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不近女色,背地日日暗撩》 周先生 一向多雨的江北市,今年却格外反常,自入夏以来,直到六月才迎来第一场大雨。 这场雨来得格外急,乌云刚刚布满天空,一声雷鸣,大雨倾盆而至。 差点弄湿了林予棠的礼服。 她讨厌下雨天。 可偏偏,讨厌的天气撞上了她人生中的重大日子之一——大学毕业典礼。 但今天令人讨厌的,好像不止天气。 十几分钟前,林予棠在舞池旁焦急等待,可她等的人,却略过她,径直走向舞池中央面露尴尬之色的顾清芷。 “棠棠,我的舞伴今天临时有事,多亏斯辰出现,解除了我的尴尬,你...不会介意吧?” 顾清芷面上虽笑盈盈的,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斯辰也真是的,我都说了没关系,让他陪你就好,他偏不听。不过我已经训过他了,笨蛋大直男,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你。” 林予棠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人前人后都是唱戏的一把好手。 见她不理,顾清芷笑着贴近,语气嘲讽:“瞧,爸爸宠我也就算了,怎么...好像连你男朋友都更爱我一点呢。” 顾清芷捂着嘴咯咯笑了几声,搂住林予棠的肩,举止亲昵。 “你说你啊,妈死了没人教养,都不用我挑拨,就让爸爸那么讨厌,现在谈了七年的男朋友也快变成我的了呢。” 说罢,顾清芷立马切换回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即便是她做错了,也让人不好发作,若是对她发了脾气,受伤害的人就变成了她。 而真正受委屈的人就会变成众矢之的,受人指责。 这种亏林予棠吃过很多次。 这次不会了。 “不是吧林予棠,你在这种日子闹?”周斯辰走过来,一脸不耐烦,“我只是帮清芷解个围而已,你连这都要生气?反正你舞跳得也不好,跳不跳无所谓吧?” “我没...” “行了!”周斯辰打断她,“不要再让我看到你来清芷面前闹。” 顾清芷笑容款款地立在周斯辰身侧,高昂着脖颈,像个高高在上的胜利者。 “斯辰,你怎么可以这样和棠棠说话,”顾清芷变了变脸色,嗔怪道,“你再这样,我可就真的生气了!” “好好好,我不这样了,你别生气......” 林予棠鼻尖一酸,明明这种场面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 可她还是会难过。 周斯辰还在哄顾清芷。 林予棠拎起裙摆,离开了大礼堂。 雨已经停了,地上有些积水,被来往的行人车辆搅弄成了泥汤。 好巧不巧,她第一步就踩在了小水洼里。 脏水溅在高跟鞋上,林予棠抬了抬脚,才想起来这高跟鞋还是周斯辰送的。 正欲多踩几脚出气,一辆低调的黑色迈巴赫停在她面前。 后车窗缓缓降下,车里传来一道温凉的声音:“上车。” 林予棠心下一紧。 这声音是...... 她抬起头,对上车内男人的视线。 只一秒,便慌乱地低下头。 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双手随意交叠,墨眸如深海般深邃,冷冽的目光让人不敢直视。 明明是夏季,他周身那股冷意却让人忍不住打寒战,潮湿的空气仿佛瞬间结冰。 周斯辰带林予棠见过他,只是,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才合适。 叫舅舅? 可是她和周斯辰不过是在谈恋爱,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要分手了。 叫周总? 可是她又不是他的员工。 纠结过后,她选了最稳妥的一种称呼。 “周先生。” 林予棠还在思考该怎么拒绝男人的邀请时,他的助理却已经为她拉开车门,并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她只好上车。 林予棠缩在最右边,紧紧贴着车门。 以他的身份,现在应该在大礼堂观礼才是,怎么会在这?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她好像听到男人轻笑了一声。 “怕我?” 废话! 整个江北城,谁不怕这位阎王爷...啊呸,财神爷。 周砚修。 单单只听名字就知道不好惹。 掌握着江北大半的经济命脉,在江北城是神一样的存在,人称财神老爷,不近人情杀伐果断,私下里,大家都叫他阎王爷。 这位金光闪闪的阎王爷,正是她那男朋友周斯辰仅仅只差六岁的亲娘舅。 周砚修打量了女孩一眼,虽然化着精致的妆容,却仍掩盖不住眉宇间的哀伤。 “不开心?” 还真是惜字如金。 从刚才停下车到现在,周砚修一共跟她说了三句话。 而这三句话加起来,也才七个字...... 林予棠冲他假笑了一下:“没有。” 她总不能直接说你那混蛋外甥跟我那绿茶白莲花继姐一起欺负人吧? “有什么话就说,不用憋在心里。”周砚修今天似乎格外有耐心,“是他欺负你了?” 这回终于是完整的一句话了。 “真的没有”这四个字刚到嘴边,林予棠就改变了主意。 眼看宿舍楼就在越来越近,她挤出一个释怀的笑容:“周先生,谢谢您今天载我一程,不过,周斯辰的女朋友就快换人了,下一次您载的,可能就是别人了。” “哦?”男人像是不解,“我倒是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他放弃你?” “顾清芷,”林予棠说,“您知道她吧?” 因为周斯辰在江大读书的缘故,周砚修四年里给江大捐的钱恨不得填满一栋教学楼。 江大的任何活动都少不了邀请他。 他也给足了江大面子,每一次都不会缺席。 而顾清芷此人在江大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林予棠笃定,他知道顾清芷。 “不知道。” 林予棠瞪大眼睛:“您竟然不知道?” “有问题?”周砚修挑眉,“我只知道你。” 她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好在车子已经停在宿舍楼下,林予棠整理好礼服下车,关上车门前,弯下腰说道:“周先生,不管怎么样,谢谢您送我回来。” 她径直往宿舍楼里走,刚走了几步,男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那声音似乎有什么魔力一般,迫使她回头。 “你叫...棠棠?” 男人靠在车门上,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 “这是我的小名。”林予棠说。 周砚修点了点头:“那我可以这么叫你?” 林予棠迟疑了一会儿,说:“您随意。” 周砚修打开名片夹,翻开最里面的一层。 林予棠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注视着他那双骨节分明五指修长的手上。 他递给她一张名片。 名片上没有职位,没有称呼,只有他的名字和号码。 那是张私人名片。 “如果有事,打给我。” 周斯辰已经不爱你了 林予棠回到寝室,脱掉礼服,卸去脸上的妆容。 换好睡衣后,躺在她那张小硬板床上。 闺蜜兼室友程暖从被窝里露出脑袋,看到她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不用问心里便有了答案。 “又在周斯辰那吃窝囊气了?” 林予棠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答案。 程暖社恐,不喜欢太热闹的场合,毕业典礼领完证书就回宿舍了,没参加舞会,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们两人从娘胎里便认识了,大学报考了同一所学校。 她不想回家住,程暖就委屈自己那副千金之躯,陪她一起住寝室。 所以就算她不解释,程暖打眼一看便知道她的心事。 程暖叹了口气:“棠棠,你得认清事实,周斯辰已经不爱你了,就算还有那么点残存的爱,也早就被顾清芷那朵小白莲给弄脏了。” 说罢,她又恨铁不成钢地嘟囔了一句,“你怎么就是看不明白呢?” 林予棠不是不明白。 只是,她有些舍不得离开周斯辰这份温暖。 他们从高中时便在一起,周斯辰曾那么热烈地爱过她、疼过她。 曾经他心里的天平永远无条件地偏向她,听不得别人说她任何不好,她若是受了委屈,他会不顾一切地保护她。 周斯辰曾说过,这辈子都要把她捧在掌心里。 她也曾期待,他对她说过的,关于他们的未来。 直到上大学后,顾清芷强行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 开学那天,顾清芷在周斯辰面前上演了一副姐妹情深的戏码,由一句“你好,我是林予棠的亲姐姐”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周斯辰的生活中。 那天过后,她和周斯辰的感情一如往日热烈。 变化是在两周后的一个晚上。 他说他去图书馆。 她却在操场上撞见他陪顾清芷散步。 从那之后,顾清芷一点一点地,挤掉了她在周斯辰心里的位置。 而周斯辰,也慢慢地变了。 一开始只是和顾清芷来往密切。 林予棠提出不满,他怪她无理取闹。 后来他不常见她,她以为他忙。 问了他的朋友,在那人支支吾吾间,才知道原来那段时间他在陪顾清芷到处游玩散心。 她委屈又气愤,两人大吵一架。 周斯辰让她滚。 冷战一周后,周斯辰在某个雨天捧着个首饰盒来给她道歉,活像个落汤鸡。 林予棠那时候过分依赖周斯辰,看着他那狼狈又笨拙的模样,她又气又心疼,瞬间就原谅了他。 后来才知道,那条项链一开始是他用来哄顾清芷的,她没收。 顾清芷不要的东西,周斯辰拿来送给她。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林予棠的思绪,她看了眼来电人的备注。 是她亲爹顾明德。 刚把手机拿到耳边,便听到听筒传来的机关枪似的训斥声。 “林予棠,你又欺负你姐姐了?” “你知不知道你姐姐为了调和你跟家里的关系,在我面前为你说了多少好话?”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女儿?” “......” 林予棠把手机拿远了点,直到顾明德说完,才慢悠悠地开口:“顾大教授,你的亲女儿顾清芷有你罩着,我这种孤儿,怎么敢欺负她?” “孤儿?你当我这个爸爸也死了吗?”顾明德的火气瞬间燃起。 林予棠自嘲地笑了笑:“原来你还知道你也是我爸爸,难道说就因为我跟我妈妈姓,所以就在血缘上跟你远了一大截?” “你不用跟我阴阳怪气,但凡你有你姐姐一半懂事,我也不会对你着急上火。你想让爸爸宠着你,那你就学学你姐姐,你看你姐姐她...” 你姐姐、你姐姐...没完没了。 “你这种软饭硬吃的凤凰男的宠爱,顾清芷那种小娘养的稀罕,我可不感冒。” “你说谁小娘养的,你说...” 林予棠懒得再听他继续输出,索性直接挂掉电话。 她的爸爸顾明德,是九天传媒集团的董事,江大的知名教授兼任新闻学院名誉院长。 然而人品却与名字大相径庭。 林予棠一直觉得,她这个爸爸,虽然叫“明德”,但却实在是没什么好德行。 这位人模人样的大教授,在二十多年前为了钱财地位抛弃远在老家的未婚妻,高调追求林氏集团的千金林一鹤。 又在与林一鹤结婚当年,出轨自己的学生陈玉珍,并生下私生女顾清芷。 甚至顾清芷还比林予棠大了三个月。 林予棠八岁那年,林一鹤重度抑郁,某个夜晚,从高楼一跃而下,草草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丧事连一个月都不到,顾明德便迫不及待地把小三和私生女接回家。 直到那时候,林予棠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父亲早就在外面同别的女人有了家。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没有家了。 顾清芷想要她的公主房,顾明德二话不说让她搬出来让给顾清芷。 连她的娃娃都要让给她。 可她分明看见顾清芷将那个娃娃剪烂扔进了垃圾桶。 顾清芷不想跟她梳一样的发型,于是她的长发瞬间被剪掉。 妈妈在世时最爱给她梳辫子,那天她还带着妈妈给她买的发卡。 柔软的长发散落在地上,连同发卡一起。 没人在意林予棠抱着被剪掉的头发和发卡在三楼那个冬冷夏热的新房间哭了多久。 顾清芷大哭,说林予棠的生日会让她想起出生时爸爸不在身边,于是林予棠便被勒令再也不许过生日。 顾明德给她的东西,顾清芷要夺走毁掉。 她自己得到的东西,顾清芷也统统都要抢走。 比如周斯辰。 挂掉电话,程暖问道:“你说你,明明是个炮仗一样的脾气,现在跟家里那几个牛鬼蛇神都敢正面刚了,怎么在周斯辰面前,就那么怂?” 为什么那么怂? 因为,她害怕啊。 八岁那年,她的生活仿佛戛然而止。 那年,她失去的不止是妈妈。 她不敢再有自己的脾气与个性。 直到遇见周斯辰,生活才开始重新有了光亮。 也是周斯辰教会她,不再惧怕家里那个缺德爹、绿茶继母和白莲姐。 她把他当成救命稻草。 她渴望这份温暖与疼爱。 她害怕失去他。 不过,这么长时间以来,周斯辰做过的那些事已经让她麻木了,慢慢的也就不再惧怕失去。 可她不甘心。 偶遇 周斯辰承诺过,大学毕业就娶她,会给她一个温暖的家。 为此,他还带她回家见了他的舅舅。 她明明就快有家了...... 可承诺只在爱里才算数。 好吧,男人是靠不住的,靠自己才踏实。 但她还是不甘心,不甘心用心经营了这么久的感情毁在顾清芷手里。 可说到底,如果周斯辰本人真的没有问题,顾清芷又怎么可能会有可乘之机。 ...... 林予棠刚躺下没多久,顾清芷便敲响了寝室的门。 得,这一天够闹心了,她还非得追到宿舍来演戏。 “棠棠——” 顾清芷扫了眼林予棠手中的手机,微微弯着腰,气喘吁吁道:“还好找到你了,爸爸没给你打电话吧?” “行了,这里没别人,别跟我装了。” 林予棠虽然穿着拖鞋,但却还是比穿着高跟鞋的顾清芷高了几公分。 顾清芷勾着唇笑起来,拍了拍手:“看到了吗,不管是你的男朋友还是爸爸,好像都更偏爱我一些呢。” 果然是来耀武扬威的。 林予棠也笑:“我不用从小跟着小三练习怎么登堂入室,自然不如你手段高明。” 逞口舌之快的后果就是—— 毕业典礼过后的第三天,顾明德以庆祝她们姐妹二人为由,把林予棠叫回家大骂一顿。 最后,她成功被赶出家门。 林予棠离开顾家,大家都高兴,包括她自己。 这些年来,林予棠一直觉得母亲死得蹊跷。 她怀疑过顾明德,也怀疑过陈玉珍,可她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若是继续呆在顾家,恐怕会打草惊蛇,倒不如顺势离开。 而且陈玉珍撺掇顾明德把她赶出家门,不过是想试探她手里有什么资产。 陈玉珍打得一手好算盘。 若是林予棠手里什么牌都没有, 在外面走投无路后,要么走上邪门歪路,彻底堕落,那样顾明德对她半点仁慈都不会再有,一定会把她彻底赶走。 顾清芷也就完完全全变成顾家唯一的千金小姐。 要么她回家认错,继续被他们拿捏。 说不定还能用她联姻。 跟周家旗鼓相当的傅家就有个痴呆儿,管她嫁的是傻子还是残废,只要能给顾清芷铺路,毁了林予棠这辈子又怎么样? 若是林家当年真的给林予棠什么资产的话, 他们便想办法夺过来。 江北的人早就知道林予棠是个不服管教、不敬长辈的坏东西,把她从家里赶出去,也不会有人说她这个后妈不对。 两全其美的事。 ...... 把宿舍里的东西搬完,租了个破烂公寓,林予棠开始了她的“艰苦生活”。 程暖说:“跟我回家吧,别没苦硬吃了。” 江序说:“跟我回家吧,实在不行我就跟顾教授说,你被我包养了。” 她统统拒绝了。 不做得像一点,那一家三口怎么会相信? 她身边的朋友心疼,而她的男友周斯辰,却指责她无理取闹,说她活该。 那天他们一起吃饭,林予棠心灰意冷,提了分手。 周斯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蔑地笑了一声,“分手?” “林予棠,我就当你没说过。” “就你这没人爱的情况,跟我分手?” “离了我,谁疼你?” 曾经他所心疼的那些遭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刺向她的利剑? 林予棠觉得可笑:“继续跟你在一起,你就会疼我了?” 周斯辰好似胜券在握,耸了耸肩:“这难道不是看你表现?你让我高兴,我自然疼你,你要是再像这段时间表现这么差,我只能甩了你,懂?” 林予棠没有理会,买了单,起身离开餐厅。 她曾以为周斯辰是为她遮风挡雨的伞,即便这把伞破开几个口子,她仍紧紧抓着舍不得扔。 现在她站在街边,感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过。 她的车被顾明德扣在家里了,现在出行不便。 还得装穷。 找路人问了附近的地铁站,越走越快。 原来,扔了那把破伞,她的脚步才能更轻盈。 轻盈到检票口,却轻盈不起来了。 林予棠没坐过地铁,不知道怎么买票。 好在有个好心大学生帮她买了票,才顺利回到那个破烂小公寓。 回去后,收到周斯辰的微信消息。 【棠棠,我今天话说重了,你别往心里去。】 【但是你提分手,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过我知道你不容易,你要是愿意把自己交给我,我就原谅你。】 林予棠向来都是秒回他的消息。 而这次,几分钟过去,周斯辰还是没等到回复。 朋友给他支招:“你不是跟我们说林予棠缺爱吗,她那么依赖你,你拿离开她威胁,她保准同意。” 于是周斯辰补了一句, 【和好的机会我已经给你了,你要是抓不住,就别怪我离开。】 【连你爸都不要你了,你现在能依靠的,可就只有我。】 【你陪我睡,我可以把你接到我名下的公寓里,要是把我伺候高兴了,说不定我还能考虑养你,你可考虑清楚了。】 发完之后,他气定神闲地靠在沙发上。 前几天发小宋昊把一刚上大学的女学生骗上床,事后跟他兴奋地形容睡到处有多爽。 他这几年虽然瞒着林予棠在酒吧跟不少人一夜情,却从来没遇到过处女。 看宋昊那一脸享受的模样,周斯辰是真想试试。 之前怕林予棠会疼,一直没舍得碰她。 现在他改变主意了,她是他女朋友,陪他睡一次,不是理所应当吗? 并且,林予棠在他这里,向来乖巧,怎么可能不答应。 林予棠看到那几条消息,直觉地犯恶心,手指在屏幕划了几下,把周斯辰拉黑了。 她找出从江序那儿要来的制服换好,收拾一番,准备去mk酒吧,准备来一场走投无路只好去陪酒的大戏。 mk酒吧的老板是江序的哥哥江聿。 一来,她不会遇到危险。 二来,mk酒吧的顾客大多是圈内人,只要有人认出她,不出半个小时,就能传到姓顾的一家三口耳中。 既能让陈玉珍觉得她是真的没钱,又能败坏顾明德的名声,让他彻底厌恶她,说不定还会跟她断绝父女关系。 江序给她衣服时,有些犹豫:“棠棠,你可考虑好了,一旦传出来,那个老巫婆又那么会拉拢人心,你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顾明德生意不景气,陈玉珍一直撺掇,让他把我嫁给傅家的傻子或者张家的瘸子,要么就是那些能跟顾明德称兄道弟老头子,毁了正好,也省得他们惦记!”林予棠毫不犹豫地夺过江序手里的制服。 以前她小,看不明白,可后来她发现,提到妈妈时,陈玉珍虽然面色如常,但却能在她的眼神中,看到恐惧。 如果没有蹊跷,怎么会恐惧?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查个清楚。 江序担心她的名声,担心她以后嫁不出去,但只要能给妈妈报仇,名声又算个什么东西? 从小目睹顾明德的绝情,又经历了周斯辰这样的渣男,她早就不对婚姻这种东西抱什么期望了。 一辈子单着又怎样? ...... 酒吧包厢里光线昏暗,花花绿绿的射灯来回晃。 沙发上坐着形形色色的男女,除了酒吧的工作人员,大部分她都见过。 唯独一人,坐在背光的角落处,大半个人都隐在阴影里。 林予棠想过会在这里遇到不少熟人。 却没想到, 会遇见周砚修。 刘总要办谁? 门口的妈妈桑见林予棠穿着制服,以为她真的是陪酒小姐。 看了看林予棠那张小脸,心想今天一定能成大单,拽住林予棠的胳膊把人大力拽进包厢里。 听说那位财神爷不近女色,她没敢把人往他那送。 沙发中间坐着刚把重心转移到江北发展的刘总,人傻钱多还好色。 妈妈桑二话不说,按着林予棠的肩膀坐在了刘永川身边。 林予棠瞬间神经紧绷,后背僵直,掌心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 被妈妈桑从门口推过来的那一刻,沙发上坐着的所有人几乎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她。 大波浪卷发随意披在肩头,关门时带起的风吹乱微卷的八字刘海,更增添了一丝破碎的凌乱美。 林予棠本就是娇媚明艳的长相。 有着近乎完美的骨相,精致小巧的面庞上全是五官。 最勾人的还是那双狐狸眼,微微勾起的眉梢眼角间满是风情。 风情万种。 这是傅逸尘看到林予棠后,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词。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角落里的周砚修。 那家伙像个冰雕似的冷着一张脸,视线虽然始终追随着林予棠,却没说话。 不是...这不是他外甥的女朋友? 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包厢里的人已经开始认出林予棠。 “这不是顾教授家的千金吗,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而且还穿着这里的制服,难道真是来陪酒的?” “啧啧啧,教授又怎么样,教出来的女儿不也是个下三滥。” 也有少部分年轻人不太知道顾家的内情,以为她是顾清芷。 “咦,我记得顾清芷不长这样的,你们看错了吧?” “这是顾教授的小女儿林予棠,这位可不是省油的灯。” “就是就是,都说后妈难做,你们看陈老师那么好的一个人,被她气成什么样。” 由于顾明德对顾清芷太过愧疚,扶正她们母女二人的身份之后,无论什么场合,带在身边的永远都只有顾清芷。 这么多年,年轻一辈的人们有些甚至以为顾家只有顾清芷这一个女儿。 清楚内情的人,提到林予棠也都是没什么好话。 这还得归功于她那位“贤良淑德”的后妈陈玉珍陈老师。 议论顾清芷的几个人,是怕自家老公偷吃,硬要跟来看着的太太们。 这边正把脑袋凑到一起议论着,沙发中间却突然有了动静。 刘永川初来江北,托了朋友的关系才搭上有周砚修在的局。 一个激动喝大了。 他不认识林予棠,只知道酒吧的妈妈桑给他带进来个绝世美女。 刘永川捏着酒杯,醉得手都在打哆嗦,“美人儿,今晚准备怎么陪哥哥喝?” 他满脸的肥肉仿佛在冒油,一靠近,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 林予棠没忍住干呕了一下。 原本的计划就是露个面,让顾家那边知道消息,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就行。 江序在外面等她。 她起身要走,刚站起来,忽地被人用力往下一拽,跌在沙发上。 刘永川今晚奉承讨好江北的这些“地头蛇”们,憋了一肚子火。 连个陪酒小姐都敢轻慢他,终于找到了出气口。 他抓住林予棠的头发,将杯中的酒泼了过去。 边泼边骂。 “臭婊子,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敢不把老子放在眼里,老子他妈的在这就办了你!” 正骂着,那双油腻大手扯住了林予棠身上薄薄一层的制服。 林予棠挣扎着想给江序打电话,可手机却被踢到了一边。 整个包厢,几乎所有人都认识她,却没人愿意站出来帮她。 她只能自救。 也必须自救。 林予棠急红了眼,一口咬在刘永川那双大手上。 大概是没想到她敢伤他,刘永川愣了一愣,林予棠终于逮到空隙,抄起桌上的酒瓶砸在刘永川的额头上。 酒瓶碎了,刘永川额间的鲜血也顺着脸颊流下来。 他用手抹了一把,怕别人笑话他连个陪酒女都摆不平,抬手给了林予棠一耳光。 林予棠被扇得眼冒金星,额头撞在墙上,瞬间起了个大包。 好不容易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却又被刘永川按在茶几上。 “今天你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林予棠抬腿踢他,双腿却被他死死压在桌面的边缘,像是要断了似的,疼得她生理性眼泪直流。 刘永川的脸和脖子上被林予棠抓出一道道血痕,左右开弓又给了她两耳光。 双手也被钳制住,林予棠再也没办法反抗。 她大喊救命,企图喊来应侍生,企图喊来等在离包厢不远处的江序。 可惜包厢隔音好,她喊不来。 一个公子哥摸着下巴跟旁边的人笑道:“教授的女儿被这种秃顶肥男硬上弓,这种画面可不是想看就能有的,真爽!” 同伴回应:“谁能想到教授的女儿能有一天亲自在哥几个面前表演活春宫呢哈哈哈...诶,刘永川得有二百斤吧?别给人压死了哈哈哈哈哈......”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进周砚修的耳朵里。 傅逸尘刚才出去接电话,推门进来刚好看到这一幕。 心里大叫不好。 正要上前阻止,眼前却突然飞过一个空酒瓶。 砰—— 空酒瓶与茶几相撞的碎裂声打断了包厢里的一切嘈杂。 刚才看笑话的几个人在这一声过后正襟危坐,原本还在议论的太太们脸都吓白了。 没人知道是什么惹怒了周家这位阎王爷。 就连刘永川都被吓得瞬间醒酒。 男人阴沉着脸,周身散发着令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空气近乎凝固,谁也不敢出声,就连喘气声都在极力控制音量。 忽然,角落里传来一道懒散的声音。 “棠棠——” 棠棠? 整个屋子里还有谁叫棠棠? 总不能是林予棠吧? 周总怎么可能对她这么亲密。 可是除了她,还能是谁? 林予棠都快被刘永川吓尿了,听到男人的声音,哆哆嗦嗦地坐直了身子,看清男人的脸后,心里原本的恐惧中又添了一丝紧张。 不知为什么,她每次见到周砚修都会莫名其妙紧张。 眼泪夺眶而出,林予棠泪眼朦胧地看着那个如同救世主般的男人,大脑一片空白。 脑海中一遍一遍地循环播放着一道声音, 只有这个人能救她。 只有他。 众人见周砚修的眼神一动不动地定格在林予棠身上,于是也纷纷看向林予棠。 只见女孩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被吓得惨白,眼泪挂满了脸颊,妆却没花。 如果不是这种情况,那几个陪老公来应酬的富太太都想找她问链接了。 良久,在众人的注视下,女孩动了动嘴唇。 “舅舅——” 靠在门上看戏的傅逸尘惊讶:舅舅?! 众人大吃一惊:舅舅?! 刘永川更是惊掉了下巴:舅!舅!!!! 这陪酒女叫周砚修什么? 舅舅?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竟然是周总的外甥女? 他刚才当众怎么了周总的外甥女来着? 骂她是臭婊子,还说要当众办了她...... 周砚修走到林予棠身边,把人轻轻拉起来,护在怀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刘永川,“刘总要办谁?” 他二十八了还单着,好像缺个女人。 “扶一下。” 周砚修将林予棠交给傅逸尘。 男人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面无表情。 刘永川吓得根本不敢抬头,可周砚修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鼓起勇气正欲抬眼看看情况,头还没抬起来,便觉得头皮忽然一紧。 周砚修抓住他的头发,将他整个人从沙发上拽起来,按住他的头,脸朝下用力往茶几上一撞。 一股液体从头上流了下来,刘永川此刻被撞得头发蒙,也分不清那是茶几上的酒还是被撞出来的血了。 林予棠被傅逸尘护在身后,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傅逸尘安慰道:“没事,外甥女,害怕的话,就把眼睛闭上乖乖躲在我身后。” “舅...周先生不会把他打死吧?”林予棠还在恐惧中没缓过来,声音颤颤的。 傅逸尘勾唇笑了下:“刘永川动的是你,不好说。” 林予棠没听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那边周砚修已经在收尾阶段,刘永川瘫在碎了的茶几上,裤裆一片水渍。 尿了。 周砚修擦了擦手,拨开挡路的傅逸尘,柔声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傅逸尘:?? “有点头晕,还有点想吐。”林予棠如实交代。 那一巴掌扇得很重,她刚才感觉自己灵魂都要出窍了。 身上的制服也被扯烂,胸前被撕开一道大口子。 周砚修拧着眉将她拦腰抱起:“带你去看医生。” 包厢的隔音效果非常好,江序等在门外,丝毫没听到里面的动静。 是以看到周砚修抱着奄奄一息头上还肿着个大包的林予棠出来时,江序脸都吓白了。 “棠棠!”江序担忧地扑上前,“发生什么事了?!” 见到江序,周砚修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脸瞬间沉了下来。 “说话啊到底怎么了!”没人回应,江序急得吼了一声。 吼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质问的是周砚修。 周砚修低头看了眼怀中眉头紧蹙的女孩,她皮肤白,在灯光的映射下,脸上红肿的巴掌印愈发明显。 得先带她去看医生。 “让开。” 周砚修声音不大,但却极具压迫感。 这要是搁平时,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拦周砚修,可这回江序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子,竟打定了主意拦在男人面前。 “周总,棠棠交给我就好,我会带她去医院的。” 周砚修没了耐心,越过江序,大步流星离开。 “周总!”江序快步跟上,“您不能带她走,您...” 刚追了几步,胳膊被傅逸尘拽住,“别追了,他会照顾她。” 呸! 他是周斯辰的亲舅舅,从十七八岁开始,周斯辰一直跟在他身边。 外甥是那么个混蛋,舅舅能是什么好东西? 就算不扯周斯辰。 那周砚修是什么人? 当年连自己亲叔叔都不放过的人,连他亲爹在世的时候都奈何不了他。 把林予棠交给他? 江序眼前发晕,就不该答应林予棠带她过来! ...... 车里,周砚修抱着林予棠坐在后座,紧紧蹙起的眉头就没舒开过。 “周先生,”林予棠声音沙哑,“我其实可以自己坐着。” “别动。” 周砚修闭上眼睛,头靠在椅背上,像是在入睡。 林予棠:...... 车子缓缓驶入铂悦府,停在六号别墅前。 这是整个江北最神秘最奢华的住宅区。 偌大的铂悦府,一共只有八栋别墅,安保系统究极森严,恨不得连只没吸过住户血的蚊子都不能放进来。 林予棠曾来过这里。 是高考完,周斯辰带她过来,说要让她见见他在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 他说大学毕业就会娶她。 她信了。 可他食言了。 再次踏入铂悦府,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揪起。 她会放下,也绝不会回头。 可毕竟是七年的感情,她做不到不难过。 ...... 周砚修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给家庭医生方医生打了电话。 在他们到家之前,方医生就已经过来候着了。 保姆吴妈帮林予棠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但由于家里没有女装,只能先穿周砚修的衣服应付一下。 陈医生给林予棠做了详细的检查。 她现在的不适是因为那个耳光和撞击,休息几天就好。 陈医生走后,吴妈识趣退出客房。 房间里只剩周砚修和林予棠两个人。 男人站在窗边,背对着她,她偷偷打量着男人的背影。 宽肩窄腰,衬衫袖口卷至臂弯处,双手撑在窗台上,小臂的肌肉线条似乎在牵引着她的心绪,更加深入探究男人的身材。 林予棠赶紧掐了把大腿,让自己清醒过来。 空气中莫名有一种压迫感。 周砚修救了她,她很感激。 但是该怎么谢? 他又什么都不缺。 等等—— 他二十八了还单着,好像缺个女人。 但她总不能用自己谢吧...她是他外甥的前女友,而且还是刚分手。 差辈儿了啊。 再说周砚修这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也不一定能看得上她。 还是先溜为妙! “周先生,天色很晚了,我就先回去了,”林予棠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谢谢您今天救了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不过大恩不言谢,我记在心里了,以后有机会一定好好报答您。” 林予棠态度万分诚恳,却迟迟没得到男人的回应。 她正要再开口问一遍,忽然听到男人问:“分手了?” 这个问题问得林予棠有点措不及防。 分手了? 当然。 不分难道等着周斯辰和顾清芷合起伙来欺负死她? “是,分手了。” 林予棠如实交代。 男人转过身,看不清脸上的情绪,缓缓走到床边,问道:“谁甩得谁?” 林予棠往后退了一步,但她离床很近,已经没有什么再退的空间。 “是...是我...我甩的他。” 周砚修靠得越来越近,近得几乎能感受到他炙热的体温。 林予棠退不动了,一个不小心,跌坐在床上。 房间里没开灯,看不清周砚修究竟是什么表情。 不过他常年都是冷冰冰的面无表情,看清了也读不懂。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总不能是特地把她带回来问罪的吧? 像他这种有地位的男人一般都非常在乎自己的面子,难道是因为她甩了他大外甥,所以惹到他了? 林予棠想起曾经的一则传言,恐惧油然而生。 他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周斯辰的妈妈周清越,比周砚修大二十岁。 周家父母忙,周砚修见到姐姐和保姆的时间要比见到爸妈多得不是一星半点。 周清越也真真正正做到了“长姐如母”。 姐弟二人感情非常深厚。 可惜周清越四十岁便撒手人寰,周砚修便把对姐姐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到她唯一的孩子身上。 把周斯辰当眼珠子似的宝贝。 听说曾经有位家庭教师不知怎么冒犯了周斯辰,没过几天便曝尸荒野。 想到这些,林予棠吞了吞口水。 她还年轻,还有大把好年华,还没查清妈妈去世的真相... 她不要死!!! “周先生,我我我不该甩周斯辰,您要是生气,要不我让他甩回来?” 保命要紧! 啪嗒—— 周砚修侧身按动开关,房间忽然大亮。 林予棠懵了,反应过来后拍着胸脯帮自己顺气。 原来只是为了开灯....... 周砚修的神情出奇的柔和,柔和到让她觉得诡异。 怎么听到她甩了他大外甥,心情似乎还挺愉悦? “今天太晚,不安全,”周砚修恢复一贯的疏离冷漠表情,“住一晚吧。” 住一晚? 跟这位阎王爷住在同一栋房子里? 而且还是刚分手的前男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房子? 万一撞上周斯辰,场面得有多尴尬。 林予棠忙说:“我,我没关系的,而且我住得很近,朋友也可以过来接...” “斯辰今晚不回来,”周砚修打断她,他看了眼腕表,“四十分钟后,吴妈会把换洗衣物送过来。” 话音刚落,男人的身影便消失在卧室门口。 他根本没给她拒绝的余地。 林予棠叹了口气,坐回柔软的床上。 至少这张床睡起来舒服,跟她那个破公寓里的硬板床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堂。 屏幕裂了一道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 在酒吧时,手机不知道被哪个公子哥踢到了角落,周砚修不仅救了她,连手机居然都帮她找了回来。 手机屏幕刚刚亮起,便弹出99+消息提示。 程暖和江序轮番消息轰炸,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骗去某园区了。 最新的一条消息来自程暖: 【还活着吗?】 林予棠:...... 给江序报了个平安,林予棠躲进被窝里给程暖发消息。 程暖:【你是说,周阎王不仅救了你,还让你留宿,收留你?】 林予棠:【而且还“贴心”地把我手机也找回来了。】 程暖:【周砚修绝对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事有反常必有妖,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林予棠也搞不明白。 毕业典礼那天他好心载她回宿舍,今晚又当众使用暴力救了她。 周砚修是什么人? 当年差点送自己亲爹一副银手链,后来更是逼死了自己的亲叔叔。 一向绝情。 叮—— 聊天界面弹出新消息。 程暖:【他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这一刻,林予棠被雷得外焦里嫩。 程暖:【英雄救美这种事也许可以说是出于人道主义,那接下来的事呢,又是把你带回家给你请家庭医生,又是给你找手机又是收留你,连换洗衣物都给你准备,这些也是出于人道主义吗大姐?】 的确,如果是出于人道主义,那么他们的交集在他收拾完刘永川的时候,就该结束了。 顶多把外套借给她或者帮忙打120,而不是把她带回家。 他和她根本不熟,也许连她大名都不知道。 没过多久,吴妈带着一个小女佣给她送来换洗衣物。 “棠棠小姐您好,刚才衣服买来后已经洗净烘干,”吴妈的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先生有事出去了,您有任何问题和需求可以随时找我。” ...... 处理完今晚包厢里那些人之后,周砚修回到傅逸尘新开的包厢。 推门进去时,这厮正和嫩模新女友耳鬓厮磨。 周砚修嫌弃地瞪了一眼。 傅逸尘立马乖乖清人。 “你把人带回家了?”傅逸尘一脸吃瓜相。 “嗯。” 傅逸尘心里激动了一小下过后,开始邀功:“知不知道哥们刚才使了多大劲才把江家老二拦住?”他神气地挽起袖子,“要不是我,他准得坏你好事。” 傅逸尘正等着周砚修接他这话茬,心里盘算着怎么宰周老板一笔,却突然听到他说: “她和斯辰分手了。” “分手了?!” 傅逸尘完全没想到,有一天,周斯辰和林予棠会分手。 他们两人的恋情,豪门圈内知道的人不多。 看似低调,实则不然。 在傅逸尘的印象中,有次周斯辰为了帮林予棠修复母亲生前的照片,用了周家的一块传家宝,周老太太发现后追着他满院子打。 也是为了林予棠,放弃了出国读书。 分手对他们二人是好是坏他不关心。 但这对他这个二十八年不近女色的兄弟周老板来说,那是天大的好事。 “怎么,觊觎小姑娘多年,终于有机会了?”傅逸尘挑眉问道,“周老板也要开花了?” 周砚修瞪了他一眼。 他回去时,刚好碰上下楼倒水的林予棠。 “还没睡?” 林予棠一见到周砚修就有种莫名的紧张感。 “没...” 她在原地站好,准备恭恭敬敬地目送周砚修上楼休息。 然而周砚修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傻事。”周砚修的目光落在她的眸子里。 林予棠点了点头:“知道了...” “嗯,名片还在?” “啊?”林予棠双唇微张,一时没反应过来。 周砚修的目光落在她那饱满的双唇上,有些失神,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他轻咳一声,克制着吻上去的冲动。 “以后有事,找我。” 上次送她回宿舍,他在她宿舍楼下说,以后有事,可以找他。 这次他救她于虎口,他说,以后有事,找他。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周砚修抬腿上楼。 眼看男人越走越远,林予棠急忙上前追了几节楼梯。 “周先生!” 她紧张地望着周砚修的背影,他缓缓转过身。 林予棠闭上眼睛咬了咬牙,问出了心底的问题。 “周先生,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会知道的 周砚修回来之前,程暖给她打过一通电话。 她不信程暖说的周砚修是看上她了,可程暖偏要坚持。 “这方面我可是大师,什么时候看走眼过?” “这么多年,你听说过周阎王带女人回家吗?” “不信是吧?那你问他,问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她睡不着下楼倒水喝,刚好遇上深夜回家的周砚修,自看到他的那一刻起,程暖的话便一直在耳边循环。 他上楼时,她一个走神,没控制住自己,问出了心中所想。 夜凉如水,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楼梯上。 在这寂静的夜里,好像一切动作一切声响都在被放大。 周砚修站在月光里,勾了勾嘴角:“你会知道的。” 周砚修身高一米八八,此刻站在楼梯上,身形更显修长。 他五官生得极好,凌厉却不生硬,微微上挑的眼角中透着些许邪魅之色,周身像是笼罩着一层千年寒冰,矜贵冷傲。 而这个几乎完美的男人,正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目光太过强势,太具侵略性,好似看着属于自己的猎物。 林予棠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说什么? 她会知道的? 这句话是将来时? 再回过神,楼梯上已经没有了男人的身影。 ...... 昨晚过后,江北市的豪门圈子里流传着两则传言。 顾教授的女儿自甘堕落,在mk酒吧做陪酒女。 江海集团总裁周砚修救了林予棠,关系不一般。 虽然都是大家亲眼所见,但第二条的结论,大多数人是不信的。 周砚修此人虽然冷血无情,但他向来尊重女性。 当时被欺负的人换做任何一个女人,他大概都会出手相救。 这是有先例的。 顾家那位千金,也只是运气好,刚好遇上周砚修罢了。 顾明德脸都丢尽了,电话从昨晚打到第二天早晨。 林予棠统统没接。 最后,收到顾明德的一则短信: 【以后,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第二天一早,吴妈送来一件衬衫。 “棠棠小姐,昨晚各大商场都过了营业时间,只买到了换洗衣物和睡衣,至于外衣...”吴妈顿了顿,“先生说让您先穿这件衬衫。” 这应该是周砚修的衬衫。 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昨天穿的那套制服,早就被撕破了。 林予棠换好后,站在镜子前一照,老天爷啊,这也太肥太大了。 都能当裙子穿了! 昨晚穿的制服好像有个腰带,林予棠在那堆破了的制服里扒拉了几下,把腰带抽出来系在腰上。 整理了一番,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这就对了嘛,收完腰之后袖口卷到臂弯处,跟买来的衬衫裙没什么两样。 一楼的餐桌上摆着两份早餐。 即便林予棠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但周砚修没过来,她也不好意思动筷。 还是吴妈过来好心提醒她,“棠棠小姐,先生已经吃过了,现在在书房看文件,您吃就好。” “咦,那怎么会有两份早餐?”林予棠呆乎乎地问道。 吴妈笑道:“小少爷一会儿回来,要吃早餐呢。” 小少爷是... 周斯辰。 林予棠摇了摇头,加快进食速度,得在周斯辰回来前吃完。 不然,看见周斯辰,她犯恶心。 吃完后,她向吴妈道别离开。 刚走到门口, 迎面撞上周斯辰。 “林予棠?” 听到周斯辰喊她的名字,林予棠僵在原地。 她怎么这么背? 周斯辰是被周砚修连环call回家的。 也不说有什么事,只说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回来,不然就别再进铂悦府的门,还要把他名下的公寓也没收。 那样的话,他可就只能会老宅和外婆一起住。 外婆既固执又封建,他不要。 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一回家便看到正欲离开的林予棠。 虽然昨天林予棠提了分手,但他没同意。 她现在那么无趣,他都没提分手,她凭什么? 在他的潜意识里,他们还是在一起的状态。 这会儿面对林予棠,想到昨晚和顾清芷发生的荒唐事,周斯辰有些心虚。 虽然心虚,但周斯辰还是下意识地指责,“你来我家干什么?来找我舅告状?不就是吵了一架,你至于吗?你拉黑我,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林予棠看着眼前的周斯辰,他的模样一点都没变,但她仍觉得陌生。 心变了,面相自然也变了。 人都是会变的。 谁都不例外。 她只是惋惜,这个同她热烈相爱过的人,最终面目全非。 可惋惜又怎么样,她总要往前走。 她才不要永陷泥潭。 林予棠侧身离开,冷漠地说道:“我没你想的那么无聊。” 擦肩而过时,周斯辰一把拽住她。 “你给我站住,把话说清楚。”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神态,“我对你好了那么多年,你还有脸跟我提分手,还敢一声不吭地拉黑我?” 周斯辰嘴角挂着轻蔑的笑:“林予棠,你他妈不是缺爱吗,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像你这种缺爱的货,就该跪在我脚下求着我爱你,懂吗?” 刚见到林予棠时的那点心虚此刻早已烟消云散。 不就是昨晚跟顾清芷睡了吗,谁让林予棠不肯陪他的? 她昨天要是答应陪他,他也不会郁闷,就不会去找顾清芷借酒消愁。 也就不会跟顾清芷喝到床上去。 说来说去,还不是林予棠的错? 睡不到妹妹他还不能睡姐姐了? 宋昊他们说得对,整个江北,周家独大,他周斯辰可是周家唯一的少爷。 舅舅是不打算结婚的,周家的几个堂爷爷们也都被舅舅搞得死的死、坐牢的坐牢,那他将来就是周家唯一的继承人。 不就是个女人,不就区区一个林予棠? 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顾清芷说得也对,林予棠作为女朋友,那就是他的附属品,就是他的所有物,他想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 看着林予棠冷漠的眼神,周斯辰更念顾清芷的好。 今天早晨醒了之后,顾清芷在哭。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冒犯了她,连忙道歉。 可她不仅没怪他,贴上来亲了他一下。 都没开始,你怎么知道不顺路 顾清芷说,女人本来就是要讨好自己喜欢的男人,本来就是要满足男人的欲望。 顾清芷还说,她不怪他,只是因为第一次,有些疼,让他以后轻一点,多疼疼她。 看着怀里的女人楚楚可怜的模样,周斯辰心都化了。 哪像林予棠,从来都只会给他找不痛快。 是,他是变心了。 可这能怪他吗? 虽然林予棠长得比顾清芷漂亮得多,可她浑身都是刺,日子久了谁受得了? 顾清芷虽然不如林予棠漂亮,但也是个美女,最重要的是,她身上像是有一种勾人心魄的魔力。 乖巧、魅惑、矫揉造作得恰到好处。 哪个男人能忍得了? 其实一开始,周斯辰以为自己只是想和顾清芷做朋友。 就算后来陪她的时间多于林予棠,他也没多想,没正视自己的内心。 也许只是因为他们比较合得来,玩得到一起去,或者只是顾清芷魅力大,总之不是变心。 最初他不愿承认自己变心。 毕竟他是真的爱了林予棠那么多年。 以前想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想弥补她内心的创伤。 后来顾清芷出现后,他也曾强迫自己专注,毕竟林予棠那么可怜,如果连他都伤害她,那她该有多难受? 可是后来,他失控了。 他一直在逃避, 直到昨晚去顾清芷家里喝酒,微醺时他便忍不住向她靠近。 一整个晚上,他竟然丝毫没想起过林予棠。 只觉得顾清芷怎么那么好,好到他想得到她把她揉进身体里。 情欲褪去时,便只觉得宋昊说得对了,处睡起来的确不一样。 不过离开顾清芷那个温柔乡,回来的路上他清醒了不少,心里对林予棠还是有些许的愧疚的。 毕竟林予棠在他面前也乖过,生怕惹他生气。 可是现在,此时此刻,她看他的眼神中,竟然充满了嫌弃。 良久,林予棠说:“周斯辰,你现在让我觉得恶心。” 恶心? 她还敢觉得他恶心? 亏他回来的路上还觉得愧疚。 林予棠这样,对得起他的愧疚吗? 周斯辰吼道:“你敢说我恶心?你对得起这些年我对你的爱吗?” “难道只有你为这段感情付出了爱意吗?”林予棠冷笑了一声,“知道吗,我把你拉黑,我不想再跟现在的你有任何接触,就是想给这段感情做一个还算体面的结局,虽然后来它变质了,但至少曾经美好过。” “可今天,你把曾经的那份美好,也毁了。” 说罢,林予棠不再留恋,堂堂正正地越过周斯辰往前走。 林予棠经过周斯辰时,长发被风吹起,有一缕吹到他面前。 周斯辰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她的头发柔软、顺滑,他记得那种手感,也记得曾经他抱着她,将脸贴在她的头发上嗅着她用了多年的洗发水的味道。 他呆呆地望着林予棠的背影,心底忽然一紧。 林予棠难道不爱他了? 怎么可能。 她那么缺爱,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可以给她爱,她怎么可能舍得不爱他? 她那么依赖他,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能给她陪伴,她怎么可能舍得离开他? 可她的确没有回头,每一步都走得那么坚定。 周斯辰不甘心。 她凭什么走? 要分手也该是他提,不然他的面子往哪搁? 再说了,这么多年他为林予棠付出了那么多,最后就落得一句“恶心”,他怎么可能让她这么轻易离开? “林予棠——” 周斯辰几步上前拽住她,“我让你走了吗?” ...... 楼上,周砚修站在书房的窗口,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楼下争吵的两人。 看着周斯辰那欠揍的样子,周砚修眉头紧蹙。 昨晚带林予棠回来,一是为了安全,再就是给周斯辰一个悬崖勒马的机会。 可惜他不但没抓住。 还彻底走向了深渊。 昨晚他的人亲眼看着周斯辰进了顾清芷的家门,一夜未出。 期间点过一次外卖,是避孕套和情趣内衣。 这些年他把周斯辰带在身边,悉心教导,生怕他会变成他生父那副德行。 可惜,有些东西是刻在基因里的。 人力怎么改变? 楼下,周斯辰还在发泄着不满。 “林予棠,你还说我恶心?你知不知道我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怕疼,这几年我能去酒吧找那些女人睡吗?” 林予棠身体猛地一怔,这几年?找那些女人睡? 原来在她以为拥有一段幸福美满的感情时,他就已经烂掉了。 可是,在最后的最后,他为什么要告诉她? 为什么要把毁掉她所有的念想? 林予棠看着周斯辰龇牙咧嘴的样子,突然想到一个词:面目可憎。 周斯辰还在继续输出:“还有,你整天像条死鱼似的,也不想想都什么年代了,谁还跟你搞什么纯爱?跟顾清芷学着点吧你,同一个爸生的,差别怎么这么大,怪不得她妈能挤走你妈上位...” 啪—— 林予棠眼圈通红,扬起手扇了周斯辰一耳光。 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周斯辰被打得偏过头去。 他愣了几秒钟,慢慢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林予棠,嘴里喃喃道:“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他可是周斯辰,也是区区一个女人能打的吗?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挨过打,林予棠这种不知好歹的东西,竟然也敢打他? 周斯辰怒火攻心,抓住林予棠的衣领,抬手就要打回去。 手刚抬起,被一道冷冷的声音打断—— “周斯辰,住手。” 周砚修站在不远处,冷冽的眸子紧紧盯着周斯辰停留在半空中的手,那目光像把锋利的刀,恨不得将周斯辰一层一层地剥开。 周斯辰转头看到他的那一刻,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吓得迅速抽回那只高高举起的手。 周砚修气定神闲地走到他们身边,温柔地捧起那只手。 周斯辰不明所以,战战兢兢地把头低下。 下一秒,周砚修猛地一掰,剧烈疼痛感瞬间袭来。 周斯辰疼得龇牙咧嘴的,连忙求饶。 周砚修松开手,“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这副德行。” 他把目光投向林予棠:“去哪,我送你。” “不用了周先生,”林予棠接过周砚修递过来的纸巾,“我们恐怕不顺路。” “是吗?”周砚修挑眉,“都没开始,你怎么知道不顺路?” 舅舅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周斯辰揉着还未从疼痛感中缓过来的手,看了眼两人离去的背影。 舅舅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他向来不过问他感情上的事。 就连他之前带林予棠回来见他的时候,他也是淡淡的,打了声招呼就回书房了。 如果林予棠不是来告状的,那怎么会一大清早就出现在铂悦府? 没有舅舅的允许,她恐怕连铂悦府最外面那层大门都进不来。 今天这一早奇奇怪怪的。 更奇怪的是林予棠穿的那件衬衫裙, 肩膀处宽了那么多。 他认识林予棠这么久了,从来没见过她穿这类衣服。 但周斯辰总觉得那件衬衫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 车里,林予棠报了地址。 周砚修听得直皱眉。 凯鑫嘉园? 地处城区与郊区交界处的公寓群,位置偏远,人员流动量大且复杂。 之前那一带还出过强奸案。 她一个小姑娘家,怎么自己一个人住到那种地方去了? 周砚修看了眼车内的后视镜,发现林予棠眼圈通红,嘴角不停地抽搐。 因为他在,所以她不好意思哭? 周砚修清了清嗓子:“想哭就哭出来吧,如果觉得难为情,我可以把挡板升起来。” 林予棠神色一怔,随即颤着声音说道:“谢谢您,周先生。” 在她眼泪落下来之前,周砚修递给她一盒纸巾,升起挡板,留给她足够的私人空间。 后座传来女孩的号啕大哭。 周砚修把车子开得平稳,林予棠一边哭着,一边看着窗外缓缓掠过的街景。 这些街道,她曾和周斯辰一起,走过无数遍。 她好像运气真的很差。 妈妈去世后,她以为这个世界上就剩下她和爸爸相依为命,结果爸爸很快便把自己在外的“妻女”接了回来。 她成了最多余的那个。 后来遇到周斯辰,她以为是上天眷顾,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来她以为美满的感情,早就烂透了。 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沉浸在幸福的泡影里。 快到地方时,林予棠终于不哭了。 周砚修把车子停下。 挡板缓缓降落,周砚修一眼便看到女孩哭肿的双眼。 “哭完了,就向前看吧。” 林予棠吸了吸鼻涕,问道:“周先生,像您这样的人,会有烦恼和难过的时候吗?” 周砚修问:“我这样的人,是什么人?” “嗯...”林予棠想不太出确切的形容词,“就是,厉害的人。” 周砚修笑起来:“再厉害也是人,也会有七情六欲,自然也会有烦恼和难过。”他扭头看了眼前方的有些破旧的公寓楼,“好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如果有事,记得打给我。” 林予棠下车关上车门后,突然想起还没向他道谢。 她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 “周先生,谢谢您送我回来,”她用力挤出一个微笑,“欠您的人情越来越多,我都怕自己还不清了。” 路上有车辆经过,还有三五行人交谈的声音。 在这些嘈杂的声音里,她听到周砚修说: “棠棠,来日方长。” - 目送林予棠进入公寓楼后,周砚修拨通傅逸尘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听筒里便传来傅逸尘吊儿郎当的嗓音:“周老板,有何贵干?” “傅氏新开的酒店,给我张房卡。” 接到电话时,傅逸尘还没起床。 听到周砚修这话,他一个机灵从床上跳起来,“我靠,你不是东西,人家姑娘刚分手,你就趁虚而入,我鄙视你!” 周砚修声音淡淡的:“滚蛋。” 他让傅逸尘把房卡送到铂悦府。 回到家,周斯辰没跑,还在客厅等他 周砚修慢条斯理地走到沙发后面,摸出一把将近一米长的戒尺。 他嘴里叼着烟,模样有些混不咎,“自从你妈妈去世,就是由我来管教你,从前你听话,八年的时间里这把戒尺从未动过,今天我便试试手感。” 大白天的,铂悦府6号传来鬼哭狼嚎的叫喊声。 但是,在一帮狐朋狗友和顾清芷的每日洗脑下,周斯辰早就已经没救了。 学坏容易,变好难。 第二天下午,周斯辰接到顾清芷的电话。 顾清芷在电话里担忧地说:“阿辰,你知道妹妹现在住在哪里吗?听说她惹爸爸发了好大的脾气,我想去安慰安慰她,你可以陪陪我吗?” 提到林予棠,周斯辰心里一阵烦躁。 这是他第一次拒绝顾清芷的要求,“她在凯鑫嘉园,位置我一会儿微信发你,但是抱歉啊清芷,我现在不想见到她,就不陪你过去了。” 顾清芷有些失落:“那好吧...不过我会安慰好妹妹的!” 凯鑫嘉园那个地方...... 挂断电话前,周斯辰连忙叮嘱:“那地方很乱,你去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哦,快结束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过去接你。” “阿辰,你怎么对我这好,”顾清芷温柔甜美的嗓音在电话那头响起,“你再这样,我就要爱上你了,那样好对不起妹妹。” “你都是我的人了,还说这种话。” 顾清芷嗔怪道:“讨厌啦,大白天打趣人家!” 听着顾清芷娇娇的声音,周斯辰觉得身上的伤好像都不疼了。 他更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是林予棠耽误了他,不然他早就能和顾清芷在一起了。 ...... 顾清芷找过来时,林予棠正在收拾东西。 今天早晨周砚修的助理给她送来一张房卡,说酒店新开业,需要试睡员,还说周总“请”她一定要帮这个忙。 林予棠原本想拒绝,但回头看了看屋里那张硬板床,还是接过了房卡。 由于前天晚上在周砚修家睡了一晚想云朵般舒服的床,于是这个出租屋里的小破床就显得更难受了。 昨晚回来睡这一觉,硌得她腰疼。 周砚修开的酒店,住起来一定舒服。 跟谁过不去也别跟自己过不去啊。 想到酒店舒服的大床,明亮的窗户,林予棠收拾东西更起劲了。 谁承想收拾到一半,顾清芷扭着腰晃着屁股来了。 林予棠开门时,还没看清来人是谁,顾清芷便推开她,径直闯了进来。 她拐着十八弯的腔调嘲讽道:“呦,瞧这公寓破的,真是受苦了,我亲爱的继妹。” 你的东西我统统都要抢过来 顾清芷穿着一袭白色长裙,化着精致的淡妆。 若是但看她的打扮,还真以为是朵小白花。 可这朵小白花,却长着一颗黑透了的心。 她一身行头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就裙子和鞋子加起来,也要十几万。 林予棠看了看自己,收拾东西弄了一身灰,头发随意绑着,还有几缕碎发混着汗水贴在脸颊,看上去灰头土脸的。 “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林予棠抱着膀子,“现在看完了,赶紧滚吧。” 顾清芷莞尔一笑,踱步到沙发旁坐下:“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和你好好谈谈的...” 来之前,陈玉珍特地嘱咐过她,好好探探林予棠的底。 现在爸爸的公司不太景气,那个女人留下的钱也快被他们挥霍完了。 如果家里真的开始走下坡路,那她的生活岂不是会难过死吗? 这些年,十几万的衣服她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如果家里真的不行了,以爸爸在学校的收入,怎么可能支撑得了她的花销? 顾明德看似有钱,其实那都是林予棠她妈林一鹤的钱。 就连现在的公司,都是用林一鹤的钱开起来的。 顾清芷不清楚林一鹤当初到底留了多少钱给林予棠,总之他们一家三口花到现在还没花完。 曾经顾清芷和陈玉珍还没被接到顾家的时候,一开始住的就是这样的房子。 她可不要再过这样的生活。 现在看到林予棠住在这种地方,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风水轮流转,也该林予棠受罪了。 不过,他们一直怀疑林予棠手里还有资产。 即便听说她又是住出租屋又是去夜场陪酒,陈玉珍也要让她来探一探。 林予棠虽然爱耍花招,但是性子格外急,只要点她一下,她就会发疯。 她发起疯来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 别的疯子嘴里全是胡言乱语,林予棠不一样。 她只要一发疯,便会口不择言,什么实话都能秃噜出来。 “爸爸听说你去陪酒,气得差点生病,”顾清芷继续说,“你在外面生活这么苦,爸爸也心疼,就让我来劝劝你。” 她站起来,环顾房间一周,语气轻飘飘的:“你说你,明明道个歉就好的事,偏要任性,跑来住这种老鼠才住的地方。” 道歉? 顾清芷口中的道歉,她曾做过一次。 她所谓的道歉,无非就是让她下跪。 那时候她还小,以为给顾清芷下跪道歉了,爸爸就会重新爱她。 可事实证明,爸爸并没有再像从前那样疼爱她,顾清芷也只会加倍羞辱她。 林予棠轻蔑地笑了一声:“这种地方你不熟悉吗?老鼠住的地方,不就是你和你那个妈住了好几年的地方?” 顾清芷也不恼,摆弄了几下手机,给周斯辰发消息。 前天晚上周斯辰找她喝酒,她抓住机会把周斯辰带去了她平时自己住的房子里。 也总算是成功把他哄上了床。 周家是什么人家? 那是江北的顶级豪门世家。 可偏偏林予棠命那么好,能得到周斯辰的青眼。 周斯辰可是周家唯一的孙辈,如果能嫁给周斯辰,将来整个周家都会是她的。 从前她没机会接近周斯辰,高考完听说周斯辰要陪林予棠一起去江大读书,她立马偷偷改志愿,这才有了后来的机会。 这豪门世家的公子哥,也没那么难攻破嘛。 她不过使了点小伎俩,周斯辰和林予棠便离心了。 顾清芷废了那么大的劲,等了四年才有机会爬周斯辰的床。 谁知道,昨天早晨周斯辰醒了之后,她都那么卖惨装可怜了,他竟然还是不松口给她一个名分。 也不知道在犹豫些什么。 后来周斯辰临走前说,虽然现在讨厌林予棠,但她是个善良的人,他不太忍心。 不忍心? 压在她身上的时候怎么不说不忍心? 把她按在床上疯狂发泄的时候怎么不说不忍心? 她不过是暗示了一下想要个名分,他就不忍心了? 顾清芷强忍着骂人的冲动,扑进周斯辰怀里,硬生生挤了几滴眼泪出来。 周斯辰见着她的眼泪,便心软了,会尽快给她一个交代。 他念着林予棠善良,所以不忍心。 那她就让他觉得林予棠恶毒,帮他忍心。 顾清芷的视线落在柜子上的果篮里,里面放着一把林予棠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水果刀。 心中的恨意翻涌,邪念很快战胜了理智。 她咬咬牙,大步冲到林予棠身边,抓住林予棠的双手往柜子那边靠。 林予棠被她突如其来的狰狞吓到了:“你干什么!” 顾清芷一肚子坏水。 小时候把她从楼梯上推下去,哭着跑去跟顾明德说看见妹妹摔下楼梯了。 把热汤洒在她身上,哭着跑去跟顾明德说妹妹打翻了汤碗烫到自己了。 偏偏顾清芷还哭得那么狠那么真,顾明德只顾着哄她,根本不会第一时间来管林予棠的死活。 谁知道她这次又想怎么害她? “顾清芷你放开我!放开!” 也不知道顾清芷今天是哪里来的力气,怎么也挣脱不掉。 经过茶几时,顾清芷往旁边一拽,林予棠的小腿重重地撞在茶几上。 茶几歪了,她也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知道爸爸有多讨厌你吗?就像讨厌你妈那个坏女人一样讨厌你!”顾清芷怒吼道。 “我不过随便说几句,爸爸就彻底厌恶你要跟你断绝关系,林予棠,你的东西我统统都要抢过来!” “哦对了,知道吗,周斯辰在我家把我压在身下的时候还在说他有多讨厌你呢,说你像死鱼不懂得讨他欢心,说他早就想占有我但是却被你耽误至今!” 吼完这些,空气安静了几秒钟。 顾清芷愣了一下。 林予棠竟然没动? 怎么可能,以前林予棠最听不了这些。 只要在她面前讲起这些,她一定会疯。 这次还加了码,让林予棠亲耳听到她和周斯辰上床了,连同周斯辰说过的那些话。 可她竟然无动于衷? 顾清芷只好伸手摸起那把水果刀,紧紧窝在掌心。 林予棠被她这个举动吓得下意识后退,毕竟顾清芷这小妮子贼得很,从来都是伤害她。 可谁知道顾清芷竟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握着那把水果刀朝自己刺过去。 “啊——”林予棠尖叫一声,用力往回抽手。 可是已经晚了。 周斯辰这是直接给她定了罪 刀子最终刺在顾清芷的大腿处,挣扎时小臂也被刺伤,此刻鲜血直流。 白色长裙瞬间被染红,触目惊心。 顾清芷疼得直冒冷汗,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整个人撞向柜子。 柜子上的东西散落一地,她靠着柜子缓缓倒在地上,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宛如女鬼。 林予棠顾不上别的了,慌忙摸起手机打120。 电话还没拨出去,便听到门口传来周斯辰的声音。 “清芷!”他慌里慌张地跑进来,把虚弱的顾清芷搂在怀里。 林予棠这才看清。 顾清芷的裙摆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大半,小臂上的伤口不浅,鲜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柜子旁乱七八糟一片狼藉,明显有撞击过的痕迹。 再看看周围,就连茶几都被撞歪了,玻璃杯碎了一地。 而顾清芷,竟然差点就倒在一地的玻璃渣上。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诉说,这里刚刚经历一场撕逼大战。 周斯辰紧张地捧起看起来快要碎掉的顾清芷:“清芷你别怕,我现在就送你去最近的医院,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经过林予棠时,他转过头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那一刻,林予棠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解释。 她往前追了一步:“周斯辰,不是我!” 周斯辰的脚步顿了顿:“等见到顾教授和陈老师,或者见到警察时,你再狡辩也不迟。” 狡辩? 周斯辰这是直接给她定了罪。 她明明只是在家收拾东西,为接下来的一个月生活环境的改善而开心,谁也没招惹。 可周斯辰却连问都没问,直接给她定了罪。 他们走后,林予棠傻愣愣地坐在跌坐在沙发上,双眼空洞,仿佛灵魂被抽干。 屋门口刚好朝西,不知过了多久,她坐在沙发上,刚好可以看到太阳在缓缓下落。 手机就放在茶几上,那晚从酒吧出来后,还没来得及去换个屏幕。 手机响过很多次,分别来自顾明德和陈玉珍。 还有过周斯辰。 她没有勇气接起来。 他们会怎么做,都不用费脑筋想。 问都不会问她一句。 如果顾明德对她残存一丝父爱,大概会在打完骂完她后,把她送出国。 如果他真的绝情,那她便会被他直接送进局子,安一个故意伤害罪。 没过一会儿,周砚修的助理陈墨来了。 屋门没关,陈墨站在门口远远地在门上敲了两下:“林小姐,周总让我来接您过去。” 周砚修今晚有应酬,派他来接林予棠去酒店。 待看清屋内的情况后,陈墨震惊地扶了扶眼镜,音调也抬高了好几度:“林小姐?!” 主要是林予棠的状态也够吓人的。 地上杂乱不堪,像是发生过一场殊死搏斗,林予棠头发凌乱得依稀能够辨认出绑着低马尾辫,喊了她两声都没什么反应。 陈墨避开地上散落的杂物走到林予棠身边:“林小姐,您还好吗?” 林予棠闻声缓缓抬起头,看似是在看陈墨,但其实双眼根本就没聚焦。 她试图说话,可喉咙哑到发不出声音。 用力清了清嗓子,才勉强发声:“陈特助,您能帮我打个电话吗?我好像不太能支配我的手。” 林予棠用力抬起手,刚抬到一半便脱力垂了下去。 几个小时过去了,她的手还是在发抖。 “手机密码是159357,您在通讯录找到暖暖拨过去。” 她抬手时,陈墨一眼便看到她手上的伤口:“您受伤了!” 林予棠低下头看了眼,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也被划伤了。 只是时间过去久了,流出的血已经干了。 她笑了笑:“不要紧的,先打电话就好。” ...... 程暖接到林予棠的电话时,正在跟她亲爹一起应酬。 如今程家的生意风生水起,这次更是能与江海集团合作,而且还是江海集团的总裁周砚修亲自邀请。 程暖他爸程振邦已经乐得合不拢嘴了,自打刚才见到周砚修开始,那一脸的老褶子就没舒开过。 周砚修至今未婚,听说连女朋友都没谈过。 程振邦更乐了。 你说巧不巧,周老板未婚,他的宝贝女儿程暖也未嫁! 这等好事居然有一天也能落到他程大壮的头上,连忙在周砚修面前介绍程暖: “周总,这是我女儿程暖,今年刚大学毕业,从小到大被我惯得不成样子,您多担待,多担待!”程振邦呵呵笑了几声,“不过我们家暖暖啊,这几年做自媒体也有了不小的成就,是个很有头脑的孩子呢...” “你说什么!” 程振邦话还没说完便被程暖一声怒吼打断。 正要回头等她一眼,她却已经抓起包往外跑了。 独留程振邦一人在原地尴尬:“呵呵,呃...这孩子,还,还是有点不稳重,周总您别见怪...” “无妨。”周砚修也随着他的笑声勾了勾唇。 他晃着酒杯,身体忽然一僵,随后抓起外套冲出包厢。 程暖是林予棠的好闺蜜,这通让她如此失态的电话并未惊动程振邦,说明程家无事。 那就只能是林予棠有事了。 可怜程振邦独自被抛在包厢,周砚修和程暖一个两个的全都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他心想这单生意恐怕是吹了,含泪吃了吃下血本点的菜。 另一边,程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的那一刻,林予棠终于嚎啕大哭起来,终于有了点活人气。 断断续续地给程暖讲完了事情经过。 程暖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跑得呼哧呼哧的,身旁突然窜过去个高大的人影,“跟我来。” 她搭着周砚修的车来到凯鑫嘉园。 在看到出租屋里的惨状时,程暖人都傻了。 来的路上她想过会惨烈,但没想到会这么惨烈。 周砚修站在程暖身后,远远望过去。 林予棠哭得一抽一抽的,单薄的肩膀在剧烈抖动着。 旁边还站着不知所措的陈墨。 老板的眼神像是要杀人,他还没来得及汇报,老板不会以为是他干的吧呜呜呜。 实则是,程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把事情的经过给周砚修讲了一遍。 沉默的陈墨完全多虑了。 他相信 顾清芷受伤与她无关 周砚修心中的心疼在胸腔里翻涌,她那么瘦的小人,哭到出现呼吸性碱中毒的迹象。 林予棠趴在程暖怀中断断续续地哭诉:“好多,她流了好多血,你知道吗暖暖,那...那把刀就在,就在我手里,我看着它刺进了,刺进了顾清芷的身体里,她流了好多血,好多好多...” 她甚至还记得刀子刺进去的那一瞬间的触感。 令人毛骨悚然,让她忍不住想要尖叫。 周砚修看着眼前这一幕,心疼却又不能宣之于口。 她不过才刚大学毕业,经历这种手握刀子差点被迫误杀别人的情况,还能坐在这就已经很坚强了。 他也曾经历过这种事,还是跟自己的亲叔叔。 他理解她。 也相信,顾清芷受伤与她无关。 ...... 安慰了林予棠一会儿,家里突然来了电话。 程老太太突发急症进了抢救室,程暖得先过去。 可是看着林予棠那可怜模样,她有点不忍心,恨不得把她绑在腰带上带走。 “这里有我。”周砚修说,“把她交给我。” 如果周砚修肯帮忙,那么一切问题都将不是问题。 程暖这才放心离开。 她走后,林予棠平复了一会儿,大哭过一场后,头脑也终于能冷静下来。 当务之急是撇清嫌疑。 可顾清芷是在她这里受的伤,只有她们两个人在。 说她是自己拿刀捅自己,谁会信呢? 更何况以她对顾明德的了解,他不会听她解释半句。 她得去医院一趟。 刚才就该去的,只是刚才她浑身的力气想被抽干了似的,站起来走路都费劲。 如果一直不过去,只会让人觉得她是因为心虚而躲着不见,更会加大嫌疑。 “周先生,麻烦您过来一趟了,”林予棠说,“我现在还是先去医院看看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吧。” 周砚修点点头:“我陪你一起去。” “不,不用了,”林予棠连声拒绝,“如果让我父亲他们误会了我们的关系,只会有更多的麻烦,而且...周斯辰他,也在那。” “好吧,”周斯辰尊重她的想法,但让她自己一个人面对那些牛鬼蛇神,还是不放心。 林予棠把乱得像鸡窝似的头发重新整理好,又去洗了把脸。 她忘记手上还有伤口,碰到水之后疼得倒吸凉气。 “我先帮你处理下手上的伤口。”周砚修环顾四周,“家里有碘伏或酒精?” “在茶几底下的抽屉里。” 林予棠坐在沙发上,周砚修单膝跪地,蹲在她面前帮她处理伤口。 男人修长的手指握着棉签,捧着她冰凉的手,在伤口上轻轻擦拭。 掌心传来的温度似乎像一股电流,在她身体中乱窜。 处理好后,周砚修开车送她去医院。 ...... 医院里。 顾清芷刚刚清醒过来,看到病床边围坐着的父母以及周斯辰,鼻头一酸,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清芷,爸爸的宝贝女儿,你终于醒了,还有哪里难受吗?”顾明德老泪纵横。 顾清芷扯动苍白的双唇,虚弱地笑了笑:“爸爸妈妈,我已经没事了,害你们为我担心,我这里心里真是...”。 “傻孩子,你是爸爸妈妈的心肝宝贝,不许说这种话。” 顾清芷轻轻点了点头,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了似的,神色慌张地说道:“爸妈,你们千万不要怪妹妹,不是她的错,她可能也是在气头上吧......” 不提林予棠还好,一提她,顾明德这一肚子火就要喷出来。 “这个死丫头,你好歹是她姐姐,她竟然下这种狠手伤害你!”顾明德气得浑身发抖,“清芷你放心,爸爸绝对不会放过那个畜生!” 陈玉珍眼珠子转了转,对上顾清芷的目光,“宝贝儿啊,你在妹妹家,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我,”顾清芷委屈地哭了起来,“我知道妹妹惹爸爸生气了,但是咱们是一家人,我就想着,去劝劝妹妹,让她回家。可是妹妹好像有点激动,但是...但是我不怪她。” 她拉住顾明德和陈玉珍的手:“爸妈,你们答应我好不好,不要怪妹妹,如果是因为我的原因让你们和妹妹的矛盾更深了,我真的会难过死的!” “清芷,”顾明德握住顾清芷的手,“原谅爸爸不能答应你,那个孽畜都能对你动刀子,这是想要你的命,爸爸怎么能放任不管!” 顾清芷此刻虽然满脸委屈,但眼神中却充满了感动:“谢谢爸爸,其实我真的没关系的,只是好担心妹妹,如果她再这样下去...唉,”她叹了口气,余光瞥到一脸心疼的周斯辰,“爸妈,我可不可以单独和斯辰说几句话?” 顾明德和陈玉珍离开病房后,顾清芷哭出了声,好像要把憋在心里的委屈哭个干净。 “阿辰,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周斯辰心都快碎了,想要抱她却又担心会碰到她的伤口,只好俯身拥住她。 顾清芷在他怀中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周斯辰脸贴在顾清芷的额间:“清芷,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用替她隐瞒,告诉我全部的实情好不好?” “就是,妹妹和爸吵架了,我去安慰她,也想把她劝回家,”顾清芷控制了一下哭声,“她一个人在外面受苦我真的很心疼,所以就想劝劝她,可是不知道妹妹怎么了,突然就开始激动,说让我滚出顾家,” “斯辰,我当时真的好害怕,妹妹把东西全都砸了,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妹妹就拿起了那把水果刀...是我没用,没能躲开...” 让顾清芷滚出顾家...周斯辰知道这种话林予棠说得出来。 “好了宝宝,不要说这种傻话了。”周斯辰温柔地抚着顾清芷的脸颊,为她擦去泪水,“我真是没想到,林予棠竟然变成了这样,可怜你明明是好心,却被她害成了这样!” 顾清芷露出一个释怀的笑:“我没关系的,都已经习惯了,妹妹的性子可能就是比较冲动吧,从小到大爸爸妈妈怕她这个脾气出门在外会吃亏,想了许多办法帮她收收脾气,但是...唉,妹妹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 “你们都为她做了很多了。你放心,我一定把她带到你面前来给你认罪!” 把自己亲女儿当日本人整呢? 医院走廊。 陈玉珍无力地坐在长椅上,捂着嘴无声哭泣:“明德,棠棠这孩子八岁就没了妈妈,那么可怜,我一直都把她当做亲生女儿来对待,可是这一次,”她像是痛下决心般,“这一次我真的做不到不生气了!我真的难以想象,如果那把刀刺得再偏一点,我是不是就见不到我的宝贝女儿了!” 顾明德拍着她的背,后槽牙都咬紧了:“我知道你一直很疼她,为我付出了那么多...这一次,就算你能原谅,我也不会放过她!你放心,我一定严惩那个小畜生!” 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他们二人抬眼望过去。 是林予棠,旁边还跟着一个男人。 顾清芷被她害成这样,她竟然还有闲工夫去勾搭男人! 顾明德顿时火冒三丈,可定睛一看,那男人竟是傅氏集团的公子傅逸尘? 可对顾清芷的心疼,已经让他无法做到在外人面前忍耐了。 顾明德蹭的一下站起来,陈玉珍连忙安抚:“明德,再生气也千万不要动手啊。” 话音刚落,顾明德冲上前给了林予棠一耳光。 “你个没良心的孽障!怎么忍心对你姐姐做出这种事情?你姐姐她那么为你着想,你呢,你竟然想杀了她啊!这一次,我是绝不会放过你了!”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林予棠捂着脸,目光森然地看着面前这个为了女儿冲锋陷阵的中年男人,她的亲生父亲。 顾明德这一巴掌快得连傅逸尘都没反应过来。 刚才在电梯里他想过,出了这样的事做父母的肯定着急,可林予棠毕竟也是顾教授的亲生女儿,况且事情也还没弄清楚。 可他没想到,顾教授竟然连问都不问一句就直接动手。 傅逸尘把林予棠护在身后:“顾教授,有话好好说,连问都没问一句就动手打人,这不好吧?” 顾明德都快气疯了,哪里还顾得上傅逸尘的身份,他踮起脚,越过傅逸尘的肩头怒吼道:“你姐姐在医院躺了一下午,你这个罪魁祸首,倒是悠闲!连看都不来看一眼!” 傅逸尘拍了拍顾明德的脸,让他冷静一下:“呦,顾教授,你看这都怪我,下午缠着棠棠小姐给我帮忙,我说怎么一下午失魂落魄的,原来是姐姐出事了,”他往病房的方向探了探头,“是死了吗?” 顾明德和陈玉珍皆是愣了一下,而后陈玉珍捂着脸痛苦地说道:“这,这是怎么说话的!” “啊?”傅逸尘故作疑惑,“原来没死啊?这可不怪我啊,你们这架势真的很像死了人。” 顾明德被他怼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可怒火还是在燃烧,气的胸腔起起伏伏,脸都紫了。 这丫头长本事了,还敢找人给她撑腰了! 偏偏找来的还是他惹不起的人。 顾明德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姐姐现在就躺在病房里,还不快去给她道歉!” “我不是来道歉的。” “不是来道歉的?那你来做什么!” 林予棠面色平静,冷冷地说道:“我没有做任何伤害她的事,为什么要道歉?我来是要告诉你们,我没做过的事,谁也别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你说什么?!”顾明德的火气瞬间熊熊燃烧,“你这个畜生!到现在还在狡辩!你以为你装无辜就可以逃避过去吗?我顾着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所以把事情压下,如果你再不认罪,那我只能报警!” “让我认罪?”林予棠冷笑了一声,“谁主张谁举证,顾教授,请拿出证据。” “小畜生!不仅不知悔改,还敢逼问你的父亲,我今天我打死你...”顾明德刚抬起胳膊,便察觉到傅逸尘的目光,只好把手收回去。 傅家他惹不起。 陈玉珍看到这样的情形,也知道没办法硬来。 硬的不行,苦情总不能不行吧? 更何况她是个女人,傅逸尘总不见得为难她。 “棠棠,”陈玉珍泪眼婆娑地上前握住林予棠的手,“你姐姐现在还很虚弱,你去给她道个歉好不好,算妈求你,我们不求你认错,也不求你弥补什么,只求你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给你姐姐道个歉好吗,算妈求你了!” 说着,陈玉珍抹了把眼泪,就要跪下。 顾明德见状赶紧拉住她:“玉珍,玉珍你这是做什么,是她做错了事,你又是她的长辈,哪有你跪她的道理!” “不,你让我跪,你让我给棠棠磕头......” “够了!”林予棠实在看不下去陈玉珍这演了八百年的戏码,“你们说我捅了顾清芷,但你们没有证据,同样,我说我没捅她,我也没有证据证明,既然这样,那就让我们当面对峙吧。” 来的路上她已经想好了,要想不被他们拿捏,就得为自己拼出去。 她跨过地上的陈玉珍,撞开顾明德,快步走进病房。 林予棠进去时,顾清芷和周斯辰还在你侬我侬。 看到林予棠的第一眼,周斯辰拥着顾清芷的胳膊僵了一下,可想到她现在是如此的面目可憎,便又把顾清芷抱紧了一分。 顾清芷那么善良懂事,为了家庭和睦连自己的脸面都可以不要。 可结果呢,林予棠是怎么对她的? 她这样的行为,往大里说,那就是杀人未遂! 周斯辰刚要开口指责,在看清跟在顾清芷身后的男人时,却愣住了。 他舅舅的好哥们,平时他也要喊一声舅舅的傅逸尘? 他怎么会陪着林予棠过来? 他们是什么关系? 他和林予棠才分手几天,她就勾搭上傅逸尘了? 这几个问题在周斯辰的脑子里循环,连扯到顾清芷头发都没察觉。 直到顾清芷疼得叫出声,他才反应过来。 傅逸尘比他还震惊。 虽然他知道林予棠和周斯辰前几天分手了。 但是,周斯辰抱着林予棠的继姐,算怎么回事? 从两人的肢体接触和氛围来看,可不像是刚熟络。 情场老手傅逸尘已经凭着丰富的经验把这三人之间的纠葛猜出了个大概。 感情这是一家人欺负林予棠还不够,还要把她男朋友也策反? 顾明德学问不浅,脑瓜子怎么这么不灵光。 把自己亲女儿当日本人整呢? 棠棠也在 顾家这点事,跟傅家这种等级的豪门比起来,那都是小儿科。 陈玉珍这种等级的老莲花跟傅家那些亲戚妯娌们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 傅逸尘陪林予棠到医院不过十分钟左右,便把顾家看透了。 林予棠的继母,演技拙劣的老白莲。 林予棠的继姐,一脸心机满肚子坏心眼子的小白莲。 林予棠的亲爹,知名教授顾明德,头昏眼瞎心盲的老冤种。 一家子就林予棠一个正常人,被他们欺负成这样。 进病房后,林予棠给自己和傅逸尘各找了一个舒服的椅子坐下。 病床上躺着的看起来就剩半条命的顾清芷虚弱地说道:“棠棠,你来看我,我好开心。” 林予棠懒得陪她演,开门见山:“你说我捅了你是吧?” 顾清芷一愣一下,大度地说道:“没关系,我已经没事了,我不怪你。” “听你这意思,是准备大度地原谅我了?”林予棠双手抱在胸前冷笑了两声,“我又不欠你什么,为什么要被你原谅?” 顾明德低声警告:“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给你姐姐道歉,还来得及。” “你口口声声说让我道歉,我做错什么了?总不能你的宝贝女儿的任何闪失都与我有关吧?” 顾明德说道:“你姐姐今天去你那儿,被你捅伤的事,难道才过去几个小时,你就忘了吗?” 林予棠大笑起来:“捅伤?顾教授的想象力怎么这么丰富,我今天都没见过她,怎么捅?” 说罢,她向顾清芷挑了挑眉。 难道就顾清芷会演,就顾清芷能演? 顾清芷皱起眉头:“棠棠,我已经决定不追究了,你也不用说谎吧,说谎不是个好习惯...” “说谎?既然你说我在说谎,那问你,你怎么证明我今天不仅见了你,而且还差点捅死你。” 顾清芷楚楚可怜地看向周斯辰:“斯辰可以证明,就是他送我来的医院。” 一时间,病房里五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周斯辰。 尤其是傅逸尘还在,他是舅舅多年的好哥们,如果跟舅舅告状了,他就惨了。 可是顾清芷的眼神他是在抵抗不住,只好点了点头,声音像蚊子哼哼一般:“是,确实是清芷说的那样,也是我送她来的医院。” “你撒谎。”林予棠斩钉截铁。 “我没有!我说的都是事实!” “棠棠,你太过分了,”顾清芷的眼圈又红了,“你可以诋毁我,但你不能这样说斯辰,他一向是个公正的人,怎么会帮我撒谎?” “当然是因为你陪他睡了,为了让他帮你,不惜陪睡,所以他的证词不成立。” 林予棠起身,从包里拿出周砚修给她的照片,然后往空中一撒。 有几张落在病床上,落在地上的被顾明德和陈玉珍捡起来。 其中几张拍摄于前天晚上,顾清芷亲昵地挽着周斯辰的手进了公寓楼,两人一夜未出。 还有几张拍摄于昨天早晨,顾清芷在单元门口送别周斯辰,十分亲密。 十几张照片有七八张是亲在一起的。 顾明德到底是穿着长衫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陈玉珍却看得大喜,她女儿爬上了周家唯一的男丁的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林予棠拍拍手:“顾教授,看好你女儿,别再来烦我,不然我把这些照片发到网上去。” 走到门口,林予棠又往后退了几步,笑嘻嘻地朝顾清芷眨了下眼睛:“亲爱的继姐,我要是想捅你,现在这个时间,你应该已经到火化场了。” 从病房出来,傅逸尘给周砚修发消息: 【告捷。】 【另外,你外甥真不是个东西。】 周砚修:【嗯。】 回到车上,林予棠激动地向周砚修分享战况:“周先生,我没掉在她的陷阱里,耶!” 看着男人温柔的眸子,林予棠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当然,多亏了您和傅少的帮助,谢谢您!” 周砚修的目光落在她脸颊的巴掌印上。 “谁打的?” 他不说,林予棠都忘记刚才还挨了一巴掌了。 她揉了揉脸颊:“还不是我那个傻缺爹,不过已经不疼啦。” 周砚修瞪了傅逸尘一眼。 傅逸尘大喊冤枉:“青天大老爷,谁知道顾教授能文能武的身手这么敏捷,我还没反应过来呢,他那巴掌就落下了!” 周砚修不语,只是默默撤回了那盒给他准备的雪茄。 离开医院,周砚修直接把林予棠送到酒店。 林予棠想谢他,想还他人情。 可他什么也不要。 就只让林予棠陪他吃个饭。 他们在酒店附近找了家餐厅。 说是陪他吃,实则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吃,他只是坐在对面,津津有味地看着她吃。 最后还是周砚修买的单。 这几天,谢谢这两个字林予棠都快说倦了。 他们分别时,她再次向周砚修表达了谢意。 周砚修像是对待小朋友那样,揉了揉她的脑袋:“棠棠,来日方长呢。” 林予棠强撑着笑脸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发呆,手不由自主地覆上脸颊的巴掌印。 脸虽然不疼了,心里却还是疼的。 顾清芷的手段很低级,陈玉珍的演技也很拙劣。 可她们还是成功了。 为什么? 因为顾明德的纵容。 不得不说,顾清芷很会戳她的痛点。 曾经她在乎爸爸,于是顾清芷就一遍一遍地向她展示,爸爸只爱她一个人。 后来林予棠终于不在乎了,可顾清芷却对周斯辰用了同样的手段。 这样也好。 至少让她看清了周斯辰。 至少,她比从前清醒了。 可她的心里还是有丝丝痛感。 她问过自己很多遍,为什么什么都留不住。 是不是自己真的很糟糕,所以爱她的人才都会厌恶她,都要离开她。 林予棠心情异常郁闷,泪水把枕头浸湿一大片,她洗了把脸,约上江序去mk酒吧喝酒。 江序今天跟朋友去了五十公里外的郊区,接到林予棠电话时,回程的路才走了一半。 她只好先去mk等他。 酒吧里形形色色的人凑聚在一起,林予棠像个看客,独自坐在一旁喝酒。 二十分钟过去,江序还没来,瓶里的酒也不知不觉下去了大半。 林予棠有些醉了,尤其是灯光晃来晃去,晃得她头晕眼花。 ...... 二楼包厢里,傅逸尘从卫生间回来之后,一直冲着周砚修坏笑。 周砚修忍无可忍,丢了块西瓜过去:“你有毛病?” 傅逸尘坐到周砚修身边,勾住他的脖子:“你要是把那盒雪茄给我,我就告诉你个秘密,怎么样?” 周砚修还没回答,江序的大哥江澈推门进来了。 “我这酒吧天天熟人局,各个包厢走一圈,一看全认识。”他倒了杯酒,“今天我弟的朋友棠棠居然也在。” 傅逸尘脸都黑了:“谁让你说了!” 周砚修理都没理他,径直走出包厢。 二楼的栏杆处刚好可以看到林予棠。 她真的是在考验他的定力 这姑娘东倒西歪的,一看就是喝多了。 周砚修犹豫了一会儿,随后迈起修长的双腿下楼,朝着林予棠的位置走去。 走近一看,林予棠满脸挂着泪痕,眼睛都哭肿了。 周砚修的眸子里升起一阵心疼。 “手上的伤口那么深,怎么跑来喝酒呢?”周砚修坐到林予棠身边。 “你是...阎王爷?”林予棠歪七扭八地趴在桌子上,笑眯眯地说道。 阎王爷? 林予棠伸手弹了周砚修脑袋一下:“逗你的啦,是财神爷。” 周砚修在她抽回去之前,一把捉住她的手:“还认识我是谁吗?” “当然啊,”林予棠打了个酒嗝,“金光闪闪的阎王爷,全江北除了周砚修,还有谁?” 周砚修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在她心里的形象那么差? 他夺过林予棠手中的酒杯,手臂伸进她的膝弯,将她拦腰抱起:“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听到回去两字,林予棠疯狂挣扎:“我不要,我不要回去,他们欺负我,我不要回去。” “好,”周砚修柔声安慰,“不回去,送你去酒店好不好?” 酒店? 酒店可以,酒店没人欺负她。 不知道为什么,身旁这个男人让她觉得很踏实,也很有安全感。 好像待在他身边,就不会再有烦恼。 一路上,林予棠一直乖乖的。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认出这人是周砚修。 她抓住他的领带问道:“周砚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该不会真的像暖暖说的那样,是为了泡我吧?” “因为...” 周砚修刚要回答,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低头一看,这姑娘已经睡着了。 算了,他跟醉鬼计较什么。 林予棠现在恐怕还没从比他矮一辈的感觉中走出来,也还没从上一段感情的创伤中走出来。 早知道周斯辰会变得这么混蛋,他当初就该把她抢过来。 ...... 江序赶到mk时,他们前脚刚走。 他找了一圈找不到林予棠的人。 不过还好这里的应侍生都认识她。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林予棠居然又被周砚修带走了? 江序掏出手机疯狂给林予棠打电话。 电话接通了。 但,是个男人的声音。 “我是周砚修,你有事?” 江序焦急地问道:“周总,您把棠棠带去哪里了?” “酒店。” 酒店?!! “不行,您不能带她走...” “我会保证她的安全。”周砚修打断他,随即挂断电话。 从酒吧到酒店,一路上林予棠不吵不闹乖乖睡觉。 可到酒店之后,下车一吹风,她就疯了。 好不容易把林予棠抱到房间里,周砚修去找湿毛巾的功夫,她就爬上了窗台。 周砚修捧着毛巾,小心翼翼地向林予棠慢慢靠近,生怕惊动到她会出什么意外。 他这边正箭在弦上,却突然听到林予棠大喊:“我要自由!” 下一秒,女孩张开双臂,竟直直地向后倒来。 周砚修忙扔掉手里的毛巾,伸手借住她。 但林予棠现在极其不老实,倒在他怀里时还不忘踢他两脚。 被她一闹,他重心不稳,两人齐齐倒在地上。 林予棠晃晃悠悠地爬起来,心想都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了,怎么不疼呢? 而且,好像身下有一个好温暖好坚实好舒服的肉垫。 她低头用脸颊蹭了蹭周砚修的胸膛。 这一蹭,周砚修心里的火蹭的一下被点燃,燥得他喘不过气,伸手去解衬衫的扣子,手却被女孩抓住。 “咦,你的手好好看,跟周砚修得好像哦。”林予棠眨巴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端详着他的手。 周砚修喘着粗气把林予棠抱起来放到床上,捧住她的小脸问道:“我是谁?” 林予棠掰着手指笑了笑:“你是不知道...嘿嘿。” “我是不知道?”周砚修被她气笑了,下一秒,他捧着女孩的脸倾身过去,吻在了她饱满的唇上。 唇间突然贴上来一片柔软,随之而来的是独属于面前这个男人的冷冽气息,林予棠后背僵直,大脑一片空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一点都不抵触这个吻。 由于在醉酒状态,又被吻懵了,林予棠甚至忘记了换气,忙推开男人,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她的脸颊憋得升起两团红晕,像是受了委屈般努着嘴,眼圈还红了,眼睛里星星点点,丝丝泪水从眼角渗出,让人看了控制不住发疯。 她真的是在考验他的定力。 周砚修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双眼微眯看着面前让人忍不住靠近的女孩,再次俯下身去,贴上了女孩的唇。 林予棠腰酸了,往后塌了下腰。 周砚修以为她在躲,大手覆上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将她禁锢在怀中,加深了这个危险却又让人忍不住沉溺的吻。 身体中的某种东西好像就要压制不住,周砚修理智回笼,松开怀里的林予棠,跑到洗漱台试图洗脸降温。 可惜作用不大。 他从冰箱里取出一些冰块扔进洗手池,在温凉的夜里捧起冰水一遍一遍地扑在脸上,强迫情潮褪去。 她现在正难过,他不能趁人之危。 要慢慢来。 迟早有一天,她会接受他进入她的生活。 周砚修安顿好林予棠后,躺在沙发上稍微歇了一会。 刚才林予棠那么疯狂,谁知道她中途会不会再醒过来,今晚他不准备睡了,就在这看着她。 天快亮时,林予棠被渴醒了。 微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被窝里。 她不是去酒吧了吗,怎么还在床上? 难道是做梦梦到的? 她怎么记得梦里她好像当着周砚修的面说他是阎王爷来着... 可鼻息间的酒气提醒着她,那不是梦。 难道她失忆了? 林予棠掀开被子下床找水喝,余光瞥见沙发上坐着个男人,吓得尖叫一声。 定睛一看,这不正是被她当面叫阎王爷的周砚修吗? “周砚修!”由于心虚,林予棠吓得直呼了他的大名,“你你你怎么在这?” 看样子,是断片不记得了? 周砚修挑眉:“昨晚你喝多了,我送你回来。” “然,然后呢?” “然后你抱着我不让我走,说要嫁给我。” 我的房卡 林予棠宿醉之后,神奇地没有头疼。 却在听到周砚修这句话之后,耳鸣了一声,头突然就疼了。 她抱着周砚修不让他走,还说要嫁给他?? 这么可怕的画面她甚至不敢回想! “不相信?”看到林予棠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周砚修伸手扯开衣领,露出颈间的抓痕,“熟悉吗?” 林予棠看了看自己的爪子,指甲里好像确实有点血迹,尴尬地问道:“是我抓的...吗?” 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昨晚这是有多荒唐多疯狂啊,她和周斯辰都分手了,喝多了居然还是他舅舅照顾她...... 这样一来,她和周砚修之间的瓜葛就更多了,她欠他的也越来越多,想还都不知道从何还起。 “在想怎么报答我?”周砚修像是将她看穿了似的。 林予棠尴尬地笑了笑:“周先生真是好眼力,但是我想不出...” 话毕,林予棠在心里低咒一声,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像阴阳怪气,她大概是酒还没醒,说话都不过大脑,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彼此彼此,棠棠小姐也是拍马屁的一把好手。”周砚修慢条斯理地说道。 好家伙,连自己都骂。 最后,周砚修先一步离开,走前让她再好好休息一会儿,起床之后陪他吃饭。 林予棠冲了个澡,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周砚修给她的报答方式居然就是陪他吃两个星期的饭。 她又不是天天跟他待在一起,也就是说只要他吃饭的时候,她就得赶过去? 随叫随到,这和那啥有什么区别...... 脑袋里乱乱的,林予棠闭上眼睛企图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排序理清。 结果事情没想清楚,人倒是先睡着了。 中午快十一点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个不停,打断了她的美梦。 “喂——” 睡眼惺忪接起来,便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惊呼: “棠棠,你怎么样了!” 程暖尖而细的声音通过听筒传进林予棠的耳朵,差点刺穿她的耳膜。 “我刚睡醒啊。” “我靠,江序跟我说,你被周砚修绑架了!” 绑架?林予棠瞬间清醒。 她把事情经过跟程暖讲清楚之后,程暖沉思了一会儿,兴奋地说道:“之前我只是猜测,但是现在我百分百确定,周砚修就是对你有意思,绝壁有意思!姐这么多年的经验,你信不信吧。” 这么多年的经验...一段恋爱都没谈过的经验吗? 程暖没谈过恋爱,大概只是根据正常剧情的套路和发展猜测。 但周砚修哪里是按套路出牌的人? 林予棠简单洗漱了一下,在钱包深处找到周砚修的私人名片,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 彼时,周砚修正在顶层套房看文件。 手机铃声一响,他便猜到了是林予棠。 “我们棠棠睡醒了?” 男人极具磁性的性感嗓音从听筒里钻进林予棠的耳朵,她脑袋本就发蒙,听到这声音后,浑身颤抖了一下。 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人,有钱有颜有身材,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怪不得江北豪门圈子里的女孩们就算怕他也还是挤破头想要嫁给他。 “棠棠?” 林予棠收回思绪:“啊——睡醒了,周先生,需要我陪您去哪里吃饭?” 周砚修低笑了一声:“酒店的餐厅即可。” 十分钟后,两人几乎同步抵达餐厅。 之前怕林予棠怀疑或者拒绝,周砚修送过去的房卡只是一间大床房。 林予棠从电梯里出来时,刚好看到他从总统套房的专用电梯里走出来。 男人迈着修长的双腿走出电梯,在她面前稍稍驻足:“走吧。” 林予棠立即小跑着跟上前去。 比起林予棠,周砚修吃饭简直是太过慢条斯理。 她都吃完打了几个饱嗝,周砚修才刚刚吃好。 林予棠打量了眼周砚修的脸色,讪讪开口:“周先生,我能问问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吗?” 周砚修将方巾轻轻搁置一旁,面色毫无波澜:“你能感觉到我对你好?” 林予棠鼓着腮帮子,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快速点了点头。 周砚修被她这副模样可爱到了。 面前的女孩刚起床不久,眼眸中还有些许的睡意。 那晚在酒吧包厢里见到她时,她化着浓妆,风情万种,此刻她坐在他面前,不施粉黛,却也美得惊人。 “你觉得是为什么?”周砚修靠在椅背上,胳膊搭在旁边的椅子上。 林予棠汗颜:“我...母鸡啊。” 他勾了勾唇角:“没什么原因。” “那我更不能接受了,”林予棠连忙摆手,“往大里说,您对我好,我没有可以跟您匹配的报答能力,往小里说,我跟周斯辰刚分手,您是他舅舅,我...我想往前走,就更不能与跟他有关的人牵扯了。” “嗯,你说的有道理。”周砚修若有所思地点头,“所以我不是让你陪我吃饭了?” 他要的报答还真特别... 就让她做他两个星期的饭搭子? 就这么简单? 财神爷的心思果然不同常人。 林予棠闭上眼睛咬了咬牙:“可是周先生,您还是没告诉我原因。” 周砚修挑眉:“这很重要?” “重要。” “好吧,”周砚修思考片刻,“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故人? 白月光? 替身文学? 这几个词瞬间在林予棠脑袋里打转。 难道周砚修这么多年不近女色,是因为有白月光的存在,为人守身如玉? 如果真的是为白月光守身如玉这么多年,那林予棠真的要赞他一句好男人。 可不知为什么,她心里划过一丝失落感。 她是独一无二的,她不要像任何人。 林予棠脸色有些差,扯了扯嘴角:“原来是这样。” 周砚修却轻佻地笑了起来:“逗你呢。” 林予棠:...... 吃完饭,林予棠准备回房间,昨晚没睡好,下午得好好休息一会儿。 在电梯口分别时,林予棠看着总统套房的专属电梯好奇。 据说傅氏旗下这家希顿酒店是由傅逸尘强力打造,处处壕无人性,就连她住的最普通的大床房都比同档次酒店不知壕了多少。 “周先生,顶层的套房,是不是超级豪华?”林予棠眼巴巴地问道。 周砚修偏头看了她一眼:“好奇?” “是有点好奇,我听说希顿是傅少花了好大心思的呢。” 周砚修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烫金黑卡递到她面前。 林予棠接过来,反复打量:“这是?” “我的房卡。” 你想住也可以 林予棠先是愣了几秒钟,而后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周先生人真好,还请我上去参观。” “你想住也可以。” 她吞了吞口水,战术性后退半步,抬手将那张房卡推了回去:“周先生您误会了,我不是...” 她想,周砚修一定是误会了。 他这样的身价地位,多少女人挤破了头想尽办法往他床上爬。 她只是好奇发问,难道他把她这个举动当成是目的不纯了? 反应过来后,林予棠心中一千万个担心他误会,突然听到周砚修问:“不是什么?” “不是别有用心...”林予棠双手反复揪着衣服下摆,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似的。 “你口中的‘别有用心’,指的是什么心?” 周砚修不是一向惜字如金的吗,怎么今天话这么多啊喂! 林予棠咬了咬牙,一鼓作气说完:“酒店刚开业没多久,造势很大,我对顶层总统套房好奇所以才问您的,不是对您图谋不轨。” 周砚修心下了然,原来是递房卡这个举动让这姑娘以为自己误会了。 可他的确也只是给她房卡让她参观,如果她喜欢,他便把套房腾出来给她住。 “嗯,我知道。”周砚修轻轻点了下头,“怎么会觉得我误会你?” 林予棠挠了挠头:“之前听别人说,整个江北市数不清多少女孩想方设法地往您床上爬,所以我才,” “是吗?”周砚修打断她,目光晦暗不明,“那我很好奇,别的女人都那么想接近我,为什么你不想?” 林予棠差点被一口唾沫呛死。 靠,这种问题要她怎么回答? 她纠结半天,最后憋出来一句:“咱们...差辈分了。” 周砚修的表情有些严肃,语气倒是还算平静:“我不过比你大六岁,哪里差辈?” “可您是周斯辰的亲舅舅。” “你们不是分手了?”周砚修盯着她的双眼,她躲无可躲,“棠棠,无论你怎么装傻充愣,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其实你心里清楚得很,周斯辰给不了你幸福,既然分开了,就剜掉过去,大步朝前走,你明白的。” 林予棠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什么。 电梯到了,周砚修先一步离开。 她在周砚修面前暴露无遗。 她向来爱装傻,最喜粉饰太平,可那些把戏在周砚修面前却显得如此拙劣。 这些天的接触,她演她装,他便像个安静的看客。 今天阴天,太阳被挡在乌云里,天空阴沉沉的。 酒店的大门敞开时吹来一阵风,明明是六月天,林予棠还是打了个寒战。 周砚修就像这乌云密布的天,阴沉、冷、暗。 他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投射出来的目光向来是冷漠的,对众生都漠然。 该怎么形容他这个人呢? 大概像是深秋时,天空忽地飘起冰凉的雨丝,而你撑伞站在雨中,还未来得及添衣的那种阴冷,避不开,躲不掉。 她从前跟着周斯辰见过他几次,那时候周斯辰让她跟着一起喊舅舅,她觉得别扭,怯生生地向他问好,他对她的态度几乎是冷到冰点,那双深似海的墨眸只扫她一眼,淡淡的“嗯”一声。 林予棠从前总觉得他像是云端的人俯瞰众生,无形之中就带着一种压迫感。 江北市流传着许多关于周砚修的传言,桩桩件件都在强调他有多么无情,六亲不认,心狠手辣。 她也曾怕过他。 可她始终觉得,他是个好人。 这些接触也暂时性地证实了她心中的感觉。 但,只是暂时,她不会这么轻易地相信一个人。 除了从前犯傻被爱情冲昏头脑时信过周斯辰,可也只是短短的一阵,后来她不过是粉饰太平罢了。 林予棠拢了拢头发,按下电梯按键准备上楼。 电梯门打开时,林予棠愣在了原地。 周斯辰牵着一个女孩的手,正往外走。 那女孩有点眼熟,貌似是江大新闻系比他们小一届的学妹,名叫许清芫。 林予棠记得,这位学妹在某次期末考试前,还找她帮忙辅导过某门专业课。 许清芫看到林予棠的那一刻,慌乱地抽出自己的手往后躲。 她和周斯辰做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她虽然觉得对不起这位帮过她的学姐,但这是周斯辰啊,周家的小少爷,帅气多金,谁能抵挡得住呢? 每次周斯辰约她出来,她都提心吊胆的,这次竟然真的被林予棠给撞见了,而且还是在酒店! 没想到林予棠只是像看陌生人一般看了他们一眼,便往电梯里走,面色平静,毫无波澜。 林予棠只觉得可笑。 原来是早就烂掉了。 今天起床时她还收到陈玉珍臭显摆的信息,说什么周斯辰已经承诺要好好呵护顾清芷,又说什么周斯辰在医院照顾了顾清芷整一夜。 照顾病人一整晚,竟然还能腾出空来带学妹开房,周斯辰的时间管理的确强。 希顿酒店离医院不远,倒是也方便。 顾清芷牟足了力气把周斯辰抢走,殊不知抢过去的只是个烂透了的果子。 这种烂人,以后就让顾清芷好好享受吧。 “林予棠,你他妈装什么瞎?” 她什么都没说,当他们是空气,倒是周斯辰先忍不住了。 “有事?” “看见我连声招呼都不打?” 林予棠哑然失笑:“都分手了,难不成每次见到你还得当面给你上炷香以表尊重?” “你!”周斯辰被她噎得说不出话。 林予棠想走,他却不依不饶挡住了她的去路。 “听说你都沦落到陪酒了,怎么有钱住这种地方?”周斯辰轻蔑地笑着,“被包养了?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装纯洁,刚分手就爬上了别人的床?” 啪—— 林予棠抬手给了周斯辰一耳光。 这一巴掌把周斯辰打得愣住了,许清芫也被吓了一跳,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你敢打我?” 周斯辰扬起手来,作势要把这一耳光还回去,许清芫一把拉住他焦急道:“学长,学长你冷静一点,学姐可能只是太心急了!我听说这酒店经常有明星来住,周围都有记者和狗仔,万一被他们拍到,又不知道会编出怎样的文章,学长毕竟也代表着周家...” 听到这话周斯辰倒是冷静了一点,整理了一下衣服,招手把保安叫了过来:“希顿酒店的档次,也是这种陪酒女能随便进的?” 保安看了眼林予棠,他记得跟周总一起吃午饭的,就是她。 “周少,这位小姐是我们酒店的客人,她是跟周...” 周斯辰不耐打断:“我管她是跟谁一起来的,在江北谁敢跟我周斯辰找不痛快,给我把她轰出去!” “不是的周少,”周斯辰连句话都不让说完,保安都快急死了,“您听我说,这位小姐是跟周...” 林小姐也一起 “少跟我废话!”周斯辰指着保安的鼻子,怒声说道,“再跟我掰扯,你这饭碗就别想要了!” 这位保安一着急就说不清楚话,面对周斯辰现在这样,更说不出来了,只好闭嘴,但又因为林予棠是周砚修带来的人,他不敢轰。 眼看陷入两难境地,林予棠走进电梯刷了下房卡,翻了个大白眼给周斯辰,“没工夫在这看你装13。” 电梯门合上,隔绝了周斯辰那张却气到扭曲的脸。 回到房间后,林予棠越想越觉得不快,于是掏出手机给顾清芷发消息。 【姐姐,你住院的日子,我会帮你好好照顾斯辰的,你放心养伤就好了呢~】 发完消息,把手机关静音往旁边一扔,蒙头大睡。 这一睡就是两三个小时,睡醒之后,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床上,窗口摆放的花开得愈发漂亮,林予棠睁眼便看到这一室岁月静好。 可外面的世界却没这么祥和了。 周砚修的助理陈默打过电话来,让她在房间好好呆着先别出门。 她正好奇怎么回事呢,顾明德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原来是她那则短信,引得顾清芷当场崩溃,担心自己好不容易抢来的东西会回到原位,于是情急之下给周斯辰打了通电话过去。 当时周斯辰那厢正被林予棠气得还没缓过来,于是看也没看便接了起来,而身旁的许清芫正尽职尽责地安慰着,这样一来,就被顾清芷给听到了。 顾清芷一哭二闹三上吊,吵着闹着要出院去找周斯辰。 许清芫也不干了,无名无分地陪他睡了那么多次,都分手再找了居然还轮不到她。 两个女人,一个在电话里闹,一个在他面前闹,周斯辰都快疯了。 他本来就只把许清芫当床伴的,她又没什么家世,论长相也不是最出众的,他怎么可能给她名分呢,真是做梦。 可这个除了床上功夫一无是处的女人,竟然敢打他。 许清芫要名分不成,当场甩了周斯辰一耳光,还是在公共场合。 周斯辰哪里吃过这种气,刚好也被两人闹得烦了,竟然拽住要离开的许清芫,结结实实还回去一耳光。 打得许清芫两眼冒金星,整个人摇摇晃晃往前走了一步,直挺挺地栽倒在地,被送进了医院。 可巧,去的还是顾清芷住院的医院。 更巧的是,两人的病房在同一楼层,一个在最东边,一个在最西边。 周斯辰安抚顾清芷,把锅全都甩在许清芫的身上,说是她暗恋他很久,今天跟他表白,单方面苦苦纠缠,而他却不为所动,只是礼貌地听她把话说完。 顾清芷听说许清芫也住进这家医院后,吵着闹着要拎着点滴瓶去病房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破坏她和周斯辰的感情。 周斯辰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安抚下来。 又当着顾明德和陈玉珍的面承诺一定会把顾清芷娶回家,对她负责。 陈玉珍一听,当场就乐开了花。 顾清芷也转怒为喜,一边擦眼泪,一边努力压嘴角。 在周斯辰的心里,顾清芷懂事又体贴,还比林予棠在顾家受宠,名声和林予棠相比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虽说顾家在江北也不是多么有头有脸的家庭,可顾明德到底是江大的著名教授。 娶顾清芷算勉强过关。 她听他话不惹他生气,也算加分项。 安慰好这边,周斯辰又去西边的病房找许清芫。 许清芫脸颊红肿,见到周斯辰便是一副哀怨的作态。 周斯辰有点打怵。 刚才怒火攻心,连分寸都没了,竟然失手打了她。 他在外面做的这些荒唐事,舅舅都是不知道的,这要是闹到舅舅面前,他就完了。 “许清芫,打了你是我不对,你说个价钱吧。” “你说什么?”周斯辰摆明了是想跟她撇清关系,许清芫登时就坐不住了,“你让我开价,那我陪你那么多次,又怎么说?” 周斯辰不耐烦地呼了口气:“你一样可以开价,只要不是狮子大开口,我都能给。” 许清芫抱着胳膊咬紧牙关:“我只要做你的女朋友,当初是你说就快要跟林学姐分手了,我才跟你在一起的!现在又冒出个顾清芷,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不然我就曝光你!” 周斯辰冷笑了一声,语气瞬间便冷了下来:“许清芫,你最好见好就收,周家这几年给江大捐了那么多钱,想开除个学生还是很轻松的。” 许清芫太蠢。 以为爬上了周斯辰的床,就能博一个名分,现在竟然还敢威胁。 可周斯辰这样的人,哪里是什么正人君子。 ...... 好不容易把顾清芷安慰好,又跟许清芫把条件谈妥,周斯辰怀揣着满腔怒火,以最快的速度杀到希顿酒店找林予棠出气。 他想直接在酒店客房系统查林予棠的房间号,前台不敢惹她,本想同意,还好经理钻了个小空隙给陈默打电话请示了一番。 查不到,周斯辰便一层一层地找,大喊大叫,不成体统不说,还扰得酒店的客人们不能好好休息。 林予棠一开始只知道周斯辰来找她,却不知是这么个找法。 等周斯辰闹到她这一层时,她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她知道无论周斯辰闹成什么样,酒店都是不敢硬管的,但酒店员工和花钱来消费的客人们何其无辜。 她主动走了出去。 “你找我有事?”林予棠冲着走廊尽头的周斯辰大喊一声。 周斯辰正要砸门的手一顿,而后怒气冲冲地往林予棠这边走。 他已经想好了,今天就算是闹到舅舅面前,也一定要好好收拾林予棠一顿。 原本想着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以后林予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他也可以考虑帮她。 既然她这么搞,那就别怪他不顾情分了! 周斯辰越想越气,袖子都撸了起来,可快走到林予棠身边时,一道人影突然挡在了林予棠面前。 “舅?!”周斯辰结结巴巴的,“您您,您怎么在这...” 周砚修拧着眉,眼神似刀子一般,周斯辰吓得两腿发软,额间顿时出了一层细汗。 “你跟我上去。”周砚修命令道,他回过头,语气柔和一些:“棠...林小姐也一起。” 跪下 顶层总统套房里。 空气中飘着一丝诡异又凝重的气氛。 怎么才能把这些事情中自己的错误掩盖掉,并且还能让周砚修收拾林予棠呢?周斯辰战战兢兢地垂手站着,大脑疯狂运转。 沙发上,周砚修闭目养神,面容是独属于他本人的那份冷硬。 已经五分钟过去了,他始终一言不发,仿佛当面前的两人是空气。 周斯辰刚进房间时还气焰嚣张,经过这几分钟的煎熬后,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了。 林予棠还算自然,她发消息刺激顾清芷是不对,可周斯辰出轨又不是她拿刀夹在他脖子上逼的。 周砚修还能弄死她不成? “舅舅?”周斯辰熬不住了,试探着喊了一声。 周砚修没睁眼,薄唇轻启吐出冰冷的两个字:“跪下。” “我...”周斯辰低着头,不动声色地睨了一旁的林予棠一眼,脸颊烧得通红。 在林予棠面前跪下认错,这是多丢人的事? 他以后还怎么面对林予棠? 周斯辰知道他这位舅舅只要一沉默,必然是一场腥风血雨。 他虽然不想跪,却不得不跪。 刚一跪下,周砚修抬腿给了他当胸一脚。 周砚修常年健身,这一脚委实太重。 周斯辰被踹倒在林予棠脚边,他咳了几声,又赶紧捂着胸口重新跪好。 林予棠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 这一小动作被周斯辰尽收眼底,心里暗暗发狠,今天一定要跟周砚修好好告她一状。 然而,周砚修并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林小姐请坐。”周砚修那双闭了几分钟的眼皮终于掀开,“不如林小姐先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和周斯辰...”林予棠刚要把周斯辰干的“好事”指责一通,眼珠子一转,语气就变了。 “没...我没事的周先生,您别怪斯辰,都是我不好...”林予棠掐了把大腿,眼眶憋红,可怜兮兮地看了周砚修一眼。 周砚修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角:“嗯,你继续说。” “就是,就是斯辰现在跟我姐姐在一起了,可是姐姐住院了不能好好陪在斯辰身边,”林予棠擦了擦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我,我就想着作为妹妹,也作为斯辰七年的前女友,为了让姐姐安心养伤,还是要替她多照顾斯辰一点的,就发了条短信让姐姐放心,也不知怎么了,斯辰竟然就找了过来,还要,还要打我...呜呜呜...” 说罢,林予棠捂着脸哭了起来,边哭边感叹顾清芷这招太好用。 难道是顾明德基因里带的吗,怎么她演起来也是得心应手的? “不是这样的!”周斯辰反驳道,“一定是她跟清芷说了什么挑拨我们的关系!” “哦?林小姐有这样做?” “没有。”林予棠面色平静地回答。 “嗯。” 周斯辰的双眼在这声“嗯”中慢慢瞪大。 嗯?! 他舅舅就这么相信了林予棠这个外人的话?! “林小姐,给你带去的困扰,我替周斯辰向你道歉。”周砚修给林予棠倒了杯茶。 “不用这么客气,”林予棠呵呵一笑,“毕竟我们马上就要成为亲戚了,不用跟我这么见外。” 周砚修挑眉:“亲戚?” 林予棠抬手虚放在唇上,装作十分惊讶:“啊?周先生竟然不知道吗,斯辰刚才已经向我父亲承诺了要娶我姐姐呢。” 多亏了顾明德那通电话,陈玉珍在一旁暗戳戳地炫耀周斯辰是怎么在他们面前郑重承诺要为顾清芷负责一辈子云云...... 就周斯辰现在这模样,谁嫁给他谁就跳进了火坑。 该说不说,顾清芷虽然看似是害她,实则是帮了她。 在林予棠和周斯辰的感情走到尽头时,她也曾那么撕心裂肺地痛过。 当周斯辰的伪装被彻底揭开时,她也曾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 现下却全然不这么想了。 一个烂掉的人,还好分开了。 周斯辰那厢在心中疑惑,林予棠是怎么知道他在医院里说了什么,毕竟顾家已经同她撕破脸,也不会事事都知会她。 疑惑过后,却不敢抬头看周砚修的眼神了。 顾清芷今天寻死觅活,他看得心疼,也是被逼得紧了,还没来得及跟舅舅请示就匆匆许诺。 也不知道舅舅会不会收拾他。 可是顾清芷毕竟是顾教授的女儿,江大有名的才女,周斯辰猜测,周砚修应该不会不同意。 他心里还没盘算完,当胸又是一脚。 这一次周斯辰直接被踹得往后打了个滚,瘫在地上剧烈咳嗽。 而沙发上的周砚修面不改色,微笑着同林予棠说:“林小姐,不如你先回去,我这边要先处理一些家事。” 林予棠把杯中最后一口茶叶灌进嘴里,起身拍了拍手:“好嘞。” 她跨过瘫在地上的周斯辰,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笑嘻嘻地回过头:“周先生,那天在mk被人欺负的时候,失口喊了您一声舅舅,多有冒犯,我跟您说声抱歉,”林予棠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周斯辰,“不过现在看来,以后我真的要跟着姐姐和姐夫喊您一声舅舅了呢。” 周砚修的笑容一僵。 林予棠早就开门闪身出去。 像一尾灵活的小鱼。 周砚修面上的笑容又徐徐展开。 林予棠走后,周砚修看着面容痛苦瘫在地上的周斯辰,深深叹了口气。 周斯辰小的时候,被周清越教育得很好,还是善良可爱的。 后来周清越去世,周砚修还没有能力养活周斯辰,于是他就在周老爷子和周老太太膝下生活。 虽然隔辈亲,虽然周老爷子不是个什么正面人物,但他对待孩子的教育还是严格的。 周砚修担心周斯辰会像那个不负责任爱劈腿的生父,也担心他在周老爷子身边会被影响,毕竟周老爷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是在周斯辰十七八岁时,周砚修把他从周家老宅接了出来。 周砚修拎着他的耳朵教育,常常担心周斯辰会长歪,担心教育不好他,会对不住死去的姐姐。 却没想到,有些东西是刻在基因里的,任凭外力怎么影响都没用。 周斯辰还是变成了他亲生父亲那个模样。 最直接的办法 “你确定要娶顾清芷?”周砚修面色平静地问道。 周斯辰重新跪直了身体,低头纠结着没作回答。 他不说,周砚修便慢慢等他说,总归问题是抛给他了,他不说也得说。 良久,才听到周斯辰蚊子哼哼般的声音:“娶也行。” 周砚修料到了他这番回答,但还是问:“什么叫娶也行?” 见周斯辰还是不说话,他继续问:“该不会还是对林小姐有留恋?” 憋了半天,周斯辰憋出一句:“舅舅,我跟你说实话吧,她们姐妹俩我都喜欢...” 从小到大他一向同舅舅最交心,无话不谈,这次也把内心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但最真实的他还没说。 他原本的打算是,顾清芷和林予棠姐妹俩,他娶其中一个,再把另一个养在外面。 林予棠跟他在一起时间最长,他原本打算娶她的,谁知道她那么不懂事,竟然还敢跟他分手! 所以他决定娶顾清芷了。 林予棠在江北没什么人帮衬,需要帮忙的地方多了去了,他只要出手帮她,她欠了他的,又怎么可能不从呢? 到时候一样可以拥有这两姐妹。 周砚修打量了眼周斯辰的表情,便猜到了他所有的想法。 他猜到周斯辰现在恶心,却没想到他恶心到这种地步。 周砚修眉头紧蹙,一双眸子里满是失望。 “你既然已经做下承诺,那便遵守诺言。”周砚修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周斯辰,“我不希望他人认为我们周家都是不守信诺的鼠辈。” 周斯辰答了声是,心里却在打鼓。 今天实在是头脑发热了,其实他还没想好到底娶不娶顾清芷。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的确心里还有林予棠。 只是,她太不听话太不懂事了。 ...... 周斯辰既然已经承诺了娶顾清芷,周砚修也不能让他不遵守诺言。 横竖这孩子已经烂掉了,顾清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凑在一起,倒也般配。 只是有一点比较棘手。 周砚修揉了揉眉头,如果周斯辰先娶了顾清芷,那林予棠和他就真的差辈了。 他是无所谓别人怎么议论的,但他不想林予棠被人评头论足。 看来要加紧动作了。 从房间出来后,周砚修推了客户的应酬,敲响了林予棠的房门。 林予棠似乎并不惊讶于他的到访,笑盈盈地同他打招呼:“周先生好呀!” 周砚修略一勾唇:“心情不错?” “是啊,”林予棠并不掩饰,“家里就要有喜事了,能不高兴嘛!” 周砚修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笑得林予棠心里发慌:“周先生您...” “作为周斯辰的长辈,我还没说同意,你高兴得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林予棠立刻正襟危坐,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周先生,我姐姐顾清芷可是江大公认的才女,举止闲雅、温柔可人,放眼整个江北,您都难找到第二个呢!” 林予棠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嘀咕着,这么绿茶的白莲花,可不就是独一支么! 周砚修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可我听斯辰的意思,比起顾清芷,他更想娶你呢。” 晕!!! 这句话吓得林予棠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她绝对认为对方是在吓唬她。 周斯辰不爱她了是事实,不仅不爱,而且厌恶,更不可能想要娶她。 可说这话的是周砚修。 他的表情和语气可不像在开玩笑。 还没震惊完,又听到周砚修说:“本来我是不太同意斯辰与顾清芷的事,但是听你这么一说,倒是很满意,只是斯辰现在更想娶你,我思来想去,让你姐姐一直满腔期待地等着太不像话,不如请棠棠小姐代为转达一下,让她先别抱太大期望?” 林予棠这回是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周先生您放心,只要您同意就行,至于顾清芷和周斯辰之间嘛...包在我身上了!” 周砚修满意地点点头。 “周先生,我没休息好,您要是没事了,不如我先睡一会儿?”林予棠小心翼翼地送客。 周砚修今天好像格外健谈,抬手指了指她身边的椅子:“不着急,坐。” 怎么不着急!!!很急的好不好! 周砚修这么一尊大神坐在这,她感觉浑身都难受,呼吸都不顺畅了! 况且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天干物燥的... 上次喝多了还是周砚修照顾了她,现在与他相处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可他没有要走的意思,还非要她陪他聊一聊,林予棠只好乖乖坐下,如坐针毡。 可是按剧情发展来说,到这里不就应该结束了吗,怎么还有得聊... 周砚修靠在椅背上,笑容里带着丝丝调侃:“不用这么紧张,只是随便聊聊。” 林予棠哭丧着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和周斯辰在一起七年,现在你的姐姐却要嫁给他,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这么开心?”周砚修饶有兴致地问道。 为什么这么开心?当然是因为顾清芷要跳火坑了呗。 顾清芷现在在周斯辰面前那么懂事,是为了从她手里把他抢走。 可如果他们两人真的生米煮成了熟饭,以林予棠对她的了解,她是绝不可能容忍周斯辰做八爪鱼的。 而周斯辰也不是个能被束缚的人。 她都有些迫不及待地看顾清芷和陈玉珍的笑话了。 哦对,他们的婚后生活也一定很有趣。 “我当然也是有些伤心的,但是缘分这个东西就是不讲科学。至于为什么这么开心,因为...因为...”林予棠戳着手指,灵光一闪,“因为这样,我们顾家这种小门小户就能攀上周家了。” “就因为能攀上周家?” “是啊。”林予棠点头如捣蒜。 周砚修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敲着桌面:“还有个能攀上周家的办法,并且是个最直接的办法,你想不想试试?” 最直接的办法? 难道周砚修要把江海集团送给她啊? 这的确是她想到能得到周家的最直接的办法了。 林予棠弱弱地开口:“什么办法?” “嫁给我。” 无论多久,我等你 林予棠石化了几秒钟,随后差点一口老血喷上来呛死。 “不是...您说什么??”捂着嘴咳嗽了一阵后,林予棠瞪大眼睛问道。 周砚修定定地看着林予棠,脸上那一丝丝笑容早已消失不见:“我说,嫁给我。” 林予棠是真的懵了,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经受这样的惊吓。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她可以当做对方是在开玩笑,可这是周砚修啊! 而且林予棠仔仔细细观察了周砚修的神情,并不像在开玩笑。 “您确定说的是让我嫁给您?”林予棠又确认了一遍。 “没错。” 林予棠扶着脑袋,她一定是喝多了或者发烧了,都出现幻觉了。 可如果真的是在幻境里就好了!! 现在她还是要面对这个问题! 不过,周砚修到底是为什么呢? 看外貌,她承认自己长得是还不错,可是周砚修这样身份的人,什么样的绝世美女没见过? 就算是娱乐圈那些顶美的女明星们,恐怕都很难能有机会能接触到他,他又怎么可能会看上她? 而且周砚修这样的人明显不可能是个只看外貌的肤浅之人... 到底是为什么呢? 林予棠想不通。 她比周砚修小六岁,难道他喜欢老牛吃嫩草? 最关键的是... 周砚修是她前男友的亲舅舅啊!! 况且,周斯辰已经答应顾家娶顾清芷了。 等他们结婚了,林予棠也要按辈分跟着顾清芷喊周砚修一声舅舅。 这回可是真差辈了! 咦,不过如果她和周砚修结婚了,那顾清芷和周斯辰就要喊她一声舅妈了? 不行不行,她还是过不了差辈这一关。 并且她这辈子没有什么结婚的打算,实在是不想经历婚姻这种事,更不想跟和周斯辰有关系的人再有什么牵扯。 林予棠调整好状态和呼吸节奏,深吸了一口气:“周先生,我可以问问您这个提议是出于什么原因吗?” 周砚修看着眼前的女孩,瞪着一双大眼睛,眸子里的惊恐满得就快要溢出来了。 她胆子小,如果告诉她,他已经暗恋她多年,她会被当场吓晕吧? 想到这,周砚修把刚到嘴边的话生生吞了回去,转而说:“因为你...很特别。” 特别? 被他亲外甥蒙骗了七年,特别好骗? “抱歉周先生,这个原因不太能说服...” 等等!她在干什么! 在质问周阎王,还敢讨价还价? 周砚修短暂的沉思了几秒钟:“因为我与你之间的相处很舒服,这样可以吗?” 她没听错吧? 周砚修竟然这么有耐心地重新组织语言跟她解释第二遍? “可以,可以了。”林予棠点了点头。 “所以,你是不愿意?” 林予棠的脸色渐渐平静下来,深深叹了一口气:“周先生,我和周斯辰七年恋爱最终走到这样一个结局,说不难受是假的。难受之余,更让我惋惜的是我这七年中付出的所有真心与期许,但这样的情伤我不想再经历,对婚姻这种事也没抱什么期待,更不想与周斯辰有关的人再有什么牵扯,所以周先生,您还是收回这个提议吧。” 一口气说完这些,林予棠终于松了口气。 周砚修却迟迟没有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说:“所以你拒绝嫁给我,是因为周斯辰?” ?? 什么啊喂! 感情她说了那么一大堆,周砚修听到的就只有“周斯辰”三个字? 林予棠连忙摆手:“不是哇!” “棠棠,”周砚修往前探了探身,郑重其事道,“嫁给我,我可以帮你做到所有你想做的事,你现在脑子乱,先不用着急给我答复,等我走了,好好思考思考,再回答我即可我。” 说完,周砚修起身离开。 林予棠送他到门口,纠结着说道:“周先生,可是,我可能会思考很久很久。” “没关系,”周砚修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无论多久,我等你。” 林予棠的小心脏突突突直跳,周砚修走了好大一会儿都没能平复下来。 也许是周砚修的最后一句话太过暧昧。 也许,是今日的风太过暖。 林予棠在床上疯狂打滚,心里却越来越燥。 她拿出手机点开群聊对话框发了个表情包。 最近这几天她一直没在群里说过话,这回一个表情包把程暖和江序全都炸了出来。 尤其是江序,说话阴阳怪气的。 江序:【呦,这不是被周砚修好好照顾的那位吗,真是稀客。】 这要是搁平时,林予棠一定会跟他呛起来。 可今天她没这个功夫。 林予棠:【我已经快被雷死了!!!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刚才经历了什么呜呜呜!】 江序:【怎么?】 程暖:【能是什么,总不能是周砚修跟你告白了吧?】 林予棠:【比这还严重!】 她在床上滚来滚去,手指都咬红了,纠结了好久才把消息发出去。 林予棠:【他说让我嫁给他...】 这条消息一经发出,程暖就炸了,在群里疯狂吼叫,消息刷了满屏。 江序倒是没那么激动,看完那条消息就再也没再说过话。 程暖远程吃瓜不够过瘾,干脆直接开车杀到希顿酒店当面让林予棠讲给她听。 林予棠打开门,程暖鬼鬼祟祟地猫在门口,只探了颗脑袋进来左看右看。 “你干嘛?”林予棠问道。 程暖瘪着嘴:“我这不是撞上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 林予棠拍了她一下,揪着脖子给她拉了进来:“想什么呢你,就我自己一个人!!” 程暖这才推开她,大大方方地往房间里走。 林予棠把她的消息引发顾清芷哭闹到周斯辰杀到酒店来找她算账,从周砚修让周斯辰下跪认错再到“结婚提议”完完整整地给程暖讲了一遍。 程暖直呼精彩,要搬来跟她一起住,这样才能吃到热乎的瓜。 反正她自己一个人住在这也是无聊,程暖来了还能有个人陪她说话。 于是两人一起开车去程家拿了些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程暖欢欢喜喜地搬来和林予棠一起住酒店。 她想要的东西,我周砚修会双手奉上 吃饱喝足后,程暖拉着林予棠面对面坐在床上开始分析局势。 程暖也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跳棋小人,摆在床上像模像样地帮她分析局势:“你要是嫁给周砚修,以后在江北走到哪都得被人供着,什么顾明德陈玉珍顾清芷,见到你都得像耗子见了猫,还是下水道的耗子!” 林予棠支着脑袋,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唉,别说了小暖,我当然知道嫁给他是千好万好,可是,可是他是周斯辰的舅舅啊,而且他都同意周斯辰娶顾清芷了,以后按辈分我是要跟着顾清芷喊他声舅舅的,这是真真差辈了啊!” 程暖先是沉默了几秒钟,突然跳起来拍了林予棠一巴掌。 林予棠又吓又疼,捂着胳膊倒吸凉气。 “你这样一说就提醒我了,虽然辈分上是有点复杂,但是你要是嫁给周砚修了,那你以后就是周斯辰的亲舅妈了耶!顾清芷那个小贱人不是也一样要管你叫舅妈?周砚修就相当于周斯辰的家长,那顾明德和陈玉珍见了你,不就得叫...”程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就得叫亲家了,哈哈哈哈哈你能懂我的笑点吗?顾明德以后要管你这个亲生女儿叫亲家哈哈哈...” 林予棠一想,好家伙,这要是顾清芷嫁给了周斯辰,她嫁给了周砚修,那顾家和周家的辈分可就乱得像一锅热粥了。 周砚修既是顾明德的亲家又是顾明德的女婿。 林予棠既是顾清芷的舅妈又是顾清芷的继妹。 周斯辰既是林予棠的前男友又是林予棠的姐夫还是林予棠的外甥?? “乱点就乱点呗,你想啊,周砚修这个舅舅可不是一般的舅舅,他可是周斯辰的监护人,是周斯辰现在唯一的依靠,周斯辰跟他亲成什么样整个江北有目共睹。”程暖说道,“你嫁给周砚修,那以后就是周斯辰的亲舅妈,他跟周砚修有多亲近,就得有多尊敬你,难道你就不想能有机会狠狠蹂躏他和顾清芷这俩小贱人?” 这样说起来倒是很有道理。 关于嫁给周砚修的好处,林予棠心里门清。 以她自己的财力物力,调查当年妈妈去世的真相还是很难的。 可是如果有了周砚修的助力就不一样了。 一切都会变得好办许多。 可是周砚修...她一见到他就紧张的,这要是结婚了,同住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可能还要住同一个被窝,那她岂不是压力很大? 和程暖分析一通之后,两人出门逛街,回来时刚好在酒店大堂遇到江序。 江序看着像在等人,说了几句话便催她们上楼。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江序等来了要等的人。 周砚修刚进大堂便看到了不远处坐在沙发上瞭望的江序。 大概是听说了他对林予棠说的话,质问他来了。 吩咐陈默将随身物品送上房间后,周砚修径直朝江序走去。 看到他过来,江序有些意外:“您知道我来找您?” “当然,”周砚修从容地坐下,平静地说道,“你喜欢棠棠。”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江序心虚地左右看了几眼,生怕林予棠就在附近没走。 “您,周总您真会开玩笑。” 周砚修轻笑了一声:“江序,你骗不过我。” 既然已经说到这,那他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江序深吸一口气:“是,我是喜欢棠棠,很多年了。那您呢?您这段时间对她的接近,又是什么企图。” “我跟你一样,”周砚修抬眸看了江序一眼,“我也喜欢她,很多年。” 这是什么惊天信息! 江序没做好表情管理,原本不太大的眼睛这会儿瞪得像铜铃一般:“您说什么?!” 周砚修没再多言语,只是认真地对上他惊讶的眼神点了点头。 “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能跟您在一起。” “哦?”周砚修挑眉,“怎么说?” 江序喝了口水,说道:“这么多年,江北有关您的传言层出不穷,我知道其中真真假假,不能信。但您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境地,您自己是最清楚的,更何况周家那些事我也是略有耳闻,棠棠很傻,她跟你在一起会有无穷的麻烦和危险,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跳进火坑。” 整个江北所有的女人就没有不想嫁给周砚修的,可在江序口中,嫁给他竟成了跳入火坑。 周砚修起身整理下衣服上轻微的褶皱:“江序,你听好了。我娶她是让她享福的。你特地跑来质问我,我也问你一句,她想要的东西,你能给吗?” 江序心里一紧。 林予棠要做的事,他能给的帮助,的确比不上周砚修。 看他沉默,周砚修继续说:“她想要的东西,我周砚修会双手奉上。” 听到这话,江序的眼神闪动了一下,抿着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周总,我江序没什么本事,可如果是为了棠棠,我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希望您说到做到,让她过得幸福。” “你先别着急祝福我,”周砚修说,“她还没答应我。” 江序给周砚修添了杯茶:“我都听棠棠说了,您那哪算求婚啊,我建议您补一个。” 周砚修抿了口茶:“我怕吓着她,只能循序渐进。” 江序一听,带周砚修回了自己的咖啡厅,准备好好给他上一课。 周砚修很是受用。 ...... 一周过后,顾清芷出院了。 本来就不是多么大的伤,周斯辰宝贝她,非要让她一直在医院待着,顾清芷幸福得冒泡泡。 顾清芷出院后的第二天早上,林予棠接到陈玉珍电话,低声下气地请她晚上回家吃饭。 这个节骨眼上,陈玉珍绝对没安好心。 估计是要跟林予棠炫耀一番她的宝贝女儿顾清芷就要嫁给周斯辰,攀上了周家这棵大树。 晚饭估计周斯辰也会在。 原本她是不想去的,但这么好的热闹,她是很想凑一凑的。 他们现在笑的有多开心,以后哭的就有多惨,林予棠一定要全程见证才够爽。 回家前,她怕被恶心得吃不下饭,提前吃饱喝足,松了松筋骨。 虽然是瞧热闹,但今晚估计又是一场恶战。 他脑子有病吧 下午五点半一到,林予棠准时出发回顾家。 天灰蒙蒙的,像要下雨的样子。 她在路边等车,一辆黑色迈巴赫忽然停在面前。 后车窗打开,露出周砚修的脸。 林予棠没敢抬头。 倒不是害怕,是觉得尴尬。 周砚修倒是也没下车,将头往窗外探了探:“棠棠,我昨晚回去再次向周斯辰确认过了,他想娶的人是你。” 林予棠惊讶地张大嘴巴,“我我我”了半天,脸憋得通红,最后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他脑子有毛病吧?!” “也许吧。” 周砚修没多停留,话他已经带到了。 以他对林予棠的了解,现在这种情形,认清周斯辰是什么样的人的情况下,她是绝不会回头的。 她想看顾清芷的笑话,那他就帮帮她。 只是周斯辰和顾清芷的婚事,还需要林予棠的一份力去促成。 今晚顾家的家庭聚会就是个很好的机会。 所以他特地来吓唬林予棠一下。 周斯辰那小子冷静下来时的确说更想娶的人是林予棠。 那天在酒店,林予棠走后他是那样说,周砚修觉得并不稳妥,毕竟他当时的情绪不平稳。 于是回家后,又找他好好谈了两次。 他的说法都是想娶林予棠。 其实在周斯辰的心里,林予棠还是占大部分的。 但学坏三天学好三年,他早就已经堕落得回不了头了。 既怀念林予棠带给他的属于青春的那份回忆,又渴望外面那些甜言蜜语的温柔乡。 更何况他和林予棠的确很合拍,不然也不可能在一起七年。 可即便是这样,他的心也已经定不下来了。 周斯辰是个容易意气用事的人。 这一点周砚修知道,跟他谈了七年的林予棠同样也知道。 如果只是周砚修的命令和逼迫,周斯辰反而不情愿。 所以要想让周斯辰彻底决定娶顾清芷,还得林予棠出马。 林予棠也悟到了这一点。 自从周砚修那晚说周斯辰更想娶她之后,她就一直在盘算到底怎么才能让那对狗男女彻底锁死。 还好已经想出了对策,这次回家也是胜券在握。 六点钟,林予棠准时到达顾家。 原本以为今天只是个家庭聚会小场合,没想到顾明德还请来了那么多客人。 甚至有不少平时跟顾家没什么交集的人都是不请自来。 来了之后还要佯装生气,假模假样地跟顾明德套近乎:“顾教授,当年咱们还一起打过高尔夫,那么好的交情,今日竟然不请我来!弟弟不请自来,过来看看老哥!顾老哥可千万别怪罪!” “哪里哪里,是我没做好工作,请柬都是助理发的,疏忽了!” 眼看来家里的人越来越多,顾明德纳闷。 一旁的陈玉珍不敢说话。 这些人都是她“招”来的。 昨天她跟几个富太太搓麻将,也不知怎么的,手气好到手软。 一起打牌的张太太最是小心眼,看她赢了那么多,便开始阴阳怪气,话里都是嘲讽。 暗戳戳地讽刺她小三上位手段高,又笑顾明德的公司九天传媒落败得就要倒闭,所以让她出来打麻将赚钱。 陈玉珍气得脸都紫了,她也是个要面子要自尊的人好不好! 一气之下,便说出了周斯辰和顾清芷的事。 原本顾明德叮嘱过全家,出门在外如果有人问起,最多说一句他们在谈恋爱,婚事确定下来之前不要到处乱说。 可陈玉珍在气头上,说话也没了把门的,竟然直接说周斯辰和顾清芷过段时间就要结婚了。 这话一说出口她当场就后悔了。 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又怎么收回? 不过不得不说,那句话的效果的确显著。 一说完,牌桌旁的太太们就变了脸色,纷纷开始奉承她。 “还是顾太太好福气呦,生了个那么优秀的女儿,带回家的女婿也是一等一的!” “我们顾太太的女儿可是江大有名的才女呢!你们都不知道,咱们顾太太呀,当年也是江大很优秀的学生呢!” “看来咱们几个以后还要仰仗顾太太照顾啦!” 只有张太太不服气,说她空口白牙骗人,说周家这样的家庭看不上顾家这样的小门小户。 其他人一想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嘴长在人的身上,想说什么编不出来呢? 陈玉珍这么多年因为自己小三上位的事向来抬不起头来,突然变成人群的中心,虽然不适应,但却十分享受。 可张太太那话一说完,那些奉承的声音却渐渐小了。 陈玉珍不服气,当即拿出手机给她们看她偷拍的照片。 那是顾清芷前段时间住院,周斯辰过去照顾她时,陈玉珍在门口偷拍的。 众人一看周家唯一的孙辈竟然那么贴心地去照顾顾清芷,再加上陈玉珍得意扬扬地添油加醋,于是彻底相信了陈玉珍的话。 这时的奉承便多了几分真诚。 陈玉珍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还不忘刻意提起林予棠:“明天大家都来家里喝一杯高兴高兴,我们家的小女儿也回来呢!” “小女儿?顾太太不是只有清芷这一个女儿吗?” 李太太嘴角往下一拉,皱着眉头道:“那是顾教授前妻生的,哎呦呦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王太太说:“是啊,顾太太这么贤惠的一个人,这么多年像对亲生女儿一般疼她都感动不了她,可是个混世魔王!” 陈玉珍借着话茬硬生生挤出两滴眼泪来:“唉,别说了,棠棠那么小就没了妈妈,这么可怜的孩子,我自然地疼她。她爱慕她姐夫,我也会尽量劝清芷让给她。” “什么?!”李太太义愤填膺道,“听你这意思,林予棠竟然喜欢她姐夫,还要跟清芷抢?这太过分了!” 王太太拍着胸脯给陈玉珍保证:“你放心,我们帮你看着她!都说后妈难做,这么多年也真是苦了你了。” 陈玉珍又挤出几滴眼泪来:“我不苦,只要棠棠能高兴就好。” 几位太太后面干脆连麻将也不打了,竟然拉着陈玉珍帮顾清芷挑婚纱。 一场牌局过后,不过一天的功夫,周斯辰要娶顾清芷这话在整个江北市豪门圈子里就传遍了。 陈玉珍虽然兴奋,但也怕顾明德知道之后会生气。 只能咬紧牙关,绝口不提打牌的事。 姐姐她打我 顾明德虽然在学术上成就不低,但品德实在败坏,于是这么多年,外人虽然面上称他一声“顾教授”,背地里都喊他凤凰男。 现在他的女儿要嫁进周家了,人人都来他面前巴结奉承,这么多年没挺起的腰杆,终于在今天挺了起来。 于是看向顾清芷和陈玉珍的眼神都愈发温柔。 在他心里,林一鹤害他被耻笑这么多年,陈玉珍却给他生了个好女儿,挽救了这一切。 于是在看到姗姗来迟的林予棠时,原本的笑脸凝固在了老脸上。 顾明德把林予棠叫到一边,叮嘱她不要闹事。 林予棠原本还想跟他吵几句,但周斯辰到了,顾明德就喜笑颜开地去招待他的金龟婿去了。 周斯辰纳闷,当时通知他的时候,说是家庭小聚,怎么突然多出来这么多人。 他又没什么确切身份,顾家和周家也没有什么往来,这样出现在顾家的场合,又该怎么说。 一时间脸上有些挂不住,但顾明德笑成那样,他也不能伸手打他的笑脸,只能先低调入座。 林予棠无所事事,挑了个角落坐下,没过一会儿,王太太和李太太凑了过来。 这两个是经常跟陈玉珍打牌的二愣子,只要别人稍微一点拨就闷头往前冲。 既然是陈玉珍的朋友,来找她准没好事,林予棠掀开眼皮看了一眼,没搭理。 王太太和李太太自讨没趣,只能尴尬地坐在一旁。 宴会过半时,顾清芷上楼回房间补妆,今天家里来了这么多人,林予棠那个贱人也回来了,她一定要压过她。 林予棠看了眼顾清芷的方向,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顾清芷背对着门口,听到开门的声音还以为是周斯辰。 “讨厌,人家上楼补个妆你都要跟上...林予棠?你来干什么?” 林予棠关上门,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上下打量:“我的房间你住了这么多年,住得舒服吗?” “什么你的房间,爸爸给我了,就是我的。”顾清芷冷笑一声,“你还是回你楼上的下人房吧!” “知道吗,周斯辰想娶的人是我。”林予棠走到顾清芷身边,笑嘻嘻地看着她,“等我嫁给他,就把你这个私生女和你那个小三妈从顾家赶出去。” “你胡说,斯辰现在爱的人是我!” “你不信?”林予棠点开一段音频,那是她偷录下来的和周砚修的对话,“这可是周斯辰的亲舅舅说的,可不是我胡说呢。” 扬声器里传来的周砚修的那句话,把顾清芷心头的激动瞬间浇灭了。 那是周砚修的声音,她听过。 周砚修是周斯辰最亲的人,他说的话一定不假。 可周斯辰怎么会想娶林予棠? 他可是跟她保证过的,已经不爱林予棠了,现在又是怎么回事?耍她吗! 她为了周斯辰,还故意捅伤了自己,在大腿处留下了那么丑的疤痕。 他怎么能这么对她? 顾清芷心里气得都要发疯了,面上却要维持着体面:“那又怎么样,斯辰说了,他现在爱我,他会娶我的。” ...... 整场宴会,顾明德和周斯辰双双被围着敬酒,就连陈玉珍也变成了宴会中心,于是没人注意到顾清芷和林予棠去了哪里。 过了没多久,楼梯上突然出现一个人,捂着红肿的脸哭着往楼下跑,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像是被打了。 周斯辰原本就不喜欢这些阿谀奉承的人,于是同人碰杯也是心不在焉的,听到动静一抬头,看清楼梯上那人的情形后,手上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由于动静很大,宾客们也几乎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但在看清楚那人的脸之后,众人傻了。 被打的人竟然是林予棠。 而顾清芷就站在二楼的楼梯口,一脸的无措。 众人惊了。 传言都说顾家这个小女儿林予棠是个炮仗,怎么这回挨打的竟然是她? ——几分钟前。 顾清芷听完录音后情绪很是激动,觉得这样在林予棠面前丢脸了,要找补回来,于是说话口无遮拦,专戳人心窝。 正当她以为林予棠会打她,好借机跑下楼卖惨,让周斯辰看看林予棠是个多么无理的坏女人时,林予棠却抬手打了自己两耳光。 顾清芷懵了。 她还没回过神来,林予棠便已哭着跑了出去。 林予棠下楼后,在众人的目光中径直跑向顾明德。 “爸爸!爸爸你要给我做主啊,姐姐她打我!” 顾明德手中的酒杯砰的一声掉在地上。 自从林一鹤去世之后,这丫头就没喊过他一声爸爸。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虽然不相信顾清芷会打她,但顾明德一看,林予棠的脸上的确有两个巴掌印。 这时候顾清芷也下来了,跑到顾明德身边。 陈玉珍一直在给她使眼色,但听到林予棠颠倒是非,她心里的怒火和委屈已经压制不住了,权当看不到陈玉珍的眼色。 “爸爸,是她自己打的!” 这些年只有她冤枉林予棠的份,这还是第一次被林予棠算计,她怎么忍得了,就连说话都不过脑子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顾明德也没法偏袒顾清芷。 毕竟,谁会吃饱了撑的打自己? 顾清芷见状,咬着唇楚楚可怜地看向不远处的周斯辰:“斯辰,你会相信我的,对吗?” “我...”以周斯辰对顾清芷的了解,她应该是做不出打人这种事的,可是谁会自己打自己呢? 周斯辰竟然都不第一时间维护她了,顾清芷心中越来越着急。 难道他真的要反悔娶林予棠? 要把她一脚踢开,去找林予棠和好? 这时顾明德咳了一声:“咳咳,棠棠...这个,凡事都有原因,你既然说姐姐打你,那你就说,姐姐为什么打你?” 林予棠捂着脸委屈巴巴地欲言又止。 “你大胆说,爸爸会给你做主的。”即便心里再偏袒顾清芷,顾明德也得在宾客面前装出个慈父模样来。 一旁的陈玉珍也上前充好人:“是啊棠棠,爸妈都会给你做主的。” “姐姐刚才说,我要跟她抢周斯辰,所以要教训我。”林予棠擦了擦眼泪,“我今天也在爸爸面前表明态度,周斯辰这种人我怎么会稀罕,姐姐拿着当块宝,那姐姐嫁就是了,让我嫁给他,还不如让我死。这样姐姐总该放心了吧?” 周斯辰越听越气,什么叫嫁给他还不如去死? 他不受控制地往前走了一步,气冲冲地问道:“林予棠你什么意思?就算你想嫁给我,我也不想娶你这种女人!” “哦,是吗?”林予棠挑了挑眉,一脸嫌弃地看着周斯辰,“那你想娶谁?” 周斯辰现在也上头了,一心想气林予棠,而气她最好的办法就是顾清芷。 于是将顾清芷搂进怀里,昂着头说道:“我想娶的人当然是清芷!” 背后响起一道清冷男声:“你确定要娶顾清芷?” 周斯辰连想都没想,“确定”二字脱口而出。 “好,我准了。” 众人回头一看,是周砚修来了。 林小姐的力气可是真大啊 周砚修一向不爱出席社交场合。 上一次把他请出来的,还是傅家老太爷的八十八岁寿宴。 平时若是想见到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少人想借机上前去打个招呼,在周砚修面前露脸留个小小的存在感,但碍于是顾家的场子,再想过去也得先按兵不动。 顾明德非常有自知之明,知道周砚修是绝不可能赏脸屈尊来顾家参加宴会,所以就只请了周斯辰。 周斯辰能来,也是陈玉珍让顾清芷求了好久的。 谁承想周砚修竟然主动上门了,还当众同意了顾清芷和周斯辰的婚事。 顾明德和陈玉珍乐得不知怎么才好,连上前问好都忘记了。 在原地愣了好久,顾明德才堪堪上前,小跑到周砚修身边,微微弯着腰,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讨好:“周先生,真是有失远迎啊!您...” “无妨。”周砚修打断他那副谄媚的嘴脸,目光锁定在眼泪还没来得及擦干的林予棠的身上,对顾明德说,“我来得不巧,顾教授有家事要处理?” “怎么会!不过是孩子之间的一点小摩擦罢了!” “是吗?”周砚修顺着顾明德的手势走进去,气定神闲地坐下:“我每天忙于工作,无聊得很,不如顾教授同我说说,是怎么样的小摩擦?” 这可是周砚修第一次来顾家。 第一次来就让人遇上这种事,顾明德的老脸红得发紫,只能转移注意力:“周先生,不如咱们先一起喝一杯,聊聊两个孩子的婚事也好!” “凡事都得一件一件地解决,不如我们先把这事理理清楚,再谈婚事。斯辰同顾清芷结了婚,你我也就不是外人了,顾教授不会怪我插手家事吧?” 顾明的干笑了两声:“怎么会,等清芷和周少结婚了,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不,现在也算一家人!我怎么会怪罪周先生呢!” 周砚修点了点头,目光又回到林予棠的身上:“嗯,这位是顾教授的小女儿,林小姐?” 顾明德虽然嘴上应着周砚修的话,手上却把顾清芷拉到周砚修面前:“是,小女儿叫...予棠。这就是我的大女儿顾清芷——来来来清芷,快向周先生问好!” 从前周砚修去江大时,顾清芷只远远地看过他一眼,看不清具体长什么样子。 刚刚周砚修出现的那一刻,顾清芷就在感叹,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帅的人。 周斯辰的长相就已经算是上等了,没想到,周砚修比他帅那么多。 他的五官生得极好,眉眼深邃,高鼻薄唇,精致而立体,深刻却又不凌厉。 此刻他坐在沙发上,领口微微敞开,锁骨若隐若现。 脸上的表情更是捉摸不透,嘴角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似有一种病娇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沉沦。 顾清芷的心怦怦直跳,害羞地低下头咬着嘴唇:“周先生您好,我是顾清芷。” 周砚修没接话。 顾清芷有些失落,侧身往旁边退了几步,退到顾明德身旁。 周围的宾客索性也不吃不喝了,聚精会神地瞧这边的热闹。 昨天牌局上质疑陈玉珍的张太太从鼻腔里冷哼一声:“啧啧啧,那个陈玉珍昨天把顾家和周家的关系吹得天花乱坠,还说什么周家的长辈们都很喜欢她女儿,可你们瞧瞧,周先生明显和顾清芷不熟!”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到陈玉珍的耳朵里。 陈玉珍瞪了张太太一眼,可人家说的也是实话,于是这一眼瞪得也是很虚。 周砚修自然也听到了这句闲话,但他没在意,撑着脑袋问林予棠:“林小姐,不如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林予棠把刚才跟顾明德说过的话完完整整地复制了一遍。 怕离得远的客人们听不到,还特地把音量抬高了一些。 周砚修听后,眉头微微蹙起:“顾教授,两个孩子也都成年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您说是吗?” 顾明德尴尬地说道:“是是是,我一向教导这两个孩子,无论做了什么事,都要敢做敢当!” “好。”周砚修满意地说道,“既然是这样,那顾教授准备怎么处理?” “这个...不如就让清芷给棠棠道个歉吧...呃,当众道歉!” 周砚修摇了摇头:“不妥。” 顾明德捏了一把汗:“那周先生的意思是?” “不如就让林小姐把这一耳光还回去吧。” 陈玉珍一听,急了:“周先生,只是孩子们之间的一点小摩擦,不用,不用这样吧...” 周砚修像是把她当成了隐形人一般,继续对顾明德说:“爱子需深,教子需严,这个道理顾大教授应该比我这个铜臭商人清楚吧?”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顾明德还能说什么? 况且今天这么多客人都在,他可是江大新闻学院的著名教授,如果当众偏心,那他的名声和脸面又该往哪里搁? 就算再心疼顾清芷,也只能按照周砚修说的做。 顾明德温柔地拍了拍林予棠的肩,林予棠恶心地抖了一抖,还没恶心完,便听到顾明德继续说:“既然姐姐打了你,你现在就还回去吧。” “爸爸!”顾清芷急得惊呼一声,“您怎么能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我?我真的没有打她!” “够了!”顾明德喝止道,“你打了你妹妹,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当众打顾清芷一巴掌,这活可不用别人催着干。 林予棠早就摩拳擦掌了。 她走到顾清芷身边,心里再兴奋脸上也还是那副委屈的模样:“姐姐,我只是还回去而已,请你不要怪我。” 说罢,林予棠扬起胳膊,牟足力气一巴掌扇了过去。 嘶,她的手都疼得想流眼泪了! 宾客们惊呼,林小姐的力气可是真大啊! 顾清芷被这巴掌打得眼冒金星,眼泪瞬间就落下来了,呜咽着寻求周斯辰的安慰。 周斯辰自打周砚修进门后,就一直没再说话。 刚才他太激动了,都没能听出舅舅的声音。 还好舅舅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但他还是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只好乖乖站在一边,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谢我什么? 顾清芷想往周斯辰肩上靠,他站着没敢动。 “马上都要结婚了,也不安慰安慰人家吗?”周砚修冷冷地说道。 周斯辰这才僵硬地抬起手来拍了拍顾清芷的后背。 “对了林小姐,这一巴掌解决完了,那么其他细节我也得问上一问,”周砚修支着脑袋说道,“你刚才提到,顾小姐打你是因为觉得你想跟她抢走斯辰,是怎么回事?” 林予棠打了顾清芷一巴掌,现在神清气爽,心情愉悦,连委屈都装不出来了。 “那是姐姐误会了,”林予棠对着周砚修认认真真鞠了一躬,“周先生,当着您的面,就算是得罪您,我也得把这话说了。就周斯辰这样的男人,倒贴我都不要!” 周斯辰一听,心里那股火又窜上来了。 他很差吗? 难道还配不上她林予棠吗? 如果真的这么看不上他,又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七年多? 她以为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吗,有什么资格看不上他? 居然还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当众说这种话让他难堪! 再看看怀中的顾清芷,自己都受伤了,还温柔地安慰他别往心里去。 他真是疯了,之前居然还想娶她! 周斯辰把顾清芷搂紧了一点,气愤地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周斯辰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周砚修问道:“这样的话,你和顾小姐的婚事,就这么说定了?” “没错,我娶顾清芷!”周斯辰斩钉截铁地点了下头。 敢当众让他丢脸,他要气死林予棠。 “顾教授,两个孩子的婚事,就在今天定下吧。”周砚修起身,“我比较忙,恐怕没有时间操办订婚宴,不如今天顾家这场晚宴,就当做是顾小姐同斯辰的订婚宴吧。” “这...” 这怎么能行! 但顾明德不敢说。 能攀上周家做亲家,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委屈点就委屈点吧,他多给顾清芷备点嫁妆就是了。 可是周家财大气粗,他备多少嫁妆才算够啊! 顾明德如履薄冰,生怕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婚事告吹,不想答应也得答应。 顾清芷一听他居然答应了,顿时就不乐意了。 凭什么连个像样的订婚宴也不给她? 今天这种寒酸的破宴会算个什么东西,怎么能用来充作订婚宴呢?! 这是一个女孩一生中多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这么儿戏! 她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为什么不能有个正儿八经的订婚宴。 周砚修就算再忙,筹备个订婚宴的时间都没有吗? 再说了,就算他没有时间,周家就没有别人了吗,他不是还有很多助理和秘书吗,周家不是有保姆和管家吗,难道他们也没有时间吗? 顾清芷想反对,却被陈玉珍上前死死按住。 只要能嫁进周家,这点委屈算什么,别说是没有订婚宴,就算是没有婚礼都无伤大雅,只要那两张红本本上写的是她女儿的名字就够了! 当初她进顾家的门也没有婚礼,可那又怎么样,她还不是稳坐顾家女主人的位置二十年吗? 顾清芷年轻心急,她这个当妈的可要替她稳住心神。 一场风波过后,宴会照常继续。 只不过从一个普通的晚宴变成了顾家和周家的订婚宴。 陈玉珍趁着宾客们给周砚修和顾明德敬酒的功夫,把顾清芷带回房间好好教导了一番,让她不要耍小性子。 顾清芷原本极为不情愿,委屈得不肯说话。 陈玉珍见状,问道:“今天挨的这一巴掌,你就不想还回去?” 顾清芷撇了撇嘴:“等周砚修走了,我只要在爸爸面前卖卖惨,他会让我还回去的。” “你是不是傻,林予棠那个小贱人可是当众打的你,你爸爸会让你当众还回去吗!” 顾清芷一想,也是,爸爸最爱面子,怎么可能再让她当众还回去呢? 陈玉珍见有效果,忙坐下搂住顾清芷:“我的好女儿啊,受点委屈没什么的,等你嫁给了周斯辰,那不是想怎么还就怎么还吗?没有订婚宴又怎么样,就算没有婚礼,只要你是周太太,想收拾谁就收拾谁,想怎么收拾都能成!” 听到这,顾清芷才终于不委屈了,甚至觉得这个委屈受得值。 林予棠那个小贱人不是说等嫁给周斯辰就把她和妈妈赶出顾家吗? 等她和周斯辰结了婚,第一个先把她和她那个妈的名字一起从族谱上划掉! 没过一会儿,顾清芷被保姆叫到楼下,和周斯辰一起匆匆走了个改口仪式的过场,周砚修就离开了。 周砚修一走,其他人呆在这觉得没意思,也开始陆陆续续离开,这场“订婚宴”也就算潦草地结束了。 外面刚才在下雨,林予棠离开时,雨已经停了。 从顾家出来,要走出别墅区才能打到车。 刚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了周砚修的车。 “上车。” 林予棠这次没推辞。 “周先生,谢谢您。” “谢我什么?” 她笑了一下:“谢谢您肯胳膊肘往外拐地帮我。” 前面正在开车的陈默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周砚修瞪了他一眼,他赶紧收住。 “那你这次准备怎么报答我?不如考虑考虑我的提议?”周砚修问道。 林予棠打了个哈欠:“以身相许太俗套,别的我又给不起,反正您什么也不缺,我就不报答了吧。” 周砚修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递给她一个冰袋敷脸:“嫁给我,没人再敢欺负你不是吗?你想做的事,也会容易许多。我的家庭成员简单不复杂,嫁给我也不会有家庭琐事烦心。我知道你喜欢自由,嫁给我之后你可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只做你喜欢的事,我不会过多干涉你。” 林予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听起来是不错,嫁给你的好处很多。” “所以你的意思是?” 林予棠认真地看着周砚修的双眼:“周先生,我们结婚,好像只对我有好处,那我很好奇,周先生您图什么呢?我甚至想不出您是怎么产生的这个荒唐的想法。” 周砚修说:“这不荒唐。” “那您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想娶我?” 居然中了他的计 周砚修想起江序质问他的那天。 他们后来去了江序开的咖啡厅。 江序给他讲了林予棠小时候的事。 她的妈妈林一鹤是林氏集团千金,江北出了名的才女。 林一鹤是林家唯一的女孩,上面还有两个哥哥。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偏偏遇到了顾明德那个王八蛋。 那时,林家是不同意这桩婚事的。 但林一鹤像是被顾明德迷了心窍似的,死活要嫁给他,甚至为了他,同林家断绝关系。 一开始,顾明德看起来还像是个好男人的模样。 他们夫妻二人,一个是才女,一个是年轻的大学老师,倒也是一桩美谈。 只是结婚后,林一鹤在人前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再后来就传出了她抑郁的消息。 直到林予棠八岁那年,林一鹤在一个平静的夜晚从高楼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自杀前的那一晚究竟经历了什么,只有她嫁人时带过去的老保姆琴姨知道。 而琴姨也在她自杀的那一晚无故失踪。 林一鹤葬礼过后的一个月,陈玉珍和顾清芷被接回顾家。 林予棠从此变成了孤儿。 明里暗里受尽了顾清芷的欺负。 挨过骂挨过打,还经常被关小黑屋。 顾明德眼盲心瞎,偏心顾清芷,假装看不见林予棠的委屈。 别看林予棠脾气火爆,其实最是脆弱敏感。 小时候她最依赖的人是妈妈,后来妈妈去世了。 妈妈去世后,她以为可以依靠爸爸,而爸爸却早已有了另外的家室。 后来她遇到周斯辰,他一点一点地给了她光亮,最后却无情地背叛了她。 江序说,这段时间以来,林予棠对他和程暖都不敢太亲近,她经历过亲情和爱情的背叛了,害怕再经历友情背叛,害怕再那么难过。 现在,林予棠对任何感情都是处于回避的状态。 尤其是爱情。 所以在面对林予棠的问题时,周砚修不敢直说,怕把她越推越远,怕她回避他。 “你可以理解为一种合作。”周砚修说。 “合作?” 周砚修点头:“没错,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你需要一个跳板,需要一块垫脚石,而我快三十岁了,需要一个妻子。和你相处,我觉得很舒服。你漂亮又优秀,又是知名教授的女儿,对我这种商人而言,你是个可以撑起门面的妻子。” “而你要做的事,我也可以帮你做到,我可以帮你变强大,改变现在的局面。” “这将是一个互利共赢的合作,不是吗?” 林予棠略微思索了一下:“您说的有道理,但在这场合作中,利益的天平是偏向我更多的,您得到的不过是个充门面的妻子,这换做其他人一样可以做到,您也没必要跟自己的亲外甥造成一个尴尬的局面,所以您所说的互利并不成立。” 说完,林予棠抬眼观察了下周砚修的表情。 他歪头看着窗外,听到她这一番话,心情似乎很愉悦。 察觉到她的目光,周砚修转过头来,缓缓向她逼近,在两人的鼻尖就快蹭在一起时戛然而止,眼角荡开丝丝笑意:“怎么不成立?我们棠棠小姐的背后,不是还有林家?” 林予棠骤然瞪大眼睛,呼吸乱了半拍。 她往后靠了靠,跟周砚修拉开一小段距离:“周先生您想多了,我妈跟顾明德结婚的时候就同林家断绝了关系,后来她生病、去世,都和顾明德脱不了干系,我是他的女儿,林家厌恶我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帮我,更不会是我背后的靠山。” 周砚修却突然大笑:“是吗?那江海集团旗下最大的子公司所在位置的地皮,梧桐路一整条街的地皮,还有江北最大的商场汇颐中心,黄金地段中心位置的几十套房产...”他直勾勾地盯着林予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还有林氏集团的股份吧?” 他怎么知道?! 这些事情舅舅们做得非常隐秘,除了她怎么可能还有别人知道? 周砚修说得不错,林予棠的确是个隐形富婆。 江北市各大商场的地皮有一半都在小舅林丛名下,他把一多半都给了林予棠。 股份是大舅林胜朝给的,那时候林予棠还小,股份渡让后,林胜朝担任她的法定代理人。 这些查起来不容易,周砚修也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查到。 不过幸运的是,他和林予棠的小舅林丛是朋友。 林丛是个生性爱自由的摄影师,满世界乱跑。 由此周砚修去国外出差,刚好林丛也在,他们便聚了聚。 那次聚会林丛因为工作迟到了一个小时,周砚修佯装生气,林丛开玩笑说要赚钱糊口,让他多担待。 林丛虽然没继承林氏,但在集团里的股份并不少,林家在江北的地皮也基本都在他的名下。 周砚修打趣他:“怎么,林氏破产了?” 林丛搪塞说给孩子了。 周砚修当时以为他的意思是给未来自己的孩子攒资产,前段时间林予棠装穷卖惨,他才想过来,原来是给她了。 看着林予棠惊讶到呆滞,周砚修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回过神来,惊呼:“你怎么知道?” “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周砚修脸上挂着坏笑。 林予棠:...... 居然是诈她的!! 居然中了他的计! “现在我所说的互利共赢,可以成立了吗?” 林予棠垂着脑袋点了点头。 果然是商人,原来是早就把她算计清楚了。 不过这样也好,不是看上她了就好,感情这种东西她是不敢再碰了。 合作伙伴的关系要比真实的夫妻关系稳妥得多。 双方都有利可图时合作,若是没什么利益可取了,也可以快速抽身,日后再相见,也还能当个朋友。 周砚修所说的合作,倒真的是可以接受的。 以周家的地位和财力,她调查妈妈去世的真相也会容易一些。 只是周砚修也太聪明了,像是有透视眼一般把她看得那么清楚,若是他使坏算计她,她可玩不过他。 所以说,虽然她对这个合作方案很心动,但还得再考虑考虑。 棠棠,合作愉快 周砚修一会儿还有事,把林予棠放在希顿酒店门口就要离开。 路面的积水干得差不多了,但空气还是潮湿的。 林予棠告辞下车,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他喊她。 周砚修靠在车门上,模样有些懒散:“棠棠,尽快给我答复吧。” “你...很急吗?” “是,我一个马上三十岁的老男人,家里催得急。” 林予棠噗嗤一声笑了:“周先生,不管怎么说,今天真的要好好跟您说声谢谢,让我有机会当众抽顾清芷一耳光。” 还有订婚宴。 周砚修不是没时间筹备。 周家家大业大,随便拎一个人出来都能筹备出个完美的订婚宴。 林予棠知道,他这是在故意恶心顾清芷。 不管是不是为她,她都想谢谢他。 周砚修从卡包里取出一张卡递给林予棠。 她接过来一看,心中惊呼。 ——我嘞个去!黑卡?! “今天那个所谓的订婚宴和这张卡,是我送你的小礼物。”周砚修弯了弯腰,将卡包递进车里,“你脸上那巴掌不管是怎么来的,都算委屈了。我知道你不缺钱,但这张卡你收下拿去随便刷,算我帮你哄自己开心的。” 林予棠攥着那张卡,低头抿着唇:“谢谢...” “礼物不需要谢。”周砚修揉了揉林予棠的脑袋,“上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直到他的车离开许久,林予棠还站在原地。 她突然想起毕业典礼那天。 也是这样的雨天,乌云压顶,空气潮湿。 那是她同周砚修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那天他送她回寝室,在宿舍楼下递给她一张私人名片。 今天他送她回酒店,给了她一张黑卡,让她拿去哄自己开心。 毕业典礼明明才刚过去没多久,她却有一种已经与周砚修熟识许久的感觉。 林予棠深吸了一口气,刚下过一场雨的空气中有些许泥土的气味,冰冰凉凉的,让她清醒了不少。 程暖去海城参加线下活动了,林予棠回房间后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端详那张黑卡。 晚上九点多,响起一阵敲门声。 林予棠敷着面膜去开门。 周砚修等在门外,手里拎着一个包装袋。 他表情诧异了一小下,很快便恢复如常。 林予棠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敷着hellokitty的面膜。 抬手摸了摸膜纸,尴尬地笑了两声:“呃,没吓到您吧周先生。” “没有,还挺可爱的。”周砚修把手里的包装袋递给她,“回来的路上刚好路过,给你带了点吃的。” 林予棠打开一看,那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蝴蝶酥。 “您怎么知道我爱吃这家...” 昏黄的灯光映在周砚修的脸上,显得格外温柔:“我猜的。” - 林予棠晚上睡不着,给程暖打电话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听筒里传来程暖鬼哭狼嚎的声音:“我今天就不该来参加这个活动!!居然错过这么精彩的场面!我恨啊!!对了对了,顾清芷和周斯辰真就这么潦草地把婚定了?” “是啊,周砚修都发话了,不然还能怎么样。” 程暖纳闷:“顾清芷那种受不得委屈的人,就这么接受了?” 林予棠嘲讽地笑起来:“她一开始不太愿意,被陈玉珍硬压下了。能得了周砚修的允许嫁给周斯辰,依附上周家这棵大树,她们母女俩高兴还来不及,就算觉得委屈,也会主动说服自己的。” “也是,”程暖打了个哈欠。 林予棠看着手里的黑卡,觉得格外烫手:“小暖,你说这张卡我怎么处置?” “能怎么处置,花呗!” “可我又没答应他。”林予棠叹了口气。 霸总送礼物还真挺别致,说是送个小礼物,可在他眼中,黑卡竟然算小礼物。 程暖恨铁不成钢的:“我的大小姐,你还在犹豫什么?人家好好一个总裁,天天不回家陪你住酒店,你见谁这么对合作伙伴的?还不赶紧嫁了,好让顾清芷那个小贱人好好孝敬孝敬你?” 林予棠在床上打了个滚,以今天时间太晚为由,决定明天一早再去找周砚修。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林予棠给周砚修发了个消息,出发去江海集团。 陈默提前知会了公司前台,集团要来一个重要的客人,叮嘱千万不要怠慢。 前台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等待,大门一开,却走进个小姑娘。 “您好,我找周砚修。” 前台对林予棠十分好奇,能让陈特助在百忙之中亲自下楼叮嘱,而且竟然还敢直呼周总的大名。 看来不是一般人。 前台毕恭毕敬地把林予棠请到电梯口,又贴心地帮她按完电梯,目送电梯门关上后,才算松了一口气。 林予棠顺利上楼,陈默在电梯口等候。 “林小姐您好,这边请。” 陈默带她穿过总裁秘书办的办公区,又上了一层小楼梯,才来到周砚修的办公室门前。 林予棠在周砚修二百多平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瘦小,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等周砚修忙完。 周砚修在签署一份文件,签完后,起身去给林予棠泡了杯茶。 放下茶杯后,周砚修回到办公桌前,手里把玩着签字笔:“怎么突然过来找我?” “那个...那个...”林予棠尴尬得说不出口,脸颊浮起两团红晕,“周先生,我,我想通了,想来当面告诉您我的答案。” 周砚修轻咳了一声,有些紧张,双手放到办公桌下,不自觉地用力握紧手中的笔,指节都泛白了。 “所以你的答案是?” 林予棠深吸一口气,紧闭双眼,尴尬就尴尬吧,反正不管是拒绝还是同意,都挺尴尬的,而且这个尴尬还是个躲不过去的。 “我想好了,我同意您说的那个...合作方案。” 周砚修手中的签字笔突然滑落在地。 还好铺了厚厚的地毯,笔落在地上没什么声响。 偌大的办公室突然安静下来,林予棠用力吞了下口水。 周砚修怎么不说话了? 难道他是后悔提出那个方案,反悔了? 如果他真的反悔了,那她岂不是丢脸丢大了,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啊! 林予棠紧张地摩挲着手指,忽然听到周砚修说:“那我们找时间把婚结了?” 她猛地抬起头,激动地点点头:“好啊好啊!” 周砚修起身,给她添了点茶,抬眸对上她的目光:“棠棠,合作愉快。” 我要面子这种东西有什么用? 周砚修的眸子里似有两团烈火似的,林予棠觉得脸颊好像都被那火灼疼了。 她愣了愣,尴尬地挠头干笑两声:“愉快,愉快!” 周砚修在她对面坐下,说道:“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会让公司法务把协议拟好。” 这么正式的吗? 不过正式点也好,这样他们之间什么都能讲得清楚,以免后期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其实她没什么要求,本来这场合作她也只是寻个依傍,说难听点就是周砚修昨天讲的那样,给自己找个垫脚石。 其余的东西,譬如周砚修的资产,不在她图谋的范围之内,也就不会有要求。 至于男女关系方面,他们之间没有爱情,只有交易,她作为名义上的妻子,自然也没什么权力和资格去管,更不会有要求了。 林予棠摆出一副极为善解人意的模样:“周先生,您所想的那些要求我一概没有,但是我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见,我们可不可以先保密?” “可以。”周砚修点了点头,“不过我有些好奇,你认为我所想的要求,是什么?” 林予棠掰着手指头给他数:“您看啊,比如您的钱,我就不提什么要求了,还有还有啊,男女关系方面也是,如果您跟我发生了关系,那我希望您能够顾及一下我的身体健康,别...别带回病...来...” 这话说得太直白了,她偷偷看了眼周砚修的表情,还算正常。 林予棠继续说:“如果我们两人没有发生过关系,那您在外面跟别的女人发生什么我就不插手了,但是还希望您能够给我留点面子,别让我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就行,您看...这样行吗?” “不行。” 周砚修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 “为什么?”林予棠自认已经很善解人意,仅有的两种情况全都摆到明面上说清楚了,周砚修到底要怎样? “你嫁给我之后,是我的妻子,怎么能不管我跟别的女人怎样?” 林予棠惊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男人上赶着让自己老婆管自己? “我们只是合作而已,我怎么能管您呢...”林予棠戳着手指说道。 周砚修态度很坚定:“不行,不能不管。” “那...那好吧。” 不就是管他吗,装也能装出来的。 既然这是他的要求,那她做到就是了呗。 这点敬业精神还是有的。 周砚修问道:“准备保密到什么时候?” 林予棠歪着脑袋想了想。 顾清芷要是知道她和周砚修结婚,必定要搞事情,甚至可能会连周斯辰都不嫁了。 那她还怎么看她跳火坑的笑话? 至少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不能暴露。 况且,她之前跟周斯辰在一起,现在却嫁给了他舅舅。 虽然圈内极少人知道她和周斯辰的恋情,但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如果这个时候暴露,顾清芷一定会想办法把这事拿出来做文章阻碍她,到时候她丢脸无所谓,可是周砚修这张金脸怎么能跟着她一起丢呢。 等顾清芷跟周斯辰结婚了,一切尘埃落定,她抢了妹妹的男朋友,更不光彩。 她和陈玉珍被人背地里骂了这么多年的私生女和小三,是绝不会让别人发现自己也是做小三才抢来了周斯辰的。 到时候,顾清芷恐怕会比林予棠还回避往事。 林予棠把心中的这些担心和思量一股脑跟周砚修坦白。 周砚修听后却说:“我既然要娶你,就没人能拦得住。至于面子问题,我要面子这种东西有什么用?” 林予棠听到这话眼里直冒星星。 这么霸道的吗?! 从江海集团出来,林予棠站在路口,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周砚修说过几天就去领证,让她这几天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如果麻烦就到时候再买,领完证搬到他名下的房产。 她居然,就这么把自己给嫁了。 她跟周砚修才认识多久? 如果从他们有单独的私下接触开始,最多也就一个月。 可这一个月里,发生了许多大事,好像每一件周砚修都给了她帮助。 反正她对婚姻也没什么期许,嫁了就嫁了吧。 至少目前来讲,周砚修是个还不错的合作伙伴。 长得帅能赚钱,还能给她别人都给不了的助力,成为她的靠山。 以她对顾清芷和陈玉珍的了解,就算没有他们的算计,顾清芷也一定会想办法嫁给周斯辰。 如果她不嫁给周砚修,等顾清芷嫁进了周家,一定会想尽办法搞死她。 “你能想通可就太好了!”程暖今早赶最早的一班高铁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此刻正坐在林予棠对面激动。 想想以后的日子,美的就是让人不敢信。 林予棠嫁给了周砚修,那她程暖岂不是就能在江北横着走了! 是以程暖看向林予棠的眼神都充满了宠溺,还是她的闺闺争气,能让她从此过上前呼后拥、呼风唤雨的生活。 过上这样的日子不是她有所成就了,而是她的闺闺嫁给大佬了啊哈哈哈哈!! 原本是出来吃顿好的庆祝一下,却没想到会在餐厅遇到顾清芷和她那几个小姐妹。 还真是冤家路窄。 顾清芷的小姐妹中,有个叫宋媛媛的,最是没脑子,就是把抢,被人随便拿着用,稍微一点拨就会做那无脑的出头鸟。 见到林予棠和程暖,顾清芷还没说什么,宋媛媛先晃着脑袋过来了。 “呦,清芷,这不是你那个妹妹吗?”宋媛媛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你最近这么大的喜事,却在这碰上她,真是晦气。” “你说谁晦气?” 程暖刚要上前,被林予棠拽住:“管她呢,二缺一个。” 也是。 顾清芷也揪了揪宋媛媛的衣角,撒娇道:“好啦媛媛,棠棠可是我的妹妹,你可不许再这样啦,我会为难的嘛!” 宋媛媛恨铁不成钢地轻轻拍了顾清芷一下:“你啊,还是这么善良,她都把你欺负成什么样了,你还替她说话求情!” “好了好了,媛媛你最好啦!” “那好吧,这次就先饶了她!” 最后一行小字 宋媛媛拢了拢衣袖,拉着顾清芷准备回包厢吃饭。 顾清芷拍了拍她的手,走到林予棠面前,一脸歉意地说道:“棠棠,真的抱歉,媛媛性子比较直,你别往心里去,我替媛媛给你道个歉,你可千万不要生气,不然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这顿饭都不知道该怎么吃了。” 林予棠无语,翻了个白眼:“用嘴吃啊,要是真不知道怎么吃就别吃,反正一顿不吃也饿不死,对吧继姐?” 小时候,顾清芷回回趁顾明德要上课前害她被关小黑屋。 顾明德不在,这对白莲母女就不给她饭吃,说一顿不吃也饿不死。 那时候她挨过好多次饿。 顾清芷对林予棠说的这句话再熟悉不过了,脸上的表情僵了僵。 尴尬地笑了笑,回头挽住宋媛媛:“我们上楼吧。” “等等!”宋媛媛说道,“清芷,你怎么哭了?” 顾清芷抬手抹掉脸颊上的泪,挤出一个释怀的微笑:“没事,我没事的,妹妹不是故意那样说的。” “这怎么能行?你的性子太软了,回回都被这个林予棠欺负!” 宋媛媛怒瞪着林予棠:“清芷好心给你道歉,你倒好,居然这样说她!”她趾高气扬地,“我告诉你,我们清芷就要嫁给周家小少爷了,以后自然有人收拾你,看你还能嘚瑟到什么时候!” 顾清芷回头叹了口气,跟上宋媛媛的脚步,上楼了。 林予棠和程暖全程像局外人,津津有味地欣赏这出姐妹情深的大戏。 “那句非主流的话怎么说来着?”程暖问道。 林予棠趴在程暖耳边小声说道:“您说的可是那句‘一声姐妹大过天’?” “哈哈哈哈哈!”程暖捂着嘴大笑,“她们几个的心智这是停留在什么年代了,这看来家里是真的请高人了。” “谁说不是呢。” 江序到得晚,刚好错过了热闹。 落座后,林予棠刚开口还没说几个字,程暖那厢就快嘴把林予棠答应嫁给周斯辰的事一股脑秃噜出来。 江序看不出什么情绪,平静地问道:“棠棠,你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了,”林予棠没犹豫,“我们的合作会很愉快。” 江序没再说话。 他该怎么告诉林予棠,这根本不是一场合作? 心痛莫过于此,要亲眼看着她嫁给别人,还要告诉她,那人很好,嫁给他会幸福。 但江序明白,他能给林予棠的,比起周砚修,太少太少。 她能幸福,他就满足了。 - 三天后,江海集团总裁办公室。 与林予棠的婚前协议刚拟好送过来,周砚修简单看了几眼,在尾页签上字后,把协议收进了抽屉里。 那天林予棠走后,他在窗前吹了好久的风,才回到办公桌旁捡起掉落在地的签字笔。 那时他的手竟然还是在发抖。 几十个亿的项目他签起来毫不手软,面对林予棠的答案,却紧张得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他说让她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说过几天再带她去领证,是想给她一个反悔的机会。 若是她那天只是一时冲动,他便给她这几天的时间,让她好好冷静下来再考虑一次。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天听到答案后,有多想直接带她去民政局把证扯了。 这是他多年的梦寐以求,如今终于要得偿所愿了。 这三天的时间里,周砚修甚至害怕收到微信消息和电话。 他怕林予棠真的反悔。 这么多年,好像还从未有一件事能让他这样寝食难安。 下午,周砚修接到了林予棠的电话。 来电显示刚跳动时,他不敢接,直到快要自动挂断,周砚修才按下接听键,忐忑地将手机贴在耳边。 听筒里传来林予棠的声音:“周先生,到时候领完证,您要接我去住的房子,在哪个位置呀?” 周砚修松了口气,原来是问房子。 “铂悦府就先暂时不回了,去滨江一号吧,你觉得可以吗?” “可以可以,”林予棠说道,“我这边收拾得差不多了。” “好,”周砚修将胳膊搭在椅背上,“我等下让陈默把婚前协议给你送过去。” ...... 婚前协议送到时,是程暖开的封。 林予棠倒是没什么兴趣研究,毕竟周砚修家大业大,她虽然名下有不少地和房产,但和周砚修的资产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坑她也没什么用。 程暖喜滋滋地拿着那本婚前协议研究了半天, ——直到她到最后一行小字。 那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如果周砚修在婚姻中犯下错误导致婚姻生活破裂,那么他在江海集团的股份将有一般归林予棠所有,他在江北所有的不动产,也归林予棠。 程暖傻眼了。 这哪是对合作伙伴该有的态度? 她回头看了看林予棠,那傻子还在研究自己脸上的毛孔有没有变大。 程暖把最后那页拍了下来,将婚前协议放在桌子上:“棠棠,我有事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接你吃饭。” 林予棠边照镜子边答:“好,那你开车慢点。” 二十分钟后,程暖来到江海集团。 恰好碰见下楼取东西的陈默,顺利进入公司大楼。 周砚修在开会,好在会议已经在收尾。 陈默给程暖泡了杯咖啡,她在会客区老老实实地等周砚修。 当时周砚修送林予棠回宿舍,她就感觉不简单。 他那么忙,哪有什么闲工夫去注意一个根本就不熟的人? 好,就算是他看在她是周斯辰的女朋友的份上,也算认识,雨天不忍她一个女孩淋雨,所以把她送回宿舍。 非要这么说也能勉强说过去。 可递私人名片又算怎么回事呢? 前脚刚知道林予棠住破出租屋,后脚他那儿就需要酒店试睡员了,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在酒吧救了林予棠,还把她带回家请医生,程暖听程大壮提过一嘴,那个差点欺负了林予棠的刘永川,那晚过后就失踪了。 毕业后这短暂的一个月里发生了太多事,他次次都站出来帮助林予棠,甚至还胳膊肘往外拐站在自己亲外甥的对立面... 程暖正思考着,周砚修过来了。 “周总,不打扰您吧?” “坐,”周砚修面无表情,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找我有事?” 我是娶她,没什么要合作的 程暖在来的路上没想到自己能这么顺利地见到周砚修。 今天是周一,周砚修一定有数不清的会议要开。 能百忙之中抽出一点点时间来见她一面,已经是很不容易,这应该还是看在林予棠的面子上。 程大壮想见周砚修一面都得排一个月的队,她如今却轻轻松松就能见到。 等回了家,一定要跟程大壮好好显摆显摆。 但她从来没跟周砚修私下接触过,这些年听过有关于他的许多传言,所以当他问找他有什么事时,程暖还没做好接话的心理准备。 周砚修不知是不是猜到了,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等她开口。 程暖也没犹豫多久,横竖周砚修不能吃了她。 为了棠棠的幸福,她拼了。 “周总,我听棠棠说,与您结婚是一场合作?” 周砚修这才睁开眼睛:“没错,有问题?” 程暖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往前一推:“如果只是合作,您又为什么要给她这个合作伙伴留保障?” 不说房产,单单是把他名下一半的股份给林予棠这一条,未免太重了些。 程暖猜,周砚修有可能很早就认识林予棠了。 他是个精明的商人,能在江海集团内部动荡大乱斗时大刀阔斧力挽狂澜坐稳掌权人的位置,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只认识一个月的女人把半个周家豁上? 他又不是十几二十岁的轻狂少年,不会这么没数。 如果他脑子没病,那就是另有隐情了。 林予棠这些年过得苦,遇到周斯辰以为遇到了救赎,结果这位“救赎”联合她那个绿茶姐给了她一刀。 现在周砚修要娶她,这是结婚,人生大事,程暖不能不替她把关。 她都已经想好了,如果周砚修真的爱林予棠,如果周砚修真的是个可堪托付的人,她就帮周砚修,尽量让林予棠爱上他。 领完证都合法了,婚姻都有了就别整什么合作关系了。 程暖有一种直觉,周砚修是那个能给林予棠幸福的人。 但这个直觉准不准,还要听听周砚修心中的隐情才能判断。 周砚修看了眼手机上的照片。 他猜林予棠应该不会太仔细地看这份协议,却没猜到程暖会仔细研究。 给她保障是他资源,原本不想声张,不然好像邀功一样。 如果以后林予棠没有爱上他,如果她想跟他结束关系抽身离开,他一样会给她留一部分保障。 “在棠棠眼里,的确是合作。”周砚修答道。 “这么说,在您这里不是咯?”程暖心里激起一阵小激动,勉强控制好表情。 “当然。”周砚修说,“我是娶她,没什么要合作的。” “您爱她?” “爱。” 程暖心里的小激动开始波涛汹涌,她清了清嗓子:“周总,据我所知,距离您和棠棠的第一次接触,不过也就一个月罢了,您说您爱她,是不是有些太随便太肤浅了?” 程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坐在周砚修面前直截了当地说他肤浅。 她继续说:“我和棠棠自打娘胎里就认识,她妈妈不在了,我们程家是要给她的终身大事把关的,所以,我必须来问您,还请您能跟我说实情。” “理解。”周砚修点了点头,他早就调查过她们的关系,知晓程暖是真的为林予棠好,“我和她第一次接触,是八年前...” “周总,”陈默敲门进来,“江家二少来了。” 周砚修招了招手,陈默把江序带了进来。 “江序?!”程暖惊呼,“你来干什么?” 还没等江序编好理由,周砚修替他回答说:“他在帮我追棠棠。” 江序汗颜。 以程暖的脾气,还不得弄死他啊! 没想到程暖只是偷偷瞪了他一眼,便恢复如常了。 程暖当然不想就这么放过他。 竟然还没等她好好考察一下周砚修这个人是否合格就擅作主张背着林予棠帮忙! 但是碍于自己现在代表的是林予棠的娘家人,不能让周砚修觉得她粗鲁给林予棠丢人,所以只好收敛。 江序一脸心虚,坐在程暖身边:“你们在聊什么?” 程暖皮笑肉不笑地又瞪了他一眼:“在聊大事,可惜刚开始就被你打断了!” “这...”江序挠了挠头,“既然是刚开始,那我正好一起听听呗。” 周砚修叹了口气,接上刚才的话茬继续说:“我和棠棠第一次接触是在八年前,那年我姐姐去世,周家也相继发生很多大事,是我最低迷的一年...” 周砚修的存在是个意外。 周老爷子和周老太太感情不和,有了周清越后的第二十年才意外有了周砚修。 那时候周老太太已经是高龄产妇,原本不想要这个孩子,但当时周老爷子的情妇也怀孕了,听说还是个男孩。 而她却只有周清越这个女儿。 如果没有男孩,那她操劳一生,也不过是给别人做嫁衣了。 所以她便拼上自己的命,把周砚修生了下来。 在周家, 周老爷子除了忙生意,在外到处彩旗飘飘,在他们这些孩子面前都丝毫不加掩饰。 周老太太除了忙着把持财政,其余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抓小三小四小五小六等,除了抓人还要抓肚子,生怕搞出个私生子出来威胁到自己孩子的地位,她的手段的确狠辣,那么多年,外面的女人从来没有任何一个能成功把孩子生下来。 做父母的,一个整天忙着出轨,一个整天忙着抓小三,谁也没时间关心照顾两个孩子。 周砚修从小到大最依赖的人就是周清越。 而周清越却只做了他二十年姐姐,便去世了。 周老爷子还算疼女儿,在她面前还勉强跟周老太太做做样子,女儿去世后他没了顾忌,和周老太太撕破脸,彻底决裂。 于是,家虽然看起来还在,但却彻底散了。 原本在那个家里,周砚修和周清越姐弟两人一直以来相互取暖,最亲最依赖的人去世,给了周砚修近乎致命的打击,父母也在此时彻底决裂。 他抱着周清越的遗像,冷眼旁观着父母那场决裂。 他无能为力,也厌恶这一切到极致。 遇到林予棠的那年 就在那一年,他遇到了林予棠。 遇到她是在陵园。 那时候周砚修常常睡不着觉,睡不着时,大多数时间都会开车去陵园,坐在周清越的墓碑前跟她说说话。 某个晚上,他在陵园坐了一会后,照常离开。 快走到陵园门口时,却听到一阵哭声。 凌晨一点多,陵园里传出一阵女人的哭声,胆子小的恐怕早就吓疯了。 周砚修不相信世界上有鬼,如果真的有,也一定是他人日日思念之人罢了。 他本不想多管闲事,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寻着那处哭着找了过去。 周砚修打开手电筒看了看。 那是个小姑娘,看样子也就十四五岁,在某个被灌木丛遮挡起来的墓碑前蹲着哭。 这便是林予棠,那晚,顾明德不在家,她被陈玉珍故意锁在门外,一个人跑去陵园找妈妈。 周砚修发现她后,递给她一包纸巾,又分给她一瓶水,陪她待了一夜。 他问女孩,要不要送她回家。 女孩却说,她是个孤儿了,没有家。 女孩问他,半夜来到陵园,是否也是因为有极思念的人。 他说是,那是他的姐姐,非常疼爱他,可惜以后,他只能自己一个人了。 那晚,他们聊了许久。 他也终于能把心中的难过说说清楚。 她像个树洞,吞下他所有的难过,安安静静地听着,时而安慰一句。 最后女孩困了,迷迷糊糊间,强撑着睡意跟他说,他的黑眼圈很重,要好好休息。 这只是句简单的关心。 可就是这一句简单的关心,他都已经许久没听人跟他说过了。 自从周清越走后,女孩是第一个听他吐露心声的人。 天快亮时,他把外套盖在女孩肩头,独自离开了。 后来他也在陵园见过她,不过没再说话,连招呼都没再打。 看起来她还没成年,所以他常常只是站在远处看看她。 那两三年里,她的状态似乎比之前好了许多。 再后来,周斯辰高考完带女朋友回家,带回家的人竟然就是他在陵园遇到的那个女孩。 她没认出他。 他远远地看了她四年,最后却在周斯辰的口中知道了女孩的名字。 那天林予棠胆怯地同他问好,他心中五味杂陈,淡淡地回应了一声便回到书房看文件。 她好像很喜欢周斯辰。 他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 原本以为周斯辰可以好好对她,可谁知道周斯辰在外那么混蛋,竟然伤害她那样深。 周砚修便打定主意,一定要娶她。 ...... 周家的那些破事周砚修没怎么明说,只是表明自己当初遇到她时有多低迷。 江序和程暖听完后皆沉默了。 会客室里针落可闻。 冷面绝情的周砚修竟然也有那么脆弱的时候。 听起来周砚修的意思,好像当初他想等林予棠成年后再跟她进行下一步接触,半路却杀出了个周斯辰。 被谁截胡不好,偏偏是自己的亲外甥。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周斯辰,林予棠也许早就和周斯辰在一起了,也就不用经历这次的感情创伤。 想到这,程暖有种扛着炸药包炸死周斯辰的冲动。 她第一个打破这份安静:“周总您放心,我一定帮助您跟棠棠终成眷属!” 周砚修问道:“程小姐帮我,我自然也要回报,不知程小姐有什么愿望?” 程暖不假思索:“我没什么愿望,如果非要说,那就希望周总能好好对棠棠,让她过得开心幸福!” “好。” 虽说程暖没什么要求,但周砚修不是个白受人恩惠的人。 她既然一心为林予棠着想,那他就更要好好谢谢她了。 江序和程暖走后,周砚修把陈默喊进办公室。 “最近那个项目,你联系一下程大壮。” 陈默不解:“周总,我们还从来没和程氏这种规模的公司合作过...” “没关系,程氏还是有实力的,去做就好。” 陈默退出办公室,边走边在心里感叹。 程暖不过是提出帮周总追林小姐,周总竟然直接送给程氏一个项目? 他虽然知道周总重视林小姐,却没想到重视到这种程度,几个亿就这么送出去了...... - 林予棠这几天把自己的东西好好归置了一下。 该留的好好整理好打包,不该留的统统全都扔掉。 签好婚前协议后,她回了趟顾家。 之前从顾家搬出来,她的东西没完全搬出来,还得回去取点东西。 顾明德不在家,顾清芷也不知又跑到哪里臭显摆去了,只有陈玉珍一人在家。 “呀!是棠棠回来了!”陈玉珍从沙发上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外走,“今天我和王妈一起去买了点新鲜的莲藕,正好晚上包饺子吃,你最爱吃藕馅的饺子,今晚留在家吃饭吧?你爸爸一定很高兴!” 不得不说,陈玉珍还是很有敬业精神的。 家里就她们两人在家她都坚持演下去。 林予棠目不斜视直接上楼,走到楼梯口笑着夸道:“陈老师真是好敬业。” 陈玉珍也不恼,跟在她后面上楼:“干脆就回家来住吧,你一个女孩子家一个人住外面也不安全,我们做长辈的都担心呢。” 林予棠心想,真回来了你又不乐意。 陈玉珍一直跟着她,跟到三楼卧室,好像不看着她,她就会偷东西似的。 本来林予棠想把陈玉珍轰出卧室,看到墙上那幅画后,改变了主意。 那是妈妈生前画的,她这趟回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把这幅画带走。 林予棠将画取下来后,轻轻放在书桌上。 陈玉珍刚好站在书桌旁。 “陈阿姨知道这幅画是谁画的吗?”林予棠问道。 陈玉珍摇了摇头:“这阿姨还真是不太清楚。” 林予棠抚摸着画框:“这是我妈妈生前画的。”她顿了顿,转头笑盈盈地看着陈玉珍,“陈阿姨进门前应该见过我妈妈吧?我听妈妈说起过您呢。” 陈玉珍眼底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慌乱,不过瞬间便调整好状态。 “是见过呢,你妈妈很漂亮,是个很好的人。” “是吗?”林予棠还是笑着,“我怎么觉得,陈阿姨是在说谎呢。” 领证的事 距离收到婚前协议书已经过去四天了,周砚修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连句消息都没给她发过。 林予棠有些着急。 周砚修刚提出合作时,她觉得荒唐。 后来和周砚修谈了两次,又经历了程暖的洗脑,林予棠自己也合计了一下,发现嫁给周砚修是当下最合适的选择。 这几天,她越想越觉得这合作值。 憧憬跟周砚修结婚后该怎么收拾那对母女,是她这几天来每晚睡觉前的必做项目。 于是每一觉都睡得很爽。 可是爽了这么几天,周砚修那却没了消息,她就开始担心了。 该不会是周砚修觉得娶她的性价比不高,想反悔却又不好意思开口吧? 但是,以周砚修的行事作风,如果真的变卦了,大概会让助理直接通知她一声吧。 他向来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 林予棠怕夜长梦多,索性主动出击,直接杀到江海集团去找周砚修当面问个清楚。 由于林予棠上次来的时候,陈默特地知会过前台,所以她进去得很顺利,而且还是被毕恭毕敬地请了进去。 不仅是这样,前台小姑娘几乎是把她从头发丝夸到脚趾,林予棠生平第一次被人夸到不好意思。 上楼后,她轻车熟路地找到周砚修的办公室。 彼时,周砚修刚谈完一个大项目,正在埋头看文件。 有人敲门,他以为是秘书,可听脚步声却不太对,抬眼一看,发现是林予棠。 此时此刻,两人面面相觑,同样都很紧张。 周砚修以为林予棠是特地来跟他说她反悔了。 林予棠则是害怕自己主动问领证的事,万一周砚修拒绝,会换来一生的内向。 不过,林予棠也没客气,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那个,周先生,领证的事……” 周砚修浑身的神经都紧张起来,手上捏着的a4纸都变了形:“你…想说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林予棠总觉得周砚修怪怪的,感觉脸上有那么点担忧害怕的神色,也不知道到底在怕些什么。 难道是怕她缠上他? 如果周砚修真的反悔了,她会大方离开,绝不会做那种没脸没皮的傻事。 林予棠挺直腰板坐着,两手交叠放在双膝上,手指用力揉搓着裤子,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周先生,咱们什么时候去领证...” 周砚修这才松了口气:“如果你那边可以了,现在就可以去。” 老天爷,天知道林予棠听到这句话时有多感动。 “耶!”林予棠直接跳了起来,“那如果您现在不忙的话,我这边可以!” 周砚修先是愣了几秒钟,随后笑容荡漾开来:“我不忙,可以去。”他起身,“走吧。” “呃,不用让陈特助过来开车吗?” “不用,我开车就好。” 林予棠往外走,周砚修快步走到她身边,在她出门前拉住她的手:“棠棠,跟我结婚,你很开心?” 刚才林予棠跳起来时,周砚修感觉心都要化了。 之前她的态度还有些勉强,今天他以为她反悔,却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林予棠认真地点了点头:“是啊,挺开心的!” 她的手还被周砚修握着,有些别扭,林予棠挣了几下,想赶紧出去,没想到周砚修还是不让她走,还离她越来越近。 林予棠靠在门上,由于周砚修贴得越来越近,她只好紧紧贴住门。 这个姿势,看起来像壁咚。 林予棠低着头,仿佛都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周砚修问道:“那你开心,是因为嫁的人是我,还是因为嫁给我之后带给你的好处?” “后者吧,因为嫁给您能让我过得很爽。”林予棠没想撒谎,毕竟他们一开始谈的就是合作关系,既然是合作那就应该坦诚相待,有什么说什么,这样,合作关系才能稳步进行。 周砚修叹了口气,貌似有些失落:“好,我不会让你失望。” 林予棠趁他失神的空隙矮身从他怀里钻了出去,打开门往外溜。 周砚修看着女孩的背影,深邃的眸子里燃起炙热的温度,如同看着已经戴上锁链的猎物。 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他会让林予棠爱上他。 这是林予棠第一次坐周砚修的副驾。 他不是个话多的人,她紧张时却格外话多。 车里太过安静,窗外的街景在眼前匆匆而过,林予棠开始没话找话。 “今天这树叶挺绿呢,”她把手指戳在车窗上,“周先生您快看呀。” 周砚修轻咳一声:“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啊?”林予棠才反应过来,周砚修脑子反应这么快的吗,“周先生您老人家想多啦,哈哈。” “嗯,棠棠,不行。” 林予棠听得直纳闷,这五个字可以组合成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周砚修说:“我毕竟得要点面子。” 原来是说不能给他戴绿帽子。 林予棠干笑了两声:“不会不会,我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给您戴绿帽子呢!” 周砚修满意地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又说:“其实你今天刚过来时,我以为你会跟我说,你反悔了。” “我也是...”林予棠双手托着脸颊,“这几天您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还以为您反悔了,这才主动来找您问一问,还好是虚惊一场。” 周砚修眉眼柔和:“嗯,还好。” ...... 公司里, 周砚修的秘书张珣抱着刚刚准备好的会议资料刚走到办公室门口便被陈默拦下:“先回吧,老板不在。” “不在?”张珣诧异地看了眼手表,“还有二十分钟会议就开始了,老板他...” “领证去了。”由于经历了周砚修的几个亿随便送人,陈默已经心如止水了。 领证? “领什么证?” 难道老板都这个身家了,还上进考证? 陈默一脸“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表情:“结婚证。” 张珣懵了。 老板单身到现在,连女朋友都没听说有,竟然直接就到领证这一步了? 陈默把张珣久久合不上的下巴手动推了上去:“放轻松,这就把嘴张这么大,以后下巴不得脱臼?” 你对他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二十分钟后,车子稳稳停在民政局门前。 林予棠看着民政局那几个字,心脏突突地跳,突然好紧张是怎么肥四? 由于紧张,只好坐在副驾驶慌乱地收拾包。 可包里一共就一支口红,一个粉饼,还有一个小镜子。 就这三样东西,林予棠翻来覆去地收拾了三四遍。 周砚修已经绅士地帮她打开门,并站在车门旁静静地观看她的紧张。 林予棠把包胡乱往身上一背:“我好了周先生,我们可以进去了。” 周砚修在她出来后关上车门,经过她时,从后面轻轻搂了她一下:“走吧。” 林予棠跟在他身后,迈着小碎步。 民政局的门越来越近,等他们一会儿从这里出来时,她和周砚修就是合法夫妻关系了。 这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事。 从后面看看周砚修这宽肩窄腰的身材,什么周斯辰,都见鬼去吧! 林予棠思来想去,没注意前面的周砚修停下了脚步,一个不留神撞在他身上。 “怎么走神了?”周砚修似乎很开心。 “没,没事,”林予棠揉了揉吃痛的鼻子。 又往前走了几步,她突然用力拽住周砚修,“等等!!” 周砚修回过头,林予棠表情夸张,继续说:“周先生,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没说清楚!” 周砚修思虑片刻,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夫妻义务问题还没说清楚!”林予棠声音不小,来往的行人纷纷侧目。 她低着头往周砚修身后躲了躲。 “既然我们棠棠要聊这个问题,那我们不如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说说清楚,”周砚修好像突然来了兴致,拉着她坐在旁边的长椅上,“棠棠觉得,怎么算清楚?” “呃,比如说如果一方有需求时,另一方要不要配合之类的...”林予棠支支吾吾道。 “你是我的妻子,如果有需求,我自然会配合你。” 林予棠脸颊烧得通红,不敢看周砚修的眼睛,“周先生您阅女无数,我怕您看不上我,您要是有需求,其实可以去找个自己心仪的人...” 眼看周砚修脸色越来越难看,林予棠咬了咬唇,闭上眼睛快速说道:“我都是开玩笑的,您配合我也会配合的!” 周砚修没回答,林予棠睁开一只眼睛偷看,他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周砚修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棠棠,我尊重你的意思,你不必勉强。” 周砚修的眸子里满是真诚,林予棠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想想分手那天周斯辰给她发的那些消息,林予棠真是觉得自己没吃过好东西。 吃了七年粑粑...... 虽然这坨粑粑是周砚修的亲人。 “周先生,您别见怪,我这人紧张的时候就会容易胡言乱语,我不是故意的...”林予棠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她说她紧张。 跟他结婚她会紧张,是不是说明,她也并不是毫无波澜? 周砚修没谈过恋爱,也不太懂女孩的心思,得去跟傅逸尘那小子取取经。 但想到傅逸尘以往的做派,这个念头刚燃起便打消了。 “没关系,我们慢慢来。”周砚修说道。 现在结婚不需要户口本,程序办得很顺利,没多久他们便拿到了两个红本本。 林予棠摸着结婚证上的钢印,感慨良多。 从今以后,她就有新的身份新的生活了。 这个变化太大了些,导致她准备了这么多天都没做好心理准备。 不过结婚证上那张合照看起来还挺顺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竟然觉得照片上的她和周砚修还蛮配的。 ...... “大姐,你都看了快半个小时了,什么时候还给我。”林予棠无语地看着程暖。 “哎呀,我的蜜可是拿下了财神爷!”程暖嘴上回答着,目光却还是停留在结婚证上,“别看这就是一本普通的结婚证,但这个结婚证却并不普通。” 林予棠扶额叹了口气:“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程暖越看越觉得林予棠和周砚修般配,又看了五分钟左右,才还给林予棠。 程大壮说,周砚修给程氏抛了个橄榄枝,几个亿的利润,就那么送给程氏了。 程暖一合计,大概是因为她说要帮他追林予棠。 但她爹程大壮却误会了。 顾清芷刺伤自己陷害林予棠那天,周砚修顺道带她去了林予棠的住处,程大壮只知道她上了周砚修的车,却不知道是为什么,还以为他们有些交情。 都没听她解释,便自顾自地做起那财神爷做金龟婿的美梦。 “他要娶的人是棠棠。”程暖毫不留情地一盆冷水泼灭程大壮的美梦。 程大壮有些诧异,从来没听说林予棠和周砚修有过什么交集,突然就要结婚,也不知道两人合不合适。 好在周砚修这人靠谱,应该能给林予棠幸福。 程大壮欣慰地点了点头:“娶棠棠好,棠棠苦了这么多年,也总算是有个人能护着她了!” 这句话勾起了程暖的妈妈赵珺华女士的伤心事,两行眼泪说流就流:“要是周砚修欺负棠棠...不行,我得尽快找个大师算算他们合不合适,要是不合适,就算得罪了周砚修,我也不让棠棠嫁!” 程暖认为他们完全多虑了。 她把事情一五一十地给二老讲了一遍,又叮嘱他们不要对外声张。 看到父母一脸懂了的表情,程暖才满意地离开家来找林予棠。 “棠棠,以后你准备以什么状态同周砚修相处?”程暖问道。 林予棠沉思了一会儿:“嗯...就正常状态呗。本来跟他结婚也是我吃的好处多,就不蹬鼻子上脸了。等他什么时候不想继续了,我也配合他去把离婚证领了。” 程暖叹了口气:“棠棠,就算你们是因为交易结的婚,但这毕竟是结婚啊,”她戳了戳林予棠的脑袋,“既然是结婚了,周砚修也是个不错的人,你也别光想着合作不合作,跟他好好过日子试试,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试,你知道我的,感情这种事,我也不抱什么期望了。” 程暖掰着林予棠的肩膀,郑重其事地问道:“棠棠,说实话,你对他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都合法了,还叫周先生? 对周砚修有没有感觉...这个问题林予棠还真是从来都没有想过。 之前她见到周砚修就只有紧张这一种感觉。 后来稍微熟悉了点,见到他就像见一个帮过自己的朋友。 毕业典礼那天,她在顾清芷和周斯辰那里受了委屈,原以为要拖着礼服踩着路面混着泥的积水回寝室,却猝不及防地遇到了周砚修。 由此,他们之间的牵绊便开始了。 她被顾明德赶出顾家,住在破烂的出租屋里装穷,他让人送来房卡,说傅氏新开的酒店需要试睡员,还“请”她一定要帮这个忙。 傅氏的酒店如果真的需要试睡员,恐怕是一呼百应,哪里需要惊动周砚修来四处找人。 他把话说得滴水不漏,给足了她面子。 她也知道,他只是想帮她。 在酒吧被人欺负,他救了她,收拾了欺负她的人,还把她带回家请医生来医治。 在顾家晚宴上给她制造机会扇顾清芷的耳光出气,还用订婚宴来恶心顾清芷。 甚至,在周斯辰的问题上,他胳膊肘往外拐地帮她。 他做的这些,林予棠心里像明镜似的。 人人都说,周砚修狠毒、绝情。 可林予棠却觉得,他是个很真诚的人。 所以,如果非要说对周砚修有什么特殊的情感的话,应该就是感激了。 他们本是毫无关系的人,周砚修这样身份的人,按理来说根本都不会注意到她这样的小喽啰。 但他还是做了那么多。 她又怎么能不感激呢? 周砚修说他们结婚是一个完美的合作。 但他究竟又能从她身上图谋什么呢? 如果是想同林氏合作,以周家的实力,他根本不用牺牲自己的婚姻大事。 总之,不管他图谋什么,如果他需要,她会帮。 原本林予棠还沉浸在自己英年早婚的神奇感觉中,程暖这么一提起周砚修,她想起领完证回来时的情景。 当时周砚修盯着两本结婚证看了许久,那模样就像是常年刻在他脸上的冰雕气质化了似的。 “本来想一合法就去顾家给你出气的,”周砚修说,“但我记得你说先保密,就只能先憋一下了。” 林予棠伸了个懒腰:“来日方长嘛,以后有的是机会。” 周砚修发动车子:“嗯,等你可以公开了,一定好好给你出气。” “周先生,您想怎么帮我出气?” 周砚修睨了她一眼,“都合法了,还叫周先生?” 林予棠问:“那该叫什么?” 总不能刚认识一个月就叫老公吧?? “叫我名字。”周砚修说。 “好吧,周砚修。” ...... “哎,想什么呢?”程暖问道。 “啊?”林予棠回过神,“没,没什么啊。” 看她这模样,程暖低声问:“棠棠,你不会还想着周斯辰吧?” 林予棠耷拉着眼皮,瞪了她一眼。 这表情让程暖完全误会了。 “我靠!你真还想着他?” “什么啊,我是对你问的这个问题无语!”林予棠气鼓鼓地说道,“不说别的,现在我的合法丈夫是周砚修,拜托,这可是周砚修哎,我怎么可能还想着那坨答辩。” “那就好...”程暖拍了拍胸脯给自己顺气,还好是不想,不然她一定要把林予棠揍醒!!!“那你准备保密到什么时候才公开?我已经迫不及待地观看两对狗男女破防的大戏了!” 两对狗男女?哦哦,还有顾明德和陈玉珍这对老的。 “等顾清芷和周斯辰结婚的时候吧,我准备在他们的婚礼上公开,在他们人生中重要日子之一送个大惊喜。” 程暖一听,激动得狂笑不止:“他们能明天就结吗?!” 两人正聊着天,周砚修带人来接林予棠。 她的东西已经收拾妥当,可以搬家了。 也就是说,从今晚开始,她就和周砚修住在同一屋檐下了。 程暖比林予棠还高兴,喜滋滋地帮她整理。 程振邦和赵珺华也过来了。 林一鹤和赵珺华是闺蜜,当年,也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了自己的死亡,她让林予棠认了程振邦和赵珺华做干爸干妈。 虽然林予棠和周砚修没公开,只领了结婚证,他们二老还是坚持过来送一送。 “棠棠,结了婚要好好过日子,以后有人保护你,干妈也能放心。”赵珺华全程眼眶红红的,“周家家大业大,人情复杂,以后要是哪里过得不如意,你就回家来,干爸干妈养你!” “对!”程振邦郑重地点了点头,“要是受了委屈就尽管回来哭!” 林予棠和周砚修没举行婚礼,就是去民政局领了两本证,再搬个家,本来没觉得伤感,听了干妈这番话,却像吃了酸杏似的,眼眶涩得发疼。 他们还不知道她和周砚修之间只是合作,一心想要祝福她,一心希望她过得幸福。 这下,林予棠更难过了。 程暖见状说道:“哎哎哎,我说赵女士,这大喜的日子我们棠棠该笑着出门,这都要给人整哭了!还有你,程大壮!什么叫受了委屈就回来哭,你们就不能盼点好的啊!” “哎呦,”程振邦丧着脸,“做长辈的这不是担心嘛!” “行了行了,”程暖摆了摆手,把林予棠推到周砚修身边,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也有些哽咽,她稳了稳嗓子,“周总可是相当靠谱的人,必然不会让棠棠受委屈!” 周砚修说道:“二位请放心,我会保护好她。” 东西装好车,周砚修又在两位长辈面前再三保证后,带林予棠去婚房。 程振邦和赵珺华站在酒店门口目送他们离开,好像真的有一种送嫁的感觉。 林予棠鼻子一酸,忍了这么久,终究还是没忍住。 今天为了迎接新生活,还特地化了个美美的妆,这下要哭花了。 周砚修把车开得很平稳,看她情绪不好,把纸巾盒放在腿上之后,就没再打扰她宣泄情绪。 哭了一会儿,林予棠稍稍收住情绪。 周砚修刚才情真意切地在干爸干妈面前保证一定会对她好,她都没跟他交代,他就这样帮她演戏,林予棠觉得还是要说声谢谢的。 他活该 过了好一会儿,快到滨江一号时,林予棠说:“周砚修,谢谢你刚才跟我干爸干妈保证那么多,辛苦帮我演戏。” “你认为我是在演戏?” “不然呢,”林予棠擦完鼻涕,手上还捏着鼻涕纸,呆呆地看着他,“咱们是合作关系,为了帮我让干爸干妈放心,所以陪我在他们面前演夫妻情深,不是这样吗......” 周砚修叹了口气,这小呆子的脑回路怎么这么清奇? 算了,以后会好的。 江序建议他循序渐进,他也是这么想的。 现在林予棠脑子里装着太多的事,他这个刚接触一个月的人突然告白的话,林予棠一定会被吓死的。 车子拐进滨江一号。 滨江一号的豪华程度仅次于铂悦府。 铂悦府主打私密,房屋建设主打西式。 滨江一号临江而建,庄园式建筑。 他们住在8号,是滨江一号位置最好的一套,临江而建。 装修也是林予棠喜欢的风格。 从室内到室外,把整个家逛完,林予棠走了快半个小时。 周砚修提前准备好了洗漱用品换洗衣物居家用品等等,她逛完之后,他还提前给她煮好了咖啡,林予棠很是受用。 这个合作伙伴还是很有眼力见的。 周砚修不喜欢不熟悉的人近距离接触他的生活,要把吴妈和之前同在铂悦府工作的小竹接过来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 但顾清芷今天非让周斯辰从家里带人过去陪她逛街购物撑排场,家里一共六个佣人,全带了过去。 为了不让他怀疑吴妈的去向,只能等他们完事再把人接过来。 是以搬来的行李收拾妥当后,偌大的家里就剩林予棠和周砚修两人。 她有些局促。 一会儿睡觉怎么办? 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要是主动去问晚上怎么睡,就好像是在暗示什么似的。 可是如果周砚修不说怎么办? 要不等周砚修回了主卧,她自己去客房睡? 林予棠打了个哈欠,她有点累了,但周砚修还在书房看文件,一时半会也出不来。 她便上楼先去挑一间合眼缘的客房。 正挑着,周砚修过来了。 “在干嘛?” 林予棠放下窗台上的摆件,回头冲他笑了一下:“在挑房间呀,这间就比较合我眼缘,每个小摆件我都好喜欢。” 周砚修微微皱眉,嗓音里夹带着丝丝笑容:“你要睡客房?” 林予棠点了点头。 “你睡主卧吧棠棠,”周砚修说,“你睡主卧,我睡主卧隔壁的客房。” “这不太好吧...”林予棠犹豫着说道,“还是您睡主卧吧。” 天呐,周砚修好好一个大男人,娶了她回来当合作伙伴,不能进行正常的夫妻关系,还要被迫在自己家里睡客房。 本来她就已经占了很多便宜了,如果再厚着脸皮睡主卧,那也太欺负他了。 怎么回事,林予棠突然觉得周砚修格外弱小可怜。 “我在这一直睡那间客房的,”周砚修说,“好了,快去吧。” 林予棠以最快的速度窜回了主卧。 进门后,她靠在门上大喘气,心跳疯狂加速。 周砚修那句“你要睡客房”的语气她越想越觉得暧昧,尤其是灯光自上而下打在他脸上,眼神那么朦胧。 林予棠赶紧去洗了把脸,大声背起圆周率:“3.1415926......” 心还没静下来,周砚修又过来了。 “棠棠,现在方便吗?”他敲了敲门。 “呃呃,方便!”林予棠把刚脱下来的内衣胡乱塞进被子里,又把头发分开披在胸前,对着镜子检查了一番后打开了门。 周砚修一看,不过十几分钟,主卧大变样。 沙发上椅子上堆满了衣服和杂物,他好像找不到地方坐。 “我可以坐一下床吗”周砚修问道。 “可以可以,随便坐!”林予棠尴尬地笑了笑。 “嗯。”周砚修走到床边,发现有一处位置的被子折进去一角,很不平整。 他有强迫症,也是出于好心,便将被子掀起来好好帮林予棠整理一下。 “不要——” 林予棠惊呼一声。 可惜已经晚了。 周砚修的手揪着被子停留在半空中,映入眼帘的是一件黑色文胸。 他战术性轻咳一声,面不改色地将被子重新盖好:“抱歉。” “是我没放好...”林予棠企图扯开话题,“找我有事吗?” “是想跟你商量一下,保密到什么时候?” 林予棠迅速把沙发上收拾出一个可供他们两人坐的位置。 由于位置不大,他们两人坐得有些挤,膝盖碰到了一起。 林予棠强迫自己不去感受膝盖上传来的温度,吞了吞口水:“周先生,我...” 周砚修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哦哦,周砚修,”林予棠立马改口,“我思来想去,决定送给顾清芷和周斯辰这俩贱人一个惊喜。” 说完才想起来,她口中的贱人是他亲外甥。 林予棠停顿了一小下,看周砚修面色如常,于是继续说:“他们的婚礼你肯定要作为重要人物参加的,那你老婆那天肯定也是重要人物,所以,我打算在他们婚礼上公开,您...方便吗?” 周砚修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们的婚礼上,是对我改口,所以到时候,他们两人要当众改口叫你舅妈。” “这么爽的吗?!” 林予棠很是激动,但激动过后,又有些担忧。 周斯辰毕竟是周砚修的亲外甥,他丢了脸,周砚修面上也不好看。 而且,听说周砚修一直很疼爱周斯辰,她这样让他难堪,周砚修真的会放任不管吗? “周砚修,如果他的婚礼被我搞砸了,他丢脸就是周家丢脸,就是你丢脸,你真的不会介意吗?” “不会。”周砚修没犹豫,“一来,很少有人知道你们的事,那种情形之下,周斯辰一定不会愿意更多的人知道他前女友变成了亲舅妈,只能乖乖改口。他正常对我老婆改口,于周家和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丢人之处,吃瘪的只有他自己罢了。” 林予棠继续问道:“可是他是你亲外甥,你会心疼吗?” “不会,他活该。” 我们棠棠的唇很软呢 听到这话,周砚修在林予棠心目中的形象瞬间变得更高大。 从前她听说他不过二十出头就能斗得过周氏那些叱咤商场二三十年的老头子们,只是觉得这个人一定非常厉害。 现在不一样了,他疼了周斯辰那么多年,还能胳膊肘往外拐到这个地步,也是让人佩服。 周砚修走后,林予棠躺在床上睡不着,想起一则趣事。 那是顾清芷十六岁生日的第二天。 她在程家呆了一整天,回家时,陈玉珍同顾清芷正在客厅聊天。 陈玉珍看着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儿很是欣慰,叮嘱道:“清芷啊,你已经十六岁,不小了,有些话妈妈一定要告诉你。女孩子可一定要把握好自己,千万别跟那种没用的男人在一起。” 顾清芷问道:“那什么样的男人,才能算有用呢?” “周家知道吧?周家的继承人周砚修,刚毕业便接手公司,整顿整个集团上上下下...算了,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明白,总之,你要嫁给那样的男人。”陈玉珍说这话时,斜眼看着林予棠,刻意把声音压低。 就好像是什么重要情报,怕林予棠知道周砚修似的。 那时候林予棠刚和周斯辰在一起,还不知道周斯辰的周就是周砚修的周。 周砚修平时还算低调,也不想让周斯辰养成搞特殊的习惯,所以上学时并没有提起他的身份,反而是刻意隐瞒了。 直到高考完,周斯辰带林予棠回去见长辈,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男朋友是周砚修的亲外甥。 顾清芷也一并知道了。 于是就有了上大学后跟她抢男朋友那档子事。 现在,周斯辰被顾清芷抢到手了。 而她却阴差阳错嫁给了周砚修这个在陈玉珍心中是完美女婿的人。 也不知道陈玉珍知道后会气成什么模样。 第二天一早,吴妈来叫林予棠吃早饭。 “您过来啦?”林予棠一见到吴妈就打招呼。 吴妈笑着点了点头:“小少爷那边的事完了我就过来了,太太,早餐已经做好,可以下楼吃了。” 上次见到吴妈,她对她的称呼还是棠棠小姐,这才过了多久,就从棠棠小姐变成了太太。 突然被这样称呼,林予棠多少还有些不适应。 她简单洗漱了一下,下楼时,周砚修已经穿戴整齐在餐桌前看杂志。 听到楼梯上的动静,周砚修抬了抬眼:“来吃饭吧。” 林予棠走到餐桌前一看,奶黄包、生煎包、翡翠汤圆、小馄饨......全是她爱吃的。 林予棠喜滋滋地坐下开始吃饭:“这些竟然全是我爱吃的,我和吴妈真是相见恨晚啊!” 周砚修:“.......” 这明明是他准备的。 “对了,毕业了,有什么打算?”看林予棠吃得差不多了,周砚修问道,“想好接下来做什么工作了吗?” 林予棠神神秘秘的,一条腿撑着凑近,伏在周砚修耳边低声说道:“周先生,我只告诉您一个人,”她环顾四周,“我是个小说作者,写了这么多年收入也还算可以,不用出去上班。” “不错,”周砚修点了点头,“既然有才华,就好好发挥,编剧这个工作你考不考虑?” “我当然想干编剧,只不过娱乐圈水太深,我怕我应付不来。” “周砚修微微一笑:“不是有我?” 那倒也是,有周砚修在,谁敢潜她。 林予棠觉得,自己这个大腿真是抱对了。 全江北可找不出第二个比周砚修还粗的大腿。 “啊——”林予棠一走神,腿滑了一下,膝盖磕在了桌腿上,疼得她大叫一声。 磕到膝盖不要紧,要紧的是她这一滑脸直接贴在了周砚修的脸上。 周砚修侧过脸来看她,两人的嘴唇竟然不小心碰到了一起。 林予棠的脸突然就红了。 周砚修倒还算淡定,伸手将她扶起来,又检查了她膝盖的情况。 没磕破,就是稍微有点发紫。 周砚修的手抚上那处紫色,声音带着点淡淡的笑意:“我们棠棠的唇很软呢。” 林予棠的脸更红了! 怎么有一种被他调戏了的感觉? 周砚修不是没谈过恋爱吗,怎么调戏起人来这么轻车熟路的。 吃完早饭,他们的婚房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傅逸尘带人大包小包装了一车来做客,未见其人便闻其声:“呦,都在呢,这是知道我今天过来,特地都下来迎接?” 周砚修慢条斯理地把杂志整理好,全然当做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林予棠起身,想出去迎接被周砚修拽住:“别搭理他。” “呃...好吧。” 她重新坐下,周砚修却没松开她的手。 “哦呦,这么如胶似漆,刚从一个被窝出来就又拉上手了!”傅逸尘一脸坏笑,吊儿郎当地往沙发上一靠。 跟在他身后的佣人们把大包小包放在茶几上,他一样一样地把礼物拆开。 “老周老周,别说哥们不关照你,”他把一个黑色的小礼品袋拿到周砚修面前,“咱也快三十的人了,各方面确实不如那些小年轻,人家棠棠还小,你要是这方面不行...” 他特地避开林予棠,不让她看,声音也故意压低。 林予棠好奇心重,非要看看里面是什么,傅逸尘偏不给,这一争夺,袋子里的东西哗啦散落一地。 傅逸尘生怕林予棠看清,连忙去当,恨不得自己趴在地上遮住那些东西。 奈何林予棠已经看见了。 原来是男人吃的那种药...... 再看看他带的那些礼物,几乎全都是情趣用品。 林予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砚修很淡定,拿起一个写着什么震动的字样的盒子看了几眼,随手往傅逸尘身上一砸:“把你这些破玩意拿走,我不需要。” “老周,你可别太自信,年龄这个东西...” 话还没说完,周砚修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好像要吃了他似的。 他只好闭嘴。 他送的这些东西,可是最实用的东西,这不比送酒送雪茄来得实在? 可这个周砚修居然不领他的情! “行了,”周砚修说,“你这是算到了我今天要去找你,所以自己主动过来了?” “找我?找我什么事?”傅逸尘问道。 周砚修喝了口茶:“你那个娱乐公司,没倒闭吧?” 周老板改行做半仙了 傅氏涉猎极广,房地产是主业,还有酒店、娱乐等等。 只是很少有人知道,国内的娱乐公司巨头乐娱集团背后的大boss就是傅逸尘。 “倒闭?!”傅逸尘拍了下桌子,“今年金棕奖的影帝影后全让我的人拿了,周老板你不懂可别乱说,真是的,大早晨起来咒我倒闭。” “缺不缺编剧?” 傅逸尘想了想,还真缺。 前段时间公司的得力干将忽然要封笔退圈,公司高层来来回回劝了不知道多少遍,丝毫没用。 最近他事情实在是太多,忙得焦头烂额的,编剧这个事跟傅氏的其他事情比起来,并不算大事,于是就搁置了。 今天周砚修一提,他才想起还有这一档子事。 “缺啊,”傅逸尘挑了挑眉,“周老板改行做半仙了,算这么准?” “不太想跟你成为同行。” 傅逸尘在他们几个朋友之间有个半仙的称号。 加之名字也好听,于是周砚修他们私下里给他起了个封号,叫逸尘半仙。 周砚修揉了揉林予棠的脑袋:“虽说你已经认识他了,但还没正式给你介绍过,”他指了指斜靠在沙发上那人:“傅逸尘,傅家二公子,号逸尘半仙。这位可是有说法的,在他面前说话注意点,他会算。” 傅逸尘懒得搭理他,天天跟人说他会算命,不就是因为之前当众猜到了他那天穿的内裤是什么颜色,真小心眼! “周老板日理万机的,怎么操心起乐娱的事了?”傅逸尘懒洋洋地问道。 “给你推荐个人,”周砚修把林予棠往前推了推。 “棠棠?”傅逸尘属实没想到,“棠棠还会写剧本?” 林予棠点了点头:“我就是一写小说的而已。” 傅逸尘看过林予棠的作品后,满意地说道:“你这文风倒是很像《锦瑟》那本书的作者,公司最近想买那本影视版权来着。” 林予棠眨巴着大眼睛:“巧了,那本是我写的。” “你写的?!”傅逸尘惊了,那本书他看过,文笔甚佳,没个十年八年的积累是写不出来的。 没想到大神作者竟然就在身边! 傅逸尘做事效率向来高,吩咐助理紧急制作了一份合同传真过来,当场就把林予棠给签了。 - 今天周砚修和顾明德约好了谈婚期的事。 上次的宴会太匆匆,连婚期都没定,过完改口仪式周砚修就先行离开了。 今天,周砚修亲自上门去顾家,也算是聊表歉意。 虽说本来也该男方上女方家的门,但这已经算是周砚修最大的致歉。 顾明德也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 不然,周砚修要是一直不提这事,那这桩婚事最终会是个什么结果谁也说不准。 现在整个顾家的头等大事就是顾清芷和周斯辰的婚事。 要是顾清芷能顺利嫁进周家,那周砚修就是他顾明德的亲家了。 二三十年了,整个江北市的豪门圈子里,就没人看得起他过。 当年他从一个小县城里考出来,吃了那么多苦,才在江北勉强有一个站位。 他做梦都没想到,林氏集团的千金会看上他。 老家的未婚妻除了能帮他照顾家里的父母之外,什么都给不了他。 一个是千金大小姐,一个是村妇,是个男人都会选前者,他有什么错? 他不过是选择了一个普遍性答案罢了。 人人都说他是吃软饭的凤凰男,这种侮辱性的名号他一个有头有脸的教授硬生生地听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能把腰板挺直做人了。 今天也算两方父母第一次正式见面,场面很正式,陈玉珍还特地给林予棠打电话。 说是让她回去吃团圆饭,实则是为了在她面前显摆一番。 反正陈玉珍也笑不了几天了,林予棠就日行一善,短暂地满足她一下。 于是林予棠和周砚修一人一辆车,错开时间走两条路线回了顾家。 林予棠回得晚,晚饭快开始时才到家。 她到家时,周砚修已经同顾明德商定了婚期。 就定在下个月初六。 时间有些仓促,但也很合顾家人的心意,免得夜长梦多。 也很合周砚修的心意,林予棠要在顾清芷和周斯辰的婚礼上公开他们的关系,这样一来,他就快能有个名分了。 由于林予棠迟到了,顾明德在周砚修面前训斥了她几句彰显了一下家风后,才移步到餐厅准备开饭。 顾明德听说周砚修爱吃鱼,特地请了全江北做鱼做得最好的厨师来家里。 餐桌上摆着鱼的各种死法。 顾明德满面红光,举起酒杯来敬了周砚修一杯:“听说周总爱吃鱼,我特意请了最好的厨子,周总您看这菜还满意吗?” 周砚修拿起酒杯同他碰了一下,却又搁下了:“还可以,我从前的确爱吃鱼,不过现在更爱吃粤菜。” “粤菜好啊!”顾明德看到周砚修把酒杯放下,甚是尴尬,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合适,只能表现得更加热情,“真是太巧了周总,我们家棠棠也爱吃粤菜,看来咱们还真是有缘分啊!” 顾明德的酒杯还举在半空中,林予棠举起杯子同他碰了一下:“顾教授,您这拍马屁的技术还得练,怎么跟我继母生活了这么久,还是没学到精髓呢?” 拍马屁可不是什么好词,要是周砚修计较起来,完全可以说林予棠是在骂他,整个江北谁敢在他面前这样说话? 都说这位财神爷阴晴不定,万一因此搞砸了婚事可怎么办! 顾明德瞪了林予棠一眼,因为周砚修在,又不好发脾气:“周总见笑了,我这个小女儿最喜欢开玩笑,她年纪小不懂事,您别见怪。” “见怪?我倒是觉得令千金是个有趣的人。”周砚修慢条斯理地用湿巾擦手。 “有趣就好,周总觉得有趣就好!” 顾明德额头的汗还没来得及擦干,便又听到林予棠说:“爸爸,说到粤菜,我倒是记得,我妈妈生前最爱吃粤菜了呢。” 她转头问陈玉珍:“陈老师,听说您跟我妈妈一起吃过饭,您知道吗?” 小心引火烧身 场面一度尴尬,顾明德疯狂给林予棠使眼色。 陈玉珍到底是活了几十年的老狐狸,神情倒是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是一双手在桌下紧紧握着:“这我还真不知道,原来棠棠爱吃粤菜是随了妈妈的口味。” “是啊,”林予棠回以微笑,“看男人的眼光都差点一块随了呢。” 周斯辰夹菜的手一顿。 这是拐着弯骂他呢? 顾清芷悄悄打量周斯辰的神情,给他倒了杯果汁:“斯辰,你尝尝这个,可好喝啦。” 周斯辰放下筷子,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觉得好喝的,一定不错!” 林予棠见状,笑着鼓掌:“哇塞,姐姐和姐夫好甜蜜啊,我真的是好羡慕!” “呵,再羡慕也没用,只有清芷才值得我对她这么好。”周斯辰说道。 这话一说完,陈玉珍立刻美滋滋地挺直腰板。 林予棠这个小蹄子现在总在人前提起林一鹤那个贱人,回回都让她下不来台,只能尽量降低存在感。 今天这算是第一次正式和周家的长辈见面,这小蹄子竟然还是不肯消停。 之前她还担心周斯辰会回头找林予棠,这下终于能放心了。 原来周斯辰现在这么厌恶林予棠。 而且,还没正式成为她的女婿,竟然就在饭桌上帮她出气。 陈玉珍心里别提多畅快。 不得不说今天这果汁榨得的确好喝,林予棠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里灌,没一会儿就去了卫生间。 她刚解决完人生大事,洗手时背后响起一阵哒哒哒的高跟鞋的声音。 来人是谁连猜都不用猜。 “你说你,怎么还跟个跳梁小丑似的在我和斯辰面前蹦跶?”顾清芷站在林予棠身边,掏出口红对着镜子补妆,“他现在要娶的人是我,就算你再怎么样,斯辰都不会再回头找你,瞧你今天这模样,我都替你尴尬。” 林予棠甩了甩手上的水,刚好全都溅在顾清芷身上,她撑着洗手台歪着头说道:“姐姐放心,我不会阻碍你嫁给他的。我啊,就等着你们结婚了,然后像你妈当年那样,爬上他的床,再生个当年的你出来。” “你!”顾清芷气得脸都绿了,“你再敢这样跟我说话,我就去找爸爸告状!” “好啊,那我就去周家讲讲你妈当年是怎么爬上我爸的床又是怎么生下你这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的。” 林予棠说完,转身要走。 顾清芷拉住她:“你去哪?!” “呦呦呦,这么害怕?”林予棠白了她一眼,“我不过是去楼上拿点东西而已,瞧把你给吓得。” “你人都滚了,东西还准备赖在这到什么时候?” 林予棠走回她身边:“我的东西,放在我妈妈的房子里,有什么不对?”说完,用力撞了顾清芷一下。 顾清芷手中的口红一直举在唇边,被这么一撞,口红在脸颊上划了好长的一道印子,气得她在原地直跺脚。 林予棠从洗手间出来时遇到了周砚修。 两人在顾家只能装作不熟的样子。 周砚修比林予棠还淡定,见到她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便先行一步。 他是看到顾清芷跟着林予棠出来,怕林予棠吃亏才又找了个空隙出来的。 他走进洗手间,看到了在镜子前补妆的顾清芷。 原来林予棠自己都解决好了。 顾清芷心里虽然因为订婚宴的事对周砚修有些怨言,但这毕竟是周砚修啊,江北市所有的女孩,哪有不想嫁给他的? 她也不例外。 之前妈妈一直教导她,嫁人就要嫁周砚修这样的男人。 她也一直把周砚修列为自己的目标。 但他不近女色,也实在是个太高攀不起的人。 当她知道林予棠的男朋友是周砚修的外甥时,整个人都要气炸了。 凭什么林予棠这么命好? 既然攀不上周砚修,退而求其次嫁给周斯辰也是上上之选了。 所以,她便把周斯辰抢了过来。 可是当她见到周砚修时,心里还是不甘的。 如果自己要嫁的人是他该多好呢? 等等,顾清芷突然想到。 现在她和周斯辰订婚,也就是说,会有很多机会接触到周砚修。 那她是不是有机会让周砚修爱上她? 再者,就算是已经结婚了又怎么样呢,周砚修若是想要她,周斯辰恐怕不让也得让吧? 先进周家,也算离他更近了一步不是吗? “周总...”顾清芷红着脸同周砚修打招呼。 周砚修面无表情地洗着手:“嗯,你好。” “周总,今天的饭菜还算可口吗?”顾清芷体贴地将手帕纸递给周砚修,“另外,妹妹说话不太有分寸,让周总见笑了。” “那天不是改过口了?”周砚修有些不耐烦。 这女人什么心思他一眼就能看出。 想做那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美梦。 周斯辰是个二缺,可惜他不是。 “作为长辈,我也劝你一句,少搞那些小心思。”周砚修懒洋洋地说道,“小心引火烧身,最后什么都捞不得。” 顾清芷强撑着脸上的笑容:“谢谢...舅舅提醒,我会注意的。” 周砚修回餐厅后,顾清芷的脸上渐渐浮现出阴鸷的表情。 她记得,周砚修刚才还在爸爸面前维护了林予棠一句,说她是个有趣的人。 可到了她这,就是这样一副嘴脸。 凭什么? 凭什么所有人都对林予棠那么好? 就连一向不近人情的周砚修都愿意为她说话。 她到底哪里比不上林予棠?! 就因为林予棠托生在了林一鹤的肚子里? 可林一鹤那个贱人早死那么多年了,这些人凭什么还看不起她和妈妈? 都怪林予棠和林一鹤。 这么多年了,为了让大家忽略掉她私生女的身份,她只能做最董事会最努力的一个,只有身上的光环大于那些丑事,才能不被人当面戳脊梁骨。 林予棠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的尊重,她却要付出那么多才行。 她早就忍够了! 等她嫁到周家,还有谁敢看不起她和妈妈? 到时候她一定要把林予棠和林一鹤从顾家彻底赶出去! 没有人可以挡她的路。 原来又是枕边风 吃过晚饭后,周砚修带周斯辰先行离开了。 家里就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外加一个林予棠。 刚才顾及周砚修在,怕被他笑话,所以顾明德一直强忍着怒火。 但毕竟周斯辰曾经是她男朋友,她心里不舒服,说几句不好听的话也是正常的,可以理解。 当时顾清芷回家同他说过,林予棠和周斯辰分手了。 过了没几天,顾清芷又说,周斯辰在追求她。 他虽然觉得太快了,但也不能说顾清芷不对。 毕竟他们已经分手了,顾清芷又没做错什么。 况且,她是那么懂事的一个孩子,自己什么都没做错,却还一直在内疚。 他当然是心疼这个善解人意又懂事的女儿的。 虽然林予棠八岁没了母亲也很让人心疼,但陈玉珍是个那么善良的人,对她视如己出,也就弥补了母爱上的缺失。 顾明德在露台抽完几支烟,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刚回到室内,便看到了愁眉苦脸的陈玉珍。 “怎么了这是?” 陈玉珍叹了口气:“还不是清芷那个孩子,现在正在房间难过呢。” 顾明德问:“马上就要嫁人了,还是这么好的婚事,怎么突然又难过起来了?” “这不是棠棠和斯辰之前有一段嘛,清芷就觉得对不起妹妹,”陈玉珍抹了抹眼泪,“你也知道棠棠这个孩子的脾气,可能刚才说话不太好听,清芷就更内疚了...不过,不过你也别生气,她们还都是孩子,也就是几句玩笑话罢了...” “什么小孩子!”顾明德怒吼一声,“今天我忍她一整晚了!她姐姐那么为她着想,再看看她那副嘴脸!她这个臭脾气,全是被你惯坏了!” “好好好,你别生气,”陈玉珍拍着顾明德的胸脯给他顺气,“都是我不好,我现在就去安慰安慰棠棠。” “站住!”顾明德皱着眉呵斥一声,“你还安慰她做什么,都被你给宠坏了,”他边说边下楼,“我去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顾明德下楼时,林予棠正准备回滨江一号。 刚走到门口,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你给我站住!” 林予棠停下脚步,心想自己也没干什么吧? 就因为在饭桌上提了妈妈,顾明德就要骂她? 而且以顾明德的脾气,要是真的想骂她,刚才周砚修一走就该发作了,怎么会等到现在呢。 “找我有事?”林予棠散漫地转过身,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既然顾明德要跟她吵,她索性就回到客厅去坐下,还能省点体力。 顾明德目光沉沉地盯着她:“你这是跟你父亲说话的态度吗?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林予棠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陈玉珍就明白了,原来又是枕边风。 “我干什么了?总不能我走也有错吧?” 顾明德指着她的鼻子,极为不满地打量着她的表情:“你姐姐都那么内疚了,你还想怎么样?你和周斯辰原本就走不下去了,他来追求你姐姐,你姐姐什么都没做,你却要这样穷追不舍?到底还有什么不满你今天就给我一次性说清楚!” 林予棠垂眸轻笑了一声,抬眼看到陈玉珍在顾明德身边一个劲地给她使眼色,小声说道:“好了棠棠,别和爸爸吵架,好了好了。” “顾教授,我怎么敢对您的宝贝女儿有什么不满呢?”林予棠自嘲地笑了笑,“至于周斯辰,我早就不稀罕了,您也帮我转告她一声,那种垃圾她拿着当宝贝就且宝贝着,别来跟我沾边,我嫌恶心。” 顾明德抬手要打她:“你个混账东西,你...” “爸爸!”楼梯上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顾清芷一脸着急地跑下楼,气喘吁吁道,“爸爸您这是做什么!妹妹也许只是心情不好,您怎么能这么凶呢!” 顾清芷双眼红肿,一看就是刚大哭了一场,甚至声音还带着哭腔。 顾明德心疼地摸了摸她的眼角:“乖女儿,你受委屈了,有爸爸在,别怕。”他满脸厌恶地看着林予棠,“血浓于水,你也真的忍心对你姐姐口出恶言,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教育,你都丢到哪里去了!从今天开始,顾家的家门,你不许再踏进一步!” “爸爸,您真的不要再这样说棠棠了,如果因为我导致你们吵架,那我真的会内疚死的。”顾清芷的眼眶里又蓄满了泪水,“棠棠心情不好也是可以理解的,几句话而已又没什么,您真的不要这样动气了,对身体也不好,妈妈会心疼的!” 顾明德面对顾清芷,永远都是一副慈爱的模样:“清芷,你不用替她说话,这些年家里待她也算不薄,你妈妈疼她更是超过了你这个亲生女儿,可她还是不知足,那我顾家就容不下她!” “顾教授,”林予棠叉着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顾家?顾家在哪?这是我妈妈林一鹤的房产,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说罢,林予棠拎起包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回头甜甜一笑:“顾明德,哪天我心情不好了,不仅要把这对贱母女赶出去,你也得给我滚。” 背后,顾明德还在叫唤,林予棠没再理会,溜达到别墅区外打车。 林予棠走后,陈玉珍安抚了好一会儿,顾明德才渐渐消气。 她靠在顾明德身边,伸手揉着他眉间的川字纹:“你瞧你,又动气,这川字纹都更深了。” 顾明德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口:“唉,那孩子是完了!还是咱们清芷争气,从来不惹我生气,还给我带回家个这么好的女婿。” “为你排忧解难,还不都是清芷这个做女儿的应该做的呀,”陈玉珍靠近顾明德怀里,“只是棠棠,我真的得再去跟她聊聊,你们父女俩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 “你啊你,慈母多败儿,你这样会把她宠坏的,你看,现在已经宠坏了!这孩子太顽劣,你就是对她再好,她也不会领情的。” “那我也得对她好!她八岁就没了妈妈,我都是心疼她的。” 顾明德拍了拍陈玉珍的手,皱着眉头叹气:“要我说,今天就不该叫她回来,你偏惯着她。” “棠棠是咱们的孩子,家庭聚会怎么能不回来,你可快别这么说了。” 顾明德有多厌恶林予棠,陈玉珍就有多开心。 可不知为什么,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林予棠最近三番两次地在她面前故意提起林一鹤,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她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 有事找妹妹 顾明德很享受此刻的时光。 看着电视屏幕倒映出陈玉珍依偎在他怀中的模样,他心里总算是有点安慰。 当年被别人一口一个凤凰男喊着,现在他功成名就,是新闻界的知名教授,经营的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但却稳步向前,陈玉珍也把他当成是天一般仰视着,给他生的女儿还攀上了周家这样的豪门。 这样的生活,似乎比三十岁时还要有希望。 他顾明德也终于能堂堂正正地在江北有一席之地。 只是...他还没有儿子。 这是现在唯一不圆满的事了。 也是这么多年,他心中的遗憾。 陈玉珍生顾清芷的时候险些出意外,伤了身体,不好再怀孕。 这些年陈玉珍对他一直很愧疚,他也知道她善解人意,知道她懂事。 可善解人意有什么用? 又不能给他变出个儿子来。 陈玉珍看顾明德眉间似乎有忧愁之色,便安慰道:“明德,你也别着急,咱们清芷就要嫁进周家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你就先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了。” “清芷是个好孩子,很给我争气,也不枉我那么疼她,只是,”顾明德叹了口气,“清芷要是个男孩,就更好了...” 陈玉珍心里像是被热油烹过似的,她陪伴顾明德这么多年,在外处处遭人白眼。 顾清芷那么乖巧懂事,还那么争气,如果不是她,顾明德恐怕这辈子都难见周砚修一面,又怎么可能同周家攀上关系? 可是这一切,在顾明德的心里,居然还比不过一个儿子重要? 嫁到顾家后,她费尽心思让顾明德彻底厌恶林予棠,却没想到,最大的问题是儿子。 这些年她不是没努力过,私下里不知道问过多少医生吃过多少药,可惜一点用都没有。 陈玉珍虽然心里都快气炸了,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做小伏低的姿态:“明德,都是我不好,身体承受能力这么差,要不是当年伤了身体,说不定我早就给你生儿子了。” 话还没说完,两行眼泪便先簌簌地落了下来。 顾清芷在二楼楼梯口刚好听到陈玉珍和顾明德的对话。 虽然心里不舒服,但这个问题太大,大到能导致爸妈感情破裂,她也只好先帮妈妈把爸爸哄好。 “爸爸,您是不是不爱我了。”顾清芷耷拉着脑袋,缓缓走下楼梯,一抬头,双眼已经蓄满了泪水。 顾明德见状赶紧起身:“好孩子,别胡说,爸爸怎么可能会不爱你呢?” “可是爸爸刚才说,说我不如儿子。” “好了好了,都是爸爸不对,是爸爸说错话了,”顾明德拉住顾清芷的手在沙发上坐下,“别难过了清芷,爸爸给你道歉好不好?爸爸保证,以后绝不会再提起这件事!” “真的吗?”顾清芷吸了吸鼻涕,“我就知道爸爸对我最好了!” 她抱着顾明德的胳膊,眼珠子一转,心里便有了主意:“爸爸,我现在毕业了,也该出去工作赚钱给你和妈妈花了。” “哦?”听到这话,顾明德心里暖暖的,小女儿那么混账,还好有顾清芷这个乖巧的孩子,“跟爸爸说,你想做什么工作,能帮的爸爸一定倾尽全力帮!” “我...其实想做演员。” “想做演员可以,爸爸支持你!”顾明德说道,“去你王叔叔的公司怎么样?实在不行我问问苏教授,看看能不能让你进他女婿手底下那家经纪公司。” 顾清芷噘着嘴,似乎不太满意:“其实我想进乐娱娱乐...爸爸你想想办法嘛!” 顾明德有些作难,别说他跟乐娱的老板能不能说得上话,他连乐娱娱乐背后的老板是谁都不知道! “这个...其实我那天听斯辰提过一嘴,他说乐娱背后的大boss是傅逸尘呢。”顾清芷说道。 傅逸尘? 怪不得乐娱在国内势头那么嚣张,原来背后是傅家。 他这个女儿未免也太看得起他了。 傅家他怎么可能能说得上话? 顾明德拍了拍顾清芷的手:“这个...清芷啊,爸爸跟傅家不太认识,不过据我所知,周砚修同傅逸尘交情不浅,这件事找斯辰帮忙恐怕比找爸爸要简单得多啊。” 她当然知道! 可是他们刚订婚,她就找周斯辰帮忙,未免也太难看了些。 这么没脸的事,她可不要做。 “可是爸爸,我和斯辰还没结婚,如果现在找他帮忙...我真的害怕婚后会被周家看不起,听说他们家的老太太可凶了,”顾清芷晃着顾明德的胳膊,“爸爸,你也不想女儿刚嫁过去就被欺负吧。” “当然不想啊,我怎么会想我的宝贝女儿被欺负呢,可是爸爸的确跟傅家说不上话呀。” 顾清芷看了眼门口林予棠刚开离开的方向:“上次我受伤住院时,好像是傅逸尘陪妹妹来医院看我的,看起来交情不浅呢,要不您让妹妹跟傅少说说?” “可是...”顾明德整理了下袖口,“且不说棠棠同傅少是不是交情不浅。她跟家里一向不和,恐怕不会愿意帮这个忙。” “不会的爸爸,您可是一家之主,妹妹不会不听您的话的!” 顾清芷一再央求,顾明德也没办法,只好先答应她,说自己会去跟林予棠说,只是这件事恐怕会很难。 况且以现在这个情形,林予棠也未必会搭理他。 再说了,傅逸尘是什么人? 虽然傅家不如周家,但他也算是云端上的人物了。 林予棠向来不参加什么社交场合,又怎么可能会认识他,更不可能交情不浅。 但既然他都答应顾清芷了,还是去跟林予棠说说比较好。 最终事情成不成,关键也不在他。 就算不成,他也会把顾清芷送进他能力范围之内的好公司。 林予棠那边,顾明德想想就头疼。 就他们现在的父女关系,该怎么跟她提起这个事,顾明德还得再好好想想才行。 今晚刚跟她大吵一架,紧接着就要求她,这让他一张老脸往哪里搁啊! 可看到顾清芷期待的眼神,顾明德觉得,就算是被林予棠骂一顿也是无所谓的。 毕竟这些日子顾清芷受了那么多委屈。 她倒是有些庆幸自己当年的爬床之举了。 顾明德公司有急事,急匆匆地出门了,今晚有可能回不了家。 他不在家,顾清芷正好同陈玉珍好好说说工作的事。 “妈妈,你说我进乐娱的事,能成吗?”顾清芷伏在陈玉珍的肩上说道。 陈玉珍正在护肤,透过镜子看着女儿姣好的面容,温柔地说道:“成不成对我们都有好处。” “不成有什么好处嘛!” 顾清芷是真的想做演员。 记者没什么前途,工作那么累,赚的钱也少。 演员就不一样了,她可以在那么多人面前展示自己,让大家都知道,她才是顾家最拿得出手的千金大小姐。 到时候一定要把那个林予棠踩在脚下狠狠蹂躏。 陈玉珍看顾清芷走神了,捏了捏她的脸,继续说道:“你啊,还是太年轻。” “我问你,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当然是财产。” “就算你做了演员又怎么样,终究是个戏子,片酬再高也比不过资本。” “林一鹤当年一定还留下了其他财产,她一个豪门大小姐,怎么可能没有遗产?那笔遗产要么在顾明德手里,要么在林予棠手里。” “当年林予棠那么小,很可能就是顾明德私吞了遗产。” 陈玉珍握住顾清芷的双手:“将来分家产,咱们到底是后来进来的,顾明德就算为了自己的面子也不会把家产都给咱们的,只能让他越来越厌恶林予棠和林一鹤,让他们不得不离心,这样他的心才会一直在咱们母女这里。” “就林予棠那个脾气,不会愿意向顾明德低头的,只会越来越怨他,到时候,财产他想不给咱们都不行。” “说到底林予棠还是在乎顾明德这个父亲的,他为了你的事去求她,她一定会怨死他。” “所以啊,这件事无论成是不成,对咱们都有利。” 顾清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一直没想过遗产这一点。 但妈妈的话却提醒了她,钱才是最重要的。 若是能把林一鹤那份隐藏遗产得到手,可保一辈子荣华富贵。 ...... 陈玉珍看着顾清芷,想到顾明德那么宠她,今晚由儿子这个话题引发的委屈和气愤散去了好些。 就算顾明德那么想要儿子,但他对女儿的疼爱不是假的。 她倒是有些庆幸自己当年的爬床之举了。 若是当年自己嫁的人是那个人,又怎么会有现在的日子,顾清芷也无法过上这样的名媛生活。 那个人...... 若不是他当年不负责任地离开,她也不会出此下策做自己老师的小三。 当年,陈玉珍是有男朋友的。 那人叫张展名,他们是同班同学,大一相恋,感情一直很好。 陈玉珍和张展名的老家离得也不远,他们商量好,等毕了业,他们便回到老家的省会工作。 张展名说,等到快毕业时的假期,就带她回家去见父母。 他还说,一毕业就娶她。 她信了。 张展名对她也的确很认真,那时候她身体不好,他便在课余时间到处打工赚钱给她买补品。 那个年代,电话还没普及,她的柜子里塞满了张展名的信。 他们是学校里公认的模范情侣,她以为他们会一直这么甜蜜下去。 张展名家里条件不好,可她不在乎,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好。 毕竟,日子是要靠两人奋斗出来的。 直到大四的暑假。 她怀孕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到现在都记得当她告诉张展名她怀孕的消息时,他脸上的表情有多么慌乱多么恐惧。 没错,是恐惧。 当时他什么都没说,说要回去静一静。 当晚他又来宿舍楼下找她,说他现在没有能力让她把孩子生下来,更没有能力养活这个孩子。 更何况,他刚找到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又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这样的岔子。 他说了很多,说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说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陈玉珍看着他的双唇一张一合,却好像怎么也听不清他的声音。 最后,张展名不告而别。 独留陈玉珍一人面对那个对于学生时代的他们来说的塌天大祸。 陈玉珍无法将怀孕的秘密宣之于口,不能让学校知道,更不能让家里知道,所以她也无法大张旗鼓地到处寻找张展名的下落。 学校的顾老师一直对她青眼有加,陈玉珍走投无路,在一个雨夜敲响了因大雨被困教师公寓的顾明德的门。 一夜荒唐过后,她就那么不清不楚地同顾明德在一起了。 她算准时间,一个月后告诉顾明德,她怀孕了。 顾明德的钱都是他老婆的,手里能用的钱也不多,给她租了个破旧公寓,就算跟她在外面安了家。 她看着那破破烂烂的公寓,心中的委屈却无处诉说。 但能有人接盘,已经是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 又过了一两年,她听说林一鹤身体不好,心里才终于燃起希望。 只要林一鹤早点死,她的钱就能早一天到顾明德手里。 她和女儿也就能早一天过上好日子。 后来林一鹤抑郁,也的确是她在推波助澜,甚至不惜做出那样的事。 好在结果并没有辜负她。 这么多年,她一直担心顾明德会发现顾清芷的身世。 好在顾明德够傻,一直就没怀疑过。 再看看他那么宠顾清芷,她也就放心了。 - 为了不让家里怀疑,顾明德倒是真的去了趟公司。 把车停好后,他上楼换了件衣服,又从另一个门离开了。 十分钟后,他来到一所高档小区门口,熟门熟路地来到一栋楼下,刷门禁卡进入楼里。 物业管家抬头一看,那个奇怪的男人又来了,每次来都带着口罩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好像怕见人似的。 单看打扮的话,他早就该报警了,但这人有门禁卡,最多也只能多加留意了。 电梯缓缓升到八楼,顾明德满心期待,敲响了面前的门。 每次来这里,他总是期待的,就连走的时候都期待着这边的消息。 门内隔了一会才响起一阵脚步声,随后是一声甜美女声:“来啦!” 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顾明德酝酿了两三天,估摸着林予棠气该消了,主动给她打了个电话。 他是了解这个女儿的。 林予棠从小到大就不是个记仇的人,也很在乎他。 她小的时候,每到下班时间便趴在门框上等着他回家,远远地看到他,林予棠便像只灵活的小雀“嗖”地一下窜到他身边。 后来林一鹤干脆在门口放了个专属于她等爸爸下班的小板凳。 再后来,林一鹤去世,陈玉珍进了门。 林予棠就慢慢地跟他不亲了,性情也是大变。 但有一点,如果她生气了,只要稍微一哄,她便好了。 想到这,顾明德对这通电话还是蛮有信心的。 毕竟,林予棠还是很在乎他这个爸爸的。 接到电话时,林予棠正在改文章。 看到来电显示的备注,她倒是有些意外。 上次从家里离开时,顾明德跟她吵得很凶,甚至还放话说以后再也不准她踏进顾家一步。 怎么突然想起给她打电话了? 大概是打错了,林予棠没接。 可过了一会儿,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林予棠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起了电话。 “棠棠啊。”听筒里传来顾明德温和的声音。 这声音不对。 太不对了。 顾明德都多久没这么跟她说过话了? 要是以前,她听到顾明德这样喊她,一定会非常开心。 但现在不会了。 现在听到顾明德这样,她总觉得他是来害她的。 林予棠没什么好语气给他:“什么事?” 顾明德纠结了几秒钟,先是呵呵笑了几声,然后问道:“上次你姐姐受伤住院,我看是傅少陪你来的医院,你跟傅少...很熟吗?” 顾明德居然还敢在她面前提那件事? 不过这么多年来顾明德主动给她打电话的次数很少,而且回回都是为了顾清芷来骂她。 突然提起傅逸尘,顾明德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总不能是让她帮他联络合作吧。 没事的时候偏心眼顾清芷,现在有事知道给她打电话了。 林予棠开始装糊涂:“傅少,哪个傅少?” “就是傅氏集团的傅逸尘啊,棠棠你忘记了?” “哦~”林予棠拖着长腔,“那我知道你说的谁了。” 顾明德一听,觉得有希望:“你跟他很熟吗?” “我们不熟”这四个字刚到嘴边,又被林予棠生生地咽了回去,转而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直说不行吗?” “这个...那好吧,乐娱娱乐背后的老板是傅逸尘你知道吧?”顾明德尽量把语气放柔,“你姐姐想做演员,看来看去还是想进乐娱。你也知道,爸爸平时一心扑在学术上,哪能跟傅氏说得上话。这不是想起你跟傅少认识,就想让你帮你姐姐问一嘴,看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原来是为了帮顾清芷,才破天荒地对她态度这么好。 林予棠嘴角浮起轻蔑的笑:“把她送进乐娱,然后呢?” 顾明德一听,这是大有希望啊,于是继续说道:“那当然是再让傅少帮你姐姐找个靠谱的经纪人,最好是再敲打敲打底下的人,别让你姐姐一个新人受了欺负。” “要不要再给她几个好的资源?” 顾明德喜不自胜:“要的要的!如果能这样就更好了!” “做你的梦去吧,”林予棠一盆冷水泼过去,“我跟傅逸尘不熟,以后顾清芷的事少找我,不然我就给她使绊子!” 顾明德本想发火,但想到顾清芷期待的眼神,暂且先把火气压了下来:“棠棠啊,你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帮帮你姐姐,事后我一定好好奖励你好不好?”顾明德耐着就快耐不住的性子,“你姐姐前几天买了个包,我看挺好看,等事成了,爸爸给你也买一个作为奖励,好不好?” 顾清芷前几天买的包也就三万多,前几天回家时林予棠见到了。 平时顾清芷买个裙子都十几万,顾明德毫不眨眼让她随便买。 现在找她帮这么大的忙,就拿个两三万的破包来打发她? 还说什么奖励? 他也好意思说! “顾明德你听好了,首先我跟傅逸尘不熟,其次,就算熟我也不会帮顾清芷的,以后如果是为了顾清芷,你不用多余给我打电话。” “你你你,你怎么这么铁石心肠!”顾明德再也耐不住性子,“你姐姐在家为你说了多少好话你知道吗?还有你妈,自从进门之后对你那么好,恨不得比疼自己的孩子都疼你,可你呢,你什么时候给她过好脸色?我怎么会有你这种无情无义的女儿!” “够了!”林予棠怒吼一声,挂掉电话。 顾清芷还真是有办法恶心她。 顾明德也是欠骂。 刚才声音太大,把周砚修引了过来。 “有人惹你生气?” 林予棠无奈地点了点头:“被恶心到了。” 周砚修坐到她身边,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睫毛上:“要不要我帮你出气?” “不用啦,”林予棠耸了耸肩,“等咱们公开了,我借着你的光亲自出气。” 现在顾家那一家三口就等着下个月的婚礼了。 顾清芷估计是焦急如焚。 但她现在比顾清芷还急,一想到自己爽快地打脸顾明德,她就高兴得能多吃两碗饭。 林予棠揉着玩偶的脑袋,叹了口气:“唉,好希望时间能过得更快一点啊,这样就能快点公开了。” 他也想快一点公开。 周砚修等那一天已经很久了。 这些日子他一直盼着林予棠能想起他,但又怕她想起。 那时候是他最脆弱的时候,如果林予棠想起了他那个模样,会不会嫌弃。 周砚修没接她的话茬,而是问:“棠棠,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喜欢的人?你说哪种喜欢,是朋友之间的喜欢还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男女之间。” 林予棠赶紧摆了摆手:“我现在可是不敢喜欢谁了,还是不碰感情为好。” 她坏笑着打量着周砚修:“哎对了周砚修,你为什么单身到二十八连个恋爱都没谈过?” 周砚修说:“你觉得是为什么?” 我等她愿意 关于周砚修为什么单身至今,圈内流传着各种版本的传言。 什么同性恋,什么初恋女友去世走不出情伤,还有说他喜欢他表妹的...... 好巧不巧,那些传言林予棠这个八卦精全都听过。 在这段时间的相处当中,林予棠觉得周砚修也不是那么的不近人情,反而比一般的公子哥们更好相处。 于是林予棠做了个大胆的决定,要跟周砚修讲一讲有关他的八卦。 “嗯...”林予棠盘腿坐好,把抱枕从背后抽出来抱在胸前,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清了清嗓子,“其实外面关于你这事的传言很多,有不同的版本。我记得有人说你是同性恋所以一直不找女朋友,还有人说你曾经谈过恋爱但是初恋女友去世了你忘不掉,哦哦哦对了还有个比较靠谱的说法,说你喜欢一个叫什么筝的表妹,但她现在人在国外所以你在等她回国。” 这都什么跟什么?? 周砚修无奈地笑了一下:“都很离谱。” “但是我听说,你确实有个表妹在国外啊。”跟周砚修分享关于他的八卦,林予棠笑得很嗨,“之前我还以为你们有钱人玩那么开...” 说着说着她便没了声音。 她一心扑在出气和报仇上,竟然把这茬给忘了。 周砚修的那个表妹叫什么来着,王筝?陈筝? 算了,管她叫什么筝。 如果周砚修真的喜欢那个什么筝,那等人回国了,她岂不是要腾位置。 腾位置倒是也没什么,但是谁知道那个什么筝哪天回国啊。 万一人家回来了,她的事还没做完,可怎么办。 这就好像是个定时炸弹似的。 察觉到女孩的表情变化,周砚修问道:“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林予棠尴尬地咧了咧嘴,“那个,周砚修,如果你喜欢的人出现了,你会立刻跟我终止关系吗?” 周砚修闻言,眸子里荡起一丝笑意,抬手刮了她鼻尖一下:“我不会跟你终止关系。” 林予棠双颊忽地发烫。 刚才他的手指划过鼻尖的感觉很奇妙,像是过电一般。 虽然她刚搬过来没多久,但周砚修跟她的相处似乎格外自然。 那是两个熟识多年的人才会有的感觉,就像她和程暖或江序。 他偶尔会跟她有小小的肢体接触,也不好说他占她的便宜,毕竟他们已经合法了,最关键的是,林予棠竟然并不反感他的接触,这让她自己都很意外。 而且周砚修每次都是见好就收及时刹车,她也说不出什么不好来。 “好了,我们棠棠该睡觉了。”周砚修的指腹轻轻摩擦着她眼下那两团乌青的黑眼圈,“最近都没休息好吧,快睡吧,好好长身体。” “我都已经二十二岁了,早就不能再长高了。” 周砚修一本正经地说道:“身高已经可以了,我说的不是身高。” 不是身高还能是什么... 林予棠表示不太想懂。 “哦对了,周斯辰和顾清芷下个月婚礼,那他们什么时候领证啊,领了证才能彻底绑死。”林予棠问道。 “下周一。”周砚修说,“下周一民政局一上班,他们就去领证。” 说完,周砚修准备回房间。 这些日子林予棠休息得不太好,每天起床都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他让吴妈每天给她房间里点安神香,也不知道能不能管用。 ...... “不是吧周老板,都结婚了还是分房睡的?”电话那头传来傅逸尘慵懒但又带着点震惊的嗓音,“觊觎小姑娘这么多年,我还以为合法的第一件事就是进被窝,没想到周老板这么忍得住?” 周砚修站在窗边,凝望着夜幕中的点点星辰:“你以为都跟你一样?” “我怎么了,我花我也坦荡,谁像你那个外甥,背地里净干那些不是人的事,”傅逸尘点了根烟,“昨天吧好像是,将近凌晨一点从酒吧带了个跳钢管舞地去希顿开房。这事我可知会你了昂。” 周砚修淡淡地“嗯”了一声:“谢了。” 傅逸尘干脆扔掉手里的烟:“话说回来,你那边跟小姑娘搞柏拉图呢?那一套不适合你,周老板,你禁欲太久可能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这人其实骚得很,小心把自己憋坏了。” “少操心。”周砚修把手上的文件整理好,“我等她愿意。” 这种事情强求不来。 诚然,他的确很想彻底拥有她。 但做爱这件事的必备前提是相爱。 如果两个人之间都没有爱,又怎么做? 他当初说要娶她的时候,是以合作关系来周旋的,如果刚一结婚就着急做那些事,林予棠又刚受过情伤,那她肯定会怀疑人生吧。 他不想二次伤害她。 他会等她的心腾空,然后再彻底住进去。 “别怪哥们儿说话直,你小心把人等跑了。”傅逸尘幸灾乐祸的。 “滚,听说这几天傅少的前女友和现女友闹起来了?” 周砚修是懂怎么让人闭嘴的。 傅逸尘没好气地挂断了电话。 居然拿他现在最头疼的事来堵他的嘴...... 言归正传,他也是刚接手公司底下酒店的业务,查过之后才知道原来周斯辰在外面玩得那么花。 这小子以往在他们面前怪得不行,感情都是装的? 这做外甥的都不知道多少面彩旗飘扬了,周砚修这当舅舅的竟然还是个大童子。 哦不,快三十岁的老童子。 你说他好不容易有机会娶了林予棠吧,居然还能忍得住。 傅逸尘不理解,关于两个成年人,他认为爱一个人是忍不住去触碰的。 周砚修没谈过恋爱,平时跟女性的相处机会非常少,就连助理和秘书都是大男人,他这个做哥们的得帮帮他。 之前说帮他出谋划策,周砚修不乐意,说他那套都是胡扯的。 真是搞笑,他傅逸尘是什么人,那是万花丛中过,经验这么丰富给他做指导,他居然说是胡扯。 再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两个人一直相敬如宾,敬着敬着就会越来越敬,最后就把日子过成合作伙伴了。 这怎么能行? 一支烟的功夫,傅逸尘脑子里便有了帮他们快速深入发展的办法。 只是还需要个机会。 敬业精神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这一个月里,林予棠去乐娱报到,开启了上班生活。 周砚修一如既往地忙,与之前不同的是,现在忙完就回家,傅逸尘连同其他朋友想约都约不出来。 顾清芷如愿以偿和周斯辰领了证,成为了合法的周太太。 程暖和江序还是老样子,一个天天拍视频发视频,一个天天悠闲地待在咖啡店里品味人生。 一转眼,竟然还有三天就是周斯辰和顾清芷的婚礼了。 周末,林予棠很闲,周五晚上码字到凌晨两点多,总算是把周六周天的稿子存下了。 周六,林予棠约上程暖去做spa,结账时,前台将她的卡退了回来。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周砚修知道她常来这里,所以给她充了一张二十年都花不完的卡。 “我的天哪,一个大总裁整天日理万机的,竟然还能细心注意你做spa的地方哎!”程暖挽着林予棠的胳膊往外走,“周砚修这样的好男人是真的不多见了哈。” 林予棠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有道理,让他费心了,改天我好好谢谢他。” 程暖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 合着林予棠是选择性耳聋,只能听得见她说周砚修忙,听不见他是个好男人啊? “对了,之前你懒得要命,每次都是我拉着你来,这次是怎么回事,居然主动约我过来,我都以为你吃错药了呢。”程暖说道。 林予棠伸了个懒腰,捏了捏刚做完的皮肤:“明天周砚修要带我去个山庄,好像会见到他几个朋友...” 她还没说完,程暖便激动地打断她:“所以你要为了他好好捯饬自己,然后盛装去见他的朋友们对不对?!” “我当然得好好捯饬一下自己了,”林予棠说道,“我们两个合作,他给我撑腰给我出气,我作为他的妻子,肯定也不能给他丢人啊,这点敬业精神我还是有的。” 程暖闭上嘴巴再也不想跟她说话了。 朽木不可雕也。 不过,她能看出来林予棠根本就是在装傻。 她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看不出周砚修对她的心思。 不过是逃避罢了。 论起装傻充愣来,程暖只服林予棠。 装傻充愣这四个字在林予棠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过程暖能理解她。 跟周斯辰在一起的这七年里,林予棠将自己的一颗心完完整整地交了出去,她以为自己会幸福,为这段感情注入了全部心思。 可惜失败了。 刚分手的那几天,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一般,只剩一副空壳子身体每天进行人类必需的身体活动。 好在她现在的内心强大了许多,很快便想明白走出来了。 其实这也跟周砚修有关。 如果这段时间没有他这么一个人介入林予棠的生活,恐怕她从那段感情里走出来的时间要延长到更久。 每个人的青春里都有犯傻的时候,想明白了便好,程暖颇为欣慰地看着林予棠。 林予棠被她这个眼神看得直发毛:“你有病啊?” “棠棠,你真的成长了。” 林予棠没搭理程暖这句犯病的话,一抬头看到不远处走来几个人。 人都说冤家路窄,那她和顾清芷的路是不是也太窄了点? 做个spa都能遇到,看来她们才是命定的有缘之人呢。 顾清芷一见到她就笑盈盈地拉着自己的小姐妹们来跟她打招呼:“棠棠?真的是你啊!刚才小怡跟我说像你我还不信,平时你可从来都不太来这种地方呢。” 顾清芷这话一说完,那个爱当出头鸟的宋媛媛又掐着腰扭到林予棠面前:“清芷,你快别傻了。人家从前是不来,现在还不是为了好好打扮自己好跟你抢周斯辰吗?殊不知啊,她就是再怎么努力,周斯辰也是不爱她的。” 经过林予棠时,这个宋媛媛还特地撞了她一下:“煞费心机说的就是你,还想跟清芷抢周斯辰,人家都不愿意搭理你。” 说完,她扭着腰继续往前走,林予棠悄悄伸出脚,宋媛媛一个不注意摔了个狗啃泥。 顾清芷忙把宋媛媛扶起来,依旧笑着:“棠棠,马上就是我和斯辰的婚礼了,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参加哦。对了,婚礼前爸爸想让斯辰去家里一起吃个饭,棠棠记得回来一起吃饭呀。” “好啊,”林予棠说道,“我一定回去好好陪姐夫吃饭。” 程暖小声问道:“不是吧你,真打算去啊?” 林予棠拉着她走,边走边说道:“脑子里都能猜到的剧情还去看一眼干什么,我才不去。我现在啊,就期待他们俩的婚礼了。” 程暖:“我比你还期待!” 不想跟顾清芷她们继续掰扯下去,两人干脆快步离开。 到停车场时,程暖走在前面,林予棠不知道在跟谁发消息,跟在她身后。 走着走着,程暖突然定在原地。 林予棠的注意力全都在手机上,没注意程暖的动作,差点撞在她身上。 正想问怎么了,一偏头看到了站在程暖车旁的周砚修。 他一个人站在那,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你公司不是还有事吗,怎么过来了?”林予棠走上前去,将手里的旺仔牛奶分给周砚修一个。 周砚修接过去,拉开拉环后,又还给她:“工作做完了,过来接你回家。” 回家。 林予棠心里升起一阵温暖。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过家了。 更没人接她回家。 “但是我还要跟暖暖一起去逛街买东西...” “哎呀,刚才我助理跟我说有个推广视频出了点问题,我得赶紧过去处理一下,就不能陪你了棠棠,”程暖打断林予棠,识趣闪人,“我先走了哈,回见回见!” 刚坐进车里准备发动车子,程暖突然想起件事,又迅速追上去。 她把林予棠拉到一边,小声问道:“我记得你说,明天是要跟周砚修去参加朋友聚会?” “是啊,怎么啦?” “那个...”程暖回头看了周砚修一眼,声音更低了,“你能不能帮我问问,明天有没有一个叫叶骁的也在。” 这么一说林予棠突然想起来,周砚修今早同她说的时候,就是说有个朋友从南边回来,所以要聚一聚。 好像是说叫什么骁的。 程暖一听,兴奋地跳起来:“真的?!你可不可以带上小的一起去,如果方便的话。” “可以是可以,但是这毕竟是周砚修的朋友聚会,等我回去问问具体情况,如果可以我第一时间call你。”林予棠狐疑地看了程暖一眼,“等等,你跟那个叫叶骁的,有什么牵扯?” 程暖红着脸道:“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喜欢上了一个不能在一起的人?” 林予棠:“不会就是他吧?” 经过今晚,才会更好 程暖点了点头:“是他。他的工作特殊,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我又没理由单独约他,所以这不是才想跟你一起去。” 这样林予棠就明白了。 原来是十六岁时,程暖口中的那个人。 明天的应该也不是什么太私密的聚会,大家都是圈内人,就算各个家庭背景差距不小,也都互相知道一二。 江序的哥哥江聿同周砚修是朋友,明天估计也会到场,江序说不定会跟着一起去。 那这不都是自己人嘛。 回去的路上,林予棠同周砚修聊起明天的聚会。 “明天咱们去哪个山庄呀?” 周砚修观察着后视镜变了个道,“前些年江家买了个小岛,江序跟你说过吗,就去那个。” 林予棠一听知道有戏,这几年江聿哥有心让江序着手生意的事,各个场合都会带上他,这回又是在自家的地盘,那江序一定会在。 如果明天的聚会不太私密的话,江序在,就可以变成周砚修和朋友以及她和朋友的聚会,带上程暖刚刚好。 林予棠问道:“那明天会不会很私密啊?” “不会,”周砚修道,“叶骁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很久没聚了。不过就是几个朋友一块玩一玩,你那个朋友江序也在。” “哦,”林予棠拖着长腔,转而问道,“哎对了,叶骁带女朋友过去吗?” 事关程暖的幸福,她得提前给她探好路。 毕竟也是暗恋了五年多的人。 “他没有女朋友。” 林予棠接着问:“那他有男朋友吗?” 周砚修忽然笑了:“脑袋里整天都装些什么东西。” 这很重要好不好,万一他有男朋友,她可一定不能继续看着程暖在他这棵树上吊死。 “好了,”周砚修说,“他性取向正常,心理健康,也没有什么疾病缠身或残废,单纯是不想谈罢了。” 果然什么人跟什么人玩。 周砚修单到二十八,听说叶骁还比他大一岁,这真是单到快奔四了。 “怎么,在想‘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周砚修像是把她的心思看透了似的。 林予棠轻轻眨了下眼睛:“哈哈,没有啦。既然没有太私密的话,那明天我能不能带个人过去?” “程暖?” “你怎么知道?” 说话间就到家了,周砚修左右看着后视镜把车停好:“我不仅知道你想带程暖过去,我还知道程暖暗恋叶骁,是吧?” “我靠!”林予棠惊呼一声,“看来傅逸尘说的没错,你真的可以改行做半仙了!” - 第二天一早,周砚修开车带着林予棠接上程暖,出发去码头找傅逸尘汇合。 其实他们完全可以在山庄汇合的,但傅逸尘偏说自己一个人坐船过去太孤单,非要跟他们一起。 傅逸尘早早便到了,等了将近半小时才把他们等来。 林予棠带程暖下车同他问好,短暂的寒暄过后,四个人一同登船出发。 上船时,傅逸尘若有所思地看了程暖一眼。 察觉到他这一小动作,周砚修问:“怎么,又想干什么?” “你真冤枉我了,”傅逸尘口中轻轻吐出一团白烟,“就是觉得那姑娘眼熟,好像之前给叶骁送过东西。” “哪个之前?”周砚修没记错的话,叶骁至少有五年多没回过江北了,傅逸尘说之前,那得多前啊。 “好像是大学毕业那年。” 周砚修看着水面上翻涌起的波浪,说道:“那么久之前的事你都记得,合着你就天天盯着别人的事了,自己的事搞得一塌糊涂。你这样的适合回到古代去做史官。” “滚蛋!”傅逸尘碰了碰周砚修的胳膊,借着拿香槟的假动作瞥了远处的林予棠一眼,“哎,我跟江聿商量的时候,把你俩安排在同一间房了,让人知道你们不住在一块不好。” 虽然傅逸尘有自己的小九九,但他的顾虑并没有错。 周砚修这样的身份,太多人挤破了头想把女儿或者亲戚家的女儿塞给他。 就算他有老婆,想这样做的人也多得很。 那些人,为了利益什么做不出来? 只要能有利益,他们是不会在意自己是不是破坏了别人的家庭上位。 今天其他人说不定也都带了朋友过来,如果这事传扬出去了,外人觉得他们夫妻不和,又会引来不少麻烦。 山庄离得并不远,坐船十多分钟便到了。 下船一看,果然,乌泱泱来了不少人,都说不清谁是谁带来的。 傅逸尘给了周砚修一个“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的眼神。 周砚修接过林予棠的包往前走,不冷不热地说道:“没质疑您的功力,傅半仙。” 周砚修一出现就变成了人群的中心,除了相熟的朋友,其他人就差跪下说一句万岁万岁万万岁了。 林予棠正望着远处的景色出神,忽然听到周砚修喊她。 她走到周砚修身边,自然地将手放在周砚修的手心。 “我太太。”他揽着林予棠的腰,给叶骁,也是给在场的所有对他有想法的人介绍,“这个是叶骁,我同你提过的。” 林予棠大大方方地同众人问好后,给程暖使了个眼色让她过来。 “叶骁哥,今天本是给你接风的,但是我朋友最近心情不好,我就带她过来一起玩,权当散心了,”林予棠把程暖往前推了推,“这位是程暖。” 叶骁点了点头,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砚修跟我说过了,一起来玩就好!” 露过脸后,林予棠把程暖交给江序,她还跟陪周砚修一起跟人客套着聊天。 好不容易逮到空子,林予棠貌似亲昵地趴在周砚修耳边小声问道:“今天这么多人,他们不会出去乱说吧,我怕传到顾家或者周斯辰的耳朵里,那样婚礼的惊喜就没了!” “放心,”周砚修揽住她的肩,“傅逸尘知会过了,这是我的意思,没人会说。” 也是,周砚修都发话了,谁敢不要命的出去乱说。 远处,叶骁和傅逸尘站在一起,“欣赏”着周砚修和林予棠的悄悄话。 叶骁同傅逸尘碰了下酒杯:“这是那个姑娘吧?真好啊,砚修这是得偿所愿了,看起来感情也不错。” 傅逸尘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远处的两人,喝了口酒,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经过今晚,才会更好。” 周砚修,我们以前见过吗 傅逸尘计划了一个月,终于能在今晚实施。 原本缺个机会,谁知道周斯辰和顾清芷这两人就把机会给送来了。 虽说周砚修近来颇生周斯辰的气,但婚礼的确是筹备得格外豪华,能请的人全都请了个遍,整得好像要让全世界的人都来见证这对贱新人的幸福似的。 傅逸尘虽然不理解,但却赞同。 周斯辰作为周砚修的亲外甥,婚礼还是相当重要的,不然叶骁这次也不会大老远的回来,也就没有这个接风宴,他也就不会这么顺利的有机会实施他的计划。 归根结底,还是婚礼的功劳。 这份功劳还是要给周斯辰和顾清芷的。 叶骁刚通知他们回来那天,傅逸尘刚好在一家餐厅遇到周斯辰,还忍不住拉着他夸他孝顺夸了半天。 周斯辰被他夸得云里雾里的,死活没想明白傅逸尘到底为什么夸他,就是觉得傅逸尘有些奇怪,心情也异常激动。 但傅逸尘经常发神经,周斯辰也没放在心上。 ...... 叶骁看着傅逸尘那突然炯炯有神的双眼,问道:“你小子又想干什么坏事?” “呸,是好事行不行!”傅逸尘翻了个白眼,“我说你们,天天把我想得那么坏。” 叶骁笑道:“你本来就不是好人。对了,前女友和现女友的事解决得如何了?” “你怎么也哪壶不开提哪壶?” 叶骁点了支烟:“那你哪壶是开的,你说出来我提提?” 傅逸尘: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晚饭时间,林予棠不太想在众人面前出现。 她不知道今天会过来这么多人,在周砚修身边演得太累了。 他们还要在这再待两天,谁知道会不会再来人,她得休息休息,好养精蓄锐应付接下来的两天。 周砚修一早便看出了林予棠的心思,主动提议陪她在山庄里好好逛逛。 那些跟着来的人虽然都是来巴结周砚修的,但其实都怕他,他不去餐厅,他们反而轻松很多。 庄园的中心位置有座小山,虽然不高,但爬上去可以看到整个小岛的夜景。 他们回房间换了身方便活动的衣服,一起去爬山。 小岛的布局很完美,到了晚上各处的灯带亮起来,远处还有船只经过,灯光映在海面上,星星点点,美得不像话。 今晚的夜空似乎都比平时亮,月光洒在周砚修的侧脸,林予棠抬起头偷看。 这一个月的时间,她住在滨江一号,和周砚修朝夕相处,还有吴妈和小竹。 吴妈是周家用老的人了,看着周砚修长大的。 小竹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林予每天和她们两人有说有笑的,周砚修不是个话多的人,常常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文件或者财经杂志。 他居然可以一心两用地无比专注,看文件看得投入,她们三个说的笑话也是句句不落,偶尔还会跟着一起笑一笑。 滨江一号那栋大房子刚搬进去的时候还有些空,现在到处都有了些生活气息,有她的,也有他的。 从八岁开始到现在,林予棠突然又有了家的感觉。 此时此刻,看着周砚修的侧颜,林予棠心里格外踏实。 就好像一艘小船行驶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突然飘进一个平静的,景色宜人的避风港,在水面上轻轻柔柔地微微摇晃。 “一会儿该起风了,我们回去?” 思绪被打断,林予棠回过神:“好啊,我也感觉有风了。” 回去的路上,林予棠纠结了一路,他们那间房就一张床和一个贵妃榻,那个贵妃榻还格外小,根本不够一个成年人平躺在上面睡觉。 这可是她第一次跟周砚修睡同一个房间。 谁打地铺呢? 周砚修应该不会让她打地铺吧,她也不会让他打地铺啊。 人家一个大总裁,娶了她只能看不能吃也就算了,还委屈人家打地铺的话,就有点太说不过去了吧。 林予棠索性直接问道:“那个,咱们今晚怎么睡啊?” “回去再说吧。” 他们刚好走到一盏路灯下,周砚修偏过脑袋低头看她,额前的碎发因为光线遮挡住眉眼,薄唇紧抿。 林予棠突然心悸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一幕在哪里见过。 是真的很熟悉,可她想不起来了。 一努力想就会头痛。 “周砚修,我们以前见过吗?” 周围一片寂静,隐隐约约能听到餐厅里传来的音乐声,隔得很远听不真切。 正值盛夏,微风拂过脸颊暖乎乎的。 昏黄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紧紧靠在一起。 难道她想起来了? 周砚修愣了一下,说道:“我们以前...” “原来你俩在这儿躲清静呢!”傅逸尘那大嗓门打断了周砚修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小跑着到他们身边,“没吃晚饭很饿吧,我一会儿让餐厅给你们单独送一份宵夜到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傅逸尘总觉得周砚修看他的眼神杀气腾腾的。 这大热的天,一对上他那眼神,就感觉浑身发冷。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给他留饭还留出错来了,就该饿死他。 傅逸尘今晚先是安顿好程暖,省去林予棠的工作。他知道江家老二对林予棠有意思,又找了个借口支开他,省去周砚修的麻烦。 必要条件也已经准备好了,就只差男女主角登场。 他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在窗前翘首以盼,一看到他俩的人影,他就急忙跑了出来。 为了帮周老板,他也是操碎了心了。 结果这家伙居然敢瞪他? 他心都碎了,等下一定要找叶骁好好安慰安慰。 他们三人一起往回走。 “傅少,谢谢你给我们准备宵夜啦,我还真有点饿了。”林予棠笑着向傅逸尘道谢。 傅逸尘大手一挥:“小事小事。” “咦,你今天怎么没带女朋友来啊?” 林予棠知道傅逸尘女伴多,但却不知道他最近的风流官司。 傅逸尘的心又碎了一块,他们两口子一个眼神像要杀了他,一个就提他的烦心事诛心。 等下要找江聿再好好安慰一下。 林予棠要去酒窖找程暖,周砚修陪她过去。 傅逸尘正好去看看给他俩准备的宵夜。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傅逸尘的笑意从眼眶里溢出来。 今晚万事俱备,东风也吹得正猛。 明早周砚修会感谢他的。 棠棠,真的要吗 林予棠刚到酒窖门口,便看到了坐在一起喝酒的程暖和叶晓。 二十分钟前,程暖无意间遇到独自在餐厅露台抽烟的叶骁。 他的模样没怎么变,身形比之前更魁梧了,穿着衬衫都能隐隐约约地看到肌肉线条。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叶骁了,估计,他都已经不记得她了吧。 其实程暖今天只是想见到他,她对他而言,现在也就算个陌生人。况且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肯定要跟朋友好好玩的,她不想打扰。 但却没想到会单独遇到他。 在原地踟蹰了许久,程暖还是决定鼓起勇气上前打个招呼。 谁知道下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了呢,如果能说几句话,当然是好的。 “叶骁哥,好久不见。” 叶骁转过头,借着月色看清了女孩红扑扑的脸颊,那双闪着光亮的眼睛和从前一点都没变。 他将烟熄灭,面向另一边吐出口中的最后一团烟雾,这才开口说道:“几年不见,又漂亮了。” “你,你还记得我?”程暖眸子里的光更亮了。 当然记得。 一个让他毫无准备便闯进他枯燥生活里的女孩,他怎么会不记得? 那时他大学临近毕业,马上要奔赴云省边境。 工作特殊又危险,给不了她幸福。 他只能把心意牢牢锁在心里。 叶骁面色平静:“记得,你是程振邦的女儿吧?之前在酒会上见过,你跟着你父亲。” 他明显看到女孩眼里燃着的光亮瞬间黯淡。 “是,”程暖看向别处,“听说这里的酒窖很不错,我,我就先不打扰叶骁哥了,我先,先过去了。” 他们站的位置离门很远,程暖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似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慢。 叶骁盯着刚刚熄灭的烟蒂出神。 他大学时吸过烟,后来成为缉毒警察,他不想再吸烟,便戒了。 今晚见到她,他心里像猫抓似的,躲出来抽了两根。 跟她一说话,心里绷着的那根弦,断了。 其实他根本就没在酒会上见过她。 叶骁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回流到了头上,听着程暖越来越远的脚步声,他急忙回过头喊道:“程暖你等等!我陪你一起去。” 于是便有了林予棠看到的那一幕。 她没去打扰他们,跟周砚修一起回了房间。 他们回到房间刚洗完澡,宵夜便送了过来。 傅逸尘还挺贴心,给她准备的是果汁,周砚修是酒。 刚坐下没吃几口,周砚修便收到傅逸尘的消息。 【不用谢老兄,喝点酒正好借着酒劲跟你的棠棠说说心里话。】 周砚修还算满意,他原本就打算回房间后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的。 说不定林予棠能想起他呢。 “周砚修,今晚我打地铺吧?”林予棠指了指房间中央的大床,“我刚才试过,这个床太软了,我睡不习惯,睡地板刚好,地板硬。” “不行。”周砚修毫不留情地否决,“这床很大,你如果觉得不好,我们就用抱枕在中间砌个墙。” “呃,那好吧。” 这下,她终于能安心吃点东西了。 林予棠爱喝果汁,饭刚吃到一半,一大杯果汁就已经喝完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发热,双颊也烫得难受。 她把空调的温度调低了几度,但是丝毫不起作用。 林予棠坐在椅子上,燥热难耐,一双手紧紧抓住座椅边缘,指甲甚至都要将皮革抓破。 另一边,周砚修也慢慢有了反应。 察觉到林予棠的异样,周砚修开口确认:“棠棠,哪里不舒服吗?” 周砚修此刻呼吸急促,声音带着强烈的压抑。 “我,周砚修,我觉得好热......”林予棠起身,“我去卫生间洗把脸。” 摇摇晃晃地刚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脚下一软往旁边栽。 还好周砚修眼疾手快,起身拥住了她。 肢体没有接触还好,这一接触,两人身体中的那团烈火噌的一下开始熊熊燃烧。 周砚修的目光落在餐桌上,果汁和酒里有东西,又是傅逸尘这王八蛋搞的鬼! 林予棠已经来不及思考了,他们两人这个反应,大概是被下药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周砚修那杯酒里,傅逸尘下了双倍药量。 他特地查过,双倍剂量不会伤害身体,才放心下了进去。 此刻林予棠靠在周砚修怀里,身体内部好似火山爆发,犹如置身于炽热的火海,只觉得眼前的人是唯一解药。 欲望在脑海中升腾,林予棠摇了摇脑袋。 她清楚,面前的人是周砚修。 她也清楚,虽然她没做过那种事,但如果是周砚修,她并不反感。 周砚修还在努力克制。 现在他们被下了药,欲望控制大脑,如果做了,等清醒过来,他该怎么面对她。 他说过要尊重她的,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周砚修将林予棠横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你先休息,我去洗把脸。” 说完,他快速抽回胳膊,生怕多停留一秒钟。 林予棠却抓住了他的手:“周砚修,别走!” 这一句让周砚修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如傅逸尘所说,他不是个无欲君子。 犹豫间,林予棠从床上坐起来,抱住他的手臂:“周砚修...” 周砚修回身拥住她,两人炙热的呼吸交叠在一起。 “棠棠,不要因为欲望控制了大脑就做出自己不想做的事。” “不,”林予棠双眼泪汪汪的,“我可以。” “你现在无法思考,明早,你会后悔。”周砚修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林予棠摇了摇头:“我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清楚你是周砚修,也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周砚修的目光紧紧锁在林予棠饱满的双唇上,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俯身吻了上去。 唇舌交缠间,周砚修喘着粗气问道:“棠棠,真的要吗?” 林予棠同他四目相对,复而吻了上去。 一夜荒唐。 第二天,林予棠醒来时已天光大亮。 双腿之间传来的疼痛提醒着她昨晚发生了什么。 想到昨晚的情形...林予棠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身边的人没什么动静,她决定先跑路。 先去程暖的房间躲着再说,等她接受了自己昨晚的样子,再面对周砚修。 对,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林予棠胡乱把衣服套在身上,拎起鞋子踮着脚轻轻地往门口跑。 跑到一半,背后突然传来一道懒散的声音:“棠棠小姐,想跑去哪?” 去洗澡还带着电脑? 听到周砚修的声音后,林予棠鬼鬼祟祟的动作一顿,踮着脚猫着腰一动都不敢动。 昨晚实在是太疯狂了。 也不知道傅逸尘那家伙到底给他们下了多少药。 她简直控制不了自己,周砚修看起来也是。 昨晚他们四点多才结束,林予棠简直太佩服周砚修的体力了。 都说男人过了二十五就六十了,昨晚他们从九点多到凌晨四点多,说他快三十了谁信? 想到昨晚的种种画面以及自己那些大胆的表现,林予棠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转过身面对床上的周砚修。 不如装失忆? “踮着脚不累?”周砚修的嗓音里带着笑意,“害羞了?” 昨晚体力消耗太大,现在这样踮脚站着,林予棠小腿肚子直打哆嗦。 早晚都要面对的,他现在是她老公,就算是昨晚疯狂了点,也没什么吧... 林予棠闭上眼睛,咬了咬牙,利落地转过身:“我,我不是,我就是去洗个澡而已,谁要跑了。” “是吗,”周砚修挑眉,“去洗澡还带着电脑?” 林予棠索性也不装了,把手里的东西往床上一扔:“好吧,我是要跑来着,被你抓到了。” 周砚修愉悦地笑起来,伸手把昨晚胡乱扔在床头柜上的衬衫捞过来套在身上,却没系扣子,一副浪荡模样。 “你衣服穿反了。” 说完这话,周砚修竟突然从被窝里起身逼近林予棠,抬手将她的上衣脱掉。 他浑身上下就只穿了件衬衫,林予棠只顾着捂眼睛了,让他钻了空子,顺顺利利地将她的上衣拽了起来。 也不知道周砚修给人脱衣服的本领是从哪里练就的,一边抱着她往床上走一边脱她的衣服,等把她放进被窝的时候,她人已经是光溜溜的了。 他半靠在床头上,一手拿着手机处理昨天没来得及处理完的事务,一手环在林予棠的枕头上,抚摸着她乌黑柔软的长发。 林予棠就那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本来就不太好意思,现在浑身光溜溜,更不好活动。 再说了,只要稍微一动弹,两人就会有肢体接触。 现在这算怎么回事,他们以后又以什么样的方式相处呢? 林予棠虽然不太想承认,但却又不能不面对自己的内心。 她对周砚修好像挺有好感的。 他们朝夕相处一个多月的时间,好像比跟周斯辰的七年还要充实。 可她怕自己沉沦。 她不想再陷进爱情的沼泽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淹没,最后窒息而亡。 程暖说,周砚修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她自己也能感受到他可堪托付。 林予棠抬眼看着周砚修认真工作的模样,从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到薄薄的唇瓣。 外人都说他这人冷面无情,说他处事狠辣歹毒,说他在江北一手遮天,眨两下眼睛就能让多少企业活不下去。 但她认识的周砚修似乎并不是传言所说的那般。 他细心又有分寸,也足够尊重女性,对身边的人更是好到没话说。 若是她没遇到过周斯辰,兴许真的会爱上周砚修。 但林予棠又觉得自己想得不对,她是因为周斯辰才接触到周砚修,不然她是没有机会接触到他这种身份的人的。 无论怎么说,周斯辰都是必要条件。 如果她和周砚修像真的结婚似的过日子,如果她放任自己对周砚修有好感。 那么他呢,他对自己的好感到底是什么程度,又能发展到哪种地步呢? 他这种身份的人,换女人比换衣服还简单。 换衣服还得脱还得穿还得整理,换女人不过一句话的事。 若是哪天他对她没兴趣了,她自己却已深陷,又该怎么办。 她不想再经历那样的情伤,却也不想强迫自己违心地同他相处。 不如就先顺其自然,趁这点好感还没放大,再考察考察。 没过一会儿,周砚修结束工作,低头在林予棠额间印下一吻:“瞪着大眼睛想什么呢,不再休息一会儿?” 林予棠实话实说:“嗯...在想发生了昨晚的事,以后该怎么跟你相处。” 周砚修躺下,把她搂进怀里:“假结婚变真结婚。” “啊?”林予棠为难地看着他。 “不愿意?” 她叹了口气:“不是啦,只是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好,那我问你几个问题,”周砚修换了个姿势抱她,把玩着她的发丝,“跟我生活在一起,你觉得开心吗?” 林予棠认真地点了点头:“挺开心的,比在顾家生活的开心多了。” 下一秒,周砚修一本正经地问道:“那,昨晚我让你舒服吗?你是否满意?” 他们认识时间很短,短短的时间里领了证滚了床单,现在周砚修还要跟她探讨床笫之事,还那么一本正经。 林予棠总觉得这个画面太搞笑。 虽然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周砚修却又问得那么认真。 林予棠只好鼓着腮帮子点了点头,然后把脸缩进被窝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周砚修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多。 他准备叫个餐,就跟林予棠在房间呆一下午,不出去了。 刚好也能跟她把几年前在陵园相遇的事情说一说。 谁知道刚要叫餐,门却被人拍得哐哐作响。 “周老板,还不起床啊周老板!” 又是傅逸尘那个王八蛋,打断他两次了。 周砚修起床穿好衣服,准备连昨晚下药的帐同他一起算。 “棠棠,我先过去,你休息好了再出门。”周砚修边系扣子边说道。 其实她也没什么可休息的了,凌晨四点睡到现在已经睡足,肚子饿得咕咕响,得赶紧去觅食。 他们两个前后脚出门。 林予棠叫上程暖去餐厅吃饭,周砚修则是去收拾傅逸尘。 什么事跟他胡闹都行,唯独林予棠这里不行。 如果林予棠根本就不情愿,昨晚那两杯下了药的饮品就将变成他们决裂的证据。 万一他在药物作用下伤到她了该怎么办? 傅逸尘此刻正在湖边躺着看叶骁和江聿钓鱼。 戴副墨镜,杯子里插着的吸管七拐八绕地固定在嘴边,倒是悠闲。 江序来给江聿送报表,放在傅逸尘旁边的桌子上:“逸尘哥,刚才我从大厅出来,好像看见砚修哥在找你。” “是吗!”傅逸尘摘掉墨镜,从躺椅上坐起来,“也不知道你砚修哥要怎么感谢我。” 不速之客 江序挠了挠头,没再说话。 刚才周砚修的表情明明阴沉沉的,搭眼一看就知道是生气了,估计傅逸尘这二百五还没意识到呢。 估计一会儿场面会很血腥,他还是先走一步,去喊上林予棠和程暖躲在二楼看戏为好。 江序打了声招呼便走了,去餐厅的路上刚好遇见周砚修,还贴心地告诉他傅逸尘在湖边。 另一边叶骁钓上来条大鱼,傅逸尘拍着手嚎了几嗓子,含住吸管继续喝饮料。 吸着吸着突然吸不动了,傅逸尘牟足了劲儿继续吸。 结果不仅没吸上来饮料,吸管还吸在了舌头上,疼得他嗷嗷叫。 一回头,发现是周砚修把吸管的另一头给堵上了,还杀气腾腾地盯着他。 周砚修把吸管扔到一边,拎着傅逸尘的领子把人拽了起来。 “你跟我过来。” 还算给傅逸尘留面子,把他带到房间里收拾。 傅逸尘还以为周砚修是来感谢他的,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谁知刚进门,周砚修便突然回身捏住他的胳膊。 傅逸尘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咔吧”一声,胳膊脱臼了。 剧烈的疼痛袭来,疼得他大喊大叫。 “周砚修,我疼!你丫要干嘛!!!” “自己昨晚干了什么,忘记了?”周砚修松开傅逸尘,又把他的胳膊给接回去。 “傅逸尘揉着肩膀说道:“那还不是为了帮你!” “有这么帮的?” “我这不是方法没用对吗,初衷还是好的对吧?”傅逸尘坐在周砚修身边,像把胳膊搭在他肩上,一抬手疼得迅速放了下去,又换了一边坐着,“看你这反应,昨晚肯定是成了。” 周砚修的眸子暗了几分:“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靠!你居然那样想我!我们再花也是有节操的!”傅逸尘用力拍了下大腿,“要是没成,棠棠指定怪你,我这胳膊今天就不是脱臼这么简单了,都是我猜的!” 说的也是。 如果林予棠怪他了,那傅逸尘今天恐怕得躺着出去。 “成,算我误会你了。”周砚修整理了一下刚才弄乱的袖口,“以后再敢这么做,你试试。” “是是是,周老板都发话了,我不敢了行不。” 没过一会儿,服务生来敲门:“周先生,傅少,江总让我过来跟您二位说一声,赵小姐过来了。” “赵清月?”傅逸尘狐疑地看了眼窗外。 他这个房间刚好能看到山庄入口,远远望过去,正巧看到背着爱马仕限量款包包昂着脑袋往里走的赵清月。 “她怎么来了?”傅逸尘玩乐的兴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怎么知道。”周砚修不冷不热地说道,“我们傅少最近桃花债不少啊。” 赵清月暗恋,哦不,是明恋傅逸尘很多年了,由于他们这些人基本从小都认识,所以赵清月在外一直拿着那“自己人”的款,还灭掉过傅逸尘不少桃花。 傅逸尘要多烦她就有多烦她,一看她来,连门都不想出了。 实则他是完全多虑了。 赵清月此番可不是来找他的。 林家离开江北后,江北的豪门若是要排个序,首先就得是周、傅、江赵四家,其余的排不排就没什么意义了,跟这四家实力悬殊太大。 这位赵小姐虽然脾气臭性格差,把圈里人得罪了个遍,但是碍着她背后的赵家,还是得尊着敬着。 于是她来之后,众人都被召集过去迎接,再怎么样也得过去打声招呼。 一众人都在山庄宴会厅里奉承这位赵小姐。 林予棠和程暖坐在一边吃东西,没上前去巴结。 她俩是知道这个赵清月的,最爱欺负人刁难人的主儿,被她惹上的人不死也得扒层皮。 本来就没什么交集,也没什么地方需要借赵家的光,犯不着上前去奉承讨好。 只是没见周砚修。 江序刚才跟她们说人工湖旁边有热闹可看,她们猫着腰趴在露台上等了半天什么也没瞅见。 林予棠没什么兴致,玩了会儿小游戏,再抬眼往门口看时,看到了姗姗来迟的周砚修和傅逸尘。 “走啊,你不是说想去酒窖看看。”程暖催她。 “不去了,”林予棠关掉手机,收回锁定在周砚修身上的目光,“他过来了。” 程暖惊:“感情你刚才心不在焉的,是因为周砚修不在?” “不是啦,”林予棠心虚掩饰,“他要是过来,我肯定得陪着说话,他迟迟不露面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走...” “砚修哥!” 林予棠还没跟程暖解释完,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嗓音。 两人齐齐看过去,原来是赵清月“亲自”过去迎接周砚修了。 江序小跑过来,拽起林予棠往前走。 “砚修哥,好久不见呀!”赵清月一见到周砚修便上前去挽他的胳膊。 周砚修侧身一躲,刚巧江序把林予棠推到他身边,他顺势揽住林予棠的腰,对赵清月说道:“好久不见,介绍一下,我太太。” 赵清月的眼神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打量了林予棠好几遍,微微扬起头,似用鼻孔看人。 她看了眼周砚修牢牢握在林予棠腰上的那只手,这才皮笑肉不笑地同她打招呼:“你好,我是赵清月。” 脸上满是不屑与讥讽。 语气虽听不出什么不对,但她那双细长的眸子里还是布满了独属于女人间的恶意。 眼神像刀子似的,要把林予棠活剐了。 难不成这女人暗恋周砚修? 可是林予棠记得,赵清月一直喜欢的人是傅逸尘啊。 “砚修哥,阿筝昨儿还给我打电话呢,说国外哪哪都不好,想你了呢。”赵清月的眼神有意无意地往林予棠身上瞟了一眼。 阿筝...看来是周砚修那个在国外的表妹? 原来赵清月对她的敌意是因为这个叫阿筝的表妹。 周砚修语气有些不耐:“当初是她自己闹着要出国,现在反倒嫌弃了。” 这话说得听不出什么意思。 林予棠觉得,像是作为哥哥佯装生气,又像是作为昔日情人在怪她任性出国导致他们分手。 她靠在他肩上的脑袋轻轻挪开了半分。 赵清月捂着嘴咯咯笑了两声:“好啦砚修哥,别说她了,说说你吧。昨天有人跟我说你突然结婚了我还不信,今天一来可算信了。” “不过...”她又笑了笑,眼神拐了好几个弯,又回到林予棠的身上,“下次砚修哥带出来的嫂子,还会是这位嘛?” 青梅竹马 傅逸尘在一旁都听蒙了。 原本以为赵清月不请自来,是因为他,却没想到是奔着林予棠来的。 也不知道这女人又是哪根筋搭错了,周砚修娶林予棠跟她有什么关系,用得着她来说嘴? 赵清月明目张胆地挑衅,程暖气得直在身后戳林予棠,她这个周太太倒是有点表示啊。 林予棠没理她。 她想看看周砚修的态度。 至于赵清月落在她身上的那些轻蔑的眼神,她一概当没看见。 反击做什么,让她一拳打在棉花上才难受。 “你今天不请自来,我以为你是来玩的,”周砚修说到这,面无表情地往门外看了一眼,随后目光又移到赵清月的脸上,表情淡淡的,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可越是这样,就越让人心生恐惧。 赵清月只觉得浑身的每一根寒毛都竖了起来,她听她哥说过,周砚修这个人其实私下里是平易近人的,但若是他生气了,越是沉默就越是火大。 林予棠正等周砚修的下文呢,抬眼看了看他,阴寒的表情吓得她抖了一抖。 在她的注视下,男人薄唇轻启。 “滚出去。” 极平静的语气,似乎还带着些懒倦,却让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赵清月显然没想到周砚修会这么直接地当众让她滚,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差点没站稳。 她毕竟是沈筝的好友,就算看在沈筝的面子上,周砚修也会包容一二。 可他竟然直接让她滚。 况且她刚才那句话是开玩笑的语气。 “砚修哥,你,你误会了,我只是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赵清月颤着声说道。 “你的玩笑并不好笑。” 这是不肯给她这个台阶了。 惹怒了周砚修,让她丢面子是小,若是影响了赵家,爸妈一定会打死她的。 赵清月就算有一万个不情愿,也只能赶紧道歉:“对不起砚修哥,我跟嫂子道歉。您也知道,咱们这个圈里的男人大多数女伴都比较多,我也只是想试探一下嫂子在您这里的分量,以后才能拿捏好相处的分寸...是我失言了!” 周砚修居高临下地扫了她一眼:“少自作聪明。” 他揽着林予棠往里走,林予棠稳着脑袋冲赵清月大方一笑,连句话都没跟她说便先周砚修一步离开。 周砚修快走两步追了上去。 “生气?” 林予棠说:“没有,而且我也没有跟她对话的兴趣,晾在一边让她自己尴尬去就好,你也没必要因为我而驳了你妹妹好朋友的面子。” 这话说完,她自己都觉得酸酸的。 周砚修没说话,低头看了眼她此刻的小表情,眼底一阵笑意。 林予棠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忽然看周砚修哪哪都不顺眼,用力抽回被他握着的手,去找程暖了。 “我说你刚才怎么回事,她都那样了,你这个盖了钢印的周太太也不给点态度。”程暖气愤地说道。 林予棠用小叉子取了一小块芝士蛋糕放入口中,慢悠悠地说:“跟那种无脑挑衅的女人吵架做什么,我要看的是周砚修的态度。” 今天的芝士蛋糕很合她的口味,她又塞了两口,吃完继续说道:“我要是回她一句,说不定话赶话着我就当真生气了。有人给我解决她,既不用我生气,我还能看戏,多好。” “有道理。”程暖赞叹地点了点头,“棠棠,我发现你真是成长了不止一点半点啊!” 林予棠爱吃芝士蛋糕,但却怕发胖,所以每次最多吃两口,今天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叫为了庆祝周斯辰和顾清芷后天结婚,所以奖励自己吃一整块切角。 可这美味可口的芝士蛋糕还没品尝完,旁边的沙发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哦,原来又是赵清月。 “你说阿筝啊,她是快要回来了呀。”赵清月的语气里满是兴奋。 “太好了!我都好久没见沈筝了,她这次回来还出去吗?” 跟赵清月说话的是一个叫何初云的女孩,整个山庄恐怕也就她待见她了。 “她呀,”赵清月往旁边靠了靠,面对着林予棠的方向,“那还不是得看那位喽。你也知道嘛,他们虽然没有实际的血缘关系,但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那位,这次回来,我猜啊,只是我个人的猜测哈,有可能会舍不得再走了。” 林予棠知道赵清月是故意的,可她在跟别人说话,谁也无权管她跟别人聊天。 她跟程暖对视了一眼,听到背后何初云说:“她等了这么多年,总算回来了。” 何初云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林予棠无法分清她口中那个等待了许多年的人,到底是“她”还是“他”。 但,赵清月倒是把有效信息都传达给她了。 原来表妹叫沈筝。 她虽然是周砚修的表妹,但却没有实际的血缘关系,和周砚修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还有,她就快回国了...... 林予棠脑袋乱乱的。 他都有青梅竹马的表妹了,为什么还要跟她说什么狗屁合作?还说什么假结婚变真结婚。 小托盘里剩下的半块蛋糕被她戳得惨不忍睹,程暖看事情不对,拽着林予棠离开了宴会厅。 她们回了程暖房间。 “棠棠,你怎么了?”程暖心中有所猜想,难道林予棠是吃醋了? 林予棠神思倦怠地看了她一眼:“我跟你说件事,昨晚我和周砚修睡了。” 程暖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谁晚上不睡觉啊,我也跟你说件事,昨晚我吃饭了...” “我靠!”程暖说着说着突然就想了过来,“你是说...那个睡?” “不然呢?”这回轮到林予棠用看傻子的表情看她了,“而且有点那个......” “哪个啊!”程暖焦急地说道,“哎呀你快说啊都快急死我了!” “是傅逸尘在我俩的宵夜里下了药。” 程暖石化了。 她大概能猜到傅逸尘是为了帮他们走出那一步,但是...还带这样帮的吗...... 好吧,花花公子的脑回路她不懂。 “这事还有别人知道吗,这要是传出去了,对你不好。”程暖震惊之余,郑重地抓着林予棠的手说道。 我老公宠我,我就爱找他告状 林予棠摇了摇头:“没有,傅逸尘做事不漏风。他说,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说什么周砚修这么多年才得偿所愿不想看我们两个明明对对方有戏却别扭着,说了一大堆我也没听懂...” 程暖问:“那昨晚和周砚修...你感到反感了吗?” 林予棠知道程暖是什么意思,垂着眸子摇了摇头:“是我同意的。” “所以你对他...” “只是有点好感,”林予棠揪着衣服上的丝带,“不过这点好感也要没了,你没听赵清月说么,人家还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在国外,人家的小青梅马上就回国了,说不定到时候我还得给人腾地方呢。” 程暖噗嗤一声笑了:“棠棠,我听你这话,像是在吃醋。” “我没有,”林予棠毫不犹豫地否认,“我只是觉得自己被耍了而已,说好合作帮我,他表妹回来我们的合作关系说不定会终止,就没人帮我了。” 程暖心下了然,也没再逼问。 这个月她去过滨江一号几次,林予棠和周砚修两人之间明明就是有火花的。 结果一个不愿承认,一个就轴得该上油非得尊重对方。 别说傅逸尘,就连她都想给他俩下药关一个房间了,只是没机会实施而已。 这下傅逸尘把这坏事做了把这坏人当了,正好也顺了大家的意。 听说周砚修把他揍了一顿,胳膊都脱臼了,程暖想,所有人都会在心里好好感谢他为林予棠和周砚修走向幸福做出的牺牲的。 宴会厅里,林予棠和程暖离开后,赵清月待着也没什么意思,一个人散步到花园里打电话。 整个宴会厅里,愿意搭理她的也就何初云一个人,其他人都是面上笑呵呵客套几句就躲得她远远的。 赵清月走到个僻静处坐下,长椅旁开着一丛茂盛的花,凑近一看才发现是四季海棠。 她现在看见海棠花都浑身不舒服。 凭她的直觉,那个林予棠可不是个善茬。 她都当众挑衅成那样了,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冲她笑。 看似一言不发,实则是等着周砚修处置她。 她敢打赌,如果周砚修真的找人把她赶出去,那个林予棠也一定会袖手旁观。 看来沈筝这次回来,是要碰上硬钉子了。 她得先打电话给沈筝打个预防针。 这电话刚拨出去,转头便看到林予棠和程暖。 她们俩不想把大好时光浪费在房间里躺着,于是聊完昨晚的事情之后,去找江序打台球追分。 林予棠想溜达溜达,程暖非得走近道,这一走就碰上了那个讨厌的赵清月。 赵清月那边电话刚拨通,正想跟沈筝描述一下林予棠有多难搞,看到这两人的那一刻便改了主意。 语言不一定能描述到位,还是让沈筝亲自听一听比较好。 “林小姐。”赵清月主动迎上去打招呼,“刚才我那几句玩笑话真的是不好意思,你不介意吧?” 林予棠莞尔一笑:“我和周砚修已经结婚了,在外面你还是叫我周太太比较好。哦对了我还得提醒你,外面人多口杂你跟我说话还是注意点,万一传到周砚修耳朵里就不好了,你说呢?” “难不成你还是那找男人告状的小女人不成?” 按之前的表现,林予棠应该不是个撒娇卖乖的小女人,这一点赵清月清楚。 毕竟她要是那种没脑子的女人,刚才在宴会厅里就该跟她吵起来了。 但赵清月没想到—— “是呀,”林予棠笑嘻嘻的,“我老公宠我,我就爱找他告状,我老公都快爱死我了,你要是敢惹我我就让我老公收拾你呢。” “你...”赵清月用力握紧手机,看着眼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女孩,心里那口气怎么出好像都不痛快。 “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一步了,”林予棠挽着程暖往前走,边走边说,“找我的亲亲老公去喽。” “等等!”赵清月往前追了两步,但林予棠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你知道砚修哥为什么到现在才结婚吗?” 这次,林予棠停住了。 她没回头,赵清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当初,沈筝跟他赌气出国,一直在国外不肯回来...” 这话说得点到为止,一句话就能让人浮想联翩。 看着林予棠的反应,赵清月这才有了点底气,得意地笑起来:“好巧,林小姐...哦不,周太太的眼角,也有一颗泪痣呢。” 说完,她满意地看着林予棠的背影。 这女人很聪明,能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说不定还会难过得哭出来。 自尊心那么强的人,突然发现自己被当成了别人的替身,一定不好受。 林予棠转过头,目光扫过赵清月握在手里的手机,脸上并没有她所期待的情绪,面色如常地说道:“那就请她回来之后亲自去找周砚修,让他跟我离婚,到时候我一定答应。” 林予棠走后,赵清月重新把手机贴近耳朵:“阿筝,你都听见了吧,听见这个女人有多嚣张吧!” 听筒里传来沈筝满是睡意的声音,她那边这个时间还是早上:“听到了,同其他女人确实不一样,怪不得表哥会娶她。不过,表哥是不是没公开她?” “对了,”赵清月小声说道,“我让我哥找人打听过了,听说砚修哥准备在周斯辰的婚礼上公开他们的关系。”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这么快就要公开,沈筝一定很难过吧...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几声冷笑,沈筝说:“原来这就是表哥不让我回去的原因。” “砚修哥不让你回来?” 沈筝道:“他没给我发请柬。” 不发请柬的意思不就是不让回? 他还是不忍心让她看到他和别的女人的恩爱模样的对吗? “清月,我没记错的话,斯辰的婚礼是后天吧,你到时候去参加吗?” 赵清月道:“我参加。这场婚礼周家也是下了功夫筹备的,不知道砚修哥是为了斯辰还是为了......” “我知道了,”沈筝起床拉开窗帘,拿起桌上的哆啦a梦捧在手心里,“至于后天的婚礼...你到时候多帮我留意一下,我会尽快回国。” 谁惹我们棠棠不开心了 由于赵清月那个小插曲,林予棠打台球也打得心不在焉的,没一会儿便输了四十多分。 程暖看出来她的不对劲,想跟她说周砚修等的人是她,但又不敢贸然告诉她。 毕竟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谁知道是不是为了打通林予棠身边人的关系而编的呢? 至于赵清月说的那些话,程暖也不相信,万一是为了挑拨离间呢? 但这个表妹的确是真实存在的,也的确同周砚修青梅竹马,这是事实。 至于周砚修的心意,还要等她去确定了,才能告诉林予棠。 随着江序把九号打进袋口,林予棠又光荣地输了四分。 “我说你怎么回事,今晚这球打得狗屎一样,”江序接过林予棠手中的分牌,“你这是故意放水羞辱我还是干嘛,能不能好好打了?” 但凡熟悉林予棠的人都知道,这姑娘台球技术精湛。 不过这也都是拜江序所赐。 他们这些公子哥们平时的娱乐活动无非就是找家会所喝酒打牌打球,江序对江聿杆杆进洞的球技非常崇拜,于是高中那一阵迷上了打台球,经常带着林予棠翘课打球。 一开始林予棠连最基本的架杆都不会,全靠他教,结果最后,林予棠台球技术完虐他,高考还考上了江大。 他呢,技术比不过她,还没考上什么好学校,只能出国读书。 有时候真想掀开林予棠的天灵盖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构造。 “就你那烂技术,还用得着我专门羞辱吗?”林予棠把球杆收了,“今天单纯没什么心思打而已。” “哎,你干嘛去?”程暖问道。 林予棠说:“明天就启程回市里了,我回房间收拾收拾东西,今晚去你房间睡。” 程暖稍作犹豫:“那好吧,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你跟江序打球吧。” 她在多功能厅门口遇到来找她的周砚修。 他自然地过来牵她的手:“原来是躲这儿来了,我说怎么找不见你。” 林予棠不着痕迹地往旁边躲了躲,没让他碰到:“嗯,打球。” 经过昨晚,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很微妙,从之前的千山万水变成了仅仅隔着一层朦胧的纱。 身体深入交流了,心意却还没说通。 周砚修跟上她的步伐:“谁惹我们棠棠不开心了?” 林予棠没接话。 她就是这样,心情不好的时候不喜欢说话,经常安安静静地自己生闷气。 她知道生闷气不好,但是在顾家这些年习惯了。 又没人肯听她说。 就算程暖和江序肯听,她也不能总用自己的消极情绪来影响朋友的生活。 难过的事自己知道就够了,多一个人知道这个世界上就多了一份难过。 她自顾自地往前走,回到房间收拾东西。 周砚修看出了她的情绪,坐在一旁静观其变。 “找服务生来收拾就是了,过来,让我抱会儿。” 林予棠把箱子一合,拉起来就往门外走:“我今晚去程暖房间睡。” “站那,”周砚修踱步到她身边,握住她拉着行李箱拉杆的手,“这是闹哪出?” 他自问今天没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合适。 明明昨晚他们的感情刚开始升温,怎么一个下午的功夫,就对他这么疏离,还要出去睡。 林予棠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坚决不松手,也不回答他的问题,连看都不看他。 总之就是跟他耗上了。 他们就这样僵持着,林予棠猜想他大概是生气了。 “不说话?”周砚修颇有耐心,“行,那我出去睡,你不用折腾。” 林予棠拍掉周砚修的手,把行李箱放回原处:“那你出去吧。” 周砚修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地答应,以她这些时日那种客气劲儿,怎么也得跟他拉扯那么几个回合。 小姑娘这是长本事了。 周砚修幽幽地瞥了她一眼:“成,你好好休息。” 这句话还没说完便干脆利落地走人。 门不轻不重地在她面前关上,说不清关门的人是否有情绪。 林予棠靠着墙坐在地板上呆坐了一会儿,脑袋也终于清醒了点。 她这是怎么了? 在跟周砚修发脾气? 她觉得自己真是可笑。 有什么资格发脾气呢。 周砚修是什么人,自己近来真是脾气见长,竟然敢跟他耍脾气。 林予棠想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包括刚才闹脾气,脚底的凉意仿佛一下传到了心尖儿上。 周砚修找她联姻合作,也许是为了林家在江北的地产,也许是为了她手上林氏集团的股份。 他有青梅竹马的表妹,她又算什么呢。 又有什么资格因此而生气? 关于赵清月口中的替身,她根本没当回事。 赵清月的手机屏幕她看得清清楚楚,不过是帮手机那头的正主示威罢了。 可想到自己因此产生的难过与脾气,就好像把自己晒在阳光下羞辱。 跟周砚修生活的这一个月,周砚修从不给她难堪,甚至事事为她考虑,温柔得与从前她印象中的他判若两人。 这短短的一个多月,周砚修给她三分薄面,她竟然就忘了自己几斤几两,蹬鼻子上脸以为自己有多重要了。 若他和沈筝真的有情,那她充其量算他们二位坎坷感情之路上的一个过客。 林予棠羞愤地把脸埋进掌心。 可她心里就是不好受,听到赵清月那些话,真想抓住周砚修盘问个清楚。 但如果真的那么做了,真的找他问个清楚,那她就又把自己置于了一个难堪的境地。 真想给自己一耳光,你说你好好的对他有什么好感。 没一会儿,响起一阵敲门声。 林予棠以为是周砚修回来了,开门一看,是程暖。 “奶奶情况突然不好,我得赶回市里一趟,”程暖焦急地说道,“棠棠,你自己在这好好的,有事找江序,别让赵清月欺负了!” 程老太太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但还能维持得住,刚才却突然进了急诊室。 “我跟你一起去吧!” 程暖道:“不用不用,医院里场面估计很乱...” “我明白,”林予棠点了点头,“我去问问周砚修找个人送你。” “没关系的,”程暖支支吾吾的,“有人,有人送我。” 她刚才出门时遇到了叶骁。 匿名邮件 “呦,没跟小棠棠过二人世界去?”傅逸尘为了躲赵清月,特地待在房间没出去,一个人正无聊呢,周砚修便过来了。 周砚修瞥了他一眼,阴沉着脸没说话。 傅逸尘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吵架了?” 听着周砚修的叹息声,傅逸尘起床点了根烟,兴致勃勃地打电话叫了几瓶酒。 “吵架是好事啊,”傅逸尘吐出一个烟圈,“棠棠天天跟你那么客气,这都跟你耍脾气了,能不是好事吗?” “好事是好事,”周砚修靠在沙发靠背上闭目养神,“把我赶出来了。” 周砚修不抽烟,傅逸尘叼着烟去开窗通风,拉开厚重的窗帘,突然惊呼一声:“卧槽!!!你快看!” “什么?”周砚修慢吞吞地睁开眼,走到窗边一看,原来是叶骁和程暖。 “这回聚得值啊,一下子促成两对。”傅逸尘摸着下巴激动地说道。 周砚修冷笑了一声:“再给你和赵清月凑一对,就齐了。” “你少恶心我!” ...... 第二天早晨吃早饭的时候,林予棠还是对周砚修不冷不热的,虽然没什么脾气,但明显又回到了之前那种客气疏离的状态。 甚至比之前还疏离。 周砚修给她夹菜,她一声接着一声地说谢谢。 起程回去时,林予棠拉开后座的车门便坐了进去,周砚修叹了口气,打趣道:“怎么,把我当司机?” 林予棠垂着眸子,还是连个眼神都不给他:“不敢。” 气性还挺大。 八月底的江北,气温常常接近四十度,车外艳阳高照,车内开着空调,周砚修把车开得平稳,林予棠昨晚没休息好,没过一会儿便睡着了。 醒来时,人已经躺在滨江一号家里的床上。 还换了睡衣。 她居然丝毫没感觉到,这一觉是睡得多沉啊? “醒了?” 林予棠没注意到周砚修正坐在远处的沙发上看书,他突然一说话,还把她吓了一跳。 他不是背对着她的吗,难不成他背后也长眼睛了? 林予棠问道:“我衣服是你换的?” 周砚修回头看了她一眼,扔下手里的书:“你穿着牛仔裙睡舒服啊?” “你流氓啊,吴妈和小竹又不是不能给我换!” “还害羞上了?”周砚修走到床边坐下,不苟言笑,“你哪儿我没看过?” 林予棠抓起身边的枕头砸了过去。 周砚修精准地接住枕头,又精准地抓住她的手腕,把人带进怀里,林予棠一个劲儿地挣扎,累得气喘吁吁,肚子忽然叫了。 “饿了?”周砚修问,“走吧,换衣服,带你出去吃。” 林予棠没反驳,起床去衣帽间换衣服。 资本家请客吃饭,哪有不去的道理。 天已经黑透了,路上经过汇颐中心时有点堵车,林予棠看清了大屏上的巨幅海报。 海报上的女明星名叫赵以沫,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位影后是赵清月的堂姐。 不管是娱乐圈还是豪门圈,来来回回都是那么个圈,林予棠是听说过这位影后的,是个洒脱不做作的人,脾气是有点火爆,平生最讨厌绿茶和爱摆动是非的小女人。 再想想赵清月,赵影后要是知道自己堂妹是那副德行,估计都不想认她。 周砚修见林予棠一直盯着大屏幕,问道:“喜欢她?那下次京市那边的聚会带你去见她。” “没有,只是在想赵影后那么敞亮的人,怎么会有赵清月这种妹妹。” 前面的车终于疏通,周砚修踩油门往前开,“赵以沫可不待见她这个堂妹。” 原来闹脾气是因为赵清月。 他当时不是给她出气了?这是还没撒够气,所以跟她别扭上了? 到了餐厅,林予棠把最贵的菜全点了个遍。 周砚修看出她是报复性心理,却也没干涉。 那些菜拢共不过十几万,能让她出出气,这点小钱算什么。 “棠棠,我们谈谈?” “食不言寝不语。” 周砚修靠在椅背上,模样混不咎的:“成,那就回去谈。” 林予棠欣赏着自己点的一桌子菜,准备今天把自己撑死。 最终成功地把自己撑得肚皮鼓鼓走不动道了。 “呦,没撑死?”周砚修幽幽地看了眼她圆滚滚的肚子。 林予棠:...... 回到家,林予棠依旧不怎么搭理周砚修。 虽然在山庄时想得很明白,不能耍小性子,也不能让自己对他的好感发展下去,要用标准的合作模式同他相处。 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 周砚修一直关注着她回家后的动向,还是像往常一样,跟吴妈和小竹说说笑笑,却全然把他当透明人。 晚上十点多,周砚修不见了踪影,林予棠也准备回房间睡觉。 刚走到二楼楼梯口,猝不及防地被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躲我?”周砚修捏着林予棠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 林予棠便闭上眼睛装死不看他。 周砚修不屑地笑了一声,把手伸到林予棠胸前,贴了上去。 林予棠尖叫一声,倏地睁开眼睛:“周砚修你有病啊!” “现在看得见我了?”周砚修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语气愈发温柔,“我们谈谈,好不好?” 林予棠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双手叉着腰:“好啊,你想怎么谈?” 周砚修说:“棠棠,你就算生我气,是不是也该让我知道我错在哪里了。”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同他提起心中的难过,她怕他心里真的有那个表妹,然后笑话她动了心。 “不说是吧?”周砚修将她拦腰抱起快步走进卧室放在床上,俯身压了下来,“不说就做。” “我说!”林予棠惊呼一声,“是因为赵清月,行了吧。” 她只说了一半。 周砚修说:“因为她的话就生我的气,是不是太冤枉我了点?以后她再说什么你就告诉我,我来收拾她,好不好?” 林予棠努着嘴点了点头,就从这个台阶下来吧,至于沈筝,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两人又在床上闹了一会儿,周砚修忽然停下了动作,吻了吻她的额头:“好了,不跟你闹了,今晚养精蓄锐,明天还得作为重要人物参加婚礼不是?” 对哦,明天就是周斯辰和顾清芷的重大日子了,也是她的重大日子。 的确的养精蓄锐为明天做准备。 睡前,手机响了一声。 是一封匿名邮件。 【您母亲去世当晚,陈玉珍曾去过顾家。】 周老太太 九月二号早上五点半,顾家。 顾清芷换好晨袍,坐在梳妆台前等待化妆师的到来。 今天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她就要嫁进周家了。 顶着私生女的帽子过了二十多年,以后终于可以挺起腰板做人。 曾经欺负过她嘲笑过她的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尤其是那个林予棠。 等她在顾家站稳脚跟,一定要第一时间把林予棠赶出顾家,连同她妈的牌位一起扔出去,一洗这二十多年的耻辱! 陈玉珍推门进来,揽住顾清芷的肩,从镜子里温柔地打量着自己的女儿。 “真美,”陈玉珍欣慰地点了点头,“一会儿画上新娘妆再穿上婚纱,我的女儿就是最美的新娘子。” 顾清芷靠在陈玉珍怀里:“妈妈,我就要去别人家了...” 说真的,她虽然对嫁给周斯辰后的生活期待万分,却也是真的舍不得离开家。 八岁之前,她和妈妈虽然住在出租屋里,还常常见不到爸爸,但爸妈都很疼爱她。 八岁之后,她和妈妈被接到顾家,她成为了顾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爸爸为了弥补她,更是加倍地宠爱她。 这个家里,充满了她美好的回忆。 陈玉珍道:“好孩子,什么别人家,那是你和斯辰两个人的家,斯辰是个好孩子,对你也好,你们会幸福的。” “只是,”顾清芷委屈着说道,“周砚修说,我们结婚后就先住周斯辰名下的一处小公寓,既不让我们回老宅住,也不让我们去铂悦府住。这算什么,难不成我是什么入不了家门的人吗?” 想到这里她就来气。 周家老宅半山庄园坐落在西郊的风景区,占地面积近一千亩地。 半山庄园是中式园林建筑,由于是建在半山腰上,整座宅院高低错落有致,最关键的是前院的平台,站在那里能俯瞰整座江北城,好似神明俯瞰人间。 铂悦府更是整个江北最奢靡的府邸,许多人即便有钱也不一定能住得上,那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可是周砚修却不许周斯辰带她住过去,两处都不让。 不住在半山庄园或铂悦府,她甚至都觉得自己嫁的不是周家。 就算是住周斯辰名下的房产,也该让她选一处吧,结果就随随便便指了个还不到二百平的小公寓给她,让她怎么不气? 陈玉珍看到顾清芷委屈巴巴的模样,知道她又是只看眼前,耍小性子了。 “清芷啊,兴许周总有别的考量呢。你想想你们的婚礼,周家下了多大的功夫,妈妈在江北生活了这么多年,也跟着你爸爸参加过不少豪门的婚宴,从没见过谁家的婚宴筹备得这么隆重。” “今日这场婚礼权贵云集,就连京市的都请来了,听说周砚修还把自己远在南方边境的朋友都请了回来。” “周砚修这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顾清芷是周家的人了,可见周家对你的重视。” “至于住在哪,这不都是后面可以商量的嘛,说不定是周砚修为了你们大婚,要重新装修铂悦府也未可知呀!” “再说了,”陈玉珍握住顾清芷的手,笑着打趣道,“周家的那位老太太可不是个好相处的人,难道你想去半山庄园住在她眼皮子底下呀?” 顾清芷浑身打了个寒战:“我可不想!” 那个老太太简直就不是能相处得来的人。 领证前,周斯辰带她回半山庄园时的情景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短短三个小时,是她这辈子最煎熬的时候。 那天车子刚驶至半山庄园门口时,顾清芷心中满是抑制不住的激动。进入庄园大门后,首先要经过一条长长的大道,大道两旁是青石板铺就的小径,在曲水流觞间蜿蜒曲折。 大道深处的门廊雕梁画栋,车子在门廊前停住,后面便要步行进入了。 穿过门廊来到一则假山池沼花草树木巧妙布局的庭院,尽头才是主厅。 周家老宅的佣人个个训练有素,一路上都有人指引,头发花白的老保姆萍妈在主厅门口迎接,将他们带到一楼的某个房间门口便退下了。 偌大的庄园静得针落可闻,顾清芷心下一紧,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阴森森的。 周斯辰体贴地揽住她的肩安慰道:“别怕,这是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顾清芷点了点头,跟他一起进入了眼前的房间。 房间里烟雾缭绕,一股刺鼻的气味钻进鼻子里,她强忍住打喷嚏的冲动。 周老太太背对着他们,在佛像前诵经。 周砚修在原地站着没动,也不说话,大概是在等周老太太开口。 他们腿都站麻了,周老太太才招了招手,周斯辰赶紧跑过去将她搀扶起来。 她慢慢转过身,顾清芷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心跳瞬间加速。 那双已经昏黄的眼睛竟像鹰眼一般,把人从上到下扫视个干净。 周老太太板着脸,声音冷冰冰的:“你们迟到了半个小时。” 那天的确是顾清芷耽误了时间,原本想着第一次见周斯辰的外祖母,要好好打扮一番给老太太留个好印象,谁知道就晚了。 “花枝招展。” 这是周老太太那双阴沉幽深的眸子在她身上打量几秒钟后,对她的评价。 她不敢说话,向周斯辰投去求救的目光。 谁知道周斯辰更是连头都不敢抬。 最终,周老太太命令他们饿着肚子在佛堂罚跪了一个小时。 周斯辰这个在外面无法无天的人竟然一句都不敢反驳,这简直颠覆了顾清芷心中对他的印象。 听说周老太太年轻时是个风云人物,但现在也不过就是个年过七十的老人,周斯辰真的至于这么怕她吗? 看样子周家是周老太太一人把持了,那周砚修呢,也这么怕她吗? 难不成是她手里掌握着周家的命脉? 顾清芷也不敢细想,像周家这样的顶级豪门,一定有许多见不得光的事,那些豪门秘辛也不是她能有资格过问的。 一个小时跪完后,萍妈将他们带到餐厅吃饭。 长长的餐桌上只坐着她和周斯辰还有周老太太三人,餐前礼仪非常繁琐,要同周老太太问好,漱口洗手静坐后,才能开饭。 一顿饭下来,顾清芷都快被那强烈的压抑气氛逼疯了。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周老太太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周砚修更不是。”陈玉珍说道,“所以你和斯辰住外面也挺好的,省得还要看他们的脸色。” 这样一想也是,房子太小就等日后再央着周斯辰去求周砚修让他们换个大的就是了。 顾清芷一下钻进陈玉珍怀里撒娇:“妈妈,周家人真的太不好相处了,我害怕嘛!” 陈玉珍语重心长地说道:“清芷,就像你所说,周老太太可是掌握着整个周家的人,所以啊,你一定要努力讨好她。她若是护着你,以后在周家就没人敢欺负你,在江北就没人敢不敬着你。” “可是她那么古怪,我怎么讨好她啊,总不能我这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也天天挂着串佛珠念佛吧。” 陈玉珍道:“她不过是凶了点罢了,妈妈教你的都忘记了?除了礼佛难不成她就没有其他爱好了?你得自己去发现,然后投其所好。总之也活不了几年了。” 两人聊着聊着,化妆师便到了,先是夸了顾清芷一阵,才开始化妆。 顾清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彩妆一步一步地被化妆师那双巧手描摹在脸上,她这才有了点嫁人的欢喜。 与此同时,铂悦府。 周斯辰穿戴整齐乖乖坐着被化妆师摆弄,中途出去抽烟时看到院里的海棠花,有些期待林予棠穿着婚纱是什么模样。 下一秒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娶的人是顾清芷,并不是林予棠。 那一刻周斯辰的心中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今天结婚,可他好像没那么开心,就好像是去走个固定流程。 而且竟然还有一种想要反悔的冲动。 可毕竟是他说要娶顾清芷的,还说了那么多次。 就连舅舅后来都跟他确认过好几次。 婚礼筹备声势浩大,遍邀江北的豪门世家,就连京市都来人了,这个时候反悔,舅舅估计会弄死他。 算了,顾清芷也挺好的,至少懂事体贴,从不跟他唱反调,床上的功夫也好,娶回家做妻子也算个中规中矩的选择。 唯独让他不满意的是,她是个私生女。 虽然现在是正儿八经的顾家大小姐,但也改变不了私生女的身份。 最近他出去喝酒,就听到有人偷偷笑话他娶个私生女回家。 他气得跟人打了一架,但又能改变什么呢。 出发接亲前,周砚修过来了。 他最近一直不住铂悦府,周斯辰看到他有些惊喜。 “舅舅!”周斯辰迎上前去,“还以为只能在婚礼上见到您了。” 周砚修道:“今天就结婚了,以后要好好生活,对家庭负责。” 说完,拍了拍周斯辰的肩:“去吧。” 接亲车队起程去顾家,周斯辰的心也渐渐地静了下来。 - 婚礼在江北最奢华的温斯酒店举行。 上午九点,林予棠来到温斯酒店。 酒店经理早早地在门口等候,一见到林予棠便亲切地迎上前为她指路。 他们最终在八楼某套间门口停下,经理道:“周太太,这是您的房间,如有需要请随时叫我。” “好的。” 林予棠推门进去,房间里居然有人。 不仅有人,还不止一个人。 房间内的人齐齐站了一排,为首的那个长相俊美的男人同她问好。 “周太太您好,我是您今天的造型师。” 林予棠还处在惊讶中没缓过来,待她走近才发现,这个同她打招呼的男人,竟然是造型师白沐辰。 白沐辰做过不少娱乐圈当红女明星的造型师,现在被影后赵以沫的工作室重金挖了过去,是赵影后的御用造型师。 周砚修只说今天让她好好打扮一下,竟然就给她把白沐辰给请来了?他是怎么从赵以沫那里把人给要来的?? 林予棠晃了晃手机:“不好意思,我先打个电话可以吗?” 她去卫生间给周砚修打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林予棠问道:“你怎么把白沐辰请来了?!” 听着女孩满是惊喜的声音,周砚修说:“给你做造型,今天要公开,当然要郑重对待。” 这也太郑重了点吧...毕竟是人家秋雅结婚。 自此,林予棠才明白周砚修为什么把这场婚宴办得这么隆重,原来只是为了他们两人公开。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先好好做造型吧。” 挂断电话,林予棠过去坐在桌前,心里还是万分期待的,毕竟能让这位造型圣手出手的次数还是很难得的。 一个多小时后,宾客们陆续到达温斯酒店,林予棠的造型也刚好做完。 镜子里的她身着一袭温柔的白色流苏长裙,长发松松地挽起,原本就如白雪般的皮肤在礼服的衬托下愈发白皙。 林予棠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新娘。 十一点钟,宾客们基本到齐。 从舞台下的位置到宴会厅门口,富贵云集却又昭示着阶级差距。 除了周家亲属外,为首坐着的是京市的方家、赵家。 十一点三十分,婚礼正式开始。 新郎入场环节,周斯辰特意往周砚修身旁看了一眼。 彩排时他便发现周砚修的旁边空了一个位置,没有名牌。 现在婚礼都开始了,却依旧还是空着的。 顾清芷挽着顾明德入场,享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羡慕的目光。 周砚修坐在台下,没空搭理他们的幸福,只觉得流程怎么走得这样慢,怎么还不到改口的环节。 终于,台上一阵没必要的煽情过后,迎来了他期待已久的环节。 “现在有请双方父母上台......” 周砚修缓缓起身,整理了下西装,抬脚往台上走去。 顾明德和陈玉珍早就激动地走上台,等待周砚修落座。 奇怪的是,周砚修身边多放了把椅子。 “周总,咱们坐?”顾明德喜笑颜开地问道。 “不急,”周砚修拨通了一则号码,“过来吧。” 台下宾客有些前几天去山庄参加过聚会,所以自然知道周砚修在等谁。 但台上的几个人却不知道。 正当他们纳闷时,宴会厅门口响起一道明亮的声音。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门口。 这是你舅妈,你有意见? 一般来说,豪门婚宴也就是举办个舞会或者晚宴,但周砚修坚持走传统的婚礼形式。 而且周斯辰当初对林予棠那么浑蛋,娶得还是一直欺负林予棠的顾清芷。 傅逸尘之前还一直在纳闷,周砚修怎么这么重视这俩人的婚礼。 问他他也不说,直到林予棠出现在宴会厅门口,傅逸尘才明白周砚修的用意。 感情这是拿那俩王八蛋白莲花的婚礼官宣来了。 怪不得把能请的人都请了个遍。 林予棠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款款走上台。 顾明德压低声音说:“棠棠,你在胡闹些什么,赶紧下去,不要捣乱!”他还没看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林予棠是特地来捣乱的。 林予棠站在台上,比顾清芷更像新娘,周斯辰的心中掀起一阵涟漪,难道她打扮成这样,是来抢婚的? 其实如果现在林予棠挽住他,他就愿意跟她走。 顾清芷亦是认为林予棠是来抢婚的,警惕的目光在周斯辰和她的脸上来回转。 在看清林予棠的胸牌时,她惊呆了。 那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字:舅妈。 顾清芷立刻委屈巴巴地看着顾明德。 顾明德更是大惊失色。 这个林予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为了捣乱竟然把火玩到了周砚修身上。 “棠棠!你怎么回事!怎么能跟周总开这种玩笑!” “是啊棠棠,就算你再想捣乱,也不能这样啊,”顾清芷红着眼说道,“你若是生气,婚礼结束后我可以给你道歉,可是现在...毕竟是顾家和周家两个家庭的脸面,这次,我这个做姐姐的是决不许你再胡闹了!” 因为离得远,台下众人也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全都聚精会神地盯着台上的一举一动。 傅逸尘和程暖还有江序三人是明白怎么回事的,幸灾乐祸地默默吃瓜。 程暖对江序说:“要是来把瓜子就更好了。” 江序从口袋里抓了把瓜子出来:“给,别让人看见了,不然显得很丢人。” “我看见了,分我一点。”傅逸尘小声说道。 程家今天只能坐中间位置,为了看热闹方便,程暖跟着江序坐的,于是跟傅逸尘也挨着。 三人每人一捧瓜子,嗑得津津有味。 京市方家来的小少爷方子铭看着三人的动作,挑眉道:“呦,瓜子,分我点。” 江序苦着脸:“我就带了这么点,你们都问我要,我都没得吃了。” 方子铭掰开江序的手:“哎呀我大老远来的,一把瓜子还跟我小气啊!看热闹不嗑瓜子,等于白看。” ...... 台上,听完顾明德和顾清芷训斥的林予棠不仅没听话下台,反而还往周砚修身边靠了靠。 顾明德再也忍不了了,走上前想把林予棠拽下去。 这时,一直沉默的周砚修却动了。 在宾客惊讶的目光中,在知情者看戏的目光中、在台上几个人疑惑的目光中,周砚修挽上林予棠的腰肢,对司仪说道:“改口仪式可以开始了。” “舅舅!”周斯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放在林予棠腰间的那只手,“您什么意思?” 周砚修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是你舅妈,你有意见?” 如果刚才的动作让顾明德惊掉了下巴的话,那这句话就足以把他吓到心肌梗塞。 他捂着心脏颤颤巍巍地问道:“周总,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砚修蹙眉:“是我表达得还不够清楚吗?”他把林予棠往怀里搂紧一分,“林予棠,我的妻子。” “不可能!”周斯辰几乎是脱口而出,“舅舅,您是在陪林予棠捣乱是吗?” 周砚修笑了笑,贴近周斯辰耳边说道:“怎么,你想让今天到场的人都知道,你的前女友变成了亲舅妈?” “我...”周斯辰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既有惊讶也有愠色。 周砚修搂着林予棠面对台下众人,接过话筒:“各位,由于我太太害羞,所以领证后我们一直没公开。今天,借着这个机会,我在这里郑重地向大家介绍我的妻子,林予棠。”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我靠!周总竟然结婚了!我心碎了啊!!” “林予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是顾教授的小女儿!” “什么?你的意思是,姐妹俩都嫁进了周家,姐姐还得管妹妹叫声舅妈?” “咦,可是周太太姓林呀。” 说这话的女孩是港城来的,不清楚其中的缘由。 恰好程暖离得近,便回头大声说道:“那是因为周太太随母姓了,哦对就是顾教授的原配,现在这个嘛,小三上位罢了,听说新娘子还是个私生女呢!” “哦~原来是这样,周家竟然会允许一个私生女进门吗?” 程暖丢了个瓜子进嘴里:“听说是周小少爷哭着闹着娶的,谁知道脑子是不是抽了。” 程暖这几句话声音巨大,不仅周围的人听到了,就连台上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于是台下的议论声更大了。 陈玉珍瞬间有一种被赤裸裸地暴晒在阳光之下的感觉,好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无处可躲。 顾清芷低着头,从耳垂红到脖子根,这么多年很多人早就淡忘了她私生女的身份,程暖竟然在她的婚礼上当众喊出来! 她用余光瞥了眼周砚修和林予棠。 他们现在一定在得意洋洋地看自己的笑话吧,尤其是林予棠那个贱人! 她竟然嫁给了周砚修? 她是什么时候嫁给周砚修的? 他们毕业不过才两三个月,她到底有什么手段,能在两三个月之内拿下周砚修?! 凭什么! 她费了那么多心思,不惜做第三者把周斯辰抢了过来,到头来却是给林予棠做嫁衣了? 日后她还要管林予棠叫舅妈? 老天爷凭什么这么不公平! 顾清芷握紧双拳,十个指甲都恨不得嵌进掌心里。 一想到以后要管林予棠叫舅妈,她就有一种想掀桌的冲动。 日后还好说,大不了躲着不见,可是现在,她还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当众喊她舅妈! 舅妈请喝茶 林予棠挽着周砚修的胳膊从容坐下:“老公,快开始吧,人家肚子都饿死了。” 周砚修听到那声“老公”后,骨头都酥了,宠溺地揉了揉林予棠的头发:“好。” 他都发话了,顾明德和陈玉珍也不能干站着了。 就算顾明德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疑问,就算陈玉珍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也得老老实实坐下等新人改口。 若是让宾客们真的看出了破绽,周家还好说,可顾家的脸面又该去哪里捡回来呢? 陈玉珍给顾清芷疯狂使眼色,她知道顾清芷不愿意,可是没办法,如果这个时候她任性,不仅不能改变当下的事实,还会让顾家丢脸惹恼顾明德。 她们母女没有依仗,只能依靠顾明德,惹恼他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相信顾清芷也明白。 果然,她从小对顾清芷的教育没白费。 顾清芷在接收到她的眼神信号后,主动挽着惊呆了的周斯辰上前敬茶改口。 周斯辰接过茶杯,红着眼看着林予棠那张精致的小脸,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那几个字:“舅妈,请喝茶。” 林予棠接过茶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掏出一个红包递给周斯辰:“乖,大外甥!” 周斯辰收下红包后,顾清芷低着头将茶杯递上去:“舅妈,请喝茶。” 林予棠故意多做停留,让顾清芷一直维持着敬茶的姿势,过了一会儿,才笑吟吟地接过茶杯,又递了个红包上去,满眼欣慰地看着面前的两人:“你们两个孩子以后要相互扶持,好好经营感情,把你们的小日子过得有声有色,那样舅舅和舅妈就放心了!” 周砚修垂眸,这话说得倒还真有点长辈的样子。 两人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斯辰,这可是你的婚礼,高兴点。”周砚修说道,“既然结婚了,就收收心好好过日子,毕竟,这是你自己选的路,你说呢?” “是。”周斯辰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知道了。” 后面的流程匆匆进行,整场婚礼的中心从改口环节开始,就变成了周砚修和林予棠。 顾清芷去换敬酒服的时候急得都哭了,可也无济于事。 周砚修都说了,他和林予棠是领证了。 领证,至少目前是绑死了! 程暖还当众说她是私生女,一定也是林予棠指使的! 顾清芷看了眼门口,她压根不想出去,外面那些人还不定怎么看她的笑话呢! 可现在她是骑虎难下,不想出去也得出去。 周斯辰的状态更差,换完衣服等顾清芷时,呆坐在沙发上。 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从舅舅给林予棠出气,还是更早?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笑的笑话吗,他竟然被自己的亲舅舅抢了女朋友! 怪不得舅舅这些天一直不回铂悦府,原来是跟林予棠在别处安了家。 无论如何,婚礼结束后,他都要舅舅给他一个交代。 顾清芷换完衣服后,喊了周斯辰好几遍都没反应,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难道他反悔了?他后悔跟她在一起,后悔娶她了吗? 刚才给林予棠敬茶的时候,周斯辰的反应她尽收眼底,那反应分明就是不甘心。 他还是放不下林予棠! 林予棠到底有什么好,怎么一个两个地都爱她! 顾清芷拍了拍脸颊,强迫自己清醒一点。 现在林予棠嫁给了周砚修,已经是压她一头了,若是周斯辰再不要她了,那她就什么都没了! 当下的日子难过就难过吧,忍忍就好了。 林予棠和周砚修不过才认识多久,感情又能有多坚固? 结了婚也是可以离的,天下男人都一样,她就不信周砚修会是例外。 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牢牢抓住周斯辰,再找到林予棠和周砚修婚姻的突破口。 顾清芷透过镜子看着周斯辰失魂落魄的模样,暗自握紧拳头。 她一定要让周砚修抛弃林予棠,一定! ...... 这场闹剧中,除了作为当事人的林予棠和周砚修之外,最开心的当属顾明德了。 原本以为顾清芷嫁给周斯辰已经是烧了高香的天大的好事,没想到小女儿林予棠不声不响地拿下了周砚修! 以为会跟周砚修做亲家,却没想到成了周砚修的岳父大人。 从今往后,这个在江北只手遮天的财神爷也得尊着他敬着他。 这好事一来就是成双,他都高兴得合不拢嘴了。 人人都来奉承他,说他有福气,两个女儿全都嫁进了周家,他一杯接一杯地喝,没一会儿就上头了。 顾清芷和周斯辰换完敬酒服出来后,刚好碰上被陈玉珍搀扶着的顾明德。 “清芷啊,你,你和妹妹,都...都争气!”顾明德醉得连话都说不囫囵了,“都是爸爸的好,好,好女儿!” 顾清芷心里气得发疯,面上却只能笑,笑得越开心才越好。 她现在只能忍。 他们回到宴会厅,连敬酒都敬不下去,因为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在林予棠和周砚修身上,都去敬酒祝福他们了,哪有心情来管真正的新郎新娘? “哎呀,”林予棠的声音雀跃响起,“是我们大外甥来给敬酒了呢!” 众人这才注意到顾清芷和周斯辰,忙让开一条道 两人又只好硬着头皮上来敬酒。 另一边,赵清月将婚礼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编辑成信息给沈筝发过去,发完后,翻着白眼鄙夷地望着远处的林予棠。 “你这样看着别人做什么?”赵以沫问道。 赵清月冷哼一声:“嘚瑟那样吧,看她什么时候跌下来!” 赵以沫瞪了她一眼:“你在人家的场子里还说人家,没事找事的功夫见长啊?” 赵清月最怕这个堂姐,这才堪堪闭上嘴。 反正沈筝回来之后就会收拾那个林予棠的,而且周老太太可是看着沈筝长大的,到时候也一定会帮她! 周砚修和林予棠回完一波敬酒,一转身便看到了身后不怒自威的周老太太。 “母亲。”周砚修恭敬着喊了一声。 周老太太被萍妈搀扶着,满是怒火的目光流连在林予棠和周砚修之间,“什么东西也往周家领?” 我会尽快让阿筝回来跟你结婚。 周老太太年轻时叱咤商界,性格强势又霸道,却偏偏嫁给了周老爷子。 只因早些年周家突遇危机,需要沈家的帮助,于是许诺联姻。 后来到了年纪,周老爷子不情不愿地娶了她。 说实在的,他根本就不想娶一个那么强势的女人回家。 他们两人一个风流成性,一个强势霸道,注定不会幸福。 于是婚后周老太太的脾气越来越强硬,直到最后周老爷子病危之际,帮助周砚修彻底掌控了整个周家。 林予棠也听说过不少有关周老太太的传闻,最多的还是说她脾气古怪难相处。 之前她还在想,能有多难相处?大家都是人,人心都是肉长的。 今日一见她总算明白,传言说得挺对的。 周老太太梳着一头利落的短发,身穿一身黑袍,在老保姆的搀扶下拄着拐杖站在他们面前。 能看出来她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但是为什么老了之后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女巫似的? 林予棠短暂地同她对视了一眼,便迅速移开了目光。 周老太太的眼神实在有些吓人,甚至杀气腾腾的,一对视就像被一张慢慢收缩的大网牢牢锁住,让人喘不过气。 “什么东西也往周家领”,这话明显是不认她这个儿媳妇,不仅是不认,简直就像在看一坨垃圾似的看她。 林予棠也不知该怎么称呼她才算合适了。 人家都看不上她了,她肯定不能巴巴地凑上去喊妈。 稍作思考,林予棠决定自报家门,但她报的这个家门,却不是顾家。 “老太太您好,我是林崇山的外孙女,林予棠。” 林予棠想,按照豪门的一般规律来说,周老太太不待见她无非是因为家世。 顾家小门小户,在周家眼里连只小蚂蚁都算不上。 顾明德那个破公司能开起来都是凭借着林一鹤的钱和资源。 而且,顾家加上她,四个人没一个好名声的。 顾明德是软饭硬吃的出轨凤凰男。 陈玉珍是不要脸皮的爬床小三女。 顾清芷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她是不懂感恩的孽障。 就这种家庭,她要是周老太太她也看不上。 林家当年好歹是江北豪门中的翘楚,周老太太就算不喜欢她,也得不看僧面看佛面吧? 然而,周老太太却并不买账:“林崇山的外孙女又如何?” “母亲,林崇山的外孙女不如何,但她是我周砚修的妻子。” 周老太太冷笑了两声:“妻子,好啊,那阿筝怎么办?” 周砚修捏了捏林予棠的脸:“你先去找程暖玩,好吗?” 林予棠心里咯噔一声,母子二人这是要商量她和沈筝的去留问题了。 人家都发话赶人了,她也没有继续待着的道理,更何况周老太太说话那么呛人,她也不想站在这受罪。 林予棠走远后,周砚修道:“送老太太去房间休息。” 萍妈看了眼周老太太,在等她的眼神信号。 周砚修彻底没了耐心:“怎么,我说话不管用?” 萍妈这才搀着周老太太去坐电梯。 四楼某房间。 “现在可以给我一个交代了?你准备把阿筝置于什么位置!” 周砚修靠在窗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母亲现在记性这么差?阿筝是我舅舅家的表妹,您自己的娘家人都忘了?” 周老太太眯了眯眼睛:“不用跟我打岔,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林予棠刚才以为周老太太对她的不待见是因为家世,实则不然。 那时候周家是得到了沈家的帮助才渡过难关,可周老爷子却不太想娶她,最终是碍于颜面才不得不娶。 婚后他到处彩旗飘飘,她拔都拔不过来。 所以有关感情的念想,她便慢慢断了,取而代之的,是想把周家的家产牢牢攥在手中的决心。 甚至老天都在帮助她。 周老太太的二哥二嫂不能生育,于是便领养了个女孩,这就是沈筝了。 领养的,名义上是沈家的孩子,实则却毫无血缘关系。 周砚修若是娶沈筝,既能让周家和沈家继续绑死,还不是近亲结婚,不会对后代产生影响。 原本她计划得好好的,却没想到周砚修今天在外孙的婚礼上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惊喜。 她不同意外孙娶顾清芷,结果周砚修把她的话当耳旁风,纵容外孙胡来,现在,更是一声不吭地跟那个不知道哪来的女人领了证!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时候有了女朋友,又是什么时候直接把结婚证给领了! 周老太太气得肩膀都在发抖,命令道:“跟那个女人去办离婚证,我会尽快让阿筝回来跟你结婚。” 周砚修慢悠悠地抬起头,语气强硬:“周家没有皇位要继承。” 周老太太被他这句话噎住,心里的火气噌的一下被点燃,丝毫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你不从,我自然有让你从的办法。” “让我猜猜,是意外发生车祸,还是失足溺水而亡?”周砚修生硬的表情忽然变了,浑笑着说道,“我爸从前在外面那些女人,您这样解决过不少吧?” “我那都是为了你!” 周砚修收敛了笑容,定定地看着周老太太:“是吗?把我浑身抽得青一块紫一块也是为了我,把我关进杂物间饿三天也是为了我,动辄打骂都是为了我,是吗?” 周老太太愣了几秒,瞳孔随即微微收缩,背都僵直了,他居然记得,他居然一直都记得。 “我为你做过那么多,你就只记得这些,是吗?” 周砚修将手中捏着的帕子松开,任由它落在地上:“您为我做的,我感恩戴德,不过我今天倒是想问您一句,那样对我,是为了什么?” 他甚至一度以为,他不是周老太太亲生的孩子。 面对他的问题,周老太太一言不发,面容似乎更加苍老。 周砚修也是在这个瞬间才发现,他的母亲已经老得不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了。 她生下他时就已经四十多岁,如今他才二十八,她却已经苍老至此。 还有一个人要见 周砚修忽然轻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分明满是失望:“既然您不说,那我说。” “当初您意外怀上我,原本想打掉,却在机缘巧合下知道了我爸在外面的女人也怀孕了,听说怀的是个儿子,您担心家产旁落所以您一个高龄产妇便拼上命把我生了下来,对吧?” “这一遭,差点没能从手术台上下来,虽然最后母子平安,您却落下病根,身体越来越差,导致集团的财权彻底落到了我爸的手里,对吧?” “对于我爸的做法,您没办法,所以就把所有的怨气全都撒在了我的身上,对吧?” 面对周砚修的三连问,周老太太侧过脸,悄悄擦去眼角的泪水,布满皱纹的脸此刻拧在一起。 这么多年,周砚修从来不跟她亲近,原来真的是在记恨她。 周砚修勾起唇角,轻飘飘地说道:“小时候我对您言听计从,就算您虐待我我也还是想讨好您,想从您这儿博点母爱,可我想要的从来就没得到过。但现在,我有了想要的东西,既然得到了,就绝不会放手。前尘往事我也不跟您追究了,但日后,我就一句话,别碰她。” 周老太太维持着一贯的威严:“你就这样对你的母亲说话?” “说这些虚的有什么用?”周砚修依旧是那副嬉笑的模样,“您安心在您那佛堂里度过晚年,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但您若是动她,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周老太太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用力挺直的腰背瞬间弯了下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这个儿子就脱离了掌控。 这几年,周砚修一直将她养在半山庄园。 偌大一个庄园,只有她和几个佣人,周砚修从不回来。 看似孝敬,实则更像是囚禁。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周砚修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他可没什么兴致和周老太太闲聊天。 临走,周砚修的目光落在周老太太手中的佛珠上,嘴角勾起讥讽的笑:“这么多年潜心礼佛,您手上的那些人命,佛祖有没有多原谅您一点?”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去。 周老太太紧绷着的神经彻底垮了。 她看着周砚修离去的背影,忽然就笑了。 果然是周家的儿子,够绝情。 萍妈推门进来:“老太太,少爷会明白您的。” “不会了,”周老太太摇了摇头,“我们母子的仇,早就结下了,这辈子都解不开。” “那...那位林小姐,该怎么处置?” 周老太太看向窗外,刚才那一丝丝的愧疚之色早已荡然无存:“先不管她,不过就是个丫头片子罢了。去通知阿筝,让她尽快回来。” 萍妈有些不忍,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说道:“老太太,您别怪我多嘴。少爷现在早就已经不是咱们能掌控的了,若是硬碰硬,以您现在的身体,恐怕吃不消啊......” “我有分寸,你先按我说的去做就是了。” “是。”萍妈叹了口气,退出房门。 “阿筝小姐,”萍妈拨通了沈筝的号码,“您现在忙吗?” 虽然两国有时差,但只要是周家老宅的人打去的电话,不论是什么时间,沈筝都一定会接。 沈筝放下手中有关林予棠的资料:“是萍妈啊,我不忙,是姑姑有什么事吗?” 萍妈说:“老太太让我转告您一声,尽快回国,少爷他...结婚了。” 萍妈打电话前想过该怎么说才能让沈筝能接受这个消息,可思来想去,发现还是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比较好。 没想到—— “我知道。”沈筝的反应并不惊讶。 “您已经知道了?” 沈筝笑了笑:“是,也是听朋友说起的。听说对方是江大某个教授的小女儿,林家的外孙女。” 萍妈道:“正是呢。” 沈筝沉思几秒,试探着说道:“林崇山的外孙女,跟周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呢,姑姑她老人家还算满意吧?” “阿筝小姐您知道的,老太太在乎的可不是什么门当户对。不管对方是谁家的女儿,少爷的妻子也只能是您。” 听到这话,沈筝才算完全把心放进肚子里。 虽然周老太太一直同她说要让她嫁给周砚修,但这回毕竟是林崇山的外孙女。 林家在林一鹤去世那年把商业重心转移到海外,举家离开江北。 林崇山这号人物,就算在国外也是响当当的。 刚了解林予棠的背景时,沈筝还担心周老太太会不会因为林家而松口,还好,老太太的执念足够深。 最重要的是,她刚得知一个对她来说非常有利的消息,林一鹤嫁人时便同林家断绝关系,林家根本就不在乎林予棠这个外孙女,林崇山跟她更是连见都没见过几面。 顾家更疼爱顾清芷,林家又对她不闻不问,总的来说,林予棠就是个没人管没人爱的。 沈筝说:“萍妈,劳烦您跟姑姑说一声,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我就回去。” - 周砚修从周老太太房间出来后,回到车上处理一个紧急文件。 陈默一边整理资料,一边提醒他接下来的行程:“周总,今晚八点还有一个越洋会议要开,另外跟恒峰的项目方案还需要您最终过目。” 周砚修稍加思考:“方案我现在看,会议往后推一个半小时。” 陈默纳闷,太太今天也没什么事,周总怎么又要推迟会议? 许是看出了陈默的疑问,周砚修的目光移到酒店门口:“一会儿恐怕还得有个人来问我要交代。” 陈默笑道:“居然还有人敢问您要个交代。” “是啊,”周砚修的声音低沉沙哑,“还不止一个呢。” “需要帮您约在哪里吗?”陈默问道。 “不用,周斯辰而已。” 还真是稀奇,周少爷最怕周总,现在长大了,竟然也敢质问周总了。 陈默正在心里疯狂猜测是什么原因,周斯辰的身影便出现在酒店门口,直直的奔着他们走过来。 又是一场口水仗,周砚修喝了半杯水,对陈默说:“你先过去吧,他有话要问我。” 她不用给你戴一辈子孝 今天早晨出发接亲前,周斯辰是有点纠结,可能是因为结婚是件人生大事,所以心里打了退堂鼓。 但当他见到穿着秀禾的顾清芷后,突然觉得也挺好的。 结了婚,他就有自己的小家了,还有一个懂事体贴的妻子,将来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顾清芷性子那么软,他依旧能在外面过婚前这种潇洒生活。 这要娶的是林予棠,他是绝不可能再有机会这么潇洒的。 决定娶顾清芷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想好实施备选计划了,等婚礼结束,他就找个由头去找林予棠,多帮帮她,她自然会对他感恩戴德,为了报答他,多陪陪他总是可以的吧,陪着陪着,不就变成情妇了? 娶了姐姐当老婆,再把妹妹当情妇,周斯辰想想就觉得刺激。 婚礼开始后,林予棠过来时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她已经很久没再缠着他了,婚礼上见到她,她变漂亮了好多,他还以为林予棠是来抢亲的,心里有一种想跟她一起逃走的冲动。 可是没想到,舅舅却当众宣布,已经和林予棠领证。 那一刻周斯辰觉得天都塌了。 他的计划被全盘打乱! 而且,为什么是舅舅? 他明明跟他说过很多次,心里还是想着林予棠的,舅舅明知道他的心思却还是抢走林予棠。 所有流程都走完了,周斯辰在室内觉得闷,于是来到酒店后门抽烟。 酒店后门的一侧是一个小型停车场,周砚修的车刚好停在第一排,周斯辰出来第一眼就看到了。 无论他心里有多害怕周砚修,今天都是要跟他要个交代的,这会儿刚好碰上,干脆就过去问个清楚。 周斯辰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朝着那辆宾利走去。 陈默站在车旁,似乎是在等他过来。 走近后,陈默拉开后座的车门,对周斯辰说:“小少爷,周总请您上车。” 周斯辰点了点头,弯腰看了眼后座的周砚修,坐进车里。 “舅舅,您是不是应该给我个交代?”周斯辰气愤地说道。 “交代?”周砚修缓缓睁开眼睛,“你想娶的人,我同意你娶了。婚礼我也给你脸上抹足了光,你倒是说说,我需要给你什么交代?” “您心里清楚。” 周砚修笑道:“我不清楚。” 周斯辰不服气,歪着身子正对着周砚修,垂着座椅旁边的手也用力抓在座椅边缘上:“关于您和林予棠的关系,您不应该给我个解释吗?” “你是她什么人我需要给你解释?”周砚修懒洋洋地说道,“你们两个分手后就是毫无关系了,我和她在一起并不需要向你报备,她也不用给你戴一辈子孝,不是吗?” “可是您明知道,”周斯辰不知为什么突然哽咽,也许是因为心中还放不下林予棠,也许是因为被最亲的人背叛,“您明知道,我心里还有她,您却娶了我心中的人!” 周砚修故作惊讶道:“你还想着她呢?这我可不知道。之前你是说过既想娶顾清芷又想娶林予棠,可是后来我也找你确定过很多次,你甚至还在顾家的聚会当众承认你要娶顾清芷,我不惜忤逆你祖母帮你达成心愿,你反倒怪罪起我来了?” 周斯辰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无话可说。 舅舅说得没错,的确是他说的要娶顾清芷,也的确是祖母不同意,舅舅顶着压力给他操办婚礼。 可是他心里就是不舒服,林予棠是跟他在一起七年的前女友,分手也不过才两个多月,他的亲舅舅,从小把他疼爱到大的亲舅舅竟然娶了他的前女友,他心里怎么能好受得了? “是,您是帮了我,可是我不信您不知道我的心意!” 周砚修不耐烦地蹙眉看着他,语气强硬毫无温度:“你认为我有读心术?” 还没等周斯辰说话,周砚修继续说道:“还有,你和林予棠在一起期间都干了些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现在的局面完全是你自己造成的,不要来我面前号丧。” “你在还没分手的时候就跟顾清芷纠缠不清,现在你能娶顾清芷,林予棠却不能选择新的人,这又是什么道理?” “就因为她嫁的人是我,所以你就不乐意了?我还就告诉你,以后你就得恭恭敬敬地尊她一声舅妈。” 周斯辰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好开始打感情牌。 “可是舅舅,从小到大您最疼我,现在娶了我前女友,不觉得这是在背刺我吗?” 周砚修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别学到个词就乱用。你的前女友怎么了?你的前女友们没什么特殊,最多是跟你在一起过,多了个案底。” 周斯辰知道自己讨不到好,舅舅看起来也并不会给他交代,他也不能真的忤逆,去质问舅舅,所以只好离开。 他走后,陈默回到车里,问道:“周总,万一小少爷去找太太怎么办?” “无所谓,你派人看着点,保护太太安全就好,”周砚修翻看着还未看完的项目方案,“我没好意思骂他,棠棠会好意思的。你亲自过去看着吧,我这没什么事,看完最后这部分就过去。另外,让张珣准备好晚上的会议。” “是。” 陈默摸了摸鼻子,往宴会厅里走去。 其实他不是那个意思,他是想说太太毕竟和小少爷在一起七年,感情还是很深厚的,万一小少爷去太太面前一闹,太太对他旧情复燃可怎么办? 那到时候这关系和场面可就乱得收不住了。 但周总却那么自信,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似的。 陈默在心里感叹周砚修在感情上太傻太单纯。 万一太太真的对小少爷旧情复燃,周总哭都没地方哭。 不行,周总单到现在好不容易开了花,他可得替周总守卫幸福。 想到这,陈默加紧步伐往里走。 他是在宴会厅外的走廊里撞上了正在说话的周斯辰和林予棠,而且还是单独说话,陈默赶紧走近一些,竖着耳朵听他们在说什么,心里祈祷着周砚修赶紧看完赶紧过来。 事实证明,他完全多虑了。 你放心,舅妈看不上他 周老太太问出那句“阿筝怎么办”后,周砚修跟她去单独谈话。 在那之后,林予棠就有点蔫儿了,除了有客人来同她打招呼时机械地回应,其他时候安安静静地坐在程暖身边。 “喂,你怎么了?”程暖问道,“刚才不是还挺兴奋,怎么这就跟个霜打的茄子似的?” 林予棠叹了口气:“没什么,生于忧患。” 抛开情感问题不谈,现在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嫁给周砚修了,要是他紧接着就为了沈筝甩了她,那她还怎么在这个宇宙中生活。 她正烦心呢,周斯辰那个王八蛋又过来找不痛快。 “林予棠,你跟我过来!”周斯辰拽住她的胳膊。 “哎哎哎,”林予棠用力甩开他,“怎么还直呼长辈大名呢,我现在是你舅妈!” “好,”周斯辰气急败坏地说道,“舅妈,行了吧?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要问你!” 林予棠斜眼看着他:“你让我出去我就出去?这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 一转眼,林予棠看到远处的顾清芷,正恶狠狠地盯着这边,她忽然就改了主意。 回过脸来再次面对周斯辰时,就已经换上一副笑盈盈的表情:“好呀大外甥,舅妈跟你好好聊聊。” 说罢,林予棠走到周斯辰身边,回头冲顾清芷抛了个媚眼。 他们来到一处人少的走廊,周斯辰吩咐服务生不让人随便过来。 在舅舅那里问不到的答案,他一定要在林予棠这里问清楚。 周斯辰问:“你和我舅舅,到底怎么回事?” 林予棠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诧异地说道:“你脑子坏掉了吧,刚才周砚修不是说了吗,我们领证结婚了,不就这么回事吗?” “跟我装傻是吧?”周斯辰气笑了,“我是问你怎么跟我舅舅勾搭在一起的!我们才分手多久,你竟然就直接嫁给他了!” “什么叫勾搭?”林予棠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你说话最好注意用词,我们决定在一起的时候他单身我也单身,有什么问题?用得着你这么个该老老实实死一边去的前男友过来质问我?知不知道一个合格的前任就该像死了一样?” “可你之前分明放不下我,为了我还不惜伤了清芷,还跟家里闹翻,结果转头就嫁给我舅舅了,你自己不觉得扯吗?” 林予棠捂着嘴笑起来:“什么?为了你伤了顾清芷,还为了你跟家里闹翻?大外甥,这都是你yy出来的吧?我早就放下你了,而且今天还是你跟我姐姐的婚礼,请你这个新郎官不要在这做这些无谓的纠缠好吗?从顾家论,你是我姐夫,从周家论,我是你舅妈,你认为咱们两个的身份合适这样单独说话吗?” “我不管什么狗屁身份!”周斯辰忽然抬高音量,怒红着双眼,“我就要你们给我一个交代,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 林予棠左右看了看,还好没什么外人,就一个陈默趴在柱子后面偷听。 “好,你既然要听,那我就好好跟你说一说,”林予棠面色平静地说道,“但我告诉你,我只跟你说这一次,以后不要再来纠缠。” “关于你说的,我和周砚修是怎么在一起的,我现在给你解答。当初我被姐姐和男友合起伙来欺负,经历爱情和亲情的双重背叛,是周砚修及时出现在我面前给予我帮助和温暖,也让我看清,自己之前执着的人,的确不是良配。”林予棠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周斯辰的双眼,“你不是良配。” “而且,我虽然恋爱脑,但我不是智障,谁对我好我又不是感觉不到。周砚修爱我宠我,我怎么可能会忘不掉你这种人?” “至于你怀疑我们背叛你,那简直是无稽之谈,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样不要脸脚踩好几只船吗?” “我们在一起七年,你嫁给我亲舅舅也就算了,居然还骂我,你对得起我们那七年的时光吗?”周斯辰红着眼往前逼近一步。 林予棠立刻后退好几步,朝远处招呼一声:“陈默,陈默快来啊,他要打我!快去告诉我老公,周斯辰要打我!” 眼看陈默刚从柱子后面出来往前走了两步,却突然停住了,就连周斯辰都停住了,怔怔地看着她身后的方向。 林予棠回过头,发现是满脸挂着泪痕的顾清芷。 “你们...你们在说什么?” 今天毕竟是他们的婚礼,是一个女孩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就算他的心不干净,也不想让顾清芷这么好的女孩在这一天留下难过的回忆。 周斯辰心虚地越过林予棠,在离顾清芷还有几步远的位置停住:“清芷,你听我解释,我...” “不用解释了,”林予棠打断他的话,“你这个做新娘的,可要看好新郎官呢,这结婚第一天就看不住人,以后可怎么办呐?” “你胡说什么!” 周斯辰上前揽住顾清芷:“我只是问问她和舅舅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有没有背叛我罢了,真的什么都没有。” “可是,可是我分明听到你跟妹妹感叹这七年的感情...”顾清芷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斯辰,我的心真的好痛,像是撕裂了一般,我真的好难过好难过......” 林予棠笑着说道:“不用难过,你放心,舅妈看不上他,祝福你们还来不及呢!” 顾清芷也不理她这话,轻轻捏住周斯辰的衣角:“我,我有点累了。” “那我陪你去休息!” 看着顾清芷难过的模样,周斯辰觉得自己真是太混蛋了,今天被气昏了头,竟然在顾清芷的眼皮子底下直接冲过来找林予棠,真是糊涂! 他们走后,林予棠让陈默先去忙,自己一个人回去找程暖。 结果刚转过拐角,就看到了陈玉珍。 今天可真够忙的。 林予棠快步跟了上去。 “陈老师!”林予棠拖着礼服裙摆,大步走到陈玉珍身边,“也不知道该称呼你亲家母还是继母,叫陈老师可以吧?” 陈玉珍心里虽然气,面上却只能笑:“可以,当然可以,棠棠你能有这么好的归宿,我真是太高兴...” “我最近听到个闲话,”林予棠打断她,“说是我妈妈去世当晚,您见过她。这种捕风捉影的话简直就是在挑拨离间嘛,您说对吧?” 林一鹤 林予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陈玉珍心下一惊,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 没错,林一鹤去世当晚,她的确去过顾家。 那是她做顾明德情妇的第八年。 大学时未婚先孕,男友没有担当抛弃了她。 她走投无路,也是为了能让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堂堂正正的身份,于是选择了在一个暴雨天主动对青睐自己已久的老师投怀送抱,从那开始,她就踏上了如今的这条路。 顾明德自己没什么本事,工资就那么点,还要寄给老家的父母,吃喝都是花林一鹤的钱。 变成他的情妇之前,陈玉珍一直以为顾明德是江北哪家豪门的人,直到他把怀孕的她接到一个破旧的出租屋里,她才知道真相。 但即便是那样,她也知足了,毕竟如果不是顾明德傻,她都不知道该这么处理自己的肚子,回家肯定是不可能,等肚子大起来,学校里指定少不了风言风语,她说不定会被叫去问话,说不定连毕业都是问题。 她千辛万苦地考出来,怎么能毕不了业呢? 所以一开始,她还是很知足的。 顾清芷这孩子瘦小,怀孕前期一直不显怀,她便照常上学。 有一次,学习委员要给顾明德送资料,临时有事便托付给了她,但那天是林一鹤的生日,顾明德回家了。 她便拿着资料,根据学习委员交代的地址找去了如今的顾家。 真漂亮啊。 那么大的房子,像一座欧式城堡。 林一鹤梳着一头栗子色长卷发,穿着绸缎面料的拖尾长裙,走起路来裙摆随着脚步而飘逸,她给开门,温温柔柔地问她是来送资料的学生吗。 陈玉珍那时候觉得林一鹤真是美极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最关键的是她那双纯真的眼睛,不掺杂任何欲望与野心,她身上那种松弛感不是人能刻意学得来的,只有在福堆里长大的人才能具备。 林一鹤给她开门后,用手挽了一下长卷发,接过她手中的资料请她进门,她说顾明德在二楼洗漱,让她等一下,又问她吃没吃饭,要不要吃蛋糕。 陈玉珍点头说好,便在沙发上坐下了。 局促又格格不入。 透过电视机的屏幕,她看到的是这样的自己。 她身上穿着的衣服,面料粗硬连点弹性都没有,更别提舒不舒服了。 还不如沙发的材质。 陈玉珍悄悄把手放在沙发上,抚摸着柔软的面料,等她赚了钱,也要给家里的爸妈买这样的沙发,她这样想着。 顾明德就是这个时候下楼的。 他在楼梯上就看到了她,顿时大惊失色,下楼梯的步伐都加快了许多。 林一鹤体贴地问他怎么了。 顾明德拥住林一鹤,吻了吻她的额头:“你先去厨房看看晚饭准备得怎么样了,我还有工作上的事要跟学生说。” 林一鹤害羞地点了点头,便去厨房了。 她走后,顾明德把陈玉珍拉到一边,压低声音紧张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陈玉珍的心境也是在此刻发生了变化,她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人吗,难道因为跟了他,就要一辈子生活在阴沟里吗? 平时他说得多爱她,原来在正宫面前却是这样的懦弱。 她指了指茶几上的资料,语气有些不快:“学委有事,托我把资料带给老师。” 她明显看到顾明德松了口气。 “以后如果有事情,就托别人来做,我们的关系...”顾明德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不时传来林一鹤同保姆琴姨说笑的声音,“我们的关系太敏感,你不能过来,听到没有!” 她走了,灰头土脸地被顾明德赶出了家门。 临出门时,还听到林一鹤远远地问顾明德,怎么不留学生一起吃饭。 剩下的对话她没听到,只是在回到那个破旧出租屋时,心里的落差感迫使她快要疯掉。 但她告诉自己,林一鹤是个很好的人,她甚至,都有些觉得对不起这个温柔的女人。 后来,她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学业也接近尾声,有顾明德保着她,毕业就没问题了,就算被人传些风言风语也无所谓。 也就是这个时候,林一鹤发现了顾明德的衬衫上不属于她的香水味。 怀疑的种子一旦被埋下,便会迅速生根发芽。 林一鹤开始找人查顾明德,终于发现了陈玉珍。 那时候林一鹤也怀着孕,大着肚子到学校里闹,闹得人尽皆知。 两个怀身大肚的女人,一个是他的妻子,一个是他的学生。 那些猜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爸爸到底是谁的同学,此刻也终于有了答案。 原来是她不要脸爬上了自己老师的床,还竟敢怀孕。 那个温柔的女人依旧穿着贵气,依旧烫着长卷发,却不再和善。 她站在她面前,面目狰狞地问她为什么要破坏她的家庭。 她能说什么? 林一鹤委屈可以来闹,那她的委屈呢? 未婚先孕被人抛弃的委屈找谁说? 好好一个女孩却不得不爬上自己老师的床当小三的委屈找谁说? 被人说闲话造黄谣的委屈找谁说? 林一鹤有什么资格来指责她? 她自己管不住自己的老公,却反过来怪她? 陈玉珍原以为,顾明德也许会站出来维护自己。 可他没有。 不仅没有,还把脏水全都泼到了她的身上。 她被开除了,还变成了同学们茶余饭后的荡妇。 天知道她的心里有多么恨顾明德,可她没办法。 学业没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打不掉,她只能依靠顾明德了。 好在顾明德在哄好林一鹤之后,还来哄她,让她不要生气,说他那都是权宜之计。 她知道顾明德对她的说辞才是权宜之计,也清楚自己根本就不喷香水,但她没办法,只能告诉顾明德,她理解他。 顾清芷出生时,她差点没了命。 在她的生死关头,顾明德却陪林一鹤去临市挑首饰。 怨念就这样产生了。 她开始恨林一鹤,恨她害她到如此境地。 她恨老天不公,夺走了她的一切。 但那时的她,心中还只是有怨念,并没有害林一鹤的想法。 野心 陈玉珍的野心,都是顾明德种下的。 是他一次次地给她希望,告诉她会让她过上好日子。 也是他告诉她,总有一天他会把她和顾清芷接进顾家。 她心中的期盼一天比一天强烈,才会做出那些事...... 因为被林一鹤发现,所以顾明德只能给她搬家,搬到更偏、条件更差的地方去,那是林一鹤根本不会踏足的地方。 她和顾清芷就在那种环境下苟且偷生。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彻底想要取代林一鹤的呢? 那是顾清芷的五岁生日。 她带顾清芷出门买裙子,路过一个高档商场,刚好看到顾明德一家三口。 他和林一鹤牵着林予棠的手从豪华轿车上下来,欢欢喜喜地往商场里走。 林一鹤那时的状态已经变差了许多,脸上没有了往日的风采,也没有了初见时的精气神。 那一次,真正让陈玉珍嫉妒的,是林予棠。 她穿着公主裙,在家有爸妈陪伴,出门有保姆保镖陪同,完完全全就是个小公主。 可她的清芷,却只能跟她住在老鼠窝一样的地方,甚至还有小朋友管她叫没有爸爸的野孩子。 凭什么她的孩子也要受这种苦楚? 都喊顾明德一声爸爸,生长环境却天差地别。 她不甘心。 如果她能带着顾清芷取代林一鹤和林予棠的位置,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她的清芷也可以变成万众瞩目备受宠爱的小公主。 可她什么都没有,又怎么能做到呢? 那天,林一鹤带林予棠一起去京市的朋友家做客,顾明德放心大胆地来找她。 把顾清芷哄睡后,她陪顾明德一起喝酒。 顾明德看起来心情不错,几杯酒下肚,闭着眼睛靠在沙发靠背上笑眯眯地告诉她,很快就不用再过这样的生活了。 她心中好奇,瞧着顾明德心情还不错,便追问了下去。 顾明德说,林一鹤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吃不下睡不着,头晕目眩,耳鸣到影响正常生活。 顾明德说,只要林一鹤出什么问题,她的钱都会是他的。 他抓着她的手,告诉她,用不了多久,就能把她和顾清芷接回家,让她们母女俩过好日子。 她心里的希望一下就燃起来了。 可林一鹤那副病躯,却一拖再拖。 她等了一年又一年,林一鹤却还是活得好好的。 所以陈玉珍决定,给她的病情添几把火。 顾明德同她亲热时的照片,她隔三岔五就会发给林一鹤看。 顾明德一开始不愿意,但她告诉他,这样才能让林一鹤死得更快。 更何况林一鹤当初为了嫁给他,和林家断绝了关系。 顾明德不止一次出轨,林一鹤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她要面子,她为了证明自己的选择没有错,有苦不敢言。 顾明德也摸到了这个规律,于是再也不顾忌。 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通过不同的号码隔三岔五地发到林一鹤的手机上,她也彻底崩溃,陷入了重度抑郁。 陈玉珍有时候就在想,林一鹤的生命力怎么能那么顽强? 都那样了居然还能坚持着活着。 后来她想明白了,原来是为了林予棠这个女儿。 可陈玉珍等不及了。 顾清芷都八岁了,现在进顾家,十几年后说不定大家早就忘了她是私生女。 若是再拖,那顾清芷会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的。 照林一鹤那个活法,她们母女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她突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既然她还有生的欲望,那她便将她的最后一点生念彻底摧毁。 那天顾明德去港城参加学术会议,林予棠在程家玩得太晚,便住下了。 顾家只有林一鹤在家,这是个多么好的机会。 陈玉珍抓住了。 她把顾清芷安顿在家,独自一人去了顾家。 这次,还是林一鹤给她开的门。 与八年前相比,林一鹤憔悴了太多。 她的头发不再发亮,皮肤也粗糙暗沉。 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家里却没开灯,林一鹤穿着一件白色睡裙,双眼涣散无神,宛如一个女鬼。 陈玉珍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 但想到来意,她还是壮着胆子高昂着头进了家门。 林一鹤问她要干什么。 她没理会,径自往楼上走。 林一鹤跟了上去。 她停在二楼阳台,笑着问林一鹤,有没有收到她的照片。 提到那些,林一鹤瞬间崩溃,哭着喊着上前来厮打,说她竟然插足她的婚姻这么多年。 陈玉珍笑她傻。 她告诉她,她不仅插足了婚姻,还为顾明德生了个可爱的女儿。 她还告诉她,顾明德尤其疼爱她的女儿,因为这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林一鹤听完后便发疯似的扯她的头发,可她是个病人,病得那么瘦,她轻轻一推,她便摔倒在地。 陈玉珍原本是要离开的。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成功让林一鹤彻底崩溃,没有必要再继续逗留。 可谁知道,林一鹤竟然冲了上来不让她走。 她们扭打在一起,她失手用力一推,林一鹤的头重重地撞在了窗台上,登时昏迷在地。 陈玉珍慌了,她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推的,只是想推开她脱身而已。 她伸手试探林一鹤的鼻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慌乱,竟然什么都感受不到。 看着那扇打开的窗,邪念在一瞬间袭上心头。 反正...反正是林一鹤先扑上来打她的,她不过是还了下手罢了,谁知道她这么不经推呢? 如果被人发现是她推的,她就算说破了天恐怕都说不清楚。 况且,她不确定林一鹤还有没有鼻息,万一真的死了... 那若是被人发现了还了得! 她的清芷还那么小...... 陈玉珍扛起林一鹤,拖着她往窗口走。 走到窗口,她把林一鹤扛上窗台,咬紧牙关轻轻一推,林一鹤便消失在夜色中。 陈玉珍也吓得跌坐在地上。 她不敢往下看。 自己刚才干了什么?竟然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推了下去! 来不及思考,她把一个小板凳搬到窗台下,比对着角度推到,做出林一鹤自杀的假象。 做完这一切后,陈玉珍呆呆地看了眼林一鹤落下去的窗口准备离开,背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大喜的日子却笑不出来 “我最近听到个闲话,说是我妈妈去世当晚,您见过她。这种捕风捉影的话简直就是在挑拨离间嘛,您说对吧?” 林予棠问出这句话后,陈玉珍丝毫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是...是啊,”陈玉珍面色如常,“我那时候...你也知道,我是羞于见你妈妈的,怎么会主动过去见她呢。” 林予棠莞尔一笑:“说的也是。今天是姐姐的大喜之日,还没来得及恭喜陈老师得偿所愿呢。” 陈玉珍亦是款款笑着:“谢谢棠棠。不过,清芷姐姐还是不如你有本事,嫁得这么有本事的男人。这以后在周家,清芷还得指望你照应呢...哦不,是整个顾家,以后都指望你了呢。” 两人一人一句夹枪带棒,火药味都快把房子点了,面上却还是笑盈盈。 林予棠话锋一转,问道:“对了陈老师,爸爸在哪里休息?” “你找他有什么事?”陈玉珍略显紧张,这丫头刚在婚礼上出了风头,谁知道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就是想问问他,我妈妈去世那天都见过什么人罢了。” 陈玉珍道:“他这会呀肯定是没法跟你聊天,你嫁得这么好,你爸爸都高兴得喝醉了。” 她看了眼手机:“你姐姐让我过去呢,先走一步。” 陈玉珍走后,程暖从门后出来,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她倒是没露出什么破绽来。” 林予棠冷笑一声:“多少年的老狐狸了,哪能这么容易露出破绽。” “棠棠,这样真的行吗?”程暖担忧地问道。 “当然行。”林予棠说道,“我今晚就找周砚修借几个人去桐乡调查。” 桐乡是当年林一鹤身边的保姆琴姨的家乡。 林一鹤去世当晚,琴姨也不见了踪影。 如果林一鹤的死没有蹊跷,那么琴姨为什么会突然失踪? 琴姨是林家的老保姆,二十岁时进入林家工作,从林一鹤六岁便开始照顾她直到她去世。 琴姨没理由害林一鹤。 无故失踪的原因只可能有一个,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当初林予棠去过琴姨的房间,她什么都没带走,说明离开顾家这个决定是突然之间的事,她是逃走的。 这么多年她从来没露过面,也没有任何讯息。 林予棠曾试探着问过小舅林丛,确定琴姨没有回林家。 也就是说,有人知道她清楚内情,并且她离开后踏上大概率的是条逃亡之路,现在是生是死都不一定。 去年暑假林予棠和程暖悄悄去过琴姨的老家桐乡,但那边早就大变了样子,好不容易打听到琴姨家曾经的邻居,那人说琴姨这么多年就没回过家,连父母去世都没回来看一眼。 琴姨跟家里关系融洽,没理由十几年都不回家,更没理由连父母去世都不回去。 这段时间林予棠在陈玉珍面前屡屡提起林一鹤,甚至直接当面试探她那晚有没有见过林一鹤,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如果林一鹤的死真的与她有关,那么导致琴姨这么多年连家都回不得的人一定是陈玉珍。 若是她知道她在查这件事,也一定会有所作为。 到时候,林予棠只要跟紧她,必然能查到线索。 林予棠和程暖两人一起回到宴会厅。 顾清芷已经收拾好仪容,正跟她的小姐妹们一起合影。 以宋媛媛为首的那几个平时为她勇往直前的出头鸟们,此刻见到林予棠也都蔫了,一个个低着头,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林予棠和程暖对了个眼神,贱兮兮地走到顾清芷身边,一副长辈的姿态:“大家吃得还好吗?各位都是清芷的朋友,以后多来家里玩,我们周家就喜欢热闹呢!” 即便这几个女孩再讨厌林予棠,可她现在嫁给了周砚修,也只能赔上笑脸说些漂亮话,一口一个周太太叫着。 林予棠说道:“诶,大家太客气了,跟清芷一起喊我舅妈就是了。” 喊她舅妈,那岂不是要喊周砚修一声舅舅? 这个亲戚可没人敢乱攀。 顾清芷低着头一言不发,大喜的日子却笑不出来。 原本今天该是她最开心的一天。 林予棠走远后,宋媛媛气鼓鼓地低声问道:“清芷,你就看着林予棠那个贱人这么张狂吗,这你以后在周家的日子可怎么过?我真是看不下去了!” 顾清芷叹了口气,强颜欢笑道:“能有什么办法呢,现在她是长辈,就算欺负我,我也只能忍着...”说到这,她突然慌忙地摆了摆手,“不不不,妹妹是那么好的人,不会欺负我的。她跟我一起嫁到周家,还能作伴呢,也省得我自己一个人孤单了。” “作伴?不会欺负你?”宋媛媛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这么多年她欺负你还少吗?陈老师也是那么和善的一个人,如果不是顾教授护着你,你和陈老师都要被她欺负死了,你还指望她跟你作伴,看她刚才那个样吧!” 顾清芷佯装生气道:“媛媛!再怎么样她也是我妹妹,我们不能这么说她。” 宋媛媛恨铁不成钢:“你这么软的脾气,看你以后可怎么办!” “有你保护我呢!”顾清芷朝她做了个鬼脸。 “不过说真的,你不能就这么看着林予棠和周砚修在一起,得想个办法把她赶出周家!” 顾清芷看着不远处挽着周砚修臂弯一起会客的林予棠,笑着说道:“别说啦媛媛,你瞧,棠棠和周总感情很好呢,我好替她开心,祝福就好了,怎么能想着把他们分开。况且周总对她那么好,也分不开呀。” 宋媛媛撇了撇嘴:“感情好?清芷,这就是你不知道了吧。”她往顾清芷耳边凑了凑,把声音尽可能压到最低,“周总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在国外,听说他们感情可好了,而且还是周家选定的儿媳妇,谁知道却被林予棠横插了一脚...不过她也真是有本事,人家两个人那么多年的感情都能被她破坏掉。” “原来是这样。”顾清芷垂下双眼,拍了拍宋媛媛,“但周总既然选择了妹妹,肯定也是有原因的嘛。” 我又成周先生了? “能有什么原因啊,那个林予棠除了长得漂亮之外,还有什么?”宋媛媛愤愤不平道,“她长得是漂亮,可周总是什么人,什么漂亮的女人没见过?谁知道她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她之前不是还想勾引周斯辰吗,勾引外甥不成,就去勾引舅舅,真不要脸。” “媛媛,你真的不要再这样说我妹妹了,她可是我妹妹啊!”顾清芷说道。 “好好好,我不说你的‘好妹妹’了还不行吗?”宋媛媛冲着林予棠的方向翻了个白眼,“你不让我说,但你可管不了别人收拾她。” “收拾她?”顾清芷狐疑地问道,“妹妹现在嫁给了周砚修,怎么可能有人敢收拾她呢?” “如果是周砚修的表妹呢?”宋媛媛高深莫测地说道,“我可是听说那位表妹正准备回国呢,应该等不了多久了。” 顾清芷明知故问:“回国做什么?是要参加妹妹和周总的婚礼吗?我没听妹妹说什么时候办婚礼呢。” 宋媛媛戳了戳顾清芷的脑袋:“你呀你,笨死了。人家回国当然是来找林予棠讨说法要男人呗。林予棠抢了人家的男人,人家当然要回来找她。而且啊,这位表妹可是周老太太最宠爱的人,背后有周老太太支持,林予棠可要完喽。” 顾清芷的模样有些焦急,手里的相机都差点拿不稳:“什么?!怎么办啊媛媛,我好担心妹妹,周家不会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吧?要不,要不我替她去给周总的表妹道歉吧,你这都是听谁说的,能联系到那位表妹吗?” 宋媛媛说道:“你道什么歉!她自己做的事情,为什么要你来受委屈?” “唉,她毕竟是我妹妹。”顾清芷无奈地摇了摇头。 宋媛媛一脸无语地说道:“我真是,真是懒得说你!” 顾清芷把玩着手中的相机,心里有了主意。 改口时她虽然震惊又气愤,但她还是注意到了周砚修看向林予棠的眼神,温柔又宠溺。 这种眼神怎么可能出现在周砚修的脸上呢? 她刚刚差点就真的以为周砚修爱林予棠了。 还好宋媛媛跟她透露了表妹的事。 顾清芷正愁找不到他们婚姻的突破口,现成的就送上门来了。 她就说不可能有男人是例外的。 周砚修也是凡人,他们那个圈的男人私生活最是花心,他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也许最近的确是被林予棠迷住了,一时冲动娶了她,但迟早也有腻的一天,更何况正主都要回来了。 这些男人心里清楚得很,无论玩得多花,家里那位的地位都是不可撼动的。 就算是娶了她也照样可以离,等表妹一回来,跟她离了就是了。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顾清芷都有些期待这位素未谋面的朋友了。 也不知道她会给林予棠什么样的难堪。 顾清芷想想就觉得好笑,林予棠一口一个小三喊着陈玉珍,自己还不是做了别人的小三? 真是可笑。 - 婚宴结束后,管家陪周斯辰和顾清芷送客,周砚修则带林予棠先行一步回家休息。 回到滨江一号,林予棠快速洗了个澡,四仰八叉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周砚修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靠在门框上:“累坏了?” 林予棠闻声猛地坐起来,把两条腿收回来规规矩矩坐好:“还好吧...” 见她欲言又止,周砚修踱步进来:“有什么话就说。” “那个...我是想问问,近期你会让我离开给别的女人腾位置吗?” 周砚修把果盘放在茶几上,示意林予棠过来吃:“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就是问问嘛。”林予棠下床,坐到沙发上。 “当然不会,”周砚修似笑非笑的,“跟我们棠棠的合作很愉快呢。” 看着女孩姣好的面容,周砚修睫毛轻颤,她是在担心失去他吗? 她是否,也对他动心了呢。 哪怕只有一点点,他也满足。 林予棠正在吃草莓,周砚修突然拥住她,将她圈进怀里“棠棠,给我生个孩子吧。” 林予棠捏着草莓的手一顿,随后一本正经地说道:“诶周先生,合作协议里可没有这一条。” “周先生?”周砚修伸手拍了下林予棠饱满的臀,温热的气息环绕在林予棠的颈间,“我又成周先生了?” 巴掌打在臀上那清脆的一声响使得房间里的暧昧气氛迅速升温,睡衣的料子很薄,她分明感觉到了男人掌心炙热的温度。 这件薄薄的睡衣很快便不见了踪影,周砚修将她轻轻放在床上,柔声问道:“叫我什么?” 林予棠慌乱地伸手去扯被子,企图把自己裹起来,抿着嘴不说话。 周砚修的眼底荡开丝丝笑意。 后面的事情便自然而然地发生了,林予棠记不清他们换了多少个姿势,只记得情潮来临时,周砚修温热的气息包裹着她的耳垂,哑着声音问她:“乖,说你叫我什么?” 她被周砚修钳制着,拿他没办法,红着脸吐出两个字:“老公......” 他这才满意地笑起来。 ...... 事后,周砚修抱她去洗澡,她低着头不肯看他,他却笑得开心。 周砚修问:“以后还叫周先生吗?” 林予棠努着嘴:“不叫了行了吧!” 不是说周砚修没有过女人吗,这明明像是身经百战好不好! “我真的是你第一个女人?”林予棠弱弱地问道。 “当然。” “可是你看起来...很有经验。” 周砚修坏笑着说道:“这种事情,跟喜欢的人无师自通。” 说着,他又来剥她的衣服,林予棠这次坚决顽固抵抗:“不行不行,我明天还要回趟顾家,我得养精蓄锐呢!” 周砚修停下手上的动作,只是将她拥在怀里:“回顾家做什么?要不要我陪你过去?” “不用啦,”林予棠说道,“明天我自己就能搞定。” 她要回去搞点动作,既要让人挑不出错来,还得折磨陈玉珍和顾明德的心理。 明天需要用到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只等明天派上用场。 呦,都在呢 第二天,林予棠一睁眼,居然都十点多了。 她明明定了闹钟,打开手机一看,闹钟居然被人关掉了。 快速洗漱后,林予棠小跑着下楼。 害她起晚的罪魁祸首正端坐在餐桌前看文件。 听到楼梯上的动静,周砚修掀了掀眼皮:“起来了?” “我闹钟怎么关掉了?!”林予棠边走边说。 她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耳边才传来周砚修低沉带着点轻笑的声音:“我关的,不用谢。” 林予棠拿起餐盘里的奶黄包咬了一口,没好气地说道:“关我闹钟干嘛!” “昨晚运动了那么久,你肯定很累,多让你休息会儿。”周砚修把文件放到一边,胳膊搭在旁边的椅子上,衬衫的扣子只系到胸前位置,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好看的锁骨。 他就那么眼神轻佻地望着她。 林予棠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词:放浪。 她顺势将手中的小包子砸过去。 周砚修身体动都没动,还是散漫地靠在椅背上,轻轻一抬手,小包子落入掌心。 林予棠觉得傅逸尘说得实在是太对了,周砚修就是个闷骚怪。 以前跟他不熟,看见他总觉得这人常年没什么表情,跟个冰雕似的冷冰冰的,周身的气压似乎都比周围人的低,让人害怕。 跟他生活一段时间才知道,他这人反差挺大。 如果是现在的她告诉从前的她周砚修是这副模样,那从前的她一定会以为她疯掉了。 今天是顾清芷回门的日子,吃完早饭,林予棠上楼去衣帽间挑衣服。 穿过拱形门进入米白色调的宽长形步入式衣帽间,林予棠所经过之处灯光一盏盏亮起,琳琅满目的礼服、成衣、手包、鞋子等陈列在两侧。 尽头的梳妆台两侧立着两个宽大的柜子,陈列着各个品牌的高定首饰。 这个衣帽间是周砚修找人重新布置的,林予棠满意地在其中溜达了两圈。 她今天要穿一套老气稳重点的衣服,奈何衣帽间实在是太大,找了半个小时才大概找完一侧的衣服,林予棠累得坐在中间的软凳上休息,看样子得找吴妈来帮忙了。 周砚修帮她置办的这些衣服,没一件是稳重的。 穿在身上不像周太太,倒像是周家的大小姐。 她和吴妈两人在衣帽间里埋头找了许久,久到周砚修都耐不住性子找了过来。 “在找什么?” 林予棠叹了口气:“你给我买的这些衣服都太年轻化了,虽然符合我的年龄,但是出门在外我毕竟是要跟你站在一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家的小妹妹呢。” 周砚修闻言,一双眸子微微眯起。 林予棠尴尬地干笑了两声,赶紧解释道:“我我我不是说你老哈,我是想让自己看起来稳重一点。” 她拎起一套衣服来上下打量,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她的手腕,周砚修道:“别找了,重新买。” 他牵着她坐下:“我今天刚好没事,陪你出去逛街买衣服。不过你要是懒的话,可以让模特来家里试穿给你看。” “谁懒了。”林予棠撅着嘴随手拿起一件衣服,推他往外走,“走走走,我要换衣服。” 周砚修喉咙里荡开笑声,低沉又散漫。 “我们棠棠现在还害羞?” 周砚修说,今天陪她随便逛随便买,卡也随便刷。 来到商场后,林予棠买起来也不含糊,算是惩罚他昨晚欺负她,今早又戏弄她。 周砚修颇有耐心地陪她一家一家逛。 都说女人逛起街来活力无极限,陪女人逛街是男人非常痛苦的事。 可周砚修却并不是那样。 他甚至比她还有活力。 最后林予棠都累得在某品牌的休息室里瘫着不想动了,周砚修居然还问她要不要继续逛。 伤敌一丢丢,自损八百。 算了,还是回家吧。 他们吃过午饭,回到滨江一号休息了一会儿,林予棠便出发去顾家了。 路上转道去取了几件东西。 顾清芷今天回门,顾家一团喜气。 顾明德拉着周斯辰一起喝茶聊天,陈玉珍则把顾清芷叫到一边说悄悄话,问她和周斯辰的那方面合不合得来。 顾清芷害羞地点了点头:“都是按妈妈教我的那些做的,他想怎么做我都配合他,他很满意。” 陈玉珍悬了好几天的心终于放进肚子里。 满意就好,周斯辰满意就好。 许多人说,抓住了男人的胃,就能抓住男人的心。 陈玉珍却嗤之以鼻,洗手作羹汤那是老妈子,只有靠床上功夫才能抓牢男人的心。 她和顾明德便是这样。 不然,以顾明德的德行,早就把她抛弃了。 陈玉珍欣慰地握着顾清芷的手,又叮嘱道:“孩子可以晚一点再要,反正你们还年轻。女人生完孩子之后对男人的吸引力可就大大降低了,一定要在生孩子前的这段时间尽力牢牢抓住他。” 顾清芷不解:“妈妈,我不明白,像周家这样的门第,不是应该生孩子坐稳位置吗?” “你们年轻,传宗接代的重任也暂且轮不到你们。周砚修做舅舅的都还没生孩子,你们就更不用着急了...”提到周砚修,母女俩就想到当下最烦心的事,“唉,只是林予棠那个小蹄子竟然嫁给了周砚修!” 顾清芷气定神闲地安慰道:“又不是结了婚就一辈子绑死了,她和周砚修才认识多久,能有多深的感情基础?等周砚修腻了,自然会甩了她。”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担心。”陈玉珍蹙着眉头,眉宇间梳不开的忧愁,“周砚修这么多年一直洁身自好,现在突然娶了林予棠,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谁知道她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陈玉珍轻轻叹了口气,林予棠最近总提起当年的事,她总觉得是她知道了什么。 若是从前,她才不会在意。 可现在林予棠有了周砚修这个靠山,若是真要查当年的事,周砚修如果肯帮她,那可就容易太多了。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正想着,门口突然传来一道高跟鞋的声音。 林予棠笑吟吟地站在门口,环顾四周:“呦,都在呢。” 供奉遗像 林予棠一出现,家里的气氛立即进入一级戒备状态。 陈玉珍和顾清芷对视了一眼,表情一下就耷拉了下来。 周斯辰现在看到林予棠就不舒服。 只有顾明德喜上眉梢。 这么多年周砚修身边从来就没有过女人,连秘书和助理都只用男人,之前给他送过女人的客户挨了不少收拾,圈内盛传他是个断袖。 顾明德怎么都没想到林予棠这个天天拽得像二五八万似的丫头片子能拿下周砚修这号人物。 难道周砚修有受虐倾向? 总之不管什么原因,江北市最大的金龟婿他是钓到了。 只是这“喜”还没维持多久,便“喜”不出来了。 林予棠打过招呼后,朝身后招了招手,几个工人抬着两个大大的相框进来了。 客厅里四个人大眼瞪小眼,四脸懵逼,谁也捉摸不透这位祖宗要做什么。 那两个相框外包裹着一层白布,他们一时还看不清楚这是什么照片。 林予棠一路领着工人们来到大门正冲着的墙边,让人将墙上的山水画取了下来。 顾明德见状,问道:“棠棠,你这是要做什么?” 林予棠笑了笑:“爸爸,现在女儿也嫁人了,特别舍不得在家里的时光,尤其是和您还有妈妈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相信您也一定舍不得女儿,所以,”她扯下其中一个相框上的白布,“我特地把咱们一家三口的合影做成大相框挂在家里,也省得您太思念女儿。” 她朝工人们点了点头:“动手吧。” 工人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装好了。 照片上林予棠靠在爸爸妈妈的怀里,笑容洋溢在脸上。 林一鹤那时候还没生病,面容姣好,幸福感从眉眼之间溢出。 女婿还在,顾明德老脸挂不住,顾清芷比林予棠大几个月,现在挂上这个照片,不是摆明了把他出轨的事实在女婿面前摊开吗。 陈玉珍和顾清芷也面露不快,这是明着告诉别人,她们母女曾经有多么见不得光。 况且这照片挂的位置正对着门口,只要来客人,第一眼就会注意到这硕大的照片。 这是让她们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林予棠这样做,未免也太歹毒了些。 可她却又不能说什么,若是有意见,便是她心胸狭隘了。 林予棠思念亡母,谁能说什么? 但这还没完。 陈玉珍注意到工人手里还有一个大相框,弱弱地开口问道:“这个是...” 林予棠说道:“大家跟我一起上楼吧。” 顾明德、陈玉珍、顾清芷和周斯辰,还有工人们一起,乌央乌央地跟着林予棠来到二楼。 林予棠在二楼楼梯口停住,让人把楼梯口正对着的墙下摆的盆栽移走。 “这张照片我看就挂在这里好了。” 这回,林予棠小心翼翼地将相框上的白布揭开,就好像这相框是个易碎的瓷器。 照片,露出来的那一刻,陈玉珍的身体猛地震了一下,瞳孔迅速放大,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 那是一张黑白相片,林一鹤的遗像。 陈玉珍看到照片上那双眼睛,忽地想起她第一次见林一鹤时,她那温柔善良的眼神。 如果她们之间没有什么冲突,她大概会为她惋惜。 曾经江北市第一名媛,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最后却重度抑郁,才三十多岁就消逝在茫茫黑夜中。 可她不能。 如果林一鹤不死,她和她的女儿就一辈子都见不得光。 她和林一鹤是注定的死敌,两人只能活一个。 林一鹤不够狠,她够狠,所以她活了下来。 所以林一鹤的死,也是她自己活该,不怪她那一推。 对,不怪她。 陈玉珍平复着过速的心跳,重新定定地看着那张遗像。 顾明德的目光在遗像和周斯辰之间来回流连。 这才刚结婚,竟然把丑事展露在了新女婿的面前。 关于顾明德的私生活,周斯辰曾听林予棠说过,所以也见怪不怪。 这种事,豪门里见的可太多了,比这过分的,他也见过太多。 顾明德怒喝一声:“林予棠,你姐姐大喜的日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林予棠故作疑惑状:“爸爸,我这样有什么不妥吗?” “今天你姐姐回门,你拿出遗像来挂上,是不是有点太不合时宜了?!”顾明德气愤道。 林予棠委屈地说道:“可是爸爸,这是我妈妈啊,您曾经最爱的人不是吗?这么多年,妈妈在这个家里已经慢慢被淡忘了,我结婚离开家,心里真的好不舒服,所以这才想把妈妈的遗像供奉在家里,经常回来侍奉,您真的不允许女儿的孝心吗?” 碍着周斯辰这个外人在,顾明德也不能直说拒绝,只能放缓语气:“棠棠你听话,你有这份孝心爸爸也很高兴,不如改天再供奉如何?” 林予棠刚要说话,楼下传来一道温凉的声音:“我倒是觉得今天很合适。” 往楼下一看,周砚修正站在客厅门口,遥遥望着他们,随后迈着步子往楼上走,边走边说道:“岳父大人,您说呢?” 接收到陈玉珍的眼神信号,顾明德的声音有些发颤:“周总,这...您看,这毕竟是斯辰的大喜之日,棠棠这样的确是不太合适...” “很合适。”周砚修打断他,“听说当初岳父大人初到江北时,多亏岳母提携,岳母去世这么多年,我也常听棠棠提起,很是思念亡母。想来,岳父大人也不是个薄情之人吧?” 周砚修都发话了,顾明德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只能同意了。 林予棠刚才还说要经常回来侍奉,这遗像是摘不下了,日日都要面对着,位置还在楼梯口,只要上楼就会看到。 工人们很快就把遗像挂好了,摆好香案后,林予棠和周砚修先上了一炷香。 上完后,周砚修给在场的每个人都发了一炷香,连带着陈玉珍。 这是要每个人都给林一鹤上香。 上完香,周砚修一脸严肃地看着周斯辰和顾清芷,“什么规矩?你舅妈过来这么久,怎么不见你们问好?” 口中喊的还是林予棠的名字 周斯辰把头垂得低低的,一言不发。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管林予棠这个跟他在一起七年的人叫舅妈,那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顾清芷同样咬着唇没说话。 周斯辰都没叫呢,她自然可以躲在他背后。 见状,林予棠突然笑着走到他们身边,先对周砚修说:“哎呀,你别这么凶嘛,如果不是你说,我过来这么久都没注意大外甥在呢。” 又对周斯辰和顾清芷说:“我成为你们的舅妈,对你们来说确实是个比较惊喜的事,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也正常。喊不喊我舅妈都无所谓,只要你们小两口把日子过好,舅妈也就放心了!” 这话说得实在让人跳不出错来,一听就是个通情达理的长辈。 林予棠对自己这番话太满意了。 周斯辰一抬头,对上周砚修的目光,只好弱弱地喊了声舅妈。 眼看已经到了开饭的时间,陈玉珍开口打破尴尬:“饭菜都做好了,咱们先移步到餐厅开饭吧?” 顾明德附和道:“是啊是啊,都别饿着肚子在这站着了,先吃完饭再聊也不迟呀!” “不早说,我都快饿死了。”林予棠挽着周砚修的手先一步下楼。 六人围着饭桌坐好,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周砚修一直冷着脸,其他人也不敢贸然说话,只能埋头吃饭。 饭桌上只有林予棠一个人的声音。 夹了点鱼放在周砚修碗里:“老公你吃鱼,你最爱吃这个啦。” 夹了点韭菜放在周砚修的餐盘里:“老公你最近那么辛苦,多补补。” 夹了个虾饺放在周砚修的餐盘里:“老公你尝尝这个,我最爱吃这个啦。” 顾明德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周总跟棠棠的感情真好,我真是太高兴了!”他腆着一张老脸开玩笑,“也算是借着周总的光,我这个做父亲的能见到棠棠这么乖的样子,我这个女儿总是没规矩,周总您多担待...” “是呀,”林予棠打断他,“老公,我也算是借着你的光,才在家里的饭桌上吃到自己爱吃的东西呢!” 顾明德一张老脸瞬间通红。 林予棠明知故问:“爸爸,正吃饭呢,您怎么红温了?” 顾明德战术性咳嗽几声:“没,没什么。” 在林予棠一声又一声的老公之下,周砚修的表情才渐渐温和起来。 他身边的周斯辰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周斯辰没想到林予棠和周砚修的感情这么好。 他们才分手几个月,她就跟别的男人这样柔情蜜意了吗? 七年,他们在一起七年。 在她心里就那么容易放下了? 她把他当成什么了? 周斯辰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难道林予棠跟他在一起,就是把他当跳板接近舅舅的? 是了,一定是这样。 江北多少女人想嫁给周砚修,却连跟他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林予棠跟他在一起,便有了能跟周砚修接触的机会,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高考完他居然还傻到主动带她去见周砚修! 是他自己把自己坑了。 怪他识人不清,没看清林予棠这个心机深重的人! 顾清芷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周斯辰,心里更不是滋味。 她是做了不光彩的事才把周斯辰抢过来的。 她能看出来周斯辰心里还有林予棠,但她安慰自己,只要日子久了,只要她努力取悦他,他也会像曾经爱林予棠那样爱她。 可现在,林予棠也嫁进了周家,他们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这还怎么忘? 甚至,昨晚周斯辰喝醉了,口中喊的还是林予棠的名字! 她恨得发疯,却什么都做不了! 不对,顾清芷突然想起来昨天在婚礼上,宋媛媛提起的周砚修的表妹。 那个女人叫沈筝,是周老太太最疼爱的孩子。 只要她回来,林予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想到这,顾清芷借去洗手间为由,离开餐厅给宋媛媛发信息,催促她帮忙找沈筝的联系方式。 发完后,顾清芷删除聊天记录,嘴角勾起阴鸷的笑。 林予棠今日怎么对她,来日她一定要加倍奉还。 吃完饭后,林予棠和周砚修没再久留,离开了顾家。 临走前,林予棠还特地叮嘱,她会经常回来祭拜林一鹤,说话间尽是威胁,让他们好好供奉着林一鹤的遗像。 顾明德今天虽然被林予棠怼了,但是看到她和周砚修感情那么好,心里还是高兴的,这以后在江北说话办事不就好办多了? 送走孩子们,靠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闭着眼睛规划未来。 陈玉珍洗完澡后坐到他身边:“明德,今天我瞧着棠棠和周总的感情真是不错,林姐姐的在天之灵也会很开心的。” 顾明德赞同地点了点头:“是啊,我也是没想到棠棠这么有本事,不仅拿下周砚修,还把日子过得这么好,真是给我争气。” “这...” 顾明德睁开眼,见陈玉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解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陈玉珍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说道:“周总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也不是个好接近的人,唉,我实在是担心棠棠。” “我看周总对棠棠的态度还是不错的啊。” 陈玉珍压低声音,作惊恐状:“你忘记了吗?之前的康泰!” 康泰...规模不小的公司,但结局并不好,一夜之间破产。 陈玉珍继续说:“你忘记它是怎么破产的了吗?还不是得罪了周总。我可是听人说了,当初康泰的刘总想跟周总谈合作,应酬完送了个女人去周总房间,当场惹怒了周总,然后,然后就破产了!” 这件事顾明德 顾明德有印象,当初康泰破产后江北这些企业人心惶惶,一开始谁也不清楚它一夜破产的原因,后来才传出来是因为给周砚修送了个女人。 “明德,棠棠之前和周总并不认识,和斯辰分手也没多久,结果这突然就嫁给了周总,我实在是觉得有些蹊跷,我甚至都担心,是不是棠棠年纪小,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交易...我这样说你别生气,我真的是担心她。” 拦路的年轻女人 顾明德握住陈玉珍的手:“我知道你疼她,说这些也是担心她,你一心为她好,我怎么会生气呢?” 陈玉珍靠在顾明德怀里:“你能理解我就好,这么多年你最懂我。” 顾明德叹了口气:“你放心,明天我就给棠棠打个电话叮嘱一声。” 陈玉珍说:“对了,还有件事,林姐姐当初留下的财产,也不知道有没有给棠棠,”她悄悄打量着顾明德的脸色,“你别多想,我是怕她这结婚,财产流落到外人的手里。” “这你就妇人之仁了,周家是什么家世?”顾明德讥诮地笑了两声,“林家才尚且能同周家相提并论,林一鹤手里财产基本都在我手里,就算她单独给棠棠留了一部分,那么点东西也根本入不了周家的眼。” 陈玉珍低头不语,原来林一鹤的财产真的都在顾明德这里。 现在林予棠嫁给周砚修,若是到时候回来争家产,迫于周砚修的压力,顾明德也许会把财产全都分给林予棠。 那她这辈子岂不是白忙活了。 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一个外人说不上话,但现在顾清芷同样也在周家,周家那边只能让林予棠来想办法了。 顾明德这边她会想办法搞定。 心里乱糟糟的,陈玉珍上床后辗转许久才睡下。 林一鹤死前那张狰狞的脸庞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梦里。 满脸是血,眼睛瞪得吓人,好像眼球都要掉出来。 陈玉珍被她掐住脖子,就快要窒息,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逃脱,林一鹤却紧追不舍,怎么甩都甩不掉。 她一边跑,一边回头,林一鹤的头发却变成了一根根藤蔓向前无限延伸,直到将她层层包裹住,让她再也逃不掉。 陈玉珍以为,自己要死了。 可画面一转,又来到了十四年前,林一鹤去世那晚。 这一次,被架在窗台上的却是她。 林一鹤温柔地笑着,问她杀了她之后,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吗。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林一鹤轻轻一推,她便摔了下去。 陈玉珍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呼吸着,看到身边的顾明德,才反应过来一切都是梦。 想去洗把脸,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楼梯口挂着林一鹤的遗像,只好又回到床上。 都怪林予棠今天挂上那两幅照片,害得她连觉都睡不好。 躺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踏实,陈玉珍看了眼熟睡的顾明德,轻手轻脚地下床,在衣帽间其中一个衣柜的夹层里拿出一部手机,找到一个许久都不曾点开的对话框。 【我让你找的人,有线索了吗?】 - 翌日清晨,顾明德效率十分高地给林予棠打了通电话。 林予棠才刚起床,睡意还没褪去,没看来电人姓名便按下接听键。 “棠棠,你今天有时间回家吗?爸爸有点事想跟你说。” 如果顾明德站在林予棠面前,那她一定会看到一个色愈恭礼愈至的顾明德。 顾明德也不想低下头同林予棠说话,但,谁让她现在背靠周砚修呢? 就这两天,顾明德的手机都快被人打爆了。 都是些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还有些曾经看不上他的也都来跟他攀交情。 这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林予棠嫁给了周砚修吗。 他现在所有的脸面,都是这位姑奶奶给的,他能不恭敬吗? 再说,以后不管是仕途还是生意上,都还得需要周砚修的帮助,林予棠本来就跟他不亲,甚至有时候像仇人一样,要是不好好哄着,她不仅不会帮他,说不定还会让周砚修给他使绊子。 不就是弯腰吗,他顾明德这些年弯的腰还少吗? “棠棠,爸爸很担心你,有话想跟你说。” 林予棠听到这话就想笑,笑意把睡意驱散得干干净净。 “担心我?你前段时间不是还说我死外边都跟你没关系吗?” 顾明德尴尬地说道:“这不是此一时彼一时吗?” “哦~”林予棠拖着长长的尾音,“彼时我是你最混账的女儿,此时我是周砚修的老婆,是吧?” “不是不是,”顾明德连忙解释,“我是说,之前是我犯糊涂,居然跟自己的女儿说出那么过分的话...” “你有话直说,”林予棠打断他,“我很忙,没空去你家。” “那好,棠棠,你跟爸爸说实话,你到底是怎么嫁给周砚修的。”顾明德语重心长,“周砚修那样的人,不是你能玩得转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不仅帮不了你,反而会害了你害了全家。” 林予棠冷笑着说道:“关你屁事。” 随后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周砚修闻声过来,问道:“在跟谁打电话?” “还能是谁,顾大教授呗,”林予棠从被窝里爬出来,艰难地下床,“人家顾教授怀疑我是耍了见不得人的手段嫁给你,你暂时被我蒙骗了,反应过来之后就会弄死我全家。” 她翻译的应该没错。 周砚修轻笑了一声,捏住林予棠的脸:“我们棠棠会用什么手段?” “我会变成狐狸精先骗你爱上我然后再把你吃了。”林予棠拍掉周砚修的手。 周砚修嗓音散漫:“那很幸福了。” 吃过早饭,林予棠去公司修改刚刚接手的剧本。 忙了一上午,傅逸尘要请她吃饭。 林予棠选了个中档餐厅。 “让傅少陪我来这种档次的餐厅吃饭,真是罪过。”林予棠笑道。 傅逸尘浏览着手中的菜单:“请周太太在这种档次的餐厅吃饭才是罪过。”他抬头冲林予棠眨了眨眼,“回去别跟周老板说,我怕他心疼。” 林予棠道:“这么为他着想?” 傅逸尘捂着小心脏:“那是,我们可是真爱。” 一顿饭欢欢乐乐吃完,傅逸尘有事先走一步。 林予棠去路边打车,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那是个年轻的女人,戴着一顶赫本帽,微笑着看着她,那笑容特别奇怪,目的性太强,透露着危险的信号。 林予棠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一号人。 可年轻女人却认识她。 “你是林予棠吧?” 沈筝 林予棠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见到周砚修那个青梅竹马远在国外的表妹。 沈筝。 这个名字困扰了林予棠许久。 刚知道她的存在时,林予棠好几个晚上没睡好觉,担心自己插足了别人的感情。 如果是真的,那她和陈玉珍有什么区别? 但周砚修的人品她是信得过的,他想联姻,会有一箩筐比她更好的选择,没必要骗她这个一无所有的人。 后来她旁敲侧击地问过傅逸尘,他的回答也是否定。 “你是林予棠吧?”她笑着问到。 林予棠打量着面前的年轻女人,在记忆库里快速搜寻,查无此人。 女人的脸上虽然挂着温和的笑,态度却高高在上,看向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打量和试探,还有嘲讽。 没错,是嘲讽。 林予棠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自己得罪过这么一号人。 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年轻女人自报家门:“你好,我是沈筝。” 原来是沈筝。 怪不得那样看她。 但这对林予棠来说,未免太突然了些。 她的所有反应都被沈筝尽收眼底:“见到我很意外?” 林予棠道:“是有点。” 她们在附近找了家咖啡厅。 两人相对而坐,在沈筝说话前,林予棠一声不吭,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 僵持之下,沈筝率先开口:“你应该能猜到,我会来找你吧?” “猜不到。”林予棠面色平静,语气毫无波澜,“我嫁给你表哥之后,并没见过你。回国后连家都没回就直奔我这里,还精准地找到了我,沈小姐,调查我呀?” 沈筝明显没想到林予棠会这么淡定,噎了一下:“你既然嫁给了我表哥,我当然要帮我表哥调查一下他娶的人合不合格。” “自然是这样呢,妹妹。”林予棠莞尔一笑,“你表哥经常跟我提起你,说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还真是如他所说呢。” 她看了眼手表,惊了一惊:“哎呀,先不跟你说了,我该回去给你表哥煲汤了。” 沈筝拿出一沓照片在林予棠面前铺开:“看看这些。” 那是周砚修和沈筝小时候的照片。 “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在我很小的时候,姑姑便告诉我,以后,我是要嫁给表哥的。” “林小姐,也许现在表哥被你那些手段蒙蔽,但他会有醒过来的一天,就算他不醒,姑姑也会让他醒。” “还有啊,”沈筝嘴角挂着轻蔑的笑,“你要回家给他煲汤?以为抓住他的胃就能抓住他的心吗,别傻了。” “林小姐,同是女人我好心劝你一句,主动离开好过被驱逐,你说呢?” 林予棠将手中的咖啡杯放下,双眼对上沈筝志在必得的目光:“你姑姑说要你嫁给他,不知道周砚修有没有对你承诺过要娶你呢。另外,我不是想抓住你表哥的胃,只是他最近消耗太多,得给他炖点生蚝鸡汤补补。” 沈筝的脸明显僵了。 赵清月果然说得没错,这个林予棠的确不是善茬。 她只恨自己回来晚了,又或许自己当初根本就不该出去。 十八岁那年,她鼓起勇气,向表哥坦白了她的心意。 她本来就是要嫁给他的,当然要一直跟着他。 可周砚修却拒绝了她。 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他说,这么多年,他只把她当做舅舅家的表妹。 沈筝不甘心,缠着他不放,周砚修被她缠得不耐烦,表情一下就沉了下来。 他说:“不仅是表妹,你同沈家没有血缘关系,比亲表妹还远一截。” 不愧是周砚修,说话够伤人,她早就清楚他的行事风格,却还是自讨没趣。 那天她心如刀绞,回到房间后,与周砚修的对话仿佛一直在她耳边回荡。 是她紧追不舍,他才不耐烦地说出那句话。 会不会是赌气? 因为被她缠得烦了,所以才赌气那样说? 他那么优秀,会不会是因为她现在还配不上他? 一定是这样。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朝夕相处,周砚修怎么可能不爱她? 这么多年,周砚修从来不同别的女人有任何多余的瓜葛,她是唯一一个同他还算亲近的,他怎么可能不爱她? 也许是自己吓到他了,也许真的是因为自己还配不上他。 总之不可能是因为他不爱她。 绝不是。 沈筝成绩不好,高考成绩不佳,为了能配得上周砚修,选择了出国。 也不光是为了学业,也是因为周砚修自那天之后对她视而不见的冷漠态度彻底刺伤了她。 既然他这样跟她赌气,那她就从他眼前消失,让他后悔去吧。 反正这么多年,他为了她,从来不跟别的女人接触。 所以她毅然决然地出国留学了。 可是这么多年,周砚修连电话都不肯给她打,连句消息问候都没有。 她找人问过,周砚修身边一直没有女人,这就说明,他也在等她,只是心里还在赌气。 哼,哪有女人先给男人低头的,既然他要跟她耗,那她就耐心地等,等他消气,主动来哄她,到那时候她再回来,分别的这些年,就当是惩罚他跟自己赌气吧! 可她没想到,周砚修竟然突然就结了婚。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那一瞬间,她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他结婚了。 他怎么能结婚呢? 明明他们心照不宣,都在等着彼此,却被一个从未有过接触的女人横插一脚。 沈筝知道消息后,第一时间就给周砚修打电话,想问问他为什么要结婚,是不是生气自己这些年不理他,可他没接。 她又给周斯辰打,周斯辰听起来状态不佳,支支吾吾的,什么也不肯跟她说。 她找人调查了林予棠,才知道原来她是林崇山的外孙女,所以她便不敢给周家老宅打电话,她怕周老太太因为林家而妥协。 直到接到萍妈的电话,她才又燃起了希望,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把周砚修抢回来。 林家就没管过林予棠,顾家也是蝼蚁一般,林予棠今天同她说话时的底气还不是周砚修给的? 原本属于她的东西,他给了旁人,她就有办法要回来。 鸿门宴 从咖啡厅出来,林予棠一直丧眉搭眼地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 总之不想回滨江一号。 每个人都告诉她,周砚修这么多年没有女人。 每个人都让她放心,周砚修的心里也没有别人。 如果真的像他们所说,那沈筝又是哪里来的底气找到她面前来告诉她,她和周砚修曾经有多亲密。 如果一开始,周砚修告诉她,他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那她就算再想找个靠谱的垫脚石给妈妈报仇,也绝不会答应他那个荒唐的结婚提议。 林予棠烦躁地踢着路上的石子。 她最近怎么越来越患得患失了? 明明他们刚达成协议时,她还在周砚修面前豪言壮语,说什么接受他在外面找女人,但是不能带回家里来不能带到她面前来。 明明她最初答应他时,只是为了利用他好让自己的调查更顺利。 现在呢,现在是怎么了? 怎么越来越奇怪了? 最初知道沈筝时,她担心沈筝回来后,会失去周砚修这个垫脚石。 可现在,她担心失去的,竟然隐隐约约变成了周砚修这个人。 林予棠深呼一口气,打车回滨江一号。 脑子再乱也得面对。 他们的开始就是因为利益,她是为了找个靠山找个垫脚石,他也许是为了通过她与林家合作,或者是什么别的,总之他们是各取所需。 这该是他们不必宣之于口的默契才对。 跟周砚修在一起之后,她的生活的确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在走到哪里人人奉承她,也没人再敢说她半点不是,人人都赔着一张笑脸,也不过是因为她仗的是他的势。 去桐乡调查也是找他借的人,该帮的他也帮了并且在他们的关系存续期间会一直帮,这就够了。 她想要的东西得到了。 她还在奢求什么呢? 真心吗?还是感情? 她一开始顺从他的接近,确确实实存了利用的心思,别有用心,另有所图。 是她不该对他产生什么特殊的情感,是她越界了。 林予棠坐在车上,看着越来越近的滨江一号,心渐渐定了下来。 既然一开始就别有用心,那就一直利用下去吧,讲什么感情。 至于沈筝,管她什么沈筝还是什么筝,她跟周砚修在一起的时候,确定他是单身,她没做任何人的第三者。 只是心口有些微微的疼。 车子在滨江一号门口停下。 付钱时,出租车司机透过车内后视镜打量着林予棠。 那目光中并没有多少善意,大概是在判断她究竟是以什么身份住在这种地方。 说白了就是,靠爸还是靠男人。 下车时,出租车司机忍不住问道:“小姐,住在这里,怎么出门没有司机呀?” 林予棠心情极差,自嘲地笑了笑,弯下腰大声朝车内喊:“因为我的金主太小气,不肯给我派辆车。” 今天风大,长发在转身时被风吹得乱七八糟,林予棠拨弄着头发,视线中骤然出现一辆车。 看着有点熟悉,往后座一看,哦,原来是周砚修。 “上车。” 又是冷漠的命令式语气。 林予棠硬着头皮坐进车里,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她刚才说的那句话。 “不高兴?” 等等,这两句话怎么这么熟悉。 与他们第一次私下接触时一模一样。 可现在的心境却与当初完全不同。 “没有,能嫁给您周老板,我别提多高兴了,不天天呲着牙傻乐都对不起您周老板的身份。” 周砚修睨了她一眼:“棠棠,别骂人。” 下车后,他伸手把她捞进怀里往家里走:“刚才跟傅逸尘吃饭了?” 林予棠点了点头。 “离他远点,不是好人。” 林予棠道:“我倒是觉得傅少挺不错,人好,也有趣,还没什么架子。” 周砚修似乎被她这一席话逗笑了,捏了捏她的脸颊:“棠棠,别被你看到的假象蒙蔽了眼睛。” “我没有。” 周砚修停下脚步,掰正她的身子,深沉的目光读不出什么情绪:“跟我赌气归赌气,但要记得我说的话,好吗?” 林予棠这才点了点头。 一回到房间,她就把自己锁进房间里,直到吴妈敲响房门。 “太太,老宅那边来了电话,请您和先生回去一趟,沈筝小姐回来了。” 得,中午刚见完,晚上又给她来一场鸿门宴。 林予棠烦躁地从床上坐起来,这个沈筝怎么这么怂,直接找周砚修,让他跟她离婚不就好了吗,搞这些花头? “好,我知道了。” 门外还有声音,许是吴妈还有话说,林予棠下床给吴妈开门。 门一开,外面哪还有吴妈,只有周砚修一张冷冰冰的脸。 “在气什么?” 林予棠过去挽上他的手:“没气呀,只是上午有点累而已,走吧,我们回老宅。” 刚才看到周砚修这张冰块脸的瞬间,她就改主意了。 反正她没对不起任何人,既然都来找她的晦气,那就谁也别好过了。 她去衣帽间把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挎着周砚修刚给她买的限量款包包,摇曳生姿地踏上了去鸿门宴的路。 这还是她第一次去周家老宅。 看到半山庄园的那一刻,她脑袋里就一个字:壕。 周砚修把车停在门廊前,下车牵着她的手往主厅走。 “紧张吗?” 林予棠笑了笑:“还好,挺新奇的。” 该紧张的人又不是她。 今天中午沈筝去找她,大概率是瞒着周砚修。 为什么瞒,当然是因为他知道了会不高兴。 她根本就不被允许来质问她。 主厅里乌央乌央坐满了周家的人,周砚修出现的这一刻,说笑声戛然而止,众人纷纷看向门口,目光落在周砚修的脸上。 唯独沈筝,紧紧盯着他们十指相扣的两只手。 周砚修挨个给林予棠介绍,缠绕复杂的关系,林予棠记得头疼,一会儿就分不清谁是谁了。 周砚修的父亲是老大,今日只有三叔到场,二叔家一个人都没来,林予棠猜,传言被周砚修咔嚓掉的那个亲叔叔,大概就是二叔了。 介绍到沈筝时,周砚修还没开口,林予棠就抢先一步说道:“这位妹妹就不用介绍了,我们今天刚见过。” 周砚修问道:“见过?” “是呀,”林予棠甜甜一笑,“她找的我。” 针锋相对 沈筝的表情瞬间僵住了,眼神里满是惊诧。 赵清月同她说过林予棠无法无天,她却没想到林予棠会疯到这种程度,竟然在周家整个家族的家宴上公然告状。 周砚修闻言缓缓抬眸,漆黑的眸子定格在沈筝的脸上,凌厉、阴冷,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盯得人喘不透气。 他那眼神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落在她的身上,好像要将她整个人凌迟一般。 沈筝太了解周砚修了。 他的手段,他的狠毒,他的绝情,她清清楚楚。 周砚修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若有违逆之人,他必将那人折磨得生不如死,他站在那里,就像是人生死的裁决使,令人胆寒,可偏偏沈筝爱的就是他这副模样。 她知道周砚修最是护短,她这是踩着他的雷区蹦跶,况且她能看出来,他爱林予棠。 刚得知周砚修的婚讯时,她便花高价把林予棠查了个底朝天。 妈妈去世,爸爸扶正小三私生女,林家也不管她,说她是孤女都不为过。 她原以为,林予棠经历过这种家庭创伤,心理一定脆弱极了。 赵清月讲那些话她也许不在乎,可当她这个本尊出现时,林予棠一定会崩溃。 却没想到林予棠的心理强大到这种地步。 三婶江芬见场面尴尬,周砚修和沈筝的表情也一个比一个难看,便开口转移话题:“砚修,快别在这站着了,三婶还有好多话想跟新媳妇聊呢!” “是啊砚修,”大姑周英华说道,“晚饭也马上准备好了,咱们喝点茶,就准备用饭了。” 周砚修没接话茬,场面就这么僵住了。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沈筝,其实这样才是最折磨人的,磨得人好不容易努力建起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自乱阵脚。 “给我个解释?”周砚修的嗓音低沉,阴冷得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沈筝,看来是我低估你作幺的本事了。” 沈筝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胸口起起伏伏的。 她没想到周砚修会当众让她下不来台。 就在刚刚,她以为周砚修至少会先顾及她的颜面,无论心里有多不快,也会等到家宴结束后再找她单独发作。 可他就这么当众把她架在火上烤。 也是,他一贯没什么风度,对谁都没有。 就连周老太太,他的亲妈他都不放在眼里,谁又能得他一丝风度。 沈筝咬着唇没出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写满了不甘,良久,才颤着双唇道:“我只是想单独认识一下表嫂,是我没分寸了,我道歉可以吗表哥?” 她的双唇控制不住发抖,并不是因为害怕,是不甘,是愤恨,是无法原谅周砚修为了一个外人这样对她。 可她自己心里清楚,即便无法原谅,她也还是爱他,无条件爱他。 周砚修的嘴角衔着冷笑:“单独认识?这么多年没回国,回来不先见家人,却先去见一个素未谋面的远方表嫂...”他顿了顿,从喉咙里荡开笑音,“沈筝,我并不会配合你的体面话,你最好不要消磨我的耐心。” 沈筝的身体猛地一顿,她主动服软,他竟不肯放过她。 还有什么远方表嫂... 什么意思,他们之间的关系,都变成远房亲戚了吗? 主厅里其他人尽量都低着头,都怕引火烧身,没人再敢出声相劝。 林予棠一直站在旁边看热闹,见沈筝不说,于是便开口道:“老公,她今天中午来找我,说你们相爱多年,让我滚。” 沈筝:? 她什么时候说过让她滚,也并没有说什么相爱多年,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能颠倒是非? “表哥我没有...” “相爱多年?”周砚修像是听到什么惊天大笑话。 “老公,”林予棠道,“你现在就告诉我,你到底要我滚还是要她滚。” 周砚修收回目光,捏了捏林予棠的脸,散漫地说道:“我们棠棠瘦得像杆一样,怎么滚?” “胡闹!”人群让开一条道,萍妈扶着周老太太走过来,在主位坐好,威严似乎比周砚修更甚,“阿筝刚回国,你就为了一个外人,同她这样讲话!” 周砚修面无表情,对上周老太太满是怒火的目光:“母亲的记性好差,棠棠是我的妻子,外人另有其人。” “哼,妻子?周家我还是说了算的,我不认,她就永远是外人。” 周老太太和周砚修还真是亲母子,说话时的语气和表情几乎一模一样,都是让人不寒而栗。 但林予棠不怕。 周家的亲戚们各怀鬼胎,皆是偷偷打量着林予棠的表情。 他们也基本都牟足了劲把家里的适龄女孩暗暗往周砚修面前送,碍着都是一家人,周砚修并没有计较,况且他们也都只是家宴时把人领到他面前来露脸问个好。 这些亲戚们巴不得周老太太搅散周砚修和林予棠,但又怕极了周砚修,所以也就只能在心里使劲。 这会儿就算不再奢望和周砚修联姻,也都巴不得屋里这把火烧起来瞧热闹。 林予棠显然让他们大失所望,面色平静,丝毫没有波澜。 这女孩这么能忍?心理素质这么强大? 换成别人早就哭着跑出去了吧?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周砚修宠她。 有周砚修的宠爱,当然有恃无恐。 不过伴君如伴虎,谁知道这份宠爱会在什么时候消失呢。 周家的老宅已经沉寂多年,以周老太太的做派,只怕从现在开始,又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了。 众人虽然畏惧周砚修,可也不敢得罪周老太太,只能坐观其变。 不过,周老太太现如今势力已经大不如前,谁胜谁负,谁也说不准。 想到这,他们倒是有些同情林予棠。 听说才二十二岁,刚大学毕业,美好人生才刚刚开始。 周老太太早些年的手段若是用到她身上,怕是又一条如花生命即将陨灭。 让一个人不着痕迹消失的办法有许多,周老太太最是有经验,这些年信佛是因为什么,众人也都心知肚明。 朝夕之间,千变万化。 周砚修就算再宠林予棠,也不可能将她时时带在身边保护。 惨做出气筒 “哼,妻子?周家我还是说了算的,我不认,她就永远是外人。”周老太太坐于主位之上,威严尽显。 周砚修把玩着手里的佛珠,嗤笑道:“周家,我也可以让母亲说了不算。” 周老太太面色不变,但明显能看到肩膀在微微颤抖。 这些年,周砚修的确在慢慢脱离她的掌控,直到现在,已经彻底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养的好儿子,真是遗传了她和那个死了的糟老头两人的决绝。 可她做惯了掌权者,怎肯轻易低头。 双方僵持不下,谁也不肯让步。 周斯辰和顾清芷便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他们一来,周老太太便有了出气口。 以他们又一次迟到为由,罚去佛堂跪一个小时才能吃饭。 其实他们刚才就到了,听到屋里在吵架,顾清芷拉住周斯辰,猫在门口偷听没进来,周斯辰原本就不愿回来同林予棠一桌吃饭,便跟她一起在门旁躲着了。 她总要知道林予棠在周砚修心里到底是什么分量,平时没机会,一回老宅,机会就送上门来了。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林予棠真是好手段,竟然哄得周砚修当众忤逆周老太太。 周老太太有多吓人她可太知道了,把持周家多年,无人敢忤逆她半分。 听说当初周砚修能从周老爷子手里一举拿下江海集团,也多亏了她的助力。 现在,却能为了林予棠跟自己的亲妈明面上作对。 可恨的是在这么多年,她竟丝毫没看出林予棠手段这样厉害。 顾清芷在外面听着,今天这一局,周老太太明显弱势了。 他们也看不到里面是什么状况,只听着里面鸦雀无声,趁着没人说话才进门,却没想到正是周老太太和周砚修僵持不下之时。 主厅内的气氛压抑到极致,人人都正襟危坐,顾清芷的目光迅速锁定在周老太太身边那个眼眶通红的女孩身上。 她应该就是沈筝了。 顾清芷的心中立刻兴奋起来,沈筝回来了,终于有人对付林予棠了。就算周老太太现在已经无法压制周砚修,但她毕竟势大这么多年,帮沈筝对付个林予棠简直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轻松。 她只需要躲在这两人身后,让她们同林予棠斗,她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不过周老太太也着实可恶,自己吵不过周砚修,竟然就拿他们出气。 反正又没开宴,他们来得晚一点怎么了,至于当众罚跪吗? 周砚修竟然都不帮他们说句话。 在佛堂跪好后,周斯辰也埋怨她:“你说你非要在门口偷听做什么,这下好了,祖母把气全都撒在我身上了!” 顾清芷心里快气疯了,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道歉:“是我不好,都怪我刚才不敢进来,等回去我给你按摩好不好?” 周斯辰不耐烦地点了点头。 本来就烦,现在更烦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跟顾清芷在一起之后,他的生活里就处处不顺。 舅舅也不像从前那样对他好了,前女友还突然之间变成了舅妈。 成年不回老宅,回来这两次,次次都要饿着肚子被祖母罚跪。 这次明明是舅舅惹祖母不快,可被当成出气筒的却是他。 不说在家,就说出门在外,他也不如从前顺风顺水。 圈里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们背地里都在嘲笑他娶了个私生女。 一开始他还不知道,直到有次聚会,中途他去卫生间,回包厢时,门没关紧,他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嬉笑的声音。 “周家小少爷又怎样,周砚修护着他又怎样,平时那么威风,还不是娶了个私生女回家。” “之前圈里都传周砚修一直不结婚,是想把江海集团传给他,现在他娶了个私生女回家,估计也失去继承权了吧哈哈哈。” “那必须的呀。堂堂周家,未来的女主人要是个私生女...哈哈哈哈想想就觉得好笑!” 周斯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透过门缝看着那几个人的贱脸,恨不得冲进去把他们的脸皮扯下来。 可是如果真那样做了,他岂不更是小丑,只好找借口离开了。 那是他活了这二十多年,第一次感到耻辱。 周斯辰看了眼身旁规规矩矩跪着的顾清芷,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从前跟林予棠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这么多麻烦事! - 周砚修和林予棠没留在半山庄园吃饭。 见林予棠状态不佳,周砚修改道往商场开。 “上次你在杂志上看到了项链到了。” 林予棠回过神,回忆了一两分钟才想起来,她前段时间在杂志上看到一条粉钻项链,不过在那页停留了一小会儿,周砚修就注意到了? 不仅注意到了,居然还悄无声息地就花两千多万买到了? 事实上,那条项链现在在一个私人收藏家手里,在有些交情的基础上,周砚修出了三倍价格才从那人手里买过来。 不得不承认,拿到项链的那一刻,林予棠的心情的确好了不少。 怪就怪那颗粉钻实在过分美丽,虽然价格不太美丽...... 回家后,周砚修问:“对了棠棠,你是在哪里见到沈筝?” 林予棠研究项链的手一顿,垂着眸子,也没打算隐瞒:“跟傅少在公司附近吃完饭。” “好,我知道了。” - 傅逸尘和沈筝约在了咖啡厅。 “沈筝妹妹,算计到我头上来了?”傅逸尘依旧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说话慢悠悠的,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看似和善,却让人生畏。 沈筝道:“我只是问了问傅少行程满不满,想请您喝杯茶,跟谁吃饭是您自己告诉我的,这也是我的错吗?” “你不用跟我花言巧语,”傅逸尘脸上哪还有什么笑意,一双细长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沈筝,我且告诉你,不管你背靠周家还是谁,再有一次,我连周砚修的面子都不会看。” 说完,他起身离开。 沈筝却急切地叫住他:“傅少,我知道您一直头疼的是什么,不如我们合作一次,互利共赢,如何?”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哪有什么好闺蜜 傅逸尘听后笑了笑,重新坐回位置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沈筝:“哦?你倒是说说,我头疼什么?” “傅少最头疼的是女人吧?”沈筝胸有成竹地说道,“听说前段时间傅少身边的两个女人闹起来了,到现在都还没解决清楚,里面也少不了赵清月的挑拨。” “奈何赵清月是赵老将军弟弟的孙女,傅少也不能对她做什么,我说得没错吧?” “您别急着否认,我既然来找您,就说明已经了解清楚了,就连那位小模特录的视频我都看过...”沈筝勾起唇角,“傅少的身材真不错。” 傅逸尘面不改色。 她人在国外,国内的事倒是了解得清楚。 之前谈了个公司里的十八线小演员,他也算认真对待,期间从来没找过别的女人。 小演员业务能力很差,演技也说不过去,但他也适当给了资源。 谈了没多久,小演员就以为自己是个人物,竟然拿着女主人的款儿在乐娱指手画脚,还管起他的生活来了。 况且也不是一个多会讨他喜欢的人,他烦躁得很,于是就分了。 谁承想这位小演员心里一直有一种信念,认为他一定会再回头找她。 拜托,谁不知道他傅逸尘谈过的女友能装好几辆卡车,也不知道她是哪来的自信。 傅逸尘听了只觉得好笑,也没再搭理。 后来没过多久,他认识一小嫩模,三天火速拿下。 他也算认真,一上头连朋友圈都发了。 结果小演员知道后跑到小嫩模面前闹完,又跑到他面前闹,竟然还说什么,她不介意跟小嫩模分享他。 脑子有毛病...... 他是想给钱给资源了事的。 说白了,挤破头往他身边凑的女人,谁不是图他的钱和资源? 大家分手了也还能做朋友,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他也不会吝啬。 小演员一开始是同意了,拿钱拿资源闪人,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谁知道回去之后,过了没两天,就又闹到他面前。 这次手握他们曾经的亲密视频,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地威胁他。 傅逸尘怎么可能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那些视频就算流出又怎么样,花钱买断就好了,他最不缺的就是钱,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都是小事。 结果视频不仅流出,小演员还在网络上举着身份证实名曝光他潜规则她这位公司内部女演员。 做完这些后,又是买水军又是找媒体。 整个江北的媒体没有一家敢接,但水军他可管不了,网上的热度越来越高。 虽然有些声音说这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更多还是在声讨他,竟然还有人让傅家给个说法。 傅家老爷子把他叫回家狠狠训斥一顿,勒令如果解决不好就收回他手上所有的公司,把他发配到艰苦地区。 家里疯狂施压,网上的事情闹得他头大,小嫩模也跟他哭闹。 哐哐哐三座大山压在他脑袋上。 他还以为小演员哪里来的能量,查了查才知道原来是受了赵清月的点拨。 赵家催她结婚,已经为她选好了联姻对象,她不甘心嫁给别人,但傅逸尘又有女朋友,还从来都不多看她一眼。 谁知道老天都帮她,正苦恼时就听说小演员和傅逸尘的事,于是便设计让小演员把事情闹大。 让小演员和傅逸尘的现任小嫩模闹起来,她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若是成了,傅逸尘把两人都赶走,她好有机会继续争取,若是不成,傅逸尘发现背后是她,势必会记恨,她得罪了傅逸尘,还有哪家敢娶她? 她倒是计划得两全其美。 不过她们都低估了傅逸尘的绝情。 网上的事情瞬间消失,现在就连小演员都查无此人,至于小嫩模,腻了自然会让她离开。 “既然沈筝妹妹查得那么清楚,也该知道我这问题解决了。”傅逸尘道。 沈筝喝了口咖啡,苦涩感在口中慢慢散开。 如果不是为了周砚修,她又怎么会找傅逸尘这种人谈合作。 沈筝说:“但这件事最根本的问题在于赵清月不是吗?只要她还纠缠,难保以后会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发生多少次也都没有定数,傅少应该比我清楚她有多难缠吧?” 傅逸尘看起来貌似被打动,问道:“那沈筝妹妹有何高见?” “她嫁给别人不就没法再纠缠傅少了?” “她不同意联姻,”傅逸尘摇了摇头,“这个方法行不通。” 沈筝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声音有些冷:“那就让她不得不同意。” “哇哦,看来沈筝妹妹有办法?” “若是明天一早,江北豪门圈子里所有人都知道她和联姻对象在一张床上醒来,她不嫁也得嫁。”沈筝拨动咖啡勺,金属材质的勺子同瓷杯碰撞在一起,发出好听的声音,“实在不行,就把她送到哪位有家室的老头子床上再找记者去堵门,她怎么对傅少,傅少再怎么还回去就是了,出了这种丑闻,赵家一定会把她送出国,说不定一辈子都不让她回来,不就再也没人纠缠傅少了?” 傅逸尘大为震惊,细细打量着沈筝那张人畜无害的脸。 她说这些下三烂的办法时语气柔柔得毫无攻击力,表情也是那么温和良善,可这副皮囊之下,却藏着一颗那么狠毒的心。 傅逸尘虽然震惊,但语气里倒是听不出什么波澜:“你和她不是好闺蜜?” 沈筝一笑:“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哪有什么好闺蜜。” 竟然比他还不要脸? 见他不说话,沈筝又道:“您这是在犹豫,还是对我的话感到意外?” 傅逸尘倒是也坦诚:“都有。” 沈筝道:“若说犹豫,恐怕也只有刚才那几秒钟,若说意外,更是没有必要,傅少向来利益至上,我们是同一类人罢了。” 傅逸尘伸了个懒腰,慵懒地靠在沙发靠背上,一整个病娇样。 他的目光落在沈筝那双眸子上,盯了许久,才缓慢起身,语气没有丝毫温度:“我再不是人,也不会算计到身边人的身上,沈筝妹妹,我们可不是一类人。” 说完,他径直离开,驱车去江海集团大楼给周砚修赔不是。 情报科科长 江海集团的员工基本都认识他,傅逸尘没让人通报,畅通无阻地进入公司大楼,一路来到周砚修办公室门口。 他象征性地敲了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周砚修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呦,情报科科长来了。” “哎呦你别埋汰我了周老板!”傅逸尘双手合十在周砚修面前拜了又拜,“我真不是故意的,是她套我话,我被女人利用了!棠棠有你护着,受伤的人只有我一个!!!” 那天和林予棠吃饭时,沈筝给他打电话,问他忙不忙。 他哪知道她对林予棠有恶意,就说要跟她的新嫂嫂在公司附近吃顿便饭,还贴心地问她有什么事。 沈筝说她不是问今天,是她马上要回国,等回来后请他喝茶。 说得跟真事似的。 谁知道是来套他话的。 周砚修当晚就给他打电话好一顿骂,说他现在不做半仙,改行做情报,以出卖朋友为生。 更难听的就不说了。 他被骂得一头雾水,想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周砚修却让他自己想。 他想破了天也没想出来,一再追问下去,才知道是沈筝给他打的那通电话惹了麻烦。 周砚修以为他和沈筝串通好,引她去见林予棠。 清汤大老爷,他可真是太冤枉了。 他一不知道沈筝对周砚修的感情,二不知道她已经在国内,三不知道沈筝那么坏! 他也受伤很大好不好... 傅逸尘往落地窗旁的沙发上一瘫:“我说,你那个表妹也太狠毒了,比我还不是人。” 周砚修埋头处理文件,也没工夫看他,随口说道:“与我无关,她的事情不用同我说。” 可傅逸尘憋了一整晚的好奇心却无处安放,兴奋感涂了满脸:“诶,那你到底知不知道沈筝喜欢你?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周老太太说让她嫁给你,是不是知道她喜欢你?棠棠知道了怎么说......” 一连串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周砚修捏了捏眉心,拨通内部电话。 “叫保安来。” 几分钟后,六名保安推门而入,在周砚修的命令下,把傅逸尘架起来抬了出去。 傅逸尘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周砚修,你知道我为你付出多少吗,你不让我八卦,我不会瞑目的!” “那就睁着。” - 周斯辰自从回家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 顾清芷使出浑身解数都没法让他开心。 那天聚会时那几个公子哥们说的话在久久在耳边萦绕。 难道就因为他娶了顾清芷,舅舅就要放弃他了吗? 他大学期间就进公司学习锻炼,舅舅答应过他,等大学毕业,就让他接手其中一家子公司来练手,为日后做准备。 那时候周砚修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更别提结婚生孩子了,将来江海集团的继承权一定会是他的。 可现在,他和林予棠分手,舅舅却娶了她。 看他们感情那么好,将来肯定会生个孩子。 如果他没跟林予棠分手,舅舅是不是也就不会结婚,江海集团的继承权也就还是会在他手上。 现在舅舅不仅不太搭理他,就连当初答应的公司也没给他,连提都不提。 周斯辰天天闲在家里,一点收入都没有,只能坐吃山空。 偏偏顾清芷花钱那么没数,不是要换车就是要换房子,买个包就几十万,说什么这样才能配得上周家人的身份。 虽说几十万的包也没有多贵,但他现在毕竟只能花存款。 他让她出去工作,她居然让他去求傅逸尘,把她塞进乐娱娱乐。 周斯辰心里烦得要死,他自己还一堆麻烦事没解决呢,哪有闲工夫帮她办事,真是不知道体谅他。 顾清芷也是,明明之前那么懂事的一个人,结婚之后也变得越来越不讨人喜欢。 周斯辰简单收拾了一下,让自己看起来干练一些,出门去江海集团找周砚修。 刚到集团楼下,就遇见了傅逸尘。 傅逸尘见到他就笑呵呵地同他打招呼:“呦,斯辰,来找你舅?他就在办公室呢。” “那我给他打电话说一声...” 傅逸尘打断他:“打什么电话呀,你直接进去就行呗,我刚才就直接上去的。”他打开车门,冲他招了招手,“走了啊。” 目送着傅逸尘离开,周斯辰忐忑地走进集团大楼。 刚走到前台,就被拦住了。 “周少,要不您在休息区等一下,我给您通报一声。” 傅逸尘一个外人都随便进出,他可是周家唯一的孙子,进自家公司居然还需要通报? 周斯辰不敢惹周砚修,却敢拿打工的牛马撒气:“什么意思?这公司我家的还是你家的?不想干就给我滚!” 他声音不小,引来大厅里的人侧目,前台小姑娘刚开始工作没多久,眼圈一下就红了。 这是上面吩咐的,又不是她能决定的事情,拿她出气做什么? 前台小元一抬头,刚好看到步调匆匆的张珣,像是看到了救星似的赶紧叫住他:“张秘书!周少来了,说要见周总...” 周斯辰一脸不快,再看看小元都快哭了,张珣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给小元使了个眼神:“你先去忙吧。” 小元如释重负。 “张秘书你来得正好,我要见我舅。” 张珣赔着笑脸:“我现在立马就去给您通报,您也别怪罪,这是周总的意思。” 他把周砚修搬出来,周斯辰也没办法,只好不耐烦地点了点头,坐在沙发上慢慢等。 张珣说完就走了,他在大厅休息区等了十几分钟,好不容易得到周砚修的同意上去,却还是让他在办公室门外等。 他又等了二十分钟,出门时手机没充电,这半个多小时都快玩没电了。 终于,在手机跳出低电量模式提醒时,陈默带他进了办公室。 周斯辰还以为周砚修办公室里有客户不方便让他进去,可进去一看才发现,偌大的办公室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看起来还挺悠闲,站在落地窗旁喝咖啡。 “舅舅,您刚才在忙吗?”周斯辰问。 周砚修道:“没有。” 周斯辰瞪大眼睛:“那您刚才让我等半个多小时是为什么?” 周砚修转过身,幽幽的目光轻轻扫过他:“因为刚才不想见你。” 周斯辰:“......” “说吧,找我什么事?” 朽木不可雕也 周斯辰刚才在门外等的这半个小时憋了一肚子火,可周砚修却说什么,单纯是因为不想见他,所以就让他在外面干等了半个小时? 明明被对不起的人是他,明明遭到亲人和爱人双重背叛的人是他。 周砚修怎么能这么对他? 自从他娶了顾清芷,生活就没顺过,自从周砚修娶了林予棠,就再也不疼爱他了。 女人真是祸水。 - “说吧,找我什么事。” 周斯辰心里还憋着气,梗着头不回答,他心里不服气,说话也带刺:“舅舅既然不想见我,为什么又让我进来了?” 周砚修道:“因为我用半个小时说服了自己。” 周斯辰一噎,不说话了。 他都气忘了,周砚修那么毒舌,谁能在他嘴里讨到好处? 陈默给周斯辰端来一杯水,他接过来喝了几口,润了润嗓子:“舅舅,您还记得之前我们说好的,等我毕业就给我个子公司练手?” 周砚修点了点头:“嗯,记得。” 周斯辰心中一喜,立马规规矩矩的,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合理不容拒绝:“我这已经毕业几个月了,还在家闲着,心里也不是滋味。都说成家立业,家已经成了,也该...立业了吧,所以我这不是来问问您,接手哪个子公司合适,我好赶紧投入工作,养好自己的小家。” 周砚修道:“说得很合理。” “所以您...” “但是我不想答应。” 周斯辰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为什么?这不是您早就跟我说好的吗?” “因为顾清芷。” “不可能,我绝不相信,”周斯辰在沙发旁来回踱步,“您并不是那种人,不会因为她是私生女就看不起她。” “我看不看得起她,跟她是不是私生女没关系,”周砚修从文件柜里拿出一沓a4纸,扔在周斯辰面前的茶几上,“结婚第二天就让你给她换了辆布加迪,听说还要你回家求我给你们买滨江一号的房子。跟人出去逛街,几十万的包自己买一个不够,还要给陪同的四五个人一人买一个。” 周砚修顿了顿,道:“最主要的是,我听说她让你给顾明德注股?” 周斯辰看着桌上那一沓纸,一张张记录着的是他们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开销。 周斯辰不解,他们没有收入,顾清芷那样花钱他也觉得没数,但她花的这些钱,对周家来说并不算什么。 “舅舅,这些钱并不多吧。难道您就因为我的妻子花了周家的钱,就不能让我工作了吗?”周斯辰不服,语气也咄咄逼人。 “原本我还在犹豫,现在我完全确定你担不了一个公司的大任。”周砚修面无表情,“顾清芷的种种行为很难让我不怀疑她嫁给你的动机,就算不说动机,嫁进周家后一副小人得志穷人乍富的做派,很有把家败光的潜质,你有一个这样的妻子,如果我把公司交给你,就意味着公司有了一个这样的女主人,我这样说,可以明白了?” 周斯辰一下就灰心了,他原本觉得顾清芷在顾家被林予棠欺负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嫁给他能过点好日子,周家也没穷到被一个女人花光的地步,虽然心里不快,但也没制止。 谁知道周砚修一直在监视他们调查他们,连账单都收集得完完整整。 不过周砚修说的这些,的确是周斯辰没想到的。 仔细想想,的确是一副小人的志穷人乍富的模样。 真是给他丢人。 “舅舅,我知道她那样确实让周家很掉面,但是...” 周砚修不耐烦地出声打断:“她无论怎样,丢人的只有你,别扯上整个周家。” 朽木不可雕也。 他说了那么多,周斯辰竟然就只觉得丢人? 原本顾及死去的周清越,周砚修是想把其中一个子公司交给周斯辰去打理,从他们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最擅长的也是做生意,可奈何这是个蠢出生天的东西。 周斯辰从小生活在周家老宅,周砚修有能力把他接出来时,以为自己可以把他教育好。 谁知道他在周老爷子和周老太太身边,把装乖巧练得炉火纯青,完完全全就是个表演型人格,等周砚修发现时,已经晚了,改不过来了。 后来他把周斯辰在外的所作所为查了个底朝天,才知道这个孩子已经从里烂到外。 周斯辰看周砚修态度坚决,于是只好换一种策略。 “舅舅,您不知道,清芷从小过得特别苦,在顾家经常被虐待,所以我才纵容她一些。”他语气真诚,充满了心疼,“我也是想弥补她过得那么辛苦的过往,以后我一定好好管教她行吗?” 他不这么说还好,此话一出,刚好踩中周砚修的雷区。 顾清芷在顾家被虐待,顾清芷在顾家过得辛苦,那林予棠呢? 周斯辰活着真就一点脑子都不带,轻易就那种颠倒是非黑白的人蒙骗。 当初他原本不想同意周斯辰娶顾清芷,可后来他想明白了,无论会经历什么,无论结果如何,都是周斯辰自作自受,是他的因果罢了。 他又何必强制干预他的因果。 至于姐姐周清越,周砚修自认已经对周斯辰足够好,不然他也不可能在外面有底气那么无法无天。 周砚修问心无愧。 只是觉得惋惜,他的姐姐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却嫁了个不是人的东西,留下的唯一血脉也变成了这样。 周砚修叹了口气:“我会再考量一下,你先回去吧,处理好家里的烂摊子再来找我。” 周斯辰不肯走:“舅舅我是真的很想工作。” 他都快被人笑话死了,再不进公司工作,脸还往哪里放。 周砚修道:“想工作可以,但是只能从低职位慢慢做起。以你现在的样子,想直接接手一个公司,完全不可能。” 周斯辰心中两个声音在来回碰撞,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好吧,我愿意。” 低职位就低职位吧,总比进不去强。 “行了,赶紧回去吧,我一会儿还要开会,”周砚修说道,“回去管好顾清芷,不然我完全有时间把你们送回老宅交给祖母管教。” 她该去见见沈筝了 回去的路上,周斯辰想到顾清芷那张脸就来气。 听舅舅的意思,原本还是打算把公司交给他的,现在因为顾清芷的种种行为,他手上直接丢了个公司,都是因为她,都怪她! 周斯辰到家时,顾清芷正在给他做甜点。 听到门口的声音,端起小瓷盘脚步雀跃地跑到他身边:“老公你辛苦啦,我给你做了甜点...” “滚!”周斯辰猛地打翻面前的小瓷盘,甜点散落一地,他气得胸口起起伏伏,“你还有心思做什么甜点?知不知道因为你,我活活丢了一个公司!” 周斯辰从来没同顾清芷发过脾气,忽然这样一遭,把顾清芷吓了一跳。 她看着地上摔碎的甜点,委屈地红了眼眶。 她知道周斯辰今天是要去找周砚修要公司,知道这个过程一定很煎熬,都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的就能好很多,所以她特地在家比照着网上的食谱为他做甜点,手都烫肿了。 可他回来,刚进门就劈头盖脸地骂她。 她满腹委屈,看看碎掉的甜点,再看看自己红肿的手指,蹲在地上大哭起来,哭诉着心里的委屈。 周斯辰看她那么委屈那么可怜的模样,也觉得自己刚才太冲动了。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 但是他也的确是因为她才丢了接手公司的机会的,他一个大男人,能找谁哭? 总得让他发泄一下吧? 周斯辰叹了口气,顾清芷那么懂事,等她哭完了,他哄哄她,她一定会理解他的。 待顾清芷的哭声渐渐小了,周斯辰把她抱起来,走到沙发旁坐下。 “对不起,是我不该对你发脾气,”周斯辰擦掉顾清芷脸颊上的泪水,“我被气昏头了,这才没控制住自己,原谅我好不好。” 顾清芷抽抽搭搭的,把手抬起来给他看:“我,我知道你会心情不好,所以特地学做甜点给你吃,把手都...都烫肿了。你对我发脾气也就算了,还把我辛辛苦苦做的甜点打翻了...” 看着顾清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周斯辰心中不忍,吻了吻她红肿的手:“好了好了,都是老公不好,老公带你去买包好不好?” 顾清芷努着嘴:“要两个!” 两人火速去商场买了两个限量款包包,付完钱周斯辰才想起来,现在他们花的每一笔钱,周砚修都会知道。 这是最后一次纵着顾清芷了,一定。 到家之后,顾清芷趁周斯辰对她还有点愧疚,借机问道:“对了老公,咱们之前商量的换房子的事,怎么样了呀?” 周斯辰正愁找不到机会跟她开口,这下好了,她先提了。 “宝宝,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顾清芷脸上的笑容一僵,看着周斯辰欲言又止的样子,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说,说什么?” 周斯辰牵着她的手坐好:“换房子的事的以后再说了,而且最近这段时间,咱们花钱得注意一些。” 顾清芷问道:“什么叫注意一些?咱们也没乱花呀。” “是,是没乱花,但是毕竟舅舅现在在考察我,所以最近这段时间还是规矩些比较好,等我拿到公司再说。”周斯辰耐着性子说道。 顾清芷一听这话,瞬间火大:“我们这些日子,有花什么不规矩的钱吗?老公,我要换车子换房子,也是为了你的面子着想不是吗?前几天我出门去喝茶,还听到有人乱嚼舌根子,说咱们结婚后,就被放逐了,被舅舅从铂悦府放逐到这个鬼地方。” “我知道我知道,”周斯辰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公司才是大事对不对?”他叹了口气,“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咱们的每一笔开销,舅舅那边全都知道,所以以后真的要注意。不过你放心,等我拿到公司,赚了钱第一时间给你换大房子住。” 周砚修监视他们? 他们二十多岁的人,都已经结婚了,难道日常开销都要同周砚修报备吗? 顾清芷怎么都没想到,嫁给周斯辰会过得这么憋屈。 再看看林予棠,天天在朋友圈晒她怎么怎么潇洒,两相对比之下真是要把人气死了,气得她直接把林予棠的朋友圈设置成了不可见,但却又忍不住偷偷点开看。 不过周斯辰说得对,公司才是最重要的,饶是顾清芷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也分得清楚轻重缓急。 公司是生钱树,她不傻,只是心有不甘,凭什么林予棠比她过得好。 顾清芷靠进周斯辰的怀里,善解人意道:“我听老公的。” 周斯辰抱住她猛亲了几口,她笑着推开,道:“只是...我觉得好奇怪。” “怎么奇怪?” 顾清芷咬着唇,好半天才开口:“虽然我知道妹妹肯定不会给咱们使绊子,但是舅舅之前那么疼你,现在却有些疏远...算了,也许是我多想了吧!” 周斯辰眉头紧蹙:“你的意思是,这都是林予棠搞的鬼?” “没,没有啦,”顾清芷笑着说道,“都说了是人家多想了,别问啦!” 经她这样一说,怀疑的种子在周斯辰心里种下。 他就说怎么这么不对劲,原来是因为林予棠。 林予棠一定还在记恨他和顾清芷,怎么可能看他好过。 说不定她嫁给周砚修,就是为了报复他。 “老公,咱们现在关系好乱,很多事也变难了,”顾清芷愁眉苦脸的,“如果棠棠和舅舅分开了,也许就不会这么麻烦了吧,现在我见到她都不知道是改叫妹妹还是舅妈,唉。” 这何尝不是周斯辰心中所想? 如果林予棠没嫁给周砚修,哪里会有这么多破事! 顾清芷道:“我听说沈筝姑姑是不是喜欢舅舅?或许我们可以帮她,也让棠棠和舅舅好聚好散...” “瞎说什么,”周斯辰打断她,“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也是表兄妹,一方面舅舅不喜欢她,另一方面周家也丢不起这个人。” 顾清芷看周斯辰脸色不好,连忙转移话题。 不过心里有了下一步盘算。 周斯辰不愿跟沈筝联手,但是她可以。 她也该去见见沈筝了。 紧急召唤 这天下班前,陈默和张珣突然被周砚修紧急召唤。 最近公司刚刚完成几个大项目,平时的工作少了许多,下班也基本都会准时。 两人在办公室门外犯嘀咕,都在猜测周砚修找他们到底什么事。 他们俩各自分工,负责的工作不同,这回突然把他们俩召集在一起,该不会是工作上出了什么大岔子吧? 若真是这样,那等会在办公室里迎接他们的又该是什么样的狂风暴雨? 张珣和陈默一路上肩并着肩,走到周砚修办公室门口,张珣刻意把步伐放慢一拍,刚好比陈默落后一步。 陈默忽然停住,往旁边一侧:“张秘书先请。” “不不不,”张珣连忙摆手,“陈特助先请。” 平时在对方面前拼命犯贱的两人却突然谦卑起来了。 直到办公室里传来一声冰冷的“进来”,张珣眼疾手快,推开门后退一步,一把将陈默推了进去,自己则慢慢走在陈默身后。 进办公室后,周砚修的脸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拉得那么长。 他靠在椅背上,面对着不远处的大落地窗,一手撑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总,您,您找我们...” 周砚修转动椅子,一脸颓废地看着他们,叹了口气:“你们两个有女朋友吗?”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外界的传言是真的,周总真的喜欢男人? 陈默和张珣对视一眼,他们跟了周总这些年竟然没看出来? “周总对不起,我有,我有女朋友,”张珣抢先回答,“我和女朋友在一起很多年了已经!” 陈默道:“对对对,我也有。” 周砚修点了点头,问道:“那你们跟女朋友平时相处时,会有不太和谐的时候吗?” 两人一听是这种问题,瞬间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工作上的问题,不然他们可就完了。 不过周砚修这话问得,就有点让人误会了。 和谐这个词,貌似大多会用在一对男女之间的那种事上。 周总平时健身,没有不良嗜好,也很注重保养自己,那方面应该还不至于差吧? 许是看出了他们两人的想法,周砚修轻咳一声:“我是说日常相处中,那方面我们很和谐,用不着你们操心。” 张珣立即笑呵呵地找补:“我就说嘛,像周总这么强的人,怎么可能会不和谐呢!” 陈默看着他那狗腿子样,一脸鄙夷:“呦,周总强不强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试过?” “你...”张珣本来就白,现在整张脸憋得通红,都快滴出血了。 “好了,说正事,”周砚修道,“太太这几天对我的态度很奇怪,你们帮我分析分析,给我支支招。” 张珣爱凑热闹,一听这话来劲了:“要不周总您先说说,是怎么个奇怪法?” 周砚修示意他们两个坐下说话,自己也来到沙发坐下:“对我的态度一会儿亲密一会儿疏离,但是亲密的时候,也像隔着层纱似的。” 一直在一旁沉默的陈默说道:“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得沟通,两个人把问题说开了,把感受说清了,才能解决矛盾。” “周总,别看陈默平时不像个好人,但不得不说,他这话说得在理。”张珣拍了拍手,“我跟我女朋友之前就总是闹别扭,后来面对面好好沟通了一次,才发现我们之间根本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败在了不沟通上,说白了就是两个人都当哑巴,相处时全靠猜,所以才会闹别扭。” 张珣看了眼周砚修的脸色,继续说道:“周总,我大胆猜测一下,您跟太太之间的问题,很可能就是因为您不沟通,您看,您平时说话都恨不能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他声音越来越小,甚至不敢抬头观察周砚修的表情。 没想到,周砚修不仅没恼,反而问道:“我该怎么改我的说话方式?” “这这这,这只能慢慢来,尽量把话扩充一下就好。” 陈默道:“您跟太太还是先沟通一下比较好。” - 今天是程家老太太的葬礼。 老太太与病魔在死亡边缘苦苦斗争许久,终于在前天清晨彻底脱离了病痛的折磨,彻底解脱。 下班时间,傅逸尘又巴巴地跑到江海集团来逮周砚修。 “喝一杯去?” 周砚修道:“不去。” 傅逸尘蔫不拉几地瘫在沙发上,今天大家都去参加葬礼,连个陪他喝酒的人都没有。 他泪点低,参与不了这种场合,知道周砚修应该也不会去,所以特地跑来逮他,谁知道周砚修也不愿陪他去。 “最近江海不是都没什么事了吗?前段时间那么忙,正好咱俩放松放松去?” 周砚修穿好西装外套,整理了一下仪容:“我去一趟程家。” “不是吧?”傅逸尘道,“你不是向来不爱参加外面那些场合吗?” “棠棠过去了。”周砚修拿起车钥匙往外走,“你那些烂摊子收拾完了吗,还有心思喝酒?”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成不成啊?” 周砚修轻笑一声:“那你哪壶开,说来让我提提?” “好啊你,娶了媳妇忘了兄弟,现在都这么跟我说话了!” 最后,傅逸尘还是决定跟周砚修一起去程家。 葬礼基本结束,没剩多少人。 周砚修到程家后,先去上了一炷香。 程振邦双目红肿,过来同他道谢:“多谢周总来送我母亲一程,还有之前的项目...多谢了。” 周砚修拍了拍程振邦的肩:“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伯父言重了。” 程振邦今天本就情绪敏感,听到周砚修这话,眼圈瞬间红了。 他看了眼远处的林予棠,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泪:“周总对棠棠这么好,我们就放心了!” “程伯父,那我先过去找棠棠,您先忙。” 周砚修能过来上炷香,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他向来不参与这种场合,今天过来也一定是看在林予棠的面子上。 也足以说明他对林予棠的重视。 听说前几天周砚修还为了林予棠,在周家老宅硬钢周老太太。 程振邦长舒一口气,之前一直担心,这下心里的大石头也总算放下了。 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为了利用你 葬礼结束后,又陪程暖说了会儿话,周砚修带林予棠离开。 临走前,程暖追上来,把周砚修单独叫到一边。 “周总,我知道我的问题有些冒犯,但毕竟关系到棠棠日后的幸福,我还是要问得,”程暖道,“那天您在江海集团同我和江序说的那些,句句属实吗?” “是,属实。” 程暖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沈筝呢?您对她...” “她只是我母亲的侄女。”周砚修道,“在周家养了几年罢了,跟我没关系。” 程暖道:“那就好。之前我一直想问您,但是家事缠身,我也没什么机会问。” “明白,你是为棠棠好。” - 回到家,林予棠上楼洗漱,周砚修在水吧煮好咖啡,又上楼把人叫了下来。 “棠棠,我们谈谈好不好?” 林予棠眼神闪躲,问道:“谈...什么?” 周砚修道:“自从回老宅那天开始到现在,你对我的态度一直很奇怪,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够好,但我太笨,没想出来,所以想问问你。” “我...”林予棠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其实通过那天在老宅的观察和之前的判断,她知道周砚修现在对沈筝没什么特殊感情。 但之前有没有,她不确定。 一想到如果之前他和沈筝也许有着千丝万缕的牵扯,她就觉得膈应。 见林予棠不说,周砚修道:“既然在一起生活了,我们不当哑巴好不好?” 林予棠低着头,尽量不看他,也不让他看清楚她脸上的表情:“好吧,因为沈筝。我知道你现在对她没意思,但我不知道你们之前的关系是什么样的,一面觉得膈应,一面又怕自己间接伤害了别人,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相处。” “我跟她从始至终都是兄妹关系,”周砚修补了一句,“还是表的。” 林予棠点了点头,还是低着头搅动杯中的咖啡。 周砚修捧住她的脸:“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你。” “我们才认识多久,你就爱我?” 看来她还是没记起来。 周砚修索性一股脑全部坦白:“那年从陵园遇见你开始,我心里就没有过别人。” 陵园? 林予棠难过时,经常去妈妈的墓碑前哭诉。 她记得,有天晚上,她被陈玉珍锁在家门外,身上也没钱,只好去陵园呆着。 也就是那一晚,她遇到个大哥哥。 可能是见她一个小女孩,所以留下陪了她一整宿,临走前怕她冷,还把外套留给她了。 那人竟然是周砚修? 这怎么可能?! 不过,当时那个大哥哥戴着帽子和口罩,额前的刘海遮住眉眼,她的确也没看出他长什么样子。 “棠棠,也许后来你从没注意到我,也许你早就把我忘了,但是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我心里。” 周砚修满是真诚。 “后来周斯辰说要带女朋友回家,那天我才知道,你成了他的女朋友,也没认出我。” “我本想祝福,但我没想到,他后来会那么对你,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娶你。” “什么合作协议,什么交易,都是我为了让你答应我的求娶而找的说辞。” 周砚修今晚的话句句说得完整,林予棠都有些不适应了。 看着他那么真诚的眼神,她心里忽然刺了一下,疼得她胸口闷闷的,喘不透气。 从一开始,她就是有目的地设计了他们的相遇。 毕业舞会那天,她原本是要想办法单独接近他,被周斯辰和顾清芷一搅合,也没能如愿,却没想到在离开时会偶然遇到他。 现在想来,那次的相遇,并非偶然。 后来在mk酒吧,她连江序都骗了。 那次也是为了向他展示处境,好跟他有进一步的接触。 他给过她私人名片,她赌他不会袖手旁观。 她赌对了。 他把她带回家请医生,她以退为进,提出离开。 她又赌对了。 还有她喝多那晚,他送她回酒店,也是她故意摔倒在他怀里。 在私人山庄时,赵清月提起沈筝,她害怕失去周砚修这个强大助力,有了危机感。 傅逸尘的那杯饮料,她怎么可能喝不出加了东西?不过也是将计就计罢了。 一直以来,都是她动机不纯,另有所图。 这么久了,她有时演得像个纯情小白花,有时又一会儿疏离一会儿害羞,一会儿却又主动投怀送抱,像放风筝似的与周砚修拉扯。 她以为用这些手段让周砚修爱上她,才好让周砚修死心塌地地为她所用。 一切进展得那么顺利,顺利到让她感到意外。 她以为是自己运气好,以为是上天眷顾,却没想到,是周砚修爱她,一直爱她,甘愿被她利用。 可她,从一开始接近他就只是因为,想找个靠山帮自己报仇。 她骗了他,骗了江序,甚至还骗了程暖,却没想到自己真的会爱上他。 可现在,这份动机不纯,掺杂着杂质的爱,真的配得上周砚修的真诚吗? 她不敢面对周砚修的眼神,听到他问:“棠棠,你对我,有过喜欢吗,哪怕是好感呢?” 林予棠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周砚修:“如果我告诉你,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为了利用你呢?我就是个心机深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坏女人,你还爱我吗?” 周砚修却忽然笑了:“我知道你为什么接近我。” “你知道?” “是,”周砚修道,“棠棠,我毕竟是个精明的商人,怎么会看不出?” 林予棠像被雷劈了一样。 她居然还觉得自己演技好,谁承想,人家就静静地看着她演的?? 这也太丢人了吧! 林予棠有些结巴:“那,那你明知道我利用你,为什么还放纵我对你的接近?” “能被你利用,我的荣幸。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就算你是为了这些留在我身边,我也开心。”周砚修道,“不过命就算了,我的命给你,什么都不是。” “所以棠棠,”周砚修摩擦着她的脸颊,声音温柔得让人酥了骨头,“告诉我你对我的心意,好吗?” 怎么才能让棠棠对我打开心扉 林予棠目光闪烁,却迟迟未作答复。 “棠棠?” 周砚修的声音仿佛在一下一下地拨动着她的心弦。 林予棠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看着周砚修,平静地说道:“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也无颜面对你对我的感情。而且现在,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根本就没工夫谈情说爱。” 周砚修垂下眸子,莫名的燥热,他只是想听听她的心意,并不会强迫她什么,仅此而已。 “棠棠,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你想做的事尽管去做,我也会陪在你身边,尽我最大的能力帮你。” “正因为这样,才让我更加受之有愧!”林予棠忽然抬高音量,眼圈也跟着红了,“之前你说,你是为了林家所以才跟我合作,我就算利用你,心里也能好受点。但现在你告诉我,你因为爱我,所以甘愿被我利用,我...我脑子里一团乱麻,我根本给不了你答复!” 林予棠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揪起,悬在半空中,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让她浑身都难受得不行。 说到这里,直到她说出这番话,她自己也才明白,心里难受的滋味是什么。 是愧疚。 是知道周砚修这个云端上的人儿因为爱她就甘愿被她利用的愧疚。 这种愧疚感和罪恶感笼罩在心头挥之不去。 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为周砚修感到心痛。 愧疚也好,心痛也罢,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对他产生感情了。 不应该的。 她不该爱上他的。 按照原本的计划,她接近他,利用他,调查出当年的真相,为妈妈报仇。 大仇得报后,她会捐掉部分财产,然后离开江北,去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盖个小院,写书种花。 可现在,她却爱上他了。 她会为他感到心痛,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彻底离开时会感到舍不得。 可是同时,她也在害怕。 她害怕会重蹈覆辙,害怕周砚修也会像周斯辰那样做出伤害她的事。 她害怕爱情的结局只能称一句,都那样。 她害怕会再次被辜负。 周砚修今天似乎跟她较上劲了,怎么都要她的答复。 林予棠当下一心只想逃避,好想找个清净的地方睡死过去。 “我给不了你答复,现在也不想看到你。” 话一说出口她也后悔了。 明明可以说得委婉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没过脑子就把话给说了。 周砚修的眼神明显黯淡了,他低着头,叹了口气,转身拿起沙发靠背上搭着的西装外套,夺门而出。 他走后,林予棠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好像被抽干了精神气似的。 曾经她以为爸爸对她的爱是真的,陈玉珍刚进门时,她也以为陈玉珍对她的好是真的。 她也曾为了融入他们而委屈过自己很多次,曾为了得到爸爸的一点点爱而牺牲自己的感受。 最终她得到的是爸爸的偏心,和继母继姐的欺辱。 周斯辰那件事也是,她以为他是照亮她生活的光亮,可到最后,这道她以为的光亮,还是毫不留情地伤害了她。 于是她的心墙便越垒越高。 无论有什么人以任何身份靠近她,她总要一遍一遍地试探对方,直到试探到她认为对方对她的感情是真的,才肯打开心门接纳对方。 她能感觉到周砚修对她是认真的,可她却一直装傻充愣,直到今天,还是推开了他。 她好像真的很讨厌,她自己都讨厌自己。 林予棠把脸埋进双膝,无声地哭了起来。 - 黑色迈巴赫行驶在滨江大道上,周砚修的脸色阴沉得吓人,双眸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海那般黑,紧抿着双唇。 今晚有风,明明车内空气畅通,可他还是闷得喘不透气。 周砚修伸手扯开领带,拨通了傅逸尘的电话。 “在哪?” 电话那头的环境有些嘈杂,傅逸尘大声喊道:“mk二楼老位置!” 周砚修调转车头,加速往mk开去。 到酒吧后,去包厢的路上有应侍生殷勤指引。 傅逸尘穿着件花花绿绿的绸缎衬衫,领口大敞着,他坐的位置正冲着包厢门,现在正左拥右抱,见周砚修来了,推开身边的两个辣妹,把位置给他腾了出来。 周砚修刚一走近,刺鼻的香水味瞬间钻进鼻腔,他看了眼刚才那两个女人坐的位置,皱着眉头,没坐。 傅逸尘有眼力见得让人拿来酒精喷雾,把自己以及身边的位置全都喷了一遍,又仔仔细细地擦了几遍,伸手说道:“周老板您请。” 周砚修这才坐下。 “上次的教训这么快就忘了?”周砚修道,“我看你这面相,离得病不远了。” “哎哎哎,怎么还有这么咒人的!”傅逸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过今天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您怎么大驾光临了?” 江聿道:“我说,说话这么欠,怪不得周老板回回见了都得喷你。” 傅逸尘扔了块西瓜过去。 “问你件事,怎么才能让棠棠对我打开心扉?” “这你可问错人了,”江聿笑道,“咱们傅少虽然女人多,但是恐怕一个都没到交心的时候吧,问他不等于白问吗?” 说的也是。 “谁说问我是白问!”傅逸尘坐直身体,急于证明自己,“棠棠之前被你那浑蛋外甥伤害过,还被家里伤害过,情绪一定很敏感,而且很难再对人敞开心扉...” 周砚修打断他:“你说的这些废话都是我知道的,果然是白问。” “人家还没说完呢!”傅逸尘拍了他一下,以示抗议,“你要做的,就是让她知道,你是一个可以让她完全信任的依靠。但是,这个完全信任,不是要你告诉她可以帮助她做什么事或者给她提供什么条件,而是日常生活中方方面面的润物细无声,让她感到幸福。你之前的方法都是错的,你那是为了让她跟你在一起,告诉她你可以帮她,但是现在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就该到这个润物细无声的阶段了,懂了吧?” 周砚修点了点头:“有点道理,没想到有一天你傅逸尘的嘴里也能吐出象牙来。” 有热闹可看的中秋家宴 傅逸尘道:“虽然不是什么好话,但是我还挺愿听。” 他取了个新杯子,给周砚修倒满酒:“你今儿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咱们哥几个不醉不归!” 周砚修伸手挡住酒杯:“不喝,一会儿回家哄老婆。” 刚才在傅逸尘身边的两个女人又坐了回来。 不远处,一个穿着黑色小短裙的女人盯着周砚修,蠢蠢欲动。 她原本混迹在海城那边,最近刚来江北,见周砚修没有女伴,便扭着屁股凑了上去。 “这位哥哥,自己一个人喝多没劲呀,我陪你好不好?” 周砚修往旁边躲了半个身位,如深潭般的眸子微微眯起,挑眉看着她,目光森冷:“用不着。” 黑色小短裙明显能看出他现在心情很差。 她刚才听到周砚修和傅逸尘在讨论有关怎么哄女人开心的话题,便猜测周砚修的臭脸是因为家里的黄脸婆。 丝毫没有意识到是因为她自己。 在海城时,可是没有男人能拒绝得了她的,于是她便打着胆子上来贴冷屁股。 要知道,当一个男人跟家里的黄脸婆吵架时,外面安慰他的女人就变成了独特的温柔乡,腻得人忘记烦恼,这种感觉会上瘾的。 有钱的男人她见多了,但面前这个男人的身价,可不是其他人随便能比的。 但是他戴的那只手表就四五千万不止。 若是能成为他的“温柔乡”,发展成长期关系,那她也就不用在那么多男人之间周旋了。 而且,这男人也太帅了,她还没见过这么帅的男人,比电影明星都帅。 “哥哥脸色不太好,是有烦心事嘛?”黑色小短裙媚眼如丝,跪蹲在周砚修身边,“难道是跟老婆吵架了嘛,那我陪哥哥,保证让哥哥今晚尽兴...” 傅逸尘也不玩了,静静地注视着这边,等着看热闹。 黑色小短裙话音刚落,包厢的门被几个彪形大汉推开,目标明确地走到她身边,在一众人的惊呼声中把人拖了出去。 傅逸尘道:“还以为你会动手。” “动手做什么,我不打女人。再说了,沾上香水味了我回家怎么跟我老婆交代。”周砚修冷笑了一声,“让他们几个收拾就好。” 他已经拒绝过了,已经给对方留足了面子,可那女人还是不知死活地往上贴,那就不要怪他了。 他可向来不是什么好人。 今天本就是想冷静一下,所以才来向傅逸尘和江聿讨主意。 本想赶紧离开,结果这两个人一直指责他不跟他们聚会,这才留下多坐几分钟。 周砚修打了声招呼,起身离开。 - 林予棠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挂钟的指针一小格一小格地转动。 周砚修走后,她就一直坐在这。 脑子太乱了,乱得她不想动弹。 她现在的性格还有很大的问题,真的需要找个时间好好去看心理医生。 啪嗒—— 大门开了。 林予棠缓慢地扭头看向门口,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周砚修捧着一大束花站在门口,正望着她。 四目相对,林予棠忽然鼻尖一酸。 “你,你回来啦?” 她声音里的惊喜都快要溢出来,连她自己都听出来了。 原本以为,周砚修是生了她的气,要跟她冷战不回家。 谁知道他不仅回来了,还带了一束花。 林予棠从沙发上下来,穿鞋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刚才一直盘腿坐着,这么久过去,腿麻得不要不要的。 好在沙发就在旁边,摔也是摔在了沙发上。 周砚修疾步走到她身边:“腿麻了?” 林予棠缓缓站起来,垂着脑袋,头发散落在两颊边,看不清表情。 周砚修想说让她以后坐久了起来活动活动,林予棠却突然扑进他怀里。 慢慢地,怀里的小人开始微微抽动,随后嚎啕大哭起来。 周砚修放下手中的花,将林予棠圈在怀里。 林予棠把头埋在周砚修胸前,抽泣着说道:“你抱我紧一点...” 周砚修的双臂紧了几分。 “再紧一点...” 周砚修又听话抱紧了一些。 结果林予棠却突然挣扎,周砚修松开她,面前一张又哭又笑的小脸。 “你,你抱太紧了,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周砚修被她这模样逗笑了:“不是你让我抱紧一点的?” 哭着哭着,就滚到了床上。 ...... 几天过后,是中秋节。 每年的中秋节,周家所有人都会齐聚半山庄园,举行中秋家宴,但这中秋家宴一般没什么意思,也就是坐在一起吃个饭,还得看着周老太太的脸色。 不过今年的中秋家宴格外不一样。 周砚修和周斯辰两个突然都结婚了,家宴有了新成员的加入。 而且,这两人的新媳妇还是姐妹俩。 连沈筝都从国外回来了,今年一定有热闹可看。 林予棠一早就订好了衣服,中秋节这天,早早地起床收拾自己。 没一会儿的功夫,一个温婉端庄的林予棠出现在周砚修面前。 “你这...” 林予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没什么奇怪之处:“怎么啦?” 周砚修笑了一会儿,说道:“这是装上了,今天这身跟你性格太反差。” “好啊你!”林予棠作势要打他。 周砚修提醒道:“哎,注意形象。” 两人欢欢乐乐地出门,到老宅时,人基本都到齐了。 三婶江芬负责操办今年的家宴,听说林予棠和周砚修快到了,特意在门口迎接。 见到林予棠后,江芬亲切地挽着她的胳膊:“棠棠,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尽管跟三婶说,要是觉得哪里的装饰不好看也尽管提,三婶让他们换!” 林予棠笑着道:“谢谢三婶!” 快到主厅时,江芬突然一拍脑袋:“等等,”她上下打量着林予棠身上穿的这件衣服,“这衣服...今天沈筝穿的,好像也是这件。刚才接到你们我就感觉这件衣服有点眼熟,但是今天太忙活了,一时没想起来,一看见门口这花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今天沈筝过来的时候,她夸她的衣服跟主厅门口的花颜色相称来着。 他们已经走到门口,屋里的人也都看到了他们,都等着跟他们打招呼,想往回走也来不及了。 怎么偏偏就撞衫了,而且还是跟沈筝这个把她视为情敌的人? 林予棠正纳闷,一抬头,沈筝就站在主厅正中间上下打量着她,眼神并不友善。 果然是小三的女儿 听说沈筝这次回国还是住在半山庄园陪周老太太。 昨天中午,顾清芷吃过午饭后,带上提前准备好的礼物直奔半山庄园。 上次家宴,她只跟沈筝打招呼问了声好,然后就被周老太太罚去佛堂跪着了。 吃饭的时候有几个亲戚一直围在沈筝周围,她也没机会上前去同她好好说话。 于是趁老宅尚且清闲,她带上礼物,打着看望长辈的旗号,去会会这位未来的盟友。 顾清芷时间掐得很准,她到半山庄园时,沈筝刚午睡起来,刚好没什么事。 周老太太坐在花园里喝茶,顾清芷硬着头皮过去问好:“祖母。” “来做什么?”周老太太低头撇着浮起的茶叶,看都没看她一眼。 顾清芷道:“阿筝姑姑回国后,我作为小辈还未曾过来主动拜访过,所以特地过来一趟。” 周老太太这才抬头看她:“嗯,不错,还算有孝心。” 沈筝是周老太太的娘家人,又是她钦定的儿媳妇,在她面前表现得跟沈筝亲近,总是没错的。 “那,那我先去姑姑房间了祖母。” 周老太太却像入了道似的,闭着眼睛靠在藤椅上,迟迟不说话。 顾清芷身上像是无数只蚂蚁在爬。 良久,周老太太才慢悠悠地开口:“嗯,去吧。” 她巴不得赶紧离开,脚下一步都没敢耽误,从来都没走这么快过。 沈筝的房间在二楼,窗口正对着花园,刚才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顾清芷是林予棠同父异母的姐姐,两人一同嫁到周家,却嫁给了两代人,想想他们平时论辈分时会乱成什么样,沈筝就觉得有趣。 刚回国那天的家宴上,她见过顾清芷。 跟在周斯辰身边,连头都不敢抬,低眉顺眼地看人。 听说是个私生女,八岁才被接回顾家,也怪不得举手投足间一股小家子气。 那日家宴人虽然多,但她一直注意着顾清芷和林予棠之间的动向。 周老太太找茬罚跪,林予棠都没出面说句好话求求情,反而是事不关己地站在一边看戏。 看来她得到的信息不假,林予棠和顾清芷不和。 并且她还听说了一个八卦,说是林予棠曾经是周斯辰的女朋友,可是后来不知道是为什么,周斯辰抛弃她娶了顾清芷。 说白了,若不是顾清芷在他们感情之间横插一脚,周砚修也没法娶林予棠。 她现在的处境,也都是顾清芷这一脚害出来的。 同在周家,见面的机会多的是,顾清芷今天带着那么多礼物上门来找她,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没过一会儿,房门便被敲响,她对着镜子调整了下状态,才去给顾清芷开门。 是萍妈带顾清芷上来的。 沈筝道:“我没记错的话,这位是斯辰...” “姑姑好,我是斯辰的老婆。”顾清芷抢先道。 “你好你好,快进来坐吧,”沈筝笑得热情,招呼顾清芷进门,随后对萍妈点了下头,“您先忙就好。” 萍妈道:“阿筝小姐,老太太说,一会儿跟小少奶奶说完话之后过去一趟,她要问问您在国外的学业。” “好的,我知道了,”沈筝说,“您先陪姑姑喝会儿茶,我一会儿就过去。” 关上门,偌大的房间就只剩她们两人。 顾清芷听出了萍妈和沈筝话里的意思,站起来问道:“姑姑,您跟祖母有事的话,就先忙吧,我改天再过来也行。” “没什么大事,你先坐就好,”沈筝还是很热情,“老太太就是上年纪了,爱唠叨我几句罢了。还没问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明天就是中秋家宴,也是一样能见到的。” “今天是想送给姑姑一样礼物,”顾清芷打开身旁的大礼盒,取出礼盒中的香槟色缎面连衣裙,“也不知道这裙子合不合姑姑的心意。” 沈筝平时不太爱穿这种类型的衣服,但既然人家是来送礼的,她也不能伸手打笑脸人不是? “真好看!我很喜欢,谢谢你们小两口想着我。” 顾清芷莞尔一笑,若有所指:“斯辰心里很记挂您呢,我们买这条裙子回去的时候,他还说挑得好,舅舅现在也喜欢这种呢!” 此话一出,沈筝果然主动接过裙子细细打量,目光扫过顾清芷的眸子,挑眉道:“斯辰说得对,你的眼光的确不错。你这才刚嫁到我们周家来,就这样为周家着想,我真是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的心意,这样吧,明天家宴,我就穿这件,以表对你的感谢。” 顾清芷笑得眼睛弯弯的:“姑姑言重啦,只要姑姑喜欢就好。”她一转头,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瞬间就变了,笑容僵在脸上,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只是,姑姑一提到明天的家宴,我...” 沈筝笑看顾清芷表演,仍旧很给面子,配合着问道:“只是什么?有什么话就大胆说,这里又没别人。” “那好吧,”顾清芷像是鼓起好大的勇气,“我也是觉得跟姑姑投缘,所以才表露一二。姑姑应该知道,我和林予棠是姐妹俩吧?” 沈筝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其实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尴尬。棠棠好像什么都想抢我的,当初我和斯辰两情相悦,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横叉在我们之间,把斯辰抢走了。” “后来,可能是斯辰觉得对不起我吧,就离开她,娶了我。” “打那之后,棠棠就记恨上我和斯辰了。” “她和舅舅并不认识的,结果谁知道,她竟然就突然嫁给了舅舅。” “明天见到她,我真的觉得好尴尬。” 言下之意,林予棠嫁给周砚修动机不纯,只是为了报复她和周斯辰。 沈筝一边听着顾清芷说话,一边背对着她走向窗边。 听到顾清芷这番话,她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 果然是小三的女儿。 沈筝的视线停留在楼下花园里的周老太太身上,话锋一转,说道:“刚才的事情我都看到了,祖母年纪大了,闭着眼睛休息忘记你还在旁边也是正常现象,她跟我聊天时也经常这样呢,你别放在心上。” 撞衫事件 “不不不,我怎么会放在心上呢,”顾清芷连忙摆手道,“祖母这是没把我当外人,我知道姑姑也是。” 沈筝转过身,两人四目相对,目光一来一回地交流着,话里的内在语在眼神中变得清清楚楚。 顾清芷走后,沈筝对着那件裙子发呆。 不管顾清芷有没有撒谎,她和林予棠的关系是明了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裙子既然周砚修喜欢,那她便穿。 ...... 可当林予棠出现在门口时,沈筝愣住了。 她怎么会穿着跟她一模一样的裙子? 萍妈见状,连忙上前低声问道:“小姐,要不要去给您拿件外套遮一下?” 她都穿着这件衣服一上午了,况且林予棠和周砚修也都已经看到她了,还怎么遮?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偏偏撞衫的是她们两人,而且还是在中秋家宴这种场合。 沈筝冷着脸瞪了眼不远处的顾清芷。 顾清芷张了张嘴,眼神慌乱地冲她剧烈地摇了摇头。 她是想说她也不知道,想说这一切都是意外? 当初她喜欢周砚修的事,周家许多人都知道,周老太太定了她做儿媳妇的事,周家更是人尽皆知。 可现在,周砚修却另娶他人。 她此番回国,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这下可好,她和周砚修的老婆在家宴上撞衫,这让别人怎么想?! 衣服是顾清芷拿来的,她竟然还敢跟她装无辜! 就算沈筝心里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林予棠是个不可多得的大美女。 林予棠比她白比她高,身形也比她好看,两件衣服穿在她们两人身上,倒显得她像是来证明林予棠更适合这件衣服的。 林予棠和周砚修已经进来了,客厅里众人的眼神在沈筝和林予棠的身上来回流连,纷纷等着看好戏。 迎接沈筝回国那天,他们就已经看过一次了。 以周砚修对林予棠的态度,估计今天吃亏丢面子的,还是沈筝。 可沈筝也算是周老太太眼前的红人,周老太太应该也不会看着沈筝受气。 空气中的火药味都足了不少。 江芬站在林予棠身边,即便不是当事人都感觉到了无比的尴尬,低声说道:“棠棠,要不三婶把罩衫给你穿?撞衫是挺尴尬,但今天毕竟是中秋节,我怕砚修他...” 江芬这话还没说完,周砚修便蹙着眉头冷冷地说道:“撞衫这种手段太低级,萍妈,去给她拿衣服换。” 沈筝回国那天,连家都没回就去林予棠面前找不痛快,这一次,周砚修很难不怀疑她是故意的。 沈筝像是没站稳似的,往后退了两步。 萍妈道:“小姐,不然我们去穿个外套吧?” 沈筝一脸倔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那样看着周砚修,一双眸子里尽是委屈。 凭什么让她换衣服? 她招谁惹谁了? 她又不知道林予棠会穿这件衣服,周砚修凭什么让她换! 谁想跟林予棠撞衫,她还嫌晦气呢! 客厅里的气氛异常凝重,不过看热闹的众人却异常兴奋,聚精会神地看着客厅中央的三人。 顾清芷是最满足的一个。 几天前宋媛媛给她打电话,说逛街的时候遇到了林予棠去订衣服,林予棠订完后,她听到两个柜姐议论,说周砚修大方,只是回家吃顿饭,就给林予棠订那么贵的衣服。 顾清芷一听就知道是为了中秋家宴订的,火速找宋媛媛要了店名,订了一模一样的一件。 拿到手后她便送给沈筝,还特地告诉她,周砚修喜欢。 沈筝果然真就穿了这件衣服。 之前她就和林予棠有过不痛快,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又跟林予棠撞衫,周砚修一定会认为她是故意的,也一定会让她下不来台。 果然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这下,沈筝和林予棠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吧?也就可以彻底同她成为盟友了。 不过沈筝今天也算可怜,白白被周砚修这样当众责备。 虽然是她给了她这件衣服,但她可别来怪她。 要怪就去怪林予棠吧,谁让她阴魂不散呢。 眼看周砚修怒气越来越盛,江芬一张老脸都快拧在一起了。 今年的中秋家宴由她来操持,结果竟然出现了这种局面,宴还没开,倒是先打起来了,这可怎么是好! “您别担心。”林予棠小声说道。 她拽了拽周砚修的衣袖,看着周围众人一脸吃瓜的表情,再看看脸色不好的沈筝,笑着大步往前走了几步,挽住沈筝的胳膊:“什么撞衫呀,我和沈筝妹妹昨天出去逛街的时候,刚好看中了这条裙子,特地约好了今天一起穿呢!” 说完,她冲江芬眨了眨眼。 果然是个聪明人,江芬的目光中带着些许赞赏,笑着点了点头。 林予棠原本也以为是沈筝故意而为之,进门看清沈筝带着些许惊讶的表情后,便打消了怀疑的念头。 恐怕沈筝也是被人利用了。 制造撞衫事件让她们敌对的人是谁呢,好难猜呀。 林予棠的目光幽幽地转到顾清芷那里。 她倒是还算淡定,一点都不慌,察觉到她的目光时,还冲她笑了一下。 顾清芷也是不嫌累,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行,非得来找她的晦气。 林予棠挽着沈筝往里走,小声说道:“沈筝妹妹,你不妨去问问给你衣服的人,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说完,她便松开沈筝,往另一边走去。 沈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可不想跟她有过多的交集。 林予棠走后,沈筝越想越气。 她倒也正想问问顾清芷,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谁知道她还没去找顾清芷,顾清芷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姑姑,您一定要听我解释一句!” 沈筝没什么好脸色,目光阴狠地瞪着她:“跟我耍这种花招害我出丑?你算个什么东西?” “是!姑姑骂得对!”顾清芷委屈得都快哭了,“可姑姑也不能让我做个冤死鬼吧?” 沈筝白了她一眼,自顾往前走。 顾清芷一路跟着她来到花园的僻静处。 她竟然敢在这种场合打你 沈筝双臂环胸站在假山旁,背对着顾清芷,连个正眼都不给她。 她向来都是高高在上的。 虽然是沈家抱养的孩子,但一直养在周老太太身边,是周老太太心尖上的人,曾经更是被当做周砚修的妻子培养的。 就算现在还没嫁给周砚修,那她也是堂堂的沈家大小姐,周家上上下下都得尊称她一句阿筝小姐。 沈筝在江北是出了名的高傲,即便沈家现在大不如前,但她背靠周家,谁敢对她不敬? 无论顾清芷再怎么耍心机,在她眼里不过是个动动手指就能捏死的蝼蚁罢了,又怎么会给她好脸色看。 况且,她从来都是高贵的公主,若不是因为林予棠嫁给了周砚修,又怎么会同顾清芷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勾结在一起? 就算林予棠是林崇山的外孙女,她从前也根本不会放在眼里的。 “说吧,你的解释。”沈筝不屑道,“你最好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解释。” 顾清芷小心翼翼地开口:“谢谢姑姑肯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刚才看到林予棠也穿着这件衣服的时候我也懵住了,刚才我实在是太惊讶了,所以一时没想到她是怎么知道这件衣服的。” “刚才我静下心来好好想了想,才想起前几天我们一同回了趟顾家。” “当时我和斯辰在给姑姑您挑礼物,挑来挑去怎么都挑不出合适的来,后来看到这条裙子,斯辰就说这是舅舅喜欢的类型。但是可能因为好不容易挑选到合适的,所以声音有点大,当时林予棠就在旁边...” 顾清芷越说越想哭,最后眼泪狂流不止。 “姑姑我真的不知道她在我们这听了一耳朵就记在心里了,更不知道她今天会穿!” “不过,不过想来她也不是故意的,毕竟她只是知道我要送给您,也不知道您今天要穿,您千万不要误会她!” 顾清芷满脸隐忍的脆弱,一边擦眼泪,一边还在为林予棠求情。 沈筝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她,挑眉问道:“哦?如果真的是你说的这样,她害得你被我误会陷入困境,你又何必为她求情,还让我不要误会她?” 顾清芷露出几分惨淡的表情,也不顾脸上还化着妆,随手擦掉脸颊上的泪:“姑姑不知道,棠棠她,毕竟是爸爸的原配生的女儿,我在家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的,若是她不高兴了,遭殃的还是我。更何况,她毕竟是我的妹妹,出门在外,我这个做姐姐的还是要多照应她的。” “更何况,姑姑在周家的地位我是清楚的,说不定将来整个周家都会是姑姑做主,要把她赶出去是太轻松不过的一件事,所以我才厚着脸皮帮她向姑姑求情。” 顾清芷前面说的话,沈筝并未听进去,真真假假谁知道呢? 但后面这一席话,却是实实在在地说到了沈筝的心坎上,就连看她的表情都缓和了一些。 “你既然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今天的事情也不是你造成的,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沈筝的语气逐渐放缓,“你瞧你,妆都哭花了,还不快去补补妆。” “好,谢谢姑姑谅解!” 顾清芷眉开眼笑,同沈筝暂时道别。 不过她可没听话去房间补妆,而是拨通了周斯辰的电话。 “斯辰,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周斯辰听她声音中带着哭腔,紧张地问道:“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吗?” “你,你先过来吧...”顾清芷哭着说道,“我在人工湖这里。” 周斯辰很快就赶了过来,看着眼睛都哭肿了的顾清芷,一脸担忧:“清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清芷双眼肿得像是两个大核桃似的,妆都哭花了,最关键的是,她的左脸竟然肿了! 这才分开多大会儿,她竟然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顾清芷低下头,躲避着周斯辰的目光:“没...没什么,我只是想你陪陪我,这样就很好了!” 周斯辰蹙着眉,一脸严肃地说道:“不行!清芷你必须告诉我到底是谁欺负你,你跟着我回家,受了委屈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我还算个男人吗?” “可是我怕你会发脾气...” 周斯辰道:“你放心,我一定稳住情绪,好吗?” 看着一脸紧张的周斯辰,顾清芷用力挤出一个牵强的微笑:“就只是一点小摩擦而已啦,真的没事的,你看,我已经没事啦!” 她越是这样,周斯辰就越是想问出个所以然。 “你要是不说,那我就自己找原因,查监控也好,挨个找人问也好,总之我一定要给你撑腰!” 说着他就要往总控室里走,顾清芷一把拽住他:“好,我说!” 她咬着唇,为难地说道:“就是,妹妹和姑姑刚才不是撞衫了吗,她知道那条裙子是我送给姑姑的,所以就过来问我,以为我是故意的。” “那你的脸,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唉,你也知道妹妹的脾气...”顾清芷苦笑着又掉了几滴眼泪,“刚才她越说越激动,可能没控制住自己吧,就甩了我一巴掌,我没关系的真的,一点都不疼!”顾清芷把脸凑上去,“你看,都已经不红了!” “她竟然敢在这种场合打你?”周斯辰怒道,“真就是仗着我舅宠她无法无天了是吧!” 顾清芷挽住他的手:“不过刚才多亏了沈筝姑姑,帮我阻止了棠棠,也训斥过她了,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那怎么能行!”周斯辰越想越气,他现在在周家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了,结果林予棠还敢在中秋家宴这种场合骑在他脖子上拉屎!“我去找她,一定为你撑腰!” 顾清芷却拉住他,死活不让他去找林予棠。 她当然不能让他去,这一切都是她杜撰出来的,巴掌也是自己扇的自己,演一演也就罢了,怎么能让周斯辰真的去找林予棠,那不就穿帮了? “求你了斯辰,今天人这么多,如果闹开了,以舅舅对棠棠的宠爱程度,最后吃亏的还是咱们,你是周家的长孙没什么,可我刚嫁过来...”顾清芷哭诉道,“你就当是为了我在周家好过一点,我们从长计议,好吗?”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看周斯辰还是梗着脑袋要去找林予棠,顾清芷继续说道:“我们现在毕竟还有求于舅舅,如果这个时候惹林予棠不痛快,万一她跟舅舅告状,那你接受公司的事情可就泡汤了,我是绝不会允许因为我的原因耽误你的前程的!” 周斯辰叹了口气,一个男人最屈辱的事情莫过于此,亲眼目睹自己的女人受了委屈,却不能保护她,为她出气。 虽然他心里对林予棠和顾清芷两个人很矛盾,但顾清芷现在是他的女人,他也并不是全然不爱她。 看到顾清芷忍着满腔委屈强颜欢笑的样子,周斯辰都快心疼死了。 林予棠今天这样做的原因他猜都不用猜就知道。 顾清芷是他的女人,这耳光看似是扇在顾清芷的脸上,实则是为了打他的脸罢了。 所以林予棠这是跟他杠上了。 不过顾清芷说得有道理,现在正是他拿到子公司管理权的关键时刻。 周砚修现在被林予棠迷得五迷三道的,一定什么都听她的。 要是这个时候跟林予棠起了冲突,万一她从中作梗,那他就完了! 只恨现在舅舅还没能看清林予棠这个歹毒女人的真面目。 这样想来,也知道先听顾清芷的了。 周斯辰把顾清芷拥进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你受委屈了清芷,你放心,等我拿到公司,一定好好努力工作,等我变强大了,一定会为你撑腰为你出气!” 顾清芷靠在周斯辰怀里,体贴道:“只要你能拿到公司,我委屈点没什么的,你是我的男人,是我的天,你好我就好!” 周斯辰闻言又把她抱紧了一分,愧疚感也越来越重。 还是顾清芷懂事,什么都为他着想,为了他的前途甚至不惜委屈自己。 之前他竟然还在她和林予棠之间犹豫过,真是太对不起她了! 见他在发呆,顾清芷晃了晃他的胳膊:“嘿,别想啦斯辰,我真的已经没事了。但是餐厅全是人,我妆都花了,这样进去肯定会有人多想的,要不你先陪我去补个妆,然后我们再过去,怎么样?” “好。”周斯辰点了点头。 - 顾清芷跟着沈筝去后院时,林予棠就在不远处看着,不过她没在意。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两人一定是参考了那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狼狈为奸,蛇鼠一窝。 林予棠深吸一口气,看来要多加防备了。 叮—— 手机屏幕亮起,是她和程暖还有江序三人群的消息。 程暖:【第一次参加周家的中秋家宴,感觉如何?】 林予棠在对话框输入文字,打打删删,最后索性回到周砚修的房间点开群通话。 刚一发起,江序和程暖就都加入了,看来吃瓜的心思还是很重的。 电话一接起,听筒里便响起了程暖兴奋的声音:“快说快说,感觉如何呀周太太!” 林予棠像是胸腔里卡着一口老痰似的,长叹一口气:“我提前就订好了衣服,一早就从床上爬起来收拾,把自己打扮得端庄大方,喜滋滋地跟周砚修上了车。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还没进门就发现,跟我和沈筝两人撞衫了。” “撞衫?”程暖狐疑道,“她怎么知道你要穿什么衣服,而且周砚修上次不是当众教育过她了吗,她应该不会再上赶着找骂吧?” 林予棠吹了声口哨,给程暖点赞:“你好歹聪明了一回。这回她应该不是故意的,估计是被我顾清芷那小贱人当枪使了。” 程暖感叹道:“我去,这顾清芷够闲的啊,不好好当她的小周太太,整天找你的茬,也不嫌累。” 一直安安静静吃瓜的江序,这时也有了动静:“那个沈筝,应该就是一直喜欢砚修哥的那个表妹吧?我听我大哥说过,她出国之前,走到哪都以周砚修未来老婆自居,结果人家周砚修压根就不稀得搭理她,没脸没皮的。” 林予棠道:“现在嘞,沈筝和顾清芷大概是准备合起伙来对付我了,姐妹们,我就要被这两个蛇鼠一窝的女人活吞掉了嘤嘤嘤!” “跟谁俩姐妹呢!老汁是纯爷们好不好!”江序道,“不过言归正传,沈筝那么清高的人,怎么可能会看得上顾清芷呢?以她的性格,应该会非常不屑同顾清芷为伍的。” 林予棠一脸无奈:“因为她们两个,一个想搞死我,一个因为周砚修想搞死我,她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林予棠,当然能成为‘好盟友’喽!” “这么说也是,”江序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挂断电话,林予棠整理了一下仪态,对着镜子假笑几秒,表情瞬间又耷拉下来。 许久没出现,周砚修找了上来。 “躲清静呢?” “是呢。”林予棠道神色恹恹的,“以后你别总是为我冲锋陷阵,这样大家会觉得你过分纵着我,会给我招仇恨的。” “有我在怕什么。” 林予棠无奈地看着他:“这话倒是霸道,但是你想啊,你要是过分对我好,大家不敢开口向你求的事,就会求到我这里,都是亲戚朋友的,我是答应还是拒绝呢,这不是给我制造麻烦嘛?而且啊,你又不能时时刻刻在我身边,万一你不在的时候我被群起而攻之了,你就是想护也来不及呀。” 周砚修耸了耸肩:“好吧,那我就听你这只小狐狸的,对你凶一点,让大家以为我在虐待你。” 林予棠道:“以你这些年在外的名声,大家一定会相信的。” 周砚修:...... - 另一边,沈筝听顾清芷解释完后,便去了周老太太的房间。 昨天顾清芷给她送衣服的事情,她紧接着就向周老太太汇报了,今天出了这档子事,自然也要继续汇报。 周老太太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手中捏着佛珠。 满屋都是浓重的燃香的味道,多年不闻,沈筝甚至有些不适应了。 今天和顾清芷的对话,她一五一十地给周老太太讲了一遍。 周老太太听后冷笑一声:“这死丫头竟真以为自己手段高明。” “是,”沈筝答道,“姑姑,接下来该怎么办?” 周老太太道:“她想把你当枪使,你便将计就计吧,接下来那些事,自然是想办法让她为你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