马也算是黄家里少见的硬汉子,我把他全身的骨头一根根踩断,他都没求过半句饶。不过黄家也是够丢人的,死了一个这么有前途的弟马,居然没一个老东西跳出来替他说话。” 老三哼了一声,满脸不屑道:“下一次八主之争,我敢说头一个从‘内五家’除名的,肯定就是他们。” “那说不定我们狼家这次还能有机会上位啊!” 在一旁蔫头巴脑,闷了半天的符离牙忽然坐了起来,眼中还有未散的酒意,兴冲冲喊道。 红满西和符离薛都没有吭声,默默吃饭。 沈戎见桌上的气氛骤然冷了下来,主动再开了一瓶新酒,斟满一杯,双手捧着站起身来,先敬红满西。 红满西笑着举杯:“年纪大了就是喜欢吹嘘以前的往事,你就当听着玩儿,千万别往心里走。” “醍醐灌顶,受益良多。” 沈戎郑重回答,再满一杯,敬老三符离薛。 “三叔,这杯我敬你。” “你小子,实在是可惜了啊...” 符离薛叹了口气,举杯一饮而尽。 沈戎明白他的意思,笑道:“不管是上人道,还是上地道,我既然拿了那块牌子,那就是这座堂口的兄弟,这一点不会变。” 符离薛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九叔。” 酒杯对向符离牙,后者却视若无睹,一双泛红的眸子定定看着红满西。 “满哥,我今天就替堂口里大大小小的弟兄们问你一句,你真认为狼家没有希望了吗?” 第57章 吃人狭路 “我们对狼家如今的现状同样不满。也明白今时今日的狼家已经失去了曾经悍勇无惧,勇往直前的狼魂,甘愿匍匐在‘内五家’的脚下摇尾乞怜,吃些别人看不上的残羹冷炙...” 符离牙的情绪异常激动,振声道:“但是失望,不代表着就一定非得要选择放弃啊!” “老九,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话!” 老三凶狞的五官微微颤动,似乎在强压着心中翻涌的怒气。 符离牙浑然不顾自家三哥的警告,自顾自说道:“命途就是条吃人路,一步弱,步步弱。明哲保身的后果不可能是全身而退,只可能是堂破人死!类似的例子,这些年来我们已经见得太多了,满哥你凭什么觉得我们就能是那个例外?” 红满西沉默良久,方才缓缓开口:“所以,老九,你的意思是想让我站到胡诌的队伍里,对吗?” “不管是胡诌、黄诌,还是柳诌,只要他能为我们带来好处,何必要管他姓什么?他只是一个契机,一个能让我们在命途上再往前走一步的契机。” 符离牙声音急切道:“满哥,你曾经参与过不止一次的八主之争,应该很清楚其中是何等的凶险。如果我们不提前未雨绸缪,真等到了那天,我们就只能被迫被人推着往前走,生死不由自己掌控。甚至连我们这些年来辛苦积攒下的一切家底,也要被人悉数夺走,你难道就甘心吗?” “符离牙,你给我把嘴闭上!” 老三忽然一声怒喝,身后浮现出一头削瘦的狼影,沉身按爪,独眼中凶光闪动。 “我为什么要闭嘴,我难道有半个字说错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符离牙似乎也不想再去顾忌其他,决心要在今天这个场合,把一直以来压在心口的话全部说出来。 “三哥,你是坐堂的堂主,手下的弟兄人数最多,他们在想什么,你应该最了解。” 符离牙猛的站起身来,迅猛的动作将身后的椅子直接带翻在地。 “他们下山入驻到我们的堂口里来,为的就是能够饱食气数,化解一身冤亲罪业,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修成真正的狼仙。如果现在我们就怯懦到连一个选择都不敢去做,那他们又该怎么办?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也不为他们考虑?” 这番话落入耳中,符离薛浑身凶悍的气焰顿时为之一窒。 胡诌绝不可能放弃拉拢红满西的想法。 这一点,符离薛心知肚明。 眼下之所以还能够继续保持平静,只不是因为胡诌和姜曌都还没做好动手的准备。 等到胡诌摆平了其他的阻碍,到时如果红满西依旧选择袖手旁观,那双方必然要撕破脸皮,打上一场。 届时如果输了,那自然一切皆休,不用再提。 要是赢了,现在的狼家也不太可能会冒着得罪胡家的风险,出面保住红满西。红满西要想活命的话,就只能选择逃出东北道,躲避胡家后续的追杀。 所以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红满西毫无疑问,肯定会失去在五仙镇经营了多年的人脉和势力。 可没有了五仙镇,光靠着以往攒下的家底,又能养活堂口里的一众兄弟多长时间? 虽然仙家在入堂时要先跟弟马签订契约,双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若是连最基本的‘饭’都吃不饱了,还何谈荣和损?要不了多长时间,堂口里人心必然离散。 一旦仙家和弟马之间离心离德,哪怕堂口看上去人马齐备,兵强马壮,那也只是徒有其表,实际上就是一盘散沙,风吹即倒。 “老九,你心里有话憋的难受,想要说出来,我能理解。”符离薛的语气依旧冷漠:“但是最终该怎么做,得由满哥来决定,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我当然知道我没资格说这些。” 符离牙转头盯着符离薛:“但是老三你别忘了,你跟我是狼家的仙灵,满哥狼家的弟马,我们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地道命途。现在我们全都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还分什么尊卑主次?” “你放肆!” 符离薛身后的狼影昂首怒嚎,纵身扑出,探出的利爪直奔老九的头颅而去。 后者则无视眼前恶风,岿然不动,双拳紧握,眉宇间尽是不甘的神色。 “行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沧桑的话音响了起来。 刹那间,已经袭到符离牙眼眸之前的锋利狼爪戛然而停。 “老九说的没毛病,我们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不用讲究什么尊卑主次。” 红满西看着符离牙,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说道:“在堂口所有的兄弟里面,我一直都觉得老九你是最聪明,脑袋最灵活的一个。我也知道,这些话一直都憋在你的心里,你能忍到今天才说出来,已经让我很意外了。” “满哥,我...” “我明白你是为了大家好。” 红满西抬手打断符离牙:“但这件事毕竟非同小可,这样吧,老九你再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考虑考虑,我一定给堂口里的所有弟兄们一个妥善的答复。” 符离牙闻言,双唇紧咬,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他看着鬓角斑白,眼神平和的红满西,自己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复杂。 末了,符离牙幽幽的长叹了一口气,接着整个身躯如同风中飞沙,消散无踪。 “老三,你也先回去吧。” 符离薛无声点头,随即身影也消失在桌边。 顷刻间,一口还剩下大半吃食的锅边,就只剩下了红满西和沈戎两人。 筷子横在碗口,质问犹在耳边。 “小沈,没让你安静吃上一顿饭,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红满西对沈戎说道。 沈戎没有吭声,只是将红满西手边的空杯满上。 作为一个旁观者,沈戎从头到尾看完了整场争吵,其中谁对谁错,他没有资格去评断。 毕竟对于红满西的堂口来说,他本质上依旧是一个外人。 “在成为地道第八命位的【红堂弟马】之后,命途中人便能将体内构筑完备的堂口展开,其覆盖的范围由堂口中仙家的多寡和强弱而定。换句话说,现在整个城防所方圆百米之内,都算是我的堂口,所以老三和老九他们才能在这里显化出人形。” 红满西这句话说的毫无前因后果,听起来让人摸不着头脑。 就在沈戎疑惑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解释这些之时,就听红满西继续说道:“可是我努力了这么多年,堂口的覆盖范围依旧只有百米大小,难以增长,也无法质变为命域。” “仙家和弟马命数相连,如果我始终无法突破这道关隘,那他们也就没有办法再继续提升。如果这时候再丢了五仙镇城防所所长的位置,没有了气数的主要来源,那堂口里的兄弟们将面临没有前途,也没有后路的绝望境地。” 红满西笑了笑,点头说道:“所以,老九他说一点都没错,对于我的堂口而言,现在的确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这一番话,似乎并不单单是说给沈戎听的,同样也是红满西说给自己听的。 只见他拿起酒杯,起身走向窗边。 此刻远处的夕阳尚未完全沉寂,余晖夹杂着飞雪一同洒在他的身上,宽厚魁梧的背影竟蓦然透出一丝难言的萧索。 红满西将手中的酒杯倾倒,滴滴酒水随着寒风四处飘洒,楼下是灯火渐明的千家百户,四处炊烟袅袅。 “狼家曾经也辉煌过,在二环内掌握了一座大都,被看作是‘内五家’之下最强盛的家族之一。可现在的狼家,却只剩下三环里一座位置偏僻,资源贫瘠的府城,勉强维系着地道强族的脸面。” 红满西转头看向沈戎,问道:“你知道狼家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吗?” 沈戎不假思索,脱口道:“也是因为八主之争?” “没错。在上一次的八主之争中,狼家为了能够在‘内五家’中抢到一席之地,选择尽起全族之力,倾巢而出,以战功换取祖宗庙的认可。可结果却输得一败涂地,亏的血本无归,族中大仙死伤殆尽,就此一蹶不振。” 红满西话音沙哑,说道:“命途的确就是一条吃人路,一步弱,步步弱。狼家输了一次,就很难再有翻身的余地,别人也不会轻易再给狼家重新崛起的机会。” “所以如今狼家现任的领头大仙选择了抛弃狼群的尊严,为那些强族出力卖命,来换取更多的机会和资源,保证整个家族的延续。他的忍辱负重,很多狼家仙和弟马都能理解,但并不赞同,其中就包括我。” “老九和他的想法一样,我同样能理解,但一样也不赞同。” 红满西表情严肃,冲着沈戎问道:“如果你我易位而处,你会怎么办?” 怎么办? 不赞同三个字,其实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狼啸聚为群,才能震慑百兽。 一旦选择离群独行,或许就是死亡的开始。 “满叔,何至于此?” “人活一口气,为什么不能何至于此?” 红满西笑道:“那个胡家女仙的事情你判断的很对,胡诌的确不会声张,所以不用过多担心。倒是你可以再把手脚放开一些,趁着这段时间,能赚多少赚多少。只有你自己的命值钱了,别人才会另眼看待你,其他的,都是空话。” “我记住了。” 沈戎起身,点头应道。 红满西走回桌边,主动给沈戎倒了一杯,问道:“如果能闯过这一关,你想干什么?” “暂时还没想过那么多。”沈戎举杯饮尽,摇了摇头:“不过要是真有这个机会,我想看看八道命途的尽头是什么模样。” “年轻人,多赚钱,少扯淡。一条命途的尽头你都未必能看得见,还想看八条?” 红满西笑骂一声,摆手送客:“行了,天要黑了,趁着雪还不大,早点回去吧。” “那我就先告辞了,满叔。” 沈戎走到门边,微微侧头,余光看向身后。 只见红满西孤身一人,将围裙系在腰间,收拾着满桌的残羹剩饭。 ..... “城防所回话了没有?” 镇公所,内调科,一间豪奢的办公室中。 头戴礼帽的年轻男人肃立桌前,神色恭敬的看着一张背对着自己的大班椅。 “回了,但是他们说...” “没找到,对吧?” 椅中人语气感慨道:“都在意料之中啊。” “少爷,红满西如此不识抬举,您为什么还要屡次给他机会?”男人眉头微皱,不解问道:“不如干脆直接把他处理了,岂不是更加省心?” “胡白,做大事要有耐心,更要有包容心。” 椅中人笑道:“红满西这头老狼身经百战,屡次深入正北道都能全身而退,虽然现在锐气远不如当年,但要是用好了,依旧是把锋利的快刀,而且他堂口里的四梁八柱也都是能堪一用的人才,对于有用的人,多给他几次机会也无妨。” “明白。” 胡白点头应道:“小的也只是觉得他的态度着实可恨,完全就是给脸不要脸。” “当年咱们家里下手太重,把狼家坑的太惨,多少年都没能喘过气,现在更是沦落到要跟犬家比谁的尾巴摇的利索,所以他们心里有点怨气也是正常。” “那少爷,胡十的事情就先暂时放下?” “不能放,既然他们说没找到,那就让他们继续找。一直找到我们跟姜曌都准备好的时候。” 胡白眼神闪动,若有所思:“那要是到时候,他们还说找不到的话,怎么办?” “那就是严重的失职了。既然红满西如此无能,那城防所所长也理所应当要换人了。” 椅中人忽然话头一转,笑着问道:“胡白,你堂口里的四梁八柱,应该都已经齐全了吧?” “多谢少爷关心。”胡白恭敬回道:“去正东道办事的事情顺带手吞了点气数,不久前才刚刚补全完整。” “嗯,仙家多了,养堂的耗费也就大了,也是时候给你找点稳当的财路了。” 胡白大喜过望,跪倒在地:“多谢少爷恩赏。” 第58章 盛和赌场 五仙镇东,彩胜街。 脂粉气聚集在镇北的杨柳胡同,那这里就是烟、赌两馆聚集的地方。 虽然没有多少偷渡下山的仙家会选择彩胜街为落脚点,但聚集在这里的命途中人却比五仙镇其他地方都要多。 原因无他,这里是整个五仙镇来钱最快的地方,没有之一。 作为负责这一片暗警,常奎的日子过得可谓是相当惬意。 每个月只需要等着辖区内做生意的人道命途把孝敬的气数按时送来就行,根本用不着他操心赚钱的事情。 过惯了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安逸日子,常奎最讨厌的就是麻烦,以及给自己带来麻烦的人。 “你就是沈戎?你来我的辖区干什么?” 常奎放下手中的筷子,冷着脸看向站在包厢门口的不速之客。 “冒昧打扰,还请奎哥你见谅。” 见沈戎态度放的很低,常奎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分:“用不着这么客气,大家好歹也算是同僚,有什么话进来坐着说吧。” “多谢。” 沈戎坐到常奎对面,直接开门见山:“我今天过来,是有件事想麻烦奎哥你。” “你先等一下。” 常奎抬手打断沈戎:“城防所的规矩你应该也知道,我们的职责是管好自己辖区内的治安,不要出现野仙惊扰倮虫的事情。所以如果是有常家的人在满仓里犯了事,那你就不用开口了,该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与我无关。” 沈戎并没有在意常奎冷漠的态度,笑着说道:“奎哥你误会了,不是野仙的事情。” “不是野仙?”常奎眉头微皱,再次抬眼上下打量沈戎,忽然问道:“那看来道上传闻你在帮春曲馆收债的事情是真的了?韩卢升那条老狗还真是你杀的?” “我只是让他还钱,并没有想要动手的意思,是他自己找死。” 听着沈戎平静的回答,常奎心头忽然一动。 “怪不得红满西会把他收入麾下,还真是个能打又胆大的愣种。” 常奎心思一转:“不过红满西以往从来不管欠债这种小事,为什么偏偏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转变态度,突然这么照顾春曲馆?难不成他是准备借长春会的力量来保住自己的位置?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就真的老了...” 常奎在心头盘算片刻,这才疑惑问道:“彩胜街里是有些人欠了春曲馆的钱,你要是想追债的话,直接去找他们就行了,找我干什么?” “人我当然要去找,但是奎哥你这里,我也得来一趟。没其他的意思,就是先来拜一拜奎哥你的码头,毕竟是在你的辖区办事,该尽礼数还是要尽。” 沈戎笑道:“总不能让其他同僚觉得我沈戎目中无人,胆大妄为,连奎哥你的面子都敢不给,是吧?” “哈哈哈哈...” 常奎闻言大笑,“沈老弟你能这么给我脸,我当然不能不接着。这样吧,只要别误伤太多的倮虫,你在彩胜街尽可以放开手脚办事,我绝不插手。” “有奎哥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沈戎笑道:“不过既然说了是来拜码头,我自然不能光动嘴皮子,还是要有实际行动。这样吧,我从春曲馆的报酬里分三成给奎哥你,如何?” 一个灾星即便是上门送钱,那他也变不成福星。 常奎虽然一样也需要大量的气数来养活堂口里的仙家,但他更喜欢赚一些不惹麻烦的安稳钱,像这种天降的横财,常奎没有兴趣伸手去接的兴趣。 “无功不受禄,这钱我可拿不了。” 常奎拿起筷子,翻动着桌上的菜肴,“沈老弟你有没有午饭,要是没吃,可以一起,千万别见外。要是吃了,那我就不耽误你办正事。” 送客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但沈戎没有半点要起身离开的意思,依旧端坐原位不动。 “我知道奎哥你瞧不上那三瓜两枣的小钱,但是我今天来,可不光是为了追债,也是来帮你解决一个困扰了你很久的麻烦。” “哦?” 常奎头也不抬,一边夹菜,一边随口问道:“我能有什么麻烦需要老弟你来解决?” “詹战。” 听到这个名字,常奎手腕猛的一抖,夹在筷中的肉片当即掉回到碗碟当中。 “看来沈老弟你在来之前,就已经在我身上下了不少功夫啊。” 要说谁是如今彩胜街中最让常奎最头疼的人,自然就是这个名叫詹战的灌家弟马。 在东北道,有背景的大仙家通常会给自家的弟马安排十分体面的职务,端上铁饭碗,安安稳稳的赚钱。 而像那些没有靠山庇护,靠着自己千辛万苦才拿到了下山许可的小仙家,通常就只能靠着给倮虫出任保家仙,或者和韩卢升一样,做一些其他的生意来赚钱。 可灌家却是一个特例,他们整个族群既不做生意,也不当保家仙,下山之后只干一件事,那就是抢。 抢人、抢钱、抢命器,堪称是地道命途中的‘横家门’,活脱脱的一群地道匪徒。 常奎能够当上城防所暗警,负责彩胜街这块好地方,自然在山上是有背景的。 按理来说,他如果真的铁了心要收拾詹战,也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 毕竟常家和莽家可是‘内五家’之一柳家的左膀右臂,三家抱团,同进同退,势力比起只是小族的灌家,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但麻烦就麻烦在,上面对于灌家的态度十分暧昧,甚至家中和自己亲近的长辈还专门传讯来警告过自己,让自己暂时不要对詹战动手。 这背后的原因,虽然家里没有明说,但常奎自己也能猜到一二。 无外乎就是因为八主庭换位的日子将近,八道命途随时都有再起冲突的可能。 而灌家又是地道命途中最不怕死的一个族群,甚至比狼、黑两家还要凶悍,每逢大战必然倾巢而出,勇往直前,是最好用的前锋。 所以每到战事将起,几乎所有的地道仙家都会对灌家退让三分,只要不是犯下诸如屠杀倮虫之类的大罪,其他问题一概视而不见。 詹战自己当然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根本就不把常奎放在眼里,在他的辖区内到处惹是生非,闹的乌烟瘴气。 辖区里人道商户的怨气日益加重,明里暗里有不少牢骚已经传进了常奎的耳朵里。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这样,对于常奎来说都还是小事,这些人道命途不管有多不满,也绝对不敢在五仙镇惹事。 但现在詹战的行为已经对他的收益分红造成了一些影响,虽然暂时影响的程度还不算大,但已经让常奎开始心生怨恨了。 眼下沈戎主动提出要对詹战下手,无异于是瘙中了常奎的痒处。 以他对灌家仙的了解,詹战绝不可能答应还钱。只要沈戎找上他,两人必然要干上一场。 无论他俩最后谁输谁赢,后续都会有人来接手处理,不用自己费心,麻烦就能迎刃而解。 “走门串户拜码头,不能空手是基本的礼貌。可要是不清楚主人家的喜好,又怎么能把礼送到心坎上?” 沈戎看着沉默不语的常奎,知道对方已经心动,笑道:“我这份礼物,奎哥你可还满意?”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先说好,我不能直接出面。” 常奎似乎是怕沈戎没听懂自己的意思,主动解释道:“家里发过话,不允许我动他,否则詹战也不可能在我的辖区内嚣张这么久了。” “奎哥你不必解释,你的苦衷小弟我都明白。” 沈戎点头表示理解:“既是见面礼,那肯定不会劳烦奎哥你出手,只需要告诉我詹战人在哪里就行。毕竟这里不是满仓里,我也没有能够探风追踪的仙家,要找一个人还是不容易。” “就这么简单?” 常奎表情迟疑,显然不相信沈戎的话。 长春会可不是吃干饭的,沈戎找不到詹战,难道他们找不到? “老弟,我跟你说句交心的话,你带来的礼物我很喜欢,但是太过于贵重了。”常奎正色道:“但如果我今天不能帮上你什么忙的话,那这份礼物就只能心领了。” “既然奎哥你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就腆着脸再提一个请求。”沈戎犹豫片刻,这才说道。 “都是兄弟,说什么请字?”常奎抬手拍桌,朗声道:“尽管说。” “灌家仙是个什么德性,奎哥你也很清楚,我这次收债肯定免不了要动家伙。所以一会要是动静闹大了,打坏了什么东西,还请老哥你出手帮忙兜着一二。” 沈戎笑容尴尬,朝着常奎拱手道:“奎哥有所不知,小弟现在身上连一枚铁命钱都拿出来。当然,我绝不会让奎哥你吃亏,等我从春曲馆拿到报酬,保证立马把钱补上。” 闹了半天,原来沈戎不是来给自己送钱,而是准备从自己的口袋里往外掏钱的啊。 常奎心头冷笑连连,却也同时放下心来。 能花钱解决的麻烦,那都是小麻烦。 “这么点小事,就算老弟你不开口,我也会帮你办了。”常奎抬手一挥,豪迈道:“别说是什么损失,只要你能帮我把詹战弄出彩胜街,春曲馆给老弟你多少报酬,我再加一份。”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戎笑道:“那就麻烦奎大哥派人帮我打听打听,詹战现在的下落。” “用不着打听,那王八蛋的事情我门儿清。” 常奎沉声道:“他现在就在盛和赌场里面!” ..... 盛和赌场在彩胜街上的地位,等同于北关大街的春曲馆,都是远超同行,独一档的存在。 整个赌场是一间占地不小的三进四合院,大门檐下挂着一串儿红灯笼,不是用来照明,而是为了取一个‘局红管亮’的彩头。 有常奎提前打了招呼,所以沈戎刚到门口,便已经有赌场的人迎了上来。 “您就是沈爷吧?奎爷已经派人来过信儿了,让我们一定好好招待您。” 穿着一身黑色棉衣的中年人快步走到沈戎面前,恭敬行礼:“我们掌柜的因为正在坐庄,实在是抽不开身,专门让小的先跟您道一声歉。” “无妨,我就是来玩玩的,掌柜的有事就先忙,你给我介绍介绍就行。” “没问题,那麻烦沈爷您挪步,跟我来。” 进了赌场大门,绕过一面汉白玉的照壁,迎面引入沈戎眼睛的,是十多台就摆在院中的麻将。 头顶上是用靰鞡草编成的棚子,将落雪全部挡在了外面。每张桌边的四面都摆着火盆,里面炭火烧的旺盛,让这些坐在院中的赌客根本感觉不到半点寒冷。 左右两边的厢房里则是赌的牌九,客人们穿着单衣盘腿坐在火炕上,兴奋的搓看着手里的牌面。屋子里烟雾缭绕,汗臭和脚臭在热气中翻滚,时不时还爆发出兴奋的叫喊和懊恼的哀嚎,热闹非凡。 沈戎扫了一眼,发现这些赌客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倮虫,当下也不停留,径直往赌场的二进院里走。 进了二进院,最醒目的便是一排杵在天井中央,足有两丈高的杆子,上面挂着一个个被扒光了衣服的老千,裸露的皮肤呈现暗紫色,脸上冰霜密布,显然已经没了呼吸。 整个二进院并没有开设赌局,周围一溜儿的房间都是拿给赌客们休息的地方。 里面床铺齐备,陈设高档,甚至还有电话,赢家可以直接打给北关大街上的娼馆,把姑娘叫到这里寻欢作乐。 也可以提供给输家摇人筹钱,整装待发,重新上桌。 只是不知道房间里的活人看着外面杆上的死人,心里是个什么感觉。 “沈爷,三进院就是给上了道的命途中人玩儿的地方了。那里面的局不收黎票,只用命钱。” 中年伙计轻声说了一句,随后便领着沈戎跨过了三进院的门槛。 正对着院门的正堂中,只有一张巨大的赌台。 梁顶上吊着华丽的水晶灯,暖黄色的灯光在桌边人的脚下照出一道道扭曲狰狞阴影。 沈戎示意中年伙计不用再跟着自己,在赌台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只是一眼,沈戎便认出了自己来此的目标。 剃着一头凌厉寸发的詹战此刻两袖高挽,嘴里咬着一根别人用烟斗才能吸食的叶子烟,神态桀骜,一只脚踩在板凳上,全身灌注的盯着手里的骨牌。 骨牌磨擦发出‘刺啦’的锐响,詹战在看清牌面的瞬间,爆发出一阵得意的大笑,把手里的牌九狠狠朝桌面上拍去, “张老头,这把他妈的终于轮到你栽了吧!” 第59章 獾家铁头 沈戎看不懂詹战丢在桌上的骨牌,凑成的牌面究竟有多大。 不过他倒是从对方那兴奋无比的神情中,看出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自己进来之前,詹战恐怕已经输了不少。 甚至极有可能,这一把就是他的背水一战,要是再输,这名獾家弟马恐怕就连底裤都没有了。 “看来今天这个债怕是不好收了。” 沈戎在心头暗道。 他并不认为詹战能赢,毕竟这里可是人道命途开设的赌场,蓝家门的‘赌徒’要收拾他一个胆子比脑子大的獾家仙,那还不是手拿把掐? “别磨蹭了,赶紧开牌!” 詹战双眼盯着坐在对面的庄家,抻着脖子大声催促道。 “詹兄弟果然好手气,居然能拿到‘双地’这么大的牌面,看来这把运气是站在你这一边了。” 说话之人正是盛和赌场的老板,张定波。 张定波看上约莫五十多岁,身材匀称,面容整洁,眼中随时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但若是盯着他的面相多看几眼,便会从他的笑容中觉察出一股子寡淡的味道,像是脸上随时戴着一张面具,让人摸不清楚他心里真实的情绪。 詹战见张定波服软,顿时更加志得意满,大笑道:“哪家孩子天天哭?我之前输了那么多,也该轮到我赢一次了。” “否极泰来,时来运转,赌这一行果然没有人能常胜不败。詹兄弟,这一把是我输了。” 张定波叹了口气,神色感慨,拿起手边的长杆,就要将台中的筹码推向詹战。 “慢着!” 詹战突然低喝一声,脸色阴沉的看着对方:“姓张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定波手上动作一顿,疑惑问道:“自然是愿赌服输,足额赔付啊。詹兄弟觉得哪里有不妥?” 詹战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张定波面前盖住的骨牌,一字一顿说道:“先把你的牌翻出来给我看看。” “既然输赢已定,就没有再亮牌的必要了吧?” 张定波笑着开口:“我这把的牌太小,实在是有些羞于见人,詹兄弟你就给我这个老家伙留点面子吧。” “上桌下注,买定开牌,这是你们人道赌场的规矩。你要是不守规矩,那就别在这里跟老子要什么面子!” 詹战态度强硬,冷声道:“张老头,我再提醒你一句,我们獾家仙想要什么,向来都是靠自己的双手去争,从不要别人的施舍。你要是想跟我玩人情世故这一套,那可就别怪我现在就跟你翻脸。” “唉...行吧。” 碰上这么一个软硬不吃的滚刀肉,张定波也只能无奈苦笑,不再多言,抬手翻开了自己面前的骨牌。 黑红分明的点码露出,但凡懂得牌九规则的人都能看出这只是一副杂色小牌,远不是詹战那一副‘双地’的对手。 “詹兄弟,这下你应该看清楚了吧?这把的确是你赢了。老夫也没有其他的意思,仅仅只是为自己留点颜面罢了。” 看着张定波翻在桌上的牌面,詹战脸上的表情却依旧铁青难看,眉宇间更是冒出了股股戾气。 “不愧是暗八门之一蓝家的人,换别人的牌厉害,换自己的牌更是一点都不手软,这份魄力,老子佩服!” 詹战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狞笑,抬手一挥,将面前堆积的筹码一股脑全部推进了台中。 “既然是我赢了,那就正好趁手红,打灯笼,来,再开一局!” “这头獾子,还真他娘的不上道啊...” 冷眼旁观的沈戎忍不住在心头腹诽了一句。 先不论张定波是不是真的在故意放水,但最起码面子是给足了詹战。 他但凡要是通点人性,这时候就该顺坡下驴,就此作罢。 但詹战不止没有理会对方的善意,反而像是受到了什么奇耻大辱一般,咄咄逼人,紧逼不放,似乎非要把到手的钱财全部输光,那口憋在胸口的郁气才能平复。 “不过他这些行为,倒也的确符合他们獾家仙的一贯作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头铁住了再说...” 张定波显然也没有料到詹战竟会如此偏激,一时间反而被架了起来,骑虎难下。 要知道眼下被推到台上的筹码可不少,要是换算成命钱,已经接近八钱。 就算是在盛和赌场,这也不是一笔小数字。 如果再赌一局,一旦输了,那自己将面临巨大的损失,甚至整个场子两个月的纯利润都得全部搭进去。 虽然张定波有的是手法能够稳稳赢过詹战,而且能够让对方毫无察觉,但赢了之后呢?詹战真能善罢甘休? 当然不可能! 张定波几乎不用思考,就可以肯定,只要詹战把钱输光,那接下来必然将上演一出老赌徒的惯用戏码。押手押脚,乃至是把他自己的性命押上桌。 到了那时候,局面将变得更加难以收拾。 两难之际,后堂内突然窜出来一名盛和赌场的伙计,先是满脸悸色的看了眼桌中的筹码,然后才贴在张定波的耳边低声几句。 “行,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张定波屏退手下,一脸惭愧的看向詹战:“詹兄弟,实在是不好意思了,今天这局恐怕真的赌不下去了。” 詹战嗤笑一声,“为什么?” “说起来了也实在是巧,今天场子里其他客人手风同样也很顺,把储存的命钱赢走了不少,现在盛和赌场里已经没有那么多可以用来赔付的现金了。所以詹兄弟你这个庄,我是真开不了了。” 张定波笑着提议:“要不然,咱们改天再继续?” 詹战皮笑肉不笑道:“堂堂盛和赌场,怎么可能连一二两命钱都拿不出来?这不太可能吧?” “所以说实在是巧合,以前从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看来今天是注定由我们盛和赌场来孝敬大家了。” “没有命钱来赔不碍事,你们盛和赌场上上下下,算上你在内,一共有四个上了道的人道命途,就拿你们身上的气数来抵吧。” “这不太好吧,以前可从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张定波面露难色:“况且人道气数,詹兄弟你拿来也没用啊。” “我有没有用,就不劳你操心了。就算吞不下去,我撒出来孝敬天地也行啊。” 见张定波迟迟不开口,詹战身体倒进一张高背皮椅中,翘着二郎腿,张口吐出一片浓密的烟气。 “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在糊弄我?堂堂盛和赌场居然用这种方式来撵客,说出去恐怕要让人笑掉大牙啊。” “詹兄弟言重了,盛和赌场在五仙镇开门做生意也有不少年头了,信誉有口皆碑,怎么可能做出撵客这种事情?”张定波正色道:“实在是因为今天情况特殊...” “行了,张老头,我就直说了吧,你今天做的事让我很不爽,所以这场赌局散不了,这个庄你还得继续坐。”詹战抬手打断对方:“如果你答应了,我可以记你一个人情,如何?” 能在人道命途混暗八门的人,脚下踩的是刀尖,赚的是带血的钱,怎么可能是任人拿捏的软蛋? 张定波即便是再不想惹麻烦,这时候也不能再选择退让。 “詹兄弟,你刚才可能没有听清,我已经说了,今天这局开不了。” 张定波语气平静道:“而且这里是盛和赌场,赌桌上只收钱,从来不收人情。” “不要把话说的那么死。在东北道做生意,你们人道命途难免会碰上一些不好解决的麻烦,就比如现在....” 在张定波迷惑的目光中,詹战突然抬手指向一旁看戏的沈戎。 “只要你今天答应跟我赌,我就帮你把他解决了。” 此话一出,即便是在赌桌上见惯了各种奇葩人物的张定波,竟也一下没控制自己脸上的表情,嘴角不断抽动,似难忍笑意。 “看来这头獾子不止头铁,还他妈的蠢的挂相。” 沈戎更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在心头骂了一句。 很明显,詹战并不知道沈戎来此是为了找自己追债,而是将他当成来盛和赌场打秋风、占便宜的人。 “从你一进门,我就闻到了你身上那股子狼家的骚臭味道。” 詹战还是没能看懂两人目光中的异样,转头看向沈戎,冷笑道:“我不管你是跟着狼家的谁在混,你要是识趣,现在就立马滚蛋。要是不长眼,一会儿就别怪老子下手太重!” “詹战,说句实在话,我是真没想到五仙镇里居然有像你这么蠢的人,更没想到你居然还能安稳的活到现在。你以为我是来找他的?” 沈戎摇头失笑,抬手指向张定波。 而后者此刻已经从庄位上站了起来,转身朝着正堂后走去。 “姓张的,我的话你是不是听不懂?” 相较于沈戎的挑衅,詹战似乎对张定波的离场更加愤怒,怒声喝问。 “詹兄弟...” 张定波回头笑了笑,说道:“咱们就算真要继续赌下去,也等你先把眼下的事情给处理完了再说吧。” 咔哒... 机械活动的细微声响传入詹战耳中,他下意识双眉一竖,猛然转头看向沈戎,迎面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 砰! 詹战虽然脑子不好用,但肉体的反应速度却足够的快。 在沈戎扣下扳机的瞬间,他已经俯下了身体躲进了桌下,两条粗壮的臂膀顶住赌桌,猛的发力一掀! 厚重的实木赌桌迎面压了下来,沈戎左脚后退一步,双膝微弯,右手拽出一抹凛冽的寒光,横斩而出。 铮! 桌面上浮现出一条平滑的黑线,被剔骨尖刀从当中切开。 詹战的攻势就跟在赌桌之后,只见他纵身跳起,凌空转身一腿甩向沈戎的头颅,力量之大,摆动的裤脚带出阵阵呜咽刺耳的破空声! 沈戎鼻梁上的墨镜闪动阵阵幽光,挡住他眼中激涌的白色人道气数。 尽管方才视线被赌桌遮挡,但屠眸和望气镜叠加的能力,依旧让沈戎清楚看到了对方的行动。 沈戎脚下当即向后快速退去,避开詹战的鞭腿横扫。 一击落空的詹战在落地之后顺势一个翻滚,矮小结实的身体以更加迅猛的速度飞身扑上,右手中抓着一柄足有成人前臂长短的弯曲骨刀,带着一阵厉啸声朝着沈戎的面门剁下! 沈戎一眼便认出,这把骨刀正是詹战从春曲馆强行赊走的介道命器,价值气数一两二钱的螳甲刀。 恶风当头,沈戎没有半点迟疑,一钱气数行筋走脉,右臂瞬间膨胀一圈,举刀挡住袭来的寒光。 铛! 两把材质截然不同的利刃碰撞磨擦,炸开点点火花。 沈戎挺身抬肩,顶住从剔骨尖刀上反涌而来的巨大力道,左手盒子炮挪动枪口,再次对向詹战的脑袋。 詹战不愧是獾家弟马,彪悍异常,不闪不避,竟选择在千钧一发之际以左拳直轰沈戎的枪口! 砰! 枪声爆鸣,鲜血横飞。 詹战左手五指血肉模糊,一颗扭曲的弹头深深嵌入指骨之中,满脸狞笑,似乎半点不受剧痛的影响,螳甲刀在掌心中一转,撩斩盒子炮枪管。 一声金铁碰撞的脆响,沈戎左手虎口瞬间崩裂,盒子炮脱手飞出。 不过他也没有白白吃亏,反手一刀破开对方身上的仙家庇护,在詹战胸膛上留下一条翻卷的血口,将对方避退。 交战不过短短片刻,两方便已经同时挂彩。 刺鼻的血腥味在暖黄色的灯光中飘荡,黑白分明的气数犹如龙蟒对峙,渴望着吞噬对方。 “掠气盒子炮,好东西啊,老子早就想从春曲馆的手上抢出来了,没想到现在居然落进你这个外行的手里,真是暴殄天物。” 詹战半边身体被淌出的鲜血染成暗红,抽动的鼻翼喷出淡淡的黑色气数,一头寸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浑身皮肤黑沉宛如铁筑。 虽然没有到达‘半两’的水平,但显然詹战距离这一步已然不远,已经初步具备了仙家的特征。 他瞪着一双眼眸兴奋的审视着沈戎,其中的欣喜之色宛如实质。 “杀了你,这些命器全都是我的。” “对付这种不怕死的牲口,你就要比他更凶,比他更狠!” 叶炳欢低沉的话音在沈戎心头响起:“记住,咱们是干屠夫的,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但就是不能让一头牲口给唬住了!” “懂了,不就是硬碰硬嘛...” 沈戎脸上扯出一个戾气十足的笑容,朝着詹战挑了挑下巴:“继续来,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 第60章 宁死不怂 “想称量我的命?” 獾家是地道命途中最为好战的家族,加上詹战在上道之前就是个嚣张跋扈的主儿,如今仙家本能和弟马性格相互契合叠加,让他更加目空一切,淡看生死。 此刻见沈戎竟然敢主动挑衅自己,詹战一身气数兴奋的几近沸腾。 “凭你也配?!” 詹战爆出一声怒吼,率先冲了上来,手中的介道命器蓦然生出一片翠绿华光,刀势速度暴涨,快如闪电。 沈戎抬手一推鼻梁上的墨镜,双眸中白光汹涌,屠眸与望气镜同时开启。 周遭种种在顷刻间模糊淡去,奔袭而来的詹战也在此刻褪去了一身遮挡,血红的肌肉、淡黄的筋腱、苍白的骨骼,以及缠绕其中的黑色气数,全部被沈戎一览无余。 铮! 敌刀呼啸而至,沈戎倏然折身后仰,几乎与地面平起,剔骨尖刀贴着胸膛,锋锐朝上,与横斩的螳甲刀擦刃而过。 利器炸鸣,刺耳的声响让人血脉贲张。 错身刹那,沈戎左手撑住倒下的身体,顺势拧腰转身,剔骨刀裹挟着白色雾气,直奔对方的小腿。 屠道第二刀,分筋! 詹战似背后生眼,纵身跳起,在避开剔骨尖刀的瞬间,起脚横踹沈戎的头颅。 毫厘之间,沈戎无处闪避,只能横起左臂于身前架挡。 砰! 沈戎被詹战一脚踹的贴地倒滑,身影尚未站稳,一片油绿的光芒已经再次笼罩视线。 这把螳甲刀似乎具有能够增幅拥有者体魄速度的能力,詹战此刻周身被命器散发的绿光所覆盖,动作迅猛狂暴,大开大合,刀刀不离沈戎身周要害,将他牢牢压制。 沈戎在刀光中不断后退,尽管竭力抵挡,可身上依旧不时迸出道道血水,藏蓝色的巡警制服很快便被染的发黑。 猩红的血珠子溅落在墨镜片上,沈戎脸上表情却宛如平湖,目光死死盯着对方体内气数的走向。 詹战身上的地道气数数量庞大,远超沈戎自己。但不知为何,沈戎发现这些气数在流入螳甲刀的时候,总会产生些许迟滞和排斥。 仿佛这件介道命器和詹战之间并不是完美契合。 “现在你称明白了吗?来,告诉老子,我到底有几斤几两?” 詹战越打越兴奋,一记蓄力重刀将沈戎劈的连连后退,同时脚下用力一蹬,跳步而起,双手握刀力斩而下,似乎想要将沈戎从当中劈开。 “说话!你刚才不是挺猖吗?现在怎么变哑巴了?!” 嚣张至极的大笑声中,詹战身上笼罩的绿光倏然没来由的一暗。 似乎是大量地道气数的涌入,让螳甲刀产生了厌恶,落刀的速度相较之前明显慢了一分。 苦等的良机终于出现,沈戎怎么可能不抓住? 只见沈戎眼眸中倏然迸现锐利精光,一直处于被动防御当中的他毅然踏步抢进,侧身让开劈落的螳甲刀,左手缠上詹战持刀的手臂,擒拿控制,剔骨尖刀同时劈手剁下! 噗呲! 血光迸溅,一截血肉模糊的手掌掉落在地。 千钧一发之际,詹战竟用自己方才被子弹打烂了手指的左手当做盾牌,挡住了剔骨尖刀。 “嘿嘿,你以为你的眼力很好?我知道你看得见,我也是故意在等你。你要是不还手,那我杀你怎么能有意思?” 戏谑嘲笑出口的瞬间,詹战右臂猛然爆发出一股巨力,直接挣沈戎的束缚,手中正持的螳甲刀划出一道冷冽寒光,凶狠贯向沈戎的脖颈。 “那真是巧了,我也是故意的。” 沈戎眼中同样有悍意翻涌不止,体内一半的气数疯狂涌向左臂,竟以五指徒手抓住了螳甲刀身,任由锋锐切入自己的掌骨之中,同时剔骨刀直接朝着对方心口插去。 刺啦... 剔骨尖刀被拦在詹战心口之前,倮虫肉眼不可察觉的獾家仙双爪交错,稳稳拦住了逼近的刀尖。 同为鲜血覆脸,都是利器加身。 生死一线,狂笑对峙冷脸。 “想跟我比狠?你还不够格!” 詹战神情癫狂,一身地道气数如浪潮汹涌,不断冲向沈戎。 沈戎厉眉压着怒眼,扣住螳甲刀的左手血肉模糊,颤抖不止,节节败退。 詹战放声大笑:“还不服?那就接着来啊!” “扑你阿母,来就来!” 一个声音极其突兀插了进来,惊的詹战眉头一跳。 潜伏至此的叶炳欢,终于露出锋芒! “看好了,沈戎,这就是你欢哥我宰牲口的第五刀,戮魂!” 剔骨尖刀忽然抽回,从灌家仙的利爪中拔了出来。 沈戎体内所有的气数沿着一条崭新的气路狂奔不止,抬手撩刀,从詹战的头顶掠过,划向那名灌家仙的咽喉! 仙家灵体并非实物,但这一刀却像是突破了虚幻和现实的界限,切开了对方的喉咙。 噗呲! 灌家仙眼神惊恐,双手捂住脖颈,却依旧挡不住一股股黑色烟气逸散而出,灵体飞速暗淡。 弟马和仙家一损俱损。 此刻体内仙家遭到重创,詹战也发出一声强忍剧痛的闷哼,满头白发褪回黑色,浑身发软,抽身向后快退。 这一刀同样将沈戎身上的气数全部掏空,可人道命途的强悍之处便在于即便没有了气数的支撑,基本的技法也早已经深入骨髓,依旧具有一定的战力。 面对朝着自己冲来的对手,詹战脸上狞笑依旧不散,尽管由于仙家重伤导致自己一身气数凝滞难动,却他依旧凭借自身的力量顽强挥刀。 可惜这样的攻击,已经对沈戎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只见他脚步一侧,让开势头缓慢的螳甲刀,垫步提膝,重重撞在詹战腹部之上。 被打出了仙家上身状态的詹战,躬身喷出一大口鲜血,情不自禁向后一退再退。 可他刚退开不过一步,就突然感觉自己右臂手腕一紧,抬眼骇然看去,发现是被沈戎抬手抓住。 沈戎发力拧转詹战手臂,将对方压的直不起身,右腿卷起风声踹向詹战的腿弯! 咚! 詹战左脚一软,半跪在地,右臂也在同时被生生折断,整个人动弹不得,已成待宰的牲口。 沈戎神情漠然,提着剔骨刀贴向对方的手腕,缓缓割过。 第二刀,分筋! ‘哐当’一声闷响,螳甲刀掉落在地。 詹战双眼圆睁,瞳孔中血色缠结,一口染血的牙齿却紧紧咬在一起,死死不发出半点声响。 形如困兽的詹战依旧不愿坐以待毙,不顾浑身剧痛,奋起最后一丝力气,强行转身,以头为武器,撞向沈戎的怀中。 沈戎抬起双脚脚跟,以脚掌踏地,顶住詹战的冲撞,反手一刀撩开对方后背的血肉,一条白森森的脊骨瞬间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第三刀,断肉! “啊!!!” 詹战再也忍不住这分筋断肉的剧痛,痛吼出声。 砰! 沈戎一脚把詹战扫向墙角,缓缓吐出一口带血的热气,脸上的凶意全部淡去,归于平静。 詹战抵靠着墙壁一寸寸站直身体,此刻双手尽断的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明知自己再无活路,却依旧用狠戾的目光盯着缓步逼近的沈戎。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找我?” 詹战怒声低吼:“告诉我,让我死个明白!” “我来找你还钱。” “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春曲馆?” 詹战蓦然愣住,随即反应过来,恼羞成怒道:“你为什么不说?” 沈戎脚步一顿:“我说了你就会还吗?” “当然...” 詹战忽然咧嘴,露出一口血红的牙齿,笑道:“不还。” 铮! 刀光如窗外大雪,迎面盖下。 再次白了这名獾家弟马的头。 ...... “东家,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院中,盛和赌场的几名人道命途闻询赶来,围拢在张定波的身边,表情紧张的看着不远处房门紧闭的赌房。 就在刚刚,赌房内的打斗声已经停了下来,但始终没见人走出来。 “这有什么看不懂的,不就是收债的打手遇见了不还钱老赖嘛,这种事情难道你们见的少了?小赵,我记得你以前在南国的时候,就是在场子里干火将的吧?” 被点到名字的青年嘿嘿一笑,说道:“那都是以前不懂事儿的时候干的傻事了。我早就想明白了,咱们人道命途还是得以和为贵,和气才能生财,打打杀杀的没什么意思,浪费一大笔气数都可能换不来半点命数,纯是亏本买卖,谁做谁傻子。” “一会等里面的人出来了,你可千万别当着他这么说,小心惹祸上身。” 青年脸上笑容一僵,疑惑问道:“为什么?” 张东波笑道:“他就是你眼里的傻子,一个操刀宰牲口,却不一定能分到一口肉的屠夫。” “张叔,咱们真的不插手?” 旁边忽然有人开口,担忧道:“这毕竟是在咱们的地盘,赌场里面见了血,这以后恐怕会影响咱们的生意啊。” “你说错了,这里可不是我们的地盘。”张定波摇了摇头:“再说了,他要是真能把詹战给收拾了,别说是影响点生意,就算关门歇业一个月,我都愿意。” “可他真能是詹战的对手?” 不止是说话之人,周围众人脸上都露出了迟疑的表情。 詹战的命数虽然还没有达到‘半两’水平,但真打起来,未必要比那些半两仙家要弱,甚至可能更加难缠。 人的名,树的影,獾家在地道命途的地位可是靠着一次次血战打出来的。 “等着看吧,我不觉得一个能在夹缝之中奋力挣命到今天的人,会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傻子。” 张定波这方话音刚落,赌房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 只见一道身影晃晃悠悠走了出来,手中还拖着一把高背皮椅,一路滋啦作响。 “詹战人呢?难道真的...” 众人的目光争先恐后往洞开的大门里挤,可无论他们如何张望,也只能看到满地横流的鲜血。 沈戎将椅子杵在屋檐下,一屁股瘫坐其中,仰头望着檐下挂满的冰溜子,吐出一口雾气。 纵然此刻身体和精神都疲惫到了极点,但沈戎的心情却相当的不错。 原因无他,这一次他赚的可谓是盆满钵满。 先不说其他,单就是詹战留下的那笔筹码,就价值将近八钱命数,足够一次性将叶炳欢肉身的窟窿全部堵上,都还有盈余。 除此之外,詹战身上的气数虽然搏杀中耗费了不少,但死后逸散而出的部分依旧十分可观,沈戎和叶炳欢平分下来,一人也能入账七钱左右。 沈戎的命数提升也足够巨大。 在这一战中,沈戎原有的六钱气数消耗一空,除了初步学会了屠道第五刀戮魂以外,对断筋和分肉两刀也有了深刻的感悟,一身技艺进步明显。 在属于詹战的七钱气数入手之后,立马便以二比一的比例开始转换,将沈戎的命数提升了三钱,达到了五钱八分的程度。 【气数:一钱】 【命数:五钱八分】 距离被视为命途第一道门槛的‘半两’,仅差一线。 相较之下,春曲馆的收入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一把价值气数一两二钱的介道命器,按照之前的约定,到手的报酬只有区区两钱四分。就算再加上春曲馆额外许诺的三钱花红,以及常奎答应的那部分,全部算起来也才一两八分的气数。 看着是不少,但这可是毛收入,还要冲抵了沈戎自己的六钱,剩下的四钱八分,那才是纯利润。 接连追了两笔债,沈戎也算是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没有人愿意帮春曲馆收债了。 地道命途中复杂的亲族关系只是一方面,更直接的原因,就是收入的不稳定。 能在春曲馆欠债的人,必然不是什么善茬。 找这种人要债,动嘴的用处微乎其微,动手才是唯一有效的方式。 但是一旦动起手来,不管输赢,收债的成本立马激增。 就以今天为例,如果自己和詹战打到最后谁也奈何不了谁,那春曲馆的报酬一分钱都拿不到不说,动手时候耗费的气数也成了沉没成本。 稍有不慎,那就是血本无归。 若不是自己有叶炳欢这位昔日的命位高手在暗中帮忙,春曲馆的钱自己还真赚不到手。 “哎,钱难赚啊,希望后面这些老赖们,一个个能稍微懂点事,这样我也能省点钱。” 盘算完收支后的沈戎长叹了一声,从怀中掏出那份欠债名单,用手上的血水将‘詹战’的名字抹去。 做完这样一切后,沈戎将名单塞进口袋,这才抬眼看向面前众人。 “常长官应该都跟你们说了吧?今天这里所有的损失,你们都去找他要,我概不负责。” 沈戎看着领头的张定波,问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詹战之前的那些赌筹,现在能换成命钱吗?” 第61章 皮门药师 “当然能换,您稍等,钱马上就送过来。” 张定波闻言,当即快步走到近前,朝着沈戎抱拳道:“我是盛和赌场的张定波,今日沈长官能莅临敝号,实在是深感荣幸。” “在下沈戎,张老板用不着客气。” 沈戎拱手还礼,面露惭愧道:“反倒是我该给张老板你道个歉,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不止打搅了贵号的生意,还把地方砸成这个样子。” “您千万别这么说,配合城防所的工作那是我们每一个五仙镇民应尽的职责。” 张定波眼光忽然一闪,他注意到沈戎身上的伤口上依旧还有鲜血渗出,特别是左手掌心,更是一片血肉模糊,有猩红不断顺着指尖往下滴落。 “小吴,你赶紧过来。” 张定波回头招呼了一声,一名面容白净的青年赶紧跑了过来。 “沈长官,小吴他是人道明八门之一的‘药师’,也是盛和的自己人。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不如让他帮您瞧瞧,或许能帮上一点小忙。”张定波指着青年介绍道。 “那可太好了,我正有此意。” 沈戎也不扭捏,当即一口答应。 青年凑近沈戎身前,仔细端详了,片刻后说道:“长官您身上的伤势并不算严重,只是因为是被介道螳螂一族的命器所伤,其中自带的气数盘踞在伤口中,所以才会迟迟无法止血。” 这个吴姓青年确实有两把刷子,仅靠着一双肉眼,便精准判断出了沈戎一身伤口是被何物所伤。 不过沈戎心里还有疑问:“如果是命器自带的气数残留导致,那为什么我自己半点感觉不到?” 在剖杀了詹战之后,沈戎吞食了对方身上逸散的大量气数,但一身伤势却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在气数的滋养下快速恢复。 所以他在完事儿之后并没有着急离开,本意是想问问看盛和赌场有没有解决的办法,不行也可以帮自己叫个医生。 岂料沈戎还没开口,心思玲珑的张定波便主动提了出来,倒是替他省了不少功夫。 “您要是想了解其中的缘由,那就不得不提一句老话了。” 青年把头一晃,朗声道:“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咳咳...” 张定波咳嗽两声,打断了对方:“大人问话,你就照实了说,别唠那套江湖上的嗑。” “不好意思,以前说习惯了,一时间还没转变过来。”小吴尴尬一笑,随即解释道:“其实说白了,就是伤您的介道命器品质不低,再加上您上道的职业并不擅长感知洞察,所以没有察觉也是正常。” “原来如此。” 沈戎心里半信半疑,不过对方的解释倒也有些道理。 毕竟连叶炳欢都搞不清楚自己伤口上的问题究竟是出在哪里,证明‘屠夫’这个职业的确实是不擅长感知。 “这颗丹药名为祛瘴丸,是在下精选名贵中药,以祖传秘方熬炼而成,其价值...” 青年下意识又拿出了以前惯用的说辞,还没说完,眼角余光就瞥见了张定波难看的脸色,立马改口。 “其实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效用恰好就针对您现在的症状。您吃了以后,自然就能冲抵伤口上残留的气数,帮助疗愈止血。如果您要是还不放心的话,后面也可以去找上了道的‘医师’再仔细看看。” 一颗丹药递到沈戎面前,外表呈现暗红色,看上去很像是街上随处可见的山楂丸子,并没有什么特别。 沈戎伸手抬了抬鼻梁上的墨镜,目光透过镜片,看见丹药之中有丝丝缕缕的白色人道正在以一个特殊结构不断流转,数量不多,最多不超过两分。 这颗丹药会不会有问题? 沈戎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如此担忧,但随即便被他否定。 盛和赌场和自己无冤无仇,更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这群人道命途不可能会冒着得罪城防所的风险来暗害自己。 不过在有了春曲馆屠昌袭击那件事的经验后,沈戎还是在心里暗自询问叶炳欢,有没有从张定波等人身上看到太平教的痕迹。 在得到答案后,沈戎不再犹豫,接过丹药一口吞下。 丹药入口即化,唇齿间泛起淡淡的甜味,不得不说味儿还不错。 效果更是立竿见影,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沈戎便感觉满身刀口传来一阵麻痒,有暗绿色的鲜血从中流了出来,随即身上的伤口便停止了流血。 “这一颗是断续丸,可以加速伤势的修复。长官您体魄强健,有这枚丹药的辅助,应该要不了多长时间,伤口就能恢复个七七八八了。” 小吴接着送上一颗黑色丹药,等他吞下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瓷瓶。 “这一瓶里共有十颗丹药,其中包含祛毒、活血、镇痛、清脑等多种类别,都是居家旅行之必备良品。” 青年捧着瓷瓶递给沈戎,笑道:“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沈长官笑纳。” 还是跟人道命途打交道舒坦啊,一个个是真他娘的上道... 沈戎脸上露出笑容,不过并没有着急接过瓷瓶,笑道:“东西是好东西,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我现在身上可没有什么东西能当回礼啊,所以...” “您已经送了盛和赌场一份弥足珍贵的大礼了。” 张定波抢声开口:“若不是您今日仗义出手,我们盛和赌场恐怕就要大出血了。跟您帮我们挽回的损失比起来,我还嫌这点东西太寒酸了。可惜我们盛和赌场这段时间被詹战折腾的不轻,手里实在是不宽裕,要不然肯定不能只拿这点东西出来感谢您。” “关键时候能救命的东西,怎么可能寒酸。” 沈戎将瓷瓶揣进口袋,顺口问道:“说起来詹战,他一个獾家仙怎么会来贵号赌博,而且看样子赌的还不小啊,他哪儿来这么厚的家底?” “他手里的钱从何而来,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獾家弟马可是赌场的常客,不止是在我们盛和,其他场子里也能经常看到他们的踪影。至于原因嘛...” 张定波笑了笑:“无外乎就是为了刺激。” 第62章 火中石猴 “刺激?” “獾家弟马好勇斗狠,嗜血喜战,其实本质上就是为了寻求刺激,而在没有争斗的时候,最容易得到的刺激方式,自然就是赌博。” 张定波显然对獾家了解颇深,解释道:“一方面是他们身上的仙家天性如此。另一方面,或许是他们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与其终日惶恐不安,倒不如抓紧时间纵情潇洒,活个痛快。” 沈戎当然听得懂张定波这番话里的意思。 獾家作为地道先锋,每逢八主之争来临,他们的使命就是为了地道命途冲锋陷阵,这已经在地道命途中已经形成了共识,成了大家默认的惯例。 所以在张定波看来,詹战其实就是一个行将上阵的过河卒,心里清楚自己难逃一死,所以行事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嚣张跋扈。 不过沈戎却并不认同他这番说法。 悍不畏死和白白送死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情,獾家不可能人人都是傻子,肯定有人清楚‘内五家’是在拿他们当刀用。 沈戎觉得獾家更像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们很明白自己存在的价值和立足的关键在什么地方。 反而,如果某天他们想要摆脱‘刀’的身份,那整个獾家面临的可能就是来自自己人的围剿。 所以獾家现在的处境看起来也一样凄惨,但至少在地道命途内,没有人会打他们的主意,家族也能够得以延续。 交浅不宜言深,沈戎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而是随口跟对方扯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大局走向后,便起身告辞。 “您慢走,有空常来玩。有道是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偶尔赌上一两局,其实也是一桩美事。” 张定波一路将沈戎送到赌场门口,这才拱手告别。 “等在下什么时候囊中不羞涩的时候,一定来照顾张老板的生意。” 沈戎转身正要离开,忽然心头一动,回头看向满脸笑意的张定波问道:“张老板,你方才输给詹战的那一把,真的是运气不好?” “那是当然。” 张定波脸上笑容不变,“赌这一行千百年来都是不入流的下三滥,饱受诟病,所以我们蓝家门的人比谁都要在意自己的脸面,当然不可能在自己的场子里出千。所以那一把,詹战确实是赢了,只是有些人就是不愿意相信自己能有这份运气罢了。” 沈戎问道:“那如果我今天不来追债,你还要不要继续坐庄跟他赌?” “当然要赌。”张定波毫不迟疑道。 “那再输怎么办?” 张定波并没正面回答沈戎的问题,而是沉默片刻后,似感叹般慢悠悠的说了一句:“赌场从来没有常胜不败。” “多谢解惑,告辞。” 沈戎意味深长的看了对方一眼,迈步离开。 “慢走不送。” 张定波站在赌场大门的屋檐下,注视着沈戎的背影越走越远。 等沈戎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晚呼啸的风雪中后,吴姓青年这才从门内现身,站在张定波的身后。 “你今天表现的不错,比往常机灵。” 张定波抬手托起红灯笼下垂挂的流苏,笑着问道:“不过我还挺好奇,你不过刚刚上道不久,怎么就能把他身上的伤势看的那么精准?” “您忘了,小的虽然才上道,但以前可已经在江湖上卖了不少年的药了。”青年嘿嘿一笑:“皮门这行五分哄,三分骗,一分随缘,最后一分才是真靠看。我之前就知道詹战的命器是螳甲刀,自然能够看的准了。” “你就不怕把他吃坏了?他可是连詹战都敢杀,更别说是你了。” “我们这行的底线最多是吃下去不起作用,绝不可能出现吃死人的情况。刚才要是没起效,我就说是自己本事不够,让他另外找人看就是了,反正咱们示了好,目的也就算达到了。” 青年低声道:“您以前教导过我们,生客头一次上门,要把握好输赢的分寸,既要让对方尝到甜头,又不能满足对方的胃口,点到为止,才是上佳。” 张定波点头称赞:“不错,有进步。你小子没进蓝家门,实在是可惜了。” “我虽然是皮门人,但要是没有您,我恐怕早就死在南国了,哪儿可能有今天。现在能跟着张叔,我已经很满足了。” 青年语气谦逊,话音顿了片刻后,主动挑起另一个话题。 “张叔,您说这个沈戎的胆子怎么这么大?眼下八主之争就快到了,他居然还敢动獾家的人,他难道就不怕引火烧身?” “他本在就火坑里,还怕什么烧身?” 张定波笑了笑:“他现在就是一只石猴子,要是真能从这个烈焰熔炉里成功脱身,煅烧出一身本领,以后说不定还能成长为一方大人物。” “可是石猴子不通人情啊。” 青年说道:“我听说长春会‘丰’字一脉的那敏曾经试图拉拢过他,但是失败了。我看他也未必会愿意靠近我们洪图会。” “他们‘丰’字这些年背靠柳蜃,在五仙镇混得顺风顺水,自以为黑白通吃,行事作风也变得急功近利,只喜欢锦上添花,都快忘了雪中送炭才是最能打动人心的方式。” 张定波话音中透着淡淡的不屑,“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青年闻言,脱口问道:“张叔,您说的是柳蜃想要取代他们的传言吧?” 张定波‘嗯’了一声,忽然问道:“你怎么看?你觉得这个传言到底是真是假?” 青年心头一定,明白这是在考校自己,仔细斟酌片刻后,方才开口道:“我觉得空穴不会来风,就算柳蜃暂时没有动他们的想法,也肯定生出了取缔的心思,要不然...” “你没有听懂我的话吗?”张定波厉声开口,蓦然回头盯着对方:“我问的是,你觉得传言是真还是假!” “我...” 森冷的寒意瞬间爬上背心,青年低下头不敢与张定波对视,口里吞吞吐吐片刻后,颓然道:“我...我不能确定。” “不确定就说不确定,不要不懂装懂。”张定波冷声训斥道:“在赌场中也是一样,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没有其他的答案!” “小的明白了。” 青年因送药一事,心中刚刚生出的些许自喜和骄傲,此刻被尽数碾压成齑粉。 第63章 连根拔起 “其实你要想看清楚一件事也并不难。只要你能学会看懂事情的发展到最后对谁有好处,自然就能分辨的出其中真假。” 给了当头一棒,接下里自然就该给一颗甜枣。 张定波抬手按上对方肩膀,语气柔和道:“好好想一想,别着急。” 青年重重点头,随后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心思,沉吟片刻后,说道:“我觉得传言应该是假的!” “哦?你的理由呢?” “‘丰’字的春曲馆可是如今五仙镇最大的一颗摇钱树,扎根多年,一直没有出过什么大的差错,柳蜃没理由要对他们动手,这对他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嗯。” 张定波不置可否,继续问道:“那如果你是长春会‘丰’字的当家人,你面对这样的谣言,又该怎么办?” “不予理会,安心赚钱。”吴姓青年不假思索道。 “我懂了,你是觉得自己很能赚钱,所以只要按时缴纳分红,柳蜃就根本不会动你,是这个意思吧。” 听到这句话,青年心头没来由一颤,可眼下话已经出口,再没有更改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可你有没有想过,柳蜃的任职还有多久?” 张定波自问自答道:“只剩不到一年半了,如果他还是只等着‘丰’字的分红,等到了卸任之时,你觉得他还能捞得到多少?” “这...”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事情,没几个人愿意去做。” 张定波昂首望着檐外的大雪,轻声道:“所以他想抓住最后的时间赚够自己的养老钱,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把整个摇钱树连根拔起,将上面的铜钱一颗颗摘下来,全部揣进兜里。” “这个时候,如果摇钱树自己聪明,就会主动把一身枝叶全部砍下来,这样兴许还能留下点根须,换个地方继续从头发芽。要不然..” 张定波冷冷一笑:“天寒地冻,可正是需要柴火来取暖的时候啊。” 青年瞠目结舌,不可置信道:“所以您的意思,谣言是真的,而且还是柳蜃自己传出去的?” “这种脏事怎么能自己办?钱重要,面子也同样重要,都不能丢。” 张定波眼皮一翻,转身朝着门内走去。 只留下青年独自站在原地,怔怔出神。 “行了,别傻站着了,叫人把灯笼灭了,今儿不开庄,老夫心情好,请大家喝酒!” .... 次日正午。 满仓里一处不起眼的民宅,沈戎来开房门,手搭凉棚,看了眼头顶比三竿还高的日头。 “今儿倒是个不错的天气,难得不下雪。” 沈戎将目光从日头挪到自己的左手上,经过一夜休息,左手上的伤势已经开始结痂。 这倒不是那两枚丹药真有如此神效,主要原因还是沈戎如今的体魄足够强悍。 随着自身命数的提高,沈戎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素质在全方位的提升,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反应速度和臂力,比起上道之前,起码提升了一倍还多。 难得有次冬日暖阳,沈戎没有着急去赚钱,而是徒步绕着整个满仓里转了一圈。 沿途东张西望,看着哪家的门户上用仙家的画像取代了神荼和郁垒两大门神,只要是这么干了,那就证明这家里供了保家仙,自然就是沈戎的重点关注对象。 虽然这些仙家都是拿了手续后合法下的山,不属于城防所的打击范围,但难保哪天他们就生出贪欲,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兜兜转转走了一个时辰,等到日头从正中开始偏移,沈戎这才晃荡到主街的尽头,再往前就算出了满仓里了。 说是主街,其实也就是条铺有石板的土路,一颗足有三人环抱的松柏栽在这里,树下人声沸腾,出来晒太阳的老百姓三两成团,聊的热火朝天。 沈戎随便找个地方蹲下来,两手踹进袖子里,活像一个游手好闲的无业青年。 周围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手里把着一杆烟枪吞云吐雾,或是端着装有针线的簸箕,做着一些简单的针线活。 暖洋洋的日头晒着背,沈戎听了没一会,发现这些老人家东拉西扯,聊的都是一些家长里短,要么显摆自己儿子在哪儿谋了个好职位,要么就是孙子 偶尔听见两句有关仙家的内容,也基本上都是感慨仙家显灵,帮自己治好了一些老毛病,诸如此类。 “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的有些反常啊。” 沈戎心头感慨连连。 自从他负责满仓里之后,那些偷渡下山的野仙就他娘的像是改邪归正了一样,几乎绝迹,再没有碰见一个。 搞得沈戎现在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符离牙给忽悠了,满仓里根本就不是一块油水地。 “叶师傅,你说这么嘛原因?会不会是最近山上在严打?” 叶炳欢听不懂沈戎的冷幽默,一本正经道:“还真有这个可能,毕竟八主换位的日子没多久了,各道肯定都在准备。地道命途的仙家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纵容那些野仙来祸害倮虫。” 沈戎不解问道:“就算打起来了,那也是命途中人内部的事情,跟倮虫有什么关系?” “你这不是废话吗?这又不是什么小打小闹,那么多的气数,你觉得能从哪儿来?” 从哪儿来?还能从哪儿来... 沈戎一愣,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面的命钱,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难看。 “就这么生吃?” “那你觉得还能怎么吃?把事实讲出来,让他们自愿?” 叶炳欢嗤笑一声:“人道命途有人干过这种事,结果他自己头一个就被一群倮虫给围死了。咱们呐,还是先顾好自己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一屋不扫,何以扫...” “叶师傅提醒的对,不过咱们还是别扫地了,先研究怎么赚钱吧。” 沈戎有些意兴阑珊的站了起来,就在他准备离开之时,忽然听到有人开口提到了一个让他心头一紧的名称。 “对了,那太平教不是挺猖嘛,之前还大张旗鼓的跑到咱们东北道来闹事儿,最近怎么没见有什么动静了?” 第64章 神道蛊场 “老周,你最近有没有听说香火镇的消息?” 周记澡堂,沈戎拿下盖在脸上的毛巾,转头看向一边正在忙碌的老板周泥。 周泥此时正拿着一把长刷清理着地砖缝隙中的泥垢,闻言抬头想了片刻,最终摇头道:“这还真没有。” “实在是有些奇怪啊...” 沈戎双臂压在池沿上,抬头望着天花板:“按理说,以太平教睚眦必报的行事作风,都还没有把面子找回来,没道理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啊?这未免也太反常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说明这里面肯定发生了一些我们还没资格知晓的事情。” 周泥认真思考后,回了沈戎一句正确的废话。 沈戎颇有深意的看了对方一眼,他总觉得周泥这个人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首先他没有加入长春会这件事,就让沈戎有些不理解。 毕竟‘澡工’这个人道职业,不管从是哪方面来看,都不像是能有太强的自保能力。 如果周泥加入了长春会,那他的人身安全自然就能得到保障。 其次则是如果他能将澡堂子搬到春曲馆里,那生意不说是池满人满,起码要比现在翻上几番。生意好了,入账的气数也就越多,周泥自身命数也能提升的更快。 而且以沈戎几次跟长春会接触下来的感觉来看,长春会的人并不算难接触,只要能给他们带来好处,应该不会将周泥拒之门外。 可周泥却似乎对加入长春会兴趣缺缺,甚至有种刻意远离的感觉在其中。 但要说对方是个不思进取,安于现状的人,沈戎又觉得不像。 若真是如此,他为何要跑那么远来东北道赚钱? 难道南三道澡堂行业的竞争已经激烈到了连一个小澡堂都无法立足的地步? “看来这些背井离乡的人道命途,就没有一个是简单人物啊...” 沈戎内心感叹一句,不过他虽然好奇周泥在顾虑些什么,但也不至于非要刨根问底。 “老周,你以前去过正东道没有?”沈戎将话题扯到一边。 “去过。”周泥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一张平日间总是笑眯眯的圆脸上难得露出厌恶的表情:“那地方的生意太难做了。” “为什么?” “黎国八道,其余七道对于洗澡这件事的看法都差不多,只是在习惯上有些许差别,唯独他们正东道是个例外。不少教派都明令教徒不能来公共澡堂洗澡,偶尔有客人上门,也是这不能洗,那不能碰,甚至还有人穿着衣裳就往池里走,躺在台上让你动手搓澡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周泥愤愤不平道:“可你不让我搓,我这一手技艺拿什么来练?赚不到气数,那我开门做生意还有什么意义?所以我在正东道也就呆了短短的几个月,就实在受不了,收拾家当跑路了。” “是不是真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啊。” 沈戎听周泥说的有趣,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周泥叹了口气道:“您是没亲眼见过,那地方的情况比我说的还要离谱!” “正东道里教派很多?”沈戎问道。 “百教林立,香火漫天。雨后春笋,数不胜数。” 周泥一本正经道:“而且正东道的教派不止是多,其更迭的速度更是快到令人瞠目结舌。有时候可能一觉睡醒,你所在的城镇的教首就已经换人了。” “等一下。” 沈戎拿起浴巾围住下身,从池子里站起来,说道:“我们边搓边说。” ...... 哗啦... 一瓢热水冲刷而下,沈戎感觉浑身毛孔瞬间舒张开来,他用手臂叠着下巴,懒洋洋问道:“老周,听你刚才的意思,这些教派之间的竞争难道也很大?” “大到令人绝望。我就这么跟您说吧,如果是让我去混神道命途,恐怕要不了几天就会被人给弄死。” 虽然已经离开正东道多年,但此刻重提往事,周泥依旧心有余悸。 “整个正东道从上到下,人人信教。衣食住行、婚丧嫁娶、生老病死,所有事情通通都得在信奉的神灵的注视下进行,教派也正是依靠着这些信徒供奉的香火来维持生存。” “可是正东道的倮虫毕竟有限,而且大多都被一些实力雄厚的老牌教派所掌控,狼多肉少,其他的教派要想发展,要么就只能去其他命途的地盘传教抢人,要么就只能在夹缝中冲出一条路。” “至于那些收不到新信徒的教派,就只能在这种高压环境下逐步衰败。教中神灵的尊名、神话、典籍全部都会被另外的神灵所取代,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周泥的描述中,沈戎感觉正东道就像是一个大型的炼蛊场。 每当一只教派蛊虫死亡,就会有新的蛊虫从他的尸体中生出,继续投入永无尽头的争斗当中。 噼啪...噼啪... 背上的敲击宛如暴雨淋身,不断冲击每一处穴位,将隐匿其中的暗伤一一消泯。 “我记得,太平教也是一个新崛起的教派吧?”沈戎问道。 “没错,据我所知,‘太平教’这个名头,最开始是出现在正东道的内三环/这种发迹方式在神道命途中并不罕见,应该也是某个老教派被鸠占鹊巢,重新改头换面而来。” 周泥的话音在沈戎头顶响起:“听说现在太平教已经将法堂开进了二环,有了角逐神道正教的资格,算是一方豪雄了。” 沈戎闻弦知意,明白那所谓的‘神道正教’,恐怕就是等同于地道‘内五家’的存在。 “怪不得能跟胡诌掰腕子,原来也是背景通天的人物。” 沈戎心头暗道,既然太平教的来头也不小,那退缩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现在恐怕只是风暴来临之前的短暂平静。 “沈戎...” 一声充满不甘的低吼响起,接着便被一瓢热水冲的烟消云散。 洗掉了满身的血腥,沈戎只感觉浑身舒坦,站起身来活动筋骨。 “老周,算账。” 周泥笑道:“您又在寒碜我了,一点小事儿还收什么钱。” 沈戎摇头正色道:“这可不是小事儿,要是没有你这手艺,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就被人给阴了,到时候怕是连死了都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真不用。”周泥还在推辞,“自从给您搓上澡了以后,我的命数那叫一个进步飞速,一次能顶的上平时一个月,所以要是真给钱,那也应该是我给您钱。” “钱给你放在这儿了哈,走了。” 沈戎没有跟他掰扯,拿出一枚铁命钱,还是放在之前同样的位置。 “哎...” 周泥还准备劝阻,澡堂的门帘忽然在这个时候被人掀开。 第65章 黄家弟马 “我不是关门了吗,怎么还有人进来?” 周泥疑惑转头,在看清来人的面容后,他瞳孔猛然一缩,脸上随即绽开灿烂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这不是黄长官吗?您可有段日子没来周记了啊。我还一直在担忧,是不是自己哪天服务不周,惹您生气了。” 来人容貌年轻,长相俊朗,嘴唇上留着一圈胡须,闻言笑道:“周老板你这就说笑了,但凡是见识过你的手艺的人,谁会说不好?” “许久不见,黄长官您还是一如既往的谦虚低调。您不知道,自从您调离满仓里后,我们这些老商户有多怀念您...” 周泥的话里明里暗里透露出的信息不少,不过就算没有他的提醒,沈戎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来人正是上一任满仓里暗警,黄家弟马,黄震。 “宰黄皮子,就跟宰狐狸是一个道理。这种牲口皮薄骨脆,你尝试切他中门,一刀就能毙命...” 叶师傅杀气腾腾的声音在沈戎心头响起。 “当着现任的面儿说怀念前任...”黄震笑容戏谑:“周老板,你难道就不怕被穿小鞋?” “这...” 周泥神情尴尬,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话。 “阁下就是黄震黄长官吧?” 沈戎上前两步,主动伸出右手:“在下沈戎,幸会。” 黄震伸手握住,说道:“沈长官如今的大名在咱们城防所的暗警中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对你也是敬仰已久,早就盼望着能跟沈长官见上一面,今天终于算是见到庐山真面目了。” “哦,是吗?”沈戎说道:“那倒是我不懂事了,应该早点主动上门拜访黄长官才是。” “这就不用了,我现在负责的辖区很偏僻,沈长官不一定能找得到。” “黄长官这是话里有话啊...”沈戎皮笑肉不笑:“怎么听着像是在责怪我抢了黄长官你的位置?” “那怎么敢。我只是好奇沈长官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居然能让满所如此青睐,我也好学习学习,以免以后连现在的地方都留不住。” 一旁的周泥听着两人的唇枪舌剑,表情格外紧张,生怕沈戎和黄震自己的店里打起来。 可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他插嘴的余地,只能悄无声息的往后退开,站到了智公禅师的神龛旁。 “祖师爷保佑啊,吵归吵,可千万别打起来啊,要不然我这澡堂子可就只能关门歇业,您老人家的香火也没地儿续了。” 热气升腾,笼罩着神龛之中的禅师法相,水滴凝聚在眼眸中,晕染出无可奈何的目光。 两手相握,不约而同往上加着力道,相互挤压的指骨发出咔咔脆响。 沈戎脸上表情轻松,人道‘屠夫’的臂力让他在这场较力之中逐渐占据上风。 黄震右手掌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红变紫,眼看掌骨就要被捏断之时,他的瞳孔深处突然有黑光浮动,转瞬间染透一双眼睛,手上的力道也随之暴涨。 能请仙家上身,黄震的命数赫然也达到了半两以上。 “沈长官果真好实力啊,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技艺和命数提升到如此程度,在下实在是佩服。” “我干的都是刀口舔血的危险活,当然赚的要比旁人多一点。”沈戎笑道:“黄长官有没有兴趣一起?” “多谢,不过你的活儿我可不敢碰。” 黄震语气忽然一软,右手五指主动松开:“沈长官,咱们就算是相见恨晚,也不用一直握着吧?” 沈戎手上力道一松,将黄震的手放了回去,笑问道:“黄长官你今天来,不会只是单纯来找周老板搓澡的吧?” “我要说是,那就有些侮辱咱俩了。” 黄震将右手背在身后,乌黑发紫的五根指头来回转动,“不过我今天不是来找麻烦的。” “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免得让周老板继续担惊受怕。” 沈戎转头看向躲到神龛旁的周泥,朗声道:“周老板,一会儿等我跟黄长官聊完了,麻烦你帮他好好搓一搓,我请。” “没问题,我一定给黄长官伺候到位了。” 周泥站在原地不动,朝着两人遥遥拱手。 “沈长官快人快语,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黄震正色道:“我今天来,是专程来提醒你小心一个人。” 沈戎眉头微蹙,问道:“谁?” “马哙。” 这个名字几乎已经被沈戎彻底淡忘,此刻再次被提起,让他心头顿时一沉。 “他上道了?” 黄震点了点头:“他现在已经离开了城防所,和你我一样,转为了一名暗警。” “哪家的弟马?” “胡家。” 马哙居然成了胡家的弟马,是巧合,还是胡诌在背后帮他? 沈戎心中念头急转,面上神色平静问道:“你为什么要来提醒我?” “说句实话,我也不想来,毕竟你可是从我的手里抢走了满仓里。不过没办法,满所亲自下了命令,我也没有反抗的余地。”黄震笑着开口:“但我总得想办法给自己找点损失回来吧。” “所以你是想用这个消息跟我换钱?” 沈戎有些疑惑的看着对方。 消息换钱这种事情不新鲜,但向来都是先钱后货。 现在消息自己已经知道了,还给什么钱? “我的目光还没有那么短浅,也不至于沦落到要靠做这种生意来赚钱。” 黄震摇头道:“我只是想要你一个人情。” 钱财好赚,人情难还。 沈戎深谙其中的道理,自然不可能做出承诺。 “一个马哙,恐怕还没有这么值钱吧?不如黄长官你直接开个价格,大家当面结清,互不相欠,如何?” “气数我不缺,命钱我也不缺。至于马哙值不值一个人情,你说了算,我没有意见。不过以后等我需要你帮忙的时候,希望你能看在今天的份儿上,多考虑考虑。” 黄震说罢,便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黄长官,您今天不搓澡啦?” 周泥见状,扯着嗓子喊道。 黄震头也不回,摆手道:“最近身上干净,等我下次沾了血再来!” “黄鼠狼给咱们拜年,明摆了不安好心嘛。” 等黄震走后,叶炳欢的声音在沈戎心头响起。 “咱们又不是鸡,怕什么。”沈戎回道:“不过他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 “什么事?” “不管杂草野草,以后都得连根拔了!” 第66章 暗流涌动 离开周记澡堂后,沈戎去了春曲馆,将那把介道命器螳甲刀送还给对方。 沈戎也不是没考虑过干脆直接把这把价值气数一两二钱的命器直接昧下来,不过在考虑片刻后,还是放弃了这种想法。 一方面是自己如今手中有叶炳欢的压胜物当做近战武器,螳甲刀的意义其实并不大。 另一方面的原因,则是如果自己想要将螳甲刀出手变现的话,也只能通过春曲馆才能名正言顺的卖出去,毕竟他们才是螳甲刀的主人。 除此之外,整个五仙镇恐怕没有其他人敢买。就算真有利益熏心,不怕獾家秋后算账的买家,沈戎也没有那份闲心慢慢寻觅。 “叶长官,这是您的报酬,一共五钱四分。给您凑了个整,算六钱。” 出面接待沈戎的依旧是那名姓秦的管事。 对方似乎早就听到了风声,还没等沈戎把螳甲刀拿出来,对方便将已经准备好的气数递给了沈戎。 沈戎没有跟对方客套,直接将六钱人道气数吞入体内。 “我们东家专门叮嘱我,让我转告叶长官您,为了感谢您对春曲馆的大力支持,从下一次开始,所有的债款的抽成一律从两成提升到五成。” 秦管事笑道:“您要是缺钱的话,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抽成提高到五成...春曲馆卖出去的一件命器恐怕都没有五成利润吧? 这么做岂不是纯纯在往里面贴钱? 沈戎心头疑惑丛生,可还没等他开口询问,一颗浓稠程度远胜刚才的气数圆球又漂浮到面前。 那样子,其份量足有一两五钱之多。 “至于这一份,则是我们向您的赔偿。之前因为我们保卫不周,让您受到了太平教的惊扰,我代表长春会‘丰’字一脉,再次向您郑重道歉。” 秦管事神色恭敬,双手抱拳,对着沈戎躬身行礼。 “原来在长春会中,还有字头分支的区别...” 沈戎在心头暗道一声,将眼前的气数收下,视线中的文字随即快速变化。 【气数:二两一钱四分】 【命数:五钱八分】 再加上手里还剩下七枚的铁命钱,沈戎如今的家底已经称得上‘丰厚’二字。 “果然还是背靠大树好赚钱啊,老子千里迢迢来正南道跑到这个鬼地方来杀人,赚的居然就跟你差不多,上哪儿说理去...” 叶炳欢哀怨的话语还没说完,沈戎便探手入怀,握住剔骨尖刀的刀柄,将一两气数渡入其中。 “这世上果然还是讲道理的人多啊。”叶炳欢话音陡然一转,谄媚道:“沈爷您其实不用这样,小欢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沈戎懒得理会他,目光看向秦管事,问道:“那敏已经从内环回来了?” 沈戎记得,那敏之前去四环扑朔城是为了找兔家要个说法,眼下赔偿已经来了,那按理说人应该也回来了。 “没有。”秦管事摇头说道:“那主事已经调离了东北道,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调离?” 沈戎眉头微皱,不解问道:“怎么会这么突然?” “具体是什么原因,小的也不清楚。不过听说是为了去开拓其他地方的业务。” 秦管事笑道:“其实这也算是好事儿一件,毕竟五仙镇这边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那主事换个地方,或许能发展的更好。” “这么说,我现在应该管叫你秦主事了?” 秦管事看着面带笑意的沈戎,心头没来由一寒,忙声道:“都是给东家打工的小人物,连自己姓名叫什么都无所谓,一个头衔就更无关紧要了。不过敏姐在的时候,她一直很提携我,这件事我铭记于心。” 沈戎没有兴趣去管对方内部的明争暗斗,径直问道:“人活着,还是死了?” “您说什么?”秦管事闻言一愣,像是没有听懂沈戎的意思。 沈戎目光平静,一字一顿道:“我问你,那敏现在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秦管事慌忙解释道:“您千万别误会,敏姐当然活的好好的,这一点您大可以放心。我们长春会做事的目标虽然都是为了赚钱,但从来干不出出卖自己人的事情...” “还活着就行。” 沈戎凝眸注视对方片刻,忽然笑道:“那就麻烦秦管事你帮我带句话给那敏,祝贺她高升。” “一定带到。” 沈戎没有再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从口袋里摸出五枚贴命钱,补齐了叶炳欢订制新肉身的差价。 “货款已经付清了,能不能让他们快点送货?”沈戎开口问道。 结合抽成上涨和那敏调离这两件事,沈戎已经从春曲馆诸多反常中闻到了一丝不详的味道。 再加上之前从韩卢升口中得知的消息,沈戎隐隐感觉,春曲馆可能真的要出事了。 “我知道您肯定也听说了一些谣言传闻。” 秦管事肃穆正声道:“但是请您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我们答应您的事情一定会办到。” 沈戎闻言点了点头,虽然心头仍有顾虑,但他现在也只能选择相信对方。 因为肉身订制这门生意被鳞道命途所垄断,除了借助长春会的渠道以外,沈戎眼下根本没有其他的方式能接触到鳞道命途的人。 “对了,听说你们这里,还能买卖消息?”沈戎忽然问道。 “是有这门业务。”秦管事说道:“只要不是太隐秘的消息,小的可以做主,免费赠送给长官您。” “马哙,这个名字你有没有听过?” “知道是知道,可是...” 秦管事面露难色,小心翼翼问道:“您想知道些什么?” “我想打听打听,他现在的辖区在什么地方?” 见沈戎问的只是这么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秦管事顿时松了口气,点头应道:“没问题,我回头就让人查清楚,核实无误后,立马就告知您。” “那好,我还有最后一件小事,想请你们帮忙。” 沈戎拿出一枚铁命钱放在桌上。 “能不能帮我搞到三张前往内环的车票?越快越好。” ..... 等沈戎办完了正事,已经是日落西山,被压制了许久的寒风又有了躁动的趋势。 沈戎前脚刚刚走出春曲馆的大门,迎面就撞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许燕?” 沈戎诧异的看着对方:“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杨柳胡同这种烟花地,穿着一身学生装,眉眼清澈的许燕显得格外扎眼。 周围投来的戏谑的目光让许燕坐立难安,一张稚嫩的面容涨的通红,在看到沈戎的瞬间,她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连忙快步跑了上来。 “我哥说沈大哥你可能会在这里,所以让我专门来这里等你。” 听到这话,沈戎心头猛然一沉,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许燕摇着脑袋:“没什么,就是让你去我家一起吃顿饭。” 第67章 一顿好饭 日头挂上山巅,炊烟飘上屋檐。 位于正阳道上的许虎家中,锅碗瓢盆交错碰撞,响的正是热闹。 许大娘正在洗碗槽里拔着鸡毛,旁边的水盆里泡着榛蘑,灶坑里柴火噼啪炸响,锅里炖着酸菜白肉血肠。 五花三层的腰条肉每一块都有巴掌大小,不知道已经煮了多久,泛着透亮的光泽,周围洒满了被切成细丝儿的酸菜,相互映衬,活像是沸水里开出了一朵肥硕的牡丹。 “妈,我把沈哥喊过来了。” 许燕一进门就被这扑鼻的香气撞了个满怀,悄悄咽了一口口水,朝着屋子里大声喊道。 许大娘闻声立马把手里的活放下,从厨房里跑了出来,乐呵呵的看着沈戎。 “是戎子来啦,赶紧坐下,马上就吃饭了。” 许大娘此时脸上已经没有许虎受伤之初的是忧伤,精神头明显好了不少,笑着说道:“也不知道你今天能来,所以都没怎么准备,就一些家常便饭,一会将就吃点。” “就您这还叫没准备啊?自从您打算请沈戎吃饭以后,哪天不是成堆成堆往家里搬这些好东西?还偏偏不准我和妹妹吃,全给这小子备着的,真不知道谁是您的亲儿子。” 许虎听见动静,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房子里温度并不低,但他身上依旧裹着一件厚重的棉外套,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药味。他对着沈戎扬了扬手里提着的酒瓶,嘿嘿笑道:“老头留下来的私藏,就剩这最后一瓶了,你今天算是捞着了。” 一张不大的方桌上,酒菜挤的满满当当。 四张凳子上都坐着开怀的人,四个碗里都装着透香的酒。 “戎子你也真是的,搬家了也不告诉大娘一声。怎么的,怕大娘我拿不出乔迁的贺礼啊?” “怎么可能,是所里的调令下的突然,而且要求我马上就要上任,所以还没来得及告诉您。” “你们这份工作就是这样,每天到处奔波,而且还危险,根本过不上一天安稳日子,当初许虎他爹就是这样...” 许虎见自己老娘又开始絮叨,连忙打断,端起面前的酒碗说道:“我来起个调子啊,今天的主题没别的,就是祝贺沈戎搬家,来,干了!” “虎子你身体还没好,少喝一点。还有燕子你也是,虽然今天是好日子,但你还小,只准喝一口啊。” 许大娘左右叮嘱自己一双儿女,然后才端起碗,冲着沈戎豪迈说道:“戎子,大娘陪你,干了!” 桌上的菜比不起春曲馆的奢侈席面,碗里的酒也远不如春曲馆的陈年老窖。 但不知道为何,沈戎喝下肚子,却感觉暖洋洋一片,真是连自己身上的气数都在随之动荡。 “来,动筷子,尝尝大娘我的手艺。” “好咧。” 酒意熏人,就连性格腼腆的许燕都变得活跃了不少,好奇问道:“对了,沈哥,你现在到底搬到哪儿去了?” “满仓里。” 沈戎正忙着对付一块喷香的鸡肉,头也不抬回道。 “啊?!” 许燕的惊呼刚刚出口,一只满是厚茧的手掌已经呼在了她的背上。 “女孩子家的,鬼吼鬼叫什么呢?” 许大娘一巴掌将姑娘打得龇牙咧嘴,满眼心疼的看着沈戎:“满仓里其实也挺好,虽然穷是穷了点,但那儿的人实诚,不惹麻烦,戎子你调到那里当差清闲又安全。” 沈戎点头笑道:“确实挺清闲,我这一个月都没碰见什么人惹事。有时候还觉得有些闲的无聊,浑身不得劲儿。” “可别这么想,能赚多少钱,那是运气。只有安稳,才是福气。以前许虎他爹就...” “咳咳...”许虎的声音恰好到处挤了进来,将话题扯到一边:“对了燕儿,你今年就要毕业了,想好要去哪儿了没?” “想好了,我要考正南道四环的拔萃女子书院”小姑娘昂着头,一脸骄傲说道。 “你说啥?正南道?!” 许大娘一张脸拧成一团,不满道:“你一个丫头片子,连五仙镇都没出过,跑那么远的地方干什么?” “当然是去读书啊!”许燕理所当然道:“娘,您不知道,整个黎国就只有正南道才有专门的女校,我要是考不进去,以后就没地方能读书了。” 许大娘态度坚定:“那也不行,你知道东北道和正南道距离有多远吗?你一个人去读书,我不放心!” “哥,你来说说!” 许燕见自己无法说服母亲,只能将目光投向许虎。 “娘,咱老许家能出个读书苗子,那可是老头子的在天之灵保佑,你抽空去咱家祖坟瞅一眼,说不定都快给烧没了。” 许虎笑道:“这么一件大好事,总不能因为远了点,就不让燕子去读吧?而且您放心,我听说正南道那地方可好了,山川秀美,人杰地灵,一年到头都不下雪,燕子在那里肯定不会遇见危险的。” “哥说的对啊。” 许燕将脑袋倚在母亲肩头,撒娇道:“您要是还不放心,到时候等我考上了,您就和哥一起送我去读书。您到时候要是觉得不好,我立马跟您回家,好不好?” “死丫头,你想的倒挺美,那车票多贵啊,能给你买一张都不错了,还买三张!” 许虎说道:“买,您放心,你儿子我有钱。到时候咱们全家都去,我们也去看看南国的风景。” “浪费那些钱干什么,我就不去了。” 许大娘话是这么说,但她眼中的笑意却藏也藏不住,她看向埋头吃饭的沈戎,眼底闪过一丝柔意。 “戎子,你大娘我身体不好,坐不了长途,到时候麻烦你和虎子一起送送燕子,行吗?” “行啊。” 沈戎抬头笑道:“没问题,我正好也要送一个朋友去南边。” “那就这么说定了。” 家长里短,嬉笑打闹。 等到饭菜的香味散尽,许大娘拉着姑娘去收拾厨房,许虎则跟沈戎端着醒酒的热茶,一起站在窗边。 “伤好的怎么样了?”沈戎问道。 “还行,死不了。” 许虎回头看了一眼厨房里忙活的家人,这才压着声音说道:“我听所里的人说,你没在所里干了?” 沈戎摇头道:“还在,只是换了个身份。” “没想到我在城防所干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有这么多不知道的事情。” 许虎自嘲一笑,“能说不?让我开开眼。” “暗警。专门负责收拾犯奸作乱的命途中人。” “命途...真是越听越听不懂了,算了,我还是别问了。” 许虎没有再追问其中的具体内容,而是放眼望着窗外飞扬的雪花。 “戎子,你说东北道这旮瘩一年四季都在下雪,咱们这些吃的喝的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第68章 伸手打脸 东北道的食物从何而来? 这个问题沈戎之前从没有想过,此刻提及,确实也感觉到有些奇怪。 在如此天寒地冻的天气中,绝大部分的作物根本就无法生长,如此多的百姓又依靠何种方式生存? “我小时候就觉得特别纳闷,咱们都知道这粮食是从地里长出来的,以前也听老人说咱东北道是白山黑水的好地方。可等我长大了却发现,东北道哪儿有黑色的土地,哪儿有遍地的大豆高粱?放眼看去,只有这令人厌烦的雪花。” 许虎将手伸出窗外,看着落在掌心之中的晶莹,自言自语道:“可不管这雪下的有多大,我从没有看见米铺里的缸空过,街上的市场没有瓜果售卖,吃的喝的从来没有短缺过,好像凭空出现一般。” 许虎话音顿了顿,忽然摇头失笑:“哈哈,这感觉,他娘的就像咱们是被人给圈养了起来一样。” 话说到此,沈戎突然想起了不久前,红满西曾经讲过的往事。 环外百姓的处境又与环内截然不同,里面的人吃喝不愁,外面的人自生自灭。 沈戎倒不觉得这是区别对待,反而觉得像是一场对照实验。 看看那种生活状态下的倮虫,能够产生更多的气数。 “所以这就是倮虫,戎子,你说对吗?” 许虎轻声道:“他们是吃人的虎,我们是两脚的羊,所以这世上才会有这种拿来称量我们性命的钱。” 说话间,许虎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他仅有的最后一枚铁命钱,递给了沈戎。 “这是干什么?”沈戎疑惑问道。 “我听说,马哙现在已经离开了城防所,而且是在毫无征兆的前提下,突然离开。” 许虎缓缓说道:“像马哙这种成了精的老牲口,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肯定会咬很多人出来跟他一起陪葬。可据我所知,他手下的走狗一个都没有被处理,这就说明马哙并没有出事,而是被调动到了一个不能明说的位置,很可能就跟戎子你一样。” 仅从一些倮虫同僚提供的消息中,便能将马哙的去向推测出个大概。 如此缜密的心思,不由让沈戎心头一惊。 在经历过一场险死还生之后,似乎让许虎整个人变得比以往更加的敏锐。 “我也不知道这枚钱币能够帮到你多少,但现在的我也就只能做这么多了。” 铁命钱被塞入手中,沈戎将举在眼前,默默打量。 “福祸在己” “命由人定” 看着钱币前后刻印的文字,沈戎只感觉到一阵的刺眼。 提供这枚命钱的人,早已经遭了祸,没了命。 使用这枚命钱的人,反倒是享了福,改了运。 沈戎忽然觉得,真正该刻在上面的,不应该是这两句话,而是‘福祸不由己,命由他人定’。 许虎见沈戎沉默不语,目光中浮现愧疚,语气诚恳道:“戎子,我并不是要用自己方式来捆绑胁迫你,逼你保护我们一家的安全。我只是自责把你卷进了这场是非当中,是我对不起你...” “一枚铁命钱,实在是有点少了啊。” 沈戎突然感叹一句,打断了许虎。 许虎听到这话,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黯然,眸中愧色更甚。 “算了,谁让我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呢,这三张车票就换给你吧。” 沈戎摸出从春曲馆买来的三张车票,亮在许虎的面前。 新印刷的车票上油墨明亮,正面绘制着黎国独特的环形地貌,一辆列车横贯其中。 背面则标注着车次、时间和座位。 “这...” 许虎蓦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戎。 “拿着这三张套票,你们可以随时下车,中途经过任何站点都不用再额外补钱,回来的时候也一样。唯一可惜的是这趟车的终点不是南国,而是东北道的三环。” 沈戎笑道:“你就当带着大娘和燕儿出去玩一趟,好好散散心。” 许虎两眼微红,定定看着沈戎,急声追问道:“戎子,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啊...” “一个马哙还不配让我冲动,我只不过是喜欢主动罢了。” 沈戎摇了摇头,说了句许虎听不懂的话:“对方现在已经伸了手,总不能让我们光挨打不吭声吧?” ..... 五福楼位于五仙镇西北的清平里,是整个镇子内数一数二的大酒楼。 三层高的红漆雕楼,一楼摆满了八仙桌子,拱卫着中间的一方书场戏台。二楼回廊是带隔断的雅间,三楼则是只招待贵客的包厢。 华灯初上,整个五福楼内觥筹交错,正是热闹的好时候。 此时台子上唱的不是两脚踩在泥地里的二人转,而是早已辉煌不再,如今只在北国还有流传的吉剧。 板胡急弓如裂帛,唢呐声陡然而起。 扮演匪首的丑角恶相横生,跺脚亮相,两手一抻身上的黑熊皮袄,像是在抖落一身厚雪。 “白山沟里黑水河,虎头寨中枪炮多。坐吃八方横栏路,血泪点烛肉熬膏。” 匪首一甩髯口,拔出腰间的匣子炮。 “昨儿个崩了个良善汉,今儿个再杀个女儿郎!” 旦角扮做那为民除害的巾帼女将,以一个鹞子翻身跃上台中,头上红巾缠裹,一双柳眉如刀。 “老鸹窝中老鸹叫,姑奶奶我快刀正磨好!” 女将横刀一展,寒光凛冽,照耀台下人眼。 “黑水河冻三尺厚,剥下虎皮做衣袍!” 后方吹拉弹唱的班子此刻帮腔齐唱:“哎呦喂,有道是冰窟窿撞见火燎毛,试看猛龙成虫,还是虎卧如猫!” “好!” 台下掌声如雷,众人齐声喝彩。 一张位于角落里的八仙桌旁,沈戎端着酒杯,看了眼舞台旁边立着的牌子,上面写着剧名,《寒江狭路》。 唱的是关东匪帮和剿匪女侠之间的传奇故事。 “老沈,你这次是真有点冲动了。” 叶炳欢苦口婆心说道:“你好好想想,马哙能突然从一只倮虫变为胡家弟马,这背后会是谁在帮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而且红满西能让他加入暗警,说明已经低头认了输,咱们这时候动手不止要得罪胡家,还可能得罪红满西,那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 第69章 人到戏启 “所以,叶师傅你觉得不能杀?”沈戎在心头反问。 叶炳欢毫不犹豫道:“杀,当然能杀的,但不是现在。” 沈戎反对:“我倒觉得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 “我明白你是担心养虎为患,所以想要尽早将其扼杀。”叶炳欢劝说道:“但是马哙再怎么蹦跶,充其量也就是一只跳蚤,真正的虎根本就不是他。这些道理我不说,你也应该懂的啊。” “我当然懂。”沈戎笑了笑:“不过,叶师傅你先别着急,戏才刚刚开始。” 叶炳欢急道:“我在跟你说正事,谁跟你说唱戏了,衰仔,” “我也没说唱戏啊。”沈戎平静笑道:“咱们现在已经主动亮了相,接下来肯定会有人来搭戏,你等着看吧。” “你这说的不还是唱戏?” “我说的是人。” “哪儿还有人?” 叶炳欢话音刚落,一道身影突然在桌边坐下。 来人顶着一张叶炳欢之前从没有见过的脸,可眉宇间却透着一股让他感觉十分熟悉的凌厉。 “看样子,你是专门在等我了?” 沙哑的声音一出口,叶炳欢心头猛然一跳,反应出了对方的身份。 不是旁人,正是红满西堂口中的老三,符离薛! “是在等,但说句实话,我其实今天并不想看到三叔您。” 沈戎点了点头:“您要是不来,我就能放开手脚杀了马哙。可是现在看来,应该是我自作多情了。” 言辞听起来像是在自嘲,但沈戎脸上的笑意却半点没有减少。 “你这个狼崽子,这是在嘲讽我们没脾气啊!” 符离薛灵体上身的男人冷冷一笑,“沈戎,你现在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沈戎笑而不语,举杯一饮而尽。 “爷的绺子二百整,生吃人心就烧饼!” 台上,匪首沉腰趟开马步,靴底蹭着台面滋啦作响,一身恶气毕露,尽显功夫。 “三更天煮你头颅酒,五更天点你骨头灯!” 只见他从腰后摘下一个酒葫芦,昂首饮下一口烈酒,指间火苗蹿升,张口喷出一条火龙,直奔女将而去。 女将身姿轻盈,连续后空翻避开火龙,稳稳站定! “雕虫小技徒惹嗤笑,欺善怕恶也敢横行?” 女将手按腰带,手中一把快刀舞开朵朵刺眼刀花。 “冰溜子当香插你坟,山神爷胯下缺条看门牲!今日踏平虎头寨,血洗黑河还山清!” 恰好此刻,在吉剧中象征大战将启的鼓点轰然擂响。 咚! 马哙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巨大的力道震的茶盏齐齐一跳,足以看出他心中的愤怒。 “都是些他妈的废物,居然连几只倮虫都抓不到。什么,上了跨环列车?上车了又如何,抓不到人,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马哙怒不可遏,将电话重重挂断。 “行了,你就算真抓到了那一家子倮虫又能如何?难道还真能威胁到沈戎不成?你别忘了,他现在可是跟着狼家在混,狼心狗肺可不是说来听听的。” 倏然,一个声音幽幽响起。 说话之人头戴礼帽,面容俊朗,举手投足间带着一丝深入骨子里的傲气。 正是胡诌身旁的亲信,胡白。 “你可别忘了少爷把你安排进暗警队伍的真正目的。有些机会只会出现一次,一旦你抓不住,以后可就不会再有了。”胡白轻声说道。 马哙闻言立马换上一张笑脸,恭敬说道:“大人您放心,我已经联系了周边好几个辖区的暗警同僚,他们也早就对红满西的虚情假意心生不满了。他们都说了,只要您一上台,他们保证率先依附。” “那就好。”胡白微微颔首:“不过这件事参与的人数越多越好,毕竟那头老狼在五仙镇根深蒂固,要把他扳倒,还是得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 “小的当然明白其中的要害,这件事我一定给大人办的妥妥当当。” 马哙谄笑连连,说话间,伸手拿出一个名贵的木盒放在桌上打开,丝绒铺底的盒中躺着一枚质地通透,散发着淡淡绿光的玉观音。 胡白微微一笑:“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咱们胡家最重要的三太爷诞辰快到了吗?作为小辈,理所应当要给长辈孝敬孝敬。所以我提前给您备了份小礼物,希望您能笑纳。” 胡白伸手拿起盒中的那枚玉观音,凑向头顶的吊灯,借着灯光仔细看了几眼。 “这件神道命器里固化的气数可真不少。没想到马哙你才刚刚上道,家底竟然如此丰厚啊。” 马哙笑道:“小的在城防所混了半辈子,这才勉强换来了这件命器,寒酸是寒酸了点,但我的孝心天地可证,日月可鉴!” “不错,胡家没有白收你这个弟马。” 胡白表扬了一句,随即话锋陡转,似笑非笑道:“不过三太爷的诞辰,你却送我一件神道正教的命器,这未免有些不太合适吧?” 马哙显然早就准备好了应对说辞,闻言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说道:“正是因为咱们地道跟他们神道尿不到一个壶里去,所以这件神道命器才更应该雌伏在您的威严之下,为您挡灾消难,趋福避凶。” “哈哈哈哈哈,这话倒是中听。” 胡白大笑不止,当下便将这件神道命器收入怀中。 马哙陪着笑,端起酒杯连连敬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马哙见胡白兴致不减,心中一定,这才又开口说道:“大人,那个叫沈戎的,迟早是个祸患,还是尽早铲除为妙。” “为什么?”胡白笑着反问。 “大人您可能不知道,我还是倮虫的时候,就跟那个叫沈戎的结下了仇,那时候他为了一枚命钱就敢跟我叫板,可见有多丧心病狂。现在我成了胡家弟马,那王八蛋说不定会铤而走险,来找我的麻烦。” 马哙说道:“虽然小的自己也能把他解决,但就怕耽误了少爷和您的大事,那才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胡白把玩着手中酒杯,眼神玩味看着对方,嗤笑一声:“说了这么多,你其实是在害怕红满西吧?” “大人果然料事如神。”被揭开了心思的马哙表情尴尬。 “也怪不了你,这次少爷绕过城防所,以镇公所的名义直接将你安插进暗警队伍,的确是触及那头老狼的逆鳞了,你有所担心也是人之常情。” 马哙讪笑道:“” “放心,他们不敢。” 胡白冷笑道:“连整个狼家都跪下了,他们还能站着不成?” 第70章 辟路先锋 “狼家子弟,辟路先锋。” 面对符离薛的厉声喝问,沈戎表现的十分淡定,平静回道:“胆子不大怎么能行?” 符离薛的目光在沈戎身上停驻良久,忽然嘴角一扯,笑了起来:“满哥果然没有看错人。” “这次马哙加入暗警队伍,是镇公所直接下达的命令,满哥也不好拒绝,毕竟城防所还是要归于镇公所的领导,这一点你应该能理解。”符离薛颇为罕见的主动解释道。 “我要是不懂,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沈戎点头笑道:“我只是有些好奇,那位胡大少爷才消停了没多久,怎么突然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前不久,香火镇太平教中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爵爷突然被人暗杀了,各种蛛丝马迹都表明暗杀者是来自我们五仙镇。现在整个太平教分舵上下都憋着一股怒火,只是被人强行压着,暂时隐忍不发。” “而且有可靠消息称,位于内三环的太平教总舵已经传下了明确命令,要求香火镇的分舵一定要‘正教名,稳人心’。” 在旁人听来,符离薛的这句话显得有些没头没脑。 但沈戎却露出了一脸了然的神情:“原来如此,难怪胡诌会主动挑事。看来他是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准备加快进度了啊。” 符离薛毫不掩目光之中的欣赏之意,好奇问道:“你为什么如此笃定一定是胡诌干的?难道不会是其他人在背后祸水东引?” “能绕过满叔,强行把人塞进暗警队伍,整个五仙镇恐怕只有两个人能有这个能力。一个是胡诌,另一个就是咱们的镇公老爷。” 沈戎笑道:“可是如今的情况,坐山观虎斗,才是最符合他的利益。而且如果当真是柳蜃的话,我那天可能才刚刚走出长春会的大门,就被三叔你给拦住了吧。” 符老三不置可否,只是感叹道:“你不当狼家弟马,实在是可惜了。” 桌边三人,沈戎和符离薛聊得热闹,只有叶炳欢一头雾水。 事态发展到此,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原本在看到符老三之时,叶炳欢以为对方就是专门来阻止沈戎的。 但现在看来,符离薛好像并没有这个意思,反而十分欣赏沈戎的这番‘冲动’。 “难道这次是叶师傅我盲了?” 叶炳欢虽然干的是操刀杀猪的职业,但毕竟在勾心斗角远胜其他地域的正南道混迹了那么多年,久病之下,也有了几分良医的潜质。 此刻结合当下沈戎和符老三的对话,他重新把思路捋了一遍,慢慢的也琢磨出了一点味道。 马哙和沈戎之前有过一次冲突,算得上是仇家。如今马哙突然得势,沈戎想要趁早将其扼杀,以除后患,这一点合情合理,并没有什么不妥。 但是马哙如今的身份很不简单,既是胡家的弟马,又是城防所的暗警,很明显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动的。 在这两层身份中,后一层甚至要比胡家弟马还要麻烦。 毕竟暗警杀暗警,等同于是同室操戈,而且还是因为私仇,传出去必然会动摇整个暗警队伍的人心。 届时不管红满西再如何青睐沈戎,也不好过分偏袒。 也正是出于这一点,所以叶炳欢才会一直规劝沈戎,让他不要太冲动。 但刚才符老三所说的那些话,却让叶炳欢彻底看清楚了其中的关键要害。 沈戎是什么身份,马哙是谁家弟马,这些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暗警队伍必须由城防所任命。 换句话说,暗警队伍是红满西以及他堂口仙家们在五仙镇安身立命的基础,是绝对不能触碰的逆鳞。 现在胡诌强行将马哙安插了进来,这一举动无异于是在动摇红满西的地位和威信。 沈戎恐怕也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如此‘冲动’,一副不计后果也要宰了马哙的模样。 因为这可不是在报私仇,而是在为上司分忧。 “要是欢哥我当初能有这样‘善解上意’,恐怕也不会沦落到被人当成弃子给了丢,哎...” 叶炳欢长吁短叹,心头感慨连连。 “我们不去挡他的青云路,但也不能让他动了我们的棺材本。” 符离薛轻笑道:“你能够想到这一步,并且主动站出来,倒让我有些意外。” “满叔对我有恩,马哙与我有仇,于情于理,这件事都得我来办。” 沈戎说道:“不过现在三叔你来了,我倒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掌握办事的分寸了。” 沈戎之所以会这么说,正是因为这件事红满西和他堂口里的仙家都不适合直接出面。 不出现就代表了默许,沈戎便可以放手杀人。 至于事后如何收尾,那就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了,自然有红满西来兜底。 因此沈戎刚才才会说自己并不想在这里遇见符离薛。 “你小子就是鬼心眼子多,既然今天是我来的,满哥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看不出来?” 符老三笑骂一声,随即抬头看了眼三楼位置,说道:“马哙现在确实是在这里,但他可不是一个人。你要是贸然动手,那可就是你自投罗网了。” “还有谁?”沈戎眉头紧皱。 符老三冷冷一笑,脸上浮现轻蔑和鄙夷:“一只不自量力的骚狐狸。” 胡诌?不太可能。 对方不可能自降身份,跟马哙这种小角色混在一起。 这么看来,符离薛口中的‘骚狐狸’,恐怕就跟自己之前杀死那名胡家女弟马一样,也是胡诌从本家带来的亲信之一。 念及至此,沈戎眉头向上一挑,杀气横生:“一起宰了?” “啧,你这就有点冲动了。我今天来这里,是找胡白谈论公务,是正事。而你现在应该在满仓里巡逻,也是在办正事。至于马哙,则是被人偷袭至死,实属意外。” 说话间,符离薛拿出一个造型奇特的命器递给沈戎。 这是一张通体泛青的面具,上面布满细密的纹路,入手质地非金非木,应该是由某种动物的鳞片制作而成。 “这是人道工匠用鳞道龙族分支的鳞片制作而成的一次性命器,擅变色,长隐匿,能够改变佩戴者的面貌和气息,隔绝其他的命器侦察。” “等马哙死了以后,城防所会就此事进行深入调查。发现马哙在担任城防所队长期间,贪污索贿、滥用职权、欺行霸市、罪行累累,进而被人寻仇杀害,实属罪有应得,咎由自取。” 符离薛冷冷道:“谁推荐他进的暗警,谁今天就得丢这个脸。” 第71章 戏终战起 “白爷,您要是吃好了的话,咱们就移步下一场?” 三楼包厢内,马哙一脸谄媚说道:“小的在春曲馆那边给您寻觅了一个好货色,已经洗干净摆好了,就等着您前去品尝了。” “好货色...能有多好啊?比得上内环的货吗?” 胡白一张白脸上透着酒红,话语间带着淡淡的不屑。 “还不一定比内环的差。” 马哙挤眉弄眼道:“听说以前只接待高命位大人物的红倌人,后来起了歪心思,想一鼓作气转正,从此安享清福。结果被那位大人的正室给狠狠收拾了一顿,撵出了正南道,这才逃到咱们这边赚钱。”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兴趣了,那就去尝尝看吧。” 胡白站起身来,当先走出了包房。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雕花楼梯,朝着酒楼大门走去。 “马哙你用不着担心,只要你好好为家里办事,就绝对没有人敢动你...” 一想到待会能够尝尝上了道的红倌人,胡白的心情就格外愉悦,开口安抚着跟在身后的马哙。 话音刚落,胡白忽然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从东南角射来,猛然转头看去。 “这头瞎眼狼怎么会来这儿?真他娘的扫兴...” 胡白嘴里暗骂一声,示意马哙在原地等着自己,抬腿便朝着目光的主人走去。 “我刚才还好奇是谁看人只有一只眼,没想到居然是咱们符三爷。你不好好在堂口里看家,居然有闲心出来吃饭看戏?” 胡白坐到符离薛的对面,将手中的礼帽随手放在桌上,俊美的面容上浮现出戏谑的笑意,问道:“不会是专门来堵我的吧?那我还真有点害怕了。” 符离薛没有理会对方的阴阳怪气,直接了当问道:“胡白,满哥让我来问你们一句,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们的意思还用说吗?”胡白两手一摊:“机会已经给过你们了,是你们自己不要啊。” 符离薛眼神冰冷,压着肚子里蹿升的火气,说道:“我们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不会挡胡少爷的路,这样还不够?” “五仙镇这种小地方,人多路窄。不同行,那就是挡路,容不下第二种情况。” 符离薛此刻主动上门,在胡白看来无异于是示弱,因此态度越发豪横,冷笑道:“符老三,我提醒你一句,你们要是后悔了,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否则等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哈哈哈哈...” 符离薛蓦然笑了起来,那浓烈至极的讥讽味道让胡白的脸色霎时阴沉了下去。 “胡白,你是不是觉得有你家少爷在后面撑腰,你就能坐稳城防所长位置了?我告诉你,这个位置是用一条条人命堆出来的,不是你们玩点这些恶心招数就能抢的走的。” “哈哈哈哈...” 胡白同样以轻蔑冷笑还击,只见他身体往后一靠,昂首压眸,目光睥睨。 “也就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才会拿这么一个狗屁不是的‘所长’当个宝。” 胡白伸出一根手指戳指符离薛:“实话告诉你,我根本就对城防所没有任何兴趣。我只是想像胡家先辈那样,踩断你们这几头老狼的脊梁,看你们夹着尾巴,跪在地上,跟犬家学学什么才是为人处世的道理!” “你他妈的找死...” 符离薛两眼深处炸开一团幽绿的恶光,面目狰狞可怖,似要将胡白给生吞活剥。 “怎么个事儿,感觉很不爽?” 胡白气势丝毫不逊对方半分,沉声喝道:“符老三,我就问你,你敢碰我吗?!” 台下剑拔弩张之际,台上的戏码也正式进入了最后的高潮部分。 只听大鼓如闷雷滚过山梁,竹板脆声似冰面炸响。 身披大氅的匪首手持砍刀,舞的虎虎生风,朝着那名女将不断攻去。 对手来势汹汹,女将依旧毫不示弱,头上红巾卷雪,脚下踏步如风。 两人你来我往,一招一式直奔要害,寒光泼洒,动魄惊心,看的台下人心神紧绷,惊呼连连。 生死厮杀的紧要关头,忽听一声铜锣模仿的铿锵爆音,两人手中武器硬拼一记,竟同时应声脱手! 就当众人以为接下来会是一场更加血腥的徒手搏杀,却见匪首左手一翻,一把盒子炮亮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顶住了女将的眉心。 “操你大爷的,卑鄙!” “你他妈的下来,老子弄死你!” 台下观众骂声起伏,台上演员猖狂大笑。 “老林子里的盘肠路,爷的手段你摸不清数!想学剿匪英雄汉?炕上低头那才有门路!” 粗鄙不堪的唱词顿时引起台下群情激愤,骂的更加起劲。 躲在幕后的帮腔也在此刻唱了起来,曲调忧愁哀伤。 “哎嗨呦,白山高哟黑河深,恶徒逞凶,英雄喋血,怕是坏人得志,好人早死...” “放屁!” 女将朗声断喝,扬手洒出香灰,直袭匪首面门。 “香灰迷眼让你认认道,黄泉路上给你娘捎件破棉袄!” 匪首捂脸惨叫,被女将飞身一脚踢飞手里的盒子炮。 “好!” 台下掌声雷动,欢欣鼓舞。 帮唱齐声欢唱,声如叠浪:“山高人为峰,水深不拦舟。英雄展威杀恶犬,烈日破云照金山!” 女将抛出身后素白的披风,罩向敌首,纵身翻滚,抢起那把盒子炮! “你说弱肉强食...” “我说正道沧桑...” “终究是刀枪里面真章...” “人生自古谁无死,丹心洒血把名扬...” 铙钹碎如崩豆,恰如一声暴烈枪响。 砰! 台上匪首应声倒下,本该是戏曲收尾,观众鼓掌。 可整个五福楼却宛如坟场,无数双眼睛从台上挪向台下。 只见马哙横飞而起,身上血水迸溅,将一张八仙桌砸成粉碎。 砰!砰!砰! 下一刻,人群猛然爆发出掀天的声浪,纷纷惊惧起身,如同被枪声惊起的林中飞鸟,四散而逃。 “符老三,你们要造反?” 胡白一身汗毛陡然直立,拍桌起身,骇然看向对面安坐之人。 “坐下别动。” 符离薛双手按桌如饿狼探爪,“不然你今天比谁死的都要惨。” 第72章 徒手凌虐 仓惶的人声沸反盈天,却依旧压不住暴烈如火的枪响。 砰!砰!砰! 盒子炮枪口喷出连串急促的枪焰,密集的弹雨径直朝着马哙泼洒而去。 木屑横飞,马哙浑身身上不断有猩红的血花绽开。 在旁人看来,身中如此多枪的马哙必死无疑,绝无生还的可能。 但开启了‘屠眸’的沈戎却发现,对方的体表笼罩着一面明黄色的旗帜,上面布满巴掌大小的云团,正中镶嵌着一个硕大的‘姜’字。 飞袭而至的子弹在触及旗面的瞬间,如同石子击中湖面,荡开层层涟漪的同时速度骤减,仅仅陷入表层皮肉当中便耗尽了所有威力,并没有马哙造成太大的伤害。 这显然不是仙家庇护,而是某种具备护身功能的命器! “果然是便宜没好货,春曲馆送的这些子弹里加载的气数实在是太少了,这把盒子炮的威力根本发挥不出来,还是得自己买些空子弹来灌注...” 连续几次与人交手,盒子炮的效用都不尽如人意,沈戎已经逐渐察觉了问题所在。 只见他反手将打空了子弹的盒子炮收入怀中,没有拔出太过扎眼的剔骨尖刀,而是徒手朝着马哙冲去。 突遭袭击的马哙此刻惊惧交杂,强忍痛处从地上翻身跃起,嵌在体表的弹头掉落噼里啪啦掉落一地。 “你是谁?” 看着那张快速逼近的陌生面容,马哙根本想不起自己何时曾经得罪过对方。 沈戎一言不发,身形电射而出,瞬息迫近到马哙身前,右手五指并拢如刀,体内气数奔涌,朝着马哙的面门劈下。 砰! 马哙仓促架起双臂阻挡,却根本无法抵御那强悍的力道,脚下站立不稳,向后连退。 沈戎贴身跟进,屠眸全力运转,周遭杂物模糊褪去,明黄旗帜上的细节变得越发清晰,其中气数流转被沈戎看的一清二楚。 马哙这层‘皮’的薄弱之处,便是在那‘姜’字之上! 没有片刻犹豫,沈戎手如快刀,直戳而出。 屠道第一刀,破皮! 随着自身命数的不断提升,沈戎如今的体魄强度已经远超常人,再加上对技艺的熟练达到了一定高度,此刻徒手施展屠道刀法,威力已经有了手持剔骨尖刀之时的五成水准。 呲啦... 声如裂帛,沈戎指尖血水迸现,旗面上也被斩出一条清晰的裂痕。 一击建功,但沈戎却没有感觉半点轻松,因为在裂痕出现的瞬间,旗面周遭的刺绣云团开始不断翻涌,快速朝着裂痕的位置汇聚而去,试图将其填补修复。 这件命器的等级还不低! 铮! 马哙此刻面目一片狰狞,沉腰屈膝顶住沈戎拳脚上裹挟的力道,右手从怀中摸出一把奇形武器,朝着沈戎的胸口捅去。 这件命器的外观看上去普通百姓用来纳鞋垫用的锥子一般无二,唯一的特殊之处便是锥身上镌刻着细密的十字,挥动之中,隐隐传出祷告的人声。 这东西千万不能硬抗! 沈戎心头警兆涌起,身体猛然向后一倾,拉开距离的瞬间右脚起势如撩刀,正正劈中马哙持械的手肘。 命器交织的旗面虽然能够保护马哙免受伤害,但无法尽数消弭袭来的力道。 砰! 只见马哙右臂高高扬起,手中的法锥戳进头顶空气。 蓄势一击如此轻而易举便被对方破解,马哙脸上的表情却不见慌乱,反而变得更加凶狠,脚下步伐交错,顺势旋身,左手不知何时也扣住了一把法锥,直插沈戎的太阳穴! 这怪模怪样的命器竟然还是一对儿... 马哙这一手来的突然,但在望气镜的窥探下根本就无处遁形,早就被沈戎发现了他身上气数流动的痕迹。 隐在墨镜之后的双眼射出冷冽眸光,沈戎甩出的右腿在空中一折一荡,陡然变线,如同有人持刀反斩,比法锥更快一步,再次轰在那枚‘姜’字之上。 倏然间,马哙前扑的身形戛然而止,刺出的法锥悬停在沈戎头颅边缘,明明只差毫厘,却再无法靠近。 下一刻,整个人便向后横飞出去。 沈戎没给对手片刻喘息的机会,再次跟身追上,脚下一踏,纵身跳跃,飞膝撞向马哙面门。 砰! 马哙倒掠出数丈距离,宛如一枚炮弹轰进堂中一根两人环抱的顶梁柱。 霎时裂纹弥漫,烟尘四起。 “唔...” 马哙喉头耸动,躬身喷出一口发黑的污血,只感觉眼前视线缭乱,头脑一片昏沉。 可没等他回神,又有恶风从正面摔扑而来。 马哙猛的一咬舌尖,强行振奋精神,在千钧一发之际奋力扑向侧面,堪堪避对手索命的一刀。 铮! 马哙眼角余光仓促所过,只见自己方才所靠的立柱竟被劈出一条骇人的深痕。 搏杀至此,就算马哙再笨,也猜到了对方的真实身份。 但是与对手的强悍相比,护身命器的震荡更是让他倍感心惊。 再这样继续下去,自己迟早要死在沈戎的手里。 “白爷,救我!” 马哙忽然转头望向场中唯一安坐的两人,放声呼唤。 凄惨的喊声在空荡荡的酒楼中回响,下一瞬又被呼啸的破空声再次碾碎。 马哙又被一记鞭腿抽飞出去,庇护身躯的明黄旗帜已经变得黯淡无光,摇摇欲坠。 “符老三,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胡白脸色此时铁青一片,怒视坐在对面的符离薛。 “你是不是瞎了?我当然是在看戏啊。”符离薛此时心头畅快无比,朗声笑道:“这不比刚才台上演的要精彩多了?” “你们这是在自绝退路,少爷要是知道了,绝不会放过你们。” “你的少爷现在可不在这里。” 符离薛抬眼看着对方,神色轻蔑道:“你要是觉得这场戏不好看,你随时可以叫停,我没有意见。只是,你敢吗?” “我...” 胡白额角青筋跳动,他恨不得一把掀翻面前的桌子,跟这头飞扬跋扈的狼家仙一决生死。 可体内堂口的仙家们却在耳边不断警告着自己,此起彼伏的声音一寸寸压灭胡白心头蹿升的怒火,那个‘敢’字如鲠在喉,始终无法说出口。 狼家出没,向来不会是单枪匹马。 他此时根本不清楚符离薛此行究竟带了多少堂口弟兄,自己又能不能挡得住群狼的围攻。 第73章 惊变横生 “不愧是现如今领衔整个地道命途的‘狐家’,居然能把麾下弟马调教的如此识时务,知进退,看来我们狼家还要跟你们多多学习才行啊。” 见符离薛竟然胆大到拿‘狐家’来调侃,领衔胡白堂口的掌教大仙终于按耐不住,灵体浮现而出,居高临下俯视着符离薛。 “符离薛,你这是在挑衅我们狐家?” “这顶帽子扣的有点大了,实在是冤枉啊。” 符离薛同样显出自己的灵体,盘腿坐在临时寄存的肉身头顶,双手揣在袖中,一张毛发枯黄的狼脸上满是笑意。 “我今天可是来跟胡白求一条活路的,怎么可能反过来挑衅狐家?” 那头胡家仙冷声道:“如今山上是‘狐家’做主,山下同样也是‘胡家’掌权,这是毋庸置疑的大势。本仙奉劝你们最好识时务,不要逆势而行,自找死路。” “不愧是上位仙家,说起话来果然头头是道,连我这种没什么修行的小仙都听明白了。这样,大仙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我一定把你的话一字不改带给红满西那个老顽固。不过...” 符离薛乐呵呵应道,转头看向远处已成一边倒之势的战局,笑道:“得等我先把这场热闹看完。” 无论是好话,还是歹话,通通左耳进,右耳出。 符离薛岿然不动,胡白也只能袖手旁观,对那一声声惨叫置若罔闻。 既然眼下这口恶气注定只能憋在肚子里,胡白索性彻底熄了出手的心思,盘算起如何揪住对方的痛脚,在事后把今天的损失全部找回来。 “热闹?” 转换到自己擅长的领域,胡白的心思立马活泛起来,沉声道:“马哙可是你们城防所的暗警,现在他被人袭击,你却说是热闹,符离薛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胡白,我警告你可不要乱泼脏水啊。我是仙家,又不是弟马,我可从来没有从城防所领过半钱俸禄,怎么能算城防所的人?” 符离薛肚中早有准备,话锋一转:“而且‘内五家’早有规矩,仙家下山开堂后,唯一的禁令便是不得惊扰倮虫,可没有见义勇为的责任在身上。” 胡白眼泛阴狠,冷哼一声:“不管你怎么装傻充愣,十天后的镇公会上,我一定告红满西一状!” “告,一定要告,反正我也没有参会的资格。真到了堂倒屋塌的时候,大不了我舍去一身修行,解了命契,换个堂口继续当我的逍遥仙家。” 这头东拉西扯说废话,那头拳来脚往分生死。 “白爷...” 马哙的喊声已经由最初的惊慌变为了绝望,撕心裂肺的动静听的胡白心头越发烦躁,猛然转头怒视对方。 “你就不能自己争口气?!” “....” 马哙闪躲的动作猛然一顿,不可置信的看向胡白。 砰! 又是一次手刀劈砍,沈戎右侧衣袖炸成碎片,裸露出的手臂上肌肉贲张,青筋密布。 那面明黄旗帜上的‘姜’字本就已经裂痕遍布,摇摇欲坠。此刻再遭此重击,终于无法维系,悄无声息的崩碎。 眼见自己身前再无遮挡,生死关头,马哙却忽然莫名发出一声意味难明的笑声。 “牲口沐猴而冠,乔装为人。弟马签字画押,徒为走狗。马哙你看清楚吗?这就是地道命途的真正面目。” “我看清楚了。八道纷乱,妖孽横生,唯有黄天大神,才能扫清污浊,赐予我等信众万世太平。” 马哙在心头回道。只见他眼中的恐慌如潮水般褪去,一抹凶焰突然大盛。双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于身前交错形成一个‘十’字手势。 “黎天已死,黄天当立...” 一股无形的冲击凭空而生,以马哙的身体为核心,朝着四面激荡开来,将逼近的沈戎直接掀飞出去。 下一刻,马哙身上爆发出一声刺耳无比的狐唳。 只见一头毛发赤红的胡家仙被强行从他体内的堂口中逼了出来,灵体宛如烈日照射下的残雪,从四肢开始消融泯灭,顷刻间便死的干干净净。 “太平教?!马哙竟然跟这群人扯上了关系...” 听着那熟悉无比口号,沈戎心头猛然一沉,在顾不得其他,抬手拔出剔骨尖刀。 可还没等他动手,一股极其强烈的危机感瞬间弥漫整个五福酒楼。 刹那间,沈戎、符离薛,甚至包括胡白自己在内,所有人近乎本能一般,将惊骇的目光投向了那危机感的源头。 只不过其他人是转头,而胡白则是低头。 “他妈的...” 符离薛颤声爆出一句粗口,灵体纵身而起,四肢着地,踏空飞奔。 胡白则是呆愣原地,怔怔看着从自己衣袋中缓缓漂浮而出的玉观音。 一股天罗地网般的锁定感将他重重笼罩,让他清楚自己已经避无可避。 胡白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马哙送给自己的礼物,竟然会是一颗夺命的炸弹。 “南无...” 虔音响起,胡白身上忽然浮现一颗虚幻狐狸头,眼神绝望,张口将那枚玉观音吞入口中。 前一颗狐头刚把兽口合拢,立马又有一颗狐头飞出,连头带物,一起囫囵吞下。 胡白堂口中的仙家们前赴后继,转瞬间便有十余张狐口将玉观音死死封锁。 “阿弥陀佛。” 佛声并没有如胡白期望的那般,被自己的仙家们联手阻断,轻而易举便穿透了层层阻拦,在他耳边响起。 没有焰光,没有声响,只有一阵不知从何而起的清风吹过场中满地残骸。 砰!砰!砰!砰! 漂浮半空的玉观音,连同那一颗颗狐仙头颅,全部炸成齑粉。 胡白身躯颤栗不止,嘴唇反复抽动,却始终说不出半个字眼。倏然,他周身大穴自行爆出一个个血窟窿,喷涌的鲜血顷刻间便将他浑身染透。 噗通。 胡白仰面倒地,空洞的目光直勾勾盯着酒楼的穹顶。 “真是一场意外收获啊。” 不知过了多久,一张毛发凌乱的狼脸挤进胡白的视线。 虽然提前远离了爆炸中心,但符离薛此刻的状态依旧不好,灵体虚幻漂浮,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就地崩散。 但那颗独眼中,却透着发自肺腑的喜悦。 “堂堂胡家居然收了一个神道命途的人当弟马,我想想,地道有多少年没出过这种笑话了?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救..救...” 胡白目光涣散,颤抖的嘴唇反复挣扎,终于将嘴边的话语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大声点。” 一颗狼首缓缓垂下,独眼中绿光渐盛。 “救我...” “帮你解脱?没问题。” 抵近的狼口猛然张开,将胡白的视线尽数吞噬。 死寂的五福酒楼中响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至于沈戎和马哙,早已经不知所终。 第74章 太平天兵 雪如山崩,雨似倾瀑。 一场罕见的雨夹雪不期而至,肆虐整个五仙镇。 镇中央的鼓楼敲响归家的讯号,清平里宽阔的街面上污浊横流,只有两行路灯屹立在瓢泼的雪雨当中,以昏黄的灯光当做迸发的剑气,宛如一把把刺向天穹的剑戟。 踏... 踩水的声响如同连串的鼓点,一道身影自远处狂奔而来,匆匆 压下心中念头,秦宇右手一挥,将前方的浓雾全部挥散,天地都变得明亮起来。 紫衣人不明就里,只道是这老家伙是刚出门回来,便也抬步跟去了。 “那你也进不去吧?就算结界没有补充灵力,你想要破开他应该也不可能吧?”田不易想了想说道。 乃万古方天魔族中最顶尖强者,绝对可以排进前十的强大存在,这些年来,魔族和神族的征战中,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了魔剑尊之下。 因为心里没鬼的话,面对试探的时候把自己真实的一面展露出来就好了,有什么好恼羞成怒的呢? 孙不器用屁股撅开宿舍门,原本各玩各的室友们,马上围拢过来,七手八脚的把塑料袋取下来,争相查看其中的内容。 看着这些归心似箭的弟子,林海也不由得被情绪感染,豪迈的一声大喝。 “咦,这哭唱声怎么这么熟悉?”目光向着黑色帐篷望去,我的心中有些疑惑。 再说下了赌注,心里胜负心太强,心神不全在球上,即使场上球员们打出的漂亮配合,但只要没有进球,总要忍不住抱怨几句。 他还以为,为什么汪涛会在最后的时刻,仰仗王二黑了。原来,王二黑乃是修者,修者在这个世界上独特的存在,几乎万中无一,可是一旦遇到,他们的很多超能力都让人惊叹不已。 要知道,天道宝物也好,天道炼制的法宝也好,都是不可多得的。 但是,那种凌天之意,不甘束缚的抗争之意,却依旧停留在虚空,让人感受到了一种不一样的剑。 燕行狂走上来,不是对叶无双说,而是对东华琴君说,好像似一种宣判,剥夺叶无双的命,叶无双没有反抗的权力。 空望着天空两颗流光,波澜不惊的脸上也是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但林沐还是想当然了,巨禽能顺利穿越一定还有其它的原因,起码这个箱子是满足不了的。 不过有一点是值得肯定,那就是完成阴阳秘境的考验,在此处的“阴阳师”,将会指引出通往造化的道路。 “既如此,我亲提大军,与老贼决死!诸君,请助绍一臂之力!”袁绍眼中精光闪烁,十分果断的下令。 无数内门弟子都欣喜大喊,显得非常兴奋,像似迎接自己的英雄一样,注视着逐渐淡去的背影。 叶磊突然一拳砸向了旁边的巨石,碎裂的巨响好似正是他心中的怒火。 一来是不会说话,没法把事情缘由说清楚;二来,我和刘长歌看到她是血咒怨灵类中的哑巴鬼,怎么心里也要估量一下实力对比。 现在自己作为派拉蒙公司的背后大老板,要拍也要拍我华国英雄人物。 三日之后,赐婚一事出乎意料的顺利,耶律野那边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再也没有旁的动作,实际上姜芜一直没弄清楚耶律野之前的很多行为逻辑,她想不明白,后来便不再想了。 其实刚才他也发觉那中年人有问题,因为他最后一次起身说话时满口一个“大伙儿”,“我们的”,言语中无时无刻都在以自己代表了所有人自居,在潜移默化间让人们认可他的角色。 第75章 尽破六身 沈戎躬身沉腰,缓缓吐出一口淤积在肺腑当中的浊气,这才抬眼看向叶炳欢口中的‘太平天兵’。 只见一道魁梧的身影立在长街中央,高度足足六尺有余,内着一件赭黄黑边马褂,外罩一层细密锁子甲,头上戴着一顶得胜盔,帽上绘五色花朵及彩云,中留四个粉白圈,分写“护卫天国”四个大字。 五官冷硬,眉心之中烙印 沈无羡带着众人入驻七天假日酒店,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将在这里度过。 一番忙碌,时间已是五更天,距离天亮最多还有半个时辰,长春观外门上贴了一张白纸囍字,供桌上点了两根蜡烛。 对此,亲卫们并没有异议,三月的培养下来,他们对叶穹这个哥布林王,已经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了。 她坐在房间内,像是脱力了一般,除去他们那荒唐的一夜以外,还有曾经何锡提到的——白楠的未婚妻。 薛真淡然的看着孟九儿,自然石合了她的心意,但是自己以后可就要真的依仗拓跋焱来保护自己了。 阿九听了这话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不知道这场雨有没有覆盖到瘟疫四伏的南洲县。 原本他今天早朝就要革去王楚西这位国舅爷的太尉职权跟武德司指挥使的。 这可咋办,这一路披荆斩棘熬过了两个多月生死关口,眼瞅就要到南明城落脚了,竟发生了这等事。 明日在一旁也不舍的看着二人,可是他们两个不能离开,不然族中那些想要三族老之流,不知道要惹出什么大祸来。 打算做几缸辣白菜和腌萝卜,煊王和乐阳公主后来又各自回府搬了一趟东西,估计打算在夜王府过年了,一大家子需要消耗不少菜。 “当然没有,不过,他们俩的位置比较敏感,所以顾忌多一些。”高浩天解释。 “乖孩子~”忍不住将丁静姝抱在怀里,想到这孩子的身份,丁母心中不知怎么的有些难过,她心疼这孩子能够有自己的想法,这样的话,等她成年之后,自己说出那件事情,这孩子也能够冷静的接受。 钟岳两眼盯着手里的电话,脑子里还在咀嚼许卉刚才说的话。辞职了,人不见了。为什么辞职?人去哪儿了? 故意做出神秘的样子,跟之前讲大道理的他完全不同,倒是吸引了唐冰玉的注意,让节目组也是十分好奇。 不得不说,这明安村是十分贫穷的,用砖瓦建造的房子都是少的,大部分都是窑洞,或许是靠山吃山的习惯,这里的一切,都显得跟先进的城市出出不同,简直是隔绝在这个世界之外。 没过多久,联欢晚会就在同学们的嬉闹声中结束了,看看手机,才不到9点。 “我和乐乐妈妈平时都在国外,将来乐乐很有可能也会选择这条路,这点你有想过么?”乐乐爸爸抽着烟,思索了老半天,这才缓缓地对我说道。 可惜并没有人提醒季景西,他只是越想越觉得可怖,后知后觉地品出了这件事背后隐含的意味,心惊之余,也深刻体会到了这件事有多棘手。 “可孩子总要长大。人类就是这么矛盾,喜欢孩子的天真无邪,又害怕他永远天真无邪。”童恩有些怅然若失。 清晨的风,刮起第一粒沙,风依旧吹,云依旧飞。天蒙蒙的亮了起来,梦境开始和现实接轨,人于是慢慢苏醒。 蓦地,山林中的生灵们本能的生出了不安,仿佛感受到某种极其恐怖的存在,纷纷躁动起来。 第76章 直言不讳 形如军旗的神道命器彻底损坏,大量固化在其中的明黄色气数不断涌出。 沈戎此时正忙着将这些气数吞入体内,似乎根本没有听见符离薛在说些什么。 “他并没有撒谎。” 站在路灯下的符老三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老二带人去了北边,现在正在跟毛道的人接触。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对方应该会愿意接纳 命运给了夏浩宇那么多的不公平,却在此刻给老人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苏墨谦能放弃心中的执念吗?老人又会如何劝服他? 他来不及思考爆炸的来源,在訇然巨响中,王朋双耳嗡鸣,大脑一片空白。 “好嘞,你嘞做好,咱们一会就到。”开出租车的师父,用京都特有的强调说着。 而就在此时,忽然又是一道无形波动直接钉出,它忽然浑身一滞,登时难以动弹。 楼上同样没有路灯,看着阴森森的,走在楼道上感觉还真有些渗人。 武松不好拒绝,对着潘金莲点点头,潘金莲倒是欢喜,她不知道云雀儿和晴儿陷害自己的事情,心中却是十分记挂着她们。 芈号和芈林一直道谢,如果他们真是乞丐,这份喷香的蛋炒饭或许会救他们的命。 “谢都头!”陈家庄一众庄客喜得齐声喊道,他们本是种田的人,对他们来说,牲口粮食远远比金银来的喜欢。 只见安平寨里面官军走动,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人人行色匆匆可脸上都是挂着戏谑的笑容,这令武松十分疑惑。 他的身份,在这周山面前,毫无作用。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这二愣子迸发的杀机。 伟岸男子身高九尺,背如猛虎,手掌更是苍劲有力,名叫虎猛,那是青云长老的大弟子,已经是天之极境三重的人,法力通天,元神强大。 五天之后,当三宝身体彻底恢复,再次回到盘龙海的上空时,海面的迷雾比之前更加浓厚了。 观战的双方士兵们害怕地不约而同地退离二人七十丈外,可是这强大的压力还压迫着观战的人,他们想要逃脱着两大高手对招所产生的恐怖压力,可是又不愿错过这千载难逢的空前对决。 不过,花上雪的想法虽好,却是不可能这般好运一连碰上几位白家少爷私底下的一面,反倒是到了一处名为白落园的地头。 而北王府那个可怜的孩子,同样的满月,却只有托病没有进宫的北王妃和一个奶娘一个粗使嬷嬷陪伴,北王妃亲手给他剃了胎毛,还不如穷人家的婴儿金贵,甚至随时都有送命的危险。 这可是高兴坏了两人,忙不迭的就地采摘炮制了起来,待这一百余株的阴阳草都收拢打理完,已是又过了五天。 查克斯这一辈人也许不知道,但四大名盗这一代人却绝对不会忘却。 落座在花上雪的床榻边,玉弥瑆摸了摸花上雪熟睡的容颜,眉宇间漾着温柔的笑意。 他的眼前,只是风卷残云,只是地面破裂,但他相信,接下来的将是隆克中止比赛的呼声。 虽然花上雪身上不可能准备刀子,不过,用刀削好一把巴掌长的竹刀还是能够办到。 “我不会死,我在见到她以前,在得到她的原谅以前,我是不会死的,我不会!”李云昊再次要挣扎着起来的时候,胸中翻腾,一口鲜血又吐了出来。 他睁开双眼,看着熟悉的床榻,熟悉的帷幔,熟悉的屋内陈设,这才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情,他焦急的从床上下来,推开了自己的房门,这才看到,天色虽然朦胧,但是可以清晰的看到太阳从东边渐渐的抬了起头。 第77章 龙盘虎踞 沈戎脸色一正,点头道:“行啊,既然叶师傅你如此豁达,那就山水有相逢,咱兄弟俩后会有期。” 说罢,沈戎将刀朝天上一扔,大步朝前走去。 剔骨尖刀似发愣一般,在空中悬停片刻,接着才突然一颤,朝着沈戎追去。 “我扑你阿母!沈戎你个狼心狗肺的扑街仔,说散就散啊,你有没有点江湖道义啊...” 第一时间联想到的,肯定是崔顺实,但他也不会想当然就认为是崔顺实。 izone足足12名成员,肯定少不了这方面的“人才”,比如宫胁咲良、金珉周。而且套圈也不是这么容易的,否则老板怎么赚钱,这次也就姜惠元、李彩演和矢吹奈子各自套中一个,其余成员全部落空。 最后德拉苟纳克斯被红龙法师克拉苏斯用了一招离间计,让这条龙和他的“母亲”希奈斯特拉互相殴斗,最后同归于尽。 二十几个蓝袍围着胡桃,面目狰狞,他们没办法不生气,即便是团队合作,也战损了三个同伴,而且剩下的个个挂彩,这要是传出去,蓝龙一族的名声都要完蛋了。 那一刻,tnt、宫本武藏、但丁三人瞳孔一缩,死死地盯着城墙上的黄溢,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几乎所有仙界修士,都将目光对准了这场规模空前的大战。实际上,除了没有圣使军团的参与,这场大战无论从战场区域还是参战兵力,乃至伤亡人数上,都远远超过三十年前那场惊世战役。 当广天韵感受到君傲身上那个狂热的战意后,他的情绪也被带动了起来,只感觉心中十分猖狂,念头通达。 “封龙……谢谢。是我钻牛角尖了……”罗逸的声音轻轻响起。听到这声音,封龙终于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但龙牛所传来的眩晕,也让骨头清晰的感觉到。可以让血脉喝醉的酒水,在没有确定对方是敌是友之前骨头显然不会再喝。因为他实在无法确定如果自己的血脉醉了,到底会发什么什么事情。 “兄弟,如果你真的有诚意做生意,咱们就来点实际的吧,”千羽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陆离的四件装备,艰难的吞了吞口水。 哪怕是对风水一向不感冒的四哥,此刻也呆若木鸡,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东西。这种冲击,对众人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简单说,就是随着时间发展,玩家体验的游戏制作水平越来越高。对于今后的游戏的要求,也是越来越高。游戏想要出爆款,必须是超过玩家对游戏品质的预期,才有可能成为口碑爆款。 ”灵。灵儿!休要口没遮拦,再这样,我可不理你了!“灵儿咯咯的笑着,大有恶作剧成功的喜悦之意。续乐铃铛之后,一个更恶魔的诞生了。 秦扬又看向旁边通体雪白的狼后,暗暗想着,等回到世俗界之后,就把这头妖狼后送给孟雨彤做兽宠,可以保护她。 凉凉的吊坠,被周瑄影用体温捂了这么一会,已经有点暖意了。周瑄影捧着它,又照了照橱柜上的镜子,在这个角度看,确实挺美的。 樱子分了一半给林可儿,林可儿有些感动的咬开了一个,炒栗子的味道非常的香甜可口,就是把她噎住了,噎得直咳嗽。 当然,即使是这件事,如果能够用钱解决,叶秋还是准备用钱解决,人情债叶秋是不喜欢欠的。 第78章 镇公柳蜃 雨声、雪声、麻烦声,声声入耳。 五仙镇的确很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雨夹雪,也很久没发生过如此棘手的麻烦事。 红满西和胡诌此刻正襟危坐,不约而同的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柳蜃看着两人摆出这般模样,不禁笑道:“刚才我在里面接电话的时候,可是听见你们聊的挺热闹啊,怎么我一来,就一句话也没有了 “我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宁锐一边回答,一边低头鼓捣着手上的东西。 四千亿极品源晶,已经足以让萧凡拼一把了,哪怕是从寂灭禁地离开,也在所不惜。 在场的花家族老大多点头,认同花藏峰这话,在他们看来,沈浩来花城就是自投罗网,送死。 别看他平时一副乐观积极的样子,可他的内心深处却始终感觉有些抬不起头来。 不说其他,就他刚才释放蒸汽的时候,估计自己都要被冠上精神病的头衔了吧。 后来,时蚤收拾完东西,去跟沈问天、沈刑道别,鉴于沈问天对自己有意见,陈凡就没有去了。待时蚤道完别,两人直接就离开了问心山庄。 你放开我,放开我——”许绍岩抱着傅朵朵的身体,往后退了好几步。 等她转身去扔注射器时,猛地发现刚刚在睡觉的冷傲天,此时正瞪着一双黑眸,紧紧地盯着她。 位至高神姬九强行收沈浩为徒,沈浩都不乐意,何况这二位,在沈浩眼中,这二位与凡夫俗子没多大区别。 狱犬统领咆哮着要冲过去,却被九婴喝止,守护大地子鼎要紧,而且地魂藏还在发挥着威力,以地狱犬统领的伤势进来了可能也要被困在这里。 教练在场边冲着维少喊,让他控制节奏进行最后一攻。场上出现了奇妙的一幕,比赛正在进行中,郭旭直接到替补席喝水去了,绝对入选五大囧。 黄蜂第12位选了内线埃德-戴维斯,擅长抢篮板球的大前锋,黄蜂的控制篮板能力弱爆了,急于补强。 双方首发登场,太阳五人:郭旭、贝尔、罗伊、马里昂、斯塔达迈尔。 在苏行向着更深处的虚空雷池挺进的时候,太清宫的一众弟子此时,都已经忍不住骂娘起来。 总之等他回过神来,这哥俩已经握手互称亲家,说彼此是百年不散的亲戚了。 于是,夏雨婷让侯羽带着她离开这里,离开无上剑宗,离开剑皇城,甚至想要离开东天大陆,她只想和侯羽一起寻找一处可以平凡度日的地方,和侯羽一起慢慢生活,渡过自己的余生。 不论是不是黑云派的人,叶乐肯定都是要面对的,所以叶乐直接上前开门。 就在这时,周围的一切突然变了,我瞬间回到了天生观外,身子一个趔趄,最后招来的一道天雷,咔嚓一声劈到了山下的一棵大树上。 王丰心里大骂,额头汗水如珍珠,无声坠落。他萌生了退意,打算先出去,把杜南星叫进来,大家一起探索,壮一壮胆子。 惨白,,苏行面无血色,他身体中的大部分血液与水汽都已经被高温烧灼一尽,只留最后一点本源。 “子龙老弟,你先去帮那些师兄弟们解绑吧,然后带上他们远离这里,待会可能会有一场大战了。”章寻对着气喘吁吁的子龙吩咐道。 “噢,不,因为上次我答应过你要不离不弃的,所以自那以后,我便再也没有像你说得那样溜走了。”质天诚恳地说道。 第79章 扒皮分肉 柳蜃似乎已经对两人彻底失望,根本懒得再骂,一屁股坐进了沙发之中。 “刚才挂电话的时候,那位长辈最后送了我一句话,他让看清楚眼下的局势,站好自己的位置。现在,我也把这句话送给你们俩。” 柳蜃抬手指向红满西:“我不管马哙是通过什么方式进的暗警,但暗警队伍归根结底是由你在统领,你没有提前觉察到 好在结界并不是那种崩溃之后力量溃散的类型,四处散逸的查克拉并没有什么破坏力,如果是四紫炎阵,三船很可能要被烧伤了。 这很现实,大家都想着和更高级的人一起,自然被牺牲的就想方和这样的,在他们眼中低微的人了。 杨天的点射,是在脑海中构建出射击通道,这个通道构筑完成,但是却是一闪即逝,砰砰两声枪响,居然打在两道残影之上。 右护法看到这一幕,眼中的神色也微变,他双手持着长剑,猛地插在地面上。 “离开龙心是我自己的选择,与其他人无关,你最好回答我的话,不然我保证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此刻我已然动了杀心,若她不给我个活命的充足理由,今晚必死。 “伍姐姐,你怎么又来这边?刚才我看到很多武者离开……你是来见他们的么?!”聂无霜好奇问。 “好了,搞定!”看着这盘子里面大量的丹丸,林修不由得松了口气。 北宅正趴在沙滩垫上,叼着一支棒棒糖,手里拿着游戏机玩的正高兴,丰满的胸部被挤的向两侧涌去。 “怎么,放假还回学校?”林修眼神看着钱多多不由得笑着说道。 专业课是系里几个班合起来上的,阶梯教室里坐满了人,只有中间空的一片,那里是老师重点盯防的区域,前面的认真学习,两侧的是谈恋爱的,后面的是有机会干点别的什么,有事情也方便出去了。 这个要求很过分,她现在肯定在路边停车的,我让她干这事儿相当过分了,如果她只是逗我的话肯定不会答应我的要求的。 浏览一会信息,回了几个,李枫就放下手机,洗漱睡觉,这些天身体倒是没觉着多累,心理上还是挺累的,拍摄节目和平时总归有些不同。 “哼哼~孽畜,本打算用血河将你耗死,但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还藏着宝物。嘿嘿~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血河之中吗?”李爽笑得很是猥琐。 “这么说的话,好像这个改动还是非常不错的。”释天帝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不过这只是他们自己这么说,他们是某天从外面搬进来的富贵人家,至于是不是贵族这个无人考证。 虽然热火现在并没有输球,还有机会将比赛拖入抢七或者逆转夺冠,但是第二天的报道,已经有风声说热火要引进强力中锋,弥补三巨头短板!而且说的有板有眼,引进的就是正在养伤的巨人。 这次用的锅可是特殊订制,两层锅十分有意思的。山顶吃火锅,没有这种特殊锅,别说一百度沸腾火锅了,八十度都没有,那玩意吃个球球。 一枪扎死对方,本来已功德圆满。偏偏加尔这货还傻乎乎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从腰间拔出匕首,从背后一手揪着对方的头发,一手挥舞匕首玩了一记割喉。 马丁脸色一凛。纵观卡奥斯大陆的历史,不乏大英雄或者低阶神灵被俘,发生严重阵营偏移的事。 第80章 命途常丰 “五仙镇,五仙镇,你是一个不夜城。” “华灯起,歌声响,歌舞升平...” 春曲馆一楼的舞台上,打扮妖娆艳丽的女人正唱着当下黎国最流行一首歌曲。 为了烘托气氛,又将歌词做了微调,虽然变得有些不伦不类,但台下的客人们却听的十分乐呵。 沈戎站在春曲馆二楼的回廊上,双手压着栏杆,静静 秦扬知道这个恶心循环所带来的巨大的负面影响,又看了一圈,径直去了院长办公室,那老于头正望眼欲穿的等着秦扬的到来。 伤口处的情况有些让我慎得慌,一个食指大的洞,而且在洞的本身上又开了一个十字花,看着这个护士白皙的双手轻轻地给我将纱布取下,然后拿着消毒棉球在伤口处开始擦了起來。 “咦,这个房间是……”忽然,阿伦走到一扇七八米宽的大木门,门上雕刻了一些看起来属于氏族图腾之类的雕刻,看起来古色古香的样。 当时的心情并没有那种危机解除的洒脱感,反而是一种莫大的悲哀和深深的愧疚。 先看见圆心的一指禅,刚刚用来戳她的。现在正抖得有些神经质。再看圆心的表情,嘴张得夸张的圆,眼睛暴凸,没有在呼吸的迹象。 叶成紧张到额头出汗,而水青仿佛预知到了结果,淡淡地笑了,眼中的琥珀色透澈。 这家伙手机响了竟然不接,打宏宇的电话竟然无法接通。这两个家伙估计也喝多了。 “哈哈哈哈,去死吧。”蛮磐大笑道,此时已经來到了深坑上空,手中巨大的斧头好像山岳一般,再度对着地下劈去,看來蛮磐是想趁热打铁,一举把周道给斩杀。 诚然,陶克仁的这种提携,对王诺来说是重要的,他需要这些帮助,但他和陶克仁的认知差异就在于反馈。 碎裂的鳞甲已经修复的差不多,可是指甲却是还没有修复好,萧羽全身最锋利的就是指甲,硬度也是和头颅上的鳞甲一样。 “老祖这件事该怎么弄,我觉得必须趁他病要他命先解决了叶玄再说。”铁血宫主冷冷的说道。 舰长解开头盔,驾驶飞行机饶飞船主舰飞行作全面巡查。飞行机在不同轨道饶了几圈后,发现了一片较大范围的裂痕,并有微量烟雾散出。 安念楚闭上眼,她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样的秦慕宸,她说不出一句狠话,是因为他病了?还是因为她心软了? 就像是有人说的一样,若是苏兰儿计较起来,那些言辞不敬者就是有十条命都是不够死的。 这李家跟我们斗殴,确实是我们伤了他们的人,但我们这边也有人受伤,如果追究起来,双方都有责任,这李家不傻的话,肯定不会报警。 拦下一辆车,近乎粗鲁的将高心洁塞进了车里,让她无从拒绝之下,高心洁治好依了林沧海送她回家。 “那宫有了叶玄之后,那咱们八荒殿怎么办,难道一直要被宫压在头顶下。”另外一个脾气有些暴躁。 “万象神体吗?竟然是如此的神奇。”石天眼中绽放精芒,若是将眼前的道一留在身边并助其成长起来,必定是这一次来这凌云大陆的一大收获。 就像妖神当初所说的那样,这万妖塔只能他所拥有,任何人都是不能觊觎的。 自己堂堂斗帝境界的强者,实力远超自身修为,这上官世家设置的关卡,能够阻挡自己? 第81章 危险路子 “没想到你居然办成了那么大的一件案子,真是厉害啊。” 自从詹战一事后,常奎便经常来沈戎,不是请客吃饭,就是吃茶聊天,双方一来二去,关系也变得熟络了不少。 “常大哥你说马哙那件事儿?”沈戎谦虚笑道:“就是配合内调科抓个人罢了,不是什么大案。” “你小子就别跟我这儿打马虎眼了。你别看我 “如今五国已有开战之势。那圣皇为何不率领龙族重新出来压制五国。”说道一代圣皇霸天后金无缺不禁毕恭毕敬起来,言语之间再也不敢造次,毕竟圣皇留下来的传说让无数的术者向往。 两股撼天动地的强大力量在天地间相遇,它们没有立刻发出任何惊天动地的炸响,也没有发出任何轰鸣回荡的声音,而是相互凝聚,压缩。 “哼,你以为引火特性就能赢吗?这就是等级的差距……”枯木冷哼一声。 刚才进入修炼时,他也只是打算吓唬吓唬这妞而已,但是不经意间突触碰到了那道从未进行激活的分水岭。 使团领头之人,是最坚持接受颉利投降的鸿胪卿唐俭,唐俭为正使,大将安修仁为副使,两个月后,使团来到了甘州城。 姚依依、路子牛和几名特战队员对迟华突然间出手的反应就慢了半拍,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攻击基地守卫还是蓝剑特种部队。 但是这些人不管身份多么显赫,他们此刻也都一样,只能在王府的大殿中翘首以待。 再者,以眼下这三人的实力,纵然是那些杀手集团的顶级杀手,恐怕也不会被放在眼里,而能够养出这种厉害的角色,也只能是权势雄厚的周家才能做到。 因为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话,所以李寒星怎么就确定墙壁的这边是自己呢? 见到夜時秋点头,晴叶笑得更开心了。她知道夜時秋不太喜欢逛街这种事,可是为了陪她,他却依旧答应了下来,可见男子的心中,自己还是很有地位的。心里顿时被一种名叫幸福的心情所充实。 如今,虽说林凡斩杀冷漠刀客等三大魔盗的功勋值,已经是下发,但是,在五十六名学员之中,依旧是垫底的存在。 极寒水晶是上古时期的叫法,用化学结构的方式则称为:硅矾二基石。 不知道是因为火焰的温度,还是害羞,王嫱白嫩的脸此刻彻底变成了一个红苹果,被夏云清抱着原地转了三圈后,王嫱才被轻轻放了下来。 “墨子号”瞬移后的一炮,精准无误地击中了法器的正中心。受到这股冲击的影响,法器顿时被击飞了出去。 林雨此言明显是话里有话,现在双方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谁也不想将那层窗户纸捅破。不过从形式上来看,明显是林雨占据着主导地位的。 阿黄横躺在一片高大林木底下的枯枝残叶上面,遥视着头顶上枝叶间现出的一隅蓝天白云,还在费力地思索,自己究竟被甩到了什么地方。 “我去,枫哥,你把唐丽给上了?”邱豪杰秒回,看到这照片,冷汗都流出来了。 杨崇笑了笑,原先就是会宁郡、长安郡、恒山郡提供白银,现在手伸到了南方,桂阳郡阳安、江南宣城郡、河南府伊阳县、信安郡都产银,这还不包括桐柏山等正在勘探的地区。 看着步步走出的叶冲,他仿佛间觉得整个会客厅的空气都为之停滞。 第82章 假公济私 华月忙忙碌碌,温玉蔻却陷入沉思,心底的恨意重新被撩动起来。 “别再打了,你是斗不过天界的。”祝无双对祸斗好心的提醒道。 毕竟,太过突然,刑天他们没有做好准备,赤帝城被攻陷,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当然大境界便是使用的更多的青灵丹,来提升自己的境界的晋级,从而这个世界的青灵丹都十分的昂贵。 席卷了他的双手,看着他紫色火焰一点点的包裹着萧炎的身体,外人若是见到了肯定以为是一种异火。 胖子有些将信将疑,不过闻着味道越来越浓郁的肉香就止住了再次询问的念头,伸手捞起一块肉就吃了下去。 “这样的话,你肉身强度多少都会增加一些,到时候,你才能长时间的动用我的力量,而不是像今天,才用一会儿我的力量,你的身体就有些受不了了。”蛟开口道。 对此,真嗣立刻扔出五个精灵球将五只赫拉克罗斯收服,然后掏出图鉴开始扫描。 可温玉裳平时最爱这些美丽的头饰衣服,没明白窦氏的警示,她容貌最美,受到的宠爱不亚于温玉澜,凭什么自己要忍? 各种问题接壤而来,有刁钻的,有正常的,更有把李可当成什么富豪的,还有问是否去待会私生子的,等等,听得李可都一脸的不悦,而张舒儿则是一脸微笑的看着他们。 战天四处寻找之后并没有发现双方撤走的痕迹,能进入此地的无一不是至尊强者,想寻找至尊强者的痕迹,战天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瞬间反手把灭绝师太的倚天剑拿着手中,对着灭绝师太的脸就扇去。 太模糊,看不清那黑线的彼岸,找不到它的终点,更探不出它的深浅。 水水出月子后,选择周末返回山河岭,她看望一下父亲还有自己的亲人。对于千安和常洁的感情生活,水水之前有听沫沫在自己耳边吐槽和八卦这些事情。 显然,由于如今身份的不同。龙易辰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有着家族给他单独配备的护卫,守护着他地安全。 “这里不管是谁把守,咱们加紧赶路吧,争取看看还能遇到什么。”战天见众人低沉,于是开口道,说完转身朝南而去,众人醒悟紧随其后。 突然,一道声音在叶青体内响起,叶青顿时醒悟,傻妞,一直在自己身体里面,只要放一颗卫星上天,就可以轻易找到灵儿了。 “咦——”郭解来了个烧鸡大窝脖,脸红脖子粗,额头青筋直跳,半晌说不出话来。 费恩眉头皱起,上前几步,分开众人,将楚含烟身边的飘雪剑弯腰拾起,双手托着,凑到眼前看了起来。 大殿外的几名柳家庄庄丁顿时眉飞色舞起来,他们挑起大指频频点头,脸上泛出阵阵红光。 前面部分中,写到金清叶乃是一师师长;陈霸东是二师一旅旅长,更正一下,陈霸东为一师一旅旅长。 司徒明又呆了下,脸似苦瓜,然后忙不迭地点头答应,退了出去。 王齐天与王阳的距离逐渐分开,刘天宇在左,王阳在右,呈左右包抄之势向丑陋男子跑去。 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男人已经走了,二叶寒坐在离我半米远的地方,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深邃地看着我。 由于能量爆发状态几近透支生命力的消耗爆炎,再加上依靠爆炸产生推动力对自身的伤害和现在的能量对冲,他几乎已经到达了极限,他的内脏已经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难怪大家都确定阿三国出现了秘境,盖因为秘境出现,必定伴随异象。 除了乔大雨他们带走的分身,陆树还有分身在玉泉山前山吃变异蘑菇。 更有强者评价赵天启为最可能成神的人,可是即便如此具有传奇色彩的人,却在一次西行的旅程当中神秘失踪。 当初,她在得知自己的母亲是因为自己父亲的因为而不见了的,便去几天总部理论,却被父亲大声呵斥,要不是杨老的出现,恐怕她那俏脸上便会留下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然后找了一身衣服把身上的紧身衣换下,将手包里的钱和护照都装在了身上。 自她晋升为疱人之后,偶尔得皇帝召见,自然偶尔便会见到顾谚昭。就在方才,她还在御花园中见到了他,他的目光隔了远远的距离落在自己身上,那双如星光般闪耀的眸子里满是柔情与爱怜。 怪不得能被评为华夏十大名山之一,单看这山脉景致,就不愧为佛国圣地。海拔的优势,使得这里的视野极尽辽阔,山峰顶端更是云雾缭绕,犹如仙境。 “大娘,谢谢您!”汪芙蓉此时已没有了再生的欲望,死,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所以她异常平静地说。 “你父亲的事还在审理当中,你莫要担忧,我相信沈大人绝不是贪赃舞弊之人。皇阿玛一定会还他一个清白的。”五阿哥温和地说。 第83章 刀枪立威 被喊到名字的男人主动站了起来,跟所属仙家截然相反的干瘦身体上,顶着一张有棱有角的方脸,朝着沈戎憨厚一笑。 “这位则是殷肃,殷兄弟,鹰家弟马,来自飞扬镇。” 殷肃生的瘦脸鹰鼻,两条异常健硕的双臂环抱胸前。 一个人单独坐在一边,脸上神情异常冷漠,只是对着常奎微微颔首,根本不搭理沈戎。 巫奉天没有回答晋王的话,而是伸手从太师椅上拿过一件披风,迅速的将寝衣半敞的李青慕裹了起来。 是的,在叶飞扬看来,他根本就不是在看自己,甚至看得并不是活的东西。他只是看着,没有一丝波动。 镇上的保安队长阿威,看上去就是一个怂包,这样的人都能接管保安队,要说不是因为有任老爷这个表姨夫,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 忽然,两个鬼子脱离战圈,就要往上冒,原来他们憋不住要换气了。而这时猴子和竹青还感觉不到憋得太厉害。 他从天级中期要修炼到天级后期,得建立自己的思维之道,也就是决定以后的修炼性格,这个需要在尘世中历练和不断感受,获得感悟才可以。 换言之,这三个歹徒来江城的用意,仍然不清楚,不排除这三人是途经江城市,又或者是密谋准备干抢劫的勾当。 再也睡不下去,她起身在采香的服侍下梳洗净面,披了件水蓝色的薄披风来到了风阳殿外。 唐雪儿恼羞成怒的瞪了武胜天一眼,这人根本就是存心找茬,故意曲解她的意思,然后给他们扣上一顶诬蔑十大派的帽子。 张出尘冷哼一声不再答话,她虽然武功了得,但论起巧言善变却不是常歌行的对手。 这梯子对于他们来说,也就跟普通人抬个二三十斤重的东西差不多,所以并不怎么费力。 黑白刀光破碎的瞬间,古树长青非但没有懊恼,眼中反而闪过惊艳之色。 血屠夫依然包裹在血光中,蝴蝶面具后那一对深邃的双眸,透着说不出来的凝重。 我看得直咋舌,美人从来到我面前,从来都是一副高冷的样子,今天这声猫叫和白眼,一下子俏皮了许多。 而且,就算是我当初被苏烨如何了,我也不会因此而觉得自卑。要自卑的不是我,是苏烨做错事的人。 传令兵离去,年初十回到帅帐,邪邪一笑,紧了紧铠甲,拿起长剑,默默向着大营外走去。 甄嘉宝好奇地看着赫连权,但是一想现在的时间又觉得西山别墅应该没有准备他们两个的午餐,不由得吐了吐舌头。 “开心,”台下寥寥数声的人们说话顿时少了很多,因为都在持观望态度,这个男人也是候选人,可他的主旨是什么,在没有这些信息之前,人们的兴奋度调动不起来。 林岁淼冷着脸,强忍着害怕,说实话,这是她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但是她知道,至少她得逃,只要出了这个门,孙锐也就不敢轻举妄动。 直播间的观众沸腾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看到周易吃瘪,网友们就莫名的很开心。 在玄奘点头之后,月灵另外一只手做印,然后对着伸出手的手心一指,一道火光出现在了月灵的手心之中。 水池底下的雾气在不断的上升,才走了十几个台阶,就进入了到了浓密的雾气之中。 第84章 争头抢位 “这很难办到,我们与天界统治者签署过条约,未经召唤不能前往二重天以外的任何地方,如果发现,他们会摧毁我们的一切。”十二天衣圣者无奈摊手,表情与后世的西方国家有些相似。 随后李迈城、齐苍宇、周啸天他们则围着桌子和松鼠大王他们一起吃着丰盛的午饭。 穿过贺兰山的崇山峻岭,张骞汉使带着使团士兵继续前进着,在险峻的山路上走着走着,突然前面一座高耸的雪山映入眼帘。 第三场战火又起,沈浩从穿越后,憋了两年,太久了,需要发泄。 这个大汉开口问道的时候,会议堂的众修士,也是纷纷接头窃窃私语。 果然,当他见到天空中轰出的那拳后,他的内心是激动的,做为近万年以来的杀手榜排名第一的天才,能与他交上手的都死在了他的剑下。 “两位贤侄近来可好,廖某颇为记挂罗族长,可惜要事缠身,不能亲自前去拜访”,黄袍男子似乎并不介意,反倒是呵呵一笑。 这时候一个官兵送进来一个证人,据他描述,陆晴婉做的事情简直无法直视。 很容易换好灯泡,灯一亮,沈浩回头,就被眼前的景亮瞎了双眼。他站在椅子上,从上面往下看,正好从齐青半掩的睡衣看到她的胸部,很美的形状,鼓鼓的两团,很深的沟,睡衣里面好像没戴罩罩。 反叛人心依旧挡不住,陈胜、项羽、刘邦之辈,依旧崛起,坏了秦始皇大业。 广成子等人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然后目光再度看向了白起等人。 麻麻地说话间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随后开始和林九据理力争着,就是不同意孩子留下。 兵奴虽然出手不多,可战绩绝对辉煌,直接打败孙悟空,战退四大魔帝,实力深不可测。 表面上,这个训练基地的级别是提高了不少,但在暗地里,却是成了所有警方中高层的笑柄。 “马上要到达目的地了!”这时候,飞船中想起了慕先生冷漠的话。 林炎很清楚,在自己的太极身法的辅助下,一对一的单挑虽然他没有内力,但也绝对不会落入下风的。 墨菲斯是金翅大鹏的人,他知道很多东西,必须得把他的嘴撬开,只要撬开了,金翅大鹏就不在神秘,从暗处变为明处。 姬发脸上笑意不减,恭敬朝着帝俊行礼,恭恭敬敬的开口道,丝毫不像刚刚是他伤了帝俊一样。 渡鸦她害怕没有自己的陪伴,贺豪会遇到危险。但此刻它顾不得那么多,只保留了0。1%的能量,剩下的全部用于重力憾场的功率发动。 看到妖兽刚好来到熊猫藏身地方,熊猫的招牌打斗方法用上,一个‘旋风飞升’跳起,狠狠的砸向第一个,与此同时,张玄楚从后包超过来,一个灵魂冲刺,那妖兽还来不及思考,就四脚翻天,掩面倒地飞出几米远。 黄湘醋意翻腾,双手不自然地紧握成拳,肩膀微颤,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虚空裂缝,有万亿里之长,黑暗的空间,冰冷的气息,充斥这里。 天才营的弟子纷纷同意,欧阳冰雪于是驾着祥云降落下来,大家从祥云中走下来。 萧毅的脸上肌肉动了动,这个家伙也够厚的,不过听他们的意思,应该是特来找我的,看样子应该不是为了我身上的徽章而来的。 引子:情场如战场,可是我还没有有上战场,就失去了战斗能力,只有流下二行清泪,看着你的背影,只能祝福你一路走好。 而萧毅从里面冲了出来,一释放,顿时整个山头上,一片火焰扫了过去,所有的淤泥都被烧纸成了坚硬的泥土。所有的僵尸,骷髅都化为了飞灰。 定军山之外的空气有些凝固,那漫天转移的目光犹如具备着传染姓一般,最后都是不约而同的凝在了东京城人马后方的那一道年轻身影上。 可是,令他不解的是,我们俩竟然不怕的,反而是遭到了秦暮晓一巴掌狠狠地扇了过去。 目光不知着落在何处,想看尉迟逸却又不敢看,畏畏缩缩,一副窘迫的样子。 不过都这下场了,这时候冒充李自成的军师,应该没有傻子会这么做,要知道,闯贼军中,官职越高,越没好人。 “倒要去看一看。有这么好吗?”下定决心在开张的那天,一定要过去了解一下情况。 闻言三个大汉挥舞着蒲扇般的大手就要抓宋瑜儿,宋二郎挺身要挡住三个大汉,却一把被拍到了边上去,宋瑜儿一个侧身游走近三个大汉,啪啪啪三下,三人就被拍倒在地上了,再也爬不起来。 可惜整个部落当中,只有那一次交换的时候,才换得到一块防风布。 阴癸派的天魔策,是其中的一卷,名为天魔秘,这是天魔策中极为精华的一部分,更是阴癸派的镇派绝学。 一旁的郑芝龙听到莫谦如此夸他,顿时脸上也是挂着洋洋自得的笑容。 卢象升亲自带兵进川去追张献忠了,河南一时之间没了重兵,李自成借着这个机会,居然神奇的在杞县又拉起了五千人马。 第85章 赎身买命 一场‘争头’的风波就此偃旗息鼓。 常奎面上容光焕发,拉着左右推杯换盏,冰冷的车厢内顿时热闹了起来。 几杯酒下肚,众人的话匣子跟着打开。 坐在沈戎旁边的熊东山抓起半瓶烈酒一口气旋进肚子里,黝黑的脸膛上泛起一片暗红,感慨道:“这命途还真他娘的难走啊。” 常奎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 向峻心想,即便她表现得再淡然,对自己死了这件事也是十分难过的吧。 她找了一处没有积雪的地方坐下,用手搓着自己的两只脚,总算是稍稍有些直觉了。 听见朋友的调笑,陈息远无话可说,郁闷得又喝了一大口酒。当初有多装逼,现在就有多打脸,陈息远的心里对叶楚又怨恨了几分。 刷地一道治愈白光,笼罩在谢茂身上,强行运动骨折的右臂瞬间被治愈。 在阶梯尽头并不是房间,反而是一片漆黑的树林,到处都是煞气弥漫。秦艽好奇的走了进去,感觉到煞气越来越重。 李镜平日里也很爱吃荔枝的人,这回却是有些吃不下去了,她心里就急着问一问丈夫,到底是给陛下出了个什么样的好主意,陛下才会赏他这些个荔枝。 洛雨这才反应过来,也是,钟离不就是用起那个的嘛,哎,真是丢脸。 招儿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醒来的,她感觉头很疼,还有些晕。正在想着自己在那儿,就见模糊中有个丑陋的男人脸凑了过来。 “哪去了?你先问问它吧!”石像轻微晃动,并发出一阵急促的噪音。 “这个就不清楚了,那些杀手都被他杀死了,不过估计他们还会再来的吧。”男孩说道。 战斗,依旧在继续,三名九圣宫的高手怒吼连连,爆发出强大的不甘心之意。 一直以来他气运都极好,这也是之前曾言自己是天选之子的原因。 天地大运,地球的认可,使得陈凡拥有着这个特殊的能力,这比神识更可怕,更好用。 谁能想到,这双子圣池竟然没有毁掉,就藏在古圣殿遗迹的下方。 随后其他几位营长,也纷纷表示,愿意率领部队跟随秦锋一起去救援南京。 他的表情藏在微笑的面具后面,明明什么都看不见,我却清楚知道藏在细弯眼缝的目光,正直面的锁定我的方位。 “别想太多,天塌了,还有我们和你一起扛呢,你做的已经够多了。”秦怡开口,她们都是陈凡的红颜,深知他此刻的想法。 这时八路军的阵地上突然响起了嘹亮的冲锋号角,随后震天的喊杀声中,上千名八路军战士大声怒吼着冲出了阵地,向着鬼子的阵地义无反顾的冲杀了过来。 路哥一脸的懵圈,自己好歹也是体校出来的,一般人的反应能力根本跟不自己,什么时候自己这么容易被打倒了,难道林奕是超人? 她这一辈子,经历过那么多的坎坷,面对过很多次的风险,可是这一次,是她前所未有恐惧的一次。 “你知不知道我活着的意义”姜五熊一句接一句,情绪开始激动。 虽然知道桑卓可能暂时不会伤害自己,可是,她的内心深处还是异常的害怕。 当时他很傲娇,他以为她知道,他觉得自己说自己救了她一命,很丢人,很不够英雄气概。 就在众人说话间这点功夫,不过三分钟不到的时间,最后一道炮火防线已经被突破了。 第86章 地生浊物 黎国的土地之下,居然还压着一些邪乎的东西? 这种说法听起来不止是魔幻,甚至还有些荒诞。 作为一名曾经想要游历整个黎国的有志青年,沈戎对于黎国整体的地貌可以说是十分的熟悉。 环环嵌套,纵横八道的结构虽然看起来跟道教的八卦图有些类似,但实际上的差距还是相当巨大。 沈戎也听闻过黎国 安秋冷漠的目光看向了安父,安父有些心虚,立刻躲开了她的眼神。 只感觉的空间突然震荡了一下,一股撕裂感传遍了全身每一处,接着身体一松便再也没有了任何的知觉。 沒想到丁耀阳既然那么阴险,既然直接找上医院來。夏夜诺看到他扶着郝心的肩膀,他恨不得砍掉那只手。难道他不知道那个位置是他专属的吗? 无数杂胡俘虏被贬为奴隶,发配到各个基建队伍和矿场进行重体力劳动,同时,大将军吕布宣布,三代之后,若这帮杂胡能够诚心接受教化,可从此化胡为汉,同时派遣大鸿胪刘虞带人前往进行教化,成果显著。 陆惟真整个身体都是颤的,好容易把他的后摆拉好,又到前头来,不敢看他的眼睛,弯腰低头,替他把t恤前摆,也仔细拉下来。他的手就一直放在她腰上。 “没什么了。水有点凉了。你洗好没?”那些知识还是等等再教。 而那邪气在迅速滋生,我看到洞口处的地面上沸腾起了黑雾的沼泽,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隔空出现。 好半晌,她吃完了三明治,又喝了一杯牛奶,这才看向了男人,满眼写着期待。 “因为今天就可以和以前一样和哥哥在一起了呀。”秋风还是十分单纯的说道。 建设他再次敲在张扬的一处。肌肉上这块肌肉的发力稍微弱一点。这样来来回回多次之后张扬的失真已经基本完成。 是这样的,现在北京战神吴东他在北京和敌国打仗的时候身体受了重伤,而之前负责给占部这些大佬治病的都是你们张家的人。 可这家伙不仅过得优哉游哉,如今竟然还当上了飞云药业的老板。 不明白为什么大龙头明明那么在意郝毅,这种关键时候却不动身去帮忙? 没人知道此人的长相,也没人知道此人的名字,一开始以‘影子’称呼对方,后来慢慢变成了‘影王’。 北冥灵虚刃也带着火浪飞旋而来,又是一声怪异的叫声,红蜘蛛瞬间被点燃了。 “嫂子!你咋这时候来了?”王思明一边刷牙,嘴里冒着白沫,一边含含糊糊地问道。 银须老者回头看了宝盖一眼,见他早已如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上,夜空中的一道霹雳与屋内的一道寒光同时落下,“咔嚓”一声,当空一声巨雷滚过,宝盖的尸首被银须老者用菜刀从头到脚一劈两半。 好家伙,这个时候就自己修为高了是吧,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低调? 老人就是那个预定了二品上等钢甲植入体的王启泰,和郝毅一样,也是兴城讲武堂的特级讲师。 路飞的下巴已经耷拉在地面了,这个时候的路飞真的非常的惊愕,当然伴随惊愕而来的还有无有穷尽的惊喜,只见其眼角瞬间便溢出了大滴大滴的晶亮泪珠。 是不是一旦归属其它势力,滴滴代打中的打手账号就会出在离线状态? 单纯的他没有想到,“狡猾”的敌人竟从他的行为中推断出了指挥塔的位置。 第87章 无气无命 “哪边是真?哪边是假?” 沈戎脑海中念头疾转,一身戒备半点不减,眼中翻涌的戾气将坐在对面的朱青吓了一跳。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 朱青面生惧色,屁股不断往座位深处挤,嘴里吞吞吐吐,连话都说不清楚。 就在这时,一只手臂突然伸来,速度之快,沈戎都还没来的 “闪人了!倭狗跑回家了!”就在欧阳鹏程认为时机已经差不多的时候,神识笼罩的范围之内出现了服部九男的身影,欧阳鹏程是从那幅画里从而认识了倭国最强大的倭狗之一。 没有铺垫,没有停顿,所有的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楚妤刚刚落在他怀里,嘴唇就被他的吻捕获。 冷月淡淡一笑道:“呵呵……你就好好享受享受吧。”说完便带着桃子离开。 声音响过,竟然传来了一阵撕裂衣服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挣扎与推却的碰撞声。 “花容,木赤,你们去门外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唐幽幽不曾回答他,只是神色凝重地看了花容木赤一眼,吩咐道。 高架路上。三四辆车躲闪不及,撞到了一起。肇事车辆,早就远在百米之外。 “我也不知道,这让我去查查吧!或许会有些线索出来!”蒙面人傻笑着说道。 而对于丁奕不知为何将急救室锁上的行为,不能不说所有人在更加心急的同时也存着一丝侥幸,或者是一丝痛苦的逃避,这样起码可以晚一点接受那个让人无法接受的结果不是吗? “安哥,你看,那个阵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夙炎本想放出神识去观察的,但是怕上面五个神秘人发现,就放弃了这个做法。 于是,方冰清便让章鱼指派了两名联盟成员,一直在暗中监视泥鳅的动向。 “没有什么不可能,别用你的见识浅短来量测这个世界。刚才你不是很吊吗?你不是很猖狂吗?你再吊给我看看!”说完,言成朝着吕正军竖起食指,勾摇了数下,显然在藐视他。 说道这里,门轻轻开了,是父亲和林嘉回来了。“你回来了?”母亲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笑着冲父亲说。 在平淡而又充实的生活中,日子匆匆滑过,转眼就到了一年一度的新春佳节。 有些人就是费劲心力,都不能拥有另外一些人轻轻松松就能拥有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还有数千天才,也在一块出手,一件件刀、剑、戟、金轮、神伞等等兵器,也像流星雨般朝着林寒打来,更是绝杀。 一条又一条银色的瀑布从高峰中垂落下来,在阳光的反射下,如一架架七色彩虹。 “铮哥,还是你聪明!好!就听你的!”白灵娇声笑了起来,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可是刚刚挂断了电话,白灵那妩媚的笑容的笑容就消失了,转而变成了一副阴冷的面孔。 他看着眼前的一片白子,这片白子被黑子牢牢的围着,棋局中的局势对白子不利。 最终,稍微愣怔了一会儿,从头开始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住校宪兵队长苦笑着摇摇头,走上来让人把躺在地上的罗旭拉着带走了。 宫玙洁与雷霆紧紧的相拥,在这个时候,他们也只能互相取暖,互相慰藉,才不会觉得,周边是那么的冷。 和乔云说话的是个干瘦中年男子,也是个法器专家,叫做季龟年。 第88章 天工掌车 时空穿梭机图纸存在,人类灭绝的终局,遍地的死人和尸骨,天空中的太阳虽然耀眼明亮,世界本身却变成了巨大的墓地。 到处都是金属的建筑,不见绿色,不见土壤。冰冷的金属建筑,冰冷的金属地面。 尽管郝欣妍口中说着谁要你疼呀,但还是起身挪到了林熹的身边。 芙罗拉看着chuáng賮上的林云轩暗暗吞吞口水,又取出来了一瓶营养剂,为林云轩打起了吊针。 刚刚施展大招的魔笛使者来不及兴奋,就发现那男爆破元素师的尸体赫然消失在了眼前,反而以冒着金色光芒的形式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萨尔瓦黑森林的德鲁伊巫术最初传承自森林之王艾弗尼斯,其后又有几位森林之王以及德鲁伊巫师的先辈们逐渐完善出来三条道路。”科特迪瓦答道,难道温斯特所说的机会与这些有关? “很简单,我不需要钱,也不需要什么,她只是将你们引到这里的导火线,现在你们来了,我当然可以将她还给你们。”deni很随意地说着,丝毫没有紧张,永远都不会失去她美丽妖艳的姿态。 看着那下方的美丽世界,船员们齐齐举起手臂,摇晃庆祝自己等人完成了这一次多灾多难的旅程,活着,回到了这片空中大陆之中。 张泽西的心‘咯噔‘一下,心好似沉入了大海深处,被深海的高压积压了一般。 没多久,伊鲁卡气喘吁吁地看着树下的鸣人在不断地练习着忍术。 ——莫问天告诉过他,要将他的骨灰撒在无尽的东海之中,现在李奇锋要完成莫问天的遗愿。 一声细微的声响后,在老爷子的心脏处,大片大片的血流出,洛河彬看准时机,从指尖处逼出一滴精血,融入老爷子破开的心脏知己诶就是被纳灵草所吸收。 齐御风拿出两个酒坛,道:“要不要喝一壶,我顺手牵羊。”眼见齐御风难得请自己喝酒,叶随云自然允命,二人坐在山边对饮起来。 这里毕竟只是低级地图,在这里的玩家大部分也就30级左右,很多还没到30级,在看到一个等级高,又骑着吊炸天飞行器的大高玩,自然要露出羡慕的眼神。 地面上四件高级配件芯片散发着紫黑色的光芒,倩如几人都看傻了,果然是第一高手,随手就是四件高级配件芯片!几人心里想道。 此刻的阿余嫂也来不及多想这人是不是吹牛,犹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噗通跪倒,对着叶随云连连磕头,砰砰作响,口中哭喊道:“多谢大爷救我孩儿,多谢大爷救我孩儿。”一旁的豆芽儿也跟着娘亲跪下趴在地上。 “哼,我就是认证,我马上给你开罚单,你等着我去开罚单来!”陈丽急忙出了门,把门反锁上去开罚单去了。 面对着强势的压迫,禁军终于是无法再忍受下去了,纷纷丢弃武器,跪倒在地。 这么一说,那四魂立刻坚定起来,那模样像是要与我决战到底。我吐出“白痴”两个字,便不在多说,手掌一抖索魂链如有灵性,朝无名袭去。 而张易,这时候终于逮到机会,沾在其中一丫鬟的脚下进了院子。 不过阴阳九段也是至高法门,这个以万物阴阳为基的修练方式,比他见过的任何神通都要强大。 三人跟着雷宵兽顺着雷云的方向走,因为脚下无时无刻都有着雷霆涌动,脚下的岩石滚烫无比,比火焰还要炙热,石头的裂缝之间,总能够看到一簇簇雷华窜起。 譬如,由一高多才多艺的学生们所主建在的“艺术团”,正在放着各种好莱坞制片的电影。 “他自己为何不来!”我质问道,那家伙就打算一直躲着我们么。 不过,他心里对杨檩的评价也绝不算好。杨檩此人,不管是为官的能力还是才学,吕长史都是服气的,只是他这人太贪功,从来不知道分一些功劳给别人。做他的手下很轻松,但不会有出头的机会。 总计租用了三套相邻的院落,一套安排给奥尔基这个使团领队,一套给安提亚诺这个副领队,最中间的一套却还是留给了罗开先这个主将,只不过罗开先对外宣称的可不是他的本名。 罗开先的用词尽量依从了这个时代的习惯,曾易行当然听的明明白白。 可是容琅一直紧咬着嘴唇,根本听不见外界什么声音,像是陷入了什么困境。颜城眼眶通红,掐人中,掐虎口都没能让对方清醒。 可是江湖上也有传言,医药谷只医该医之人,达官显贵也好,平民百姓也罢,均同等对待。而青年,正是医药谷谷主,玉景。 所以当她看到王动向她请教的时候,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自己盘腿坐在沙发上面,脑子里用力地思考着,琢磨了半天,还真让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托盘上面的东西并不是很多,一杯牛奶、二片吐司、一颗煎蛋,虽然数量少,但营养却是绝对足够。 对方恐怕早就发现自己消失不见,所以故意假装大意,引诱自己出手。 “好既然这样,那箱子里面还有百两,我就一起压了吧。”既然叫自己压了,年轻人怎么能不压。 到了后院房间,刑楚将门关上,随手打出好几个禁制,防止被人偷听偷窥到。便准备和家人商议,问他们是否愿意呆在刑楚殿。 这件事是他挑起来的,他要是真死了,那也就罢了,要是因为他,把那些楚家族人给害了,那么就算他也死了,他所在的分支,肯定也会受到整个家族的惩罚。 第89章 六环倮村 赵兵甲,赵倮村村长赵老五的独儿子。 对方的信息,在车上的时候,常奎已经跟众人讲过了。 让沈戎印象最深的一点,是这对父子俩居然不是同一条道上的人。 一个是柳家的弟马,一个走的却是人道命途。 “幸会,幸会。” 常奎没有摆出半点内环来人架子,右手使劲摇晃了几下,左手顺势揽住了 秦羊以前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被孟紫蓝说出来,他真仔细想了想。 索性,就给你安排个重任吧!眼下南天门前时不时有创始元灵的人来犯。 走进沁园别墅,果然如她所料,苏煦炎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 之后便很少再回村里面了,但是我出身后,我听母亲说,大姨每年过完年,都会来我家住几天,每次来都会给我买新衣裳,和一大堆新鲜的玩意。 但那事过去的有些久了,最近事情又很多,所以自己才会想不起来。 什么姚筱然,或是什么好姐妹,在她看来都是姚筱然一心臆想出来的东西。 “这你就错了乔哥,我跟你不一样!”张九德搂着乔杉,表情带着严肃。 之前因为家里的狗伤了江明珠的事,她被顾安安“讹诈”赔了一两银子,气得九嫂子好几天都没吃下去饭。 “我知道了。”高锋嘴里的津味儿一下子消散,地地道道的官话。 一个见新事物诞生的时候就像是婴儿,你不知道它未来有什么用,所以不能轻视它。以正常而健康的心态对其做记录,探寻本质或者应用才是正确的。 “是,周护法!”五名分宗管事齐声应答,旋即,鱼贯朝走入青城城门,瞬息间就消失在众年轻弟子的视线中。 再看右边的那个少年,身高在一米八十左右,一身的黑色短打衣服,紧趁利落,行动之间手脚轻盈,仿佛身体没有重量一般。同另一边的赵虎不同,这个少年一脸坚定的表情,充满了无比的自信。这位,正是来自海村的龙四。 “哎!我就在这,还没走呢!”听到了曹克的呼唤,井川露娜立刻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美丽的大眼睛里重新闪耀出了光芒,满怀深情和期待的望着曹克。 论坛果然无所不知,袁术的部队昨晚偷袭五鹿,五鹿已经被袁术部将纪灵斩杀。 因为时间有限,洛天并没有继续去探索,而是再次来到了那万丈高的山峰。他想进入那时间加速的无底深渊内,如此利用时间加速来修行。洛天取出自己的飞舟,直接向着深渊内跳了下去。 之后,他们又是被刘兆兴的突然败落影响了心神,搞的四人的心境立刻转换,悲观的气氛瞬间笼罩其心中。 也就是几次呼吸的时间过后吧,七道如鬼魅般的身影就由远至近飘到了众人的面前,与孙老比肩而立,饶有兴致的不断打量着对面的木灵等人。 不过事后,叶倩也道了歉。其实叶倩倒也没有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苗子是个好苗子,不过还需要一些专业的指导。 唐枫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缓缓从怀里拿出他那本红‘色’的军官证递了过去……。 建筑物就这么大,这里并非特殊空间,即便道路七拐八拐的也长不了多少,终于道路走到了尽头。一个十分华丽的平台出现在众人面前,然而迎来的没有众人的欣喜若狂,只有一股股失望和悲凉。 第90章 毛道虎族 常奎嘴里的所说的‘金主们’,就分散住在距离四合院不远的几栋民宅中。 两人还没走近,就听见院中传来一声声‘哼哈’低吼。 都不必进门,透过低矮的院墙,就能看见一个极其壮硕的的身影正立在院子当中。 如此严酷的寒冷天气中,对方依旧打着赤膊,双臂肌肉贲张,一块石碾子在他手中上下翻飞,浑身大汗 “你家是几号?”话筒里传来霍俊醇厚的嗓音,这个男人,不去当歌手还真是可惜。席以筝腹诽。 “董事长”王童进来后先朝席以筝微笑着点了下头,随后朝霍俊恭敬地招呼道,垂手候在一旁。 虽说有点残忍,不过这是他们应得的下场,怜悯以后,更多的是感叹这个社会的无奈。 赵安不无恼怒地瞪了一眼程强,程强是什么人赵安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那刚才吧台这边发生什么张伯都看见了?想到这里,赵安心里不禁哆嗦了一下。 “寿命长的多?妈的,那老东西耍老子,老子再见到他一定揍他的屁股。”田易一听此话,眼睛就睁的浑圆,这时候终于明白那大师为什么那么不堪一击。 老流氓当然不会玩这种左手倒右手,中间还被售货员捞走几个点提成的游戏。 可怕的毁灭之气狠狠的轰击万法不侵大阵,震得下方加持万法不侵大阵的众神殿玩家东倒西歪,鲜血狂喷,一些防御较弱的仙人、法王直接毙命。灭世的强大攻击力,让人心寒无力。 田易眼睛有些红,不过还是接了过来。他现在有个想法,这哨子自己一生都不会用,要好好的珍藏起来。 “神马?你怎么可以让其他男人出现在她眼里?”狂龙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介绍:地狱三头犬是守护地狱魔界之‘门’的魔兽,这种生物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恶魔,它们嗜血、冷酷,它不是来自地狱而是比地狱更可怕的一个世界。 而其余的人,在看到杨寒拿出来了一个玉盒,上面威严无比的气息在扩散而开,也都一个个瞪着双眼死死盯着。 就在几秒钟之内,拳头和拳头撞期在了一起,能量的碰撞,使得我们身边的空气不断的被撕裂,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所以尼亚果然是骗人,他分明能够看到,甚至感觉到地狱的各种变化……但他确实没有闻到那浓郁的恶臭。 她那时候来南怀,来得急切,衣服确实没有多带,换来换去就只有那三两套,所以也怪不得三中的那些个同学说她穷酸。 经过这段时间的高强度锻炼,叶轩的基础臂力达到极限潜力一半以上。 “那你又要如何在这个世界找一个dna和我相同的人呢?”郁无命这点医学常识还算有点,这世界上不可能有两个dna完全相同的人,除非两人是同卵双胞胎。 “这锋炎融很难修炼么?”看到乔乔沮丧的样子,凌峰好奇地问道。 “如果我们让你实现呢?”薇薇安的双眼亮了一下,她的脚下一阵斗气波动缓缓沿着双腿向上游走,到膝盖处消失不见。 然后一家三人。就这样呼哧呼哧的将几大箱子给搬进了一楼的储物间。 “你不是这个大陆的人,你是和魔王大人来自同一个位面的人”克萨斯张大了嘴巴说道,同时身体开始消散想要逃跑。 因为巴沙特在做这些的时候,神色非常平静。既不是那张高高在上的怜悯,也不是那种幸灾乐祸的讥讽,他做这些的表情非常专注,好像一个牧师认真做着弥撒,不抱有任何表情,顶多有些……不忍? 第91章 横门匪徒 “那批山君尸体,还有马族的精血和骨头我都要了,在以往的市场价上给你加一成。但是其他的,就只能帮你们代售,先货后款,卖了多少给你们多少。” 陈牢似乎也预料到了这个情况,直接了当问道:“可以接受,但是代售的费用你们要多少?” “五成。”常奎抬起一只手掌。 “哈...”陈牢嗤笑一声,表情 所以,其实皇上对你们的情况是了如指掌的,就在你们被人陷害,出走大漠的那天,他曾给我发来一道密旨,旨意上说,若你们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我可以随时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带你们回去。 竖日一大早,天还没亮,林彧就抱着晴儿的尸体来到了皇城外的一片荒地,林彧一名普通人,用颤抖的双手愣是挖出了一个深坑,可见他的痴情。 “你现在就可以给我两巴掌,是我们判断错误,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有没有什么办法,就算用我们的命填补都可以。”李霄铭说道。 陌凡嘿嘿一笑,把二十四根竹子从纳戒中取出,也幸好客厅够大够宽,不然根本放不下那么多。 听到电话另一边的支支吾吾,老李沉声下达了死命令,而后对着桌子对面已经坐了有一会的项佑铭笑了笑。 “呦,没怎么地先心疼上了。”蒋淑仪也知道张北不可能会和一名服务员发生什么,可就是有些吃醋。 虽然没有到深橙色,但千羽柔已经很满足了,放下手臂,走到了一旁。 此时,夕阳西下,正是打尖住店的时候,楚恒几人赶了一天的路,已是饥肠辘辘,他们在路人的指点下,走进了城东高家集一处装潢考究的酒肆里。 庄卫国本想借用吴东岳的妖孽-x,对凤凰镇的魂族进行高空分割。 怜素还仔细观察过雪冬,心里的危机感很重。她觉得应该赶在雪冬之前成为王爷的通房丫头。 “回太后娘娘的话,老夫听到娘娘有意让我与这位姑娘认识,之前确实和这位林姑娘有过数面之缘。”霄老前辈笑道。 “十次,达不到就不许吃饭…”这一句平静而毫无怜悯的话语,犹如恶魔的铮告,在何枫脑海内抹之不去,若是完不成任务,他不关自己的那份饭菜留给墨岚独自享用,就连回家休息也是不可能了,几乎不可能了。 宁荣荣见状顿时有些不满的嘀咕了一声,不过不满归不满,宁荣荣还是哼了一声然后转头退了出去。 魔水晶球,是一种能测定属性的特殊器具。由深海冰晶石打造而成,拥有能吸收不同属性的图腾元气,并产生各种颜色光芒的特性,故常被东海海域的居民们,用来测试族人的属性。 不过他知道现在并不是招惹那些家伙的时候,特别是那个白袍人,一旦酆都被冥界找到,他的所有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他们二人还在浓情蜜意,却不知这一幕竟然被屋外的段天赐看了个正着。只见段天赐紧紧握着拳,那双黑黝黝的眸子里看不出喜怒,却能够感觉到其中的暗潮诡谲。 即使没有今日的变故,再过一两百年,她可能就真的要考虑重生之事了。 寒冬的水,带着逼人的寒意,像是要将她的骨头冻裂。林汐汐下意识地要挣扎,却被男子下令摁住。 但是所有请求都被德安一一驳回,他知道,哪怕洋流发生一丁点改变,贸然出海的危险都会直线上升,他蛟尾上的伤从何而来,只有他跟德佑心知肚明。 第92章 谁来话事 “沈戎兄弟果然快人快语,我老刘就喜欢跟你这样的人打交道。来,哥几个,把咱们的好货抬出来。” 刘裕诚兴冲冲的招呼了一声,可炕上的那些横门匪徒们却像是没听见一般,纹丝不动。直到那名叫关锋的汉子摆了摆手,这才有人下炕,将一个五尺长,三尺宽的长方形木箱子抬上桌。 “我们‘裕’字一脉做生意的准则, “天兄不必自谦,以天兄的实力赢得胜利是再正常不过了,倒是这次有了天兄的帮助,万圣山中我们进入化学归元池的几率也将更大些。”柳霸欣喜道。 所有事项都准备好后,这地下城中的所有人也已悉数到来,整整齐齐的站在了矮几之后。 难就难在,大军是暗中行进的,赫连锐绝是断然不会告诉他大军的行迹的,到时候只会越追越远。 白行简略一分神,就被前方一片妖艳花海所引,那是玄及上品灵花噬骨。 图终于有了回应,一声懒洋洋的声音从帝魂图中传入风无情的魂海中。 他静静地看着烛光下的她,她身上的礼服尚未换掉,华美沉重的衣裳,衬着她的素颜乌发,使她看起来像一尊尚未完工的雕塑。 又或许,她自己才是魔鬼,必须典当下半生的痴念和执着,以漫无边际的青灯古佛来洗刷自己的罪行。 魂虽然受影响不大,但他的肉身,始终还没有达到灵魂的高度,或者说,还差得远了。 念云便令七喜带着落落先骑马回去。落落原是不肯的,可想起念云先前让她立军令状,必须服从安排,也只得跟着七喜去了。 就这样悠悠闲闲中,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而在之后的时日中,奇迹也是一次次的出现。 顾盼也不知他到底有多少是因为自己,不过如此也算是极好的结果了。 只是喊声仿佛只在他耳边响起,又随风消散,他一拳击向灰雾,只荡起一圈涟漪,又肆意在空中游荡,地面走过的黄沙,已不见了他当初的脚印。 这个空间传送阵有一个特点,只要还在中央大陆,那么按下里面的一个凸起,传送的终点就是凌天宫。 直到这一刻,看到余晗馨在这样的情形下依旧担忧自己有没有用膳,帝离歌的心里忽然放松了。 “可不是嘛!刚才还好好的呢,怎么现在就变这样了?”保安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儿,他刚刚在看电视呢,没怎么注意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后,雷波和于世同时点头,但其他人仍然不得而知。 青怡眯起美眸,这些个神兽看样子似乎真的没想帮着人类一起抵抗魔族,天运子难道没有来妖界? 在看到那视频的瞬间,唐宋双瞳紧缩,怒到了极致,属于魔尊的威压释放,空中立刻乌云聚集,黑了许多。 顾盼记得兰若说过叶欣的毒一个时辰发作一次,瞧着时间似乎差不多,便从袖中拿出那画。 这里面的衣服都比较偏年轻化,而且还是情侣装专卖店,她不知道她妈进来这里干什么。 总之,这是一股空前膨胀的自信心,还有无可匹敌的自我坚信的信念。 我一直把怀疑的目标放在楚萧生,越南人和铁头身上。前段时间排除掉楚萧生和越南人后,更是认定神秘人就是铁头。 听闻这话,二嘎子才重新开始吃,可是吃了几口之后,二嘎子就将碗放下了。 第93章 人皮祸心 以手为刀,直取魂魄。 正是屠道第五刀,戮魂。 在自身命数冲破‘半两’门槛之后,沈戎对于屠道技艺的理解越发深刻。在动用技艺之时,气数的消耗量明显降低,但威力却更加强横。 特别是最先学会的‘屠眸’,已经逐渐演化成为沈戎身体的一项本能,不需要再耗费气数便可以随时随地开启,勘破对方要害的精 说起来,柳沉鱼从来没有在秦淮瑾眼中见过惊艳的眼神,他总是这样冷静平静,好像对什么都不关心。 没办法再以速度骚扰的苏命静静悬浮在虚空之上,在这一刻,他的双眸不知不觉间已经发生了变化,成为了两柄长剑的模样。 看看这一屋子的老头老太太聊天聊的热火朝天的,他一个字都插不上,干脆郁闷的出来抽闷烟了。 孙万东的语气充满了善意,他这是在特意透露一点点消息给莫川他们。 没想到她刚喝下去就有了效果,整个身子都散发着白色的光,疼的她满地打滚。 与此同时,极东之渊深处,一座孤零零的坟冢前,两道人影正肩并着肩地立在那里。 刚靠近山谷,宋青鸣远远就看到谷内一片红色的灵光正在闪耀个不停,看来龙风说的不错,这红光中灵气的强大程度,应该就是火凤口中的火鳞果了。 那老虎则是对莫川咧开嘴,仿佛因为“山君”这个称呼而露出笑容。 如果这都算穷人,那于子轩这种连全球富豪榜挤都挤不进去的人算什么? 这個世界,因为没有国家的存在,最大的管理者就是分散各处,独占一方的修行宗门。 不管曹跃风用了什么方法,突破至元丹境就已经让人感觉惊讶了,可叶羽天居然也达到了元丹境,并且力压曹跃风。 而且,在经历血刃堂刺杀之后,叶羽天已经决定了,他不会让昊光世活着离开黄风沟。 在没有搞清楚之前,他也不再做声,走了过去,拿起桌上的资料翻看了起来。 接待室内,校长和萧大祭酒以及几个老师都主动过来迎接这两位“不速之客”。 之前叶羽天所出生的东玄国,就是诸侯王国,东玄国王虽称王,但却并非是真正的王。 这些话是说给钱江宽心的,可现实中的情况往往盘根错节,令人百般忧神。 秦浅虽然拍到了两样东西,她的高级武技拍出了一百万的价格,拍卖行要从中抽取百分之5的佣金。 南宫喾正斥责李丽娜的,不想楼梯那却传来了剧烈的响声,抬首,却见冯静姝竟然从上面滚了下来。 整个斗奴场中的人,几乎都看的傻眼了,完全说不出话来,被刺激到了。 轩辕季风听见晋楚染已经颇为磕碜的话语,不禁指着晋楚染好笑道。 蔡琰被唐姬的话惊到了,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这个闺蜜原来这么叛逆。 并且,柳曦的母亲,还出自神赋古族曦月神族,这也是一个极其恐怖的大势力。 “呵呵,我就不相信唐兄弟真的没发现。”公孙瓒笑呵呵的看着唐峥,唐峥一头雾水的看了一眼江辰,发现江辰也一头雾水。 杨冰凌别过脸去,不去看这个雨里跪看崩溃的男人,杨冰凌不忍心,即使知道是他一手促成了莫家上下一百五十一口所有人的死亡,可杨冰凌依旧心疼这个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男子。 可是,今天早上检查员进去检查的时候,就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根本就没人。 第94章 夜沸难平 沈戎主谈的最后一家,是来自正东道的神道教派,闽教。 这群人的穿着打扮都是一水儿的黄袍,样式古朴,其上刺有山崖海水纹,束发带冠,领头之人自称为梁伯公。 闽教起源于黎国沿海,持教正神名为天公。在正南道中可不是什么不入流的小教派,而是具有千年以上流传历史的根基教派之一。 在神道命途当中, 就算他天赋极高,气运强盛,被众人奉成年轻一代的天之骄子,可在重靥凌墟尘这些人眼里,他也只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人而已,他们从未正眼看过他。 而此时她明显的感觉到身体充满力量,这,就是灵气转换出来的灵力了。 毕竟那个时候的叶儒,已经八十多高龄了,如果没了修为,也活不了几天了。 只见青龙将自己缩到正常人的高度,穿着一身白色锦服,手里还拿着一条烤鱼,就这样走了过来。 那时候陷入了绝望,为什么训练时不对她好一点,最后只能怀抱痛苦与愧疚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 只是她的皇夫,也就是雪夜的父君,脾气很倔,最后绝食惨死在榻上。 因为使用技巧的时候就在受到伤害,如果本身正面硬抗受到的伤害不大,那么这种技巧就属于多此一举。 凯多不管怎么转都是横向的,但是李奥在凯多的上方带着,凯多不管怎么打斗碰不到李奥。 绿牛怎么也不会想到,李奥会偷袭他,甚至连见闻色都没有预警。 在友情岁月的内部,他们可不会认为嬴泗是黔驴技穷,之前单与单对战的时候,嬴泗却是战胜冥脩,虽然是依仗技能的克制,但现在同样,嬴泗的狮子吼没有使用出来。 “道友渡劫的画面,老夫可以给门内其他同道看么?”青年思索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向段芊夭。 “开跑,跟着我别吓人,”政纪拍拍白狮的脑袋,迈开了步子,而白狮,也果然亦步亦趋紧紧的跟着政纪的步伐。 龙云天脸上神色一阵抽搐,眼神中露出一抹痛楚,似乎整个灵魂在这一刻被深深刺痛!但转眼平静下来。安然而坐,却是比刚才沉寂了许多。 兽人的冲锋开始了,第三战区和第七战区的兽人几乎同时发动的冲锋,雪月的众多机甲战士都在这俩个区域等待骑士部队的到来。 黑袍人虽然未受重伤,但却被楚天羽打中了,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其实倒不是柳天记性差,但是墨璃以前似乎真的没有说过这句话,而现在的墨璃会说,是因为墨璃觉得自己当初有这种意思表达在语言中过。不过就算现在柳天不知道也没有关系,因为对墨璃来说,这个东西得给柳天。 斩下钟离那根手指的瞬间,夜锋身子一晃,瞬间拿到那根手指。身子迅速后退,与钟离拉开了距离。其左手一抹,那枚戒指便出现在了夜锋手中。 芦苇直接傻逼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楚天羽竟然能够避开他这迅猛一击。 一开始两家说亲,说的是林语薇,结果突然变成了她、婚期也提前了,也怪不得他阴阳怪气。 “跟上他!既然他是天榜第一,那肯定有好东西。”又一名成员说道。 看到手机上面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找到是傅清越打的,她就打了回去。 说出这话以后,陈智就凑到了郭欣欣的耳边,将自己的设想告知给了她。 第95章 无善恶局 “他们犯了什么事儿?” 檐下传出一声轻描淡写的询问。 赵兵甲将提着的人头随手一扔,煞有其事说道:“这些人不老实,在村子里面偷偷传教,被我发现了,就按规矩给办了。” 闽教的人在赵倮村里传教? 若真是如此,那梁伯公等人的确是触犯了地道的大忌,死不足惜。 可明白人一听,就知道 “他们早在生我之时便被妖王杀害了,我也只是在族人拼死之下才能活着。”吴梦纱摇了摇头。 呼呼的寒风从白羽的耳边擦过,强烈的风就像刀子一样擦过白羽的身体向上而去。这里没有着力点,白羽的飘渺步伐没有办法使出来,只能尝试着抓住洞周围的墙壁,但是墙壁上不知道有什么分泌物,根本抓不住。 吴凡握住天武神刀,飞空而起。因天武镇妖宫在吴凡将天武神刀拔出后,开始往下沉去。 虽然说老妈是中学教师,领财政工资,不过想生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我要和白羽在一起。”眼看着大蓝洞就在眼前,夏耀荣开始耍赖皮了。 不可思议,张峰可以发誓,他刚才一直盯着那边看的,人真的是一眨眼就消失不见的。 单单是这一份魄力和仁义、勇气,便已经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了。 瞬间,白色炼金钢闪过一道蓝色的光芒之后,迅速的变成了一把枪口冒着一道橙色魔法阵的m134火神炮。 所以李愔早已拔出留恋剑蓄能了,石姬也做好了准备,吴梦纱也离得远远的。她自己说她是超远程攻击,不需要在战场中心。。。。 不管徐青真的知不知道,李乘风在这个时候说这些都是让徐青掉面子的事。 但召唤分身是有能量波动的,孙索担心异常的能量波动会引起神秘强者的注意,所以直接本体进行了侦察。 服用强化剂获得‘血怒’能力与‘老兵伤痕’这个天赋互相加持,使得体内的肾上腺激素飙升,除了头晕眼花犯恶心以外,几乎感受不到身上的任何痛感。 张涵三人脸色微变,若是这邪灵万一跑出来被他们遇上,定然是极为凶险。 赛博社会的压抑会在接下来的内容里全部解放,这是我一直想写的东西。 余蓉抿了抿唇角,苦笑着说道:“恕我直言,如果是正常的载具,不,哪怕是我们认知中的常规载具,他们都能装。 好久没见到导师了,我还以为导师为了实验在忙呢,结果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在上个月,导师就被招揽进联邦研究院了。 首先华山派曾经是江湖六大门派,后来更是通过五岳剑派结盟,定下‘五岳剑派,同气连枝’,统领着五岳剑派,声势浩大直追少林、武当,更是一直处于抵抗魔教的前线。可以说,华山派有着很多高深的武学。 他的那些锁链就像青蛙的舌头一样,还专挑进化程度较高的虫子抓,有时候锁链不够用,他便用身上的火力系统将其打残,然后迈着六条腿冲过去用手抓着往粉碎腔里塞。 “嗨!朋友!怎么了?”戴因看到了停在门口的罗兰一行人,疑惑道。 只是,因为公司发展的缘故,所以像林旭栋这样的精英技术骨干,首定是会比较多的。 应寒锦不敢太用力挣扎怕伤到秦婉慕,但是秦婉慕与李泽言的对话却让他狂躁不已。 第96章 局面混乱 卓府府堂之上摆着几具火盆,又有三十箱金银细软,一个中年富态男人正在来回踱步,神色焦慌,正是卓王孙。 孟彤在中年男子耳边耳语了几下,两人相视一笑,眼神之诡异想来商量的不是什么好事。 周氏已经明了,这一年多来,貂蝉也好,王允也罢,嘴上无不念叨此人。 在齐天寿等人莅临曹家的时候他就心生感应了,但是他却并没有现身,因为即便是他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病雅指着远处的崖壁,一只还没有羽毛的雏鸟此刻正无助的低鸣着。 但是他的魂魄却莫名其妙的消失了,黑白两位大贤者为了寻找齐天寿的魂魄进入了地方当中,至今都还未有任何消息。 遇到对方角度刁钻的时候,空军支援不到,步兵炮打不到,而且对方防护工事足够,迫击炮都无法摧毁,国防军的士兵们就只能冒着纷飞的子弹和不知哪里飞来的迫击炮弹,派出工兵安置炸药来摧毁。 倏然,他就看到一个怪物横生的立在他的身后,一只巨手横生的抓住了她的衣服,在他的脸上写满了,不友善。 保加利亚倒是一开始就答应了出一个师前往苏联,不过因为他们迟迟没有解决这个师的后勤车队安排,运输车辆的油料与车辆都还没有筹备完成,所以保加利亚的师会晚一点就位。 只是对于任务而言,剑侠客仍旧是选择完成接下来的剧情任务,直接把刚才的那个想法给捏灭了。 费良言是在早上上班的时候突然决定要把师意带回家的,费良言觉得既然选择了师意,就应该正大光明的把师意介绍给自己的朋友和家人。 般若对着宁王再次福礼:“王爷,奴婢先行告辞。”说着便要走。 “杀!杀!”萧瑟的秋风中,一时喊杀震天,刀光剑影,惨叫连连。在众人冲杀之际,王涛与郝正明已经冲到史炎的身边,死死的护住了他。 毫无疑问,接下来这头地精将面对恶魔们的严刑拷问,只不过就在一头力魔走到地精面前时,这头地精就吓得晕死了过去。 崔封体表溢出汗珠与杂质,周身两百零六根骨头如同浸泡在温热的泉水中一般,肌肉中的酸楚微痛感徐徐消散,丹田内的空虚也逐渐被再度充盈起来的九幽灵力弥补。 但是这一次萧梦楼并没像往常一样叫醒他,反而无力地躺回到自己的床上。 萧梦楼曾经对他的话一笑置之。但是在夜深人静的夜晚,一个又一个浴血奋战的噩梦宛如汹涌不绝的钱塘潮水,不住地袭上自己的心头。。 只见董彩环神色越来越暴戾,崔封隐隐间觉得大事不妙,正欲上前劝阻,一道人影却先于他落入场中。 考虑了一下董占云还是先把眼前的三条粉红色的巨蟒先熔炼成雪源石,再把它们炼化成自己的本命真元。只因为董占云察觉不到眼前的这三条冰雪巨蟒有什么内丹,它们的尸身也是冰雪所化,没有任何血肉气息。 本源护罩之内,仅存的万族悲呼,老泪纵横,此刻,即便是至尊,也像一个孩子一般,哭了。 可以想象一下,当贾巴尔的天勾跟大梦的梦幻脚步合二为一的时候,那将是何等的威力?而如果在梦幻脚步施展过后再来一个乔老爷子的后仰跳投……正当罗大少在美妙的畅享的时候,乐福过来拍了罗龙的肩膀一下。 宝珠率领着虎狼军,守在山上已经足足有六七日,一个南夷的探子都没看到,今天却直接撞上了。 张瑞的班主任叫做夏英悦,一般班里的学生都喊他夏老师,是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年轻老师,对班里学生倒还算好,都挺尊敬她的。 根据学员的水平实力,武院和丹院都分有初、中、高三类班级。以武院为例,灵境之下为初级班,大都是些孩子。灵境到铸心境为中级班,铸心到凝丹境为高级班,再往上就属于内院了。 金钰想不通,她出手的一箭分明射中了对手,为何他像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还能不受影响挥出那般凌冽的一剑?虽然没舍得用诸神箭,只是用战气凝聚出的金箭,但威力足以秒杀同阶武者,对方是怎么化解掉的? “废话少说,机械犬使用充电光束!”柳讯看着对方轻笑,还以为对方看不起自己,年少轻狂的他立刻指挥机械犬开始向对方进攻。 丁秀脚步有些踉跄,来到丁樱跟前,用那只完好的左手,从丁樱手中夺过匕首,直接扔在了地上。 这些箱子里,有茶叶、丝绸、瓷器,甚至还堆满了白花花的银子。 全都报名。所谓亲子运动会,必须是同学和家长一起参加,这是想要累死俊俊的节奏? 等于变向让大家输送信息:别追捧锦鲤,没有真锦鲤存在,望大家不要迷信。 “太子偷偷过来的吗?”宁惜醉也有一瞬间失神,确定眼前男人不是幻象后放开白绮歌,不着痕迹向旁边退了半步,手却不敢松开——白绮歌的状态,怕是松开手就会无力软倒吧? 陆臻一想到传单上的精彩,哪会让老板娘洗,幸好老板娘是聪明人,迅速指明了洗衣机的方向,陆臻把床单和衣服都放进去滚动。 对于这种媚上欺下的人,萧泽也懒得理会,跟着那名中年男子,直奔陈国强的办公室而去。 因为他们觉得这是错误选择吗?又或者,痛失亲人的白家无法理解她不顾一切去救大遥太子的行为? “编故事沒人能胜得过少主。”所幸,苏不弃并沒有让素鄢难堪。 就在他们羡慕的目光中,唐桥的车子越过了所有的车,直接一别,横在了马路中央。 时光倥偬如白驹过隙,年年岁岁、朝朝暮暮不过是百姓几次张灯结彩庆贺新年,是朝堂数千次上朝退朝。平静而又古老的城池在静默中走过几度春秋,一些东西改变了,而更多的东西丝毫未变,在腐朽之中扩展蔓延。 第97章 人鬼难辨 “人死了多久了?” “应该不超过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以前,天都亮了啊。” “说明凶手胆子很大。” “在哪儿找到的?” “在村子东南角,一个废弃了很久的房子里面。” “还是在村子里杀的人啊。” “说明凶手实力很强。” 殷肃的尸体摆在一张长桌之上,常奎 这畜生个头凶悍,足有三米多长,四五百斤重。浑身黑色的毛发如同钢针,獠牙外露,霸气十足。 原本等着看好戏的练习生们有些失望的开始各玩个的,气氛又回到了热火朝天的热烈。 老掌柜一听全要了,顿时一喜,但又一听后话,神色为之一滞,略微沉吟了一会,这才吞吞吐吐道。 只见一缕黑风拂过,月光下一道道丈长的寒芒不间断的闪烁在杀手之中,更有无数剑锋跟随其后,穿刺劈斩在杀手身上,随后留下一片寒流,与那寒芒缓缓消散。 对方惨叫一声,害怕大白天引起其他邻居的注意,就没有继续。于露也不敢在家待下去,立刻坐班车返回县城。 原本董粲向上级申请,把陈阳调到了七队来,是他看重陈阳的本事。 气海境强者很强,和开元境之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而能够进入精英班,也意味着不是普通武者,至少也是精英的存在。 长空星宇有些不解,雷金戈平日里大多不以物喜,不因己悲,平日里对他人倒是热心助人,扶危济困,但甚少有大喜大急之状,今天如此,看来真是有大事了。 不过只是第一轮结束,战魔宗的参赛弟子已经死了三人,这让郑雄的心情如何能够好。 陈息远明白了,肯定是叶楚看上了自己,想要知道他是否囊中羞涩。毕竟,像她这样的富家千金,一定会喜欢大方的男人。 后来,顺治帝与孝庄皇太后“悯有德殁于王事”,令人将孔四贞送入宫内由太后抚养。 我觉得这样的日子既充实又舒服,有蒸蒸日上的事业,有热情似火的朋友,男人于我而言倒成了可有可无的装饰品了,真的,那一阵子我觉得我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不需要一个名义上的丈夫也无所谓。 叶楚走出新城饭店,拦了一辆黄包车。微风袭来,叶楚不时看向街道上的行人,心中惬意。 所以,就算我和周亚泽顶着一切压力结婚,婚后的问题也会很多。 “谢谢你们。”陈默菡拿过面前的一杯酒,刚要往嘴里送去,一只大手伸过来,将酒杯拿走。 而薛庭儴之所以会人在其中,大抵也是因为他山西解元的名头在,可惜这解元上一次会试没中,又没什么才名,鲜少为人所知,旁人可不会管他是不是有孝在身,自然给他开出了一个极大的赔率。 在一路的狂奔中,我依然觉得腹部痛得无可救‘药’,一个紧张,狠狠抓住张明朗的手越来越用力,甚至抓出了一道血痕,可是他一直忍着,没吭一声。 每回碰到陆淮,他的态度总是这么冷淡,宋倩如想起别人对陆淮的评价。 到了这里,孩子们已经能感受到浓郁的魔法气息,不时有高年级的学生从远处路过,或者走着或者漂移着,还有人边走边用空中的火焰烤着什么食物。 东云希瑟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木花和歌子对于恶魔的痛恨,也能感觉到木花和歌子对于翠玉院的那种崇拜,但她依旧是不相信木花和歌子的话。 第98章 黄仙拿魂 “李轩哥哥,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这么高兴了吗?”宁荣荣期待道。 因为李轩没有留下更多的信息,火舞并不知道他去哪里,所以觉得李轩可能不会出现了。 下一刻,便有一位阴神境真仙修士直接暴起,他手中真仙之力直接凝炼出一柄仙剑,向着秦昊的身躯斩来。 她的身上传来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水味,甚至在弯腰为刘浩宇量比对衣服的时候,都故意将自己的胸前风光透露给了刘浩宇观看。 “你帮不了。”蒋琛说着,把装酒的筐子摞了一摞,抱着就出了酒吧。 毫无意外,期末考试结束后,我的成绩不上不下,依然稳定在前十名。 几十分钟之前,洛印并没有赶紧回到公司里处理事物,而是去几公里外的另一家奢侈品专柜,买了一条别的款式的项链。 其实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人,如果这些妖怪知道白元是上古凤凰的转世,他们还会那么好心吗,怕是都会打起来。 “现在才想起报警,早干嘛去了!人在这儿的时候你干嘛了,你儿子死的时候你在干嘛?!”向国怀接通电话跟对面说了几句,蔺玲听出来他这是在给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张京浦打电话,她是头一次看见自己丈夫这么窝囊。 “陈总,请用!”陌千千举着茶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只是脸上仍然带着职业笑容。 衣柜里每一件及膝以上的裙子都被他批评一番,这件颜色太丑,那件布料廉价,总而言之,没有一件能入得了他的眼。 我心说无聊,也就没有说其他的,你愿意叫就叫吧,反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就这样坐着,毕竟是一个房间,气氛也开始变的古怪起来。 “好了,千蝶,你们别闹了。你们也救了我了,任务就算完成了,赶紧回去吧。”王强说道。 在短短的时间内,他根据仅有的信息,便将事情的大体情况推断出来。 师父摇头转身就和我们一起向外走去,出了院子我问师父,为什么不可以? 超级火山喷发后,优啸和颜婷婷保护着刚刚找到的“天极明石”继续逃离火山喷发的灾难核心现场。筋疲力尽的他们,这一逃就是好几百公里,因为超级火山喷发引起了相邻大范围内的连锁自然灾害,到处都是危地废墟。 “他电话关机了,我打了好几次了。从来都不会有这种情况的。而且咱们家的规矩是晚上必须回来的。”吴琼道。 “好,好,好,不愧是死神。”普大帝不怒反笑,深深地看了一眼何振中,而后转身,带着人大步离开,继续留在这里,他怕自己活活憋屈而死。 难道怪叔叔真的是果着的吗?陌千千吓得哇哇大叫,连手都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合适,一直向两边伸着,生怕自己会碰到韩锦风的身子。她闭着眼,张嘴带着哭腔吼着。 顾敏敏被石磊等人撞了个列斜,没受过这样的对待,岂能善罢干休。 趁着现在还有时间,云渺渺放松,马上就回了皇宫,跟楚景临拿了一枚令牌,之后就匆匆的穿上一身素衣,骑着一匹马,匆匆上路,去了风国。 不光韩仲玉与苏赫巴鲁的打斗刀光剑影的看不清招数,就连各自的手下都是眨眼就已经打了几个回合。 一处僻静竹林内,一袭粗劣衣袍,留着胡渣,不修边幅的年轻男子正在搭建着一间竹屋。 因为太年轻了,就跟一个刚刚毕业的学生一样,就这么一个年轻人,他可能会面对未来的挑战吗。 崇拜的对象这很好理解,比如做生意的会祭拜财神,过年过节的时候,农村家家户户都要敬门神、灶神等。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花豹精没打死,他们这些人该冻死了,于是老猎户打了个呼哨,通知众人准备进洞,他则是在前面一马当先走在了前面。 墨承宁没再多说什么,闲聊几句后,就说有事要忙先离开了,只留下林青青慢慢消化。 云渺渺皱眉,来不及多想,她马上从客栈出来,在街道上开始寻人。 韩仲玉虽然一点没敢耽搁,但一来一去的,依旧用了十多天的功夫。 而且还是云嫔下的手,云嫔什么时候有这脑子了,她以为云嫔只会背地里嘴碎乱嚼舌根。 毕竟前方还有百年、十年的等着,再不济,看着不起眼的也可以换着来嘛。 “你怎么知道?”萧以琛做了一个错误的回答,差点让他的追妻生涯陷入绝境。 冷傲天见两个儿子一言一句,关心自己豁然睁开双眼,起身坐直在座位上。 江绛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讲真话,她现在就只能吃下辣卤零食了。 看他们这急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考虑王美兔上班的事情。 林欣桐低着头,不敢看那一双如波光般潋滟的深眸,生怕自己忍不住沦陷其中。 “好多了,现在已经有力气了,谢谢你冰炎,你照顾我、耽误你上课了”。 在别人眼里不敢想象,江市的公孙世家去跟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同龄人请教。 “好了,总结到此结束,看在您都开始第一次开上部会议的分上就先放过你们,,希望下一次,你们都能做到正常说话不磕磕绊绊的。听到没有!”陆厉霆讲眼睛一蹬,说道。 第99章 拔刀开杀 黑夜大雪,山村民宅。 熊东山孤零零躺在冰冷的炕上,身上满是烈焰灼烧留下的伤痕,胸膛起伏的程度微不可察,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一口气上不来,就会死去。 冷风打窗,哗啦啦的直响。 忽然之间,蜷缩在熊东山胸口上的黑家仙瞪开了双眼,目光阴郁。 只见它翻身坐了起来,两只熊掌抱在胸前,摇头晃 毫无悬念,经过七天七夜的鏖战,宇宙规则都打碎成黑夜,凰玄机终是喋血殒命,亿万年道载烟消云散。 凌峰在等候者的带领下,走在了一条梦幻的廊道上,廊道的后半段是透明的,一眼便能够看到廊道外那美丽的星空,以及周围的一些高山景色。 莫溪拿出纸巾擦了擦尹若君的汗水,从背包里拿出矿泉水递给他,还细心的将瓶盖拧开了。 汪校也已经不要脸了,之前还对程丽发火,现在恨不得把程丽捧在天上。 言简意骇,林轩只能理解成这是一种强大的要付出巨大代价的不受云疏月掌握的力量。 唐啸发现周围的地面有绿色的脓水,显然是中了毒,定然跟独孤博有关。 于是这名教官别带着周相他们往回走,便向周相他们询问淘汰的具体详情。 他只能试探性地喊着邵喻言的名字,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把他唤醒。 一步两步,胡蓉慢慢的坐回了自己座位上,目光盯着林远,好像要将林远装进自己的眼睛里一样。 大概十一点半左右,他们相约来到了603号门口,邵喻言掏出了两根铁丝,准备开锁。 竹灵清风套装装:分为竹灵清风甲、竹灵清风盔、绿竹清风鞋、竹灵清风腕、竹灵清风护膝。 “南长卿,你就别想再逃出我的手掌心!”青玥眼神坚定的呢喃。 孔祥也明白了陈琅琊的意图,他的身上背负的东西同样不少,年纪轻轻,却要承载起陈家三代人的恩恩怨怨。 我带着狐仙杀向另一个矿点,几分钟决绝,这次运气倒是不错,爆到了恶魔的宝箱,同样拿到了一枚恶魔之珠。 “喔!”我和唐悠悠倒是对着这个大牛同学很好奇,按道理就101级,就连中等玩家都算不上,这么可能面试会过的了,上海x范的门槛不会这么低把。 遥想当年,整个紫禁城,就连他的立足之地,那个男人都不给他,他发誓总有一天,他会讨回来的。 突然,南长卿攥起了手掌,白色的灵力光团,顺着南长卿的指缝中溢出,消散。 祁川穿了一身黑色长西装,精致的腕骨戴着表,修长的指尖正滑着手机,侧脸懒洋洋的,似乎是察觉到秦暖的目光,他淡淡的瞥了一眼过去。。 苏三扭过头,此时的大厅里已经上满了人,后厨里更是开始忙碌了起来,她原本支着桌子放饭菜的地方更是因为妨碍他们做事而被拆除了。 神界之说在上古时期流传得很广,许多生灵包括渡劫期大能都认为,神祇是主导仙界与下界的圣灵,是管理者,统治者,甚至有可能是天道的化身。 也不知是运气还是巧合,吕天明到的时候那里的人数也差不多够百人。 因为酒馆有一名看门人,就只看门,或者看人。不管寒冬还是热夏,那人全身都穿着短袖的简单布衣,脸上包着干净的白布,脸上只露出两双有些昏昏欲睡的眼睛。 第100章 单刀屠熊 吼! 巨熊咆哮,虚空中激荡开道道如有实质的涟漪。 音波所至之处,院中青砖似被无形刀刃所击中,瞬间破碎龟裂,威力不容小觑。 沈戎连续腾身躲闪,却还是不慎被扫中了肩头,霎时血水飞溅。 不止如此,沈戎的目光经过屠眸和望气镜双重加持,将对方身上的气数流动情况看的一二清楚。 熊东 沈容双手放在面前,抱着自己的膝盖,头发耷拉在她的额前,看上去倒是也叫人觉得舒服。 在跃起的瞬间,珊瑚惊喜地发现,她居然也能跳得如此之高,已赶上毛贼的高度了。她却不知道,正是体内精湛的内功根底,使她拥有了许多超出常人的东西。 灵儿坐在皇甫若的身边,看着张彬的样子咬着自己的嘴唇强迫自己不要笑出声。 “走,二姐这就带你回家!”苏晚落更是直言,直接牵着苏雪柔的手就往外走。 “还行吧?看电影的人多了,爆米花卖的不错。”老王笑呵呵回答。 美丽如花的外表与非凡的气质,积极向上的乐观精神与百折不挠的勇气,渊博的知识加上无与伦比的辅助神技,无论珊瑚身上哪一种优点都深深地吸引着吉猛,从此以后他对皓月的观点完全改变,爱得更加不能自拔。 从庆嫔处离开之后,彩月公主直接来到了肖美人的宫内,肖美人看着彩月公主到来吓得跪在地上颤抖不已,从前她见到彩月公主的时候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害怕彩月公主。 他停了下来,看着明夷的脸,似乎想在她脸上找到她所有的情绪。能看到什么?大约是三成的惊恐,三成的疑虑,三成的羞怯和一分认命。 他的手无意识的揉动着身旁的位置,细腻柔滑的被子只是一阵冰凉,没有她的温暖的气息。塞西尔怔怔的看着他身边那个空空的位置,失落的感觉涌上心头。 不过现在人家好歹也是客人,总不能当着他的面就说他的不是呀,说这便是朝着外面走去,转身的时候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 刚才将赵家人尸体抬走的时候,林秋莲跟着一起去了,她不是为了赵铁树,而是为了两个儿子,但许月蓉却是没有离开,只不过神情不太自然,可等到饭菜都端上来的时候,许月蓉的神情也慢慢恢复了。 司凰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她之前才在飞机上说明了会特别‘照顾’乐贤。 对于这种注定要输给自己的手下败将,司凰并不在意他的辱骂,那种无视消极的态度比明摆着轻视人还让艾迪难受。 阳叶盛掏出一根烟点上,抽了一口,烟头的烟灰就会山风给吹走了,烟头一明之后,再次形成的一点烟灰也被山风给吹走了。 他心中顿时一慌,立刻惊骇的看向轩辕夜,却发现那个一身黑衣的男人,清冷的眉宇之间,已经出现了几分不耐之色。 帝王沉默,拳头跟粘在了地上一样,任凭凉月用尽力气,也拔不出来。 天罪正跟黑水营的人坐在一起开会,这个建筑有些地方……有些太夸张了,天罪必须把他们给纠正一下,要不然这里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见我那样,哭的跟厉害了,我就说她,你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 但他还是拿过衣服,放在桌面上,双手按在衣物上,集中精神,就着逆天秘香的香气,嘴里念念有词。 第101章 富贵险求 常奎和刘裕诚是一伙的?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沈戎目光平静的看着朱青的魂体,语气戏谑道:“你这是算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还是打算在死之前,再坑我一次,好给自己拉个垫背的?” “平心而论,我跟你之间何来仇怨?如果真要以恩仇来论,那也应该是还你一份人情。” 朱青神色坦然道:“如 无论他的剑光威力有多强,都轰不碎对方的护体真气,可见实力是多么的厉害。 林天辰的存在,对他来说是一个威胁,绝对会影响他称霸星辰大陆。 没必要把克劳德榨干净,反正那三个白痴的运气好不到哪去,慢慢输回去就行了。 宁月一惊慌忙后退,却被匕首划破了手臂。剧烈的疼痛让宁月脑子瞬间清醒,活的意愿在宁月的心中无限放大。 于是,龙印声,盘旋着整个迷雾洞,他的青狐剑发出嘹亮的青色雷电,仿似要贯穿着一切。 “切!竟然有魔法阵!”吟时不满的将藤蔓收回地下,然后关心的打量起罗兰来。 罗伯特问她是不是要离开,像上代暗狱之神那样,‘海妖’点点头,用云朵写道:“我们有我们应该待的世界,这是你们的家园你们好好守护,我要回家了,后会无期。”说完又跃回海中。 萧魅儿点点头,她明白一旦消息传开,对付煞血宗就没那么简单。 “没事的,我可厉害呢,这五年我学习了不少东西呢,而且好庆幸你遇危险的时候,我恰好都在。”之前问过夏胖,泽兰身体好了后,针对他的暗杀行动就停止了。 “谢谢你,方玄。”她抚了抚秀发,充满感激的望向方玄,如果不是后者帮忙,仅凭她想战胜这头万年冰鸾,基本上不可能。 这回轮到齐北寒愣神了,他没想到收银御姐会帮他帮到这个份上。 上官优雅听了齐北寒的计划,灵动的大眼睛眨了眨,脸颊上表情却是僵硬。 收银御姐手肘撑在手背,捏着自己尖俏的下颔,带着欣赏的目光目送齐北寒离开的背影。 哪怕是刚突破的金仙大能,对方必然曾在天仙境就大有名气,以通天教的情报能力,必然也有对方的相关情报。 安顿下来后,一阵打听,宁荣荣就得知,诺丁初级魂师学院,后天才是正式报名时间。 我把计划简单跟他说了一遍,其实也不算计划,找到鬼太太除掉她就是了。 王涛也意识到,自己出来了有一会儿了,要是被领导发现,她肯定要吃挂落的,毕竟她的这张脸……就踏马是原罪。 周常念大步走进外间,在楼盘样品旁的礼盒里挑出一套房卡钥匙,回来后直接扔到了姜姝手里。 送魂归阴有两种办法,第一,燃纸衣唤鬼差,第二就是利用先天法阵。 可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看得出来,卫风内心有着他要去实现的梦想。因此地又怎能为了自己的‘私’‘欲’而要求卫风彻底的放弃他心中的梦想呢? 洪荒湖里的人鱼、虾兵蟹将们,还有湖边的那只巨龟,都望向那幢青石屋。 本来这次‘机会’毫无威胁可言,中后卫卡斯特利尼与搭档帕万谁都有机会截住来球,不过由于两人互相误解了对方,居然同时侧身避过足球。 同样一份的线面,经过热水冲淡了其中的盐份。然后浸入『花』蛤汤中泡味,让面条渗入『花』蛤之味。再加上,油炸过香酥地紫菜、颗粒分明的海蛎煎、切成宽条地葱『花』煎蛋,还有入口生香的醉排骨。 第102章 虎勇人疯 “他妈的,老子就知道陈牢那头虎崽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敢在赵倮村搞事,找死!” 赵兵甲满脸怒色,屋中一众亲信噤若寒蝉,纷纷低头下,不敢与他对视。 赵倮村坐拥最靠近东北道六环的第一个站点,远离两道的边境线有不短的距离,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生过其他道偷袭的事情。 此刻突然遭遇,包括赵兵甲自 这满满一箱子,估计也就几万颗晶核而已。聂坚说他只带走一个箱子,也差不多就是几万晶核,这下真是便宜了胡家。本来就收取了手续费,结果还从她这里扣下了一半晶核。 潭水一入肚,席沐言就感觉到丝丝缕缕的灵气蔓延开来,身体里一阵舒坦。 苏音音全心全意照顾元瑾尘,困了就睡在床边。睁开眼,就开始给元瑾尘翻身,擦身上。 元瑾尘嘴上这样说,还是起身去关门,然后把苏音音抗在肩上往楼上走。大白天并不妨碍他办事。 距离厂区外不远的一家饭店的二楼包厢里,聚集了10来个身材壮硕的男子,领头的中年男子一脸凶悍之气,正是打算抢劫服装厂的虎哥,他身边的两人,那两个叫做狼哥和猴子的人。 比尔放下誓言,因为他必须源源不断地得到阴影之力,提供维持自己成为接下来活动中尚未失去理智的主导者。 蓉蓉是跟着冷清杉住的,孟不炜就想厚着脸皮进冷清杉的房间,他最近好不容易摆脱了轮椅,能自由活动,怎么能不趁此机会,跟冷清杉搞好关系呢? 缓缓走进巷子,黑暗已经无法阻挡他的视线,比尔变得可以在没有丝毫光亮的世界视物。 当广告结束,耿一鸣咬了一口榴莲,他却没有发现,比赛瞬息万变,在广告时间内,陈凡似乎又重新抢占上风。 席沐言也没有阻止的意思,那人就真的进了房间,果然看见地面上有一个焦黑的尸体,而原本应该在房间里的葛雄不见了,那这个尸体就是葛雄无疑了。 正在说话的时候,雨希的手机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子明打过来的,雨希眸底一亮,开心的接通了子明的电话。 “唧唧。”黑线食蛲虫被叶尘斩断之后,顿时痛苦的惨叫起来,但是它们已经无法改变命运了,虽然还在竭力的挣扎着,但随后又是一尺落下,直接将它们轰的连残渣都不剩。 “住嘴!”周永一声喝起,颤抖着嘴唇,泪顺眼落,就在华娘子手触向周永面颊之时,周永按捺不住心中的激愤,一巴扇开了她的手,调头就狂逃出了家门,只听得华娘子急切的呼唤声越来越变得飘远。 不等雨希再说话,就高兴疯了似的挂掉电话,冲进自己的房间里,拖箱子开始收拾东西,原本知道妈咪怀孕,但是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所以准备了好多的礼物,有弟弟用的,有妹妹用的。 就在八卦阵外无法进入的众人一筹莫展而静心等待时,突然从八卦阵里传出响彻天际的怒吼声,这怒吼声充满了悲伤和无比的愤怒。 “靠,别提这道疤了,太毁我形象了,就是楚狂刀那个王八蛋砍的,还是在我没有到来之前砍的,害得我没有选择就成了这副摸样,要是在我来了之后,他再出手的话,老子肯定不会被他砍,而是我砍他!”江雨寒郁闷地道。 第103章 秧子肉票 火把点亮,周围堆积如山的木箱立马显露出来。 随便撬开一个,里面都装满了各式各样的毛皮、骨骼、药材以及命器,全是值钱的好东西。 “挑贵重的搬,动作都麻利一点。拿不走的就自己吃,能吃多少吃多少。” 陈牢面带笑意,随着他一声令下,一众虎族汉子立刻开始忙碌起来。 人道工匠制作的枪械子 748从空间里探了出来,在李主管头上晃了一圈才回到长情身边,他依附在宿主的双手上,在触碰到键盘后气势立马就不同了,噼里啪啦不到一分钟,那个安全网就完全崩溃。 “我在等你说,如果你说,我就听,如果你不说,那么我也选择尊重你,因为,我也有事瞒着你。”顾微然好似并不着急一般,只是慢吞吞的安慰着凌佳佳。 而后者,在收回斩龙剑,将道玄真人扶到一旁之后,才用着一种淡淡的,却又带着几分遗憾的声音,感慨道。 “死了?真的死了??”看着死无全尸的虎威还躺在地上的灰狼也不再顾忌下x的疼痛漠然的看着那变成四份的虎威一股悲凉而又战粟的感觉不断蔓延上了心头。 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威胁当朝太子,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歪了? 铭南下达命令的事情自然是被所有的人都知道了的,雨露虽然最开始是不能够理解,但是她在整理了所有的事情之后,加上对铭南的了解两者相结合了,雨露心中还是能够明白过来,他这样做的所有理由是什么。 “妖后纵容你等,鬼神不能容你!”这不是简单的口号,剑客们每这样喝一句,心口的血便热了一分,同时,手下的剑,也狠毒了一分。 齐彧的粉丝一直是疯狂的,眼看着偶像就要上车了,立即有个带着黑色骷髅头口罩的粉丝疯狂地伸出手来抓齐彧。 只见一辆带有十二王府标志的马车停在了五王府正门,来往众人停下脚步礼让。 见叶晨沉默不语,天山童姥自以为自己发现了华点,转头看向王语嫣。 展太太却是稍稍怔了一下,她不是没想过摆酒道谢的事,只是这回讨回来的只是田产,现在还没有收益。她手上又没几个钱,再者她在高家吃了这么多苦,这是当做交换叶二太太答应她应该办到的事,好像不用特意摆酒答谢。 一场口供录下来,林皓已经无力吐槽了。安莲娜则像听故事一样听的津津有味,白玉研则是目瞪口呆,终于找到比林皓还能睁着眼说瞎话的人了。 数个时辰过去了,面对三十二位神祖的围攻,昊天大帝依旧强势霸道,不可争锋。 “切,你本来就是不人的,你是王八蛋”琪有些调皮的接着我话说道。 风无痕本意只是想找一个地方歇息片刻,见对方殷勤得近乎惶恐。 天炎冷笑,滚滚道力密布全身,刹那间,一丈道躯横立于空,挥动双拳,轰碎了不知多少的法阵。 这大帝多蛇精对云霄中的妖精喊道:“你们放了这两个漂亮的姐姐和妹妹,让她们从我们这关口走过去。”。 “哎呀。”就是众人错愕之时,那个男人却是突然的再次惊呼出声,然后一双眸子再次的望向花断尘,那眸子中的柔情更加的明显的。 林皓自然感觉到了乔瑞纯粹炽烈的决心和仇恨,满意的点了点头,现在还不是告诉他真相的时候,他现在的状态,正是修行那本功法的大好时机。 第104章 父子相残 因为他曾经救过刘学峰一命,而这个刘学峰也的确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曾经好几次帮秦天鹏挡住了别人暗杀他的子弹。 原田连忙答道:“死了。”话说的是斩金截铁,唯恐稍有迟疑就会激怒藤原一香。 洛城,程恪没住进秦凤路安抚使安排的宅院,而是让人包了间客栈,布了防,住了下来。 菊影站在古萧后面笑盈盈的说道,冬末已经迎了出来,接过了菊影手里的包袱放到了西厢桌子上,吩咐兰初去泡茶。 “现在疼痛,是因为当初伤口没处理好,旧伤复发,不碍事,我给你扎两针,然后开点药,外敷内服,有半个月就能彻底痊愈。”林枫一边说着,一边开药。 其实,当杨天他们躲到这座金字塔内部不久,空间湮灭就应该消失了才对。 这一刻他拔出了背上的寒光剑,剑身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幽幽冷光。 当熟悉的感觉再次顺着他的手臂弥漫在他全身上的时候,李云逍像吸食鸦片一样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回來的路上她就一直在思考,她感觉今天晚上自己说的话伤害到了丁倩,可现在丁倩不仅沒有责怪自己,反而对自己关爱有加,这让她心底的产生了强烈的自责和无尽的愧疚。 熊钢亮眉头紧锁,越想越不对劲儿,越想越不对劲儿,他的压力极大。 “警告你们一句,现在退走还来得及,否则全部杀掉。”项昊冷漠大吼道。 傅羲转头看去,却见苏菬胭正满脸含笑地看着他,美眸中柔情似水。 金光闪现一瞬间,萧峰身影犹若鬼魅一般从众人之间穿梭了过去。 若是再有一个机会,它宁愿在这九悬山里再呆个几千年,也绝不上姜预这条贼船。 一些第一次参战的平民立刻就受不了弯腰翻江倒海的呕吐了起来。不过在他们拿起武器站上城头的那一刻起,就朱桓就没再把他们当成是百姓了,上前就是手起刀落一通猛砍猛杀,几息之后,地上再次多了十几个尸体。 这很悲哀,万尸山、血煞海、九幽渊,之后便是通往诸帝域的安全天路。 不过孙权对刘咏的伤关心不已,多次探视,就连吴夫人都曾今来看过一次,孙家御医更是随叫随到,简直把刘咏要当菩萨供起来一般。 若是换个环境,把这个棚子换成亭子,或许是诗情画意,但现在来看,绝对和诗情画意沾不上半毛钱的关系。 场中,自信满满的司马皓轩听到四周惊呼与惊叫声,还以为众人是被自己的手速给震惊了,不禁满脸自豪与得意。 接近两百名马贼,丹胚境的占据大部分,还有数十名初阶“育丹境”级别。 嘴角‘露’出一抹无奈之‘色’,这家伙就是睡着了,竟都不打算放开她。无奈之下,她只能抬手,想要将自己的手腕‘抽’出。 过了几分钟,大空大地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后背倚在椅子的靠背上很放松的坐着,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真眼!”走在前面的石头人一眼就看到了草丛里纪寒插的那个真眼。 “算了,不管他们了,现在相鼠山也遇到麻烦了,我还要去处理,要是洪武出来的话,你就让他去相鼠山。”颜瑜道。 到是对面的苏淼月目光一凝,似乎对此有些不满。可她终归还是轻笑晏晏,将‘阴’霾之‘色’掩盖的恰到好处。 “聚集着观摩,圣印大战过程,诸多圣土势力强者的山峰之巅,喧哗之声!在秦天暴露出太古五彩剑意的一刹那,噶然而生”。 就在王朝阳他们这边重新抓到杨娇,并且基本瓦解了“泰坦”组织在我国境内的最后一个据点时,在几个高考考场里竟然都找到了爆炸物。 被撞得头晕眼花,叶安琪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第一时间就是瞪着陆泽天质问他。 扎卡缓缓睁开双眼,清醒过来。在他不远处,叶远坐在观众席的座位上,手里转着一柄蓝黑色的圆环。 如果世界的意识判定自己角色崩坏,将会经由系统警告她,不过直到苏棠说完为止,她都没有听见警告,心中的悬着的大石头也落了下来,看来自己可以安安心心地扮演傲娇角色了。 1月5日,新军兵分三路,全军出击。所有修炼者和新军反修炼者武装全部跟随中军进发。 那护卫低头称是,而后那华服公子便是摇着手中玉扇前去这座黄轩楼的最高层而去。 而从周围那些或老或少的无数双复杂的眼神之中,才能感知到他们对那道身影的复杂之情。 而顾不凡自然也是知道这些,因此对于御南天的这份好意,他也是选择了接受。 第105章 恩重难还 赵兵甲纵身半空,手中持刀,眼神凶狠,似要连人带椅一同劈开,气势狠辣,毫无半点父子情谊可言。 “若你真有一次能够听懂为父的话,老夫又怎么可能让事情落到今天这一步?” 事到如今,赵丰源脸上依旧是那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浑然不觉自己在其中到底有什么偏差错漏。 父子同源,却注定不能同道。 片刻后,他就发现远处的密林之中有一个穿着蓑衣的人,那人单手持剑站在那里,剑锋正在滴选着血。 男人剪裁挺括的白衬衣,宽肩窄腰被勾画出利落的线条,即使是在削苹果,动作依旧优雅。 曹冲细细端详,宝剑做得很古朴,看来价值不菲。随后他左手执剑,右手握住剑柄,猛地一用力,拔出宝剑。 只留下阿不思一人在风中凌乱,算了,毕竟是艾莉给的,该吃要吃。 “你怎么还买了一种其他类型的呀?难道这是你要用的?”赵强看看江波口袋里的七度空间询问道。 他感觉这个弟弟似乎越来越懂事了,也越来越会体贴父亲,体贴别人。心里想着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他来不及多思考,于是略略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在战斗中跑神的人,总要付出代价。在最后一刻,他想起飞鸟像谁了。 毕竟,家长们肯定都是比较喜欢自己的孩子呀,怎么可能会这样接受一个外来的人呢? ……堂堂璃王身边的三暗卫之首竟露出如此狗腿的表情,难道自己这种止疼药在南灵真的这么少见? 【赫灼龙-伪装龙】出现了排异反应,马上就消失不见,化为虚无。 温槐的躲避的动作是所有观看的人始料未及的,就连柳时也没有想明白。 “管你找谁,反正你必须把我保释出去。”沈浪语气带着点儿命令的意味。 第二,这个阵法,我到底是怎么布成的?我根本记不住了好不好? 程大雷喝了一声,手腕一震,张猛就感觉一股巨力传来,胳膊一阵酸麻,双手竟不自觉松开,铁枪到了程大雷手中。 “莫斗现在敌人是整个圣盾局,以你的实力,根本帮不到什么忙。”斗战金猿厉声喝道。 不知为何,自从开发第三气旋,他的心态越来越接近于平常人,以前从没有的人性也在他身上闪现。着实的神奇。 安朗其实原本并不在意这些吃食,在他看来食物的作用就是为了填饱肚子,而一颗营养胶囊就可以满足需求,就没必要花时间在吃饭上。 经过一番思量,莫三最终还是跟郭思霞说出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 刚才出手的自然就是卢俊义,他一直没有出声,寻找最佳机会出手,果然收到奇效。 温槐给她演示一遍,这式动作是最少的,只有前两式的一半。可每一个动作都是一个杀招,都是半步拳,脚几乎不怎么动。 他知道那些剩下的人绝对不敢再打萧战的主意,因为真的被吓破了胆。 想归想,但他表现的波澜不惊,看不出丝毫的神情波动,老奸巨猾的就像只狐狸,成精的。 经过灯市口的时候,众人与一骑擦肩而过,张佑隐隐觉得马上那人有些面熟,可惜戴着一顶斗笠,没有看清楚,直到申府门口,他才突然想起那人是谁:莫不是郑勇吧?他怎么跑到京城来了? 请假一天 “哥,我们先进去,还是等她们一起?”楚蓝星走到允轩身边,轻声问道。 允轩则是一阵汗颜,权呆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在某些方面,比帕尼的反应还要慢。 齐雪嫣说完,就走到阳台,和自己的爸爸省长齐国平汇报了这边的情况。 普莱德一下子就知道塞西莉亚的目的是什么了,在一点形成超过自己的能力的魔力吸收能力的超高魔法攻击空间,以一点来突破自己的反射能力。 夏佐身上的伤势就只是过去了两天时间,就已经完全的痊愈、愈合了,这么可怕的恢复能力,别说是维尔士这些的普通人,就算是其他的骑士知道了后,也是一个个骂着夏佐怪物。 瑟琳娜xing感而带有磁xing的声音响起,根据她提供的消息,慕容潇在三分钟之后赶到一个甚至还未有井盖的下水道入口,一具狼人的尸体静静地横躺在那。 朱凌凌此刻脸色急切,大声叫着,娇躯一闪,便朝不死药王俯冲下去。 而相比起他们来,对方可以说是真正损失惨重了,整个戈壁上摆着三四百具尸体,大部分都是他们的尸体,单单魔骑就有百来人左右,爵士也死了五六个,外加还有一位胡佛子爵。 “不知道允儿最近有没有换彩铃呢!”西卡“温柔”的看着允轩道。 只是不等这些长老出手,一声叹息声缓缓在这天地间响起。旋即,那些激射出去的碎片竟如被定住一般,瞬间停止在诸多长老以及弟子面前。 嫁到墨家这两年来,她整颗心都挂在墨北霄身上,对墨家的其他人根本摸不透。 穷凌跳到他身边,身后的星则渊六人散步般看着地面,要是能找到一些野菜,或者野味,他们今晚就能加餐。 刘镇元百思不得其解,一直在回忆着姬若华话语中的细节,想要找到什么暗示。 老娘给贵宾席你大饱眼福就算了,你丫的还敢踩老娘场子?老娘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以后这金凤楼还要开下去? 看着手里钱币的变化秦珊珊先是不理解后又不自觉的往眼前跨越了一步,钱币上发生的奇事并没有在眼前在发生。 尹俊枫见她说出天逸,看来他是照顾他们的了。只是,天逸刚才说过,世外冰谷还有其他的人,只是却没有见过,不知道为何。 她的声音明净纯粹,圆润中带着一丝沙哑,清脆处不失温婉,歌声清扬悦耳,他不禁想起当日圆觉寺外那场奇妙的相遇,歌一曲桃花水,遇一生相惜人。 这时候,夺心剑阵已然发动到了最高潮的时刻。凌厉的剑光源源不断击来,身外无数的剑影呼啸着,分布四周,没有一次喘息的机会。看到这里,尹俊枫知道,这一次身体内的虹霓元府再不出来护住他,那他只有葬身此处了。 郑懿与西门吹雪又聊了会儿剑术心得,随后郑懿又以政务繁忙为由飞离。 徐阳在拖延时间,他当年毕竟也是半步宗师境界的强者,自然是有诸多的底牌,这些底牌可以保命。 九色鹿还在滔滔不绝的介绍,忽然发现不对劲,怎么听不见道具和大脸吃东西的声音了? 服务员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人,这人真的嗜酒如命,服务员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走了下去。 楼云一看到她就想抱着她,然后哄她,逗她笑。而那个孩子也很喜欢和楼云在一起。 “85!”血契骑士用枪身卡住黑暗角斗士的武器,让他无法移动,而骷髅马一下下的踢向黑暗角斗士。 她抱着灵位哭得歇斯底里,顾临岸冷眼看着她,挥手让人将她带下去。 第二天,唐雅在股东大会上当着众人的面,帮助霍永平坐上董事长的位置。 但是它们看到九色鹿那威胁的眼神,顿时又蔫儿了。它们可是知道,若是面对主人,它俩卖萌或许也有效果,可是面对九色鹿,这些招数通通不好使。 “所以你为了发泄你的情绪,就带着沈紫嫣一同来我宿舍楼下挖苦我是吗?”我喃喃地问道,想到那天,心依然很刺痛。 这块令牌是朱允常给秋雨铃的,一直在秋雨铃这里,以便让她,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朱允常也就一直没有收回。 其他人虽然没娜塔莎那么了解托尼,但对他的了解也不算少,同样对此感到惊讶莫名,都是一脸奇怪的看着他。 而后微胖男子对着青木警官和吴南两人漏出了一个笑容,一如开始那么无害。就这样,对微胖男人的审讯结束了,吴南和青木警官走出了审讯室。 就在众人刚准备前去五影会议举办地点的时候,忽然一声诡异的笑声自天空传来,让众人停住脚步。 因为纵然如今修为盖世,被无数凶兽高原的生灵尊为神,她依旧看不透这瘸腿狐狸,对方就像是个垂垂老矣的普通老狐狸般。 同时,主持人身后的大屏幕上,汉唐帝国的炸弹之魂也出现在大屏幕上。 不但不会生气,若是顺天而为,真能造福万灵,还能得到天道的功德降临。 接到命令的陈峰马上按照胡一舟的命令继续执行下一步的计划,他首先“窃取”到了人形机甲项目的初级图纸,交给了国间谍。 江寒看着无始仙帝,嘴|角微微抽|搐,这以后见面得多么尴尬,他其实还好,但无始仙帝难道要叫自己一|声爹? “李先生放心,我现在立刻就去联系燕京的人,相信不用多久,那边就会有消息回来了。”苏全拱手说道。 穆歌将墓地前面的那块土地扫了扫,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赵云见状也随着坐在一旁,等着穆歌回答。 第106章 毒蟒吞影 赵倮村内的那场剧烈爆炸,虽然和跨环列车所在的位置相距遥远,但在车内静等结局的常奎依旧清晰感觉到了那股震动。 常奎站上车顶,举目遥望远端醒目的火光,内心却没来由升起一股焦灼和不安。 这种情绪本不应该出现。 早在这场交易还在商讨之时,柳镇公就已经安排嵌锋山的匪徒和赵兵甲搭上了线。 九凰作为此次长蛇阵的阵头,她的身影也穿梭在大军之中,手起刀落,自她手中的巴图将士,无一不是人头落地。 “没有犬川太君的手令,就不许出城!”鬼子头目立马就瞪起了眼睛。 聂皇后听闻赵司的话,心中又怎会不知道赵司的想法,不过他越是这样的贪恋宫外那些乱七八糟,低贱的地方,聂皇后就越是坚定的要给赵司选皇子妃。 从鸦片战争后的百余年间,国力不振,民生凋敝,杭州城市年久失修,工商业也困难重重,西湖的不少景点,大多残破不堪,有的已经废圮。1949年5月3日,杭州市才获得新生。 就算有一天,她真的厌恶了他,那也不过就是如此而已。连他自己都厌恶着自己的存在,旁人会厌恶,不是也该是理所当然的吗? 梅思鹭慢慢放下旗袍,于心远将瓶中剩下的酒倒在旗袍上,划着火柴,“轰”!真丝旗袍窜起了火焰,和梅‘花’一样绚丽夺目。 王鹏喝了不少的酒,头沉沉的,但想到和莫扶桑聚少离多,因而不管她怎么劝,都不肯马上回房间休息,非要拉着莫扶桑出去转转。 “他就是一个劲地说纯属谣言,那都是企业行为,和政府沒有关系,让上访人员去找企业解决,不要受人煽动做冲动的事情。”常剑回道。 但是他却没有发现他的想法现在也有些偏激了,而如此的保护,不给她于外界接触的一丝机会,早晚会出现问题,他更没想到这会为以后买下一颗隐形的炸弹。 至于黑暗之中,到底还有多少敌人暗中埋伏,那就真的不得而知了。 在这一瞬间,至少有二十多个神宝被祭出,有葫、有剑、有刀、有塔、有钟、有戟,各式各样,千奇古怪,但毫无疑问,都散发着无与伦比的气息。 一个清澈而冰冷的声音忽然传出,令所有人心神一震,不禁朝无尽圣山望去,只见三道身影极速而来,稳稳悬在了虚空之中。 林江、周波是上蹿下跳找关系了,因为铁路公安处的很多人就是铁路宿舍的,还能攀上关系说上话。 但顾南风、宁丁和天眼虎等人可是一直没有休息,只见白光闪烁,三人已然赶到了这里。 “你要去哪?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不是要一起去买凉粉,叶灵犀想不出陆景行还要去什么地方。 中间那位管家从怀里拿出一把镶嵌了三颗湛蓝色玛瑙,纹了一条三头蛇模样的短刀。 吃过饭之后,赵淑妍就带着黄溍去了瑶华宫,那里,正是赵淑梅带发修行的地方,也是皇宫下属的一处道观。 回过神,余鸢有些感动,同时又对奶娘晓得叶清之便是她相公一事感到惊奇,经方才两句对话,她应是不知才是。 我轻轻摇头,我是一脸无奈,人家就不那么认为了,她可是很开心,还笑得不能自己。 刘妍若本以为,叛逃的飞机上只有杨蔳一人,然而,就在这时,一阵男人的咆哮声突然传来,霎时,就让她感到了一阵恐慌。 第107章 两道并行 蛇影疯狂扭动,沿着沈戎的双脚不断蔓延而上,将他的躯干和双臂死死缠绕。 面貌可怖的常家仙悬停在沈戎身后,口中的獠牙闪动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光。 “何必一定要逼我现在就动手?” 常奎看着面色发紫,已然毒入骨髓的沈戎,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惋惜:“如果你好好配合,帮我拿下赵倮村,说不定我还能网开 “安琪尔,可以了,住手!”莫枫生怕安琪尔弄出人命,冲着安琪尔大声喝道。 左玫那个蠢货,还真以为自己得了左老太爷所有的信任,能左右左家的前途。 “莫大夫,鸡内金不是助消化的吗,怎么孩子吃了会厌食呢?”这次发问的是老太太,不只是她,就连一旁的老头和曹莹袁志强三人也是满脸不解的表情。 “若是不行,就杀了他,取而代之吧”她曼声道,神色平静一点儿也不像开玩笑。 “你们放心,我本是百毒不侵之身,对药物产生抗力是正常的,他不会怀疑。”舒愉道。 嘭,凌寒身形一震,猛地醒了过来,识海中的画面全部消失,而体内万千位面之力齐齐发作,硬生生将狂乱打进来的那道邪恶意志磨灭掉。 一阵疯狂的清扫下来苍天宗总算是消停了,各势力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苍天宗的名气彻底在乱魔星域中打响了,三大魔宫的不作为,各路强者的冷眼旁观,苍天宗到底是哪里来的强大势力。 学校自然不会信不过周卫华,为保证整个事情顺顺当当的解决,他们同意了周卫华的请求。 张劲闻言抬头,先是看到李晓薇表情复杂的脸,然后看到周梦珊歪着头轻辉右手,那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顿时弯成新月,嘴型仿佛在说“hi”。 秦齐脚一落,顺手搂住了顾欣悦的腰,脚步不停的,直接将人给带回门内,转眼,就消失在了门口。 “无妨,我辈中人多如此,可以理解。”公孙邈笑呵呵的说,做出一副很大度的样子。 现在,又见到眼前的少年,钟老头手腕吃疼,但是也没敢破口大骂。 黄绿色的火毒再次幻化成九尾赤火蝎,朝着紫色的莲瓣冲了过去,每一条火红的的尾巴不断地舞动着,就像是一簇簇跳动的火苗,尾部尖端寒芒闪烁,就像是吞吐不定的火舌,随时都能够噬人。 凌院长有点儿骑虎难下的感觉,他相信陈骁墨是公孙邈的学生,而且还想着通过陈骁墨这个中间人,和杏林百草堂达成合作的机会。 能不能正常点!你这样很吓人的!你这这特么的又是要搞什么幺蛾子? 白纯着实有些羡慕,居然到达了一维,他在想不知何年何月,自己也能达到一维。 归海道藏早早到了约定战场,等着望空忧出现,然则望空忧迟迟没有现身。 红岩隧道不仅拖住了蛮族一往无前的脚步,更重要的是,在无尽的岁月中,不论是与蛮族作战,还是和人类厮杀,红岩隧道保证了红岩魔人生命的延续,种族的延续。 乌鸦这类食腐动物能聚在一起抢东西吃的理由,肯定是因为草稞里有一具尸体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皇上竟然会这样待她,不光给她晋升了位份,还一连给好几位妃嫔晋升了位份。 灼热的鼻息喷薄在我的脸上,眼里闪烁着情欲,唇在我的脸上游走,滑到耳边,柔软的唇贴上我的耳垂,着实让我浑身一抖。 第108章 甘心赴死 “赵倮村站是靠近东北道五环的跨环站点,比起其他位于六环深处的站点,这里更加安全,货物往来也快捷方便,是诸多势力交易的首选。” 赵丰源从怀中抽出一杆烟枪和一个巴掌大小的铁盒,从中捻出一撮烟丝,慢条斯理的往烟锅里填。 “当然了,区位优势只是这条商路能够兴旺的一部分原因,更多的原因是山上有人照 知道冉佳睡得久没什么睡意,孟七姑便开始跟她说起自己的家事。 当香水将那些味道全部掩盖的时候,她才将一直憋着的那股气狠很的吐了出来。 看着远处停放的直升机,季茉停下脚步,接着便看到机舱门打开。 白星颜一想到夜寻在古战场里救了冰月两次,在外面,同样救了冰月两次,不,三次。 可是甜蜜并不是爱情本来的样子,爱情是多面的。有甜蜜有苦涩有欢笑也有眼泪。 陈凝儿心里一惊,她心里马上豁然开朗。陈凝儿认为,吴宇龙绑架自己是吴顺的意思,用自己威胁陈霜儿和吴家合作,以陈家的名义将陈氏收进吴家势力范围之内。 席纪聿抿唇,一边跑,他的视线也注意到周围,几乎是每个地方全部都被放置了炸弹。 温婉约捂住手机,然后拿起电话,紧接着便听到那边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 我捏了捏拳头,一股强大的感觉传来,我不由得感慨,这才是刚刚入门,就有这样神奇的功效,那金丹,元婴,甚至渡劫呢?我不敢想象。 八百人,在张弘范亲卫的带领下,只有五十人左右发起了冲锋,还不够步枪突击队的队员们一人一个。 “原来你拿的是豪门恶婆婆的剧本!”等孟臻跑远后,宁黛指着韩响,笑的哈哈哈。 苏蔓嫣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把几人都弄得一愣纷纷白眼看着她这都什么时候了,苏蔓嫣竟然说得出这样的话。 猫仔没敢跟苏立鸣对眼,视线自然而然就落到了下方,颜擎的身上。 现在,李青衫一个更轻微的行为,却要给更严厉的处理结果,凭什么呀? 忍受着这种压迫感的同时,她们纷纷的朝着刘珊珊投去了一个感激的微笑。 看着云冰颓废的样子,陈天秀恨铁不成钢的伸出一只手朝着她的脸上扇去。 原本悬浮在他身周,从这些黑雾掠夺者体内,炼化出来的黑色金属,已经是进入了他的纳物戒中,安静的躺着。 大臣在争论,争论的不是如何抵抗,而是在争论如何逃亡,如何让蒙元自行退去,为此,就算是花再多的代价也无所谓。 非常神奇的感觉,明明这个球体通体都是光芒组成,但是却有一种液体的质感,抓在手中非常的弹软。 在电影节上,除了主会场之外,另外还有十几个放映场馆分布在城市的不同区域,电影爱好者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居住地理位置,选择合适的电影院观看自己喜爱的电影。 人类这边更加的积极,睡醒的人一个个被叫起来,战斗组的成员一个个的告诉他们这里将会发生一场战斗,让他们都进车去休息。人们没有怨言,也没有疑问,这一次他们悬着相信他们的队伍,当然有也有一些意外情况。 全都是因为杨秦,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所以在众人的心中想到这里,他们自然更恨杨秦了。 什么事情都没有,这怎么可能呢,李青峰已经选择出手了,倘若不是要做出什么事情来,那岂不是要好玩了? 第109章 狼口露牙 五仙镇,杨柳胡同,春曲馆。 台上歌舞升平,台下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郑藏义冷眼看着面前这些被欲望控制的倮虫,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他外表看上去约莫只有四十岁出头,相貌普通,高颧骨,重眼袋,额头上皱纹极深,唇上留须,嘴角下坠,俨然一副忧思过度的模样。 可就是这样一个其貌 察觉到她视线,立刻抬头,递过来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心情特别好的样子。 龙飞吃了几口,立刻是夸赞的说道,心里更是佩服眼前这个男人,不但有胆有识,连做饭都这么的香。 “很好,接下来就要看狄青的表现了,希望不要让本王失望。”跟之前一样,乾元并不会介入到战事的具体指挥中去。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如此主动,但李亚林还是笑着开口做出了回应。 太后气得说不出话来,身后新来的管事姑姑赶紧上前替她抚拍,总算缓了过来。 之前是觉得闻羡云太听母亲的话,这会儿却是没法子扔下郗宗旺跟郗矫去给闻家做少夫人。 这日下午的课傅绰仙就没上,让郗浮薇给代了,她自己自称头疼回去了芬芷楼休憩。 灭亡楚第三军团之后,战天兵团、薛仁贵兵团又马不停蹄地率部北上,配合李靖兵团跟狄青兵团,完成对楚第一、第二军团的绞杀。 “李明辉虽然是名声在外,东海这个圈子里的人多多少少都给他些面子,但是,我倒是也不怕他,所以,也不存在得罪不得罪这么一说。”郭钰说的很轻描淡写,依旧是说的那么含蓄,这是她们这种人说话的方式。 王管事转过脸去,依佧将裙子解下递给宝昕,她里面还有条及膝的裤子,又不是没穿。 我当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这实在是一件没太好说出口的事情好吧,即便我真的努力的去做了这些事情了,但是我是否真的能够改变一些什么事情啦。 “昨日不是才见了嘛。”方言清听着冯苒苒的撒娇,下意识的笑了起来,一下子就忘了旁边的人,说道。 “是什么?”晴丫头看见方言清轻笑一声,心像是被羽毛扰痒痒似的,好奇的伸着脖子在旁边瞅。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西海龙王将周明岳认成是某个不认识的子侄也就正常了。 就算她很认可青瓷的武功,但能灭她将军府的那帮人,武功又怎么会差? 今天是和候念慈约好的日子,中饭都没空吃,路过煎饼摊子的时候,在司机眼神的控诉下,方言清买了一个煎饼在车上啃着,到了报社刚好吃完。 他刚刚转过身,眼前的风伯换作残影,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他身后,苍老满是皱纹的手,暗暗扣着他的喉咙!风伯没有感情的声音响起。 这本来就是一记很大的功劳,如若还要再让他冒一次险,通知顾凡去接应他们,这于情于理怎么也说不过去,当然他自愿是另外算。 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看向煞六,打喷嚏什么的,太不符合她大家闺秀的优雅了。 以为我状态的恢复,他们之前改变了防守的战术,不过现在这些防守战术对我是没有用了,他们于是又改成了人盯人的防守了。 南宫月然已经是凝魂境修为,神识敏锐,此刻顾不得火凰草,扣住岩石的手猛地发力,身体如同离弦的箭,飞速迸出,闪到磐石一侧,躲过一击,长枪有一半没入山石之中,猛地扭头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第110章 命途有位 热水浇背,烫开毛孔。 快手连敲,舒经活血。 纵横搓磨,污秽尽去。 这一套流程下来,沈戎只感觉浑身舒坦无比,整个人往椅子里一躺,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足足歇了半个小时,沈戎这才晃晃悠悠坐直了身子,将目光落在自己为数不多的家当上。 一副墨镜,一根烟杆,还有手腕上红绳系着的一枚 也就是他问话的时候,自来也、宇智波止水、鸣人、宇智波富岳、宇智波鼬、三代火影等人也集中到了波风水门的身旁。 我有点不理解了,郑海涛只是我那个公司的员工,沈末把他拍下来做什么? 巴斯特,那是革兰素生物科技公司明面上的老总,这事凌枫一早就知道了。可在革兰素生物科技公司,真正做主的人却是龙威廉。 如今看来,盘古的脊梁断了,对她们几人的冲击力都很大。玄冥,弇兹几人也是点头,表示自己,不愿意离开。 也不着急,竟然前方的路障无法避免,那就踏着他们的尸体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李逍逸冷冷打断她道,他这么做就是要让对方知道,现在谁才是强势的一方,不是你们圣德冈队,而是由主神认可的我们中炎队,在气势上老子就要先压你一筹,当然,这些基本上都是赵俊杰提前‘交’代他的。。。 “我想和你单独谈谈,关于宽宽,可以吗?”程丽娜见我在打量她,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 而三先天,正是当初人间最后的守护者,在当年磐隐神宫与弃天帝的最后一战中,三先天接受神柱圣气,驱逐体内五浊之气,短暂的到达仙人之境,并学会了创世神亲自留于神柱之内的天极圣光。 唐雪的话,充满着威胁,不过这人实力在如何强势,唐宗必将严惩此人,来自一个超级宗派的怒火,就算这人逃到天涯海角,也都要把他揪出来。 我就给萌妹子说我遇鬼了遇鬼了,萌妹子显然不信,以为是我瞎掰的,直接闭上眼睛,稍微给我让点位置就继续睡了。 而贾元化在这个圈子里面,风评很好,很多时候,一旦赌涨,翡翠原石都是立马出手,售价也不是很高。 身边的唐易恒却已经拿着筷子吃起来了,一边吃一边往舅妈顾念的盘子里夹菜,还把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往谢安泊的碗里扔,为此引得谢安泊一阵怒目而视,把碗里的菜直接往唐易恒的盘子里一放,在唐易恒眯眼时哼哼两声。 “父亲?”唐奕试探着轻轻喊了一声,他是要去公司还是直接回家? “我的上帝,为什么龙组会把这种讨厌的家伙吸纳为长老呢?”圣狄安芙陷入了两难的选择之中。 “没……”韩魏本来想说没事,至少安慰一下林雪,让她不要担心,话没说完就停住,因为想到了心跳为什么急速跳动的原因。 龙神作为龙族的至高图腾,在龟皓的眼中可是高山仰止般的存在,而眼前的这个家伙居然是龙神继承人? “胃口养得这么大?难不成以后你就靠我的新闻抢头条了?”他挑眉。 当时南疆对东陵开战的时候,晋王府的众人以及京中追随晋王府的官员被转移到了当初辰星离开溯京时,君绮萝和龙胤前去送行所留宿的兰城,也就是在那里,君绮萝发现了瘟疫,并救了兰城的人。 第111章 江湖洪图 魔人的行踪飘忽不定,想要活下去,首先需要学会清楚自身的差距才是。 李司开开心心炼丹,全世界的炼丹爱好者,正在热情高涨地模仿。 苏酥拿了一颗放进嘴里,酸酸的杏子香味,充盈着口腔,将胃里不适的感觉也压制了一些。 对此,一部分人事不关己,只是想着与异族的关系,可以加强一些。 李道强面露赞赏,双手鼓掌:“不错、不错,对外虽然唯唯诺诺,但对内、你赵家人的确是擅长。 会议开到这里就差不多了,更多的细节什么的荀泽会发邮件给崔允诺,如果还有什么问题的话,崔允诺也可以直接来问荀泽。 否则,别说是杀了他们两个勇士,就算把他们俩的儿子杀了,双方一样可以坐下来谈联盟之事。 又过了一会,身材魁梧的二当家终于撑不住了,一头栽在了桌子上。 美纪这个孩子聪明归聪明,但总觉得关注点好像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他们真该想办法将陶知意这凄惨的模样给留下来,等日后陶知意在过来的时候就把这东西拿出来给陶知意看,想求陶知意当年不自量力的样子。 对方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和一件红色的筒裙,身材窈窕纤细,是送他花苞的那个姑娘。 顺带一提,当查理曼带着奥妮克希亚一起返回奎尔萨拉斯之时,他还同时带回了一名特殊的客人。 这就破坏了联合王国之前一直擅长的并且展示过的斩首战术——因为对于美国而言没什么地方是特别重要的。 为此,苏定南每次都要逗他,后来有一次,唐霜又被苏定南取笑一番,灵机一动,直接喊“三叔”,从此以后这个称呼一直延续下来,所以苏定南才会听到“三叔好”,就断定是唐霜。 被王歌点了名的叶莹,也在王歌微博的评论区承诺涨工资百分之二十。 “不行,我给你秤秤。”唐霜说完,把糖果儿夹在胳肢窝里到处找秤。 晚来一步的提里奥终于在战斗开打后骑着自己的老马赶到了战场附近,看到倒在地上的泰兰,老佛爷立刻双眼通红的打马赶了过来。 只要给我们一定的时间进行开发,此消彼长,我们双方的实力对比会进一步拉大。 李国豪有些想笑,当时老妈跟自己说的时候,他笑的差点漏了气。 今天不仅唐蓁要来联合生活周刊做专访,唐霜在这里也有一个专访,是龙蛇演义大项目正式对外公布的时候答应魏婷婷的。 “臣不敢!”宋铮不卑不亢地回道,心里却在纳罕:这是什么意思?下马威? 即便,当凤兮提出要以七座城池交换太子的性命时,她也没有将他与紫眸公主联系到一起去。 青年人一看不禁有点意外,这两个半大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哪有有钱不赚的道理? “没有,没有。”逄瑛一边否认,一边瞪了钱满柜一眼。钱满柜微微挑了一下嘴角。逄瑛会意,忙不迭地用袖子抹了一下嘴。 闯了进去,里面很安静、看起来似乎是没人的,就连一切都这么破旧不堪,这屋子该是不能够住人的。 曹梦宇点了点头,拿着几件衣服之类的东西就向洗澡间走了过去。 还没等开口,隔壁桌上便传来了几个醉酒之人的大声说话。这些人最喜欢到这样的酒楼来喝酒谈天,直到喝醉了为止,也算是这样的酒楼的一种特色罢。 “今日魏远将军那里也少有了动静,是两位军师齐心,才让我军化被动为主动、军力瞬时间变得如此强大!”王主身边的随从跟梁靖走着,这样的恩赐还是很少有的。 可,舒雅才不管林心遥说什么,拿起杯子又是豪气的一杯干到底。 “怎么,心疼了?”苏沐尘一脸无所谓地笑了,同时松开了陶花的下巴。 一夜之间,数百人无声无息的失踪了,当然,说是死了的传言更多。 “是吗?那真是可喜可贺……”夜琉璃觉得这年头恶心人的变态越来越多了吗?这么不要脸的话也能如此深情款款的说出来? 世界频道上,师父离婚的事情还有人在议论。莉莉看了一会儿之后发现这件事情竟然有了进展,消息的话题是围绕乱世红颜展开的。 玉瞳见再问不出什么,所性把他们杀灭了干净,心情也变得愈发焦虑。 “既然安平王已有不臣之心,以陛下对你的信任,为何你不直接向陛下挑明?”牧碧微皱眉道。 有车开了过来,周铭键看着杨希若的反应,知道是她的丈夫来了,自动的后退了一步。希若,虽然你根本不知道我心里对你的一些想法,不过,你要加油。我希望看到你幸福。 我羞愧地低下头,想是黄莺不忍,还是将我打算求如来投世为人的消息告诉了他,才会惹得他不计后果,鲁莽行事。 “既然这样,那上车吧!”皇子昊说着,带着黄依依来到了摩托车存放处,拿起安全帽一把丢给黄依依。 历史没有直接明了的告诉真相,但是有的真相并不需要直接写出,历史有它自己呈现的方式。 冷墨雨一怔,不知该如何开口。她看着蓝滟珑悔恨的样子,心中甚是五味繁杂,不知该如何是好。 “系统做出这样的设定,不就是想要这样的效果吗?”苏熙月心情很糟。 他知道鹿羽的收获肯定不简单,因为刚才他清晰的感觉到周围空间中那原本充裕的天地灵气,好像一下子被抽干了一样。 费罗经历三代王位变迁,在所罗门不知道呆了几百年,亲眼见证所罗门崛起、失败、亲眼看着一个个魔王被所罗门收复,心甘情愿贡献出魔戒。这样的一个存在,怎么能不知道流言起于何处,还刻意来问她? 第112章 要他的命 终于到了风凇院,墨殇抱着辛月恒墨染跟随回到了她住的屋内,而洛羽则带着洛翼回到了前厅汇报刚才的状况。 阳界里三番四次想借安家的手来置安向晚于死地,可她运气都很不错。 虽然林德是疑问的语气,但村长听出了他语气里的鄙视,顿时觉得丢了面子,衣袖一挥黑着脸离开了。 丽莎还是不了解风聆筝,她总以为有祺儿这一手好牌,风聆筝就会事事如自己的意。 随后,林芸桥也让那个蒙面的杀手指认了我,我的心中顿时一紧,我知道,若是我想再为自己开脱已经是很难了。 萧笙眉梢挑的更高,光洁饱满的额头出现了微微的褶皱,和乔伊对视了片刻,然后轻笑了起来。 但她又没有明确的证据可以说明,现如今朝中大臣,个个都上了奏折,要陆霆琛重新立后,但陆霆琛依旧是置之不理,而且还帮着林芸桥一同查证。 楚风看了一眼自己,也是欲哭无泪,好好的一套衣服,现在竟然变成了这样,要知道这可是自己最好的一套衣服,不免一阵肉痛。 “许管事,你先去忙你的吧,我自己随便逛逛。”说完就离开了。 “辛月恒,你真的是韩明启的手下!”君逸风没有理会韩明启阴阳怪气的话,他的眼眸始终放在辛月恒的身上,受伤的双眼中带着一丝希冀。 忍不住双手合什,望空默祷,然后就打算跃归湖中,变回原形。可是它一转头,就见一人笑吟吟坐在船上,穿着怪异,脸上仿佛有四道眉毛——正是那位自己每日期盼却总也不见踪影的“仙长”。 “丽雪姐,外面有一个娃王的要找你。”王蓉推开办公室的门来向沈丽雪汇报。 木天一时间也觉得很尴尬,他刚才居然吃了那么多东西,原来这些都是人家辛辛苦苦留下来吃的,他这吃完了,别人吃什么。 真传宗的长老任禅手中瞬间翻动起来,飞剑瞬间被他祭了起来,随后开始绽放一道道锐利无比的光芒,这些都是剑芒。 袁公还在那儿发愣:上仙又回来啦,这上上下下的,究竟在搞什么花样? 田照很不想提醒他他才刚刚觊觎并且拿走了自己的金锭和银果子。 “你不喜欢,我们不吃了,回家,我们马上回家。”秦朗的眼神黯然,叶离这样的反应,让他不敢再出去给她找件厚点的衣服,就只能把自己的西服脱下来,拉开被子裹在叶离身上,然后抱起她,大步走向门外。 叶离没有送他们,事实上她觉得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想坐下来,一动不动。 量量昵里代逗摇许虽然今晚缕缕被古飞语击溃,看上去天雷是如此的弱不可看。 他已经欠了她那么那么的多,现在突然又发现,他欠她的其实比他所以为的又多了那么多。 上官梓桑一马当先的冲杀了进去,慕容熏便是在上官梓桑制造的空隙里面往下冲了下去,上官梓桑又为其断后。 那些人一言不发,王爵气呼呼的走了。罗佳虽然极度惊恐,但是还没忘了自己已经成了帝国帝王,兴奋地跳了一下,坐到了龙椅上。 见效果如此的明显,众人也使出了或是攻击灵魂,或是攻击精神的招数开始与异型战斗。而就在众人各使神通的时候,李风已经秉承着落井下石的良好作风,朝仍然在地上打滚的异型杀了过去。 “对了,接下来三个月里你住这个房间。”邢一诚在一个房间前停了下来,扭过头对夏染墨说道。 “你比仿的就是这个?”成空明白了,却感到了一种失落感。这个结尾与之前甬长的铺垫落差有点儿大了些。 “急什么?我们还有王牌没打呢~”此时的凌亦又换上了一副悠哉的表情。 “这可是我最大的秘密诶!要我说出来不拿出点同等价值的东西交换?”我调笑道,调戏mm的感觉的确是不错,就算在紫mm在好强也一样。 李絮大为吃惊的时候,手上的‘操’控却没有停止。因为这一次李絮并没有进入那让他会短暂失神的预知场景之中。这一次的预知过程全部是在他拥有清醒意志的时候,以一种预演的画面一样,在他脑海中闪现。 消灭了一大片!地上的东西我都没有空闲去捡,然后又跑到了紫云灵身后,那片冰雨再次了过来。 猴哥说因为一天时间远远不够,为了能得到再一次出去的机会,所以猴哥不得已才回来了。 这么多粮食,哪怕交给天王老子来管理,它也得出现一定比例的损耗不是? 曾经,他每次这般柔声,沈月蓉都会极其贴心的抚慰他,政务要紧。 看样子帝奇是孵化失败了呢……不过……布布路环视周围,夜羽,上官月和璃都带着一颗怪物果实……他们也没有孵化成功吗?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想要开口道谢,却发现喉咙发紧,竟然说出不话来,只能干叫了两声,朝老人拜了拜表达谢意。 她特意拿出了自己最为珍贵的衣服,随后又着装打扮了一下自己。 泷泽芽越是紧张,事情似乎偏不如她的意,几个看着就不正经的少年恰好蹲在门口抽起了烟。 第113章 只讲规矩 砰! 沉闷的撞击声回荡在一件格调奢华包间内。 男人的侧脸紧紧贴着锃亮的大理石地板,一只脚重重踩在他的脖颈上,缓缓碾动,惨绝人寰的哀嚎声听的人浑身汗毛直立。 一头于家仙显露出自身灵体,就跪倒在男人身旁,朝着那只脚的主人不断叩首求饶,一双向外暴凸的眼睛中满是哀求。 “秦爷给你一个 “你觉得是你重要还是苏爱国苏爱党重要?一个孙子能比的上两个孙子?”苏瑾歌不留情的打破了苏识的幻想。 不过想到大师姐被沈良夜抱着脱不开身,又羞又气的狼狈模样,贺兰辰还是忍不住想再笑两声。 她来之前心里就带着气来的,因为结婚的事她心里就生气,但是没说啥,后来一直要钱,就更生气。 说完叶千秋还又往万臻的怀里蹭了蹭,万臻笑了笑,伸出手拥住叶千秋。 “我这边的基业已经没法子用了,我想和米老板合作,一起把云雾茶坐起来。”妙清说。 日上三竿,丫鬟将顾影给叫醒,说府里来了客人,老爷和夫人叫她过去。 单今众心急回去亲自审问,顾不得红灯车速什么的,开足马力把叶千秋送到家之后,他说了句再见开车唰的一下就走了。 鬼手心里很难受,特别是看到叶瞳理都不不理他的时候,心里面就跟刀割了一样。 这时候长顺才醒过来,昨天晚上他喝的太多了,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不记得了,看看地上的瓶子,他知道昨天他又喝高了。 这……面对尉迟嘉这样直白的话,卫襄脸颊忽然一热,骤然间居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每个队伍之间都明确的划分好了位置,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给对方留出一块空地。 脸色很红润,带着喝酒之后的那一点醉态,那种即便沉眠也掩盖不住的少年意气,那种沉静与恬淡让慕箐箐一下呆住了。 不过机器人的行动并没有停下来,在拆解完表面的黑色铁皮以后,它开始对内部的无数原件进行组装了起来。 旮旯眼睛中蒙起了一层水雾,他推开化妆间的大门,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工作人员们都已经下班了。 池柠秒复活抬起脑袋,泪眼汪汪看着少年,大有‘你信不信,你再不出去,我就哭给你看’的打算。 只是自己做梦都没有想到在自己眼里的乡巴佬居然和周卫国是朋友,而且看到这笑容其中的关系看起来远远不止普通朋友那么简单。 苏熙和盛央央为两人的默契击掌,盛央央连声夸赞姚婧,体贴的为大家准备了夜宵。 由于汉阳军镇企业的产品质量非常过硬,各地军队、军阀和民团等,都首选到汉阳军镇采购枪炮和弹药等。 因为按照天师符咒来说,修为越高,炼制灵符就越是轻松,相反修为不足的话,练出来的灵符,威力也不够强大。 “周叔!我们还是赶紧过去,不能伤及无辜!”郝燕天也很着急地说道。 “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我妹妹在飞羽山庄犯了什么错,需要带过来孔雀山庄这么严重。”孔啸天的脸色没有变过,始终挂着微笑。 周楚眼睛湿了。自从自己脱离了那段艰困之后,就再也没有哭过。 就这样,李凝在打了一场仗之后就带着还残余下来的数百坤部勇士回去了。 一时之间两人都不再开口,整个大殿都只响起了‘铛铛,铛铛’的打铁声。 第114章 末路生胆 他觉得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最后疯掉的,还是他自己,不如一开始的时候说清楚,若是她给不起,那就断干净一点,也省的自己一直痛苦。 兰喜妹淡然道:“有可能,或许也只是一个谎言罢了。”她缓步走向桥边,东边的天空已经露出了一抹嫣红,朝阳即将升起。 王蕾说何董,你听我说,我在你这儿挣的钱,这辈子已经够花了,现在我需要的,是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江寒本来都闭上眼睛了,又听到这个声音,虽然真是不靠谱的,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江寒宁愿再被他坑一次,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了眼前的龘龗。 老者下意识看了一眼光幕,顿时心中咯噔一下,最终叹息一声,想要干掉陈锋,已经不可能了。 毕竟让自己的属下闭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尤其还是领导高层,那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事情,那也不是他们应该考虑的问题了。 最终,在沈轻茗的蛮不讲理之下,王九只能遗憾地放弃了完美无缺的刺杀计划,再想其他的办法。 下一刻,那些巫师们便一窝蜂地涌了出去,就连虚大师也迅速地睁开了眼睛走上甲板。 红光之中,一抹灵动的光辉闪过,黑暗消逝,一头红线组成的巨龙在虚空中闪耀!每一次挥舞翅膀,都充满魅力。 他相信,到了那个时候,血影才是真正的无敌!而现在,仅仅只有二星融合秘技的血影,还是太弱了。 两个奶妈赶紧跪下谢恩,但是依旧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不住的磕头,说些感谢的话。 苏迷看向他的手,在他放开的那瞬,坐回了原位,径自喝着椰汁,等待男人开口。 白墨话音未落,黎靳辰手上就被一块碎片割出一条长口子,鲜红的血立刻溢满冒出来,映衬着原本没有一丝瑕疵的手,显得触目惊心。 经过一天一夜没有停歇的赶路,宇智波全族终于是在宇智波富岳的带领下,来到火之国边界,只要踏过眼前的河流,他们就能到达目的地草之国。 项月琴也知道这个从者是一个什么样的性格,自动忽略了她那些明显带刺的话:“我知道了。”说完,项月琴转头看了看莫君离,显然是准备让他出去结局连接装置的问题,毕竟认识莫君离的人,还是比认识她的人要少得多。 薇薇安对于艾莫不予理会的态度非常的反感,从来没有人能够无视她的问题,就算是他的父皇也一样,但是在艾莫的身上她却总是受挫,她已经记不清楚艾莫是第几次让她生气了。 毕竟,他是知道自己学生是异能人,有大能耐,这才哪儿到哪儿? 作为八个哥哥和父王母后掌中宝的西海九公主,辛衣曾经有着凤族帝姬凤魅一般无二的天真浪漫,好胜猎奇。 这个中年人根本不慌不乱,好像被逼到绝路的根本不是他一样,就好像他对于自己逃离这里的办法有充足的信心一样,让这边夜魂以及警察们都有些紧张,一点都不敢将精力从他身上分出来。 特隆斯根本没有想到福斯泰会说出这样的话语,不由感觉到了非常的怪异,之前安道科还在说这位圣域强者是非常随和的,但是现在看上去他却非常的暴躁,仅仅因为这样一点事情就发怒实在不是一个圣域强者的性格。 “院长说笑了,这次来,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说着,铁木云看了看眯着眼睛的金院长。而后者,看到铁木云看他,连忙将眼睛紧紧闭了起来。 慕倾颜不明白这一点,裴东来却是心如明镜,他没有吭声,只是渐渐眯起了眼睛。 安凌夕看准时机也射了过去,正好挡住了零点星空的偷袭一箭。零点星空微微一愣,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一幕。而其余人也发现了不对。 我吸了口气。三只狂魔终于搞定了,因为梦mm在,所以我的血瓶倒是节省了许多。 看着身下的铁豪,铁木云愣了一下。八歧大蛇这一击自己能躲过的呀!而且铁豪应该也知道呀,但是为什么这么冲动了?心中充满了疑惑,铁木云还是急忙掏出一颗丹药塞进了铁豪的嘴中。 楚风这个男人完全就是一副滴水不漏的样子,让训导主任没有办法,但是,韩子豪则不是,他可是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完全的表现在了自己的面控制上了。 不过细细想来,董贤就算拿下了县城,毕竟在符积等人追剿之下,也不可能有太多的力量,估计也就是聚拢了几股占山山匪,再裹挟了一些流民而已。顶到天也不过数千乌合之众而已。 第二关的试炼地是一片黄色的荒漠,狂风卷着飞沙,如同一只只张牙舞爪的凶兽一般。 裴明嘴巴也是塞得鼓的,用行动来证明姐姐做的烤鸭他有多么的喜欢。 叶凌握着剑,强大的威压仿佛凌驾在天地之上,过来围观的诸神、虚空魔王以及混沌诸龙脸上都不自觉地露出了沉凝之色。 此时的纪远扬已经不管楼下纪远航的人反应,相反他知道他绝对不会有任何反应。 凌悦强打起十二分精神,按压内心的紧张感,昂起头与闻逸对视。内心还劝说着自己——这只是工作,保持镇定。 第115章 追行问迹 营地外很远都布置有监控预警的,而这一场生化幽灵的进攻明显是打得世界联军措手不及,这让苏慕白想不明白。 本欲瞒着保元,却不想他竟知道我受了伤,急三火四地冲进殿来,不问青红皂白便将宫人一顿责骂,若不是我从旁力劝,怕只差将今日在场的宫人尽数杖责了。 “哼,愚蠢的人类。”鹤仙人见到数千民观众全部被他的力量压倒,露出了冷笑,然后闲庭若步的来到鸣人面前。 然而就是眼前这样东西,仍然还是个很特异的东西,至少那种奇异的气息,自己在修仙大世界,是从来没有见识过的。 再侧耳细听,还真有黄毅辰的声音,只是无论如何听不清他是不是说了什么,唯一能隐约感觉到的是,他们俩好像在同一只五姑娘的肚子里或嘴里,这是? 也正是因为知道他们都不会想要回到当年的旧地再去看哪怕一眼,他才会决定独自过去查看一番的。 除了他们自家人知道还有个冷忧寒在暗中,外面的人想来是没人知道的。 “另一个世界?你们说之前到过的那个空间?拜托,我要是有自由穿行的能力,有些事就没那么困难了。”水寒摇了摇头。 不过苏馨婷也不差,她与三姐境界相同,连武功都一样;所以胜负,难以定夺。 可等到真正架住他们的农用工具当武器的铁钎之类的东西后,才反应过来这些人没他们以为的那么好对付。 话音落下,几个王府里的家仆就站了出来,各个看起来身强力壮。 一向以工作为重的钟岳,这几天连开会都走了神,星期一的例会上,林一南一共提醒了他三次,散会后一直担心地追问他是不是生病了? “呃,看了。”这句话瞬间刺到了我的痛处,昨天楚楚和林伟在一起时的缠绵画面顿时又如放电影般,一幕幕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9527若有所思,不得不说,有时候赢叁真想撬开他的头盖骨,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接下来怎么办?”紫星405看着远处拐角,打开了自己的储物箱,翻了半天才找到剩余的两颗能量球,急忙丢进嘴里。 “云君,你怎么哭了?,是不是那个大夫人又欺负你了?”方若颖自然是知道大夫人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一见云君哭,便以为她是受了大夫人的欺负。 钟岳其实也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吓了一跳,可看到童恩惊慌失措的样子,又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 也许,这就是命吧,命运注定自己再也无法回到以往美好的生活中,无法按照自己喜欢的人生轨迹走下去。 薛棋简直觉得自己迟早得被东子这蠢货,气到心脏病发,可现在她能够说什么,人都带过来了。 大魔的气息已经消散一空,林齐维持着灵能的戒备,弯下腰向布娃娃伸出了手,试图将它抱起。 而正好处理完东方州混沌裂隙的伊芙琳成为了一时之选,于是她就被调任到了这座港口城市。 但是风祁阳却毫无理由的要求换一个地点建立桥头堡,虽然没有明说,但给所有人的感觉都是要挑衅风云商大当家的权威。 就连他,也在之后忍不住的惦记着金价走势,一直到今天上午,听到了这个消息。 阿楚持续攀升着自己的高度,随后平放下自己的翅膀开始向山顶侧面进行滑翔。 混沌仙伸手向风世安的道树抓去,另一支手沿着方才风云商被打飞的方向抓去,要将风云商抓回来。风世安额头之上青筋暴起,却不得不压抑住自己的怒火。风云商是他的后裔,他可以去死,但是风云商不能死。 然后我看到了凉山的那场大火,那一刻我突然就知道该写什么了。我打算也军人,写那些负重前行的人。 当然,从这个模式中也能看出来,初期square公司是很难盈利的,一直在通过不断的融资来维持发展,不过它此时的用户数量,特别是那些实体商家的用户,是陈威廉非常眼馋的。 放下笼子,并作剑指,却在雀妖身前停了下来,不是因为雀妖眼睛里面钻出来的豆大泪水,只是因为风云商不清楚雀妖的丹田在哪里。 “我不用,”祁钰制止了她胡乱花钱的手,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的是,不能那么大手大脚,虽然这都是她的钱,与他无关。 毕竟现在我是有九条命的人,没有这么容易死,没见到这么多的大神都保护着我么?而你刘川又有什么呢?我是承认,你刘川非常的厉害,但是呢?你有人家那么厉害?去了不是分分钟被干掉的存在么? 可怜刚登基不过一年的九皇叔,还以为我父王对他有所不满,虽恩准了可当日便携带着圣旨亲自登门来了。 十三眉心蹙起,万分担忧,宫人问他要不要用早点,他一声不吭便往外走。 平日里不觉得,接触多了才发现这位亲王赞誉很多,但看他不顺眼的也有不少。 不过这些想太多也没用,林越也不会想那么远,现在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打败破狼。因为从破狼发展的势头来看,他绝对不是那种讲究和平共处的势力,他更多的,只会是将元国彻底征服,虽后再来拉拢人心。 郑枫不管三七二十一,动手脱下魏延的盔甲,给自己穿上去,然后……哎呀,盔甲重得要命,难不成中了魏延的坑? 唯一担心的,恐怕就是她太年轻了,而且这个竞争也非常激烈,哪怕如此优秀,也可能不入选吧。 秦一恒仔细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我们就把石膏像翻了过去,看背面。 第116章 头狼出渊 楚逸听见动静也走出去帮忙了,但是许伯毫不费力的一手卡住铁矿石一角另一只手扶住,就将铁矿石扔到了沙场上空,铁矿石还未落地,许伯已经到了铁矿石下方,稳稳接住了它。 周凯开开心心的玩一天,连晚上要跟夏飞和田成睡,也没意见,他俩正好可以喊他起床。 饭来了,自然是赶紧吃饭,周想要来凌然车子的钥匙,去打开车门把塑料布都给铺好了。 一方领队:“你们还要来吗?”原本他的是像对方回一句相同的,然后大家各退一步,就能解决这一次的团战危机。 等到第二天,依旧是晨曦刚启,楚逸就准点醒来,叫醒王昊让他去跑步减肥,自己也洗漱了一下,准备乘坐公交前往学校。 赵教练也是一个常年混迹在学校的老人了,怎么可能听不懂韩柠雪的话,韩柠雪这话不仅仅是为楚逸争取一个机会,更是隐隐表达了楚逸不上场的话自己也不一定会好好比赛。 饭后,队友们赶紧跟老大打听这边酒桌上的习俗,一听都咋舌,什么共同干两杯,什么两两联络感情,什么划拳打通关,什么陪一圈,最后还要共同干两杯结束酒。 东望山神兽,能人言。白泽是中国古代神话中地位崇高的神兽,祥瑞之象征,是令人逢凶化吉的吉祥之兽。白泽亦能说人话,通万物之情,晓天下万物状貌。 乐正云雪见洛遥偷偷摸摸的准备出门,还特地甩开摄影师,心下顿时警铃大作。 如预料一般,素婕的脸确实比方才更冷了几分,既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一双结了霜的黑葡萄样的眸子只直勾勾的盯着李凌看。 陈阿福没理她,都走出大门了,还能听到老太太含混不清的咒骂声。 蓝礼看到肖南临脸上的笑容有一些傻傻,他看了驾驶室的位置一眼,又瞅了一眼依旧保持一脸笑容肖南临,慢慢踱步走了过去。 现在唯一的就是那个能炼制六品丹药的人,既然有了消息,那她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 段思芙有气无力地被早早赶来的红叶十分心疼的搀扶回去歇着了。 而不像楚侯爷和荣昭,虽然荣昭娇滴滴的“楚郎”“楚郎”叫得欢,但楚侯爷随时都淡淡的表情,人家一看就不和睦。 可那老婆子,却是没感觉似的,将那托盘上的菜放下后,就又缓缓的转身,准备离去。 “不不不,你们误会了,肯定误会了。”江宁的额头上全都是汗,这叫黄泥掉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说到底,眼前这些养灵师获得了“优待”,但毋庸置疑的是,对以黑邪为首的高层而言,他们只是工具而不是人。 陶艾民满屋乱转,闭着眼睛,大吼大叫,刘姐和苏若彤听见动静,一起走到门口去看。 房间内所有人顿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言语了,这件事连一向杀伐果断的林越都没有了主意,那到底该怎么进行下去。 十三眉心蹙起,万分担忧,宫人问他要不要用早点,他一声不吭便往外走。 好不容易摆脱了陈家二少爷,水华打了水,提到厨房,给一家子煮早饭。 “泰山里京城也不过两个月的路程,妾身总算有盼头了。”贤妃也凑上来瞧了瞧,又奉承地绕到太后身后给她垂了垂背。 程唯忍无可忍,握拳揍他,谭时天灵活闪避,结果程唯这一拳头刹车没刹住,凑巧打到坐在谭时天旁边的李沧雨的肩上。 王崇阳见周雅琪似乎真生气了,只好下车,刚下车,周雅琪就调转了车头,往县里开了去。 我一扭头,只看见我左手边的衣柜,已经因为震动,微微的错开了一些缝隙。 我脸上笑开了花,道:“额娘说得有理。”反正十四的后院,大权在我手里,随你嘴巴子念叨,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权当吹风扇了。 细算一下,二人怀孕的日子相差不了几天,或许同一天分娩也未可知。 可以说,这是墨凡目前为止除了接近大圆满的重斩之外威力最大的招式了,在后天武者之中几乎不可能有人躲得开。 当高阳氏颛顼正式归入仙班之后,高辛氏帝喾登基未稳,各路诸侯自认为时机成熟,大乱了天下。 母亲附宝也十分开心,她见父子二人对弈,玩得非常兴奋,也不易去打扰,便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我也不知道我们在这之中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的任务就是结束了吗,我现在心里面都是环绕着这样的一个疑问,内心也是很忐忑的。 “我是真离开,以后再不会来龙海了,沈家如果真心愿意洗白的话,我和龙海的公安局长有一起吃过饭,到时我竭尽所能帮沈家说上几句话!”肖云飞想了下说道。 引儿也不理他,只顾向前走去。那男人仍是死皮赖脸地紧随其后,并一句一个“老弟”,显得十分亲热。 “你没去阻止吗?”屏幕上的蜜纳,语气中夹杂着惊讶。毕竟拉克丝没有阻止大天使号胡闹,可以算是个奇迹了。 “她可能赶来的太匆忙了。”拉克丝帮玛丽想了个借口。然后看向了玛丽。 如果叫一声情哥哥,我更不介意的,亦天豪在心里面补充了一句。 他这句话刚一说出来,那些其他盘腿坐着的人全都浑身一震,虽然他们都没有睁开眼睛,但耳朵却已经竖了起来,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偷偷睁开眼睛看向方桐与消瘦男子了。 第117章 寻路提升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无论是在面上还是暗里,五仙镇内外都是一片风平浪静。 许多人暗中期待的内调科和城防所之间的恶斗并没有爆发,而是十分默契的调转方向。 先是内调科一队队长秦政的违法行径被内调科主动公开,随即谢逸代替郑藏义宣布开展为期一个月的内部自查工作,自称是要全面清理内部可能存在的渣滓蛀虫 陈蘅自三面观音石方向进来,寻了个多草的地方,将马儿放在林下啃草。 “陛下,请您让臣休妻吧!”龙御殿内,君子祁跪了下去,满脸都是悔恨。 “这位是堂弟吗?”看着郑峰,君墨然下意识的以为他是赵碧莲的孩子。 “对,对,您说的全都对,可您到是说说公主她上哪儿去了呀!真愁死老奴了!”周妈妈气极,苏嬷嬷这个时候竟还有心思跟她纠正称呼。 他没有再提出反对意见,抬脚跨进了洗手间,一声轻响,是关门的声音。 说完,他就拉开车门钻了进去,用力的关上了车门,没有理会江溪砚,也似乎不想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到了吊桥,玥淼把羽毛拿出来,轻轻一吹,远处就飞来一只毕方。 只为等待一个可能的有缘“人”的到来,替他们重新在这块大地上繁衍神裔一族,继续那本该不灭的辉煌。 “妍妍,乖,爹地最近比较忙,我把舅舅叫过来陪你一起参加比赛。”洛黎晚安慰着洛以妍。 内里正在虔诚叩首,祷告各路神仙的众打手们,愕然惊恐失控,下颌‘咔’一声脱节,这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有自己的内容强力支撑的情况下,‘维度平台’在精品内容上肯定是不虚的。做不到三大那样又何妨?维度娱乐大可以通过内容自制、通过维度平台发行自己的内容来赚钱。 宗政脾气原就古怪,刚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言欢始终是有点不放心的。 古思玥感受到体内的药性散发开来了,身体十分的灼热,脸蛋无比的通红,双眼更是一阵迷离,樱唇不断呼出香气,热的她想要脱掉身上的衣服,但理想让她没有做出这种行为来。 他没有大学谈恋爱的打算,当然也知道温家姐妹这样又脏又懒的姑娘要不得。 “难道老天真的要亡我皓月峰?”司徒韵嘴唇轻抿,面色苍白无力。 待问清二人来由之后,见是主人家回来,为首大汉方才行一军礼,让开道路,侧身闪向一旁,继续警示四周。 但可惜的是,黑雪姬已经是张凡所看上的私人玩物了,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有任何不满的话语,毕竟谁敢反对张凡那可是要被张凡杀死的。 没有绝对的把握还是不出手的好。哪像那个憨货,看人家是老头就想欺负,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比如对外的输出,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国内对于魔法、骑士这类西方的奇幻题材有较好的接受度,但中国风的传统神话,却没有那么容易被西方市场所接受。 另一边,陈神终于停止了翻滚,把拳击手号从翻滚状态切换了回来。 没过一会儿,白迟走了进来,虞诺诺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上,宫装颜色有些偏红,除开那双斜瞅着自己的眼睛,仿佛像是新婚之夜等待夫君的新嫁娘。 削减掉的变量的影响因子大,那么能量的消耗比例就高,这是肯定的事情,所以优势不应该只有一个。 第118章 穷人看货 只有他们神情凝视对方的刺眼画面,只有当初田歆在他身旁的时候,那副忍着想要抗拒他的靠近的样子。 我按捺住心里蠢蠢欲动的怀疑,好不容易能跟他正常相处,我不想让那些奇怪的念头亵渎这份友谊。 她身上释放出来的浅浅体|香,无限勾|引着他体内压抑着的冲动。 可她又狠不下心来阻止。万一这次阻止了,这个孙儿以后真的出家那是得不偿失。 不过,京城已经传来消息,赵王已经输了,只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做。 说来也诡异,在那根银针插入后不到半分钟,古羲脸上的黑气就淡化了许多并且缓缓睁开了眼。何知许一个响指打在正上方,立即就将古羲的目光引了过去。 “阳子,我不会跟希希离婚,我愿意放下所有的姿态,只要能平息掉你爸心里那口恶气就行。”庄岩说得云淡风轻,刚才动弹时,明明疼得额头直冒冷汗。 “你之前还偷偷跑去我家让外婆接受你,我也要努力让你家里人接受我。”说这话的时候我眼睛突然有些湿润,因为我突然感觉我们这一路走来真的很不容易。 她一把甩开暗夜的手,磨了磨牙“哼,就你会看眼色。”说完也不理他,只专注的听着马车里的动静。 许老板狞笑起来,胳膊一抬,直接箍住我脖子,将我朝沙发上拖过去。 “不然你觉得你哥会放心让我看着你?”他回头睨她一眼,拽拽的挑起了眉,神情嚣张极了。 我越发觉得这家人实在是太古怪了,这哪像一个有钱人家千金的闺房,贫民窟都比这有人气。 凤鸠妖在所有人面前化成原形死去,云溪尘的谎言不攻自破,他便会身败名裂。 貌似这地方,才是真李庆伟真正想来的,其他人,都没问对方怎么称呼,只是发烟。 刘母的嘴皮子是真厉害,一串话下来跟火箭炮似的,压根不给人还嘴的机会。 我一把拉过他,胸口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子,被撞的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颜启盈坐在云端,双手抓着自己的脚腕,规规矩矩的看着两条龙打架。 她来到舞池蹦起迪来了,优美的的舞姿,曼妙的身段,妖娆性感的脸蛋,她的身边围着十多个身材魁梧,高大健壮的肌肉男,引来酒吧内一阵阵地狂叫。 慕凌夜母亲陶蕾被陈建林等人杀害后,他受到刺激,得了失语症。 “算了,不问你了,我自个儿买去。”贺氏挥挥手,扭头独自进了成衣店。 “没错,周漪在吸收时,狂躁的魂力在她身体冲撞,不断与其武魂相碰撞,最后出现了一个极度诡异的魂技。 而且就目前这个情况,就算完成了资源整合,也不一定能占据一席之地,看看这内卷有多严重,也有不少品牌在走性价比路子,比如现在的魅族。 但是他当然不可能当着石岩的面施展,虽然信任他们,但自己的秘密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不对呀,宋昱一向都是看不上她的,之前给她道歉也不过是在严济帆的威压之下。 眼前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像是从童话城堡中走出来的贵族王子,优雅绅士又贵气不凡。 对于周天的身份,他早就有了怀疑,而且大衍皇朝的皇室,自古以来都姓周。 大寨主微眯着凤眼,面无表情。二寨主却哈哈一阵狂笑,道:“让俺给这些猴子松松筋骨!”言毕,从高台跳了下去,也不动用灵力,竟然与五只菩提猴肉搏起来。 猎僵司大汉毫不犹豫捏起一粒扔入口中,过了片刻,大汉苍白的脸色果然稍稍有了些血色,两个浓重的黑眼圈也稍稍淡了一些。 确实,要是他们不在宗门的话,自己可能还不会心慈手软,直接杀了。 “客气了,我也没有放在心上。”她没有表现出不满,神情淡淡。 林逸能想到,灵冰前面想找回的,就是这根棍棒,可看起来,它平凡无奇。 “这暗月馆还真是一个庞大的组织,走到哪儿都能看到它的踪迹!”叶浩川笑了笑,缓步走了进去。 叶昊看着这一道刀芒,眼中光芒一闪,一道火光飞出,只听“嗤”的一声,这刀芒便泯灭在了虚空之中。 感受到体内传来的舒服感,刘正轩是彻彻底底松了口气,要知道没有遇到王辰之前,他已经是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准备,如今这条命硬是被王辰给救了过来,虽然并没有真正死过一次,但绝对也是有种起死回生的感受。 铁蛋脸色顿时苦了下来,钟灵对他来说算是半个师傅,钟灵训斥他,他可是一点不敢还嘴,求助的望了望我。 雄厚的音浪响彻天际,震撼山岳,像是宣示他的不瞒,却又果断掉头飞离。 一直叫了很长时间,面色都有些潮红,‘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喘起了粗气,眼睛不知不觉的红了起来,泪水滴答滴答的滴在了地上。 进来我办公室的人,赫然是秦薇澜,在江雪和高航锋相继离开了酒馆之后,秦薇澜在这些天里,基本上都有过来,有时候曼妮也会跟着她一起。 “既然与叶浩川有关,那我就不参与了。”赵茹倩直接否决,她现在巴不得跟叶浩川这坏胚子撇清干系,哪还肯主动往上凑? 第119章 山海疆场 远看是高耸金山和奔流银河,近看却是两袖清风和满身瘦骨。 如此巨大的落差,即便是罗财的城府,脸上的笑容一时间都有些挂不住。 “你跟我掰扯那么多,目的不就是为了压价吗?我都准备薄利多销了,结果你只要一滴。要是早说只买这么点,那还废什么话,我送给你都行啊!” 罗财在心头腹诽连连,面上勉强 既然身体没有被强化,那么被强化的能力肯定体现在了别的方面,对于能量守恒定律,林一还是知道一些。能量不会凭空消失的。 只说,如今不仅汉川之战进行得如火如荼,巴东境内江州之战同样也在飞速般展开。 林一走了过去抱起了薇薇,向着外面走去,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自己都要去看看的。韩絮都闹着要杀人了那说明这个事必须要拿出个章程解决了。 “等等,为什么是理论上?”林一觉得三阶强者的心脏不够秦暮折腾的。 夜宴沉的眼眸,逐渐从青色变成了灰白色,眼瞳就像是蛇瞳一般,散发着邪异的妖力。 场刊!每一个电影节都有属于自己的场刊,魔影节也自然不例外,而且每一年的特色都各不相同,场刊里不仅有日期、场次的安排,还有每一天上映作品的媒体反馈,以及剧组成员的简单采访。 而面前,杨秦的视线随之看向眼前,一边看着,杨秦的脸上,更是洋溢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跟着两个保镖穿过会场,一路去到后院,现在已经是野外,路上只有一些灯光,印照着绿色的植物。 但情感核心的置入和人物关系的建立,使得这部电影焕然一新,不仅有刺激火爆的动作场面喂养你的眼球,还有隐秘、微妙、润物无声的感情戏来撩拨你的心。 躺在那里,回想着这段时间来所发生的事情,杨秦只是感觉到,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似的。 汜水国的大军已经近在眼前了,而此时皇宫中的卫军也都来到了这里,他们的目的也是一样的就是让皇上能够顺利的离开这里,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不会有丝毫的退步。 这也有些太邪门了,不会他们巴心巴肝寻找的化骨愁,就在最后面吧? “砰。”的一声,凌厉的一腿与耳朵擦边而过,重重落在肩膀之上,一声大响传出,犹如两块钢铁相撞,声势惊人。 夜非凡看着五公主离开的背影,举起茶水慢慢地抿了一口气,唇边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片刻之后,苏影的衣服被夜非白扯到一旁,她身上柔滑的肌肤被他火热的大水一一逡巡而过。 这所有的一切,和真实的世界没有什么区别,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生机勃勃。 任何武者的护身灵兽,在正常情况之下会与武者同阶,或是低一阶,也有个别武者机缘特好拥有的灵兽也会比本身的实力强大。 凌笑将凌慕鑫、凌慕仁以及凌月『露』送走之后,便带着云梦琪赶往了主殿去拜见凌辰。 为了不漏掉一点点可以的东西,他们几乎是以撒网死的方式,将这里翻腾了一遍。 季安东手中提着一个大大的编织袋,里面装的正是往金莱饭店送的服装,他们拿着服装,下了火车站,就直接到了季安宁这里。 正当楚灵月还想再批判一下刘妍雨欺负萝莉的罪行时,一阵熟悉的中二萝莉音便在这时响起来了。 此时楚轩和刘妍雨已经结束了逛街之旅,正坐在公园之中的秋千上面,悠悠的看着蔚蓝的天空。 呈圆形布阵的大楼几乎在同一时刻发生了变故!大地在颤抖,空气在震荡,灰尘像是被激发了似的呈气浪状向外扩散,整片毒蛇的区域都陷入了灰色的烟幕当中。 江明朗用鄙视的眼光望了唐骏清最后一眼,毅然从窗口跳了下去。 威克多尔空军在德黑兰得到了补充,三百架美米国战机运输到了德黑兰,三百陆离种出来的飞行员在接受了短暂的培训后驾驶着战机跟威克多尔空军组合一起组建了哈沙王国皇家空军一大队。 “你……你走开!”颜玉娇心理防线瞬间崩塌了一半,顾及不了太多,直接用手一挥,就往狠狠的推颜白一把,尽可能的让这个恶魔离自己远一点。 而柔顺的黑色长发此时湿漉漉的紧贴着粉嫩的肌肤,雪白的脖颈上点点水滴慢慢滑下,而晶莹剔透的水露则点缀在精致的锁骨之上。 红炎城主的出现不仅吸引了易成他们的注意力,就连王蟒魔也注意到了他,粗大的蛇信子不断的伸缩着。 辉煌俱乐部是琳琅镇有名的赛车俱乐部,俱乐部内赛车手高手如云,各种性能好的赛车非常多,更重要的一点是,可以学到赛车技能。 庹宗康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一个屋子里面,他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了一套内衣,而这个屋子是密闭着的,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无尽的寒意。刚才他就是被冻醒的。 “依依,你在这里还有什么亲戚朋友吗?我好一起救出去。”白搭诚恳的传音道。 “哪有。”黎晓霾转了转眼珠子,随口编道,“我不就是昨晚约完会后,感觉无聊,就逛到那里去了吗?谁知道人家的酒好,忍不住就多了几口。”说着,假装着“呵呵”地傻笑着。 “什么意思?”唐人杰就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大家都害怕了,还怎么拼? “我要进攻了。”看着秦霄如此害羞,徐嫒微微一笑,开始提起了手中的细剑。 走到桌前,在南宫亦儿开始打量那男子的时候,突然与他眼神对撞上了!那男子似乎也多看了他一眼,闪过一丝疑虑,不过马上就把视线转移了。 第120章 横牙吃肉 五仙镇东,彩胜大街 雪下的大,火烧的旺。 盛和赌场,局红馆亮。 一进院子雀声如炒豆,吃、碰、杠、胡,此起彼伏。 二进院子喘息如兽吼,摸、爬、滚、打,不亦乐乎。 非请勿入的三进院中,烟雾笼罩着水晶吊灯,赌桌两端筹码堆成小山。 两座骰盅隔岸相对,蠢蠢欲动,欲要揭开肚中 此时,整个兽武场内炸开了锅,所有人向温芸投去的眼神无不是充满了震惊。 倒飞回去的萧峰,看着朝自己扑来的身影,眼中不禁流露出了几丝寒意。 一股力量凝聚在叶晨手中,四周空间在震动,顷刻之间,天上云层滚滚,风起云涌,电闪雷鸣。蓝色在电芒闪烁着大地,每一次雷鸣,都会吓得人浑身发抖,在帝都的人们,见天空电闪雷鸣,都纷纷躲进了房屋内。 那名士兵闻言,连忙朝着骑士所在的地方跑去,他正在那里寻找着什么,与一些士兵交谈。 在为刘咏处理好伤口,又在草药里挑挑拣拣装满十来包丢给寇封:“回去给你们将军煎药,每日一包,早晚各喝一次,完了再来。”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去了学堂里看自己学生。 七杀大阵是什么,方逸并不知道,但飞舟应该知道,此时的飞舟早已如以往一样变成了一块手表戴在方逸的手臂之上。 “管家,村衙啥都有,你缺烤肉用的东西就到村衙去要,没酒就到村衙去拿。”这家掌柜说。 再者这次的事情,可是有那位顶着的,他不相信方逸还能有什么滔天能量能反转。 “死猴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在叫我八戒!叫我天蓬!”天蓬闻言,瞬间就不爽了,我没有官复原职之前,你这么叫我,我也就忍你了,可现在我官复原职,你还怎么叫,我面子往哪里搁?你让我以后怎么追求人家嫦娥? 看那架势,朱天蓬要是不说清楚,她肯定又要一个个罗列那些合用的阵法。 但是万祈为了拍摄的效果,主动要求在街道里拍摄,冲着这一点,钱穆也要给万祈的演员素养点个赞。 衣服穿好了,他也没有松开他,而是长臂一伸,重新把她卷入怀里。 修琪琪其实并不想这样失礼的,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搁在她肩膀上的那张脸明明好看到让人移不开眼,偏偏就让修琪琪的心跳猛然加速起来,而且因为淡淡的吸气声,修琪琪甚至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放在火上烤一样。 有专人带领,进出很方便,甚至看的出来,警局里都做了清场的工作。 刚才曹燕被班主任叫去,好好批评了一顿,说她没有搞清楚事情原因就瞎说,身为班干部怎么可以口无遮拦,而且对宿舍的同学团结不紧密,连她们的思想动态都不关注等等。 颜玥在电脑上逛了一圈,发现有个大型的企业招聘网络维护工程师。 安水溶…水溶…原本这个名字是因为她的生命差点和她的母亲一样,溶在水里,看似柔美的名字,却有着不为人知的凄凉。 柳嫣然也是昨日成婚,不过她的气色看上去不好,厚重的腮红涂得整张脸“生机盎然”,太子却神色依旧,并无不妥,依她现在的情况,她也没有资格评价柳嫣然过的怎么样,唐熙寒对她的态度也让人捉摸不透。 开会众人无语中,总裁,您的冷静头脑呢,不过一个哥哥,以前多少名媛这样称呼您,也不见您给半个笑脸,现在这反应,您是受宠若惊吗? 事实上…他真的是想多了…万祈会将稿子交给他只是顺便而已。主要是接下来的这件事和他有关,而且现在看他们紧张,想起企划制作部部长就是负责这些事情的,所以万祈才顺便将这首歌的稿子交给他。 “我会的,不过这也说明不了你改变的原因吧!”深吸了一口气,王枫暂时将那些思绪抛开接着问道。 “怎么了?”慕容麟三两步跑回山顶,放眼望去,只见远处黑压压一片人马,正向显原陵包围过来,猎犬的叫声清晰可闻。显原陵里面的人显然也被惊动了,人影晃动,聚拢到一起。 黎歌一听大怒,赶紧坐下来问四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四眼就把他们公司以竞标的名义,骗设计者画稿的事情说了出来。 苏屿年气定神闲,公开身份会带来什么影响,他早就考虑过了,不会因为眼下的情况而产生什么心理落差。 “咳咳,那好,从外面到这边要多长时间呢?”王枫头疼了,早知道就换个理由了。 王舸本想回去休息一下,但一看时间离上班已经不远,于是只能放弃。 尤其是一些,被迫投效在杨党麾下的大臣,一旦萧镇国重归朝堂,这些大臣,必然会重新倒戈。从而形成与杨珂,真正对立的局面。 第二天一早,不等綦江去往联邦总部调取监测结果,物德城便向总部求援。 “冲弟,沐弘从没有说错过。你何不听他这一回,先进山避一避。”公主劝道。 宁在野虽然平时看起来一副傻大爷的样,但毕竟在朝那么多年,遇到正经事时还是很敏锐且给力的。 典韦却是得势不饶人,连连劈出数戟,逼得萧毅是手忙脚乱,颜面尽失。 在桑德兰队的大禁区里,特维斯带球向左又跑了两步,右脚做了个射门假动作之后,左脚便将皮球抽进了桑德兰队球门左下角。 “伯温,吾们这边坐。”皇甫嵩并没有说出自己与崔烈关系,刘隆也不想过多问起,二人在何府家丁带领下,来到各自早已准备好的位置坐下。 可是,在神殿里休息中的他们看着监察阵的里情形,震撼的心情不亚于许问峰被一剑震退。 “不识抬举,君问,我高尊好言相劝,你却冥顽不灵,但愿你能安然无事。”高尊被君问无情的拂了面子,心中显然不好受,站起身子,不爽离开。 意外,只能再请一天 王怡然的性子不算温柔,但也向来冷静,宠辱不惊,但这一刻,她也是不由得沉下了一张俏脸。 空间依旧不断的破碎着,如同掀起了风暴,只能隐隐看到两道身影在其中游走,碰撞,甚至还有飞溅的鲜血。 吴老三一点都不嫌害臊,掸了掸身上的水渍,傲然而坐,连瞟都不瞟他一眼,完全将他视作无物。 “多谢了!”李承乾为表恭敬,还破例朝李恪拱了拱手,跟着他进入王府。 但吴用岂是善与之人?他利用撕下来的一截衣服,往总舵主的身上一套,然后用力勒紧。在这种时候,大家都是尽量地利用各种手段来置对方于死地的了。 “世界上有超过三十个实验室,已经可以做到相同的效果。区别在于,伊莲娜的圣光沐浴,具有基因活化效果,可清除地狱之花病毒。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众兽更是不安起来,焦躁的状态频繁的低吼着,貌似是膜拜的意思。 正北c区王空大营收到中央军政的支援增派了二十万虎卫军来到王空军营。 而不出意外,在这头灵兽倒下之后,其身体又是飘出了一团灵力‘白烟’。 刘怀东莞尔一笑,没有开口,这时周围那几个纨绔子弟也在跟着起哄。 其实,自那晚战斗之后,那些异族紧急撤退之后,陈乐忽略了一件事。 这边贺帅勉强能走,李进完全是靠楚隆搀扶着走去食堂,顺便买了瓶冰可乐。 但他身上还是有一股与生俱来的矜贵清冷的气质不曾消逝,孤桀疏离。 看到地上被黎允年扯碎的睡衣,颜诺闭上眼睛替他们默哀了三秒,还好没把她的大衣扯坏。 众人自然是极尽恭维,哄的妕樱亦是满面春风,然而妕樱正在高兴之间,却是突地觉着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关键时刻,刘明抬起手中的大狙朝第一枚飞来的导弹,扣动了扳机。 袁从龙眼睛一眯,一直在步步紧逼的他,突然的后退了一部,警惕的拉开了跟陈乐之间的距离。 但如果议员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话,就说明魏国京城里仍然有着晋国余孽的巨大网络。 不可置否,江暮城那张邪肆的脸庞笑起来很是性感,但颜诺却觉着分外刺眼。 李淳只将一双眼睛瞪大如铜玲般:“你倒是敢与朕顶嘴?朕看你是疯了!”说罢,李淳佯装生气,拂袖而去。 易枫身上的白袍被自己的鲜血染成了红色,他垂下的衣袖还有着鲜血在滴落。 李智点了点头,黑子对于安保公司的管理方式,确实做的不错,完全军事化管理,值得表扬。 不用睁开眼睛,只是听这些声音,就能感受到一副生动的清晨校园活力无限的画面。 他们已经是最后的一丝残魂了,因为那些难以忘怀的执念才这样做的,才想抱着祝福家乡,保卫家园的心思来贡献自己的最后一点力量,给大家留下传承的。 他回到宪兵队大院自己的住处后,屁股还未坐稳,谷野多喜的车就尾随而来。 王八拳一愣,但出去的拳头已经收不回来了,又是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了同伴的脸上。 雷孀听着雷老爷子的话愣住了,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代表什么意思。 于宝峰顿时呆住了,他没有想到,在电话里李天逸没有任何的抱怨,没有说任何过激的话,只是很平静的说了一句,我明白了,就挂断电话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冰魂集团的管理阶层,愿意出售手里这些最核心优质的产业? “目前已经集齐了西方世界的四件大道之器,还有失落之剑,该是得到盖亚母冠的时候了!”叶梦看着手里的几件大道之器,说道。 “而第二点,是关于王朝势力的,如今是我们现代势力代表华夏参与国战,但并不会一直如此,如果我们没有这个能力,导致国土丢失,系统也会将此事告知所有的秘境之主,这绝对会激起众怒。 “有人么?”肉1身肖恩大声喊道,音量嗓门都很大,传几里地,那是完全没有问题。 有特勤局的逮捕令,没有任何人敢阻拦你,但是你记住,你的机会只有一次。 三人四下打量着周边的景象与环境,然后发现教团在这地底下挖出来的下层空间不是一般的大,而且通道岔路极多,密密麻麻的如同迷宫一般,不少地方还有些陷阱之类的设施,看起来他们三人又要有得忙了。 穆雪婷微微捏紧粉拳,睫毛跳动,突然一把甩了手中病历单,走到病床前一巴掌打在陈敏仪脸上。 黑夜降临,那些自魔界裂缝中来到现世的恶魔们也开始了它们的盛大晚宴,一时间,整个佛杜那之中突然涌出了无数的恶魔。 从这里就能看出来,专属兵种的获取条件极为严苛,以整个蜀地来看,也只有寥寥几人可以拥有。 这个马脸青年瞬间抓住了林暮投掷过来的战神之矛,忍不住嘲讽道。 这时几名精英弟子路过,突然看到这边的情况,顿时走过来开口询问道。 听着龙武还算忠恳的话语,叶恒瞥了龙武一眼,依旧冰冷的说道:“龙武,今日之事我给你一个折的处理办法,你可以通过和我来一场竞技斗法。 墨绾离缓步上前,忽然眼前多了六名杀手,她冷冷地看着他们,随后冷哼一声,把手中的匕首放到嘴上贝齿咬着,然后随手从方才被她切腹杀死的那名杀手中拔下砍刀。 第121章 青丘欲狐 其实在进门的第一时间,沈戎就注意到了那张惹人厌恶的俊脸,也闻到了对方身上那股子腻人的香水味道。 “这位是...”沈戎横眼看过去。 张定波绕桌走近,说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胡横,胡少爷...” “东北道一环盛京胡家的胡,听准确了吗?” 胡横接过话头,自报家门,言语之间傲气毕 哪位长矛兵队长虽然不是白森的队伍,但是居然也没有抗令,在白森吩咐以后,立马开始打扫战场。 虽然她长得十分秀气,但这身打扮下,又显得叛逆中带着一丝洒脱,别有一番韵味。 “寨主万万不可轻动!”许贯忠连忙说道,他还真的担心姜德会下令出兵,孔家这次是对着姜德根基来的,几乎是不死不休之局。 “怎么样了?”看见展昭,赵祯猛然之间站了起来问道,那眼神之中的急切是显而易见的。 过了几日,让无数人盼望的大比的日子到来了,姜德看着和后世高考差不多场景的考场,摸了摸鼻子,没想到到了这个时代,居然还会走上这一遭。 几年前,侯爵刚刚得到景区的时候,效益就已经很不错了,侯爵处理完一松道长的事情,回到幻灵村之后,有一天他接到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就是侯岳打来的。 一声剧震,如同天界的战鼓被擂动,乾坤炸开,这个地方彻底的混乱了,遮蔽一切。 历史的轨迹依然在运转,韩炜虽然可以引起“蝴蝶效应”,但蝴蝶就是蝴蝶,能有多大能量?对于大方向的发展,根本无可奈何。 她不想再一次的失去一切,所以她选择投降,找寻更强大的存在,而韩炜恰如其分。 但是在返回的路上,余尘却是感觉到无比的心烦意乱,根本没办法集中自己的注意力。 护卫队出现,没有丝毫犹豫,将出声怒骂之玩家镇压,同时赶出了天庭。 顾远在梦中一次一次的走进那座皇陵地宫,他一次次的看着八卦图的阴眼上的人从皇上变成他。 弗兰德院长,不好意思,比赛要开始了,我们要上场了,弗兰德院长再见,没登弗兰德院长发飙,向问天一溜烟的跑了。 下一秒,阿龙否定了霸气,随即想到恶魔果实,恶魔果实作为海上秘宝,虽然卖价很高,还是有价无市的那些,却也有极多数的幸运儿得到,这东西的诞生完全就是随机的,就算是最弱之海,运气好也能撞到。 回宫之后,太子殿下也视苏晚如亲姐一般,苏晚若要谋害太子殿下,有许多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子,她不必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如此危险之事。 司兵愤怒之下,见到冥顽神童时虽然也惊诧于他的削瘦,但依然二话不说直接发动了能力,将其埋入地下。 墙上挂着十二个花篮,每一个花篮之中都有一束万里纯。九为极,十二为圆满,光辉客栈连这一点都想的到,可见服务之周到,装修之细微豪华,让人挑不出任何瑕疵。 顾远三兄弟没走杏花楼的正门,而是走的后门,伙计上一次是见过顾远,知道他是来送酒的,也知道昨天二掌柜把顾远送的酒拿给一些风流雅士品尝之后,这酒在他们酒楼的这些老主顾之间已经打出了名气。 既然世界政府没办法拿到纳西的细胞,那他们也要研究清楚纳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阎良呆呆的看了贾荣半晌摇头离开了,连和贾荣商谈韩遂交代的事情也忘记了。 “谢谢前辈的告诫了”。江南想到这里,便是抱拳对着飘渺老人谢道。 她见这般密集攻势也奈何不了我,顿时扬手抬起,无数黑羽立刻在她手心上空聚合成一团直径3米的大黑球,随后凌空砸向我。 近卫团,麒麟队,风林火山三支队伍因为共同的敌人聚在一起,那个敌人正是吴春。但是三支队伍除了敌人是吴春这一共同点以外,没有其他任何结盟的理由,他们心中也都很清楚,最终将会变成敌人,只不过时间长短而已。 她在路口迟疑的时间稍稍有些长了,几台出租车从她面前经过,减速,似乎是看她有没有上车的意思,结果自然是都失望的又加速开走了。 西海岸购物中心,十二层,最糟糕的情况出现,子梦和子游已经被近卫团四人围在中间。 能够将自身的炁转移到罗盘内,还能经历时间冲刷,至今还能残留一点,可见这位罗盘的主人绝非等闲之辈。 连绵不断的枪声终于停了下来,屋外的人开始紧张忙碌地换起打空了的弹夹,那些打得发烫的枪管处“咔哒咔哒”地换弹匣声不断响起,空气中硝烟弥漫,现场陷入到了死一般的寂静中。 众所周知,因为油价上涨滋生出了许多新兴行业,比如地沟油、生物柴油什么的。 “我怎么会伺候他们,情况是,他们出门的时候,把我家的那把水果刀给带走了。”巴志满道。 弘武:晚上看来得把卧室的门关紧了,最好早点蒙被子睡觉,否则听到点什么激情澎湃的声音就不好了。 “皇,你说,我重要还是他们重要!”凤族九长老突然指着在场的朱雀们道。 这是对新主人的尊重,也是为了跟这座四合院做一个彻底的告别。 而厉江流却是乘着龙瀚说话的这段工夫,手上再次凝聚起了一把蛊虫对着龙瀚挥了过去。 “再见,有时间过来玩,伯母就不出去送你了,自己的话注意一点。”秦玉言点点头。 她和夏明苏之间的爱情,不是由一纸婚约保障的,而是由爱情本身保障的。 目光有些闪烁,虽然元石在手,可柳眉却并没有什么修炼的心思,脑子不断的转过各种各样的念头。 深吸了一口气,白玉京这才骤然出手,一刀狠狠向着牛脖子下面砍去。 杨任从口袋里拿出震元锤,在手里晃了晃,因为连天黑被装在震元锤中,所以杨任没把锤子放进玉佩之中,而是放在口袋里。 甲狱内的豪华牢房内的大门缓缓打开,秦涯缓缓走出,瞬间,甲狱中上百犯人的眼睛完全凝固在他身上。 第122章 命域规矩 “我认输!” 在胡横喊出这句话的瞬间,沈戎便感觉到有无数根肉眼不可见的绳索缠绕上了自己的手臂,阻止自己对胡横痛下杀手。 与此同时,一道强行嵌入脑海中的意念也在不断提醒沈戎,胜负已分,赌局终止。 两相重叠之下,沈戎竟一时间无法再继续动手。 沈戎并没有尝试去强行挣脱和突破身上的束 排除了鬼爪手,陈铮只剩下两个选择,凝血爪与幽冥鬼爪,以及鬼影无踪身法,三选其二。 “白兄,这是怎么了?”楚云飞骑着马赶了过来,看到地上一片狼藉,还有一滩刺眼的液体。 三更时分,军营中火光照耀一片,无数暗桩隐藏着,监视着一切的异常动静。一阵衣袂破空声传出,四道人影从军营中掠出,直奔泾阳城。 “也罢,他不打了,便换我来打。”钱蜕放下茶杯,笑脸吟吟地摸起手机,反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陈铮突然从床上坐起,露出似笑非笑之色。果然被他猜中了,草清院周围确有眼线。从床上走下,推门而出。并没有觉察到周围隐藏的气息,陈铮眼光闪过一道血色,骤然化作一道阴影,融入夜幕之中,消失不见。 恩威并施,说得好听,其实不过是乘人之危罢了,众人都是明白人,计蒙所说的确是一个好办法,鲲鹏现在身受重伤,正是降服他的大好时机,错过这个机会,一旦鲲鹏回到北冥,恐怕日后无可能了。 而如果此时还有其他人在的话,一定会十分震惊,因为这个第一高手竟然是一个母蜥蜴人。 “装神弄鬼!”格兰突然冷哼了一声说道,然后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肉汤里的一片菜叶竟然飞了起来,直接拍到了老法师的脸上。 不过显然通天教主和元始天尊都没有因此而高兴太久,刚刚诛仙剑阵中的那一击所产生的冲击已然扩散开来,四教弟子都因此受到了波及,即便是大罗金仙,也是瞬间便泯灭在了冲击之中,四圣连忙出手,救下了各自的弟子。 本来她也想请假排队去买美颜丹和瘦身丸呢,但是公司没给批假,没想到,现在秦天却直接安排人将美颜丹和瘦身丸送公司来了。 毕竟就算是探花没了,上面还有状元和榜眼,说不定总有一份功名能落在自己头上呢? 老太君忽然生出一种错觉来,秦天就是巍峨泰山,她不过是草芥一般,真要再招惹秦天,秦天轻易就可以碾碎她和唐氏集团。 那天整个华国沸腾了,不论是否了解联盟,这一刻都为ig欢呼,为华国的荣耀欢呼。 “你去看看剧本怎么样,如果还过得去,我们就帮章导一把!”梁永丰道。 徐州在袁耀手中,我是万万不能跟袁本初开战的,否则就是自寻死路。 现如今,锦衣卫人选的筛定,对于徐而言,就是一个麻烦的事情。 这时的叶风拿着还流着血迹的匕首,蹲到了被踢到跪在地上的舒丽面前。 就在此时,刀疤脸枪手开枪了,这家伙还真是一枪,打向了秦天的大腿。 大学生最喜欢起哄,他们纷纷鼓起掌来,大声叫嚷着“亲一个”。 许过的脸色骇然,他感觉自己被一股死亡的气息笼罩着,他掌刀不得不再次扭转,迎上巨大的剑刃。 经过七星境、八卦镜的积累,达到九宫境便可尝试凝聚道体了,把血肉转化成大道之体。 第123章 蠢蠢欲动 十月中旬,雪雨交加的糟糕天气,寒气锋利到连厚重的皮裘袍子都抵挡不住。 夜色还不深,五仙镇内调科办公楼所在的抚远街上,便已经人影寥落。 负责警卫的内调科成员躲在岗亭里面,身子骨缩成一团,靠着不断在原地跺脚来取暖。 背后大楼的窗户中透出暖黄色的光芒,却半点照不到他们身上。 隔壁街 容荀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正是他见张六收了摊之后,进了铺子核对完账目没多久。 “云霞兄,你既然问心无愧,又何必在意方才的事情,王大人也没说什么嘛!”孙纪来到李琦身边说道。 明明平日里两人也都是躺在一张床上入睡的,可今日的秋宓却为此有些紧张,听到身后容荀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她也才缓缓入睡。 晚饭时,秋宓嘱咐家人近期注意,自己会提前配药大家喝下预防。 “那不行,我可听说皇上最近杀了不少人,那缺员的多得是,现在上去可能挑一个肥缺。行了行了别废话了,我再加一成总行了吧?”石彪不耐烦的说道。 将仅剩半杯的红酒递给叶柔,秦天明摆了一个十分惬意的姿势,然后对着叶柔勾了勾手指。 忭王稍稍稳了稳气息,右手微不可查地捏了捏衣袂下的匕首,“捉妖有何需要便跟府里管家说。”说罢,他挥了挥手。一个中年男人迎了过来,伸出一只手臂示意姜月见和孟炔跟他走。 至于他的身份……白天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好学生,到了晚上,就是主宰整个学校的地下君王。 鹿死谁手,就看明天是瓦剌在新军到来之前打进居庸关,占领战略高地,还是新军赶到,将瓦剌驱逐出大明领土。 明月教在滇南之地影响如此之大,其中怕多少也是有一些南岳王的功劳了。 中原国事,大部分都交于落林手中,落河乐得当甩手掌柜,安心修炼,中原,全民皆兵,准备迎接真正的挑战。 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缘半句多!”秦一白与这初次见面的陌生人竟是出奇的默契,就着城下美景下酒,一时间喝的是不亦乐乎。 山的外部组织很广,各种各样的杀手遍布全国,但是真正的内部成员却十分神秘,经过多方打探也只是知道他们内部成员的代号而已,‘山’共九峰。 乾坤教主闻声剑眉凝动,追问道:“如此说来,我先前一番猜度是绝无差错的了!”朱环只答了句:也未可知!便再不言语。商暮云知道对方气情素来如此,自己当下又无力追逼朱环,只能闷声作罢。 “现在灵气的滋生我已经控制不住了,不行,要晋级了,唐嵩,你先让开,免得伤到你。”白可可感受到自己体内灵气越汇聚越多,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控制,只能任由灵气的增长。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治好她的。你这次去东海市,就是为了这个事吗?”唐傲问道。 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陆冬方停下了脚步,脸色变得特别难看,眼睛也直直的盯着前方的通道。 卢巧儿同样有些不解的看向台上安静坐着举杯对向风无情的青衣人。 风无情淡淡的笑意,配合他那苍老的容颜,让海上的明月,都显得几分苍凉。 甚至有几尊一直闭目思考各种政务的老臣,都睁开了双眼,目光闪烁。 第124章 惑恶染面 其实姜余的话并没有错,严格来说,沈戎跟他们太平教之间的确没有什么直接的利益冲突。 地道和神道两方是仇家,但他沈戎可不是地道命途的人。 大家当下的敌对关系,只不过是因为有红满西的存在。 可是现在想要红满西命的人,是在五仙镇,而不是在香火镇。 沈戎并不是迂腐之人,也清楚‘敌人的敌 “好好~别打了~我错了~我跟你们混还不成吗?”我边用手组织阿呆和贝贝的攻势边求饶道。 秦军战力强横,一路势如破竹,沿途各成齐军无法抵挡秦军之攻势,一路败退,不到几月间便攻破齐国都城,俘虏齐王建,至此天下归秦。 这时候的老鸨子却是软的欺硬的怕,明明在楼下什么都听到了,就是不敢上楼来主持公道。 ‘皇子殿下,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马格斯,这次我向陛下举荐他陪您一起参加这次的谈判,您还要好好教教他’有公爵带着一个中年人过来。 “是我。没想到吧陈飞,有一天我会回来。”毕博涛的声音有些阴沉,充满了怨恨。 韩杨看了众人一眼,除了各地区老大,海总部的所有高层都已经到场,唯独不见赵世蛟,狐狸和刺猬。当然青狼早已经消失了半年,同他一起消失的枪组成员一没有任何消息。 那到底是一种什么力量,二人都还不甚清楚,但其温顺,柔和的特质,却是让两人大为放心。 布拉德利这样说是因为这一次布兰特带来了大批量的粮食,有了这些粮食酒只是时间的问题,好酒好菜招呼了布兰特五人几天,布兰特几人匆匆告辞,他们不敢等太久,要是等太久的话王都的那些人会把自己的店拆了的。 这段时间在宋青那呆的时间很少,每天他们还没起来我就出去了,晚上他们都睡了才回来。有时候中午回来做个汤什么的宋青也没起来。至于齐齐更是没怎么见到了,所以也把她加班的事情给抛在脑后了。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带着满肚子的不安和狐疑,我按下了接听键,把电话放到耳边,我并没有急着先说话。 想到这里,他急忙切换出妖瞳,再度扫视起周围。在环视了一圈后,这才发现就在他们来的那条路上,隐隐有些许被扭曲的光线,缓缓向着他们靠近着。 刘晓晓所租的房子在离公园处不远的地方,是一栋很老的公寓,而且还是步梯楼。不过住得并不高,四楼。 就在他准备释放狐火的时候,身后的两扇门再度打开,同时还有一阵略显杂乱的脚步声。 “呃,不好意思,老板,你真的不适合踢球!你连基本技术都太差,而且你真是够懒的!在球场上像散步一样!”乔达诺边笑边回答。 他没有办法,只能将它放下来,然后就看到那个大师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微微有点臭的东西,放在地上,不停地搓来搓去,似乎是在弄出一点味道来。 “真的是他?”徐成心中高兴,却还是一脸严肃地看着对方问道。 虽然事先和那七人交代了,这样做的利弊。不过,那些人并没有因此反对,而是明确表示:完全赞同他们的计划。 “奥斯汀,坚持住,我马上就会回来。”林晨踉踉跄跄地跟着那个已经被他控制的工作人员走了出去,还差点摔倒了。 “怕什么,两个鬼而已,有我在呢。”王靳拍了拍茅山明,示意他不要慌。 “是的,你踏入周天境了,不过只能算是半步周天境。”龙神暨寿道。 “现在的你还不够资格成为一名勇士,去变强吧。变强之后再来找我。”村长回道。 原本趴在地面唱歌的艾恒,在听到子衿嘴里吐出奇怪的语言后,便放弃演唱,扭过狼头,出言询问道。 以子衿的性格,他肯定会出言反击,他可是一位没在嘴皮上吃过亏的主。但非常生气子衿,他不会多和别人多bb一句。 但是今日竟亲眼目睹到此幕,她终于知道了什么叫作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了。 “砰!”很闷的轰击声响彻整片石崖间,强大的能量波动涌动四方,如同一片瀚海在起伏般,山石滚落,隆隆震响,古树崩碎,强劲的风浪席卷山林间,一片大乱。 晏晟铭的手机外放,蒋落落自然而然听到了,她不由得直起身板。 每当夜晚降临时,弱者都会瑟瑟发抖,祈祷自己不是被盯上的那一个,直至第二天的太阳升起,再过着重复担惊受怕的日子。 此外,众人身旁不远处,数十匹健壮的龙豹马嘶叫着,是此行他们的代步工具,能日行千里有余,速度能与猎豹的平齐,又有龙的血脉,耐力极强。 顺声望去,只见一张金色卡片,有一半死死的嵌在车窗的玻璃上。 听他如此说,陆远风也不禁好奇地转头看向了那位车夫,却见那人正缓缓地将头上戴着的斗笠摘了下来,露出了一张长了一对狭长眼睛的森冷面孔。 这个过程很慢,而且慢到一种极致,因为一次性涌入太多,方辰需要耗费无数的心神,把这些血海凝练成帝阳圣经里说的帝阳血脉,而这种血脉一旦凝练而成,战斗时,爆发力、持久力那将是成倍成倍地增长。 “你真的不知道吗?”朗星嘴角泛起一丝耐人寻味的弧度,眼中更是绽放着无法掩饰的杀意。 既然连乱魔海都这么安静,那么就证明已经出世的生命禁区目前都没有大动干戈的准备。 而皇上似乎也并未发觉到,那个一直在夸夸其谈的假王爷已经闭上了嘴,仍是仿若入定的老僧一般,默不作声地闭目坐在龙椅上。 正当陈宝说到这里,不远处的安主任已经带着几个华夏这边的人物,还有美利坚国那边的几个重量级人物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话音未落,一道矫健的身影忽然从中跃出,落地后一个翻身,已经来到了肖恩的身后,一手穿过肖恩腋下,制住了他的左臂,一手从另一侧伸出,对准了肖恩的颚下,柔软的脖子。 第125章 引蛇出洞 “叶炳欢恢复的还不错,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醒了。但是最后能找回以前多少实力,就要看他自己的了。” 符离牙没有正面回答沈戎的问题,将话题扯到了一边。 “许虎在四哥的指导下,现在也上道了。和一头出身清白,性格品行都还不错的狼家仙签下了命契,成为了狼家弟马。许虎那小子还不错,以后的成就恐怕不低。 “哈哈,有种你就杀了我,哈哈!”嬴无疆此时毫无惧意,疯狂的大笑着。 看到夜阳的举动,宁秋声不禁疑惑,反问夜阳怎么会有这样的表现,夜阳也如实地告知了自己师尊多年前就已身死的事情,期待的等待着宁秋声的答复。 要说燕云城平时也是每临大事有静气之人,不过此时涉及到他的朋友却是关心则乱,不免心烦意乱,失了方寸。 逐渐的,朴利上空盘旋的乌云开始被血色所掩盖,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在上方疯狂的旋转,好像作势要将两人全都给吞食进去。。 像江寒这种,刚刚晋升就闹出这么大动静的,黑龙还没有听说过几例。 念头闪烁,下一刻战鬼神就拿出了令牌,力量注入其中,流光飞逝。 虽然很庞大,但他还必须赶紧完成,在青羽山呆的时间有点儿过长,再耽误下去,魔龙王传承之地的事情可能就要耽误了。 若对水神殿用兵,则会耽误接引仪式,可不用兵,被水神殿如此羞辱,心口的那股火憋得他实在难受。 “除此之外,来自大预言术和启示录的提醒,告诉我接下来一段时间并不会太平。”至高神如是说道。 龙国首取震国,破巽国,攻坎国,伐离国,灭艮国,镇兑国,最后覆坤国。前后经过十年,七王毕,龙吞天下一统。 众人都信以为真,根本不敢说话,加之行路一天,早已疲惫不堪,纷纷坐在椅子上休息。 良久良久,蓝幽明终于感到了丝丝的凉气,他才将身子擦干,披上睡衣走出了浴室,一出来他就看到躺在床上的雪莉。 而且这次廖凡来这儿的目的不是视察民情和当地经济发展的,他来青岛的目的就是看看他们将要部署在青岛的军港将来该是什么样子的。 听到这个数字,廖凡心中开始默默的盘算,虽然他们现在在兵力上占着稍许的优势,但是廖凡明白打没了人,就不叫军队了。 在历史上,此人雄才伟略,有经天纬地之才,虽然在很多方面饱受诟病,但总的来说,他是千古明君之一。 今天的卿睿廷情绪也不好,顾凉月陪了他一天,时不时地哄哄他,看他脸一垮就给个抱抱,眉头一皱就抬手抚平,嘴巴一扁就给个亲亲,府里上下早都习惯了,避都不带避讳的,该做什么做什么。 傅残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自己和何问月,恐怕要很多年才能见面。 特战队的战士正在给被俘的八路军战士松绑,黄长生并没有看到刘政委的身影。 自己是东土的玄界人士,要去抵挡即将到来的东征?自己是国安局的探员,要为自己组织的霸业尽最后的一份力量?自己是西界的圣子,要成为皇,为自己的子民负责? 也才那天晚上开始,江云晚这三个字便响彻了江湖,响彻了整个洛阳城。 克里斯拥有神格,麾下的势力即便在众神天这种地方,也是数一数二。 第126章 暗渡陈仓 孙宁远此刻心中满是羞愧和懊悔。 身为一名犬家弟马,居然一早就被目标对象发现了自己在暗中盯梢,而自己却没有半点察觉。 这对孙宁远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懊悔的则是他擅自行动,现在不止可能要把自己的命丢在这里,更可能会打乱沈戎后续的计划。 “孙宁远,你加入城防所的时间不短,算是 可就在所有人都震惊的时候,却非常诧异地看到,坐在炼药师区域之中的沈强,不但依旧淡定,嘴角还带着诡异的微笑。 “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她父亲还在气头上,我会亲自去她家里的。你先去把家里主卧旁边的那间房间改装成婴儿房。”,苏寅政心情愉悦的吩咐道。 邓忠涛怒火中烧,但又不方便火,他看了看汪明等人,又看了看王浩明。 “怎么,王先生想自己买一套?”张伟回答道,眼睛还看着已经被装起来的翡翠,遇到这样的高端翡翠,却没有得到,还真是一个遗憾。 房间里很安静,苏寅政站在窗口,可以看到外面来来往往的学生,他对白行知是憎恶的。即使他救了宋宋,但如果不是他的刻意掩藏,宋宋也不会失忆的那么彻底,也不会错过最佳的治疗时期。 那是他苏家的子孙,他苏盛可以打,可以骂,却绝对不可以任由外人欺负。 现在没有妖界人马的拼死抵抗,带着他们好好的飞升,却是被一波又一波的人阻拦着。 数十个‘能力者’齐声吼道,声音震天响。就连整个山谷中都荡起了一声声回音,扩散向远方。 “刚接触到赵子弦的头,”这个骡子感觉到像锤在了钢板上一样,感觉到手里的骨头都粉碎了。“哎呀!”惨叫一声就倒在地上,满地打滚。 这个老狐狸,在不久之前,还并未太把赵子弦放在眼里,就算他有能耐做出几个惊人的美食,减肥啤酒鸭,丰胸汤,那也顶多是个顶级的厨师。一个厨师,跟自己又怎么能相提并论。 安茶没有耐心跟他们周旋下去,直接把人逼到墙角,看几人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就先放过他们了。 正好,她什么首饰也没有戴,这条项链配上她今天的裙子,简直完美。 艾维轻颔秀颚,她那张充满英气的绝美脸庞浮现出了一股坚毅,似乎已经带上了死志。 前世,在妖兽袭击华夏大地的时候,鸿蒙组织选择了明哲保身,后来又投靠了仙土中的进化门派。 被史考特这么一喊,在他旁边不远处的蒂娜和安德鲁也醒了过来。 而且在九位内门弟子登上取法的时间里,在外面等待的丹焱宗百名外门弟子已经全部到齐,人数还是十分之多的,按照眼前的这种情况,恐怕还需要一两天的时间才可以让他们全部尝试一遍。 振华本以为,这么先进的农业机械跟东湾村没关系,也不知道哪一年才能出现在家乡。 “算了,当我没说。”莱特干脆两眼一翻说道,随后在蒂娜的怒目注视下施施然离开了。 魏立曾经对邪魂宗的魂旗炼制之法做过研究,发现这魂旗除了炼制之法有些邪恶之外,倒不失为一件对敌的利器。 突燃間,壹哋紫衣孒寒漠哋站茬夨街祌央,凶撇嘴着,挥動着掌祌哋利劍。 胡立功恨恨地一跺脚,也带着人走了,客栈大堂中一时间又安静了下来。 第127章 阴魂难散 “我明白头儿您的意思。” 方岳将桌上的断笔捡起来丢进垃圾桶,“我只是想尽快把手里的事情做完,好给您汇报。” “用不着着急。” 谢逸对于方岳的感观很不错,在他眼中,对方不仅工作能力突出,而且背景十分干净,性情沉稳,各方面的条件都不错,是值得耗费功夫培养的好苗子。 “咱们干的这份 家里暖气十足,温暖如春,姜云霆打开了电视,好让家里有些动静。 此时吴轩身体已经力竭,在加上楚痴一直用威压压着吴轩,吴轩根本来不及躲避,只能将双手挡在自己胸前,抵挡楚痴的这一击。 在车上,孙吉祥问起了钱茜茜的现状,还调侃佟童,是不是谈恋爱之后,就不敢跟钱茜茜走得太近了。 “我说过,在五点半之前到达,现在已经只有四分钟,你觉得赶得到?”容泽冷冷的训斥李言。 天狐和天鹅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了欣喜!双双一脸兴奋的将那名工人围了起来。 薛青看看四周的密林和山峰,心中有点害怕了。万一有了危险,张大哥是不是想救她都来不及了。 墨凉城也没有再多想,想着乔瑜和沈星辰私底下应该是有联系的。 “好吧!”通天竹语气稍微有些沮丧,等出了橫炼山脉,通天竹又要回吴轩的第二丹田内了。 乔瑜脸红成了苹果,只能往容泽怀里钻,“你太过分了。”话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那火焰燃烧着她的全身,让本来因为冰寒入体难受了好多天的她感觉全身燥热的可怕。 千叶依蹙起眉头,透过密密的竹林间的缝隙直直的盯着那两道越走越远的身影瞧,最后抬了抬手,立时便有一个丫头上前来,以一副等候命令的姿态在她旁边候着。 楚天阔的内力灌注剑身,东方红想推开此玄铁剑,奈何对方的剑死死压过来,举着佩剑似有千斤重。 杜梅越说水伊人越是烦躁,原本被她压制下去的负面情绪又闹起来。 千叶垂首吐出一口气,人往后稍稍推了些许,抬手将门彻底打开。 不知何时,那些围在河边看灯的人也逐一散去,河边只余下粼粼灯光以及几对年纪尚青的公子姑娘,对影成双。 方世恒的话一出,方老爹也瞬间品过味儿来了,笑辰国这混账玩意儿,这是看上了曼曼,想给她保媒不成? 从来没有人敢命令他做事,可这一刻,有这丫头在身边照顾,他竟然莫名觉得安心。 她歪着头,啃了一口果子,神色浅淡而宁静,没有了以往笑眯眯的使坏表情,以及吊儿郎当的混不吝态度。 “他都没有说过喜欢我,凭什么我要先说喜欢他!”下一句,海泰菲丽丝脱口而出。 经过前前后后的信息综合,龙三现在可以确定,当年丢失的天机秘卷,极有可能就在这里,而玄觞似乎并不知道。 到了中年时期,因参加抗清复明,隐居少林寺长达十年之久,传艺于hn马学礼,ah曹继武。 那兵痞接过龙琊手里的证明,指着龙琊的鼻子哈哈大笑,之后脸色又瞬间冷了下来,手指一用力,便将手里的验奸证明撕的粉碎,而后走进龙琊上身前探,额头距离龙琊仅有不足十厘米,眼神中闪烁着挑衅而又冰冷的光泽道。 此时山坡上的队伍,已经看到了林生曦的身影,但是这人并没有余力去打林生曦,此时正全力开枪打着杀死自己队友的那支岸边的队伍。 第128章 入镇杀威 五仙镇西北,郑宅。 会客厅中,谢逸躬身站在郑藏义面前,脸上的神情却与之前在之时截然不同,冷静之中透着一丝阴狠。 “我一看见蒋褚,就觉得他有问题。一个人的相貌和嗓音可以伪装,但是那种恶心人的兔儿爷味道,除了兔家的弟马,外人是无论如何也装不出来的。所以属下故意找了个借口离开,来向长官您报告这 不止是他,其余三大怪少和云天城的少爷们都在拿着通讯器发呆。 看到这里,墨炎急忙打方向,移动车子来到左边,阻挡对方的超车路线。 没错,帮助北条美代子整理卧室,拍打枕头的就是现任粤菜龙首,广州‘阳泉酒家’行政总厨,陆明。“都进来吧,外面怪冷的。屋里有暖气好受些。”北京的严冬让土生土长在岭南的陆明不停的打着哆嗦,转身溜回厢房。 “怎么办,光凭我们两个,恐怕根本奈何不了他!”灵居士早就发现了玉江流的逃遁,不过这时候也顾不上其他了,眼前这血河老祖显露的气势太过骇人,比他想象中的修真十二重楼都要高出太多。 盛怡苒可能觉得有些尴尬,但是卢安很理解其原因。甚至某些情绪上是感觉到了友谊的温暖,因为盛怡苒见自己这一面也并不是巧合,如果是巧合的话,卢安是可以避开的。 原来我只是厌倦了以往的生活,厌倦了那些普通,厌倦了在条条框框中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生活。 后面的南宫烈和人类军团顿时傻了眼,这要是被包围了还怎么出来? 走在楼梯上,杨梅和邱云凯都没有说话,两人之间似乎又恢复到了原主还在时的氛围……一个追,一个避,只不过反了过来,追的人变成了邱云凯,避的人成了杨梅。 她生日那天,他骑着自行车跑了二十多里路取回了沈将军定制的礼物——那根黑檀木镶嵌着红宝石的发簪。 但是叶乾却用寿山石在这块所谓的翡翠白菜上刻出一道印痕,而且这翡翠白菜一摔就碎,傻子也能看出来是假的。 “王辉,先锋号马上要减速了,离开超光速航行的地步。”清提示道。 就算两人再努力想要当做什么事都沒发生,却也回不到以前了,本來尴尬的气氛加上暧昧的成分,让云浅更想逃了。 王辉身体一动,并没有拿出来武器,而是直接就奔跑向了西蒙这个大汉。此人的实力,这个时候王辉已经感觉到了,对方的气息,起码是生命指数三百以上的高手。 一般情况下,白瓷瓶里装的都是解药,但也并不绝对,不过对于夜魅來说,这些打劫的劫匪们身上应该沒有特别厉害的毒药,而一般的毒药对他的身体來说并沒有危害。 反正云郡王的名声已经够坏了,再坏也坏不到哪去,只要她把生意做大,到时候就算被削了王位,她手里有大把的钱财,还怕生活不下去? 叶浮生一边洗手一边说道:还好吧,这次被我警告一下估计这段时间内是不敢太张扬了,正好也不敢太明目张胆的帮他儿子打击黑道上的事情,而且又有五百万可以拿,这个结果挺好的。 雷诺虽然也很高兴自己能做到这一步,但是忽然之间他又觉得,这样会不会有问题。 看着煮熟的鸭子有飞了的迹象,刘易和脸上表情阴郁,但大家都是内行人,王诺所谓的投资公司,还是弱点多多。 第129章 刀酒并用 “最近五仙镇内发生的事情,想必白科长你也听说了。我们和五仙镇镇公所之间闹了些不愉快,赵倮村的财路也放弃了,满爷就想着去找点外快,好养活手下的兄弟们。但是现下环内的生意几乎都有了主,无奈就只能想办法走点旁门左道了。” 沈戎语气苦涩道:“结果现在生意还没谈好,就让人给卖了。符二爷在正北道碰上了麻烦 他知道来人是他的隔壁邻居,也知道他来干什么,只好无奈的起身,同时手中拿出一道符来,激活。 之后奶奶和父亲带着那些泥巴匠上了来,先生把两个坛子移到坟边上,这才开始继续拆内圈,等内圈彻底被拆开之后,我才知道王叔为什么说这些谜团都在他的坟山,因为我看见内圈里头有两口棺材。 “我早说过,凭你一个,还不够看!”黑蝶双眸似剑,冷漠的看着那躺倒在血泊之中的‘摧花狂魔’冷笑不止,淡淡呢喃道。 陆笙羽高大挺拔,可今夜萧盈娣才彻底感受到他是个值得依靠的男人。她甚至想,如果陆笙羽的改变不是因为孩子的缘故该有多好。想到这个可能,萧盈娣的目光又黯淡了下去,他所做的一切难道只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视频放了一会儿,张校长的脸色有点古怪的看了看宁微,眼中闪过一丝火星。 虽说,晋级剑圣之后,可以半个月不用进食,但饭菜始终是人类的习惯,不可磨灭。 一对饱满呼之欲出,颤颤微微如同秋天的柚子树上的柚子,撑起老大一片真空地带。 毕竟以老太太的眼光来说,这个姓李的比起张重要多得好,标准高富帅。 “不必说了!这事可没得商量,不然后患无穷。”清元说完,就要不顾一切地下手。 她又气又羞,只觉得刚才对他满腔的感激都被他这么一弄,全跑光了。 夜景阑抿了抿唇,刚才在爷爷面前忽然说出悦悦是自己的孩子,他还担心这个伊莲娜会当场跳起来反对,没想到她却一声不吭,只是手冰凉的吓人。 “现在,趁着在这里等霍金斯醒来,我也能安安静静地梳理自己的情感,我觉得这样很好。”夏如雪说的很坚定。 一路升到海面,顿时又吓了我一跳,只见在水电梯的终端竟然还建有一处平台,一道浮桥从平台一直延伸了出去,而就在数十米外,竟然是一片巨大的陆地。 然而谭雅却不知道的是药铺外一只硕大的狼狗正死死的盯着谭雅刚刚爬上的那个窗户,而它的身旁是一个身穿斗篷将自己完全笼罩在黑暗之中的人。 慕梨潇对着他点了点头,然后一步步走下阶梯。她的脚步很轻,基本上没有弄出任何动静,她还能听到地牢中的几个看守在聊天。 看到所有人都安全的离开了石心山脉,决尘于思多多少少脸色好了一点,放心地找回了自己领头的那只跟在队伍后面的星铸雷兽,骑了上去,跟着队伍奔跑着。 天神将电脑键盘往前一推,可就开始犯难了。双手抱头,在椅子上呆了足有十分钟,这才猛然起身,抓起外套推门而去。 “你们觉得,你们就这么贸贸然地把所有的一切说出去……有人会相信吗?”关毅却直接抛出了一个让邱蓝和沐蓉都无法回答的问题。 于是周名扬把他的想法与两人仔细的一说,为了说服蒋牧箐,他施展出了三寸不烂之舌,口吐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