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幽冥》 第1章 山谷 贺兰山,犹如大地的脊梁,山峦纵横交错,尽显雄浑壮阔之美。连绵起伏的山脉仿若一条沉睡的巨龙,蜿蜒盘踞在广袤的大地上,以其磅礴的气势彰显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座座山峰直插云霄,与天际相接,云雾如轻纱般袅袅萦绕,在山峰间悠悠飘荡,似是大自然精心绘制的一幅水墨丹青,为贺兰山蒙上了一层神秘而又迷人的面纱,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 烈日高悬,炽热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向大地,为整个山谷镀上了一层金黄。此时,山谷之中狂风裹挟着无尽的力量,呼啸着席卷而来,那风声犹如远古巨兽的咆哮,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威慑力。狂风以排山倒海之势猛烈地拍击着山谷里的树木,那些树木在狂风的肆虐下,毫无招架之力。粗壮的树枝被风压得低垂,发出 “嘎吱嘎吱” 的声响,仿佛不堪重负;茂密的枝叶簌簌地剧烈抖动,像是在痛苦地挣扎与哀嚎,每一片叶子都在诉说着狂风的暴虐 。 一支由二十八人组成的精锐队伍,骑着矫健的骏马,风驰电掣般从贺兰山的山道上疾驰而过。马背上的众人,身披厚重甲胄,在日光的反射下,散发出冰冷而森寒的金属光泽。为首的老程,神色坚毅如铁,目光如炬,直视前方,那沉稳的气势仿佛能掌控一切。在他身后,乌山与黑子一左一右,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眼中满是机警与戒备。其余众人紧密相随,队列整齐,彰显出训练有素的默契。 马蹄翻飞,急促而有力地敲击着地面,每一次踏下都扬起大片尘土。那尘土越聚越多,如滚滚黄云般翻涌升腾,瞬间将人马笼罩其中,仿佛要将他们卷入一个未知的混沌世界。随着队伍在蜿蜒的山道上飞速前行,空气中弥漫的神秘魔力似乎被彻底唤醒,愈发浓烈。狂风如同一头怒不可遏的巨龙,张牙舞爪地卷着尘土和落叶,向着众人凶猛冲击,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啸声。 老程面色冷峻,紧抿着双唇,眼神中透露出深思熟虑的光芒,显然在心中谋划着即将到来的战斗,每一个细节都在他的脑海中反复推演。乌山双手稳稳地握着手中长枪,枪身微微颤动,仿佛与他一同感受着即将到来的紧张气氛,目光坚定地注视着远方,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黑子则满脸兴奋,年轻的面庞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热血在他的体内沸腾,他的眼中闪烁着迫不及待的光芒,对于即将与敌人交锋,他充满了渴望与斗志。 小队在这诡异气息弥漫的山谷中持续前行,周围的一切都透着说不出的怪异。远处的山峰在朦胧的雾气中若隐若现,仿佛有魔影在暗处悄悄闪动,让人不寒而栗。风声中,似乎夹杂着神秘的低语,那声音时断时续,似有若无,仿佛来自另一个神秘的世界,蛊惑着众人的心智。然而,小队的成员们毫无惧色,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然,勇气在这片充满未知的山峦之地中熠熠生辉,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不知不觉,时至黄昏,山谷里的天气毫无征兆地骤然变化。原本炽热的空气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迅速抽离了温度,渐渐冷却下来,仿佛被一层冰冷的薄纱轻轻覆盖。丝丝凉意悄然袭来,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此时,金色的余晖如同细密的金粉,轻柔地洒落在山峰之上,为这片神秘的山地增添了一抹瑰丽而又迷人的色彩。那被阳光染成金黄色的山峰,宛如一位沉默而威严的巨人,静静地俯瞰着这片土地,见证着世间的风云变幻 。 山谷之中,地势愈发崎岖,马蹄之下,已然不见道路的踪迹。繁茂的杂草与丛生的树丛,如汹涌的绿浪在众人身边飞速掠过。每前进一步,都似深陷泥沼般艰难。交错纵横的藤蔓,如同张牙舞爪的触手,时不时地死死缠住他们的脚步,似是在极力阻止这群闯入者的前行。低垂的树枝相互摩挲,树叶沙沙作响,那声音仿佛是岁月的呢喃,轻声诉说着这片山谷古老而神秘的故事,给人一种时空交错的恍惚感。 天色渐暗,犹如一块厚重的黑色幕布,缓缓从天际降下,将整个山谷笼罩在一片昏暗中。不知何时,肆虐的狂风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突然扼住了咽喉,戛然而止。原本在风中狂舞的树木,也渐渐安静下来,回归了平静。此时,山林间的虫鸣声此起彼伏,仿佛在演奏着一曲神秘的夜曲,为这寂静的山谷增添了几分别样的生机与神秘。 众人猛地勒住缰绳,马匹因这突如其来的停顿,不安地刨着蹄子,打着响鼻,喷出的热气在冷空气中瞬间化作一团团白雾。他们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紧地锁定在远处那在昏暗天际下摇曳不定的火光上。那火光在暮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恰似黑暗中的一颗孤星,却又隐隐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仿佛在引诱着他们一步步走向未知的危险。 远处,一声悠长的狼嚎划破寂静的夜空,悠悠传来。那声音在贺兰山的山谷间不断回荡,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苍凉与野性,仿佛是从远古的时光隧道中穿越而来的呼唤,直直地撞击着众人的内心,让人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悸动,寒毛不由自主地竖起。 老程面色凝重,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揣测着那火光背后隐藏的秘密。他深知,在这片神秘的山谷中,任何一丝异常都可能隐藏着巨大的危机。乌山双手紧紧握住手中的兵刃,眼神坚定而警惕,不断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出现危险的角落,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老程与乌山低声交流了几句,随后叫上黑子,两人小心翼翼地跳下马,猫着腰,蹑手蹑脚地朝着火光处摸索而去。他们的脚步轻缓而谨慎,每一步落下都仿佛在试探着脚下的土地,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惊扰了这片山谷中潜藏的危险。每前进一步,他们的心跳就愈发急促,仿佛要冲破胸膛。 乌山站在原地,紧盯着老程与黑子远去的背影,担忧如同黄昏的暗影,迅速笼罩了他的心头。他深知,这次任务艰巨,稍有不慎,便可能全军覆没。然而,他更明白自己肩负的使命重大,绝不能有丝毫懈怠。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不安,转身带领余下众人,迅速来到老程所指的巨石之后。众人悄然隐蔽身形,兵刃紧握在手,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然,时刻准备着接应前去探查的同伴,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息 。 浩瀚星空之下,静谧的山谷之中,一堆大火堆正熊熊燃烧,那汹涌的火焰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疯狂地扭动着身躯,妄图挣脱大地的羁绊,一头扎进那无尽的夜空。跳跃的火苗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肆意地吞噬着周围的黑暗。二十几个身形各异的人,散乱地围坐在火堆四周,他们的神色复杂难辨,有的面露疲惫,有的眼神中透着凶狠与贪婪。火光毫无保留地映照在他们满是倦意的面庞上,勾勒出一道道或深或浅的阴影,让他们的面容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四周,散落着各式各样锃亮的兵器,长刀、短斧、长枪…… 在清冷的星光与炽热的火光交织辉映下,闪烁着森冷的寒芒,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即将到来的危险。 在距离火堆不远处,有一个高大而幽深的山洞,大约两丈高、一丈宽。洞口被洞内透出的火光映得通红,影影绰绰间,有人影在晃动。这个神秘的山洞仿若一个通往未知世界的入口,散发着诡异的气息,牢牢吸引着众人的目光。跳动的火光投射在洞壁上,形成一幅幅奇异而扭曲的影子,好似有无数神秘的生物在其中舞动,让人忍不住心生遐想,又莫名地感到恐惧。 此时,十几个人扛着大大小小的包裹,脚步匆匆,鱼贯而入山洞。他们的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忙碌而慌乱,像是一群在黑暗中匆忙逃窜的老鼠,为了某个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奔波。在队伍的末尾,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格外引人注目,他手提一把大刀,刀身宽厚,在火光下闪烁着冰冷刺骨的光芒。他满脸横肉,每走一步,脸上的肥肉便跟着抖动一下,显得格外凶恶。此刻,他正恶狠狠地牵着一串被绳子捆绑在一起的五个女子,缓缓走进山洞。那大刀上残留的斑斑血迹,在火光的照耀下触目惊心,仿佛是他累累罪行的铁证,也彰显着他内心的残忍与冷酷。 五个女子身形瑟瑟发抖,缩成一团,满脸惊恐。她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助,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随时都可能夺眶而出。她们颤抖的身躯伴随着压抑的哭声,在这寂静的山谷中回荡,显得格外凄凉,让人听了心生怜悯。 山洞之内,火光摇曳不定,犹如鬼魅般闪烁。映照出众人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容,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肥胖之人走到山洞中央,猛地将大刀往地上一插,只听 “噗” 的一声闷响,刀身没入地面半截,吓得那些女子们哭声愈发凄厉。 其中一个女子,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突然挺直了身子,怒目圆睁,狠狠地怒视着众人,大声喊道:“你们这群恶贼,迟早会遭到报应!”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众人一阵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那些恶人们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他们的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与轻蔑,回荡在山洞之中,显得格外刺耳。他们对女子的警告置若罔闻,在他们眼中,女子的反抗不过是无力的挣扎,是徒劳无功的闹剧 。 山洞的最深处,坐着三个男人,他们身前的石桌上摆满了酒肉,油腻的汁水肆意流淌,混合着浓烈的酒气,弥漫在整个山洞的深处,散发出一股粗野气息。 居中的男人,满脸络腮胡子,恰似一丛杂乱无章的荆棘,肆意生长在他那粗犷而凶悍的面庞上。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狠厉,犹如饿狼盯上猎物般,让人不寒而栗。 身旁的两个男人,满脸的淫邪之色,目光中闪烁着不轨的欲望,如同饿极了的恶狼看到了猎物。他们怀里各自搂着一名女子,动作肆意而张狂。其中一个女子,正双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为怀中男人倒酒,她的动作轻柔得近乎卑微,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露着无尽的谨慎,仿佛稍有不慎,就会招来一顿毒打。另一个女子则用纤细的手指夹着一块烤肉,递到男人嘴边,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那笑容里却藏着深深的无奈与屈辱,动作谄媚而放荡,在这昏暗的山洞中显得格外刺眼,与周围的粗野环境交织在一起,愈发让人感到压抑与不安。 大胡子男人猛地灌下一大口酒,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滑落,浸湿了他的胡须。他一抹胡须,站起身来,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到那五个被绳子捆绑的女子身前。他的目光犹如一把锐利的刀,在女子们身上挨个扫视,眼神中带着不加掩饰的贪婪与邪恶,那目光仿佛能将女子们的衣物层层剥离,让女子们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抖,心中涌起无尽的寒意。 他围着女子们缓缓踱步,每走一步,地面都似乎跟着震动一下,口中念念有词,那声音低沉而沙哑,似是在估量着她们的价值,又像是在盘算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女子们紧紧地靠在一起,身体因恐惧而不停地颤抖,仿佛一群受惊的小鹿。她们的眼中满是绝望与恐惧,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可能夺眶而出。而坐在一旁的两人,则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毒蛇吐信,阴森而恐怖,仿佛在期待着一场血腥的盛宴即将开场。 此时,山洞中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仿佛有一股浓稠的黑暗魔力,将整个山洞紧紧笼罩。这五个柔弱的女子,置身于这宛如魔窟般的山洞之中,就如同待宰的羔羊,孤立无援,命运悬于一线,随时都可能被黑暗吞噬。 居首的女子,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惧,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颤抖地哀求道:“饶… 饶了我们吧,大.. 大王。”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与恐惧,在这空旷的山洞中微弱地回荡着,显得那么无助和凄凉。她的眼神中满是祈求,泪水不断地从脸颊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然而,男人却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怜悯,只有无尽的冷酷与残暴。 大胡子皱着眉头,脸上的肌肉因不满而微微抽搐,大声质问道:“就绑了这几个?”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般在山洞中回响,带着浓浓的不满与贪婪。那充满压迫感的质问,让山洞中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所有人都被这股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 旁边的人连忙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回答:“老大,镇子里实在不好找啊。我们费了好大的劲,就只逮到了这四个,其中一个还是在半道上偶然抓到的。”说着还用大刀指了指哀求的女子。女子惊恐地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大刀,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大胡子的目光在那女子身上肆意游移,那眼神如同饿狼在审视猎物一般。他再次仔细打量一番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随后命人解开绳子。 女子惊恐地看着他,眼中满是绝望与恐惧。她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仿佛一片在狂风中飘摇的树叶。她想要挣扎,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但却无能为力。 大胡子却对女子的恐惧不管不顾,他猛地一把将女子抱起。女子发出一声尖叫,但很快被大胡子的淫笑所淹没。大胡子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那笑容中充满了欲望与贪婪,让人不寒而栗。在这昏暗的山洞中,女子的命运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被这邪恶的力量所吞噬。 “其他几个关起来,问他们家里要赎金。” 大胡子大声命令道。手下人立刻行动起来,将其余四个女子拖向山洞深处的阴暗牢房。女子们的哭喊声回荡在山洞中,却无法打动这些冷酷之人的心。 “劫来的货留下一半,其它的分给兄弟们,今晚不醉不休!” 大胡子豪迈地喊道,声音在山洞中回荡。他的脸上满是得意之色,仿佛自己是主宰一切的王者。 兄弟们听到这话,顿时欢呼起来。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看到了无尽的美酒和欢乐在等待着他们。坐着的男子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说罢,大胡子抱着女子往山洞深处的洞窟而去。女子满脸惊恐,泪水不断滑落,却无法挣脱大胡子的束缚。其余人则开始兴奋地分配着抢来的物品,准备享受这一场罪恶的盛宴。 山洞中,酒肉的香气浓郁而刺鼻,与粗俗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厌恶的氛围。这些恶人们完全沉浸在短暂的欢愉中,仿佛整个世界都围绕着他们的欲望而旋转,外界的一切都被他们抛诸脑后。 而那四个被关起来的女子,在黑暗的牢房中瑟瑟发抖。她们紧紧地靠在一起,试图从彼此身上汲取一丝温暖和勇气。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她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如何,也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逃脱这个可怕的地方。 “啊 —!” 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骤然从洞窟最深处猛地传来。这声惨叫如同尖锐的利箭,瞬间刺破了山洞中的喧嚣。坐着的众山贼都是一惊,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那两个男子更是迅速推开怀中的女子,起身带着众人立马前去查看。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不安,不知道洞窟深处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整个山洞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昏暗的洞窟深处,光线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只见一名小喽啰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眼睛瞪得滚圆,那里面充满了恐惧,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为恐怖的景象。身旁是一个打翻的酒坛,酒水汩汩淌了一地,在黯淡的光线中散发着诡异的气息。那流淌的酒水,仿佛是小喽啰心中恐惧的具象化,让人不寒而栗。 两人眉头紧皱,居左之人大声喝问:“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在洞窟中回荡,带着愤怒与不安。小喽啰浑身发抖,早已经魂不附体,嘴里微微嚅动着,似乎在努力诉说着什么,但却听不清具体的内容。 男人上前一把揪起小喽啰,啪啪两大巴掌打在小喽啰脸上。清脆的巴掌声在洞窟中回响,让人心头一紧。小喽啰这才缓过些神来,正欲说话,突听的洞外传来一声大喊,“敌袭!” 这声呼喊如同一道惊雷,在山洞内炸响。山洞内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敌袭” 的呼喊声如同一把利刃,划破了原本混乱喧嚣的空气。所有人的心中都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和恐惧。 男人满脸横肉紧绷,大声嘶吼着:“都给老子稳住!别慌!” 他的声音如洪钟一般,试图稳住众人的情绪。但山贼们哪还听得进去,依旧乱作一团。他们惊慌失措地四处乱窜,有的拿起武器,有的则在寻找藏身之处。男人把小喽啰狠狠甩到一边。 彼时,那个原本居于右侧的男人,此刻竟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全然没了踪影。也不知他在这混乱喧嚣、危机四伏的当口,究竟慌不择路地跑到哪个旮旯角落里去了? 紧接着,男人的目光如饿狼一般,扫向身旁正抖如筛糠的小喽啰。那小喽啰早吓得脸色惨白,呆在原地,手中紧握着的长枪也跟着剧烈颤抖,几欲脱手。男人动作迅猛得如同闪电划过,大手一伸,一把夺过那杆长枪,长枪入手,他下意识地紧了紧手指,稳稳握住。此时,他牙关紧咬,腮帮子上的肌肉高高鼓起,似是在给自己鼓劲,随后,他拔腿就跑,迈着大步,脚下生风,匆忙向着洞口的方向冲了过去。 第2章 官军 此时的洞外黑影攒动,喊杀声震耳欲聋。一支装备精良的官军队伍如潮水般涌进洞来,为首的将领目光如炬,手中长刀寒光闪闪。官军训练有素,迅速与山贼们展开激烈拼杀。山贼们虽拼死抵抗,却因慌乱且毫无章法,节节败退。 原来,这支官军正是老程带领的小队。早些时候,老程带着黑子悄悄地摸到山贼近处,谨慎地查看周围的情况。他们发现山贼劫持了大量财物,以及被绑的五个女子。老程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和坚定,他深知不能让这些山贼继续为非作歹。 老程低声让黑子回去找乌山他们,自己则留在原地静观其变。他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如同一个潜伏的猎人,等待着最佳的时机,准备给山贼们致命一击。他的心中充满了紧张和期待,不知道这场战斗将会如何发展,但他坚信正义必将战胜邪恶。 不一会儿,黑子带着乌山众人和老程汇合。老程目光如炬,迅速做了一下安排。他深知此时山贼喝得醉眼朦胧,正是救人的绝佳时机。 老程果断取下后背的盾牌,手握长刀,冲在首位。他的身姿如猛虎下山,威风凛凛,充满了不可阻挡的气势。那盾牌坚实厚重,仿佛能抵御一切攻击;长刀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寒芒,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杀气。 乌山持着长枪,紧跟其后。枪尖寒芒闪烁,似有破风之威。他的眼神坚定,步伐沉稳,随时准备与敌人展开激烈的战斗。 黑子则弩箭上弦,眼神冷峻。他静静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随时准备给予敌人致命一击。那弩箭蓄势待发,仿佛只要一声令下,就会如闪电般射出。 众人紧随其后,气势如虹。他们的脸上充满了决绝和勇气,仿佛一群无畏的勇士,准备为了正义而战。 老程举起长刀,大喝一声。刀锋所至,一颗人头掉落地面。那滚落的头颅,双目圆睁,似乎还带着临死前的惊愕。众人见老程如此勇猛,亦是士气大振。 他们手起刀落,霎时间就连斩数人。刀光闪烁,血花飞溅,仿佛在这魔幻之地绽开一朵朵妖艳的死亡之花。这惨烈的场景让人胆战心惊,但众人却没有丝毫退缩,他们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消灭这些邪恶的山贼,拯救被劫持的女子和财物。 乌山长枪一挺,如游龙穿梭在敌群之中。枪尖所过之处,敌人纷纷倒地。他身姿矫健,步伐灵活,每一次出击都精准无比。黑子则冷静地张弓搭箭,瞄准那些企图偷袭的敌人。弩箭如流星般射出,带着致命的力量。 其他山贼眼见此情形,有的面露惧色,撒腿就往山洞跑去;有的怒目圆睁,慌忙捡起兵器,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临近洞口的一名山贼在慌忙中大喊 “敌袭”,声音尖锐而急促。洞内顿时一阵嘈杂,乱成一片。 黑子手持弩箭,眼神冷峻如冰。只见他瞄准一个山贼,扣动弩箭扳机,“嗖” 的一声,箭镞如闪电般径直朝山贼飞去。那山贼躲闪不及,被箭射中,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乌山眼见迎面而来十几个山贼,丝毫不惧。他长枪往前一伸,没入火堆,手上用力,长枪挑动火堆里的木材和火炭。那些燃烧的木材和火炭顿时飞散开来,如天女散花般击中好几个上前来的山贼。被击中的山贼们有的身上着火,惨叫着在地上打滚;有的被火炭砸中,头破血流。而那火堆中扬起的火星四处乱冒,仿佛无数的萤火虫在黑暗中飞舞。有的火星还引燃了旁边的枯草,火势开始逐渐蔓延开来。烟雾弥漫,使得整个场景更加混乱和危险。 老程见状,大喝一声,挥舞长刀冲入敌群。只见一个喽啰正好倒在老程身前,他背上的衣裳破开,露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大口子,鲜血如泉水般汩汩流出,瞬间染红了地面。他的长刀如同一道银色的旋风,所到之处,山贼们纷纷倒下。众人也紧随其后,奋勇杀敌。 老程冲到洞口,只见眼前寒光一闪,一杆长枪迎面刺来,那枪尖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凛冽的杀意。老程反应极快,挥动盾牌格挡开来,金属撞击之声清脆而响亮。手中的长刀不停,照着来人的肩头砍去,刀势凌厉,仿佛要将空气都劈开。 来人亦是身手不凡,抽枪回防,枪杆精准地挑向长刀。双方一时僵持不下,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此时,乌山早已经快步冲在一旁。他眼神专注,紧紧盯着山贼的一举一动。不等山贼回挡之际,乌山长枪前刺,如同一道闪电划过。只听 “噗” 的一声,长枪正中山贼的胸部。山贼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胸口涌出鲜血,缓缓倒下。 这群山贼在老程等人的攻击下节节败退,哪里是官军的对手。老程带着众人一路杀进洞里,刀光闪烁,喊杀声回荡在洞穴之中。此时,两个女子惊慌失措地跑向右边的洞窟。老程迅速看向乌山,果断说道:“你带人往左,我和黑子几个去右。” 乌山闻言,眼神一凛,立即带领一部分人朝着左边冲去。老程则带着黑子和几个精干的士兵,转身奔向右边洞窟。他们的脚步声在洞穴中回响,紧张的气氛弥漫开来。 洞窟内,山贼放置的铁制火架每隔十几步一个,火架里的木材熊熊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这声音在寂静的洞窟中回荡,更增添了几分紧张的气氛。老程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行,手中的兵器紧握,刀刃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寒芒。他们的眼神专注而警惕,时刻留意着周围可能出现的危险。 当他们走过第二个火架时,洞窟在此处拐了一个大弯。众人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下来,摇曳的火光在石壁上投射出众人拉长的影子。这些影子随着火光的晃动而摇曳不定,让人感觉仿佛有无数的幽灵在身边徘徊。气氛瞬间变得有些紧张起来,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不安和警惕。 老程看向众人,众人默契地点了下头以示回应。他们之间无需言语,只需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图。众人小心翼翼地跟着老程,大气都不敢出。他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洞窟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死亡的倒计时。 老程把盾牌贴在胸前,握紧长刀,屏住呼吸。他的双眼紧紧注视着弯道的黑暗之处,仿佛那里隐藏着无数的危险。他脚下用力,迅速闪进弯道内。黑子手持弩箭同时而动,身后的队友紧跟着杀进弯道。他们的动作迅速而果断,如同闪电一般。 然而,弯道处却空无一人,半个山贼的身影都不见。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分为二的两个洞窟,洞窟中闪烁着隐隐的火光。那火光在黑暗中摇曳不定,仿佛是神秘的召唤。这两个洞窟就如同两张巨大的嘴巴,阴森而神秘,似乎在等待着他们的进入,让人望而生畏。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他们不知道该选择哪个洞窟继续前进,也不知道山贼究竟躲在了哪里。 众人犹豫之际。忽然,右边洞窟深处传来两声凄厉的女子尖叫之声,那声音仿佛利箭般穿透了洞窟的寂静,直刺众人的耳膜。老程心中一惊,说道:“不好!” 脚下不停,加快步伐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众人也纷纷加快脚步,紧紧跟随在老程身后。 随着他们的深入,火光逐渐清晰地映入眼帘。只见洞窟内两个女子倒在一边,她们的身体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被时间凝固。 老程看着地上的两个女子,目光中满是凝重。从她们的身形来看,应该是方才惊慌失措跑进洞内的两人。老程缓缓蹲下身子,动作中带着一丝谨慎与不忍。 他伸出手,轻轻放在一个女子的脉搏之处。触手冰冷,没有一丝生命的跳动。老程的心中一沉,一种悲伤与无奈涌上心头。他又试探了另外一个女子,结果皆是如此。 老程眉头紧锁,满心不解。这两个女子方才慌慌张张地跑进这里,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怎会就全身冰冷异常呢?他的目光在两个女子的身上来回扫视,试图寻找一些线索。 众人看到这一幕,心中皆是一紧。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瞬间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那两个女子倒在洞窟内,火光映照下,惊恐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格外触目惊心。她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经历了无法想象的恐怖。气氛瞬间变得沉重而压抑,仿佛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老程站起身来,目光坚定地看向洞窟深处。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和勇气,心中明白,要想知道这两个女子离奇死亡的真相,只能继续往里面查看。他转头看向众人,众人的目光与他交汇,立刻就从老程的眼中看出了深深的忧虑。他们明白老程的担忧,也深知前方可能潜藏着未知的危险,但他们没有丝毫退缩。众人纷纷坚定地点点头,表达着自己的决心。 老程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的不安与恐惧一同排出体外。他紧紧地握紧手中的武器,那冰冷的触感让他的心中多了一份安全感。他知道,在这未知的洞窟中,手中的武器或许是他们唯一的依靠。老程走在前面,带着众人毅然决然地继续深入洞窟。 随着他们的前行,一个更加宽阔的洞窟出现在他们眼前。洞窟的两侧各放置了两个火架,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了整个空间。那明亮的火光在黑暗的洞窟中显得格外耀眼。 众人在进入洞窟的同时瞬间僵在当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惊愕的神情,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难以置信。他们紧盯着前方,那景象让他们的心跳急剧加速。此时,整个洞窟寂静非常,除了众人紧张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声响。 众人的目光紧紧凝视着前方。在洞窟的最里面,一个卧榻映入眼帘。那卧榻由各种动物皮毛组成,显得格外粗糙。 榻上,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倒在上面。他的头无力地垂在卧榻边缘,脸正好朝向老程他们这一边。他双目圆睁,那瞪大的眼睛中满是惊恐,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那惊恐的神色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永远定格在了他的脸上,仅仅是匆匆一瞥,便足以让人心生寒意,脊背发凉。再瞧他的心口位置,赫然呈现出一个巨大而狰狞的窟窿,周遭的皮肉向外翻卷,清晰可辨,流出的鲜血已然将他半个身体以及尸体身旁的大片皮毛染成了一片刺目的殷红。而那皮毛之上,一枚尚在滴血、湿漉漉且散发着浓烈血腥气息的肝脏更是突兀地闯入视野,其景象之惨烈,实在是令人触目惊心,几乎不敢直视。 众人见到此景,皆倒吸一口凉气。这惨烈的画面如同一个沉重的铁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恐惧的气息,让人几乎无法呼吸。大家都在猜测究竟是什么样的危险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眼前的这一幕更是把黑子吓的手中弩箭掉落在地。那清脆的落地声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刺耳。这声音仿佛是一个警报,提醒着众人他们正处于极度危险之中。 老程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疑惑。他迅速扫视着四周,手中紧紧地握紧长刀,生怕有什么危险突然袭来。他的身体紧绷着,如同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在这未知的环境中,他必须保持高度的警惕,才能保护自己和队友的安全。 第3章 洞窟 “防御!”老程喝道。 黑子闻声恍如梦中惊醒,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急忙捡起地上的弩箭。和众人迅速围成一圈,仿佛这样就能在这充满未知危险的洞窟中找到一丝安全感。黑子和另外一个队友站在中间,神色紧张,两人手中紧紧握着弩箭,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们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周围,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 老程站在圈子的最前方,盾牌紧握在手,长刀斜指地面。他的身姿挺拔如松,眼神坚定而锐利。他就像是众人的守护者,用自己的力量和勇气为大家撑起一片安全的天空。 洞窟中一片死寂,只有众人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那轻微的呼吸声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生命的脉动。这种压抑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紧张和不安。他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在这危险的洞窟中生存下来。但他们知道,他们必须团结一致,勇敢面对,才能有一线生机。 突然,只听得 “嘶嘶” 之声,由头顶传来。那声音诡异而尖锐,瞬间让众人的神经高度紧绷。众人仰头查看,只见一个女子竟然倒挂在洞窟顶部,身体如蛇一般缠住顶部的钟乳石柱。女子缓缓扭动着身体,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在审视着众人。 “别慌!保持阵型!” 老程喝道。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顿时给众人心里带来几分士气。众人定一定神,紧握着武器的手也愈发用力。那倒挂在洞窟顶部的女子,此刻正缓缓扭动着身躯,仿佛在蓄势待发。 老程紧盯着女子,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应对之策。他知道,这女子绝非普通的敌人,必须小心应对。心里也在担心乌山他们那边是不是也遇到这般敌人? 女子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那声音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紧接着,她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众人。老程大喝一声,声如洪钟,在洞窟中回荡。众人听到这一声喝令,立刻举起盾牌,动作整齐划一。金属盾牌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仿佛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 同时间,黑子扣动扳机,弩箭应声而出。那箭镞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带着凌厉的气势直逼女子。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撕裂,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女子身形如电,在空中灵活地扭动着身躯,避开了弩箭的攻击。刹那间头顶黑影闪过,速度之快,让人几乎看不清其轨迹。女子犹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卧榻处,她的身形轻盈而诡异,仿佛是从黑暗中突然浮现的幽灵。 老程用长刀在盾牌上一拍,发出 “当” 的一声脆响。这一声响仿佛是战斗的号角,众人迅速从圆圈变成一排,黑子和队友两人在后,动作整齐利落,显示出训练有素的默契。队友瞬间又是一支弩箭射出,直逼女子而去。女子身形一闪,再次展现出鬼魅般的速度,轻松地避开了弩箭的攻击。她的嘴角似乎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仿佛在嘲笑众人的徒劳。 女子扭动身体,口中嘶嘶声不断,让人头皮发麻。随即一阵女人的阴笑声传来,笑声在洞窟中回荡,仿佛来自幽冥地府,令人毛骨悚然。女子瞬间变成一股黑烟,黑烟越变越大,如同翻滚的乌云,弥漫在整个洞窟之中。烟中逐渐现出一副巨大的身形,那身形庞大而恐怖,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黑烟散去,一条黑色的大蛇出现在众人眼前。它的身躯粗壮如巨柱,鳞片闪烁着冰冷的光芒,眼睛如同两个巨大的灯笼,散发着红色的凶光。 老程举起盾牌护在胸前,众人反应迅速,立马又变成前后三排的阵型。前排四人刀盾居前,他们面容坚毅,手中的长刀闪着寒光,盾牌稳稳地立在身前,如同一道钢铁城墙。中间四人长枪居中,长枪笔直地向前伸出,枪尖微微颤动,散发着凌厉的气势。后排是黑子和队友垫后,两人眼神冷峻,弩箭上弦,手指轻轻搭在弩箭的扳机上,随时准备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不等众人多想,大蛇尾巴横扫而来,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反应。众人身体前倾,脚下用力,紧紧抵住地面。霎时间,尾巴撞在盾牌之上,强大的冲击力让众人身体猛地一震。撞击声犹如突如其来的雷鸣,震耳欲聋。众人只感觉犹如被一块大石撞击一般,手臂一阵发麻,盾牌险些脱手。 “嗖嗖” 两声,箭镞如流星般直逼蛇头而去。箭镞在空气中急速划过,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然而,大蛇却不避让。它高昂着头,冰冷的眼眸中似乎透露出一种不屑。箭镞瞬间击中蛇头,发出两声清脆的撞击声,接着居然弹开了。 众人看到这一幕,心中皆是一紧。他们原本期望这两支箭能够给大蛇造成一定的伤害,却没想到大蛇的防御力如此之强。 大蛇大声咆哮一声,巨大的身躯开始剧烈地扭动起来,洞窟中的石块被它撞得纷纷落下。 老程等人紧紧握住手中的武器,神色凝重。他们知道,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他们必须更加小心谨慎,寻找大蛇的弱点,才能有机会战胜它。 思索间,那大蛇的尾巴又快速撞击而来。速度之快,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划破了空气。众人只觉眼前黑影一闪,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那巨大的蛇尾就已经到了眼前。只听得一阵清脆的撞击声,手中的兵器被撞击得飞散开来。长枪也断了几支,枪杆在空中打着旋儿,然后重重地落在地上。好几人被撞飞出去,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重重地撞在洞窟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随后,他们便昏迷过去,生死不知。 老程心中大骇,他没想到这大蛇的攻击如此迅猛。但他知道,此刻绝不能慌乱。他紧紧握住长刀,怒视着大蛇,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慌!稳住阵脚!” 然而,众人被大蛇的强大力量所震慑,心中充满了恐惧。他们看着昏迷不醒的同伴,眼神中流露出绝望。 大蛇似乎感受到了众人的恐惧,它扬起头颅,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咆哮声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让人胆战心惊。老程咬着牙,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要与这大蛇战斗到底,保护剩下的同伴。他知道,这是一场生死之战,他们没有退路。 思索间又传来阵阵女子的阴笑声,那笑声在洞窟中回荡,让人不寒而栗。大蛇身体蠕动,速度快如闪电,瞬间就将老程拦腰缠住。老程只觉一阵剧痛,仿佛身体五脏六腑要爆裂一般。他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而艰难,每一次吸气与呼气,都像是在拖动一块沉重无比的巨石,那巨石沉甸甸地压在胸口,令他几近窒息。紧接着,他的双眼开始充血,那根根鲜红的血丝好似一张诡异的蜘蛛网,以惊人的速度迅速布满了整个眼球,使其双眸看起来犹如恶魔之目,狰狞而恐怖。然而,即便身处如此绝境,他的眼神深处却依然燃烧着不屈不挠的熊熊斗志。 老程咬紧牙关,试图挣脱大蛇的束缚。众人见状,惊恐万分。他们想要上前救援老程,但又惧怕大蛇的强大力量,身体僵在原处,一分也动弹不得。 大蛇的蛇头游移来到老程的面前,嘶嘶的吐着蛇信。那蛇信散发着腥臭的气息,让老程几欲作呕。眼见大蛇张开大口,要将自己吞下,老程心中涌起一阵绝望。 忽然,身后人影闪动,只听得一个声音厉声喝道:“孽畜!休想伤人!中—!” 那声音如雷霆乍响,充满了威严与力量。话音刚落,一道光芒闪过,紧接着那大蛇身体剧烈扭动,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老程感觉身体一松,身体掉落到了地面。 老程艰难地抬起头,只见一个身影站在不远处。那人身着黑色道袍,背负一个用布包裹的长条之物,让人不禁好奇那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老程等人警惕地看着这个陌生人,不知道他是敌是友。那个人的侧脸上看不见任何表情,只是默默地看着大蛇。 大蛇在那人的攻击下,显得极为愤怒。它扭动着庞大的身躯,再次扑来。 来人嘴角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自信与从容。他双手在胸前结了一个手印,动作流畅而优雅,仿佛在进行一场神秘的仪式。 那袭来的蛇头犹如被一个无形重物撞击一般,速度骤减,接着猛地冲向地面。只听 “轰” 的一声巨响,蛇头砸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他们望向来人,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感激。老程挣扎着站起身来,用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嘴角上扬。 大蛇被这一击激怒,疯狂地扭动身体。洞窟内被大蛇的躯体弄得石头飞溅,大大小小的石块从洞壁和顶部落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头顶的钟乳石柱也似要掉落一般,摇摇欲坠,让人胆战心惊。可任凭大蛇如何扭动,蛇头却好似被钉死在地上一般,动弹不得。来人手上变换动作,随着他的动作,大蛇的躯体也被无形的重物压住一般,不再扭动。整个洞窟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大蛇粗重的呼吸声回荡着。 来人目光在老程身上轻轻掠过,旋即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和煦的微笑,声音温和且彬彬有礼地说道:“程叔叔,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那语气中带着一丝久别重逢的亲切与问候。 老程乍一见到这突如其来现身的陌生人,眉头不禁微微皱起,心中瞬间被疑惑的阴霾所笼罩。然而,当他的视线清晰地捕捉到来人的面容时,脸上的阴霾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灿烂的笑容,立马欣喜地说道:“哎呀,小友,你竟一点都未曾改变啊!” 来人微微颔首,眼神带着一种审视与洞察,快速地扫了一眼站在周围的其他人,随后神色一正,面容严肃而庄重地说道:“观此情形,看来小子此番来的正是时候啊!” 老程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哈哈一笑,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带着几分豪迈与洒脱,回应道:“可不是嘛,来得正是刚刚好!” 说罢,他的目光顺势一转,投向了地上那仍在不断蠕动、令人心生畏惧的大蛇,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与决然。 来人正要变换手印,准备进一步压制大蛇。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大蛇身体突然变换,变成了一个女子。那女子面容姣好,却满脸惊恐,哭着哀求道:“上仙饶命,我不……” 她的声音颤抖,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可惜话未说完,来人手上不停,口中喝道:“灭!” 他的眼神坚定,没有丝毫怜悯。在他看来,蛇妖作恶多端,不可饶恕。随着他的一声喝令,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手中涌出,瞬间笼罩住了地上的女子。 女子看起来痛苦异常,她的身体扭曲着,发出凄厉的尖叫。那尖叫声在洞窟中回荡,让人毛骨悚然。但仅仅片刻,女子尖叫一声,瞬间化作一滩黑色脓水,臭不可闻。 众人被这一幕惊呆了,他们看着地上的黑色脓水,心中充满了震撼。来人的强大力量让他们感到敬畏,同时也为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终于结束而松了一口气。 老程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缓缓走到来人身边。此刻的他,面容憔悴不堪,写满了无尽的疲惫,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精力,但那双眼睛却犹如夜空中闪烁的寒星,在疲惫之中依旧充满了对来人深深的感激之情。老程微微颤抖着双手,拱手行礼,言辞恳切地说道:“多谢小友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出手相救,若不是小友及时赶到,凭我们自己的力量,今日恐怕是在劫难逃,难以脱身了。” 来人面容沉静,神色淡然,只是微微轻点了点头,以示回应。他的目光温柔而关切地落在老程身上,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轻声说道:“程叔叔言重了,您现在感觉身体如何?可有大碍?” 那语调轻柔,带着一丝担忧。 老程苦笑道:“无碍,一点小伤。” 第4章 后生可期 当来人突然出现在洞窟时,众人先是齐刷刷地一愣,脸上满是惊愕之色。他们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在老程和陌生人之间迅速地来回移动,心中犹如一团乱麻,充满了重重疑惑。毕竟,在这阴森恐怖、充满未知危险的洞窟之中,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一个陌生人,本就足以令人心生警惕,如临大敌。 然而,随着老程与陌生人之间这一番自然而亲切的对话逐渐展开,众人那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才稍稍有所放松,紧张的情绪也因此稍稍缓解了一些。他们开始小心翼翼地观察这个神秘的陌生人,一些人悄悄地交换着眼神,那眼神中仿佛藏着千言万语,正用这种无声的语言交流着自己内心深处对这个陌生人的看法与揣测。 就在这时,洞窟外陆续进来一众人等。走在前面的一人看起来比先前的来人年纪还要小一些,身形也更为娇小些。此人长相俊秀非常,犹如画中走出的人物。他后背背负一柄长剑,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只手挥着试图驱赶那令人恶心的气味,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 旁边的人正是乌山,他的脸上带着疲惫与庆幸交织的复杂神情。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他的身体显得有些疲惫不堪,但眼中却闪烁着庆幸的光芒。他们成功地解救了被山贼劫持的女子,并且在这场危险的战斗中存活了下来。 在乌山身后,是其他的兄弟们。他们有的身上带着伤,伤口的血渍还未完全干涸,染红了衣衫的一角。他们的脸上带着疲惫与疼痛,但眼神中却透露出坚毅与不屈。有的神情紧张,眼神中还残留着战斗时的恐惧。但此刻,他们都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被解救下来的几名女子也在人群之中。她们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眼神中还残留着惊恐,身体微微颤抖着。她们紧紧地靠在一起,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从彼此身上找到一丝安全感。 来人看到他们进来,微微点了点头,神色依旧平静。乌山和众兄弟看到老程他们,立马上前扶起地上的兄弟,满脸关切地查看了几个昏迷的人。好在气息虽微弱但都还活着,众人心中稍安。 乌山带着几个队友谨慎地把其它洞窟查看一番,他们手持武器,小心翼翼地前行,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确定山贼已经被全数剿灭后,他们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下来。 一干人等相互扶持着来到洞外,洞外的空气仿佛都清新了许多。那带着泥土和草木气息的微风拂过脸庞,让人感到无比舒畅。乌山把火堆恢复起来,温暖的火光在黑暗中摇曳,给众人带来了一丝慰藉。那跳动的火苗仿佛是希望的象征,驱散了众人心中的阴霾。 随后,大家聚集在火堆边,喝了些水。清凉的水滋润着干渴的喉咙,疲惫的身躯得到了些许舒缓。 老程他们小心地将受伤的队友和昏迷的人安置在一起。他们轻轻地为伤者处理着伤口,脸上满是关切。这些受伤的人有的面色苍白,有的痛苦地呻吟着,但在同伴们的照顾下,也渐渐安稳下来。 随后,乌山带着几个兄弟把马匹牵到洞口不远处。这里有些树木和杂草,正好可以喂养一下马匹。兄弟们小心地将马匹拴好,让它们能够自在地吃草。马儿们打着响鼻,似乎也在为这场短暂的休憩而感到满足。 来人牵回来两头骆驼,拴在洞口不远的一棵树下面。骆驼高大而沉稳,它们静静地站着,仿佛在守护着这片土地。来人又割了一堆杂草给骆驼当草料,看着骆驼大口咀嚼着草料,他的心中也感到一丝欣慰。 其它兄弟打扫完战场,将一些重要的物品收集起来。他们仔细地搜寻着每一个可能有价值的东西,把武器、财物等整理好。接着把一众山贼的尸体搬到洞外,堆在一起。 待完成这一连串事情之后,众人皆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缓缓朝着那堆燃烧得正旺的火堆聚拢而去。温暖而明亮的火光在夜风中轻轻摇曳闪烁,那跳跃的火苗好似灵动的精灵,欢快地舞动着,将众人那写满疲惫却又无比坚毅的面庞逐一照亮。人群之中,一位面容儒雅的士兵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老程近前,微微躬身,伸出手递过去半吊铜钱,同时轻声说道:“校尉,这半吊钱是从山贼身上仔细搜出来的。” 老程赶忙伸手接过,那铜钱在他手中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轻轻掂了掂,微微皱起眉头,略作一番思索。片刻之后,他转身走到来人跟前,神色诚恳且带着几分感激地说道:“今日我等能成功脱险,实在是承蒙两位小友在关键时刻出手相救。若不是你们,后果不堪设想。” 说着,他顺势递过去手中的那串铜钱,继续说道:“这些是山贼此前抢劫所得的财物之一,并不在我们此次执行任务的范畴之内。虽说钱数不算多,但却是大伙的一片心意,权当是给你们二人的一点微薄谢意了!” 来人见状,连忙连连摆手,脸上满是谦逊之色,急忙说道:“使不得,程叔叔。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这本就是我辈之人应尽之事,怎可收受钱财。” 老程却心意已决,他上前一步,轻轻拉过来人的手,不容置疑地把钱塞进他的手里,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师门上上下下,诸多事务皆需钱财打点,日常用度、修炼资源等等,哪里不需要花费?莫要再推辞了,这真的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而已。” 来人聆听老程这般情真意切的话语,心中亦有所触动,思索片刻后,便也不再执意推辞。他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那既然如此,便多谢程叔叔了。” 说罢,他缓缓地把那半吊钱仔细揣入怀中。 山洞不远处,老程与来人并肩静静地站在那里,两人皆沉默不语,目光一同落在那堆积如山的山贼尸体之上。他们的眼神之中透露出极为复杂的情绪,既有经历一场激烈战斗之后的身心疲惫,又有对这一场生死冲突中逝去生命的深深感慨与喟叹,仿佛在这寂静之中,正默默回味着刚刚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场景。 老程看着尸体堆里的两女子,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惋惜和疑惑。他转头问来人道:“这两个女子身上没有伤痕,应该是被那蛇妖给害了。” 来人微微点头,神色凝重地回道:“是的,确实是蛇妖所为。” 老程轻轻叹了一口气,眼中满是忧虑与无奈。“本来人间疾苦,加之这些妖魔横行,世间就更苦了!”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百姓命运的担忧和对妖魔肆虐的愤慨。众人听后,皆面露愁容,沉重的氛围笼罩着每一个人。他们深知,蛇妖的出现只是众多妖魔为祸人间的一个缩影。在这个动荡不安的世界里,不知还有多少未知的危险在等待着他们。 来人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老程的话语。他的目光落在老程的侧脸上,老程的眼中思绪如潮水般翻涌。满脸的愁容清晰可见,那是一种深沉的忧虑,不仅仅是对眼前蛇妖杀戮的痛心,更是对这世间诸多苦难的无奈与悲悯。 来人明白,老程忧虑的远不止蛇妖的杀戮。这妖魔横行的世界,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疾苦无处不在。老程心系苍生,担忧着这世间的命运,担忧着人们何时才能摆脱这些恐怖的威胁。 两人沉默着,静静地站在原地,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众人面面相觑,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同的表情,却谁也没有说话。一种压抑的沉默笼罩着他们,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好似那堆山贼的尸体一般冰冷。 此时,乌山他们几个从山洞里搬出来好些酒坛,他们将酒倒在山贼的尸体堆上,酒液流淌,散发着浓烈的气息。这些山贼曾经为非作歹,给百姓带来了无尽的痛苦。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让百姓生活在恐惧与绝望之中。如今,乌山他们以这种方式来处理山贼的尸体,既是对过去罪恶的一种清算,也是对百姓的一种交代。 乌山往尸体堆里扔了一把火,那小小的火苗瞬间点燃了酒液,熊熊大火瞬间燃烧起来。火焰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山谷,仿佛是一把正义的火炬,驱散了黑暗与邪恶。 众人静静地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 一干人等回到火堆前,老程抬手示意一下众兄弟。除了黑子他们几个昏迷的人,都站起身来。众人身姿挺拔,脸上带着感激与敬意。 老程点了点头,对众人说道:“今日多亏了两位小友,我们才能化险为夷。” 老程的话语中充满了感激之情,他的目光诚挚地望向那位小友。众人纷纷向两人投去感激的目光,那目光中带着敬佩与庆幸。 老程侧身指向来人,语气郑重地说道:“这位小友是我故交,玄真子道长的弟子。” 说罢,他看了一眼来人,眼神中带着几分敬重。众人听闻此言,心中对来人又多了几分好奇与敬重。 老程手指向来人身旁的女子,接着说道:“这一位是他的师妹。” 众人的目光再度聚焦在那位师妹身上。她静静地站在那里,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质。众人心中暗自赞叹,这两位年轻人定是有着不凡的经历和使命。 来人拱手说道:“小子盛青鸟,见过诸位阿兄。”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眼神清澈而坚定。他看了一眼师妹,师妹拱手说道:“奴家盛凤鸣,见过诸位阿兄。” 凤鸣的声音清脆悦耳,举止优雅大方。 众人纷纷回礼,对这两位年轻的侠士表示敬意。在这危险的境遇中,青鸟和凤鸣的出现无疑给大家带来了希望和勇气。他们的武艺高强,让众人深感佩服。 老程看着青鸟和凤鸣,心中感慨万千。他想起了曾经与玄真子道长的交往,也为能结识这样优秀的后辈而感到欣慰。在这充满挑战的世界里,有这样的侠义之士,让他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他走到乌山身旁,郑重地指着乌山说道:“这是乌山。” 乌山闻言,立刻拱手行礼,身姿端正挺拔,如同一棵苍劲的青松。他的眼神诚挚地看着青鸟和凤鸣,“多谢小友出手相助,不然我一众兄弟险些着了那蛇妖的道了。”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感激之情,声音微微颤抖,显露出内心的激动。回想起刚刚其他兄弟给自己讲述与蛇妖的激战,那惊心动魄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若不是青鸟及时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青鸟面容沉静,神色安然,微微颔首,回应道:“不必言谢,世间诸事皆有因果,此般情形,定是我二人与诸位阿兄的缘分所致。” 凤鸣站在一旁,微笑着看着众人,眼中也满是善意。 乌山这才将目光牢牢地聚焦在青鸟身上,随后,目光带着一丝探究与惊叹,细细地在青鸟身上打量起来。只见青鸟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恰是风华正茂、青春正好之时。然而,便是这般青涩的年纪,他却已然展露出一种超凡脱俗的非凡气质,令人不禁为之侧目。 青鸟生得仪表堂堂,那面容恰似上天精心雕琢的稀世美玉,白皙细腻,每一寸肌肤都仿佛被岁月温柔以待,泛着温润而迷人的光泽,仿若自带光芒,足以将周遭的一切都映照得熠熠生辉。剑眉入鬓,两道眉毛仿若两把锐利的宝剑,以一种凌厉而潇洒的姿态斜斜插入鬓角,瞬间为他整个人增添了几分英武豪迈之气。那眉形仿若出自丹青妙手,用墨笔精心勾勒描绘而成,色泽乌黑浓郁,线条刚硬笔直,恰似他坚毅果敢的内心写照,任谁见了,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骨子里的那股子不屈与刚强。凤眼生威,那狭长的双眸微微上扬,恰似天边翱翔的凤鸟,眼神之中自然而然地透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之感,以及对自身实力与信念的绝对自信。眼眸明亮如星,深邃似海,仿若其中蕴藏着无穷无尽的智慧与力量,犹如神秘的旋涡,令人心怀敬畏,不敢轻易直视,却又仿若被一股无形的魔力牵引,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被其深深吸引。 乌山心中暗自赞叹,如此俊美的面容,配上高超的武艺,实在是令人钦佩。他不禁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曾渴望成为这样的英雄人物,如今看到青鸟,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慨。 第5章 故交 此时,凤鸣身姿婀娜地站在一旁,同样生得容貌娇艳秀丽,气质超凡脱俗。她那一双剪水双眸之中,闪烁着灵动聪慧的光芒,仿若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熠熠生辉,同时又透着坚定不移的信念,恰似磐石般不可动摇,令人仅匆匆一眼,便再难忘却。乌山的目光在这对师兄妹身上缓缓游移,心中的感慨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不禁喟叹,这天下广袤无垠,仿若一座巨大的舞台,果真是卧虎藏龙,英雄辈出,处处皆有令人惊叹的奇人异士隐匿其中。 老程微微抬起手臂,手指向着乌山身旁的众人依次点去,神色庄重而肃穆,语调沉稳有力地说道:“这位乃是老猴子,申胜齐,陆甲……” 老程有条不紊地将后面的一众兄弟逐个详细地做了介绍。每每当他道出一人的名号,那人便会立刻神色恭敬,身姿笔挺地朝着青鸟和凤鸣拱手行礼,动作整齐划一,皆怀着一颗赤诚之心,通过这一礼仪,真切地表达着他们内心深处对青鸟和凤鸣的感激之情与深深敬意。 老猴子身材瘦小但眼神机灵,他咧嘴一笑,“多谢两位小友救命之恩,以后有用得着老猴子的地方,尽管开口。” 申胜齐身材魁梧,面容刚毅,他重重地点头说道:“今日之恩,没齿难忘。” 陆甲则显得较为文雅,他微微欠身说道:“幸得二位相助,感激不尽。” 众人一一亮相,他们来自不同的背景,但在这一刻,都对青鸟和凤鸣充满了感激之情。在这充满危险的冒险中,他们共同经历了生死考验,而青鸟和凤鸣的出现,如同黑暗中的明灯,为他们指引了方向。 青鸟和凤鸣也一一回礼,他们的脸上带着微笑,眼神中充满了真诚和善意,两人也感受到了众人对他们的友好和亲切。 众人相互介绍完毕,这才找了合适的地方坐下歇息。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和紧张的冒险,大家都感到疲惫不堪。此时,能够坐下来放松一下,让他们感到无比的舒适和安心。 老程目光温和而略带沧桑,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青鸟与凤鸣,那眼神深处,悄然流淌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感慨。他微微顿了顿,似是沉浸于往昔的回忆之中,随后缓缓开口说道:“上次与令师相见,那还是在凉洲之地,往昔的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怎料想,当日匆匆一别,岁月如流,转瞬之间竟已过去三载光阴。时光匆匆,实在令人唏嘘不已。不知令师如今身体状况可好?” 他的话语,犹如缓缓流淌的溪流,满溢着对过去时光的深切追忆,以及对两人师父真挚的关切之情。 青鸟听闻,微微欠身,神色恭敬而沉稳地回道:“承蒙您挂念,家师虽有旧伤缠身难以痊愈,但所幸如今师门上下大小事务皆已全权交予师母打理。师母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有师母在旁悉心照料,家师方能安心调养身体,目前身体尚算康泰。” “哦?” 老程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仰头哈哈一笑,笑声爽朗而豪迈,“哎呀,令师母聪慧过人,才思敏捷,且性格刚烈,行事果敢,当真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啊!” 青鸟轻轻点头,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家师母将师门大小事务处理得有条不紊,面面俱到。正因有师母在,家师方能无后顾之忧,静心养伤,我等弟子亦深感安心。” 老程微微颔首,目光在两人身上缓缓流转,眼神之中渐渐满溢着赞赏之色。“有如此贤能的内助相伴,令师定可安心养伤,想必不久便能痊愈康复。” 老程的话语,饱含着诚挚的祝福与殷切的期待,如同一股暖流,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片刻之后,老程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中,似有千般思绪,万般感慨。“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短短三年,却已物是人非,这世间诸事变幻莫测,实难预料啊。”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丝对时光无情流逝的感慨与深深的无奈。的确,时光的车轮滚滚向前,从不曾为任何人停留,三年的时光,仿若一把无情的刻刀,足以改变世间诸多模样,让人不禁对世事的无常发出由衷的感叹。老程的这一番话语,仿若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众人心中激起层层涟漪,令众人皆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们纷纷回想起自己过往的经历,那些曾经的欢笑与泪水,成功与挫折,皆如幻灯片般在脑海中一一闪过,也越发深刻地体会到了世事的变幻无常,人生的起起落落。 老程沉默良久,他的眼神深邃而凝重,仿若穿越了悠悠岁月长河,沉浸于过往的回忆之中无法自拔。随后,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在青鸟和凤鸣身上,眼中悄然露出一丝欣慰的光芒。那欣慰的目光里,既有对眼前这两位年轻人出色表现的赞赏,仿佛在他们身上,看到了这世间的传承与发展的无限可能。 “所幸后生可畏,未来的广袤天地,便交由你们去尽情闯荡。” 老程的话语掷地有声,沉稳而坚毅,字里行间充盈着对青鸟与凤鸣满满的信任与殷切的鼓励之意。青鸟和凤鸣敏锐地捕捉到老程话语里蕴含的深切期许,心领神会。他们神色庄重而坚定,微微颔首示意,以这无声却有力的动作向老程表明自己内心的决心与无畏的勇气。老程凝视着他们,脸上渐渐绽露出一抹满意且欣慰的笑容,那笑容仿佛穿透了重重迷雾,清晰地看到了世间未来的希望曙光,璀璨而明亮。 老程继而缓缓转移目光,视线落在乌山身上,眼神里自然而然地带着关切与探询之意,开口问道:“山头,方才你那边的情形又是怎样?可也遭遇了那蛇妖的袭扰?” 乌山回道:“蛇妖没有遇到,那洞窟是一处关押人质的牢房。这帮山贼阴险得很,设了好些机关陷阱。牢房周围的机关都被猴子给破了,谁料想那洞窟顶上还有机关,不断向下射箭,这才有几个兄弟中了箭镞。好在有凤鸣娘子及时出现,救了我们。” 说罢,乌山对着凤鸣示意地点了下头,以表感激之情。 凤鸣见状,亦微微颔首回礼,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温婉的微笑。紧接着,她莲步轻移,转身走进洞窟深处,一番仔细寻觅后找来些衣物,轻柔地为那几个受困的女子穿上,尽显其细腻善良的内心。乌山则俯身将刚才火堆中因慌乱而被自己拨到一旁的烤羊重新拾起,小心翼翼地弄掉上边沾染的灰土,随后逐一分给众人食用。众人围聚在一起,在这历经磨难后的短暂休憩时光里,共享这难得的片刻安宁。 老程心底暗自思忖,今日这一番遭遇,可谓是险象环生,差点便致使全队人马在此全军覆没。感慨万千之际,他转向青鸟,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与好奇,询问两人为何会来到此处?青鸟神色平静,有条不紊地将师父所交待之事简要叙述了一遍。原来,师兄妹两人是一路追寻着蛇妖的踪迹来到此地,机缘巧合之下,正巧与老程小队人马相遇。 老程眉头微微蹙起,眉心处形成一道深深的川字纹,神色凝重而忧虑,语调低沉且缓慢地说道:“这几年世间的妖魔鬼怪频繁现世,扰得人间不得安宁。究竟是何种缘由,致使这些邪祟之物纷纷涌现,实在是令人费解。” 青鸟听闻,面容沉静,陷入了片刻的沉思之中。他抬起头,目光坚定而深邃,“依我之见,或许是当下世间局势动荡不安,各种负面情绪与恶念交织汇聚,致使邪气肆意滋生蔓延,此般环境恰为妖魔鬼怪提供了绝佳的滋生土壤,方才引得它们如此猖獗横行。” 老程对青鸟的分析深以为然,不住地点头赞同,“所言极是,这妖魔鬼怪固然张牙舞爪,模样甚是可怕,但其行径终究有一定之规,尚有迹可循。相较而言,那些心怀不轨、手段歹毒之人的危害却更为严重。妖魔行事,或因天性使然,或受本能驱使,其目的与手段相对单一,易于防范应对。然而,歹毒之人却心思缜密,惯于隐藏在阴暗角落,暗中谋划,其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令人难以捉摸,往往在人毫无防备之时,便猝不及防地发动袭击,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 说罢,老程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饱含着无奈与疲惫。他的目光缓缓移向跳跃的火堆,眼神空洞而无力,仿若在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中,看到了这世间无尽的苦难与纷扰。 青鸟和凤鸣听闻老程的话语,神色亦随之变得凝重起来。凤鸣轻启朱唇,语调舒缓而沉重地缓缓说道:“人间疾苦,我们虽一心降妖,却也不能无视。只是我们力量有限,也不知该如何改变这局面。” 青鸟微微低头,陷入了沉思之中。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坚定的光芒,“或许我们可以在降妖的过程中,也多帮助那些受苦的百姓。以我们的能力,总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老程微微颔首,那原本略显凝重的眼眸之中,此刻悄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之意。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几分沧桑与感慨,“你们能有心怀百姓之心,着实难能可贵。可惜,这世间诸多纷繁复杂的问题,又岂是轻易便能解决得了的。且看如今这朝堂之上,腐败之风盛行,贪官污吏肆意横行,致使无辜百姓们深陷于水深火热之中,苦苦挣扎,生存举步维艰。” 话语间,老程那饱经风霜的面容上,清晰地透露出深深的无奈与沉沉的忧虑。他久历尘世,对这个时代所面临的重重困境洞若观火,深知朝廷的腐败已然成为百姓们遭受苦难的罪魁祸首,而想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些问题,无异于逆水行舟,困难重重,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乌山闻听此言,顿时怒目圆睁,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关节处因用力而泛白。他满脸愤懑之色,情绪激动地说道:“那些贪婪无厌的贪官污吏,满心只想着如何搜刮民脂民膏,中饱私囊,却全然不顾百姓们的死活。在我眼中,他们才是这世间真正的恶魔,其恶行比起那些妖魔鬼怪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实在是令人发指!” 言辞之间,乌山的愤怒之情溢于言表,对贪官污吏们的丑恶行径充满了切齿的痛恨。在他的认知里,这些贪官污吏无疑就是百姓们苦难的根源所在,他们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对人性与正义的亵渎,其恶劣程度远超常人想象。 青鸟听闻老程与乌山的话语,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眉心处形成一道深深的沟壑。他那明亮的眼眸之中,流露出深深的无奈和一种源自心底的无力感。他心中清楚,世间的妖魔鬼怪,尚可凭借自身所学的法术与武艺,拼尽全力将其消灭。然而,面对这如汪洋大海般的百姓疾苦,自己那点微薄的力量,在这庞大而复杂的困境面前,却显得如此渺小而微不足道,仿佛只是沧海一粟,难以掀起任何实质性的波澜。 凤鸣亦是轻轻摇了摇头,那张原本秀丽的面容上此刻满是愁绪,仿佛被一层浓重的阴霾所笼罩。她微微叹了一口气,那轻轻的叹息声中,蕴含着无尽的无奈与惆怅,心中的无奈如同漫天乌云般,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让她感到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时间,众人皆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火堆里的火焰在夜风中摇曳不定,那闪烁的火苗好似也感受到了这世间的困境与众人的沉重心情,轻轻地跳跃着、舞动着,仿佛也在为这世间的艰难处境而幽幽叹息。 气氛渐渐沉静下来。凤鸣带着几个女子在山洞里找了相对干净的地方安顿好,尽管女子们一开始对洞内心有余悸,但看到凤鸣那令人安心的身影,再想到外面还有众多可靠的人守护,恐惧也慢慢消散。她们实在是太累了,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沉沉的梦乡,脸上的疲惫之色在睡梦中也未曾完全褪去。 老程和乌山等人便开始了警戒轮换,他们深知在这个危险的环境中,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以防敌人的突然袭击。每个人都认真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青鸟表示自己也愿出一份力。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决心,让人感受到他的真诚和勇气。老程和乌山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当值夜的轮次轮到青鸟时,时间已然悄然步入后半夜。青鸟先是机警地查看了一下四周的情况,确认并无异样之后,才缓缓走到火堆不远处,安然坐下。他的面容略显疲惫,却又透着一丝沉静,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方才所发生的那一幕幕惊心动魄的事件,以及老程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里,仿若一尊雕像,一动不动,唯有思绪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在心底肆意翻涌。后半夜的静谧氛围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使得他原本有些浮躁的心绪也渐渐沉淀下来,趋于平静。此时,四周虫鸣声此起彼伏,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显得格外清脆响亮,宛如大自然精心奏响的一曲美妙乐章,空灵而悠远。一只猫头鹰悄无声息地站在洞口不远处的树上,它那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冷的光芒,身姿挺拔,宛如一位忠诚而沉默的守护者,静静地守护着这片区域。 青鸟缓缓地仰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那浩瀚无垠的星空。只见那满天繁星闪烁,璀璨夺目,一颗颗星辰好似镶嵌在天幕之上的宝石,散发着神秘而迷人的光辉,仿佛在默默地诉说着无尽的传奇故事。在这广袤无垠的天地之间,他深切地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与微不足道。在尚未遇到老程他们之前,他每日里都与师傅等人一同生活在师门之中,过着平静而规律的日子,从未曾深入地思考过天下大势以及百姓的疾苦之事。一直以来,他的生活轨迹都被紧紧地局限在师门这片狭小的天地范围之内,每日所专注的,无非是修行课业的精进以及武艺的锤炼提升。所做过最为频繁的事情,莫过于应村民所求,帮助村里人驱驱邪祟、降伏妖魔,守护一方安宁。 然而,今日亲眼目睹了老程他们这一众人为了百姓甘愿出生入死的英勇模样,他的心中不禁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别样情绪。老程他们在面对强大而凶残的蛇妖时,没有丝毫的畏惧与退缩之意,即便明知危险重重,却依然勇往直前,只为了能够切实地保护百姓的生命安全。平日里,他们也始终秉持着正义之心,为百姓打抱不平,不惜动用自身的力量去维护世间的公平正义。 青鸟心中对他们的行为着实钦佩不已,这份钦佩之情如同一颗种子,在他心底生根发芽,促使他开始深刻地反思自己过往的人生。在师门之中,他固然学到了高强的武艺,可却从未真正地将这些本领用于为广大百姓谋求福祉之上。老程他们的所作所为,让他清晰地看到了一种更为高尚、更为伟大的人生追求。 他眺望远方,星空下的山峰宛如一个巨大的黑色妖魔身影,那般巍峨而神秘,又带着一种让人不安的压迫感。青鸟静静地凝视着那如妖魔般的山峰,心中思绪万千。心想,倘若有一天出现强大的敌人,自己是否也有强大决心死战到底。这个问题在他心中不断回响,他知道,这是对自己内心的一次拷问。 青鸟又在巡视了四周一圈,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在这寂静的夜晚,任何一丝异常都可能带来危险。确定没有异常后,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青鸟走到火堆边,推醒了老猴子。老猴子睡眼惺忪地看着青鸟。青鸟低声和他交待了几句,老猴子认真地点点头,表示明白。安排好一切后,青鸟自己便躺下睡去。经过一天的激战和奔波,他也感到十分疲惫。 一夜无事,当青鸟醒来时,老程他们已经在为回程积极准备着。他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忙碌的众人,心中涌起一股温暖。 他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四下活动了下筋骨。清晨的山谷,空气格外清新,带着一丝凉意。凤鸣她们稍作梳洗,简单整理着自己的仪容。老程他们把干粮分了,给众人先垫垫肚子。干粮虽然简单,但在这个时候却显得格外珍贵。大家默默地吃着干粮,为即将开始的回程积蓄力量。 老程他们让出几匹马给那几个女子,女子们感激地看着老程等人,小心翼翼地骑上马背。另外的马匹则驮着夺回来的物资。 老程走近青鸟和凤鸣,拱手说道:“山高路远,就此作别。二位代我向令师问好。他日有缘,必定千里相聚。” 青鸟与凤鸣连忙回礼,青鸟说道:“程叔叔保重,我们一定转达程叔叔的问候。愿程叔叔诸事顺遂,若有来日,定当再聚。” 和青鸟和凤鸣话别之后,老程带着一众人等启程返回。他们向青鸟和凤鸣挥手告别,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与不舍。青鸟和凤鸣也向他们挥手回应,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感慨万千。 青鸟静静地看着老程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感慨。片刻后,他回身轻轻拍了下凤鸣的肩头,“走了!” 凤鸣微微一怔,随即 “哦” 了一声回答,语气中带着些许轻快。她紧跟在青鸟身后,两人一同走向骆驼。 他们熟练地跨上骆驼,身姿挺拔而自信。骆驼在他们的驾驭下,缓缓迈开步伐。清晨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他们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而去,金色的光芒勾勒出他们坚毅的轮廓,仿佛在预示着他们充满希望的征程。 第6章 胡饼 原州,见证了大唐的辉煌与荣耀。然而,如今却面临着前所未有的严峻形势。 大唐国力的衰弱,使得河西一带早早被吐蕃占有。这一局面不仅让原州的战略地位更加凸显,也给原州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原州的守军们日夜警惕,时刻准备着应对吐蕃的进攻。他们深知,一旦原州失守,大唐的西部边疆将门户大开,吐蕃将兵指长安,犹如当年,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原州地处陇西山脉的东北端,地理位置独特。这里三面环山,地形险要,宛如一座天然的堡垒。高耸的山峰环绕着原州,为其提供了天然的屏障,使得外敌难以轻易入侵。 青鸟和凤鸣骑着骆驼一路直奔原州而来,两人急着赶路,心中满是对目的地的期盼。喝水吃饭都在骆驼背上解决,他们无暇顾及其他,只想着尽快到达原州城。 骆驼迈着稳健的步伐,在起伏的道路上前行。青鸟和凤鸣紧紧抓住缰绳,身体随着骆驼的节奏晃动。他们的眼神坚定而执着,尽管路途艰辛,但他们从未想过放弃。当他们看到原州城高大的城墙,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喜悦。 原州大街上热闹非凡。阳光洒在古老的石板路上,泛起一层金色的光芒。街道两旁的店铺林立,旗幡飘扬,招揽着过往的行人。 商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有卖特色吃食的,香气四溢,让人垂涎欲滴;有卖手工艺品的,精美绝伦,让人爱不释手。行人穿梭其中,有穿着华丽服饰的富商巨贾,有身着朴素衣衫的平民百姓,还有来自不同国家的异域人士,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不同的表情,或匆忙,或悠闲,或好奇。 在大街的一角,几个小孩正在嬉戏玩耍,他们的笑声清脆悦耳,为这个午后增添了一份生机与活力。不远处,一位老人坐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祥和的笑容。 此时正值午后,原州城街道上依然人群熙熙攘攘,青鸟和凤鸣夹杂在人群中,感受着这座城市的喧嚣与活力。周围的人们忙碌地走着,有的在交谈,有的在购物,有的在赶路。他们的服饰各异,口音不同,展现出原州作为一个重要的交通枢纽的多元性。 青鸟和凤鸣牵着骆驼,骆驼温顺地跟随着他们的步伐。他们一边走着,一边好奇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这座陌生的城市对他们来说充满了新奇与神秘,每一处景象都吸引着他们的目光。 凤鸣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仿佛将自己封闭在一个安静的世界里。然而,此刻她站在这热闹的街市中,却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师兄,有好多书籍铺。” 凤鸣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和新奇。师门虽然离凉洲不过百余里,但她这十六年里,一次也未曾去过。此次和师兄远行,踏进原州城内,头一次见到这般场景,眼前的热闹街市让她感到无比震撼。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目光在各种店铺间流转。青鸟看着凤鸣,眼中满是宠溺。第一次见到她这样兴奋,青鸟的心里也涌起一股暖流。他笑着说道:“家中的书籍你都看完了?前些日子我买给你的书我看着怎么还原封未动呢?” 凤鸣微微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青鸟看着凤鸣可爱的模样,心中更加柔软。随即说道:“等我们见过刺史,办完此事,找上几家雅致的书籍铺好好的看上一看。” 凤鸣抬眼看着师兄,眼中满是喜悦。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纯真的笑容。 青鸟看着凤鸣喜悦的模样,心中却不禁想起师妹的过往。他心想自己这个师妹,自小就是一个闷葫芦,常常一个人静静地待在角落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明明领悟力极高,无论是武学还是其他技艺,只要稍加指点,便能迅速掌握。可她却偏偏喜欢研究诗词歌赋,古今典籍,这在以道法修练为主的师门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为此,惹得师父师母不少指责。 青鸟有时也会为师妹感到担忧,担心她因为这些爱好而耽误了自己的前程。但同时,他也欣赏师妹的坚持和勇气,在众人的反对声中,依然坚守着自己的内心。 此刻,看着凤鸣眼中的喜悦,青鸟突然觉得,也许师妹的选择并没有错。她在书籍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快乐和满足,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两人并肩缓行于原州的街道,身旁的建筑错落有致,斑驳的墙壁、古朴的飞檐,无声诉说着往昔的故事,他们沉浸其间,尽情感受着这座古城沉淀千年的厚重底蕴。 “师兄,你知道吗?这原州可是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古城,古往今来,无数名士、豪杰都在这片土地留下足迹。” 凤鸣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山间清泉,在这古朴的街巷中流淌,带着丝丝缕缕的感慨。她抬眸,眼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满是对这座古城的敬仰与好奇,仿佛能透过眼前的寻常景致,看见曾经的风云激荡。 “北周时期,李贤和在此地抵御外敌,力挽狂澜,将百姓从水火之中解救出来。” 凤鸣接着说道,语气不自觉地加重,满是对这位英雄的崇敬。她的眼眸微微眯起,像是穿越时空,亲眼目睹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动荡年代,李贤和身披战甲,身姿挺拔,率领着士兵们浴血奋战,每一次挥剑、每一声呐喊,都充满力量,正是他的勇气与智慧,让百姓得以在战乱中求得生机,守护住这片土地的安宁。 青鸟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温柔地落在凤鸣身上,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并未言语。他的视线也随之在古老的街道上游移,试图在这平静的街景中,拼凑出当年李贤和英勇御敌的画面。那些烽火连天的岁月,豪杰们为了百姓奋不顾身的身影,早已随着时光的洪流,深深镌刻在这座古城的每一寸土地里,成为历史长河中熠熠生辉的篇章。 凤鸣见青鸟只是微笑倾听,也不介意,兴致愈发高涨,像一只欢快的雀鸟,继续说道:“还有李穆、李显庆,更是气节高尚之士……” 只要一说起这些书中记载的故事,凤鸣就像变了个人,平日里的内敛一扫而空,此刻滔滔不绝,话语中满是对先辈们的钦佩与追思。 青鸟虽对这些名士豪杰的故事知之甚少,可每当凤鸣讲述,他都会在一旁默默聆听,沉浸在她描绘的历史画卷里。他虽不了解那些遥远的过往,却能从凤鸣的话语中,真切地感受到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那是历史的厚重与传奇,穿越时空,直击心灵 。 说话间两人已然走过几个街口,和刚才的街道商铺相比,这边要破旧许多。沿街多了好些乞讨之人,男女老少皆有。他们身着破旧不堪的衣裳,脸上带着疲惫与无助的神情,眼神中透露出无奈与迷茫。有几个甚至缺手少腿,毫无生气地伸手向路过的行人乞求施舍。 在街头,那些路过的行人呈现出不同的反应。有的行人看到需要帮助的人,心生怜悯,会主动给予一些吃食。他们或许是被他人的困境所触动,或许是出于内心的善良与同情。他们的举动如同一束温暖的阳光,给处于困境中的人带来一丝希望和慰藉。 然而,也有一些行人却避之不及。他们或许是因为自身的忙碌而无暇顾及他人,或许是出于对陌生人和潜在危险的恐惧。他们匆匆走过,眼神中流露出冷漠与疏离。他们的行为让人感受到人性的复杂和社会的现实。 青鸟身旁走过一位老丈,老丈的身影略显佝偻,却散发着善良的气息。只见老丈弯腰将两个铜钱放入一个双脚残缺之人的手中。那人连连点头,双手在空中向老丈拜谢,脸上满是感激之情。 老丈走出没几步,在那人身后靠墙处的另一个年轻乞丐,眼中露出贪婪之色,走到那人身边蹲下身子,猛地握住那人的手腕。那人顿感手上吃痛,却紧紧抓着铜钱不肯松开,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不舍。年轻乞丐双手用力,却怎么也掰不开,盛怒之下,挥拳便朝着那人的头打去。 危机时刻,青鸟上前两步,动作敏捷而果断。他紧紧握住年轻乞丐的拳头,手上的力量让年轻乞丐只觉手上剧痛,无法动弹。抬眼瞧见一个年轻人正怒目而视,年轻乞丐立马放开了抢夺的手。青鸟见他松手,手上一松。年轻乞丐迅速跑开,很快便远去了。 那人抬眼看着青鸟,双眼满是泪珠,嘴里发出 “啊啊” 之声,双手不停地向青鸟拜谢。此人不能言语,乃是一个哑巴,又双脚残废,青鸟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悯之情。 凤鸣将周遭的一切情形皆默默看在眼里,她的目光缓缓地扫视着眼前这些饱受苦难折磨的可怜之人,内心之中的思绪仿若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剧烈地翻涌不息。片刻之后,她的心中已然下了一个坚定的决定。她轻轻地将缰绳递到师兄手中,刚要转身离去之际,却冷不防听见青鸟轻声说道:“且等一下。” 只见青鸟微微侧身,将手伸入怀中,摸索片刻后,掏出半吊铜钱,径直递向凤鸣。 凤鸣微微仰起头,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师兄,问道:“师兄,你这是为何?” 青鸟的目光越过凤鸣,落在不远处那些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乞讨之人身上,不禁微微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而温和地说道:“师妹,你看这些人,实在是太过可怜。我此前曾答应过阿兄他们,要对这些受苦之人略尽绵薄之力,如今此举,也算是践行自己的承诺了。” 凤鸣听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她轻轻伸出手,接过那半吊铜钱,眼眸之中不自觉地带着一丝温暖之意。而后,她手持着钱,转身款步走向街边那弥漫着阵阵香气的胡饼铺。 胡饼铺里的伙计正忙碌地张罗着,一抬眼看到有客人上前,急忙满脸堆笑地迎上前去招呼道:“客人,刚出锅的胡饼,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可香了。您来上一个尝尝?” 凤鸣目光轻轻在伙计身旁的那堆胡饼上扫视而过,随后面带微笑,和声细语地对伙计说道:“这位阿兄,请问你这些个胡饼总共要多少钱?我有意将它们全部买下。” 伙计乍一听闻此言,不禁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然而转瞬之间,便又迅速恢复了那副热情洋溢的笑容,连忙应道:“好嘞,劳烦您稍等片刻,容我给您仔细算一算。” 说罢,伙计转身匆匆跑进铺子里。不多时,只见他再次走了出来,身旁还多了一位女子。此女子看上去约莫四十来岁的年纪,身着的布料相较伙计明显上乘许多。她生得一张圆圆的脸庞,此刻正洋溢着亲切和善的笑意,目光在见到凤鸣的瞬间,便带着几分好奇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开口说道:“这位小娘子,您当真是要买下我家全部的胡饼么?” 凤鸣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微微一怔,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神色平静地点头应道:“是的,不知这些胡饼总共需要多少钱?” 女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既然小娘子如此豪爽大方,那我也不便多要。这些胡饼算下来一共是二百一十二文钱,您给二百文就成。” 凤鸣心中暗自估量,她方才看过伙计身边的那些胡饼,粗略估算,其数量最多不过价值四十文钱左右,如今这女子一开口便是上百文,莫不是妄图趁机讹诈自己? 那女子见凤鸣面露迟疑之色,却也并不在意,依旧笑意盈盈。 “小娘子,来,这边请。” 说罢,她轻轻牵起凤鸣的手腕,极为热情地往铺子里面走了几步。 凤鸣何曾遭遇过这般热情过度的人,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待回过神时,已然站在了铺子门口。抬眼望去,只见铺子中间位置摆放着一个精致的木头架子,架子上巧妙地用木条围出了一个浅筐,筐里先铺上了一层干草碎末,而后又在上面覆盖了一层洁白的粗布,胡饼便一个个整齐地挨个铺满在那粗布之上。铺子的三面墙壁处,各靠墙摆放着一个稍小些的木头架子,皆是上下三层的设计,每一层也都依法铺满了胡饼。倒是临近自己的柜台架子上,摆放着一些别具特色的毕罗。 凤鸣见状,心中不禁暗自吃惊,她着实未曾想到这铺子里面竟还藏匿着如此众多的胡饼。女子将凤鸣的表情尽收眼底,笑着解释道:“小娘子,我家铺子的胡饼,味道那可是极好的。在这原州城之中,我家的胡饼堪称最为物美价廉,绝无第二家能够与之媲美。我并非担忧您多买,只是好奇您打算如何将它们带走呢?您若是真心喜爱我家的胡饼,今日不妨多买些回去,若是吃完了,改日尽管再来便是。” 凤鸣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嘴角重新浮现出一抹微笑,“无妨,我依旧全要了。” 说罢,她微微低头,仔细数出了相应的钱数,核对无误后,轻轻递给那女子。随后,她转身走到胡饼旁,将好几个胡饼小心翼翼地叠放在一起,双手捧着走到街边,正欲将胡饼分发给那些乞讨之人时,青鸟却快步走上前来,轻轻拦了下来,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这可不行。” 说罢,他顺势伸手接过凤鸣手中的胡饼,抬眼放眼四周,很快便发现不远处的高墙边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心中瞬间有了主意,于是说道:“师妹,你再抱些胡饼随我来。” 凤鸣虽有些疑惑,但还是依言跑进店内抱起一些胡饼。女子和伙计皆是一脸诧异,随即女子脸上露出微笑,低头向伙计交待几句。 青鸟来到大树下面,正思索要把胡饼放在何处之时,胡饼铺子的女子,手里拿着把扫帚和一卷白粗布,和凤鸣并排走了过来。身后是一众伙计每人抱了一堆胡饼,跟在后面。 青鸟先是一愣,随即会意的对着女子微笑点了点头。女子把墙角前面的地面打扫干净,在上面铺了白粗布,把胡饼每十个一堆依此堆在布上。 青鸟把缰绳系在树上,走到人群前,对着乞求的人群高声说道:“诸位乡亲!今日我和师妹路过原州,尝得这胡饼好吃的紧,一时忍不住多买了些,诸位要是愿意,可过来一起尝一尝。”这话瞬间引起了人群的注意,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青鸟。青鸟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他的话语充满了亲和力。 “大家来这边,依次过来,每人一个,都来尝一尝。” 青鸟边说边引导人群。他的动作自然流畅,让人不由自主地听从他的指挥。 凤鸣和女子站在饼堆前,她们的脸上也带着微笑。一人一个分发开来,动作熟练而迅速。 一旁的伙计们有的继续去搬运胡饼,有的维持秩序。他们的配合默契,让整个场面井然有序。大家依次领取胡饼,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人群里排起了队,秩序井然。他们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小心翼翼地接过胡饼,口中不断的向两人道谢。青鸟看着这一幕,又看着忙碌的凤鸣和饼铺的众人,心中满是欣慰。 第7章 刺史府 大树前,人群熙熙攘攘。胡饼依旧井然有序地分发着,虽然,这过程中难免发生了些许推挤。好在众人很快意识到不妥,秩序又迅速恢复如初。不知何时,消息如飞鸟般传了开去,其它街道乞讨的人们听闻有胡饼可拿,纷纷涌来。伙计们脚不沾地,来回奔跑了好多趟,忙得气喘吁吁。但他们并未有丝毫懈怠,依旧尽心尽力地帮忙分发着胡饼。 在这期间,来了好多带着孩子的、年老的以及残疾的乞讨之人。凤鸣看着他们,心中不忍,便把剩下的铜钱都分给了这些可怜的人。那些乞讨之人接过铜钱,纷纷道谢,脸上露出感激的神情。 约莫忙碌了大半个时辰后,人群终于平息下来。众人纷纷收拾一番,伙计端来些水,大家喝了之后,顿感舒爽非常。众伙计稍作休息,便回到铺里继续干活。 此时,女子走到青鸟和凤鸣跟前,拱手说道:“两位小友年纪轻轻,有这般善心,真是难得。” 青鸟和凤鸣连忙回礼。青鸟谦逊地说道:“掌柜的谬赞了,只是尽一点微薄之力罢了。” 凤鸣也点头说道:“看到大家能吃上胡饼,我们也很开心。” 女子面上始终带着如春风般和煦温暖的微笑,轻声说道:“如今天下局势动荡不安,人心惶惶,众人皆忙于自保,似二位小友这般心怀悲悯、慷慨解囊之人,实在是不多见呐。” 其笑容温婉动人,仿若能驱散周遭的阴霾,话语之中亦满是对青鸟与凤鸣由衷的赞赏之意,如潺潺溪流,自然而真切地流淌而出。 青鸟微微欠身,神色诚恳而谦逊地回应道:“掌柜的谬赞了,若论及慷慨之举,您才是我师兄妹二人当之无愧的榜样。” 说话间,他的目光不经意地越过女子的耳际,瞥见胡饼铺子里正站着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那女子身姿婀娜,亭亭玉立,仿若一朵盛开在尘世中的娇艳花朵,绰约多姿,散发着一种独特的迷人魅力。只见众伙计来来往往经过她身旁时,皆是恭敬地低头问候,由此不难推测,其想必是眼前这位女子的女儿。可惜的是,铺子的门帘恰好挡住了年轻女子的面容,只留下一道朦胧而神秘的倩影,让人无法得见其全貌,徒增几分遐想与好奇。那年轻女子似是敏锐地察觉到了青鸟投射过来的目光,微微一怔之后,旋即转身款步进入后堂,那轻盈的身姿如同一缕轻烟,转瞬即逝。青鸟见状,缓缓收回视线,继而略带歉意地继续说道:“我二人方才一时疏忽,错估了此处需要帮助之人的数量,如今才发觉,方才发放出去的胡饼数量,只怕相较我二人所购买的已然多出了许多。” 话语之中,隐隐带着一丝愧疚与感慨。他已然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与师妹此番的善举虽说是出于一片赤诚的好意,然而却因未充分考量到实际情形而略显莽撞。 女子哈哈一笑,豪迈之情尽显,“我也是受两位的义举感染,尽了些绵薄之力。二位也不要见外,我姓殷,家中行第三十,邻里都唤一声三十娘。” 青鸟连忙拱手行礼,说道:“小子盛青鸟。” 与此同时,凤鸣也同时拱手行礼,柔声说道:“奴家盛凤鸣。” “见过三十娘。” 二人声音整齐,在这街巷中轻轻回荡。 三十娘笑着摆摆手,热情说道:“不必多礼。今日能结识二位,也是缘分。若二位不嫌弃,移步舍下,我们一起小酌几杯可好?” 青鸟看了看天空,日头已经渐渐西斜,便诚恳回应道:“三十娘的好意,我二人心领了。今日来到这原州,有些要事要办,现下时候不早了,我二人须前去拜访他人。” 三十娘露出理解的神色,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强留了。希望以后还有机会与二位相聚。” 三十娘的话语中充满了期待,让人感受到她的真诚。 这时,青鸟急切地问道:“不知三十娘可否告知我二人,刺史府所在之处?” 三十娘脸上一惊,反问道:“你二人要去刺史府?”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两人似乎都能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青鸟点点头,解释道:“正是,我师兄妹二人去刺史府寻个相识的熟人。” 三十娘神色稍缓,靠近二人,左右谨慎地环视一圈,见无人注意,才压低声音说道:“二位有所不知,刺史府如今可不太平。” 说罢靠近二人,左右环视一下,低声说道:“这两个来月,刺史府出了脏东西,闹的可凶了。” 青鸟和凤鸣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好奇与疑惑。青鸟微微皱眉,追问:“脏东西?三十娘何出此言?” 三十娘又凑近了些,几乎是贴着两人的耳边,压低声音道:“据说每到夜里,刺史府中就会传出怪异声响,还有隐隐约约的黑影闪动。不少人都亲眼所见,吓得府里面的人晚上都不敢单独行动。那东西神出鬼没,甚是诡异,也不知是何方妖孽作祟。就在前些时日,还死了好几个人。也不知道两位寻的人是否安好?” 凤鸣脸色微变,立刻询问:“那刺史可曾想办法解决?” 三十娘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气道:“刺史也为此事烦恼不已,四处寻找能人异士,然而至今未能解决这个问题。” 说罢,三十娘微微蹙起眉头,神色凝重,语重心长地告诫青鸟和凤鸣:“二位,听我一言,那刺史府如今可不是个好去处。刺史正为那棘手之事烦忧,府中上下皆是一片紧张之态。且那些能人异士去了也未能有个妥善之法,你们若贸然前往,恐会陷入未知之困境。莫要因一时之念,而将自己置于险地啊。“ 青鸟神色坚定地说道:“无妨,还请三十娘告知刺史府所在之处。” 三十娘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目光中满是赞赏,说道:“年轻人就是胆识过人,二位更是远超常人,令人钦佩。” 说罢,她款步走过两人身侧,抬眼望向远方,抬手遥遥一指,详细指引道:“刺史府离此不远,沿着这条街一直往前走,到第三个街口右转,再走一段路便能看到。那刺史府较为高大,很容易辨认。” 青鸟和凤鸣连忙向三十娘道谢,而后走到一旁,轻轻牵起骆驼的缰绳。依照三十娘的指示,缓缓前行。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坚毅的轮廓,身影随着前行的步伐,在街道上越拉越长,逐渐消失在街巷的尽头。三十娘伫立在原地,目光久久追随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不见,才转身缓缓离去 。 太阳的余晖洒在街道上,给整个场景染上了一层暖黄色的光晕。街道上行人略减,显得有些安静。两人并肩走在街道中,他们的身影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修长。 青鸟看着街道的前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沉思。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问题,眉头微微皱起,目光深邃而专注。他的神情凝重,让人不禁好奇他心中所想。 凤鸣缓缓走着,心中满是惆怅。她的目光从刚才的乞讨百姓身上移开,落在这沿街的陈旧房屋上。只觉世间多有沧桑,那岁月的痕迹仿佛刻在了每一处角落。 沿街几座无人居住的宅邸映入眼帘,宅邸大门上斑驳的油漆脱落,里面的木头暴露在外。大门上大大小小几十条裂口,有的还发了霉,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息;有的长了蘑菇,那小小的伞盖似乎在诉说着无人问津的寂寞;有的则是两者皆有,更加凸显出岁月的无情。这些宅邸仿佛被时光遗忘,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似在无声地控诉着岁月的无情,让人不禁感叹时光的流转和生命的短暂。 有座宅邸的外墙垮塌出一个缺口,如同岁月在这座建筑上撕开的一道伤口。墙内的房屋清晰可见,那陈旧的模样仿佛是一个被时光遗忘的角落,寂静而落寞。 临近的一座宅邸的屋顶好几处瓦片脱落,露出几个大小不等的窟窿。从窟窿中可以看到里面的房梁,它就像是一位迟暮的老人,无力地展示着曾经的过往。曾经的辉煌与如今的破败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唏嘘不已。 转角的那一座被树丛遮盖,隐约得见房屋的断壁残檐。晚霞照映在上面,那一抹淡淡的暖色,却无法掩盖这片破败的悲凉。那残缺的墙壁,仿佛在诉说着过去的故事,曾经的欢笑与泪水似乎都隐藏在这断壁残垣之中,让人不禁感叹命运的无常。 凤鸣的内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万千情绪翻涌,怜悯之感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怔怔地望着天边那片如梦幻般绚烂的晚霞。此刻,晚霞肆意地绽放着光彩,橙红交织,瑰丽夺目,可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眼前满目疮痍的破败景象。断壁残垣随处可见,废弃的房屋在风中摇摇欲坠,地上满是残砖碎瓦,一片死寂。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嘴唇轻启,低吟道:“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老程他们说过的那些话,眼前沿街的宅邸,曾经或许也是高门大户,热闹非凡,如今却只剩一片荒芜。念及此,她忍不住再次感叹,那声叹息里,饱含着无尽的惆怅。 青鸟的手按在凤鸣的肩头,给予她无声的安慰和支持。他能理解凤鸣此刻心中的感慨,这座古老的原州城,确实承载着太多的历史与故事,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与感慨。 两人牵着骆驼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一路上他们的心情或许都有些复杂。终于,他们看见了前面有座高墙大门的官府。 这座官府与热闹的街市形成鲜明对比,四周冷冷清清,看不见什么人。高大的围墙给人一种威严而神秘的感觉,紧闭的大门仿佛在阻挡着外界的喧嚣。官府的冷清与街市的热闹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人不禁对这里的情况充满了好奇和担忧。 青鸟和凤鸣站在不远处,静静地观察着这座官府。他们心中或许在思考着如何进入官府,以及里面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在夕阳的余晖下,他们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单,而这座冷清的官府也仿佛在等待着他们去揭开它神秘的面纱。 两人来到紧闭的大门前,那威严而神秘的感觉愈发强烈。门头的匾额上挂着一块黑色牌匾,上书三个红色大字 “刺史府”,那鲜艳的红色在黑色的背景下显得格外醒目,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官府的庄重与权威。然而,大门两边没有官府的守卫把守,这一异常情况更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氛围。 只见门前散落了好些枯枝树叶,无人打理。这些枯枝树叶在风中微微飘动,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官府的落寞与沉寂。这景象与想象中威严的官府大相径庭,让人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青鸟把骆驼的缰绳递给凤鸣,走上门前。他的步伐坚定而沉稳,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他扣住铜环,用力地敲击着大门,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每一次敲击都仿佛在叩问着这座神秘官府的秘密,让人心中充满了期待。 凤鸣紧紧地握住缰绳,眼睛紧盯着大门。她的心中充满了紧张和不安,不知道门后会是什么样的景象。她想象着各种可能的情况,心中充满了担忧。 突然,一阵大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枯枝落叶,飞散开来。风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让人心生寒意。 风势渐息,那些被卷起的枯枝落叶缓缓落下,重新散落在地。它们如同被命运抛弃的灵魂,无助地躺在那里,寂静再度笼罩着这官府大门前。风声虽已远去,可那股寒意却依旧留在空气中。 凤鸣下意识地拉紧了骆驼的缰绳,仿佛这样能给她带来一丝安全感。她抬眼扫视着这刺史府的高墙和屋檐,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这座神秘的官府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他们要寻找的人是否就在里面?无数的问题在她的脑海中盘旋,让她感到心烦意乱。 青鸟正要再次敲门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声音:“两位可是玄真子道长门下?” 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不确定和期待。 青鸟和凤鸣皆是一惊,迅速转过身来。只见一个身着灰色长袍的男子站在不远处,看年纪五十岁左右,胡须已经花白,面容有些憔悴,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急切。他的出现让青鸟和凤鸣感到意外,他们不知道这个男子是谁,为什么会知道他们的身份。但从他的眼神中,他们可以看出这个男子似乎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们。 青鸟警惕地看着男子,眼中满是戒备之色。他问道:“阁下是何人?为何知晓我们的师门?” 男子微微松了口气,走上前来。他的步伐有些急切,似乎急于解释自己的身份。“在下姓张,是本州司马,受刺史所托,在此等候二位。我在此处等了半月,今天可算等到两位。” 男子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疲惫和欣慰,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青鸟上前几步,目光紧紧盯着男子。他的眼神锐利如鹰,仿佛要穿透男子的内心。“既然是官府的人,怎么不在刺史府之内?” 青鸟的问题直接而尖锐,他对男子的行为感到不解。 张司马露出无奈的神色,他轻叹一声。随即说道:“此处交谈不便,两位快随我来,我给两位引荐刺史。” 说着不时查看刺史府大门。张司马的语气中充满了急切,他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青鸟看着男子紧张的模样,心中疑虑更甚。但他也明白,此时在这刺史府门前确实不是交谈的好地方。他转头看了看凤鸣,凤鸣微微点头,表示同意跟随男子。青鸟和凤鸣对视一眼,他们决定跟随男子,看看他究竟要带他们去哪里。 张司马见两人同意,松了口气,连忙说道:“那我们快走吧。” 他领着青鸟和凤鸣快速离开刺史府门前,一路上不时回头查看刺史府大门,那紧张的神情仿佛担心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会追出来。 第8章 刺史 两人牵着骆驼,跟着张司马前行。他们的心情既紧张又好奇,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骆驼的蹄声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他们内心的不安。 不久又回到方才的大街上,临到胡饼铺子时,向右转角来到另外一条街上。这条街要窄小些,但是行人不减,反倒是觉得有些拥挤。人群熙熙攘攘,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与刚才刺史府门前的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仿佛从一个寂静的世界突然来到了一个热闹的集市。 青鸟和凤鸣小心地牵着骆驼,在人群中穿梭。他们留意着周围的环境,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危险。张司马在前面带路,脚步匆忙,似乎急于把他们带到目的地。 三人在这条街的尽头又是左转,进了另一个街口,行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又一个右转进入另外一个街口。这复杂的路线如同一个迷宫,让人晕头转向。青鸟和凤鸣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青鸟上前两步,按住张司马的肩头,他的动作果断而有力,显示出他的警惕和不安。“张司马,要带我们去往何处?”他的眼神紧紧盯着张司马,希望能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 张司马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一丝急切的神色。他似乎没有想到青鸟会突然发问,显得有些慌乱。“快了快了,两位莫急。刺史在家中等候,此处人多眼杂,不便多说。” 青鸟皱起眉头,心中的警惕并未减少。他看了看凤鸣,凤鸣也露出担忧的神情。他们的眼神交汇,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不安。但他们也明白,此时已经走到这里,只能继续跟着张司马走下去,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他们紧紧地牵着骆驼,仿佛这是他们唯一的依靠。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们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但他们也不能退缩,只能勇敢地面对未知。 张司马看了看两人,微微笑道:“这条街的尽头转过去,就是刺史宅邸所在,快到了,快到了。” 他的笑容中似乎带着一丝安抚,然而却未能完全消除青鸟和凤鸣心中的疑虑。 青鸟和凤鸣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神中都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心中虽仍有疑虑,但也只能继续跟着张司马前行。他们知道,此时已经没有退路,唯有勇敢地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 三人在街道上快步前行。天色渐渐转暗,如同一块巨大的幕布缓缓降下,笼罩着整个世界。街上的行人渐少,原本热闹的街道变得愈发静谧。街尾处的巷子如同一幅古老的画卷,两边的高墙阔门大宅散发着岁月沉淀的气息。那古老的墙壁仿佛在诉说着过去的故事,让人不禁沉浸在历史的长河中。 昏暗的光线为巷子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那些大宅仿佛隐藏在阴影中,更加显得深沉而神秘。它们如同沉默的巨人,静静地守护着岁月的秘密。三人的身影在黯淡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他们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回荡,仿佛是历史的回响。每一步都带着未知的期待,每一步都充满了紧张与不安。 巷道两旁的槐树,树干粗壮,一人怀抱大小,那摇曳的槐树似是历史的舞者,轻盈地诉说着几十年来的故事。微风吹过,树枝轻轻摆动,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辉煌与沧桑。 巷尾一处宅邸大门前,张司马停下脚步,微笑着说道:“到了,此处便是刺史的宅邸。” 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欣慰,仿佛完成了一项重要的任务。青鸟和凤鸣抬眼望去,这座宅邸大门紧闭,门庭庄重。庇檐下两边各挂了一个灯笼,透出的火光微微摇曳,给人一种神秘而温暖的感觉。 张司马上前叩门。不一会儿,门内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大门缓缓打开。一个仆人模样的人探出头来,看到男人后,恭敬地行了个礼,“原来是张司马来了。” 张司马微微侧身面向青鸟和凤鸣,对仆人说道:“请的人来了,快去通报刺史。” 仆人看向青鸟两人,面露喜色地说道:“几位在此稍候,我去通知我家阿郎。” 说罢转身奔进院内。 张司马转过身来,接过两人手里的缰绳,牵着骆驼走到拴马桩前。“我们等了将近一月有余,终于把你们盼来了。” 说着把缰绳系在门口的拴马桩上。 张司马系好缰绳后,静静地站在一旁。他的表情凝重,似乎也在为即将到来的会面而紧张。青鸟和凤鸣沉默不语,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院子里的紧张神秘气氛愈发浓重,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般,让人感到压抑。 没过多久,院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纷纷抬眼望去,只见方才的仆人引领着一个身形稍显微胖的男人走了出来。 这男人约莫五十来岁年纪,神色喜悦中却透着疲惫,两眼无神,两鬓斑白,三绺胡子垂于胸前。他身着白色长袍,长袍略有陈旧,却也干净整洁。男人看见青鸟和凤鸣,脸上先是由喜变惊,随后又立马变成微微一笑,拱手说道:“不知玄真子道长现在何处?老朽前去迎接。” 说着,他左右扫视一下,眼神中满是期待。 青鸟心中暗自思忖,刺史显然因他们年轻而轻视,以为师傅居高自傲要他去迎才肯相见。回想起方才刺史脸上神色变化之快,青鸟着实有些想笑。然而,他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拱手回应道:“玄真子道人门下盛青鸟,携师妹盛凤鸣,见过曹刺史。家师并未前来,此次是我与师妹受师命前来。” “见过曹刺史。”凤鸣拱手行礼道。 曹刺史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原来如此,二位小友一路辛苦。快请进,我们进屋详谈。” 说罢,曹刺史在门口让出道来,邀请两人进去。 张司马见状,正欲询问。曹刺史抬手止住他的话,吩咐道:“你先去通知袁司马,卢长史和何都尉他们,明日的汤沐日暂缓,一早便来这里,速速去。” 张司马抬头看了眼天空,如今已是傍晚,天色昏暗。他看向曹刺史,话还未说出口,曹刺史和青鸟他们几人已然进了院内。张司马站立当场,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往巷口走去。 众人来到中堂。厅堂内的布置与外面那高大坚固的阔门极不相符。屋内摆放着一些简单的家具,显得质朴而简约。两侧并未放置床榻,取而代之的是两排茶几和胡凳。青鸟他们居住之地胡汉杂居,对此也并不稀奇。大唐与夷狄相处已有两百余年,在此见到这般物件不足为怪。这种文化的交融在这个时代已经成为一种常态,不同民族的生活方式和习俗相互影响,形成了独特的风貌。 青鸟和凤鸣解下背上的包裹,递给仆人。青鸟把包裹递过去时说道:“有些沉。” 他的语气平淡,似乎对包裹的重量并不在意。仆人双手去接包裹。看着这长条包裹不大,没有多余的准备。岂料,包裹有如一块大石压了下来,双手不自觉的下沉。好在青鸟并未完全松手,仆人才没有跌倒,待到仆人稳定身形,青鸟才松开手掌。仆人只觉得这包裹起码有五六十斤重,心中诧异,双手紧紧抱住,涨红着脸走进后堂。 曹刺史见此情形,心中升起一阵欣慰,“两位请上座。” 青鸟连忙回道:“曹刺史,我二人是后辈,如此客气,实不敢当。” “二位小友不必谦逊,劳烦二位前来相助,理应上座。” 曹刺史微笑着摆摆手。 青鸟和凤鸣对视一眼,见曹刺史态度诚恳,便不再推辞,拱手谢过后,在座位上坐下。他们的动作优雅而得体,显示出他们的教养和风度。 曹刺史吩咐一旁的仆人,“去煎些茶来招待贵客。” 仆人回答:“诺”,转身进入后堂。曹刺史随即在主座坐下。他的举止从容不迫,展现出他的威严和稳重。 此时,屋内的气氛稍显凝重。青鸟和凤鸣静静地坐着,等待着曹刺史开口。 不一会儿,出来两个婢女。一个给刺史上了茶,另外一个给青鸟和凤鸣上茶,同时在茶几上还放上一盘糕点。随后两人退入后堂。婢女们的动作轻盈而优雅,她们的出现为这个严肃的场合增添了一丝温馨的气息。 曹刺史微笑着说道:“两位远道而来,用些茶水糕点吧,请!”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亲切,试图缓解屋内稍显凝重的气氛。 两人也不推辞,各自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放回原处。 青鸟说道:“我二人受家师嘱托前来,不知道曹刺史有何要事,要我二人帮忙。” 曹刺史微微沉吟,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二位小友来到原州,想必也听得坊间传言。”曹刺史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忧虑,似乎对所提及之事颇为困扰。 “确有所闻,然不知究竟是何事?”青鸟询问道。 曹刺史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这事得从两月前说起。最初的前几日夜里,刺史府内就会传出怪异声响。到后来还有隐隐约约的黑影闪动。不少人都亲眼所见,吓得府里的人晚上都不敢单独行动。我也曾派人调查,却一无所获。” 凤鸣拿起一块糕点,自顾自地吃着,一声不吭。她的举动似乎在刻意保持着一种冷静,或者是在思考着什么。 “可还有其他事情发生?”青鸟追问。 青鸟提出疑问后,曹刺史的神色凝重起来。他缓缓开口道:“此后,那怪异现象越发频繁,且严重程度不断加剧。直至上月中旬,参军陈俊竟死在茅房旁边,而其全身上下竟无一点伤痕。” 青鸟与凤鸣对视一眼,眼露疑惑。他们的眼神交流中传递着对这件事情的惊讶和不解。 曹刺史接着说道:“我们彻查了多日,却未发现可疑的行凶之人。岂料不久后,在府里的西厢,又发现了捕手何大郎的尸体,死因亦是如此。” 曹刺史的叙述让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也让青鸟和凤鸣感受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曹刺史喝了口茶水,轻叹了口气,接着道:“往后数日,又有捕手莫名暴毙,曹某派出了所有人手,数日不停的查找,皆是一无所获。”说着叹气的拍了一掌方桌。那沉闷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曹刺史内心的焦虑与无奈。方桌在这一击之下微微颤动,仿佛也在为这一连串的离奇事件而震惊。 曹刺史接着道:“曹某为难之际,幸好灵州程校尉来到原州。程校尉知晓事情的原委后,他告知于我,有一位相识的故友玄真子道人,可助我解决此燃眉之急。” 曹刺史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希望,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他继续说道:“我才赶紧的命人前去相请令师。” 此时的曹刺史,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满心期待着玄真子道人的到来。 “我所遣之人回原州复命已有月余,眼看你们一时半会未曾出现,我和其它幕僚商议之下决定,请了其它道观的道长前来查看,如此折腾了几次,却是毫无办法。” 曹刺史说罢,站起身来,踱步走到门口,双手背于身后,凝望着门外,不禁又长叹一声,而后转身接着道:“我实在是无计可施,这才撤离刺史府所有人,暂且到别处处理州府的大小事务。曹某,也只能暂时借住在此处。”曹刺史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他的无奈和焦虑在这一刻展露无遗。在这个充满神秘和危险的事件面前,他作为一州之长,却感到无能为力。 曹刺史走近青鸟,面露喜色地说道:“如今好了,二位到来,必定可以帮我们解决此事。” 曹刺史的话语中满含期待,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青鸟站起身来,拱手说道:“曹刺史,我二人出门之时,家师已有嘱托,自当为曹刺史处理此事。” 青鸟的神色坚定,目光中透露出自信与果敢。凤鸣也微微点头,站在青鸟身旁,显示出师兄妹齐心的气势。 “好好好!有二位之言,曹某就放心了。”曹刺史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的心中仿佛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此刻天色已晚,两位先休息一晚,明日我们立刻开始。”说罢对着后堂说道:“来人!”曹刺史的安排周到而合理,他深知在解决如此棘手的问题之前,让青鸟和凤鸣得到充分的休息是至关重要的。 后堂应声走出一个男人,身着灰色长袍,长袍在他精瘦的身形下显得有些宽松,男人约五十岁上下。他对着曹刺史应道:“阿郎,仆已经命人收拾好东厢,这就带二位客人过去。” 曹刺史“嗯”了一声作为回应,“姜管家,好生伺候客人,不可怠慢。”他转身对着青鸟和凤鸣说道:“两位先去休息,曹某已命人准备晚膳,待会儿我们共饮几杯。” 青鸟和凤鸣拱手说道:“曹刺史客气。” 姜管家让出道来,“两位请随我来,这边请。” 他微微侧身, 做出引导的姿势。 青鸟闻言,微微欠身,诚挚说道:“有劳了。” 语罢,便与凤鸣一同跟着姜管家,沿着曲折回廊,一路踏入东厢。 姜管家脚步轻快,在一处厢房门前稳稳停住,脸上笑意盈盈,和声说道:“这间房,便是特意为郎君准备的休憩之所 。” 说罢,他轻轻推开房门,屋内陈设一目了然。只见屋内布置简洁质朴,几件家具摆放得错落有致。屋子正中的方桌上,整齐放着从骆驼上解下的包袱,以及二人先前背在背上的包裹。一盏油灯静静伫立在桌角,摇曳的火光肆意弥漫,将整个房间照得亮堂。借着火光,能清晰瞧见墙壁上的墙灰已然有些许脱落,窗户上的纱幔也泛起了淡淡的黄色,透露出岁月的痕迹。而在靠里的墙前,摆放着一张四足床,上面的床褥和被子看起来是新换的。 “郎君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鄙人便是。” 姜管家微微弯腰,恭敬说道。 青鸟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回应道:“多谢姜管家,目前一切都好,暂无其他需求。若日后有所需要,必定第一时间告知。” 恰在此时,一个妙龄婢女莲步轻移,缓缓走进屋内。这婢女与凤鸣年岁相仿,周身洋溢着蓬勃的青春气息,仿若春日绽放的花朵般明媚。“姜管家,奴家依照您的吩咐,已将房间收拾妥当。” “做得很好。” 姜管家微微点头,抬手轻轻指着凤鸣说道:“汝儿,你带这位娘子去她的房间,务必用心伺候,不可有丝毫懈怠。” 言罢,他又微笑着看向凤鸣,温声说道:“娘子,已经为您备好房间,就在隔壁。” 凤鸣听闻,微微点头致意,拱手还礼道:“有劳姜管家费心了。” 汝儿闻言,连忙对着凤鸣微微欠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屈膝礼,轻声说道:“请娘子随奴家来。” 凤鸣微微颔首,同样回了一礼,轻声说道:“那就麻烦你了。” 随后,汝儿在前引领,身姿轻盈,带着凤鸣朝隔壁房间缓缓走去。 姜管家转身看向青鸟,温言说道:“郎君先在此好生休息,我已吩咐下人烧好热水,稍后便会有人前来伺候郎君盥洗。” “真是太感谢姜管家了。” 青鸟拱手郑重地行了一礼。 姜管家见状,连忙拱手回礼,态度谦逊:“那鄙人就不便在此打扰郎君休息了。” 说罢,姜管家缓缓退出屋子,离开时,还贴心地随手将房门轻轻带上。随着他渐行渐远,那脚步声也逐渐消失在寂静的走廊之中 。 青鸟伫立在原地,目送着姜管家离去的背影。他的眼眸中,满是感激之色,对姜管家细致入微、周到妥帖的安排,内心深处涌起一股由衷的赞赏 第9章 宅邸 青鸟于屋内缓步行走一圈,脚步不疾不徐,随后不禁轻叹一声,感慨道:“这城里当真比乡间繁华太多,单是这居住的地方,便如此舒适。瞧这被褥所用的布料,细腻柔软,触手生温,乡间可寻不到这般好物。” 正感叹间,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从门外传来,紧接着,凤鸣那轻柔的声音随之响起:“师兄,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 青鸟应道。 凤鸣轻推房门,缓缓步入屋内。踏入门槛后,她微微侧过身,脖颈轻转,目光如电般在门外左右两侧迅速扫视一圈,似是在警觉地查看是否有异常情况。确认周遭并无异样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将房门缓缓合上,莲步轻移,走到桌前。只见桌上摆放着一个包袱,内里的物件略显凌乱,她不假思索,当即开始仔细整理起来。此时,青鸟也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近,站在她身旁,与她一同整理。 “师兄,你对曹刺史所言之事有何看法?” 凤鸣一边有条不紊地整理着包袱里的衣物,一边轻声询问道。 青鸟微微蹙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丝丝缕缕的疑虑,仿若被一层迷雾所笼罩。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说道:“曹刺史并未将所有实情告知我们。依我看,此事蹊跷之处极多,无从下手。” “那刺史府之中,正气浩荡,灵光冲天。莫说是寻常的邪魅之物,即便是那些穷凶极恶、罪孽深重的恶鬼,恐怕也会心生畏惧,不敢轻易靠近半步。如此正气充盈之地,又怎会无缘无故地出现什么脏东西黑影呢?实在是令人费解。” 凤鸣一边侃侃而谈,一边从包袱里取出几件衣物,手法娴熟地将它们一一折叠整齐,轻轻放在自己身前,随后又将整理好的包袱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一旁。 青鸟轻轻颔首,神色凝重,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愈发觉得此事太过诡异,完全不合常理。其中必定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凤鸣抬起头,澄澈的眼眸望向青鸟,眼中满是疑惑之色,恰似一泓平静的清泉被搅乱,泛起层层涟漪 。 “或许,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脏东西黑影,所谓的邪魅恶鬼更是无稽之谈。” 青鸟一边从包袱里取出几件衣物,拿在手中,一边若有所思地说道。 凤鸣听闻,脸上瞬间闪过一抹诧异,眼眸瞪大,满是惊讶,脱口而出:“怎么会?难道你是说,有人在蓄意伪装成妖魔之物?” 青鸟微微轻哼一声,鼻腔中发出的声音带着十足的笃定,斩钉截铁地说道:“依我看,必定是有人故意捣鬼,其背后定然藏着不可告人的隐秘目的。” 凤鸣闻言,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仿佛要将这错综复杂的谜团锁进眉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片刻之后,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对未知的探寻:“若真如你所言,那这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要知道,这里可是一州府衙,戒备何等森严,他居然敢如此胆大妄为,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青鸟目光深邃而悠远,仿若能看穿这重重迷雾,他缓缓说道:“目前尚不得而知。不过,这背后必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或许是有人想借此制造混乱,以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凤鸣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原州真是怪事频发,人也个个奇怪得很,让人难以理解。” 青鸟缓缓坐了下来,将手中的衣物都放在一旁。他抬头望着屋顶,神色凝重地说道:“世间万象,大抵如此。人心之复杂,宛如一座没有尽头的迷宫,深邃难测。若万事万物皆能一目了然,毫无隐晦之处,这世间也就不会充斥着那么多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了。” 凤鸣也缓缓在青鸟身旁坐了下来,她目光凝视着青鸟,若有所思。她似乎在用心思索着青鸟的话,同时也在脑海中细细回忆着他们一路走来所经历的种种奇遇与波折,试图从中找寻出一些线索或启示。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此时,窗外一阵微风拂过,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那轻柔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大自然的故事,为这宁静的氛围增添了一抹生机。 凤鸣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心中思绪万千。她推开窗户,望着窗外的景色,那摇曳的树枝和飘动的树叶仿佛在提醒她生命的无常和世界的变幻莫测。 青鸟看着凤鸣的背影,轻声说道:“既来之则安之,你我又不是官府之人,待明天去到刺史府,在做定夺。” 青鸟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沉稳和淡定。他明白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们不能过于急躁,需要冷静地观察和思考。既然已经来到了原州,就应该先适应这里的环境,等待时机再做决定。 凤鸣微微点头示意,“也唯有这般行事了。” 其言下之意,是全然同意青鸟的观点。就当下的情形而言,他们确实已无更为妥善的应对之策,唯有耐心等待明日踏入刺史府之后,再依据彼时的实际状况相机做出决策,方为上策。 正说话间,走廊之中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那脚步声由远及近,须臾便来到门前,紧接着,传来咚咚咚三下清脆的敲门声,随后一个女子温婉的声音悠悠传来:“郎君,热水已然悉心备好,还请您移步前去盥洗。” 凤鸣缓缓走上前,将房门轻轻打开,只见眼前站着的正是方才所见的婢女汝儿。汝儿瞧见开门之人是凤鸣,赶忙微微欠身,行了个礼,恭敬地说道:“原来娘子也在屋内。热水现已准备妥当,请两位前去盥洗。” “有劳了。” 凤鸣轻声说道,随即拿起方才叠好的衣物,款步跟在婢女身后。青鸟亦紧随其后,拿起衣物紧紧相随。 三人一同来到偏房。这偏房所处位置距离厨房并不甚远。此时,门口正有另外一个婢女静静等候着。汝儿引领着凤鸣走进靠里的房间,而门口的婢女则将青鸟带到了另外一间房内。 “郎君在此盥洗,奴家就在外面,若有任何吩咐,但请随意唤奴家即可。” 婢女和声细语地说道。 青鸟面带微笑地说道:“有劳娘子。” 婢女微微欠身回应道:“郎君客气了。” 随后,婢女出门而去,顺手将门关好。青鸟走到屏风后面,只见那里摆放着一个大木桶,桶内装着大半桶热水,热气袅袅升腾。他迅速地脱去衣裳,接着将挂在脖子上的玉璧取下,放在叠好的衣物上面。这玉璧乃是母亲遗留之物,青鸟视若珍宝,时刻都不曾离身。 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渐渐来到门前,隐约能听到婢女的声音:“你先去厨房帮忙,我在此处候着。” “好的,阿姊,那我这就去厨房了。” 听声音,应该是汝儿。 青鸟缓缓把一只脚伸进桶内,水微微有些烫。接着,他整个身子坐进桶内,待从水里露出头来,轻轻抹了抹脸上的水迹,随后把两手放在桶体边缘,坐在桶内的隔板上,不由得感叹一声:“真是舒服至极啊!” 青鸟放松地依靠在木桶边缘,在热气蒸腾中,思绪渐渐飘远。桶中的热水温暖着他的身体,使他暂时忘却了外界的纷扰。 青鸟心中知晓,当下多想无益,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他在木桶里将身体仔细清洗一番,待水尚有余温之际,起身擦干身体。他拿起衣服上的玉璧。这玉璧通体洁白无瑕,晶莹剔透,玉璧上一条血色的红丝横贯壁身,煞是醒目。青鸟把玉璧握在手中,从衣物中拿出一块干净的白布,仔细擦拭干净后挂回脖子上,仿佛这玉璧能给予他力量与慰藉。接着,他穿上衣裳,整理好自己,随后,走到门前缓缓打开房门,只见婢女依然恭敬地站在门外。 “郎君,不知您可还有其他的吩咐?” 婢女微微欠身,轻声细语地问道。 青鸟脸上挂着一抹和煦的微笑,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温和地说道:“多谢,我并无其他事情了。” 说罢,青鸟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了靠里的屋子,带着一丝关切问道:“我师妹还未出来么?” 婢女微微躬身,礼貌地回应:“回郎君的话,娘子还未曾出来。” 青鸟心中暗自思忖,既如此,自己先回去收拾一番也好,毕竟抱着这些衣物在此处多有不便。于是,他开口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婢女闻言,赶忙侧身站到一边,恭敬地说道:“郎君且稍候片刻,容我找人带郎君回去。” “无妨,我认得回去的路,就不劳烦娘子了。” 青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神色从容淡定。 婢女见状,又说道:“那郎君若有换洗的衣物,不妨交给奴家,奴家定会帮您将其浆洗得干干净净。” 说着,她将双掌缓缓托举在胸前,姿态极为恭顺。 青鸟依旧面带微笑,婉拒道:“这点小事,我自己便能处理妥当。就不劳烦娘子费心了。” 说完,他便迈着沉稳的步伐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回到房间后,青鸟先是将换下的衣物仔细地整理整齐,轻轻放置在一旁。随后,他将桌上自己的包袱有条不紊地收拾起来,转身走到墙角的柜子旁,打开柜门,把包袱稳稳地放在柜子里。一切收拾停当后,他缓缓坐在凳子上,伸出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而后一边悠然地喝着,一边静静地看着屋外,眼神中透着一丝若有所思。 此时,屋外星空满布,宛如璀璨的宝石洒落在天幕之上。那点点繁星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故事。屋檐边,柳树的身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柳枝如同优雅的舞者,随着微风翩翩起舞。微风习习,带来丝丝凉意,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片刻之后,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缓缓传来,紧接着,凤鸣款步走进屋内。 “师兄,你盥洗的速度可真快。” 凤鸣嘴角上扬,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说道。 “不是我快,实是你洗得太慢。自小便一直如此。” 青鸟神色平静,不紧不慢地回应道。 凤鸣轻轻抿嘴一笑,轻声说道:“我先回房去收拾整理。” 青鸟微微点头。随后,凤鸣拿起自己的包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内。 未过多久,汝儿轻移莲步来到门口,轻声说道:“阿郎有请郎君前去用晚膳。” 青鸟听到汝儿的话,应道:“好,我们这就过去。劳烦稍等片刻。” 说完,青鸟便向凤鸣的房间走去,敲了敲门,说道:“师妹,曹刺史请我们去用晚膳。” 不一会儿,凤鸣打开房门,微微点头道:“知道了,师兄。” 两人随着汝儿来到用餐之处。只见屋子中间摆着食案,食案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香气四溢。屋内却不见曹刺史的人影。 青鸟和凤鸣站在食案边。汝儿微笑着示意二人入座,轻声道:“阿郎稍后就到,请二位稍作等候。” “不急,等刺史来了在入座不迟。”青鸟微笑回道。汝儿静静地站在一旁,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微笑,仿佛对这样的场面早已习以为常。 此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曹刺史缓缓走进屋来。他的神色略显严肃,目光中带着一丝忧虑。在他身边同行着一个男子,那男子身姿挺拔,面容沉稳,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内敛的坚毅。 青鸟与凤鸣见曹刺史两人进来,目光瞬间聚焦在他俩身上。跟随在曹刺史身旁的男子格外引人注目,他身形高大,比曹刺史高出近两个头。男子五十来岁的模样,皮肤黝黑如古铜,方脸阔口尽显豪迈,浓眉大眼炯炯有神,虬髯胡须,身披的明光铠更添几分威武,虎背熊腰的身姿仿佛能撑起一片天,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曹刺史微笑着向青鸟和凤鸣示意。青鸟与凤鸣连忙拱手行礼,齐声说道:“见过曹刺史。” 曹刺史微微点头,神色间尽显温和,说道:“两位不必多礼。来,我给你们引荐一番。” 说罢,曹刺史身形轻盈地侧身,抬手向着身旁那高大威武的男子,动作间充满敬意,介绍道:“这位便是关内道赫赫有名的朔方节度使 —— 杨都督。” 青鸟拱手道:“小子盛青鸟。”凤鸣也同时拱手:“奴家盛凤鸣。”两人向着杨都督躬身行礼,声音洪亮且整齐:“久仰杨都督大名,今日得见,实乃我等荣幸。” 曹刺史侧身手指向青鸟和凤鸣,“这两位便是玄真子道长的弟子。” 杨都督微微颔首,拱手回礼,声若洪钟:“二位小友客气了。”说话间,目光在青鸟身上上下打量。他的视线回到青鸟脸上,连点了两下头,面露喜色的说道:“像!实在太像了!” 第10章 都督 戌时,杨都督带着一队亲兵在城中查看夜间守备。他来到原州整备军队已有半月之久,这段时间里,他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和责任感。此时的街道在夜色笼罩下显得格外寂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马蹄声回荡。那清脆的声响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这座城市的守护者在履行自己的职责。 当众人在巡查之际,忽然瞧见街道上有一个身影正打着灯笼,脚步匆匆地向前赶路。杨都督身旁的亲兵见状,迅速策马上前,扯着嗓子大声喝道:“来者究竟是何人?宵禁已然开始,为何还敢在街上随意逗留?” 其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轰然响起,格外响亮而清晰,话语中满溢着威严与质问之意,仿若洪钟大吕,令人心生敬畏。 来人闻声,赶忙在原地站定,高高举起手中的灯笼,大声回应道:“我是张司马,切勿放箭!” 那灯笼的光芒在深沉的黑暗中微微摇曳闪烁,映照出他脸上那略显紧张的神色。那微弱却顽强的灯光,恰似他在这漫漫黑夜中的唯一希望,凭借其光亮,也使得他的身份得以更加清晰地展露在众人眼前。 亲兵见状,高声命令道:“速速上前来!” 张司马依言,快步走上前来。杨都督定睛一看,来人确实是张司马无误。杨都督顿时面色一沉,厉声说道:“张司马,宵禁之时,若无特殊传令,任何人都不得在街上逗留,你身为本州司马,又岂会不知这一规定?” 他的眼神中交织着疑惑与审视之色,仿若两道锐利的寒芒,直直地射向张司马,似要将其内心的隐秘洞察个一干二净。 张司马急忙上前,拱手行礼,毕恭毕敬地说道:“下官是受刺史大人的嘱咐,特此前来告知各位同僚,明日的汤沐日暂且推迟。各位同僚需在一早前往刺史宅邸,有极为重要之事要共同商议。” 张司马的这一番解释,使得杨都督心中的疑惑略微减轻了些许。然而,他对这件事情依旧充满了强烈的好奇与疑惑。 杨都督再次厉声道:“要事?究竟是何等重要之事,竟需要你冒着违反宵禁的风险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外出奔走相告?” 他的眼神愈发锐利,紧紧地盯着张司马,那目光犹如两把利刃,似乎定要从张司马的脸上剖析出确切的答案来。 张司马听杨都督大声责问,不敢看着杨都督,低着头说道:“回杨都督,是…… 是刺史府的那件事。”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对这件事也心存畏惧。张司马的态度显得十分谦卑,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可能引起了杨都督的不满,但他也只能如实回答。 杨都督说道:“那件事?” 他稍加思索,继续道:“时至今日,已然过去了两个多月,刺史却一直未能将问题解决。如今,你莫非是在敷衍本都督不成?” 他的眼神更加严厉,紧紧盯着张司马。 张司马一听,吓得连忙再次拱手,慌忙说道:“都督息怒,下官绝无此意。今日,刺史相邀的高人弟子已然来到原州,刺史有所吩咐,下官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他的脸上满是惶恐,急于解释自己的行为。 杨都督皱起眉头,目光紧紧盯着张司马,如同一把利剑,似乎要穿透张司马的内心。“哦?前些时日请的那几个高人解决的如何?” 张司马闻言身体一惊,仿佛被杨都督的目光刺痛了一般。他连忙说道:“都督明察秋毫。今日前来之人乃是玄真子道人门下弟子。与之前那些无能之辈相比,有着天壤之别。” 杨都督听得玄真子名号,心中一凛。身体在马上不自觉地往前一探。“来的人什么模样?从实说来。” 张司马心中满是疑惑,不明白杨都督为何对玄真子弟子的模样如此感兴趣。心中虽然疑惑,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忙回道:“下官不敢有所隐瞒。” 接着,他详细地把今日接到青鸟和凤鸣的事情说了一遍,并仔细回想着两人的模样描述给杨都督听。张司马的话语中充满了谨慎,生怕有任何遗漏或错误。 杨都督闻言,脸上露出笑意,那笑意中似乎蕴含着某种深意。但很快,他又立马正色说道:“今日念你事出紧急,乃是迫不得已之举,故此次饶你一回。若再有下次,定斩不饶!待你将事情告知完毕,速速归家,不得在此逗留。” 张司马心中一紧,连忙拱手道:“多谢都督开恩,下官定当牢记教训,不敢再犯。下官这就去告知其他人,完成任务后即刻回家。”说罢,他匆匆离去,继续执行告知同僚的任务。 杨都督略一思索,对身旁的人说道:“武都尉,你带人继续巡查,城中岗哨必须一一查看,明日向我汇报。” 武都尉拱手说道:“末将领命!”随后,他带着其他人远去。 “我们去刺史宅邸。” 杨都督对身旁的亲兵说道。随后,他带着余下的五人,直奔刺史宅邸而去。他们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坚定,马蹄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杨都督一行小队来到刺史宅邸,在宅邸门前下马后,两个亲兵将马拴好,动作熟练而迅速。他们的动作干净利落,仿佛经过了无数次的训练。马匹在他们的手中显得格外温顺,乖乖地站在一旁。另外一个亲兵上前敲响了大门,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那沉闷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什么重要的事情,让人不禁心生期待。 杨都督站在原地,脱下头盔,交给了身旁的亲兵,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甲胄。他的动作沉稳而从容,展现出一种大将之风。 片刻后,门内传来脚步声,接着大门缓缓打开,一个仆人探出身子。看到是杨都督等人,连忙恭敬地行礼道:“见过大都督,快请进。” 他的态度谦卑而恭敬,脸上满是惊讶与惶恐。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安。杨都督微微点头,带着亲兵走进宅邸。他们的脚步声在宅邸的石板路上回荡,增添了几分庄重的气氛。 他们被仆人引领着来到中堂,仆人说道:“大都督在此稍候,仆马上去通知刺史。” 杨都督微微颔首,示意仆人快去。 不一会儿,曹刺史从后堂出来,姜管家跟在身后。曹刺史脸上带着笑意,拱手说道:“杨都督到访,未曾远迎,失礼失礼啊!” 杨都督拱手回礼道:“曹刺史言重了,吾深夜到访,不请自来,还望刺史莫怪。” 曹刺史笑道:“杨都督说笑了,都督能来,乃是我等之幸。快请上座。” 他热情地邀请杨都督入座,尽显地主之谊。 “曹刺史无需拘礼。实不相瞒,方才我在街上巡查之际,偶遇张司马,至此已然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杨都督说话间。从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严肃。 曹刺史面带微笑说道:“下官原本想,等事情处理好了,再谴人告知都督。今日,下官相请之人刚到舍下。此刻,晚膳刚刚备好,都督赏脸一同用晚膳,我来给你引荐。” 杨都督微微点头,“既如此,那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边请!” 曹刺史引着杨都督向后堂走去。 姜管家目送两人离开,这才走近几个士兵,和几个士兵相互拱手行礼,随后,他把几个士兵带下去做了安置,安排得井井有条。 杨都督跟随曹刺史走进屋内,只见两个身着道士装扮的年轻男女并排站着。他们身姿挺拔,气质不凡。 杨都督上下打量着青鸟,思绪翻涌。眼前的少年,让他回忆起了某些往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和感慨,仿佛看到了过去的影子。 青鸟被杨都督看得有些不自在,碍于对方是长辈也不好说什么。但听得杨都督说话,心中奇怪,疑惑地问道:“小子不解杨都督的话?” 曹刺史和凤鸣也是一脸疑惑,他们望向杨都督,期待着他的解释。 “来来来,咱们也别站着了,都入坐,边吃边聊。” 曹刺史指着食案示意道。 众人依言入座,气氛稍显尴尬。汝儿在一旁安静地为众人斟上美酒,那清冽的酒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让人心情略微放松。美酒的香气仿佛有一种魔力,让紧张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 曹刺史举起酒杯,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今日,杨都督大驾光临,两位小友远道而来,曹某敬各位一杯。” 青鸟与凤鸣赶忙举起酒杯,青鸟恭敬地说道:“曹刺史客气了,我等是后辈,哪敢当你敬的酒。” 凤鸣微微点头,附和道:“曹刺史盛情,我二人定当铭记。但这酒实不敢当。” 杨都督哈哈一笑,那爽朗的笑声在屋内回荡。“二位小友不必如此谦逊,在这世上,英雄从来不问出身何处,更不会以辈分论高低。来,都别拘着,干了这杯酒!” 言罢,他将手中酒杯高高举向空中,动作洒脱不羁,那上扬的手臂仿若擎起一片豪情,向众人示意一同举杯。 青鸟和凤鸣见状,目光交汇,彼此心领神会。他们不再推脱,伸出手稳稳端起酒杯。二人身姿挺拔如松,眼神中透着坚定与果敢,仿佛在回应杨都督的赞赏。 众人在杨都督的带动下,纷纷举杯,一饮而尽。那一瞬间,仿佛所有的隔阂都消失了。杨都督的目光始终落在青鸟身上,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感慨,有欣慰,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而青鸟和凤鸣则对杨都督的到来充满好奇,期待着他进一步的说明。 酒过三巡之后,屋内的气氛愈发融洽。大家放下了拘束,开始畅所欲言。 众人放下酒杯,汝儿便过来添酒。她的动作轻柔而熟练,仿佛在进行一场优雅的舞蹈。那清澈的酒液缓缓流入杯中,发出悦耳的声响。 “两位小友是玄真子道长高徒,又恰好都姓盛,不知是否是道长子女?” 杨都督好奇地问道。 青鸟微微摇头,说道:“家师是小子的叔叔。”随后,他看向凤鸣,继续说道:“我师妹才是家师的女儿。” 听到青鸟的话,凤鸣微微颔首,神色间带着一抹温婉。 杨都督脸上的笑容如同春日暖阳般灿烂,双目熠熠生辉,光芒仿佛能穿透一切。他兴奋地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着,显露出内心的激动。“小友乃是宣逸老弟的孩子。哈哈哈,今日我来到此地,竟能遇到故人之子,想来此生也无憾了。” 他的话语中饱含着深深的欣慰与感慨,声音微微颤抖,仿佛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之中。那语气犹如潺潺流水,缓缓流淌着岁月的故事,让人不禁为这份久别重逢的喜悦所动容。 青鸟心中一惊,这位杨都督定是自己父母的深交,顿时喜形于色,身体不自觉地站了起来。急忙说道:“杨都督,认识小子双亲?”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好奇。曹刺史和凤鸣也是投来疑惑和好奇的目光。 杨都督缓缓说道:“小友不知此事也是理所当然,当年我与令尊令堂相识之际,那时的你尚在襁褓之中。” 他的脸上露出欣慰之色,仿佛回忆起了往昔的岁月。 “没想到杨都督竟然与家父母有旧交。”青鸟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实不相瞒,小子没有父母之缘,是家师抚养我长大。” 他的神色中带着一丝怅然,那是对未曾谋面的父母的思念和对自己身世的感慨。 凤鸣看着青鸟,缓缓站起身来,温柔地把手搭在青鸟的手臂上,以示安慰。她的眼神中满是关切,仿佛能感受到青鸟内心的那份失落。凤鸣微微抿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青鸟,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曹刺史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中也流露出一丝感慨,为青鸟的身世而叹息。 而杨都督则是微微动容,看着青鸟,心中涌起一股怜惜之情。眼中流露出一抹感慨之色。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气氛多了几分凝重。 青鸟微微垂首,语气中带着一丝怅惘,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回忆中飘来。“我未曾见过父母的样貌,不知我更似谁多几分。”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杨都督,那眼神中满是期待,仿佛在黑暗中寻找一丝曙光。 第11章 双亲 “似你母亲。” 杨都督沉声回应,声音沉稳且有力,如同古老的钟声,仿佛能穿透岁月的迷雾。 青鸟眼中蓦地闪过一丝璀璨亮光,急切地追问道:“我母亲是怎样的人?” 他的眼神中满是渴盼,仿若欲从杨都督的描述中描摹出母亲的模样,那是他心中长久以来的渴望。 杨都督微微眯起双眸,似在回溯往昔岁月。“你母亲,聪慧非凡,更兼乐善好施。我与诸多兄弟皆曾受她之恩惠。论样貌,那可谓是样貌倾城,气质超绝。” 他的话语中满溢着对青鸟母亲的赞赏与怀念之情,仿佛那是一位从时光深处走来的传奇女子,令人敬仰与追思。每一个字都带着岁月的沉淀和深深的情感,让人仿佛能看到那位美丽而聪慧的女子。 凤鸣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眼中也流露出好奇之色。她微微侧头,看着青鸟,仿佛能感受到他此刻内心的激动与感慨。周围的空气仿佛也被这份情感所感染,变得宁静而深沉。 “令师未曾提及你父母的事吗?” 杨都督面露不解,出言询问。 青鸟神色淡淡,缓缓说道:“我师父和师母只给我讲过关于我父亲的事情,对于母亲,只说她在保护我父亲时被妖魔杀害了。其他的便再未提及只言片语。” 他的眼神中悄然闪过一丝悲伤,对母亲的思念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悲伤如同淡淡的薄雾,笼罩在他的眼眸之中,让人不禁为他感到心疼。 杨都督闻言,神色间露出一抹惋惜。他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在为青鸟的遭遇感到难过。一时间,大厅中瞬间安静下来,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 曹刺史打破沉默,说道:“小友幼年丧亲,着实令人悲叹。”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同情,眼神中也流露出对青鸟的怜悯之意。 青鸟微微抬起头,眼神之中虽仍有悲伤萦绕,然而更多的却是坚毅之色。他的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仿佛在回忆那段美好的过往。缓缓说道:“我虽在幼年时便失去双亲,然而有幸得师父师母抚养教导,又有众多师弟师妹相伴左右。每日练功学艺,牧马放羊,日子过得无忧无虑。” 他的话语之中满溢着对师父师母的感恩之情,以及对那段无忧岁月的深切怀念。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暖的笑容,那是对曾经岁月的眷恋与珍惜。 凤鸣凝视着身旁的师兄,心中思绪如潮水般翻涌。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与思索,静静地看着师兄,仿佛想要读懂他内心的世界。她想到自己虽是师傅的女儿,但每次询问关于伯父和伯母的事情时,父亲总是严厉指责她不要管大人的事,而母亲也只是简略地说了些伯父的情况,对于伯母却始终缄口不言。此次与师兄一起出门,万万没想到在这里竟能得到伯父和伯母的消息,这对于师兄而言无疑是极其重要的。她不由地心中一阵感慨,暗自思索着父亲定是知道外面有很多关于伯父他们的事情,而这次让师兄出来,其实也是有意让师兄自己去寻找真相吧。她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明悟,仿佛在这一刻明白了许多事情。周围的空气仿佛也被这份思绪所感染,变得更加凝重而深沉。 “不错,小友一表人才,又得玄真子道长的真传。吾还听闻你今日在城中赈济灾民,果然有当年你父母的风范,令尊令母若泉下有知,有子如此,必定含笑九泉。” 杨都督举起酒杯,神色间满是赞赏。他的目光中流露出对青鸟的认可与欣慰,仿佛看到了青鸟父母当年的身影。 杨都督端起酒杯,手臂稳稳抬起,那姿态尽显豪迈,脸上带着热忱的笑意,朗声道:“来,小友,吾敬你这一杯!” 青鸟见状,忙不迭摆手,神色间满是惶恐与谦逊,急切回道:“杨都督,小子何德何能,实在不敢当您这杯酒。” 杨都督爽朗地哈哈一笑,说道:“吾与你父亲母亲,那可是生死与共的至交,彼此性命相托,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拘礼。莫再称我为都督了,当年我与你父亲以兄弟相称,你便唤我一声伯伯吧。” 青鸟拿起桌上的酒杯,双手托举在胸前。“杨伯伯,您若不嫌弃小侄,肯认下这份情谊,小侄深感荣幸。今日,小侄听闻双亲之事,诸多感慨涌上心头。这杯酒,我敬父母在天之灵。” 青鸟郑重地说道,眼中闪烁着泪光与敬意。那泪光中似有对父母的无尽思念,敬意里则饱含着对父母的尊崇与缅怀。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情感真挚而深沉。 杨都督神色肃穆庄严,声音低沉而有力:“当年若不是你的父母,舍生忘死相助,吾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好!这一杯,敬令尊令母,他们的恩情,吾没齿难忘。” 说罢,他将酒杯在身前缓缓倾倒,酒液如同一线银流划落,恰似他对青鸟父母的深深缅怀之情在无声流淌。 青鸟见状,同时依样效法,将酒倒在地上,以此表达对父母的思念与敬重。那洒落的酒液,仿佛承载着他们对过去的回忆和对故人的思念,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庄重而深沉的氛围。 曹刺史眼见此景,连忙热情相邀,声音洪亮且诚挚:“杨都督,两位小友,快请入座,莫要站着了。” 三人听闻,依言而行,动作流畅自然,尽显优雅之态。入座瞬间,各自神色各异。杨都督面容肃穆,神色间满是庄重;青鸟则难掩内心的激动,双眸熠熠生辉,恰似有万千星火在其中跳跃;凤鸣则一脸温柔,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神里透着如水般的柔和。 “哎呀呀,今日实乃大喜之日,两位伯侄得以相认,实乃幸事。来来来,我敬诸位一杯,共同庆祝这难得的缘分!” 曹刺史一边说着,一边高高举起酒杯,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那笑容里饱含着对这份情谊的珍视。 众人举杯,仰头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时,凤鸣却忍不住轻咳了几声,她的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她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羞涩,轻轻抬眸,静静地看着青鸟和杨都督,内心深处,为师兄感到由衷的高兴。在这温馨的时刻,她仿若能真切感受到师兄内心如波涛般汹涌的激动与感慨,也深深被这浓厚的情感氛围所触动,仿佛自己也穿越时空,置身于那段波澜壮阔、充满传奇色彩的过往之中。 青鸟对师妹的情况了如指掌,深知她酒量有限。见此情景,他关切地看向凤鸣,眼神中流露出丝丝缕缕的担忧,那担忧如同春日里的轻柔云雾,无声无息却又紧紧地萦绕在师妹身旁。 这一切,杨都督尽收眼底。他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和声说道:“凤鸣娘子亦是性情中人,不必过于拘束,今日只管尽兴就好。” 青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诚挚地看了杨都督一眼,解释道:“我师妹是家师的独生女儿,自小就备受家师宠爱,故而不太能饮酒。还望杨伯伯和曹刺史多多包涵。” 杨都督微微点头,动作沉稳而亲和,说道:“理解,理解。玄真子道长的女儿,那自然是如珠如宝,备受呵护。” 说罢,他的眼神里流露出对凤鸣的赞赏。 曹刺史微笑着点点头,眼神中也满是温和。他捋了捋胡须,说道:“凤鸣娘子秀外慧中。既是不胜酒力,自当理解。” 他微微侧身,看向青鸟和凤鸣,眼神中带着一抹欣慰。 凤鸣说道:“家父家母对各位师兄弟妹一视同仁,并无差别。在家时,也是让我与其他师兄弟妹一同唤二位为师父师母。所有人都是一样,习武做事并无不同。”青鸟微微点头表示认同。神色间满是对师父师母的敬重。 杨都督和曹刺史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赞赏。那赞赏似明亮的星辰,闪烁着对玄真子夫妇为人的钦佩。 “杨伯伯,不知您能否告知小侄,当年您与我父母是如何相识的?” 青鸟看着杨都督,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杨都督身上,仿佛那是他与父母之间唯一的连接。那期待如同燃烧的火焰,炽热而强烈。 杨都督听闻此言,微微颔首,神色间满是感慨,缓缓说道:“此事千头万绪,说来当真是话长。如今原州局势错综复杂,亟待解决。待此间诸事尘埃落定,你我寻个静谧之夜,挑灯对坐,畅所欲言。”他的语气沉稳,似乎在给青鸟一个承诺。 青鸟嘴唇微微抿起,显然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片刻之后,青鸟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看着杨都督,语气坚定地说道:“杨伯伯,小侄定当竭尽全力相助。”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决心,仿佛在向杨都督表明自己的态度。 杨都督微微点头,眼中露出赞赏之色。 “好,有贤侄相助,原州之事定能顺利解决。” 他那坚定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困难,给人以信心和力量。他转头看着曹刺史,再次问道:“曹刺史,可将原州的事情一并告知他们二人?” 青鸟和凤鸣听得 “一并” 二字,心中明白果然曹刺史有所隐瞒。他们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又恢复了平静,静静地等待着曹刺史的回应。 曹刺史说道:“下官仅把刺史府的事情告知了两位小友。”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犹豫,如同飘荡在风中的落叶,摇摆不定。他微微低下头,不敢直视杨都督的目光,似乎在为自己的隐瞒感到愧疚。 “哦?那么葫芦河呢?” 杨都督的眼神紧紧盯着曹刺史。 曹刺史听得葫芦河三个字,脸色尴尬的说道:“下官并未告知,下官担心……”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安和犹豫,仿佛被一层迷雾笼罩,让人难以捉摸他的真实想法。 “他二人,一个是道长的嫡传弟子,一个是道长女儿,道长派他们前来,必定是信任他们的能力。你若不告知实情,他们二人又该如何处理此事呢?” 杨都督言辞犀利如刀,目光紧紧盯着曹刺史。 曹刺史面露愧色,慌忙说道:“都督教训的是,是下官考虑不周。” 他心里暗自懊悔,自己确实没有考虑周全。他正要开口说话,杨都督接着说道:“也罢,那就由我来告知他们吧。” 此时,曹刺史脸色尴尬,不敢言语,只能静静地等待杨都督讲述关于葫芦河的事情。 杨都督喝了一口酒,那酒液似乎也无法缓解他心中的忧虑。他缓缓说道:“两月前,我命灵州守军运送物资前往原州。走的水路葫芦河。原本一路相安无事。” 他的声音低沉,仿佛带着众人回到了两个月前那个看似平静的时刻。“岂料途中出了变故。临近原州时,突然大雾弥漫,雾里面居然电闪雷鸣。” 描述到这里,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惊愕与不安,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雾和怪异的电闪雷鸣仿佛是一场噩梦。“如此这般过了半个时辰左右,那诡异的大雾竟渐渐散去。然而,当雾气散尽后,众人惊恐地发现,河上的船只和护送的军士都不见了踪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句话如同重锤一般敲在众人的心上,让人感受到事情的严重性。 说罢,杨都督手拍在食案上,满脸愁容。他的脸上写满了焦虑与困惑,那愁容仿佛是沉重的乌云,压在众人的心头。他的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对失踪人员的担忧和对这神秘事件的不解。 青鸟皱眉问道:“当日可有风雨?” 眼神中透露出思索与疑惑。 “当日天晴气朗,此后连续数日都是如此。”杨都督回答。 “有几条船?”青鸟再问。 “大小船只二十五艘。” 杨都督神色凝重地说道。 “可有现场目击者?”青鸟追问。 曹刺史听到此处,连忙说道:“当日,事发之地离原州城不远,城中的百姓能够看见山间弥漫的大雾,以及雾中传来的阵阵电闪雷鸣。” 青鸟略一思索,说道:“可还有其它的船只消失。” 他的思维敏捷,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 曹刺史说道:“当日,为了保证货船的安全,我们暂时禁止了其它船只的出行。”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似乎在为这个决定感到后悔。曹刺史接着说道:“大雾消散后,码头的守军久久不见货船靠岸,心中顿感不安。何都尉急忙派出船只,一路北上查看。然而,令人失望的是,那些去查看的船只一直行驶到接近萧关地界,也没发现货船的踪影。”曹刺史看着杨都督,继续说道:“何都尉回来后,立马派人在葫芦河方圆水域进行连番搜查。士兵们仔细地搜索着每一处可能的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丝线索。然而,令人沮丧的是,经过多番努力,还是没有那些船的身影,甚至连一片船体的木头都没有看见。船上的军士也是不知去向,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无法解开的谜团。 青鸟略有沉思,问道:“船上运的何物?” “甲胄和兵器。” 杨都督不由叹了一口长气,然后把酒一饮而尽。 青鸟心中一惊,甲胄和兵器确实容易牵扯谋反之嫌,这可是天大的事情,难怪曹刺史之前没有向他们明言。眼下也正是因为杨都督和自己父母的渊源,杨都督才会如实告知,这无疑是对自己的肯定和信任。青鸟深知此事的严重性,也明白自己肩负着重大的责任。他开始仔细思考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试图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杨都督接着道:“我已传下军令,凡传此事者,军法处置。” 他的语气严肃,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决心。 青鸟说道:“杨伯伯,事情的原委我二人已然知晓。其中疑点众多,我们也并非专职巡查要案之士。不过,这其中的怪异之处我们倒是可以助一臂之力。” “好!果然有你父亲当年的风范。” 杨都督赞叹道。他举起酒杯,接着说道:“来,我们痛饮此杯。” 青鸟等人也纷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凤鸣则浅浅地抿了一口。 曹刺史也点了点头,朗声说道:“都督放心,刺史府一定会全力以赴,查明此事的真相。” 此时,屋内的气氛凝重而又充满希望。众人深知此次事件的重大意义,也明白摆在他们面前的困难重重。然而,他们并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反而更加坚定了要查明真相的决心。 几人交谈甚欢,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已是深夜。 杨都督站起身来,拍了一下自己的肚子。“今日承蒙刺史盛情款待,吾先回营中。明日我们再安排探查一事。” 他神色郑重地说道。 曹刺史连忙起身相送:“下官已做好安排。明日一早,我们先前往刺史府。” 杨都督点头回应。他看向青鸟和凤鸣,嘱咐道:“你们今夜好好休息,明日我们一同破解这疑案。” 青鸟和凤鸣伴在身边,青鸟微微颔首,随即说道:“小侄必定竭尽全力。”凤鸣也在一旁默默点头,表示自己同样会全力以赴。 曹刺史抬起手,朝着大门的方向一指,满脸恭敬地说道:“下官恭送都督。” “不必拘礼。” 杨都督言辞简洁,又果断干脆。 “既如此,下官便不远送了,都督慢走。” 曹刺史话语刚落,便即刻安排姜管家送杨都督。青鸟等人的目光紧紧追随着杨都督离去的身影,随后,阵阵马蹄声由近及远,那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决然的气势,一点一点地消失在遥远的天边,只留下一片寂静。 “时候已然不早,二位请回房休息吧。” 曹刺史望向青鸟和凤鸣。 “那我二人这便先回房去了。多谢曹刺史的盛情款待。” 青鸟说道。凤鸣微微点头,以示赞同。 青鸟和凤鸣向曹刺史微微行礼,然后转身离开。他们沿着走廊走回到他们的房间,两人来到青鸟房间的门口。 青鸟说道:“师妹,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师兄也是。”凤鸣说罢,她转身走去自己房间。 青鸟进到房里,缓缓坐在桌边,思绪如潮水般翻涌。回想起杨伯伯提及自己的父母,心中交织着失落与欢喜。失落的是,多年来父母一直未曾在自己身边;欢喜的是,仿佛感觉自己离他们又靠近了一分。 几日的奔波劳累,让他疲惫不堪。眼皮似有千斤重,直往下耷拉。他脱去外层的衣裳,轻轻吹熄了油灯,将包裹稳稳地放在身边。手轻轻的握着胸前的玉璧,仿佛那是他与过去唯一的联系。躺下没多久,便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沉沉地睡去了。 第12章 踪迹 在睡梦中,青鸟仿佛看到了模糊的身影,似是父母在向他招手。他努力想要靠近,却始终无法触及。父母的身影渐渐远去,他欲追无力,又无法发出声音,心中满是焦急与无助。就在这时,青鸟听得有敲门声。他定一定神,咚咚咚的敲门声再度响起。青鸟缓缓从睡梦中挣扎出来,睡眼惺忪。他坐起身来,口中微微说道:“来了。等一下。” 随后,他起身穿好衣裳,缓缓走过去打开门,一道刺眼的光亮映入眼帘,青鸟揉了揉眼,这才看见眼前是婢女汝儿和另外两个婢女。 只见汝儿双手端着一个木托盘,托盘之上有两个盘子,每个盘子里各放置着三个毕罗。另外两名婢女手中则稳稳地端着盛水的木盆,盆中放着手帕,水面正悠悠地冒着热气。 三个婢女微微行了个礼,汝儿说道:“郎君,上官们皆已到了。阿郎吩咐奴家,请郎君盥洗后,至中堂与他们汇合。” 青鸟揉着眼打着哈欠说道:“好的,我这就去。”说罢让出道来,汝儿把托盘里的一个盘子放在桌子中央:“这是给郎君备的吃食,郎君先垫垫肚子。” 青鸟微微浅笑,“有劳娘子费心了。” 汝儿听到青鸟的回应,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微微欠身道:“郎君客气了,这是奴家应该做的。” 随后,她转身迈着轻盈的步伐,与婢女一同向凤鸣的房间走去,身姿袅袅,如同一朵盛开的花朵在微风中摇曳。 门口的婢女轻手轻脚地进屋,将木盆稳稳地放在角落的茶几上。她正要伸手搓洗盆里的手帕,青鸟却慌忙说道:“不劳烦娘子,我自己来,自己来。” 说着,他抢先一步走到茶几前,开始盥洗。 婢女见状,便在青鸟盥洗之时,默默地走到床边,将床上的被褥仔细整理整齐。她的动作轻柔而娴熟,不一会儿,床铺就变得整洁有序。整理完被褥后,婢女静静地站在门口一侧,微微垂首,等待着下一步的吩咐。她的身姿端庄,面容沉静,仿佛一尊安静的雕塑,为这个房间增添了一份宁静与秩序。 青鸟整理好自己后,思绪不禁飘回到昨夜的晚膳。酒水虽喝了不少,但吃食却没怎么下肚,如今肚子早已饿得咕咕直叫。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毕罗上,伸手拿起,狼吞虎咽起来,不一会儿便吃得干干净净。婢女瞧见青鸟的模样,连忙上前为他倒了一杯水,随后又悄然回到原处。青鸟嘴里含着毕罗,含糊不清地说了声:“多谢娘子。” 婢女微微颔首,作为回应。青鸟吃完后,将包裹背在背上,缓缓走到门口,静静地等待着凤鸣。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凤鸣她们才先后走了出来。 “早阿,师兄。” 凤鸣轻声问候。 “早,师妹,我们走吧。”青鸟回应。 几人穿过走廊,缓缓来到中堂。 当他们步入中堂之际,立刻感受到了那里凝重的气氛。只见中堂之内,十几人各个腰挂横刀,身姿挺拔如松,散发着一股威严逼人的气势。为首站着的正是曹刺史,他正和另外一人交谈着,神情专注而严肃,仿佛在商议着极为重要的事情。 青鸟和凤鸣走上前,青鸟微微欠身,“让曹刺史久等了。” 凤鸣站在青鸟身旁,也微微欠身行礼。 曹刺史听到青鸟的话,转过身来,微笑着说道:“两位小友,不必客气。如今事出紧急,打扰了两位休息,两位不要见怪。”曹刺史说完,目光中带着一丝歉意望向青鸟和凤鸣。 青鸟说道:“曹刺史客气,昨夜我等睡得十分安稳。” 凤鸣也在一旁点头表示同意,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温婉。 曹刺史神色郑重地说道:“今日之事,还需仰仗二位。” 青鸟微微欠身,回应道:“刺史言重了,我们定当竭尽全力。”凤鸣微微颔首,她的眼神中同样充满了决心。 “诸位同僚,这两位便是玄真子道人高徒。”曹刺史面带微笑,他微微侧身,伸手示意青鸟两人。 青鸟微微躬身,拱手说道:“小子盛青鸟,见过诸位阿兄。” 他脸上带着谦逊的神色。凤鸣也轻轻欠身,拱手说道:“奴家盛凤鸣,见过诸位阿兄。” 曹刺史又逐一指着众人,“这位是本州何都尉,李判官,燕参军,卢长史……” 依次给青鸟两人做了介绍,后面一排的是本州捕手。众人也都纷纷拱手行礼,有的微微点头,有的面带和善的笑容。整个场面充满了庄重与和谐。 何都尉年约三十,生就一副国字脸,方正的轮廓尽显沉稳可靠之感。他微微扬起下巴,粗短的眉毛下,一双大眼炯炯有神,那目光仿佛能够穿透一切迷雾与阻碍,紧紧锁定眼前的少年。其鼻挺如峰,为他增添了几分刚毅之气。瘪嘴薄唇,虽不似能言善辩之相,却在此时微微开启,吐露着真诚话语。浓密的络腮胡须微微颤动,似在诉说着他的阅历与故事。 此刻,他站在曹刺史最近处,满脸赞叹之色,由衷地说道:“果真是传闻不如亲见,当真是少年英雄啊。” 青鸟拱手回道:“何都尉谬赞了。” 他神色谦逊,微微低头,尽显少年的内敛与稳重。一旁的凤鸣微微颔首,也拱手示意,以示同意青鸟的话。 曹刺史哈哈一笑,“诸位,如今两位小友已然到来,我们当抓紧时间将此事妥善处理。”他环视众人,问道:“张司马和袁司马人在何处?” 何都尉正色说道:“两位司马不在此处。下官还以为是刺史另有安排。” 曹刺史一脸疑惑,眉头微微皱起,“昨日,我是安排张司马告知大家今日之事,怎么?他把自己给忘记了?”他看向李判官,问道:“你与张司马府相邻,来这里时可看见张司马出门?” 李判官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露出思索之色,缓缓说道:“下官路过张司马府时,没见到张司马前来。” 说罢,他转头看向后面一人,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张三郎,你来时可看见袁司马?” 张三郎脸上露出回忆的神情,他微微眯起眼睛,仿佛在脑海中重现昨日的场景。“昨日我还与他吃酒,傍晚时我们各自回家了,方才来的时候不曾看见他。” 曹刺史思索一下,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他果断地说道:“张班头,你带人速速去张司马和袁司马家看看。发生了何事,速来回报。” 张班头立刻拱手应道:“诺!卑职领命!” 随即转身,带着几个人便匆匆离去。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气中回荡,仿佛带着一种紧迫感。 就在此时,大门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敲门声,那声音仿佛是在催促着什么,令人心头一紧。姜管家神色一凛,连忙快步上前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年满脸焦急之色,气喘吁吁,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眼神中满是惊慌与不安。 “小伍,大早上的你怎么来这里了?” 姜管家疑惑地问。 小伍急忙吞了口唾沫,努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缓了口气说道:“我家司马昨天外出,一夜未归,我家娘子担心得不行,让我来问问司马可在刺史这里。” 边说边急切地查看了一下院里的人群,当发现没有自家司马时,神色有些失落。 姜管家看着小伍,无奈地说道:“袁司马不在这里,刺史也在寻他呢?” 小伍满脸茫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众人沉默之际,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此时,一个老丈急冲冲地走来,他的脚步匆忙,脸上满是焦急与担忧。只见他在门口的马群中左右穿插,那身影显得有些慌乱。 青鸟一眼便认出是昨天给乞讨之人钱的老丈。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心中暗自猜测着老丈此番前来的目的。 老丈快步走到门前,满脸忧虑地对姜管家拱手说道:“姜管家,我家司马昨日傍晚回家,说是有要事要去告知其它同僚,可司马外出之后,一夜未归,老朽担心,过来问一问可在此处。”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担忧与急切,仿佛在为自己的主人而焦虑不安。 姜管家同样满脸忧虑。他的眉头紧锁,靠近老丈的耳边,大声说道:“张司马不在,我等也在寻他。” 看来老丈有些耳背,需要大声说话才能听到。 一旁的小伍问道:“谢阿翁,你也在寻你家司马?我家司马也是一夜未归。这可怎么办?” 小伍的声音中充满了焦急与不安,他脸色慌张,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担忧。他左顾右盼,仿佛在寻找着一丝希望,希望能从周围的环境中找到一些线索,或者得到一些安慰。 谢阿翁一脸茫然,看着小伍说道:“小伍,你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清。”他的脸上满是疑惑,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助,仿佛在这个混乱的局面中,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小伍没有理他,自言自语地说道:“不行,我得赶紧回家通知娘子。”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回家告诉家人这个消息。转身正要跑,姜管家说道:“小伍,回去告诉你家娘子,袁司马定是有要事,不便回家,你让袁家娘子切莫担心。” 姜管家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安抚,试图让小伍冷静下来。 小伍回了一声“知道了”,迈开双脚,急急忙忙的跑远了。 姜管家这才走近谢阿翁,靠近他的耳朵,提高声音说道:“老谢,你先回家吧。张司马想来是有要紧之事外出了,你暂且回去等候消息。”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安抚,仿佛在尽力缓解谢阿翁的焦虑。 谢阿翁看了眼姜管家,视线又看向曹刺史,曹刺史微微点头示意。那轻轻一点头,仿佛给了谢阿翁一颗定心丸。谢阿翁拱手向曹刺史遥致谢意,动作缓慢而庄重。这才转身缓缓远去,他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佝偻,却又透露出一种坚定。 张班头带着人返回人群。众人面面相觑,低声私语。曹刺史眼珠转动,陷入沉思,片刻后说道:“何都尉,我们先前往刺史府,查看那里的情况,之后再派人去寻找张司马和袁司马。” 何都尉微微挺直脊背,神色严肃,他郑重地拱手应道:“诺!” 众人拱手齐声应道:“诺!” 随后,众人依次走出大门,脚步匆忙中带着一丝凝重。 曹刺史走到青鸟和凤鸣两人身边,神色略显凝重地说道:“事出突然,我们先去刺史府。”两人微微点头,以示同意。 就在此际,青鸟与凤鸣瞧见三个仆人自房中出来。其中两位仆人抬着一张长条桌案,二人端得稳稳当当,竟是未有半分摇晃。另有一仆人提着个藤筐,筐内摆放着些许干果,几个盘子叠置于一处,旁边还备着些香烛。那香烛静静伫立,仿若在等候被点燃,欲为某个神秘仪式增添一份庄重之气。 两人心领神会,凤鸣抬手指向长桌,微微扬起下巴说道:“曹刺史,这些东西我们用不着的。” “二位不是要起坛作法吗?” 曹刺史满脸疑惑,眉头微蹙地问道。 凤鸣莞尔一笑,笑容温婉可人,说道:“我师兄无需这些东西,刺史将这些东西收回便是。” 一旁的青鸟微微颔首,其动作简洁利落,仿佛在无声地支持师妹之言。 曹刺史心中疑虑丛生,眼神中流露出困惑之色,但还是命仆人收起长桌。他的目光在青鸟和凤鸣身上来回扫视,心中暗自揣测着他们的意图。 随后,三人先后走出大门。众人在门外早已牵马等候,门口不远处有三匹空马。姜管家站在马前,紧紧握着缰绳。曹刺史上前,身形矫健,一跃而上,动作流畅有力,丝毫不像五十来岁的老人,看来确实是有些功夫底子在身。 青鸟和凤鸣跨上马鞍,众人也纷纷上马,姜管家退至门口。此时,清晨的阳光洒落在街道上,给古老的宅邸披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微风轻轻拂过,扬起些许尘埃。 曹刺史一马当先,其他人紧紧跟随其后,向刺史府疾驰而去。马蹄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打破了清晨的宁静。街边的店铺大多还紧闭着门,偶尔有早起的行人匆匆走过,好奇地看着这一队疾驰而过的人马。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了刺史府所在之处。 刺史府门口,一支五十余骑的军队肃然而立,气势威严。为首的正是杨都督,他身姿挺拔如松,眼神坚毅,不怒自威。 杨都督看见来人,抬手示意,随后利落地从马鞍上下来。 众人来到近前,勒马停下,纷纷下马。曹刺史拱手说道:“杨都督久候了。” 杨都督说道:“吾也是刚到。” 说罢,他的目光投向青鸟两人,眼神中带着关切,“昨晚可有休息好?” 青鸟微微躬身,恭敬地回道:“多谢杨伯伯关心,昨夜休息得尚可。” 凤鸣也轻轻点头,柔声说道:“承蒙都督挂念,昨晚休息得很好。” 杨都督哈哈一笑,“好!今日我们定要将这里好好探查一番,破除这些邪魅之物。” 他声音洪亮有力,如洪钟一般,话语中充满了决心和斗志。 随后,他转身对着其他士兵,威严的目光如炬,扫视众人,命令道:“在刺史府各个出口设岗,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违者军法处置。” 队伍里齐声 “诺!”,声音整齐划一,气势磅礴。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迅速奔赴刺史府各个出口,井然有序地布置岗哨。个个身姿挺拔,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杨都督带着几个亲兵,跟随着青鸟等人,来到刺史府的侧门。此刻,周围一片寂静,众人的目光皆聚焦在此处,气氛略显凝重,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压力笼罩着。 那扇木门多日没有人进出,上面布了两处蛛网,犹如岁月留下的斑驳印记。大小不同的飞虫粘在上面,有几只无力地挣扎着,似在诉说着这里的寂静与荒芜。 何都尉稳步上前,弯腰捡起门边地上的一根枯枝,轻轻弄掉门上面的蛛网,随后,他掏出钥匙,缓缓插入门上的铜锁。随着轻微的金属摩擦声,锁被顺利打开。何都尉抬眼扫视众人,神色凝重。此时,青鸟上前几步,何都尉微微侧身,让到一边。 青鸟毫不犹豫地走上前,他将双手放在门上,暗暗用力。只听得 “吱呀” 一声,大门应声而开,一股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些许陈旧的味道。众人的神情更加严肃,仿佛即将踏入一个充满未知的神秘之地。 第13章 探查 青鸟昂首阔步走在前面,身影挺拔,宛如苍松般傲然屹立。众人亦步亦趋,紧紧跟在其后,一同走进侧门。此处是刺史府马厩之所在,此刻马厩之中,除却地上堆积的枯草以及两个侧翻的木桶之外,马匹已然被人牵走,不见踪影。凤鸣步履轻快,如风般迅速上前,悄然来到青鸟身旁。两人双眸如炬,环视四周,极为仔细地观察着马厩的每一个角落。然而,此处似乎并无特别之处,唯有一片寂静与空旷,仿若一个被时光遗忘的偏僻角落。 青鸟缓缓回头,目光扫过众人,开口问道:“可有人愿意带路?” 曹刺史亦将目光投向众人,眼神之中带着询问之意与殷切期待。就在此时,何都尉踱步走到身旁,缓缓说道:“何某愿为其带路。小友欲前往何处查看?” “先去发现死者的地方看看。”青鸟回应道。 何都尉领着众人默默前行,寂静的空气中,他们的脚步声格外清晰,每一步仿佛都承载着沉重的期待。众人来到茅房旁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异味。青鸟微微蹙起眉头,极为仔细地查看了一圈。茅房周围的地面杂草丛生,墙壁上也有着斑驳的痕迹,然而却丝毫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他们缓缓步入西厢,这里曾是刺史府各人员的休息之所。如今,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静谧且冷清的氛围。 众人逐一查看各个房间,那股淡淡的陈旧气息如影随形。阳光艰难地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入,形成一道道倾斜的光束,仿佛金色的手指,轻轻触摸着空气中飞舞的尘埃。尘埃在光束中翩翩起舞,似是在诉说着这里曾经的故事。 地面上那层若有若无的灰尘,宛如一层浅灰色的薄纱,轻柔地覆盖着。每走一步,都会留下浅浅的脚印,仿佛在记录着他们的到访。 房间里的家具依旧按照原来的布局摆放着,然而,缺少了人的气息,它们显得格外落寞。四足床安静地靠在墙边,被褥整齐却也带着些许褶皱,仿佛在回忆着曾经有人躺在上面的温暖。桌子、凳子静静地伫立着,似乎在等待着主人的归来,再次被使用。柜子的门半掩着,里面的物品若隐若现,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整个西厢房仿佛被时间遗忘,沉浸在一种宁静的等待中,等待着往日的热闹与生机重新归来。 院子里的假山静静地矗立着,如同一位沉默的老者,见证着岁月的流转,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故事。院中的落叶堆积,多日无人打理,呈现出一片荒芜的景象。落叶散落在各个角落,有的堆积在一起,有的则被风吹得四处飘散。 青鸟四处查看,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他的身影在院子中穿梭,仔细观察着每一处细节。然而,依旧没有发现异样之处。 “去看看后院。”青鸟说道, 何都尉脸上露出难色,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犹豫和担忧,随后转头看向曹刺史,似乎在寻求指示。 “曹某来带路,这边走。” 曹刺史说罢,走到众人之前。 众人朝着后院走去,一路上气氛凝重。青鸟和凤鸣不时查看四周,目光中满是探寻之意,然而却一样无果。 后院乃是曹刺史带着家眷居住之所,众人到达后院时,曹刺史拿出钥匙,缓缓插入院门上的铜锁。随着轻微的金属摩擦声,门锁被打开。曹刺史侧身站在一边看向青鸟,青鸟会意地走上前去,双手轻轻放在门上,然后用力一推。大门缓缓打开,发出 “吱呀” 一声。 众人的目光随着大门的敞开,缓缓投向后院。后院呈现出一种宁静而雅致的氛围。 庭院中央有一座精致的水池,水池里的十几尾锦鲤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弋着。它们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五彩的光芒,如同宝石般璀璨夺目。锦鲤们时而穿梭于水草之间,时而跃出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为这宁静的后院增添了一份灵动与活力。未曾想到,时光悄然流逝,竟已过了一月有余。令人惊奇的是,这些锦鲤竟然全都存活着,在水中摇曳生姿,仿佛在诉说着生命的顽强。 庭院四周环绕着几间房屋,房屋的建筑风格古朴典雅。木质的门窗雕刻着精美的图案,虽历经岁月的洗礼,却依然能看出曾经的匠心独运。屋顶的瓦片排列整齐,偶尔有几片落叶飘落其上,更增添了几分沧桑之感。 庭院的角落里摆放着几盆花卉,花朵虽已有些凋零,但仍能想象出它们盛开时的娇艳模样。旁边还有一棵古老的槐树,粗壮的树干需要几人合抱,枝叶繁茂,犹如一把巨大的绿伞,为后院带来一片阴凉。 众人站在院中,安静地等待青鸟的查看。青鸟和凤鸣两人在四周查看了一番,除了长期没有人打扫,满是落叶灰尘之外,也没有什么异样。 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后院的宁静。众人皆是一惊,下意识地握住刀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仿佛拉满的弓弦。所有人的目光迅速在四周扫视,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同时,青鸟和凤鸣停下了脚步,眼神警觉地四下查看,不放过任何一丝蛛丝马迹。 只听得右侧的房屋顶上又一阵声音传来,那声音在寂静的后院中显得格外清晰,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众人立马看向屋顶,目光中充满了警惕与好奇。然而,当他们看清那发出声响的竟是一只鸽子时,紧张的神情稍稍缓和了一些。 那只鸽子站在屋顶,羽毛洁白如雪,在阳光下微微闪烁着光芒。它似乎也被众人的突然注视吓了一跳,微微动了动身子,发出一声轻柔的咕咕声。 何都尉微微松开握住刀柄的手,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轻轻摇了摇头,暗自庆幸只是虚惊一场。曹刺史紧绷的面容也缓和了许多,嘴角微微上扬,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众人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轻吁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有的相互微笑,有的整理一下自己的官帽。 杨都督捋了捋胡须,眼神中的警惕虽未完全消散,但也多了几分从容。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继续保持警觉。 青鸟和凤鸣走近众人,“曹刺史,劳烦把各厢的房间打开。” 曹刺史微笑着应道:“好,好。” 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期待,仿佛希望通过打开这些房间能找到一些线索。随后,曹刺史依次打开各房门,青鸟和凤鸣谨慎地一一做了查看。他们的目光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扫视,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隐藏线索的地方。然而,一番查看下来,也是一无所获。 青鸟看向众人,“此处已经查完,我们去东厢房看看。” 何都尉走上前来,说道:“好,我来带路。” 他的表情严肃,步伐坚定地朝着东厢房的方向走去。众人紧跟其后,脚步匆忙而又略显谨慎。心中既充满了期待,期待着能在后院有所发现,解开眼前的谜团;又夹杂着一丝不安,担心会遇到未知的危险。 东厢房乃是刺史府日常办公以及待客之处。庭院里一排的槐树绿意盎然,焕发着勃勃生机。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洒下,形成一片片光斑,给整个庭院增添了一份宁静与祥和。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曾经在这里发生的故事。 众人在各房逐一查看完毕后,走进最里边的一间房内。入目之处,房间之内的桌凳摆放得极为规整,一丝不乱。仿佛这里的一切都在等待着主人的归来,随时准备投入到新的工作中。书架上的书籍静静地陈列着,薄薄的灰尘均匀地铺在上面,仿佛给这些书籍披上了一层轻柔的纱幔。这些书籍见证了刺史府的过往,如今却被岁月尘封。众人怀着期待与谨慎,仔细地查看每一处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隐藏线索的地方。 曹刺史看着青鸟,问道:“小友,可有什么发现?”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希望能从青鸟那里得到一些线索。 青鸟摇了摇头,“此处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沉思之色。 “对了,何都尉,当时你们发现尸体时,仵作验尸之后有什么发现?”青鸟问道。 何都尉微微皱眉,看着一旁的燕参军,说道:“燕参军,当时验尸的结果如何? ” 人群中,燕参军沉稳地迈出一步。这位年约四十的男子,面容清瘦,微黄的肤色衬得他更为内敛。那浓密且微微上扬的眉毛,恰似两把利剑,彰显出坚毅的气质。不大却深邃有神的眼睛,仿佛能穿透迷雾洞察一切。高挺的鼻梁,搭配稍薄的嘴唇,紧闭时散发着严肃认真的气息。整齐干净的短须,为他增添了稳重与成熟之感。只见他微微躬身,拱手说道:“回何都尉,当时进行验尸之时,发现尸体全身并未有任何伤痕,皆是突然暴毙。” “现在尸首何在?” 青鸟追问。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急切与专注,迫切地想要了解更多关于尸体的情况。 燕参军身体一怔,左右环视一下,没有说话。他的表情有些犹豫,似乎在考虑着该如何回答。 何都尉脸露难色,微微蹙起眉头,“原本尸体停放在廨殓房,然而死者家属声称此案一时半会儿难以有结果,便纷纷要求将尸体带回去安葬。” 说罢,他看向曹刺史。 曹刺史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当时,尸体已然停放了一月有余。在此期间,家属每日都会前来哭诉,他们坚称死者是被邪魅所害,强烈要求将尸体带回去入土为安。”曹刺史双手在胸前微微抖动了几下,神色间似是在回忆当时那无奈的场景。随后,他继续说道:“曹某无奈之下,只得答应。” 杨都督看着青鸟点了点头,他的眼神中满是凝重与认同,以示同意曹刺史的话。 青鸟看了眼凤鸣,略有沉思,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接着说道:“那我们先去大堂看看,之后再做打算。” 杨都尉在前带路,众人穿过走廊,脚步声在寂静中回响。 大堂之内,阳光悄然透过雕花的窗户,轻柔地洒落在地板之上,形成了一道道斑驳的光影。在那明亮的阳光之中,清晰可见灰尘悠悠地在空中飘荡,仿若一个个灵动的音符,又似是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故事。那一道道光影,犹如时光的笔触,勾勒出大堂的轮廓,也映衬出岁月的痕迹。而那些飘荡的灰尘,像是历史的见证者,它们在阳光的映照下,仿佛带着往昔的记忆,让人不禁遐想这里曾经上演过怎样的场景,有过怎样的纷争与和解,喜悦与悲伤。 众人踏入大堂的瞬间,一股凝重的气氛扑面而来。青鸟一眼便看见大堂里面的地上躺着一个男人,那身影如同一块巨石,突兀地闯入众人的视线,让人心头猛地一紧。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紧紧地笼罩着每个人。 众人见状都是一惊,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倒地的男人身上。男人侧脸向里,看不清面容,这更增添了几分神秘与不安。一时间,大堂内鸦雀无声,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惊愕与警惕之色,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 杨都督微微皱眉,那深深的皱纹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的忧虑。他的眼神犀利而警觉,迅速扫视着大堂的每一个角落。何都尉握紧了手中的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的身体紧绷,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曹刺史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之色。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显示出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卢长史脸色凝重,眉头紧锁成一个深深的 “川” 字。他微微眯起眼睛,仔细地观察着倒地的男人,试图从那模糊的身影中找到一些线索。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仿佛随时准备上前查看情况。 李判官则张大了嘴巴,满脸的不可思议。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不停地在男人和其他人之间来回扫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沉思之中。 其他人也都面露惊愕,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着。有的面色苍白,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不轻;有的则紧张地四处张望,担心还有其他未知的危险。整个大堂弥漫着紧张而不安的气氛。 “我和师妹过去查看,你们在此警戒。” 青鸟神色严肃地说道。众捕手和几个士兵闻言,立刻分散开来,围成一圈,把曹刺史他们围在圈内,在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何都尉说道:“我与你们一同前往。” 杨都督微微扬起下巴,沉声道:“吾亦一同前去查看。” 青鸟看着杨都督和何都尉,微微颔首以示同意。 青鸟以眼神向凤鸣示意,凤鸣瞬间会意。随后,四人皆小心翼翼地向前迈进。青鸟一边前行,一边环顾四周,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角落。大堂内,桌椅整齐地摆放于原处,上面覆盖着薄薄的灰尘,仿佛在诉说着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无人问津。然而,除此之外,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之处。 他们缓缓地走到躺着的男人身旁,青鸟脱口而出:“张司马?” 紧接着,他蹲下身子,动作轻柔且谨慎,缓缓伸出手探向张司马的颈部脉搏处,然而触手之处唯有冰冷,哪里还有脉搏的跳动。青鸟面色凝重至极,转头看向杨都督和何都尉,缓缓地摇了摇头。 众人听到青鸟的声音,心中皆是一紧,纷纷紧张地跟了过来。何都尉见状,连忙快步上前,迎面拦住众人,神色焦急,急切地说道:“不要靠近,以免破坏现场!” 众人听到何都尉的话语,深知事情的严重性,立马停下了脚步,停在了原处。他们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前方,眼神中充满了紧张与好奇,既担心破坏现场影响后续的调查,又迫切地想知道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此刻,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众人仿佛被定格在了那里,等待着下一步的指示。 第14章 木牌 曹刺史眼见张司马躺在地上,脸上瞬间布满惊愕之色。“怎…… 怎么会?张司马怎么会在这里?” 曹刺史惊问,声音颤抖着,满是难以置信与不安。他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张司马的尸体,仿佛要从那已经失去生机的躯体上找到答案,那模样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彻底击懵了。 杨都督说道:“昨夜我还和他在街上遇见,他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皆是疑惑重重。每个人的脸上都清晰地写满了问号,他们努力地试图从彼此的眼神中找到一些线索,然而却只能看到同样的迷茫。那一张张困惑的面容,仿佛在诉说着他们对眼前这一突发状况的不知所措。 杨都督看向何都尉,“先安置遗体吧。”他的眼神中满是严肃与冷静。 何都尉闻言,立刻命令几个捕手行动起来。捕手们拆下一扇门的门板,动作迅速而小心。接着,他们轻手轻脚地把张司马的遗体搬到门板上,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生怕惊扰了死者的安宁。随后,又扯下一块布帘,轻轻地盖住遗体。 青鸟环顾四周后说道:“可有仵作一起跟来?” 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与期待。他深知仵作在这种情况下的重要性,只有仵作才能通过专业的检验,为他们提供更多关于死者的线索。 “没有唤仵作一起前来。” 曹刺史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懊悔之色。 这时,人群中的燕参军上前一步,郑重说道:“事出紧急,验尸的事我来吧。” 他的眼神坚定,透露出一种担当与果敢。 “燕参军还会验尸?”青鸟问道。 “我身为本州司法参军,对于验尸之事还算略知一二。况且当下情况紧急,燕某也只好不得已而为之了。” 一旁的何都尉看着青鸟点点头,表示同意燕参军的话。何都尉的眼神中也充满了对燕参军的信任,他深知在这种紧急情况下,需要有人挺身而出,而燕参军的专业素养和责任感让他放心。 众人就此决定,由燕参军开始验尸。燕参军神情专注而严肃,仿佛正在进行一场至关重要的仪式。几个捕手在一旁紧张地协助着,他们全神贯注地听从燕参军的指挥,动作小心谨慎,生怕出现任何差错。杨都督命令的几个亲兵则在周围严阵以待,时刻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以确保验尸过程的安全。 时间已近中午,阳光倾洒在大地上,本应带来一丝温暖,可在这紧张的氛围中,众人却丝毫感受不到。燕参军在大堂内专注地验尸,众人则在大堂外面的庭院中暂且休息。捕手们动作迅速,从其它房屋搬出一些凳子,仔细擦拭干净后,杨都督和曹刺史等几位上官坐了下来。捕手们则在花坛边上的砌石上坐下来休息。 众人的神态各异,动作也不尽相同。杨都督和曹刺史等几位上官坐在凳子上,微微低头,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案件的种种疑点。他们的眼神时而迷茫,时而又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仿佛在努力从混乱的思绪中找出一条线索。 捕手们坐在花坛边上的切石上,有的人双手抱膝,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呆滞地望着地面,仿佛被这沉重的氛围压得喘不过气来;有的人则靠在花坛边上,仰头看着大树的枝叶,眼神空洞,满脸疲惫。他们不时地轻叹一口气,流露出无奈和疲惫之感。整个场面安静而压抑,只有偶尔传来的轻微呼吸声和树叶的沙沙声。 此时,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氛围,每个人都心事重重,沉默不语。那沉重的气氛仿佛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众人的心头,使得他们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青鸟和凤鸣在大堂四周仔细查探,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目光锐利如鹰。然而,一番搜寻过后,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之处。两人的脸上露出失望之色,心中的疑惑却愈发浓重。 燕参军面色凝重地从大堂里面缓缓走出来。他微微低垂着头,手上紧紧拿着一块木牌,脚步略显沉重, 众人见状,纷纷站起身来。曹刺史满脸焦急,急忙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急切的期待,渴望从燕参军那里得到一些关键线索,以解开眼前这团迷雾。那焦急的神情仿佛是在黑暗中寻找一丝曙光,急切而又充满希望。 燕参军微微摇了摇头,神色严肃地说道:“和之前几个人一样,身上也没有任何伤痕。” 说完,他轻叹一口气,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那一声叹息,仿佛是对这难以捉摸的案件的无奈感慨,又似是在为找不到线索而感到沮丧。 燕参军拿出那块木牌,说道:“在张司马身上发现这块木牌。”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木牌,仿佛要从那上面寻找出答案。众人的目光也瞬间被木牌吸引,心中充满了好奇与疑惑。 青鸟和凤鸣走进人群,他们微微俯身,低头查看那块木牌。只见木牌上刻着一个人像,人像栩栩如生,细节之处清晰可见。那是一个光头的和尚,头上还有香印,然而奇怪的是,他身上穿的却是道家法袍。其右手在胸前结着佛家手印,左手却拿着一块道家法镜。这奇特的组合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青鸟皱起眉头,紧紧地盯着木牌,疑惑地问道:“这是何物?” 杨都督脱口而出:“圣灵教!” 青鸟和凤鸣满脸好奇与疑惑,他们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教派以及木牌充满了探究的欲望,心中不断猜测着这个教派的性质和目的,以及木牌上的字究竟有何深意。 曹刺史接过燕参军手中的木牌,神色中带着几分审慎与好奇。他缓缓说道:“这是最近一两年兴起的一个教派。之前只是听说,我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个木牌。” 言语间,流露出对这个新兴教派的陌生感以及对未知事物的警惕。 曹刺史轻轻翻过木牌背面,目光落在那几个刻字上,“众生还生渡世间为有法。” 他一字一顿地念出,声音在空气中回荡。那刻字仿佛带着一种神秘的气息,让人捉摸不透其真正含义。曹刺史的眉头微微皱起,陷入沉思,试图从这简短的语句中解读出关于这个教派的线索。 青鸟和凤鸣皱着眉头,眼神中满是疑惑与思索,仿佛在努力解读这些字背后的深意。 何都尉表情严肃,他仔细观察着木牌上的字,思考着这些字与当前事件的是否有关联。 杨都督从曹刺史手中接过木牌,缓缓说道:“这个教派在这一两年间出现以来,并未发生过任何与此教相关的有害之事,朝廷也未曾颁布禁令对其加以禁止。” 说完,杨都督便拿着木牌仔细端详起来。 曹刺史身旁的卢长史,微微眯起眼睛,凑近仔细观察着木牌,神色中满是思索。他捋着胡须,轻轻摇头,似乎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圣灵教感到困惑不已。 李判官则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他来回看着木牌和众人,欲言又止,仿佛有许多问题却不知从何问起。 其他捕手和亲兵们也纷纷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这个神秘的圣灵教和木牌上奇怪的人像及文字。有的人面露担忧之色,担心这个新兴教派会带来更多的麻烦;有的人则充满好奇,猜测着这个教派的来历和目的。整个场面充满了紧张与不安的气氛。 青鸟说道:“圣灵教,我是第一次听闻此教。” 凤鸣也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话。 何都尉说道:“据我所知,此教宣扬众生平等,将佛教、道家皆视为一体,推崇救国安民、抗击外敌,教导百姓以国为本,打击恶人。从这个教义来看,这应该是一个正教吧?” 何都尉看了一眼大堂,接着说道:“没想到张司马居然是此教的教众。” 曹刺史若有所思,眉头微微蹙起,“不对啊,原州城没有这个教的聚集之所啊。”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视,似乎在寻求答案。“可张司马来原州已经四年,他是如何接触到此教的呢?” 曹刺史继续说道,脸上的困惑之色更浓。他微微摇了摇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曹刺史身后的李判官探头看进来,沉稳地说道:“原州也是通往西域的必经道路之一,与一两个这个教派的旅客相熟,应该不难。” 他的分析头头是道,让人不禁点头赞同。 杨都督说道:“确实如此。” 他微微颔首,对李判官的说法表示认可。 曹刺史说道:“没想到张司马平日少与人交流,还有如此一面。可惜。” 他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惋惜之情。 杨都督将目光投向青鸟,“那现在要怎么办?” 他的眼神中满是期待,渴望青鸟能给出一个解决方案。 青鸟略作思索,转而问燕参军:“燕参军,你方才验尸,可看出张司马何时被害?” 他的声音虽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燕参军皱着眉头回道:“和之前的受害人一样,看不出来。” “尸体是不是全身冰冷异常,好似被冻住一般?” 青鸟又问道。此时,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确实如此。” 燕参军回答。 众人听闻此言,脸上皆露出疑惑之色,心中对这神秘的死亡现象更加困惑。这个案件愈发扑朔迷离,众人都在等待着青鸟能找到破解之法。 只听得青鸟语气沉稳地说道:“我和师妹查看过刺史府的环境,没有任何一丝妖魔邪魅的气息,张司马也不是被恶鬼所害。” 他的话语坚定而有力,犹如定海神针一般,仿佛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众人原本紧张不安的情绪,在听到青鸟这番话后,稍稍有所缓解。 青鸟接着道:“刺史已然撤离了刺史府内的所有人,严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返回刺史府。就张司马的被害情况而言,无论他在不在刺史府,结果都是一样的。张司马自己定然不会主动来到这刺史府,所以只有可能是被人带到了这里。由此可以推断,张司马是被人所害。” 他的话语清晰而坚定,如同重锤击鼓,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如同一颗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众人的思绪也随着他的话语不断翻腾,努力消化着这个惊人的结论。 此言一出,众人皆面露震惊之色。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愕与难以置信,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结论所震撼。曹刺史眉头紧锁,满脸困惑地问道:“被人所害?什么人可以这般杀人于无形?”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与不安,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杨都督捋着胡须,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说道:“若是武功高强之人,真气强劲者,确实可以杀人不留伤痕。” 此时的杨都督,神色凝重,陷入了对武功高手杀人手段的思考之中。 “被真气所伤,是五脏六腑爆裂致死,死者会七窍流血。” 青鸟看向燕参军问道:“燕参军,之前的死者可有此迹象?”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一切。那专注的神情,显示出他对真相的执着追求。 燕参军果断地回道:“没有。” 燕参军的果断,让众人对这个结论更加确信。 凤鸣听闻青鸟说的话,微微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不是武功高强之人,是和我们一样的玄门之人下的手。” 凤鸣的话犹如晴空霹雳,瞬间在众人心中炸响,让每个人都为之一震。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凤鸣,那一道道目光中满是惊愕与诧异,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众人心中皆是震惊不已,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何都尉疑惑道:“玄门清修之人,通常不都是以普渡众生为己任的太平之士吗?那又怎么会对平常人痛下杀手呢?” 他的脸上满是不解,眼神中透露出对玄门之人的固有认知被打破的惊讶。他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在努力思考着这个问题。 “确实如此。” 曹刺史面色凝重,微微点头,显然对何都尉的话表示认同。此时,他心中的忧虑愈发深重,眼神中满是担忧,全然不知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阴谋。 “那倒未必。” 杨都督正色而言,声音沉稳有力。“当年吾就曾遇到过害人的玄门之人。”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杨都督身上,皆在等待着他进一步的解释。他们的眼神中充满好奇与期待,渴望从杨都督那里了解更多关于玄门之人的事情。 杨都督接着说道:“玄门之人一旦怀有害人之心,其恐怖程度远甚于平常人。然而,我以往所见过的杀人方式与此次大不相同。对于此次的情况,我也实在是不甚了解。” 众人的目光瞬间又转到青鸟身上。他们满怀着期待,期望青鸟能够解开这个谜团,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青鸟说道:“我方才试探张司马脉搏时就已经发现不妥。” “有何不妥?” 曹刺史急忙问道。他的眼神中充满急切,迫切希望能够尽快了解情况。他微微前倾着身子,仿佛在等待着一个至关重要的答案。 青鸟说道:“平常人去世后,体温在体内只会逐渐降低,随着时间的推移,之后便会出现尸斑。通过仔细观察尸斑的状态、颜色、分布等特征,便可以大致推算出死亡的时辰。” 他的话语清晰而有条理,仿佛在讲述着一个既定的事实。 燕参军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眼神中也透露出对青鸟的认可。 青鸟接着道:“然而,如果在一个人活着的时候被抽取了魂魄,那么此人便会瞬间变得冰冷,整个身体就如同被冻住了一般。与此同时,关节也会变得极为僵硬。” 他的话语让众人心中一凛,仿佛一股寒意扑面而来。众人面面相觑,对这种神秘的杀人方式感到震惊和恐惧。 青鸟看向燕参军,“燕参军,之前发现的尸体是不是腐败的时间变得很慢?”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希望能从燕参军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燕参军微微一愣,随即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然后回答道:“确实如此,之前的尸体腐败的时间比正常情况要慢很多。” “那是因为魂魄被抽取之后,人的身体被迅速冻结,使得尸体腐败变缓导致。” 青鸟缓缓说道。 众人听到青鸟的这番话后,皆是一脸震惊。曹刺史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卢长史眉头紧锁,捋着胡须的手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李判官则张大了嘴巴,惊愕地看着青鸟,仿佛在努力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何都尉微微颔首,表示对青鸟说法的认可,但同时他的眼神中也透露出一丝担忧。他深知这种神秘的杀人方式意味着他们面临着巨大的挑战,要找出凶手绝非易事。而那些捕手和亲兵们也都面露惧色,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着,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不安的气氛。 杨都督向青鸟投来欣慰的目光,那目光中满是感慨和欣慰。他微微颔首,眼神中流露出对青鸟的赞赏。 曹刺史眉头紧锁,“抽取魂魄?这等邪术竟真的存在?”此时的曹刺史,面色凝重,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忧虑和不安。 青鸟微微点头,神色凝重。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确实存在,但也不可说是邪术。我们把它称为摄魂术。施展此术也可用来救人。”青鸟的眼神中透露出对这门术法的复杂认知,有思索,有谨慎,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 众人听了青鸟的话,心中皆是一震,对这神秘的摄魂术充满了好奇与恐惧。他们开始思考,究竟是什么人会使用这种术法,又为何要对张司马等人下手。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每个人都在等待着青鸟进一步的解释。 何都尉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急切,问道:“那被抽取魂魄者可还有救?” 青鸟微微沉吟:“一旦魂魄被抽出,人的身体只会变得冰冷。不过,只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寻回魂魄,人自会清醒过来。但倘若魂魄飞灭,那即便是神仙也难以施救。” 他的话语平静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让众人心中一紧。 “看来,全凭施术之人的一念之间。确实真应了那句‘ 一念地狱,一念天堂’。” 曹刺史不由感叹。他的脸上露出深思之色,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在思索着这其中蕴含的深意。众人也都陷入了沉默。 杨都督打破沉默,“既然已有眉目,立刻派人到各处的道观佛寺先调查。” 他的语气果断,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决心。杨都督深知此事的紧迫性,果断地做出决策,希望能尽快找到线索。 “好。我立马安排人手。” 何都尉说道。他立刻行动起来,转身准备去安排调查事宜,身影中透露出一种雷厉风行的气势。 此时,大堂内传出一句夹杂着恐惧之色的大喊:“诈…… 诈尸了!” 那声音尖锐而颤抖,仿佛一把利剑瞬间刺破了原本压抑的宁静。随后两个捕手摸爬着跑出大堂,他们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他们的动作慌乱而狼狈,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着他们。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心中一紧,恐惧的气氛瞬间弥漫开来。 第15章 陌刀 庭院内顿时一片混乱。众人先是一惊,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紧张与恐惧瞬间弥漫开来。青鸟和凤鸣反应迅速,如离弦之箭般跑在前面。一干人等慌乱地跟在后面,手忙脚乱中抽出长刀,金属的摩擦声在空气中响起,进一步增添了几分紧张的气氛。 混乱中曹刺史看着青鸟,神色慌张地问道:“不…… 不是说,没有…… 没有邪魅吗?” 他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不安和疑惑。曹刺史的惊慌失措与周围的混乱场景相互映衬,凸显出此时局势的紧张与未知。 杨都督神色自如,仿佛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并未对他造成丝毫影响。他微微扬起下巴,眼神坚定而沉着,透露出一种久经沙场的沉稳与威严。那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慌乱。他手握长刀,刀尖斜指于地,展现出临危不惧的大将风范。 一干人等急忙跑进大堂,目光瞬间被不远处坐在地上的捕手吸引住。那捕手浑身战栗不止,双手在地上急切地想要去抓着什么东西,双脚似乎在努力地蹬着地面,仿佛想要逃离那块地方。他的身躯恰似秋风中的落叶一般瑟瑟发抖。他的头朝着前方,让人难以看清脸上的表情。从捕手的身体状态模样可以推断出他此刻恐惧到了极点。 四个士兵手持长刀站在后面,他们的身体紧绷,如临大敌。手中的长刀紧紧握着,仿佛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他们的呼吸略显急促,紧张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青鸟和凤鸣站在人群前,他们的身影如同两道坚实的屏障。他们的镇定与勇敢在混乱中显得尤为突出,给众人带来了一丝安全感。只见张司马的尸体在门板的后面,背对着门口,那姿势怪异至极,身体四肢呈现出奇怪的姿势摆动着,那模样极为怪异。四肢的动作显得极为生硬,让人一眼望去便觉僵硬非常,这种诡异的景象让人不寒而栗。 寂静的大堂中,能听见冻住的关节发出 “咔咔!咔咔!”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来自幽冥地府,令人毛骨悚然。这恐怖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堂中回荡,让人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恐惧如影随形。 尸体瞬间转身,那动作僵硬而恐怖,如同被无形的线操控着的木偶。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众人心中猛地一紧,恐惧如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们的理智。四个士兵因为恐惧而后退,他们的脚步慌乱,脸上写满了惊恐。很快,他们便退到了青鸟和凤鸣的两侧,仿佛在寻求着保护。士兵们的恐惧表现得淋漓尽致,他们在这恐怖的景象面前失去了往日的勇敢与镇定。 杨都督稳步向前走来,步伐沉稳而坚定。他站在青鸟和凤鸣一侧,神色镇定地凝视着前方的尸体。在他的眼神中,看不到丝毫畏惧,有的只是冷静与沉着。他微微扬起下巴,身上散发着一种威严的气势,仿佛在向这恐怖的景象郑重宣告,他绝不会退缩。 何都尉的表情凝重,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他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刀,身体微微前倾,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一旁的燕参军,神色紧张,双眼紧紧盯着那具恐怖的尸体。他的双手微微颤抖,不自觉地紧握着手中的长刀,仿佛在努力克制内心的恐惧。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却浑然不觉。 曹刺史站在人群中,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抖着。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恐怖的尸体,身体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似乎在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恐惧。 卢长史满脸惊恐,李判官脸色苍白如纸,他们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 那些捕手们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有的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有的不停地吞咽着口水,试图缓解内心的恐惧;有的则紧紧地抓住身边的同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 整个大堂内弥漫着恐惧和慌张的气氛,每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景象吓得不知所措。众人的心跳仿佛漏了几拍,空气中的紧张感几乎要凝固起来。 尸体突然一跃而起,身体犹如离弦之箭,速度之快让人咋舌,直扑地上的捕手而去。那捕手早吓的魂不附体,动弹不得,一滩液体从身体下向外扩散。捕手看着尸体扑向自己,心中恐惧到极点,翻起白眼昏死过去。 眼看尸体已扑到捕手身前,千钧一发之际,青鸟右手捏起剑指,向前一划。只见尸体在扑到捕手身前的空中,好似撞到一个无形的盾牌,瞬间停住,无法再向前扑向捕手。此刻,凤鸣并未看向尸体,而是紧盯着前方的房梁,眼神锐利如鹰。青鸟和凤鸣两人在看到尸体的动作时,就已经了然于胸。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冷静与果断,仿佛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没有丝毫的慌乱。 凤鸣手起剑指,右手举在耳前,背上的宝剑抖动起来,发出嗡嗡之声,仿佛在回应着主人的召唤。她剑指前划,只听得 “铮” 的一声,宝剑出鞘。宝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如同一道闪电,带着凌厉的气势直击房梁而去。那道弧线速度极快,光芒闪烁,让人胆寒。宝剑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割裂开来,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尸体突然在空中反向飞起,飞向宝剑飞去的路线。青鸟剑指回收,飞出的尸体被一个无形之物击中,横向飞将出去。尸体快要撞上墙壁时,突然停止,掉落地面,不在动弹。 房梁上突然现出一个身影,那身影动如闪电,瞬间躲开飞剑的一击。宝剑速度迅猛,剑身插入房梁一半有余。 那道身影迅疾地落在另一处房梁之上,众人至此方才惊觉。只见房梁上的身影,看上去恰似一个比平常人稍大的蜘蛛。此蛛怪通体洁白,生有四手四足。众人瞬间脸露惊恐,手足无措。那洁白的蛛怪仿佛是从噩梦中走出的怪物,让人不寒而栗。一群人紧紧盯着蛛怪,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轻微的动作就会引起蛛怪的攻击。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恐惧的气息,每个人的心脏都在剧烈地跳动着,仿佛随时都可能跳出嗓子眼。 杨都督横刀于胸前,将众人护在身后。几个士兵与捕手急忙的将刺史、长史和判官围在圈内。那几个捕手虽然身体不住地颤抖,眼中流露出惊恐之色,但还是坚守在外圈。何都尉满脸震惊,然而依旧摆好架势,站立在前首。众人刀剑向外,目不转睛地盯着蛛怪。 那蛛怪的脚刚踏上房梁,“噗” 的一声响,竟从好似肚脐的部位喷出一团白色之物。那东西朝着众人飞去,且在飞行过程中渐渐变大,飞到一半时,陡然化作一个巨大的蛛网,如同一朵白色的死亡之花,飞扑向众人。 此时,青鸟剑指指向前方的门板,那门板好似受到一股强大的推力,陡然飞起,如同一面盾牌般径直冲向蛛网。门板在空中呼啸而过,带着一股决绝的气势。 同一时刻,凤鸣双手剑指在胸前上下交替一划,没入房梁的宝剑一阵震动,只听得木头破裂之声响起。宝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如同一道闪电般直击蛛怪而去。 蛛怪发出一声嘶吼,身体左右扭曲,动作敏捷得如同鬼魅。它恰好避过了凤鸣的飞剑,展现出了惊人的反应速度。同时,它的身形迅速弹起,直扑向昏迷的捕手。它的目标明确,似乎想要抓住这个毫无反抗之力的猎物。 青鸟左手剑指一戳,指向蛛怪。那蛛怪在空中瞬间停住,仿佛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壁,无法再向前一步。 与此同时,飞起的门板如同一头勇猛的野兽,气势汹汹地撞上蛛网。门板的速度丝毫不减,强大的冲击力带着蛛网一起撞向窗户。在这一瞬间,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般,只听得 “砰” 的一声巨响,门板与窗户激烈碰撞。 同时,飞剑也刺破屋顶飞将出去,如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在撞击声中,门板与窗户相互撞击,顿时大大小小的碎木头爆裂开来,向四周飞散。这些碎木头如同子弹一般,在空中四散飞溅,让人胆战心惊。 阳光没有了阻碍,瞬间穿过墙上的大洞,洒落在大堂的地上。那金色的光芒如同希望的曙光,使大堂的光线更加明亮。然而,众人的心情却依然紧张,他们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蛛怪,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杨伯伯,莫要迟疑,速速带领所有人撤离此地!” 青鸟急切地喊道。他身形不停,快速跑到躺着的捕手身前,伸手抓住捕手胸前的衣裳,手上用力,将捕手朝着何都尉扔去。此时的青鸟,动作果断迅速,一心只想着让众人尽快脱离危险。 蛛怪在空中挥动四只前足连砸几下,却怎么也无法穿过无形墙壁。它显得极为愤怒和焦躁,不断地尝试突破这道阻碍。蛛怪嘶吼一声,一跃而起,迅速朝房梁飞去。蛛怪的反应极为敏捷,它在困境中迅速寻找着新的出路。 蛛怪刚站稳脚跟,凤鸣的飞剑便穿破墙壁飞回大堂,直击蛛怪而去。飞剑带着凌厉的气势,如同一道闪电般射向蛛怪,让它再次陷入危机之中。 何都尉看着昏迷的捕手飞向自己,他来不及多想,张开双手,那捕手不偏不倚地被抱入怀中。杨都督亲自断后,护卫着众人撤离大堂。杨都督展现出了沉稳和担当,确保众人的安全。 青鸟见众人退去,正欲对房梁上的蛛怪施展法术。就在这时,身前的阳光中出现了一只蛛怪的阴影。青鸟在转头的瞬间,身体向前一跃,一只蛛怪猛地扑向了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青鸟陷入了新的危险之中。 众人退出大堂之际,已有半数人成功撤出。然而,危机并未解除。此时,大堂门前一张蛛网从天而降,速度极快,门口的几人瞬间被蛛网覆盖。他们拼命挣扎,却毫无效果,蛛网黏性极强,将他们牢牢地黏在地上。 身边的几个捕手,有的惊慌失措,撒腿就往庭院大门跑去,他们被恐惧支配,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有的急忙上前帮忙拉扯蛛网,结果反被黏住,动弹不得。 曹刺史看着眼前的长史和判官被蛛网困住,心中惊恐至极。但在这危急时刻,也不知从哪里涌起一股勇气,挥舞着手中长刀,砍向蛛网。他想要解救被困的众人,展现出了一定的担当。就在这时,曹刺史的头顶传来一阵低沉的嘶吼声。手中的刀还未砍到蛛网,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自己仰面扑倒。瞬间,他觉得肚子好似被一块大石压住,剧痛难当。 曹刺史这才看见,一只蛛怪站在自己身上。那蛛怪头大如牛头,一双红色的蛛眼紧紧盯着自己,头两侧各有三只稍小一些的蛛眼。蛛怪的模样极为恐怖,让人不寒而栗。它的嘴巴张着,露出两排如钉子般的牙齿,发出 “嘶嘶” 的声音,仿佛在向曹刺史宣告着死亡的临近。 燕参军眼见一只蛛怪压在曹刺史身上,心中焦急万分,立刻挥着长刀照着蛛怪的面门砍去。他的动作果断而迅速,一心想要解救曹刺史。岂料,长刀刚到蛛怪的面门,自己重心不稳,好似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扯着自己的后背。这股力量来得极为突然,让燕参军毫无防备。身体瞬间飞起来,看着人群离自己迅速远去。燕参军的脸上露出惊恐之色,他不知道自己将面临怎样的命运。 何都尉看着身旁的燕参军莫名地飞出去,心中一惊,本能地想要去拉他。然而,他的怀中正抱着那捕手,行动受到限制。与此同时,他又瞧见一只蛛怪站在刺史身上,这危急的场景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心中慌乱无比,不知如何是好。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纠结和焦急,一方面担心燕参军的安危,另一方面又不能对处于危险中的刺史置之不理。 正当蛛怪要咬到曹刺史的脸上之际,一个人影飞扑而来,重重地撞在蛛怪身上。那蛛怪躲闪不及,硬生生被撞飞一丈之远。来人也被撞击之力反弹,重重地撞在旁边的门框上。门框被撞的瞬间变形,凹进去一段,门框上的大门随着一声撞击声掉落到地上。 曹刺史此时方才看清,来人竟是杨都督。杨都督面露痛苦之色,手中长刀在撞击时掉落在身旁。他不顾自己的伤痛,心中只想着应对危机。身旁的亲兵见状伸手欲扶杨都督,却被杨都督拦住,只听他急道:“快。发信号!” 亲兵愣了一下,随即越过杨都督跑到庭院中间,从怀中摸出一个炮仗,拉动上面的一根绳子。炮仗瞬间冒出一股白烟,“嗖” 的一声射出一道亮光,飞入上空。亮光飞到最高点,瞬间爆炸开来。 亲兵脸上露出笑意,正欲转身,不料蛛怪从背后将他扑倒在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亲兵瞬间陷入了危险之中。他被蛛怪的巨大力量撞击冲向地面,瞬间昏了过去。 何都尉把捕手小心地靠躺在门边之际,抬眼间,竟瞧见门外有一只蛛怪正站在士兵的后背上,还伸着头欲去咬地上的士兵。他心中猛地一惊,根本来不及多加思索,迅速将手中长刀向上一抛,接着反手握住刀柄,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喝一声,把长刀奋力掷向蛛怪。 蛛怪张着大嘴,正要撕咬被扑倒的亲兵。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长刀破空而来。蛛怪向后一跃,惊险地躲闪开来。长刀速度丝毫不减,飞出两丈多远后,插入院墙之内,长刀阵阵抖动,发出嗡嗡之声。 与此同时,杨都督快步上前扶起曹刺史。他的动作迅速而有力,刚扶起曹刺史,杨都督就猛地看见门前的亲兵被蛛怪扑倒。这一幕让他心中再次涌起一股紧张和担忧。 就在身旁的何都尉掷出长刀之际,杨都督捡起自己掉落的长刀,又将不远处的另一把长刀拿在手中,迅速来到门口,挡在众人身前,紧紧盯着眼前的蛛怪。那蛛怪见到杨都督,嘶吼着朝杨都督直扑而来。 何都尉看见杨都督和蛛怪缠斗在一起,又看到自己脚边还有一把长刀,他连忙捡起长刀,朝着地上的蛛网用力挥砍。然而,那蛛丝黏性极强,何都尉长刀砍在蛛丝之上,瞬间就被蛛丝黏住,长刀难以再提起来。何都尉的脸上露出懊恼之色,他不甘心地试图用力拔出长刀,但却无济于事。 曹刺史惊魂未定,半躺在那里大口喘着粗气。他的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疲惫。就在这时,大门处蜂拥进来十几个士兵。 当十几个士兵蜂拥进大门,一眼瞧见一只比一个平常人高大的白色蛛怪正在与杨都督缠斗在一起。他们的脸上瞬间布满惊愕之色。有的人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恐怖生物是真实存在的;有的人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握着武器的手微微颤抖;还有的人脚步一顿,身体瞬间紧绷起来,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但仅仅片刻,多年训练的本能让他们迅速镇定下来,他们咬咬牙,紧紧握住手中的长刀、盾牌和长枪,眼神中透露出坚毅与果敢,准备与杨都督一起对抗这可怕的蛛怪。 杨都督大喝一声:“布阵!别让这斯给跑了。”说话间,他手握双刀,如猛虎般砍向蛛怪,朝着蛛怪的头颅狠狠砍去。他的动作迅猛而有力,每一刀都带着强大的气势,仿佛要将蛛怪一举击败。 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按照既定的阵型排列开来。他们个个神情肃穆,目光紧紧盯着前方杨都督与蛛怪的战斗。 杨都督挥舞着长刀,从左右两侧向蛛怪发起突击。然而,蛛怪的四个前足确实让它在战斗中攻守兼备,难以对付。 蛛怪不仅力量奇大,每一次的攻击都带着巨大的冲击力,让杨都督不得不全力抵挡。而且它身形极为敏捷,快速地移动和闪避着杨都督的攻击。杨都督连续砍出数刀,却都未能成功击中目标,这让他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焦急。 当手中长刀砍中蛛怪的前足时,只感觉那前足坚硬如铁,仅仅在上面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这让杨都督意识到蛛怪的外壳坚硬程度远超想象。蛛怪似乎察觉到长刀砍不破它的外壳,嘶吼着对杨都督的攻击变得更加凶猛。它的攻击更加凌厉,速度也更快,让杨都督陷入了更加艰难的战斗局面。 就在这时,从庭院又奔来三路士兵。其中一队正是武都尉所带,武都尉一进来便看到杨都督与一只白色蛛怪激战正酣。这一幕瞬间让他回想起当年大战牛妖的场景,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斗志。武都尉立刻命令军队排成防御阵型,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士兵们做好战斗准备。又安排几个士兵前去协助何都尉解救被蛛网困住的众人。 那几个士兵跑到门前,正准备双手去拉扯蛛网,何都尉连忙喊道:“别碰,黏得厉害。” 几个士兵一听,慌忙止住动作。他们看着眼前蛛网里的几人,满脸焦急,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无奈,急切地想要找到解救被困之人的方法。 那蛛怪眼见四周被军队围住,退路被断,却毫无逃跑之意,反倒是嘶吼着再度与杨都督激战起来。 杨都督敏锐地察觉到蛛怪的防御出现了一丝漏洞,立刻挥动左刀朝着蛛怪的中门砍去。蛛怪反应迅速,下面的两支前足瞬间护在中门前。与此同时,杨都督的右刀朝着蛛怪头上的眼睛劈去。蛛怪身体微微后撤,上面的两只前足也急忙护在头前。杨都督深知这一刀砍下去,若蛛怪把头偏向一边,头上的眼睛必然砍不中。只见他右刀看似凶狠地砍向蛛怪的眼睛,蛛怪果然如他所料,除了用前足防御,头也向一旁偏去。其实杨都督这一招乃是虚招,不等右刀砍到,他的身体就地快速旋转,左刀随着身体的转动猛然发力,长刀穿过四只前足之间的空隙,朝着蛛怪的脖子狠狠砍去。 只听得一阵清脆而刺耳的金属断裂声传来。武都尉看到杨都督手中的一把长刀应声断成两段,那断裂的刀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随后落在地上,发出金属滑过地面的声响。这一幕使得众人心中一紧,他们意识到蛛怪的强大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杨都督心中一惊,急忙后退两步。就在这危急时刻,听得身后传来武都尉的声音:“将军。接刀!” 一把大刀朝他飞掷而来。杨都督反应迅速,手上的双刀一扔,伸手把大刀稳稳接住。 这大刀的刀柄长如长枪,刀身比横刀短上一截,不过刀身却比横刀宽出许多。此刀三尖两刃,正是陌刀。陌刀一入手,杨都督便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 杨都督手持陌刀,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的大刀瞬间发出一阵耀眼的金光。这金光仿佛具有神秘的力量,让众人心中涌起一丝希望。接着,杨都督挥起陌刀,朝着蛛怪的面门猛力砍去。蛛怪竟不躲闪,直接用两支前足招架。只听见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响起,蛛怪的前足被砍出一道口子,流出好似蓝色的血液。蛛怪吃痛,后退两步。 杨都督哪里会等它缓过神来,只见他一跃而起,身体在半空旋转一圈,陌刀随着身体的转动而挥舞,照着蛛怪的头颅直直砍去。那蛛怪刚刚挨了一刀,深知此刀厉害,可身边又没有退路,只得四足举起护在身前。只见刀光闪过,一阵清脆的破裂之声传来,大刀在空中划出一道亮丽的刀影,直至砍入地面。那蛛怪的四支前足被应声砍断,头颅也被削去一角,蓝色的血液汩汩流出。蛛怪发出一阵低沉的嘶吼,这嘶吼中充满了痛苦和愤怒。 与此同时,大堂的屋顶一柄飞剑飞出,接着在天空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迅速飞进大堂,随后便又是一阵低沉的嘶吼声传来。这飞剑的出现给紧张的局势增添了一丝神秘的色彩。 杨都督眼前的蛛怪突然跃起,喷出一个大蛛网。杨都督深知蛛网难缠,连忙收起大刀,向一旁翻滚避开。他的反应迅速,避免了被蛛网困住的危险。那蛛怪顺势跳到大堂的屋檐,沿着屋顶要逃。士兵眼见蛛怪要逃,嗖嗖之声四起,几十支箭镞朝蛛怪飞去。然而,蛛怪外壳坚硬,箭镞都被一一弹开。蛛怪的防御力之强让士兵们的攻击无功而返。 同时,大堂的屋顶 “轰” 的一声响,由内跳出来另外一只受伤的蛛怪。两支蛛怪低吼一声,跳进大堂后面。 杨都督怒目圆睁,大喝道:“速速追击,绝不能让这厮跑了!” 言罢,他手提双刀,如离弦之箭般带领军队直追出去。杨都督的果断和勇敢激励着士兵们,他们迅速行动起来,跟随杨都督一起追击蛛怪,誓要将它们一网打尽。 第16章 燕参军 原州刺史府的大堂之内,情况万分危急。青鸟眼睁睁地看着那蛛怪如同凶猛恶兽一般,气势汹汹地直扑向自己。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他反应极为迅速,身形如闪电般急速闪避。其动作敏捷得恰似灵猫,一个纵身,便迅速地跳向了一旁。同时剑指猛地一戳而出,一道无形之力瞬间爆发。那蛛怪瞬间被无形之力狠狠撞击,犹如被巨锤击中,“砰” 的一声被撞向一边,硬生生地撞到墙壁之上。墙壁剧烈震动,仿佛经历了一场小型地震,几片房顶的瓦片随之簌簌掉落。其中有几片不偏不倚掉落到蛛怪身上,瞬间破碎成无数的碎片。 瓦片掉落的房梁处,躲过凤鸣飞剑攻击的蛛怪闪躲到此。“噗” 的一声喷出一道蛛丝,正中门口的燕参军的后背。蛛怪两只前足用力一扯,燕参军瞬间被蛛丝拽住,如同一颗被绳索牵引的流星一般,飞速朝着蛛怪飞去。燕参军的脸上露出惊恐之色,手中的长刀不知何时已然脱手掉落,他被蛛丝拉扯着,在空中显得无能为力。 青鸟刚刚落地,剑指便如闪电般指向墙角的蛛怪。可就在这一刹那,青鸟看见燕参军被蛛丝拽飞而来。与此同时,凤鸣的飞剑如同一道闪电般直击房梁上的蛛怪。飞剑速度极快,恰似一道闪电划过天际。蛛怪迅速一跳,落在大堂中间的房梁之上,躲开了飞剑。蛛丝被蛛怪顺势一带,燕参军在半空中被拽得转向另外一边,如同一个失去控制的风筝一般。 青鸟左手剑指指向墙角的蛛怪,无形之力瞬间压下,使得蛛怪无法动弹,强大的控制力展露无遗。其右手剑指伸出,直指房梁上的蛛怪,一心二用,充分彰显出他高超的法术运用能力。 突然,墙上的大洞处又蓦地出现一只蛛怪的身影。只听得 “噗” 的一声闷响,一张巨大的蛛网如同夺命之网般朝着青鸟飞速飞来。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让青鸟瞬间陷入危机之中。青鸟急忙转头,瞧见自己身旁有两张胡凳。他剑指下翻猛地一划,两张胡凳应声飞起,朝着蛛网狠狠撞去。青鸟在危急时刻迅速做出反应,巧妙地利用身边的物品进行抵挡。然而,青鸟心里清楚,胡凳太轻,根本无法完全挡住蛛网飞来之势,只能稍微减缓其速度。他焦急大喊:“师妹小心!” 随后,身体如猎豹般向一边的墙壁一跃而起,半空中伸脚踏向柱子,借力向上一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抓住上方的房梁。 与此同时,凤鸣听到师兄的呼喊,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如弹簧般猛地一跃而起,脚用力蹬向墙面,身体向上一跃,伸手紧紧抓住顶上的房梁。她的反应极为迅速,与师兄配合得十分默契。她眼神一凝,手中剑诀迅疾掐动,随着指尖灵力的奔涌而出,原本直线飞驰的剑身,刹那间剧烈震颤,继而化作一道流光溢彩的银色旋涡,风驰电掣般朝着燕参军后背的蛛丝射去。只听 “噗” 的一声轻响,飞剑精准无误地切入那如乱麻般纠缠的蛛丝之中,蛛丝应声断裂,断裂的部分冒起白烟,化作一团白雾消散开来。 燕参军在飞行中已是惊恐万分,身体一直往后飞。刚瞧见墙上的大洞里出现一只蛛怪,自己的身体不知为何突然又被拽飞向另外一侧。急转之时又看见一只蛛怪在墙角,好似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住一般,在墙角拼命挣扎。 燕参军耳边骤然响起一阵 “呼呼” 的呼啸之声,一个不明物件来势汹汹。他惊恐地瞪大双眼,却根本来不及看清究竟是何物袭来,唯有一道模糊的光影,裹挟着令人胆寒的气势,高速旋转着直逼自己。那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他心底的恐惧瞬间攀升至极点,下意识地,他 “啊——!” 的一声大喊脱口而出,声音都因极度的惊恐而扭曲变形。 紧接着,那旋转的不明物件在空中划过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带着一股劲风,从他身后一闪而过。燕参军只觉后背发凉,冷汗早已湿透衣衫,心脏还在胸腔里剧烈跳动,许久都难以平复。 而此刻,惊魂未定的燕参军又瞥见一幅骇人的景象:一个巨大的蛛网裹挟着两张凳子,如一片乌云蔽日般,张牙舞爪地朝着自己飞来。在空中,他拼命挣扎,试图稳住身形,可蛛丝那强大的拉扯惯性让他力不从心,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径直向地面撞去。 眼看那黏腻的蛛网就要将自己彻底网罗其中,千钧一发之际,墙角一直蛰伏的蛛怪却有了动静。原来,因青鸟灵活的闪躲,此前施加在蛛怪身上那无形的压制之力瞬间消散于无形。只见蛛怪猛地一仰头,“噗” 的一声闷响,一根粗壮的蛛丝从它肚脐喷射而出,如一道白色的闪电,不偏不倚地正中燕参军前胸。燕参军原本朝下坠落的身体瞬间改变方向,又朝着墙角的蛛怪飞速倒飞过去。与此同时,那张险些将他吞噬的大网擦着他的头侧轰然扑到地上,场面实在是惊险万分,生死一线间仿佛只有毫厘之差。 凤鸣剑指陡然发力猛地一戳,只见那原本已在空中呼啸而过的飞剑仿若被注入了新的磅礴之力,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转速愈发迅猛,裹挟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再度朝着那要命的蛛丝旋转着飞击而去。她身形轻盈,却又透着无比的坚毅,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反应之迅速令人咋舌,显然是拼尽了全力,试图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将燕参军从危难之中解救出来。 燕参军此刻只觉大脑一片空白,眼睁睁地看着那柄闪耀着寒光的物件如同一道利刃划过,精准地割断了拉扯自己的蛛丝。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松一口气,却绝望地发现,身体由于之前的惯性,向前的飞速丝毫不减。他瞪大了双眼,满眼惊恐地望向不远处,那蛛怪正张着血盆大口,獠牙外露,一道道墨绿色的黏液从齿缝间滴落,口中还嘶吼着,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透着无尽的贪婪与残忍,仿佛在得意洋洋地等着他 “送货上门”。燕参军浑身颤抖,冷汗如雨而下,此时心中被恐惧与绝望填满,胸腔里的心脏剧烈跳动,似是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膛。 “砰” 的一声巨响,燕参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呈大字型狠狠撞在一道无形的墙壁之上,那股冲击力震得他浑身骨头都似要散架。顿时,鼻子上传来一阵钻心剧痛,仿若被重锤猛击,眼泪止不住地夺眶而出,两道温热的鼻血顺势顺着鼻孔汩汩流出。他只觉得眼前瞬间星光闪烁,天地仿若陀螺般疯狂旋转,脑袋里 “嗡嗡” 作响,这突如其来的一撞让他实实在在地吃尽了苦头。 他咬着牙,强忍着剧痛与眩晕,拼尽全力定了定神,待视线稍稍清晰,却惊出一身冷汗。只见那蛛怪的狰狞头颅近在咫尺,那长着钉子般尖锐牙齿的大口,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整个吞下,森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刺鼻的腥臭味熏得他几欲作呕。顾不得脸上的疼痛正一波波袭来,求生的本能让他忍不住再次扯开嗓子,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 燕参军察觉到蛛怪不停地嘶吼扭动,然而那蛛怪的身体却无法穿透无形墙壁,他心中的恐惧稍稍缓解了一些。可还没等他缓过劲来,一阵更为凄厉的蛛怪嘶吼声从侧面呼啸而来,惊得他浑身一颤。他扭头望去,原来是从大洞进来的那一只蛛怪,张牙舞爪地直扑他而来。燕参军面对这新一波扑来的蛛怪,心中既恐惧又无奈。恐惧的是这些蛛怪个个模样恐怖至极,浑身散发着致命的危险气息;无奈的是为何灾难总是冲着自己而来,仿佛被厄运死死盯上。眼下他已经被折腾得精疲力竭,连大声呼喊的力气都快没了,不觉间脱口喊出:“没完了吗?” 燕参军此时的处境可谓是雪上加霜,不断有蛛怪向他袭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他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仿佛置身于无尽的噩梦深渊,看不到一丝逃脱的希望。 凤鸣的飞剑刚刚切断蛛丝,她剑指正要指向蛛怪、指挥飞剑击杀墙角的蛛怪之时。可就在这一瞬间,一个恐怖的身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一个犹如牛头一般大小的蛛怪脑袋,仿若从黑暗深渊中骤然钻出的恶魔,突兀地现身,距离自己的面门不过一尺之距。原来是房梁上的蛛怪趁着她躲闪蛛网、解救燕参军的间隙,如鬼魅般飞扑至此。凤鸣也瞬间陷入了危险之中,蛛怪的突然袭击让她措手不及。 凤鸣心中暗叫 “不好”,大惊之下,大脑一片空白,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蛛怪张着那血盆大口,发出令人胆寒的嘶吼声,朝着她的面门狠狠咬来。凤鸣眼睁睁看着蛛怪的大嘴已经近在眼前,不过一掌的距离,她甚至可以清晰地嗅到那蛛怪口中散发的恶臭,令人作呕的气味直钻鼻腔。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蛛怪突然毫无征兆地迅速飞向一边,紧接着重重地撞在墙上。凤鸣转头一看,原来是师兄及时赶到,剑指蛛怪。师兄满脸急切地问道:“没事吧?” 此时的凤鸣心中满是感激和庆幸,劫后余生的喜悦涌上心头,眼眶也微微湿润了。 原来,青鸟在抓到房梁之际,恰好看见洞口的蛛怪扑向燕参军,而房梁上的蛛怪扑向凤鸣。青鸟不及多想,身体向后一晃,双脚蹬在墙上,身体借力向前一跃,双手剑指一出。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一道无形之墙瞬间撞飞了蛛怪。而另外一道无形之墙,正好把扑向燕参军的蛛怪按倒在地。青鸟的反应迅速和果断出手,再次化解了危机。 青鸟跃出一段距离,伸手抓住房梁,对着地上的燕参军急切地喊道:“燕参军,速速离开墙角!” 青鸟心系燕参军的安危,希望他能尽快脱离危险。此刻,屋内紧张的气氛稍有缓和,可众人依旧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些蛛怪何时会再次发起疯狂的攻击。 凤鸣刚脱离危险,正欲说话之际,被撞飞的蛛怪在墙上迅速转身再度迅猛扑来。凤鸣根本来不及说话,手上剑指立刻指向蛛怪,一道无形之力瞬间将扑来的蛛怪压向墙面。与此同时,剑指又在胸前向外一划,飞剑朝着墙上的蛛怪飞击而去。 凤鸣如今的修为仅能同时释放一种法力,当她御剑之时,无形之力便会顿时消散。 困住蛛怪的无形之力消失,蛛怪重获自由。就在飞剑即将击中的瞬间,蛛怪迅速跳起躲开,随着蛛怪一声嘶吼,飞剑迅猛地直入墙壁,一只蛛怪的前足掉落地面,前足冒起白烟,幻化成灰。蛛怪对着凤鸣嘶吼一声,它深知飞剑厉害,便转头看向地上正在跑动的燕参军,直扑过去。 屋内的气氛再度紧绷到了极点,凤鸣心急如焚,一方面要应对这只狡猾的蛛怪,另一方面又要顾及燕参军的安危,她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眼神中却透着绝不放弃的坚毅。 燕参军正狼狈逃窜,忽闻青鸟急切呼喊,此刻,那狰狞蛛怪张牙舞爪扑来,他哪还有心思应对,满心恐惧,手脚并用地径直往后奔去。慌乱间,头顶乍起一声嘶吼,惊得他头皮发麻,抬眼望去,只见一只前足残缺的蛛怪如噩梦般高悬,转瞬就要将他吞噬。 生死一线,千钧系于一发,那空中蛛怪却似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按压,“砰” 的一声,狠狠撞向地面,刹那间,尘土飞扬,遮天蔽日。燕参军耳中充斥着蛛怪的嘶吼,惊魂未定,拔腿继续狂奔,没承想,前方不远处,一张巨大的蛛网横亘在地,阻断去路。他心下一颤,余光瞥见,左侧是大堂冷冰冰的墙壁,右侧则通往希望之门。生死抉择瞬间,他来不及细想,本能驱使下朝着大门拼命飞奔。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际,一股熟悉而又不容抗拒的力量骤然缠上身躯,燕参军根本来不及挣扎,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改变方向,朝着墙壁大破洞处如离弦之箭般疾飞而去。 眼见燕参军被洞口不远处的蛛怪用蛛丝迅猛拽走,青鸟心急如焚,毫不犹豫,身形如电般疾冲向前,而后纵身一跃而下。就在双脚即将触碰到地面的那一刹那,他目光如隼,精准地伸手一把抓住了在空中挣扎的燕参军后背衣裳,与此同时,他手中剑指凌厉前戳,刹那间,一股磅礴的无形之力呼啸而出,那蛛怪被狠狠压制,庞大的身躯 “砰” 的一声重重砸向地面,紧接着便被死死压得紧贴在地,丝毫动弹不得。 青鸟在全神贯注施法压制蛛怪之时,眼角余光不经意间一扫,这一扫,却让他的瞳孔骤然紧缩,心底涌起一阵寒意,墙角那原本蛰伏的蛛怪竟然诡秘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一股强烈的不安如汹涌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扭头看向师妹凤鸣。 这边,凤鸣眼睁睁看着蛛怪张牙舞爪地扑向燕参军,好在师兄及时出手,法力如泰山压顶,将那蛛怪狠狠禁锢在地面。凤鸣见状,毫不迟疑,手中剑指一挺,就要施展杀招。可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原本隐匿在墙角的蛛怪竟如鬼魅般悄然跳到了房梁之上,随即朝着她恶狠狠地喷出一道黏稠蛛丝。凤鸣躲避不及,手上力道一松,瞬间反手用力反推房梁,身体迅速向地面坠去,喷来的蛛丝贴着她的头顶而过。但她临危不乱,剑指在空中挥舞不停,只见不远处地上的蛛怪头部瞬间被一道飞剑精准击中,宝剑势如破竹,直没至剑柄。那蛛怪的身躯先是剧烈扭动了几下,而后便如断了线的木偶,彻底没了动静。紧接着,蛛怪的身躯缓缓升起袅袅白烟,片刻间,竟慢慢化成一堆冰冷的白灰,簌簌落向地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张大蛛网仿若死神挥下的夺命罗网,裹挟着凛冽寒意,从房梁之上迅猛探出,如急坠的白色瀑布般朝着下方急速扑来。青鸟眼疾手快,神色冷峻,当即捏起剑指,那剑指仿若一道凌厉流光,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直逼房梁之上的蛛怪。 同一瞬间,凤鸣反应亦是机敏过人,生死攸关时刻,她的身体仿若被闪电击中,瞬间爆发出惊人力量,如离弦之箭般朝着侧边飞速跃出。局势紧迫,她甚至来不及仰头望向房梁,仅凭本能,手中剑指朝着上方大致方位奋力刺出,虽无法精准锁定房梁落脚点,却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令人惊叹不已的是,那原本深深插入蛛怪尸体的宝剑,竟似突然被唤醒的上古凶兽,刹那间挣脱束缚,裹挟着无尽锋芒,以雷霆万钧、摧枯拉朽之势向着高空怒射而去。其速度之快,仿若划过夜空的流星,转瞬即逝。紧接着,房梁之上猛地传来一声凄厉嘶吼,那是蛛怪痛苦至极的咆哮。飞剑气势如虹,去势未减分毫,径直冲破屋顶,如挣脱牢笼的飞鸟,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 凤鸣此时尚来不及起身,心急如焚之下,匆忙仰头查看。见势不妙,她立刻迅速回收剑指,目光如炬。只见房梁之上,那蛛怪已然被飞剑斩去一只前足,蓝色的黏稠血液汩汩涌出,它正瞪着红色的八只蛛眼,对着凤鸣发出声声充满怨毒的嘶吼,那声音仿若要撕裂这逼仄的空间。 第17章 蛛怪 就在众人与那狰狞可怖的蛛怪陷入僵持不下的胶着局面之时,那蛛怪陡然间展现出了超乎想象的敏捷身手。说时迟那时快,恰在飞剑从空中呼啸着飞回来,携着千钧之力即将命中它的瞬间,蛛怪仿若提前洞悉了一切,身形一晃,时间拿捏得精准无比,不多一分,不少一秒,刚刚好惊险万分地躲过了这凌厉一击。紧接着,它在空中身形一展,前足如同寒光闪闪的钢钩一般,带着一股狠劲,“嗖” 地一声狠狠抓住房梁,尖锐的爪子嵌入木梁之中,木屑簌簌而落。下一刻,它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拧,仿若一条黑色的蛟龙在空中翻腾,瞬间划过一道诡异至极、令人毛骨悚然的弧线,随后如鬼魅夜行般,以一种让人目瞪口呆的敏捷速度,悄无声息地跃向了另一边的房梁。这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沓,令人防不胜防。 而那飞剑在与蛛怪擦身而过之后,速度不减,仿若一道银色的闪电,笔直地向着地面俯冲而下,插入地面,剑身微微震动,发出嗡嗡之声。 凤鸣此刻惊在当场,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她心底里万万没想到,这蛛怪竟似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但能敏锐地察觉到天空中飞旋而下的飞剑飞行方向,更可怕的是,她隐隐觉察到,蛛怪仿佛能够看穿她用剑指操控飞剑的意图,精准无误地判定飞剑飞行的目标,这让她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寒意。 青鸟此时紧紧抓着燕参军,目光如炬,扫视一圈后,瞅准门口方向,将燕参军一扔,口中大喊:“何都尉!” 燕参军的身体朝着门口方向快速飞射出去。 何都尉正全神贯注于周遭局势,忽闻青鸟呼喊,他迅速转身,抬眼便看见燕参军如一只折翼的飞鸟般朝自己飞来。何都尉毫不犹豫,当即张开双臂,稳稳站定,目光紧紧锁住燕参军的身影,准备迎接。眨眼间,燕参军不偏不倚,正好落入何都尉怀中,化险为夷。 与此同时,凤鸣瞅准时机,手中剑指自下而上迅猛一划,仿若一道劈开夜空的闪电。刹那间,原本插在地面的飞剑仿佛收到了紧急指令,裹挟着无尽锐气,如一道银色闪电般划出一条优雅的弧线。“嗖” 的一声,飞剑精准无误地正中地上那只被困的蛛怪。那蛛怪遭此重创,身躯剧烈颤抖,徒劳地挣扎了几下后,周身缓缓冒出袅袅白烟,不多时,便慢慢化为一堆冰冷的白灰,消散于空气中。 房梁之上的蛛怪,眼见局势急转直下,己方同伴接连受挫,仰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那声音仿若要将这屋梁震塌。紧接着,它后足猛地发力,整个身躯如弹簧般弹射而起,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哗啦” 一声,径直冲破屋顶,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刹那间,屋顶之上又接连传来两声沉闷且透着几分诡异的嘶吼,仿佛隐藏在暗处的未知恐惧正在向众人示威。 凤鸣刚欲起身,去探寻那屋顶之上的究竟,却陡然感觉双脚似被枷锁牢牢禁锢,动弹不得分毫。她心头一惊,匆忙回头望去,只见黏稠如胶的蛛网如恶魔的触手般,紧紧缠绕在双脚之上。她奋力挣扎,可那蛛网却如同铜墙铁壁,无论她如何用力,双脚依旧被困在原地,无法挣脱。 青鸟眼疾手快,几个箭步便冲到凤鸣身旁,他神色凝重,毫不犹豫地蹲下身来,在蛛网前全神贯注地仔细端详。片刻之后,他微微点头,似是洞察了其中玄机,口中喃喃道:“原来如此。” 说罢,他迅速捏起剑指,那剑指仿若一道璀璨夺目的曙光,直直指向蛛网。瞬间,奇异的景象出现了,蛛网之上泛起一阵刺目耀眼的金光,仿若被烈日灼烧,紧接着,便如同春日暖阳下的冰块一般,渐渐消融,化为一滩清水流淌于地。 凤鸣顿感双脚一松,重获自由,她长舒一口气。青鸟赶忙伸手扶起师妹,目光坚定地说道:“我们赶紧出去看看。” 凤鸣剑指指向地上那柄寒光凛冽的宝剑,剑指回收。只见那柄宝剑似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感召,微微震颤之下,剑身嗡嗡鸣响,紧接着,它化作一道流光,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向着剑鞘之内疾射而去,“嗖” 的一声轻响,精准无误地归入鞘中,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尽显利落干脆。 凤鸣与青鸟并肩大步走出,身影出现在门前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忙碌慌乱之景。杨都尉满脸焦急,汗珠滚落,正领着几个士兵,围着地上的蛛网,手忙脚乱地解救被困者。蛛网下众人被蛛丝缠紧动弹不得,满脸的焦急之色。众人瞧见青鸟和凤鸣一现身,他们黯淡眼眸瞬间被希望点亮,燃起微弱火苗,满是脱困期盼。 曹刺史斜靠门框,面色惨白,胸口起伏大口喘气,显然刚历生死危机。身旁昏迷的捕手毫无血色、嘴唇干裂,生死未卜。 卢长史躺在蛛网外侧,使劲转动眼睛,只能瞥见大堂一角。先前蛛怪疯狂腾挪,吓得他心跳骤快、恐惧满心。此刻见青鸟二人安然走出,猜到蛛怪已被击退,心中恐惧渐消,只是战斗画面被墙挡住,他心中不免遗憾,眼神透着惋惜。 此时,燕参军靠在墙壁上,大口喘着粗气,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方才那蛛怪的凶猛攻击让他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与慌乱之中,此刻看到青鸟和凤鸣安然无恙地出现,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他深知自己在这场危机中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全靠青鸟和凤鸣的勇敢与强大才得以幸存。心中对他们充满了感激与敬佩,同时也为自己的无力感到一丝羞愧。但无论如何,这场可怕的危机似乎暂时过去了。 何都尉看到青鸟和凤鸣出来,连忙关切地问道:“两位没事吧?” 青鸟和凤鸣摇头示意无事。青鸟看着地上的蛛网,温和地说道:“这蛛网平常刀剑斩不断的,让我来。” 说完,他轻轻一戳剑指,蛛网便如冰雪遇暖般化成了水。 何都尉迅速行动起来,和几个士兵一道,连忙扶起瘫倒在地上的众人。 凤鸣轻声问道:“杨都督人呢?” 何都尉回道:“刚才杨都督用陌刀砍伤了蛛怪,那蛛怪跃上屋顶后,杨都督便带着人追出去了。” 何都尉抬手指向大堂后面。 青鸟听闻,神色一凛,当即应道:“既如此,我这就过去瞧瞧,” 说罢,他随即转头看向凤鸣,说道:“师妹。你留在这里照应他们,我过去看看。” 凤鸣微微点头应道:“好的师兄,你千万要小心。” 此时,周围的气氛不再如之前那般紧张压抑,众人仿佛都从紧绷的状态中解脱出来,松了一口气。 青鸟抬手轻轻拍了拍凤鸣的肩头,传递着一份无声的嘱托,而后身姿矫健,如离弦之箭般迅速朝着大堂后面奔去。一路上,他脚步生风,仿若一道黑色的闪电,转瞬便穿过走廊。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的门口,数位士兵正神色紧张,如临大敌般四处查探,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青鸟见状,急忙高声问道:“几位阿兄,杨都督在何处?” 士兵们听到呼喊,纷纷转过头来,瞧见来人是刚才与将军并肩作战的道士,临近青鸟的士兵赶忙回应道:“将军带人去后院搜查去了,道长您快些过去吧。” 青鸟闻言,毫不犹豫地转身,疾步跑进后院。映入眼帘的是一众士兵正全神贯注、认真细致地进行地毯式搜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专注与执着。此时,青鸟一眼瞧见杨都督正从一间屋子里稳步走出来,他赶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开口问道:“杨伯伯,这边情况如何?” 杨都督抬眼看见青鸟匆匆跑来,目光在他身上快速一扫,见他头上、身上虽满是尘土,却并无血迹,神色亦是镇定自若,心中那块悬着的大石头这才悄然落地,忙不迭地问道:“贤侄,你安好吾就放心了。这场灾祸,没伤着你吧?” “我没事,杨伯伯放心。” 青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沉稳地回道。 杨都督微微皱眉,环顾四周,眼中满是疑惑,喃喃自语道:“我带人一路紧追,却愣是没有发现那两只蛛怪的踪迹,它们受了伤,究竟能跑去哪里呢?” 青鸟说道:“那我们到别处看看,定不能让它们逃脱。” 说罢,一干人等迈着大步走出后院,无巧不成书,正好遇见武都尉带着一队人匆匆走来。武都尉瞧见杨都督等人,立刻上前报告:“将军,西厢没有发现蛛怪的踪影。” 话音刚落,东厢房那边也走出一队人,为首的李统领同样面色凝重地说道:“东厢房,也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青鸟沉思片刻后,将目光投向屋檐,说道:“我到上面看看。” 说完,他纵身一跃,脚蹬身旁的走廊护栏,身形如灵猫般敏捷地跃上走廊房顶。青鸟小心翼翼地放轻脚步,在屋顶的瓦片上缓缓走过。不一会儿,他来到大堂屋顶,眼前赫然出现一摊蓝色血迹。 青鸟环顾四周,只见血迹指向西厢房的方向。他探头向下面的人说道:“杨伯伯,去西厢房。” 说完,他脚下不停,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西厢房屋顶。此处果然有一滩血迹。他站直身子,向四周眺望,却再也没有发现血迹的踪迹。青鸟在西厢房的房顶仔细找了一圈,依旧没有看到血迹再次出现。心中正感到疑惑之际,他忽然看见院中的假山内有一处好似血迹的地方,由于距离稍远,看得不太清楚。 他走到屋檐边,目光锁定前方不远的槐树。随后,他一跃而起,在空中精准地脚蹬在槐树树干上,身体借力弹出,稳稳地落在了不远处的假山之上。接着,青鸟又敏捷地跳跃到另外一座假山之上,果然如他所料发现了一处血迹。青鸟顺着假山缓缓往假山堆中查看,在那假山堆中间,有一个洞口,洞内幽暗深邃,根本看不见底。 杨都督心急如焚,领着一众手下匆匆随后赶到。抬眼望去,只见青鸟站在假山上,仿若一只俯瞰猎物的雄鹰。杨都督赶忙高声问道:“贤侄,可是有什么发现?” 青鸟耳尖一动,听得这呼喊声,敏捷地回过头来,目光扫过众人,神色凝重却又透着几分笃定,他微微点了点头,朗声道:“杨伯伯,此处有一个隐秘的深洞,依我看,只要将这假山挪开,想必便能知晓最终结果了。” 言罢,他身姿轻盈,仿若一片飘落的树叶,从假山上翩然跳下。 杨都督一听,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当即应道:“好,就依贤侄所言。” 说罢,立刻神色威严地命令手下:“都给我听好了,搬开假山,务必小心!” 第18章 地洞 一众士兵迅速响应,如潮水般围拢在假山前,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与坚定,仿若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青鸟在一旁仔细观察,很快找了一座大小恰到好处、角度也十分理想便于挖掘的假山。只见一个身手矫健的士兵,手脚并用,麻溜地爬上假山,从腰间解下一根粗壮的绳子,手法娴熟地把假山顶部牢牢捆住。与此同时,其他士兵们也没闲着,他们四处奔忙,找来各式各样的挖掘工具,而后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开始将假山下的土一点点地刨挖出来。随着他们一下又一下的努力,泥土渐渐松动,簌簌地往下滚落。 他们先是齐心协力挖去了一部分泥土,紧接着,又机灵地找来些大小不一的石头当作稳固的支点。随后,士兵们找来十几根碗口粗细的撬棍,然而,这可绝非易事,要寻找到能完美插入假山底部的合适角度,需要不断地尝试、反复地调整,稍有偏差,便可能前功尽弃。十几个人咬着牙围拢过来,分站在假山两侧,双手紧紧握住撬棍,使出全身的力气往下压,他们的手臂上青筋根根暴起,仿若一条条蜿蜒的小蛇,脸上更是露出吃力到极致的神情。每一次发力,都像是在与一座巍峨耸立、不可撼动的高山进行殊死较量。 与此同时,又有十几人如拔河般拽住绳子,那绳子此刻仿佛承载着众人所有的希望,在他们手中绷得笔直。他们双脚如同生了根一般,稳稳地踩在地上,身体后倾,用尽全身每一分力气拼命拉扯。每一次的拉动,都伴随着沉重如雷的呼吸声和低沉有力的低吼声,豆大的汗水顺着他们的脸颊滚滚滑落,滴落在脚下的土地上,洇湿了一片。 众人憋足了劲儿,连着撬拉了好几回,可那假山却只是极其细微地晃动了一下,仿若在故意与他们作对。这般情景,让士兵们心急如焚,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眼神中满是焦虑,然而,他们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却被彻底激发了出来,没有一个人轻言放弃。短暂的喘息之后,他们再次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齐声喊着号子,一次、两次、三次…… 每一次发力,都倾注了他们全部的力量。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假山有了颇为明显的松动迹象,拉绳子的士兵们顿觉手中一松,那一瞬间,仿佛之前所有挥洒的汗水、付出的艰辛,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最丰厚的回报,他们的眼中闪烁起激动的泪花。 假山两侧的士兵迅速跑开,随着一声轰然巨响,假山倒地,扬起一片尘土。士兵们疲惫地站在一旁,随即,一阵响亮的欢呼声如浪潮般爆发出来,冲破云霄。 另外一众士兵迅速上前,分别站在假山两侧。队伍前首的那人双目圆睁,大喝一声:“来!推!” 这声命令如洪钟般响亮,在空气中回荡。随着这一声令下,士兵们纷纷咬紧牙关,将全身的力气都使了出来。他们的双手紧紧抵住假山,双腿如同扎了根一般稳稳地站在地上,奋力地推动着假山。 士兵们的脸庞涨得通红,额头青筋暴起,汗水如雨水般洒落。他们的口中发出低沉的吼声,仿佛一群无畏的勇士在与强大的敌人战斗。在众人齐心协力的推动下,假山缓缓移动,与地面摩擦发出沉闷的声响。 终于,经过一番艰苦的努力,假山被成功推到一边。此时,青鸟和杨都督两人快步走向前。他们的目光紧紧盯着前方,在假山堆中间,豁然出现了一处比井口大得多的洞窟,幽深而神秘。 大堂前的庭院中,众人刚刚经历了一场和蛛怪的战斗。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紧张与危险的气息,地面上残留着战斗的痕迹。 凤鸣目送青鸟疾步追往后院的身影,心底悄然泛起一阵担忧,犹如湖面泛起的层层涟漪,久久难平。但她深知此刻局势尚未完全平稳,必须强自镇定,于是迅速调整心绪。何都尉和另外一个士兵小心翼翼地把地上昏迷的士兵搬到一边,又把昏迷的捕手也搬过去。他们的动作轻柔而谨慎,生怕对伤者造成二次伤害。这边,李班头已端来清水,他眉头紧锁,眼神专注,小心地用手帕蘸着水,轻轻擦拭燕参军脸上斑驳的血迹。一番细致检查后,他长舒一口气,庆幸地说道:“好在伤得不重,只是鼻梁处有些红肿。” 众人听闻,高悬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些许。 凤鸣不敢有丝毫懈怠,再次仔细检查了大堂内外的每一个角落,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直至确定真的没有蛛怪潜藏的身影,才折返回到人群之中,寻了个空位坐下,稍作歇息。此刻,她的眼眸中交织着疲惫与警惕,经历了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生死一线的激战,无论是体力还是心力,她都急需时间来慢慢恢复、重新调整状态。 待凤鸣和众人缓过一口气,休息了一阵之后,她和何都尉带着几个捕手和士兵,神色凝重地步入大堂。大堂之中,张司马的遗体静静地躺在地上,那画面显得格外肃穆而凄凉,让人瞧了,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与感慨,仿佛有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何都尉面露难色,转头望向凤鸣,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凤鸣姑娘,这尸体该如何处理才妥当?刚刚那一场仗打得太过诡异,我这心里实在没底,该不会…… 它还会再跳起来伤人吧?” 话语中满是担忧与疑惑,那一丝恐惧如同阴霾,依旧笼罩在他心间,让他对任何潜在的异常都保持着高度警觉。 凤鸣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安抚众人的微笑,轻声说道:“诸位莫慌,方才那尸体陡然动了起来,乍一看确实吓人,不过并非是诈尸,实则是那可恶的蛛怪在暗中作祟,用纤细却坚韧的蛛丝操控着尸体。也正因如此,尸体移动之时才显得那般怪异。” 众人听闻此言,先是一愣,随即纷纷 “哦” 了一声,紧绷的神情这才舒缓开来,脸上浮现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心中的恐惧也渐渐消散。 紧接着,众人齐心协力,默契十足地抬起门口掉落的门板,动作轻柔而庄重,小心翼翼地将张司马的遗体重新安置其上。随后,又有人俯身捡起地上的布帘,双手轻轻抖动,将上面的灰土掸落,再满怀敬意地盖在遗体之上。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流淌着对逝者深深的尊重与无尽的哀思,仿若正在举行一场肃穆的送别仪式,送这位逝去的生命最后一程。 遗体妥善停放好后,众人默默回到庭院之中。凤鸣环顾四周,目光坚定,开口说道:“你们先在此处好生歇息,我到后面去看看情况。” “我与你同去。” 何都尉急忙出声阻拦,语气中满是急切与关切,脸上更是写满了担忧之色,显而易见,他怎忍心让凤鸣孤身一人涉险前往。 凤鸣的目光掠过曹刺史等人,眼中的忧虑一闪而过,她心里总归是放心不下这些刚刚经历磨难的人。曹刺史心领神会,看出了凤鸣的心思,连忙温言安慰道:“你们且放心去吧,我们都无大碍,休息休息便会恢复过来。莫要因我们耽搁了正事。” 曹刺史的话语,恰似一阵温暖的春风,吹散了凤鸣心间的些许阴霾,让她稍稍安下心来。 就在这当口,寂静的空气中陡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急促而又清脆的马蹄声,“哒哒哒”,声声敲击着众人的心弦。那声音起初还若隐若现,仿若远山上缥缈的钟声,可转瞬之间,便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奔涌而来,震得人耳鼓生疼。与此同时,地面也开始微微颤动,起初只是不易察觉的细微震颤,如同微风拂过湖面泛起的丝丝涟漪。然而,不过片刻工夫,这震动感便如同被唤醒的巨兽,愈发强烈,逐渐变大,引得众人心中一阵慌乱。 再凝神细听,马蹄声已然停歇在门外,紧接着便是一阵激昂的马声嘶鸣,高亢嘹亮,划破长空。随着这声嘶鸣,地面那令人不安的震动感才慢慢平息下来。那马蹄声,在这静谧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响亮,仿若夏日午后的滚滚雷鸣,震得人心头一紧,莫名的紧张感油然而生。 不多时,只见大门处如潮水般涌进好些身着甲胄、威风凛凛的士兵,为首的那位,正是本州折冲都尉公孙勇。原来,公孙都尉此前接到了哨兵十万火急的报告,听闻城中刺史府所在方位发出了紧急信号。他当机立断,雷厉风行地迅速组织起人马,片刻不敢耽搁,带着五百余名精锐之士,快马加鞭,直奔刺史府赶来。 公孙都尉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一路奔至刺史府门口,抬眼望去,只见几个捕手正惊魂未定地靠在墙角,脸上写满了惊恐之色,仿若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不远处,几个士兵坚守在门口,身姿挺拔却难掩疲惫,他们眼神警惕,时刻留意着四周的动静。见大队人马前来,这些士兵急忙快步上前招呼,那神色之中,分明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欣慰,仿佛漂泊许久的孤舟终于望见了彼岸。 公孙都尉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走到近前的士兵面前,目光如炬,急切地问道:“目前是什么情况?” 那眼神之中,满是急切与疑惑,恨不得立刻将府中的状况尽收眼底,以便做出应对之策。 士兵见状,赶忙挺直腰杆,大声回道:“刚才看见里面放了信号,李统领带着些人已经进去一会儿了。” 士兵的回答简洁明了,如同冬日里的一把火,瞬间让公孙都尉心中有了初步的了解,不至于完全摸不着头脑。 公孙都尉听完,二话不说,立马有条不紊地安排手下,迅速增加刺史府四周出口的岗哨人手。一时间,士兵们行动起来,各司其职,不过眨眼工夫,便将这刺史府围得水泄不通,密不透风,仿佛一只铁桶,任谁也别想轻易进出。 随后,公孙都尉大手一挥,带着士兵们昂首阔步地踏入庭院。 第19章 东厢房 此时,阳光暖暖地洒落在庭院之中,然而,那丝丝缕缕的阳光却并未驱散笼罩在此处的隐隐紧张氛围。众人眼见一众士兵涌进来,他们的目光瞬间如同聚光灯一般,聚焦在众士兵身上,仿佛在等待着这些士兵带来新的转机与希望。 公孙都尉看着庭院之中的众人,静谧的氛围里透着几分诡异。有两个人如同被抽去了生气一般,靠墙静静躺着,身躯纹丝不动,仿若陷入了无比深沉的沉睡,让人心中涌起一丝不安。 曹刺史等几个官员坐在一边,他们的脸色略显疲惫,眼神中透露出经历了一番波折后的复杂情绪。不远处,何都尉身姿挺拔而立,身旁站着一位年轻女道士,她身着道袍,神色清冷,目光却透着机警。 “应该是刚才放的信号起了作用,公孙都尉带人前来支援了。” 何都尉微微侧身,面向凤鸣轻声说道。 凤鸣轻轻颔首,目光投向正大步走来的众士兵。公孙都尉阔步上前,眼神中满是询问与关切,看向何都尉直接问道:“何都尉,什么情况?” 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一切,急切地想知晓这府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何都尉连忙将刚才那一幕幕惊险万分、令人胆战心惊的事情简单且条理清晰地说了一遍。公孙都尉等人听着听着,双眼不禁瞪得圆溜溜的,满脸写满了不可思议。他们显然被刚才那超乎想象的场景深深震惊,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蛛怪张牙舞爪、众人惊慌失措的画面,实在难以想象在这平日里看似风平浪静的刺史府中,竟会在转瞬之间发生如此惊险刺激、生死一线的一幕。 何都尉神色坚定,目光望向后院方向,语气不容置疑的说道:“你们来得正好,公孙都尉,你安排些人,把刺史府每一处关键地方都安排人牢牢把守,我们现在即刻去后院看看情况。那里怕是还有隐患未除,我这心里实在放不下。” 言语间,眼神中透露出对后院未知状况的深切担忧,仿若后院藏着一头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猛兽。 “好,我带上些人手,同你们一起去。”公孙都尉说罢,把手下做了调遣。他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士兵,确保刺史府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人看守。随后,带着剩余的士兵,同何都尉和凤鸣一起,往后院而去。他们的身影在庭院中渐行渐远,留下一片紧张而又期待的气氛。 当众人沿着走廊匆匆赶来时,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如同汹涌的浪潮,猛然从西厢房的方向滚滚袭来。那欢呼声中饱含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激动之情,仿若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瞬间点亮了众人心中的好奇之火,又仿佛是在向世人宣告着某个重大发现的诞生。众人听闻,心弦猛地一紧,下意识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每一步都带着急切与焦灼,恨不得立刻冲进西厢房,探清究竟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 待众人一脚跨进西厢房,刹那间,眼前的景象如同具有强大的魔力一般,牢牢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见一众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地紧紧围在一座假山前,他们的脸上个个都洋溢着兴奋难抑的神情,那光芒仿佛要将这略显昏暗的厢房照亮。旁边有一座假山倒在地上,上面还拴着绳子。那绳子似乎在诉说着刚刚发生的激烈行动。 “师兄。” 凤鸣清脆的喊声陡然响起,青鸟和杨都督闻声转过头来。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坚定与期待。围着的士兵听到声音,纷纷让出一条道来。凤鸣和何都尉以及一众士兵走上前来。 “末将驰援来迟,将军恕罪。”公孙都尉低头拱手说道。 “无妨。来的正好。”杨都督说道。 凤鸣走到青鸟身旁,只见青鸟身上满是灰尘和泥土,却并未发现有伤痕,她心中稍稍安定下来。随后,她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帕,轻轻地拍打掉青鸟身上的尘土。她问道:“师兄,这是什么情况?”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与关切。 青鸟回道:“我们刚刚发现,在这假山之中有一个深洞,必定是那蛛怪的出入之地。”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仿佛找到了关键的线索。 凤鸣听见师兄的话,急忙将目光投向假山。果然,在假山之间,有一个洞口呈现在眼前。那洞黑黢黢的,宛如一个神秘的入口,散发着令人望而生畏的气息。它的深度似乎难以测量,仿佛通向一个无尽的深渊。 何都尉和公孙都尉也纷纷探头往前看去。他们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显然被这个深洞所震撼。 只听青鸟说道:“杨伯伯,眼下要怎么办?”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与期待,看着杨都督,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好的对策。 杨都督略有所思,随后说道:“如今这洞内情况不明,贸然下去必定存在风险。刚才的蛛怪虽然受了伤,可若是洞内还有更多的蛛怪,此刻必然有所戒备。目前敌暗我明,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他的分析冷静而理智,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沉稳与睿智。众人听得连连点头。 青鸟说道:“确实如此。我认为先把洞口封住,做好充分准备,明日再下去探查为好。” 他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毕竟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冒然行动可能会带来更大的危险。 杨都督点头说道:“好,看来贤侄已经想好对策。” 说罢,命令众将士,把旁边的一座稍小些的假山放倒,推到洞口,刚好把洞口封住,接着又命令士兵原地看守。 待一切事宜皆筹备妥当之时,曹刺史引领着众人缓缓来到西厢房。曹刺史面容略带关切,疾步上前,目光在杨都督与青鸟身上细细打量,开口问道:“都督和小友,两位此番经历诸多凶险,不知可有受伤?” 言语之间,满是担忧与关怀。 青鸟微微扬起下巴,轻轻摇了摇头,动作舒缓而笃定,示意自己并未受到丝毫损伤。 杨都督身姿挺拔,神色沉稳,朗声道:“吾安好无恙,刺史您呢?可有被那蛛怪所伤?” 其声如洪钟,在厢房内回荡,彰显出大将风范。 曹刺史连忙欠身回应,态度恭敬有加:“下官一切安好,承蒙大都督您方才在危急时刻出手相救,此等大恩大德,下官终身不敢或忘。” 言辞恳切,眼中满是感激之情。 杨都督洒脱地摆了摆手,脸上带着一抹淡然的笑意:“大家同属同僚,共为朝廷效力,本就应相互扶持。方才情况那般紧急,但凡心怀壮志、秉持正义之士,都会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助,刺史不必将此事挂怀于心。” 其豁达之态,令人心生敬意。 青鸟静静地站在一旁,凝视着杨都督,眼神之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对其由衷的敬重。他微微躬身,轻声说道:“杨伯伯高风亮节,义薄云天,实乃我辈楷模,青鸟定当铭记于心,以您为榜样,砥砺前行。” 杨都督闻听此言,不禁哈哈一笑,笑声爽朗豪迈:“贤侄言重了,如今妖魔作祟,局势严峻,你我众人齐心协力,共度这重重难关,才是当下最为紧要之事。” 曹刺史赶忙点头称是,附和道:“都督所言极是。当下局势错综复杂,犹如一团乱麻,我们更应紧密团结,众志成城,共同应对这诸多挑战,方有希望护得一方安宁。” 青鸟目光转向曹刺史,神色认真地说道:“曹刺史,今夜我们需在此地驻守,我思忖着先回一趟您的宅邸,取些物件,以便明日行事之用。” 曹刺史听闻,不假思索地说道:“是何物?我即刻安排人代你跑一趟便是。你一路劳顿,且在此好生休息。” 说罢,曹刺史抬手示意身旁一位捕手靠近。捕手迅速站定,身姿笔挺,神情专注,静候指示。曹刺史将情况简明扼要地向捕手说明之后,捕手神色愈发严肃,拱手行礼,准备即刻行动。 而青鸟此时却有些不好意思,他连忙说道:“这实在太麻烦了,我本不想劳烦他人,只是此事紧急,才不得已开口。” 他试图推辞曹刺史的安排,但又考虑到明日行动的重要性,语气中充满了纠结。曹刺史则坚持让捕手去取东西,以确保明日行动的顺利进行。最终,青鸟也不好再推辞,他看着捕手说道:“那劳烦阿兄回去,在我房间的柜子里面,将我的包袱取来便是。小子在此谢过。” 那捕手拱手说道:”分内之事,不便言谢。“说罢转身离去。 “今夜局势特殊,我等既要驻守在此,然长时间的紧绷亦非良策。” 曹刺史微微侧身,面向杨都督,诚挚而殷切地说道,“刺史府的东厢颇为宁静雅致,不妨移步前往东厢休憩片刻,养精蓄锐,以待后续之事。杨都督意下如何?” 说罢,曹刺史微微欠身,姿态恭敬,静待杨都督的回应, 杨都督面容沉稳,神色间透着一丝满意,微微颔首示意,继而开口说道:“甚好。如今诸事既定,那我们先行前往东厢房稍作休憩,养精蓄锐,也好为明日的行动做好万全准备。” 言罢,他侧首望向公孙都尉,目光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郑重其事地吩咐道:“你且精心安排好人手,于此处严密看守,不得有丝毫懈怠。若遇有任何变故,务必立刻前来禀报,切不可延误军机。” 公孙都督闻令,当即昂首挺胸,拱手行礼,高声回道:“末将领命!定当全力以赴,严守此地!” 随后,众人沿着曲折的走廊鱼贯而行,不多时,便顺利来到东厢房。燕参军迅速指挥一众捕手和士兵,众人齐心协力,手脚麻利地忙碌起来,不一会儿,便将东厢房收拾得整洁有序。杨都督率先迈入东厢房,青鸟等人紧随其后,相继步入屋内休息。 房间内,原本弥漫的紧张氛围此刻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在外,暂时被宁静祥和所取代。几个捕手轻手轻脚地端来一些清水,众人依次上前接过,仰头大口畅饮。那清凉的水流入口中,瞬间在舌尖散开,仿佛一股涓涓细流,缓缓淌过干涸的心田,稍稍缓解了他们心底积压的焦虑与不安,让众人的神情都略微舒缓了些许。 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进屋内,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柱。在这宁静的片刻,人们的思绪似乎也暂时从外面的纷扰中抽离出来。 杨都督坐在椅子上,微微闭着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的面容沉稳,透露出一种久经沙场的坚毅。青鸟则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沉思,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挑战做着准备。凤鸣坐在一旁也不说话,她的神情专注,似乎在心中盘算着什么。 何都尉打破沉默,突然问道:“那袁司马人呢?” 众人的目光在彼此之间游移不定,随后都投向了青鸟,而青鸟又看向曹刺史。曹刺史当机立断道:“先派人去袁司马家看看情况。” 当下便安排李班头带人前去。并且交待李班头顺道前往张司马家,告知张司马的不幸遭遇。 众人脸上又浮出焦虑之容,大家都在担心,袁司马若一时不出现,不知会有何种变故发生。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紧张的气氛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李班头迅速集结人马,匆匆向袁司马家赶去。其他人则在原地焦急地等待着消息,心中不断猜测着袁司马的状况。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刻都显得格外漫长。 第20章 黑石 公孙都尉命士兵带了吃食,正在刺史府厨房准备。这一消息让房间里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人们开始期待着一顿温暖的饭菜。 杨都督睁开眼睛,缓缓说道:“贤侄,明日有何计策?”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充满了期待。 青鸟听得杨都督声音,回个神来,说道:“今日我们与那四只蛛怪进行了一番激战,想来那洞里应该还有更多蛛怪。洞中狭窄,即便我们拥有千军万马,也难以施展。”青鸟略一思索,继续道:“这样吧,明日杨伯伯挑选一些武艺精湛之人,随我一同下去探查如何?” 杨都督微微颔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赞许之意,声音低沉而有力地说道:“嗯,不错。就依贤侄所说。” 他对青鸟的计策表示赞同。 “明日我会在他们身上施加保护符咒,以此增强他们的防御能力。” 一旁的凤鸣说道。她的声音清脆而坚定,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曹刺史听得几人说话,走到杨都督一旁坐下,他看向青鸟,问道:“小友,曹某心中不解,刚才你不是说刺史府没有妖魔恶鬼吗?那这蛛怪又是何种怪物呢?”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担忧。杨都督也看向青鸟,似乎也想知道个中的原因。整个房间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人们都在等待着青鸟的回答。 青鸟微微一笑,说道:“那蛛怪确实不是妖魔。” 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自信,仿佛对这一结论胸有成竹。众人听到这话也是纷纷看向青鸟这边,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青鸟继续说道:“这蛛怪起初不过是寻常可见的普通蜘蛛,并无特别之处。只因被人蓄意施了法术,强行将灵气灌入其体内,这才逐渐蜕变,变成如今这般超乎寻常的大小,模样也变得狰狞可怖。” 曹刺史眉头微皱,眼中满是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灵气?这究竟是何物?听起来如此玄乎。” 众人也跟着点头,纷纷投来探寻的目光,显然他们对这个陌生又神秘的概念充满了好奇。 只听青鸟说道:“世间万物皆有精华,精者,血也,而华者,便是这灵气。” 他的解释深入浅出,让人容易理解。卢长史摸着胡子,说道:“难怪都说精血,精血,确实是没有说错。”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青鸟解释的认同。 “灵气,其实就是魂魄。” 青鸟接着说道。他的回答简洁而准确,让人对这个神秘的概念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凤鸣坐在一边,似乎对这些东西早已经耳熟能详。 众人听闻青鸟所言,先是面面相觑,相互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心中的困惑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愈发浓重了。显然,这个答案虽然简洁,却如同抛出了一个更深的谜团,让他们急需更多的解释来填补认知的空白。一时间,整个场面被一股浓郁的求知氛围所笼罩, “若是有玄门之人将灵气强行灌入,便会出现这种情况。若灌入的灵气为恶,蛛怪便会幻化生怪;若灵气为善,就只会躯体变大,力量陡增,身体上有些突变而已。而被灌入之物,可以是人和动物,也可是花草树木,皆可灌注。“ “草木之物也可灌注?这些物件皆是死物,灌入灵气有何用途?”燕参军问道。 青鸟说道:“平常人寻道观佛寺的修为之人,为这些物件开光施法,便是一种灌注之法。” 众人听得连连点头。杨都督在一旁,一直默默聆听,此时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会意的神情,附和道:“不错,正是如此。这其中的门道,的确玄奥。”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杨都督,何都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恍然,急切地说道:“刚才都督您用陌刀砍掉那蛛怪的四肢时,我就觉着都督的力量非比寻常,那陌刀也比平常的更锋利猛劲。难道…… 难道您当时所用的陌刀,也是灌入了灵气?” “杨伯伯也会玄门之术?”青鸟疑惑的问道。 杨都督神色庄重的说道:“我哪里会这玄门之术,这是当年你父亲教给我的一个法门,可以增强力量。再加上你母亲将那牛怪摄取的魂魄灌入我刚才使的陌刀之内,两者合一,才能轻松砍去那蛛怪的四足。” 说罢,杨都督一脸感慨之色。 他的话语仿佛将众人带回到了当年的场景,让人感受到那个充满神秘力量的时代。众人都静静地听着,心中对青鸟的父母充满了敬佩。杨都督的感慨也让大家意识到,面对强大的蛛怪,他们需要更多的智慧和力量。 青鸟听闻杨都督的话,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讶与敬佩。他对父母的过往了解并不多,此刻听到杨都督提及父母的壮举,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他微微低下头,似乎在思索着父母当年的英勇事迹,也在思考着自己该如何继承父母的勇气与智慧,去应对眼前的困境。 凤鸣则微微皱起眉头,以她对玄门之术的了解,深知其中的艰难与危险。听到杨都督的话,她既为杨都督能借助青鸟父母的力量战胜蛛怪而感到欣慰,又担心接下来的行动会更加艰难。 “我明白了。” 何都尉突然说道:“之前刺史府里面的人遇害,就是有人摄取了他们的魂魄,灌入这些蛛怪体内而成。”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恍然大悟的感觉。 青鸟说道:“不错。” 他眉头皱起,继续说道:“这个人要么能力非常,可以随意出入刺史府,不被人发觉,要么就是……” 他欲言又止。众人瞬间明白,相互的看了一眼,纷纷一脸疑惑。他们的心中充满了不安,不知道这个神秘的人究竟是谁,又有着怎样的目的。 杨都督说道:“要么就是刺史府里面的人所为。” 字字犹如利刃刺进众人的心里。杨都督接着道:“但是刺史府里没有这样的玄门之人,所以,应该是外面的人所为。只是不知为何要加害官府之人呢?” 他的分析冷静而理智,让众人陷入了沉思。 众人皆是一脸疑惑,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们的表情凝重,心中充满了担忧。 “若这些蛛怪跑去袭击百姓,那可如何是好?” 曹刺史惊问道。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焦虑,显然对百姓的安危十分挂心。众人的心中也涌起一股紧迫感,他们深知,必须尽快找到解决蛛怪的办法,否则百姓将面临巨大的危险。 青鸟沉吟道:“方才我也曾经思索过此事。距离张司马被害,已经过去一月有余,在此期间,并未有此类事件再次发生。方才我查看那洞口的时候,发现洞口的土还有些许湿润,想必是这一两日才刚刚挖掘而出。如今,我们恰好来到刺史府便遭遇了蛛怪,这就说明蛛怪尚未扩散至府外。”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对青鸟的说法表示认同。 何都尉面露疑惑之色,紧皱眉头问道:“那张司马究竟是如何在刺史府被害的呢?”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困惑与不解。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茫然,谁也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努力思索着张司马被害的原因和经过,然而却毫无头绪。大堂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疑虑和担忧。 青鸟问道:“张司马的居所需要经过刺史府周围吗?” 众人陷入沉思,随后连连摇头。 事情似乎再度陷入僵局,大堂内瞬间又归于沉默。 就在这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探讨正酣之时,一位捕手稳步走进屋内。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热心帮青鸟拿取包袱的那位。只见捕手脚下步伐匆匆,径直快步走到青鸟跟前,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双手将包袱递上,说道:“郎君,您瞅瞅,可是这个包袱?” 青鸟原本正专注于众人的交谈,见捕手前来,赶忙站起身来,脸上洋溢着感激之色,伸手接过包袱,言辞恳切地说道:“正是,多谢阿兄,劳您费心了。” 捕手见青鸟这般客气有礼,连忙摆了摆手,回应道:“郎君客气了,这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当不得谢。” 说着,他微微躬身施了一礼,神色间满是恭敬,接着又补充道:“往后若郎君还有别的什么吩咐,随时告知小人便是,小人定当竭尽全力。” 说罢,捕手便倒退着缓缓走出房间。 青鸟坐回位子,神色专注地打开包袱。从里面取出一个木头架子和一根约摸一尺余长的木棍,而后抬眼看向曹刺史,目光中带着些许请求之意,开口说道: “曹刺史,能否寻个会木匠活的人来?让他帮我多做些这种东西。” 说罢,他将木架和和木棍轻轻递向曹刺史。 曹刺史一脸疑惑地接过这两件看似普通却又不知用途的物件,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卢长史,眼神中满是询问之意,仿若在无声地说:这是何物,又有何用?卢长史也是满心好奇,伸手接过,放在手中翻来覆去地仔细端详、思索了一番后,微微皱眉,抬头建议道:“依我看,不如我们差人去坊里寻个手艺精湛的木匠,让专业的人来制作如何?” 青鸟听闻,微微点了点头,神色平静地回应道:“可以,就依卢长史所言。” 卢长史得到应允,随即站起身来,对着门外高声喊道:“刘班头可在?” 声音洪亮,在屋内久久回荡。 刘班头此时正在门外值守,听到卢长史这一声呼喊,脚下如同生了风一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瞬间响起,眨眼间便迅速地走进屋内。他一进门便微微低头,双手恭敬地拱起,腰杆挺得笔直,语气沉稳地问道:“卢长史,唤卑职何事?” 青鸟与凤鸣的目光同时投向刘班头,只见他面庞方正,犹如刀削斧凿一般,透着几分坚毅;肤色略黑,那是常年在外奔波、历经日晒雨淋留下的痕迹;身材中等,却体格健壮,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股孔武有力的气息,显得格外干练。细细瞧来,约莫三十来岁的年纪,正值年富力强之时。 卢长史轻轻抬手,将两个物件递到刘班头跟前,神色郑重地说道:“你拿着这两个物件,速去坊里寻个手艺精湛的木匠,做……” 说着,他微微侧身,看向青鸟,目光中带着询问之意。见青鸟伸出手掌,五指张开示意,便心领神会地接着道:“做五套,务必速速前去,莫要耽搁。” 刘班头赶忙上前一步,双手恭敬地接过物件,腰杆挺得笔直,中气十足地应道:“诺。” 说罢,他利落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出门而去,脚步匆匆,片刻间便没了踪影。 青鸟则又不慌不忙地从包袱里拿出一个袋子,随后站起身来,稳步走到房里的一个架子边上。他的目光在架子上一扫,瞥见一个装饰用的盘子,便微微仰头,看向曹刺史,语气带着几分请求:“曹刺史,这个盘子可否借我一用?” 曹刺史面带微笑,十分大方地说道:“请便,小友但用无妨。” 青鸟得到应允,俯身搬起房里的一个茶几,走到院中。他先是小心翼翼地将盘子放置在茶几之上,接着,缓缓打开袋子,把里面的东西徐徐倒入盘中。做完这些,他微微仰头,目光凝视着高悬空中的太阳,若有所思,眼神中透着些许思索与算计。稍作停顿后,他回到房里,安然坐回原处,神色平静,让人捉摸不透。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曹刺史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率先开口问道:“小友这是…… 意欲何为?” 青鸟神色从容,微微坐直身子,开口解释道:“明日我们便要下到那神秘莫测的洞穴内,这洞穴幽深黑暗,寻常火把光芒微弱,仅能勉强照亮方寸之地,根本难以企及远处的幽暗之处。然而,有一种白明石,它所散发之光,纯净明亮,稳定持久。只需将其置于太阳下晒上六个时辰,便能在黑暗洞穴中持续闪耀三个时辰之久。届时,其亮光仿若白昼一般,可穿透层层黑暗,为我们照亮更广阔的空间,助我们探寻洞穴深处的秘密。” 众人听闻青鸟对白明石这般绘声绘色的介绍,皆面露惊叹之色,眼中闪烁着新奇与期待的光芒。 杨都督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微微向前倾身,饶有兴致地说道:“哦?竟有如此神奇之物,吾可得好好看上一看。” 他的语调不自觉地上扬,语气中满是按捺不住的好奇与热切的期待,仿佛一个孩童听闻有新奇的玩具一般。 青鸟面带微笑,语气随和地应道:“当然可以,杨伯伯这边请。” 说罢,他利落地站起身来,侧身做出请的姿势,与杨都督一同稳步向院中走去。众人见此情形,好奇心也被瞬间点燃,纷纷相互交换着好奇的眼神,而后陆续起身,鱼贯跟在后面,都迫不及待地想要一睹这神秘之物的庐山真面目。唯有凤鸣一人,依旧静静地坐在原处,她目光平静,仿若一湾深不见底的湖水。或许她对这白明石早已知根知底,又或许心中正有着自己的考量,故而不想参与这众人的围观。 青鸟和众人来到洒满阳光的院中,自然而然地围成一圈,将茶几围在中心。众人定睛望去,只见盘中静静放置着五颗约摸鸡蛋大小的玉石,那玉石通体黝黑,仿若被墨汁浸染过一般,表面没有丝毫光泽闪烁,与青鸟先前口中描述的那般光亮璀璨简直有着天壤之别。一时间,众人脸上皆是一片茫然与疑惑,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满心不解为何这玉石的实际模样与想象中的相差如此悬殊。众人心中暗自揣测,开始在脑海中勾勒这玉石的真正用途和潜藏价值,各种疑问如同雨后春笋般纷纷冒了出来。 曹刺史率先打破沉默,他眉头紧锁,伸出手指指着盘里的石头,满脸疑惑地问道:“这…… 这黑色之物究竟如何才能发出光亮?” 众人听闻,再次面面相觑,眼中的迷茫愈发浓重,都在等待青鸟解惑。 青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不急不缓地说道:“此刻,诸位瞧这石头,表面虽是漆黑一片,毫不起眼,仿若一块被遗落的顽石。然而,只需让它在这朗朗乾坤之下,充分沐浴六个时辰的太阳之气,它便会如同被唤醒的精灵一般,摇身一变,变得晶莹剔透,宛如精美的琉璃一般,即便置身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也能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众人闻言,不禁不约而同地发出 “哦——!” 的一声惊叹,那声音中满是恍然大悟与对神奇之物的赞叹,仿若拨云见日,心中的诸多疑惑瞬间消散了大半。 青鸟顿了顿,接着娓娓道来:“我方才取来的那两个物件,诸位可别小瞧了它,实则是承载此物的专用托架。待明日进入洞窟之时,只需将发光的白明石置于其上,便如同手举火把一般,为我们照亮前行的道路。”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脸上露出认同之色,仿佛已然看到了那白明石在洞窟中大放异彩,引领他们冲破黑暗的场景。 一旁的燕参军微微低头,眉头紧锁,陷入了一阵深深的思索之中。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眼中带着疑惑与探究之意,开口问道:“那这神奇的白明石,与传闻中的夜明珠相比,又有何不同之处呢?” 青鸟神色从容,微微侧过身面向燕参军,耐心地回应道:“夜明珠生于那浩瀚无垠的汪洋大海之中,在夜幕笼罩、漆黑一片之际,的确能够散发出光芒。然而,其光芒相对较为微弱黯淡,仅能照亮周遭极小的范围,甚至在实际的照明功效上,还比不上咱们日常所用的火把,难以给予我们充足而有效的光亮,助力我们探索暗处。” 众人听了青鸟这番细致的讲解,纷纷若有所思,再次点头称是,对二者的差异有了清晰认知。 随后,一干人等陆续回到房内,各自在原先的位置上悄然就座。此时,凤鸣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双目紧闭,仿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世界之中,对外界的动静恍若未闻。 曹刺史环顾众人,脸上的忧虑之色愈发浓重,忍不住开口问道:“虽说如今有了这白明石,算是暂时解决了洞窟内的火光照明问题,可那洞中潜藏的蛛怪,依旧是个心腹大患,咱们又该如何对付呢?” 他的眼神中满是焦虑与不安,先前对洞窟探险的担忧不仅未曾削减,反而如同滚雪球一般,增添了更多更深层次的顾虑。 青鸟闻言,神色陡然一正,面容变得庄重而严肃,语气坚定地说道:“如今咱们已然确切知晓,那些蛛怪皆是被人蓄意施法变化而成。既然如此,当下能够从根本上破解困境的方法,便是找到施法之人,并将其彻底打败。唯有如此,受法术灌入的蛛怪所带来的危害,才能消散于无形。” 杨都督微微点头,对青鸟的观点表示高度赞同,继而开口说道:“确实如此。明日咱们下到洞内,便可一探究竟,揪出那幕后黑手。” 何都尉神色凝重,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屋内众人,脸上满是痛心与无奈,重重地叹了口气后,开口说道:“如今,就因为这个神秘莫测、居心叵测的玄门之人,已然有诸多无辜性命惨遭毒手,丧命于此。咱们明日即将踏入那危机四伏的洞窟之行,其凶险程度不言而喻,极有可能还会有人因此丢掉性命。” 说到此处,他微微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握紧了拳头,提高了声调,“但是,事已至此,咱们已然没有退路,此行我们责无旁贷,不得不去啊!哪怕前路荆棘满布,险象环生,为了这一方安宁,为了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咱们也必须勇往直前。” 众人纷纷点头,脸上满是凝重之色。他们深知,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他们所面临的挑战将无比艰巨。 第21章 灌灵 此时,李班头匆匆忙忙地走进屋内。他一路疾行,此刻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滚滑落,连衣衫都被浸湿了大片。一进屋,他便赶忙拱手,神色焦急地说道:“禀告刺史,卑职刚刚前往袁司马家仔细打探过了,可袁司马至今仍未归家。卑职不敢耽搁,已经迅速安排了人手,去往袁司马平日里常去的各处地方查探消息去了。另外,张司马家的老谢和卑职一同前来,此刻人已经在大堂了。” 曹刺史听闻,“噌” 地一下站起身来,脸上的惊慌之色溢于言表,怎么也掩饰不住。他深吸一口气,稍稍镇定了下心神,强自沉稳地说道:“一旦找到袁司马,务必立刻叫他前来刺史府,此事十万火急,片刻都不可耽误。” 说罢,他转身看向卢长史等人,果断说道:“我们这就去大堂看看情况。” 杨都督也随之站起身来,神色凝重地说道:“我也过去瞧瞧,看看可有吾助力之处。” 说着,他又看向青鸟和凤鸣,语气温和地叮嘱道:“你二人先在这里好生休息,保存体力。” 青鸟和凤鸣双双点了点头,目光追随着众人离去的背影,直至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曹刺史微微欠身,面带微笑,对杨都督做出了一个邀请之势。杨都督微微点头示意,而后向门口稳步迈出。曹刺史等人则井然有序地紧随其后。 待众人走后,屋内愈发安静,凤鸣率先打破沉默,轻声问道:“师兄,你怎么看那个神秘的玄门之人?” 青鸟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着思索与忧虑,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说道:“依我之见,此人的修为恐怕远在你我之上。从他能将普通蜘蛛幻化成那般穷凶极恶、体型巨大的蛛怪,便可见一斑。但是,眼下局势危急,刻不容缓,我们也别无他法,只能集合这里众人的力量,齐心协力一同来对付他。倘若能一举将他打败,那自然是最为理想的结果;即便不能将其彻底击败,咱们人多势众,也可以起到对他的震慑作用,让他有所忌惮,不敢再肆意妄为。” 说着,青鸟的目光投向靠墙放着的那把陌刀,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继续道:“而且,只要此人现身,咱们便能依据他的功法路数、言行举止,判断出他是道家之人还是佛门中人。一旦确定了其所属门派,找到他的破绽就会容易许多,如此,咱们对付他也就更有把握了。” 凤鸣点点头,接着说道:“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尽量减少伤亡才是最好的结果。”青鸟“嗯”了一声同意她的说法。 凤鸣轻盈地转过头,望向屋外摆放着的茶几,眼神中带着几分探寻,轻声问道:“你方才通知师父了吗?” 青鸟微微颔首,应道:“嗯,就在方才我晾晒白明石的时候,悄悄放出了傀儡灵。此地发生的这一连串变故实在太大,我必须得将这边的情况告知他老人家,不然等回去之后,可少不了一顿斥责,那滋味可不好受。” 听闻此言,凤鸣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仿若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画面。 青鸟的目光透过窗户,凝视着屋外的远方,眼眸深处悄然流露出一抹担忧之色。凤鸣见状,出言问道:“你是在担心那个神秘的黑洞吗?” “嗯,” 青鸟收回目光,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单是那四只蜘蛛,就已然让我们费尽周折,难以应付,倘若洞窟之内藏有成百上千只,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咱们必然会陷入危机重重、九死一生的绝境。” 凤鸣的视线转而投向杨都督座位旁静静放置的陌刀,若有所思地开口:“有杨都督这把刀在,对付那些蜘蛛相对来说还算是有几分把握。至于那个隐藏在暗处、作恶多端的玄门之人,如果他的修为与师父不相上下,以你如今的修为,再加上我从旁协助,或许还能够勉强与之一战。但若是碰上修为更高深莫测的家伙,你我心里都清楚,这等修为的前辈高人大多是清心寡欲的方外之士,秉持正道,绝对不会做出这等害人的恶行。” 青鸟再次点头表示认同,口中说道:“希望如此吧。” 与此同时,他的心中暗自思忖:这把陌刀看上去与寻常陌刀并无二致,外表平平无奇,可凑近了仔细瞧,便能发现它隐隐被一层若有若无的金光环绕着,想必是因为被灌入了灵力,故而威力非凡。不过,这层金光极为隐秘,平常人根本看不见。也不知当年母亲究竟是把何种灵力灌了进去呢?这背后,恐怕还藏着不少不为人知的故事。 凤鸣的目光仿若被磁石吸引,紧紧地定在杨都督座位旁的陌刀上,她微微侧身,转头看向青鸟,眼神中满是惊叹,轻声细语却又难掩钦佩之意地说道:“伯母的法力当真是出神入化,着实厉害。别说师父了,就算是祖师爷在世,面对这般精妙绝伦的灌灵之法,恐怕都难以企及,做不到如此境地。” 青鸟听闻此言,脸上瞬间布满了疑惑,眉头紧锁成一个 “川” 字,他挠了挠头,满心不解地开口:“我刚才绞尽脑汁思索了许久,这摄魂之术灌入灵力的门道我也略通一二,按照常理来讲,一个承灵体只能是一个灵力注入,绝不可能同时灌入第二个,可我母亲给这把陌刀灌入的灵力,细细算来至少有八个之多,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难以捉摸其中的奥妙啊。” 凤鸣轻轻蹙起眉头,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紧紧地盯着那把陌刀,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反复打量,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之处。忽然,她的眼睛仿若被一道灵光点亮,亮得夺目,像是发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秘密一般,急切地说道:“师兄,你瞧,这把陌刀在灌灵的某些细微特征上,竟与你的剑极为相似。” 青鸟一脸茫然,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放在角落的包裹,那里装着自己的佩剑,心中满是疑惑,眼神中带着询问看向凤鸣。凤鸣见状,连忙解释道:“我是说,这二者灌灵的方式,从一些不易察觉的细节之处判断,真的很像。” 说到此处,凤鸣激动得脸颊微微泛红,双眼放光,就仿佛是一个在黑暗中摸索许久的旅人,终于找到了通往宝藏的路径,发现了一个足以颠覆认知的惊天大秘密一般。 正在这气氛紧张又充满悬念的时刻,杨都督一行人仿若一股洪流,鱼贯而入。青鸟和凤鸣瞬间回过神来,赶忙定了定神,正襟危坐于各自的位子上,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众人皆面色凝重,各自迈着或沉稳、或略显沉重的步伐。曹刺史一边缓缓踱步,一边不住地摇头叹息,那模样似是被无尽的烦恼所困扰,仿若每一步都承载着千钧的思绪。此时,他正与身旁的卢长史低声交谈着,那声音虽轻,却透着一股无法掩饰的无奈与惆怅。他缓缓说道:“唉,如今这局面,也只能暂且先如此了。” 说罢,他又微微摇了摇头,脸上的无奈之色愈发浓重,仿若被一层厚厚的阴霾笼罩。 一旁的卢长史专注地聆听着曹刺史的每一句话,脸上的神情随着话语的深入而逐渐变得严肃。待曹刺史话音落下,卢长史微微颔首,神色恭敬而又带着几分决然,说道:“那下官就先去办理此事了,定当全力以赴,不负刺史所托。” 说罢,卢长史与李判官相互对视一眼,而后二人默契地转身,稳步走出人群,朝着大堂的方向径直走去。 杨都督则昂首阔步地走来,双手背在身后,神色严肃冷峻,自带一股威严之气,众人紧跟其后,井然有序地进入房内,各自悄然归座。 房间内众人沉默无语,气氛凝重得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沉思的表情,心中各自揣度着当前的局势。 杨都督看向青鸟,说道:“贤侄,吾就在方才,已妥当安排好了一切。明日,吾从军中精心挑选出二十名精锐之士,咱们一同前往那地洞一探究竟,势必要将隐藏在幕后的真凶给揪出来。” 杨都督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信任,他深知青鸟的能力与勇气,相信在他的协助下,此次行动一定能够取得成功。 青鸟闻听此言,神色庄重,毫不犹豫地回应道:“杨伯伯,您放心,小侄定当竭尽全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绝不负您的这份信任与重托。” 何都尉在一旁早已按捺不住,他一个箭步上前,急切地说道:“都督,何某也愿效犬马之劳,出一份力。恳请都督应允,下官愿与您并肩作战,一同协助小友冲破这重重危局,守护咱们的一方水土。” 何都尉言辞恳切,眼中满是决然之色。 一旁的燕参军脸上还带着几分未散尽的惊惶之色,可眼神却透着坚毅。他拱手说道:“今日,燕某在那些蛛怪嘴下侥幸逃生,自知能力有限,但燕某身为原州司法参军,受百姓供养,食朝廷俸禄,岂有不身先士卒的道理,燕某也愿助一臂之力。” 曹刺史静静地坐在一旁,目光在几人身上缓缓流转,眼中光芒闪烁,仿若在心底权衡着什么。片刻之后,他挺直了腰杆,目光坚定而明亮,掷地有声地说道:“诸位如此深明大义,曹某深受触动,心中满是感动。曹某身为一州刺史,又岂能袖手旁观?曹某也愿尽自己的股肱之力,与大家共进退。” 青鸟与凤鸣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他们敏锐地觉察到,眼前的这几个人,恐怕是在那大堂之中受到了某些事情的强烈触动,以至于情绪变得格外激扬。稍加思索,他们心中便有了答案:想来定是目睹了谢阿翁前来认领张司马的遗体,那生离死别的人间悲情场景,如同一把锐利的刀刃,直直地刺进了众人的心底,从而引发了这般强烈的情绪波动。 想到此处,两人心领神会地轻轻一点头,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饱含感慨的笑容。这笑容里,有对生命无常的喟叹,有对人间真情的动容,亦有对眼前这些人善良本心的赞赏。青鸟继而神色一正,转身面向众人,他身姿挺拔,目光诚挚而坚定地在每个人的脸上一一掠过,随后,他语气诚恳地说道:“今日见诸位如此反应,小子心中满是触动。既然大家都怀有这般赤诚的诚意,小子真是感激不尽。有诸位拔刀相助,与我等同舟共济,此行必定如虎添翼,多了几分胜算。我等必当全力以赴,不负大家的这份热忱与期望。”凤鸣微微颔首,目光中透着认同与感动。她轻启朱唇,声音清脆却又不失温婉:“师兄所言极是。诸位心怀大义,奴家与师兄深感荣幸能与大家并肩同行。” 说着,她环顾众人,眼神中满是敬意。 杨都督神情庄重,缓缓地点点头,而后昂首挺胸,字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地说道:“好!有青鸟和凤鸣这等青年才俊在,有诸位仁人志士的齐心协力,原州纵有千难万险,又何惧那妖魔邪神兴风作浪!我等定能护得这一方水土安宁,保百姓太平无忧。” 说罢,他微微侧身,目光带着几分敬重与认可,投向一旁的曹刺史,眼神中满是诚恳,语重心长地说道:“曹刺史的心意我们都知晓了,您这份担当着实令人钦佩。但是,此地毕竟是一州之核心,方方面面都需要有人坐镇统筹,曹刺史您责任重大,不可推脱啊。” 曹刺史先是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恍然,显然是瞬间明白了杨都督的良苦用意。他神色变得庄重肃穆,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挺直胸膛,掷地有声地说道:“都督放心,曹某定当寸步不离,坚守此地,为诸位做好坚实的后援,确保诸事无忧。” 杨都督闻听此言,仰头哈哈一笑,笑声爽朗,仿若驱散了些许屋内的凝重气氛,他大手一挥,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今日大伙都累坏了,赶紧好生休息,养精蓄锐,明日咱们下洞,一举揪出那幕后黑手。” 恰在此时,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公孙都尉带着一众士兵,井然有序地走进屋内,手上端着热气腾腾的吃食。众人本正沉浸在对明日行动的思索之中,此刻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们,那眼神里瞬间被惊喜与感激填满,仿若在荒漠中跋涉许久的旅人望见了绿洲。 想想这一整天,众人与穷凶极恶的蛛怪拼死缠斗,体力早已严重透支,此时腹中更是饥肠辘辘,咕咕直叫。在这紧张又艰难的关键时刻,这份吃食无异于雪中送炭,瞬间给大家带来了久违的温暖和继续战斗的力量,让疲惫的身心得到了些许慰藉。 简单用过吃食,稍作休憩之后,时间已经来到夜晚。曹刺史赶忙起身,亲力亲为地在东厢房为众人安排房间,忙前忙后,只为让大伙能有个舒适的地方,好好休息一晚,养足精神以迎接明日的未知挑战。青鸟也不例外,他先去院子里小心翼翼地收回晾晒的玉石,随后拖着沉重的步伐迈向自己的房间。凤鸣在自己的房间,简单洗漱了一下,这才躺到床上,拉过被子盖在身上,不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便在屋内轻轻响起,她渐渐进入了梦乡。青鸟这一日实在是太过劳累,身心俱疲,刚一进屋,他整个人便如同一摊软泥,瘫倒在床上,连衣服都没力气脱,就这么眼皮一合,沉沉睡去。这一日与蛛怪惊心动魄的激战、饥饿难耐的折磨,通通都在这一刻被他抛诸脑后,此刻的他,急需这难得的休憩来恢复元气,积攒力量,以全新的姿态去迎接充满变数的明日。 第22章 万事俱备 清晨时分,东厢房被一层柔和的金色光辉轻轻笼罩,院中的老槐树仿若披上了一层梦幻的纱衣。槐树上,几只鸟儿欢快地跳跃着,悦耳的鸣叫声此起彼伏,似是在演奏一场欢快的晨曲。 青鸟此时正静静地站在院中,他仰头凝视着槐树上那些灵动的鸟儿,看着它们轻盈地穿梭在树枝之间,叽叽喳喳,无忧无虑。不知怎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昨天那场惊心动魄、与蛛怪生死相搏的战斗之中。 “早啊,师兄。” 一声清脆的呼唤从身后传来,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青鸟闻声转过头,微笑着回应道:“早啊,师妹。” 凤鸣款步走来,身姿轻盈,站到青鸟身旁,也顺着他的目光抬眼望向那棵槐树。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言语,唯有清晨的微风轻轻拂过,带起几缕发丝。片刻的沉默之后,凤鸣率先开口,轻声说道:“师兄,昨天咱们和那蛛怪的战斗,你有没有觉得处处透着古怪?” 青鸟侧目看了凤鸣一眼,微微点头,应道:“嗯。你是指你的飞剑吧。” 凤鸣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槐树上的鸟儿身上,像是陷入了回忆,继续缓缓说道:“我的飞剑,明明速度比蛛怪要快上许多,按常理来说,击中它并非难事。可每每在关键时刻,眼看就要命中,那蛛怪却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仿若未卜先知一般,轻巧地躲开。而且,那几只蛛怪之间,就好像被赋予了思想一般,配合得极为默契,它们巧妙地利用燕参军吸引火力,趁机分化了我们的攻击,让我们疲于应对。” 青鸟微微皱起眉头,略一思索,神色凝重地回道:“能同时操控几只被灌入灵力的蜘蛛,还能让它们如此协同作战,此人的能力确实不容小觑,咱们往后可得加倍小心应付。” 凤鸣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表示认同。紧接着,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昨天你解开那难缠的蛛网时,用的是什么法门?我起初还纳闷,心想会不会是解灵术?” 青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看着凤鸣,耐心解释道:“你实战经验太少了,才会这么觉得是解灵术。要知道,若是人或者其它普通物件被人控制,那自然要用解灵术,其目的是驱散被人释放在上面的灵力,从而解除控制。但昨天的情况不同,蛛怪本就是被人强行灌入灵力,它们吐出的蛛丝也是由蛛怪体内的灵力凝聚而成,这才会那般坚固,又极具黏性。” “所以,你是说要用送灵术?” 凤鸣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似乎对这个答案感到十分意外。 “没错,师妹,” 青鸟凝视着凤鸣,目光坚定,眼中的无奈之色更浓了几分,继续说道,“灵力被困在蛛怪体内,仿若囚鸟被困牢笼,只有将它们的魂魄送走,让魂魄得以解脱,如此一来,失去了灵力支撑的蛛怪,自然就会消亡。” 凤鸣的脸色瞬间一沉,仿若被一层阴霾笼罩,她缓缓开口,声音中透着几分沉痛:“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和蜘蛛,实则都是被幕后黑手利用,才会落得这般凄惨下场。” 说罢,她微微抬眼,目光望向远方,若有所思地轻声道:“那可有什么法子,既能化去蛛怪体内的灵力,又不至于取它们性命呢?” “没有别的办法了。” 青鸟神色凝重,眉头紧锁,继续说道,“蛛怪体内被灌入的灵力实在太多,它们的身体早已发生了骇人的突变,如今只会越发嗜血成性,愈发疯狂。帮它们解脱,让魂魄得以安息,才是拯救它们的唯一正道。” 凤鸣轻轻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无奈,随后陷入了沉默,不再言语。 此时,青鸟轻轻抬手,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本书,递到凤鸣眼前,嘴角带着一丝浅笑说道:“这是我在房间书架上偶然瞧见的,香山居士的《长庆集》卷七,你向来喜爱诗词,想必会感兴趣。” 凤鸣一听 “香山居士” 这四个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若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她不假思索地立刻伸出双手,轻轻接过书籍,手指如同抚摸稀世珍宝一般,轻柔地在书皮上摩挲着,脸上随即绽放出一抹温柔且甜美的笑容,仿若春日里盛开的繁花,明艳动人。 青鸟静静地看着凤鸣,眼中满是宠溺之色,如同春日暖阳,暖人心扉。接着,他和声细语地说道:“我方才特意问过曹刺史,他爽快地表示愿意赠与你,你就安心收着,留着慢慢品味便是。” “多谢师兄。” 凤鸣满心喜悦,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那模样仿佛得到了世间最珍贵的礼物。 青鸟微微点头,神色关切地说道:“你先收起来吧,咱们先处理眼下这棘手的事情。” 凤鸣乖巧地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把书收入怀中,那珍视的模样,仿佛书是她的命根子一般。 两人稍作整理,并肩来到昨天休息的房间。此时,众人已然齐聚在此,两人稳步走上前去,齐齐拱手行礼。青鸟率先开口,声音清朗:“杨伯伯早啊,曹刺史早啊……” 他逐一问候,礼数周全,尽显谦逊。 众人纷纷起身回礼,彼此热情问候,随后才依次安然落座。 “诸位这么早便赶来,小子实在惭愧。” 青鸟微微欠身,脸上带着些许歉意。 杨都督面带微笑,轻轻摆了摆手,爽朗地说道:“我等也是刚刚才到,贤侄不必如此拘礼,大家随意些就好。” 曹刺史亦是笑着附和:“正是如此,两位昨晚可休息得安稳?” 青鸟连忙回道:“休息得很好,多谢刺史关心。” 一旁的凤鸣微微颔首,以示认同。 众人闲谈之际,门外一众士兵鱼贯而入,他们手中稳稳地端着热气腾腾的吃食,动作麻利地依次摆放在众人身前。杨都督见状,大手一挥,高声说道:“我们先吃了饭,做好充足准备,再下那黑洞。”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而后各自拿起吃食,开始用餐,一时间,屋内只有轻微的餐具碰撞声,气氛安静而又透着几分战前的紧张。 不一会儿,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神情,那惬意与舒适之感溢于言表。紧接着,士兵们鱼贯而入,手脚麻利地收走了餐具,而后又井然有序地退出门外。众人也趁着这短暂的闲暇,各自寻了地方稍作休憩,养精蓄锐。青鸟则依照昨日的方法,小心翼翼地将白明石摆放至阳光最为充足的地方,让其尽情沐浴日光,确保能吸收足够的能量,好在黑洞中大放异彩。 杨都督和何都尉等人也没闲着,他们脚步匆匆,忙着去筹备下洞所需的各类物资,检查装备是否齐全,商讨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的策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专注与认真。杨都督临走前告知青鸟两人,午时在西厢房会合。 青鸟和凤鸣在房间歇息之际,刘班头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进来,他的手中紧紧握着一个包袱,径直走到桌前,将包袱轻轻放下,随后拱手,恭敬地说道:“郎君,昨日您吩咐的物件,已经妥妥当当做好了。” 青鸟见状,赶忙站起身来,同样拱手回礼,言辞恳切地说道:“劳烦阿兄了,此番辛苦您跑这一趟。” 刘班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连连摆手,谦逊地说道:“哪里哪里,此等小事,郎君实在是客气了。您不辞辛劳,帮我们度过这重重难关,鄙人心中感激不尽。往后若还有其它事要吩咐,鄙人定当竭尽全力,在所不辞。” 言罢,刘班头微微欠身,转身退出房间,身影渐渐远去。 青鸟和凤鸣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刘班头离去的背影,直至他消失在视线之中,二人才收回目光。青鸟坐回座位,伸手轻轻打开包袱,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装着六套木架和木棍,其中五套崭新锃亮,做工精细,与原来的那一套相比,毫无二致。青鸟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随后仔细地整理好,将它们重新收入包袱内。 一道白色的光影从门外一闪而入,定睛一看,竟是一只模样颇为怪异的飞鸟。那飞鸟通身雪白,却奇特地看不到半根羽毛,头上亦是光滑平整,不见眼睛的踪迹,大小与一般麻雀相仿。 怪鸟径直飞到两人跟前的茶几上,轻盈地落下,稳稳站住。青鸟和凤鸣对视一眼,二人脸上皆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凤鸣率先开口,轻声说道:“师父回信了。” 原来,这只看似奇异的飞鸟,实则是青鸟昨日放出的傀儡灵。这傀儡灵乃是借助灵力施法,让纸制的物件仿若被注入生命一般动起来,成为帮助玄门之人传递信息、办事的一种独特法门。通常而言,灵力越强大者,所操控的傀儡灵便越是灵动、强大。 只听那傀儡灵微微晃动身形,竟如同人类开口说话一般,发出一阵略带沙哑却又清晰可辨的声音:“为师已然收到来报,原州城此番变故确是和玄门中人脱不了干系。我已传书告知众位长辈,让他们动用各方人脉,全力调查各中涉案人物。你二人如今身处险境,务必时刻保持警惕,小心应付,切不可有半分轻敌之心。那幕后黑手既能操控蛛怪为祸人间,想必手段非凡,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生死,万不可掉以轻心。” 说罢,那怪鸟周身光芒一闪,摇身一变,瞬间化作了一张飞鸟模样的精美剪纸,悠悠然飘落于茶几之上,仿若一片轻盈的雪花。 青鸟和凤鸣听闻师父的叮嘱,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与坚定。青鸟伸手轻轻拾起那张剪纸,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仿若这薄薄的纸片承载着千钧重任。他转头看向凤鸣,目光中透着决绝:“师妹,师父所言极是,咱们此番行动,危险重重,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凤鸣微微点头,眼神中同样闪烁着坚毅之色:“师兄放心,我自当与你并肩作战,共克难关。” 时间仿若白驹过隙,转瞬已近中午时分,炽热的阳光高悬当空。青鸟小心谨慎地收回晒足了日光的白明石,轻轻放入袋中,随后与凤鸣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装,神色坚定地向着西厢房的方向大步而去,准备与众人汇合,一同开启这场危机四伏的未知征程。 两人踏入西厢房的院落,放眼望去,西厢房的院子宛如被一层坚实的人墙紧紧环绕,士兵们井然有序地排列着,形成了一个三层的严密包围圈。再看那假山之旁,一众身着甲胄的将士整齐列队,身姿挺拔,仿若挺拔的苍松,散发着肃杀之气。为首的三人,正是威风凛凛的杨都督、沉稳干练的何都尉以及目光坚毅的燕参军。在众人的一侧,堆放着好大一堆各类兵器。而曹刺史、卢长史以及李判官三人静立于另外一侧,他们身姿端正,神情庄重,静静地等待着。待见到青鸟和凤鸣二人前来,三人的脸上皆露出淡淡的微笑,纷纷微微点头示意,眼神中透着和善与亲切。 青鸟和凤鸣稳步走上前来,先是与众人一一打过招呼,彼此点头示意,眼神交汇间传递着默契与信任。 杨都督见状,侧身迈出一步,伸出有力的手臂,指着青鸟和凤鸣二人,声音洪亮如洪钟,向着诸位将士高声说道:“诸位将士,眼前这两位,便是即将带领咱们下入黑洞、探寻真相、铲除祸患的两位道长。此番行动凶险万分,从即刻起,大家一切行事皆要听从两位的安排,切不可擅自冒然行动,务必谨守军纪,齐心协力!” “诺!” 二十位士兵齐声应答,声音响彻云霄,气势如虹,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那坚定的回应中饱含着对命令的服从以及对这场战斗的决心。 凤鸣走上前来,从怀中缓缓掏出一叠制作精巧的剪纸,神色温和地对着燕参军说道:“燕参军,劳烦你将这些剪纸发予大家,每人一张,务必叮嘱将士们贴身放置于胸口之处,千万不可有所疏忽。” 曹刺史几人听闻此言,眼眸之中瞬间闪过一丝好奇的亮光,仿若夜空中闪烁的寒星,熠熠生辉。他们情不自禁地微微探身向前,脖子微微伸长,目光紧紧地聚焦在那符咒之上,眼神中满是探究的意味,仿佛要用这目光穿透符咒的表象,窥探其中隐藏的奥秘,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符咒的真实模样尽收眼底,以满足内心那如潮水般翻涌的好奇之心。 燕参军面色深沉,神色凝重而庄严地缓缓点头应承下来。他伸出手臂,手掌微微上扬,小心翼翼地接过那蕴含着神秘力量的剪纸,目光在剪纸上游移片刻,似是在确认其完好无损。他首先将手中那张至关重要的剪纸递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李统领。在递出的瞬间,他的眼神与李统领的目光交汇,传递出一种信任与凝重的神情。随后,他步伐沉稳且有节奏地穿梭于士兵们之间,有条不紊地将剪纸逐一递到每一位士兵的手中,同时还不忘用坚定的眼神与士兵们对视,给予他们无声的鼓舞与力量。 待士兵们皆已领取完毕,燕参军这才转过身,朝着杨都督和何都尉所在的方向走去。他在二人身前立定,身姿笔直如松,双手恭敬地呈上剪纸,待二人接过之后,他才将最后一张剪纸轻轻拿起,动作轻柔而庄重地放置于自己胸前的贴身衣物之内,仿佛在安置一件无比珍贵、关乎生死存亡的圣物。一切安排妥当之后,燕参军便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退至一旁。 青鸟见状,上前一步,朗声说道:“诸位将士,这符咒可不一般,它能够在四个时辰之内,助诸位增强防御之力,提升自身力量,让大家在与蛛怪的拼杀中多一分胜算。大家务必将其妥善保管,切不可随意丢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众士兵听闻,再次齐声答应,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对符咒神奇功效的期待。 青鸟微微转身,面向杨都督,目光中带着询问:“杨伯伯,咱们所需物资可都准备妥当了?” 杨都督面带微笑,眼中透着自信,伸出手指,指着身旁堆积如山的一堆兵器,自豪地说道:“贤侄放心,原州城内品质最为上乘的兵器可都汇聚于此了,定能助咱们一臂之力。” 青鸟和凤鸣听闻,快步上前,仔细查看一番。青鸟看着这些寒光闪闪的兵器,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点头说道:“甚好,有这些精良兵器打底,再加上我的法力,咱们的胜算又多了几分。我这就给这些兵器施法,如此一来,它们便能拥有击穿蛛怪厚甲的威力,虽说我的法力效力持续时间较短,比不上杨伯伯您的陌刀,但在眼下这紧急关头,对咱们而言却是大有裨益。” 杨都督深以为然,点头表示同意。 说罢,青鸟取下背负在背上的包裹,动作轻柔地解开外层缠绕的布条,刹那间,一把通体黑色的剑柄映入众人眼帘,就连剑鞘亦是深邃如夜的黑色,仿若隐匿着无尽的神秘力量。青鸟稳步走到兵器前,身姿挺拔如松,单手稳稳握住宝剑,将其剑鞘朝下,轻轻按在地上,待他松开手时,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宝剑竟如同被钉住一般,稳稳地立在原地,纹丝不动,丝毫没有倒下的迹象。 紧接着,青鸟神色肃穆,剑指在胸前优雅交叉,右手在上,左手在下,摆出一个玄奥的姿势。刹那间,那把黑剑仿若受到感召,“嗖” 地一声飞入空中,与青鸟身形等高,随后开始飞速旋转起来,越转越快,仿若一道黑色的闪电。眨眼间,黑剑通体绽放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光芒四溢,仿若一轮金日降临人间,将整个院落都映照得熠熠生辉。 青鸟见状,毫不犹豫,随即双手剑指向前指出,那磅礴的金光瞬间如汹涌的潮水般发出,向着堆积如山的兵器堆席卷而去,将所有兵器都笼罩其中。片刻之后,青鸟剑指缓缓收回,黑剑也仿若知晓人意,停止旋转,轻盈地落回地面。青鸟俯身拾起黑剑,动作利落,重新背入后背,一切准备就绪,只待奔赴那危机四伏的黑洞。 第23章 光架 杨都督目光紧紧锁住青鸟手中那把通体乌黑的宝剑,眼中满是诧异之色,不禁脱口而出:“贤侄,你这把剑瞧着颇为独特啊,剑身暗沉无光,却隐隐散发着一种让人难以言喻的气息,仿佛蛰伏着无尽的神秘力量,看起来当真是神力无比。” “杨都督有所不知,” 凤鸣看了一眼青鸟背上的黑剑,说道,“我师兄这把剑在我们的师门之中,能够拔出此剑的,我师兄是第二人。” 听闻此言,众人脸上纷纷浮现出惊叹之色,交头接耳间满是对这把宝剑的好奇与敬畏。 杨都督微微颔首,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目光中透着赞许,再次开口道:“贤侄果然非比寻常,这般人物,定是那沧海遗珠、池中之龙啊,往后必能成就一番大作为。” 凤鸣接着说道:“我师兄这把剑还有另外的大用。但凡周遭有妖魔邪魅,此剑便如同被唤醒的灵物一般,会自发地发出青色的光辉。” 曹刺史几人静静聆听至此,先是微微一怔,似乎被这番话语深深触动。紧接着,他们缓缓转过头,目光交汇,眼神中闪烁着惊讶、赞叹与认同的光芒。短暂的对视后,他们不约而同地连连点头,那动作幅度虽不大,却显得极为有力,仿佛每一下点头都是对所闻之事的郑重肯定。赞叹之声更是在他们之间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脸上也随之绽放出欣慰的笑容。 杨都督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微微侧身,面向二人说道:“难怪你二人此前那般笃定地说刺史府里没有妖魔之物,原来依据便是来源于此啊。” 言罢,他微微抬起下巴,赞许地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对青鸟和凤鸣的认可,仿佛在为二人的细心与机智点赞。 青鸟谦逊地笑了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轻声回应道:“我虽手持此剑,却也至今未参透其中的玄妙之处。就连家师,对此亦是知之甚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实在惭愧。” 众人听闻青鸟直言尚未参透宝剑的玄妙,先是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仿佛空气都为之凝结。曹刺史微微睁大双眼,眼中的惊讶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恢复了沉稳的神情,但那紧蹙的眉头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他不自觉地捻动着手指,目光在青鸟和宝剑之间来回游移,似乎在重新评估这把剑以及青鸟的能力所蕴含的未知风险与机遇。 卢长史则轻吸一口气,原本挺直的脊背稍稍弯了下去,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他的双手交握在身前,大拇指不安地摩挲着,眼神中流露出对这把宝剑的期待落空后的落寞。但很快,他又重新振作起来,目光中重新燃起一丝探究的火花,似乎决定要从这看似无解的困境中寻找新的突破口。 李判官的反应最为明显,他不禁脱口而出:“怎会如此?” 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与不甘。他的双脚微微挪动,身体前倾,似乎想要靠近青鸟和宝剑,一探究竟。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敛身形,只是眼神依旧紧紧地盯着青鸟,目光中充满了疑惑和不甘放弃的执着。 而那些站在一旁的将士们,也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有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小声议论着这对他们即将面临的局势是否会产生不利影响;有的则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怀疑,似乎在质疑青鸟是否有足够的能力掌控这把神秘的宝剑;但也有少数人,目光中闪烁着对青鸟的信任和鼓励,他们相信青鸟定能在未来的日子里解开宝剑的秘密,为大家带来转机。 整个氛围变得凝重而复杂,众人的心思犹如乱麻般交织在一起,都在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中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与不安之中。 杨都督眼中依旧带着几分疑惑,却又饱含感慨地望向青鸟,众人亦是如此,眼神中既有对宝剑的探究,也有对青鸟的期许。 青鸟见状,神色一正,提高音量对众人说道:“诸位,兵器已然施好法术,大家这就过来取兵器吧,咱们做好万全准备,也好尽早入洞,探寻真相,解除这原州城的危机。” 何都尉、燕参军以及一众士兵们,闻令而动,纷纷快步上前,眼神中透着果敢与决然,各自在那堆积如山的兵器堆里精心挑选出趁手的家伙,紧紧握在手中,而后身姿矫健地回到原位,整齐列队,仿佛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散发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杨都督昂首阔步,高声下达命令:“来人,将堵在洞口的假山推开,动作麻利些!” 话音刚落,周围的好些士兵们齐声应和,迅速围拢到假山旁,喊着整齐的号子,齐心协力地推动着假山。与此同时,另有一些士兵手脚麻利地搬来一个由四根粗壮圆木紧密组成的架子,稳稳放置在洞口。这架子做工精巧,其上又用四根同等大小的短木呈直角交叉固定,构成一个规整的方形框架,框架中间还横放着一根同等大小的木头。木头上系着一条足有手腕粗细的长绳子,那绳子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坚韧的光泽,仿佛是连接洞内洞外的生命线。 曹刺史几人目睹士兵们一番熟练且有条不紊的操作后,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好奇之色,仿若一群被新奇事物吸引的孩童。他们情不自禁地将头探向前方,目光急切地投向地上那刚刚被挖掘出的洞口。只见他们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疑惑与不解,仿佛被一层迷雾笼罩,试图从那黑洞洞的洞口窥探出其中隐藏的奥秘。与此同时,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之色也悄然爬上他们的眉梢,在他们的眼底隐隐闪烁,仿佛预感到这洞口背后可能潜藏着未知的危险,让他们的内心无法平静,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对未知的深深忧虑之中。 青鸟神色专注,迅速打开背负的包袱,从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三套特制物件。只见他手法娴熟,将短棍精准无误地插入木架预留的孔洞之中,而后在木架下方的木环处轻轻一转,神奇的一幕出现了:木棍仿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瞬间与木架严丝合缝地锁死在一起,纹丝不动。紧接着,他从袋中珍重地取出三颗晶莹剔透的白明石,目光如炬,将其轻轻放置在木架顶端特意设计的凹陷之处,令人惊叹的是,那白明石的大小与凹陷竟契合得不差分毫,刚刚好稳稳嵌入其中。随后,青鸟再次在下端的木环处灵巧一转,刹那间,玉石周边缓缓突出三条弧形的金属片,如同三只温柔而有力的手臂,将玉石牢牢固定住,使其稳稳立于木架之上。 一切准备就绪,青鸟当机立断,将队伍迅速分成三个小队,有条不紊地安排道:“我带一队打头阵,杨伯伯、何都尉,你们二位经验丰富,分别带领一队断后支援。” 说罢,他亲手将完成组装的玉石架郑重地递给燕参军和李统领,眼神中满是信任与嘱托。 杨都督身姿挺拔,缓缓转过身来,神色庄重而诚恳地望向曹刺史几人,抱拳拱手,言辞恳切地说道:“曹刺史,此番行动,有您在此坐镇指挥,调度各方,无疑于为我等筑牢了根基,有您的鼎力支持,我等前行之路必将顺遂许多,行事也定会事半功倍。” 曹刺史闻听此言,连忙上前一步,挺直腰杆,神色恭敬而坚定地回道:“都督放心,您此去险地,务必多加小心。下官定当竭尽所能,调动一切资源,为都督筹备充足的后援物资,组织好精锐的后备力量,成为都督坚实可靠的有力后盾,确保您无后顾之忧。” 言罢,青鸟和凤鸣他们一干人等整齐划一地向着曹刺史几人深深拱手,行了一个庄重的告别之礼。 曹刺史几人见状,也迅速拱手还礼,动作利落而有力,丝毫不见拖沓。此刻,众人的眼神中皆闪烁着坚毅果敢的光芒,那光芒犹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明亮而坚定。他们面容肃穆,一脸正色,仿佛在这无声的交流中达成了一种默契,一种为了共同目标全力以赴、不畏艰险的决心,那股强大的精神力量仿佛凝聚成了一股无形的绳索,将众人紧紧相连,共同面对即将到来的未知挑战。 青鸟深吸一口气,稳步走到洞口边缘,微微探身,朝洞内投去谨慎的一瞥,目光在黑暗中搜寻片刻后,他不慌不忙地拿起一根早已准备好的绳子,一端牢牢拴住光架,随后剑指并拢,对着白明石轻轻一划,刹那间,那原本通体透明的白明石仿若被点燃一般,瞬间绽放出耀眼夺目的白色光芒,宛如一个会发光的光架,光芒四溢,众人只觉这光芒比之正午的烈日还要亮眼几分,刺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纷纷下意识地抬手遮挡。 青鸟双手稳稳地握住绳子,小心翼翼地将光架缓缓放入洞内,众人的目光紧紧跟随,心也随之悬了起来。光架徐徐下落,还不到一丈的距离,便轻轻碰到了洞底,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青鸟凭借着这细微的触感以及瞬间的观察,迅速在脑海中分析出:这是一条逐渐下降的缓坡通道,地势相对平稳,暂无明显的危险迹象。随后,他手臂微微用力,稳稳提起光架,轻巧地回到手中,又利落地解开绳子,转头对着众人坚定地点点头,那眼神仿佛在说 “一切就绪”。众人见状,心领神会,纷纷点头回应,眼神中满是信任与默契。 青鸟将粗绳子缓缓放入洞内,深吸一口气,一手紧紧抓住绳子,一手高高举着光芒闪耀的光架,身姿矫健地顺着绳子缓缓滑落洞内。刚一进入洞中,一股潮湿且混杂着泥土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青鸟微微皱眉,迅速适应着洞内的环境。待双脚稳稳着地,他高高举起光架,借由其光芒向前仔细查看,发现此处洞顶不高,人进入后只能躬着身子缓慢前行,而那通道正如他所料,的确是沿着缓坡的地势,蜿蜒曲折地向一片未知的黑暗之地延伸而去,仿佛一条通往神秘深渊的巨龙。 青鸟抬眼望向洞口上方,对着洞外的凤鸣快速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她可以入洞。凤鸣心领神会,转身对着另外两个光架,剑指一划,两个光架瞬间亮光四射。随后,他对着众人点点头,转身毫不犹豫地迅速抓住绳子,动作敏捷地进入洞内,轻盈地落在青鸟身后。青鸟见状,微微点头,继续手持光架,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往前探查,凤鸣则紧紧跟在他的背后,寸步不离,为他提供坚实的后援。 紧接着,杨都督和何都尉等人也依照顺序,陆续顺着绳子滑入洞内,动作利落,井然有序。 曹刺史几人神色凝重地注视着众人井然有序地顺着绳索缓缓进入洞中,那专注的神情仿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待众人皆已顺利下洞后,他们三人这才缓缓移步至洞口边缘。曹刺史微微俯身,小心翼翼地向下探看,目光紧紧追随着逐渐深入洞中的身影。随着众人的不断下行,洞内可见的范围也在一点点地缩小,直至最后一个人影彻底消失在那深邃幽暗的洞口尽头,再也寻觅不见半点踪迹。与此同时,洞内本光线也仿佛被黑暗渐渐吞噬,愈发黯淡无光,直至最终完全被那无尽的黑暗所淹没,整个洞口仿佛一个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散发着神秘而危险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洞窟的通道内,众人宛如一条紧密相连的长龙,排成一线,缓缓前行。静谧的洞中,只听得见众人略显沉重的呼吸声以及甲胄上金属部件相互碰撞发出的轻微叮当声,在这黑暗狭窄的空间里交织回荡,愈发衬托出气氛的紧张与凝重。 众人猫着腰,脊背微微弯曲,神色间满是谨慎,一步一挪地在那狭窄幽深得如同巨兽咽喉般的通道内徐徐向前探进。脚下的路崎岖不平,众人小心翼翼地前行,时间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拉长,每一秒都走得极为艰难,而那通道却好似没有尽头一般,蜿蜒伸向无尽的黑暗深处,一种莫名的不安如丝线般,丝丝缕缕地缠上众人的心间,逐渐收紧。 随着众人一步步深入这神秘之地,周遭的环境慢慢有了变化。通道的穹顶逐渐升高,两侧的石壁缓缓向后退去,空间豁然开朗,众人紧绷的身体这才稍稍放松,得以直起身子,活动一下早已酸涩的腰背。再往后,通道愈发宽阔,甚至能够容得下两人并肩同行。尽管空间变得宽敞,可众人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依旧迈着缓慢且谨慎的步伐,每一步落下都轻如鸿毛,生怕惊扰了这静谧得有些诡异的通道里潜藏的未知之物。他们的双眼如同警觉的夜猫,紧紧盯着前方,手中的武器紧握不放,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突发的危险。 就这样,众人在这压抑沉闷、仿若与世隔绝的通道里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在这期间,静谧得只能听见彼此轻微的呼吸声和脚步声,时间仿若失去了原本的流速,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变得格外漫长,每一刻都像是被无限放大,煎熬着众人的心神。 青鸟透过光线,只见前面的通道尽头,地面突然变成了乱石地面,空间也瞬间宽阔许多。扑面而来的是山洞内特有的石头味道,那股潮湿而沉闷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青鸟把手中的木架举到最高,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山洞。这山洞约莫四丈来高,三丈余宽。众人步入山洞,抬眼望去,一根根钟乳石参差不齐地倒悬着,仿若利剑般指着地面,给人一种威严而神秘的感觉。 山洞两侧堆满了泥土,应该是挖掘通道时搬运出来堆积在两侧的泥土。青鸟看着山洞的前方,还是看不到底的黑暗,那无尽的黑暗仿佛要将人吞噬。但是,通过了挖掘的泥洞来到这里,说明离目标越来越近。 此时众人反而比刚才还要警惕。山洞和泥洞不同,这里可以藏身的地方很多,谁也不知道黑暗中隐藏着什么危险。他们的神经紧绷着,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手中紧紧握着武器,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在这神秘而危险的山洞中,众人深知每一步都可能关乎生死,他们必须保持高度的警惕,才能在这未知的环境中生存下去。 杨都督走在青鸟和凤鸣身后,心中甚是坦然。他深知青鸟背上的宝剑一旦发现妖魔,就会发出警告。如此一来,这可比无法得知妖魔的踪影而胡乱猜测要安全得多。何都尉和燕参军走在后面,虽然大家走了这么久,未知的敌人还尚未遇到,但他们明白,有这两个年轻人在,无论什么样的敌人都能迎刃而解,心中也因此安心了许多。 众人沿着山洞小心翼翼地前行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本以为随着深入,山洞的空间会愈发开阔,没曾想,山洞的走势却陡然一变,空间不但没有增大,反而越发狭小逼仄起来。众人心中不禁泛起一阵诧异,脚步也下意识地放缓。就在这时,青鸟神色一凛,迅速抬手,示意大家暂停前行。众人心中一紧,高举光架,紧紧握住兵器,警惕地看着周围。 第24章 地下河 杨都督见状,沉稳地向前迈出一步,视线紧紧盯着前方。“有水声。” 青鸟说道。杨都督听闻此言,立刻屏气敛息,定身细听,然而,一时间,山洞之中唯有一片死寂般的寂静,众人同样全神贯注,却愣是没有听出任何声响,脸上纷纷露出疑惑之色。 “确实有水声,依我看,应该是条暗河。” 凤鸣紧接着轻声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她目光笃定,语气中带着几分自信。众人听闻,脸上的疑惑更浓了,彼此交换着眼神,心中满是不解。青鸟没有多做解释,微微侧身,毅然向前走去,脚步沉稳而坚定。众人见状,也毫不犹豫地紧紧跟上,不敢有丝毫懈怠。 随着众人继续前行,山洞渐渐的变得愈发狭窄,此时的洞中早已经看不见一点泥土。在往前走了一段,那山洞的通道仅能容纳两人并肩穿过,众人的心情愈发紧张起来。就在这时,隐隐约约的流水声传入众人耳中,起初仿若蚊蝇嗡嗡,几不可闻,随着众人继续前行,渐渐地,声音愈发清晰。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青鸟和凤鸣,眼中满是佩服之色,心中暗自惊叹,从方才青鸟开口提醒,到此刻真正听到流水声,众人已经走了快两刻的时间,这两人的耳力着实惊人,竟能如此敏锐地捕捉到细微的动静。 青鸟侧目瞥了一眼凤鸣,神色关切,开口道:“前面道路窄小,状况不明,我走在前面探路,你们小心跟上。” 说罢,他身形一闪,快步向前走去。众人相互对视一眼,紧紧跟在其后,不敢有半步落下。 行出十来丈距离之后,那水声愈发响亮,仿若千军万马奔腾呼啸。此刻,空气中已然弥漫着河流独有的气息,清新且湿润,带着丝丝凉意,扑面而来,让众人精神为之一振。燕参军身处人群当中,听到前方传来如此巨大的声响,心中暗自猜测,这般洪亮的声音,想必前方是一个地下瀑布,那磅礴的气势,光是想想都让人心中凛然。 燕参军心中正暗自猜测,脑海中不断勾勒着那地下瀑布可能的磅礴模样之时,人群沿着这愈发狭窄、并不宽敞的通道,小心翼翼地缓缓穿行。突然,队伍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齐刷刷地停下了脚步。 随即,前方的人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新的线索,加快了脚步,大步向前迈进。燕参军不敢有丝毫懈怠,紧紧跟上队伍的步伐。就在这时,燕参军环顾四周,才惊觉众人已然身处在一个宽阔得超乎想象的洞中,那洞壁仿佛远在天边,又似是近在咫尺,一种渺小之感油然而生。 只见青鸟神色凝重,将手中光架高高举起,杨都督和何都尉朝着他们二人的一侧走去,众人也同时上前,排成了两排。燕参军站在杨都督身后,高举起手中的光架,增加光亮,李统领站在人群另外一端,也高举光架。随着三人手中的光架抬高,光线扩散开来,仰头望去,足有十丈之高,仿若一个被尘封许久的巨大地下宫殿豁然敞露在众人眼前。而一条三丈来宽的地下河流,恰似一条从沉睡中被惊醒的巨龙,威风凛凛地赫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下,那条暗河宛如一条沉睡千年、刚被唤醒的巨龙,静静地卧在山洞深处,散发着神秘而威严的气息。河水奔腾涌动,每一朵浪花都似是它激昂的心跳,发出阵阵低沉、雄浑的轰鸣声,仿若一位沧桑的老者,在悠悠诉说着那些被岁月尘封的古老故事,让人不禁沉浸其中,心生敬畏。 河水呈现出深邃的墨绿色,在光线映照下,闪烁着神秘的光泽。河面时而泛起微微的涟漪,仿佛是被看不见的微风轻轻吹拂。河水的流速看似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无法阻挡的力量,向着未知的方向奔腾而去。 暗河两岸的石壁被河水长年冲刷,变得光滑而湿润。石壁上偶尔可见一些奇特的纹路和斑点,仿佛是大自然留下的神秘符号。在河水的映衬下,石壁的颜色显得更加深沉,给人一种冷峻而威严的感觉。 暗河上方,钟乳石如利剑般悬挂着,有的细长如丝,有的粗壮如柱。它们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仿佛是守护着暗河的神秘卫士。钟乳石上不时滴下水滴,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山洞中回荡,更增添了暗河的神秘氛围。 河流中,距离河岸不远处,一块大石稳稳地立在水里,露出一大截在水面之上,犹如一座沉默的卫士。隔了一小段距离,又有一块同样材质的大石,只是尺寸稍小一些。就这样依次向前,大大小小的十几块石头错落有致地矗立在河里。这些石头仿佛是被神秘的力量精心布置一般,形成了一条如弧线般优美的水上浮桥。 暗河中的这些大石头,有的突兀地矗立在水中,有的则半露出水面,形态各异。它们像是被大自然随意摆放的棋子,为这条暗河增添了一份别样的景致。河水在石头间穿梭流淌,发出哗哗的声响,仿佛是在与这些石头嬉戏玩耍。 浮桥的右方河道向前不断延伸,渐渐没入那无尽的黑暗之中,仿佛通向一个未知的神秘世界。而另外一段河道延伸不过三丈多远后,便直入向下,水流如脱缰的野马般奔腾而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落入那一片深不可测的黑暗空间。 众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怔怔地伫立在原地,目光牢牢地锁在眼前这一幕令人惊叹不已的景象之上。每个人的心中,都仿若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荡起层层涟漪,既满溢着对大自然那鬼斧神工般创造力的由衷惊叹,仿佛亲眼目睹了神只挥毫泼墨绘就这绝世奇景;又被一种如影随形、难以言喻的警惕之感悄然笼罩,仿佛这绝美背后潜藏着未知的危机,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就在众人正为眼前的奇景而惊叹不已之时,青鸟侧身对着身旁的杨都督,轻声开口道: “杨伯伯,你瞧前方。”杨都督闻声望向青鸟所指的方向,顺着他的视线极目远眺,只见在暗河的对岸,一个山洞仿若海市蜃楼般,隐隐约约地浮现出来。那山洞仿若一位遗世独立的隐者,静静地隐匿在深沉的黑暗之中,恰似一个神秘莫测的未知世界,散发着诱人的气息,等待着众人去揭开它神秘的面纱。洞口周围的石壁,在那若有若无的微弱光线轻抚之下,仿若披上了一层薄纱,若隐若现,透着一种历经岁月沉淀后的古老而沧桑的质感, 杨都督收回目光,转过头看着青鸟,眼神中透着思索与决断,沉稳地说道:“看来,当下咱们得借助这些河中石头渡河过去。” 说罢,他的目光再度如同探照灯一般,精准而坚定地落回到河中的那些石头上,似是在估量着过河的难度与风险。 青鸟微微颔首,眼神中透着认同与坚毅,回应道:“确实,就目前的情形而言,这已然是最近的路径了,时间紧迫,片刻耽搁不得。杨伯伯,我先去探探路,确保安全无虞。” 说罢,他动作利落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裳,转头看向身旁的凤鸣,目光瞬间变得温柔如水,轻声说道:“师妹,我先行一步过去,你们暂且在这边等候,等我给你发出安全信号,你们再有序过来,千万莫要心急。” 凤鸣凝视着青鸟,眼神中满是关切与不舍,轻声叮嘱道:“师兄,你千万要小心。” 青鸟举着光架,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向暗河。身后,杨都督关切的声音传来:“贤侄小心。” 青鸟微微颔首,继续前行。来到河岸边,他仔细观察,发现最近的一块石头距离河岸不过三尺左右。他谨慎地在岸边把石头左右两边都查看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后,轻轻舒了一口气。随后,他双腿微曲,用力一蹬,纵身向石头跳去。 青鸟身姿轻盈,仿若一只敏捷的飞燕,稳稳地落在了河中的石头上。双脚刚一触碰到石头表面,他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惊讶。这石头常年累月被湍急的河水冲刷洗礼,按常理而言,其表面理应湿滑无比,如同泥鳅一般难以立足,可现实情况却大出所料,恰恰相反,不仅没有丝毫的滑腻感,当他伸手轻轻触摸时,掌心反馈回来的触感竟然是有些发涩,仿佛石头表面附着了一层细微的沙砾。而且,仔细端详之下,这石头的质地与平日里常见的石头截然不同,隐隐透着一股厚重感,用手敲击,发出的声响沉闷而坚实,感觉更加坚硬,仿若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青鸟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暗自思忖,这般奇特的石头,究竟是何缘故才形成如此怪异的特性呢?怀揣着这份疑惑,他不敢有丝毫懈怠,眼神瞬间锐利如鹰,警惕地环顾四周,目光如同细密的筛网,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隐匿着危险的角落,哪怕是一丝微风拂过的细微动静,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稍作停顿,调整了一下呼吸后,他抬眼望向第二块石头。这块石头相较于之前落脚的那块,距离明显要稍远一些,中间隔着一段湍急的水流,仿若一道小小的鸿沟。青鸟并未贸然行动,而是驻足仔细观察了片刻,凭借着敏锐的眼力,他精准地判断出跳跃的路线和落点。紧接着,他身形一闪,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跳向第二块石头。待双脚站稳,他才发现这块石头比从远处看上去要大出许多,在河水长年累月、锲而不舍的冲刷之下,石头的外形被雕琢成了好似箭头一般的奇特形状,前端尖锐,后端宽阔,仿佛是大自然特意为渡河之人打造的天然踏板。 青鸟深吸一口气,再次向着第三块石头进发。当他跳到第三块石头时,却发现后面的石头并非是一整块,而是由一堆乱石错落堆叠组成的一块 “巨石” 假象。从远处眺望,视觉上会误以为是一块完整的石头,好在凑近一看,里面尚有几块较大的石头可以勉强落脚。就这样,青鸟凭借着过人的胆识、敏捷的身手以及精准的判断力,一路小心翼翼却又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对岸。途中除了最后一块石头距离稍远,其余的石头间隔都尚在掌控之中,他都能较为轻易地跨越而过。 成功抵达对岸后,青鸟先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缓解了一下紧绷的神经。随后,他转身,目光遥遥地望向还在对岸等待的众人,眼神中透着安抚与鼓励。紧接着,他举着光架,稳步朝着那个神秘的洞口走去。靠近洞口时,青鸟才惊觉这个洞口远比在河对岸远远眺望时要大出许多,仿若一个巨兽张开的大口,散发着神秘的气息。他没有丝毫犹豫,举着光架,小心翼翼地踏入洞内。进入之后,环顾四周,洞内起初看上去别无他样,空荡荡的,只有一片死寂般的寂静。他微微皱眉,随即把光架高高举起,借由那明亮的光线仔细观察,这才发现这个山洞的地势呈现出缓缓向上的趋势,仿若一条蜿蜒曲折、通往未知高处的神秘通道。 青鸟不敢多做停留,迅速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回到河岸边。他高高举起光架,在空中用力晃了一晃,那闪烁的光芒在黑暗中格外醒目,示意对岸的众人此地安全,可以放心渡河。众人见状,随即依照方才青鸟渡河的方位和路线,一个接一个,井然有序地过了河对岸来。 待众人全部安全抵达,青鸟再次肩负起探路的重任,继续稳步走在队伍的前面。众人沿着山洞的通道默默前行了一盏茶的时间,走着走着,山洞的走势突然发生变化,前方赫然出现两个洞口,仿若两条分岔的道路,让人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往哪一个方向前行才是正途。众人纷纷停下脚步,原地伫立,各自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青鸟见状,率先举着光架走到左边的洞口,微微探身,将光架伸进去,试图照亮洞内的情况,往里探视了一番后,发现这个洞的地势变成缓缓向下,仿若通往地底深渊,一片黑暗,深不见底。他心中一凛,迅速撤离,又来到了另外一个洞口,再次仔细查看,发现这个洞口的地势是缓缓向上,仿若通往云端,透着一丝希望的曙光。杨都督见青鸟查看完毕,大步走上前来,目光在两个洞内扫视了一圈,沉吟片刻后,看着洞内的情况,语气中带着几分揣测,说道:“依我看,应该是往上走才是正途吧?” 青鸟微微垂首,狭长的双眸中光芒闪烁,略一思索后,神色笃定地开口说道:“不,杨伯伯,依我之见,应该走左边才对。” 他的声音虽不高亢,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在这寂静的山洞之中,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杨都督听闻此言,脸上满是不解之色,眉头紧锁,眼中满是疑惑地问道:“看这洞窟的走势,明显是向下倾斜,常理而言,我们要探寻蛛怪的来路,应当朝着地势升高的方向前行才对。这些蛛怪必然不是源自洞窟深处,大概率是来自另外的空间,通过这条地底的通道才辗转至此。走右边向上,似乎才更符合常理啊。” 杨都督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比划着,试图让自己的观点更加明晰。 青鸟轻轻点了点头,神色从容,不疾不徐地解释道:“杨伯伯,您所言确实在理,不过我刚才凑近右边洞口仔细查看时,察觉到右边的气流阻滞沉闷,毫无流动之感,这明显是一条不通往外界的死路。而左边虽然乍一看是向下延伸,但我却敏锐地捕捉到,其中气流通畅,隐隐有微风拂动,这说明左边定是通向别处的正确通路,内里或许别有洞天。” 青鸟的眼神中透着自信,仿佛已经透过那洞口,看清了后面的路径。 杨都督微微低头,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思索了片刻,而后停下脚步,抬头看向青鸟,眼中满是信任,沉声道:“好,我在刺史府已经说过,今日由你全权指挥。” 青鸟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谦逊的微笑,拱手说道:“多谢杨伯伯信任,青鸟定当全力以赴,不负所托。”说罢,他转身,面向众人,神色坚毅地一挥手,带着众人朝着左边的通道大步走去。 众人鱼贯而入,沿着左边那幽深得仿若能吞噬一切光亮的通道,缓缓朝着下方迈进。脚步落下,悄无声息,唯有鞋底与地面轻微的摩挲声,以及众人那因紧张而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在这静谧得如同死寂一般的山洞之中交织、回荡,打破着片刻的寂静,却又为这阴森的环境添了几分诡谲之感。 如此行了一刻的工夫,周遭的一切依旧沉浸在黑暗与静谧之中,毫无变化的迹象。可就在众人的注意力稍有松懈之时,洞窟的走势却毫无预兆地陡然一转,仿若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扭转了它前行的轨迹,开始斜斜指向上方。众人在通洞中继续前行,他们只觉得这洞窟在黑暗中无尽地向前延伸,好似根本没有尽头一般,一种莫名的迷茫与疑惑,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在众人的心间泛起阵阵涟漪。 然而,众人并未因此而有丝毫的停顿与迟疑,依旧咬着牙,鼓足勇气,沿着这愈发神秘的通道继续前行了两刻有余。 众人沿着蜿蜒曲折的通道,稳步前行,不知不觉间,踏入了一个宽阔的洞窟。仰头望去,洞窟顶部高耸,约有三丈之高,而横向的跨度竟达七八丈之宽。这般开阔的空间,气势恢宏,令人震撼。然而,众人根本来不及细细品味这山洞的奇妙变化,紧迫的使命感驱使着他们,只能继续埋头赶路。 没走出多远,山洞的状况急转直下,愈发险峻起来。脚下的道路不再平坦,变得陡峭崎岖,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肆意扭曲。嶙峋怪石突兀地横亘在前行的道路上,犬牙交错,每一块都形态各异,仿若一头头蛰伏的巨兽,随时准备向众人发起攻击。 众人的行进方式也被迫从最初的行走,变成了此时艰难的攀爬。他们手脚并用,紧紧抓住凸起的石块,每迈出一步,都需要全神贯注、小心翼翼。脚下稍有不慎,便会失足,坠入到洞窟底部,后果不堪设想。长时间的攀爬,让众人的体力迅速消耗,汗水湿透了衣衫,每个人都气喘吁吁,疲惫不堪。 这般艰难的处境,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得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而心中的疑惑,也如同被风鼓起的气球,愈发浓重。他们仿佛置身于一片茫茫迷雾之中,四周一片混沌,找不到前行的方向。可即便如此,众人心中那股执念,就像黑暗中的一盏明灯,支撑着他们,一步一步地在这未知的洞窟中摸索、探寻,向着那不知在何处的目标艰难迈进 。 就在众人略显疲惫、心生迷茫之际,青鸟不经意间抬眼,忽然看见通道的尽头闪烁着一个光点,那光点在这黑暗深邃的洞窟之中,仿若黑夜里的启明星,又似是绝境中的希望之光,散发着无尽的吸引力,牢牢地牵引着众人的目光。 青鸟精神一振,声音中透着难以抑制的兴奋,高声说道:“快看,前方就是出口了!” 众人听闻,纷纷精神一振,下意识地抬眼望去,果不其然,在那通道的尽头,一个微弱却又无比耀眼的光点闪烁着,仿若黑夜里的启明星,穿透层层黑暗,为众人驱散了所有的阴霾与疲惫。那光点仿佛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众人原本沉重的脚步瞬间变得轻快起来,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花,仿佛看到了走出困境的曙光,刹那间,众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之色,原本沉重的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浑身瞬间充满了力量,前行的速度愈发快了起来。众人一边手脚并用地攀爬着,一边抬眼热切地望向那越来越近、越来越亮的出口,满心都是对洞外世界的憧憬。 终于,在粗重的呼吸声和明亮的光线交织笼罩之下,众人一个接一个地走出山洞。然而,刚一踏出山洞,明亮的阳光让众人原本习惯了黑暗的眼睛一时难于适应,睁不开眼。众人迷着眼,待双眼慢慢适应外界的光线,这才睁开眼睛望向前方。 眼前的场景让他们瞬间愣在了原地,一幅奇异且震撼的画面便猝不及防地映入众人的眼帘。他们的前方,是一个仿若被大自然用巨手精心雕琢而成的湖泊,四周环绕着陡峭险峻的峭壁,那峭壁高耸入云,仿若一道道坚不可摧的天然屏障,将湖泊紧紧围困其中。平静的湖面上,大大小小二十几条船只悠悠飘荡,几乎占满了湖面的一半。船帆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依然完好无损地挺立着,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繁忙与喧嚣。然而,诡异的是,放眼望去,竟看不见任何一个船上有人的踪影,整个湖面弥漫着一股死寂般的寂静,唯有湖水轻轻拍打着船身,发出单调的声响,让人不禁脊背发凉。 沿着湖泊的边缘缓缓移动视线,在湖泊的一个角落,众人惊异地发现,那里的峭壁形状尤为奇特,仿若一柄被天神怒掷而下的巨型刀锋,直直地插入湖泊之中,气势磅礴,摄人心魄。而在这片峭壁之上,有一块巨石自下而上笔直地延伸,仿若一条通往天际的通天之路。在它攀升到大约中间的位置时,地势陡然一变,向外扩展开来,形成了一个宽阔平整的平台,平台之上,郁郁葱葱的树丛茂密生长,枝叶相互交织,仿若一片绿色的海洋,为这冷峻的峭壁增添了一抹生机盎然的色彩。 众人的视线并未就此停歇,他们怀揣着满心的警惕,缓缓将目光投向湖泊的四周。这一望,更是让人心惊肉跳。在离湖泊不远的峭壁之下,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洞窟错落分布,仿若一张张黑暗的巨口,正无声地等待着猎物的靠近。洞窟的洞口以及周边区域,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层层叠叠的蛛丝,那些蛛丝在微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光,相互交织缠绕,已然形成了一个个完全由蛛丝编制而成的 “洞窟”,仿若一个个精心布置的陷阱,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众人目睹此景,心中猛地一惊,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如此海量的蛛丝,必然是闯进了蛛怪的巢穴?想到这里,众人的心底既涌起一阵惊惶,又夹杂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欣喜。惊的是,他们深知蛛怪的凶残与恐怖,此番闯入,无疑是羊入虎口;喜的是,倘若能在这蛛怪的老巢,将其一网打尽,便能彻底解除原州城的危机,拯救万千百姓于水火之中。 杨都督伫立当场,他先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仿若在胸腔内积蓄起一股力量,而后,他缓缓抬起脚,仿若每一步都承载着千钧之重,缓缓地向前迈出两步。他的目光凝重而深沉,仿若能穿透眼前的迷雾,直直地凝视着眼前这番诡谲至极又无比壮观的场景。 他目光尤其在那些船只上停留许久,这些船只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从葫芦河上莫名丢失的那一批,彼时它们消失得无影无踪,众人寻觅无果,满心焦虑,而如今,它们却诡异地出现在此处,一个按常理船只根本无法航行进来的绝境之地。杨都督的眉头紧锁,眼神愈发深邃,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试图从这看似平静实则暗藏玄机的湖面与船只之上,找寻出破解谜团的蛛丝马迹。 第25章 船只 众人在洞口不远处聚拢在一起,青鸟手臂轻轻一挥,剑指之处,那光架上的光线瞬间熄灭。凤鸣见状,依样画葫芦,将后面两把光架的光芒也相继灭掉。随后,她把两把光架收集起来,拿出上面的白明石,拆散了光架,走近青鸟身旁,把东西递给青鸟。她站在青鸟身旁,目光投向前方的湖泊,语气中带着一丝欣喜与笃定,说道:“看来我们此番前来,确实是找对地方了。” “的确如此,只是未曾料到,连那失踪已久的船只竟然也都隐匿于这个地方。” 青鸟微微点头,神色凝重地回应道。说罢,他将白明石小心翼翼地装入特制的袋子里,继而神色郑重地揣入怀中。紧接着,他缓缓抬手,从背上熟练地解下包袱,有条不紊地把木架和木棍逐一收拾整齐,放入包袱之中,每一个动作都沉稳而干练。末了,他双手抓住包袱的系带,利落地将其重新背回后背。 众人站在原地,还未被眼前的场景惊得缓过神来,一时间众人震惊之余,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眼前的场景。 杨都督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湖泊上的船只。 何都尉原本挺直如松的脊背瞬间绷得更紧,像是一张拉满的强弓,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景象,眼中的震惊如汹涌的潮水般澎湃。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佩剑,那力道仿佛要将剑柄捏碎,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被眼前的震撼冲击得一时失语,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这…… 怎会如此?” 燕参军则整个人僵在原地,他却浑然不觉。他的脸色变得煞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眼神中满是惊恐与茫然,双腿微微发软,若不是极力支撑,怕是早已瘫倒在地。他哆哆嗦嗦地抬手,指着远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干涩:“那…… 那些船,还有洞穴,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刻的他,往日的沉稳干练仿若被风卷走,只剩下满心的惶惑。 青鸟的目光缓缓扫过四周,只见湖泊上的船只随着微微荡漾的水波起伏摇晃,不时传来船只的木头相互撞击时发出的沉闷声音,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而远处的峭壁之下,那些由蛛网编织而成的洞穴,仿若被施加了某种神秘魔力一般,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吸引力,牢牢地牵引着众人的目光,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青鸟稳步走到杨都督身旁,神色恭敬地唤了一声:“杨伯伯。” 杨都督听到呼唤,缓缓回过身来,目光扫过众人,深吸一口气,迅速整理了一下有些纷乱的心神,开口问道:“贤侄,这些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此地看上去并没有连接外面河道的通路,这些船究竟是如何来到此处的?” 言语间满是疑惑与探究。 青鸟微微仰头,目光坚定,沉稳回道:“看来,事发当日的那场大雾以及雷鸣电闪,皆是掩人耳目的手段,其目的便是施展法术,将船只挪移到此处。” 何都尉听闻,心下一惊,连忙追问道:“那究竟是如何挪移来的呢?” “是让船飞过来的。” 青鸟神色平静,不紧不慢地给出答案。 众人闻听此言,脸上皆露出震惊之色,几乎齐声脱口而出:“让船飞过来?” 那语调中满是难以置信。 青鸟面色一正,神色肃然说道:“不错。” 说罢,他缓缓环视众人,继而提高音量继续说道:“不过如今并非探讨这个问题的恰当时机,既然我等已然抵达此处,船就停泊在眼前,蛛怪的巢穴也清晰可见,想必答案已然近在咫尺。” 杨都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认同。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那些漂浮的船只,此时,青鸟锐利的目光捕捉到,在蛛怪洞穴的前方,有一处地面向前延伸而出,那地势与船只所处位置相距极近,仿若这片湖泊天然生成的一处港口,为众人靠近船只提供了些许便利。 青鸟神色转过头,目光与杨都督交汇,继而微微点了点头,那轻轻的一点,仿佛带着千钧的默契。杨都督心领神会,目光如炬,迅速扫向众人,声音低沉却有力地叮嘱道:“大家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行事,途中千万要相互照应,切不可莽撞冲动,单独行动。” 众人听闻,皆神色严肃地点头应允,每个人的眼中都透着谨慎与决心。此时,凤鸣身姿矫健地站在众人之前,宛如一位守护众人的战神。她双手稳稳地捏起剑指,右手剑指轻盈而熟练地围着左手剑指,由内向外划出一道流畅而完美的圆圈。刹那间,奇异的光芒乍现,所有将士的身躯表面瞬间被一层耀眼的金光所笼罩。待那璀璨的金光如潮水般褪去,凤鸣目光坚定地看着大家,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已然为诸位施加了防护之法,但此处凶险莫测,大家切莫掉以轻心,仍要时刻保持警惕。” 众人再次郑重地点头回应。紧接着,众人纷纷行动起来,有的迅速拔出长刀,寒光闪烁的刀刃在微光下折射出冷峻的光芒,似在宣告着他们扞卫自身的决心;有的手脚麻利地将弩箭上弦,绷紧的弓弦宛如蓄势待发的猎豹,随时准备给予敌人致命一击。杨都督亦是紧紧握住手中那把威风凛凛的陌刀,高大魁梧的身形此刻更显威严,仿佛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 青鸟走在队伍的最前端,其后,一干人等紧跟其后,众人皆屏气敛息,脚步轻盈而缓慢地向着蛛怪的巢穴步步逼近。 众人跟随着青鸟的脚步,踏入了这片神秘而阴森的区域。脚下的土地潮湿而松软,每一步落下,都能感觉到细微的下陷,仿佛大地也在悄然吞噬着他们的勇气。四周的地面杂草丛生,肆意疯长,有的甚至高过众人的膝盖,叶片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在微光下闪烁,却又透着几分寒意。 时不时有受惊的小动物从草丛中逃窜而出,“嗖” 地一下没了踪影,引得众人一阵紧张,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武器。远处,几棵古老的大树扭曲着枝干,像是从地底挣扎而出的巨兽,树皮干裂,仿若岁月镌刻的沧桑印记,树枝上稀疏地挂着几片枯黄的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这片土地不为人知的过往。 青鸟抬头望去,只见四周那如刀锋般锐利的峭壁,仿若一柄柄直刺苍穹的利刃,森然冷峻,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势。此时,时间已然悄然来到午后,那高耸的峭壁挡住了阳光,众人眼前的光线也变得暗淡起来。他们相互照应着缓慢前进。行进间,可见一些形状怪异的巨石错落分布,有的仿若蹲伏的猛兽,虎视眈眈;有的好似巨人的头颅,阴森可怖。石面上布满了青苔,滑溜溜的,让人稍不留神就可能滑倒。 四周静谧得可怕,唯有众人沉重的呼吸声、脚步声,以及武器偶尔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交织在一起,打破着这份死寂。但每一声响动,又仿佛会惊扰到隐藏在暗处的未知恐惧,让人心跳加速。 众人就这样小心翼翼地穿梭其中,向着蛛怪的巢穴步步靠近,每一步都充满了艰辛与忐忑。 不一会儿,众人来到巢穴不远处,诡异的气氛愈发浓烈。令人诧异的是,一路走来,竟连一只蛛怪的影子都未曾瞧见,四周仿若被死寂笼罩,一片寂静,唯有呼啸的风声在耳畔肆意穿梭,偶尔夹杂着几声鸟儿清脆的鸣叫,愈发衬得此地阴森恐怖,仿佛隐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 待到众人终于走近巢穴近处,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人不寒而栗。只见洞窟的周遭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层层叠叠、错综复杂的蛛网,那些由蛛网精心编织而成的洞窟,如一条条蜿蜒曲折的蟒蛇,向着无尽的黑暗深处延伸而去,仅仅是望上一眼,便让人感觉仿佛被黑暗深渊凝视,恐惧之感瞬间席卷全身。众人在蛛网洞前小心翼翼、全神贯注地查看了一番,然而,依旧没有发现蛛怪的丝毫踪迹,仿佛这些蛛怪从未在此地出现过一般。 青鸟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目光坚定地看向众人,提议道:“此处蛛怪不见踪影,我们先去船上看看情况,说不定能从那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杨都督微微颔首,表示同意青鸟的提议。青鸟神色沉稳,带着众人步伐稳健地来到湖边。放眼望去,只见眼前大大小小的船只随着湖面的微微涟漪此起彼伏,仿若一群在睡梦中不安分的巨兽。船上一片死寂,不见任何人影晃动,唯有几只山雀停歇在近前船舶的桅杆之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还不时左窜右跳,为这阴森的画面添了些许灵动,却也更衬出周围的静谧与诡异。 众人在岸边站定,湖泊中的船只仿若近在咫尺,一伸手便能触碰到。其中一艘大船格外引人注目,光是露出水面的部分就足有一丈多高,船身巍峨耸立,散发着一种陈旧而神秘的气息。青鸟转头望向杨都督,语气坚定地说道:“我先上去探探究竟,你们在此稍作等候。” 言罢,他又看向凤鸣,眼神中透着几分信任与嘱托,轻轻点了点头。凤鸣心领神会,轻声叮嘱道:“师兄小心。” 只见青鸟身形矫健,双脚猛地一蹬地,纵身一跃而起,身姿在空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趁着下落之势,右脚在船身上借力轻轻一蹬,借力使力,几个起落间便稳稳上了船去。 众人纷纷仰头,目光紧紧锁定船只。没过一会儿,上面缓缓掉落一张绳梯,在风中轻轻摇晃。凤鸣见状,毫不犹豫地伸手抓住绳梯,手脚并用,迅速往上攀爬而去。紧接着,众人也紧随其后,依次登上船来。待众人站稳脚跟,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幕令人揪心且毛骨悚然的场景 —— 船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士兵和船工的尸体,众人上前查看,惊讶的发现他们的脸上露着喜悦和幸福的表情,那神情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遇见了什么让自己无比幸福开心的事情。众人抬眼向远处眺望,视线所及范围内的其他船只,死寂一片,仿若被死神悄然光顾。唯有船桨静静悬于船身两侧,随着船身的微微起伏,悠悠然地来回晃动。那船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柔牵引,不疾不徐地摆动着,在水面上划出一道道浅浅的涟漪,打破了周围的宁静,又似在诉说着湖水的温柔与深邃,为这悠然之景增添了几分灵动的气息,仿佛时间都在这悠悠晃动中慢了下来。 青鸟仔细检查士兵的尸体。入手之处,只觉冰冷刺骨,好似被严寒彻底冻住一般,毫无生机。杨都督面色凝重,眉头紧锁成一个 “川” 字,满是疑惑与忧虑地问道:“也是被抽取魂魄致死?” “嗯。” 青鸟简短地回应了一声,声音低沉而压抑。 何都尉则在甲板上缓缓踱步,目光如炬,一寸一寸地仔细查看,一圈下来,满脸狐疑地说道:“奇怪,这上面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战斗痕迹,仿若他们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遇了不测。” 凤鸣的目光缓缓扫过甲板上的士兵尸体,面露不忍之色,轻声说道:“看他们的表情,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以至于在不知不觉中就被抽取了魂魄,实在是诡异至极。” 青鸟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船舱口,神色凝重地说道:“下去看看。” 言罢,他转头望向何都尉,语气沉稳且带着几分安排的意味说道:“何都尉,你带人在这里守着,我们下到船舱探个究竟。” 何都尉神色严肃,郑重地点头回应。紧接着,青鸟和凤鸣以及杨都督等几人,小心翼翼地朝着船舱入口走去,顺着狭窄的扶梯缓缓而下。一进入船舱,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青鸟反应迅速,当即从怀中摸出一颗白明石,剑指轻点,手中的白明石瞬间亮起,柔和的光线如水般倾泻而出,照亮了舱内的每一处角落。只见舱内左右两侧整齐地摆满了硕大的木箱,几乎占据了整个空间,只在中间留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众人前行时,肩膀不时擦过木箱,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这些是甲胄。” 杨都督目光扫过木箱,凭借丰富的经验判断道。众人继续往船舱深处走去,却发现里面的布局依旧如此,密密麻麻的木箱,不见一个人影,静谧得让人心里发慌。 几人在船舱里面搜寻了一番,除了货物依然静静的放在船舱里,里面空无一人。几人在船舱里一无所获,只得沿着扶梯回到甲板上,和其他人聚拢在一起。 青鸟把白明石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他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地说道:“看来,当时的船上所有人都察觉到了异样,所以纷纷跑到甲板上来。” 杨都督微微皱眉,眼中满是疑惑,回应道:“他们到底看见了什么呢?” 就在众人陷入沉思之时,凤鸣突然提高音量说道:“师兄,你看,这些尸体。” 众人闻声,纷纷将目光投向甲板上的尸体,起初并未发现有何异常之处。 凤鸣上前一步,伸手指向尸体,语气笃定地继续说道:“你们仔细瞧,他们的头,死前都是仰头望向天空的姿势。” 众人闻听凤鸣所言,纷纷聚拢到尸体旁,蹲下身子,极为仔细地查看起来。只见那些尸体的头颅高高扬起,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态直指苍穹。众人怀着满心的狐疑,缓缓直起身,继而仰头望向天空。入眼之处,唯有四周如利刃般直插云霄的峭壁,仿若一道道天然的屏障,将这片天地围困其中,以及那片湛蓝得近乎澄澈、万里无云的天空,空旷而又寂寥。这般寻常却又透着诡异的景象,让众人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他们缓缓低下头来,彼此对视一眼,眼神之中尽是迷茫与不解,仿佛陷入了一团迷雾,找不到丝毫头绪来解开眼前这重重谜团。 青鸟心中一动,抬眼迅速环顾四周,果断说道:“我们到别的船上去看看。” 众人点头同意,于是众人来到船尾,青鸟走在前面,只见他双腿猛地发力,身体腾空而起,跃至相邻的船只之上。众人紧紧追随着他,逐一在相邻的几条船上仔细查看甲板上的尸体,结果船上的尸体皆是仰头向天,一脸的喜悦之色。 正当众人满心狐疑之际,燕参军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忽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端倪,眼睛微微眯起,原来,他察觉到眼前的船只仿佛是在水面上有意无意地围成了一个圈,仿若一群被神秘力量操控的木偶。所有的船只似乎都受到了某种莫名强大力量的吸引,船身微微颤动,都在竭力朝着中间缓缓靠近,然而,由于相互之间不断地冲撞、摩擦,始终未能如愿以偿。 青鸟留意到燕参军的异样,快步走到他的身旁,轻声问道:“燕参军,可是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燕参军被青鸟的声音拉回现实,微微怔了一下,随即说道:“我瞧这些船停泊在这湖上,着实有些怪异。” “怎么个怪异法?” 青鸟追问道,眼神中满是探究。 燕参军皱着眉头,一边思索一边解释:“咱们方才刚进来这里时,我便留意到这湖并没有通向别处的出水口,按常理来说,湖面应该相对平静才是,可眼下这些船却一刻不停地动着,水面亦是涟漪不断,实在令我心里犯嘀咕。” 何都尉在一旁听了,不以为然地插嘴道:“水面稍有流动,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吗?” 青鸟并未立刻回应,而是陷入一阵沉思。片刻之后,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船边,手扶船舷,目光如炬,对四周进行了一番细致入微的查看,而后神色笃定地说道:“这个湖泊应当是最近才刚刚形成的,之前咱们太过专注于蜘蛛山洞以及这些船只,疏忽了对湖面环境的查看。” 众人怀揣着满心的好奇与疑惑,纷纷快步来到船边。凤鸣身姿轻盈地靠近船舷,俯身探看,目光如炬,将四周的景象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杨都督亦没有闲着,他的视线沿着湖泊岸边缓缓查看,目光专注地审视着岸边的一草一木。那些草木的根部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叶片上挂着晶莹的水珠,有不少甚至呈现出被水浸泡过的暗黄之色,显然是最近才被水淹没至此。杨都督微微点头,神色笃定地说道:“却是如此。” 那语气中带着几分确认,又有几分对真相初现端倪的感慨。 何都尉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困惑,忍不住开口问道:“那这些水从何处而来?近些时日,并未降下如此充沛的雨水,又怎能够在短时间内造就这么一个偌大的湖泊呢?” 这一连串的疑问,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让本就神秘莫测的氛围愈发凝重。 凤鸣听闻何都尉的问题,心中暗自思忖:这个湖泊的形成若没有足够的雨水支撑,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河流汇聚。可如今身处这陌生之地,方位难辨,实在难以判定。她抿了抿嘴唇,说道:“我们离开刺史府到此处,就所用的时辰来算,应该还是在葫芦河流域,有葫芦河的水流入,形成这个湖泊不是难事。” 青鸟神色凝重,目光扫过众人,沉稳开口道:“咱们往这湖泊的中心行进,探探究竟,或许能从中寻得真相,解开眼前的谜团。” 众人听闻,纷纷点头,表示应允。青鸟当机立断,率先迈步前行,身姿矫健地在船头轻轻一跃,稳稳落在相邻船只的甲板上。凤鸣与其他众人不敢有丝毫懈怠,紧紧跟随着青鸟的步伐,他们如同灵动的飞燕,从一条船敏捷地跳向另一条船。不多时,众人便抵达了仿若湖泊中心位置的一条船只的甲板之上。 此处,数条船只紧密相连,船头挨着船尾,船尾接着船头,形成一片颇为壮观的水上阵列。然而,在这些船只环绕的中央,却空出了好大一片开阔水面,不见任何船只的踪影。众人满心好奇与疑惑,缓缓走到船边,俯身向水面望去。这一望,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水中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那漩涡犹如一头狂暴的水兽,在湖面张牙舞爪。漩涡的中心,竟好似一个通天彻地的水中龙卷风,疯狂地旋转着,猛烈地摇摆不停,搅得周围的湖水汹涌澎湃,泛起层层白沫。 众人于这一番波折之中,虽明晰了一事,却又对另一件事深感困惑,仿若陷入了一团迷雾,只觉谜团愈发深重。他们已然知晓,正是由于水下存在着一个隐秘的洞窟,其独特的构造与水流的作用相互交织,方才造就了眼前这巨大的漩涡,此为明了之事。然而,另一个疑问却如同鬼魅般萦绕心头,久久不散:这湖泊明眼可见是新近形成,可水本应顺势流向那洞窟之中,缘何竟在此处汇聚成湖?这一悖于常理的现象,令众人眉头紧锁,满心皆是疑惑不解,百思不得其解,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谜题之中,难以寻得那关键的线索来解开这层层迷雾背后的真相。 青鸟神色凝重地环顾着四周的船只,只见在那漩涡的周遭,场面一片混乱。那些船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牢牢掌控,受着漩涡下方那股无情的力量牵引,一艘接着一艘,身不由己地朝着漩涡的方向极其缓慢地挪动、聚集。然而,船只个个皆是体型硕大、笨重异常,在这拥挤的过程中,彼此之间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剧烈而猛烈的挤撞,发出一声声沉闷而令人胆寒的巨响。奇妙的是,正是这些无序的碰撞,竟阴差阳错地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平衡态势,使得船只们只能在原地徒劳地挣扎。此时,唯有船身与船身相互摩擦时发出的那一声声令人心悸的嘎吱声,尖锐而刺耳,仿佛是它们痛苦的呻吟与绝望的呼喊。 青鸟双眸紧紧锁住湖中的漩涡,目光中透着冷静与洞察。他敏锐地察觉到,这湖中漩涡看似声势浩大、威力无穷,但其实际的影响力,却被船只庞大的体积所制衡。这些船只体积硕大,每一艘都如同水上的巨擘,相较之下,漩涡虽有强大的吸力,却难以撼动这些庞然大物分毫。漩涡的力量,尚不足以将如此巨大的船只吸入那未知的深处,因而船只仅仅在水面上随着水流不停摇曳、摆动,虽看似险象环生,实则并未陷入真正的绝境,只是在这漩涡的边缘地带,无奈地徘徊、动荡着。而这,便是燕参军此前所言之事的真实情景,残酷而又无奈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第26章 野鸡 众人尚沉浸在对湖中漩涡的震惊之中,难以自拔之时,猛然间,头顶上方传来一阵剧烈的骚动声响。众人下意识地随着声音抬起头来,只见那峭壁中间突兀伸出的平台之上,原本栖息的鸟儿仿若受到了某种惊世骇俗之物的惊扰,纷纷扑腾着翅膀,惊恐地飞散开来。紧接着,忽听得一声极具力量感的翅膀扇动声响从平台方向传来,众人定睛一看,一只体型犹如身下船只大小的白色大鸟振翅高飞,冲入当空。那大鸟头上有着鲜艳夺目的红色花纹,仿若女子精心描绘在额头的花钿,娇艳而醒目;头顶还挺立着两根长长的红色羽毛,随风舞动,威风凛凛;身下一双粗壮的黄色大脚,在空中不时地伸缩蹬踏,对着众人发出阵阵高亢的鸣叫,那声音划破长空,让人心头为之一颤。 那只大鸟在空中肆意舒展着它那宽阔无比的羽翼,每一次扇动,都似掀起惊涛骇浪,带起的狂风仿若要将这天地撕裂。远远望去,竟宛如一只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巨型白色野鸡,只是那周身散发的威严气息,却让人丝毫不敢小觑。 它双翅奋力挥动之下,狂怒的狂风如汹涌的洪流般倾泻而下,所到之处,湖面瞬间被搅得天翻地覆。那些原本就受漩涡引力牵制的船舶,此刻更是雪上加霜,在狂风的猛烈助推下,围着水中的漩涡疯狂旋转起来,速度陡然加快,船身剧烈摇晃,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嘎吱嘎吱声响,仿佛下一刻就要在这双重力量的肆虐下分崩离析。 众人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只觉脚下站立不稳,身形东倒西歪,个个面色惨白。但求生的本能让他们迅速反应过来,纷纷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抓身边一切能够得着的物件,有人紧紧抱住船舷,有人死死拽住桅杆绳索,拼尽全力,才在这狂风巨浪中稍稍稳住了身形,不至于被直接卷入湖中。 就在众人以为这场灾难将无休止地持续下去之时,那大鸟却突然发出一声高亢嘹亮的鸣叫,仿若一道奇异的指令。说来也怪,随着这声鸣叫,原本如脱缰野马般疯狂旋转的船舶,速度竟奇迹般地渐渐放缓,船身也慢慢停止了剧烈晃动,开始趋于稳定,湖面的波涛汹涌亦随之平息了些许,只是众人心中的惊恐,却一时难以消散。 众人仰头望着那只突如其来的白色大鸟,瞬间呆若木鸡,脸上满是惊愕之色。何都尉瞪大了双眼,嘴巴微张,似乎想要惊呼,却又被眼前震撼的一幕惊得发不出半点声音,手中原本紧握的刀柄也因这瞬间的失神而微微松了几分。 杨都督亦是满脸诧异,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小步,他纵横沙场多年,可这般奇异骇人的巨鸟还是头一回见,目光紧紧锁住大鸟,眼中的震惊难以掩饰,心中暗自估量这庞然大物究竟是何方神圣,又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变数。 其他将士们平日里历经严苛训练,所锤炼出的坚毅品质在此时发挥了关键作用。当那只遮天蔽日的白色大鸟毫无征兆地闯入视野,尽管内心瞬间被恐惧的阴霾笼罩,犹如惊涛骇浪在胸腔翻涌,脚步也在最初的慌乱中变得杂乱无章,然而,他们硬是凭借钢铁般的意志,在须臾之间,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强压下心头的惶恐,迫使自己迅速镇定下来。眼神也从最初的惊惶失措蜕变,重新闪烁出坚毅果敢之光,仿佛又变回了那支纪律严明、临危不惧的精锐之师。 燕参军直面这突如其来的庞然大物,回想起此前遭遇蛛怪时的惊魂一刻,心底竟涌起别样的感触。彼时被蛛怪吓得肝胆俱裂的他,或许是一路历经艰险磨砺出了坚韧心智,又或许是眼前这大鸟虽身形巨大却尚未展露致命威胁,让他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心境悄然转变。此刻,他的内心深处竟滋生出几分沉稳笃定,全然没了初见蛛怪时的那种惊慌失措。只见他深吸一口气,胸膛高高挺起,目光沉稳地凝视着大鸟,暗自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种种变数,已然能够以从容之姿面对这未知的恐惧。 凤鸣下意识地捏起剑指,身体紧绷如拉满的弓弦,眼神中既有警惕又带着几分好奇。她微微仰头,目光随着大鸟的移动而移动,心中惊叹这大鸟的雄伟与奇异,脑海中飞速思索着是否曾在师门典籍中见过类似的记载,试图从中找到应对之策。 青鸟紧盯着眼前那只身形巨大的白色大鸟,脑海中忽然如闪电划过一般,闪过甲板上那些尸体仰头望天的诡异姿势,心头猛地一震,当即扯开嗓子,声嘶力竭地大喊道:“莫要看大鸟,速速低头!” 然而,此刻众人的眼神已然发生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在他们眼中,那原本骇人的大鸟竟渐渐褪去了狰狞的模样,转而变得愈发美丽动人,仿佛被一层梦幻的光晕所笼罩。它那高亢的叫声,此刻听来也仿若变成了一曲婉转悠扬、动人心弦的美妙旋律,丝丝缕缕地钻进众人的耳朵,让他们沉浸其中,难以自拔,目光更是像被磁石牢牢吸附一般,紧紧黏在大鸟身上,再也移不开分毫。 青鸟心急如焚地扫视着众人,只见所有人的脸上都绽放出了无比幸福、开怀的笑容,那神情仿佛沉浸在世间最美好的梦境之中。身旁的师妹凤鸣也未能幸免,她同样眼神迷离,双手缓缓伸向天空,像是要去抓住什么无比珍贵、遥不可及的稀世珍宝一般。其他将士们亦是如此,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痴迷的笑意,身体却如木雕泥塑般僵立在原地。青鸟心急如焚,拼尽全力想要上前阻止这诡异的一幕,可双腿却似被深深钉入地底,身体也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禁锢,动弹不得分毫。他望着那些早已死去的士兵和船工,心中满是绝望与悲愤,对着众人大喊大叫,试图唤醒他们,然而声音却如石沉大海,没有激起一丝波澜,一切都无济于事。 青鸟心急之下,赶忙在心中默默念动法门,试图施展法力破除这诡异的迷障。可让他惊恐万分的是,平日里得心应手的法力此刻竟仿若凭空消失了一般,丝毫不起作用,无论他如何催动,体内的灵力都如死寂的湖水,没有半点回应。 眼看众人即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就要被大鸟无情地抽取魂魄,生死存亡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青鸟背上一直安静蛰伏的黑剑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绝境,陡然发出一声清脆的 “铮” 鸣,紧接着,剑身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迅猛地冲破剑鞘,裹挟着凌厉的劲风,向着空中的大鸟疾射而去。 大鸟正沉浸在蛊惑众人的诡异氛围中,未曾料到会有这突如其来的飞剑袭击,顿时惊慌失措。它在空中急速闪躲,宽大的翅膀慌乱地扑腾着,掀起阵阵狂风。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仿若那层笼罩在众人心头的迷雾被飞剑斩破,所有人都像是从一场漫长而致命的噩梦中陡然惊醒,眼神逐渐恢复清明,脸上的痴迷之色也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茫然与后怕。 就在众人惊魂未定之际,青鸟那柄之前疾射向大鸟的飞剑,宛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划过天际,迅猛飞回,稳稳地悬浮于青鸟的右肩一侧,剑身嗡嗡震颤,似在向主人诉说着方才与大鸟交锋的惊险。 而此时,那大鸟在空中再次引颈发出一声高亢嘹亮、穿云裂石的鸣叫,音波震荡,仿若要冲破这天地的桎梏。紧接着,一幕令人目瞪口呆的奇景骤然出现 —— 大鸟那庞大无比的身躯竟在瞬间幻化成无数洁白如雪的羽毛,这些羽毛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在空中汇聚成一片浩瀚的羽毛之云,而后裹挟着呼呼风声,以铺天盖地之势朝着众人所在的船舶席卷而来。 众人见状,心底猛地一惊,恐慌瞬间如潮水般蔓延至全身。他们来不及多想,出于本能地相互呼喊着,纷纷慌乱地朝着船尾快速靠拢、退避,脚步踉跄,身形狼狈不堪,仿佛正在躲避一场灭顶之灾。 眨眼间,羽毛云如细密的雪花般纷纷扬扬地落在船头,然而奇异的是,船舶竟好似并未受到任何重压,依旧稳稳地浮于水面,仅仅轻微摇晃了几下,便恢复了平静。众人惊魂未定,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船头,只见那大片的羽毛云此刻正逐渐缩小,并且如同春日里消融的冰雪般慢慢消散。 在羽毛缓缓消散的间隙之中,一个挺拔的人影逐渐清晰起来。那人影先是静静地伫立在船头,随后迈着沉稳的步伐,不紧不慢地向着人群走来。待最后一片羽毛彻底消失,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完整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男子生得眉清目秀,脸色白净如玉,透着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让人一眼望去便知绝非寻常之人。尤为醒目的是,他的额头上赫然有着一个与大鸟头上一模一样的鲜艳红色花钿,仿若燃烧的火焰,散发着神秘而魅惑的气息。他身着一袭华丽的红色长袍,衣袂飘飘,风姿绰约,长袍之外还套着一件薄如蝉翼、晶莹剔透的透明罩袍,随风轻轻摆动,更添几分灵动与仙气。男子的手中,优雅地握着一把精致的羽毛扇,扇面上的羽毛色泽亮丽,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晃动。此刻,他正不疾不徐地踱步走到众人不远处,目光平静地扫视着众人,眼神中透着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意味。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鸟幻化成人形的诡异一幕深深震撼,心中既满是诧异,又夹杂着难以抑制的惊恐。凤鸣反应最为迅速,她背上的宝剑,“唰” 的一声,宝剑瞬间出鞘,寒光凛冽,悬浮于肩膀一侧,剑身微微颤动,蓄势待发,只要男子稍有异动,便会毫不犹豫地飞击而出。其他人亦是如此,纷纷握紧手中的兵器,身体紧绷如拉满的弓弦,双眼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神秘莫测的男子,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掌心也因过度用力而沁出冷汗,现场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仿佛一触即发。 男子气定神闲地站在众人不远处,身姿挺拔,宛如一棵苍松傲然而立。他微微扬起下巴,目光自上而下,带着几分审视意味,缓缓打量着青鸟,那眼神仿若能穿透一切,洞悉青鸟的所思所想。片刻后,他的目光仿若被磁石吸引,轻巧地投向青鸟右肩一侧悬浮着的黑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紧接着,他的视线再度上移,聚焦在青鸟脸上,眉心微微蹙起,露出一脸疑惑的神情,双眸之中更是光芒乍现,仿若夜空中璀璨的星辰被点亮,好似当真发现了什么惊世骇俗、不得了的东西。 只听那男子朱唇轻启,嗓音轻柔却又透着丝丝缕缕的神秘,轻声说道:“区区凡人,居然可以抗拒我的法力,有点儿意思。” 言罢,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继而继续悠悠开口:“昨日的小蜘蛛就是你打败的?” 青鸟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个神秘男子,心中暗自思忖:宝剑并未发出警示,看来此人并非寻常的妖物邪魅。方才他的大鸟形态,自己的法力对他好似没有任何效果,其身上散发出来的磅礴力量,光是稍稍感知,便觉可怕至极。莫说是师傅,即便是自己所知晓的这世间那些声名赫赫的前辈高人,站在此人面前,恐怕也如同蝼蚁一般渺小,遥不可及。思及此处,青鸟神色未改,不露声色地应道:“正是我所为。” 男子闻言,不置可否地侧身望向远方,目光仿若穿越了重重山水,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少顷,他缓缓开口:“我原以为只是一位稍有修为的普通道士,没想到……” 话说到一半,他像是故意卖了个关子,顿了顿,正欲接着吐露下文,青鸟却目光如炬,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语,单刀直入地问道:“刺史府里和这船上的人,可是你下的毒手?” 男子闻听此言,并未动怒,反而仰头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爽朗却又透着几分张狂,笑罢,他挑眉看向青鸟,满不在乎地说道:“是又如何?” “若是你所为,今日我必将你绳之以法!” 青鸟眼神冷峻,声色俱厉地说道,话语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男子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将手中那把精致的羽毛扇优雅地举到嘴边,轻轻一笑,笑声中满是轻视:“真是后生可畏啊!”话语宛如袅袅余音,刚在空气中消散,那男子竟在瞬息之间消失得毫无踪迹可循,仿若从未在这世间出现过一般,只留下一片让人惊愕的空寂。紧接着,在船只左舷的护栏之处,毫无征兆地,男子的身影仿若鬼魅般骤然闪现。只见他姿态闲适地坐在护栏之上,一条腿随意地搭在另一条腿上,悠然自得地翘着二郎腿,那悬空的腿还幽幽地、不紧不慢地上下晃动着,仿佛周围紧张的氛围与他毫无干系。他的手中轻盈地握着羽毛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摇晃着,扇面上的羽毛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动,似在诉说着他的从容不迫。男子微微侧过脸,目光淡淡地看向青鸟,眼神中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仿佛知晓一切却又不愿轻易言说,静静地观察着青鸟的反应,而周遭的一切喧嚣与危险,似乎都成了他身后无关紧要的背景。只听男子悠悠的说道:“那本尊到是要看看你的手段了。” 男子话音刚落,凤鸣操控飞剑,裹挟烈烈劲风,直刺而来。那男子却视若无睹,身姿纹丝未动。眼看飞剑将至男子身侧咫尺之距,却仿若撞上无形绵障,其周身劲力瞬间消散,飞剑无力坠地,铿然作响。凤鸣见状,神色骤变,急忙掐诀召回飞剑。只见飞剑在地面震颤数下,随即化作一道流光,飞回凤鸣肩膀一侧。 与此同时,青鸟瞅准时机,手中剑诀一引,黑剑应声而出,如黑色闪电般径直射向男子门面。那黑剑在男子面门停顿,应该已然击中男子,此时,那男子定在原处一动不动。青鸟面露得意,以为此番必中;凤鸣亦是嘴角上扬,难掩欣喜;周遭众人也纷纷面露快意,仿佛胜利已在囊中。 然而,当青鸟定睛细看,那黑剑剑尖距男子面庞不过毫厘,却似被一股神秘力量禁锢,再难寸进。青鸟心有不甘,双手剑指齐出,全力催动灵力,一股雄浑无匹的无形威压,直向男子头顶倾轧而去。但那黑剑依旧僵持原地,分毫未动,而那股无形之力一触及男子头顶,竟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鸟眸光一凛,双手剑指迅速翻转回收,刹那间,那柄黑剑似心有灵犀一般,于空中划出一道乌光弧线,应着剑指的召唤,裹挟着凛冽劲风,疾如闪电般飞回青鸟身侧,嗡嗡颤鸣,似在诉说着未竟之憾。 男子面上失落之色一闪而过,微微摇头轻叹:“罢了罢了,原来你尚未领悟这伏羲剑之真谛,实在可惜。” 青鸟和凤鸣乍一听 “伏羲剑” 这三个字,脸上瞬间变色,皆是一惊,眼中满是震惊与疑惑。 青鸟眉心微蹙,目光急切地瞥了一眼自己右肩旁悬浮着的黑剑,这一眼望去,顿时心下大惊。平日里,黑剑周身散发的皆是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那光芒耀眼而祥和,如同暖阳照耀,给予他无尽的安心之感。然而此刻,情况却截然不同,只见黑剑剑身竟诡异地闪烁着血红色的光,那光芒仿若鲜血在剑身上流淌、奔涌,透着一股不祥与危险的气息。青鸟知道,伏羲剑遇有妖邪之物,便会发出青色的光芒以示警告,而这红色的光芒,也是第一次瞧见。他狠狠咬了咬牙,强自镇定心神,深吸一口气,抬眼直视那神秘男子,厉声问道:“你是何许人?怎么会知晓此剑的名称?” 男子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仿佛藏着无尽的深意,轻声说道:“以你现在的修为,还不配知道本尊的名号。” 言罢,他身姿优雅地缓缓起身,目光投向峭壁之下那阴森幽暗的蛛网洞窟,仿若陷入了悠远的沉思。片刻后,他悠悠开口:“本尊在此地已有些厌倦了,倘若你今日能侥幸从此地脱险,待来日你对这剑的造诣更进一步之时,再来问本尊是谁吧。” 话音刚落,男子身形陡然一晃,瞬间幻化成无数洁白如雪的羽毛,这些羽毛仿若一群灵动的精灵,轻盈地飞入空中,而后在空中慢悠悠地飘散开来,逐渐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空荡荡的天空,仿若此人从未出现过一般。 青鸟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男子消失的方向,毫不犹豫地迅速向前冲去,试图探寻男子的踪迹。可待他冲到近前,放眼望去,哪里还有半分人影,唯有微风轻轻拂过,撩动他的发丝,周围一片死寂,仿若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此时,杨都督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他纵横沙场多年,什么样的奇人异事没见过,可今日这场面还是让他震撼不已。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些许镇定之感。目光在男子消失的方向和青鸟之间来回游移,心中暗自估量着这神秘男子的来头,多年的军旅生涯练就的敏锐直觉告诉他,此事背后定隐藏着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些秘密或许将给他们带来前所未有的危机。 何都尉亦是一脸惊愕,嘴巴微张,半天合不拢,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浸湿了他的眉毛。他的双脚像是被钉在了甲板上,动弹不得,脑海中还回荡着男子那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力量展示。刚刚男子现身时,他就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威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此刻男子消失,那股威压虽散,余悸却仍存心间。他望向青鸟,眼神中既有对青鸟的担忧,又有着对这未知谜团的深深恐惧,不知接下来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燕参军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凝重与深思。他迅速扫视着四周,试图从周围的环境中找到一些线索,来解释刚刚发生的离奇之事。他深知这神秘男子的出现绝非偶然,定与他们此次的任务或所处之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一时之间却又理不出个头绪。 而周围的将士们更是乱了阵脚,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满是茫然与惊恐。有的士兵直接瘫坐在地,手中的兵器散落一旁,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有的则是身体颤抖,牙齿打颤,相互依靠着才能勉强站稳,口中喃喃自语,皆是对刚刚那一幕的惊叹与后怕。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弄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所以然。他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试图平复那仍在胸腔内剧烈跳动的心脏。 凤鸣心急如焚,一路小跑至青鸟身边,双手紧紧抓住青鸟的胳膊,眼中满是焦急与疑惑,迫不及待地问道:“师兄,这男子究竟是什么人?他怎么会知晓伏羲剑的名称?” 青鸟眉头紧锁,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同样写满了疑惑,眼神中透着迷茫与沉思,仿若陷入了一团解不开的迷雾之中,对于这一连串诡异的事情,他同样毫无头绪。 众人在经历了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变故后,皆是心有余悸,纷纷大口喘着粗气,试图平复紊乱的气息。过了片刻,他们才强打起精神,整理了一下心神,彼此搀扶着,脚步略显踉跄地重新聚拢到青鸟和凤鸣身旁。杨都督率先打破沉默,他紧锁眉头,目光中满是疑惑与急切,看向青鸟问道:“贤侄,刚才那究竟是什么人?怎会有如此通天彻地之能,这般诡异莫测?” 青鸟仿若未闻,他双唇紧抿,目光有些呆滞,脑海中不断思索,试图从以往师父的教导之中,破解这接踵而至的谜团。 忽然,一阵震耳欲聋的 “轰隆” 巨响从众人的身后如汹涌的怒雷般滚滚袭来,声波好似有形的力量,震得众人耳鼓生疼。众人闻此声,瞬间警觉,身体本能地迅速做出反应,齐刷刷地转过身来,急切地朝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待他们定睛查看,每个人的脸上皆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惊愕至极的神色,双眼圆睁,嘴巴微张,满脸的茫然与无措,全然不知究竟是何种原因导致了这般变故。 只见方才众人出来的洞口,此刻正在以一种令人心惊胆战的速度坍塌,洞口边缘的巨石一块接着一块地松动、崩裂,继而纷纷轰然坠落,扬起漫天的尘土。其中,洞口处一块体积硕大的巨石,仿若被一双无形且充满力量的巨手推动着,缓缓地倒向洞口,随着一阵沉闷而揪心的摩擦声传来,巨石最终严严实实地堵住了洞口。刹那间,灰尘如汹涌的烟雾般向四周飞散开来,弥漫在空气中,遮蔽了众人的视线。待到灰尘逐渐散去,那原本畅通无阻的洞口已然被巨石彻底挡住,好似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无情地截断了众人的退路。 众人眼睁睁地目睹这一场景,顿时惊在了当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那洞口可是他们回去的必经之路,如今归途被这般突兀地阻断,众人的心中皆是一片慌乱,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完全没了主意,满心焦虑地思忖着这可该如何是好? 青鸟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深深的忧虑,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刚才那男子所说的话,似乎那些话语中隐藏着某些尚未被察觉的深意。而凤鸣则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始终紧紧地落在师兄的身上,眼神中同样满是迷茫与无助,亦是一脸的不知所措,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棘手的局面。 就在众人震惊不已,面面相觑之际,一声声低沉而熟悉的嘶吼,仿若从九幽地狱传来一般,幽幽地在四周回荡开来。众人瞬间警觉,神色紧绷,迅速扭头环顾四周,眼睛瞪得极大,试图捕捉到任何可疑的动静。然而,四周除了微风拂动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以及船身与湖水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外,愣是看不到半点儿踪影。 可还未等众人松下这口气,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却再度响起,而且愈发清晰,仿若近在咫尺。紧接着,一幕让所有人头皮发麻、震惊到极致的场景骤然呈现 —— 随着那吼声的起伏,四周仿若有一层隐形的幕布被缓缓揭开,一个个狰狞可怖的蛛怪身影,如同隐匿许久、突然现形的变色龙一般,缓缓浮现而出。众人惊恐地极目远眺,只见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全是蛛怪,粗略一数,至少有三四百来只。这些蛛怪身形硕大,有几只已经跳上了外围一圈的船只上,八只长腿在船舷、甲板上摩挲,发出沙沙的声响,一双双红色的蛛眼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若饥饿许久的恶兽,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众人,一场灭顶之灾似乎即将降临。 第27章 灵压 眼见那一群狰狞可怖的蛛怪张牙舞爪地纷纷跃上船只,如潮水般迅速围向众人,一时间,危机四伏,气氛紧绷到了极点。千钧一发之际,青鸟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扫向船只旁边那艘体型更为庞大的大船,心中瞬间有了决断,他振臂高呼:“所有人,立刻转移到那艘大船上!” 声音犹如洪钟,响彻四周。 众人听闻,顿时乱中有序,忙不迭地、神色慌张地朝着大船奔去,脚步踉跄却不敢有丝毫停歇。途中,青鸟一把拉住凤鸣,神色凝重地说道:“师妹,你来帮我,咱们合力毁掉周边这些小船,绝不能让蛛怪借此轻易靠近大船!” 凤鸣心领神会,眼神坚定地应道:“知道了,师兄!” 青鸟又迅速转头望向杨都督,语速极快却条理清晰地说道:“杨伯伯,您带领将士们优先击杀靠近最近船舶的蛛怪,万万不能让它们登上大船!” 杨都督何等机敏,当即会意,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之色,大声回道:“好计策!” 待众人成功抵达大船的甲板之上,杨都督立刻有条不紊地安排起来:在大船两边的船舷处,各安排十名士兵,稳稳站立,组成一道坚固的防线,他们弩箭上弦,严阵以待,一旦有蛛怪胆敢靠近,便发箭射击,将其射杀于船下。 与此同时,青鸟和凤鸣则如两道疾风般冲向船只飞庐的最高处。两人并肩而立,目光如炬,凝视着眼前那一艘艘被蛛怪逐渐占据的船只。眼见最近的蛛怪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狰狞的模样愈发清晰,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十足地同时捏起剑指,身姿挺拔,衣袂飘飘,以相同的剑指之势,向着最近的船只隔空发力。刹那间,一道无形的磅礴之力仿若泰山压顶般直压而下,船只不堪重负,被重力狠狠压向水面,甲板都已然侵入水下,激起层层水花。待两人法力稍稍一松,船只又如同一条跃出水面的蛟龙,迅速弹起,重新漂浮起来,桅杆在重压之下 “咔嚓” 一声被折断,飞庐这类突出之物也被压的粉碎,碎木头爆裂四散,然而船体却没有丝毫损伤。 青鸟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像是突然洞悉了某个关键之处,兴奋地对凤鸣说道:“师妹,你从左边施法,我从右边施法,咱们双管齐下,定能克敌制胜!” 何都尉与燕参军全神贯注,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船只,远处的蛛怪正在通过船只向着众人疯狂袭来,他们身姿紧绷,犹如拉满的弓弦,由于他们背对被压的船只,全然不知身后究竟发生了何事。一时间,四下里唯有凝重的呼吸声与紧张的心跳声交织。突然,只听得一阵重物拍击水面的轰鸣声轰然响起,紧接着,一道汹涌澎湃、来势汹汹的水浪如猛兽般直扑众人后背,冰冷的水浪瞬间将众人吞没,一些水顺着衣襟的缝隙如一条条冰冷的小蛇蜿蜒而入,肆意侵袭着众人的躯体,众人一个激灵,寒意从肌肤直透骨髓,惊得众人脊背发凉,心底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杨都督这边,目光如炬,紧紧锁住眼前船只所发生的一切,脸上满是惊愕与惋惜之色。那船只在青鸟和凤鸣的法力重压之下,被狠狠压向水面,激起的层层巨浪如汹涌的潮水般冲击着众人,可令人诧异的是,船身虽剧烈摇晃,却依旧安然无恙。正当众人满脸疑惑,眉头紧锁,试图探寻其中缘由之际,诡异的一幕再度上演:那船好似被一双无形且充满蛮力的巨手,从船头和船尾同时发力,狠狠挤压向中间。一瞬间,船身的木头不堪重负,“噼里啪啦” 地爆裂开来,无数尖锐的木头碎片如暗器般四处飞散,紧接着,只听 “砰” 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艘船竟硬生生地被压成了一个仿若巨大扁平的木头饼,模样惨不忍睹。杨都督与一众士兵目睹这般突如其来、震撼人心的场面,不禁瞪大了双眼,倒吸一口凉气,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那艘船只的残骸带着沉闷的声响坠入水面,溅起大片水花。然而,还未等众人缓过神,相邻的一条船竟也以相同的惨烈方式被无情毁坏。紧接着,如同被触发的连锁反应一般,第三艘、第四艘…… 陆续有船只在青鸟和凤鸣的法力操控下被一一破坏,残骸散落,一片狼藉。 此时,青鸟和凤鸣见这边局势暂时趋于平稳,相对安全,便迅速转身,准备奔赴另一边继续战斗。就在转身瞬间,凤鸣身形猛地一晃,身体一斜,险些狼狈摔倒在地。她毕竟修为尚浅,不及青鸟深厚,刚刚又施展了如此强大且耗费法力的招式,身体已然开始透支,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滚而落,脸色也变得惨白如纸。好在她咬牙强撑,迅速定了定神,这才勉强稳住身形。青鸟见状,满脸关切,急切地问道:“师妹,你没事吧?” 凤鸣倔强地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声音虽略带虚弱却透着股不服输的劲儿:“没事,师兄。继续。” 何都尉与燕参军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试图在蛛怪的汹涌攻势下寻得一丝破绽。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仿若洪钟在耳畔炸响,二人心中瞬间好奇不已,那股好奇犹如猫爪挠心,急切地想要知晓究竟发生了何事。然而,此刻蛛怪张牙舞爪地奔袭而来,攻势如疾风骤雨,他们根本无暇分身,只能强忍着内心的煎熬,继续坚守阵地。 眼看着蛛怪越来越近,那狰狞的模样愈发清晰可辨,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众人吞噬。粗略估算,再过三条船只的距离,这群可怖的家伙便要杀到跟前,形势万分危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神奇的一幕骤然出现:那艘满载蛛怪的船只,竟连同其上的蛛怪一起,被一股仿若来自洪荒的强大力量狠狠挤压,瞬间变成了一个扁平的、仿若巨大木头大饼的模样。众人当场惊得目瞪口呆,嘴巴大张,仿佛石化一般,他们征战半生,却从未见过如此震撼、如此超乎想象的场景。 何都尉满心震撼,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一边,只见青鸟和凤鸣二人宛如两尊战神,傲然挺立在飞庐高处。二人身姿挺拔,衣袂飘飘,剑指同时舞动,仿若正在演绎一场天人合一的绝妙法诀,那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显然正是源自他们指尖。 紧接着,只听得又是 “砰” 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仿若雷神震怒,一条船只也以同样的惨烈方式被挤成大饼,残骸散落,木屑纷飞。 此时的凤鸣,已然接近身体极限,只见她鼻孔中缓缓渗出两道殷红的血流,顺着嘴唇蜿蜒而下,脸色愈发苍白如纸,毫无血色,那虚弱的模样让人揪心不已。 燕参军眼瞅着不远处的一条船即将遭受同样被挤压成大饼的厄运,然而,就在船只被挤压到一半时,意外突发,那股力量竟好似突然消失,船只戛然而止。剩下的一半由于惯性,被重力冲击着,直直冲向一旁的船只。刹那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木头撞击声传来,木屑如同暗器般四处飞散,场面一片混乱。 青鸟一直密切关注着战场局势,敏锐地发觉异样,他心头一紧,迅速转头看向凤鸣。只见凤鸣身体已经摇摇欲坠,向后倾倒,他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手稳稳扶住凤鸣。此刻的凤鸣,脸色惨白如霜,鼻血已经流过下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触目惊心。青鸟心急如焚,赶忙将凤鸣搀扶到一旁较为安全的角落,让她靠着船体先休息。随后,拉起自己衣襟的一角,把凤鸣嘴唇四周的血迹擦拭干净,他声音急切,满是担忧地呼唤着:“师妹,师妹。” 凤鸣迷迷糊糊中听得青鸟的声音,仿若从遥远的梦境中被唤醒,她缓缓睁开双眼,见青鸟一脸焦急,还强挤出一丝微笑,虚弱地说道:“我没事,师兄。那些船还没…… 没被破坏完,我们得继续。” 说罢,便挣扎着要起身。青鸟眼眶泛红,心疼不已,赶忙压住她的身形,决然说道:“够了,你在这里好生休息,剩下的交给我。” 凤鸣听闻青鸟的回答,眼中闪过一丝倔强与不甘,她微微摇头,几缕发丝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嘴唇轻颤,似乎还想开口争辩。但看着青鸟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以及满脸的心疼,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手指微微蜷缩,最终只能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无奈与信任,轻声说道:“那…… 师兄,你千万小心。” 说完,便靠在船体上,双眼却依旧紧紧盯着战场,目光中透着对青鸟的担忧,以及对自己无力再战的懊恼。 杨都督目光冷峻,看着青鸟两人转身朝向何都尉他们面前的船只,旋即果断地指挥着众人严阵以待。转瞬之间,那群蛛怪张牙舞爪地奔袭而来,待它们迫近时,却惊愕地发现前方的船只已然化作一片狼藉的残骸,在水面上随波浮沉。蛛怪们顿时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部分蛛怪迅速改变路线,朝着其他船只疯狂扑去;另有一些则不管不顾地直接跃入水中,试图踏足那些漂浮的残骸借力前行。奈何这些水面上的残骸大小参差不齐,不少残骸根本无法承受蛛怪那庞大沉重的身躯,只见蛛怪们身形摇晃,接连失足掉入水中。这些蛛怪本就不谙水性,入水后只能拼命挣扎,不多时便渐渐被幽深的湖水吞没。当然,也有部分蛛怪虽然在残骸上立足未稳,但好在残骸勉强支撑住了它们的重量,这些蛛怪便借着这摇摇欲坠的支点,嘶吼着朝着众人所在的大船汹涌奔来。 李统领稳稳地站在船舷边,身姿挺拔如松。就在此时,他眼角余光瞥见一只蛛怪高高跃起,径直朝着大船猛扑过来。千钧一发之际,李统领毫不犹豫,手中弩箭早已蓄势待发,他手法娴熟地扣动扳机,弩箭瞬间离弦,在空中发出尖锐的呼啸声,直直射向那只蛛怪。那蛛怪尚在空中,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躲避动作,只听 “噗” 的一声闷响,箭镞精准无误地扎入了蛛怪的头颅。 然而,那蛛怪仿若裹挟着千钧之力,凭借着一往无前的惯性,速度丝毫未减,带着一股无法阻挡的势头,依旧直直地朝着船身疯狂撞了过来。 只听得一声沉闷且响亮的 “咚”,那声响仿若上古洪钟被重重敲响,撞击之声从身下迅猛地传来。紧接着,整个船身像是遭受了一记沉重的锤击,剧烈地颤抖起来,船板也跟着发出了一阵令人心悸的震动,那 “嘎吱嘎吱” 的声音仿佛是船身痛苦的呻吟,诉说着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撞击。随后,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那蛛怪已然掉入水中,在水面上溅起一片巨大的水花。可令人惊奇的是,仅仅片刻之后,其身形竟开始逐渐变得虚幻,化作了缕缕白灰,像是被一阵无形的风吹散,最终消散于无形之中,只留下一圈圈逐渐扩散的涟漪,仿佛在诉说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众人亲眼目睹箭镞能够成功击中蛛怪并造成实质伤害,顿时心中涌起一阵狂喜。他们此前从未料到,经青鸟施法后的兵器竟有如此神效。杨都督亦是难掩脸上的喜色,他深吸一口气,高声喝道:“大家务必小心谨慎,绝不能让这些蛛怪登上船来!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此战必胜!” 说罢,他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眼神中透露出坚毅与决绝,继续指挥着众人抵御蛛怪的进攻。 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蛛怪猛地跃上船头,其身形尚未完全稳住,杨都督瞅准时机,如猎豹扑食一般迅猛地冲了上去。他双手紧紧握住陌刀,高高举起,刀身闪烁着寒芒,而后裹挟着千钧之力,径直朝着蛛怪的头颅狠狠劈下。那蛛怪立足未稳,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躲避的动作,只听得 “咔嚓” 一声脆响,陌刀以摧枯拉朽之势将蛛怪的头颅一分为二,切口处蓝色的鲜血四溅。紧接着,那蛛怪的残躯便直直向后倒去,“扑通” 一声落入水中,溅起一片水花,湖面瞬间被染成蓝色。 几乎同时,又有几只蛛怪张牙舞爪地跳跃而来,弩箭手们眼疾手快,迅速拉弦搭箭,瞄准目标后毫不犹豫地迅速射出。刹那间,那些箭镞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疾射而出,精准地朝着蛛怪们飞去。有的箭镞直直地扎入蛛怪的头颅,瞬间让其毙命;有的射中蛛怪的脖颈,使其痛苦地扭动着身躯;还有的射在蛛怪的腹部,疼得它们嗷嗷乱叫。那些受伤的蛛怪有的不堪剧痛,直接掉入水中,激起层层涟漪;有的则倒在船只的甲板上,四肢抽搐着,正巧挡住了后面奔袭而来的其他蛛怪的去路。后面的蛛怪躲避不及,被这些残躯绊倒,身形瞬间失去平衡,也纷纷倒在甲板之上,一时间甲板上乱作一团。 再看何都尉这边,情况同样危急万分。只见几只蛛怪张开血盆大口,瞬间喷射出两张黏稠蛛网,闪电般朝着他们迅速袭来。就在这生死存亡之刻,一艘船只仿佛被一股神秘的无形之力推动,竟恰到好处地挡在了蛛网前行的必经之路上。那大片的蛛网尽数喷在了这艘船只的船身上,将其包裹得严严实实。而这艘船的冲力并未减弱,依旧势不可挡地径直朝着前方的船只撞了过去,“砰” 的一声巨响,船头深深嵌入了前方船只的船身之中。随着撞击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大大小小的碎木片四处飞溅,那艘被撞船只上的蛛怪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震得东倒西歪,有的失足掉入水中,溅起大片水花;有的则撞向身边的其他蛛怪,相互纠缠在一起,发出阵阵嘶吼。 众人的目光犹如鹰隼般,紧紧锁住那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的蛛怪,眼神中满是警惕与决绝。杨都督宛如战神降世,身姿矫健地伫立在甲板之上,手中利刃寒光闪烁,但凡有蛛怪跃上船舷,他便毫不犹豫地挥刀相向,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其斩杀,清理着一波又一波来自水上的致命威胁。 与此同时,何都尉与一众弩箭手们也丝毫不敢懈怠,他们站位有序,手中弩箭如疾风骤雨般不停歇地射出。每一支弩箭都承载着众人守护大船的决心,但凡有蛛怪试图靠近,便会被这精准而迅猛的射击逼退,竭尽全力地削减着蛛怪对大船的逼近之势,试图在这紧张的战斗之中,为众人撑起一片安全的屏障。 而在战场的另一侧,青鸟正倾尽全身灵力,试图操控船只以扭转战局。他面色凝重,深知仅凭自己一人之力,难以将这坚如磐石的船只彻底挤压破坏,只能另辟蹊径,运用灵力推动船只相互猛烈冲撞,试图让那些被蛛怪占据的船只远离己方的大船。然而,现实的残酷却远超想象,蛛怪好似无穷无尽一般,铺天盖地地涌来,它们身形矫健、速度惊人,随着时间的推移,靠近大船的蛛怪数量不减反增,局势愈发危急。 再看弩箭手们,此时他们箭壶中的箭镞已所剩无几,每一次搭箭都显得愈发沉重。青鸟更是满脸疲惫,汗水如豆大的雨珠从他的额头滚滚而落,打湿了衣衫。长时间不间断地施法,已然让他体力透支,渐渐感到力不从心。如此下去,一旦蛛怪寻得破绽,撕开防御的缺口,众人必将陷入惨重伤亡的绝境。 就在青鸟心急如焚,于心中快速思索应对之策时,两只蛛怪如鬼魅般,趁着混乱从后方悄然跃至他的身后,迅猛地张牙舞爪扑来。彼时的青鸟,目光正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前方的战局,加之体力的严重消耗,竟未察觉到身后这致命的危机。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流光如闪电般划过天际,一柄飞剑裹挟着劲风迅速飞击而来,精准无误地连续贯穿两只蛛怪的躯体。就在这一瞬间,两只蛛怪的躯体在空中泛起诡异的白烟,在即将触碰到青鸟身体的瞬间,轰然幻化成灰,消散于无形。 青鸟察觉到身体四周弥漫的白灰,心头一惊,迅速转身望去,只见凤鸣身姿轻盈地附着船身站起身来。她剑指遥向青鸟,目光中投来关切询问的眼神,轻声说道:“师兄,可要小心身后哦!” 那轻柔的嗓音,仿若一道暖流,驱散了些许战场的寒意。 青鸟微微点头示意,旋即迅速转身,目光投向身后战局。只见一条船上,密密麻麻的蛛怪正缓缓蠕动着,已然将整艘船爬满,仿若一片白色的噩梦。青鸟眼神一凛,手中剑指猛地一戳,体内仅剩的灵力轰然爆发,一股无形之力汹涌而出,推动着那艘船只如脱缰的野马般,迅速撞向前方的另外一艘船。被撞的船只体型较小,在这猛烈的撞击下,根本不堪一击,瞬间被撞得断成两截。船只的速度却丝毫未减,借着惯性直直地撞向岸边,船头在剧烈的冲击下深深凹进船身,木头碎屑如雪花般四散开来,发出沉闷的巨响,扬起漫天的碎木片。 此时,他心中却是一惊,暗自思忖:明明刚才和师妹一起已经把身后的船只挤压破坏,湖水也绝没有那么快就使船只靠近,可这身后的船只究竟是如何悄无声息地来到近前的?怀着满心的疑惑,青鸟迅速环视四周,这一瞧,竟惊觉一个异常情况 —— 不知道什么时候,湖泊的水面急剧变小了。只见刚才众人上船的天然码头,此刻已不再和水面持平,而是突兀地高于水面半丈有余。 青鸟心头一紧,转身面向湖泊中心,手中剑指猛地一戳,推动着眼前的船只如脱缰的野马般,带着满船的蛛怪撞向船只前面的船。只听 “咔嚓” 一声巨响,被撞的船只船尾被直接撞断,碎木纷飞,扬起漫天的碎木片。 而就在这混乱之际,青鸟这才发现,湖中心的漩涡,不知道何时起变得越来越快,那巨大的漩涡裹挟着沉入水中的蛛怪,如同一头饥饿的巨兽,迅速向下吞噬。从水面和湖岸的交界清晰可看出,水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青鸟心急如焚,忙对着众人大喊到:“杨伯伯,何都尉,大家要小心,水位降了,一会儿必然和湖底接触,大家一定要抓紧身边的固定物,千万不能松手!” 他的声音响彻在波涛汹涌的湖面之上,透着无尽的焦急与关切。 第28章 杨都督 蛛怪的攻势宛如汹涌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其攻击的节奏愈发急促而猛烈。幸而众人众志成城,齐心合力,凭借着紧密无间的配合和顽强的斗志,将那一群群疯狂扑向大船的蛛怪成功剿灭于船舷之外,这才堪堪抵住了蛛怪登船的凶猛势头,使其始终未能踏上大船一步,让船上众人暂时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怎奈形势瞬息万变,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水位如同退潮一般持续降低,原本宽阔的湖面也逐渐变得狭窄起来。如此一来,蛛怪们借助着愈发缩小的湖面与大船之间缩短的距离,开始更为轻易地纵身跳上大船,其登船的数量呈现出节节攀升之势,船上众人所面临的压力也随之陡然增大,形势再度变得岌岌可危。 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众人的目光被不远处的突发状况所吸引。只见一艘船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猛地一下停住了前行的势头,船身剧烈摇晃,随即一半的船身赫然搁浅在了一处石台之上。待到水位进一步下降之后,方才看清原来是一块突兀伸出的石壁横亘在那里,成为了这艘船前行的致命阻碍。此时,那艘船由于失去了水面的浮力支撑,仅靠着另一半船身斜斜地搭在石台之上,整个船身处于一种摇摇欲坠的不稳定状态。在重力的无情拉扯之下,船身瞬间失去了平衡,先是缓缓地向一侧倾斜,随后便以一种迅猛之势向下坠落,一头扎进了水中,激起大片的水花。转瞬之间,那船身仿若一只破水而出的巨兽,破水而出后又猛地砸落在水面,激起层层水花。此时的船底朝向天空,裸露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上,显得格外突兀。紧接着,尚未平稳的船体又在水中急速翻滚了一圈,好似一个失控的陀螺,在疯狂地旋转后,才终于重新找回平衡,缓缓地恢复为甲板朝上的状态,在水面上随着波浪无助地起伏、飘荡,最终沦为了蛛怪们肆意践踏的新 “跳板”。 而那些蛛怪们也果真没有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它们凭借着与生俱来的敏捷与狡黠,纷纷借助这些散落四处的船只作为临时的 “桥梁”,继续张牙舞爪、气势汹汹地朝着众人所在的大船汹涌袭来,一波接着一波,仿佛永无止境一般,让众人的神经再度紧绷到了极点。 随着水面缓缓下降,一个隐匿于山间的洞口逐渐显露出来。洞中有一股凶猛的水流奔腾而下,恰似一条灵动的白龙,在洞口处形成了一道气势恢宏的瀑布。从这水流的走向和态势推测,此处想必便是这片湖泊的入水源头。 众人和蛛怪激战正酣之际,青鸟敏锐地察觉到,眼前这些蛛怪与此前那些被神秘男子所操控的蛛怪有着天壤之别。这些蛛怪的攻击纯粹出于原始本能,它们毫无章法,彼此之间不存在任何形式的配合,甚至还不时相互嘶吼咆哮,为抢夺向前突进的路线而争得你死我活。正因为它们这种混乱无序的状态,使得众人在这场战斗中增添了几分切实有效的胜算,让大家看到了一丝胜利的曙光。 在这一片混乱与危机四伏的战场上,凤鸣趁着众人与蛛怪激烈交锋的短暂间隙,抓紧时间坐在甲板上进行休息和调整。她紧闭双眼,凝神静气,全力恢复着自己消耗殆尽的体力。片刻之后,只见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精芒一闪,修长的手指迅速捏成剑指,口中念念有词。突然,一把闪耀着寒光的飞剑应声而出,如同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紧接着,伴随着几声凄厉的嘶吼,好几只刚刚跳上大船的蛛怪便在这闪电般的攻击之下,瞬间命丧黄泉,身体倒在了甲板之上,化作了一团团白灰在空中消散。 与此同时,青鸟也在另一侧与蛛怪展开了激烈的周旋。他身姿矫健,神情专注,一只手的剑指轻轻舞动,顿时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空中弥漫开来。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那些不断跳上船只的蛛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所操控,纷纷不由自主地被推向水里,或是被巧妙地隔断在船的一侧,只能徒劳地挣扎着,等待着凤鸣飞剑的致命一击。而他的另一只手则同样剑指飞舞,指挥着那把神秘的黑剑在蛛怪群中穿梭自如,不断地寻找着最佳的攻击时机。青鸟心中深知,这把黑剑虽然来历神秘,但就他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其在斩杀妖魔邪魅之时,能够爆发出惊人的威力,仿佛被注入了某种神秘的力量,让那些邪恶的存在闻风丧胆。然而,当面对普通的动物时,黑剑的表现却较为平常,仅仅只是比一般的刀剑更加锋利一些而已,并无特别之处。不过好在,在面对这些蛛怪时,黑剑依旧能够凭借其锋利的剑身,深深地刺入蛛怪的躯体之中。蛛怪们遭受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身体本能地抽搐起来,行动也随之变得迟缓而受阻。如此一来,凤鸣以及其他众人便能够更加敏锐地捕捉到蛛怪的行动轨迹,从而有效地进行躲避,并抓住时机给予蛛怪致命的一击。 就在此时,众人脚下的大船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紧接着便陷入了激烈的摇晃之中。原来,随着水位的持续下降,此时船身正紧紧贴着一面石壁缓缓向下移动。那石壁表面凹凸不平,船身与石壁相互摩擦碰撞,发出“咚,咚”的声响,船身摇晃得愈发厉害,众人根本无法站稳脚跟,只能在慌乱之中连忙伸手抓住身边一切能够稳住身形的物体。然而,尽管众人极力挣扎,仍有三名士兵因身形未能稳住,不慎从船舷边失足掉落水中。 杨都督等人见状,心急如焚,正打算上前营救,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几只蛛怪张牙舞爪地迎面扑来。无奈之下,杨都督他们根本无暇顾及落水的士兵,只能强忍着内心的悲痛,转身与扑来的蛛怪展开殊死厮杀。而那落水的士兵,由于身上穿着的甲胄过于沉重,刚一入水便迅速下沉。他们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拼命挣扎,双手慌乱地在身上摸索着甲胄的连接之处,试图将其解开以减轻重量。但在这极度的慌乱之中,他们摸索了半天也未能成功卸下身上的甲胄。随着身体最后的一阵颤动,他们的动作渐渐停止,最终悠悠地沉入了水底,水面上只留下几圈逐渐消散的涟漪,仿佛是他们生命消逝的最后挽歌。 杨都督目睹这一惨状,双眼通红,声嘶力竭地大喊道:“大家围在一起,远离船舷!” 在这混乱的摇晃中,众人艰难地聚拢在一起,青鸟和凤鸣身姿矫健地站在人群中间,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四周,而其他人则紧密地站在外面围成一圈。 此刻,湖面仿若一锅煮沸的热粥,混乱拥挤至极。剩余的船只在湖水的裹挟下相互推搡、碰撞,发出此起彼伏的木头撞击声响,那 “砰砰” 的声音不绝于耳,似是这些船只在这绝境之中无助的呐喊。 士兵们的箭壶已然见底,所剩箭支寥寥无几,而奔涌袭来到近前的蛛怪却愈发多了起来,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源源不断。好几个士兵还来不及拉弦搭箭,狰狞可怖的蛛怪便已如鬼魅般扑至眼前。无奈之下,士兵们只得匆忙丢下弩箭,挥舞着长刀,迎着蛛怪疯狂砍杀过去。原本紧密围城一圈、相互配合御敌的众人,也在蛛怪的猛烈冲击下,被迫分散开来,凌乱地分布在大船的各个甲板角落,各自为战,场面一片混乱。 众人与蛛怪陷入了一场难解难分的苦战,局势愈发胶着。突然,大船毫无预兆地发出一阵极为强力的震动,仿若遭受了一记沉重的雷霆之击。就在杨都督和何都尉不远处的甲板上,一只体型硕大的蛛怪轰然跳下,那身形足有一般蛛怪的三倍还大,庞大的身躯在甲板上投下一片阴影,显得格外狰狞。它仰头嘶吼一声,声浪滚滚,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威慑力,朝着杨都督和何都尉迅猛奔袭而来。 青鸟目睹如此巨型的蛛怪来袭,未及思索,本能地抬手一挥,一道无形之力仿若一面透明的护盾,瞬间横亘在大蛛怪的前进之路上。只是此刻的青鸟经过连番激战,体力已然严重透支,那道无形之力在蛛怪的蛮力撞击之下,虽两次将其勉强撞开,却也摇摇欲坠。好在终究是成功阻拦了大蛛怪对杨都督和何都尉的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致命袭击,为二人争取到了片刻喘息之机。 青鸟毫不犹豫地朝着大蛛怪径直飞奔而去,同时大声呼喊:“杨伯伯、何都尉,速速到这边来!” 言罢,他汇聚起残存的力量,操控无形之力猛地撞击途中的一只蛛怪,借助反作用力,将那只蛛怪直直地撞向大蛛怪。 那大蛛怪刚刚冲破无形之力的阻挡,迎面又飞来一只蛛怪。它嘶吼一声,粗壮的前足闪电般挥动,只听 “噗” 的一声沉闷声响,大蛛怪的前足径直贯穿了飞来蛛怪的躯体,随后重重地撞击在甲板之上,甲板顿时爆裂开来,木屑飞溅。大蛛怪全然不顾其他,甩开大步,继续朝着众人疯狂奔袭。青鸟咬紧牙关,一次次用无形之力撞飞靠近的蛛怪,一只接着一只,令大蛛怪的前行之路受阻。就在它击飞一只蛛怪的瞬间,一支箭镞仿若流星赶月般迅猛飞来,只听得大蛛怪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那箭镞不偏不倚,正中大蛛怪的红色眼眸,疼得它疯狂挣扎起来,攻势也随之一顿。 彼时,凤鸣正驱使飞剑与周边的蛛怪陷入苦战,他身形如电,剑影纷飞,在一片混乱中根本无暇顾及青鸟等人的安危。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大船毫无预兆地剧烈颠簸了一下,船身猛地一顿,似乎船底触碰到了坚硬的地面。 那只巨大的蛛怪粗壮的腿脚刚刚往前挪动了一步,说时迟那时快,杨都督双眸中闪过一抹决然,脚下猛地发力,一个箭步便冲了上去。他手中的陌刀高高扬起,在空气中带出一道森冷的弧线,紧接着狠狠地斩落在大蛛怪的一条大腿上,瞬间,一道口子绽开,蓝色的血液汩汩流出。大蛛怪吃痛,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庞大的身躯一转,便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杨都督扑了过去。 何都尉一直紧盯着战场,眼神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稍纵即逝的时机,他毫不犹豫地扣动悬刀,一支箭镞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直直地朝着大蛛怪的眼睛射去。只听 “噗” 的一声闷响,大蛛怪的一只眼睛被射中,顿时又瞎了一只眼。它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住了,心中惧怕不已,慌乱地舞动着前足,试图抵挡可能到来的后续攻击。杨都督见此情形,敏捷地侧身一闪,乘机跳到了一旁安全的位置。 就在青鸟全神贯注地剑指运力之时,船身下方骤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咕隆隆”的声响。此时此刻,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大蛛怪惊得胆战心惊,满心的恐惧与紧张让他们无暇顾及周遭发生了什么状况。只见青鸟神色冷峻,他剑指向着大蛛怪一划,大蛛怪被发出的无形之力猛地撞击,庞大的身躯瞬间失去平衡,向一侧倒去,眼看就要掉出船外。然而,这只大蛛怪在生死关头爆发出了顽强的求生欲,它两只前足用力往船身上一戳,船身的木板不堪重负,碎木头四处飞溅,而它则凭借这股力量挂在了船身上。与此同时,大船仿佛受到了大蛛怪这一番剧烈挣扎的影响,船身开始朝着大蛛怪的方向迅速倾斜过去。 众人在这惊险的时刻也终于发现,大船正停靠在一块突出的石台之上。那大蛛怪不断地用力拉扯,已然破坏了大船在石台上原本脆弱的平衡,船底与石台之间相互剧烈摩擦,发出一阵又一阵沉闷而令人心悸的声响。 众人皆面露惊慌之色,他们的目光急切地扫向四周,疯狂地搜寻着任何能够用以稳住身形的物件,试图在这剧烈的颠簸中找到一丝安全的可能。 青鸟反应极其迅速,眼疾手快地瞬间抓住了身边的一根绳子。然而,船身下滑的速度太快,他的身体也随着船身迅速向下滑落。不过,好在手中的绳子发挥了作用,将他吊在了半空之中。稳住身形后,青鸟立刻环顾四周,查看凤鸣的所在之处。只见凤鸣紧紧地拉着飞庐的柱子,脸上同样写满了焦急,正急切地望向自己这边。杨都督和何都尉在船身中间,他们紧紧地抓着桅杆,一时间倒也暂无性命之忧。燕参军和几个士兵拼尽全力死死抱住船舷的护栏,暂时也都安然无恙。但不幸的是,另外几个士兵在慌乱之中未能找到可以支撑自己的物件,身体不受控制地迅速向下坠落,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惊恐与绝望。 青鸟心急如焚,手中剑指立刻指向坠落的士兵方向,试图调动无形之力,在空中筑起一道无形之墙,以阻挡可能发生的危险。 与此同时,那些原本张牙舞爪、令人胆寒的蛛怪,此刻也因船只突如其来的倾斜而身形摇晃、站立不稳,纷纷不受控制地朝着船身倾斜的下方滑去。它们的八只蛛脚在空中慌乱地舞动着,好似风车般快速旋转,拼命想要抓住些什么来阻止自己不断下坠的趋势。 混乱之中,几只蛛怪在生死攸关之际,拼尽全身蛮力,将前足狠狠插入坚实的甲板之中。随着令人牙酸的 “嘎吱” 声,它们凭借着这股蛮劲与甲板间的摩擦力,在剧烈摇晃的船上成功稳住了庞大且笨重的身躯。然而,其他的蛛怪就没这么幸运了,它们或是因为反应不及,或是力量欠缺,尽管同样拼命舞动着八条长腿,试图抓住些什么以阻止下滑的趋势,但终究只是一场空,只能任由身形随着船只的倾斜而不断向下滑落,发出阵阵绝望的嘶吼,与船上的混乱嘈杂融为一体。一时间,船上呼喊声、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整个场面愈发混乱不堪,仿佛陷入了无法挣脱的绝境。 青鸟剑指指着坠落的士兵,眨眼间,一道无形的盾墙在他们身下霍然张开,成为众士兵与危险之间的唯一屏障。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命悬一线的危急时刻,那只身形巨大、张牙舞爪的大蛛怪却展现出了令人胆寒的力量与敏捷。它依靠着前足那雄浑无比、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的劲道,如一道白色的闪电般,以超乎想象的惊人速度沿着船身飞速攀爬而上。 伴随着一声沉闷而震撼人心的巨响,大蛛怪的前足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狠狠地撞击在了青鸟精心构筑的无形盾墙上。瞬间,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盾墙在这股狂暴力量的冲击下,如同脆弱的泡影一般,消散于无形之中,只留下众人眼中无法掩饰的惊愕与绝望,仿佛被命运之神无情地推向了黑暗的深渊,生死未卜。 大蛛怪一上船便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口,精准地咬中了其中一个坠落士兵的躯体。那士兵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鲜血从蛛怪的口中涌出,染红了周围的一片区域。紧接着,大蛛怪的另外几只前足在空中疯狂地挥动着,另外有三个士兵因为在空中躲避不及,被狠狠地撞击到,身体如同破布袋一般迅速撞向四周的墙壁之上,旋即,三声肝肠寸断的惨叫划破长空。与此同时,另外两名士兵的身躯在坠落之际,狠狠地撞上了大蛛怪的庞大身躯,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他们被反弹向另一侧。只见那两个士兵的身体仿若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毫无规律地快速翻转、扭动,随后便直直地向着下方的深渊坠落而去,整个场面愈发惨烈血腥,让人不忍直视。 那大蛛怪猛地将头颅左右一甩,血盆大口随之松开,士兵的尸体裹挟着鲜血直直坠下。紧接着,它那泛着幽光的眼睛死死盯住一侧船舷上的士兵,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便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 杨都督见状,目眦欲裂,怎会容忍麾下士兵再遭这蛛怪的残害?他怒目圆睁,大喝一声:“孽畜!休得猖狂!” 说罢,他松开了紧紧抓住桅杆的手,身躯如离弦之箭般飞速滑落。就在即将接近大蛛怪身体的瞬间,他双脚狠狠地蹬向甲板,借势向前方猛然扑出。只见他稳稳地落在大蛛怪的肩头,手中陌刀带着千钧之力径直插入其肩头,紧接着,蓝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大蛛怪吃痛,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下意识地松开了前足,庞大的身躯直直向下坠落。 青鸟目睹眼前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他的双眼瞪得滚圆,眼眶通红,声嘶力竭地呼喊着,那声音仿佛是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来的,带着无尽的悲怆与不甘:“杨伯伯,不要啊!” 同一时刻,何都尉也被这一幕所震惊,他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嘶吼道:“大都督 ——!” 那喊声划破长空,在这混乱的场景中显得格外凄凉。 而就在此刻,大船已然直直的竖立起来,向着身下的深渊迅速坠落,速度越来越快,船身周围的空气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撕扯出凄厉的呼啸声。 “大家拉稳!” 青鸟大声呼喊起来,试图让众人保持镇定。此刻,他才惊觉的发现,湖水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周围只剩下峭壁上倾泻而下的大瀑布,那瀑布奔腾而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如千军万马奔腾,气势恢宏。 大船好似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向着下方飞速坠落,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青鸟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迅速靠近的地面,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儿。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攸关的刹那,急速坠落的船头毫无预兆地重重撞在了一块突兀的大石头上。紧接着,一声沉闷而巨大的撞击声响起,船身剧烈颤抖,仿佛要被这股冲击力撕裂成无数碎片,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瞬间静止了,随后而来的是无尽的未知与危险。 船头瞬间被撞得凹陷变形,船身由于下落的巨大重力和惯性作用,船头部分轰然爆裂开来,破碎的木头四处飞溅。彼时,船头之上,原本还残存着几只张牙舞爪的蛛怪,就在船只猛烈撞击的刹那,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如汹涌的波涛瞬间席卷而来,无情地吞噬了这片狭小的空间。那几只蛛怪在这股毁天灭地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蝼蚁一般,瞬间被碾压成齑粉。只见它们的身躯在这狂暴的冲击下,化作了一道道若有若无的白灰,飘飘摇摇地消散在茫茫的空气之中,仿佛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只留下一片死寂与狼藉,诉说着刚刚那场惊心动魄的灾难。 转瞬之间,众人顿感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强大力量扑面而来,如同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地拉扯着他们的身体,似乎下一秒就要将他们无情地甩向茫茫虚空。恐惧瞬间攥紧了每个人的心,他们惊恐地紧闭双眼,双手如钳子一般死死抱住身前的物件,那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而青鸟这边,情况更为危急。由于大船突然停顿,绳索剧烈晃动起来,毫无防备的青鸟被这股力量裹挟,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先是狠狠地撞在坚硬的甲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紧接着又被高高抛甩到半空之中,还未等他稳住身形,便再次不受控制地坠落,重重地撞毁了部分甲板,木屑飞溅,场面一片狼藉,他的处境岌岌可危,生死悬于一线。 同一时刻,原本紧紧抱住船舷的众人中,有几人在撞击的刹那,船舷竟 “咔嚓” 一声断裂开来,那几个士兵毫无防备地掉落下去。他们惊恐万分地在空中慌乱挥舞着双手,拼命地想要抓住任何可以救命的东西,然而却只是徒劳无功,只能绝望地任由身体不断坠落。 紧接着,大船在与大石猛烈撞击之后,船身再也无法承受这巨大的冲击力,向后轰然倒地。伴随着一声巨响,船只的半个身躯重重地倒在了大石之上。 青鸟待身形稳定下来,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忙起身查看。 他心急如焚,立刻跑到凤鸣身边,满脸焦急地问道:“师妹,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凤鸣看到青鸟来到身旁,这才从刚才大船坠落的惊心动魄中缓过神来,连忙回答道:“我没事,师兄,你呢?你有没有伤到?” “我没事。” 青鸟一边说着,一边扶起凤鸣,仔细地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略微检查了一番,确定她确实毫发无损后,心中悬着的石头这才落了地。随后,青鸟和凤鸣一同跑到船舷边,只见燕参军刚刚将其他几个士兵拉到甲板的内侧安全地带。青鸟逐一查看,发现除了两个士兵受了些轻伤,但并无生命危险,众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青鸟的思绪猛地被拉回到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刻。船只以雷霆万钧之势猛烈撞击地面,在那生死瞬间,他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杨都督。只见杨都督毫无惧色,在庞大狰狞的大蛛怪身上,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拼死与之展开殊死搏斗。二者的身影在激烈的交锋中纠缠不清,随后,伴随着一阵爆裂飞散的碎木头,他们一同在那块巨石的一侧消失得无影无踪,彻底脱离了青鸟的视野范围。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青鸟的心也随之沉入了谷底,满心的担忧与焦急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任由那未知的命运将他们分隔开来。 紧接着,众人小心翼翼地从半截船身上攀爬而下,来到了大石上。青鸟心急如焚地快步走到石头边缘,探头向下查看。只见大石下方约有七八丈来高,先前的几艘船只也都零散地停在底下。高处奔腾而下的大瀑布水流到此处,形成了一条向下延伸且水流湍急的陡峭河流。青鸟极目远眺,在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始终没有看到杨伯伯和大蛛怪的身影,刚才掉下去的几个士兵也消失不见,他心急如焚,满心担忧,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双手也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青鸟折返至半截船身的内部,仔细搜寻一番后,寻得了一些绳索。他将绳索展开,估量其长度,发现足够垂降至底部。随后,青鸟警惕地环顾四周,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不远处有一块向外突出、形似柱子的石头。他迅速将绳索的一端牢牢地固定在这块石头上,接着用力将另一端抛向下方。 完成这些后,青鸟仰起头,望向头顶的峭壁。只见那峭壁之上,竟有三四十只蛛怪正在迅速地沿着岩壁攀爬而下,它们狰狞的模样在日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可怖,照这样的速度,用不了多久便会抵达此处。而四周的峭壁高耸陡峭,几乎呈九十度垂直,岩石表面光滑,没有任何可供借力攀爬的地方,显然向上攀登逃生是毫无可能的了。青鸟心中暗自思忖,如今唯有向下这一条路可走,一来是要尽快去营救陷入险境的杨伯伯,二来也是期望在下方能够找到离开此处的出口。 青鸟转过头,望向师妹凤鸣,神色凝重地说道:“上方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已经无路可退,现在唯有向下前行这一条路可走了。” 凤鸣微微仰头,再次仔细查看了头顶的峭壁以及那些逐渐逼近的蛛怪,深吸一口气后,坚定地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向下走,先找到杨都督,再从长计议其他办法。” 青鸟又将视线投向何都尉、燕参军和其他几个士兵,目光中透露出坚定与果敢,大声说道:“我们留在此处,也只是坐以待毙,没有任何益处。当下之际,我们必须尽快去营救杨都督。” 何都尉听闻青鸟所言,神情严肃地回答道:“嗯,事到如今,确实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全凭小友的安排。”燕参军点头同意青鸟的办法。 李统领也上前一步,满脸悲愤地说道:“方才大都督为了救我们大家,不惜孤身一人与那大蛛怪展开殊死搏斗。如今他深陷险境,我们又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几个士兵听了,也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好,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我先下去探路,你们随后跟上。” 青鸟说着,拿起绳索,稳步走到石头边上。他面朝众人,再次向下望去,仔细观察并锁定了下方一处相对安全、便于落脚的地方。然后,他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凤鸣和众人,似乎想要将他们的样子刻在心底。接着,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猛地睁开双眼,眼神中透露出无畏与决绝。随后,他身体向后微微一倾,毅然决然地一跃而下,瞬间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第29章 瀑布 凤鸣与众人站在石壁边缘,目光紧紧追随着青鸟跃下的身影。众人心中满是担忧,纷纷快步走到石壁旁,探身向下张望。 彼时,苍穹之上,那一轮高悬的太阳已然缓缓西斜,宛如一位迟暮的旅人,拖着疲惫的步伐,渐渐没入远方的山峦之后。 峭壁之下的深渊,仿若被一层厚重的阴霾所笼罩,光线愈发显得灰暗阴沉。原本清晰可辨的谷底景致,此刻也在这黯淡的光线下变得模糊不清。 众人身处这明暗交替的边缘,等待着双眼逐渐适应这光线的变化,直至视线重新聚焦,能够再次看清周围的环境。 只见青鸟在陡峭的石壁间身形矫健,宛如灵动的猿猴,左右腾挪跳跃,一刻也不停歇。他目光锐利,时不时低头扫视,似在寻觅着最为稳妥的落脚点,每一次落脚都精准有力,带起些许碎石。 不多时,青鸟顺利抵达底部。他先是机警地左右转动脑袋,观察周遭环境,紧接着身形一闪,如离弦之箭般向前飞奔而去。底下凸起的石壁横亘在前,瞬间截断了众人的视线,大家心急如焚,却全然不知下方究竟发生了何事。 片刻之后,青鸟的身影再度出现,只见他一只手稳稳抱着一物,另外一只手臂高高扬起,奋力向众人招手,那动作分明是在示意此地安全,可以下来了。 众人见状,赶忙往石壁里侧聚拢了些。何都尉神色凝重,开口说道:“凤鸣姑娘先下去,其他人依次跟上,我来断后。” 众人听闻,纷纷点头应和。 凤鸣却心急如焚,连忙出声阻拦:“等一下!你们瞧,下方水流湍急汹涌,而你们身上还穿着这厚重的甲胄,只怕下去后,行动不便,反而会拖累大家的脚步。” 众人闻言,下意识地低头查看自身,这才惊觉确实如此。当下,众人也顾不上许多,相互帮忙,七手八脚地解开身上那束缚行动的甲胄。凤鸣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众人。虽说他们表面上佯装镇定,可凤鸣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他们的眼神深处,依旧残留着方才大船惨烈坠落时的惊惶与恐惧之色。 待众人卸去甲胄,又将各自的兵器仔细整理了一番,彼此对视,点头示意,一切已然准备就绪。凤鸣深吸一口气,稳步走到石壁边缘,抓起绳子紧握在手中,再次仔细确认下方的落脚点后,毅然纵身跃下。 凤鸣身姿矫健地在石壁上左右横跳着下落,下落之际,她便敏锐地察觉到周边环境的异样。这个被峭壁环绕的深坑因为之前被湖水浸泡,周围弥漫着淡淡的水汽,然而令人诧异的是,石壁仅仅是呈现出湿漉漉的状态,触手冰凉,却并无想象中那般湿滑难行。她心中暗自估量,想必是这石壁浸泡在水中的时间尚不算久,还未形成那层危险的青苔与滑腻的水膜,这对众人而言,无疑是不幸中的万幸,也让她下落时多了几分安心,能够更专注地寻找落脚点,朝着地面稳步而去。 凤鸣身姿翩跹,仿若一片轻盈的羽毛缓缓飘落,直至双足稳稳地踏在地面上。在下落的那一段过程中,她的双眼已然逐渐适应了这四周灰暗朦胧的环境,因此当她的双脚刚一触碰到坚实的土地,便迅速且敏锐地扫视起周遭的一切。仅仅一眼,她便被眼前所呈现的景象深深震撼。举目四望,入眼之处,那视野所能触及的范围颇为有限,远远称不上宽广开阔。 只见好几条船只零零散散地分布于此,它们显然是被湍急的水流一路裹挟至此,此刻毫无秩序地东倒西歪着,或歪斜着船身倚靠着石壁,或船尾翘起,以一种摇摇欲坠的姿态停靠在瀑布周边。其中,有一条体型较大的船只尤为引人注目,它恰好停驻在山洞口的位置,那宽阔的船头如同一面巨盾,硬生生地挡住了山洞洞口的一半,使得洞内的情形愈发显得神秘莫测。 再看那瀑布,宛如一条永不干涸的白色巨龙,携着千钧之力,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从高空轰然坠落,猛烈地冲击着下方的大地,发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恰似苍穹之上炸裂的雷霆,声声震人心魄。在这无尽的冲击之下,瀑布底部被硬生生地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水坑,水坑之中,水花翻涌,水流湍急异常,它们带着不可阻挡之势,一路呼啸着迅速流向山洞之中,仿佛要将这山洞深处的秘密也一并冲刷而出。 而瀑布的水流猛烈撞击产生的巨大力量,掀起层层水雾,仿若细密的珠帘向四周飞速飘散开来。仅仅片刻工夫,身上的衣裳便已被这弥漫的水雾浸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潮湿的布料裹挟着丝丝寒意,如冰冷的触手般悄然袭来,让人不禁打个寒颤。 目光游移间,凤鸣瞧见青鸟的双手好似稳稳抱着一个头盔,她定睛细看,心中不禁一动,依稀辨认出那正是杨都督的头盔。心头一紧,凤鸣快步走向青鸟,眼中满是关切,她扯着嗓子大声问道:“可有杨都督的踪迹?” 此时,四周嘈杂不堪,那震耳欲聋的水声似要将一切声音吞噬。青鸟眉头紧锁,面露疑惑之色,显然并未听见凤鸣的呼喊。无奈之下,凤鸣只好走到青鸟身旁,将嘴巴凑近他的耳朵,再次提高音量追问了一遍。 青鸟这才缓缓摇了摇头,同样大声回应道:“我在河岸边发现这个头盔,看样子,应是他和大蛛怪搏斗时,不慎一起被这湍急的河水卷入了这洞内。” 说着,他的目光投向不远处那个黑黝黝的山洞,眼神里满是焦急与担忧,仿佛那洞中藏着无尽的未知与危险。 “杨都督勇猛非凡,又手持陌刀这般利器助阵,必定不会有事的!” 凤鸣眼神坚定,几乎是用喊的方式说出这句话,试图驱散空气中弥漫的不安。 青鸟望向凤鸣,嘴角微微上扬,挤出一丝微笑,轻轻点了点头,似是在回应她的安慰,又似是给自己打气。 紧接着,两人默契十足地朝着山洞中走去,那艘横亘在山洞口前的船只,硬生生地阻断了两人前行的道路。青鸟与凤鸣对视一眼,心领神会,二人疾步沿着船身细细查看。发现在船尾与周边其他杂乱停靠的船只之间,竟奇迹般地存在着一个狭窄的夹缝。这夹缝宽度有限,仅容得下一人侧身勉强通过。二人没有丝毫犹豫,青鸟率先侧身,小心翼翼地将身体嵌入夹缝之中,一步一步缓慢挪动,后背不时与船身擦碰,每一下都引得船身微微晃动。待青鸟顺利通过后,凤鸣也依样而行,她深吸一口气,同样侧身挤入夹缝,待二人依次成功穿过夹缝之后,两人在洞内一番查看后发现,河流蜿蜒而下,一直延伸至洞内深处,而洞中的一侧竟有一条足以供五六人并肩行走的河岸,这无疑是一条潜在的逃生路径。二人稍作停留,便又快步走出山洞,并肩站在河岸边,静静等待着众人陆续下来汇合。 其余人见凤鸣安全落地,毫不犹豫地紧跟在凤鸣身后,一个接一个,小心翼翼却又果敢决然地朝着地面落去。不多时,燕参军等几人依次从石壁上攀爬而下,顺利抵达地面。他们抬眼望去,一眼便瞧见青鸟和凤鸣正伫立在湍急的河流旁,于是纷纷快步向二人靠拢。 何都尉守在最后,眼瞅着最后一人已然安全落地,他双手紧紧抓住绳索,猛地一跃而下。然而,就在他跃起的那一瞬间,变故陡生 —— 两只身形狰狞的蛛怪竟如鬼魅般,“嗖” 地一下跳上了大石之上,谁也未曾料到,这蛛怪的行动速度远比想象中来的更快、更迅猛。 他心下一紧,扯着嗓子向下呼喊,试图提醒众人。可怎奈瀑布奔腾而下,冲击地面时发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他的呼喊声瞬间被淹没,下方的众人根本听不见分毫。无奈之下,只能拼命加快下落的速度。他双脚刚一着地,便撒腿朝着众人的方向狂奔而去。 映入何都尉眼帘的是青鸟、凤鸣以及众人围聚在一条水流湍急的河流旁的场景。他心急如焚,扯着嗓子大声呼喊,试图引起大家的注意,然而那汹涌的水流冲击声实在太过猛烈,众人丝毫没有察觉。见此情形,何都尉只得拔腿狂奔,快速跑到众人近前,伸手一把搭在青鸟的肩头。 青鸟察觉到肩头的触碰,下意识地转身,发现是何都尉。还未等他开口询问,何都尉便神色慌张地手指向石壁之上。众人察觉,纷纷转过身来,随着何都尉手指的方向仰头望去,这一望可不得了,只见七八只身形狰狞、张牙舞爪的蛛怪已然沿着石壁攀爬至一半的位置,那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扑将过来,蛛怪身后,更多的蛛怪正在沿着石壁爬行而下。见此危急情形,青鸟来不及多想,果断地挥手示意,带着众人朝着山洞内飞奔而去。 众人鱼贯而行,依次从船只间那狭窄逼仄的夹缝中艰难穿过,随后疾步冲入山洞。一进洞,光线瞬间黯淡下来,青鸟赶忙伸手探入怀中,摸索出三颗白明石。此刻情况危急,根本来不及组装光架,他当机立断,随手将一颗递给燕参军,又把另一颗塞到李统领手中,自己则紧紧握住剩下的一颗。紧接着,青鸟剑指如灵动的游蛇划过石面,刹那间,三颗白明石先后被点亮,那白色的光芒驱散了些许黑暗,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青鸟一马当先,大步走在前面,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凤鸣则紧紧跟在其后,脚步轻盈而迅速;其他人也不敢有丝毫懈怠,一个挨着一个,紧紧相随。 山洞内的河岸由于常年遭受水流的冲刷侵蚀,变得异常湿滑,众人每迈出一步,脚底都像是踩在冰面上,不住地打滑。青鸟试图伸手扶住洞壁以稳住身形,可触手之处,墙壁同样布满了湿滑的青苔与水渍,根本借力不得。 众人深知此刻处境艰难,危险四伏,只能咬着牙,拼尽全力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一步步向山洞深处艰难行进的过程中,脚下湿滑的地面仿若涂了油一般,稍有不慎便会让人摔个跟头。每有一人不慎滑倒,身旁的其他人便会眼疾手快,迅速伸手将其搀扶而起,大家相互扶持,彼此照应,眼神中透着坚定与默契。就这样,众人在这阴暗潮湿、危机重重的山洞里,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地向着未知的山洞深处缓缓迈进,每一步都迈得沉重而又谨慎,怀揣着对未知前路的忐忑与对生存的渴望。 众人沿着蜿蜒曲折的河岸一路前行,约莫过了两刻的工夫,前方的河岸稍稍宽阔了一些,可湍急的水流依旧汹涌奔腾,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正在众人全神贯注赶路之时,一阵低沉而阴森的嘶吼声突兀地传来,那声音对于经历过诸多凶险的众人来说,再熟悉不过 —— 是蛛怪!众人心中一惊,下意识地顺着声音的源头,齐刷刷地转头向洞顶望去。只见在白明石光芒的映照下,二十几只身形狰狞、张牙舞爪的蛛怪正借助洞顶倒挂的钟乳石,如鬼魅般快速跳跃而来,一时间,洞顶白影攒动。 青鸟见状,侧身闪到一旁,大声喊道:“何都尉,你在前方开路,我来断后!” 言罢,众人不敢有丝毫耽搁,纷纷加快脚步,何都尉奔行间喊道:“小友多加小心。”随后听得凤鸣的声音,“师兄小心啊。” 众人此时哪还顾得上脚下的湿滑。青鸟边跑边借着亮光,焦急地查看河面,期望能捕捉到杨都督的一丝踪迹,然而映入眼帘的只有湍急翻涌的水流,依旧没有发现杨都督的身影。此刻,危机四伏,生死一线,众人根本容不得片刻思索,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继续在黑暗中狂奔。 奔逃间,又一阵嘶吼声从头顶呼啸而过,青鸟敏锐地察觉到一只蛛怪正张牙舞爪地朝自己扑来。他反应神速,剑指猛地向后一挥,瞬间,一道无形的墙壁在头顶上方霍然形成。凭借这道屏障阻挡了一下攻势,青鸟身形不停,脚步匆匆,继续向前飞奔,丝毫不敢停留。 众人一路拐了个大弯,脚下的步伐未曾停歇,依旧急速奔逃。头顶上方的嘈杂声却愈发猛烈,嘶吼声、爬行声交织在一起。青鸟心里明白,那群蛛怪正在头顶虎视眈眈,伺机而动,只要众人脚下稍有迟缓,立马就会如饿狼扑食般猛扑下来。在这命悬一线的绝境之中,众人唯有拼命向前,才能寻得一线生机。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前方的众人却突然止住了脚步。青鸟正急速奔来,尚未及做出反应,便听到头顶上方传来 “噗噗” 两声闷响,抬眼望去,只见两张巨大的蛛网如同两张白色的天幕,裹挟着一股劲风,朝着众人迅猛飞扑而下。 原来,凤鸣等人一路奔驰,此刻才惊觉前方宽阔的河岸竟越变越窄,到最后,竟与湍急的河流融为一线,脚下的道路已然消失不见,无奈之下,众人只得匆忙停下脚步。湿滑的地面让众人的身体由于惯性向前滑行了一段距离,身形摇摇晃晃,难以站稳。好在众人相互间及时伸手扶持,这才避免了摔倒在地的狼狈。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众人惊恐地急忙回头张望,只见两张大蛛网直直地朝着他们扑来。可眼下所处之地道路狭窄逼仄,众人环顾四周,竟一时不知该往何处闪躲,个个面露惊慌之色。 危急之中,凤鸣身形矫健,向前猛地一跃而起,同时剑指朝着上方奋力一戳,只见她的飞剑如一道银色的闪电般迅速脱出剑鞘,朝着飞扑而来的蛛怪疾驰而去,精准无误地命中目标。然而,那两张大蛛网来势汹汹,还是完完全全地将众人困在了原处。凤鸣心急如焚,拼尽全力朝着青鸟所在的方向奋力一跃,试图靠近他一同应对危机,可还是没能逃过蛛网的纠缠,下半身被牢牢黏住,身体动弹不得。凤鸣心急如焚,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师兄早前提及的解救之法,当下也不及多想,剑指运力,使出送灵术,朝着黏住自己的蛛网点去。 可就在这生死攸关的千钧一发之时,一只蛛怪瞅准时机,张牙舞爪地朝着凤鸣猛扑过来,距离近得几乎能闻到它口中散发的腥臭味。凤鸣下意识地伸出剑指,直直指向蛛怪,然而慌乱之中,她竟全然忘了切换法术,剑指所施展的依旧是送灵术,而非应对攻击的法术,凤鸣心中暗叫不好,只道此番怕是在劫难逃。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神奇一幕出现了:凤鸣的剑指刚与扑来的蛛怪触碰,那蛛怪便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紧接着,竟在空中瞬间化作一团白灰,随风飘散开来。凤鸣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看着自己的剑指,心中满是疑惑,不知这究竟是何种缘由。 青鸟一路狂奔,奔向被困的众人,眼见众人被蛛网黏住,正欲快速向前施展法术解救众人,却恰好目睹一只扑向凤鸣的蛛怪被凤鸣剑指轻轻一点,便化作白灰消散。青鸟心中迅速思索,突然心有所会。眼见又一只蛛怪张牙舞爪地扑来,他下意识地剑指运力,使出送灵术,直直指向蛛怪,然而,那蛛怪却仿若未觉,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径直朝着他猛扑过来。青鸟满心疑惑,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另一只手的剑指迅速运力,发出一道无形之力,将蛛怪狠狠撞飞进一旁的河流之中。 青鸟心中暗自奇怪,手上却不敢有丝毫停歇,一边持续施展无形之力抵御不断扑来的蛛怪,一边大声问道:“师妹,你刚才用的什么法术?” 凤鸣这边,也在奋力御剑飞击不断靠近的蛛怪,抽空大声回道:“你教我的,用的送灵术啊!” 青鸟百思不得其解,思索间他身形不停,迅速奔向众人。 凤鸣的飞剑虽威力不凡,可在这狭窄逼仄的山洞之中,施展起来却困难重重。飞剑攻击的速度的确迅猛如电,恰似一道银色的流光,直击目标。然而,山洞的空间太过局促,每一次飞剑击中一只蛛怪后,强大的冲击力便会使其深深插入坚硬的石壁之中。待要运力拔出飞剑,重新调整角度攻击其他蛛怪时,那瞬息万变的战场局势已然错失关键时机,新一波蛛怪又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 青鸟奔到众人身前。他目光冷峻,剑指运力,口中念念有词,刹那间,一道光芒闪过,黏住众人的蛛网缓缓融化成水,流淌一地。众人得以脱困,慌忙起身,还未及喘口气,何都尉便急切地问道:“现下该怎么办?” 青鸟的目光先是落在身旁的凤鸣身上,短暂交汇后,又投向众人,最终抬眼凝视着眼前湍急汹涌、浪花翻卷的河流,眼神中透着一股决然,斩钉截铁地说道:“跳进河中。”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面面相觑。他们望着这水流湍急的河流,心中满是忐忑,全然不知这河流通向何方。见众人犹豫,青鸟连忙解释道:“这山洞太过狭窄,蛛怪数量又如此众多,我和师妹的法力有限,撑不了多久便会体力不支。到那时,咱们同样只能沦为这些蛛怪的口中之食。如今之计,唯有冒险跳入这河中,或许还能搏出一线生机。” 说罢,他不敢有丝毫停歇,剑指不停舞动,继续配合师妹奋力击杀不断涌来的蛛怪。 而凤鸣这边,体力本就尚未恢复,此刻在这局促的山洞里,每一次拔出插入石壁的飞剑都无比艰难。好几次,她连续两次、甚至三次运力,才将飞剑从石壁中艰难拔出,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面色愈发苍白。 众人望着奔袭而来、张牙舞爪的蛛怪,又看了看身旁湍急咆哮的河流,短暂的思索后,相互对视一眼,竟纷纷微微一笑,似是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何都尉率先开口,语气坚定:“好,依小友所言。横竖都是一死,我等也不愿葬送在这些蛛怪之口。” 青鸟闻言,转头深深看了一眼凤鸣,凤鸣心领神会,知晓师兄的想法。刹那间,她眼中的惊恐与慌乱如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毅然决然之色。她剑指轻动,迅速收回飞剑,与此同时,青鸟身形一闪,在众人身前瞬间以无形之力筑起一道大大的盾墙,为众人争取最后的缓冲时间。紧接着,青鸟率先一跃,身姿矫健地跳入河中,凤鸣毫不犹豫,紧随其后。何都尉、燕参军等人见状,也咬咬牙,紧紧跟随,相继跳入河中,将命运托付给这未知的水流。 第30章 地下河道 在那湍急汹涌的河流之中,青鸟、凤鸣以及一众同伴宛如无根的浮萍,被奔腾的河水裹挟着,一路朝着山洞的深处急速而去。河水冰冷刺骨,仿佛千万根冰针直直刺入骨髓,青鸟只觉周身寒意弥漫。他双脚在水中极力探寻,明明能够触碰到河底那坚硬的石块,然而河底的表面长期被河水冲刷,表面变得光滑非常,再加上水流湍急异常,仿若一只无形的巨手,不断地拉扯着他的身躯,使得他根本无法在河中稳稳地站立住哪怕片刻。 青鸟奋力将一只手高高举起,手中的白明石散发着光芒,那光芒在快速流动的河水中闪烁,照亮了一晃而过的山洞河道。他的身形在湍急的水流冲击下,难以自如地转动,因而无法看到身后紧紧跟随的众人,心中焦急万分,只得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所有人都下来了没有?” “我在你身后,师兄。” 几乎是在瞬间,凤鸣那清脆而熟悉的声音从身后清晰地传来,青鸟那颗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了些许。紧接着,何都尉、燕参军、李统领等众人也纷纷大声通报自己所处的位置,那一声声呼喊在山洞之中回荡。青鸟在脑海中迅速回想刚才见到的所有人,暗自庆幸,万幸所有人都还在,没有被这湍急的水流冲散在这黑暗的山洞深处。 众人就这样在湍急的河流中,身不由己地被河水带着快速向前流动。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工夫,毫无预兆地,青鸟只感觉身体陡然一轻,竟瞬间被冲出了水面,然而还未等他有所反应,下一刻便又被无情地卷入水中,耳边顿时响起一阵沉闷而嘈杂的水流声,仿佛是河水在咆哮着宣告它的威力。 紧接着,只听得四周传来此起彼伏的 “扑通扑通” 声,青鸟知道,其他众人也纷纷随着这湍急的水流掉落了下来。他急忙稳住身形,在水中伸展四肢,一只手和双脚奋力地划动着,拼尽全力支撑着头部露出水面,以换取那珍贵的呼吸机会。同时,他依旧单手高高举起,让白明石的光线能够尽可能地洒满整个洞窟,驱散些许黑暗与未知带来的恐惧。 青鸟在水中努力尝试着用脚去触碰地面,以寻找一丝安稳的支撑,然而此处的水位相较之前明显更深,他的双脚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够到水底那遥不可及的踏实感。他心急如焚,身形在水中快速转动,目光急切地搜索着凤鸣的身影。终于,在离自己不远的一处水里,他看到一人正在水中奋力挣扎,那熟悉的身影以及背上背着的宝剑,让青鸟立刻确定那就是凤鸣。他毫不犹豫地迅速朝着凤鸣游过去,绕到她的身后,从后面紧紧地搂住了她,语气中满是焦急与关切,大声喊道:“师妹,别动,别动!” 凤鸣在水中早已慌乱不堪,惊恐万分地挣扎着,突然听到师兄那熟悉而令人安心的声音,尽管此时内心依旧被恐惧笼罩,但她对师兄有着无条件的信任,于是立刻停止了挣扎,身体不再动弹。 青鸟见状,连忙将凤鸣的头轻轻往后靠在自己的肩头,让她能够顺畅地呼吸到空气。凤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由于方才在挣扎中不慎吸入了一些河水,此刻呼吸之际,忍不住咳嗽不停,那剧烈的咳嗽声在寂静的山洞中显得格外清晰。 青鸟趁着这个间隙,快速扫视着河道两边。只见那两边的石壁在长年累月被水冲刷的过程中,变得光滑无比,上面隐隐约约透出各种形状奇异、色彩斑斓的石头花纹,仿若一幅天然的神秘画卷。他凭借着以往的经验敏锐地察觉到,这些地方的水应该会相对浅一些。于是,青鸟毫不犹豫地拖着凤鸣向着石壁之处奋力游去。 游着游着,他的脚下终于感觉到了触碰,那是河底的触感,虽然河底有些大小不等的石头,然而河水长年累月的冲刷,已然变得光滑圆润,但好歹能够勉强站在上面,这让青鸟稍稍松了一口气,也省去了不少体力。他小心翼翼地慢慢向前挪动脚步,随着他的前行,河水也在慢慢变浅,直至河水只到青鸟胸下的位置。他转头看向凤鸣,轻声说道:“师妹,此处可以站在河底了,你小心些。” 凤鸣此时还在咳嗽不停,听到青鸟的话,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以此示意自己知晓了他的话,那苍白的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疲惫与庆幸。 凤鸣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在那湿滑的河底站稳脚跟,双手急切地在脸上胡乱抹去不断淌下的水迹。随着呼吸渐渐平稳,咳嗽的频率相较刚才明显减少了许多。她微微低头,目光投向身下缓缓流淌的河水,此处的水流已然缓和了许多,流速不再那般湍急狂暴,因而能够勉强支撑着她站在水中,而不至于被无情的水流瞬间卷走。 青鸟则迅速地转动脑袋,锐利的目光快速扫视着四周的情况。只见燕参军正费力地拖着一个人,艰难地在水中朝着他们这边游来,那人的身形在水中沉沉浮浮,显然已经精疲力竭。而在更远的地方,还有好几个人在水中拼命挣扎,手臂胡乱地挥舞着,水面被他们搅得水花四溅,不时发出阵阵惊恐的呼喊声,情况十分危急。 青鸟无暇多想,眼神一凛,猛地拔出后背的那柄黑剑,身姿矫健地对着身旁的石壁用力一插,黑剑瞬间没入石壁,直至一半的剑身都隐没其中。随后,他转过头,神色关切地对凤鸣说道:“师妹,抓紧我,情况危急,我得赶紧去救其他人。” 凤鸣听闻此言,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青鸟的手臂,那力度仿佛是在给予他力量与支持,同时也像是在给自己寻求一份安心。 青鸟顺势将手中的白明石递到凤鸣手中,凤鸣赶忙接过来,高高地举过头顶,那白色的光芒在黑暗的河洞中照亮了周围大片区域,也为在水中挣扎的众人指引了方向。 青鸟空出的那只手迅速剑指一点,口中念念有词,刹那间,一股无形之力从他的指尖涌出,推着燕参军和他拖着的人在水面上迅速前行,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动着一般,水面被划开两道深深的水痕,在他们身体周围掀起一道高高的水墙,溅起的水花在白明石的光芒下闪烁着晶莹的光。 燕参军只觉在水中前行的速度陡然加快,身体不受控制地快速向前滑动,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只有力的手抓住自己的肩头衣裳,身形随即在河中停顿下来。他抬头便看见青鸟那坚毅的面容近在咫尺。只听青鸟沉稳而有力地说道:“此处可以站立,抓紧我,我好去救其他人。” 燕参军闻言,赶忙稳住自己有些摇晃的身形,一手紧紧扶持着被救起的李统领,另一只手则伸出,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抓住青鸟的腰带,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青鸟不敢有丝毫停歇,再次运起剑指,在河水中持续发力,那股无形之力如同灵动的游蛇,在水中穿梭,精准地推动着其他正在挣扎的人,使他们缓缓朝着众人所在的方向靠拢而来。 恢复了些许体力的李统领也毫不犹豫地加入到救人的队伍之中,他伸出有力的双臂,奋力扶起被青鸟推送过来的其他人,将他们一个一个拉到相对安全的浅水区。 最后救起的两人在水中随着河水飘荡,已然精疲力竭,身体随着水流的起伏而上下浮沉,虽然一路上喝了不少河水,此刻正咳嗽不止,但好在在众人齐心协力的救援下,最终也保住了性命。众人劫后余生,彼此扶持着站在水中,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既有逃过一劫的庆幸,也有对未知前路的担忧。 李统领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想起在之前惊险激烈的过程中,由于内心极度慌乱,手中紧握的白明石不慎掉入水中,瞬间便被湍急的水流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手中的长刀也不知在何时脱落,随着水流不知沉入在何处,他看向青鸟,满是愧疚之色。青鸟目睹这一幕,并未多言,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对着他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那笑容中饱含着理解与鼓励,似是在告诉李统领不必为此自责。 何都尉的长刀也未能幸免,同样掉落在了河中,被汹涌的水流迅速卷走。如此一来,众人之中就只有燕参军和另外两名士兵的长刀还在刀鞘之内,其他人的长刀都已不知去向,这无疑让众人在面对未知危险时,又增添了几分不安与惶恐。 众人在水中稍作短暂的整顿,试图平复一下紧张慌乱的心情,恢复些许体力。歇息间众人抬头望向刚才掉落下来的地方,那是一个距离水面约莫两丈高的洞窟,那洞窟的边缘一看便知其湿滑程度超乎想象。而且那边缘的坡度极为陡峭,几近垂直,仿若一道天然的屏障,无情地阻断了众人向上攀爬的希望。湍急的河水奔腾至此,汇聚成一股汹涌的洪流,从那高高的洞窟边缘猛然坠落,形成一个气势磅礴的瀑布。那瀑布飞泻而下,砸落在下方的水面上,溅起层层白色的水花,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仿佛是大自然发出的愤怒咆哮,让人心生敬畏。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想要重新攀爬上去,无疑是天方夜谭,显然是一件绝无可能完成的事情,众人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绝望与无奈。 青鸟迅速地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这个洞窟相较于刚才那湍急河流所在的山洞,明显要大出许多,足足有三丈余高。洞顶之上,倒挂着的钟乳石犹如一把把尖锐的利剑,不断地向下滴着水滴,那水滴落下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洞中回荡,发出一阵阵清脆的 “咚,咚” 之声,仿佛是山洞深处传来的神秘鼓点,为这紧张的氛围增添了一抹别样的诡异色彩。 青鸟沉吟片刻,神色坚定地说道:“我们得继续向前。” 凤鸣闻言,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白明石递还给青鸟,青鸟随即拔出黑剑,轻轻一抖,甩掉剑上的水珠,然后又稳稳地将其背回背上。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青鸟的提议。他们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在水中艰难地迈动着脚步,朝着山洞深处缓缓前行。脚下的河水冰冷刺骨,河底的石头滑溜溜的更是让他们的每一步都走得极为不稳,众人只能相互扶持,小心翼翼地在湿滑的河里摸索着前进。青鸟手持白明石,走在队伍的前方,为众人照亮前行的道路,凤鸣则紧紧跟在他的身旁,目光警惕地注视着四周,时刻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走着走着,青鸟突然停下了脚步,眉头微微皱起,他发现前方的河里似乎有什么柱状的东西直直地插在那里,正迎着湍急的河水傲然挺立。这一奇怪的景象让青鸟心中满是疑惑,这河水中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出现柱状的物体呢?而且看其模样,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倒像是被人有意放置在此处一般。 就在青鸟满心疑惑之际,突然,一只蛛怪如鬼魅般从头顶向下扑来,目标直指身旁的李统领,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做出反应。紧接着,又有一只蛛怪以同样迅猛的速度扑倒了一个士兵,瞬间将两人压入水中,激起大片水花。众人见状,顿时大惊失色,纷纷惊呼出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凤鸣反应迅速,手中剑指猛地一挥,只见她的飞剑如一道银色的闪电般疾射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弧线,连着穿透了两只蛛怪的躯体。蛛怪随即化成白灰,消散在水中。 飞剑去势不减,由于山洞两壁之间较为狭窄,飞剑最终狠狠地插入了石壁之中,发出一阵沉闷的嗡嗡之声,整个山洞都仿佛被这股力量震动。 李统领和那个士兵在水中挣扎着站起身来,两人面色苍白,眼中还残留着惊恐之色,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燕参军和另外两个士兵见状,立刻手持长刀,迅速摆开架势,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决然,准备与蛛怪展开殊死搏斗,大有拼个鱼死网破之势。 青鸟见状,大声喊道:“莫要逞强,大家尽快撤离!在水里行动不便,我们只会更加被动,陷入更大的危险之中!”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一根蛛丝便如利箭般正中何都尉的后背。青鸟来不及多想,迅速运起剑指,指向那根蛛丝,试图将其化解,以免何都尉遭遇更大的危险。那蛛丝刚一射中何都尉,便瞬间产生一股强大的拉力,拉扯着何都尉快速飞向洞顶。青鸟的剑指下意识地随着何都尉的身形移动,目光紧紧锁定着他,试图寻找解救的机会。就在这一瞬间,一只蛛怪瞅准时机,猛地扑到青鸟身前,张牙舞爪,气势汹汹。青鸟躲避不及,手中剑指下意识地向前一戳,正好戳中了蛛怪。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蛛怪被剑指触碰到的瞬间,竟在空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紧接着,整个身体开始迅速分解,瞬间化成了一团白灰,飘散在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但很快,他便从中意识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他连忙转过头,对着凤鸣大声说道:“师妹,用送灵术接触蛛怪,便可直接化去蛛怪的形态!” 凤鸣此时刚刚御剑割断了拉扯何都尉的蛛丝,听到青鸟的话语,心中顿时恍然大悟,眼睛一亮,说道:“原来如此!” 何都尉在水中一番挣扎后,好不容易从水中探出身子,双手奋力扒住河底的石块,试图站起身来。然而匆忙之间,由于河底的石头光滑非常,他的双脚根本无法找到稳固的着力点,连着两次脚底打滑,整个人又重新没入冰冷刺骨的水中,顿时呛了好几大口河水。他拼尽全力,双手在水中胡乱地划动着,终于再次稳住身形,抬起一只手,使劲抹了一把脸上纵横交错的水迹,而后朝着众人所在的方向,不顾一切地迅速奔去,每一步都迈得极为艰难,溅起大片的水花。 就在此时,洞顶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声,那声音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恶鬼咆哮,让人心惊胆战。紧接着,洞顶的钟乳石开始断断续续地掉落下来,好几根尖锐的钟乳石如利箭般直直地坠落,在水面上砸出一朵朵巨大的水花。众人惊恐地随着掉落钟乳石的方向仰头望去,只见一只体型与之前杨都督奋力搏斗的那只蛛怪一般大小的巨型蛛怪赫然出现在洞顶之上。那大蛛怪身躯庞大而笨重,在洞顶挪动时,每移动一步,脚下的钟乳石便因无法承载它那巨大的体重而纷纷断裂、掉落。 “快跑!” 青鸟心急如焚,声嘶力竭地朝着何都尉大声呼喊。何都尉此时尚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只觉得眼前一片混乱,心中满是疑惑和不安。然而,河水到他身体的胸下位置,强大的水流阻力加上河底滑溜溜的石头,让他根本无法快速奔跑,每迈出一步都像是在与无形的力量抗争,脚步迟缓而沉重,幸而水流是从身后汹涌奔涌而来,好似一只无形却有力的巨手,在背后猛地推了一把,凭借着这股强大的推力,稍稍加快了自己前行的速度。他只听得身后不断传来重物落水时发出的沉闷碰撞声,那声音一声接着一声,仿佛是死亡的倒计时。再看着前方众人脸上那惊恐万分、扭曲变形的神态,何都尉心中的恐惧愈发强烈,冷汗如雨般夹杂着河水从额头滑落。 青鸟眼睁睁地看着那大蛛怪朝着何都尉的方向狂奔而去,心中急速思索着对策。他深知,以自己目前疲惫的体力,即便立刻立起无形盾墙,也难以抵挡这大蛛怪的猛烈攻击,那盾墙恐怕瞬间就会被它轻易破除,何都尉依然会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他心急如焚地左右环视了一圈,试图寻找一件可以帮助何都尉抵御蛛怪的兵器。突然,他的视线锁定在水中那根柱状物体上,不及多想,他迅速上前几步,伸手探入水中,一把握住那物体。入手的瞬间,他心中一喜,居然是一根木棍形状的东西。青鸟咬紧牙关,用力一扯,那木棍随即被他顺利拔出水面,待看清全貌,他才发现这竟是一把陌刀,而且正是杨都督之前所使用的那一把。 青鸟的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激动之情,在这危机四伏的时刻,总算在此发现了杨伯伯的一些踪迹,仿佛是黑暗中透进的一丝曙光。然而,眼下形势危急,根本容不得他多加思索和感慨。他大声喊道:“何都尉接刀!” 说罢,双手紧握陌刀,朝着何都尉的方向用力一掷,同时剑指迅速指向何都尉的身后,准备施展法术协助他抵御蛛怪的攻击。 何都尉在缓慢的奔跑过程中,抬眼便看见青鸟从水中拔出一把陌刀,那熟悉的模样正是杨都督的佩刀,心中不禁震惊不已。紧接着,他听到青鸟对着自己大声呼喊,下意识地伸出双手,稳稳地接住了飞来的陌刀。他心中暗自思忖,青鸟如此急切的安排,想必自己身后必定是有极其危险的存在。想到此处,他心中一凛,迅速转过身来。 一只体型庞大、张牙舞爪的蛛怪赫然出现,其狰狞的模样与之前在船上惊鸿一现的那只一般无二,不同的是头上多了一条黑色的花纹。它以一种令人胆寒的速度,从洞顶的阴影中如白色闪电般疾扑而下,瞬间便跳到了自己身前的水中。刹那间,水花四溅,仿若炸弹在水中爆开,河水被搅得波涛汹涌,泛起层层白色的浪花,一圈圈涟漪疯狂地向四周扩散,整个水面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 那圈圈涟漪如汹涌的潮水般朝着自己滚滚而来,眼看就要将自己淹没在这滔滔巨浪之中。岂料,就在那潮水即将冲击到自己的瞬间,何都尉惊讶地发现,那潮水在身前好似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水流沿着屏障的两侧迅速冲刷而去,发出哗哗的声响。他心中明白,这一定是青鸟在暗中相助,不禁对青鸟的能力和机智感到钦佩,同时也握紧了手中的陌刀,紧紧盯着眼前的大蛛怪。 何都尉双眸圆睁,目光中透露出决然之色,他猛地深吸一口气,而后大喝一声,这声怒吼仿若洪钟般在山洞中回荡,震得洞壁都微微颤抖。紧接着,他双手高高举起那锋利无比的陌刀,刀身闪耀着冰冷的寒光,汇聚着他全身的力量,直直地朝着正张牙舞爪朝自己扑来的大蛛怪狠狠砍去。 那大蛛怪也不甘示弱,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它粗壮有力的前足高高扬起,带着呼呼的风声,朝着何都尉迅猛挥击而来,仿佛要将他一击毙命。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飞剑仿若天外流星般,以极快的速度直入大蛛怪的躯体,定睛一看,正是青鸟那柄令人胆寒的黑剑。 大蛛怪遭此突然一击,顿时吃疼不已,庞大的身躯剧烈颤抖了一下,原本凶猛的攻击动作也为之一滞。而趁此机会,何都尉手中的陌刀也已砍至,只见刀光闪烁,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划过,刹那间,大蛛怪的肚子上被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蓝色的血液仿若喷泉般汩汩流出,瞬间将周围的河水染成了一片诡异的蓝色,那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还未等大蛛怪缓过神来,一道无形之力又如排山倒海般撞击到大蛛怪身上,这股力量强大而迅猛,直接将大蛛怪那庞大的身躯撞得身形不稳,摇晃了几下后,轰然倒入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将周围的河水搅得更加浑浊不堪。 “何都尉,速速离开,不要恋战!” 青鸟见状,急忙大声喊道。何都尉闻言,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转身,迈着大步朝着众人的方向拼命奔去,每一步都溅起圈圈涟漪。 此时,凤鸣的飞剑正在与其他扑来的蛛怪激烈交锋,你来我往之间,血花四溅。突然,她听到青鸟对自己说道:“速速离开此处。” 凤鸣心领神会,当下毫不犹豫地收起飞剑,身形一转,迅速与其他人一起朝着山洞深处狂奔而去。 那大蛛怪的身体上还插着青鸟的黑剑,它每挣扎一下,伤口处便传来钻心的疼痛,疼得它忍不住嘶吼一声,那声音响彻整个山洞,让人毛骨悚然。其他的蛛怪见状,纷纷越过它庞大的身躯,不顾一切地追着众人而去,它们的眼中闪烁着贪婪与凶狠的光芒,誓要将众人一网打尽。 青鸟在远处,剑指轻轻一动,那插在大蛛怪身上的黑剑便好似受到召唤一般,瞬间回归剑鞘。摆脱了黑剑的束缚,大蛛怪强忍着疼痛,挣扎着从水中缓缓而起,再次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而后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众人逃离的方向追去,每一步都踏得河水四溅,气势汹汹。 众人一路奔逃,发现山洞越来越矮,洞顶的钟乳石也越来越长,有些已经快触及水面。 那些一般体型的蛛怪倒是能够灵活地在钟乳石之间穿梭而过,然而,由于身处水中,它们的行动也变得艰难起来,速度明显变得缓慢了许多。而那只大蛛怪由于身形过于庞大,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更是举步维艰。它接连在钟乳石之间拼命挤动着庞大的身躯,却始终无法通过,它愤怒不已,嘶吼一声,不顾一切地对着钟乳石用力撞去,只听 “咔嚓” 一声巨响,一根钟乳石竟被它生生撞断,然而这也仅仅是让它前进了一小步,它依旧被困在这狭窄的通道之中,无法继续追赶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众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山洞深处,发出一声声愤怒而不甘的咆哮。 众人一路夺命狂奔,在奔跑的间隙,有人不经意间低头一瞥,发现河水的水位已然下降,此刻仅仅漫至腰身之下。然而,还未等众人松一口气,却惊觉水流的速度正变得急速起来,仿若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猛地推动着他们。再仔细观察四周,他们发现河道正缓缓向下倾斜延伸,河道的宽度也随之变宽了不少,视野变得开阔起来。四周布满了长短不一、形态各异的钟乳石,有的如利剑般倒挂在头顶上方,摇摇欲坠,仿佛随时可能坠落下来;有的则突兀地矗立在身旁,表面光滑且湿漉漉的,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烁着神秘的光泽。 正奔跑间,青鸟突然神色一凛,高高举起手臂,示意众人停下。紧接着,他迅速转身,目光坚定地对着众人说道:“就在此处,我们要将那些穷追不舍的蛛怪斩杀在此处,一绝后患!” 何都尉听闻此言,立刻将手中那柄锋利的陌刀直直地立在水中,刀柄微微颤抖,刀身倒映着周围的光影。他警惕地朝着四周仔细查看了一番,眼中闪过一丝精芒,随即会意地微微一笑,点头称赞道:“确实是阻杀的绝佳之地!” 燕参军和其他几人也纷纷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后,同样点头表示同意。凤鸣与青鸟心有灵犀,自然明白师兄心中的想法,轻声说道:“就在此处,解决掉这些后顾之忧,方能安心前行。” 青鸟微微点头,接着神色严肃地对凤鸣说道:“师妹,此处地势狭窄复杂,且有诸多钟乳石阻挡,不要轻易用你的飞剑。” 凤鸣深知师兄的顾虑,当下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 “诸位,” 青鸟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神色中带着几分凝重与歉意,“小子要各位冒险,做一下诱饵,引那些蛛怪现身。” 众人听闻此言,脸上顿时露出一脸疑惑之色,面面相觑。青鸟见状,连忙详细地给他们解释了自己的计划。众人听后,这才恍然大悟,纷纷点头示意,表示理解和愿意配合。燕参军率先开口,语气坚定地说道:“只要能解决掉这些可恶的蛛怪,让我们能够安全前行,冒些风险又有何妨!” “我等相信小友的判断,一切全部都听小友安排!” 何都尉双手紧紧握住陌刀,用力在水中一顿,溅起一片水花,以此表明自己的决心。 青鸟心中颇为感动,他走上前,将手中的白明石郑重地递给李统领,真诚地说道:“让阿兄犯险了。” 李统领在刚才的慌乱中才刚刚弄丢了一颗白明石,此刻见青鸟又将另外一颗交予自己,心中既震惊又激动不已。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等相信小友,有小友相助,冒些风险又何惧之有?” 青鸟看着李统领坚定的眼神,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对众人的感激与信任。一切准备就绪,众人严阵以待,只等那些蛛怪自投罗网,一场生死较量即将在这狭窄的河道中展开。 第31章 漂流 在那钟乳石错落林立、阴森诡异的山洞之中,蛛怪们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疯狂地在河水中奔跑着。它们那红色的复眼紧紧盯着前方闪烁的两道亮光,那亮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醒目,仿佛是黑暗中唯一的希望,却也成为了它们锁定的目标。蛛怪们口中发出低沉而沉闷的嘶吼,带着一股必杀的决心,朝着那亮光直直地扑了过去,它们的身躯在钟乳石之间快速穿梭,带起一阵腥风。 一只蛛怪心急如焚地急扑在前,就在它即将触碰到亮光的瞬间,忽然,一道冰冷刺骨的寒光如闪电般闪过,快得让人来不及眨眼。只见那蛛怪的两只后足竟被迅速斩落,切口平整光滑,蓝色的血液喷涌而出。蛛怪顿时吃疼不已,它的身躯猛地一顿,原本迅猛的动作瞬间停滞。就在这时,青鸟瞅准时机,剑指猛地一戳,那蛛怪痛苦地嘶吼一声,紧接着,蛛怪的身体开始迅速瓦解,最终化成了一团白灰,缓缓消散在空中,仿佛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一般。 众人就这样小心翼翼地接连施展手段,成功击杀了三只蛛怪,然而,就在众人准备继续迎击之时,那些蛛怪却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不见了踪影。青鸟心中一惊,立刻躲到一根粗壮的钟乳石后,借助着白明石的光线,小心翼翼地向四周仔细查看。这一看,他的心猛地一沉,只见那些蛛怪竟悄无声息地分布在四周的钟乳石上,一动不动地紧紧盯着前方的亮光,却丝毫没有再次进攻的迹象。青鸟的眉头紧锁,心中满是疑惑:这些蛛怪虽然比平常蜘蛛身躯庞大,但本质上也只是蜘蛛罢了,按照常理,它们应该被亮光吸引而盲目进攻,可如今它们为何按兵不动呢?思索间,他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个惊人的念头,不禁惊呼出声:难不成这些蛛怪拥有在黑暗中视物的能力? 就在他思索之际,一只临近他的蛛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然转过头,死死地盯着青鸟,口中发出低沉的嘶吼之声,那声音仿佛是在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青鸟见状,内心更加坚信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 如今局势已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他们已然不能再按照原计划进行作战和调整部署,只能见机行事、随机应变了。青鸟心急如焚,但他的头脑却在飞速运转。突然,他灵机一动,双手手掌迅速并作一个喇叭状,放在嘴边,然后模仿着几声清脆的虫鸣声传了出去。这几声虫鸣在寂静的山洞中显得格外突兀,那些蛛怪果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吸引,纷纷转过头,朝着青鸟的方向看去,眼中闪烁着疑惑与贪婪。 青鸟见此计奏效,立刻小心翼翼地向着埋伏着凤鸣的地方移动身躯。在移动的过程中,他不时地学着几声虫鸣,巧妙地吸引着蛛怪们的注意力。蛛怪们果然像着了魔一般,紧紧地围拢而来,跟在青鸟身后。奔跑间,青鸟的身后不时传来沉闷的撞击声,他心中明白,那是那只体型巨大的蛛怪在奋力撞击钟乳石的声音。他深知,若不快速解决掉这些蛛怪,一旦那大蛛怪冲破阻碍进入这里,局面将会变得更加复杂和危险,到那时,不仅自己性命堪忧,还会大大增加其他人的危险。 想到这里,青鸟的眼神愈发坚定,他身形敏捷地又往另外一个方向一转,蛛怪们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向吸引,又毫不犹豫地朝向一边追去。奔跑间,青鸟扯着嗓子大声喊道:“何都尉,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就呆在原地保护好自己!” 就在蛛怪们的注意力都被青鸟成功吸引之时,凤鸣一直在暗中等待着这个绝佳的机会。她目光锐利,紧紧盯着最近的一只蛛怪,见时机成熟,她身形猛地在钟乳石上用力一蹬,整个人如一只轻盈的燕子般一跃而起,同时剑指迅速一戳,动作干净利落。那只蛛怪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瞬间化成了白灰,消散在空气中。 何都尉他们原本按照既定的作战计划,应该是作为诱饵来吸引蛛怪的注意的,然而在他们成功斩杀了三只蛛怪之后,情况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如今听得青鸟的话,又发现蛛怪的注意力都聚焦在了青鸟身上,众人心中虽然满是疑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但他们也深知此时情况危急,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可怕的后果,因此不敢贸然做出其他事情,只能静静地呆在原地,等待着下一步的指示。 燕参军和李统领两人相互配合,高高举起手中的白明石,尽可能地让光线照亮周围的区域,为彼此提供一些光亮,这也是目前他们唯一能为这场战斗所做的帮助了。在这昏暗而危险的山洞中,众人的心都紧紧地揪在了一起,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较量仍在继续,而胜利的天平却在这瞬息万变的局势中摇摆不定。 青鸟凭借着逼真的虫鸣声,巧妙地吸引着那群穷凶极恶的蛛怪们朝着他疯狂扑来。他身姿矫健,如灵动的鬼魅般在这错综复杂的山洞中穿梭,利用那些或高入洞顶、或矮粗壮的钟乳石作为天然的屏障,左右腾挪躲闪,又或立起无形盾墙,巧妙地避开蛛怪们一次次致命的攻击。 而此时的凤鸣,正潜伏在蛛怪们的身后,她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蛛怪们的一举一动,手中的剑指犹如一道死神的审判之光,一个接着一个精准地刺向蛛怪,所到之处,蛛怪们纷纷化为虚无。只见凤鸣剑指轻点过一只蛛怪,那蛛怪瞬间化作一团白灰飘散在空中。紧接着,她身形轻盈地在一根钟乳石上轻轻一点,借力跃起,如一只敏捷的飞燕般朝着另外一根钟乳石跃去,目标明确地准备去点中旁边钟乳石上那只毫无察觉的蛛怪。 然而,命运却在此时跟她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她刚伸出双臂抱住那根钟乳石,那钟乳石却突然发出一声清脆而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原来,这看似坚固的钟乳石竟然只有一层薄薄的石片组成,中间竟是空心的,根本承受不住凤鸣这用力一抱所带来的突如其来的压力,瞬间破裂开来。 凤鸣顿时身形不稳,在这慌乱之中,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掉入了河中,溅起一片巨大的水花。原本被青鸟的虫鸣声吸引得死死的蛛怪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瞬间吸引,纷纷转过头,那一双双散发着凶狠光芒的眼睛紧紧盯着凤鸣,仿佛是饥饿的狼群发现了受伤的猎物。 蛛怪们口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不顾一切地朝着凤鸣疯狂扑来,那架势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青鸟听到这异常的声音,心中猛地一紧,转头望去,发现蛛怪们竟然全部转向了声音的出处,他的心中顿时充满了担忧。不及多想,他立刻朝着声音的方向迅速奔袭而去。在奔跑的过程中,他看到凤鸣身处险境,心急如焚之下,在一根钟乳石上用力一蹬,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声音处高高跃起。在空中,他目光冷峻,剑指向外猛地一戳,正中身旁一只扑来的蛛怪。那蛛怪发出一声惨叫,还没等它反应过来,身体便开始迅速瓦解,化作一团白灰消散在空中。 青鸟的身形并未因此而停顿,他借着这股冲劲,在钟乳石之间连续快速跳跃,几个起落之间,便来到了凤鸣掉落的地方。只见凤鸣此刻正稳稳地站在水中,一只手高高举起,剑指向上,而剑指的上方一团白灰正在缓缓消散,显然她刚刚又成功化解了一次危机。 凤鸣看见青鸟跃至不远的钟乳石上,心中顿时安定了许多,她对着青鸟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对师兄的信任与依赖。随后,她转身奔向另外一边,奔跑间,口中发出 “咕咕,咕咕” 的声音,那声音在山洞中回荡,仿佛是一种神秘的信号。 青鸟深知师妹的脾气,知道她定是又想到了什么应对之策,但同时他也担心师妹的安全,不敢有丝毫懈怠。于是,他身形迅速移动,看准钟乳石上那些虎视眈眈的蛛怪,左右跳跃,巧妙地躲避着它们的攻击,同时手中的剑指不断挥舞,每一次挥动,都会带起一团白灰在钟乳石上消散,一只只蛛怪在他的攻击中纷纷倒下。 待青鸟看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只蛛怪被自己成功化成白灰,心中刚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告知师妹现在暂时安全时,却突然发现凤鸣前方的一根钟乳石上,一个如同变色龙一般隐藏得极好的存在,正以极快的速度迅速扑向凤鸣。那只潜伏已久的蛛怪好似等待猎物自动送上前一般,毫不犹豫地径直朝着凤鸣猛扑过去,形势再度变得危急万分。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隆声陡然传来,整个山洞都仿佛被这股力量震得颤抖起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只身形庞大的大蛛怪如同一头发狂的蛮牛,凭借着自身强大的冲击力,硬生生地撞断了一根粗壮的钟乳石柱。巨大的石柱断裂后,轰然倒塌,砸落水中,激起一朵巨大的水花。但大蛛怪并未就此停下,它庞大的身躯由于惯性继续向前冲去,又狠狠地撞倒了旁边的一根钟乳石。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接连的撞击不但没有让它减速,反而使其速度不减反增,径直朝着那只扑向凤鸣的蛛怪撞了过去。大蛛怪的前足带着千钧之力,迅猛无比地挥舞而出,仿佛两把巨大的战斧,径直将那只蛛怪裹挟着撞向了另外一根钟乳石。那只蛛怪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在这剧烈的撞击下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紧接着,身体开始迅速瓦解,化成一团白灰,消散在了空气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发生在瞬息之间,钟乳石在这猛烈的撞击下,瞬间四分五裂,化作无数大小不一的石块,四散纷飞。石块落入水中,溅起一朵朵巨大的水花,冰冷的水珠如暗器般向四周飞溅。凤鸣被这突如其来的大蛛怪惊得呆立当场,此时那大蛛怪距离她不过咫尺之遥,那庞大而狰狞的身躯几乎占据了她的整个视野,恐怖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危险一步步逼近。 而此时,在空中的青鸟心急如焚,他目光紧紧锁定大蛛怪,剑指猛地指向它。他深知自己手中的黑剑虽然锋利,但凭借以往的经验,想要直接击杀这只大蛛怪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想尽一切办法短暂阻止大蛛怪的行动,为凤鸣争取哪怕一丝一毫的逃生机会。 青鸟内心的焦急如汹涌的潮水般澎湃,而大蛛怪离凤鸣实在是太近了,几乎已经贴在身前。他眼睁睁地看着大蛛怪挥舞着那粗壮有力的前足,直直地朝着凤鸣猛击而来,心中的恐惧瞬间达到了顶点,惊恐万分之下,他双手剑指同时向前,一只手剑指运力,试图立起一道无形盾墙,阻挡大蛛怪的攻击;另一只手则剑指御动飞剑,朝着大蛛怪疾飞而去,希望能分散它的注意力,为凤鸣创造一线生机。 然而,奇怪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超出了他的想象。那道无形盾墙并没有如他所愿地立起,飞剑也没有如往常一样迅速飞出。就在他满心疑惑与焦急之时,黑剑突然向前射出十几把外形类似于黑剑的红色亮光。这些亮光足有两倍黑剑大小,散发着神秘而强大的气息,光芒耀眼夺目,如同一簇簇燃烧的火焰,照亮了整个昏暗的山洞。只见那十几把红色亮光如闪电般连续击中大蛛怪的身躯,每一次击中,都会发出一声清脆而响亮的 “嚓嚓” 之声。一时间,大蛛怪的身上红光乍现,光芒刺眼非常,整个山洞都被这诡异的红光所笼罩。 在这一连串的攻击下,大蛛怪那原本不可一世的行动竟硬生生地停顿在了原地,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住了一般。紧接着,大蛛怪的身体开始逐渐瓦解,化作无数细小的颗粒,慢慢化成白灰,消散在了空气中。 青鸟的身形刚一落入水中,便急切地朝着凤鸣奔去。他来到凤鸣身边,心急如焚地上下左右仔细查看,脸上满是担忧与关切,嘴里不停地问道:“师妹,你有没有伤着?” 凤鸣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只是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场景,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疑惑,似乎还没有从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中回过神来。青鸟见凤鸣没有理会自己,心中更加担忧,于是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去,试图弄清楚究竟是什么让她如此失神。 而此时,众人眼见山洞中突然出现那只大蛛怪,凤鸣瞬间陷入了万分危急的境地,还没等他们做出任何反应,紧接着便看到十几把有如宝剑外形的红色亮光,从青鸟的后背之处迅猛地击中大蛛怪,一瞬间,强烈的光芒刺得众人几乎睁不开双眼。待周围逐渐安静下来,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朝着两人奔去,想要查看他们是否安好。 众人来到两人身前,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只见身前的石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极深的石洞,那石洞有五六丈深、一丈余宽,洞壁好似晶体一般闪烁着七彩光芒,仿佛是被一把无比锋利的利器瞬间削凿出来的一般。此时,洞中的水正源源不断地流入石洞之中,当水接触到洞中的石壁时,奇异的景象发生了:只见水面上瞬间冒起阵阵浓密的水汽,那水汽袅袅升腾,仿若仙境中的云雾,又好似冷水遇到烧红的铁器一般,发出 “滋滋” 的声响,整个场景显得神秘而又诡异。 众人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呆立当场,许久都回不过神来。过了一会儿,他们纷纷转过头,将目光投向青鸟,眼中满是疑惑与询问。青鸟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不知所措,他不自觉地转过头,看向背后的黑剑,脸上亦是一脸的茫然,显然他也不清楚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神秘而不可捉摸。 “师兄,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凤鸣的目光紧紧地锁在眼前石壁上那深邃的石洞上,连头也未回,便迫不及待地向青鸟询问道。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与好奇,仿佛眼前这不可思议的景象让她的思维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之中。 青鸟缓缓地扫视了一圈众人,只见众人的脸上同样写满了疑惑之色,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也不清楚,当时情况危急,我一心只想着救你,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如何施展出来这般力量的。”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也感到十分诧异,仿佛那股神秘的力量并非来自于他自身,而是在那生死一瞬间,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所驱使。 凤鸣听闻此言,缓缓转过身来,先是认真地看着师兄,继而将目光投向他后背的那柄黑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轻轻地说道:“看来那男子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你这柄黑剑,似乎隐藏着太多我们尚未知晓的秘密。”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敬畏,仿佛那柄黑剑在她的眼中已经不再是一件武器这般简单,而是蕴含着某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足以改变他们的命运的力量。 “就算是吧,眼下我们已经找到了杨伯伯的陌刀,想来离他应该不远了。当下还是先找到他,从这个鬼地方出去再说。” 青鸟一边说着,一边抬眼望向何都尉手中那柄散发着寒光的陌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与急切。在这危机四伏的山洞之中,找到杨都督似乎成了他们唯一的希望,也是摆脱困境的关键所在。 众人听了青鸟的话,纷纷频频点头表示赞同。凤鸣也微微颔首,轻声说道:“确实,当务之急是先救人,其他的事情等出去之后再慢慢讨论。” 她的话语简洁而有力,透露出一种果断与决绝,仿佛在这生死关头,她已经将所有的杂念都抛诸脑后,一心只想着如何尽快脱离险境,找到杨都督。 “那些蛛怪可算是全部歼灭了?” 燕参军微微皱着眉头,满脸担忧地询问道。 青鸟听闻此言,转头看向何都尉,神色凝重地问道:“何都尉,船上死去的人一共有多少?” 他深知了解敌人的数量对于判断当前局势至关重要,只有做到知己知彼,才能在这险象环生的环境中更好地保护众人的安全。 何都尉低头沉思片刻,而后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回应道:“士兵加上船工,总共四百一十三人。再加上刺史府里面的七人,一共是四百二十人。”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对死去同伴的沉痛哀悼和对敌人的深切痛恨。 “从刚才的湖上在到此处的河道,我们一路击杀的蛛怪数量也差不多是这个数,照此推断,应该是没有了。” 青鸟面色凝重,正色说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坚定与自信,似乎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后,他已经对当前的局势有了较为清晰的判断。 众人闻言,纷纷长长地呼出一口粗气,那神情仿佛是心中一直悬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然而,还未等他们缓过神来,随即看向这蜿蜒曲折的河道,脸上又露出了为难之色。这河道深邃而幽暗,前方的未知让他们心中充满了不安与恐惧,但他们也清楚,此时已经没有退路,唯有勇往直前。 青鸟抬头望向山洞的深处,那深邃的黑暗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着一切光线和希望。但他的眼神中却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反而坚定地说道:“如今我们已然别无选择,只能继续向前。” 众人也不再多想,既然蛛怪已经被击杀完毕,如今只有先找到杨都督,之后便可寻找这山洞的出路。李统领走上前,将手中的白明石郑重地交给青鸟,青鸟伸手接过,紧紧握在手中,而后大步走在众人的前面,成为了众人前行的引路人。 众人沿着河道缓缓前行,身边那些形态各异的钟乳石逐渐消失在视野范围之内,只剩下洞顶的钟乳石依然垂着。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工夫,众人眼前的山洞突然向下倾斜,形成了一个长长的斜坡,水流在斜坡上奔腾汹涌,急速流淌,发出哗哗的声响,仿佛是一首激昂的战歌,催促着众人加快脚步。 青鸟将手中的白明石高高举过头顶,试图照亮更远的地方。只见在长坡的坡脚处,河水剧烈地翻涌着,相互撞击,形成一朵朵巨大的水花,那水花在白明石的光芒下闪烁着晶莹的光,仿佛是夜空中绽放的烟花。从这汹涌的水流可以明显看出,前方的水流湍急非常,危险系数极高。青鸟的脸色变得愈发沉重,他的眼珠快速转动着,片刻后,他神色凝重地说道:“在前方有一个大瀑布。” 凤鸣微微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观点。 众人此时只听见此处湍急水流的轰鸣声,根本听不见远处瀑布的声音。他们之前已经经历过一次河道中的瀑布,深知其中的危险与艰辛,如今再来一个,心中难免有些忐忑不安。但他们也明白,在这绝境之中,退缩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唯有勇敢地面对,才能有一线生机。 “谁身上带着绳子?” 青鸟环顾众人,高声问道。 “我这儿有。” 李统领听到青鸟的询问,立刻快步走到青鸟身旁。他迅速从自己后背取下一个略显破旧的包袱,“我想着此次进入的是个洞窟,想着带根绳子必然有用的着的时候。”李统领说着从包袱中取出一捆绳子。这捆绳子由于长时间被水浸泡,早已湿漉漉的,颜色也变得有些黯淡,但从外观上看,似乎还勉强能够使用。 青鸟接过绳子,仔细打量了一番,接着用手抓住绳子用力一扯,那绳子应力不断,确实还能使用。他发现这绳子的长度大概有十来丈左右,心中估量着应该足够应对眼前的困境,微微松了一口气。 “还是李统领考虑得周全啊!” 青鸟微微侧过脸,目光中带着几分感激与赞赏,看向李统领,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那笑容仿佛在这阴暗潮湿的山洞中点亮了一抹温暖的光,驱散了些许众人心中的不安与惶恐。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每一个小小的细节、每一份精心的准备,都可能成为他们脱离险境的关键,而李统领的这份细心,无疑让青鸟心中多了一份踏实与安心。 “我们用这绳子在每个人的腰间紧紧捆住,然后留出一段长度再捆住另外一个人,这样大家相互之间便有个依靠,不至于被水流冲散。” 青鸟神色凝重地看着众人,详细地解释着自己的计划。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与果断,似乎在这危急关头,已经迅速制定出了应对之策,试图带领大家安全度过眼前的难关。 众人听了青鸟的话,纷纷点头称是。他们深知在这湍急的水流和危险的环境中,相互扶持、不被冲散是至关重要的,青鸟提出的办法无疑是目前最为可行的方案。于是,众人迅速行动起来,按照青鸟的指示,将绳子依次在自己的腰间系紧,并且每个人之间都留出了一段合适的距离,既能保证相互之间的连接,又不妨碍各自的行动,以便在遇到危险时能够灵活应对。 青鸟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白明石,只见白明石的光芒此刻已经变得黯淡起来,他心中明白,时间紧迫,他们必须尽快找到杨伯伯并离开这个危险的山洞。否则,即便摆脱了蛛怪的威胁,可没有口粮的支撑,大家迟早也会被困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想到这里,青鸟的眼神愈发坚定,他抬头看向众人,众人也回视着他,从他们的眼中,青鸟看到了同样的坚定与信任,那是对生存的渴望和对彼此的依赖。 青鸟深吸一口气,神色毅然地站在那陡峭而光滑的长坡前。这长坡表面布满了水膜,在微弱的光线映照下闪烁着清冷的光,一看便知其危险程度极高。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随即鼓足勇气,纵身跳入了长坡上那湍急的水流之中。 然而,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坡道实在是光滑非常,青鸟刚在坡道上奋力奔跑了几步,还未站稳脚跟,便感觉脚下一滑,身形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倒在了坡道之上。此时,身后的众人也同样遭遇了这样的困境,一个接一个地纷纷摔倒在坡道上,随后便被湍急的水流裹挟着,如无根的浮萍一般,朝着坡底那一朵朵巨大的水花冲了过去,情况万分危急。 “大家不要挣扎,把身体放松,交给河水!待露出头来的时候,把头朝向洞顶呼吸,随着河水的流动自然漂浮即可!” 在即将被冲入那汹涌的水花之前,青鸟拼尽全力大声呼喊着,试图让众人在慌乱中保持冷静,听从他的指挥,以增加生存的几率。 青鸟只觉整个人瞬间被卷入河水之中,耳边顿时响起一阵沉闷而嘈杂的水流声,仿佛是无数只手在拉扯着他,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紧紧闭着气,一只手拼命地向上举高,试图在这黑暗而湍急的水流中找到一丝生机。不一会儿,他感觉脑袋终于露出了水面,连忙按照之前所说的方法,把头朝向洞顶,大口地喘了一口气,那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让他感到一阵久违的舒畅。 他强忍着水流的冲击,努力睁开眼睛,向四周快速扫视了一眼。在那起伏不定的河水中,他隐约看到凤鸣的脸正朝着洞顶,心中顿时安心了不少。不远处,一只手高高举起,手中的白明石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那光芒映照在山洞的石壁上,影影绰绰。那是燕参军。 “所有人…… 报个平安!” 青鸟在水中用尽全身力气大声问道,声音中带着几分焦急与关切。他的目光急切地在河面上搜寻着,试图确认每一个人的安危。 “凤鸣在!” 凤鸣立刻大声回应道,声音清脆而响亮,在水流声中显得格外清晰。紧接着,何都尉、燕参军等人也纷纷依次汇报自己的情况。听到众人的回应,青鸟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确认大家都暂时安全,这让他稍稍松了一口气。 众人就这样随着湍急的河流一路飘动,不一会儿,便拐过了一个大弯。拐过弯后,河面变得宽阔了许多,足足有三丈多宽。此处的河道相较于之前也较为平坦,水流的速度稍稍减缓了一些。而且,在河中,众人惊喜地发现双脚已经可以触碰到河底,虽然湍急的河水依然无法让大家稳稳地站立在河中,但至少能够让脑袋远离河水,从而能够自由地呼吸,这让众人在这艰难的处境中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青鸟看到凤鸣仍然仰头朝向洞顶,心中明白凤鸣身形相对较矮,双脚无法触及河底,心中不由一紧。他急忙用力拉扯着绳子,将凤鸣向着自己拉近。待凤鸣靠近自己身旁时,青鸟伸出手,将凤鸣的手搭在自己的肩头,让她能够借助自己的力量稳住身形。有了青鸟作为依靠,凤鸣顿时感觉好受了许多,脑袋离开水面的距离也高了一些,呼吸也变得更加顺畅。 当众人随着湍急的河流不断飘远时,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从前方传来,那声音仿若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在山洞之中不断回荡,冲击着众人的耳膜。细细一听,正是那水流从高处坠落、狠狠砸向谷底所发出的磅礴巨响,毫无疑问,那是一个瀑布的声音,仿佛一只无形的巨手在前方敲响了死亡的警钟,让众人的心中瞬间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青鸟在湍急的水流中努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随着河流的起伏而上下飘动。他强忍着水流的冲击,艰难地睁开双眼,目光穿透那弥漫的水雾,隐约看到前方的河道中赫然竖立着好些形状各异的石头。这些石头有的尖锐突兀,有的圆润光滑,在奔腾的水流中若隐若现,仿若一群沉默的守护者。而就在这堆乱石的夹缝之间,有一个人影正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河水汹涌地冲刷着他的身躯,无情地拍打着他的每一寸肌肤,可他却仿若雕塑一般,纹丝不动。青鸟定睛一看,那熟悉的身影,正是他们苦苦寻觅的杨都督!那一刻,青鸟的心中既惊又喜,仿若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可与此同时,眼前这险峻的瀑布和湍急的水流,又让他的心中充满了忧虑与焦急。 第32章 希望的归途 众人的目光齐齐投向河流之中那些错落林立的石头,只见河水在石头的夹缝之间汹涌奔腾,流速极快,湍急的水流相互撞击,在石头上激起一道道白色的水花,如同一簇簇盛开的白莲,在这昏暗的河道中显得格外醒目。 水花四溅,不断地拍打着周围的石壁,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是河水在愤怒地咆哮,宣泄着它的力量。 前方那瀑布传来的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让众人心中明了这瀑布定然规模不小,而且从那声音的回响和气势来判断,其落差必定极高。想到即将面临这样一个未知而又危险的瀑布,众人的心底不由得泛起一阵深深的恐惧,那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着他们的心脏,让他们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此时,耳边突然传来青鸟那响亮而急切的呼喊声:“杨伯伯!”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放眼望去,前方河中的的一堆乱石之间,有一个身影若隐若现。仔细瞧去,原来是一个人被死死地夹在了两块石头之间。他的面色略显苍白,双眼紧紧地闭着,好似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之中。众人定睛细看之下,那熟悉的身形和面容,果然是他们心心念念的杨都督。一时间,众人的内心可谓是百感交集,既为找到杨都督而感到欣喜若狂,又为眼前这险峻的环境和未知的危险而惊恐万分,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脸上,形成了一副副生动而又凝重的表情。 “大家注意,一会儿靠近河中的大石时,务必要尽全力抓住。何都尉,那些石头间隔不太宽,你用陌刀横在两石中间,卡住位置,这样大家能更稳一些!” 青鸟的声音在水流的轰鸣声中依然清晰可闻,他的眼神坚定而冷静,迅速地扫视着众人,试图用自己的沉稳和果断来安抚大家的情绪,同时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应对之策。 “好!” 何都尉大声回应道,声音中充满了决心和力量。他紧紧握住手中的陌刀,目光紧紧锁定前方逐渐靠近的石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毅,准备在关键时刻发挥关键作用。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河中的石头越来越近,心跳也随之加速,纷纷暗暗积攒力量,准备在接触石头的瞬间用尽全力抓住,以阻止身体被湍急的河水无情地带走。 青鸟把白明石递给身旁的凤鸣,接着迅速取下后背的黑剑,动作干净利落。他将绳子的一头紧紧地捆住剑柄,然后剑指运起,只见那黑剑在他的操控下缓缓悬浮在头顶上方,散发着一股神秘而冷峻的气息,仿佛是一位待命出击的勇士,静静地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青鸟借着白明石的亮光,左右快速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眼神中充满了焦急与期待。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找到一个可以让众人暂时栖身的安全之地,摆脱这危险的水流。突然,他的目光捕捉到右边出现了一个平台,平台靠里的位置有一个黑黢黢的山洞口。那一刻,青鸟的心中涌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自己曾经来过这个地方。然而,此刻危机四伏,根本容不得他多想。他深吸一口气,大声呼喊:“大家准备!” 说着,眼睛紧紧地盯着河中的石头,同时用眼角的余光留意着平台山洞周围的石壁,试图寻找一个最适合固定黑剑的位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黑剑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迅疾无比地朝着石壁飞去,瞬间深深地插入了坚硬的石壁之中。那插入的瞬间,石壁周围甚至溅起了一些细小的石块,可见其速度和力量之惊人。 何都尉紧紧盯着自己飘去的方向,当靠近石头时,他迅速地将陌刀横在身前,双手紧紧握住刀柄,身体微微后仰,借助水流的冲击力和自身的力量,稳稳地卡在了两石之间。燕参军也不甘示弱,他双手紧握长刀,咬紧牙关,使出全身的力气试图将长刀插进石头之内,以增加身体的稳定性。其他人也都全神贯注地紧紧盯住石头,紧张得喉咙发干,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唾沫,眼神中透露出对未知的恐惧和对生存的渴望。 就在众人的身体接触到石头的那一瞬间,湍急的河水依旧试图将他们无情地冲走,众人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自己的身体,仿佛要将他们拖入无尽的深渊。然而,他们拼尽全力,双手紧紧抓住石头上任何一个可以抓住的凸起或者缝隙。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众人原本以为石头会因为被河水长期冲刷而湿滑不已,可实际触手却感觉发涩,这大大增加了他们抓住石头的摩擦力和稳定性。众人心中顿时大喜,原本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一些,仿佛在这绝境中看到了一丝生机。 青鸟看准时机,伸出手紧紧抓住凤鸣的后背衣裳,神色关切而坚定地说道:“师妹,准备了!” 说罢,他用力一提一扔,凤鸣的身体便如同一只轻盈的燕子般突然离开了水面。只见在亮光的映照之下,一块黑色的石头就在眼前,凤鸣只觉自己的身体在半空中瞬间变得轻了许多,随后稳稳地落在了石头之上。她来不及多想,急忙伸手紧紧抓住石头的边缘,以防止在石头上滑落,然而石头却一点也不滑,反而有些发涩。 青鸟在扔出凤鸣的瞬间,借着这股反作用力,立刻伸出双手紧紧抓住身前的大石。由于水流的冲击力过大,他的身躯的下半身不由自主地随着河水向前冲去,那种被强大水流拉扯的感觉,就好似被千斤之力紧紧拽住一般,让他几乎难以承受。但青鸟咬紧牙关,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过人的体力,紧紧的抓住石头边缘。 恰在这同一瞬间,燕参军咬紧牙关,使出浑身解数,双手高高举起长刀,将刀尖精准地对准眼前的石头。随着一声清脆而响亮的 “铛” 声响起,那声音在这湍急的水流声中显得格外刺耳,仿若金属撞击的洪钟之鸣。燕参军顿觉一股极为强劲的反震之力顺着长刀的刀身汹涌袭来,那力量瞬间传遍他的整个手臂,使得他的手臂瞬间麻木,失去了知觉。在这股强大力量的作用下,长刀不由自主地从他手中滑脱而出,飞向空中。 由于长刀在与石头剧烈撞击的过程中产生了剧烈的震动,此刻刀身在空中翻转,竟然直直地朝着燕参军所在的方向径直而去。燕参军见状,心中大惊,急忙扭头躲避这突如其来的危险。然而,他的身体此时正处于湍急的水流之中,水流的强大阻力让他的动作变得迟缓而笨拙,躲闪不及。只见那长刀的刀尖如同一道冰冷的闪电,无情地顺着他的脸颊急速划过,瞬间割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立刻从伤口中涌出,与冰冷的河水迅速交融在一起,被湍急的水流带着,瞬间染红了他半个脸颊,那殷红的鲜血在水中扩散开来,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燕参军在慌乱之中,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再次抓住石头,稳住自己的身形,以免被河水无情地冲走。然而,此时石头在水流的推动下已经迅速远离他,他想要伸手去抓,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慌乱间,手中的白明石也不知道在何时已然脱手掉落。眼看自己就要被冲向瀑布,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攸关的紧急时刻,一只强壮有力的手如同一道希望的曙光,从旁边迅速伸出,精准地抓住了燕参军的右手腕。燕参军惊魂未定,定睛一看,原来是李统领在关键时刻出手相救。李统领看到水中有一道亮光快速远去,并在此间看到燕参军即将被河水冲走的危急瞬间,他眼疾手快,一手如同钳子一般紧紧地抓住石头,另一只手看准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出,稳稳地抓住了燕参军的手腕,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与此同时,凤鸣拼尽全力,双手紧紧抓住青鸟的衣裳,使出全身的力气将他拽上了石头。青鸟趴在石头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仿佛要将这一路的惊险与疲惫都通过呼吸宣泄出来。然而,此刻形势危急,根本不容他有片刻的歇息。他强忍着身体的疲惫,立刻挣扎着起身查看周围的情况。刚一起身,他便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似背负了上百斤的重物一般,沉重无比,每一个动作都变得异常艰难。但他心中挂念着众人的安危,强打起精神,目光扫视着周围。 他看到旁边有一个士兵正紧紧地抓住石头,身体在水流的冲击下摇摇欲坠,情况十分危急。青鸟毫不犹豫,正要跳过去救援,却突然感觉到腰间的绳子猛地一紧,紧紧地拽住了自己,差点让他因为这股拉力再次掉落水中。他心中一惊,这才意识到是绳子的长度限制了他的行动。他转头一看,原来绳子从黑剑处延伸到这里,长度刚刚好,再往前便被绳子紧紧拴住,无法自由伸展。他心急如焚,立刻伸手解下了腰间的绳子,准备再次行动。 此时的凤鸣也深知情况紧急,她竭尽全力站直身子,高高地举起手中的白明石,那已经有些灰暗的光芒在黑暗之中,虽然光线有限,但她依然努力地为师兄尽可能地提供更多的光亮,照亮他前行的道路,以便他能够更好地救援众人。 青鸟在摆脱了绳子的束缚后,动作敏捷地快步跳过石头,向着那个身处危险之中的士兵奔去。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士兵,然后伸出手,紧紧地抓住士兵的衣裳,使出全身的力气将他从湍急的水流中拉出水面,让他暂时脱离了危险。就这样,青鸟在河中的石头之间来回穿梭,凭借着自己的勇气和毅力,连续将众人一个一个地救了上来。 然而,他根本来不及多喘几口气,便又急忙转身,再次跳回靠近河中间的石头处。因为他心中一直惦记着杨伯伯的安危,此刻他看到杨伯伯正被卡在一堆乱石之间,身体随着水流的冲击不断晃动,情况十分危急。就在他赶回的同时,凤鸣也迅速来到了此处,两人的目光交汇,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心,准备共同面对这接下来的挑战,想尽一切办法救出杨伯伯,带领众人脱离这危险的困境。 青鸟心急如焚地跪在冰冷的石头上,身体前倾,神色凝重地低头仔细查看杨伯伯的情况。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探向杨伯伯的脉搏。手指刚一触碰到脉搏,他便全神贯注地感受着那微弱的跳动,那跳动虽然微弱,但却如同黑暗中的一丝曙光,让青鸟心中激动不已。 青鸟继续查看,只见杨伯伯的胸口位置,那原本坚固无比的甲胄已然被某种利物狠狠地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口子边缘参差不齐,仿佛是被猛兽的利爪撕裂一般。周围的甲片也在这猛烈的撞击下掉落了不少,甲胄之下的衣裳同样未能幸免,也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透过破碎的衣裳,一道鲜红的伤口赫然映入青鸟的眼帘,那伤口处的皮肉向外翻卷着,鲜血还在缓缓渗出,触目惊心。好在这甲胄在关键时刻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从伤口的情况来看,目前只是皮肉之伤,尚未伤及要害,杨伯伯昏迷不醒应该是失血过多所致。这让青鸟稍稍松了一口气。再看杨伯伯的脸上,也有好几处浅浅的伤口,那伤口的模样,呈现出细长且不规则的形状,应该是被坚硬之物划伤所致,一道道血痕在他那饱经沧桑的脸上显得格外醒目。他的脸上难以掩饰地流露出高兴的神色,仿佛在这一瞬间,所有的疲惫与担忧都被抛诸脑后,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脱离这危险的境地。 杨都督的身体此时正被两块坚硬的石头紧紧夹住,动弹不得。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没有被湍急的水流卷入瀑布之下,这两块看似无情的石头,在这一刻反而成了他的救命稻草,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青鸟站起身来,神色急切地将手探入怀中,从中摸出另外一颗白明石。只见他剑指轻轻一挥,刹那间,白明石仿佛被唤醒了一般,发出耀眼而夺目的光芒,那光芒如同一颗璀璨的星辰在这黑暗的山洞中绽放,瞬间驱散了周围的阴霾。 青鸟没有丝毫耽搁,立刻将这颗散发着强光的白明石递给了凤鸣。凤鸣心领神会,她先是看了看手中那原本光亮的白明石,此刻其光芒已经开始变得灰暗,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般摇曳不定。她轻轻挥动剑指,随着这轻轻的一划,那原本微弱的光芒彻底熄灭,随后她小心翼翼地将其揣入怀中妥善保管。紧接着,凤鸣伸出手,从师兄手中接过那颗光芒耀眼的白明石,紧紧握住。 “师妹,你去旁边那块大一些的石头上,为我照亮这边。” 青鸟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乱石堆里的一块较为宽大的石头,对着凤鸣说道。凤鸣心领神会,毫不犹豫地依言跳了过去,稳稳地站在上面,高高举起手中的白明石,那光芒如同一束希望之光,努力地穿透黑暗,为师兄照亮这片危险的区域。 这时,何都尉和燕参军等人也相继跳了过来,迅速聚集在这乱石周围,他们的脸上同样写满了担忧与关切,目光紧紧地盯着杨都督,随时准备听从青鸟的指挥,展开救援行动。 青鸟见众人到齐,剑指轻轻一动,将插在石壁上的黑剑收回剑鞘,然后迅速解下上面捆绑着的绳子。他抬起头,把绳子递给李统领,李统领快速的把绳子卷起,身旁的何都尉帮忙把卷好的绳子放入其后背的包袱之内。 与此同时,青鸟迅速地再次将手探入怀中,从中摸出一颗崭新的白明石。他剑指微微一动,把白明石点亮。 青鸟的目光落在燕参军脸上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口上,微微皱眉。他眸光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踌躇和迟疑,果断地将手中那颗散发着光芒的白明石迅速递向燕参军。此时的燕参军,脸上满是愧疚的神色,那神情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他并未如往常一般伸手去接,只是默默地看着青鸟,缓缓地将双手手掌摊开,掌心向上,向着青鸟的方向伸去,那动作中似乎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沉重与无奈。 青鸟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暖而理解的微笑,轻声说道:“燕参军,如今乃是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生命的价值远非任何一件物品所能比拟。过往之事,不必再耿耿于怀,你也无需这般自责。” 燕参军听闻青鸟此言,神色一凛,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仿佛在这一刻下定了某种决心。紧接着,他赶忙伸出手,动作迅速而又坚定,稳稳地接过了青鸟递来的白明石,随后,高高地将其举起。那白明石在他的手中闪耀着光芒,宛如黑暗中的一颗希望之星。 青鸟神色严肃地对着何都尉他们说道:“杨都督被卡得很死,我们必须要一起合作,齐心协力,方能将他拉出来。” 说着,青鸟的目光投向燕参军,继续道:“燕参军,你和我师妹两人负责确保这里的光亮充足,让我们能够看清周围的情况,以便更好地展开救援。” 他转过头,看向何都尉和李统领,两人对视一眼,立刻会意了青鸟的意思。何都尉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陌刀交给身旁的士兵,然后和李统领迅速跳到青鸟的身旁,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心,准备全力以赴协助青鸟救出杨都督。 “我们要怎么做?” 何都尉走上前,神色关切地问道。 青鸟目光在周围的环境和杨都督的身体状况之间快速扫视了一圈,而后说道:“我们三人合力,你们两人各拉一边,我在中间,三人同时发力,这样便可将杨都督拉起来。” 何都尉和李统领听后,纷纷点头表示同意。三人迅速在石头上找到合适的位置,双脚稳稳地分开,膝盖微微弯曲,以降低重心,稳住身形。随后,三人俯下身子,何都尉和李统领分别伸出手,紧紧拽住杨都督的两侧臂膀,青鸟则小心翼翼地拽住杨都督的衣领,眼神专注而坚定,仿佛在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他们营救杨都督的决心。 “听我口令 —— 拉!” 随着青鸟一声响亮而有力的呼喊,三人同时使出全身的力气,拼命往上拉扯。一时间,三人的脸因为用力过度而涨得通红,额头青筋暴起,汗水夹杂着河水从脸颊滑落。在三人齐心协力的拉扯下,杨都督的身体开始缓缓地向上升起,一点点地脱离那两块紧紧夹住他的石头。只听得 “刷” 的一声,杨都督的躯体终于被三人合力拽上了石头,只剩下双脚还浸泡在冰冷的水中。 李统领见状,赶忙上前一步,伸出手轻轻地将杨都督的双脚抬高,小心翼翼地放在石头的边缘,让他能够更加舒适地躺在石头上。三人围在杨都督身边,仔细查看了一番,确认他的身躯已经稳定地放在石头表面,暂时脱离了危险,这才如释重负地双手撑在大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仿佛要将刚才那紧张与疲惫的气息全部呼出体外。 众人瞧见杨都督脱离了险境,身体安稳地躺在石头上,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也纷纷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那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得到了些许舒缓。青鸟挺直腰背,缓缓站直身子,目光坚定而从容地环视着四周的环境。渐渐地,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喜色,声音中带着几分欣慰与喜悦,开口说道:“看来我们离刺史府不远了。” 众人听闻青鸟此言,不禁精神一振,也纷纷怀着好奇与期待的心情环顾起四周来。燕参军的眼睛突然一亮,脸上满是惊喜之色,他激动地大声说道:“这,这不就是我们从刺史府下来时经过的那条暗河吗?” 众人经燕参军这么一提醒,仔细观察一番后,果然发觉自己此刻正站在之前过河时所踩踏的那些石头之上。难怪这石头摸起来手感与之前的截然不同,一点也没有被水长期浸泡后的湿滑感,反倒十分发涩,原来是故地重游。 凤鸣的目光一直紧紧地落在青鸟的身上,眼中闪动着微微的泪光,那泪光中饱含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对师兄的深深信赖与依赖。 就在这时,李统领突然眉头紧皱,面露担忧之色,开口问道:“这里也没有担架,我们要如何把杨都督的身体搬运到岸边去呢?” 青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轻声说道:“我自有办法,不必担心。” 众人听闻此言,心中的忧虑顿时消散了许多,脸上也随之露出了欣喜的神色。青鸟走上前,神色关切地给众人详细地做了一番嘱咐,言语间条理清晰,让众人心中有了底。 随后,青鸟让师妹和众人先行前往河岸上,他则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温柔地目送着众人小心翼翼地朝着岸上走去。待众人都安全抵达岸上后,他对着众人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安心。紧接着,他神色专注地捏起剑指,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一道无形之力如同一双无形的大手,缓缓将杨都督的身体稳稳抬起,然后平平地朝着众人所在的方向飞来。众人这才猛地想起,青鸟还有这神奇的无形之力的本事。 眼看杨都督的身体轻轻地落在众人跟前,众人这才赶忙围上前去。何都尉和李统领两人相互配合,动作熟练地将杨都督身上沉重的甲胄小心翼翼地卸去,然后把杨都督的身体轻轻地放在甲胄上,尽量让他躺得舒适一些。 凤鸣此时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铁盒,轻轻打开铁盒,只见里面摆放着两个瓶子。凤鸣神色镇定地让何都尉把杨都督上身的衣服割开,何都尉毫不犹豫地照做了。 此时,青鸟已然顺利上了河岸,快步来到众人身旁。凤鸣待杨都督上身的衣裳被割开后,她把手中的白明石交还给师兄,接着拿起其中一个瓶子,动作轻柔地将里面的药粉缓缓倒在杨都督的伤口上。众人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凤鸣的动作,眼见瓶中倒出一些黄色的粉末,这些粉末均匀地布满伤口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不一会儿,伤口处的血流便被有效地止住了。何都尉见状,把割下来的衣裳迅速撕成一条条布条,然后用尽全力挤掉布条里面的水分。李统领赶忙扶起杨都督的身体,待何都尉用布条仔细地把伤口一圈圈缠住后,才将他重新放回甲胄上。 凤鸣轻盈地站起身来,莲步轻移,缓缓走到燕参军的身旁。她微微欠身,神色关切地示意燕参军蹲下身子,以便她能够更好地处理伤口。燕参军心领神会,立刻双膝弯曲,半蹲了下来,同时微微仰起头,将受伤的脸颊展露在凤鸣面前。凤鸣轻轻打开药瓶,小心翼翼地从中取出一些药粉,然后用手轻轻托起,缓缓地将药粉均匀地洒在燕参军脸颊的伤口上。药粉刚刚触及伤口,燕参军顿时感觉一阵冰凉的感觉从伤口处徐徐传来,那股凉意仿佛一条灵动的小溪,缓缓流淌过伤口,驱散了些许疼痛,不一会儿,血流便被止住,让他原本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何都尉和李统领接着把陌刀轻轻地和杨都督的身体平行绑在一起,又将仅剩的两把长刀收入刀鞘,然后横放在陌刀的两头,用绳子紧紧地绑住。在两边各安排两人握住长刀的刀柄和刀鞘,如此一来,一个简易而实用的担架便制作完成了,众人便可稳稳地把杨都督抬走。 “好了,我们稍作整顿,然后回家。” 青鸟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背,脸上浮现出一抹坚定与欣慰交织的神情,大声说道。他的声音在这略显空旷的山洞中回荡,仿佛驱散了众人心中最后的一丝阴霾,让大家原本疲惫而紧张的情绪得到了些许舒缓。 众人听闻此言,纷纷抬起头来,那一张张被疲惫与惊恐笼罩许久的面庞上,终于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眼中也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花。大家立刻行动起来,各自忙碌地整理着自己的衣物和装备,双手用力地将身上衣裳里的水尽可能地挤干,试图让自己的身体感到些许干爽与舒适,以便能以更好的状态踏上回家的路程。 凤鸣在山洞的通道里面仔细地整顿好一切后,向众人说话示意。众人这才有序地走进山洞。 青鸟、何都尉、李统领以及另外一名士兵,四人齐心协力地抬起为杨都督临时搭建的 “担架”,他们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稍有不慎就会加重杨都督的伤势。青鸟一边抬着担架,一边不时地观察着杨都督的情况,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担忧。凤鸣手持白明石和几个士兵走在前面,为众人照亮前行的道路,那光芒在黑暗中闪烁,仿佛是众人心中的指引之光,照亮了他们回家的方向。燕参军和另外几个士兵走在最后,好似在守护着大家的安全。 就这样,一行人的身影在山洞中缓缓前行,他们的脚步坚定而有力,向着刺史府的通道稳步而去。 第33章 重回刺史府 在刺史府宁静的西厢房内,那座精巧的假山周围,此刻正严严实实地围着一众全副武装、神情警惕的士兵。曹刺史与公孙都尉等人皆面色凝重地坐在一旁,他们的目光时不时地投向不远处的洞口,心中满是对杨都督和青鸟一行人的担忧与牵挂,焦急地等候着他们的消息。 众人自午时起便开始了这漫长而煎熬的等待,期间虽安排了午膳,但每个人都心绪不宁,只是草草吃了几口,便无心再进食。没有谁愿意轻易离开这个地方,仿佛只要守在这里,就能为洞中之人增添一份力量。卢长史更是坐立不安,他数次站起身来,缓缓走到洞口,神色紧张地向下观望,口中喃喃自语道:“怎么如此之久,竟然还是音讯全无?”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虑与不安,转头看了看同样忧心忡忡的曹刺史等人,曹刺史无奈地摇了摇头,那沉重的叹息声仿佛在这寂静的空气中回荡,更增添了几分压抑的氛围。 随着时间悄然流逝,太阳渐渐西斜,午后的时光也在这无声的等待中缓缓度过。卢长史再次从凳子上猛地坐起,快步走到洞口,眉头紧锁,双眼紧紧地盯着洞下那深不见底的黑暗,试图捕捉到一丝一毫关于他们的踪迹。片刻后,他转过头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语气急促地说道:“公孙都尉,不然,我们带些人下去看看吧,也好为他们做个后援,这般干等着,实在令人心焦。”公孙都尉不言语,只是转头看向曹刺史。 曹刺史听闻此言,急忙快步走到卢长史跟前,神色严肃地说道:“万万不可,方才青鸟小友特意叮嘱过,那洞中地势狭窄,人多了反而施展不开,不仅帮不上忙,或许还会成为他们的累赘。如今,我们唯有在此继续耐心等候,静观其变,相信他们自有应对之策。” 说罢,曹刺史缓缓走到洞口边缘,目光深深地探入洞内,那眼中满是期待与祈祷,随后,两人带着满心的无奈与担忧,又缓缓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继续着这仿佛无尽的等待。 时光仿若指尖流沙,傍晚时分已悄然而至。只见刺史府的假山四周,被整齐地架起了好几个火架,粗壮的木头层层堆叠其中。熊熊火焰肆意舔舐着木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星子不时地从火中迸溅而出,在暮色中划出一道道转瞬即逝的亮光,为这渐暗的天色增添了几分温暖与明亮。 曹刺史抬头望向那暗下来的天空,心中的焦急之色愈发浓郁。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不安,快步走到洞口,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向下查看。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洞内好似隐隐约约闪烁着一些微微的光线,那光线虽然微弱,但在这黑暗的洞中却显得格外醒目。他的心中猛地一惊,连忙俯下身子,将头缓缓探入洞内,全神贯注地倾听着。不一会儿,他隐约听到洞内好似有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那声音虽然模糊不清,但却让他的心中瞬间燃起了一丝希望。他连忙抬起身形,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声喊道:“人好像回来了!” 众人听闻此言,顿时精神一振,皆是从座位上迅速跳了起来,毫不犹豫地朝着洞口周围快步围拢过去。周围的士兵们也纷纷闻声而动,急切地探头看向洞口的位置,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与期待。 一时间,众人紧紧地挤在洞口,一个个探出脑袋,目不转睛地向下张望。果然,没过一会儿,洞内的光线越来越亮,只见凤鸣手持着白明石,身影逐渐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凤鸣仰头看向上面,脸上满是急切之色,大声喊道:“速速放下绳子,杨都督受了伤!” 此言一出,洞口的众人顿时一脸震惊,脸上的喜悦瞬间被担忧所取代。 公孙都尉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有条不紊地安排士兵上前准备绳索,曹刺史也赶忙走到一边,为众人让出一条通道,以便能尽快将伤者救上来。整个西厢房内瞬间忙碌起来,所有人都在为救援行动做着最后的准备。 公孙都尉迅速将早已准备好的绳子缓缓放下洞口,那绳子在洞壁上蜿蜒而下,仿佛是连接着生死两界的通道。不一会儿,便见凤鸣、何都尉以及几个士兵的身影依次从洞中出来,他们的脸上带着疲惫与欣慰交织的神情。几人一出洞口,便连忙侧身让到一边,全身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要将洞中的压抑与惊险全部呼出体外。紧接着,公孙都尉等人小心翼翼地将那临时拼凑而成的 “担架”,连同上面躺着的杨都督一起,稳稳地抬出了洞口。几个士兵眼疾手快,立刻拿来正式的担架,动作利落而熟练地解开临时 “担架” 上捆绑着的陌刀和长刀等物件,将杨都督轻轻地转移到新的担架上,整个过程紧张而有序,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对伤者的关切。 曹刺史等人的目光紧紧地落在躺着的杨都督身上,只见他裸露着的上身被布条层层缠绕着,那布条上还隐隐透着些许血迹,让人触目惊心。再看他的脸,毫无血色,如同一纸苍白的宣纸,发白的双唇紧闭,双目也紧紧地闭着,陷入了昏迷不醒的状态。曹刺史等人站在一旁,脸上满是焦急与无措,他们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来回搓动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仿佛在这一瞬间,所有的智慧与能力都离他们而去,只剩下对伤者深深的担忧。 随后,青鸟、燕参军等人也陆续被从洞中拉出洞口。青鸟刚一出来,甚至来不及稍作休息,便立刻快步跑到杨都督身旁,神色急切地蹲下身子,眼中满是担忧与关切,急切地问道:“杨都督没事吧?” 检校官仔细地检查着杨都督的身体和伤口。片刻后,他抬起头来,神色稍缓地回道:“看这伤势,应该是失血过多所致,不过只要将养几日便会逐渐好转。而且,伤口虽长,但好在都是皮肉伤,并未伤及要害,并无大碍。” 青鸟听闻此言,一直紧绷着的心弦这才稍稍放松了下来,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神色。他静静地看着众士兵抬着杨都督缓缓离去,那眼神中充满了牵挂,直到杨都督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才缓缓走到一边,慢慢地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身后的石板上,仰头望着那昏暗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要将这一路的疲惫与惊险全部宣泄出来。 曹刺史等人连忙快步走到近前,纷纷围在众人身边,关切地慰问着大家的情况。这时,他们才注意到众人的衣裳都被水浸湿,紧紧地贴在身上,显得狼狈不堪。公孙都尉见状,立刻转身,果断地吩咐手下士兵去准备些干净衣裳来,并且尽快烧好热水,以便让大家能够暖和一下身子,缓解这一路的疲惫与寒冷。 青鸟察觉到曹刺史、公孙都尉等人正朝着自己走来,他缓缓站起身来,身姿略显疲惫却依然挺拔。 待众人走到近前,他的脸上带愧疚,轻声说道:“我们进入洞中,虽然成功解决了那些肆虐的蛛怪,但是却让杨都督受了伤,更让一众将士因此丢了性命。小子实在是有负所托,心中愧疚万分。” 凤鸣站在青鸟身旁,默默地把手轻轻搭在青鸟的手臂上,仿佛在给予他无声的安慰与支持。 “小友这是说的哪里话?” 曹刺史神色严肃而诚恳地说道,“今日若不是有你,只怕牺牲的就不只是这些将士,更可能是全城的百姓。你们一行众人已经竭尽全力,为我们立下了汗马功劳,我们感激还来不及,何来愧疚之说?” 公孙都尉他们在听闻何都尉简略地做了此次任务的汇报后,深知这其中的艰险与不易。他们心中清楚,若没有青鸟在这过程中的从中协助与机智应对,只怕一行人此次是全部都有去无回,整个局势将会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众将士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况且,为这城中的万千百姓而牺牲,他们死得其所,无怨无悔。小友切莫要过于介怀,你已经做得足够多,足够好了。” 公孙都尉走上前,神色庄重地说道,言语中满是对青鸟的理解与安慰。 何都尉更是心怀感激,他大步走到青鸟身旁,神色恭敬而诚恳地说道:“今日若不是有你师兄妹二人的相助,我等岂能苟活至今?这份恩情,我等无以为报。来,受我一拜!” 说罢,他双手拱手在前,恭敬地躬身给青鸟行了一个大礼,那动作庄重而虔诚。众人见状,纷纷被何都尉的举动所感染,也都纷纷效仿,整齐地向青鸟行礼,以表达他们内心深处最真挚的感激之情。在这一瞬间,整个场面充满了庄严与感动,仿佛所有的艰辛与疲惫都在这一刻化作了人与人之间最纯粹的情感交流,让人感受到了在这乱世之中,那一份难得的温暖与真诚。 青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深深震撼,他的双眼瞬间睁大,脸上满是惊愕与动容之色。愣神片刻后,他连忙上前一步,双手伸出,作势要扶起众人,口中急切地说道:“各位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青鸟实在受之有愧!”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因激动而产生的沙哑,眼神中满是诚恳与不安,似乎对众人这般隆重的举动感到无所适从,又被他们的真情所深深打动。 凤鸣站在青鸟身旁,同样被这一幕感动得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紧咬下唇,努力不让泪水落下,脸上满是敬佩与感动交织的神情。看着师兄的反应,她也赶忙走上前,与青鸟一起扶起众人,轻声说道:“各位前辈,我们只是做了份内之事,当不得如此大礼。大家能平安归来,这已是最好的结果。” 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如同春日里的微风,拂过众人的心间,为这庄重的氛围增添了一丝温暖与柔和。 在扶起众人后,青鸟的双手依然微微颤抖,他环顾着四周这些历经生死考验的伙伴们,心中感慨万千。他深知,这份感激不仅仅是对他个人的认可,更是对所有人在这场艰难战斗中付出的肯定。而凤鸣则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温柔地看着众人,她的心中同样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 青鸟望向曹刺史,轻声说道:“曹刺史,蛛怪已全部清除干净,您只需派人运些石头泥土,将地上的洞窟封住,便可保无虞。” 曹刺史连忙点头称是,随即转头对卢长史吩咐道:“你可听好了,小友之言切不可忘,赶紧去安排人手,依言照做。” 卢长史恭敬地应道:“诺,下官领命。” 说罢,他郑重地向曹刺史、青鸟和凤鸣拱手行了一礼,身旁的李判官见状,也赶忙行礼,随后两人便转身快步离开。 曹刺史关切地对众人说道:“你们今日着实劳累不堪,速速前往东厢稍作休整。” 言罢,他即刻安排人手,引领着众人前往东厢房。 公孙都尉也没闲着,指挥着众士兵先将稍小一些的假山暂且移至洞口堵住,待明日运来土石后再行彻底封住。 众人来到东厢房后,曹刺史即刻吩咐手下人赶忙准备些吃食。青鸟、凤鸣等人则迅速回到之前所住的房间。房内,曹刺史早已贴心地安排手下之人从宅邸取回了两人的包袱,并放置在房间内的桌上。两人各自在房内换上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裳。青鸟走到窗边,轻轻打开窗户,取出一张飞鸟形状的剪纸,只见他剑指轻轻划动,那剪纸瞬间化作一只白色的傀儡小鸟。 青鸟将洞中所发生的事情简要地告知了傀儡灵,言罢,剑指再次一划,傀儡灵随即展翅高飞,瞬间便消失在昏暗的夜空中。 不多时,便有人前来唤二人前去盥洗。二人跟随来人来到刺史府的偏房,发现何都尉、燕参军等人早已在此处。凤鸣被安排到了另外一处进行盥洗。众人一番盥洗之后,疲惫之感顿时减轻了不少。 待众人盥洗完毕回到东厢房时,只见食案上已然摆满了各种吃食,香气四溢。众人劳累了一整天,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纷纷迫不及待地拿起吃食往嘴里塞。然而,极度的疲劳终究还是战胜了饥饿感,燕参军以及好几个人在吃着吃着,便再也抵挡不住困意,坐在位置上沉沉睡去,只是出于本能,手还在机械地往嘴里送食物。 青鸟他们亦是如此,眼皮仿佛有千斤重,直往下耷拉,身体也止不住地左右摇晃,好几次都险些跌倒在地。 曹刺史站在一旁,双手背于身后,眼中满是疼惜与不忍。他微微皱起眉头,看着这些疲惫不堪的众人,嘴唇轻抿,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怕惊扰了他们难得的休憩。许久,他轻轻叹了口气,转头与公孙都尉对视一眼,眼神中满是无奈与感慨,那无声的交流仿佛在诉说着对众人艰辛付出的心疼。 公孙都尉亦是满脸动容,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沉沉睡去的身影,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看到燕参军几人即便困到极点,手还下意识地往嘴里送食物,他的眼眶微微泛红,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般。片刻后,他轻轻摇了摇头,低声对曹刺史说道:“他们今日实在是累坏了。” 话语中带着一丝哽咽,满是对众人的心疼与敬佩。 两人说罢,公孙都尉迅速且有条不紊地安排手下,或抬着已然熟睡的人,或引领着尚有些清醒的人,往各自的房间休息。曹刺史也同样忙碌起来,他轻声唤来汝儿等几个乖巧伶俐的婢女,神色和蔼地嘱咐她们带着凤鸣回房好好休息,言语间满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与爱护。 当青鸟悠悠转醒时,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脸上,他起身穿上衣裳,整理一下自己,随后,轻轻推开房间的窗户,这才惊觉已然是次日的正午时分。回想起昨日那场惊心动魄、险象环生的战斗,他们实在是疲惫到了极点,身心俱疲的众人这才会睡得如此不省人事,仿佛身体在极度的劳累后陷入了一种自我保护的沉睡状态。 此时,汝儿迈着轻盈的步伐,悄然来到青鸟的房间门前。她抬眼望去,正好瞧见青鸟那挺拔的身姿伫立在窗口,阳光洒在他的肩头,勾勒出一抹淡淡的轮廓。汝儿见状,微微抿唇,脸上露出一抹温婉的笑意,当下轻声说道:“原来郎君已然醒了,郎君且稍作等候, 奴家这便去为您准备盥洗用具。” 青鸟闻声转过头来,对着汝儿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轻轻点头示意,口中说道:“有劳娘子费心了。” 汝儿见青鸟这般温和有礼,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双颊微微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她对着青鸟轻轻欠身,行了一个优雅的礼,动作轻柔而娴熟,随后,她莲步轻移,转身缓缓离去。 青鸟看着汝儿离去,目光静静地落在院中的槐树上。只见那树枝上的鸟儿依旧欢快地跳跃着、鸣叫着,它们的歌声清脆悦耳,仿佛昨日的惊险与疲惫从未发生过一般,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与祥和。然而,青鸟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昨天,脑海中浮现出那身形巨大的白鸟以及白鸟化身后的神秘男子,还有一行众人的身影,想起那些在山洞中永远离去的人们,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那悲伤如同一股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恰在此时,凤鸣的身影出现在青鸟的门口。她看到师兄双眼直直地望着那些槐树,脸上是一副凝重而深沉的神情,眼眶中隐隐有泪珠在轻轻地滚动,那晶莹的泪光仿佛是他内心深处情感的无声宣泄。 “又在想昨天的事情了?” 凤鸣轻轻推开青鸟的房门,缓缓走到他的身边,声音轻柔而关切,仿佛生怕惊扰了师兄的思绪。 “只是突然有些感触罢了。” 青鸟微微一怔,随即回过神来,转过头看着凤鸣,轻声回应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那是对逝去生命的缅怀与不舍。 “昨日,曹刺史和公孙都尉他们也说过,那些将士为了守护这一方的百姓而英勇牺牲,这是大义之举。师兄,你也不要太过自责了,毕竟我们已经尽力而为。” 凤鸣微微仰头,看着青鸟的眼睛,轻声劝解道。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理解与安慰,试图用温暖的话语驱散青鸟心中的阴霾。 青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略显苦涩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昨日我已经用傀儡灵通知了师父,想来师父的回信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凤鸣伸手从怀中摸出三颗白明石,轻轻递给青鸟。青鸟抬手接过凤鸣手中的白明石,由于之前在洞中遗失了两颗,此刻,他小心翼翼的装入袋中,随后揣入怀中。 正值屋内静谧之时,一阵轻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缓缓传来。不多会儿,汝儿双手稳稳地端着一个盛满清水的木盆,缓缓来到青鸟的房间门口。她抬眼瞧见凤鸣也在青鸟的房间内,先是微微一怔,便立刻停下脚步,神色恭敬地对着凤鸣轻轻行了一礼,动作优雅而娴熟。凤鸣见状,嘴角微微上扬,回以一个淡淡的微笑,同时微微回了一礼,随后转身,款步走到一旁缓缓坐下,动作轻盈而从容。 汝儿这才轻移莲步,缓缓进到房间内,小心翼翼地将木盆轻轻放在茶几之上,整个过程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屋内的宁静。青鸟走上前,开始盥洗整理,一番洗漱之后,顿觉神清气爽。汝儿见状,便又轻轻端起木盆,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离去时还不忘轻轻带上房门,动作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打破这房间内刚刚恢复的宁静。 “此次,诸多令人难以理解的事情接连发生,真不知师父会如何处置?” 凤鸣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轻声打破了屋内短暂的寂静。 青鸟听闻此言,缓缓踱步过去,神色凝重地坐在凤鸣的一侧,目光深邃地望向远方,片刻后,轻声回道:“如今也别无他法,只能耐心等待师父的回信了,希望师父能为我们答疑解惑,指明方向。” 说话间,只见天空中一道白色的影子迅速飞来,定睛一看,正是青鸟的傀儡灵。那傀儡灵身姿灵巧,轻盈地落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它的头左右晃动了一下,随即发出声音:“为师收到你们的汇报,根据你们提供的消息来看,那男子乃是魔族之人。据为师所知,魔族之人在人间活动实属罕见,像原州这般出现如此大动作的魔族行径更是前所未有。如今,你二人协助原州解决掉此问题,为师深感欣慰。那男子的事情,我自当禀报各位长老。你二人休息之后,替为师前往长安,去帮助你们的师伯。长安不比原州,你们在那里言行举止要多加注意,凡事多和你们的师伯商量为上。” 说罢,傀儡灵的身体微微一震,瞬间化作一张剪纸,静静地飘落下来。青鸟剑指一伸,便轻灵的夹住那空中飘落的剪纸,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凝重,似乎在思考着师父的消息。 “魔族?” 凤鸣听到这个消息,脸上露出诧异之色,眼中满是惊讶与疑惑。在她的认知中,魔族只是存在于传说和师门的记载之中,如今却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这让她感到既震惊又有些不知所措。 青鸟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地说道:“难怪昨天与那男子交手时,感觉他不同凡响,身上的灵压之力极大,原来竟是魔族之人。”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恍然,似乎终于明白了昨日那男子身上的神秘力量来自何处。 凤鸣也是一脸茫然,难以理解地说道:“魔族在人间祸乱,最开始也是数千年前之事,之后虽然也有魔族祸乱人间的传闻,但那也是两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如今这魔族再次现身,究竟是何用意?”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仿佛预感到了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 “看来这世间必有大变故,以后我们得多加小心了。” 青鸟转过头,看着凤鸣,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与坚定。他深知,魔族的出现绝非偶然,这背后必定隐藏着更大的阴谋与危机。 “师父竟还安排我们前往长安城,这可真是一桩事刚了,又来一桩啊。” 凤鸣微微蹙起眉头,轻声说道。 青鸟听闻此言,不禁微微叹了口气,神色间透着几分凝重,说道:“当务之急,咱们还是先去探望杨伯伯,看看他的伤势如何。至于之后的事,且等此事了却,再从长计议。” 言罢,他暗自下定决心,暂且将心中对未来的种种忧虑搁置一旁,当下最重要的,是先关心眼前这位对他们关怀备至的长辈。 凤鸣对魔族的了解和师兄一样,都仅仅来自于师门的有限记载,在这突如其来的情况面前,两人也无法做出更多准确的判断。凤鸣轻轻地 “嗯” 了一声,算是回应,随后两人并肩向着东厢房的另外一端走去,去看望受伤的杨都督,希望他的伤势能够有所好转。 第34章 上古传奇 青鸟与凤鸣并肩,朝着杨都督的房间稳步走去。一路上,路过的士兵们纷纷向他们投以敬重的目光,并点头示意,那眼神中饱含着对二人英勇表现的钦佩与感激。两人步伐从容,行至房间门口时,恰好看到曹刺史与何都尉一行人,也正从不远的走廊口缓缓走来。双方目光交汇,众人脸上纷纷露出友善的笑容,彼此相互问好,原来大家皆是怀着同样的心意,前来探望杨都督。 众人一同来到门口,武都尉早已迎出门外。众人相互行礼,问候之声此起彼伏,气氛温馨而融洽。 “此番我等特地前来探望杨都督,不知他现下情况如何?” 曹刺史率先开口,眼中满是关切之色。 “劳烦各位操心,都督经过一晚的休息,如今已然苏醒。都督料到诸位必然会来探望,早早便吩咐属下在此等候多时了。” 武都尉回道。 听闻此言,众人脸上皆是露出欣喜之色。 “杨都督已然醒来,这可真是太好了!” 青鸟难掩心中的喜悦,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他仰起下巴,目光急切地望向房间里面,眼中满是对杨都督的关切与期待。 “站在此处交谈多有不便,诸位请里面说话。” 武都尉侧身让出道来,热情地邀请众人进屋。众人鱼贯而入,陆续在屋内的座位上坐下。 武都尉转过身,对着众人说道:“诸位先请稍坐片刻,我这就去通知都督。” 说罢,他转身快步进入里屋。然而,他的话音尚未完全落下,杨都督的身影便缓缓从里屋走了出来。身旁的一个亲兵见状,急忙欲上前搀扶,却被杨都督举手制止。“吾这一生,大大小小经历百余仗,这点皮肉伤算不得什么,还害得诸位如此担心。” 只见杨都督身披一件灰色罩袍,透过罩袍,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缠着层层绷带,那是他英勇奋战的见证。 青鸟和曹刺史一行人见杨都督走出来,纷纷迅速站起身来,正欲行礼表达敬意,杨都督连忙摆摆手,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说道:“大家不必如此客气,都随意些。” 接着,他目光转向曹刺史,笑着说道:“如今在这刺史府,我可是客,哪能让主人家给客人行礼呢?来来来,都坐下吧。” 众人见杨都督这般随和,便依言坐回座位。 曹刺史脸上挂着谦逊的笑容,眼神中满是恭敬。听到杨都督的话,他微微欠身,语气诚挚地说道:“杨都督太客气了,你为这原州鞠躬尽瘁,不惜以身犯险。在您面前,哪有什么主客之分。” 说罢,他依言缓缓坐下,身姿端正却又不失随和。 “看到杨伯伯您安然无恙,我们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青鸟目光诚挚地看着杨都督,只见杨都督脸色虽还有些惨白,神色间夹杂着疲惫,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许多。青鸟暗自心想,不愧是久经沙场、带兵打仗之人,身体的恢复能力与坚韧程度,确实比一般人要强上许多。 杨都督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感激之情,说道:“我已经听人详细汇报了,那之后多亏了贤侄全力相助,否则吾和一众将士,恐怕都难以见到今日的太阳。这份恩情,我铭记于心。” “杨伯伯,这都是小侄应该做的分内之事,您千万别这么说。” 青鸟谦逊地回应道,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 杨都督点点头,继续说道:“我还要好好感谢凤鸣,以及何都尉、燕参军,幸得你们的倾力相助,我才能成功脱离险境。” 说罢,他朝着三人拱手行礼,表达自己深深的谢意。 三人见状,正要站起身来回礼,杨都督连忙摆手示意他们原地就坐,不必起身。三人领会其意,稳了稳身形。凤鸣轻声说道:“杨都督,您太客气了,这本来就是我和师兄此次前来要做的事情,不过是尽了本分罢了。” 何都尉也急忙说道:“大都督言重了,为您和众人效力,本就是我等分内之事,无需挂怀。” “是啊,大都督言重了,我等不过是尽了本职而已。” 燕参军也赶忙附和道。 曹刺史见众人相互礼让,你来我往,不禁面带微笑,调侃道:“你们这一干人等,共同经历了生死考验,情谊深厚。怎么,如今是要把曹某我晾在一边吗?” 众人这才意识到,不知不觉间把曹刺史给疏忽了。杨都督立刻反应过来,微笑着说道:“曹刺史,若不是有您在此坐镇,统筹全局,我等又怎能放心地去执行这艰巨的任务呢?您可是我们的主心骨啊!” 众人心领神会,目光投向曹刺史,会意的朝他点了点头。 杨都督稳了稳身形,继续说道:“好了,今日咱们就不说这些客气话了。” 说罢,他将目光转向青鸟,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正色问道:“贤侄,依你之见,对于那化身成人的神秘男子,你有何看法?” 众人听闻杨都督的话,心中的好奇瞬间被点燃,纷纷将目光投向青鸟,眼中满是期待,渴望从他口中得到关于那神秘男子的解答。 青鸟神情凝重,面色严肃,郑重说道:“杨伯伯,实不相瞒,那人来自魔族一脉。” “魔族?” 众人闻言,几乎在同一瞬间脱口而出,脸上皆是露出难以置信的诧异之色。他们彼此面面相觑,眼神中传递着惊讶与疑惑,似是有千言万语想相互交流,却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整个房间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魔族,与那妖魔的魔,可是同一回事?” 曹刺史眉头紧锁,眼中带着深深的疑惑,率先打破沉默问道。 青鸟微微摇头,耐心解释道:“并非如此。妖,多由飞禽走兽之类汲取天地精华修炼而来,倘若修炼途中误入邪道,便会转变为魔;人若在修炼时陷入魔道,同样会化身为魔,此称为入魔。然而,魔族乃是天生的种族,早在世间出现人类之前,魔族便已然存在。” 众人听了青鸟的这番解释,非但没有豁然开朗,心中反而愈发困惑,难以理解。 杨都督眉头拧成了一个 “川” 字,不解问道:“对于妖魔是因坠入魔道而成,吾还能勉强理解,可这魔族的存在,实在是令人费解。” 众人对此深表赞同,纷纷点头,随后又将探寻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回到青鸟身上,希望他能给出更多解答。 青鸟环顾众人,神色平静,缓缓说道:“这些内容,均源自于我师门中的典籍记载。若诸位想听,我可为大家讲述一番。” 众人听闻,立刻端正身形,全神贯注起来,眼神中充满了对未知的好奇与期待,仿佛即将开启一场探秘古老种族的奇妙之旅 。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青鸟清了清嗓子,徐徐道来:“此事需从上古时代说起。上古时期,天地万物尚未诞生,唯有上神们居于九霄之地。彼时,除了上神的居所,其余皆是一片黑暗混沌。在这混沌之中,强大的精华力量暗自徘徊涌动,持续了数百万年之久。终于,在这片混沌之地,因精华的不断聚集,孕育出了一颗奇异的蛋。 起初,上神们并未将这颗蛋放在心上。毕竟在混沌之中,时常会因精华汇聚而生成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件,所以这颗蛋的出现,并未引起他们太多的关注。然而,时光荏苒,又过了数千万年,这颗蛋竟越变越大,直至长到与上神们所生活的九霄之地一般高度时,才终于引起了上神们的警觉与好奇。其中,盘古、伏羲和女娲三位上神对这颗蛋尤为关注。 盘古审视着这颗巨蛋,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他认定此蛋危险至极,必须立即铲除,以免日后引发严重的灾祸。但伏羲和女娲却持有不同的看法,他们认为这颗蛋乃是精华汇聚而生,只要施展法术限制其继续生长即可,贸然将其毁灭,似乎有违九霄神旨。 然而,盘古心意已决,他坚信放任这颗巨蛋继续生长,必将后患无穷。于是,他高高举起手中神斧,汇聚全身的神力,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巨蛋奋力劈去。神斧精准地劈中巨蛋,刹那间,巨蛋轰然爆炸。那巨蛋的上半部分在爆炸的冲击下迅速坠落,眼看着就要砸向九霄之地。盘古见势不妙,不假思索地伸出双手,奋力顶住那坠落下来的半颗巨蛋。可不幸的是,在劈开巨蛋的瞬间,盘古被那强大的爆炸之力震得身负重伤。 伏羲和女娲目睹盘古陷入险境,危在旦夕,立刻施展强大的法力,齐心协力帮助盘古顶住那不断下坠的半颗巨蛋。终于,在三位上神的共同努力下,借助他们强大的神力,那半颗巨蛋缓缓升上了高处。 危机解除后,伏羲和女娲赶忙查看盘古的伤势。此时的盘古,因受伤过重,已然气息奄奄,危在旦夕。盘古在临终之际,气息微弱却又无比坚定地告诉伏羲和女娲,他对自己的选择并不后悔,因为这或许就是他命中注定的使命。随着他的这一劈,混沌之间出现了更多的空间,而他的命运,似乎就是为了开启这一切。 言罢,盘古缓缓闭上眼睛,溘然长逝。然而,就在此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盘古的身躯缓缓飞升至新出现的空间之中,而后竟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他的身躯逐渐幻化成了这空间中的无数星辰,为这片新的空间带来了光明与秩序。同时,还化作了一片宛如这世间一般的无数生存之地,为后来万物的诞生与繁衍奠定了基础 。 曹刺史听到此处,不禁陷入沉思,片刻后,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不正是人们口口相传的盘古开天辟地的故事吗?” 众人正沉浸在青鸟那奇幻的讲述之中,被曹刺史这突如其来的打断,心中不免有些不悦。大家纷纷将目光投向他,眼神里满是埋怨,仿佛在无声地责备他扰乱了这难得的氛围。 曹刺史瞬间察觉到众人的情绪,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连忙补救道:“小友,请继续讲,是我冒昧了。” 听到这话,众人才又将目光重新投回青鸟身上,期待着故事的后续发展。 青鸟微微点头,继续娓娓道来:“如此悠悠又过了数亿年,世间的山水、树木逐渐成型。 而在盘古开天辟地身负重伤时,掉落的一些血肉,在漫长的数千万年里,持续吸收着九霄之地的精华,渐渐生成了一些新的存在。这些新生命的模样与上神们颇为相似,只是身形要小上许多。他们与上神们有一些显着不同,除了拥有与上神们相似的外貌,在吸收了九霄之地那磅礴的精华后,他们所拥有的法力也不容小觑。还能够化身成各种飞禽走兽。上神们将他们称呼为魔族。 魔族生性好奇心极重,在九霄之地时常惹出各种麻烦,把原本井然有序的九霄之地搅得混乱不堪,严重扰乱了那里的秩序。上神们经过商议,一致认为不能再任由魔族这般肆意妄为,于是众神决定,将魔族安置到盘古开辟出的新土地上去生活,让他们在那里繁衍生息。 就这样,魔族开始在这片新的土地上定居下来。然而,新家园虽然有山石、河流、草木,却远远比不上九霄之地丰富多样且充满魔力的事物,这让习惯了新奇与刺激的魔族们渐渐感到乏味,变得郁郁寡欢,生活也失去了往日的乐趣,魔族们好似失去魂魄一般,躯体只是在世间漫无目的的行走。 上神女娲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心生怜悯。于是,她依照自己和伏羲的模样,精心塑造了人类,赋予了这世间新的生机。不仅如此,女娲还参照魔族所变幻出的各类飞禽走兽的模样,创造出了世间形形色色的动物。” 杨都督听到此处,满脸疑惑地问道:“按贤侄所言,魔族与我们理应共同生活在这世间,可为何如今并非如此呢?” “的确,这世间妖魔恶鬼倒是时有耳闻,可魔族却从未听人说起过。” 何都尉也随声附和道。 “想必是后来发生了某些变故,才致使这世间变成如今的模样。” 曹刺史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曹刺史的看法,随即又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青鸟,眼中满是期待,催促着他继续往下说。青鸟被这一双双专注的眼睛盯得有些不自在,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讲道:“自那以后,魔族和人类共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魔族教会了人类使用工具,而人类在不断的成长中学会了建造房屋、掌握纺织技术以及从事农耕生产,极大地推动了人间的发展。 人类的好奇心远比魔族更为强烈,在与上神们的接触过程中,人们还创造出了音乐、舞蹈、绘画以及文字,精神世界得到了极大的丰富。 可惜,人类的寿命与上神和魔族相比,实在太过短暂。于是,一些不甘于生命如此短暂的人,开始向魔族和上神们学习法力,期望能够借此摆脱生死的束缚 。 然而,大多数人既缺乏深刻的理解力,也难以秉持坚定的毅力,在追求飞升的漫长道路上,他们急切地四处寻觅捷径,妄图一蹴而就,实现快速达成的目的。 而魔族之中,亦有不少渴望重返九霄之地的魔族之辈存在。他们敏锐地察觉到人类的这种急切心理,纷纷施展手段,蛊惑人心,向人类传授更为强大的黑暗法力。其真实目的,是妄图借助这些修炼者的力量,迫使上神们再次开启九霄之门。 在此期间,那些原本单纯的飞禽走兽,也受到人类的影响,开始效仿人类吸取天地精华,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成功脱离兽形,超脱生死。然而,飞升九霄必须以人形进行,对于飞禽走兽而言,这一过程远比人类艰难万倍。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人类之中,出现了一位名叫蚩尤的强大头领。他天赋异禀,聪明绝顶,领悟力超乎常人,且体魄强壮非凡。蚩尤的理念与常人不同,他怀揣着一个宏大的梦想,希望能够带领所有人一同飞升九霄,让大家都能生活在无忧无虑的九霄之中。然而,在接触魔族法术的过程中,他渐渐被黑暗力量侵蚀,性格变得愈发暴力。他的行为方式,也从最初虚心向魔族和上神学习修炼之法,逐渐转变为肆无忌惮地直接掠夺他人的灵力。 蚩尤的行为,瞬间点燃了人类各部落之间的矛盾导火索,冲突如熊熊烈火般迅速蔓延。人们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与猜忌之中,甚至开始怀疑上神们一直在利用人类,为其自身谋利。 正因如此,蚩尤所倡导的理念和行为,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追随。其他部族看到蚩尤展现出的强大力量与看似美好的愿景,纷纷摒弃前嫌,加入到他的队伍之中。与此同时,那些由飞禽走兽修炼转变而成的妖物,甚至一些被魔化的恐怖存在,也都被蚩尤的力量所吸引,加入到了蚩尤的庞大阵营之中。 而在人类世界的另一处,有一位名叫轩辕的杰出领袖。他坚信上神们对人类的关爱始终如一,毫无二心。在他看来,如今世间的混乱与部族冲突,皆是因为蚩尤等人误解了上神的善意,才导致了如今这般生灵涂炭的局面。其他诸多部族在聆听了轩辕的见解后,深以为然,纷纷同意他的观点,并自愿加入他的阵营,组成了一个强大的联盟,共同抵抗蚩尤一方的疯狂行径,试图恢复世间的和平与安宁 。 在利益与理念的分歧下,这两大阵营之间的争斗日益激烈,冲突不断升级。到后来,就连魔族内部也无法置身事外,纷纷在双方阵营中做出选择,各自站队。局势愈发紧张,终于,一场决定命运的惊世大战如暴风雨般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双方在逐鹿之野摆开战场,展开了殊死决战。蚩尤一方兵力强盛,麾下兵强马壮,攻势凌厉;反观轩辕一方,在战场上则处处受制,局势极为不利,眼看着就要败下阵来,输掉这场关乎生死存亡的战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九霄之上的上神们为了维护世间的平衡与正义,派出了一位名为玄女的使者降临人间。玄女携带着上神的神力与智慧,加入了轩辕的阵营。在玄女的鼎力相助下,轩辕一方历经艰苦卓绝的战斗,终于艰难地击败了蚩尤一方,为这场惨烈的战争暂时画上了句号。 战败的蚩尤被上神们擒获,他们抽取了蚩尤体内的魔力。失去魔力的蚩尤,在冷静下来后,才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所引发的这场战争带来了多么可怕的后果,他满心懊悔,深知自己曾犯下滔天罪孽,决心洗心革面。因此,他满心期许能够加入轩辕的阵营,凭借自己的力量,与众人携手并肩,全力以赴重建这千疮百孔的世间家园,以此救赎自己过往的过错,为曾经的罪孽做出弥补。 而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人、魔族和各种妖魔,他们因怨恨与不甘,魂魄依然在世间四处游荡,不断对生者进行迫害。它们所到之处,河流被污染,变得浑浊不堪;森林失去生机,树木枯萎凋零;山川与土地也遭受侵蚀,不再适合各种植被生长,生命的迹象在这些地方逐渐消逝。 目睹这一切的九霄众神,为了避免此类悲剧再次发生,他们齐聚一堂,共同商议应对之策。经过深思熟虑,众神们凭借着无上的神力,以这世间为蓝本,创造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位面空间。其中一个空间,成为了魔族的栖身之所;而另一个空间,则用来安置那些因战争和祸乱而产生的灵体。这几个空间相互独立,彼此之间不能直接触碰,但都可以通过人类所在的世间作为媒介,通向其他位面。 为了引导众生走上正途,上神们向这几个空间的所有生存者宣称,只要他们能够专注于修炼,不断超越自我,提升境界,便有机会重新飞升九霄,回归到上神们的身边,位列仙班。 而上神们也深知,人间作为这些空间相互连接的唯一纽带,肩负着至关重要的使命。只有人间保持安宁稳定,才能有效地遏制其他两个空间的异动。一旦人间陷入混乱,其他两个空间也必然会随之发生突变,引发更大的灾祸。 于是,上神们决定在人间留下诸多强大的法器以及精妙的修炼法门,以此帮助人间抵御因修炼不当而引发的灾变,同时制衡其他两个空间的力量。 世间的人们在得到上神的馈赠后,充分发挥自己的智慧,采用各种不同的方式进行修炼,不断探索和领悟。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才有了世间形形色色、各不相同的玄门流派。 随着岁月的流转,人们逐渐将上神们生活的空间尊称为 —— 天界,将自己生活的这片世间命名为 —— 人间界,将魔族生活的空间叫做 —— 幽界,而那些魂魄灵体所栖息的地方则被称为 —— 冥界。自此,天、人、幽、冥四界正式形成,各自遵循着独特的规则运转,共同构成了一个神秘而宏大的宇宙体系 。” 青鸟讲述到这里,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身形缓缓往后靠去,深深地吐出一口长气,那气息里仿佛裹挟着故事中的波澜壮阔与沧桑厚重。凤鸣在一旁看着师兄,眼中满是理解与温柔,对着青鸟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这笑容似春日暖阳,给予青鸟无声的慰藉。 众人听闻这时间跨越之远,又惨烈曲折的故事,内心受到极大的震撼。他们下意识地在座位上调整了一下坐姿,神色变得愈发凝重。这个故事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众人认知的新大门,让大家深切地体会到这世间的诞生与存续是何等的来之不易。各个种族之间,既有着千丝万缕的依存关系,又充斥着难以调和的矛盾冲突,宛如一幅错综复杂的历史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众人沉浸其中,纷纷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一时间,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唯有沉默在空气中蔓延,仿佛每个人都在心底细细咀嚼着这个故事带来的启示 。 杨都督身躯微微一震,仿若被一股无形之力击中。他原本挺直的脊背,不自觉地前倾,双手紧紧握住座椅扶手。目光怔怔地凝视着前方,眼神中满是复杂之色,有对故事中波澜壮阔历史的震撼,有对世间种族纷争的唏嘘,更有对如今和平来之不易的感慨。 良久,他缓缓闭上双眼,眉头紧蹙,似在脑海中复盘着故事的每一个细节。再次睁眼时,眸中已然泛起一层淡淡的泪光,喟然长叹道:“没想到,这世间背后竟藏着如此惊心动魄的过往。我等身为这世间的守护者,更应守护好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说罢,他微微颤抖着站起身,对着青鸟郑重地抱拳行礼,声音略带哽咽:“贤侄,多谢你这番讲述,让我等深受触动。” “杨伯伯言重了,我不过是依书直说罢了。”青鸟连忙站起身来拱手回道。 何都尉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变得一片煞白。他的双眼圆睁,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被惊得发不出声。缓了好一阵,他才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喃喃自语:“这…… 这实在太超乎想象,若魔族再度搅乱人间,那将是怎样的浩劫。” 他的身子微微颤抖,平日里沉稳的双手此刻也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整个人被深深的忧虑所笼罩。 燕参军愣在原地,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地面,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被这故事吸了进去。良久,他猛地回过神,双手抱头,懊悔之色溢于言表:“我们之前还与那魔族交手,却不知背后竟有如此渊源。”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自责,身体微微蜷缩,像一只受伤的困兽,满心都在反思自己的过往。 武都尉也是神色凝重,缓缓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的脚步沉稳却又急促,每一步都似踏在众人的心上。突然,他停下脚步,目光坚定地望向窗外,眼神中透着决然:“既然知晓了这一切,那我等更不能坐视不管。若魔族有异动,定要倾尽全力守护这人间安宁。” 曹刺史原本从容的面容瞬间变得凝重,双眸紧紧眯起,眼神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他缓缓抬手,轻抚胡须,身体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过了许久,他轻轻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言说的复杂神情,既包含着对上古之事的震撼,又带着对种族纷争的忧虑。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凝重:“没想到,这看似平静的世间,竟有着如此波澜壮阔又暗藏危机的过往。” 紧接着,他目光锐利地看向青鸟,眼神中满是探寻:“小友所言,让我等对这世间有了全新的认知。只是不知,这魔族如今再度现世,是否意味着一场新的风暴即将来临?” 说罢,他再次陷入沉默,眉头紧锁。 青鸟看着众人满脸的不安,神色沉稳而坚定,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轻声开口说道:“诸位无需过于担忧。虽魔族现世,看似危机四伏,但过往的历史亦教会我们,只要各族齐心,必能力挽狂澜。上古时期,众神、魔族、人类能共同应对困境,如今我们也有信心再次守护好这世间。” 他微微一顿,目光炯炯,继续说道:“我等玄门之士定会与大家并肩作战,无论前路如何艰难,我们都不会退缩。” 凤鸣眼神中满是对青鸟的支持与信任,坚定地说道:“师兄所言极是。我与师兄自幼受师门教导,降妖除魔、守护世间本就是我们的使命。如今魔族再现,我们定会全力以赴,与诸位携手共渡难关。” 众人听闻青鸟与凤鸣这番坚定有力的话语,紧绷的神经逐渐松弛下来。原本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眼中的惊惶与忧虑也渐渐被一丝安心取代。他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彼此传递着信任与力量。原本因魔族现世而弥漫在房间里的紧张与不安,在这一刻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众志成城、共克时艰的坚定信念 。 曹刺史捋了捋胡须,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何都尉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脸上浮现出释然的神情。燕参军也从方才的自责中回过神,用力攥紧拳头,眼神里重新燃起斗志。武都尉则重新坐回座位,神色沉稳,目光坚定地看向青鸟和凤鸣。 杨都督靠在椅背上,微微闭上双眼,似是在平复内心的波澜。再次睁眼时,眼中满是赞许,“贤侄与凤鸣姑娘,你们这份担当令人钦佩。确实,管他前方是刀山火海,我等将士齐心定会全力以赴……”他说到此处,情绪愈发激动,也许是因激动牵扯到伤口,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忙不迭地伸手紧紧按住伤口,脸上瞬间浮现出痛苦之色,五官都因疼痛而微微扭曲。 青鸟见状,神色骤变,眼中满是关切,急忙说道:“杨伯伯,您伤势尚未痊愈,切不可过于激动,都怪小侄,叨扰您了。” 杨都督强忍着疼痛,抬手摆了摆,示意自己并无大碍,缓了缓后说道:“不过是皮肉之伤,不必挂怀。我还想着与贤侄秉烛夜谈,好好聊聊当年和你父母相处的那些过往呢。” 青鸟闻言,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欣慰,然而转瞬之间,又被深深的担忧所取代,“杨伯伯,您务必先将伤养好。我父母的事,以后有的是时间说。” 言罢,他环顾了一眼在场众人,接着说道:“今日我师父来信,让我与师妹二人前往长安,协助我师伯。等我们从长安回来,我定会前往杨伯伯府上拜访。” “你们要去长安?” 杨都督问道,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明显的担忧,眉头也随之微微皱起。 曹刺史在一旁将这番话听得真切,开口说道:“小友有所不知,如今朝廷之中,宦官权力滔天。这帮阉人唯独尊崇佛教,你二人乃道家出身,此番前往长安,恐怕会多有不便。” 虽说青鸟师门地处凉州之地,但对于中原之事,他们也并非一无所知,自然清楚当下朝廷的局势。 青鸟神色坚毅,目光坚定,沉稳说道:“大家放心,我等身为玄门之人,正因为这世间动荡不安,才更应踏入这纷扰世间,匡正乱象。这,正是我辈修炼之人的使命所在。” 第35章 命悬一线 众人聆听着青鸟的话语,深切感受到他那满腔的热血与赤诚,心中皆是感慨万千。这份年轻人的热忱与担当,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为之动容。 此时的杨都督,或是自己的伤口疼痛,又或是在倾听众人的言语,他默默的坐着。 曹刺史见此,站起身来,他毕恭毕敬地向杨都督拱手行了一礼,言辞恳切地说道:“我等叨扰杨都督修养已久,如今看着杨都督已然好转,那我等便不再叨扰,待都督将养些时日,我等再来探访。” 众人听闻曹刺史的话语,也纷纷效仿,整齐划一地拱手行礼。 杨都督面带微笑,微微点头示意,以表回应。随后,众人鱼贯而出,脚步轻缓,缓缓走出了房间。 青鸟与凤鸣并肩站在一旁,同时拱手行礼。青鸟眸光中满溢着敬意,轻声说道:“杨伯伯,那我二人便不多叨扰您啦,您务必好生休养,保重身体。” 杨都督目光温和地看向青鸟和凤鸣,开口询问:“你俩此番要前往长安,打算何时动身?” 青鸟神色镇定自若,条理清晰地回应道:“待原州这边的事情妥善解决,我与师妹休整恢复好,便即刻起程。” 杨都督微微点头,暗自心想,长安那边想必是有万分紧急的要事,否则玄真子道长也不会如此火急火燎地派他二人前往。随即,他语气平和地说道:“行,那就等原州之事尘埃落定。” “杨伯伯,我和师妹还有些后续事宜亟待处理,您好好歇着 。” 青鸟说道。凤鸣在一旁轻轻点头,以示附和 。 “好,你们去忙你们的吧。” 杨都督嘴角上扬,绽出一抹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抬手示意他们自便,目光之中,关切与期许交织 。 青鸟与凤鸣见状,这才恭恭敬敬地转身,步伐沉稳,缓缓走出房间 。 待二人走出房门,抬眼便瞧见曹刺史等人正站在不远处的走廊下,远远地朝他们这边张望着。青鸟和凤鸣对视一眼,心领神会,随即举步向众人走去。走到近前,青鸟拱手行礼:“曹刺史,不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曹刺史面上闪过一丝为难之色,略作沉吟后说道:“咱们去大堂说。” 言罢,便领着青鸟、凤鸣与一众随行人员,径直前往大堂。此刻的大堂正处于整修状态,一片忙碌景象,他们于是转道来到一侧的偏房。 一进偏房,青鸟便急切又诚恳地说道:“曹刺史,有话但说无妨。” 曹刺史眉头紧锁,神色凝重,一脸难色地说道:“你们一行人下到那洞窟之后,袁司马的妻子来找过我,说袁司马至今毫无消息,生死未卜。而另一边,张司马府上的老仆也匆匆赶来刺史府,,他说起话来颠三倒四,说什么他家的张司马不是张司马。” 青鸟和凤鸣听闻,脸上瞬间闪过惊愕之色。青鸟立刻追问道:“曹刺史,请您说得详细些。” 曹刺史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张司马家的老仆称,他领回去准备下葬的尸体,根本不是张司马。” 青鸟眼神一凛,陷入思索,下意识地看向凤鸣,凤鸣领会其意,笃定地点点头。 青鸟当机立断,对曹刺史说道:“曹刺史,烦请您安排一下,我们现在就去张司马府一探究竟。” 曹刺史听闻,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忙不迭地应道:“好,那咱们即刻动身前往张司马府。” “曹刺史,还得麻烦您与诸位先在门口稍作等候。我与师妹需回房取剑,之后便马上前来与大家会合。”青鸟说道。 “行,我们在门口等二位。” 曹刺史言罢,便领着何都尉、燕参军等人转身离开,脚步声渐渐远去。 青鸟与凤鸣默契十足,并肩快步回到房间。二人各自取了宝剑,随后在青鸟门口汇合,他们眼神交汇,彼此点头示意,而后大步流星地朝着刺史府大门走去,衣袂在疾行中猎猎作响,每一步都踏出果敢与决绝。 曹刺史早有准备,马匹已然在门口整齐备好。众人翘首以盼间,眼见青鸟与凤鸣步伐矫健,阔步走出大门,与等候在外的众人顺利会合。众人目光交汇,彼此颔首示意,随即利落地翻身上马。刹那间,伴随着清脆的马鞭声响,马匹嘶鸣着奋蹄而起,朝着张司马府而去。 片刻之后,众人行至一处宅邸前,纷纷勒马停住。 青鸟抬眼望去,眼前这座宅邸,与周边屋舍外观上并无显着差异。但此刻,宅邸门首悬挂着白色灯笼,门框窗框上也都悬挂着白布,一派操办白事的肃穆景象。门头上高悬一块匾额,上书 “张府” 两个大字,笔锋苍劲有力 。 众人纷纷下马,燕参军大步上前,抬手用力敲门。沉闷而响亮的敲门声在街巷间回荡,引得过往行人纷纷侧目,投来好奇的目光。 曹刺史见状,向青鸟解释道:“张司马来到原州,只带了这一位老仆。平日里,张司马深居简出,甚少与外人往来。” 青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追问道:“这张司马,原本是何来历?” 曹刺史不假思索地回道:“张司马本名张天童,乃是幽燕人士。他原本在长安担任万年县县令,后来被外派至原州,出任司马一职。” 此时,燕参军仍在锲而不舍地敲门,可门内依旧毫无动静。他无奈地转头看向曹刺史,眼神中满是求助之意。 “你又不是不知道老谢耳背,继续敲。” 曹刺史催促道。 燕参军只得铆足力气,再次大力敲门。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只听 “吱呀” 一声,大门缓缓打开。探出头来的,正是老仆老谢。 老谢一见是曹刺史一行人,原本布满皱纹的脸上瞬间绽开笑容,欣喜地说道:“哎呀,原来是曹刺史,快请进,快请进!” 说罢,他侧身让出通道,热情地引领众人步入院子。 何都尉吩咐几个捕手留在外面,看守马匹,其余一行众人随着老谢进入司马府。 青鸟与众人一踏入院子,便瞧见院中摆放着一口棺材,棺木表面的油漆色泽鲜亮,显然是新置的。院子中堂的大门敞开着,堂内,张司马的尸体赫然停放在那里,四周的烛火摇曳,映照着这略显阴森的场景 。 老谢满脸焦急,赶忙碎步上前,对着曹刺史恭敬地拱手行礼,语气中带着一丝期盼,问道:“曹刺史,您是不是带来了什么消息?” 何都尉知道老谢耳背,便走到他身旁,贴近他的耳朵,提高音量大声说道:“老谢,曹刺史正是为了你说的这事来的。你快讲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谢听清楚了何都尉的话,他神色凝重地望向中堂内停放的尸体,随后转过头,看向曹刺史,缓缓说道:“我原本把寿材置办好之后,便准备给司马清洗身体,结果,我发现这具尸体虽说长相与我家司马极为相似,可真不是我家司马。” 青鸟听闻,立即开口问道:“怎么不一样?” 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小,老谢可能听不见,于是迅速走近老谢,放大音量重复道:“尸体到底哪里不一样?” 老谢瞧了瞧青鸟,又将目光投向曹刺史,眼中带着一丝犹豫。曹刺史立刻大声说道:“这位小友是专门来帮我们处理此事的,你但说无妨,如实讲便是。” 老谢这才放下心来,看向青鸟说道:“来,您往这边走,我指给您看。” 说着,他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指向中堂的方向。 青鸟和众人跟随着老谢走进中堂。只见张司马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乍一看,并无任何异样之处,四周弥漫着一股死寂的气息。 青鸟稳步走到尸体旁,仔细查看。尸体触感冰冷依旧,似乎在诉说着死亡的冰冷与无情。 这时,老谢走上前来,伸出手指,指着尸体的左耳后方说道:“我家司马,在左耳后长有一颗痣,可这具尸体上却没有。” 青鸟听闻,立刻俯身,小心翼翼地将尸体的头轻轻偏向一侧,全神贯注地查看耳后位置。果不其然,在那片皮肤上,没有发现哪怕一丝一毫黑痣的痕迹 。 凤鸣走到尸体旁边,缓缓蹲下身,目光如炬,仔仔细细地确认着老谢所说的部位。确认无误后,她与青鸟对视一眼,二人眼中皆是浓浓的疑惑之色,仿佛被一团迷雾笼罩,难以看清事情的真相。 众人见状,也纷纷围拢过来,凑近查看。一番端详后,大家惊觉尸体耳后确实没有那颗本该存在的痣。众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诧异与不解,他们来回打量着眼前这具透着古怪的尸体,又彼此交换着疑惑的眼神,仿佛置身于一团迷雾之中,完全摸不着头脑。 老谢满心期待,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青鸟身上,那眼神恰似溺水之人紧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仿佛在急切地等待青鸟给出一个能驱散阴霾的答案。 青鸟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地围着尸体缓缓踱步,一圈又一圈。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尸体的脸庞上,仿若被磁石吸引。紧接着,他伸出手,在尸体的脸上轻轻摩挲,感受着那冰冷而僵硬的触感。随后,他又稍稍用力按压,就在这一瞬间,青鸟眼中闪过一丝恍然,低声自语道:“原来如此。” 众人听到青鸟的声音,立刻意识到青鸟已然洞悉了其中的秘密,纷纷投来好奇与期待的目光。只见青鸟伸出剑指,在尸体脸的上方轻轻一划,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尸体的脸上瞬间出现了数条裂纹,仿若被敲碎的镜面。眨眼间,裂纹如蛛网般迅速蔓延,越来越多,越来越细密,恰似密密麻麻的龟壳纹路。仅仅片刻,那尸体的脸竟化作无数粉末,在空气中悠悠飘散,而在粉末散尽之处,赫然露出另一张完全不同的面容。 曹刺史看到这张脸,忍不住惊呼出声:“袁司马!” 众人闻言,皆是震惊得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袁司马的尸体就真真切切地躺在眼前,铁一般的事实让大家震惊之余,纷纷将探寻真相的目光投向青鸟。凤鸣也是在看到尸体的脸龟裂之后,瞬间恍然大悟。 “是傀儡灵。” 青鸟打破沉默,郑重说道。众人听闻 “傀儡灵” 三字,无不大惊失色,心中暗自思忖,这莫不是继魔族之后,又冒出来的一个全新种族? “傀儡灵究竟是何物?” 何都尉迫不及待地问道。 青鸟神色凝重,耐心解释道:“傀儡灵,是我们玄门中人用以互通消息的媒介,也能协助我们办理诸多事务。制作傀儡灵的材料,可以是纸张,也可以是其它能够维持形状的物件。” 说罢,青鸟环顾众人,接着说道:“傀儡灵模仿人的面容时,由于动作僵硬,原本极易露出破绽。但用来模仿尸体的脸,一动不动的状态反而能掩饰这一缺陷,便不成问题了。” 曹刺史听完,急忙追问:“那这也是魔族之人所为?” 青鸟缓缓摇了摇头,语气笃定:“应该不是。” 燕参军满脸茫然,焦急地问道:“那张司马又在何处?” 青鸟闻言,看了一眼旁边的老谢。只见老谢紧盯着躺着的袁司马尸体,脸上神色复杂,既有惊喜又有担忧。 青鸟微微点头,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向众人示意离开中堂。众人会意,随着青鸟的指引来到院中。此时,青鸟才缓缓开口,声音虽轻却透着沉稳:“何都尉,你和燕参军、曹刺史,先回刺史府,等我二人的消息便是。” 话音刚落,青鸟便看向凤鸣,早在走出中堂之时,青鸟就已用眼神向她传递了信息,此刻凤鸣心领神会,眼神中同样流露出坚定的神情。 何都尉、燕参军与曹刺史三人,起初对青鸟的这番安排甚是不解。但自经历山洞一事,何都尉和燕参军对青鸟的信赖与日俱增,他们深知青鸟这般吩咐,必定有其深意。于是,何都尉立刻说道:“既然如此,我等便先回刺史府,静候二位的消息。” 说罢,便带着满脸疑惑的曹刺史准备离去。 然而,三人刚一转身,便发生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只见那大门仿佛被一双隐匿于黑暗中的无形巨手推动,“砰” 的一声,骤然关闭。 青鸟对此却只是微微一笑,神色从容。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已然站在中堂门口的老谢,声音洪亮地说道:“看来,你是处心积虑引我等来这儿的,对吧,老谢?不,应该称呼你为张天童,张司马。” 众人听闻青鸟竟对着老谢喊出 “张司马”,脸上瞬间浮现出诧异之色,他们不仅对这突如其来的身份揭露感到震惊,更对老谢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中堂门口这一诡异情形,感到莫名的奇怪。 就在此刻,众人眼前的老谢仿佛被注入一股强大力量。原本因年迈而佝偻的身躯,如同一把瞬间被拉直的弯弓,“嗖” 地一下直立起来。他身姿笔挺,稳稳地站在门口,周身散发着一种截然不同的气势,与之前那个颤颤巍巍的老仆形象判若两人 。 老谢仰头哈哈大笑,笑声中透着几分戏谑与不甘,随即说道:“没想到,你们竟能从那洞窟中全身而退,看来,是我小瞧你了。” “彼此彼此,此前我也丝毫未曾察觉,你竟然也是玄门中人。” 青鸟毫不示弱,微微扬起下巴,目光坚定地直视着张天童。一旁的凤鸣,同样全神贯注地紧紧盯着张天童,不放过他的任何细微举动。 张天童看着青鸟,根本没有正眼看过曹刺史三人一眼,只听得他说道:“你是如何发觉我不是老谢的?” 青鸟轻哼一声,说道:“你太小看人之衰老了。你以为用了化身之法,便能伪装城老者,却忘了人老珠黄的根本。” 张天童缓缓抬手,轻轻抚过自己的眼眸,微微颔首,紧接着,他的手探向耳后,手腕轻旋间,一张面具被顺势揭下,露出了他本来的面容。 曹刺史三人定睛一看,这下确凿无疑,眼前之人正是张司马。 张天童随手将面具一扔,语气淡漠地说道:“那魔族之人,向来傲慢自大、自视甚高,在他眼中,诸位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自是不屑于亲自动手取你们性命。如此一来,这事情便只能由我来精心布局、谋划一番了 。” 曹刺史满脸写着疑惑,忍不住问道:“张司马,你…… 你究竟为何要加害刺史府里的人?” 张天童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说道:“加害?这从何说起,袁司马他们可都是自愿赴死的。” 何都尉忍不住大声驳斥:“一派胡言!他们家中个个都有父母妻儿,怎么可能自愿受死?” 张天童闻言,仰头哈哈大笑:“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又怎会知晓为了这世间、为了这天下繁荣昌盛的大义之举。” 青鸟冷哼一声,厉声质问道:“杀害船上的士兵和船工,这般滥杀无辜,还敢妄谈大义?” 燕参军眉头紧锁,脸上满是沉思之色。他目光紧紧盯着张天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审视与怀疑。他语气略带几分冷意地说道:“张司马,你这番言论,实在难以让人信服。如此草菅人命,若都能被称作是为了大义,那这大义的标准,恐怕也太过随意了些。” 张天童眼神冰冷,目光如霜刃般横扫过曹刺史等人,那眼神中满是不屑与轻蔑,仿佛眼前这些人不过是无足轻重的蝼蚁,根本不配入他的眼。对于众人的话语,他充耳不闻,仿若一阵无关紧要的风。紧接着,他目光陡然一转,如两道寒芒般,牢牢地锁定在青鸟身上,那眼神中既有对青鸟识破他身份的恼怒,又有对眼前局势的审视,恰似一位猎手盯上了强劲的猎物 。 张天童缓缓摇头,目光中透着几分自认为的清醒与决绝,声音低沉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古往今来,纵观那些成就宏图霸业之人,哪一个手上未曾沾染鲜血?欲成非常之事,必有非常之举。” 这话如同一把尖锐的匕首,直直刺向青鸟的内心。青鸟被问得一时语塞,双唇紧闭,牙齿下意识地紧咬下唇,腮帮子微微鼓起。他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压抑着即将爆发的火山,那汹涌的怒火在胸腔中翻涌,却被他强行按捺。 凤鸣始终如一地站在青鸟身旁,此时的她,双手不受控制地紧紧攥着衣角,眼中满是惊惶与愤怒交织的复杂情绪,恰似暴风雨来临前的阴沉天空。听到张天童这番歪理,她那修长的秀眉瞬间蹙起,如同两片紧拢的柳叶,忍不住低声呢喃道:“如此行径,与那残暴的魔族又有什么区别…… 简直荒谬至极。” 张天童仿若未闻凤鸣之言,眼神中闪烁着狂热的野心,趁势继续蛊惑道:“当今的大唐,宦官专权乱政,朝堂之上充斥着贪官污吏与尸位素餐之辈。我看你身手不凡,身怀绝技,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与其在这混沌世间四处诛杀些妖魔恶鬼,聊以度日,不如加入我们,携手并肩,共筑一番辉煌盛景!” 说话间,他猛地将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手掌向上摊开,仿佛在迎接那至高无上的荣耀与权力,又似在向上天祈愿,期盼着他所谓的伟大事业降临。 众人听闻此言,一时间陷入了深深的沉默。有的人眉头紧锁,面露思索之色,眼神中闪烁不定,似乎在心底反复权衡张天童话语中的利弊得失;而曹刺史则满脸愤慨,气得脸色通红,重重地冷哼一声,不屑之情溢于言表,随即别过头去。 何都尉听完张天童的诡辩,不禁义愤填膺,言辞铿锵地说道:“若真是为了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我们理应肩负统一使命,目标一致。可瞧瞧你如今的所作所为,竟然与魔族相互勾结,肆意屠戮无辜生灵,如此恶行,还妄谈繁荣之举?” 张天童听闻,只是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蔑的轻哼,对何都尉的斥责全然不予理会,仿佛对方的话如耳边风一般无足轻重。紧接着,他将目光再次聚焦在青鸟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试探与期许,问道:“怎样,小子,考虑得如何?” 青鸟不怒反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然却又坚定的笑容,说道:“我一己之力虽似沧海一粟,但对于滥杀无辜这等令人发指的行径,绝无半分容忍之理。只要世间有厄运横行,我必践行正法,还世间以清平。今日,便是你这杀人恶徒的伏法之日!” 张天童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咬牙切齿地说道:“哼,既然如此,今日便留你不得!” 话音刚落,张天童身形如鬼魅般瞬间闪动,速度之快,让人几乎捕捉不到他的轨迹。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凤鸣反应亦是极为迅速,手中飞剑如离弦之箭,裹挟着凛冽剑气,直刺向张天童。 与此同时,青鸟深知局势危急,为护曹刺史等人周全,双手剑指快速而出,瞬间在他们身前筑起一道无形之力凝聚的防护屏障,恰似一道坚不可摧的透明壁垒。 张天童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势,不慌不忙。只见他剑指轻撮,手中陡然间金光闪烁,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裹挟着磅礴力量,如汹涌洪流般径直朝着众人袭去。同一时刻,他另一只手向外猛地一挥,好似隔空握住了凤鸣的飞剑,那飞剑在空中瞬间停滞,动弹不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牢牢钳制,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青鸟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汹涌而来,自己精心构筑的无形防护之力,在这股强大冲击下,竟如脆弱的泡沫般瞬间土崩瓦解,消失得无影无踪。但他没有丝毫犹豫,再次竭尽全力在众人身前重新立起一道更为坚固的无形屏障。 然而,张天童的攻击太过凌厉。众人虽有青鸟的防护,但仍像是被一头狂暴的巨兽狠狠撞击,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院墙上。沉闷的撞击声在庭院中回荡,让人揪心不已。紧接着,众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纷纷瘫倒在墙角,生死不明。 青鸟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顾一切地将全身的无形之力汇聚于一处,朝着张天童的一侧迅猛撞去。 凤鸣也不甘示弱,全力催动飞剑。只见那飞剑在空中急速旋转,化作一道寒光,如闪电般直击张天童。 面对这双重攻击,张天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他不紧不慢地将剑指在胸前轻轻一划,仿佛施了一道神秘咒语。刹那间,青鸟的无形之力竟像是被吸入了无尽的虚空,瞬间消散,毫无作用。而凤鸣的飞剑,也在这诡异的力量影响下,贴着张天童的身体擦肩而过,“嗖” 地一声,瞬间将中堂一侧的偏房斩出一道触目惊心的长长裂口。一时间,砖石碎裂、木头崩断、瓦片纷飞,无数碎片如暗器般向四周飞溅。而那飞剑,在余力的作用下,也迅速飞向空中,消失在视线之外。 在凤鸣还未来得及召回飞剑的千钧一发之际,张天童如鬼魅般出现在青鸟与凤鸣两人之间。其速度之快,仿若一道闪电划过夜空,令青鸟和凤鸣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青鸟见状,瞬间反应过来,剑指齐动,一边在凤鸣身前快速构筑起一道无形之墙,试图抵挡张天童的攻击;一边催动黑剑,刹那间,黑剑如蛟龙出海,冲破包裹的布匹,裹挟着凌厉的气势,径直朝着张天童刺去。 张天童面对青鸟的反击,不慌不忙,只是随意地伸出一掌,看似轻描淡写,却蕴含着排山倒海的力量,轻而易举地便冲破了青鸟筑起的无形之墙。凤鸣眼睁睁看着张天童的手掌如泰山压顶般袭来,已然近在咫尺,危急之下,她急忙双手交叉护在胸前,拼尽全身力气,运转法力,仓促筑起一道无形之盾。 然而,这道凝聚着凤鸣全力的无形之墙,在张天童面前就如同脆弱的薄纸,被他的手掌轻易穿透。紧接着,张天童的手掌重重地击打在凤鸣交叉于胸前的手臂上。凤鸣只觉一股强大得恐怖的无形之力,顺着手臂如汹涌的洪流般直贯身躯,瞬间,体内气血如同沸腾的开水般翻涌不止,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紧紧攥住,剧痛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张天童动作一气呵成,速度快到让青鸟根本来不及做出更多反应。青鸟眼见凤鸣被张天童一掌击中,心急如焚,当即全力催动黑剑,黑剑如离弦之箭,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刺张天童胸口。 只见张天童面色微变,迅速将手掌在身前快速挥动,身形连退数步。不知何时,数把飞剑如同灵动的毒蛇,在他身躯周围飞速环绕,发出嗡嗡的声响。待他稳住身形,那几把飞剑瞬间汇聚融合,化为一把更为凌厉的长剑,悬浮在他身体一侧,剑身散发着森冷的寒光。 而凤鸣那被击飞的飞剑,裹挟着呼啸的风声,从高空迅猛坠落,斜斜地插进三人之间的地面,发出一阵沉闷的嗡嗡声。 青鸟心急如焚,立刻伸手稳稳扶住摇摇欲坠的凤鸣,让她就地坐下。 凤鸣双眼圆睁,紧紧盯着青鸟,眼神中满是不甘与焦急,嘴角已有一道鲜血缓缓流出。青鸟心中明白,此时凤鸣体内有张天童残留的法力在作祟,这才致使她无法言语。 张天童原本盘算着先解决掉凤鸣这个较弱的对手,趁青鸟陷入慌乱之时,再轻而易举地将青鸟斩杀。可谁能料到,就在他手掌击中凤鸣的瞬间,一道黑影如闪电般迅猛袭来。这黑影力量强大,瞬间将原本环绕在张天童身体周围的无形之墙化为乌有。那黑影来势汹汹,速度极快,张天童的身躯险些就被击中。好在他反应敏捷,在万分危急之时,及时催动腰间的软剑,化解了这一致命危机 。 张天童抬眸望去,只见青鸟头顶悬浮着一把宝剑,剑柄和剑身漆黑如墨,深邃幽远,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 此刻,这黑剑静静悬于二人头顶,好似贪婪的饕餮,正缓缓汲取凤鸣体内残留的法力。张天童心中暗自思忖,此黑剑绝非寻常之物,定是蕴含着惊人的力量。但回想起与这二人的交手过程,他深知,这二人虽有些本事,即便加上这把黑剑,也绝非自己的对手。之前的交锋,不过是自己一时太过轻敌,才让他们侥幸躲开了致命一击。可若不趁此机会将这二人除去,日后必成大患。念及此处,张天童周身气息陡然一变,瞬间运起全身的法力,口中念念有词,全力催动飞剑。 青鸟敏锐地察觉到张天童身上澎湃汹涌的法力波动,且那股力量正以惊人的速度攀升。他心中明白,如今形势危急万分,师妹凤鸣受伤,想要全身而退已是不可能。此刻唯有背水一战,拼尽全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于是,他迅速调动全身的法力,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张天童周身光芒大放,以他为中心,数十把一模一样的飞剑凭空浮现,仿若夜空中骤然亮起的寒星。这些飞剑在出现的瞬间,便以极快的速度向着青鸟和凤鸣包围而来,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青鸟眼见无数飞剑环绕周围,而眼前更有十几把飞剑直直飞来,目标正是他和受伤的凤鸣,心中焦急万分。他来不及多想,连忙剑指一戳,瞬间在身前筑起一道无形之墙,试图抵挡这些飞剑的攻击。 与此同时,他眼角余光瞥见黑剑,只见剑身正缓缓泛起一层血红光芒,丝丝缕缕,仿若鲜血在剑身上蜿蜒流淌。可局势千钧一发,根本不容他有片刻思索。生死攸关之际,他牙关紧咬,心一横,全力催动黑剑。刹那间,黑剑宛如一道撕裂夜幕的黑色闪电,裹挟着排山倒海的一往无前之势,裹挟着必死的决心,朝着对方那如潮水般涌来的飞剑,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 然而,就在双方飞剑相撞的瞬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对方的飞剑在接触到黑剑的刹那,竟如同虚幻的幻影一般,毫无阻碍地被黑剑穿透,而黑剑的速度却丝毫未减。青鸟见状,心中大惊失色。还没等他缓过神来,突然感觉身后一股排山倒海的强大力量汹涌袭来,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这股力量便重重地击中了他的躯体。 青鸟只觉无数股劲道如同尖锐的钢针,正疯狂地穿透自己的身体。他心中清楚,一旦这些力量完全穿透自己的身体,自己必将命丧于此。生死存亡之际,他爆发出全部的力量,拼尽全力抵抗着这股致命的冲击。 可此时,他的黑剑因之前飞出太远,想要召回救自己已然来不及。而对面的张天童正一脸得意地看着他,剑指直直地指向他,脸上露出一抹邪魅而残忍的微笑,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在那股强大力量的冲击下,青鸟的躯体被硬生生地顶起,双脚缓缓离开了地面,整个人完全无法动弹,仿佛被定在了空中。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已有几道力量成功冲破了自己的胸口防线。在这股强大力量的冲击下,胸口处的衣裳瞬间破裂开来,碎布如雪花般四散飘落。 青鸟心中充满了不甘,但面对如此绝境,他却又感到深深的无能为力。绝望的情绪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刹那间,过往的种种回忆如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那些曾经的不甘、失落,此刻都涌上心头。他心中万念俱灰,只能眼睁睁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就在这生死悬于一线的危急关头,青鸟陡然间感知到一股雄浑磅礴、远超想象的强大力量,仿若汹涌澎湃的惊涛骇浪,在自己身前如闪电般划过。那股正疯狂穿透他身体、令他痛不欲生的可怖力量,竟在这股新力量的冲击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鸟惊愕地抬眸望去,只见张天童面色骤变,眼神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慌张,身形如鬼魅般,以极快的速度闪到了一旁。而那股强大无匹的力量却来势未减,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气势,重重地撞击在地面上。 只听 “砰” 的一声巨响,仿若天崩地裂,整个地面剧烈颤抖起来。在那股冲击之力的作用下,地面瞬间被撞出一个深邃的大坑,坑洞周围的碎石灰土向四周飞溅,扬起的灰尘弥漫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就在众人惊魂未定之时,一道倩影从天而降,轻盈地落在了青鸟与张天童之间。 来者是一位女子,身姿婀娜,枭枭婷婷。上身着一件明艳的橙色长衫,剪裁精致,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形。下身搭配一袭白色齐胸襦裙,仿若山间缭绕的云雾,纯净而轻盈。裙摆垂落至地,裙身之上,细腻繁复的青色花纹与精巧图案错落分布,宛如一幅精心绘制的山水画卷,每一处线条都流淌着温婉雅致的韵味。裙口处,一条青色的系带盈盈束起。系带正中,一条较窄的金色丝带交叉系就,为这身装扮注入了点睛之笔。她的手臂上,一条白色帔帛仿若灵动的流云,随着微风轻轻飘动。 走动间,衣袂飘飘,每一步都似踏在云端,周身散发着如梦似幻的气息,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从缥缈仙境袅袅而来。 她的面庞上,戴着一张面具,巧妙地遮住了她的面容,让人无法窥探其真容。尽管如此,仅从她那婀娜多姿的身段,便能感受到她独特的气质。 第36章 怪异的面具 张天童周身法力奔涌,如汹涌澎湃的怒潮,正倾尽全力,誓要将青鸟二人置于死地。眼见青鸟在自己那排山倒海的法力逼迫下,已然命悬一线,死亡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陡然间,一阵磅礴雄浑的强大力量仿若天崩地裂般,从房顶轰然压下。那股力量之恐怖,令张天童心中大惊,不及有丝毫犹豫,身形如鬼魅般瞬间闪到一旁。与此同时,他施加在青鸟身上的法力,也在这股突如其来的强大冲击下,顷刻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 惊魂未定的张天童抬眸望去,只见一位女子正身姿轻盈地立于两人之间。女子透过那面具的双眼,仿若两道冰冷的寒芒,自上而下,如利刃般冷冷地扫视了他一眼。尽管张天童无法看清女子脸上的具体表情,但仅仅是那一瞬间的眼神交汇,就让他清晰地感受到其中毫不掩饰的轻蔑,仿佛自己在她眼中不过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紧接着,女子的双眼紧紧锁住张天童,眼神瞬间转变,那目光中满是嫌弃,仿佛张天童的存在极大地妨碍了她,令她心生厌烦。 就在这时,女子的声音虽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冽:“怎么?莫非要与我一战不成?” 张天童心中清楚,从刚才那股凌厉的力量便能判断出,眼前此人的法力之强,远非自己所能抗衡。更让他感到诧异的是,这女子散发的法力波动,竟与自己所熟知的魔族极为相似。他心中暗自思忖:“难不成还有其他魔族也悄然来到了这世间?” 此刻,他深知自己处境危险,当下唯有先行离开,否则性命堪忧。但就这么灰溜溜地逃走,他又心有不甘。稍作思索,他强装镇定,向女子拱手而礼说道:“尊驾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要阻拦我行事 ?” 女子听闻张天童发问,原本就满是嫌弃的眼神瞬间闪过一丝恼怒,那双眼透过面具,仿若要喷出火来,似是对张天童的明知故问感到极度厌烦。 她的下巴微微上扬,不屑之情溢于双眼,随后发出一声冷到极致的嗤笑,那笑声仿若利刃,划破空气。“哼,你还不配知道我是谁。速速滚蛋,莫要再在我眼前晃悠,扰我清净!” 话语间,她右手随意地摆了摆,动作极为敷衍,仿佛在驱赶一只令人厌恶的苍蝇 。 随着她那看似随意的抬手动作,张天童顿感头顶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强大力量,如泰山压顶般迅猛压下。这股力量之雄浑,远非方才那波可比,而这仅仅只是女子随手一挥所致。张天童心中骇然,心想:若此刻还不速速逃离,恐怕当真要命丧于此。念及此处,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疯狂催动周身法力。刹那间,只见他的身体与一道仿若利剑般的光芒融为一体,化作一道流光,如离弦之箭般迅速窜入高空之中。 然而,令人称奇的是,那股来势汹汹的强大力量,在即将触及地面的瞬间,竟如同被神秘力量吞噬一般,毫无征兆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地面上,莫说是激起一粒灰尘,甚至连一丝微风都未曾带起,一切平静得仿若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算你识相。” 女子冷言说道。言罢,她脚尖轻点地面,身姿轻盈地弹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如梦似幻的优美弧线。 青鸟才从生死边缘挣脱出来,心还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他惊魂未定,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每一寸肌肉都在痉挛。细密的汗珠从额头冒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落在脚下的土地上。他下意识地低头,双手慌乱地在胸前摸索查看,动作急促而紧张。当确认胸前没有任何异样,没有致命伤口,没有可怖的血迹时,他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口气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青鸟这才定了定神,看向眼前的女子。 自那女子毫无征兆地翩然降临,青鸟便感觉一股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丝丝缕缕,沁人心脾。 他注意到,女子面庞之上戴着一张极为怪异的面具。彼时,女子背对着他,令他难以看清面具全貌,徒增几分神秘。 直至张天童眼见不敌,仓促御剑遁走。紧接着,那股从天而降、排山倒海般的强大力量,在即将触碰到地面的刹那,竟如同被吸入无尽虚空一般,瞬间消失于无形。青鸟目睹这一幕,整个人呆立当场,心中仿若掀起惊涛骇浪,震撼之感如汹涌潮水,一波接着一波,难以平息 。 他深知,女子随手施放的法力,已然远超之前施展的强度,而这般出神入化、娴熟至极的法力操控之术,他自认为整个世间恐怕都无人能与之媲美。 青鸟剑指一收,那柄黑剑仿若收到归家指令,“嗖” 的一声,裹挟着凌厉的剑气,迅速飞回剑鞘之中,剑身与剑鞘碰撞,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声响。与此同时,余光之中,那女子的身形如幻影般灵动一闪,她轻盈地落在了青鸟身前不远处的地面上。 直到此时,青鸟才得以清晰地端详她脸上的面具。那面具造型奇特,令人过目难忘。面具一半的模样,眉毛弯弯如月牙般向下舒展,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灿烂的笑脸,透着几分俏皮与亲和;而另一半,眉毛呈八字状,末梢微微下垂,嘴角下压,形成一张悲戚的面容,满是哀伤与愁苦。这一喜一悲在同一张面具上相互映衬,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女子莲步轻移,如微风拂过湖面般轻柔,缓缓向前迈出两步。一瞬间,那股馥郁的花香宛如汹涌的潮水,愈发浓烈地弥漫开来。这股香气,仿若世间所有花朵的芬芳都被巧妙地凝聚在了她的身上。随着女子一步一步缓缓靠近,那股迷人的花香愈发浓郁醇厚,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青鸟紧紧萦绕其中,令他的心不由自主地泛起层层涟漪,整个人都有些心旌摇曳。 青鸟下意识地抬眸望去,正好对上女子那双灵动的眼眸。面具之下,女子的双眼宛如一泓清泉,清澈明亮,毫无杂质,正带着几分好奇与探究,静静地打量着自己。 女子在青鸟身前缓缓踱步,眼神中满是疑惑之色,仿佛在探究着什么。青鸟此刻心中忐忑不安,实在难以判断此女子究竟是敌是友。但他心里清楚,以女子展现出的恐怖实力,若要取自己性命,当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眼见女子并未有任何攻击举动,虽然心中仍有诸多疑惑,不明其中缘由,但青鸟的内心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青鸟微微定了定神,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恭敬地拱手行礼,说道:“娘子仗义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自己明明敌不过那人,为何还不逃离,偏要留在这里送死?” 女子开口问道,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仿若林间黄莺婉转啼鸣,听得青鸟心头一震。 青鸟一时语塞,还未等他作出回应,女子又向前迈了两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在咫尺。青鸟自幼在师门长大,平日里与师母、师妹相处虽亲近,但师母于他如同母亲般慈爱,师妹们则似妹妹般亲切。这般近距离与一位陌生女子相对,他还是生平头一遭。此刻,他只觉浑身燥热,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泛起红晕。那女子的双眼仿若带着魔力,紧紧地盯着他,令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低垂了头。然而,他的目光却又忍不住时不时地偷偷望向眼前这位神秘的女子 。 青鸟神色庄重,目光坚定,凝视着女子,言辞恳切地说道:“我诚然深知自身力量微薄,然而,这四周诸多鲜活的生命在此刻危在旦夕,我怎能在这生死攸关之际,只图一己之安危,苟且偷生?” 女子闻言,并未多作回应,只是静静地走到青鸟身后。她微微俯身,目光轻柔地落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凤鸣身上。紧接着,她缓缓抬起头,将目光投向墙角那一群同样生死未卜的众人。片刻后,她声音轻柔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清冷:“自身安危尚难以保全,却妄图庇护他人,你不觉得这想法太过天真,甚至近乎可笑至极吗?” “娘子错了!” 青鸟激动地反驳道,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身体微微颤抖,那是因内心的热血翻涌所致。“力量小又如何?我心中的正义之火,从未因力量的多寡而有过一丝熄灭的迹象。在这乱世之中,人人都可能成为弱者,若每个人都在面对危险时选择自保,那这世间还有何正道可言?” 女子听闻,先是一怔,随即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真是好笑至极!”她似乎觉得青鸟的话是世间最滑稽的笑话 。 好不容易止住笑,她斜睨着青鸟,眼中满是嘲讽,轻轻说道:“你以为凭你这一腔热血,就能拯救这满院子的人?简直荒谬绝伦!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力量才是一切。你所谓的正道,不过是自不量力的闹剧。” 说罢,她走到凤鸣宝剑跟前,上下打量着地上的宝剑。随后她抬起手来,凤鸣的宝剑却好似受到主人的召唤一般,飞入空中,悬浮在女子的面前,她继续说道:“我看你就是个被所谓道义冲昏头脑的蠢货,白白送命不说,还连累旁人。我倒要看看,你这可笑的坚持,能撑到几时 。” 青鸟看着那女子居然可以操控凤鸣的飞剑,心中更是不解,他知道,玄门之人的武器都是自己的灵力灌入,和自己一点一滴的成长起来的,旁人都无法操控。 青鸟脸上不露声色地说道:“不知道娘子可否告知在下芳名,他日必报答此次救命之恩。” 女子轻声说道:“你今日欠我一命,我暂且记下,有朝一日若你能帮到我,我便会来找你。”说罢,她身形一闪,消失在庭院之中,凤鸣的飞剑随着女子的消失,居然迅速飞回剑鞘。 青鸟扫视四周,哪里还有女子的身影,当下,迅速跑到凤鸣身旁,查看之下,凤鸣体内的内息紊乱不堪,几道凌厉的法力在她体内肆意横行、四处冲撞,让她的身体不堪重负,最终无力抵抗,陷入了昏迷状态。接着,他又去挨个查看众人,还好自己的无形之墙起到了效果,众人也是受撞击力而导致昏迷,都相安无事。随后,他打开大门,让门外的众捕手进来帮助自己。 一众捕手整齐地守在张府门外,他们双手稳稳握住横刀刀柄,身姿笔挺,神色冷峻,如同一尊尊威严的雕像矗立在门口。四周路过的行人,但凡瞧见这阵仗,无不远远绕开,生怕招惹上这些官府之人,气氛显得格外压抑且肃穆。 突然,身后张府的大门 “砰” 的一声骤然关闭,捕手们纷纷一惊,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之色,全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心想,青鸟和凤鸣都在里面,或许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可没过多久,就见院子里猛地金光一闪,紧接着,震耳欲聋的爆裂声轰然传来,众人还没缓过神,又是一声更为猛烈的撞击声,那股冲击力之强,让众人脚下的地面都剧烈震动起来。紧接着,一道刺目的光线仿若离弦之箭,瞬间冲破天际,朝着远方疾飞而去。 见此情景,捕手们顿觉大事不妙,正要快步上前查看情况,却惊觉宅邸四周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给严严实实地隔挡起来。他们眼睁睁看着那扇大门近在咫尺,可无论怎样用力,都无法迈出半步跨过去。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那道无形之墙才渐渐消失。与此同时,大门缓缓打开,只见青鸟神色焦急,朝着众人高声喊道:“快进来!” 众人闻言,不敢有丝毫耽搁,赶忙随着青鸟迅速冲进了院中。 捕手们一进入院内,便瞧见曹刺史、何都尉等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墙角。众人满脸惊愕,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这时,只听青鸟急促地说道:“刘班头,你赶紧回刺史府,通知武都尉,让他多带些人手立刻赶来这儿。顺便再找几辆马车,把大家都运回刺史府,记住,此事千万别声张!” 刘班头忙不迭地点头称是,带着两名捕手,如离弦之箭般飞奔出大门。紧接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近及远,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耳际。 青鸟安排两名捕手继续守在门外,随后亲手关上大门。他小心翼翼地将凤鸣抱起,轻轻放在中堂门口的柱子下,又赶忙和其他捕手一起,将那些晕倒的众人也逐一搬到一边聚在一起。 没过多久,众人便听到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声音越来越清晰。不一会儿,一队人马便来到了门前。大门随即被打开,武都尉带着一众人马匆匆进入。武都尉一眼便看到了青鸟,只见他胸前的衣裳不知是何原因破裂开来,残留的些许布头随着他的身躯晃动而摆动,他胸口处的一块白色的玉璧挂在胸前,甚为醒目。 武都尉赶忙上前问道:“小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青鸟神色凝重,当即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遍。武都尉听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震惊得合不拢嘴。 “武都尉,你赶紧安排些人手守在这里,然后把整个张府仔仔细细地搜查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青鸟说道。 武都尉连忙回应道:“好,我这就安排。” 说罢,他的目光落在了中堂内的尸体上,接着问道:“那这尸体该怎么处理?” 青鸟缓缓转过头,望向袁司马的尸体,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先把尸体送往廨殓房吧,等曹刺史醒过来后,再做定夺。” 武都尉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开始安排人手处理相关事宜 。 凤鸣在昏迷的混沌边缘徘徊,意识模糊间,眼睁睁看着青鸟的身体被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强大力量猛地顶向高空。她的眼神朦胧不清,却仍能捕捉到师兄在空中宛如被定格般无法动弹,胸口的衣裳在强大外力冲击下 “砰” 的一声爆裂开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令人揪心的时刻,凤鸣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再也承受不住眼前的惊悚与自身的虚弱,彻底陷入了昏迷的黑暗深渊。 在那黑暗又迷茫的意识深处,凤鸣的梦境中,师兄的身躯被一道道森冷且霸道的法力无情贯穿。紧接着,他的手脚如断了线的木偶般,无力地垂落。凤鸣心急如焚,拼尽全力想要伸手拉住师兄,可无论她怎样努力,那距离就像天堑一般,怎么也够不着。突然,青鸟的脸缓缓转向她,那一瞬间,凤鸣惊恐地看到,鲜血从他的眼睛、鼻子、嘴巴里汩汩流出,触目惊心。而此时,张天童如鬼魅般跃起身形,带着狰狞的杀意,直直地扑向青鸟,誓要将其彻底毁灭。凤鸣在这极度的惊骇之下,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呼喊:“师兄!” 而后猛地从噩梦中惊醒。 当凤鸣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好似躺在床上。这时,熟悉且温暖的师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师妹,师妹,我没事。我在这儿呢。” 紧接着,青鸟那张满含关切的脸,渐渐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青鸟手中拿着一块洁白的手帕,动作轻柔地轻轻擦拭着凤鸣脸上因噩梦而渗出的细密汗珠。他对着凤鸣露出一个温柔且安抚的微笑,轻声说道:“没事了,别怕。如今咱们已经安全回到刺史府了。” 凤鸣惊魂未定,心脏仍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但看到师兄这熟悉的微笑,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慢慢放松下来,眼神逐渐聚焦,这才确定自己真的已然身处刺史府内 。 凤鸣刚从昏迷中苏醒,身体还十分虚弱,却急切地想要坐起身来,可每一丝动作都显得那么艰难。青鸟见状,连忙伸出手,动作轻柔而又小心翼翼地将她缓缓扶起,让她能稳稳地靠在床头。随后,他快步走到一旁,端起早已备好的一碗水,重新回到凤鸣身边,一手托着碗底,一手轻轻扶起凤鸣的脖颈,一点点、极为细致地给她喂下。 水顺着喉咙缓缓流下,凤鸣口中那如荒漠般的干渴终于得到了缓解。她抬起头,眼神中透着感激与安心,对着青鸟露出一抹虚弱却真挚的微笑,轻声问道:“师兄,那张天童怎么样了?” 青鸟神色一黯,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地说道:“跑了。” 紧接着,他便将昨日那神秘女子突然出现的惊险一幕,原原本本、毫无遗漏地向师妹讲述了一番。 凤鸣听得入神,心中满是诧异与好奇,待青鸟说完,她不禁追问道:“关于那位神秘女子,师兄可有什么线索?” 青鸟再次摇了摇头,脸上的困惑愈发明显,接着说道:“我一点头绪都没有。我已经给师父发送了傀儡灵,汇报了这边的情况,现在也只能等师父回复,看看他是否知晓些什么。” 听到这话,凤鸣心中高悬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不安的情绪也随之消散。她稍作思索,又问道:“师兄,曹刺史他们都没事吧?” 青鸟赶忙点头,语气中带着安抚,说道:“他们都平安无事,只是在那场激烈的撞击中被震昏了过去,并无大碍。” 凤鸣听后,深以为然,赞同地点点头。 “你也别再为这些事操心了,” 青鸟看着凤鸣苍白的脸色,心疼地说道,“你受了伤,当下最要紧的就是好好休息。这几天,你就安心养伤,其他的事情,全都交给我来处理。” 说罢,他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让人安心的微笑,随后轻轻扶着凤鸣缓缓躺下,又细心地为她盖好被子,将被角掖得严严实实。 凤鸣听着青鸟温暖的话语,全身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紧绷的神经也彻底松懈。困意如潮水般瞬间袭来,很快便沉沉睡去。 青鸟见凤鸣已然熟睡,便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他站在门口,抬头望向清晨的天空。此时的天空与前几日截然不同,乌云如墨般肆意翻涌,层层叠叠地堆积在一起,将整个天空遮蔽得严严实实,仿佛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而这压抑的景象,恰似青鸟此刻内心深处那一团团解不开的疑惑,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青鸟收回目光,转身走向曹刺史等人的房间。他一个接一个地仔细查看,先是来到曹刺史的房间。曹刺史仍未苏醒,静静地躺在床上,但好在呼吸平稳,身体也没有其他异常,这让青鸟稍稍松了口气。 接着,他来到何都尉的房间。何都尉已经醒了过来,只是在撞击时头部受到重创,此刻正双手抱头,眉头紧皱,一脸痛苦的模样,嘴里不住地说着头疼欲裂。青鸟见状,赶忙安慰了几句,嘱咐他好好休息。 随后,青鸟来到燕参军的房间。燕参军的伤势相对较轻,此时已经能够下床自如行动。青鸟见他状态尚可,便叮嘱他还是要多加休息,切不可掉以轻心。 之后,青鸟又马不停蹄地去查看了其他受伤的人,情况大致相同,并无特别严重的状况。忙完这一切,青鸟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坐在床边,回想起昨天在那院子中遇到的神秘女子,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那女子展现出的强大能力,与之前他们所遭遇的魔族相差无几。他暗自思忖,难道这女子也是魔族中人?可若是魔族,又为何会出手相助?这一系列的谜团,如同乱麻般缠绕在他的心头,让他久久无法释怀 。 第37章 师母 青鸟独自在房间里,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眼神放空,呆坐着仿若一尊雕像。就在这时,武都尉来到了门前,轻轻叩门之后,得到应允才推门而入。武都尉神色略显疲惫,向青鸟详细说明,他们已将司马府彻底翻了个遍,然而,却未找到任何与张天童的身份相关、能对案件有所帮助的东西。 青鸟听闻,心中暗自思忖,那张天童行事向来缜密,必然早已做了周全细致的准备,怎会轻易留下证据。可如今张天童逃之夭夭,那神秘女子同样不知所踪,所有线索就此中断,整个事情仿佛陷入了一个死胡同,僵局已然形成,让人倍感无奈。 “有劳武都尉了。您先去忙吧。” 青鸟恭敬地拱手说道,言辞间满是感激。 “小友客气了,为这原州出一份力,本就是我等职责所在、分内之事。若之后还有别的吩咐,尽管找我便是,定当全力以赴。” 武都尉爽朗地回应道,说罢,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去。 青鸟目送武都尉的身影渐行渐远,心中满是迷茫,着实不知接下来该从何处着手,破局之法更是毫无头绪。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暂且等待师父的回信,再做下一步打算。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青鸟一边悉心照顾凤鸣,关注她的每一丝恢复迹象;另一边,他也不忘时常去探望曹刺史等人,询问他们的身体状况。就这样,时间悄然流逝,三日转瞬而过,可师父的回信却如石沉大海,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到了第四日,曹刺史等一众官员的身体早已恢复如初,精神抖擞。青鸟陪着曹刺史前往洞窟查看封堵情况,经过一番仔细检查,确认封堵得严丝合缝,没有任何问题。见此情形,青鸟这才安排众人将一座假山稳稳地压在原本的洞口之上。随着这一举措完成,西厢房再度恢复往昔模样,刺史府也重回正轨,一切都似乎回到了原来的状态。刺史与一干人等,也都为了原州的大小事务,各自忙碌奔波起来。 这一日正午,阳光正好,微风不燥。青鸟陪着凤鸣正在院中悠然歇息。凤鸣在房间里整整躺了三日,如今终于能出来呼吸新鲜空气,感受大自然的美好,心情瞬间变得格外舒畅,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青鸟看着凤鸣,经过这几日的调养,她的气色明显好转,身体恢复得十分理想,这让青鸟心中的担忧彻底消散,放心了不少,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阵阵欣慰的微笑。 “在房里躺了几日,感觉人都快发霉了。” 凤鸣伸了个懒腰,由衷地感叹道,眼神中满是对自由的喜悦与对新生活的期待 。 青鸟听闻凤鸣这话,先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宠溺的笑意。他微微侧身,目光温柔地凝视着凤鸣,眼中似有星辰闪烁。“哈哈,瞧你说的,不过这几日确实辛苦你了,如今能出来走动,自是极好。” 随后,他直起身子,眼神望向院中的槐树,语气轻快地说道:“往后啊,可得多带你出来走走,晒晒太阳,莫要再让你‘发霉’咯。”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凤鸣,眼中满是关切与期待,仿佛此刻世间最要紧之事,便是让凤鸣开心。 凤鸣脸颊微微泛红,带着一丝羞涩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笑意藏都藏不住。她轻轻抬起眼眸,目光澄澈而明亮,眼中满是真挚与欣喜,语气轻柔却字字坚定:“这次出行,实在收获颇丰。能与师兄一同闯荡,不仅开阔了眼界,还学到了许多从前未曾接触的东西。仔细想来,每一段经历都无比珍贵,这一趟,当真是不虚此行 。” 说着,她伸手拽了拽青鸟的衣袖,像个讨要糖果的孩童,“师兄,那咱们一会儿去街上转转好不好?” 凤鸣眼神里满是期待,目光始终紧盯着青鸟,生怕错过他的任何回应 。 青鸟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笑意,眼中满是对凤鸣的宠溺,轻声说道:“我猜,你是不是想去逛逛那些书籍铺子呀?” 说罢,他微微仰头,目光投向远方,陷入片刻思索。须臾,他收回目光,再次看向凤鸣,接着说道:“也好,咱们许久未曾出门,今日便去街上走走瞧瞧,看看能不能寻到合你心意的书籍铺子。逛完了,再去三十娘的铺子里,买些你最爱的毕罗,好好解解馋。” 凤鸣双眼瞬间亮如星辰,惊喜与兴奋在眼眸中交织跳跃。她激动得难以自持,不由自主地连连点头。 此刻的她,兴奋得脸颊泛起一抹动人的红晕,恰似春日里灼灼绽放的娇艳桃花,明媚而迷人。她按捺不住内心的雀跃,伸出手轻轻拉住青鸟的胳膊,微微用力拽了拽,声音轻柔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那咱们这就出发吧,别再耽搁啦!” 凤鸣一边说着,一边抬脚就要往外走,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眼神中满是对即将到来的行程的热切期待 。 正当青鸟与凤鸣满心期待着前往街市之时,汝儿的身影自走廊处缓缓走来。两人的目光被汝儿吸引,静静地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近。待汝儿走到跟前,她仪态端庄地对着两人行了一礼。 青鸟和凤鸣见状,立刻同时回礼,动作整齐划一。 “刺史吩咐奴家前来通知郎君和娘子,” 汝儿不紧不慢地说道, “您二位的师母已然抵达刺史府,此刻正在前厅,刺史请二位即刻前往。” 听闻师母竟来到了这原州,凤鸣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喜悦之情如同春日绽放的繁花,毫无保留地溢于言表。青鸟亦是先是面露欣喜之色,可转瞬之间,眉头微微皱起,神情变得有些凝重。他暗自思忖,原州所发生的事情必定极为严重,否则以师母的行事风格,断不会亲自前来。然而,自己如今对这一连串的事件已然毫无头绪,或许师母的到来能带来新的转机与线索,当务之急,便是先去听听师母究竟会说些什么。 念头一转,青鸟与凤鸣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二人随即加快脚步,朝着厅堂方向快步走去。他们的步伐急切而坚定,仿若身后有追赶的疾风。汝儿在后面也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前行,可即便如此,仍难以跟上两人匆匆的步伐 。 此时的刺史府厅堂内,曹刺史与一位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女道人相对而坐,正专注地交谈着。 女道人一袭黑色道袍,宽袍大袖,衣袂随着她的轻微动作而轻轻摆动,她的发髻高高挽起,一支古朴的桃木簪子横插其中,散发着淡淡的神秘气息。 她面容端庄秀丽,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非但没有减损她的气质,反而增添了几分成熟与韵味。一双丹凤眼深邃而明亮,眼眸流转间,透着睿智与洞察世事的光芒。她的鼻梁挺直,嘴唇微微泛红,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既显得亲和,又不失威严。 在她的身后,静静站着一位与凤鸣年龄相仿的年轻女道人。这年轻女道人也是一身黑色道袍,道袍剪裁合身,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形。道袍上绣着淡银色的丝线,在光线下闪烁着微光,仿若流淌的星河。 她的头发整齐地束起,挽成一个灵秀的发髻,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旁,更添几分俏皮与灵动。她的面庞圆润,五官精致小巧,眉毛恰似弯弯的柳叶,眉梢微微上扬,显得英气十足;鼻梁挺直秀挺,为她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立体感;嘴唇仿若天生晕染了胭脂,不点而朱,微微嘟起,带着一丝少女特有的娇憨。她的肌肤呈现出微微的古铜色,透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淡淡红晕,一双大眼睛犹如清澈的湖水,眼眸中透着灵动与好奇,她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身体两侧,站姿笔直,却又难掩那股青春洋溢的活力,正时不时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曹刺史坐姿端正,神色间满是敬意与期许,望向对面的女道人,郑重说道:“凌鹤散人如今来到原州,此事必定迎刃而解。” 他微微欠身,语气恳切且充满信心,“这段时日,幸得散人的两位高徒相助,为这原州化解了此间的重重危机。” 凌鹤散人闻言,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淡雅从容的微笑,眼神中透着温和与谦逊。她微微摆了摆手,语气舒缓却坚定:“曹刺史过誉了。原州之事,关乎民生安稳,贫道的两位劣徒能助各位一臂之力,贫道便也知足了。” 凌鹤散人话音刚落,厅内的气氛为之一缓。曹刺史刚要开口回应,一阵急促却不失章法的脚步声从厅外传了进来。 “师母!”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凤鸣清脆又带着几分激动的呼喊瞬间打破了厅内短暂的宁静。紧接着,她与青鸟的身影出现在厅门口。 凤鸣一路疾步赶来,双颊恰似被天边晚霞晕染,泛着一抹明艳动人的红晕 。她的双眸仿若藏着璀璨星辰,熠熠生辉,里头满是见到师母的雀跃欢喜。 她脚下步伐轻快,恰似林间归巢的雀鸟,带着急切与欢快,转瞬便来到凌鹤散人面前。身形前倾,似要一头扑进师母温暖的怀抱 ,可就在那一瞬间,她猛地收住了脚步。只见她身形一正,神色变得庄重而恭敬,仪态优雅地行了一礼,声音清脆又饱含敬意:“徒儿见过师母。” 凌鹤散人眼见凤鸣满心欢喜的扑向自己,刹那间,一抹温柔笑意如春日暖阳般在她脸庞上徐徐绽放,那暖意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阴霾,直直沁入人心。她的眼眸中,慈爱与欣慰交织涌动,恰似一湾满溢温情的湖水。下意识地,她微微张开双臂,身姿前倾,满心期待着迎接徒儿带着蓬勃朝气的扑怀拥抱,就像渴盼着归巢雏鸟的归依。 然而,当看到凤鸣在即将相拥的瞬间,极为得体地收住身形,规规矩矩地行礼时,凌鹤散人的神情有了一丝微妙变化。她嘴角上扬的弧度虽未改变,可那笑意中多了几分勉强,像是在遗憾没能与凤鸣亲昵相拥。不过,这一丝异样转瞬即逝。 紧接着,凌鹤散人向前一步,双手轻轻扶起凤鸣,动作轻柔且充满关怀的说道:“平安无事便好。”说罢,她抬手轻轻抚了抚凤鸣的发顶,那动作满是亲昵与疼爱,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牵挂 。 这时,青鸟也走上前来,恭敬地行了一礼,声音沉稳:“徒儿见过师母。” 凌鹤散人微微颔首,目光在青鸟身上打量一番,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青鸟,你沉稳了不少。此次原州之事,你师父和我已知晓大概,你二人做得很好。” 就在此时,一直安静伫立在凌鹤散人身后的年轻女道人,眼中的欣喜再也抑制不住,仿若决堤的潮水。她不自觉地向前轻快迈出几步,脚步带着几分雀跃,口中喊道:“师兄,凤鸣师妹。” “凤锦师姐!” 凤鸣眼眸瞬间亮如星辰,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她快步迎上前,两人双手自然而然地相互扶住对方的手臂,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那笑容里满是久别重逢般的喜悦,似是多年好友终于相聚。 青鸟站在一旁,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温和的笑意。他静静看着两位师妹,眼神中满是宠溺与欣慰,恰似兄长看着妹妹们玩闹时的模样。 凌鹤散人见状,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宠溺的笑意,转头看向曹刺史,略带歉意地说道:“曹刺史,实在对不住。我这些徒弟,自小就被他们的师父宠得没了边儿,不太懂规矩,还望您莫要见怪。” 她的语气虽有责备之意,可眼底的温柔却暴露了她对徒弟们的疼爱 。 曹刺史听闻,脸上立刻浮现出爽朗的笑容,他连连摆手,说道:“散人这是哪里的话,年轻人朝气蓬勃,活力满满,这才是好事啊。这般真情流露,足见师门情谊深厚,令人心生羡慕。” 说着,他目光满含赞许地在凤鸣、凤锦和青鸟身上一一扫过,“而且,青鸟小友与凤鸣娘子此前在原州,已然帮了大忙。如今又有两位到来,可谓是如虎添翼,我欢喜还来不及,怎会怪罪呢。” 曹刺史微微欠身,对着凌鹤散人表达着内心的敬重,“此次原州能得散人与诸位相助,实乃原州百姓之福。” 凌鹤散人听闻曹刺史这番话,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微微颔首,对曹刺史的宽宏大量表示感激。“曹刺史心怀百姓,仁厚宽宏,实为原州百姓之幸。” 曹刺史听闻凌鹤散人称赞,忙不迭地连连摆手,神色谦逊,言辞恳切地回应道:“哪里哪里,曹某不过是恪守本职,履行分内之事罢了,实在当不起散人这般夸赞。” 正说着话,厅堂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两人并肩走入。来者正是杨都督与武都尉。 曹刺史眼尖,一眼便瞧见二人,随即对凌鹤散人说道:“杨都督来了。”说罢,立刻起身,快步迎上前去,神色间满是热忱。 凌鹤散人瞧着曹刺史的举动,又见来人气质不凡,也随之站起身来,神色间带着几分探究。 杨都督与武都尉步伐矫健,大步流星地走到近前。两人的目光,瞬间被曹刺史身旁那位气质出尘的女道人所吸引。 杨都督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与敬意,开口询问道:“听闻青鸟与凤鸣二人的师母驾临刺史府,不知可是这位?” 曹刺史听闻,连忙向杨都督拱手行了一礼,回道:“正是,这位便是凌鹤散人。” 说罢,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优雅地指引着凌鹤散人所在的方向。 曹刺史微微侧身,手臂指向杨都督,介绍道:“散人,这位便是朔方节度使,杨都督。”接着指向一旁的武都尉:”这位是灵州武都尉。“ 凌鹤散人目光如炬,直直地看向杨都督,眼神中透着一丝探究,口中问道:“阁下就是杨宝藏,杨都督?” 杨都督闻言,先是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凌鹤散人竟如此直接。不过转瞬之间,他便反应过来,随即爽朗地哈哈大笑道:“正是杨某。” 言罢,他目光带着几分敬意,看向凌鹤散人,又侧头瞧了一眼身旁的武都尉,接着说道:“久闻凌鹤散人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散人巾帼风姿,不让须眉,实在令人钦佩。” “大将军过奖了,这朔方之地能多年安然无恙,都是仰仗大将军的镇守。大将军的能耐才是卓越非凡。” 凌鹤散人一边说着,一边微笑着仔细地打量了杨都督。 杨都督赶忙谦逊地摆手回应道:“哪里哪里,这都是军中诸位将士与百姓们齐心协力的结果,杨某不过是在其中做了些调配之事罢了,实在不敢居功。” 凌鹤散人眼中满是欣赏,感慨道:“早闻杨都督为人谦逊有礼,行事间全无寻常军中武夫的粗莽,反倒颇有一股儒将之风。” 她微微摇头,面上尽是恍然与钦佩,“怪不得当年我大伯能与你称兄道弟。” 杨都督听闻凌鹤散人这番赞誉,脸上浮现出一抹谦逊的笑容,他微微欠身,拱手对着凌鹤散人行了一礼,举止间尽显儒雅风范。 一旁的武都尉脸上挂着和煦微笑,微微点头附和,紧接着,他恭敬地向凌鹤散人行礼,口中说道:“散人,不知可还记得在下?” 凌鹤散人目光落在武都尉身上,细细打量,眉头轻蹙,陷入思索。须臾,她脸上恍然,露出一抹笑意,说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当年总和程常青混在一起的那个愣头青,武成,对吧?” “正是在下。” 武都尉挠了挠后脑勺,神色略带腼腆,言语间满是诚恳,“当年年少轻狂,行事莽撞,多有冒犯,还望散人莫要见怪,原谅在下当年的无知。” 青鸟目睹眼前这一幕,暗自思忖,想来这武都尉与程叔叔一样,在年少之时便与师父师母有过一段渊源颇深的交集。 凌鹤散人听闻武都尉所言,脸上笑意更浓,她轻轻摆了摆手,语气轻快而洒脱:“都是过去之事。当年你虽莽撞,却也有股子赤诚劲儿。”说罢,她目光上下打量着武都尉,眼中满是欣慰,接着说道:“如今看来,你不仅性子沉稳了许多,还一路拼搏至都尉之位,着实令人欣喜可贺 。” 曹刺史见众人站着相谈甚欢,赶忙上前,热情地招呼道:“诸位既然都是故交旧友,就别一直站着啦,快请入座。杨都督身上还有伤,可千万不能累着,快请快请。” 众人领会曹刺史的好意,纷纷依言落座。青鸟、凤鸣与凤锦神色庄重,并肩站在师母凌鹤散人身后,身姿挺拔,仿若守护的卫士。 凌鹤散人目光如炬,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眼神中透露出审慎与警惕,旋即轻声问道:“此处谈话,是否足够隐秘、方便?” 武都尉心领神会,立刻挺直腰杆,神色恭敬且郑重地回应道:“散人但请宽心,外头把守的皆是我亲手挑选、忠心耿耿的亲兵,他们各个训练有素、口风极严。此地已被严密管控,万无一失,您可放心畅所欲言 。” 凌鹤散人听闻,微微点头,动作轻柔却满含深意,对武都尉的安排表示认可与赞许。 杨都督目光敏锐,开口询问:“散人今日亲临原州,想必是为了前几日此地发生的一系列奇异之事吧?” 凌鹤散人闻言,轻轻颔首,神色凝重地回应道:“正是。我等收到青鸟与凤鸣传来的消息,得知此事极为蹊跷,门中众长老商议之后,一致决定派人前来探查究竟。只是我夫君旧伤未愈,行动不便,故而只能由我代他踏上这趟行程。” 曹刺史紧接着问道:“不知散人对眼下这棘手之事,可有什么见解?” 凌鹤散人微微转头,看向青鸟,有条不紊地说道:“青鸟,你将之前在那山洞中,以及司马府上遭遇之事,详细地向众人讲述一遍。” 青鸟听闻师母召唤,立刻应声而出,身姿挺拔地走到众人中间,先是拱手向在场诸位行了一礼,礼数周全。随后,他神色专注,将在山洞中遇见神秘男子的经过,以及在张司马府上目睹的那女子的种种诡异之事,如实详尽地讲述了一遍。唯独黑剑发出血红光芒一事,因涉及师门隐秘之事,青鸟并未一并告知众人,只是在提及相关情节时,巧妙地略过这一特殊现象,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向别处 。 待青鸟讲述完毕,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凌鹤散人,眼神中满是期待与信任,盼望着她能从这一团乱麻中理出关键线索。 凌鹤散人闭目沉思片刻,再度睁眼时,眼中闪过一丝犀利光芒,笃定说道:“依小徒所言,那山洞中的男子与司马府出现的女子,应皆出自魔族一脉。” 稍作停顿,她继续分析道:“从张天童在整个事件中的反应推断,这女子与那男子显然并非同一阵营。然而,竟同时有两个魔族中人现身原州,此等状况着实非比寻常。” 言罢,凌鹤散人将目光投向曹刺史,神情严肃地问道:“曹刺史,原州近些时日,除了官府中人及船工惨遭毒手之外,可曾有灾祸或是疫病发生?” 曹刺史不假思索,果断摇头,郑重说道:“莫说只是这些时日,近些年来,原州一直相安无事。吐蕃与我大唐也维持着和平态势,并未发生兵戎相见之事。” 凌鹤散人轻蹙眉头,略一沉吟,问道:“那张天童究竟是何背景?” 曹刺史神色凝重,声音低沉地回道:“张司马在调任原州之前,曾任长安万年县县令。只因朝廷在南衙北司之争后,宦官权势滔天,朝中官员若想面圣,都得先获宦官首肯。张司马得罪了长安的权贵,这才被贬至原州。” “除此之外,他可还有别的特殊身份?” 凌鹤散人目光灼灼,紧追不舍。 曹刺史微微眯起双眼,陷入片刻沉思,而后摇了摇头,慎重说道:“据我所知,张司马并无其他特殊身份。” 凌鹤散人闻言,缓缓将目光转向杨都督,笃定道:“依我看,张天童此番举动,怕是冲着杨都督你来的。” 杨都督面露疑惑之色,不禁问道:“我与张司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为何要针对我?” “张天童盯上的,是大都督手中的兵权。” 凌鹤散人表情严肃,字字掷地有声。 众人听闻此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杨都督身上。凌鹤散人趁热打铁,继续分析道:“张天童让运送的甲胄兵器丢失,大都督身为统兵大将,自然责无旁贷,朝廷必定会追究下来。如此一来……” 杨都督神色一凛,未等凌鹤散人把话说完,便急切地接过话茬,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与冷峻:“要么是有人妄图造反,想逼我就范,让我响应他们;要么就是朝廷之中,有人欲除我而后快。” 众人皆是一惊,面面相觑,目光再次聚焦在杨都督身上,现场气氛紧张得如同拉紧的弓弦。 “还有一种可能。” 一直静静聆听的青鸟突然开口,众人闻言,纷纷将目光转向他。 “贤侄可有不同见解?” 杨都督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看向青鸟问道。 青鸟抬眼望向师母凌鹤散人,见师母微微点头应允,这才侃侃而谈:“如今,朝廷局势动荡,大唐四周强敌环伺。我只怕是有外敌暗中勾结内应,他们一方面想逼迫杨都督屈服,就算计策不成,也能借机加害杨都督。一旦得逞,灵州一带的军事力量便会遭受重创,进而瓦解。” 众人听闻青鸟所言,不禁陷入沉思,片刻后,纷纷点头,对青鸟的观点表示认同。 青鸟眉头紧蹙,面露疑惑之色,缓缓说道:“可是,我始终想不明白,魔族之人为何会与我们凡人站在同一阵线,还插手凡间各国的纷争之事。这其中缘由,实在令人费解。” 凌鹤散人听闻,轻轻叹了口气,在座位上挺直腰杆,神色凝重地说道:“两百多年前,正值隋朝大业年间,彼时的隋朝皇帝深受魔族的蛊惑,心智被迷,做出了诸多昏庸暴戾之举,致使民生哀怨,中原大地战火纷飞,百姓苦不堪言。” 曹刺史闻言,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补充道:“确实如此。若不是当时太宗文皇帝英明神武,四处征战,迅速统一了中原,恐怕我华夏大地又要陷入如南北朝那般长达数百年的战乱之中。” 杨都督满脸惊讶,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开口问道。“所以,散人的意思是,此次魔族之人现身,是想让大唐重蹈隋朝的覆辙?” 凌鹤散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点头,语气沉重地说道:“依我之见,恐怕正是如此。” 曹刺史神色凝重,缓缓闭上双眼,深深长叹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沉重,仿若裹挟着无尽的忧虑与愤懑:“如今的大唐,看似繁华依旧,实则内里千疮百孔。国库空虚,入不敷出,宦官却肆意干政,搅乱朝堂。民间表面上一派繁荣太平之景,可奢华之风盛行,人人皆视财如命,为求钱财不择手段。往昔的高风亮节,早已消逝得无影无踪,留存下来的,尽是些只想着如何中饱私囊的卑鄙小人,他们哪会在意百姓的死活,任由黎民苍生在水火中苦苦挣扎。” 杨都督亦是满脸无奈,眉头紧蹙成一个 “川” 字,苦笑着摇头道:“不仅如此,当下多地节度使拥兵自重,手握重兵,心思全然不在朝廷社稷,所作所为与朝廷背道而驰,各怀鬼胎。他们在地方上独揽大权,俨然已成为一个个割据一方的小朝廷,长此以往,大唐社稷危矣。” “正因如此,才引得居心不良之徒觊觎,妄图在这混乱之中煽风点火,挑起祸端,从中谋取私利。” 凌鹤散人表情严肃,目光如炬,字字铿锵有力,“而如今魔族现身,恐怕也与此事脱不了干系,他们极有可能是在背后推波助澜的黑手。” 第38章 以图后事 杨都督听得凌鹤散人的言语,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如墨,浓重的阴霾笼罩在面庞。他双眼圆睁,眼眸中怒火熊熊燃烧,仿佛要将一切阴谋与黑暗焚毁。 他猛地站起身,双手重重拍在茶几上,伴随着 “砰” 的一声巨响,茶几上的杯盏都剧烈震颤起来。“岂有此理!” 他怒吼道,声音犹如雷霆般在屋内炸响,“我杨某人绝不允许这些宵小之徒与魔族的阴谋得逞!” 曹刺史听完凌鹤散人的话,面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他下意识地用颤抖的手擦拭着额头。嘴唇不住地哆嗦,半晌才挤出一句:“这…… 这可如何是好!” 他的眼神中满是惊惶与无措,身体也微微颤抖着,仿佛已预见大唐即将面临的灭顶之灾。缓了缓神,他双手紧紧握拳,像是给自己打气,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却又努力坚定:“不行,我不能坐视不管,定要为大唐和百姓做点什么!” 武都尉则是 “噌” 地一下站起身来,双眼圆睁,怒目而视,他胸膛剧烈起伏,大声吼道:“敢犯我大唐,这些魔族和逆贼简直是找死!” 他的眼神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浑身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战意。 凌鹤散人见众人情绪激愤,抬手虚按,语气沉稳且平和:“急躁行事,正中他们下怀。”他扫视众人一眼,继续说道:“诸位不妨细想,如今魔族与那些心怀不轨的奸佞,他们在暗处蛰伏,占尽先机,而我们却置身明处,一举一动皆可能被其察觉。在这般敌暗我明的局势下,急躁冲动无疑是自寻死路 。所以,我们必须冷静下来,从长计议 。” 杨都督听闻凌鹤散人的剖析,不禁深以为然,重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所言极是,当下敌在暗处,我们一举一动皆可能被窥视,确实容不得半分疏忽,必须慎之又慎。” 言罢,他缓缓坐回自己的位子,身姿笔挺,抬手轻轻整理了下衣衫,神色凝重且专注。 武都尉亦是随着杨都督的动作,缓缓落座。他原本紧绷的面容稍有舒缓,紧锁的眉头渐渐松开,眼中的急切之意也被一丝冷静所取代,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静静等待着下文。 曹刺史则将目光转向凌鹤散人,眼中满是好奇与期待,恭敬地问道:“听散人这番言论,想来是早有谋划、有备而来,曹某愿洗耳恭听,还望散人不吝赐教。” 杨都督和武都尉听到曹刺史的话语,心有灵犀般,纷纷将目光投向凌鹤散人。此刻,屋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待凌鹤散人揭晓应对之策。 凌鹤散人神色一凛,面容庄重严肃,目光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沉声道:“张天童既身为我玄门中人,其师承必有踪迹可寻。我等已倾尽全力展开追查,相信不久,便会有确切消息传来。” 她微微顿了顿,目光如炬,缓缓扫视众人,眼神里满是忧患意识与使命感,继续说道:“诸位,官府之中既然能潜藏一个张天童这般心怀叵测之人,便极有可能隐藏着无数个与之相似的隐患。倘若我们只是被动等待灾祸降临,才匆忙着手补救,那就为时已晚了。” “当下,我们必须主动出击,未雨绸缪。一方面要加快对张天童师门及相关势力的探查,揪出其背后可能隐藏的阴谋;另一方面,更要时刻警惕,在各行各业、各个角落排查可能存在的同类威胁,将隐患扼杀在萌芽状态。这不仅是为了我们自身的安危,更是为了守护天下百姓的太平生活 。” 凌鹤散人言辞恳切,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回荡在众人耳边,振聋发聩 。 曹刺史听后,眉头紧锁,表情凝重,他微微点头,挺直腰杆,眼神中透露出坚定。 杨都督面色冷峻,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他握紧了拳头,仿佛已经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武都尉神情严肃,不住地摩挲着下巴。 凌鹤散人目光如炬,而后沉稳开口:“在决定前来原州之前,我等便与本门诸位长老进行了深入探讨与反复商议。如今之计,当务之急有四。 其一,情报先行。必须即刻向朝廷通报当前局势,与此同时,安排得力人手密切关注各地官员的往来信件、交易记录。任何一笔异常的钱财流动,都可能是隐藏的线索,借此判断是否有官员暗中与魔族或奸佞勾结。此外,市井之间亦不可忽视。城中酒馆、茶楼,皆是消息汇聚之地,要安排耳目,留意那些流言蜚语,从民间舆论的细枝末节中捕捉潜在的关键线索。诸位长老皆反复强调,精准的情报乃是制定后续策略的基石,收集情报务必做到细致入微、全面无遗。 其二,分化瓦解。魔族与奸佞的联盟看似强大,实则内部矛盾重重,并非铁板一块。我们要想尽办法查明这些势力的内部结构与矛盾所在,选派擅长谋略之人,深入其中,巧妙挑拨离间。对于那些被胁迫参与阴谋的小股势力,可许以赦免之诺与丰厚重利,策反他们,使其为我方所用;而对于那些野心勃勃、妄图借乱局上位的势力,不妨故意透露虚假情报,引发他们与其他势力之间的矛盾冲突,以此削弱敌人的整体实力。 其三,联合各方。当尽快与各州府建立紧密联系,互通有无,争取他们在军事上的支援承诺,尤其是那些地处边疆重地的州府,其战略意义重大。对于各州当地的世家大族,我们要亲自登门拜访,晓以大义,以家族荣耀与百姓安危为切入点,说服他们出资出力,共同稳定地方经济。与此同时,江湖门派亦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要积极拉拢,借助江湖人士的隐秘力量,在暗处对敌人行动进行有效牵制。 其四,未雨绸缪。考虑到局势变幻莫测,各种突发状况皆有可能发生,因此我们已制定了详细的应对预案。不管是大规模的魔族袭击,还是奸佞在朝堂或地方的阴谋诡计,都有相应的应对之策,以备不时之需。 唯有将这四点逐一落实,环环相扣,方能保我大唐江山社稷于无忧。” 众人听闻凌鹤散人的计划,先是面露惊喜之色,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可转瞬之间,他们又都陷入了沉思,眉头紧锁。 杨都督微微叹了口气,率先打破沉默,语气中带着几分忧虑:“散人,想必你也清楚当下朝廷的复杂局势。那帮阉人,向来只手遮天、疑心重重,只怕不会轻易相信我们所言之事。稍有不慎,我们的努力便会付诸东流,还可能招来灾祸。” 曹刺史和武都尉深以为然,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曹刺史神色凝重,补充道:“是啊,这些宦官把持朝政多年,行事诡谲,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被他们监视。” 凌鹤散人却神色自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诸位不必过于担忧,事情未必如你们所想那般糟糕。那帮宦官虽手段狠辣,但他们所做的一切,归根结底都是为了权力。他们心里清楚得很,若大唐覆灭,他们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从自身利益出发,他们必然会与我们站在同一阵线。退一步讲,即便他们心存疑虑,我们也可借此机会,分化他们的势力,削弱其对朝廷的掌控。” 说罢,凌鹤散人将目光投向青鸟,眼神中满是期许与信任:“我等玄门之士,也定会全力以赴。我大师兄的长子如今在朝廷任职,此次,青鸟前去长安,一来可辅助同门师兄,积累人脉与经验;二来,他日若能想办法在朝廷中站稳脚跟,为我们的谋划助力。” 杨都督听得凌鹤散人所言,不禁眼前一亮,眼中满是钦佩与赞同。他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果然深谋远虑!这一番计策环环相扣,实在是令人叹服。如此一来,我们便有了清晰的方向。我即刻着手与各州府沟通,争取军事支援。” 说罢,他眼神坚定,透露出十足的干劲与决心。 武都尉原本紧绷的面容逐渐放松,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身子前倾,随即说道:“我这就去安排人手,留意那些官员和市井消息。至于拉拢江湖门派,我会联系一些江湖上有交情的朋友,看看能否从中牵线搭桥。” 曹刺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脸上露出凝重的神情。他抬手轻抚胡须,缓缓说道:“散人所言极是,我在原州任职多年,对本地世家大族还算熟悉,争取他们的支持一事,便由我来负责。我定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他们明白当下局势,为稳定地方贡献力量。” 说罢,他挺直了腰杆,眼神中透露出责任与担当。 杨都督紧接着再次开口,语气激昂且充满力量:“如今正是我等为大唐效力、尽忠职守的关键时刻。我等定当不遗余力,积极联络朝中的同僚,将能联合的所有官员紧密团结起来,齐心协力做好此事。同时,平日里加紧操练兵马,提升军队的战斗力与应变能力,时刻准备着应对各种挑战,以图后事,保我大唐江山稳固、百姓安宁。” 凌鹤散人面带微笑,目光温和地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眼中满是欣慰与赞许。她微微点头,轻声说道:“有诸位齐心协力,何愁大事不成。”她稍作停顿,神色变得庄重而严肃,接着说道:“至于联络朝中官员、操练兵马,杨都督,此乃长远且关键之举,需持之以恒。此次魔族与奸佞作祟,危机四伏,但也是我等为大唐肃清隐患、重振朝纲的契机。” 众人听闻凌鹤散人的话语,皆若有所思。须臾,他们脸上满是钦佩之色,重重地点了点头,以这种无声的方式表达着对凌鹤散人见解的高度认可。一时间,屋内满是赞同的氛围,为凌鹤散人的一番话送上诚挚的赞意 。 只听凌鹤散人继续说道:“我等亦将与其余玄门门派郑重缔结盟约,以诚心共筑抵御魔族的坚固壁垒。此盟约意义非凡,其一在于搭建起畅通无阻的消息互通桥梁。各门派广布耳目,所获情报皆能借由这精密网络迅速传递,无论是魔族的蛛丝马迹,还是世间异常动向,皆能第一时间为各方所知。 其二,旨在实现行动的高效协调。当面对魔族威胁时,各门派无需再各自为战、手足无措。凭借盟约的协调机制,我们能依据局势迅速制定统一战略,合理调配人力、物力,使各方行动精准有序,如同一体。待他日魔族来犯,我们便有十足的底气与实力,并肩作战,给予其迎头痛击,守护世间安宁 。” 杨都督听完,双眸瞬间亮如星辰,周身散发着豪迈之气。大声赞叹道:“好!这才是应对魔族的长远良策!与玄门各门派结盟,互通有无、协同作战,定能让魔族有所忌惮!散人这安排,实在是高瞻远瞩!如此一来,我这朔方之地,也能与各门派紧密相连,在对抗魔族时发挥更大的作用。” 曹刺史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的光芒,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道:“此举甚好啊!玄门各门派底蕴深厚,一旦联合起来,力量不可小觑。互通消息能让我们对魔族的动向了如指掌,协调行动更是能在关键时刻形成强大的合力。如此一来,我们这些地方州府,在面对魔族可能的渗透时,也有了更为坚实的后盾。日后若有需要我这原州出力的地方,定当全力以赴!” 凌鹤散人静静听完两人的话语,面上神色平和,可眼眸之中却涌动着欣慰与期许。她微微抬首,目光仿若穿透了眼前的一切,望向更为深远的未来。 凌鹤散人目光悠悠一转,先是落在青鸟身上,眼神中满是期许与信任,随后又将视线缓缓移至凤鸣处,目光里多了几分慈爱与关怀。紧接着,她微微启唇,轻唤道:“青鸟、凤鸣。” 凤鸣听闻,莲步轻移,迅速走到青鸟身旁,二人并肩而立,身姿挺拔。同时,他们微微前倾身体,态度恭敬至极,异口同声地应道:“徒儿在。” 凌鹤散人神色凝重,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说道:“你二人暂且稍作休整,待恢复精力后,即刻启程奔赴长安,去全力协助你们的大师伯。” 言罢,她再度将目光牢牢锁定在青鸟身上,继续叮嘱 :“青鸟。” 青鸟反应迅速,不假思索,立刻高声回应:“是,师母。” “此番前往长安,你要虚心向你宝驹师兄求教,用心学习,务必尽快在朝中站稳脚跟,扎下根基。” 凌鹤散人神色肃穆,郑重地嘱托道。 “徒儿谨遵师命!” 二人再次齐声应道,声音洪亮而坚定,充满了使命感。 杨都督在一旁目睹这一幕,心中一动,连忙热情说道:“我来给青鸟写一封举荐信,如此一来,青鸟进入朝中便能顺畅许多。” “不可,杨伯伯。” 青鸟听闻,神色焦急,连忙摆手拒绝,言辞恳切地说道,“若是凭借您的举荐,我进入朝堂之后,行事只怕会更加艰难。那些朝中大臣,难免会认为我是依靠您的关系才得以入朝,必定会对我多有质疑与刁难,如此一来,反倒不利于我开展事务 。” 杨都督听闻青鸟所言,陷入了片刻的沉思。他目光深邃,脑海中不断权衡利弊,思索着青鸟此举的利弊得失。须臾,他微微点头,神色间满是赞同之色,认可了青鸟的考量。 曹刺史见状,脸上绽出一抹和煦的笑容,由衷夸赞道:“以小友的才学与能力,进入御常寺不过是举手之劳,轻而易举便能达成。” 青鸟听闻,连忙谦逊地摆了摆手,恭敬回应道:“曹刺史过奖了,您的夸赞令小子愧不敢当。对我而言,只要能踏入朝堂,尽一份微薄之力,至于是否进入御常寺并非关键所在。只要能在朝中拥有一席之地,得以施展拳脚,便心满意足了。” 杨都督缓缓摇了摇头,神情凝重,语气中满是忧虑,沉声道:“想要顺利进入御常寺,只怕并非易事。” 言罢,他微微侧身,转头看向曹刺史,目光中透着思索,继续说道:“当今朝廷大力推崇佛家,那御常寺卿李持,笃信佛教,更是与当今国师渊海和尚走的极近。青鸟若前往御常寺,诸多方面怕是都不太适宜。” 武都尉在一旁深以为然,率先附和道:“的确如此,当下大唐境内,寺院富庶程度超乎想象。在民间,诸多百姓深陷无田可耕的泥沼,生存维艰。反观那些寺院,却大肆兼并,坐拥广袤无垠的肥沃良田,数量之巨,令人咋舌。更为关键的是,这些寺院凭借特殊地位,竟能堂而皇之地不向朝廷缴纳分毫赋税,致使国家财政遭受损失。”他眉头紧皱,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那些失去土地的流民,在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无奈卖身于寺院,冀求一条活路。然而,即便如此,他们所获的回报却极为微薄,生活条件简陋困苦。” 说到此处,他神色黯然,重重地又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饱含着对民生疾苦的深切同情。 曹刺史听闻这番言论,犹如被一道惊雷击中,脸上神色骤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恍然与惊愕,仿佛尘封的记忆瞬间被唤醒,这才猛然想起这一严峻事态。他微微眯起双眼,目光仿若穿透层层壁垒,陷入了对过往所见所闻的回忆之中。 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且凝重,似是承载着无尽的忧虑:“确实如此啊,有些寺庙所拥有的财产,其规模之庞大,数量之惊人,即便是我这一州州府,与之相比,都望尘莫及,不敢匹敌。” 说罢,他原本舒展的眉头如遭寒霜,额头上的皱纹也随之加深,脸上满是难色。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奈与困惑,仿佛在思索着如何才能应对这一复杂棘手的局面。片刻后,他看向青鸟,缓缓说道:“如此一来,小友若进入御常寺,怕是会在无形之中,为后续的诸多事宜增添不少棘手的阻碍。那御常寺内关系错综复杂,规矩繁多,且各方势力暗流涌动。小友初入其中,人生地不熟,稍有不慎便可能触动各方敏感神经。本就艰难的任务,在这样的环境下,无疑会变得更加棘手,每一步前行都将充满未知与挑战 。” 然而,青鸟听后,不仅没有丝毫担忧,反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从容说道:“如此情况,反倒对我有利。倘若我真能进入御常寺,他们必然会因我是道家出身,加之年纪尚轻、资历浅薄而轻视我。这样一来,我便能在他们放松警惕之时,更便于行事。退一步讲,即便最终未能进入御常寺,也不会引起过多的怀疑与猜忌,不会影响到后续计划。” 青鸟目光如炬,缓缓扫视众人,而后沉稳开口说道:“诸位,当下朝廷局势看似严峻,实则暗藏转机。如今朝中两股势力相互对立,矛盾一触即发。在这剑拔弩张的局势下,反倒为我们提供了绝佳的隐蔽契机。” 他微微顿了顿,神色凝重,继续说道:“宦官与朝中大臣,双方积怨已久,彼此敌对,相互猜忌。在他们眼中,我们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越是如此,我们越能深藏暗处,不被察觉。我们越是显得微不足道,就越不容易暴露我们的计划。”青鸟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锐利,仿佛能看穿重重迷雾,直击问题核心,他接着说道:“然而,我们当下最为紧迫的任务,是要揪出潜藏在暗处的细作,以及探寻魔族的踪迹。唯有及时洞悉这帮人的阴谋诡计,我们才能先发制人,在他们行动之前予以重击,守护家国安宁。” 曹刺史专注地聆听着青鸟的话语,起初,眼中满是疑惑,随着青鸟深入剖析,他的眼神逐渐发生变化。眼中的疑惑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惊讶与欣赏。 他微微张着嘴,似乎想立刻说些什么,却又被青鸟的言辞吸引,不自觉地沉浸其中。当青鸟阐述完进入御常寺的利弊与应对策略后,曹刺史情不自禁地轻轻拍了下大腿,发出一声低呼:“对啊!”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眼神中满是赞许,看着青鸟说道:“我原以为这是个棘手难题,没想到你竟能从另一个角度,将危机化为转机。年纪轻轻,便有这般见识与谋略,实在难得!” 说罢,曹刺史靠向椅背,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不住点头,仿佛在心中反复回味青鸟的一番话,暗自赞叹其思维的敏锐与独到 。 凌鹤散人静静聆听着青鸟的分析,神色始终沉稳,目光紧紧落在青鸟身上。随着青鸟的讲述,她满脸都是难以掩饰的惊喜与赞赏。 她微微颔首,动作极为轻缓,却满含肯定。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待青鸟话音落定,凌鹤散人终于开口,声音柔和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肯定:“青鸟,你的这番见解,着实令为师惊喜。” 她微微停顿,目光中满是期许于喜悦,“原本我还担心你去到长安之后,该如何进行相关事宜,如今看来,我便放心了。” 凤鸣微微歪着头,眼睛里闪烁着灵动的光芒,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她一边听,一边不住地点头,像是对青鸟的每一句话的默默认同。 凤锦的眼睛瞪得如同圆润的杏仁,满是惊讶与钦佩。她紧紧盯着青鸟,一刻也未曾移开视线,仿佛要将他此刻的睿智模样深深印刻在心底。听着青鸟的分析,她不自觉地微微张开了嘴,时不时发出一声轻轻的惊叹。待青鸟说完,她双手猛地一拍,兴奋地说道:“师兄,你太厉害了!” 杨都督原本严肃的脸上,双眸陡然间绽放出异样的光彩,犹如寒夜中燃起两簇炽热火焰。他紧盯着青鸟,那目光好似要将青鸟看穿,探寻这少年心底无尽的智慧源泉。 沉默片刻后,杨都督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这一拍力道十足,发出清脆声响,他的声音洪亮且充满激情:“好小子!杨伯伯果然没有看错你,年纪轻轻,竟有这般敏锐的洞察力和缜密的谋划能力!” 武都尉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仿佛眼前的青鸟是一个刚刚被发现的宝藏。他不由自主地向前倾身,专注地听着青鸟的每一句话,时不时微微点头,表达着内心的赞同。 等青鸟说完,武都尉满脸都是惊叹之色,竖起大拇指,由衷称赞道:“厉害啊!我之前只觉得这事儿困难重重,没想到你竟能找到这般巧妙的应对之法。就凭你这份胆量和谋略,将来必成大器!” 面对众人的盛赞,青鸟双颊微微泛红,谦逊地低下头,连连摆手说道:“这不过是身处当下情境,一番情理之中的分析罢了。我只是不想被困难吓倒,尝试着换个角度去思考。” 众人就此围绕着青鸟入朝之事,以及后续对抗魔族与奸佞的策略,展开了进一步的深入商议。凌鹤散人旋即郑重表态,将即刻着手在灵州与原州两地,分别派遣数位得力弟子长驻。这些弟子皆是门中精锐,聪明机敏。他们会在当地设立隐蔽且稳固的联络点。如此一来,各方之间便能搭建起一条隐秘且高效的沟通桥梁。时间在众人的讨论声中悄然流逝,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午后时分。日光透过窗户,洒下斑驳的光影。 商议结束后,曹刺史、杨都督和武都尉相继起身告辞。他们依次与众人作别,随后陆续离去。 待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远方,凌鹤散人随着青鸟等人返回东厢房的房间内。青鸟在门口下意识地左右扫视,目光敏锐,警惕地观察着周遭动静。确认无人后,他轻轻关上房门,快步走到师母身旁。 凌鹤散人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到椅子旁,身姿优雅地坐了下来。她神色一正,目光如炬,凝视着青鸟,严肃问道:“青鸟,你此前提及的伏羲剑之事,后来可还出现过别的异常状况?” “师母,那日在张天童府中,那情形又一次出现了。剑身依旧泛起血红色的光芒,和之前一模一样,我实在是琢磨不透其中缘由。” 青鸟一边说着,一边利落地将黑剑抽出,随后轻轻放置在师母身旁的桌上。 凌鹤散人微微俯身,目光紧锁在黑剑之上,眼神中透着探究与思索,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良久,她抬起头,目光再度聚焦在青鸟脸上,开口问道:“你那日在暗河之中,是怎样施展法力的?细细说来。” 青鸟闻言,不敢有丝毫懈怠,将在暗河之中发生的种种,从踏入暗河的那一刻起,到遭遇危机、施展法力的每一个细节,都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一遍。 一旁的凤鸣和凤锦听得全神贯注,可随着青鸟的讲述,两人的脸上逐渐浮现出疑惑之色,眉头轻皱,眼神中满是不解。 凌鹤散人听完,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 “川” 字,神色凝重,缓缓说道:“这黑剑,在咱们师门之中,近千年来,你是第二个能够拔出它的人。此事太过蹊跷,一众长老与为师,对此亦是毫无头绪。这其中的秘密,怕是还需你自己在今后的经历中,慢慢探寻了 。” 房内,一时间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青鸟满心期待而来,却未能从师母口中得到哪怕一丝关于黑剑的线索,这让他的脸上写满了困惑与不解。他的眉头微蹙,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迷茫,仿佛置身于一团迷雾之中,找不到方向。 凌鹤散人见此情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傻孩子,当下你可是师门中唯一能拔出这把黑剑之人,这份殊荣,已然是师门莫大的骄傲。至于这把剑隐藏的秘密,以及该如何运用它的力量,或许便是上天赋予你今后的使命。” 她的目光中饱含着信任与期许,如同一束温暖的阳光,照进了青鸟心中的迷雾。 青鸟抬眸,只见师母眼神中满是肯定,而凤鸣和凤锦也正一脸倾慕地看向自己,目光中尽是认可与羡慕。感受到这份鼓励,青鸟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原本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他微微点头,语气坚定地说道:“师母所言极是。既然现在还不清楚缘由,那我便踏上探寻之路,总有一天能找到答案。” 说罢,他微笑着看向师母和两位师妹,眼神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此刻,他的心中满怀憧憬,坚信终有一日,这把黑剑的所有秘密都将在自己面前一一揭晓 。 第39章 原州街市 刺史府东厢房内,青鸟与师母以及两位师妹凤鸣、凤锦围坐一处,正商谈前往长安的要事 。 凌鹤散人目光轻柔地落在凤鸣身上,仔细打量一番后,开口道:“我瞧着凤鸣恢复得已然差不多了。三日后,你们便即刻启程。”说罢,她又将目光转向凤锦,和声说道:“凤锦,你也一同前去 。” “徒儿谨遵师命。” 凤锦脆生生地应下,旋即转头看向凤鸣。二人目光交汇,心领神会,脸上同时绽放出一抹笑意,那笑容里满是对此次长安之行的期待与雀跃 。 凌鹤散人神色一正,面容严肃起来,目光紧紧锁住青鸟,郑重说道:“青鸟,你务必在三月之内,调查出些初步的结果。师门中的长老们极为重视此事,已然针对此次危机,向其他玄门门派发出了紫密函。三月之后,便要在鹤鸣山召集各门派,共商对策。” 青鸟挺直脊背,身姿如松,目光坚定地回视师母,神色凝重,语气铿锵有力:“徒儿必定倾尽全力,不负师母与师门所托 。” 凌鹤散人微微颔首,脸上的严肃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如春风般和煦的微笑,满含关切地说道:“你们此去长安,路途遥远,一路山高水长,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切不可大意。”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凤鸣和凤锦身上,眼神愈发柔和,语重心长地继续叮嘱:“你们两个小丫头,平日里古灵精怪,为师是再清楚不过了。但这一路上,可得好好听师兄的话,切不可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长安不比咱们平日里的修行之地,人心复杂,万事都要谨慎。” 青鸟神情庄重,微微欠身,恭恭敬敬地说道:“师母教诲,徒儿铭记于心。此去长安,定当竭尽全力保护好两位师妹,也会照顾好自己,不负师母所托。” 他的眼神中透着坚毅与沉稳,那是对使命的担当,也是对师母信任的珍视。说完,他微微挺直脊背,仿佛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 凤鸣则乖巧地走到青鸟身边,说道:“师母,您大可放心,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我和凤锦师姐一定会协助师兄,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她的声音软糯,眼神中满是坚定,让人感受到她内心的沉稳与可靠 。 凤锦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原地转了个圈,衣摆飞扬:“我保证,绝对听师兄的话,好好完成任务!” 她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朝气,对即将到来的冒险充满了期待。 凌鹤散人看着眼前的三个弟子,眼神中满是慈爱又不乏担忧。 师徒四人围坐一处,话题从师门往昔的趣事,聊到诸位师兄弟的近况,欢声笑语不断,不知不觉间,暮色悄然笼罩了整个刺史府。曹刺史精心安排了晚膳,摆满了一桌丰盛佳肴。众人围坐,推杯换盏,气氛热烈。席间,话题从玄门中的奇闻轶事,延伸至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都成了他们谈资。 晚膳结束时,夜色已深,月光如水般洒落在庭院中。曹刺史贴心地为凌鹤散人安排了幽静的房间。凤鸣和凤锦这对好姐妹,同处一室,躺在床上依旧兴致勃勃,叽叽喳喳地分享着对未来长安之行的憧憬,以及心底那些少女的心事。两人聊得眉飞色舞,不知不觉已至深夜,才恋恋不舍地吹灭烛火,在温暖的被窝中沉沉睡去。 而青鸟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思绪却如脱缰的野马,怎么也收不住。他的脑海中全是即将奔赴的长安,那座繁华却暗藏危机的都城,究竟有怎样的挑战在等待着他?是神秘莫测的魔族踪迹,还是盘根错节的各方势力?他辗转反侧,思索间,不知何时,在满心的忧虑与期待中渐渐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一阵突如其来的雷鸣声,如千军万马奔腾,震耳欲聋,瞬间将他从睡梦中惊醒。紧接着,窗户好似被一股强大的风力猛地撞击,发出 “哐当哐当” 的声响。伴随着密集的雨声噼里啪啦地砸落,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 青鸟悠悠转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身披上衣物,缓缓推开窗户。刹那间,狂风裹挟着暴雨,如脱缰野马般汹涌扑来。那扇敞开的窗户,瞬间成了风雨的突破口。强劲的风势夹带着磅礴的雨水,如同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直直冲进屋内。青鸟原本正伫立窗前,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冲击惊得身形一滞,下意识地疾步往后连退数步。尽管反应迅速,可那被大风裹挟的雨水好似长了眼睛,依旧有不少溅落在他身上,冰冷的触感瞬间从衣物表面传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青鸟抬眼望出去,只见天空一片阴沉,厚重的乌云仿佛触手可及,低低地压在城市上空,让人喘不过气来。雨水如注,密密麻麻地交织成一片水帘,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无尽的雨幕。 院中的槐树,被豆大的雨点砸落,树叶被打得簌簌发抖,在狂风骤雨中剧烈摇摆。每一片叶子都不堪重负,被雨水压得低垂,叶尖汇聚的水珠不断滚落,滴入湿漉漉的泥土。 树枝在风雨中弯下了腰,时而被狂风猛地吹向一侧,时而又被雨滴的重量拉扯着往下坠,像是在与风雨进行一场力量悬殊的角力比赛。粗壮些的树枝奋力支撑,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在咬牙坚持;细弱的树枝则有些力不从心,在风雨中无助地飘摇,甚至有几枝不堪重负,啪的一声折断,随着风雨坠落地面。 雨水顺着树干蜿蜒而下,树皮被冲刷得愈发深沉,纹理也愈发清晰,像是岁月留下的痕迹被这场大雨重新唤醒。树旁的泥土逐渐被雨水浸透,变得泥泞不堪,树根在地下紧紧抓着土壤,努力稳固身形,抵御着风雨的侵袭,好似在守护着自己脚下的一方土地 。 一道耀眼的闪电如利刃般划破黑暗的天际,强烈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紧接着,一声炸雷轰然响起,震得窗户都微微颤抖。青鸟望着这风雨交加的景象,心中暗自思忖,原本昨天凤鸣她们还满心期待着去街上逛逛,感受一下这座城市的烟火气,如今看来,这场大雨怕是要让她们的计划泡汤了。 青鸟经此一遭,睡意全无,他伸出手,握住窗棂,稍一用力,“哐当” 一声关上窗户,就在这一瞬间,窗外那震耳欲聋的喧嚣与纷扰被彻底挡在了外面,屋内顿时安静了许多。 当即有条不紊地穿戴好衣物,随后进行了一番简单的盥洗。转身走到床边,他双脚巧妙地交错,稳稳当当地盘坐下来,双手自然地垂放在膝盖上,脊背挺得笔直,宛如一棵苍劲挺拔的青松,傲然屹立。他的周身气息也随之逐渐沉静下来,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他的内心不由自主地飘回到那幽深昏暗的地下河道之中。彼时,他全力催动法力,试图掌控黑剑,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觉至今仍历历在目。他在脑海中反复回溯,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哪怕只是一瞬间闪现的细微端倪,都被他紧紧抓住,反复琢磨。 他缓缓闭上双眼,周身气息逐渐沉静下来。在紧闭双眼后那片黑暗的世界里,一幅奇异的景象缓缓浮现。只见黑剑悬空而立,剑身之上散发着诡异的血红色光芒,那光芒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却又透着丝丝寒意。紧接着,黑剑像是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缓缓朝着他飞来,那红色光芒愈发浓烈,如同一股汹涌的血潮,围绕着他的身躯翻涌不息。渐渐地,光芒完全将他笼罩,置身其中的青鸟,耳边隐约传来一连串低沉的声音。那声音轻柔缥缈,如同风中的柳絮,时断时续,难以捕捉,仿佛从遥远的时空深处传来,带着无尽的神秘与未知。 青鸟心中一紧,立刻集中全部精神,试图听清那些神秘的声音到底在诉说什么。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之时,那声音却像是故意捉弄他一般,越来越微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青鸟并未气馁,他再次调整呼吸,试图再次沉浸其中,捕捉那稍纵即逝的神秘感应。可就在他即将再次进入状态的关键时刻,一阵清脆的敲门声骤然响起。紧接着,一个女子轻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郎君,午膳已然备好,请您前去用膳。” 青鸟一听便知,来的是汝儿。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瞬间打破了他的入定状态,他缓缓睁开双眼,这才惊觉时间已悄然流逝至午时。屋外的雷鸣与暴雨不知何时早已停歇,只留下一片一如往常的宁静世界。 青鸟起身,稳步向前,抬手轻轻打开房门。汝儿见门开启,连忙欠身,身姿优雅地行了一礼,声音轻柔,如同春日里的微风:“奴家贸然打扰郎君歇息,实在惶恐。刺史已备好午膳,还请郎君移步前往。” 青鸟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和声回应道:“无妨,我早就起身了,刚刚一直在房中打坐呢。我这就过去。” 汝儿微微颔首,仪态端庄,轻声说道:“好的,那奴家这就去请娘子她们前去用膳。” 青鸟点头示意,汝儿便转身离去,脚步轻盈。她来到隔壁房间,抬手轻轻叩门,许久之后,房门才缓缓打开,凤鸣睡眼惺忪地探出脑袋。原来昨晚凤鸣与凤锦相谈甚欢,畅聊至深夜,加之清晨风雨交加,那雨声好似天然的催眠曲,让她两睡得格外沉,即便已至午时,依旧困意未消。 青鸟在房内静静等待,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见汝儿、凤鸣和凤锦出现在门口。凤鸣和凤锦两人接连打着哈欠,眼睛还有些迷离,看到青鸟后,略带尴尬地露出一抹浅笑。青鸟见状,只是无奈地微微摇头,眼中却满是宠溺。随后,四人一同朝着走廊走去,脚步声在寂静的廊道里轻轻回荡。 在用午膳时,青鸟等人才知晓,师母早已出门,前往须弥山去了。三人匆匆用完午饭,餐毕,凤鸣和凤锦便如同欢快的小鸟一般,立刻缠上了青鸟,撒娇央求着要去街上逛逛。面对两个师妹的软磨硬泡,青鸟哪里招架得住,最终只得举手投降,点头答应下来。 大雨之后,原州城像是被大自然精心擦拭过一番,焕发出别样的清新与宁静。 街道上,低洼处的积水尚未完全退去,倒映着两旁古旧的建筑和湛蓝如宝石般的天空。 城中的树木被雨水洗刷得一尘不染,叶片绿得发亮,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枝头的鸟儿欢快地跳跃着,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似乎也在为这场大雨后的清爽而欢呼雀跃。 远处的山峦在雨后云雾缭绕,如梦似幻。云雾像是一条轻柔的纱巾,环绕在山峰之间,给原本硬朗的山峦增添了几分妩媚与神秘。 城门口,行人们来来往往,脚步都比往日轻盈了许多。孩子们在街边嬉笑玩耍,不顾地上的积水,追逐着溅起好些水花,欢声笑语回荡在整个街巷。街边的店铺纷纷打开了门,店主们一边擦拭着被雨水打湿的货物,一边热情地招呼着往来的顾客。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的芬芳和店铺里飘出的食物香气,交织成一幅充满生活气息的画卷。 原州城的街道上,青鸟、凤鸣和凤锦三人悠然漫步,手中各自拿着一块泡泡油糕,正吃得津津有味。他们一边品尝着这香甜软糯的美味,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身旁一家家古色古香的商铺。 走着走着,路过一间书籍铺时,凤鸣的眼睛陡然一亮,瞬间被铺子内琳琅满目的书籍吸引住了目光。她两三口便将手中的油糕解决干净,随后迫不及待地冲进铺子。进店后,她先是在两侧的衣裳上仔细擦拭干净双手,这才踱步到书柜前,开始逐一审视眼前的每一本书籍。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兴奋与渴望,仿佛在探寻一座知识的宝库。如此这般,接连逛过三家书籍铺后,凤鸣的怀中已然抱了四本书籍,每一本都像是她寻到的珍宝。而凤锦这边,手中的小吃已经换了三种,小嘴不停地咀嚼着,尽情享受着美食带来的愉悦,似乎整个世界都变得更加美好了。 三人从一家书籍铺出来后,青鸟不经意间抬眼,瞧见前方不远处的路口,在一家水盆羊肉铺子的边上,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的商贩正不紧不慢地摆开一个不大的杂货摊。这商贩身形干瘦,头发和胡须都已花白,可整个人却精神矍铄,透着一股别样的精气神。只见他从一旁陈旧的柜子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块木板,木板上整齐地陈列着一些精美的面具,上下共四排,每排三个,唯独第二排中间的位置空缺着,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青鸟的目光瞬间被这些面具吸引,双脚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不由自主地朝着杂货摊走去。此时,凤鸣和凤锦正在一旁整理手中的物品,不经意间斜眼瞧见青鸟朝着另一边走去。凤锦赶忙开口问道:“师兄,你要去哪儿呀?” 凤鸣也满疑惑地喊道:“师兄!” 然而,青鸟却像是陷入了某种恍惚之中,对两人的呼喊充耳不闻,径直走到了杂货摊前。 两人见状,一脸无奈,只能紧紧跟在后面,来到青鸟身旁。 那商贩见有客人前来,脸上立刻堆满了热情的笑容,赶忙殷勤地询问道:“客人随便看看,有中意的,小老儿给你实惠价!” 青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目光落在木板上的面具上。这些面具形态各异,有的造型狰狞恐怖,仿若来自幽冥地狱的修罗恶鬼,让人望而生畏;有的则栩栩如生,恰似灵动的飞禽走兽的面孔;还有的呈现出平常男女的模样,透着生活的烟火气息。 青鸟的目光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第二排。第一个面具是一张男子微笑的脸庞,可在左眼的眼角,却被画上了一滴醒目的泪珠,这滴泪珠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悲伤与故事,给这张微笑的脸增添了几分神秘而又复杂的色彩。而第二个位置,本该放置面具的地方,此刻却空空如也,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又像是在暗示着一段已经消逝的过往 。 商贩将青鸟的专注神情看在眼里,脸上堆起朴实的笑容,热情地介绍道:“客人,不瞒您说,这些面具可都是小老儿亲手制作的,在这原州城里,绝对找不出第二家有这些模样的面具。” 凤鸣瞧着青鸟的模样,心中已然明了,他定是看到这些面具,想起了司马府里那位神秘女子,才会如此急切地走到这摊位前。 青鸟的目光紧锁在那空缺的位置上,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开口问道:“店主,这空出来的地方,原本的面具是被人买走了吧?” “那是自然。” 商贩笑着回应,手上的动作不停,继续整理着各类物件,将它们一一摆放在身前的摊位上 ,有条不紊。 商贩微微扬起下巴,眼中透着几分自豪与骄傲,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不瞒您说,小老儿这些面具,每一个都是独一份儿,在这世上,断然找不出第二个一模一样的!” “那面具可是一半忧愁一半喜悦的模样?” 青鸟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商贩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瞬间停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的道士。又见得旁边的两位女道士,一位正津津有味地吃着手中的小吃,另一位则抱着几本书,饶有兴致地看着摊上的物件。 “客人怎会知道那个面具的模样?小老儿好像从没见过客人来过我这小摊呀?” 商贩满脸疑惑,眼中满是探究。 青鸟听到商贩的疑问,猛地看向他,双眼放光,急切地问道:“店主,您能否告知在下,买走面具的是什么人?” 商贩被青鸟那炽热的眼神紧紧盯着,让他心里莫名有些发慌,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凤鸣见状,连忙伸手,轻轻搭在青鸟的手臂上,轻声提醒。青鸟这才惊觉自己失态了,赶忙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问道:“请问可是一位穿着橙色衣裳,身着白底青色花纹的齐胸襦裙,手上披了一条白色帔帛的年轻女子吗?” 商贩听到青鸟如此精准的描述,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忙不迭地点头回道:“对对对,确实是有这样一位娘子,来小老儿这里买走了那个面具。” 青鸟心中猛地一震,表面上却强装镇定,神色未变。凤鸣和凤锦也被商贩的回答惊住,纷纷转头看向商贩,眼中满是震惊与好奇。 “不知您能否告知在下,那娘子家住何处,或是她姓甚名谁?” 青鸟再次追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恳切。 商贩瞧着眼前年轻人急切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地说道:“小老儿也是这些时日才来到原州,人生地不熟的,哪里会知道那娘子的事情。” 他思索片刻,脸上又浮现出一抹微笑,继续说道:“不过那娘子长得真是貌若天仙,小老儿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见过如此貌美的娘子。而且,那娘子出手相当阔绰,买走那个面具时,给了我满满一钱袋的铜钱,足足有两百多文呢!” 青鸟听闻商贩所言,满心的期待瞬间落空,这千辛万苦才觅得的线索,竟在此处戛然而止。刹那间,他只觉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脸上难掩失落之色,眉心微微蹙起,不自觉地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满是遗憾与无奈。 商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缓缓开口劝慰道:“年轻人,莫要这般垂头丧气。人生在世,缘分天定,虽说在我这儿没能打听出那位娘子的消息,可若是你们二人真有缘分,上天自会安排,说不定哪天,你们就又能碰上了。” 说罢,他目光真挚地看着青鸟,眼中满是鼓励与期许,脸上的笑容愈发和煦。 实际上,这商贩完全误会了青鸟的急切,他只当是眼前这位年轻后生,对那位买走面具的娘子一见钟情,故而才这般紧追不舍,一心想要探寻娘子的踪迹 。 青鸟原本失落的表情瞬间僵住,脸上迅速泛起一层红晕,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脸颊。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正值青春年少,心思纯净澄澈,情窦尚未开启,即便知晓世间男女间的爱慕爱恋,可那终究只是停留在听闻层面,未曾亲身经历。此刻,面对商贩误会下说出的这番关乎男女姻缘的话语,一时间,他只觉脑袋发懵,脸颊滚烫,满心都是无措,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 凤鸣的目光温柔而细腻,静静地落在青鸟身上。她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许是因为商贩话里的男女缘分,让她这个情窦未开的少女有些害羞。她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抬手轻轻捋了捋鬓边的发丝,眼神中既有对青鸟的担忧,也藏着一丝对未知缘分的憧憬 。 凤锦本就灵动的双眼睁得更大了,像是两颗黑宝石,满含好奇与关切地盯着青鸟。她微微歪着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促狭的笑容,她的脚尖轻轻点地,身体微微前倾,像是随时准备凑过去调侃青鸟几句。 青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目光再次落在那空缺的位置旁,抬手拿起画有泪珠的面具,声音微微有些发涩地问道:“店主,这个面具多少钱?” 商贩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和蔼笑容,和声说道:“能与客人相遇便是缘分,您给五个铜钱就行。” 青鸟从怀中掏出相应数额的铜钱,递到商贩手中。商贩接过铜钱,笑容满面地祝福道:“我这面具定能为你带来好姻缘,客人可千万别灰心。” 青鸟听了这话,脸上一阵发热,羞涩地笑了笑,随即将面具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 三人告别杂货摊,继续在热闹的街道上信步闲逛。不知不觉间,他们来到了三十娘的胡饼铺前。青鸟走在最前面,三人依次迈进店内。这时,一位四十来岁的男子满脸笑意,从柜台后面快步迎了出来,热情地招呼道:“几位客人,是要买些胡饼吗?正好有刚出锅的,热气腾腾,可香啦!” 青鸟的目光在店内稍作打量后,便定格在男子身上。他微微欠身,态度谦逊有礼,语气轻柔且带着几分期待问道:“请问掌柜的在店里吗?” 声音不大,却在店内清晰回荡。 男子闻声,脸上瞬间绽出一抹热情的笑容,和声说道:“在下便是此店的掌柜。不知几位贵客有何需要,尽管吩咐便是。” 青鸟和凤鸣听闻男子的回应,二人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一丝疑惑。青鸟眉头轻蹙,稍作思索后,再度开口:“请问三十娘可在?” 男子闻言,上下细细打量了三人一番,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游走,片刻后,像是突然被点醒一般,脸上闪过恍然大悟的神情,连连点头道:“原来是大掌柜的相识之人啊。” 紧接着,他的神色微微一黯,脸上浮现出一丝惋惜,语气中也染上了几分遗憾,缓缓说道:“殷大掌柜三日前就启程回长安了。” 青鸟听闻此消息,原本满含期待的神情瞬间僵住,脸上不禁流露出失落的神色,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遗憾:“哎呀,这般不巧。” 说着,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旁的凤鸣和凤锦,只见凤鸣的脸上也写满了失落,那原本明亮的双眼此刻也失去了些许光彩,小嘴微微嘟起,满脸都是懊恼的神情 。 青鸟缓缓转动身子,目光如炬,将店内的每一处角落都仔细扫视了一遍。他注意到,铺子里穿梭忙碌的几个伙计,皆是生面孔,之前从未见过。心中不禁暗自思忖,那日见到的伙计,大概率是随三十娘一同从长安而来,如今三十娘既已启程返回长安,他们想必也一同回去了。念及此处,青鸟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他转身看向凤鸣和凤锦,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达成了共识。于是,青鸟上前几步,向掌柜询问了毕罗的价钱,买了些。三人手捧着热气腾腾的毕罗,走出店铺,再次置身于热闹的街市之中。 他们沿着街道缓缓前行,目光在街边琳琅满目的摊位上随意游移。街边的吆喝声、欢笑声不绝于耳,可三人的心思却似乎都被三十娘离去这件事给牵绊住了,兴致缺缺。又漫无目的地逛了一会儿,眼见天色渐晚,三人这才踏上返回刺史府的路 。 不知不觉间,天边像是被一位丹青妙手挥毫泼墨,绚丽的晚霞肆意晕染开来,将大半边天空都染成了瑰丽的橙红色。夕阳的余晖温柔地洒落在大地上,给世间万物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天色已然渐近黄昏。 青鸟、凤鸣和凤锦三人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缓缓踏入刺史府。他们刚在厅中坐下,还没来得及好好喘口气,便见一道流光划过,师母的傀儡灵翩然而至。 那傀儡灵中传出声音:“为师要在须弥山再多耽搁一日。你们三人就在刺史府好生歇息,养精蓄锐,把身体和精神都调整到最佳状态,为之后前往长安做好万全准备。” 第40章 旭日的送别 清晨,青鸟、凤鸣和凤锦三人早早便起了床,正有条不紊地为明日前往长安的行程做着准备。他们仔细检查着行囊,核对物品清单,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时光匆匆,转瞬之间,便来到了正午时分。刺史府内,一片静谧,唯有微风轻轻拂过。青鸟三人坐在府中匆匆用过午饭。他们的心思似乎都不在这些美食之上,只是简单地吃了一些,便放下了餐具。 饭后,三人各自回到房间,稍作歇息。他们的房间里,稍作调整后,他们便开始整理行装,将一件件所需物件,或是珍贵的细软,或是日常的衣物,小心地装入包袱内。每一件物品的整理,都带着对即将远行的期待与忐忑。 随后,三人聚在青鸟的房间,他们围坐在一起,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话题或是对长安的憧憬,或是对即将离别的不舍;一边时不时地望向走廊,静静地等着师母回来。 不知不觉,时间悄然流逝,黄昏的余晖如同金色的纱幔,轻柔地洒落在刺史府的每一处角落。就在这时,凌鹤散人那熟悉的身影才缓缓踏入刺史府的大门。她步伐沉稳,眼神中透着历经风雨后的淡然与从容。 曹刺史深知青鸟三人即将踏上前往长安的征程,他精心安排了送别宴,这是一场重要的送别。为了让这场送别宴尽善尽美,他早早就命人筹备,从清晨忙到日暮,事无巨细地一一安排。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刺史府的宴客厅内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众人围坐一堂,食案上摆满了珍馐美馔,酒香四溢。 宴会上,众人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畅谈起来。话题从原州的风土人情,聊到灵州的局势变幻,最后自然而然地聚焦到了长安。曹刺史、杨都督等人纷纷打开话匣子,兴致勃勃地给青鸟三人讲述着长安的人杰地灵。他们说起长安那宏伟壮观的城墙,说起城中熙熙攘攘的朱雀大街,还有那汇聚了天下英才的太学,言语间满是对长安的赞誉与向往。 “长安,那可是天下的中心,繁华热闹,绝非原州可比。” 曹刺史端起酒杯,目光中透着感慨,“你们此去,定要好好见识一番。” 杨都督也在一旁附和:“是啊,长安人才辈出,说不定你们还能结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热烈而融洽。然而,考虑到青鸟三人明日一早便要启程,杨都督一干人等为了让他们能养精蓄锐,保持充沛的精力上路,便在宴会进行到高潮时,适时地提出结束晚宴。 三人回到各自的房间,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洒进的月光,思绪万千。明日的启程近在眼前,兴奋与紧张交织在心头,让他们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想到即将踏上未知的旅程,去探寻长安的神秘与繁华,心中便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 。 破晓时分,初生的旭阳自地平线缓缓升起,那暖烘烘的日光轻柔地洒落在城楼上,为古老的建筑镀上一层金边。早行的人们络绎不绝地从东门鱼贯而出,有的骑着矫健的骏马,身姿飒爽;有的乘坐装饰精美的马车,车轮滚滚;还有赶着牛车悠悠前行的,以及徒步赶路的行人,各自怀揣着对新一天的憧憬,融入这清晨的烟火之中。 一行数十人浩浩荡荡地行进在道路上,杨都督身姿挺拔,凌鹤散人气质卓然,他们与青鸟三人并肩走在队列的最前方。曹刺史、何都尉一行人则紧随其后,步伐稳健,仿佛在为青鸟三人的远行保驾护航。 行至一处开阔之地,青鸟突然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面向师母,眼中满是敬重与不舍,诚恳地说道:“师母,就送我们到这儿吧。” 凌鹤散人目光坚定又饱含温柔,逐一望向青鸟、凤鸣和凤锦,眼中满是期许与牵挂,轻声说道:“好,为师就送到此处。往后的路,便要靠你们自己闯荡了,一路上务必多加小心,万事谨慎。” 说罢,她移步到凤鸣身前,目光紧紧地锁在凤鸣的脸上,细细端详着,仿佛要把她的每一处轮廓都刻进记忆,眼中满是慈爱与不舍:“凤鸣,你一向乖巧懂事,可出门在外,万事都要多留个心眼儿,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儿,一定要多和师兄商量。”说着,她抬手为凤鸣整理鬓边的发丝,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稀世珍宝。 凤鸣静静地站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她看着师母,声音轻柔却带着坚定:“师母,您的话我都记下了,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帮着师兄照顾师姐。您别太担心我们,我们会平安归来的。” 说罢,她微微仰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坚强些,不想让师母太过牵挂 。 接着,凌鹤散人走到凤锦身旁,拉过她的手,轻轻摩挲着,目光温柔又关切:“凤锦,你这古灵精怪的性子,往后出门在外,可一定要听师兄的话,别再调皮捣蛋,让师兄操心。”说着,她动作细致地为凤锦整理着衣裳,每一个褶皱都被她耐心抚平。 凤锦原本灵动的双眼此刻也蒙上了一层水汽,嘴角微微下垂,满是不舍:“师母,我肯定乖乖听话,不再任性妄为。等我们从长安回来,再给您讲好多好多有趣的事儿。” 说罢,她又主动上前,紧紧抱住凌鹤散人,像是要把这份温暖再多留存一会儿。 随后,凌鹤散人再次走向青鸟,眼中满是信任与期许:“青鸟,你是师兄,一路上可要照顾好两个师妹。长安人生地不熟,你们相互扶持,有事儿千万别硬扛,一定要给为师来信。” 她将一个信封放入青鸟手中,又反复叮嘱:“这是你大师伯的地址,务必收好。” 她身形微微后仰,轻柔地抬起头,目光稳稳地与青鸟相接。刹那间,一抹如春日暖阳般祥和的笑意,在她脸上缓缓晕开。她的声音温和却有力,饱含着深深的关切与期许,语重心长地说道:“青鸟,你如今已长大成人,羽翼渐丰。此番带着凤鸣和凤锦前往长安,为师知晓其中的艰辛。你既要全力完成自己肩负的使命,又要用心照顾好她们二人,其中的辛苦自不必多说。但你千万要记住,再忙再累,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要让自己太过操劳。”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双手,稳稳地扶着青鸟的双臂,动作轻柔而又坚定,仿佛在传递着力量与信任。接着,她抬手轻轻拍去他肩头沾染的灰尘,那动作细致入微,满是慈母般的关怀。拍去灰尘后,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威严,继续说道:“若是她们两个小丫头调皮捣蛋,不听话,你尽管来信告知师父和我。我们必定不会轻饶,定会让她们守好规矩。” 说罢,她的目光如同一把锐利的剑,迅速地扫视了凤鸣和凤锦一眼 ,那眼神中既有长辈的威严,又藏着丝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听到师母的叮嘱,青鸟眼眶微微泛红,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郑重地点了点头,双手紧紧握住信封,像是握住了师母满满的牵挂与期许:“师母放心,我定会照顾好两位师妹,不让您操心。到了长安,我们一安顿好就给您来信。” 他的声音虽略带哽咽,却坚定有力,眼神中透露出身为师兄的担当。 凌鹤散人心中一阵酸涩,像是被什么猛地击中,眼眶瞬间泛起热意。她不敢再多停留一秒,脚步慌乱地迅速挪到一旁,动作间带着几分狼狈。背过身的刹那,她仰起头,努力睁大双眼,试图将那即将决堤的泪水逼回眼眶。她的双肩微微颤抖,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她死死地咬住下唇,身体紧绷得如同一张拉满的弓,竭尽全力克制着内心汹涌的情绪,生怕被不远处的三人察觉。 杨都督见凌鹤散人叮嘱完毕,上前几步,来到青鸟面前。他的眼神中透着几分欣赏与期许,伸出宽厚的手掌,重重地拍了拍青鸟的肩膀,那有力的动作带着长辈的亲昵与鼓励。 “贤侄,” 杨都督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清晨的空气中格外清晰,“你这一去长安,路途遥远,可不光是为了自己的前程,也是带着我们的期望。”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扫过青鸟身后的凤鸣和凤锦,又接着说道:“照顾好两个师妹,她们虽各有本事,但你身为师兄,责任重大。” 他看向长安的方向,眼神真挚而坚定,“长安乃藏龙卧虎之地,机遇与挑战并存。以你的聪慧和胆识,定能闯出一番天地。”说罢,他抬手轻轻探入怀中,动作轻柔而慎重。片刻后,他拿出一封信,双手将信件递到青鸟面前,接着说道:“这上面写着我女婿在长安的住所。我已经写好了信件,贤侄,就麻烦你代我去看看我的女婿,还有我的女儿素娥。”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丝丝牵挂,身为父亲对女儿的思念溢于言表。 青鸟赶忙双手接过信件,动作小心翼翼,随后小心地将其揣入怀中,郑重其事地说道:“杨伯伯放心,我一到长安,定会前往拜访,把您的挂念带到。” 杨都督微微颔首,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严肃,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等到了长安,若遇到难处,不必独自硬撑,记得还有我们这些故交在为你撑腰。” 青鸟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带着几分坚定与感激:“杨伯伯放心,我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不负您的一番心意。” 杨都督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接着说道:“好,杨伯伯盼你早日传来佳音。” 言罢,杨都督身姿笔挺,神色从容,他向后稳健地退后半步,动作间尽显久经沙场的沉稳干练。随后,他抬起手臂,向着身后的亲兵轻轻一招手,三个亲兵见状,立刻心领神会,他们步伐整齐,牵着三匹毛色光亮、体格健壮的骏马快步走上前来。骏马不时打着响鼻,马蹄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杨都督伸出手从亲兵手中稳稳地接过缰绳,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缰绳,似乎在安抚着马匹。接着,他将缰绳递到青鸟面前,目光中满是期许与关怀,正色地说道:“青鸟,中原之地与戈壁大不相同,路途交错纵横,骑马赶路更为便捷。这三匹马,脚力极佳,定能助你们一臂之力,顺利抵达长安。” 青鸟望着杨都督递来的缰绳,眼中满是惊讶与感动,他郑重地接过缰绳, 说道:“杨伯伯” 青鸟的声音略带哽咽,却充满了坚定与感激,“您如此厚爱,我们无以为报。这几匹马,对于我们此去长安,无疑是雪中送炭。您放心,我们定会善待它们,骑着它们平安抵达长安。” 他抬起头,目光诚挚地望向杨都督。 杨都督听闻青鸟这番恳切的言辞,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那笑容里满是对青鸟的赞赏与认可。 紧接着,杨都督缓缓向后退开两步,侧身站到一旁。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曹刺史,看着曹刺史不疾不徐地朝着青鸟三人的方向稳步走来。 曹刺史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上前,姜管家紧随其后。他面容和蔼,眼神中透着长辈的关怀与慈爱。走到青鸟面前,他停下脚步,目光温和地看着眼前的三个年轻人,开口说道:“青鸟、凤鸣、凤锦,你们此去长安,路途遥远,一路之上,定要注意安全。”曹刺史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探入怀中,动作轻柔而慎重地取出一封信。他微微顿了顿,目光诚挚地看向青鸟,继续说道:“你们此番远行,途中会经过邠州。那邠州刺史是我多年的故交挚友,为人刚正不阿、性情耿直。这封信事关魔族和后续之事,还望小友能替我转交到他手上。” 话语间,他双手递出信件,神情庄重,仿佛在托付着一件极为重要的使命。 青鸟见状,赶忙双手恭敬地接过,言辞恳切道:“曹刺史不必客气,魔族一事,关乎天下安危,刻不容缓。我定会亲自将信交到邠州刺史手中,绝不让您失望。” 曹刺史听后,满意地点点头,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神色,眼中满是对青鸟的信任与期许。紧接着,他微微侧身,目光看向身旁的姜管家。姜管家心领神会,迅速将手中的布袋递给曹刺史。 曹刺史抬手接过布袋,眼中满是关怀。随后,递到青鸟手中,“这些钱,你们拿着,出门在外,能解燃眉之急,以备不时之需。” 青鸟见状,连忙双手推辞,神色诚恳:“曹刺史,这使不得!您对我们的关照已经够多了,怎能再收您的钱。” 曹刺史却一把抓住青鸟的手,将布袋塞到他手中,语气坚定:“小友,你就收下吧!这钱可不是白给你们的。你们在原州这段时间,帮了我们不少忙,为原州出了力,这就当是原州对你们的一点心意,一点报酬。” 曹刺史拍了拍青鸟的手背,目光中满是期许,“你们此去长安,前路漫漫,这钱虽不多,但关键时刻总能派上用场。” 青鸟看着曹刺史那不容拒绝的眼神,心中满是感动,眼眶微微泛红,他再次拱手,郑重说道:“曹刺史,您这份恩情,我们记下了。日后若有机会,定当报答原州的厚爱!” 说罢,这才将布袋小心收好。 曹刺史在将布袋交给青鸟后,目光又在他们三人身上停留了片刻,似是要把这最后的画面深深印在脑海里。随后,他才缓缓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一旁。姜管家一直静静地候在不远处,见曹刺史过来,立刻快步跟在其后。以此同时,姜管家面向青鸟、凤鸣和凤锦三人。他身子微微前倾,行了一个拱手礼。他的眼神中满是送别时的关切与不舍,仿佛在诉说着一路保重的话语。 青鸟三人见状,连忙挺直身子,回以同样诚挚的拱手礼。青鸟微微颔首,目光中满是感激;凤鸣嘴角上扬,回以灿烂的笑容,眼中却也藏着一丝离别的伤感;凤锦则神色温柔,轻轻点头示意。 何都尉见众人的叮嘱告一段落,大步上前,身姿挺拔,他的眼神中满是欣赏与鼓励,双手用力地握住青鸟的手,说道:“青鸟,你们在原州的表现我们都看在眼里,此去长安,定要大展宏图。要是碰上什么麻烦,别忘了我们原州的兄弟们永远是你们的后盾!” 他的声音洪亮而有力,带着军人特有的豪爽。 燕参军紧跟其后,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亲切笑容,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裹,递到青鸟手中,说道:“这里面是一些路上可能用得着的小物件,虽然不值钱,但希望能帮上你们。一路保重,期待你们在长安的好消息!” 言语间满是关切。 武都尉大踏步上前,他身形魁梧,走路带风,只见他猛地伸出粗壮的胳膊,一把揽住青鸟的肩膀,声如洪钟地说道:“小友!你们几个在原州的作为,那可是有目共睹!此番去长安,就放开手脚大胆干!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们,甭管是谁,报我武某人的名号,原州的兄弟们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说罢,他用力拍了拍青鸟的后背,那股子豪迈劲儿仿佛要把全身的力量都传递给青鸟。 一旁的李统领,刘班头,张班头等一行众人也走上前来,各个神色认真,纷纷向青鸟三人送上离别的祝福。 面对众人的送别与关怀,青鸟、凤鸣和凤锦的眼眶泛红,三人强忍着泪水,拱手向着众人深深作揖,青鸟大声说道:“承蒙各位厚爱,我们定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待我们在长安使命达成,定当回来与大家相聚!” 众人齐声高呼:“一路顺风!早日归来!” 声音响彻云霄,气势磅礴,饱含着对青鸟三人的祝福与期待。 在众人的声声祝福中,青鸟、凤鸣和凤锦并肩而立,周身沐浴着众人关切的目光与真挚的祝愿。他们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内心的激动与忐忑,转身抬手,稳稳地握住缰绳,足尖轻点马镫,身姿矫健地翻身上马。 三人稳稳地坐在马背上,身姿挺拔。他们微微侧身,脸上带着眷恋与不舍,目光缓缓扫过送行的众人。接着,三人同时抬起手,手臂在空中划出一道柔和的弧线,轻轻挥动着,动作缓慢而有力,像是在向众人传递着千言万语。 众人纷纷抬起手,向着青鸟、凤鸣和凤锦三人用力地挥手,目光紧紧追随着他们的背影。微风轻轻拂过,扬起众人的衣袂,也带着这份浓浓的不舍之情,飘向远方。 三人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缰绳一甩,驱马向前行进,身后是众人满含期许的目光。 凤鸣随着青鸟和凤锦一同向前走着,马儿每迈出一步,心中的不舍便愈发浓烈。内心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拉扯着她。终于,当她下意识回头时,目光自然而然地被人群中的一抹熟悉身影吸引。那是师母,更是她的母亲,是给予她生命与无尽关爱的人。 母亲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周围是涌动的送别人潮,他们的身影交织、重叠,送别声此起彼伏。可母亲的身形在这熙攘之中,显得如此单薄。凤鸣的目光紧紧地锁住母亲,看着她那单薄的身躯,仿若承载着数不清的牵挂与不舍 。 凌鹤散人察觉到她的目光,原本挥动的手,像是被某种急切的情绪催促着,瞬间加快了挥动的频率。那只手在空中快速地左右摆动,带起一阵无形的风。与此同时,凌鹤散人用力地点了点头,脖颈微微前倾,这个简单的动作里,满是鼓励与期许。那温柔的目光仿佛要将凤鸣紧紧护住。 一瞬间,凤鸣的脑海中浮现出与母亲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温暖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她意识到,此去长安,山高水远,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回到母亲身边,再感受那熟悉的温暖与关怀。想到这儿,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夺眶而出,顺着她的脸颊簌簌滑落。 毫无征兆地,一声尖锐的马嘶划破长空,凤鸣猛地勒紧缰绳,那匹马在原地急停,激起一片尘土。她几乎是在马身还未完全站稳之际,便迅速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动作敏捷而急切。落地后,她脚步凌乱却又急促地朝着母亲的方向狂奔而去,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有力,仿佛要将心中的思念与急切都倾注在这脚下。此时,风愈发猛烈,她的发丝挣脱了束缚,在风中肆意飞舞,如同一团黑色的火焰;衣摆也随着她的动作高高扬起,猎猎作响,像是一面舞动的旗帜,彰显着她此刻难以抑制的激动情绪 。 前行中的青鸟和凤锦敏锐地察觉到身后传来的异动,二人心有灵犀般,默契地同时手指轻扣缰绳,稍稍用力一拉。骏马似是感知到主人的意图,仰起脖颈,长嘶一声,高亢的嘶鸣声在旷野中回荡。马蹄刨地,激起细碎的尘土,随后稳稳地停驻在原地。 他们迅速翻身下马,动作一气呵成。青鸟快步上前,伸出手,稳稳地牵住了凤鸣那匹马的缰绳。缰绳入手的瞬间,他能感受到马匹还未完全平复的喘息,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他轻轻拍了拍马脖子,安抚着这头有些躁动的生灵,同时抬眸望向凤鸣离去的方向,眼中满是关切与询问。 凌鹤散人见凤鸣突然转身冲来,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紧接着被无尽的心疼所填满。来不及多想,她下意识地张开双臂,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稳稳地迎接那扑面而来的女儿。 凤鸣不顾一切地飞奔而来,脚步踉跄,满心满眼只有母亲的身影。一头扎进母亲的怀中,她紧紧地抱住母亲,手臂用力得仿佛要将自己与母亲融为一体,好似要用这拥抱,把积攒许久的思念和即将远行的不舍,毫无保留地倾诉出来。她将脸深埋在母亲的肩头,声音带着哭腔,微微颤抖地唤了一声:“阿娘。” 那一声呼唤,饱含着眷恋与依赖,在寂静的空气中悠悠回荡,听得旁人都红了眼眶 。 母亲的双臂仿若坚固的港湾,紧紧地环绕着凤鸣,将她牢牢护在怀中,源源不断地传递着温暖与安心。她微微低下头,下巴轻轻搁在凤鸣的头顶,一下又一下,温柔地摩挲着,那动作细致入微,饱含着一位母亲对女儿深沉的爱意,好似要把所有的牵挂都揉进这轻柔的触碰里。 “我的孩子,” 凌鹤散人轻声开口,声音已然哽咽,像是被浓稠的不舍堵住了喉咙,“阿娘也舍不得你,这一去长安,路途遥远,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千万别让阿娘担心。” 说着,她缓缓松开怀抱,双手轻柔地捧起凤鸣的脸颊,指尖微微颤抖,拇指轻轻拂过她的面庞,小心翼翼地拭去那簌簌滚落的泪水。她的眼神里,眷恋如潺潺流水,满是放不下的牵挂:“到了长安,要听师兄的话,遇事别一个人硬扛着,有难处一定要给阿娘来信。阿娘日日夜夜盼着你们平安归来。” 凤鸣紧咬下唇,用尽全身力气强忍着不让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听到母亲的叮嘱,她重重地用力地点点头,动作坚定却又带着几分酸涩。随后,她缓缓松开环抱着母亲的手臂,每一寸动作都透着不舍,脚步迟缓地离开母亲温暖的怀抱,每往后退一步,心中的眷恋便又深上几分 。 凌鹤散人抬手,指尖微微颤抖着轻轻拭去脸上不断滚落的泪水,那泪水里满是牵挂与不舍。紧接着,她强忍着哽咽,向凤鸣抬手示意,目光中带着温柔与催促,示意师兄和凤锦还在等着她。 凤鸣伫立原地,深深地凝望母亲,这一眼,仿佛要将母亲的面容镌刻进心底。她的眼神里,眷恋与不舍交织翻涌。随后,她缓缓转身,迈出的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每走一步,都忍不住回头望向母亲,脚步迟缓而沉重,一步一步朝着青鸟和凤锦走去,每一次回头,都是一次对母亲的眷恋回望 。 青鸟和凤锦望向师母和凤鸣。他们的眼中满是柔和与理解,那目光仿佛能洞悉这对母女间深沉的眷恋与不舍。两人目光交汇,相视一笑,那笑容里藏着无需言说的默契。 青鸟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温情,似在回忆师母平日里对凤鸣的悉心教导;凤锦则嘴角上扬,眼神中带着淡淡的羡慕与祝福,她明白这一场离别对凤鸣来说是多么的不舍。他们静静地看着,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都为这份母女情而停留 。 青鸟见凤鸣回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凤鸣,别难过了,相信不久,我们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凤锦也走上前,拉住凤鸣的手,轻声说:“是啊,我们一起去长安,一起努力,等我们完成了任务,便可回来见师母。”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眼中都透露出坚定的决心。他们翻身上马,整理好行囊,最后一次向众人挥手告别。 晨风吹过,扬起他们的发丝和衣袂。三人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地拉动缰绳,骏马嘶鸣一声,迈着矫健的步伐,向着长安的方向奔去。他们的身影在晨曦中渐渐远去,只留下一路的尘土和众人无尽的牵挂。 凌鹤散人站在城门前,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久久不愿离去。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期许,心中默默祈祷着他们一路平安。曹刺史、杨都督、何都尉等众人也都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远去,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远方的天际。 三人跨着杨都督所赠的骏马,迎着初晨的微风,踏上了前往长安的路途。一路上,他们并肩骑行,马蹄声错落有致,清脆地敲击在蜿蜒的道路上。道路两旁,景色如诗如画般徐徐展开,田间地头,人们不知疲惫的埋头耕耘。田埂上,不知名的野花肆意绽放,五彩斑斓地点缀着。旷野间的树木参差不齐,粗细不同的枝干向着天空奋力伸展,树枝上茂密的绿叶在枝头招摇。微风拂过,送来阵阵花草的清香。往来的商客络绎不绝,或赶着载货的马车,或骑着矫健的马匹,匆匆而过,为这一路增添了几分烟火气息。 杨都督所赠的马匹皆是百里挑一的良驹,它们身姿矫健,肌肉紧实,每一步都踏出有力的节奏。那油亮的皮毛在阳光下闪烁着光泽,炯炯有神的眼睛透着灵动与聪慧。凭借着出色的脚力,这些马匹带着三人一路走走停停,欣赏着沿路的青山绿水。他们白天赶路,夜晚投栈,在第二日的正午前,顺利抵达了泾州。 踏入泾州,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繁华气息。街道上车水马龙,街边店铺林立,招牌琳琅满目。其间叫卖声、谈笑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三人被这热闹的景象所吸引,决定在此停留一日,好好感受这座城市的独特魅力。 他们漫步在泾州的大街小巷,穿梭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路过一家家特色小店,品尝着当地的美食,酥脆的油饼、软糯的糕点,每一口都带着独特的风味,让人回味无穷。第二日清晨,三人这才再次踏上了征程。 一路之上,青山连绵,绿水悠悠。青鸟、凤鸣和凤锦三人放慢了脚步,悠然地游山玩水,权当是为这段时日的奔波寻得一丝惬意的休憩。这一日午后,暖烘烘的阳光洒在山林间,三人骑着骏马,不紧不慢地前行在蜿蜒的山间道路上。 起初,道路上寂静无声,唯有马蹄声哒哒作响。不知从何时起,路上的远行之人渐渐多了起来,打破了山林的宁静。三人抬眼望去,老远便瞧见一块古朴的界碑,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光晕。他们策马快步上前,凑近一看,只见碑上刻着 “邠州界” 三个大字,苍劲有力。三人相视一笑,眼中满是欣喜,想来距离邠州已然不远。 怀揣着对未知的期待,他们扬起马鞭,骏马嘶鸣,撒开四蹄,向着邠州城的方向疾驰而去。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仿佛连空气里都弥漫着即将抵达目的地的兴奋与喜悦 。 第41章 医师 晨曦初破,邠州城的大街上已然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行人如潮水般涌动,交织成一幅生机勃勃的市井画卷。街边的店铺各有姿态,有的早已开张营业,店主热情地招呼着往来食客,腾腾热气裹挟着食物的香气飘散开来,引得路人频频侧目;有的还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伙计们进进出出,摆放用具、擦拭柜台,为新一天的忙碌做着最后的准备。 清晨的阳光,宛如被精心雕琢的稀世明珠,褪去了白日的炽热,只留下那柔和而温暖的光晕,悠悠地倾洒而下。它毫无保留地将金色的光辉馈赠给这座城市,为古老斑驳的建筑披上一层华丽的金缕衣,每一处砖瓦都在这光芒中熠熠生辉;又温柔地抚摸着过往行人的脸庞,那暖融融的触感,仿佛是在轻声诉说着新一天的美好期许,让每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都在这片刻的温暖里,感受到了生活的温柔与希望 。 一位年轻男子正阔步前行。他双目炯炯有神,坚定的目光自一双淡眉大眼之中流露而出,虽鼻梁不算高挺,却笔直而圆润,透着几分质朴。那稍显厚实的嘴唇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明朗的笑意,满脸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身着一袭青色长袍,身姿挺拔。后背稳稳地背着一个竹筐,竹筐底部静静搁置着一捆绳子,绳子上面是一个有些陈旧的包袱,上面的褶皱记录着时光的痕迹。一把小巧的锄头和一把精致的铲子,相互紧挨着斜放在包袱之上,锄头的木柄和铲子的握把都被磨得微微发亮,一看便知使用频率颇高 。竹筐的边角被岁月打磨得平滑发亮,显然已用了不少时日,承载着岁月的痕迹。随着他的步伐,包袱上的小锄头和小铲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 “当当” 声,仿佛在演奏着一曲独特的生活乐章。 男子每走过一条街巷,总有路过的行人热情地与他打招呼。其中一位女子面带微笑,柔声问道:“裴医师,早啊!” 一位老者也关切地询问:“裴医师,又上山采药去啦?” 还有一位短须男子,虽眉头微皱,却也诚恳地说道:“裴医师,辛苦了!” 男子听到这些问候,总是笑意盈盈地一一回应,那温暖的笑容,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的阴霾 。 年轻男子朝着北方前行,步履匆匆地走出城门,目光坚定地望向远处那连绵起伏的山峰,径直朝着那里进发。然而,他浑然不知,在他的身后,有两个男子正鬼鬼祟祟地尾随着。自城中起,这两人便一路伪装,时而佯装在街边摊位前挑选物品,时而装作与路人寒暄问候,可他们的目光却始终紧紧锁定在年轻男子身上,一刻也未曾离开。 那年轻男子身姿矫健,脚步轻快,一路稳稳登上了山。行至半山腰时,一座古朴的庵堂映入眼帘。庵堂静静矗立在那儿,周身萦绕着一股清幽宁静的气息。庵堂门头悬着一块朴实无华的匾额,其上 “杨柳庵” 三个大字笔锋清秀文雅,似带着几分超脱尘世的韵味,在微风中悄然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年轻男子在庵堂门口驻足,目光在匾额上稍作停留,随后看向正在门口清扫落叶的尼姑。他微微颔首,脸上带着礼貌的笑意,轻声与尼姑交谈了几句。话语间,尼姑微微点头,神色平和。交谈结束后,男子转身绕过庵堂,迈着坚定的步伐,向着山林深处深入探寻,身影逐渐隐没在葱郁的草木之中,只留下身后沙沙作响的灌木草丛,仿佛在记录着他的足迹 。 大约一个时辰后,年轻男子来到了另一座山峰前。他仰头望向山顶,眼中满是难以抑制的喜悦,抬手轻轻擦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双手紧紧抓住竹筐的背带,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地朝着山上攀登。 此时,脚下的道路早已消失不见,四周尽是茂密的树丛和丛生的灌木。男子见状,迅速将长袍的下摆撩起,利落地系在腰间的腰带上,方便自己在这复杂的地形中穿梭。 接着,他弯下身子,动作娴熟地探手进竹筐,先将叠放整齐的包袱取出,轻轻抖开,而后小心翼翼地将其悬于胸前,仔细调整好位置,确保它安稳垂落。紧接着,他拿起那卷质地坚韧的绳子,有条不紊地挂在腰间。 随后,他又拿起一旁的小锄头和小铲子,将它们稳稳别在腰带之上,锄头和铲子的木柄在手心里摩挲,带来一种质朴又踏实的触感。一切准备妥当后,他双手握住竹筐两侧,一用力,将竹筐重新稳稳背回背上,竹筐与后背贴合,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仿佛在呼应着他即将开启的行程。 只见他时而俯身低头,在树丛和灌木间仔细找寻,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时而抬头仰望,目光在陡峭的石壁上四处搜寻,那专注的神情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干扰他分毫。他在这茂密的山林间穿梭寻觅,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藏有目标的角落 。搜寻间,他的鞋子在松软的泥土间不断起落,每一步都深深陷入泥土之中,鞋面很快便被泥土沾染。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两个时辰的不懈努力,那原本空空如也的竹筐已经装了大半筐的草药。这些草药或叶片翠绿,或根茎粗壮,皆是他辛苦寻觅的成果 。 他仰头望向天空,烈日高悬,炽热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而下,刺得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与此同时,肚子适时地发出了咕咕的抗议声,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吞咽了一口唾沫,决定暂时停下寻觅草药的脚步。他转身,离开了那片茂密得几乎让人迷失方向的树丛,朝着视野较为开阔的地方走去。 不多时,他来到了一处空旷之地,这里有一块大石头,石头四周生长着矮小的灌木和丛生的杂草。他手脚并用,敏捷地攀上石头顶部,将竹筐轻轻放在一旁,随后稳稳地坐在石头上。他伸手取下身上的包袱,动作熟练地从里面拿出一个水袋和一包干粮。此时的他早已饥肠辘辘,迫不及待地大口大口吃了起来。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放眼望去,眼前是连绵起伏的青山,蜿蜒流淌的绿水,以及那仿佛触手可及的邠州城,此时的城中,袅袅炊烟从城市的各个角落缓缓升起。男子看着眼前的场景,仿若在欣赏一幅宁静而壮阔的山水画卷。 不一会儿,干粮便被他风卷残云般消灭殆尽,他又猛灌了几口水,拍了拍微微鼓起的肚子,惬意地舒了口气,在石头上稍稍歇息了片刻。短暂的休憩过后,他迅速起身,将包袱仔细整理好,重新挂回身上,接着稳稳地背起竹筐,再次踏上了挖掘草药的征程。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了午后。他心中早有计划,午后要前往前些时日探寻出的一处山崖,据他查看之下,发现那山崖上生长着好几株稀有的草药,这让他心心念念,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将它们挖掘到手。 一念及此,他便加快了脚步,向着那山崖的方向大步走去。仅仅一刻的功夫,他便来到了山崖前。他小心翼翼地探头向下望去,只见在那山崖的腰间位置,几株草药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叶片翠绿欲滴,散发着蓬勃的生机,仿佛在向他热情招手,呼唤着他的到来 。 他眯起双眼,仔细打量着山崖周边的地形,很快便相中了一棵粗壮的大树。他迅速将绳子的一端用力地缠绕在树干上,一圈又一圈,随后双手紧紧握住绳子,使出全身力气猛地拽了拽,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谨慎与专注,直至确认绳子已经被牢牢固定,没有丝毫松动的可能。 确认无误后,他手持绳子,稳步走到山崖边缘。他先是将绳子在自己身上小心地绕了一圈,确保在下落的过程中,绳子能够稳稳地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为自己提供安全保障。接着,他缓缓地将绳子的另一端向着山崖下方放去,眼睛紧紧盯着绳子的走向,眼看着绳子的末端顺利越过了草药生长的位置,心中暗自思忖,这绳子的长度刚刚好,正合他意。 他抬手整理了一下被山风吹得有些凌乱的衣裳,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让自己的情绪彻底平静下来。随后,他双手紧紧抓住绳子,转过身,背对着山崖,目光向下,仔细地寻找着合适的落脚点。每一个细节他都不放过,反复确认着脚下的每一处可以着力的地方。待一切准备就绪,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身体微微后仰,而后猛地向后一跃,开始缓缓向着山崖的腰间落下。他的身姿沉稳而矫健,在半空中随着绳子的摆动而轻轻晃动,仿佛一只在悬崖间自由翱翔的苍鹰。 而在不远处的山林中,那两个尾随的男子正躲在茂密的灌木丛后,紧紧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两人已经跟随他在这山林间奔波了大半天,由于出门时没有准备干粮,此刻他们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只能靠山间随处可见的野果勉强充饥。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年轻男子在山崖边忙碌地做着准备工作,心中不禁泛起一阵疑惑,暗自思忖:莫非他真的要下到那陡峭的山崖下面去?就在他们还在猜测的时候,年轻男子已经纵身一跃,跳下山崖。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两人顿时大惊失色,脸上的惊慌瞬间凝固,差一点就忍不住惊呼出声。他们只能强忍着内心的震惊和恐惧,紧张地注视着前方的山崖。 两人在不远处焦急地等待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不前。终于,只见年轻男子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山崖边。他的动作略显疲惫,但却充满了坚定,一点点地爬上山崖顶,来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他站稳脚跟后,迫不及待地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用布紧紧包裹着的几株草药。那一刻,他的眼神中满是无比的喜悦和满足,那是历经艰辛后收获的喜悦,是对自己努力和坚持的最好回报 。 他轻轻将草药重新用布包好,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而后小心翼翼地放进竹筐。做完这一切,他缓缓走到一旁,缓缓坐下,抬手抚着胸口,试图让那颗因紧张与兴奋而急速跳动的心平复下来。他抬眼望向那座刚刚征服的山崖,回想起采药时的惊险与不易,以及此刻收获的满满喜悦,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在空旷的山间回荡,好似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得偿所愿的满足。 稍作歇息后,他抬眼望向天空,见日光已然西斜,便不再耽搁。他迅速起身,手脚麻利地将绳子收拾起来,规整地缠绕好,妥善放置。随后,他稳稳地背起竹筐,步伐轻快又坚定地向着山下走去。 而在不远处,那两个鬼鬼祟祟的男子始终如影随形,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脚步虚浮地继续跟在后面,随着年轻男子的身影渐渐下了山。 年轻男子归心似箭,脚步急切,满心都是对目的地的期待,脚步愈发轻快,每一步都像是在与风赛跑。没一会儿,他就回到了山腰的庵堂门口。庵堂的飞檐在日光下勾勒出古朴的轮廓,檐角的铜铃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似乎在挽留他的脚步。然而,他没有丝毫停留,甚至连看都没多看一眼那条返回城中的熟悉道路,便径直朝着另外一条蜿蜒曲折的小道而去。 踏上这条小道,脚下是大小不一的石条,它们错落有致地铺在路上,岁月的痕迹在石面上留下了斑驳的纹理,每一块都像是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来往的行人,踏着它们相互擦肩而过。小道两侧,树木参差不齐地生长着,粗细不同的枝干肆意伸展,枝叶相互交织,在头顶形成了一片天然的绿荫,将炽热的阳光筛成细碎的光影,洒落在他前行的道路上。 年轻男子沿着小道匆匆前行,脚步声在这片宁静的山林中回荡。不多时,眼前豁然开朗,他来到了一处开阔之地。 踏入这片开阔之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地,嫩绿的草尖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是大地铺上了一层柔软的绒毯。其间,各种野花肆意绽放,它们错落分布,星星点点地镶嵌在绿草之间。 微风轻拂,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花香,引得蜜蜂和蝴蝶纷至沓来。蜜蜂振动着透明的翅膀,发出嗡嗡的声响,在花蕊间忙碌地采撷花蜜,毛茸茸的身躯沾满了金黄的花粉;蝴蝶则舒展着斑斓的双翅,姿态轻盈地翩翩起舞,时而在空中盘旋,时而停歇在花瓣上,那灵动的身姿仿若一个个梦幻的精灵,为这片草地增添了无尽的色彩与生机。 脚下的石条小道蜿蜒向前延伸,它的走向自然而流畅,时而微微弯曲,时而缓缓转折,宛如一条灵动的灰蛇,在这绿意盎然的天地间肆意游走,引领着行人直至空地中央的一棵大树前。那是一棵粗壮的桃树,树干挺拔,枝繁叶茂,宛如一把撑开的巨大绿伞。树枝上,密密麻麻地挂着无数红色布条,每一条都承载着人们的祈愿。微风拂过,树枝轻轻摇曳,那些布条也随之翩翩起舞,在风中肆意飘动,给这片宁静的山林增添了几分灵动与神秘。 在桃树不远处,一座简朴的凉亭静静伫立。这座凉亭与周围的自然景致相融,朴实无华却又别具韵味。它的构造极为简单,四根粗壮的木柱稳稳地扎根于石台之中,撑起了整个亭顶。木柱的表面保留着木材原本的纹理与色泽,岁月的摩挲让它们带上了一层温润的质感。亭子的存在,既为这片开阔之地增添了几分人文韵味,也仿佛在无声诉说着过往行人的故事 。 年轻男子背着竹筐,身姿矫健地在往来的行人之间巧妙穿梭。他脚步轻快,眼神明亮,穿梭时巧妙避开行人,带起一阵微风。行至那座古朴的凉亭内,他微微侧身,动作轻柔地将竹筐缓缓放下,稳稳搁在一旁。随后,他抬手轻轻抚了抚鬓角,细致地整理着略显凌乱的衣衫,抚平褶皱,摆正衣领,一举一动都透着几分文雅。整理完毕,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石凳前,缓缓坐下,身姿端正,静静地等待着,周身散发着一种安宁的气息 。 尾随的两人猫着腰,躲在不远处的灌木丛后,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年轻男子,两人屏气敛息,仔细观察着亭中的一举一动。 年轻男子身姿端正的坐着,却又不时抬头,目光越过亭外的桃树,望向远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此时,桃树下人来人往,有结伴而行的老夫妇,也有青春洋溢的少年少女,他们手持红布,神色虔诚地将其挂在树梢,而后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默默祈愿。祈愿完毕,他们对着桃树深深拜了拜,才心满意足地朝着山下走去。 不多时,这片开阔之地便只剩下年轻男子一人。他依旧静静地坐在凉亭之中,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唯有微风轻轻拂过,吹得桃树枝头的红布随风飘扬。 突然,年轻男子像是捕捉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来,对着身前的虚空郑重地行了一礼,动作恭敬而严肃。随后,他又抬起手,手指向凉亭中的石凳,嘴巴微微开合,像是在与什么看不见的人交谈。两人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年轻男子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身影在亭中微微晃动,却也听不见他究竟在说些什么。在他们眼中,年轻男子就像是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画面显得有些诡异。 紧接着,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两人看到年轻男子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包被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草药,双手捧着,像是在展示给眼前那个 “不存在” 的人看。就在这时,那包草药竟缓缓漂浮了起来,悬停在半空中。年轻男子站在一旁,手指着草药,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详细地介绍着这些草药的来历和功效。这一幕让躲在暗处的两人惊恐不已,他们的眼睛瞪得滚圆,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恐惧,身体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超出认知的恐怖景象 。 年轻男子独自一人在亭内,对着虚空口若悬河,足足待了两刻钟之久。随后,他神色恭敬,对着眼前的空气郑重地行了一礼,这才稳稳地背上竹筐,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凉亭。他一边走,一边还不时地向凉亭内摆手示意,那模样,仿佛在与一位极为重要的老友依依惜别。 躲在暗处的两人,早已被吓得冷汗直冒,贴身的衣物都被汗水湿透,紧紧地黏在背上。 年轻男子渐行渐远,两人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恐惧,迅速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远远地跟在男子身后。两人一路小心翼翼,随着男子进了城。 此时,太阳已缓缓西沉,余晖将天边染成了一片橙红,宣告着黄昏的到来。年轻男子背着竹筐,脚步匆匆,眼神专注,似乎心中有着明确的目的地。 年轻男子在城中七拐八绕地穿过几条街道,最后,男子走进了一间病坊。 见此情景,两人不敢多做停留,急忙转身离开,脚步匆匆地消失在逐渐暗沉的暮色之中 。 两人几乎是一路小跑,速度快得仿佛脚下生风。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高门大宅前。大宅门前,两个守卫笔直地站立着,从他们身上那身鲜明的官府捕手服饰便可看出,此处绝非寻常人家。大宅门上高悬着一块匾额,上面笔锋苍劲有力地书写着 “刺史府” 三个大字。两人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朝着刺史府内走去。 刺史府的后院,静谧而幽深,一间书房内,一位年约五十的男子正悠然地坐在案前。他身着一袭深色长袍,气质沉稳,手中轻抚着胡须,正专注地看着一些朝廷往来的书函,神色间透着几分凝重。 这时,一个身着灰色长袍、同样五十来岁上下的男子,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近前,对着看书函的男子恭敬地说道:“阿郎,李伍他们回来了。” 男子闻言,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函,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刘管家,你让他们速速进来。” 刘管家微微欠身,恭敬回道:“仆这就让他们进来。” 说罢,便转身快步走出房门。片刻之后,刘管家带着两个男子走了进来,正是之前一路尾随年轻男子的两人。 两人进门后,立刻对着上座的男子行了一礼,站在左边的男人率先开口:“阿郎,我二人跟了一天。” 接着,他便将这一日所见之事,一五一十、如实详尽地告知了上座的男子。 男子听完,轻轻摇了摇头,神色间带着几分无奈与思索,脸色沉重地说道:“你们下去歇息吧。” 两人闻言,转身退下。待他们离开后,男子对着房外高声喊了一声:“刘管家。” 刘管家听到呼唤,立刻应声而入,恭敬问道:“阿郎有何吩咐?” 男子目光紧紧盯着刘管家,神色严肃地问道:“那朱道长可说何时过来?” “阿郎,朱道长说三日后便来,想来明日便到了。” 刘管家恭敬地回道。 男子闻言,眉头瞬间皱起,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与强硬:“你赶紧安排人,明日去病坊把人给我带回来,若是不从,绑也要给我绑回来。” 刘管家恭敬地应了声 “诺”,身姿微微欠身,而后转身,脚步轻缓且沉稳地退下。 男子负手踱步至窗前,抬眼望向夜幕中闪烁的繁星,思绪仿若被这浩瀚星空所牵引。良久,他微微仰头,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似藏着诸多难以言说的忧虑与心事,在静谧的夜色中悠悠飘散。 次日清晨,柔和的日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东厢房内。男子正坐在案前,专注地处理着日常事务,手中的毛笔在宣纸上来回游走,批下一道道指令。就在这时,一个捕手脚步匆匆地走进来,神色略显急切,禀报道:“刺史,朱道长到了,现下正在中堂等候。” 刺史听闻,原本严肃的面庞瞬间泛起一抹喜悦之色,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连忙说道:“我马上过去。” 言罢,他迅速向身旁的幕僚交代了几句,便起身,脚步急促地朝着中堂赶去。 踏入中堂,只见一位身着蓝色道袍的道士正悠然站立。道士年约四十来岁,身形干瘦,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其吹倒。他的双眼犹如两条细长的缝隙,却隐隐透着深邃的光芒,仿若能洞悉世间万物。三绺胡须垂至下巴,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颤动。右手臂上,一把拂尘自然垂落。在他身旁,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道士,略有些含背,眼神中满是对年长道士的敬重与追随 。 刺史满脸笑意,快步迎上前去,走到朱道长跟前,言辞恳切,语气中满是热忱与期盼:“朱道长,您此番大驾光临,真是裴某之幸!这些日子,我每日引颈而望,就盼着您能早日到来。道长事务繁杂 ,如今,道长亲临,这般盛情厚意,实在让我铭感五内,不胜感激。” 朱道长神色淡然,轻轻挥动手中拂尘,长袖随之轻扬,不动声色地开口问道:“刺史客气。不知刺史如此急切地唤贫道前来,莫不是府上遭遇了什么邪魅诡异之事?” 刺史闻言,脸上闪过一丝难色,旋即抬手做出请的姿势,语气和缓地说道:“道长请坐,此事说来话长,咱们坐下来慢慢聊。” 说着,他手指向上座,微微欠身,恭敬地示意朱道长就座。 待朱道长稳稳坐下后,刺史才在自己的座位上落座。不多时,仆人脚步轻盈地端来茶水,热气腾腾的茶香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两人各自端起茶杯,轻抿了几口,润了润喉。 朱道长放下茶杯,目光炯炯地看向刺史,语气笃定:“刺史但有烦心事,尽管直言。贫道既已到此,自当竭尽全力为您排忧解难。” 刺史听了这话,脸上的忧虑顿时如冰雪消融,神色放松不少,微微露出笑意,坦诚说道:“不瞒道长,裴某家中近日确实闹了些不干净的东西,搅得全家上下不得安宁。” “哦?何人受此困扰?” 朱道长神色一凛,追问道,眼神中透露出专业与关切。 裴刺史微微抬眼,目光扫了扫朱道长身后的弟子,犹豫片刻,欲言又止。 朱道长立刻心领神会,连忙解释道:“刺史大可放心,这是贫道的嫡传弟子,跟随贫道多年,您但说无妨,不必有顾虑。” 裴刺史听闻朱道长的话,没有丝毫隐瞒,将家中发生的离奇之事,条理清晰、巨细无遗地向朱道长讲述了一遍。从最初察觉到异样的蛛丝马迹,到后来种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现象,都描述得十分详尽。 朱道长静静地听着,神色愈发凝重,待裴刺史讲完,他陷入了沉思,眉头紧锁,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片刻后,他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裴刺史,您定然清楚,此事发生在杨柳庵的地界。虽说咱们同属玄门中人,可杨柳庵是佛门之地,佛门与道门修行理念和行事规矩多有不同,贫道贸然插手,恐怕于理不合,实在是不便参与其中啊。” 裴刺史一听这话,脸上瞬间露出焦急之色,原本就不安的神情愈发急切,双手不自觉地紧握在一起,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那…… 那依道长所言,我该如何是好?这邪祟搅扰裴某的家人日夜不宁,我实在是束手无策了。” 朱道长沉思片刻,缓缓给出建议:“那杨柳庵的庵主清仪师太,在修行上颇具造诣,此事既然发生在她的地界,若是能求得她出手相助,岂不是更加妥当?以她的修为,定能妥善解决。” 裴刺史听后,脸上的难色更重了,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实不相瞒,我此前已经去找过清仪师太。可师太秉持着佛家万物皆有灵的理念,认为那邪祟既然存在已久,且从未伤害过寻常百姓,便不应强行干涉,所以并未应允帮忙。这才让我陷入如此困境,不知如何是好啊。” 朱道长听闻裴刺史的这番话,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起了波澜。他的眉头紧锁,眉心的褶皱仿佛藏着无数的忧虑与思索。原本微微眯起的双眼此刻猛地睁大,眼神中满是意外与诧异。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拂尘,半晌,才缓缓松开。他的嘴唇轻轻抖动,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他强压了回去。 随后,他缓缓站起身来,在厅中来回踱步,脚步略显急促,每一步都踏得很重,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一边走,一边口中念念有词,时而抬手轻抚胡须,时而微微摇头,神情满是凝重。 突然,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目光紧紧盯着裴刺史,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与决绝:“既然清仪师太秉持这般理念,不愿插手,那此事便只能由贫道来想办法了。裴刺史放心,贫道虽不便直接与佛门之事抗衡,但定会竭尽全力,为您寻得解决之道,绝不让这邪祟再继续搅扰刺史家人的安宁。”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杆,周身散发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 裴刺史听朱道长这般表态,原本黯淡的眼眸瞬间亮起,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曙光。他眼眶微微泛红,眼中满是感激与惊喜,双手不自觉地抱拳,向着朱道长连声道谢,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道长此番仗义相助,裴某感激不尽!家中受此磨难,全赖道长搭救,裴某没齿难忘!” 他站起身,向前快走两步,恨不得直接握住朱道长的手以表诚意,却又因敬意生生顿住,只是满脸殷切地看着朱道长,那眼神中满是依赖与期待。脸上的皱纹因情绪的起伏而愈发明显,原本愁苦的面容此刻舒展了不少,连带着额头的细纹都透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稍作镇定,急切地说道:“道长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府中上下必定全力配合,但凡能助道长一臂之力,裴某绝无二话!” 说罢,他又深深作揖,身子久久未曾直起,仿佛要用这一拜,表达自己全部的感恩与信任 。 朱道长见状,急忙上前一步,双手稳稳地扶起裴刺史,神色庄重,语气平和却又透着几分坚定:“裴刺史,万万不必如此大礼。贫道身为玄门中人,向来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诛灭妖邪本就是我等应尽的职责,分内之事,义不容辞。” 说罢,他微微仰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旋即深深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难色,继续说道:“裴刺史想必也清楚,当下朝廷对佛教推崇备至,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我等玄门处境艰难,举步维艰,诸事开展都颇为不易。” 裴刺史听闻此言,瞬间心领神会,立刻朝着门外高声唤道:“刘管家!” 声音刚落,刘管家便闻声而入,只见他双手稳稳地抱着一个布袋,那布袋看起来沉甸甸的,随着他的走动,隐隐传来铜钱碰撞的声响。他脚步轻缓地走到两人身旁,安静地站定,垂手而立,静静地等候着吩咐。 裴刺史神色诚恳,目光真挚地看着朱道长,接着说道:“道长的难处,裴某自然明白。这里是十吊钱,权当是此次行动的一点心意。待此事圆满解决之后,裴某必定再奉上一百吊钱,为太虚观添些香火,略表敬意与感谢。” 刘管家听完刺史的话,微微欠身,双手恭敬地将布袋举到朱道长身前,动作间尽显恭敬。 朱道长微微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弟子,弟子心领神会,连忙上前,双手接过布袋,动作麻利又不失稳重。 朱道长神色肃穆,剑指举在胸前缓缓说道:“福生无量天尊。裴刺史如此慷慨,实乃功德无量。贫道定当倾尽所能,全力以赴,不负裴刺史所托 。” 第42章 马匹 邠州城内,热闹非凡。青鸟一行三人牵着马,悠然漫步在繁华的街头。眼前的街市,人潮涌动,熙熙攘攘。既有行色匆匆的往来商客,他们背着行囊,眼神中透着对商机的敏锐与渴望;也有悠然自得的当地百姓,或挎着菜篮,或牵着孩童,享受着这平凡日子里的烟火气;当然,还有从其他地方一路乞讨而来的苦难之人,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眼前一个乞讨之人正双手合十地向着给予他施舍的路人连连拜谢。 看着这一切,三人心中感慨万千,既有对眼前繁华的惊叹,也有对世间苦难的悲悯与叹息。 青鸟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昨日,凤锦像只欢快的雀鸟,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吵嚷着非要去看应福寺石窟,之后连凤鸣也一同参合进来。经不住二人的软磨硬泡,三人这才改变路线,前往应福寺。 暮鼓晨钟,梵音袅袅,青鸟三人踏入应福寺。只见庙宇之中香烟氤氲,缥缈的烟气似是连接尘世与佛缘的纽带。 应福寺的住持渡尘法师,与玄真子道人乃是旧相识。此前,渡尘法师已收到玄真子道人传递的关于魔族异动的消息,见三人前来,神色关切,当即热情相迎,邀请他们一同用斋饭。 斋堂内,众人皆默默不语,唯有各自进食的细微声响。斋饭过后,渡尘法师引着他们来到禅房,分宾主落座。三人与渡尘法师围坐于禅房之中,交谈的话题从原州城中发生的事件,逐渐转向令人忧心的魔族动向,你来我往,言辞间满是对局势的关切与思索。不知不觉,日头已然高悬,日光透过窗棂,直直地洒落在地面上,昭示着已至正午时分。 这时,青鸟三人起身,向着渡尘法师恭敬行礼,言辞恳切地道别。原来,渡尘法师见交谈已毕,便热情相邀,想要带领他们在应福寺内四处游览,领略寺中的清幽景致与深厚佛韵。然而,青鸟深知法师平日事务繁忙,既要处理寺内诸多杂务,又需潜心清修,实在不便过多打扰。于是,他面带谦逊的微笑,语气委婉却又态度坚决地婉拒道:“法师慈悲,只是我们贸然叨扰许久,已深感不安,实在不愿再耽误您宝贵的修行和寺中事务,还望法师海涵。” 渡尘法师闻言,微微颔首,眼中满是理解与赞许。待告别法师后,青鸟三人才真正放松下来,怀揣着好奇与期待,沿着寺院的小径,开始自由自在地四处游览。 青鸟、凤鸣和凤锦漫步其间,踏入石窟的刹那,时间仿若凝固。一尊尊佛像安然端坐,慈悲的目光穿透岁月尘埃,凝视着世间万物。繁复精美的壁画,在昏黄的光线里若隐若现,壁画上的色彩虽历经岁月侵蚀,却仍顽强地保留着往昔的明艳。线条勾勒出的人物栩栩如生,他们或衣袂飘飘,或合十端坐,在斑驳的光影里,生动演绎着佛经典籍里的故事。 他们沿着蜿蜒的石窟通道徐徐前行,时而驻足端详,时而低声交流,完全沉浸在那庄严肃穆又充满神秘的氛围之中,不知不觉间,夕阳西下,暮色如墨般缓缓蔓延开来。眼见天色已晚,周围渐渐被黑暗笼罩,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在应福寺附近寻觅了一家客栈投宿。也正因如此,直至今日,他们才终于踏入邠州城。 青鸟昨日在那应福寺中目睹了众多香客虔诚地合十祈祷,面容中满是对太平生活的殷切期盼。那些质朴的心愿,在庄严肃穆的佛殿里,仿佛带着无形的力量,丝丝缕缕,萦绕在空气中。 可如今,当青鸟的目光触及街头衣衫褴褛的乞讨之人,看着他们对着施舍的路人如同拜佛一般,重重地跪地、磕头,那卑微的姿态直击他的内心。往昔应福寺里的祥和与眼下街头的困苦形成了太过强烈的反差,他的内心顿时五味杂陈,各种滋味交织翻涌,却又难以诉诸言语。同情、无奈、悲悯…… 诸多情绪如同乱麻,紧紧缠绕,令他的心情愈发沉重,只觉这世间的苦难与祈愿竟如此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隔着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 突然,凤锦的肚子发出 “咕噜咕噜” 的声响,她有些尴尬地看向青鸟,苦笑着撒娇道:“师兄,我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走不动路啦,咱们找个地方歇歇脚,吃点东西呗。” 青鸟这时才恍然惊觉,自清晨便一路匆忙赶路,直至此刻,他们仅靠一些干粮勉强果腹。如今,距离早上匆匆咽下干粮的时刻,已然悄然过去了三个多时辰。确实该找个地方好好吃上一顿,顺便稍作休息。 “行,那我们就找个地方,买点吃的填填肚子。” 青鸟爽快地应道。凤鸣默默点了点头,于是,三人牵着马,开始在热闹的街上寻觅可以歇脚的地方。 “看!前面路口有家铺子,咱们去吃水盆羊肉好不好?” 凤锦眼睛一亮,指着前方,满脸欢喜地提议道。 青鸟转头看向凤鸣,询问道:“你觉得如何?要不就吃水盆羊肉?” 凤鸣刚思索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肚子便 “咕噜咕噜” 地叫了起来,仿佛在代替她回答。凤锦见状,快步走过去,亲昵地拉住凤鸣的手臂,笑着说道:“哈哈,看来肚子都帮你做决定啦,那就这么说定了!” 三人径直走上前去,青鸟熟练地将马拴在一旁的拴马桩上,又接过凤鸣和凤锦手中的缰绳,将三匹马依次拴在一起,确保它们稳稳当当。 此时,凤鸣和凤锦已经在铺子里找了一处空位坐下。店家眼尖,看到有客人上门,立刻满脸热情地迎了上来,招呼着她们。 青鸟看到凤锦正朝自己使劲招手,示意他赶紧过去,他脸上泛起一抹温和的笑意,微微点头,示意马上就到。然而,他刚离开马匹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男人惊喜的声音:“好马啊!” 青鸟闻声转过头,只见三个身着官服的男子正缓缓朝着马匹停放的地方走去。走在最前面的,是个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身着司马官服,眼神中透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与好奇;跟在他身后的两人年纪稍长,都在三十来岁左右,两人穿着皆是捕手。他们腰间挂着横刀。其中一个长着络腮胡须,圆滚滚的肚子高高隆起,像是揣了口大锅,那身官服被撑得紧绷,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撑破;另一个留着短须,身形适中,是三人中个子最高的,他鼻子左边有一颗十分显眼的大黑痣,痣上还长着一根长长的毛发,随着他的走动微微晃动 。 青鸟目光落在这三人身上,心中正暗自揣测刚刚那声 “好马” 是否出自他们之口,只见那年轻男子已凑近马匹,目光中满是欣赏与觊觎,嘴里再次发出由衷赞叹:“好马啊!” 紧接着,他挺直腰杆,抬手举目四望,扯着嗓子高声喊道:“这是谁人的马?” 青鸟见他这副模样,从其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傲慢与无礼。他神色平静,稳步走上前去,姿态谦逊却不失气度地拱手和声问道:“这位上官,可是有什么事?” 年轻司马瞧见一个年轻道士上前搭话,便漫不经心地将青鸟上下打量一番,嘴角浮起一抹不屑的轻笑,语气中满是轻蔑:“这是你的马?” 青鸟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微笑,不卑不亢地回道:“正是在下的马,上官有何事要问?” 年轻司马闻言,扭头瞧了眼身旁的两个捕手,三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会儿,年轻司马才强忍住笑意,故作镇定,脸上带着一丝嘲讽,开口问道:“就凭你?也能有这等好马?” 青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神色坦然地反问道:“我为何不能有这样的马?” 年轻司马双手猛地叉腰,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审问姿态,语气尖酸刻薄:“你可知道这马值多少钱?就你这么个乡野道士,能买得起?” 此时,凤鸣和凤锦两人正坐在铺子里,满心期待地等着师兄。凤锦不经意间抬眼,瞥见青鸟竟折返回到拴马处,正与三个身着官服的男子交谈。那三人举止夸张,行为看起来十分粗俗,很是失礼。 凤鸣敏锐地从凤锦的眼神变化中察觉到异样,忙顺着她的目光转头望去,恰好听到那三人肆意的哄笑声。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急忙起身,快步走出铺子,迅速来到青鸟身旁 。 三个男子瞧见铺子里又走出两个年轻女道士,不由得一怔。那年轻司马先是将青鸟三人上下打量一番,目光中满是审视与怀疑,随后又看向一旁毛色光亮、身姿矫健的三匹马,心里暗自确认,这马确实是眼前这三个道士的。可他转瞬之间便心生疑虑,脸上神色一凛,立刻向前跨出一步,双手抱在胸前,扯着嗓子厉声问道:“你们三个小道士,听好了!我问你们,从何处而来,又在哪个道观修行?还有这几匹马,到底是怎么得来的?速速如实招来!若有半句虚报,哼,我立刻就把你们抓进官府,到那时,可就不是这般和和气气地问话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恶狠狠地瞪了三人一眼,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 两个捕手一左一右,紧紧跟在年轻司马身后。那个络腮胡捕手,满脸的肥肉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抖动。他斜着眼,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那眼神在青鸟三人身上肆意游走,就像在打量待宰的羔羊,还时不时伸出舌头舔舔嘴唇,似乎已经开始幻想抓住三人后能得到的好处。 另一个长着黑痣的捕手,笔挺地站着,双手背在身后,刻意做出一副威严的样子。他微微仰起头,鼻孔都快朝天了,黑痣上的长毛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听到司马的厉声质问,他配合地点点头,嘴里还发出 “嗯嗯” 的声音,像是在给司马助威,又像是在催促青鸟三人赶紧交代。 青鸟神色平静,眼中毫无惧色,清澈的眼眸坦然地迎上年轻司马与捕手们不善的目光。他嘴角依旧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容里,既有对眼前刁难的不屑,也有从容不迫的淡定。 听到年轻司马那一连串带着威胁的质问,青鸟不慌不忙地抬手,整了整自己的道袍,动作舒缓而沉稳,仿佛在进行一场与此刻紧张氛围毫不相干的日常整理。他微微抬起下巴,声音清朗,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地说道:“上官如此咄咄逼人,无端质疑,实在令人费解。我们不过是云游四方的道士,途经此地,马匹是自家中带来,一路相伴,助我们前行。修行之人,向来秉持诚信,岂会在这些事上弄虚作假?若仅凭几句臆测,便要抓人,恐怕于理不合吧。” 说罢,他微微挑眉,目光坦然地直视年轻司马,眼神中透着坚定与自信,仿佛在向对方宣告,他绝不是可以任人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 那年轻司马一听青鸟这番不卑不亢的回应,原本就傲慢的脸上瞬间涌起一阵怒色,双颊因气愤而涨得通红。他的眼睛瞪得滚圆,仿佛要从眼眶中蹦出来,死死地盯着青鸟,那眼神好似能喷出火来。 他向前跨出一大步,几乎要贴到青鸟的跟前,手指用力地指着青鸟的鼻子,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扯着嗓子吼道:“好你个不知死活的小道士!还敢嘴硬?在这邠州城,还轮不到你来说理!我看你就是心里有鬼,不然怎么解释你们几个小道士,年纪轻轻,却骑着这般良驹?” 他一边叫嚷,一边挥舞着手臂,唾沫星子飞溅,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与之前的傲慢张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个被触碰到逆鳞的狂躁野兽,完全失去了理智 。 青鸟依旧神色自若,面对年轻司马那近在咫尺、几乎要戳到脸上的手指,以及喷溅而来的唾沫星子,他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只是不紧不慢地往后退了半步,保持着恰当的距离,既不失礼貌,又巧妙避开了对方的冒犯。 他微微侧身,躲开那根挑衅的手指,目光平静如水,直直地看向年轻司马的眼睛,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与退缩。待年轻司马叫嚷稍歇,青鸟才不慌不忙地开口,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上官既然认定我们有问题,那便请拿出真凭实据,空口无凭,仅凭臆想便随意指责,可不是为官者应有的作为。我们虽是云游道士,可也不容无端污蔑。” 说罢,青鸟双手抱在胸前,挺直腰杆,身姿挺拔如松,周身散发着一股凛然正气。他微微扬起下巴,目光从年轻司马脸上扫过,又缓缓看向一旁两个神色尴尬的捕手,那眼神仿若一道利箭,洞穿了他们的虚张声势,仿佛在无声地宣告:任何无理的刁难都无法让他屈服 。 凤鸣眉头紧蹙,神色冷峻,漆黑的眼眸中满是警惕,死死盯着眼前嚣张的年轻司马和那两个捕手。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微微颤抖着,她牙关紧咬,腮帮子微微鼓起,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冷冷地开口:“朗朗乾坤,清平世道,你们怎能如此肆意妄为,无故刁难我们?” 凤锦则是满脸怒容,粉嫩的脸颊因气愤涨得通红,胸脯剧烈起伏,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狠狠瞪着年轻司马,那眼神仿佛能射出利刃,恨不得将眼前这蛮不讲理之人千刀万剐。她向前跨出一步,站到青鸟身侧,手指着年轻司马,声音清脆却带着十足的怒气:“你别太过分!我们不过是路过此地,一没偷二没抢,凭什么对我们这般凶神恶煞?” 说罢,她双手叉腰,毫不畏惧地与年轻司马对视,那股子倔强与勇敢,丝毫不输男子 。 随着几人的争吵声越来越大,周围的路人纷纷被吸引,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迅速围拢过来,眨眼间便将青鸟三人与那三个官府之人团团围住。人群如潮水般涌动,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 最先凑近的几人,他们满脸好奇,伸长了脖子,眼睛紧紧盯着场中的动静,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其中一人,还一边不停地向旁人打听发生了什么事,那急切的模样仿佛在探寻一件天大的秘密。 紧接着,另外一些路人也纷纷围拢上来,有头发花白的老者,也有中年的男女,更有些和青鸟他们年纪不相上下的年轻人,他们快步走了过来。男人们皱着眉头,神色凝重,眼中满是对官府之人行为的质疑与不满;女人们则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不时望向青鸟三人,眼中透着同情。 人群中,还有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们身形佝偻,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挤到前面,摇头叹息,嘴里嘟囔着:“光天化日之下,官府之人怎能如此蛮横无理。” 声音虽小,却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共鸣。 不一会儿,连街边店铺里的伙计和店家也都跑了出来,纷纷站在门口张望,脸上写满了惊讶与好奇。整个场面热闹非凡,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冲突上,嘈杂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仿佛要将这拥挤的街头掀翻 。 面对越聚越多的围观人群,年轻司马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地步,原本嚣张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开始闪烁不定,时不时向四周张望,试图寻找一丝喘息的空间。察觉到众人投来的不满目光,他心中有些发慌,却仍强装镇定,清了清嗓子,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围观的众人,高声喊道:“都给我散了!这是官府办案,闲杂人等不得围观!” 然而,他的声音在嘈杂的议论声中显得有些单薄,几乎没起到任何作用。 两个捕手也被这阵仗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络腮胡捕手的胖脸憋得通红,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不安地扭动着肥胖的身躯,手中的刀柄被他攥得紧紧的,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时不时偷瞄一眼周围的人群,又看看司马,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试图缓和气氛,却又不知从何下手,只能干着急。 长着黑痣的捕手则挺直了腰杆,试图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可那微微颤抖的双腿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他眼神闪躲,不敢与众人对视,嘴里嘟囔着:“都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 然而,他的呵斥声被淹没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无人理会。他无奈地咽了咽口水,求助般地看向年轻司马,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指示 。 此时的青鸟神色平静,目光缓缓扫过围观的人群,从众人的眼神里捕捉到了同情与支持,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他微微侧身,向众人微微拱手,以示感谢,随后转身,目光坚定地看向司马和捕手。 他深吸一口气,向前迈出一步,站到众人面前,声音清朗有力,在嘈杂的人声中清晰地传开:“各位乡亲,今日之事,我们本是无端被扰。我们只是云游四方的道士,行得正坐得端,从未做过任何亏心事。这几位上官却仅凭臆想,便对我们百般刁难。” 青鸟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向年轻司马和捕手,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与质问。 他微微顿了顿,接着说道:“大家不妨想想,若是今日我们被如此随意冤枉,那往后又有谁能保证自己不会遭遇同样的不公?”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仿佛要将这番话深深印刻在每个人的心中。说罢,他再次向众人拱手,脸上露出坚定的神情,似乎在宣告,无论面对怎样的刁难,他都不会退缩 。 围观的人群听了青鸟的话,彼此间相互看了一眼,紧接着,一个接一个不由自主地点起头来。人群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重重地点了点头,胡须随着动作微微颤动,感慨道:“这小道士说得在理啊!官府怎能这般随意冤枉好人,今日他们能冤枉这几个道士,保不齐明日就轮到咱们头上了!” 几个年轻人满脸激愤,握紧了拳头,大声附和:“就是!咱们平头老百姓本本分分过日子,要是连这点公道都没了,往后还怎么活?” 他们的声音高亢激昂,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热血与冲劲,在人群中格外响亮。 一位中年娘子皱着眉头,满脸担忧,小声嘟囔着:“这世道,可别把老实人逼急了。当官的就该为咱老百姓做主,哪能颠倒黑白呢!” 周围的人纷纷投来赞同的目光,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 不一会儿,众人的指责声如潮水般向年轻司马和两个捕手涌去。“你们这些当官的,不为百姓办事就算了,还在这儿欺负良民,羞不羞啊!”“赶紧给人家赔个不是,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舆论压力。 年轻司马的脸色愈发难看,脸色好似被泼了墨汁一般阴沉,额头上青筋暴起,仿佛一条条扭曲的蚯蚓。他意识到自己陷入了被动,却仍不想轻易罢休,他双眼通红,恶狠狠地盯着青鸟,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你少在这儿蛊惑人心!我身为官府之人,查案是职责所在,轮得到你一个道士在……在这儿胡言乱语?” 可他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还开始结巴起来。随着众人质疑的目光愈发强烈,他的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紧握的拳头松开又攥紧,显示出内心的极度不安。 肥胖的捕手紧张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神慌乱地在人群和司马之间来回游移,不知如何是好。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试图把自己藏在人群的视线之外,小声嘟囔着:“就是,就是在查案,都别瞎起哄。” 可那微弱的声音瞬间被淹没在众人的指责声中,没人在意他说了什么。 长着黑痣的捕手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的官服上。他不停地用手擦拭着,却怎么也擦不完。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为自己和司马辩解,可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他尴尬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年轻司马,期望他能想出办法挽回局面,可年轻司马此刻也是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他。 青鸟神色泰然,目光如炬,再次扫视一圈众人,见大家都被自己的话所触动,心中已有了底气。他转身,正面直视着司马和两个捕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意,那笑容里没有丝毫的嘲讽,却让司马等人倍感压力。 “上官既然坚称是在查案,那便请拿出确凿证据,而非仅凭无端猜测。” 青鸟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空气中回荡。他微微抬起下巴,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继续说道:“今日当着这么多乡亲的面,若是拿不出证据,随意诬陷良民,恐怕难以服众,往后官府的威严又该置于何处?” 这一番话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中司马等人的要害。年轻司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颤抖着,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理屈词穷,找不到任何借口。他的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只能用手撑着旁边的拴马桩,才勉强稳住身形。 络腮胡捕手的胖脸涨得通红,随后又变得煞白,他低下头,不敢再直视众人的目光,嘴里嗫嚅着,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长着黑痣的捕手则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他的肩膀微微颤抖,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 三人在青鸟的质问下,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呆立在原地,接受众人的审视与指责,往日的嚣张气焰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 肥胖捕手慌慌张张地凑到司马身旁,他的身躯因紧张而微微颤抖,他压低声音,急促说道:“司马,这事儿再闹下去,万一传到刺史哪里,对我们没好处。” 说话间,他还不时偷瞄周围义愤填膺的人群,眼神里满是恐惧。 长着黑痣的捕手也赶忙上前,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司马,神色焦急,小声嘀咕:“是啊,司马,再僵持下去,传出去不但有损我们官府颜面,可万一传到孙都督哪里,那便无法收场了,我们还是先撤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拉了拉司马的衣袖,示意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年轻司马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中满是不甘,可又深知此刻形势对自己极为不利。他咬了咬牙,狠狠瞪了青鸟一眼,仿佛要将这羞辱铭记在心,而后一甩衣袖,低声喝道:“走!” 说罢,他转身便走,脚步急促,甚至有些踉跄。两个捕手见状,如获大赦,忙不迭地跟在后面。三人灰溜溜地在人群的注视下,匆匆离开,时不时还能听到人群中传来的几声嗤笑与指责,这让他们的背影显得愈发狼狈 。 看着那年轻司马和捕手三人灰溜溜离去的背影,青鸟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他转头看向凤鸣和凤锦,眼中满是温和与欣慰,轻声说道:“好了,没事了。” 凤鸣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她脸颊上还残留着未消的怒意,胸脯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听到青鸟的话,她轻轻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庆幸,随即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浅笑。 凤锦则满脸兴奋,像一只欢快的小鸟,蹦蹦跳跳地来到青鸟身边,脸颊因为激动而泛着红晕,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崇拜:“师兄,你刚刚真是太厉害了!那三个官府之人被你说得哑口无言,我都看呆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活灵活现地模仿着刚才青鸟据理力争的模样,清脆的笑声在街头回荡,驱散了刚才紧张压抑的气氛。 眼见那三个官差落荒而逃,人群的议论声愈发嘈杂,像汹涌的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几个年轻男子满脸激愤,挥舞着手臂,大声咒骂着年轻司马等人的蛮横无理:“什么上官,简直就是仗势欺人,要不是那小道士有理有据,今儿这事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一旁的中年娘子们则交头接耳,脸上满是担忧与无奈:“唉,幸好这几个道士没事,要是真被冤枉了,可就太可怜了。这世道,我们平常百姓真是不容易啊。” 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捋着胡须,不住地摇头叹息,感叹着这世间百姓还如何能安居乐业? 随着时间推移,众人的情绪逐渐平复,眼见事情已然平息,便也陆续散去。有的一边走,一边还在小声议论着刚刚发生的事情,时不时回头望向青鸟三人站立的地方;有的则快步回到自己的店铺,继续忙碌起手头的生意;还有的大人拉着孩子的手,一边走,一边嘱咐着孩子。 不多时,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街头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青鸟三人这才走进铺子,店内弥漫着食物的香气,暖烘烘的热气驱散了方才街头的紧张寒意。凤鸣和凤锦满怀期待地坐在桌前,眼睛不时望向厨房的方向,就盼着美食能快点上桌。 反观青鸟,神色间却带着几分隐忧。他心里清楚,刚刚那傲慢的司马和随行捕手,必定是邠州官府的人。而他们此行的目的,正是要去拜会州府刺史。虽说这位刺史与曹刺史是挚友,关系匪浅,但青鸟仍不免担忧,那司马和捕手今日受了挫,保不齐日后会寻机报复,若是因此干扰到他们之后对付魔族的计划,那可就麻烦了。 正暗自思索间,伙计脚步匆匆,端来三碗热气腾腾的水盆羊肉。羊肉鲜嫩,汤汁浓郁,香气扑鼻。青鸟本就腹中饥饿,之前的忧虑暂且被抛到脑后。三人也顾不上其他,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不一会儿,三碗羊肉便被吃得干干净净,连一滴汤汁都没剩下。他们满足地擦擦嘴,稍作休息后,又要为接下来的行程和未知的挑战做准备了 。 第43章 曹刺史挚友 青鸟仰头,对着店内忙碌的店主扬声喊道:“掌柜的,麻烦算一算多少钱?” 声音清朗,在略显嘈杂的店内清晰传开。 一个约莫三十来岁,身着白衣绿裙的娘子,听得客人唤她,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好嘞,您稍等,这就来。”随后,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款步走到三人跟前。目光扫过桌上三只见底的大碗,心中默默算起账来。 青鸟抬头看向掌柜,不经意间,脑海中突然闪过方才围观人群的画面,这才惊觉,眼前这位掌柜,也在那看热闹的人群之中。 白衣娘子似有灵犀般,心头一动,敏锐察觉到一道炽热目光紧紧落在自己身上。抬眸望去,只见一位俊朗非凡的小郎君,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那眉眼如画,气质温润,看得她脸颊瞬间飞起一抹红晕,心也不受控制地 “咯噔” 一声。刹那间,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她到底是阅历丰富之人,很快便稳住心神。 她抬手轻轻理了理鬓角,动作优雅又带着几分掩饰的意味,接着将手在胸口按了按,似是要将那紊乱的心跳安抚下去。不过须臾,她眼中便重新闪过一丝自信与从容。随后,她下意识地迅速扫视一圈四周,见店内其他客人皆各忙各事,无人注意这边,这才微微俯下身子,刻意避开小郎君那灼人的目光,声音压得极低,神色间满是关切与担忧,急切说道:“几位云游至此,吃了饭,还是速速离开这邠州为好。” 青鸟面露疑惑之色,双眉微微蹙起,不解地问道:“为何?我们初来乍到,不知这其中缘由。” 白衣娘子神色一正,表情严肃起来,认真说道:“你们方才得罪的可是本州司马,王百寿。这人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就爱欺凌弱小,横行霸道。如今你们招惹了他,在这邠州怕是很难安稳待下去,还是尽早离开,免遭麻烦。” 凤锦听闻,一双大眼睛里满是诧异,忍不住奇怪问道:“怎么能这样?如此坏人,刺史就任由他胡作非为,不加管束吗?” 白衣娘子脸上浮现出无奈的神情,轻轻叹了口气,解释道:“小娘子有所不知,这王百寿仗着自己出身世家大族,还是这邠宁之地节度使孙及元的内弟,背景深厚,刺史哪敢轻易得罪他。” 说罢,她又谨慎地扫视了一眼四周,确认无人靠近后,才接着说道:“这邠州的百姓,没有一个不恨他的,可又都忌惮他的背景,背地里大家都叫他王尽夭,就盼着他能早点遭到报应。” 青鸟闻言,正欲再详细追问此人的更多情况,恰在此时,店门外走进来几个客人。白衣娘子的反应极快,对着青鸟三人轻声说道:“几位稍后。”说罢,立马直起身子,脸上瞬间换上一副热情洋溢的笑脸,快步迎上前去招呼客人。待客人落座后,她又迅速折返到青鸟三人跟前,嘴角含笑,声音轻快地说道:“三碗水盆羊肉,共计一百五十文。” 青鸟依言付了钱,三人起身,一同走出铺子。身后传来白衣娘子那熟悉的声音:“客人慢走!” 只是这声音里,似乎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 凤鸣抬眸看向青鸟,目光中隐隐透着担忧,像是被一层薄雾笼罩,眉头也不自觉地微微蹙起。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青鸟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情绪,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瞬间驱散了空气中的一丝紧张。他轻轻拍了拍凤鸣的肩膀,语气笃定,轻声说道:“别担心,我们规规矩矩,既没有触犯律法,也没做任何坏事,何须为此忧心忡忡?我们去拜访了曹刺史的挚友,之后便奔赴长安,这邠州司马王百寿,自然是见不着了。” 凤锦见凤鸣满脸忧虑,灵动的眼眸里满是关切,她一把拉住凤鸣的手,手心传来的温热,好似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凤鸣,你就别愁眉苦脸啦。” 凤锦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试图驱散凤鸣心头的阴霾,“师兄说得对,咱们行得正坐得端,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那王百寿就算再嚣张,还能一手遮天不成?”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晃了晃凤鸣的手,就像在哄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等咱们拜访完曹刺史的挚友,去了长安,那王百寿想找咱们麻烦都找不着地儿。再说了,还有师兄和我陪着你呢,不管出什么事,咱们都一起扛!” 凤锦的声音清脆悦耳,充满了朝气与活力,那自信满满的模样,仿佛天大的困难在她眼里都能轻松化解。她抬头看着凤鸣,眼神里满是坚定与信任,仿佛在向她传递一种无形的力量,让凤鸣原本悬着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 凤鸣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随后轻轻吐出,将满心的忧虑都随着这口气一同呼出。她转头看向凤锦,眼中的担忧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温柔的笑意。 她又看了看一旁的青鸟,目光交汇间,彼此心领神会。三人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满是默契与坚定。 三人来到拴马桩前,解开缰绳,稳稳牵住马匹,踏上了邠州城的大街。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却也透着几分复杂与喧嚣。青鸟环顾四周,走向一位路过的老者,拱手作揖,礼貌询问:“老人家,烦请您告知一声,这邠州刺史府该如何走?” 老者眯着眼,抬手往前方指了指,含糊说了几句。 然而,这邠州城布局错综复杂,街巷纵横交错,远比原州要难寻路得多。青鸟接连又向几个路人打听,在不断的问询与摸索中,终于在街道的尽头,远远望见了刺史府的大门。那大门气势恢宏,油漆斑驳却难掩威严,门口两侧,笔直站立着两个腰挂横刀的捕手,神色冷峻,目不斜视,彰显着官府的庄重。 就在此时,刺史府内一行四人而出。走在前面的两人并肩而行,其中一人身着官服,从衣着便能看出是本州刺史;而另一人则身着蓝色道袍,手持拂尘。二人一边走,一边低声交谈,神情专注,似乎在商讨着极为重要的事情。他们身后,跟着一个男子和一个年轻的道士,两人默不作声一脸肃穆。 刺史陪着道士走到门口,停下脚步,神色恭敬,拱手向道士行了一礼,态度谦逊有礼。道士微微颔首,挥动手中拂尘,还了一礼,随后转身,带着年轻道士,步伐悠然地离去。 三人站在远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青鸟望着那站在门口的身影,不禁轻声感叹:“那想必就是曹刺史的挚友裴廉石了。” 言罢,他紧了紧手中缰绳,牵着马加快脚步,朝着刺史府走去。 待三人快要走到离大门口不远处时,突然,几个仆人打扮的男子匆匆抬着一个年轻男子从街道一端走来,步伐急促,径直走向大门口。那年轻男子被一条粗绳紧紧捆绑着,手脚动弹不得,满脸焦急,却仍扯着嗓子大声呼喊:“快把我放了!病坊还等着我呢,耽搁不得,快放了我啊!” 声音在街道上回荡,带着几分无奈与焦急。 裴刺史见此情景,脸色一沉,眉头紧皱,厉声下令:“赶紧给我把他带下去!别在这儿嚷嚷!” 一众仆人得令,脚下不停,抬着年轻男子迅速走进了刺史府内,那扇厚重的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 凤锦目睹这一幕,顿时义愤填膺,小脸涨得通红,愤愤不平地说道:“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随意抓人,难怪那王百寿如此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看来这刺史府里的人,都是一丘之貉!” 语气中满是愤怒与不满。 青鸟见状,连忙出声阻止,神色温和却又带着几分严肃:“凤锦,我们仅仅看到了事情的表面,具体内情究竟如何,我们一无所知。没有得知真相之前,可不能轻易妄下定论。”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如同一剂镇定剂,让凤锦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 凤锦听了,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但还是乖乖应道:“哦,知道了,师兄。”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情不愿,却也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跟着青鸟和凤鸣继续朝刺史府走去 。 三人牵着马,稳稳来到刺史府门口。马蹄叩击石板路的声响在寂静的府前回荡,可还没等他们站定,左侧守卫便猛地跨前一步,神色冷峻,厉声喝道:“官府重地,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青鸟神色镇定,不慌不忙地松开手中缰绳,随后,他整了整衣衫,拱手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和声说道:“这位阿兄,辛苦值守了。我等三人自原州远道而来,一路奔波,特来拜访裴刺史。听闻裴刺史为人亲和,心系百姓,我们心中敬仰,还望阿兄能代为转告一声,告知裴刺史,原州故人前来拜会 ,感激不尽。” 守卫闻言,原本冷峻的神色稍有缓和,他上下打量了青鸟三人一番,眼中的警惕未减,却也多了几分审视。他微微皱眉,目光在青鸟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辨别这番话的真假。 “原州来的?找裴刺史何事?” 守卫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狐疑,“刺史事务繁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说见就能见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刀柄,站姿依旧笔挺,彰显着他对职责的坚守。 青鸟不卑不亢,再次拱手,认真说道:“实不相瞒,我们与原州曹刺史相熟,此番正是受曹刺史所托,前来给裴刺史带个口信。事关紧要,还望阿兄通融通融,帮忙通报一声。” 守卫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转头看向另一侧的同伴,两人对视一眼,用眼神交流了片刻。随后,他又将目光转回到青鸟身上,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开口:“你们在此稍等,我去通报一声。莫要随意走动,若有违令,休怪我不客气。” 说罢,他转身快步走进刺史府内,留下青鸟三人在门口静静等待,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紧张与期待的气息。 约莫两刻的工夫,府门 “吱呀” 一声缓缓打开,先前那位守卫快步走出,身后紧跟着一位身着官服的男子,正是裴刺史。 裴刺史虽面带倦容,却难掩眉宇间的英气与沉稳。他目光如炬,一眼便落在青鸟三人身上,脚步不停,大步朝他们走来。 守卫侧身站定,恭敬地向裴刺史行了个礼,说道:“刺史,就是这三位自称从原州而来,说是受曹刺史所托。” 裴刺史微微点头,示意守卫退下,随后目光转向青鸟,眼中带着几分好奇与探究,上下打量着青鸟三人,片刻思索之后,疑惑问道:“听闻你们从原州而来,受曹兄所托?” 青鸟见裴刺史现身,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脸上立刻浮现出恭敬的神情。他迅速整了整衣衫,拱手深深地行了一礼,说道:“裴刺史,此番我等前来,正是带着曹刺史的问候与嘱托。” 凤鸣和凤锦微微欠身,行了一礼。凤鸣抬起头,目光中带着温和与友善。凤锦则是满脸兴奋,眼睛亮晶晶的,像两颗闪烁的星辰。 裴刺史的目光在青鸟、凤鸣和凤锦三人身上缓缓扫过,眼神中满是审视与狐疑。他微微皱起眉头,内心的疑惑如同涟漪般层层散开。稍作思忖,他拱手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谨慎与客气:“恕在下冒昧,三位既是曹兄所托之人,只是这口说无凭,叫我如何能轻易相信呢?还望三位莫怪我唐突。” 青鸟听闻此言,心中顿时了然。在这世道,确实不能仅凭几句言语就轻信他人身份,裴刺史这般谨慎实属正常。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不慌不忙地说道:“裴刺史的顾虑,在下完全理解。实不相瞒,在下随身带着曹刺史的亲笔书信,足以证明我们的来意。” 言罢,他动作沉稳地伸手探入怀中,指尖轻轻夹出一封被妥善保管的信件,双手恭敬地递向前去,那信件的封口处,还清晰地盖着曹刺史的专属印鉴 。 裴刺史眼中的疑惑之色并未褪去,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青鸟手中的信件,像是要透过纸张看穿其中的奥秘。片刻后,他缓缓伸出手,动作略显迟疑,接过信件。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信封,感受着纸张的质感,随后目光又抬起来,在三人脸上再度打量一番。 他的视线慢慢落回信封,只见信封之上,居右顶头端端正正地写着 “邠州刺史府衙” 几个字,字体工整有力;居中一列大字写的是 “吾弟裴廉石亲启”,笔锋苍劲中透着兄长对弟弟的关切;右侧稍稍向下则写着 “原州刺史府衙,愚兄曹青柏”,看那字迹,笔锋走势、墨色浓淡,确实是青柏兄的亲笔无疑。裴刺史心中一暖。 他长舒一口气,紧锁的眉头缓缓松开,脸上的疑虑全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释重负的神情。他抬起头,眼中满是热忱,看着青鸟三人,脸上浮现出真诚的笑容,说道:“三位莫怪我刚才多有冒犯,眼下这时局,不得不谨慎些。既是曹兄所托,那自是信得过的。”说着,将信件稳稳收入怀中。 青鸟脸上挂着理解的笑容,眼中满是温和与包容,微微欠身,姿态谦逊有礼:“裴刺史言重了,您如此审慎,足见行事稳重。谨慎本就是处世良方,我们岂会怪罪。” 说罢,他直起身子,目光坦然地与裴刺史对视,眼神里透着真诚与坦荡,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他们的来意纯粹。 裴刺史微微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欣慰与肯定:“小友年纪轻轻,却能如此通情达理,实在难得。“说罢,他转过身,目光温和地看向两个守卫,语气带着几分关切与叮嘱:“这三位皆是远道而来的贵客,他们的马匹,你们可要悉心照料,莫有丝毫懈怠。” 随后,裴刺史微微侧身,右臂优雅地抬起,手掌心向上,做出一个 “请” 的姿势,声音爽朗而热忱:“三位远来是客,想必早已疲惫不堪。还请移步府上,先好好歇息一番。” 青鸟、凤鸣和凤锦见状,心领神会,纷纷点头示意,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青鸟率先迈出一步,紧跟在裴刺史身后,凤鸣和凤锦也快步跟上。 几人刚踏入大门,两个守卫便迅速迎上前,动作娴熟又利落。他们伸手接过青鸟等人手中的缰绳,一边轻声安抚着马匹,一边将马牵至一旁的拴马桩。他们仔细地把缰绳一圈圈缠绕在拴马桩上,打了个紧实的结,确保马匹不会挣脱。做完这一切,他们才整了整衣装,快步返回原来的岗位,身姿笔挺地继续值守,仿佛刚才的忙碌只是片刻间的插曲 。 一路上,裴刺史边走边与三人随意交谈,询问他们从原州而来的旅途见闻,言语间尽显关切。 穿过宽阔的庭院,绕过几处精致的假山,众人来到一间宽敞的厅堂。厅内布置简洁而不失典雅,家具摆放整齐,几幅字画挂在墙上,墙角的茶几上摆了几件绿植,为厅堂增添了几分文雅气息和盎然生机。裴刺史请三人入座,又吩咐下人奉上茶水,待一切安排妥当,才在主位上坐下,笑着说道:“不必拘束,三位先喝些茶水。” 三人听闻,默契地伸出手,各自稳稳端起茶杯,品味一番后,依次将茶杯稳稳放回茶几之上 。 裴刺史轻抿一口茶,放下茶盏,目光依次扫过青鸟、凤鸣和凤锦,眼中满是探寻与关切,和声问道:“三位小友,一路舟车劳顿,鞍马劳神,着实辛苦了。“说罢,他微微转头,望向远方,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起,像是被回忆中的某些片段刺痛。许久,他轻轻叹了口气,” 我与曹兄当年在此一别,竟已是八载春秋。虽说这些年,书信往来未曾断绝,可终究比不上当面相见。每逢想起,我和兄长往昔相处的点点滴滴,甚是挂念。” 裴刺史的目光从远方收回,带着几分期许与忧虑,缓缓落在青鸟身上。他微微前倾,双手不自觉地交握,似是想从青鸟的回答中获取一丝慰藉,轻声问道:“不知曹兄如今境况如何?” 这简短的话语,却饱含着多年的思念与牵挂,他的眼神中满是对老友现状的关切,那灼灼的目光仿佛能穿透表象,直达远在原州的曹兄身旁 。 青鸟闻言,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不慌不忙地拱手回应,“裴刺史挂念,曹刺史听闻想必倍感欣慰。曹刺史虽每日被州衙诸多事务缠身,但身体康健,精神矍铄。我等临行前还提及与您的交情,言语间满是怀念。” 裴刺史听闻,原本紧绷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脸上的忧虑被如释重负取代,神色也变得柔和起来。他长舒一口气,微微仰头,像是心头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喃喃道:“康健就好,康健就好啊。” 随即,他眼中泛起一层温润的光泽,嘴角噙着一抹欣慰的笑意,看向青鸟三人,感慨道:“多谢三位小友不辞辛劳,带来这好消息。这些年没见,曹兄还惦记着我,这份情谊,我记下了。” 说着,他端起茶盏,却没急着喝,只是轻轻摩挲着杯沿,似是陷入了回忆。 可就在此刻,门外突然闯进一个男子,脚步急促,带起一阵风。青鸟三人循声望去,只见这男子约莫四十来岁,身着判官官服,神色焦急,一边奔跑一边呼喊:“刺…… 刺史。” 裴刺史看见来人,眉头微微一皱,神色关切又带着几分威严,问道:“到底何事,如此慌慌张张?” 那判官跑得气喘吁吁,胸脯剧烈起伏,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才结结巴巴地回道:“王…… 王司马,带着李班头,叫了好多捕手,说…… 说是要上街抓人。” 裴刺史听闻,瞬间从座位上弹起,声音拔高,满是震惊与恼怒:“他这又是看谁不顺眼了?就不能消停几天吗?” 判官缓了缓呼吸,接着说道:“王司马说,要去抓……抓三个野道士……” 话刚出口,他才留意到青鸟三人,见他们的打扮正是道士,且刚好三人,顿时像被扼住喉咙,话语戛然而止。 裴刺史瞧他盯着青鸟三人,微微一怔,正欲开口询问,门外又匆匆走进三人。青鸟三人一眼便认出,来者正是刚才在大街上刁难他们的那三个家伙。 王百寿带着两名捕手,本是前来找刺史批准他带人上街抓人,一迈进中堂,就瞧见三个小道士坐在里头,他瞬间认出,顿时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扭头对身旁的两个捕手说道:“哎呀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们自己送上门了。” 说罢,大手用力一挥,高声下令:“都给我抓起来!” “慢着!” 裴刺史一声厉喝,声如洪钟,两个捕手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立刻停住脚步。 青鸟三人不慌不忙地站起身,青鸟神色平静,眼眸中透着从容,望向王百寿三人,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裴刺史赶忙快步上前,满脸疑惑,和声询问:“王司马,这是所谓何事,要拿这三位道长?” 王司马满脸的不耐烦,撇了撇嘴,语气带着轻蔑说道:“裴刺史,你有所不知,这三个野道士,看着穷困潦倒,一副寒酸模样,却骑着三匹上等好马,我当然得好好查问一番。谁能想到,这三个野道士竟还跟我撒泼耍赖,不肯配合。” 裴刺史一听,无奈地闭上双眼,重重地摇了摇头,似是对王司马的行径早已习以为常却又深感无奈。待他重新睁开双眼,强忍着内心的怒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些:“王司马……” 刚喊了一声,门外又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喊:“阿爷,阿爷 ——!” 随着声音,一个年轻男子飞奔而入。青鸟三人一眼便认出,这正是方才被一群仆人五花大绑抬进刺史府的男子。 凤鸣和凤锦听他对着裴刺史唤 “阿爷”,果然和师兄先前推测的一样,在没了解事情全貌之前,确实不可轻易下判断。想到这儿,凤鸣和凤锦两人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 。 裴刺史正为棘手之事烦闷不已,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便知是自己的儿子玄素。还没等他开口询问,紧接着,一阵清脆的女子声音从门外悠悠传来:“玄儿,可莫要去打扰你阿爷处理公务。” 话音刚落,青鸟三人便又瞧见,一位身着红衣白裙,手臂挂着白色帔帛的女子,步伐急切却又不失优雅,身姿轻盈地快步走进屋内。女子看起来四十来岁,岁月无情地在她面庞上留下了或深或浅的痕迹,肤色算不上白皙,眼角与嘴角处,细细的皱纹若隐若现,五官并非那种让人惊艳的绝美,可周身却萦绕着一股独特的温婉气质,恰似一泓清泉,令人倍感舒适。 她身形修长,走动间,衣袂轻轻飘拂,仿佛裹挟着一抹柔和的月光,散发着淡淡的韵味。她的乌发间夹杂着几缕银丝,却被整齐地挽成发髻,几缕碎发垂落在脖颈边,更添几分温婉与动人。她的眉眼间,尽是柔和的神色,双目明亮而有神,恰似一汪清澈的泉水,透着灵动与聪慧。只是此刻,她眼神中满是急切,紧紧跟在裴玄素的身后。在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婢女和三个仆人,众人皆是一脸焦急的模样。 王司马见到那女子进来,仰着头向着门外不断张望,好似在期待着什么,眼见所有人都进得房来,满脸的失望之色。他呆呆的站在哪里,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裴刺史本就为王司马的事情心烦意乱,此刻见自己的儿子又跑出来添乱,心中的怒火蹭蹭直冒,可还是强压着,厉声喝道:“不是让你在屋中好好读书吗?跑出来做什么?” 那女子快步走到近前,仪态端庄地给裴刺史行了一礼。裴刺史看向她,问道:“夫人,不是让你好好看着他吗?” 裴夫人脸上浮现出一抹愧疚之色,轻声说道:“是妾的不是,扰了夫君办事,妾这就把玄儿带回后院去。” 说着,便上前拉住裴玄素的手臂,试图将他拉出去。然而,裴玄素正值年少力壮,她又如何拉得动。 “阿爷,如今济安堂有许多病患,儿子还得去帮忙呢,您就让我先回去吧,晚上我一定按时回来。” 裴玄素满脸恳切,苦苦哀求道。 裴刺史满脸的不耐烦,眉头紧皱,斥责道:“简直胡闹!赶紧回屋去看你的书,日后先生来考校你,看你如何应对?” 裴玄素神情严肃,一脸认真地回道:“阿爷,我跟您说过多次了,我对读书求仕实在没有兴趣,也不想去参加科举。我一心只想行医济世,救助天下苍生。” 裴刺史听闻儿子这番言辞,脸上的神情瞬间凝固,原本因恼怒而微微涨红的面庞,此刻像是被一层寒霜笼罩,变得冷峻异常。他的双眼紧紧盯着裴玄素,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愤怒,仿佛在质问眼前这个熟悉的儿子,为何突然变得如此陌生。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似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脱口而出,却又被强行憋了回去。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那急促起伏的胸膛,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你……” 裴刺史终于开了口,声音因为极力压抑情绪而显得有些沙哑,“你再说一遍?”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期许,期望儿子只是一时冲动,能收回这番大逆不道的话。 裴玄素心中急切,下意识地轻轻挣脱了母亲的手,而后快步走到父亲身前,拱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他微微抬起头,目光与父亲的视线交汇,眼神中满是坚定与执着,没有丝毫的退缩与犹豫。 “阿爷!” 裴玄素的声音清朗而有力,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儿子恳请阿爷成全,准许我去济安堂专心学习医道。” 他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迸发而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当看到裴玄素坚定的眼神,没有丝毫退缩之意时,裴刺史心中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放肆!” 他怒吼道,声音在屋内回荡,“行医济世?这成何体统!我们裴家世代为官,你却想弃仕途,去做那等低贱之事!” 他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然是被儿子的话气得不轻。 裴夫人见此情景,吓得脸色苍白,连忙上前拉住裴刺史的手臂,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夫君,莫要动气,有话好好说。” 裴刺史却一把甩开她的手,依旧死死地盯着裴玄素,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看穿。 裴玄素依旧站在原地,也不作声,只是静静的看着父亲。 过了许久,裴刺史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他在屋里来回踱步,目光变得有些空洞,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王百寿站在一旁,早已按捺不住满心的不耐,之前被裴刺史一家的争执打断,此刻瞅准时机,往前跨了两大步,提高了音量说道:“刺史,您家中之事,下官本不该多嘴。可眼下这三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道士就在眼前,刺史难不成要纵容罪犯逍遥法外?” 青鸟听闻王百寿这番颠倒黑白的言论,心中怒火 “噌” 地一下蹿起,同样上前两步,神色冷峻,厉声喝道:“王司马,说话可得慎重!毫无证据,就随意给人扣上罪犯的帽子,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王百寿身处刺史府,自觉有恃无恐,哪里还将青鸟三人放在眼里。他猛地抬起手,食指直直地戳向青鸟的额头,那架势仿佛要将对方生吞了一般,叫嚷道:“刺史,您瞧瞧,这野道士何等嚣张!他们骑着的那些马匹,指不定是从哪个豪门大户抢来的。” 说到这儿,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狡黠的神色,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天秘密,接着添油加醋地说道:“刺史可看过那马匹的品相,我琢磨着,他们说不定是杀害了地方官府中人,才抢夺来的,这可是谋逆大罪啊!” 一边说,一边还偷偷观察着裴刺史的脸色,妄图煽动裴刺史对青鸟三人的怒火 。 青鸟的眼眸瞬间被怒意点燃,漆黑的瞳仁中仿佛有两簇燃烧的火焰。他紧抿着双唇,唇线绷得笔直,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微微抽搐。听到王百寿污蔑他们杀人抢夺马匹,他的拳头下意识地握紧,手背上青筋暴起,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给这个颠倒黑白的家伙一拳。然而,他强忍着心中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明白,此刻冲动只会让局面更加糟糕。 他微微仰起头,目光如炬,直视着王百寿,眼神中满是不屑与轻蔑,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王司马,信口雌黄,欲加之罪,你是不怕我告你个反坐之罪?” 青鸟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低沉却充满力量,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意味。 “简直荒谬绝伦!” 凤鸣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我们未曾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你却在此恶意中伤,究竟是何居心?”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狠狠地瞪着王百寿,仿佛要用目光将他千刀万剐。 凤锦的小脸涨得通红,那是被气到极点的表现。她的双眼瞪得滚圆,眼中满是愤怒。 “你…… 你怎么能这样诬陷我们!” 凤锦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们不过是途径此地,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陷害我们?” 她一边说着,一边跺了跺脚,显得又气又急。她的双手不停地在身侧挥舞,似乎想要驱赶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 裴刺史听闻王百寿的话,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乌云密布。他的眉头紧紧拧成一个死结,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与厌烦,对王百寿这番毫无根据的指控感到十分反感。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冷冷地扫向王百寿,那眼神仿佛能洞悉一切,带着上位者的威严与审视,似乎在质问他为何如此肆意妄为,扰乱秩序。“王司马,” 裴刺史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断案讲究证据,仅凭你这几句毫无根据的猜测,就想定人罪名,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随后,裴刺史又将目光转向青鸟三人,眼神里多了几分探寻与思索。他细细打量着这三个年轻人,见他们虽然身着道袍,年纪尚轻,气质却不似寻常野道士那般轻浮。他们神色镇定,面对污蔑时,眼中没有丝毫的慌乱与畏惧,反而透着一股正气。加之三人携着青柏兄的书信,又至原州而来,想来那马匹必然是青柏兄相送,裴刺史心中暗自思量,这其中必定另有隐情。 “三位小友莫要动怒,” 裴刺史和声安抚青鸟三人,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我定会查明真相,还你们一个公道。” 他微微转头,再次看向王百寿,目光中多了几分警告,“王司马,此事不可草率定论,在证据确凿之前,切莫再胡乱猜测,以免误人清白。” 裴刺史的话语刚落,王百寿鼻子里冷哼一声,嘴角高高扬起,扯出一抹嘲讽的笑,脸上写满了不屑。 “刺史,” 他一仰头,下巴几乎要翘到天上去,语气里满是傲慢,“您平日里断案是谨慎,可这次,这三个道士看着就形迹可疑,哪能这么轻易放过?我可是为了邠州百姓的安危着想,要是真让歹人逍遥法外,出了乱子,这责任,谁担得起?” 说着,他还故意斜眼瞟了瞟青鸟三人,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们就是板上钉钉的罪犯。 他双手抱在胸前,身子微微后仰,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接着说道:“我瞧着他们就是心存不轨,您可别被他们这副无辜的样子给骗了……“ “够了!” 裴刺史的声音犹如洪钟,带着前所未有的威严与愤怒,在大堂内轰然回荡。长久以来,裴刺史一直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加之这几日家中之事本就令他烦恼不已,现如今,王百寿又毫无休止的无理取闹,终是将他的忍耐消磨殆尽。他原本隐忍的目光,瞬间被浓稠的怒火彻底填满,那眼神仿佛能灼烧一切。他猛地抬手,重重一拍桌案,“啪” 的一声巨响,如惊雷乍起。这股力量之大,震得桌上的茶碗剧烈一颤,随即 “哐当” 一声倾倒,澄澈的茶水如脱缰的野马,顺着桌案边缘肆意流淌,转瞬便洇湿了地面。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震,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王百寿!你身为司马,不思如何奉公执法,却在此处信口雌黄、肆意妄为!仅凭无端臆测,便要随意给人定罪,你眼里还有没有朝廷律法,还有没有本刺史!”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脸上的怒容犹如暴风雨来临,让人不寒而栗。 “即刻回你的职责所在,好好反省!没有本刺史的命令,不许再插手此事!” 裴刺史手指着门外,声色俱厉地喝道,那架势不容王百寿有丝毫违抗。 王百寿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呆立当场,脸上的傲慢瞬间僵住,眼神中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辩解,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双腿微微发颤,平日里的嚣张气焰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温和的裴刺史竟会发这么大的火。 一旁的判官见状,连忙说道:“下官先去忙公务了。” 他微微欠身,脸上带着恭敬的神情。 裴刺史微微颔首,算是回应。那判官得到示意后,转身利落地迈出步子,身影迅速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王百寿身旁的两名捕手,被裴刺史这雷霆震怒吓得浑身猛地一颤,好似被一道惊雷劈中。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恐与不安,紧接着,他们用颤抖的手,匆忙拉了拉王百寿的衣角,动作急促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那眼神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示意他赶紧识趣地退下。 此刻的王百寿,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脊梁骨,失了往日的嚣张气焰。他的目光像只无头苍蝇,在裴刺史与在场众人的脸上慌乱地来回游移,双手不自觉地在身前绞动,双脚也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却又不安地微微挪动着,满心都是惶恐与无措。 过了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般,嘴唇微微颤抖,喉咙干涩,结结巴巴地应了一声,紧接着,他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在两名捕手半拖半拽之下,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地朝着门外走去。他的背影佝偻,步伐凌乱,每一步都透着无尽的狼狈与仓惶,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 第44章 学医 裴夫人见王百寿一行人灰溜溜地出去后,才赶忙快步上前,脸上满是关切,声音轻柔地说道:“夫君,莫要再气了,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为裴刺史顺着气,眼神里满是担忧与心疼。 裴玄素安静地站在一旁,一时不知所措。他时而仰头望向屋外澄澈的天空,似乎在寻求某种答案;时而又将目光投向自己满脸怒容的父亲,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深知此刻自己不宜擅自离开,只能无奈地站在原地,百无聊赖又略带尴尬地盯着脚下的地板,脚尖不自觉地在地面上轻点。 青鸟瞧着眼前这略显杂乱的场景,心里明白当下绝非叙旧的好时机,思忖一番,觉得还是明日再来刺史府拜访更为妥当。拿定主意后,他拱手行了一礼,朗声道:“裴刺史,今日您事务缠身,多有不便,我等改日再来叨扰,明日定会准时拜访。” 凤鸣和凤锦见状,也赶忙一同拱手示意。三人转身,便要抬脚离开。 裴刺史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脸上重新挂上了温和的笑容,说道:“让几位小友见笑了。今日家中琐事繁杂,实在抱歉。明日,咱们再好好叙谈。” 说罢,他扭头朝着屋外高声喊道:“刘管家!” 刘管家听到呼唤,立刻快步走进来,恭敬应道:“阿郎,有何吩咐?” “你去安排好客房,好生安置这三位远道而来的小友歇息。” 裴刺史有条不紊地吩咐道。 青鸟一听,连忙推辞:“刺史太客气了,我等在城中寻家客栈落脚即可,实在不敢过多叨扰府上。” 裴刺史连忙摆手,态度诚恳地说道:“小友可千万别这么见外,你们大老远赶来,我怎能让你们去外面将就。若是如此,岂不是折煞我裴某了。” 青鸟见裴刺史言辞恳切,盛情难却,便不再推辞,感激地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裴刺史的盛情款待。” 言罢,青鸟、凤鸣和凤锦三人整齐地向裴刺史一家拱手作揖,动作一气呵成,眼神中满是谦逊与礼貌。随后,他们转身,步伐轻盈地跟着刘管家稳步离去。 裴玄素见其他人都已离开,心中一急,赶忙开口:“阿爷……” 然而,话还没说完,母亲一道凌厉的眼神便射了过来,那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十足。裴玄素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到嘴边的话瞬间被噎了回去,脸上满是无奈与委屈,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父亲。 “夫君,这儿人多嘴杂,说话诸多不便,咱们还是先回后院吧。” 裴夫人走到裴刺史身旁,声音轻柔,带着几分温婉与关切。 裴刺史目光如炬,看向裴玄素,重重地哼了一声,那声冷哼里,满是对儿子先前言论的不满与无奈。随后,他迈开大步,朝着后院走去,步伐急促有力,尽显一家之主的威严。裴夫人见状,赶紧紧跟其后,走的同时,伸手一把揪住裴玄素手臂上的衣裳,那动作看似嗔怪,实则满是疼爱。裴玄素被母亲拽着,身体一个踉跄,一脸的无可奈何,却又无法挣脱,只能乖乖地跟着前行。门口候着的婢女和仆人,见主人动身,立刻整齐地跟在后面,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后院走去,渐渐消失在长廊尽头 。 刺史府后院的房里,裴刺史迈着沉重的步伐,率先踏入房中,他的身影透着几分威严与疲惫,径直走向座位,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待走到椅子前,才缓缓转身坐下。 裴夫人则仪态优雅地跟在其后,她的眼神中满是担忧,目光在裴刺史和裴玄素之间来回游移。她走到一旁,缓缓落座,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这压抑的氛围。 裴玄素孤零零地站在房屋中间,身姿挺拔却又带着几分拘谨。他的双手不自觉地交握在身前,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一时间,房内寂静无声,唯有屋外树梢上的鸟儿叫声,此起彼伏,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裴刺史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裴玄素,那目光仿若两把锐利的刀,想要将儿子的心思看穿。他的眉头紧皱,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里都藏着怒火与不解。 裴夫人见此情景,心中一紧,赶忙侧身,轻轻碰了碰裴刺史的胳膊,柔声劝慰道:“夫君,你可千万别再生气了。咱们玄儿一向乖巧懂事,如今做出这般决定,想必是有什么隐情。咱们且先耐着性子,听他把话说完。” 裴刺史听闻,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似乎在努力压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良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口气仿佛带着多年的期许与失望,缓缓吐出:“玄儿,你之前读书不是读得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铁了心要去学医了呢?” “阿爷。” 裴玄素深吸一口气,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像是在给自己积攒勇气。他抬起头,目光坦然地迎上裴刺史的视线,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其实,我一直都想跟您说,我想学医。只是从前,我一直没敢开口。” 裴刺史的目光陡然锐利如鹰,紧紧锁住裴玄素,眼中的怀疑和质问愈发浓烈,他猛地一拍扶手,站起身来,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哼,我看你突然提出学医,定是和那个云娘子脱不了干系!是不是她在你耳边说了什么,蛊惑了你,你才跑来跟我说这些?” 他的眼神中满是审视,像要将裴玄素心底的秘密全部挖出来。 裴玄素见父亲误会至此,神色愈发急切,他声音诚恳且坚定:“阿爷,您误会了!云娘子与我,实乃纯粹的知交。她知晓我心中对医术的向往,一直以来,无论我是研习医术遇到难题,还是在决心追逐医道的路上摇摆不定,她都始终在一旁鼓励我,让我勇敢去做自己真正想做之事 。” 他目光坦荡地直视裴刺史的眼睛,眼眶微微泛红,带着几分恳切与委屈:“孩儿对医术的热爱,绝非一朝一夕,也不是受他人左右。云娘子不过是懂我之人,在我迷茫时,给我指引方向,在我怯懦时,给我前行的勇气。这一切的根源,都来自孩儿内心深处对治病救人的渴望,对苍生疾苦的悲悯。还望阿爷明察,莫要再误解云娘子,也莫要再质疑孩儿的决心。” 裴刺史听闻裴玄素的解释,只觉气血上涌,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握拳,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双眼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裴玄素,那目光仿佛能将人灼烧。 “数月?!” 裴刺史怒极反笑,笑声中却满是嘲讽与不屑,“你和那云娘子相识仅仅数月的时间,就被她迷得晕头转向,甚至要为了所谓的‘热爱’,放弃大好仕途?你不过是一时头脑发热,被她几句甜言蜜语哄得不知天高地厚!” 他向前跨了一步,脸上的怒容愈发明显,“你可知道,你这一念之差,会毁掉自己的一生!什么知交,什么鼓励,不过是你为自己的荒唐行径找的借口罢了!” 裴刺史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那颤抖的身躯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愤怒。他死死地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看你就是被儿女私情冲昏了头脑,分不清什么是真正的重要之事!你给我好好想想,别再被这虚幻的感情蒙蔽了双眼!” 尽管他竭力压制怒火,可声音依旧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震得人心发颤 。 裴夫人见夫君盛怒,她急忙起身,快步走到裴玄素身边,伸出手轻轻搭上他的手臂,动作轻柔又满是疼惜。“玄儿啊,” 裴夫人开口,声音温婉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恳切,“你阿爷说的话,都是肺腑之言,句句在理。我们做父母的,哪有不为自己孩子好的呢?你阿爷一心盼着你能在仕途上有所成就,这都是为了你的将来啊。” 她微微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担忧与期许,“咱们裴家世代为官,你阿爷对你寄予了厚望,这些年含辛茹苦地培养你,就盼着你能走科举之路,入朝为官,施展自己的抱负,造福百姓。你若是突然放弃,不仅辜负了你阿爷多年的心血,也断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呐。” 裴夫人抬起手,轻轻为裴玄素理了理额前凌乱的发丝,“你还年轻,有些想法或许还不够成熟。这行医之路,艰难又坎坷,哪有你想象的那般简单。而仕途才是正途,只要你肯努力,将来必定前途无量。听阿娘的话,别再任性了,好好考虑考虑你阿爷的话,莫要辜负了你阿爷对你的期望。” 说罢,她看向裴玄素,眼中满是期待,希望儿子能明白他们的苦心 。 “阿娘。” 裴玄素无奈地轻唤一声,语调里满是纠结与为难。 就在这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打破了屋内略显压抑的气氛。 只见一位约莫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款步而入,她身姿婀娜,眉眼间与裴夫人竟有七八分相似,宛如裴夫人年轻样貌的复刻。女子身着一袭浅紫色上衣,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珠圆玉润?的腰身,下身搭配一条洁白如雪的齐胸襦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仿若春日里随风舞动的花瓣。她的手臂上挽着一条明艳的橙色帔帛,恰似一抹绚丽的晚霞,为她清丽的气质添了几分活泼与灵动。每走一步,帔帛便如行云流水般飘动,更衬得她仪态万方。 她身后,一名婢女悄然无声地停下脚步,垂首站在门外,安静候着,不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惊扰了屋内的人。来者正是裴刺史的次女——裴婉君。 “阿爷,阿娘。” 裴婉君走到父母面前,微微欠身,行了一个礼,动作优雅得体。礼毕,她直起身子,目光落在裴玄素身上,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对兄长的关切,也有对眼前这场争执的无奈。她在进屋前就已经听到了个大概,深知又是阿兄闹着要去学医,惹怒了父亲。 裴婉君见父亲满脸怒容,心中一紧,赶忙走到父亲身旁,伸手轻轻挽住他的胳膊,扶着父亲缓缓坐下,她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语气软糯又满含敬意:“阿爷,阿兄又惹您生气了,您先消消气,莫要气坏了身子” 她微微歪着头,一双灵动的眼睛满是关切地看着裴刺史,继续说道:“阿兄平日里最爱读书,对学问钻研得那么深,如今想要学医,想必是看到了百姓在病痛中的苦难,一心想要去帮他们。阿兄这般心怀苍生,和阿爷您一直教导我们的要关爱百姓是一个道理呢。” 裴刺史深吸一口气,胸腔的剧烈起伏逐渐平缓,脸上的怒色也随之淡去几分。他缓缓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像是在驱散方才因盛怒而生出的疲惫。 “入仕为官也是一样帮助百姓,” 裴刺史的目光从裴婉君转向裴玄素,声音虽还带着几分威严,但已没了先前的火气,“况且,为官所能做之事,远比行医更为广泛,更能帮到百姓。你们可知道,百姓的生活,可不仅仅是治病这么简单,衣食住行,哪一样不需要妥善安排?唯有衣食无忧,他们才能真正过上安稳日子。” 他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流露出回忆的神色,语气不自觉地变得深沉:“阿爷在这邠州任职多年,殚精竭虑,日夜操劳,方才保得一方百姓如今的平稳生活。这其中的艰辛与不易,又岂是你们能轻易体会的?” 裴婉君对着父亲微微一笑,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山间清泉,每一个字都带着对父亲的尊崇,“所以啊,阿爷您一直是我们的榜样,阿兄肯定也是受了您的影响,才想着用自己的方式去为百姓做些实事。咱们裴家世代为官,不就是为了造福一方吗?阿兄学医,不也是在为百姓谋福祉嘛。” 裴夫人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女儿巧舌如簧地劝慰着夫君。裴婉君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阵轻柔的风,慢慢吹散了裴刺史心头的阴霾。看着丈夫脸上的怒容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平静与思索,裴夫人心中满是欣慰,她微微上扬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她身姿优雅地走到一旁,缓缓坐下,动作轻柔而舒缓,仿佛生怕惊扰了此刻微妙的氛围。坐下后,她整理了一下裙摆,双手交叠放在膝上,静静地看着丈夫和孩子们,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期待。 “那为官和医道能是一样吗?” 裴刺史听闻女儿的话,眉头微微一皱,脸上露出些许疑惑与不解,他转身看向裴婉君,眼神中带着一丝探寻。他的语气虽然不再充满怒火,但依旧带着几分质疑,似乎在等待女儿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消除他心中对医道与仕途的比较所产生的疑虑 。 裴婉君见父亲依旧满脸犹豫,心急如焚,脑子飞速运转,突然灵机一动,赶忙说道:“阿爷,您可还记得卫国公李靖李卫公?他年少时,曾邀请药王孙思邈伴读。那时,李卫公一边研习兵法谋略,一边跟随孙思邈接触医道,汲取济世救人的学问。后来,李卫公出将入相,立下赫赫战功,为我大唐开疆拓土,保家卫国,成就非凡。” 裴婉君微微欠身,神色诚恳,眼中满是对父亲的期许:“阿兄如今对医道满怀热忱,就像当年的李卫公。读书入仕能让阿兄在朝堂上施展抱负,为百姓谋福祉;学医则能让他在民间救死扶伤,直接为百姓解除病痛。这二者并不矛盾,反而能相互促进。阿兄有这份志向,又如此勤勉好学,定能在两条道路上都走出属于自己的辉煌。” 说话间同时飞快地朝裴玄素递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眼神里满是焦急与催促,仿佛在说 “快抓住这个机会”。 裴玄素瞬间领会了她的意思,可眼神里却全是无奈与抗拒。他微微皱起眉头,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恳切,回望着妹妹,似乎在无声地诉说:“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一心只想钻研医道,治病救人,对入仕为官实在提不起半分兴趣。这官场的种种规则与束缚,并非我心之所向,我只愿在医道之途上,为天下苍生解除病痛。” 裴刺史听闻裴婉君的话,心中虽有妥协,但多年来对仕途的执念,还是让他忍不住瞥了裴玄素一眼,那眼神里满是不屑,冷哼一声道:“哼,就他,能科举成功再说吧。他若真有那本事,就不会在这时候还想着学医分心了。” 裴婉君见父亲这话虽带着质疑与轻视,却也有着商量的余地,赶忙趁热打铁。她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语气软糯却又充满说服力:“阿爷,您这话可就不对啦。要说阿兄学医如何,我确实不太清楚。可阿兄读书怎么样,阿爷您还能不清楚吗?” 裴婉君微微歪着头,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继续说道:“从小,阿兄就对书籍爱不释手,先生布置的课业,他总是完成得又快又好。那些晦涩难懂的经史子集,他都能理解得透彻深刻,还常常举一反三,提出自己独到的见解。先生们对他的学问夸赞有加,阿爷的那些幕僚们也都知道阿兄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她轻轻拉了拉裴刺史的衣袖,撒娇般地说道:“阿兄既然有这般读书的天赋和勤勉,科举对他来说,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如今他想在读书之余学医,也不会影响他科举的。阿兄心里有数,肯定能把两者都兼顾好,阿爷您就别操心啦。” 裴夫人一直静静看着女儿巧舌如簧地劝解丈夫,见丈夫脸上有了妥协的意思,心中一喜,她轻轻伸出手温柔地握住他的手,声音温婉又带着几分嗔怪:“夫君,你瞧婉儿说得多在理呀。咱们玄儿的读书本事,咱们是看在眼里的,他从小就聪慧,又肯下功夫,只要他肯用心,科举之事定不会差。” 裴夫人微微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对子女的疼爱:“再说了,玄儿想学医,也是一片好心,他是想着为百姓做点实事,这也是咱们平日里教导他的。如今孩子有了志向,咱们做父母的,应当支持才是。学医也并非坏事,和读书科举并不冲突,说不定还能相辅相成呢。” 她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裴刺史的手背,语气愈发轻柔:“夫君,你就别再为难玄儿了。他向来懂事,既然做了决定,肯定是深思熟虑过的。咱们就信他这一回,让他去试试,也算是遂了他的心愿。” 裴夫人一边说着,一边用期许的目光看着裴刺史,希望自己的话能让丈夫彻底放下顾虑 。 裴刺史的目光在女儿和夫人之间来回游移,看着裴婉君那期待的眼神,又感受着裴夫人温柔的劝说,心中的坚持开始动摇。他想起过往裴玄素读书时的勤奋模样,那些为学业挑灯夜战的日子仿佛还在眼前。心中的挣扎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松动。 他长叹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些无奈与期许,缓缓说道:“罢了,既然如此,学医便学医吧,但只能在读书之余,不可本末倒置,荒废了科举入仕的正途。” 裴玄素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光芒,刚要出声,裴刺史眼神一凛,看向他,严肃地补充道:“还有,绝对不可为儿女私情所扰。你心思单纯,若是因为这些耽误了学业和医术,辜负了全家人的期望,我定不会轻饶!” 裴玄素听到这话,心想虽然还是要以科举为重,但阿爷能让自己学到医术,已经是极大的让步。想罢,眼中瞬间亮起喜悦的光芒,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他挺直脊背,拱手举过头顶,给父亲行了一个大礼,动作一气呵成。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多谢阿爷成全!玄儿定当不负阿爷所望,科举、医道两不误。” 裴刺史嗯了一声,随后缓缓抬起头,目光直直地落在裴夫人的脸上。这一眼,意味深长,他轻轻眨了下眼,给夫人递过去一个隐晦的眼神。 裴夫人心领神会,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且满含理解的笑容,那笑容里藏着一位母亲对孩子无尽的慈爱与关怀。她身姿轻盈,微微侧身。只见她一旁的桌案上,摆放着的一个古朴雅致的木盒,她指尖轻轻搭在盒盖上,缓缓揭开。盒中,静静躺着一个精致的铁制人偶。人偶大约三寸来高,一寸有余宽,小巧玲珑却又栩栩如生。人偶的模样被塑造为一位身披甲胄的将士,甲片鳞次栉比,每一片都雕刻得细致入微。 将士的面庞线条刚硬,剑眉紧锁,脸上带着一抹怒容,那怒目圆睁的神态,仿佛正凝视着来犯之敌,透露出一股无畏的气势。人偶的双手高高举过头顶,似在奋力托举某种物件。 她向前一步,轻轻握住裴玄素的手,将人偶稳稳地放在他掌心,而后缓缓合上他的手指,像是把所有的牵挂与祈愿都一并托付。她的声音轻柔,带着几分叮嘱,也满含着担忧:“玄儿,这是阿娘特意在太虚观求来的。那里的道长们诚心祈福,注入了诸多祝愿。你往后每日出入,还有上山采药,都把它贴身戴着。阿娘不求别的,只盼你不论何时何地,都能平平安安的,万事顺遂。” 一旁的裴婉君听闻阿娘的话,眼中顿时泛起层层疑惑,樱唇轻启,问道:“阿娘,你向来不是虔心向佛、笃信佛法……” “婉儿。” 裴夫人骤然出声,打断了裴婉君的话语,目光不自觉地闪躲了一下,说道:“阿娘前些日子让你帮着做的女红,可做好了?” 裴婉君一怔,旋即展颜笑道:“阿娘,婉儿今早就做好啦,我这就去给您取来。” 说罢,她轻盈地起身,行至裴玄素身旁,不着痕迹地顿了顿,飞快地给裴玄素使了个眼色,而后又用眼角余光悄然指向父亲,那灵动的眼眸仿佛在说:“阿兄,机会我可帮你争取到了,剩下的可就全靠你自己了。” 裴玄素无奈地抬了一下上眼皮,眼中闪过一丝好笑,好似在回应:“知道啦,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你放心便是。” 裴婉君这才身姿优雅地走出房门,随着那轻柔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屋内暂时安静下来。 裴夫人眼见婉儿走得远了,这才缓缓上前,将手中的人偶递向裴玄素,神色间带着几分期待与嘱托。 裴玄素接过人偶,紧紧地握在手中,眼眶微微泛红:“阿娘放心,我定会照顾好自己。” 言罢,裴玄素将人偶轻轻揣入怀中,感受着那一份带着母亲祝福的温度。 随后,裴玄素缓缓转过身,身姿笔挺如松,双手交叠,举至胸前,恭恭敬敬地向着父母行了一个大礼,动作沉稳而庄重,尽显对长辈的敬重。礼毕,他直起身子,声音温和却又带着几分坚定,说道:“那玄儿先去忙自己的事了。” 说罢,他微微仰头,目光诚挚地看向父亲,眼中满是询问与等待,仿佛在等待父亲的首肯。 只见裴刺史眉头轻皱,目光瞥向一旁,陷入了沉思。他的眼神中透着几分忧虑与思索,似乎在权衡着什么。裴玄素静静伫立原地,大气都不敢出,静静地等待着父亲的回应。 良久,裴刺史并未言语,他不敢询问,又不想多待,便转头看向母亲,母亲微微摆了摆手。裴玄素见状,心领神会,轻轻颔首,随后转身,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屋内的宁静。 “学医之事,明日开始不迟。” 就在裴玄素即将抬脚离开之际,裴刺史那低沉而沉稳的声音骤然响起。 裴玄素的脚步猛地顿住,眼神瞬间从满心欢喜转为深深的担忧,心脏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生怕父亲突然反悔,要收回之前允许他学医的承诺。 只见裴刺史神色平静,不紧不慢地缓缓说道:“今日家中有贵客到访,你要留在家中,陪为父去会客。” 裴玄素闻言,心中的担忧瞬间消散,脸上重新绽放出喜悦的笑容,连忙点头应道:“玄儿愿意陪同阿爷待客!” 说罢,他站在原地,等待着父亲的下一步安排,眼神中满是期待 。 正说着话,刘管家站在门口,微微欠身,恭敬地开口:“阿郎,晚膳已按您的吩咐精心备妥,贵客此刻正在厅堂等候,面上虽谈笑风生,可不时朝门口张望,想来是盼着您早些过去呢。” 裴刺史神色一正,抬手整了整袖口,应道:“好,这就过去。” 说罢,他转身面向裴夫人,眼中满是温柔与信赖,轻声道:“夫人,麻烦你帮我挑一身得体的常服,咱们可不能失了礼数。” 裴夫人嘴角噙着一抹温婉笑意,轻轻点头,眉眼间尽是贤淑:“自是应当的,你且随我来。” 说罢,二人并肩走进内堂,脚步轻缓,带起一阵微风。 裴玄素留在原地,百无聊赖地来回踱步,时而抬手摆弄下桌上的摆件,时而望向内堂的方向,眼中满是好奇与期待。 卧室内,裴夫人手中捧着几件质地精良、款式各异的衣裳,眉眼间满是认真与专注,一件一件地仔细端详、比对,试图为夫君挑选出最合身、最得体的那一件。 裴刺史在床前,抬手缓缓解开腰间束带,那动作不紧不慢,他顺势伸手褪去外衫,就在衣物滑落的瞬间,瞥见了搁置在怀中的信件。那是一封来自青柏兄的信,因为方才之事缠身,竟耽搁至今,连封印都未曾拆启。 他微微一怔,旋即转身,动作干脆利落地坐在床缘。伸手轻轻拿起信件,而后小心翼翼地揭开信封上的封蜡,那封蜡在他指尖碎裂。紧接着,他取出里面的信件,展开信纸的刹那,青柏兄那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笔锋刚劲有力,透着几分洒脱。只见信纸上赫然写着:“廉石贤弟如晤:自昔年与贤弟揖别,流光奔逸,忽焉八载矣。岁月如矢,山川修阻,然愚兄念弟之情,未尝有须臾之辍,恰似春蚕丝缕,绵绵不绝,又若秋岭霜枫,愈久愈殷。遥忆曩昔,正值弱冠之年,吾与贤弟俱着缟素之衫,英姿焕发,步入长安贡闱。长安者,龙蟠虎踞之都,雄视天下,其闾阎扑地,市列珠玑,红墙映日,玄瓦生辉,气象万千,尽显大国之隆盛与威严。 彼时,宿于逆旅,青灯照壁,促膝长谈,竟至达旦。所论者,上及周孔之教、管商之术,以究治国安邦之要;下涉黔首稼穑之艰、戍卒征戍之苦,以察民生休戚之状;更远瞻仕途之鹄、功业之宏规,冀图展经纶于廊庙,施惠泽于苍生。彼时,吾辈皆怀一腔热血,恨不能奋袂而起,立致太平,以所学之能,拯万民于水火,济天下于倒悬。 幸蒙皇恩,吾与贤弟同登金榜,遂入仕途,殚精竭虑,夙夜匪懈,唯愿报国安民。然大唐积弊日久,内忧外患纷至沓来,恰似沉疴缠身,纵竭吾等之力,亦难挽狂澜于既倒。终至各奔东西,今分处天涯,山川绵邈,会晤之期,渺不可即。 近岁,愚兄宦游原州,此间异事迭起,令人忧心忡忡。初,府中常闻诡谲之声,每至夜阑,其声幽咽,惊人心魄,致使百姓惶惶然如惊弓之鸟;继而,军伍之中突生变故,大批戍卫甲胄、利刃兵械,杳无踪迹。未几,州府之中亦现不祥之兆。数位衙署属员,莫名暴毙。愚兄忝为守土之官,目睹斯状,心急如焚,奔走四方,访求良策,欲解原州于既倒,护一方百姓之安宁。 幸得玄真子高徒青鸟、凤鸣二位小友仗义相助。此二人道法高深,且智略超群,与灵州都督诸公,冒矢石之险,历艰难之境,深入探究,方揭其奸宄。乃知有奸佞之徒,勾连异域魔族,暗中构乱。此等魔族,性行残暴,狼子野心,妄图颠覆大唐社稷,荼毒生灵。彼等扰攘民生,所至之处,如恶煞临世,肆意摄取生民魂魄,残虐屠戮军民,血溅荒野,所行皆为人间惨祸 ,惨不忍睹,且密聚凶徒,图谋不轨,欲举倾国之兵,酿滔天之祸。若其奸谋得逞,大唐必将烽烟蔽日,国势岌岌可危,百姓亦将陷身水火,流离失所,饿殍遍野,哀鸿满路。 贤弟,今国难当头,正吾辈践昔年之志、效命家国之时。忆昔于长安贡院,吾与贤弟盟誓,誓保家国,护佑生民。今愚兄已飞章奏闻朝廷,且遍檄诸州府,广结豪杰,汇聚玄门之英,共御国难。故恳请贤弟与愚兄同仇敌忾,并肩御敌。虽前路荆棘丛生,然吾等众志一心,众志成城,必能歼此丑类,破其奸谋,护大唐之山河,保黎庶之安康。 引领东望,盼贤弟速赐回章,共商御敌之策。 愚兄 青柏 顿首 开成四年五月十二日 裴刺史的目光刚触碰到信件上的字迹,原本还带着几分喜悦与期许。随着一行行文字映入眼帘,他的瞳孔骤然放大,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这…… 这怎么可能!” 裴刺史下意识地喃喃自语,声音因为震惊而微微发颤。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手中的信件也跟着簌簌抖动。下一秒,他猛地从床上跳起。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汗珠。“魔族祸乱?原州危矣!大唐危矣!” 裴刺史满脸惊惶,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脚步急促而凌乱,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沉稳与威严。 裴夫人手持精心挑选的衣裳,笑意盈盈地朝着裴刺史走去,本想与他商议今日着装,可刚走近裴刺史的范围时,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只见裴刺史双眼圆睁,眼神中满是惊惶失措,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打湿了身前的衣襟。平日里笔挺的身形此刻也微微佝偻,像是被无形的重担压垮。 裴夫人见状,心中一紧,手中的衣裳悄然滑落,她快步上前,急切地问道:“夫君,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可裴刺史仿若未闻,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之中,只是不停地喃喃自语:“危险,大唐危险……” 裴夫人从未见过丈夫如此失态,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她伸手轻轻摇晃着裴刺史的肩膀,试图将他从恐惧的深渊中唤醒 。 裴夫人焦急的呼喊与摇晃,终于让裴刺史从那仿若坠入深渊的惊惶中缓过神来。他的眼神逐渐聚焦,看着眼前满是担忧的裴夫人,嘴唇嗫嚅了几下,才艰难地开口:“夫人,出大事了!” 说着,他将手中那封信件递向裴夫人,声音发涩,把信中魔族祸乱原州、大唐危在旦夕的内容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裴夫人双手颤抖着接过信件,逐字逐句地看去。起初,她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双眼瞪得滚圆,眉头紧紧拧在一起,随着阅读的深入,脸上血色渐渐褪去。可就在裴刺史以为她也要被恐惧吞噬时,裴夫人深吸一口气,竟慢慢镇定下来。 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裴刺史,轻声却有力地说道:“夫君,信中虽言危机四伏,可也提到危机已解,玄门之士已然结盟,还向朝廷禀报了此事。如今,这不正是你报效国家、施展抱负的时候吗?” 裴夫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轻抚平裴刺史皱起的眉头,“你向来心怀天下,素有担当,大唐有难,咱们怎能退缩?” 裴刺史听着裴夫人的话,只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原本慌乱如麻的思绪也渐渐归拢。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胸膛随着呼吸高高鼓起,脸上的惊惶之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坚毅与决然。 “夫人所言极是!” 裴刺史的声音洪亮有力,一扫先前的恐惧与不安,“我竟一时乱了阵脚,实在不该。”裴刺史抬手,稳稳接过夫人递来的信件,动作轻柔,仿佛手中所持并非寻常信纸,而是关乎家国命运的无上珍宝。他微微低头,专注地将信件仔细折好,纸张在他指尖灵动翻转,很快便规规矩矩地被收纳进信封。 旋即,他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墙角的柜子。伸手轻轻打开柜门,抬臂从柜子上方取下一个小巧精致的木盒,盒身雕纹细腻,泛着温润的光泽,一看便知价值不菲。裴刺史将信件轻轻放入盒中,像是完成了一场庄重的仪式。放好后,他又从找出一把小巧的铜锁,“咔哒” 一声,将木盒牢牢锁住,仿佛这样就能锁住信件里隐藏的惊天秘密与沉重危机。锁好后,他再次将木盒放回柜子原处,确认无误,才放心转身。 他踱步来到裴夫人身旁,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眼神中满是对夫人的感激与信任。裴夫人俯身,捡起地上不慎掉落的衣裳,轻轻拍打掉上面沾染的灰尘,动作娴熟而自然。随后,她轻柔地为裴刺史换上便服,手指灵动地穿梭在衣物间,仔细整理着每一处细节,将衣裳上的褶皱一一抚平。她微微仰头,上下打量着裴刺史,确认一切妥帖后,才满意地点点头,轻声说道:“好了,去吧,不可怠慢了贵客。” 裴刺史刚抬步欲走,像是突然被一道灵光击中,猛地停下脚步,一拍额头,高声说道:“哎呀!瞧我这脑子,险些忘了这要紧事。今日来的这三位道长,各个法力高强,咱们何不让他们出手,帮玄儿除去那纠缠不休的邪魅?有他们相助,此事必定万无一失!” 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邪魅被除,儿子恢复安康的景象。 裴夫人闻言,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轻声劝道:“夫君,此事怕是不妥。你不是已经重金请了朱道长,还送上了酬金?如今临时变卦,又该如何向朱道长交代呢?这推脱之词,可不好找啊。” 她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满是为难之色,既理解丈夫为儿子着急的心情,又担心这样做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 裴夫人静静地看着裴刺史,见他眉头紧锁,一副绞尽脑汁思索推脱之词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担忧。她轻轻上前,伸手拉住裴刺史的衣袖,柔声劝道:“夫君,你先别着急。朱道长的修为在这邠州之地也是有口皆碑的。咱们既然已经请了他,还送了厚礼,如今再另请他人,实在有失诚信,信誉可是立身之本呐。” 裴夫人微微停顿,目光中满是关切与理智,继续说道:“依我看呐,不如先让朱道长全力一试。他这些年降妖除魔,经验丰富,说不定就能解决玄儿的麻烦。若是朱道长确实无法解决,那时我们再诚恳地向这三位道长求助。他们既是青柏兄长的至交好友,看在这份情谊上,必然不会推脱。如此一来,既不失信于人,也能为玄儿寻得最稳妥的解决办法,你说可好?” 裴刺史听着裴夫人的一番话,心中的忧虑与纠结瞬间消散,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他满是赞赏地看着夫人,不住点头:“夫人所言极是,一番话条理清晰,思虑周全。我竟还在这儿瞎琢磨,多亏有你提醒。” 说着,他轻轻握住裴夫人的手,感慨道:“这些年,若不是有你在我身边出谋划策,操持家中大小事务,我哪能安心在仕途上打拼,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握紧裴夫人的手,言辞恳切,深情流露:“能得你为妻,实乃我毕生之幸。” 裴刺史的目光炽热而真诚,直直地凝视着裴夫人,眼中的浓情蜜意似要溢出来。 裴夫人轻轻嗔怪道:“都这把年纪了,还这般没个正形。” 她嘴上虽这么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眼中也满是笑意。她抬起手,轻轻落在裴刺史的手臂上,带着几分亲昵与催促,轻拍了一下,柔声道:“快去吧,莫要让客人久等了,失了礼数。” 那语气,既有着对丈夫的关切,又透着为人处世的周到与妥帖 。 裴刺史笑着松开裴夫人的手,整理了一下衣袖,神色变得庄重起来:“那我这就去招待贵客了。” 说罢,他迈着稳健的步伐,转身走出房门,尽显一方刺史的威严与风范 。 第45章 昏迷 第45章 昏迷 裴玄素于房中静候,周遭静谧无声,唯有他沉稳的呼吸相伴。他时而凝思,脑海中勾勒着未来研习医道的漫漫之路,心中满是对岐黄之术的憧憬与向往。时而在屋内来回踱步,脚步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透着一丝隐隐的焦急。 此时,天色渐晚,已近黄昏。残阳如血。裴玄素暗自思忖,不过是换身衣裳,父亲怎会耽搁如此长的时间? 正思索间,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抬眸望去,只见父亲身着一袭青黑色长袍,阔步而来。那长袍随风轻摆,尽显裴刺史的威严与气度。 “玄儿,和为父前去会客。” 裴刺史声如洪钟,说罢,便率先迈出房门。 裴玄素不敢耽搁,赶忙紧跟其后。刘管家早已候在一旁,见二人出来,便在后头恭敬地跟着。三人沿着曲折的回廊前行,向着宴客厅而去。 青鸟、凤鸣和凤锦三人在厅中站定,静静等候裴刺史的到来。青鸟回想着三人刚才被刘管家带到客房稍作歇息,随后,又在刘管家的悉心安排下,来到沐浴之所,三人舒舒服服的沐浴了一番。沐浴完毕,他们换上了干净衣裳。随后,两位身姿婀娜的婢女来到他们面前,婢女引领着三人,沿着走廊来到此处。 青鸟看着眼前这间宴客厅,厅内左右两侧,整齐地摆放着两排食案,案上佳肴美酒,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两个婢女分别站在食案一侧,她们身姿婀娜,低垂着头,目光专注地看着地面,安静而恭顺。 “师兄。” 凤锦微微侧身,目光望向门口,轻声对青鸟说道:“你可曾察觉,裴刺史的儿子,身上似有一股怪异的气息。” 凤鸣微微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同样轻声说道:“我也发现那道气息。” 他看向青鸟,似乎在等待着师兄的见解。 青鸟闻言,微微颔首,目光依旧平静如水,沉稳地回道:“嗯,不过那道气息并无阴邪之感,观其表象,似无危害。” 凤锦轻轻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地说道:“白天我们所见的道士,依我看,分明是冲着那气息背后的东西而来。” 她的眼神中透着几分探究,对这神秘的气息充满了好奇。 青鸟低头思索片刻,而后轻声说道:“既然裴刺史已请同道前来,其中缘由想必自有安排。我们不必多言,只需做好自己的事,尽早赶赴长安,莫要节外生枝。” 凤鸣和凤锦听后,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三人的交谈轻声细语,仿若一阵微风拂过,未引起丝毫波澜。 青鸟耳尖,听闻那沉稳有序的脚步声渐近,微微抬手,示意身旁的凤鸣与凤锦。三人默契十足,当即挺直腰杆,身形端正,神色庄重,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不多时,刘管家那恭谨的身影率先映入眼帘,他微微侧身,抬手做出 “请” 的姿势,随后,裴刺史与裴玄素一前一后出现在门口。 裴刺史已然换上一身常服,青黑色长袍上,几缕灰色勾勒出淡雅花纹,整个人显得亲和又不失风度。他抬眼瞧见青鸟三人,脸上瞬间绽放出温和笑意,抬起手,热情地向他们招手示意。 “三位久等了!” 裴刺史的声音爽朗,透着十足的诚意。 青鸟三人见状,上前一步,先是拱手行礼,而后依次自报家门:“盛青鸟见过裴刺史。”“盛凤鸣见过裴刺史。”“陆凤锦见过裴刺史。” 裴刺史微微颔首,笑着向三人介绍身旁的裴玄素:“这是犬子,裴玄素。” 裴玄素略带腼腆地朝三人拱手,眼神中满是好奇与打量。 裴刺史目光在青鸟和自家儿子裴玄素身上来回逡巡,眼中满是探究与好奇,旋即,他微微眯起双眼,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疑惑道:“看小友这模样,瞧着年纪应与我儿相差无几。” 青鸟闻言,不卑不亢,微微拱手,神色谦逊,恭敬地回应:“小子今年刚满十八。” 裴刺史听闻,眼中笑意更浓,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轻轻点了点头,感慨道:“哦,如此说来,我儿还年长一岁。” 他的目光转向裴玄素,眼神里满是慈爱与欣慰,仿佛在回忆着儿子成长的点点滴滴,“时光过得可真快,不知不觉间,孩子们都长成这般挺拔的模样了。” 青鸟先是微微一怔,转瞬便反应过来。只见他身形微微前倾,目光平和而友善,看向裴玄素,轻声说道:“幸会,玄素兄。” 裴玄素听到这话,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明朗的笑容,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透着少年人的热忱与朝气。只见他迅速拱手, “久仰久仰!” 裴玄素开口回应,声音清脆响亮,带着掩不住的欢喜,“今日能与青鸟君相见,实乃玄素之幸。” 一旁的凤鸣微微欠身,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语气诚挚:“裴郎君,久仰。” 凤锦身姿轻盈,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脆生生地说道:“裴郎君,久仰,久仰!” 裴玄素先是被凤鸣谦逊温和的态度感染,紧接着,他的目光被凤锦活泼俏皮的模样吸引,脸上笑意加深,迅速还礼,目光中满是敬重,说道:“两位娘子客气,玄素不胜惶恐。” 裴刺史笑意盈盈,抬手指向一旁摆放整齐的食案,声线温和:“三位皆是豪爽侠义之士,今日相聚便是有缘,无须拘礼,快快入座!” 说着,他微微侧身,做了个 “请” 的手势,眼神里满是热忱与期待,就盼着众人能放松下来,尽情享受这场相聚 。 众人纷纷落座,两个婢女上前给众人添上美酒。一时间,宴客厅内酒香四溢,菜肴的热气腾腾升腾,伴随着欢声笑语,气氛逐渐热络起来。 裴刺史满面热忱,笑意盈盈地端起酒杯,稳稳举至胸前,朗声说道:“几位小友不辞辛苦,远道而来,裴某敬三位一杯。” 青鸟三人此前在原州时,也参与过几次类似的宴饮场合,对于这样的敬酒流程,已然驾轻就熟。听到裴刺史这番热情洋溢的话语,他们先是谦逊地客气了几句,言辞恳切又不失礼貌,尽显年轻一代的谦逊与修养。 随后,三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各自端起酒杯,微微欠身,以同样诚挚的姿态回应裴家父子。 众人一饮而尽后陆续放下酒杯,裴刺史开口问道:“三位此次前来,路途遥远,不知原州近况究竟如何?” 他的目光中满是关切,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对原州的局势忧心忡忡。 青鸟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他拣选关键之事,条理清晰地讲述起来…… 裴刺史与裴玄素皆全神贯注,仿若被青鸟的讲述施了定身咒一般,目光紧锁,不敢有丝毫分神。起初,他们的神情凝重肃穆,随着讲述逐渐深入,那凝重之色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震惊。 裴玄素更是如此,他双眼瞪得浑圆,好似两颗铜铃,嘴巴不自觉地微微张开,脸上写满了震撼与难以置信。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青鸟所描述的吸取魂魄、魔族操纵蛛怪残害将士的种种画面,这些从未听闻的见闻,让他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一时之间竟呆愣在原地,完全说不出话来。 缓过神后,裴玄素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与震惊,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那魔族究竟是何模样?他们的法力当真如此诡异?又是如何将其击败的?” 他的眼神中满是急切与探究,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不断追问着魔族的特征、长相以及诸多事宜。 青鸟耐心地一一作答,每一个回答都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裴玄素对未知世界认知的新大门。 听闻这些,裴玄素不禁喟然长叹,心中感慨万千:这世间竟是如此广袤无垠、神秘莫测,而人之一生,不过是沧海一粟,所能探寻到的,怕是不足冰山一角罢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怅惘,又带着对世界无尽的向往 。 接着,青鸟顿了顿,神色愈发凝重,继而将师母着重提及的对抗魔族与查探潜藏奸佞之人的关键事宜,条理清晰、字斟句酌地向裴刺史详述了一番。他言辞恳切,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传递着事态的紧迫与严峻。 裴刺史听得极为专注,时而微微颔首,时而拧紧眉头,神情随着青鸟的讲述不断变化。 待青鸟话音落下,裴刺史猛地站起身来,拱手在胸前,神色庄重,声音坚定有力,掷地有声地表态:“我身为邠州刺史,守土有责,必当倾尽一州之力,护大唐山河无恙,保百姓安居乐业。无论对抗魔族,还是揪出那些隐匿暗处的奸佞,裴某定当全力以赴,绝不懈怠!” 裴玄素也是受到了父亲的感染,也站起身来,拱手说道:“我虽然力量微薄,也愿为百姓尽一份绵薄之力。” 青鸟站起身来,向着裴氏父子拱手正色说道:“此事能得到裴刺史的支持,又有玄素兄相助,保护大唐和百姓又增加一份力量。” 说罢,他举起酒杯,“小子今日借花献佛,敬两位一杯。” 裴刺史连忙摆手说道:“小友说的哪里话,你等为这大唐和百姓不惜以身犯险,更不惜四处奔波,劳心劳力。这一杯,当裴某敬三位。” 凤鸣和凤锦听到这话,也站了起来,两人端着酒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又见几人推来推去,相互敬重。 “要不,我们一起喝了这杯吧!”凤锦眼见青鸟和裴刺史说的不知道该敬谁了,她突然脱口而出。 青鸟与裴刺史听闻话语,目光同时落在手中的酒杯之上,两人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心领神会,相视间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哈哈大笑。 裴刺史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他神色畅快,朗声道:“好!就依凤锦娘子所言,咱们敬所有为解决此事奔波劳累、出谋划策的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高高举起酒杯,向着青鸟三人诚挚示意,眼神中满是感激与热忱。 青鸟嘴角含笑,点头回应,身旁的凤鸣和凤锦也都端起酒杯。五人酒杯在空中隔空向对方致以敬意,而后同时仰头,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都入座吧,不必拘礼。”裴刺史示意青鸟三人,五人各自坐回座位,稍作休憩,舒缓适才谈论时紧绷的神经。 裴刺史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笑意,率先打破平静:“对了,还未请教三位此番行程是要去往何处?” 青鸟礼貌回应:“回裴刺史,我等正要前往长安。” “长安啊……” 裴刺史的目光瞬间变得悠远,仿佛被这两个字牵回了往昔岁月,接着,裴刺史兴致勃勃地向青鸟三人详细介绍起了长安,言语间,他手舞足蹈,描绘得细致入微,恨不得将长安的万千风情一股脑儿地说给三人听 。 整个交谈过程中,裴刺史始终牢记夫人的叮嘱,虽心中焦急万分,却并未向青鸟等人开口求助。他只是不住地感慨,时而询问几句细节,时而低头沉思。 时间已然来到深夜,宴会在众人的尽兴交谈中缓缓步入尾声。裴刺史站起身来,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今日与三位相谈甚欢,实在是荣幸之至。天色已晚,大家早些休息。” 说罢,他吩咐刘管家:“好生伺候三位贵客,不可有丝毫怠慢。” 刘管家恭敬应下。青鸟三人起身,再次向裴刺史和裴玄素拱手致谢,而后跟随刘管家前往各自房间。今日经历了王百寿之事,三人都略感疲惫,一回到房间,稍作整理,便吹熄了灯,很快,屋内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三人沉沉睡去,结束了这忙碌又充实的一天 。 翌日清晨,几缕柔和的日光透过雕花窗棂,悄然洒落在屋内。青鸟尚在睡梦中,便被一阵轻柔的叩门声唤醒。青鸟应了一声,睡眼惺忪的穿好衣裳,整理一番后打开房门。只见两位身姿轻盈的婢女,手捧铜盆,缓缓而入。 待青鸟盥洗完毕,婢女又端上早点,盘中简单摆满了些糕点,那糕点色泽诱人,香气扑鼻。旁边还放了一碗小米粥和两个肉饼。青鸟肚中正饿,不一会儿便把这些吃了个干净。 用过早膳,青鸟神色间带着几分客气与歉意,向婢女询问道:“不知裴刺史此刻身在何处?我等承蒙款待,昨夜休息得极好,不便再过多叨扰,打算向刺史告辞。” 婢女闻言,微微欠身,恭敬地回道:“阿郎早有吩咐,几位贵客远道而来,一路劳顿,务必留下多住些时日,我家阿郎定会好生招待,还望几位贵客莫要推辞。” 青鸟面露感激之色,却仍坚持道:“刺史的好意,我等心领了。只是行程紧迫,实在耽搁不得。还请娘子告知刺史的所在之处,我亲自去找他说明此事便是。” 婢女面露难色,犹豫片刻后,轻声回道:“实在对不住,阿郎近日事务繁杂,公务缠身,此刻并不在府上。” 青鸟听闻裴刺史不在府上,心中虽有些焦急,但也别无他法,只能无奈接受,暗自想着等裴刺史归来,再去郑重告辞。 此时,凤鸣与凤锦恰好来到青鸟房间。二人听闻裴刺史不在,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三人闲来无事,便围坐在一起,开始探讨起修为上的事。他们各抒己见,从功法的精妙之处,到修炼时的心法感悟,你来我往,讨论得热火朝天。 不知觉间,凤锦话题一转,聊起了一路的见闻。从原州的突发事件,到途中所见所闻,都勾起了三人的回忆。他们时而捧腹大笑,时而唏嘘感慨,沉浸在那些过往的经历中。 接着,话题又落到了对长安的向往与期待上。长安,那是大唐的繁华都城,承载着无数人的梦想与憧憬。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描绘着心中长安的模样,想象着在那里可能会遇到的人和事,眼神中满是兴奋与期待。 不知不觉,已至正午。正当三人谈兴正浓时,婢女们端着午膳鱼贯而入。只见器皿中摆满了色香味俱佳的美食,荤素搭配,精致可口。诱人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引得三人食指大动。他们也不客气,大快朵颐起来。这膳食实在美味,三人吃得肚子渐渐鼓了起来,满足之感溢于言表。 饭后,青鸟向婢女打听裴刺史的消息,得到的回复依旧是尚未归来。 三人无事,索性起身,来到庭院之中。庭院里阳光正好,暖融融地洒在身上,他们站在槐树下,观看着树上不停飞来飞去的鸟儿,彼此交谈甚欢。 随后,他们寻了一处石凳坐下,沐浴着这温暖的阳光,享受着这难得的恬静时刻。周围静谧无声,只有偶尔传来的鸟鸣声,为这份宁静增添了几分生机。三人静静坐着,思绪也渐渐飘远。 彼时,庭院里静谧祥和,日光温柔地洒在地上,映出三人闲适的身影。忽然,一阵嘈杂之声打破了这份宁静,从走廊那头急促传来。 青鸟三人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只见几个仆人脚步匆匆,神色慌张,抬着裴玄素快步走来。他的身子软绵绵地躺在担架上,随着仆人的脚步微微晃动。 裴刺史跟在后面,脸色阴沉得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眉头紧皱,眼中满是焦虑与不安,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显示出内心的极度紧张。 青鸟见状,心中一紧,来不及多想,立刻快步上前。他身形一闪,稳稳地拦在仆人们的前方,动作间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 旋即,他俯下身,目光急切地落在裴玄素身上。只见裴玄素双目紧闭,毫无生气,再仔细瞧去,其脸上好几处擦痕尤为显眼,那一道道红印,触目惊心。 他的视线继续下移,在裴玄素腰带往上一点的位置,赫然发现一个破洞。那洞口处的布料参差不齐,呈不规则状向外翻卷,显然是有什么物件从内部以强大的力量冲破而出,才留下这般狼藉的痕迹。他眼睛紧紧盯着那破裂的衣裳,眉头轻轻皱起,脸上满是凝重。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破损处的布料,只见那破损的边缘参差不齐,线头凌乱地散落着,可仔细瞧去,布料上竟没有一丝血迹的痕迹。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情也随之放松了些许,心中暗自庆幸只是虚惊一场 。 来不及细究,他迅速伸出手,指尖轻搭在裴玄素的手腕处,屏息感受着他的脉搏。片刻后,眉头微蹙,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 脉搏虽紊乱无序,但至少能确定,裴玄素只是陷入昏迷,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他直起身子,满脸忧虑,看向裴刺史,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裴刺史,究竟发生了何事?玄素兄怎么会突然成这样?” 那眼神中满是关切与疑惑,紧紧盯着裴刺史,迫切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 裴刺史还没来得及回答,几个婢女神色匆匆,领着裴夫人和裴婉君出现在走廊口。裴夫人一眼就看到昏迷的裴玄素,脸上瞬间布满了慌张与担忧,声音颤抖着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玄儿就成这样了呢?” 她的眼神中满是恐惧与无助,仿佛天塌了一般。 裴夫人神色慌乱,脚步踉跄地奔到裴玄素身旁,整个人近乎失控地 “扑通” 一声半跪在地上。她的双手剧烈颤抖着,仿佛被无形的恐惧攥住,缓缓伸向裴玄素的身体。她的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像是生怕自己稍微用力,就会给儿子带来更多的痛苦。 一番细致的查看后,裴夫人的目光缓缓上移,最终牢牢定格在裴玄素的脸上,唤了几声“玄儿”,然而,裴玄素静静地躺在那里,紧闭双眼,对母亲的呼唤毫无反应,仿佛陷入了一场无尽的沉睡 。 旋即,裴夫人像是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拉扯,浑身猛地一颤,眼中的惊恐瞬间被慌乱填满。她来不及思索,也顾不上仪态,心急如焚地迅速转过身,目光急切地在周围搜寻,直到牢牢锁定一旁的女儿裴婉君。 她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裴婉君的胳膊,她的嘴唇抖动着,脱口而出:“快…… 快去叫郝医师来!一刻都别耽搁!” 裴婉君同样一脸惊恐,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强忍着内心的慌乱与不安,连忙伸手扶住母亲,安慰道:“阿娘,您先别急,让他们把阿兄抬进房里再说。” 说罢,又赶紧指挥着仆人,将裴玄素小心翼翼地抬入房中 。 众人脚步匆匆,小心翼翼地将裴玄素抬进房内。几个仆人屏气敛息,动作轻柔又迅速,稳稳地把裴玄素放置在床上,这才如释重负,赶忙退到门外,垂手候着,大气都不敢出。 裴夫人紧跟其后,心急如焚,一到床边,便伸手急切地拉动被子,轻轻抖开,仔细地给裴玄素盖上,边角都掖得严严实实。 做完这一切,她双腿一软,缓缓坐在床缘,双手紧紧握住裴玄素的手,好似这样就能把力量传递给他。她的眼眸中写满了担忧与惶恐,嘴唇微微颤抖,喃喃自语,像是在祈求上苍让儿子快点醒来。 裴婉君先是仔细查看兄长的状况,不放过任何细节。而后,她嘱咐门口的仆人速速去请郝医师前来。 做完这些之后才转身面向父亲,焦急问道:“阿爷,阿兄早上出门时还生龙活虎的,怎么转眼间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她的眼神中满是疑惑与无助,紧紧盯着裴刺史,期待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 裴刺史面色凝重,双唇紧抿,面对女儿的询问,默不作声。他满心忧虑,抬眼间,瞧见青鸟三人正站在门口,眼神中瞬间燃起一丝希望。 他几步上前,拱手向着青鸟:“小友,我儿突遭变故,此刻情况危急,还望小友能出手相助,帮忙查看一番!” 裴夫人听闻,也急忙起身,快步走到青鸟面前,眼中泪光闪烁,哀求道:“道长,求您救救我儿,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 说着,便侧身让到一旁,目光始终紧紧盯着裴玄素。 青鸟神色凝重,微微颔首,快步走到床边,俯下身,仔细查看裴玄素的状况。他先是探了探裴玄素的脉搏,又翻开他的眼皮观察,随后检查他的胸腹各处。 一番检查后,青鸟眉头微皱,心中疑惑,这裴玄素身上并无任何外伤,脉搏紊乱但气息平稳,看样子并非身体受损所致。 沉思片刻,青鸟捏起剑指,接着,剑指点在裴玄素额头,暗起法力,也没有邪魅气息阻扰,由此推断,裴玄素应是受到了法力冲击,才导致昏迷不醒。 想到此处,青鸟直起身子,向裴刺史微微点头示意。裴刺史立刻心领神会,转身走到门口,遣散了候在外面的仆人,而后亲手关上房门,房内顿时安静下来,只留下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 裴夫人满脸忧色,眼眶泛红,见青鸟直起身子,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连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急忙问道:“道长,我儿究竟情况如何?” 那眼神中满是对儿子的关切与担忧,整个人仿佛被一层愁云笼罩。 青鸟神色温和,目光中透着安抚,看向裴夫人,轻声说道:“裴夫人莫要忧心,玄素兄并无大碍,只是陷入昏迷罢了。只要好生调养,不日便会苏醒。” 裴夫人听闻此言,原本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脸上的忧虑之色也褪去几分,轻轻吐出一口气,好似压在心头的巨石落了地。 她缓缓走到床边,重新坐定,目光温柔而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神中满是慈爱与心疼,仿佛要用目光将力量传递给沉睡的裴玄素。 裴婉君站在一旁,她轻轻伸出手,搭在母亲的肩上,掌心的温度传递着安慰与支持。 青鸟微微转头,与凤鸣、凤锦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向前一步,神色郑重地看向裴刺史,言辞恳切:“裴刺史,如今玄素兄身体虽然无碍,但在下发现,玄素兄是受到法力冲击才导致的昏迷,这股法力还是我等玄门之人所为。” 青鸟顿了顿,继续说道:“要彻底解决此事,还需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知可否告知在下这其中实情?否则,在下纵有一番心意,也爱莫能助。” 他的目光坚定而诚恳,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 。 裴刺史缓缓闭上双眼,深深吸了口气,似是要将满心的无奈与忧愁都咽下。须臾,他缓缓睁开眼,眼中满是疲惫与沧桑,长叹一声,声音沙哑,缓缓说道:“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无奈之下请了太虚观的朱道长,恳请他前来助我除去那邪魅,好让玄儿恢复如初。今日……” 话还未说完,一阵急促且慌乱的脚步声骤然从门外传来,节奏凌乱,仿佛裹挟着无尽的不安与恐惧。 不多时,脚步声停在门前,紧接着,一阵急切的敲门声骤然响起,“砰砰砰”,每一声都重重地撞击着众人的心。“阿郎,不好了!朱…… 朱道长昏倒了!” 那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一听便知是刘管家。 “什么?” 裴刺史猛地瞪大双眼,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身形也因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而晃了晃。他来不及多想,迅速伸手,一把用力拉开房门。 只见刘管家正站在门口,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神色慌张至极。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不断滚落,划过脸颊,滴落在脚下的地面上,洇出一小片水渍。 裴刺史的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刘管家,急切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清楚!” 刘管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青鸟三人,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嘴唇微微开合,却又欲言又止。 裴刺史见状,连忙说道:“但说无妨,他们皆是可信之人。” 刘管家抬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长舒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些,才开始讲述:“方才,我陪着……朱道长师徒二人,在杨柳庵另一侧的山……山崖处远远守着。看着郎君往姻缘树那边去了,待他站定,对着一片虚空像是在交谈时,朱道长便立刻在道坛前,开始施展法术。起初一切都还算顺利,可谁能料到,没过多久,那朱道长的道坛竟毫无征兆地‘砰’的一声爆裂开来,坛中符咒、法器散落一地。紧接着,朱道长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大力击中,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口吐鲜血,昏迷不醒了。” 裴刺史听得脸色愈发阴沉,心中猛地一揪,震惊与担忧瞬间涌上心头,忙不迭地追问:“朱道长现在人在哪里?” 刘管家赶忙上前一步,恭敬又急切地回道:“我一发现情况不对,就立刻命人将朱道长抬回来了,现在正安置在客房躺着呢。” 裴刺史心急如焚,视线在昏迷的儿子和青鸟之间来回游移,眼中满是忧虑与迟疑,似乎是想从青鸟的神情中确认儿子是否安然无恙。 青鸟心领神会,微微点头,眼神坚定,示意玄素兄并无大碍。 裴刺史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缓了缓神,缓缓说道:“好,我们这就过去看看。” 说罢,他挺直脊背,迈开大步,紧跟刘管家往外走去。 青鸟见状,转身看向凤鸣和凤锦,神色凝重地说道:“你们二人留在此地,守着玄素兄,我随裴刺史一同过去瞧瞧。” 凤鸣和凤锦对视一眼,默契地点点头,示意知晓。 随后,青鸟快步跟上裴刺史的脚步,踏入走廊,朝着客房的方向匆匆走去。 第46章 异常法力 客房之内,气氛压抑得近乎窒息。朱道长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毫无生气。 一旁的年轻道士,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他心急如焚,先是焦虑地望向床上的师父,随后又猛地转身,目光死死地盯着门口,脚步急促而慌乱,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踱步,每一步都踏得极重,仿佛要将内心的不安都踩碎。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须臾,裴刺史、刘管家和一个年轻小道士鱼贯而入。 年轻道士一看到裴刺史,也顾不上什么礼数,几步冲上前去,双手在空中挥舞着,声音颤抖且焦急:“裴刺史,我师父至今昏迷不醒,您可唤了医师过来?” 裴刺史脚步一顿,视线落在朱道长身上,眼中满是忧虑与急切,忙不迭地点头回应:“唤了,唤了,已经派人去请了。” 说完,他侧身将青鸟引向床边,恳切地说道:“小友,你先帮忙看看,这朱道长眼下情况到底如何?” 年轻道士见裴刺史竟找来一个小道士查看师父状况,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写着诧异。 他下意识地向前一步,张开双臂,护挡在床前,眉头紧皱,眼中满是疑惑与不满:“裴刺史,您既然已经唤了医师,为何又找来个小道士?我师父为你府上尽心尽力,这般随意找个人来,岂不是儿戏?” 说罢,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青鸟,眼神里满是质疑与不屑。 裴刺史自然明白,单看青鸟年纪,确实难以让人信服。若不是青柏兄极力举荐,他断不会如此行事。可如今形势危急,自家儿子还昏迷未醒,他也是抱着一丝希望才带青鸟前来。 想到此处,裴刺史赶忙解释:“道长有所不知,这位小友虽然年纪轻轻,却能力非凡。你且先让他瞧瞧令师,眼下救人要紧呐!” 就在年轻道士阻拦之时,青鸟已然不动声色地开始查看朱道长的状况。 只见朱道长的额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浮肿起来,紧接着,脸颊也跟着肿胀,原本清瘦的面庞变得圆滚滚的。而他那原本单薄的身躯,也因浮肿,道袍被撑得鼓鼓囊囊,显得臃肿怪异。 年轻道士却不为所动,心里暗自揣测,裴刺史一介凡人,哪里懂得玄门法力之事,想必是被这小道士花言巧语给骗了,才会让他来诊治。这般想着,他更是铁了心要护住师父,坚决不让青鸟靠近。 “你若再阻拦,你师父日后不仅会落下残疾,还将彻底失去修行的能力,你可想清楚了!” 青鸟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年轻道士,言辞恳切又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同时用眼神示意他看向床上的朱道长。 年轻道士闻言,先是一怔,又见青鸟眼神坚定地指向床铺,犹豫片刻后,缓缓转过头看向师父。 这一看,惊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师父不知何时已全身浮肿,整个人变得圆滚滚的,衣裳紧绷得好似下一秒就要被撑破,模样可怖至极 。 裴刺史和刘管家随着青鸟的眼神指向望去,刹那间,两人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立当场。 年轻道士更是被眼前这诡异的景象惊得六神无主,他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模样,理智瞬间被恐惧和担忧冲垮,下意识地一把拉住青鸟的手臂,拽着他便急切地冲到师父的床前。“道友。快救救我师父。”年轻道士急切地说道。 青鸟凝视着朱道长那肿胀得不成人形的躯体,他剑指点在朱道长的额头,奇异的是,他并未察觉到那令人厌恶的阴邪之力,相反,一股别样的、神秘莫测的法力,如同一道暗流,在朱道长的体内肆意涌动。这股法力,既陌生又独特,与他平日里所熟知的任何一种灵力都截然不同。 观此情形,他心中暗自笃定,这与自己刚刚的猜测果然一致。他微微眯起双眼,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随后,不假思索地转过身,看向一旁的刘管家。果断地对着刘管家发号施令:“刘管家,事不宜迟!立刻派人去找几个胡凳,再取几桶清水,还要找几件朱道长合身的干净衣裳,速速送来!” 说完,他转头看向年轻道士,目光坚定且沉稳:“我们一起,赶紧把你师父抬到茅房去,一刻都不能耽搁!” 裴刺史听闻,尽管满心疑惑,实在想不通准备这些东西与救治朱道长之间究竟有何关联,但眼下实在是无计可施,只能选择相信青鸟。 他心急如焚,赶忙看向刘管家,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按小友说的准备!” 刘管家应了一声,如离弦之箭般转身冲了出去。 裴刺史心急如焚,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他一个箭步上前,双手不自觉地攥紧,声音中满是焦灼与关切,急促问道:“小友,这朱道长情况究竟如何?” 青鸟神色凝重,脸上不见一丝慌乱,只见他微微敛眉,目光沉静且专注,正色回道:“朱道长中了别人的法力,还不慎被自己的法力反噬。因事发突然,救治缓慢。这股法力在其体内紊乱游走,和他原本的法力纠缠,化为了浊气,肆意侵入五脏六腑,四处扩散。幸运的是,或许是那施法之人有意手下留情,亦或是其自身法力不纯,只要救治得当,朱道长倒是没有性命之忧。” 年轻道士在一旁静静听着,一听到 “法力反噬” 四个字,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师父提及此事时严肃的神情,只是此前从未亲眼见过,如今目睹师父这般惨状,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惶恐。 他心急如焚,双手下意识地揪紧衣角,额头上也渗出细密的汗珠。当他听得小道士说师父没有性命之忧,心中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了几分。 青鸟微微顿了顿,继续说道:“但若是再这般拖延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一旦浊气渗透进骨髓,朱道长也必将落下终身残疾。更为残酷的是,经此重创,他再也无法像往昔那般,引天地灵气入体,感悟天地间的玄妙之道,修炼之路自此彻底断绝。 ” 年轻道士听闻这话,只觉五雷轰顶,身体晃了晃,差点站立不稳。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师父往后余生在病痛中挣扎,且再也无法踏上修行之路的凄惨画面,心中的恐惧如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双腿一软,“咚” 的一声,他直直地跪在了青鸟面前,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 他的肩膀剧烈颤抖着,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声音带着哭腔,近乎绝望地哀求道:“还请道友,发发慈悲,救救我师父!他一生斩妖除魔,潜心修炼。若落得如此下场,实在太惨了。此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做牛做马也定会报答!” 青鸟见此情景,眼中满是不忍,连忙快步上前,双手稳稳地扶起年轻道士,温声说道:“道友快快请起,莫要如此。” 裴刺史在一旁看着,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他暗自思忖,朱道长是自己请来帮忙的,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自己难辞其咎。 想到此处,他神色愧疚,向前走了两步,拱手说道:“朱道长是为裴某才变成这样,裴某心中有愧。可如今我一介凡人,实在束手无策。还望小友念在你们同属玄门清修之士,出手搭救朱道长,裴某必有重谢。” 青鸟闻言,微微欠身,姿态诚恳地连忙摆手,连声道:“裴刺史言重了,折煞小子了。” 随后,他神色转为坚定,目光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看向裴刺史说道:“裴刺史放心,不论从道义还是同为玄门中人的情分,朱道长我定会全力救治,绝无二话。” 说罢,青鸟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裴刺史也无需过于忧心,眼下并非无计可施。只要能将这些浊气逐步逼至腹部,再设法排出体外,朱道长便能转危为安。” 裴刺史听闻青鸟所言,心中的担忧缓了些许,但眼中的忧虑仍未消散,他用力地点点头,急切说道:“既是知晓病症根源与救治之法,还请小友速速施救,莫要耽搁了!” 说罢,他侧身让出位置,目光紧紧盯着青鸟,眼神中满是信任与期待 。 青鸟微微颔首,随后和年轻道士一左一右,抬起朱道长,在裴刺史的引领下,匆匆来到客房不远处的茅房边上。 不一会儿,刘管家便带着几个仆人,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依照青鸟的吩咐,将所需之物一一带到。 青鸟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把胡凳间隔摆放,在把朱道长屁股下胡凳的凳面卸去,让朱道长平躺在胡凳之间。” 接着,他又从茅房里提出一个便桶,看向年轻道士,神色平静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把你师父的裤子都脱了。” 年轻道士满脸的疑惑瞬间升级,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眼睛里写满了迷茫与抗拒,看看青鸟,又瞅瞅臃肿的师父,嘴唇嗫嚅着,却不知该从何问起,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犹豫再三,他还是选择听从青鸟的指令。然而,朱道长的身体因浮肿,裤子被撑得紧紧的,好似生了根一般,怎么也褪不下来。 无奈之下,年轻道士只得抽出背后的宝剑,“嘶啦” 几声,将师父的裤子割开。做完这一切,他退到一旁,眼神中带着一丝忐忑,看向青鸟。 “把便桶放到你师父屁股下面。” 青鸟的声音再次响起。年轻道士实在是一头雾水,刚吐出一个 “你……” 字,可一想到师父的安危,咬了咬牙,还是强忍着满心的不解与尴尬,照做了。 青鸟见一切准备就绪,神色一凛,高声说道:“所有人退后!” 他扫视一圈周围的人,又补充道:“我建议大家最好别往这边看。” 说罢,他走到裴刺史身旁,言辞恳切:“裴刺史,之后的救治便交由小子来处理,您还是先回去照看令郎吧,他那边也需要您。” 裴刺史正求之不得,听了青鸟的话,连忙对着青鸟拱手作揖,感激道:“那就辛苦小友了,一切拜托你了!” 随后,他转身对刘管家叮嘱道:“你务必全力协助小友,一定要尽快把朱道长救好!” 说完,便脚步匆匆地转身离去,背影中透着几分急切与担忧。 青鸟望着裴刺史远去的背影,回过头来,目光扫过众人,高声宣布:“那我便开始了!” 话音刚落,他迅速捏起剑指,心中默念口诀,刹那间,一道耀眼的金光从他的剑指处迸发而出,如同一道闪电,迅猛地传入朱道长的身体。 待金光消失殆尽,他神色一紧,连忙转身,快步退到一旁,离得远远的。 众人中,有的一脸茫然,呆立原地,傻傻地看着;有的像是心有灵犀,不管有意无意,也跟着青鸟转过了身。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好似连环放屁般的声响,紧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扑面而来,仿佛要将整个空间都填满。 正在观望的众人中,有几个瞬间捂住口鼻,面色煞白,如受惊的兔子般迅速跑开;刘管家更是脸色骤变,忙不迭地把脸偏向一边,眼神中满是嫌弃与不忍直视。 年轻道士脚步踉跄,慌乱地跑到一旁,他的脸色铁青,五官因极度的恶心和痛苦扭曲在一起,喉结剧烈滚动,“哇” 的一声,胃里的东西如决堤的洪水般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 他整个人弓着身子,双手紧紧捂住腹部,双腿发软,摇摇欲坠,几乎站立不稳。 其他几个仆人也是狼狈不堪,有的呕吐不止,身体剧烈抽搐;有的干呕连连,脸上写满了痛苦与厌恶,纷纷背过身去,再也不愿多看一眼。 过了一会儿,青鸟走到年轻道士身边,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神色郑重地说道:“道兄,接下来,便是你尽孝的时候了。” 说罢,他抬手在口鼻前不停地扇动,试图驱散那股令人窒息的恶臭。 刘管家和众人见状,也纷纷跟着青鸟,如潮水般迅速撤离,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年轻道士一人,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满脸无奈。他缓缓转头看向师父,发现师父身上的臃肿已然开始渐渐消散。可当他的目光再次扫到便桶之处的场景时,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再次呕吐起来 。 青鸟等人返回裴玄素的房间,一众仆人整齐地留在房外候命。青鸟迈进屋内,只见一位医师正专注地为裴玄素看诊,神色凝重,手指搭在裴玄素的手腕上,细细感受着脉象。 凤鸣和凤锦安静地站在一旁,两人都默不作声,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瞧见青鸟回来,他们原本紧绷的脸上瞬间露出一抹喜悦,可随着青鸟逐渐靠近,那股难以言喻的气味也随之飘来。 两人的笑容瞬间僵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双手立刻抬起,在口鼻前快速地扇动,试图驱散这股异味。 “师兄,你是掉进茅坑了吗?” 凤锦一边手忙脚乱地扇着,一边紧紧捂住口鼻,眉头拧成了麻花,声音因为捂着口鼻而变得含糊不清,眼中满是嫌弃与好奇。 凤鸣亦是如此,脸上写满了惊讶与不解,不禁问道:“师兄,你自己闻不到吗?这味儿也太大了!” 青鸟看着凤鸣,神色平静,仿若这股异味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淡淡地回道:“又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早就习惯了。“他挺直脊背,双手稳稳叉于腰间。 裴刺史见青鸟回来,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他快步上前,脸上写满了焦急与关切,连忙问道:“小友,朱道长情况如何了?” “他已无大碍,洗干净后安心休息几日,便可恢复如常。” 青鸟神色笃定,语气平和地回应道。 “没事便好,没事便好啊……” 裴刺史长舒一口气,脸上的难色稍稍减退了几分,虽然对青鸟提及洗干净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听得朱道长已然无碍,紧绷的肩膀也缓缓放松下来。 凤鸣和凤锦听得师兄说把朱道长“洗干净,”也是一脸的疑惑,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眼中全是无法理解之色。 此时,医师诊完脉,又仔细查看了裴玄素的伤势,这才缓缓起身,走到一旁。裴夫人和裴婉君见状,立刻快步走了过去,眼中满是担忧。 裴刺史心急如焚,急切地询问:“郝医师,我儿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郝医师神色沉稳,不慌不忙地说道:“令郎应该是受到某种强大之力的冲击,才导致昏迷不醒,脸上的擦伤并无大碍,只是些皮肉伤。我开一张调养的方子,只要按时服药,静心休养几日,便会逐渐好转。” 听闻郝医师所言,裴夫人和裴婉君原本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稳稳落了地,两人同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 裴夫人的眼眶微微泛红,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她下意识地双手合十,指尖微微颤抖,仰头朝着头顶虔诚地拜了拜,动作轻柔且庄重,口中念念有词:“谢谢菩萨保佑我儿,菩萨大慈大悲,护我儿平安,往后定当多多供奉,感恩不尽。” 声音虽轻,却饱含着一位母亲对儿子最真挚的祈愿。 裴婉君亦是满脸欣慰,她轻轻挽住母亲的手臂,动作温柔而贴心,扶着母亲再次回到兄长的床边坐下。 她目光温柔地落在兄长的脸上,眼中满是关切与心疼。她伸手轻轻捋了捋兄长额前的碎发,仿佛这样就能将所有的病痛都一并拂去 。 她静静地站在母亲身侧,周身萦绕着一抹温婉的气息。待情绪稍作平复,她才缓缓转头,目光如丝般轻柔地落在青鸟身上。 眼前的这个年轻道士,面庞尚显稚嫩,可浑身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裴婉君暗自思忖,他年纪轻轻,能力却着实非凡。 回想起此前,他对阿兄状况的判断,竟与家中延请的资深医师不谋而合,甚至更为细致入微,连医师都未曾察觉的一些隐情,他也能洞察秋毫。 裴婉君的目光,细细打量着青鸟。此刻,他正与父亲交谈,举手投足间皆是从容淡定,眉眼间的神色专注而深邃,言语有条不紊,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仿佛蕴含着独特的见解,自然而然地散发着一种与其他男子截然不同的气质。 裴婉君的眼神不自觉地变得柔和起来,她静静地凝视着青鸟,不知不觉间,眼神中多了几分别样的意味,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欣赏。她的心中,如同被春风拂过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 裴刺史目送医师走出房门,又低声吩咐一旁的刘管家派可靠的人跟着医师去拿药,务必确保药材的品质和药效。安排妥当后,他心疼地看着昏迷的儿子。 青鸟看了看床上依旧昏迷的裴玄素,又将目光投向裴刺史,神色郑重,正色说道:“裴刺史,我昨日初到府上,便见您与那朱道长神色匆匆,不知可是遭遇了什么邪魅之事,才如此大费周章?” 裴刺史听闻,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踱步走向房间的一侧,眼神不自觉地望向窗户之外的远方,仿佛在回忆着那些令人不安的过往。 良久,他长叹一口气,那叹息声里,满是无奈、忧虑与疲惫 ,缓缓说道:“我这儿子玄素,自幼乖巧懂事,平日里刻苦读书,侍奉双亲,向来通情达理,从不让我们操心。可谁能想到,四个月前,毫无征兆地,他突然频繁出入济安堂,一门心思学习医道,原本的学业也渐渐荒废了。起初,我和内子只当他是一时兴起,小孩子心性,图个新鲜,过些时日自然就会回归正轨。” 他微微摇头,眼中满是困惑与不解,“哪晓得,我儿非但没有丝毫改变,出入济安堂的次数愈发频繁,待在那儿的时间也越来越久。内子忧心忡忡,想尽了办法,旁敲侧击,才从他口中套出,原来是结识了一个叫云娘的女子,自那以后,便像变了个人似的。之后我在邠州城四处打听,上至名门望族,下至市井街巷,竟没有一个人知晓这云娘的来历,好似这女子本就不该存在于世。” 他顿了顿,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直到有一天,我实在放心不下,便悄悄跟踪他到了杨柳庵。你猜我瞧见了什么?我儿竟对着一片虚空,独自一人在那儿言行举止怪异,时而喃喃自语,时而面露微笑,仿佛对面真有个人在与他交谈。那一刻,我心里直发毛,吓得不轻,当下便急忙向杨柳庵的清仪师太求救。” 他再次长叹,脸上的无奈更浓了几分,“可那清仪师太看过之后,却只说我儿并无异样,那所谓的虚空,虽虚无缥缈,却也并非邪魅作祟,还劝我不必太过在意,放宽心便是。” 说到这儿,裴刺史向前走了一步,情绪有些激动,“可为人父母,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这般模样,却无动于衷?任谁瞧见那场景,心里能踏实?” 青鸟神色凝重,微微点头,追问道:“那之后呢?裴兄可还有什么异常举动?” 裴刺史定了定神,接着说道:“后来,我儿依旧每日去济安堂,隔几日便又去杨柳庵与那邪魅会面,学业彻底荒废,我实在没办法,这才去请了太虚观的朱道长前来相助。本指望朱道长能彻底解决此事,可谁想,他因佛道不相范为由无法亲自前往杨柳庵,只能借助一个人偶施展法力,试图除去那邪魅的东西。 今日,我带着一众仆人,满心忧虑地一路悄悄跟着我儿,直至杨柳庵。 刚到杨柳庵不久,朱道长便在远处施展法力,那邪魅被道长强大的法力逼迫得无处遁形,终于显出原形。就在那邪魅原形毕露的瞬间,我儿猛地吓得瘫倒在地。 紧接着,一个诡异至极的人偶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在我儿身前。那人偶与我此前见过的人偶模样相似,却比平常人还要高大许多。它二话不说,便朝着邪魅发起猛烈攻击,动作凌厉,每一击都带着破风之势,眼看就要将那邪魅一举正法。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儿不知何时竟突然出现在邪魅身前,毫不犹豫救下了那邪魅,生生挡住了人偶的致命一击。那一刻,我的心脏仿佛都停止了跳动,惊恐与愤怒瞬间涌上心头。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那邪魅不知对着人偶施展了何种诡异法术,那人偶竟像是被施了疯魔咒一般,在原地疯狂地胡乱扭动起来,动作扭曲而怪异,不一会儿,便化作一团烟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心急如焚,顾不上许多,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救下我儿。我带着仆人们冲上前去,想要与那邪魅拼死一战。可等我们冲到近前,那邪魅却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已然消失不见,只留下空荡荡的一片。无奈之下,我只得赶紧命人将昏迷的小儿小心翼翼地抬了回来 。” 青鸟静静地听着裴刺史的讲述,表面上神色平静,内心却如波涛翻涌,迅速梳理着其中的线索与疑点。 他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诸多问题亟待解开,当下便开口问道:“裴刺史,您方才提到的那人偶,如今在何处?” 裴刺史还未及作答,裴夫人便心急如焚地抢着回应:“之前我瞧见玄儿将人偶收在怀中。可就在方才,我给他整理衣物的时候,发现他衣裳破了个洞,那人偶也跟着不见了踪影。” 青鸟暗自思忖,这些情况皆出自裴刺史一家之口,而且他观察到裴刺史对裴玄素和那邪魅的态度,隐隐觉得其话语中或许有所偏袒,描述难免存在偏差。如此看来,唯有亲自前往事发现场一探究竟,才能获取最真实可靠的信息。 想到这儿,他神色郑重地说道:“裴刺史,不知您能否带小子前往那杨柳庵,让我实地查看一番。” 裴刺史听闻此言,先是面露惊喜之色,仿佛看到了一丝解决问题的曙光。 可转瞬之间,那喜色便被难色所取代,他微微皱眉,面露疑惑,开口问道:“小友,那杨柳庵毕竟是佛门庵堂,而你身为道家弟子,前往那里,不会有所不便吗?” 青鸟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从容说道:“无论是佛门还是道家,皆为玄门一脉,同属修行之人。况且我们此番前去,只为解开这其中的谜团,查明真相,相信庵主定会通情达理,行个方便。” 裴刺史听后,心中的疑虑顿时消散,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连声道:“好好好,理应如此。” 说罢,他抬眼望向门外,此时天色已然渐渐暗了下来,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缓缓落下。 他心中明白,深夜前往庵堂,诸多不便,于是说道:“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我们明日一早便动身前往,小友意下如何?” 青鸟自然也留意到了天色的变化,当即点头回应:“如此安排,自然是再好不过。” 说罢,青鸟与凤鸣、凤锦三人一同向裴夫人和裴婉君拱手行礼,随后退了出去。 三人回到青鸟的房中,稍作休息,缓解了一下疲惫的身心。待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夜幕笼罩大地,几个婢女端着晚膳轻盈地走了进来。 三人用过晚膳后,围坐在一起,就今日发生的事情展开了深入的讨论,各抒己见,分析着其中的种种疑点和可能的缘由。 凤锦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看向青鸟,轻声问道:“师兄,昨日晚膳之时,裴郎君应该还带着那人偶吧?” 青鸟听闻,微微一怔,旋即陷入思索。少顷,他像是突然回过神来,猛地一拍额头,懊恼道:“哎呀!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他白天在中堂时身上那股异样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玄门法力的气息。我还以为是朱道长施法帮他化解了邪魅,便没再多想。” “朱道长如此轻易的被击伤,难道杨柳庵的邪魅也是和魔族有关?” 凤鸣忍不住插嘴,眼中满是好奇与探究。 青鸟眉头紧锁,陷入了一阵沉思。良久,他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解与疑惑:“我仔细感知过玄素兄身上的气息,和在原州时那魔族身上的全然不同。这气息既不是阴邪之气,也不像我们平日里熟知的任何一种妖物邪魅的气息,实在是太过奇异,让人捉摸不透。” 三人就此展开讨论,你一言我一语,却始终未能理出个头绪。最终,他们也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明日前往杨柳庵的探寻,待查明情况后再做定夺。商议已定,凤鸣和凤锦向青鸟告辞,各自回到房间。 夜,静谧如水。窗外,月色如水银般洒落在庭院中,树影婆娑。青鸟躺在床上,望着屋顶,思绪却早已飘向了明日的杨柳庵之行。心中既有对解开谜团的期待,又有对未知的隐隐担忧。在这复杂的情绪交织中,他的眼皮渐渐沉重,在寂静的夜晚里,缓缓进入了梦乡 。 第47章 云娘 第47章 云娘 邠州城北,晨曦微露,可晨雾依旧恋恋不舍,如一层轻柔的薄纱,将周遭万物温柔笼罩,使得天地间都弥漫着一种朦胧而神秘的氛围。 杨柳庵门前,青鸟与裴刺史一行人安静伫立,他们的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古朴的水墨画卷。 青鸟的目光,仿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向上游移,细细打量着眼前这座古朴的庵堂大门。只见那门板饱经岁月摩挲,表面的漆色斑驳陆离,恰似深秋枝头飘零的枯叶,一片片剥落,裸露出坑洼不平的木质纹理,恰似老人脸上镌刻的深深皱纹,每一道纹路都藏着光阴的故事。 门的边缘,因长久的开合摩擦,磨损得圆润光滑,往昔无数次的迎来送往,都在这不起眼的边角处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再瞧那门坎,中间部分凹陷得厉害,几乎快要触及地面,不难想象,多年来有多少虔诚的香客曾从此处跨过,日复一日的踩踏,才造就了这岁月的印记,也足见这座庵堂修建年代久远,且一直以来香火鼎盛。 凤鸣静静地站在一旁,她仰起头,目光落在大门上方的匾额上,双唇轻启,轻声念道:“杨柳庵。” 念罢,她微微皱眉,陷入思索,须臾,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忍不住脱口而出:“这座庵堂…… 莫不是武德年间所建?” “的确是。” 裴刺史适时插话,眼中满是赞赏,“凤鸣娘子阅历非凡,一眼便能道出其中渊源。” 青鸟三人闻声,同时回头看向裴刺史。裴刺史的目光缓缓扫过这座庵堂,神情不自觉地变得庄重起来,缓缓说道:“这是当年太宗文皇帝所建,历经风雨,如今算来已有两百余年了。” 话音刚落,庵堂的大门 “吱呀” 一声,缓缓打开,那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悠长,仿若从遥远的岁月深处传来。门后,走出一个年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尼姑,她面容清秀,神色平静,双手合十,对着众人恭敬说道:“阿弥陀佛。师父请诸位移步庵堂。” 众人闻言,脸上皆是一惊,他们还未上前叩门,庵堂的庵主竟已提前知晓他们的到来,这着实让人感到诧异。青鸟心中更是一动,敏锐地察觉到此事背后或许藏着不为人知的内情,于是,他微微欠身,礼貌回应道:“如此,那我们便叨扰了。” 裴刺史嘱咐刘管家和其他几个仆人在外面等候,刘管家应下。随后,众人抬脚正要迈入庵堂,小尼姑却连忙开口提醒:“庵堂乃清修之地,还请诸位解剑。” 青鸟三人自是明白其中规矩,当下毫不犹豫地取下背上的宝剑,双手递交给刘管家。 刘管家赶忙接过,又吩咐身旁的仆人小心接着。果不其然,其中一个仆人刚一接过青鸟的黑剑,便被那沉甸甸的重量惊得瞪大了眼睛,双手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随后,众人在小尼姑的引领下,鱼贯步入庵堂。 庵堂规模不算宏大,穿过两进院子,便来到了大殿前。在大殿前的庭院正中央,一棵银杏树静静伫立,宛如一位沉稳的长者,见证着岁月的变迁。 树干粗壮得需两人张开怀抱,方能勉强合围。粗糙的树皮,似是岁月镌刻下的斑驳纹理,记录着无数个春秋的故事。从地面向上,树干坚实而挺拔,稳稳地支撑着繁茂的树冠,彰显着生命的坚韧与力量。 向上望去,繁茂的树枝向四面八方肆意伸展,相互交织,构筑出一片遮天蔽日的绿色穹顶。叶片层层叠叠,宛如一把把小巧的扇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低声诉说着古老的传说。 众人绕过银杏树,只见大殿前的一个黑色的大香炉香烟袅袅,那丝丝缕缕的青烟,仿若承载着信徒们的祈愿,悠悠升腾,融入晨雾之中。再看大殿的匾额,上面 “佛光普照” 四个大字苍劲有力,在晨光的映照下,散发着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息。 远远望去,大殿内烛火摇曳,香烟袅袅升腾,勾勒出几分庄严肃穆之感。一位年长的尼姑正端坐在观音像前,神色沉静,周身散发着慈悲祥和的气息。 她的身前,一众年轻弟子整齐排列,跟随她的节奏,轻声吟诵着经文,声音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悠扬的梵音。 青鸟一行人悄然来到大殿前,脚步不自觉地放缓、停下,随后在门口前后站定。他们的目光望向殿内的一众尼姑。 “诸位施主请稍作等候,贫尼这就去通知师傅。”小尼姑说罢,微微欠身行了一礼,转身轻盈地步入大殿。她的脚步轻盈而稳健,巧妙地绕过一众正在诵经的尼姑,径直来到年老尼姑的身旁。她微微俯下身,在年老尼姑的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年老尼姑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以示知晓。 随后,小尼姑便轻手轻脚地走到一旁,安静地坐下,迅速融入了诵经的队伍之中,口中念念有词。 “那便是此庵堂的主持,清仪师太。” 裴刺史凑近青鸟,压低声音,神色恭敬地介绍道。 青鸟等人在庭院中静静等候,时间仿若变得格外漫长。三刻的时光,在这份静谧与期待中缓缓流逝。 终于,大殿内的早课结束了。一众尼姑纷纷起身,双手合十,向着清仪师太行了一礼,而后有序地散去。 青鸟等人见清仪师太起身,以为她马上便会出来接见众人,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期待。 然而,清仪师太却不慌不忙,她先是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抚平每一处褶皱,随后,她缓缓转身,面向观音像,双手合十,深深地拜了下去,口中念念有词,似在向神明倾诉着庵堂的祈愿与众人的安康。良久,她才缓缓直起身,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出大殿 。 青鸟只见清仪师太七八十岁的年纪,她的面容上,宛如一本写满岁月沧桑的古籍,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皱纹,每一道纹路都像是岁月镌刻下的独特印记,她面容祥和,双眸微垂,透着出家人特有的宁静与慈悲;她的眉骨之上,不见一根眉毛,可那深陷的眼窝中,一双眼睛却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透着历经世事的淡然与超脱。她身着一袭灰色佛门僧袍,那僧袍虽因年代久远,色泽略显陈旧,却被打理得干净整洁,不见一丝污渍,领口与袖口处的针脚细密整齐,足见主人的用心。一串核桃大小的佛珠,静静地挂在她的胸前,每一颗佛珠都大小一致,圆润光滑。走动间,手中的念珠在她指尖缓缓转动,每一颗珠子都被摩挲得圆润光亮,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她的动作轻柔而有节奏,念珠与手指触碰,发出细微的簌簌声,与周围的鸟鸣、风声交织在一起,宛如一首自然的乐章。 裴刺史见状,连忙上前一步。他微微欠身,口中轻声说道:“清仪师太,冒昧叨扰,实非得已。裴某一行人此番前来,多有打扰之处,还望师太慈悲为怀,莫要见怪。” 清仪师太听闻裴刺史之言,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她微微眯起双眼,眼角的皱纹随之轻轻聚拢,却无损她眼中的慈爱光芒。 师太不紧不慢地双手合十,动作轻柔舒缓,她微微颔首,声音平和,带着岁月沉淀的宁静:“阿弥陀佛,裴施主不必多礼,能来此便是有缘,谈何打扰。” 说罢,她又抬眸看向青鸟三人,和声说道:”三位道友可是扶摇派门下弟子?“ 青鸟三人听闻清仪师太一语道破他们的门派,皆是心头一震,面上闪过一丝惊讶。青鸟暗自思忖,这位师太不仅面容祥和,周身散发着慈悲的气韵,竟还能一眼看穿他们的来历,定是见多识广、阅历不凡之人。再联想到裴刺史口中所说的邪魅,在这庵堂之地,师太却毫无发难之意,想必这背后藏着诸多不为人知的因果。 念及此处,青鸟上前一步,拱手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言辞恳切:“扶摇派门下盛青鸟,见过清仪师太。” 凤鸣和凤锦也赶忙跟随师兄的动作,整齐地拱手,微微欠身,仪态优雅。 “盛凤鸣见过清仪师太。” “陆凤锦见过清仪师太。” 清仪师太微微眯起双眼,目光中透着洞悉一切的睿智,脸上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缓缓开口问道:“三位小友,可是玄真子道人的弟子?” 青鸟听闻清仪师太之言,先是微微一怔,不过须臾之间,便迅速回过神来。他脊背挺直,神色恭谨,脸上浮现出不加掩饰的敬重之色,声音清朗且带着十足的敬意,恭敬回道:“师太果真是法眼如炬,正是家师。” 说罢,他微微抬头,目光中满是探寻之意,既对师太竟能知晓自家师门深感好奇,又隐隐期待着能从她口中听闻一些关于师父不为人知的过往,“不知师太与我师父是何渊源,还望师太解惑。” 一旁的凤鸣和凤锦也如梦初醒,二人脸上皆是惊讶与崇敬交织的神情,眼神中闪烁着熠熠的求知渴望,不约而同地望向清仪师太。 清仪师太瞧着三人这副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贫尼虽长久居于这杨柳庵,可对玄门之事,倒也并非全然不知。” 她微微顿了顿,目光柔和地扫过三人,继续道,“又听你二人自称姓盛,方才不过是大胆猜测罢了。久闻玄真子道长道法高深,为人更是谦和有礼,在玄门之中备受尊崇。十八年前,道长在昆仑山力战牛、虎二妖,道长凭借超凡的法力与过人的胆识,降伏二妖,此事传出后,道长名噪一时,贫尼也是久有耳闻。” 青鸟听完清仪师太的讲述,他微微欠身,言辞恳切:“师太过誉了,家师向来为人低调,若听闻您这般夸赞,定会惶恐不安,嘱咐我莫要将这些事迹放在心上。家师常教导我,修行之人应看淡功名,潜心向道,降妖除魔不过是分内之事,无需宣扬。” 清仪师太微微一笑,目光如轻柔的风,先是掠过裴刺史,而后稳稳落在青鸟三人身上,眼中隐隐透露出一丝释然,轻声念了句:“阿弥陀佛。” 紧接着,她语气平和,缓缓说道:“裴刺史为裴郎君之事忧心至此,又有幸请到三位小友前来相助,这或许便是冥冥之中的定数。几位,请随贫尼来。” 说罢,她转身,步伐沉稳地朝着大殿走去。 裴刺史下意识地看向青鸟,眼中带着询问与探寻。青鸟心领神会,轻轻点头示意,而后众人便自觉地跟在师太身后,向着大殿行进。 此刻的大殿内,几个小尼姑正各自忙碌着。她们在大殿内悉心整理,擦拭着佛像前的各类供奉器皿 “你们几个先下去吧,我与几位施主在此有要事相商。” 清仪师太开口说道,声音虽不大,却如同一股清风吹过,在整个大殿内里清晰可闻。 几个小尼姑听闻,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双手合十,对着清仪师太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便悄然退下。眨眼间,大殿内便只剩下青鸟和清仪师太等人。 青鸟几人抬眼望去,一缕缕微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一尊一丈余高的观音像上,一时间,整座雕像仿佛被赋予了神性的光辉,熠熠生辉。 观音像身姿优雅,体态丰腴却不失灵动。她的面容圆润柔和,眉眼微微低垂,双眸似闭非闭,目光慈悲而深邃,仿若能洞悉世间万物的疾苦。她的鼻梁挺直,线条流畅,双唇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似在安抚着每一个前来朝拜的信众。 观音的发髻高挽,发丝丝丝分明,上面镶嵌着璀璨的宝珠,在微光中闪烁着迷人的光芒。她身披一袭轻柔的天衣,衣袂飘飘,如行云流水般自然垂下,每一道褶皱都被雕刻得细腻入微,仿佛是被风吹动的真实衣料。腰间系着一条丝带,丝带的两端随风飘动,更增添了几分飘逸之感。 她的左手自然下垂,手持净瓶,净瓶造型古朴典雅,瓶身线条流畅。瓶口微微倾斜,一滴甘露从瓶中缓缓滴落,寓意着观音菩萨的慈悲恩泽,普洒人间。右手则轻拈杨柳枝,杨柳枝修长而柔软,叶片翠绿欲滴,仿佛带着生命的气息,象征着观音菩萨用佛法的智慧,拂去众生心灵的尘埃。 观音像静静地矗立在大殿中央,散发着一种宁静而祥和的气息,让每一个踏入大殿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沉浸在这庄严肃穆的氛围之中 。青鸟等人被这一刻的氛围感染,双手合十,恭敬地拜了一拜。 清仪师太面容慈祥,神色平静,双手合十,缓缓说道:“几位既是为了裴郎君之事远道而来,贫尼心中有数。只是此事千头万绪,其中缘由颇为复杂,不知几位可否静下心来,听贫尼说上几句。” 裴刺史站在一旁,眉头紧锁,内心早已经焦急万分,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儿子的事情就像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但此刻身处这佛门清净之地,面对清仪师太这般诚恳的请求,他也深知自己别无他法。 思忖片刻,他暗自叹了口气,心想既然师太有意告知关于玄儿的事情,也只能暂且耐下性子,听听她到底要说些什么。 念及此处,他连忙上前一步,微微欠身,脸上挤出一丝恭敬的笑容,急切又不失礼貌地回道:“师太客气了,还请师太不吝赐教,将您所知毫无保留地告知在下,裴某感激不尽。” “阿弥陀佛。”清仪师太的眼神越过众人看向远方,和声说道:“前朝大业年间,有一位法号缘法的女尼,她一心向佛,四处游历修行。行至这邠州之地时,她一眼便相中了此处的清幽宁静,认定这是一处绝佳的修行之所,于是便在此结庐而居。她还在庐前亲手种下了一株桃树,此后每日都在桃树前诵经修行,寒来暑往,从未间断。渐渐地,那株桃树也从一株纤细的幼苗,茁壮成长为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说到此处,清仪师太微微顿了顿,转过身来,目光平和地看着众人,继续说道:“然而,后来世间动荡不安,百姓深陷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缘法师太心怀悲悯,便在此处为百姓看诊驱病,救死扶伤。到了武德年间,太宗文皇帝击败西秦霸王,彼时,师太更是竭尽全力,解救了文皇帝手下的不少将士。文皇帝得知师太施药祛病、普救众生的善举后,大为感动,于是便出资修建了这座庵堂。” 凤鸣听到这儿,忍不住轻声说道:“我曾在典籍上看到,文皇帝为表彰师太的善举,还亲自题写了门头上的匾额 —— 杨柳庵。” 清仪师太闻言,看着凤鸣,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凤鸣脸上微微泛红,连忙拱手行了一礼,以示谦逊。 裴刺史心中暗自思忖,我们来到此地,为的是儿子和那邪魅作祟之事,这清仪师太却和我们讲述庵堂的修建来历,实在令人费解,她究竟有何目的? 念及此处,他再也按捺不住,当即开口说道:“清仪师太,我等前来,皆因我儿深受邪魅侵扰,恳请师太尽快告知破解之法与其中缘由。” 清仪师太神色平静,目光温和地看向裴刺史,缓缓回道:“刺史莫要心急,贫尼自会一一道来。” 言罢,她不紧不慢地扫视了众人一圈,而后轻轻唤了一声:“云娘。” 刹那间,只见她身旁的虚空之中,缓缓浮现出一个若有若无的人影。起初,那身影像是被一层薄纱笼罩,模糊不清,可眨眼间,便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青鸟三人定睛一看,皆倒吸一口凉气。眼前的 “云娘”,身躯仿佛是由无数向上涌动的水流汇聚而成,那水流仿若有生命一般,灵动地翻涌着。身躯的周围,无数细碎的冰晶闪烁着微光,它们如同被施了魔法,在不断地融化,化为一片片晶莹的雪花。可这些雪花还未落地,便又瞬间碎裂,消散于无形,如此周而复始,循环不息。再看它的四肢,源源不断的水流从虚空深处涌出,沿着四肢,朝着头顶奔涌而去。头顶处,那好似 “头发” 的水流,犹如永不停歇的喷泉,持续向上流动,水流越过头顶后,便仿若流入了另一个神秘的虚空,渐渐隐匿不见。而它的眼睛,是一双诡异的红色眼眸,正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众人。 青鸟三人见状,皆是心头一震,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青鸟虽说也算是历经无数次与邪魅妖物的交锋,可这般奇特的存在,却也是生平首次得见。 裴刺史瞧见青鸟三人震惊得说不出话的模样,又看向清仪师太,只见清仪师太独自一人静静地站在那里,周围并无异常。他心中立刻明白,青鸟他们定是看到了那邪魅,只是自己肉眼凡胎,无法得见。 青鸟敏锐地察觉到裴刺史的困惑,他几步上前,来到裴刺史身旁,轻声说道:“裴刺史,莫慌,我来帮您暂时开启天眼。” 说罢,他伸出剑指,在裴刺史眼前轻轻一划。 裴刺史只觉双眼一阵发痒,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可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连连后退,因为出现在他眼前的,正是昨日看到的那邪魅。 云娘静静伫立原地,右手轻抬,在身前缓缓划过,一瞬间,周身泛起一阵柔和的光晕。光晕消散后,她已然幻化成一位面容姣好的寻常女子。 她一头乌发如瀑,柔顺地盘成精巧的发髻,发间点缀着数支桃花造型的发饰,桃花瓣色泽粉嫩,栩栩如生。几缕灵动的柳叶状金饰穿插其间,在发间闪烁着微光,为她增添了几分温婉与俏皮。 她长着一张圆润可爱的脸蛋,双颊自然晕染着淡淡的粉色,天庭饱满光洁,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福泽之气。双眸明亮有神,顾盼间流露出灵动与聪慧。两道眉毛仿若春日里新生的柳叶,细长而柔美,她那桃红色的嘴唇,恰似春日枝头初绽的桃花,娇艳欲滴。唇角仿若被春风轻轻拂动,微微上扬,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身着一袭青绿色的上衣,衣料轻柔,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动。下身搭配一条粉色与白色相间的齐胸襦裙,粉色的甜美与白色的纯净相互交融,将她衬托得愈发娇俏动人。一条长长的绿色帔帛轻盈地挽在她的手臂上,随着她的身姿微微晃动,更添了几分灵动与妩媚。她身姿轻盈,亭亭玉立,仿若一朵盛开在春日里的繁花,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青鸟紧盯着云娘,眼中满是疑惑。从这女子最初现身直至此刻,他竟丝毫察觉不到一丝阴邪之气。哪怕是之前她显露出的奇异原形,周身散发的气息也是纯净而温和,相反,凝视她时,内心深处竟涌起一种宁静与舒适之感,仿佛能感受到生命蓬勃不息的力量。 这股气息,与裴玄素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青鸟心中暗自笃定,此女子必定与裴玄素有着极为密切的关联,正是因为长久相处,才在裴玄素身上留下了这般独特的气息 。 “好你个清仪师太!” 一旁的裴刺史双眼瞪得滚圆,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额头上青筋暴起,仿佛随时都会炸裂开来。 他猛地向前跨出一步,手指颤抖着指向清仪师太,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沙哑且尖锐,“竟然…… 竟然私藏这邪魅,任由它祸害他人!” 此刻,裴刺史的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猛兽。 裴刺史转头看向云娘,见她幻化成这般的美貌模样,心中更是笃定她定是用这副容貌迷惑了自己的儿子玄儿。想到此处,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憎恶与痛恨。 云娘见状,神色有些慌张又带着几分担忧,她微微启唇,缓缓说道:“裴公误会了,云娘绝无加害他人之意。” 然而,裴刺史此刻已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根本听不进云娘的解释。他满脸怒容,几步冲到青鸟身旁,因为太过激动,脚步都有些踉跄。他伸出手指,恶狠狠地指着云娘,声嘶力竭地喝道:“一个邪魅,还敢在此大言不惭,谈什么不祸害凡人,简直是妖言惑众!” 说罢,他又迅速转过头,看向青鸟,眼神中满是急切与期待,“道长,还请速速收了这邪魅,以免它再继续作恶!待此事了结,我随后便带人拆了这藏污纳垢、害人不浅的庵堂!” 此刻的裴刺史,浑身散发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仿佛已经迫不及待要将眼前的一切罪恶都彻底铲除 。 青鸟见裴刺史已然怒不可遏,赶忙伸出手,轻轻按住他的胳膊,神色温和且沉稳,和声劝道:“裴刺史,还请稍安勿躁。此事看似蹊跷,其中或许另有隐情,不可贸然行事。她虽现身于此,但从她之前的言行举止以及周身气息来看,未必如您所想那般心怀恶意。我们还是应当查探清楚明白,再做定夺。若是贸然出手,万一错怪了无辜,岂不违背道义。” 青鸟言辞恳切,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既安抚了裴刺史的情绪,又点明了事情的关键所在。 裴刺史听着,原本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了些,眼中的怒火也稍稍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犹豫与思索。 他自己清楚,这座庵堂是文皇帝所建,虽然自己是一方刺史,也是断不能轻易毁坏此庵的。他听得青鸟的话语确实在理,这才放下情绪,等待事情的发展在做打算。“好,裴某倒是要看看,师太如何狡辩?” 清仪师太站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听闻青鸟的话语,她微微颔首,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 而后,她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缓缓说道:“善哉善哉,道友小小年纪,却能如此宽容大度,遇事沉着冷静,以理相待,实乃难得。这般品性,日后在修行之路上,必能大放异彩 。” 青鸟听闻清仪师太的夸赞,脸上顿时泛起一抹谦逊的红晕,他连忙摆手,微微欠身,姿态恭敬而诚恳:“师太谬赞了,晚辈实在愧不敢当。” 实际上,青鸟此刻内心也是十分纠结,拿不定主意。换做平常,若是有这般疑似邪祟现身的情况,又无长辈在场限制,他必定会毫不犹豫地施展法力,冲上前去降妖除魔。 可如今情形大不相同,他抬眼望向清仪师太,暗自揣度其修为,心中断定,师太的功力绝不在自己师父之下。而且,从师太对待云娘的态度来看,毫无敌对之意,二人相处自然如常。再加上,他始终没能从云娘身上察觉到一丝阴邪之气,种种迹象都透着古怪。 在这般复杂的局势下,青鸟思量再三,觉得当下最稳妥的办法,便是先耐着性子,听听清仪师太如何解释,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清仪师太神色平静,继续说道:“裴刺史,昨日令郎来到鄙庵,在桃花缘不慎落下此物。” 说着,她动作轻柔地从怀中取出一个人偶,而后,她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到裴刺史身前,双手将人偶递出。 裴刺史定睛一看,顿时认出,这正是朱道长放在儿子身上的驱邪之物。他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旋即伸手接过人偶,拿在手中反复打量,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青鸟三人瞧见那人偶,亦是满心疑惑。青鸟向前一步,拱手行礼,言辞恳切地说道:“裴刺史,不知能否让小子仔细看看这人偶?” 裴刺史此时心绪纷乱,也没多想,随口应道:“当然可以。” 说罢,便将人偶递给了青鸟。 青鸟双手接过人偶,小心翼翼地反复查看。凤鸣和凤锦也好奇地凑了上来,脑袋紧紧挨着青鸟,眼睛一眨不眨地仔细端详着人偶,嘴里还不时发出几声轻轻的惊叹,心中皆是好奇这究竟是何物,竟引得众人如此关注。 青鸟端详许久,终于抬起头,目光望向裴刺史,眼中满是不解,开口问道:“裴刺史,这是你裴家之物吗?” 裴刺史听闻,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说道:“非也。这是朱道长给裴某用来驱邪的人偶。” 他顿了顿,心中也有些纳闷,不禁反问道:“这难道不是玄门中常见的驱邪之物吗?” 青鸟摇了摇头,耐心解释道:“不是的。我等玄门之中用来驱邪之物,大多是纸符、草人,亦或是泥偶、陶偶一类。之所以选用这些材质,是因为在法力反噬之时,它们更容易破碎,从而起到一定的自保作用。” 说到此处,他心中突然一震,恍然大悟,原来朱道长被法力反噬得如此严重,竟是因为使用了这个铁制的人偶。可他的思绪并未就此停下,紧接着又一想,刘管家说朱道长当时使用的是道坛和符咒,以此来看,朱道长的修为,驾驭这铁制人偶应当甚为艰难。 念及此处,青鸟神色变得愈发凝重,连忙问道:“裴刺史,那朱道长修为能力究竟如何?” 话一出口,他才突然想起裴刺史对玄门修行之事了解有限,恐怕难以给出准确答案。于是,他迅速转头望向一旁的清仪师太,拱手行礼,言辞恭敬地问道:“师太,不知您对那太虚观的朱道长的修为能力可有了解?” 清仪师太微微眯起双眼,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缓缓开口:“据贫尼所知,朱道长早些年一直扎根邠州,为百姓操持着各类琐碎事务,其间也确实捉拿过一些邪魅,不过都是些微薄之事,并未引起太大的波澜。但约莫两年前,情况却陡然生变,他的修为竟莫名其妙地大幅增长。而后,在城南王家,他成功降伏了一个恶灵,此事一经传出,朱道长便在邠州声名鹊起,从此扬名在外。” 青鸟听闻,心中一动,下意识地脱口问道:“王家?” 那语气中带着几分探寻与疑惑,仿佛在试图从这个名字中挖掘出更多的线索。 “正是王司马家。” 裴刺史连忙接口确认,脸上的神情带着几分回忆的凝重,“两年前,王司马家不知为何突然闹起了恶灵,搞得全家上下人心惶惶。他们也曾请过几个玄门中人前去做法驱邪,可都无济于事。后来,朱道长前去,一番施法之后,竟真的驱除了那恶灵,此事当时在邠州可是传得沸沸扬扬。” 青鸟若有所思,双眉紧锁,缓缓踱步,每一步都迈得沉稳而缓慢,仿佛在丈量着这其中隐藏的秘密。思索间,他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难道这也是张天童所布的局?” 那声音虽不大,却在这静谧的大殿内里格外清晰。 裴刺史听闻他提起张司马,脑海中瞬间回想起之前青鸟谈及的原州之事,连忙在记忆中仔细搜寻、梳理,片刻后,急切地说道:“两年前,张司马确实来过邠州办差,在此地待了一月有余。” 青鸟闻言,低头看着手中的人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语气笃定地说道:“怕是真的与张天童脱不了干系,而且必然和那魔族之人有关。” 清仪师太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交谈,脸上满是疑惑的神色,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头脑。她下意识地看了云娘一眼,此刻,她察觉到似乎有比云娘之事更为要紧的事情摆在眼前,以至于两人都暂时将云娘的事情抛到了一边。 就在这时,她听闻青鸟提及魔族,心中猛地一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触动,脑海中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些模糊的记忆。她暗自思索了一阵,突然,眼中闪过一丝恍然,说道:“魔族,可是来自异域的魔族?” 青鸟几人听到清仪师太这话,像是被一道电流击中,瞬间来了精神,齐刷刷地转过头,目光紧紧地盯着师太,眼中满是期待与好奇。 “师太也知晓这魔族之事?” 青鸟满脸疑惑,却又带着几分惊喜,急切地问道。 清仪师太神色平静,微微颔首,缓缓回道:“虽然贫尼所了解的魔族,不知是否与几位口中的魔族一致,但贫尼确实略知一二。” 青鸟听闻清仪师太的话,心中一紧,深知此事非同小可。 他神色急切,脚下步伐匆匆,连忙上前几步,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师太,此事干系重大,不仅关乎众多生灵安危,更可能牵扯到诸多隐秘,还望师太不吝赐教,将您所知毫无保留地告知我们。” 清仪师太看着青鸟这般急切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此事原本便与云娘之事息息相关,本就打算告知你们,既然如今话题已至此,那便正好。几位,请随我来。” 说罢,她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率先朝着门外走去。 青鸟等人不敢耽搁,赶忙跟在清仪师太身后。清仪师太在前领路,步伐沉稳悠然。众人满怀期待与好奇,紧紧跟在其后,有序地绕过大殿。 不多时,众人便来到了后院。这里静谧清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与草木的清新气息,让人身心瞬间放松下来。沿着蜿蜒的小径,他们来到一间禅房门前。禅房的门古朴厚重,带着岁月的痕迹。 清仪师太伸出右手,轻轻推开房门,随后侧身而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言辞恳切地说道:“诸位施主,请进。” 青鸟等人微微点头,以示谢意。“多有打扰。”说罢,他们依次踏入禅房,屋内布置简洁素雅,四周摆放着几把胡凳。 众人依序坐定,动作轻缓,生怕打破了这禅房内的宁静氛围。坐下后,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清仪师太,等待着她揭开那神秘的面纱 。 清仪师太不慌不忙,走到一个古朴的书架前。那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佛经典籍,每一本都散发着岁月的沉淀与智慧的光芒。 凤鸣的目光瞬间被吸引,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渴望的光芒,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前倾,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她,让她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将每一本典籍都仔细翻阅查看。 清仪师太在书架前驻足片刻,目光在众多典籍间来回扫视,而后伸手在其中翻找起来。 她的动作轻柔而熟练,像是对这个书架上的每一本书都了如指掌。一番仔细的翻查后,她终于从书架的一角拿起一个精致的盒子。 那盒子看上去年代久远,木质的表面布满了岁月的纹理,却被擦拭得一尘不染,足见主人对其珍视。 清仪师太双手捧着盒子,缓缓走回众人所坐之处,坐在上座。她轻轻将盒子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动作优雅地打开盒盖,从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五本书册。 她先是拿起第一本,缓缓翻开,目光快速扫过书页,细细查看了一番后,微微摇头,将其放回盒中。紧接着拿起第二本,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依旧没有找到她想要的内容。当她翻开第三本书册时,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她轻轻将盒子放置一旁,双手将书册翻到自己要找的那一页,而后起身,双手捧着书册,递向青鸟,说道:“这是缘法师太亲手执笔而成,里面便详细记载了魔族一事。” 青鸟站起身来,脸上满是凝重之色,他缓缓伸出双手,仿佛在承接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小心翼翼地接过书册。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激动与紧张,他缓缓低下头,开始朗声念起书册上的内容,“ 武德元年六月,丰州总管提锐旅之师……,直叩宗罗睺。西秦霸王闻之,不敢有怠,即发麾下全师……,终戍于折墌城。 时,秦王膺旄仗钺,率劲旅以御西秦之军,安营于高墌城……,秦王谋定而后动……,恃高墌城垣之固,养精蓄锐,以逸待劳,欲困西秦军于疲敝。是以,唐军坚壁清野,闭城不出……。 二军相持不下,西秦军中忽现一异人。此人来自异域,竟是魔族之属。但见其施诡异之术……,席卷唐军阵营。秦王首当其冲,深受其害……,唐军失帅,顿作鸟兽散,军心大乱,士气颓丧,……唐兵死伤枕藉,十有五六血溅沙场,诸多将领亦遭擒获。高墌城遂陷,为西秦所得。 霸王既克高墌城,犹未餍足,复命其子统军进围宁州,且觊觎长安……,唐皇急遣火井令袁天罡往援。袁天罡领命……,携一法力卓绝之神秘灵体,其来自异域冥界。” 青鸟的目光在书页上凝固,随着文字的深入,内心的惊讶如汹涌潮水,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猛地转过头,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一旁的云娘,震惊之下,话语不受控制地冲口而出:“你就是那灵体?来至冥界的灵体?” 云娘迎着青鸟的目光,眼中瞬间泛起了一层复杂难辨的神色,似迷茫,似无奈,又似藏着无尽的困惑。她轻轻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无力感,幽幽回道:“妾身也不清楚,自有意识起,诸多过往皆混沌一片,实在难以说清。” 裴刺史、凤鸣和凤锦随着青鸟的惊呼声,也纷纷将视线投向云娘,脸上的惊讶毫不掩饰。裴刺史的嘴巴微微张开,眼中满是诧异;凤鸣瞪大了双眼,目光中闪烁着好奇与探究;凤锦则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神情中既有惊讶,又有一丝隐隐的担忧。 清仪师太见状,神色变得庄重而严肃,她微微挺直脊背,双手合十,正色说道:“小友莫急,且继续往下看,书中自有分晓,待你看完后续内容,自然便能知晓其中缘由。” 说罢,她微微颔首,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笃定,仿佛早已预见了青鸟读完后的反应 。 第48章 百年变迁,暗流不止。 第48章 百年变迁,暗流不止。 青鸟的内心此刻仿若被无数丝线缠绕,纠结万分,诸多问题如潮水般在心头翻涌,恨不得一股脑儿向云娘问个清楚明白。 他抬眼望向云娘,只见她神色迷茫,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怅惘,显然是失去了往昔记忆,难以解答他的疑惑。 恰在此时,清仪师太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如同迷雾中的一盏明灯,让他瞬间清醒过来。他思忖,师太既然这般说,想来这书册之中必定详尽记载着相关隐情。 念及此处,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内心的急切与躁动,抬手轻轻整理了一下书册,而后清了清嗓子,再次朗声读了起来。 “袁天罡至,旋展奇术,悉心疗治秦王……,然西秦军攻势愈炽,军情仍危如累卵。危急关头,袁天罡与冥界之灵挺身而出,直面异域魔族。双方各施神通……,鏖战良久,魔族终力竭不敌,身负重伤,仓惶遁逃。然冥界之灵亦在此战中受创极重,灵体飘摇……,有消散之虞。” 青鸟的目光从泛黄的书页上缓缓抬起,再次投向云娘,眼中满是恍然与怜惜。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勾勒出当年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画面,云娘在其中奋力拼杀,最终身负重伤,就此迷失在岁月的洪流之中,失去了往昔的记忆。 正沉浸在思索之中,青鸟突然感觉周身被几道炽热的目光紧紧锁住,仿佛有实质的力量拉扯着他的注意力。 他猛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裴刺史、凤鸣以及凤锦都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三人的眼神中满是急切与期待,仿佛在异口同声地催促他:“快些,继续读下去!” 裴刺史微微前倾的身躯,凤鸣微微张开的嘴巴,凤锦那瞪得溜圆的眼睛,无一不在彰显着他们对后续内容的极度渴望。 青鸟见状,赶忙轻轻咳嗽一声,定了定神,再次将目光落回书页,继续朗声诵读起来 。 “袁天罡忧心如焚,遍访诸方,竭尽所能,欲救冥界之灵。一日,行至邠州,入北门山间。甫至此处,袁天罡便觉此地钟灵毓秀,迥异寻常,细察之下,此间灵气氤氲,纯净浓郁,清幽静谧,实乃疗养灵体之绝佳胜地。 袁天罡遂寻至贫尼处,言明秦王感贫尼救治将士及一方百姓之功,欲于此处建一庵堂,以彰贫尼善举。贫尼亦知其另有所图,详问之下,知其为救治冥界之灵的来意,遂与袁天罡共商良策,决意合力施救。袁天罡与贫尼各展法术,将冥界之灵与山间桃树融为一体。为助冥界之灵早日康复,袁天罡广布流言,称此庵桃树颇具神异,能为世间年轻男女牵系红线,缔造姻缘。 自此,冥界之灵于杨柳庵中,晨夕聆听梵音袅袅,借佛法之慈悲渡劫疗伤;又受万民朝拜,汲取信仰之力。袁天罡深信,假以时日,不出百年,冥界之灵必能重焕生机,恢复如初 。” 众人屏气敛息,静静聆听青鸟诵读。当那些尘封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声声落于众人耳畔,众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身形陡然一滞。紧接着,他们不约而同地缓缓转过头,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一旁静静伫立的云娘身上。 此刻,每个人的脸上都交织着复杂难辨的神情,眉梢眼角皆是故事。凤鸣微微皱眉,似在心底反复思量这其中的曲折关联;裴刺史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诧异;凤锦轻轻抿着嘴唇,神色间既有恍然大悟的惊叹,又有对未知的迷茫与好奇。他们的眼神中,涌动着数不清的疑惑与惊叹,仿佛在云娘身上探寻着那被岁月掩埋的真相,试图从她的一颦一笑间,找到解开谜团的关键线索 。 凤鸣微微蹙起秀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悠悠问道:“我记得之前翻阅的古籍上记载,文皇帝在那场战事中患上痢疾,整日腹泻不止。原来竟是中了魔族的法力。” 青鸟闻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目光中满是耐心与关切,看向凤鸣,缓缓回道:“古籍记载确有其事,文皇帝不幸中了魔族的法力,救治之后,便出现了腹泻不止的症状,也的确是采用了那般治疗方法。” 凤鸣听闻,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自己之前被张天童法力所伤的场景。那时的她昏迷不醒,人事不知,此刻联想起来,心中不禁泛起一阵疑虑,难不成自己当时…… ,想到这里,她的脸颊瞬间变得红通通的,像是熟透的苹果,滚烫滚烫。她下意识地低垂着头,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与羞涩。 青鸟敏锐地捕捉到了凤鸣的异样,心中顿时明白她的担忧,急忙开口解释道:“你当日中了法力,我及时用剑帮你化解了,并未出现腹泻的症状,你大可放心。” 凤鸣听了这话,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下来。她缓缓抬起头,脸上重新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仿若重获新生一般 。 青鸟神色专注,指尖轻轻摩挲着书册的边缘,似是在回味书中的种种细节,良久,他才缓缓抬手,动作轻柔而郑重地将手中的书册轻轻合上。双手稳稳地捧着书册,向前微微欠身,毕恭毕敬地递还给清仪师太。 清仪师太面带慈祥的微笑,伸出双手,轻轻接过书册。她转身走到一旁的茶几前,小心翼翼地将书册放入盒中,随后轻轻盖上盒盖,发出一声细微的 “咔哒” 声。 随后,她捧着盒子来到书架前,很快便找到了原本放置这本书册的位置,她将盒子稳稳地放回原位,又仔细整理了一番周边的书籍,确保摆放整齐。 做完这一切,清仪师太这才转身,缓缓回到众人之处。 青鸟满脸诧异,眼中满是探究之色,目光紧紧锁住云娘,追问道:“云娘…… 你当真来自冥界?” 云娘的神情瞬间变得复杂难辨,像是被一层迷雾笼罩,她微微摇了摇头。 凤锦的目光转向清仪师太,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开口说道:“如此说来,清仪师太和云娘相识,想必是上一代庵主相告,这便很好解释为何师太一直秘而不宣了,毕竟云娘来自冥界,身份特殊。” 清仪师太微微点头,目光中透着岁月的沧桑,轻声回应道:“贫尼在这庵堂削发为尼,已是七十年前的事了。” 说着,她缓缓看向云娘,思绪仿佛被拉回到遥远的过去,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声音不自觉地轻柔起来:“犹记得初来庵堂时,我年纪尚小,对玄门诸事懵懂无知。直到有一天,亲眼得见云娘,那一刻,才惊觉这世间广袤无垠,人类不过沧海一粟,如此渺小。”她顿了顿,看着云娘微微一笑,“那时贫尼见她一袭白衣胜雪,随风轻轻飘动,恰似天际悠然飘荡的云朵,不染一丝尘埃。当时,贫尼心中一动,如此空灵之态,正与这 “云” 的意象契合,于是便为她取了名字,从此唤她作 “云娘” 。” 清仪师太望向门外的远处,眼神里皆是对往昔的回忆,轻声说道:“后来,也是从师傅口中得知,云娘栖身于这庵堂之中,此事只有每一代的主持才知晓。” “云娘又是如何在那场战斗中受的伤呢?” 凤鸣满脸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 云娘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复杂到难以言喻的表情,她轻轻咬了咬嘴唇,声音低得如同蚊蝇:“妾也不清楚,等我睁开双眼,什么都不记得了,全然不知发生过何事,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晓。” 青鸟紧锁眉头,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如此看来,当时所受之伤必定极为严重,才导致失去了之前的所有记忆。” 清仪师太缓缓站起身,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一阵微风拂面,她不禁感叹一声,继续说道:“据我师父所言,原本云娘即将大功告成,恢复如初,只可惜,玄宗年间,兵祸骤起,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云娘的恢复进程也就此中断。” 裴刺史听到此处,不禁重重地长叹了一口气,神色间满是无奈与感慨,说道:“也正是从那时起,大唐国力逐渐衰退,到后来,更是宦官专权,祸乱朝纲,盛世不再啊。” 清仪师太闻言,双手合十,口中念道:“阿弥陀佛。世间万物,缘来缘去,因果循环,朝廷兴衰亦是如此。” 说罢,她又将话题转回到云娘身上:“云娘在这庵中,每日听着外面诵读佛经,看着我们研习医道,不知不觉间,竟也习得一身医术。只是可惜,云娘的存在,平常人既看不见,也听不到。直到四个月前的一天,裴刺史之子在桃花缘,竟见到了云娘。” 裴刺史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一脸疑惑,忍不住问道:“可我儿从未学过玄门之术,他又是如何能看见云娘的呢?” 青鸟默默听着,留意到裴刺史对云娘的称呼已从 “邪魅” 改为 “云娘”,心中暗自思忖,看来裴刺史也已察觉云娘身世坎坷,着实可怜。但想到自己的儿子因此错失科举,裴刺史心中又难免有些不甘,这般纠结复杂的情绪,全写在了脸上 。 清仪师太听闻裴刺史的疑问,轻轻摇了摇头,面上浮现出一抹无奈之色,缓声道:“令郎缘何能看到云娘,这其中缘由,贫尼实在是不得而知。” 青鸟听闻,双眉紧蹙,陷入了一阵深思。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裴刺史身上,神色关切地问道:“裴刺史,冒昧问一句,玄素兄可有阴阳眼?” 裴刺史听到这个问题,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回道:“不曾有。玄儿自小到大,从未说过看见过什么邪魅之类的东西。” 青鸟再次陷入了沉思,脑海中如走马灯般飞速掠过各种念头,却始终未能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转瞬间,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青鸟的脑海,他神色陡然一凛,周身气息都紧绷起来,迫不及待地转向云娘,急切问道:“云娘,两年前,你可曾见过一个人?” 紧接着,他便迅速将张天童的长相事无巨细地描述给云娘,每个细节都不放过,眼中满是探寻的急切。 云娘听到询问,眉毛轻蹙,眼神中闪过一丝专注,仔细回溯着过往的每一幕。须臾,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轻柔却清晰:“没有。” 可话刚出口,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微微一顿,接着说道:“不过,四月前倒是有一件事。” “什么事?” 青鸟的追问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焦急,身体也不自觉地前倾,仿佛这样就能更快知晓答案。 云娘陷入回忆,稍作思忖后娓娓道来:“我记得那是上元节之后,午后时分,我同往常一样,守在桃树附近,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在桃树上系下许愿的红绸。突然,一股强大的法力从身后悄然逼近,那股力量让我心底一紧,莫名的恐惧袭来,我慌乱之下,连忙躲回桃树之中。过了一会儿,有个人走了过来……” “什么模样的人?” 青鸟实在按捺不住,云娘的话还未说完,他便急切地插话,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云娘抬眸看向青鸟,眼中满是回忆的神色:“那是个年轻男子,瞧着也就二十来岁。他走到桃树前,既不挂许愿绸,也不做别的,就只是静静地绕着桃树缓缓走了两圈,随后便离开了。但他体内的法力强大得惊人,我在这世间已历经百年,从未见过法力如此高强之人。” 青鸟听着云娘的讲述,额头上不知何时已布满细密的汗珠。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心神,问道:“那年轻男子长什么样?” 云娘又沉思片刻,缓缓回道:“那男子气质清秀文雅,皮肤白净如玉,额头上有个火焰形状的花钿,手中还拿着一把羽毛扇……” 云娘话还在说着,青鸟便震惊得和凤鸣迅速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闪过一抹惊惶与凝重。待云娘话音刚落,凤鸣神色一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看来,是那魔族无疑了。” 清仪师太静静聆听着两人的对话,越听越觉惊异,不禁微微瞪大双眼,脱口而出:“奇怪,我记得这男子还曾踏入过庵堂,可贫尼当时从他身上竟丝毫未感知道法力的存在。” 她微微皱起眉头,脸上满是困惑之色,仿佛在回忆当时的情景,试图找出其中的蹊跷。 青鸟闻言,立刻将目光转向清仪师太,眼中闪过一丝急切,追问道:“那男子在庵堂里都做了些什么?” 他的声音微微提高,显然对这个问题极为关注,希望能从清仪师太的回答中找到一些线索。 清仪师太微微眯起眼睛,陷入了回忆之中,片刻后,缓缓说道:“那男子步入大殿,只是直直地盯着观音大士的塑像,就那样静静地伫立了片刻,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头,似乎对那男子的行为也感到十分不解。 听到这番描述,青鸟和凤鸣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为何清仪师太毫无察觉他的法力波动?云娘确能清晰的感知到强大的法力?思索间,青鸟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张天童府中出现的那个女子,她对法力的掌控极为娴熟,隐藏自身法力想必并非难事。 青鸟的目光紧紧锁住云娘,神色间满是探寻的意味,开口问道:“云娘,你究竟是如何感知到那股法力的呢?这其中的缘由,实在让我好奇不已。” 云娘微微摇了摇头,发丝随之轻轻摆动,她的声音轻柔,带着几分困惑:“妾也不清楚,当时并未过多留意,只是莫名就感知到了那股法力,就像…… 就像它主动闯入我的感知一般。” 说着,她的目光缓缓扫过青鸟三人,继而又道:“方才,我在这庵内,便察觉到你们三位的法力,和一股异常强大的力量与之交织在一起。” 她微微停顿,像是在斟酌用词,而后又陷入思索:“你们三人踏入这庵堂,那股强大之力却留在了门外,不知可否请它进来,让我一探究竟?” 凤鸣和凤锦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青鸟,眼中满是询问之意。 青鸟心里明白,云娘所说的强大力量,指的正是自己的黑剑。他也不打算隐瞒,神色一正,认真说道:“那是我的佩剑,并非修为高深之人,只是一把剑而已。” 云娘闻言,脸上顿时露出诧异之色,惊讶道:“哦?你那把黑剑之力强大非凡,看你年纪轻轻,竟能驾驭这般神器,足见你的能力亦是不容小觑。” 青鸟微微颔首,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轻声解释道:“幼年时,在师门挑选自己的佩剑之际,实则并非我选中了剑,而是那把剑主动选中了我,实不相瞒,在下至今也未能参透其中的奥秘。” 云娘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目光紧紧盯着青鸟,轻声问道:“郎君,可否让云娘看看你的配剑呢?” 青鸟听闻,下意识地望向清仪师太,眼中带着询问能否应允的恳切之意。 清仪师太微微闭眼,双手缓缓合十,轻声念道:“阿弥陀佛,既然是关乎众生安危之事,小友但可取来一看,让云娘瞧个明白,说不定能从中寻得破解之法。” 得到清仪师太的许可,青鸟脸上露出感激之色,立刻向清仪师太恭敬地行了一礼。礼毕,他转身如离弦之箭般迅速跑出门去。 不过片刻,只见青鸟脚步匆匆,抱着包裹冲进禅房。他一刻也不停歇,迅速解开包裹,稳稳地抽出佩剑。紧接着,他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剑,缓缓走到云娘面前,将剑展示给她,动作间满是郑重 。 云娘的目光紧紧锁住眼前的黑剑,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再也无法挪开。她的眼眸中闪烁着好奇与探究的光芒,那光芒在黑剑散发的幽暗中显得格外明亮。她缓缓伸出手,动作轻柔而缓慢,像是生怕惊扰了这把神秘的剑,指尖微微颤抖着,一点点向黑剑靠近。 终于,她的手触碰到了剑身,手指轻轻在剑身上游走,动作细腻而专注,仿佛在通过这种方式与剑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 青鸟站在一旁,不由得暗自惊叹,这把剑自跟随他以来,除了他自己,还是第一次被他人触碰,而且眼前之人竟是来自冥界的灵体,这让他心中的疑惑如野草般疯长,愈发浓烈。 他的双眼紧紧盯着云娘,目光中充满了期待,希望能从云娘地口中,挖掘出剑中隐藏的、自己从未知晓的秘密。 凤鸣和凤锦原本坐在一旁,眼睛始终紧紧盯着师兄青鸟和云娘。当看到云娘的手缓缓触碰到黑剑的那一刻,她们的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惊喜与期待,几乎是下意识地,两人同时站起身来。 她们的动作轻盈而迅速,起身时带起的微风轻轻拂动着衣角。随后,两人迈着细碎而急切的步伐,缓缓朝着青鸟和云娘所在的位置走去。每一步都透着小心翼翼,似乎生怕惊扰到眼前这充满神秘氛围的场景。 她们静静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云娘,耳朵竖得高高的,生怕错过云娘口中的任何一个字。 她们满心期待着,云娘接下来的话语,能够像一把神奇的钥匙,帮助师兄解开黑剑身上那重重谜团,答疑解惑 。 云娘继续仔细地打量着黑剑,起初,她脸上满是好奇与新奇之色,可渐渐地,她的眉头开始微微皱起,那原本舒展的眉心慢慢拧成一个小小的疙瘩,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困惑与思索。 片刻后,她缓缓收回手,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青鸟,眼中带着一丝歉意,轻声说道:“郎君,妾真是惭愧。我虽能清晰地感知到这剑中蕴含的强大力量,却实在无法参透其中的缘由。说来也怪,我感觉自己好像对这把剑有着几分熟悉之感,可当我努力去回想,试图抓住那一丝模糊的记忆时,却又毫无头绪,仿佛被一层迷雾笼罩,怎么也看不清。” “云娘,你先静下心来,再仔仔细细地回想回想。” 青鸟的声音微微发颤,难掩急切,他向前一步,目光紧紧锁住云娘,眼中满是期待与焦灼。 他听了云娘的话,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失落。本以为云娘能知晓黑剑的秘密,解开自己心中长久以来的疑惑,可如今希望落空,那种从期待之巅跌入谷底的落差,让他心里空落落的。 但这份失落仅仅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他很快便回过神来。目光再次落在云娘的面庞上,想起她此前因受伤而失去了记忆,自己又怎么能忍心强求她呢? 想到这里,青鸟微微叹了口气,脸上露出理解的神情,轻声说道:“云娘,是我唐突了,你莫要放在心上。你能帮我感知这剑的力量,我已然十分感激。至于那些秘密,在下相信,必然有揭开的一天。” 清仪师太静静地站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听到青鸟体谅云娘的这番话,她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赞许的光芒。 她双手缓缓合十,轻念一声 “阿弥陀佛”,声音温和却又充满力量:“小友有如此觉悟,实属难得。世间诸事,强求不得,能有你这般通透豁达之心,将来必能在修行路上走得更远。这份包容与理解,才是真正的大智慧。” “师太过誉了,晚辈实在愧不敢当。” 青鸟脸上浮现出谦逊的神情,微微躬身,双手将黑剑缓缓收入剑鞘。 收剑之后,他身姿端正,先是向清仪师太恭敬地行了一礼;而后又转向云娘,同样深施一礼,以示感谢与歉意。 凤鸣和凤锦紧紧盯着云娘,自始至终都屏气敛息,全神贯注。她们满心期许,翘首以盼着云娘能道出一些关于师门这把神秘黑剑的关键信息,这些信息或许能成为解开他们心中诸多疑惑的关键钥匙。 然而,当云娘的话语落下,并没有她们期待中的惊喜答案,失望的情绪如同潮水一般,瞬间将她们淹没。两人的肩膀微微垮了下来,眼中的光芒也随之黯淡,失落的神情毫不掩饰地写在脸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就在这时,青鸟和清仪师太的对话传进了她们的耳中。她们静静聆听着,师兄那沉稳的声音,清仪师太那充满智慧与启迪的话语,让她们的内心逐渐起了变化。眼中的失落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对师兄的坚定期待与毫无保留的支持。 她们的目光重新聚焦在青鸟身上,那眼神里满是信任,仿佛在无声地诉说:“师兄,无论前路如何艰难,我们都与你同在,始终期待着你能解开谜团,我们坚信你一定可以。” 清仪师太面带慈悲的微笑,抬手做了一个 “请” 的手势,温和地说道:“三位小友,快请回座。” 青鸟三人闻言,依言回到座位,纷纷落座。 青鸟刚一坐下,便陷入了沉思。他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与纠结。他深知云娘重伤未愈,灵体极为虚弱,自然不能带着她一同前往长安。 可棘手的是,自己又毫无办法感知到魔族身上那诡异的法力。如今,魔族与那些心怀不轨的奸佞之徒在暗处频繁活动,犹如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随时准备发动致命一击,局势愈发紧迫。 想到此处,青鸟内心的焦虑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再也难以抑制。他下意识地微微摇头,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如此看来,想要通过感知法力波动来查找魔族的踪迹,怕是难如登天,几乎绝无可能了。” 清仪师太见青鸟神色间满是无奈与沮丧,眼中闪过一丝慈悲与温和。她双手轻轻合十, “阿弥陀佛。小友,莫要灰心。” 清仪师太的声音宛如春日里的微风,轻柔且温暖,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世间诸事,皆有其规律与变数。” 她抬起头,望向远方,目光平静而坚定,随后又看向门前的小道,“你瞧这脚下的路,无论前方是荆棘密布,还是康庄大道,每一步都需要我们脚踏实地去走。查找魔族踪迹之路虽艰难,可只要我们心怀信念,坚持不懈,又何愁寻不到真相?前路必在脚下。”说罢,清仪师太的目光重新落回青鸟身上,眼中满是鼓励与期许。 青鸟静静聆听着清仪师太的话语,起初,他的眉头依旧紧锁,神色间满是凝重与忧虑,可随着师太的每一字每一句传入耳中,他眼中的阴霾竟渐渐散去。 刹那间,一道灵光在他脑海中闪过,他的双眼陡然一亮,整个人仿佛被醍醐灌顶般豁然开朗。他不禁在心中暗自懊恼,都怪自己太过短视,自怨自艾,白白给自己增添了许多烦恼,简直是杞人忧天。 他的脸上泛起一抹略带尴尬的红晕,微微低下头,像是在为自己的钻牛角尖而感到羞愧。 紧接着,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眼中重新焕发出坚定的光芒。他挺直了腰杆,周身的气息也随之变得沉稳而自信,仿佛方才的阴霾从未存在过。 “师太,多谢您的点醒。” 青鸟的声音里满是感激与释然,“是我糊涂了,一味地被困在这一处,差点忘了还有更广阔的天地,晚辈着实惭愧。” 说罢,他微微欠身,向清仪师太行了一个庄重的礼,那姿态里,满是重新出发的决心与勇气 。 清仪师太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微微颔首,眼中满是赞许与肯定,目光里蕴含着的鼓励仿佛能给予人无尽的力量。 “小友能如此领悟,实乃幸事。” 清仪师太双手合十,声音轻柔却又充满力量,“你心怀大义,一心追寻真相,这份坚持与担当,实非寻常人可比。此番经历,虽有波折,但也正是磨砺心智的契机。贫尼相信,以你的聪慧与坚韧,定能在探寻魔族踪迹的道路上有所建树,为苍生护得太平。” 青鸟听闻清仪师太的一番鼓励,心中涌起一阵暖流,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晚辈定当铭记于心。” 他直起身,眼中满是诚恳与坚定,声音清朗而有力。 刚说完,他的目光突然一滞,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丝线牵引,陷入了思索之中,一瞬间,他的神色微微一变,显然是突然想到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师太,”青鸟看了眼云娘,继续说道:“您我都清楚,这世间万物,一旦身死,魂魄便会离体而去。这些魂魄,要么在世间四处飘荡,直至魂飞魄散;要么就会被冥界的鬼使拘拿,送往冥界。可晚辈观云娘的模样,也不是冥界的鬼使,那云娘她……,”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清仪师太,似乎想从她那里找到答案。 清仪师太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如水,沉稳地回道:“这一点,贫尼之前也反复思量过。” 此时,凤锦站起身来,迈着轻盈的步伐,朝着云娘身旁靠近了两步,脸上写满了疑惑,轻声说道:“之前我们也见过云娘的真身,与这世间寻常的魂魄相比,差距实在太大,毫无相似之处。” 说罢,她转头看向青鸟,眼中满是求助的意味。 凤鸣在一旁,也是下意识地伸手在脸颊上挠了挠,眉头紧皱,显然也是毫无头绪,同样将目光投向了青鸟。 青鸟突然发觉,连裴刺史也正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刹那间,一种无形的压力如潮水般向他涌来。他只觉肩头沉甸甸的,心中暗自叫苦。但他还是强自镇定,在心底翻来覆去,将自己过去的所见所闻、所学所悟都细细梳理了一遍。 突然,他像是捕捉到了一丝灵感,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急切问道:“云娘是从冥界来的,而不是留在这世间的魂魄。这其中的差异,或许就是关键所在。” 清仪师太听闻青鸟的话语,连忙回应道:“贫尼之前也想过,通常,冥界来的都是鬼使之类,它们身上无不散发着极重的阴邪之气。然而,云娘身上却丝毫不见这样的气息。” 青鸟的目光紧锁在云娘身上,脑海中交替浮现出方才所见云娘真身的模样,以及师门古籍中那些晦涩的记载。 霎那间,一个大胆的想法如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让他的心头猛地一震。但他内心深处本能地抗拒着,不愿轻易相信。 但此刻,面对着诸多难以解释的谜团,他深知自己已无计可施。目光扫向清仪师太,这位佛门长辈周身散发着慈悲与智慧的光芒,让他莫名地感到安心。他心想,与其独自纠结,不如与师太探讨一番,说不定能寻得一丝破解迷局的希望。 主意已定,青鸟深吸一口气,神色变得异常庄重,向前微微一步,开口问道:“师太,晚辈心中有个疑惑,不知当讲不当讲?” 清仪师太微微一笑,回道:“小友但说无妨,贫尼自当知无不言。” 青鸟微微颔首,正色问道:“有没有可能,我们所看到的那些书籍记载,存在错误,或者根本就记载不全呢?”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急切与期待,紧紧盯着清仪师太,等待着她的回应 。 清仪师太听闻青鸟的疑问,原本平和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思忖之色。她微微眯起双眼,目光望向远方,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片刻后,她缓缓收回目光,双手下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佛珠,每一下动作都沉稳而缓慢,仿佛在借助这熟悉的动作梳理思绪。 随后,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小友所言,不无可能。这世间之事,本就纷繁复杂,诸多古籍经典,历经岁月流转、朝代更迭,或遭战火焚毁,或因传抄失误,确实有可能存在错漏。往昔我研习佛典时,也常遇到一些难以理解之处,如今想来,或许也是因记载缺失所致。” 凤锦一听青鸟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好奇与探究的光芒。她微微歪着头,看向清仪师太,急切地说道:“师太,若真是如此,那我们之前依据那些书籍所做的推断,岂不是都得重新考量?说不定关于云娘身世的真相,就藏在那些被遗漏的记载里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挥舞着双手,情绪愈发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真相就在不远处。 凤鸣则是微微皱起眉头,神色间带着一丝担忧。她轻轻咬着下唇,目光在众人脸上来回游移,像是在权衡着什么。沉默片刻后,她缓缓开口:“可是,若记载有误,我们又该从何处寻找线索呢?这就如同大海捞针,实在是太难了。” 裴刺史坐在一旁,神色间满是茫然与无措。他紧蹙着眉头,额头上的皱纹如同沟壑般深邃,眼神中写满了困惑。几人关于古籍记载、云娘身世的探讨,在他听来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语言,那些玄之又玄的概念和推断,让他的大脑一片混沌,根本无法理解其中深意。 他的目光在众人之间来回游移,从青鸟充满探寻的面庞,到清仪师太沉稳思索的神情,再到凤鸣满脸的好奇与凤锦的忧虑,试图从他们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能让自己明白的线索。 然而,众人的话语如同飞速旋转的谜团,让他越听越迷茫,只能无奈地坐在那里,手指不自觉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发出有节奏的 “哒哒” 声,那是他内心焦虑与不安的无声宣泄 。 在静谧的禅房之中,青鸟微微挺直了腰杆,神色专注而凝重,缓缓开口道:“长久以来,我们一直秉持着这样的认知:但凡生命逝去,其魂魄便会被引领前往冥界。魂魄踏上黄泉之路,一路前行,最终抵达酆都城。” 说到此处,他微微顿了顿,将目光投向清仪师太,眼中带着几分敬重与探寻,“师太,您或许并不知晓,晚辈师门典籍之中,对冥界有着独特的记载。” 清仪师太听闻,脸上依旧挂着那如沐春风般的慈祥笑意,双手缓缓合十,指尖相触,微微欠身,语气平和却又充满期待地说道:“小友所言,令贫尼心生好奇,还望不吝赐教,贫尼愿洗耳恭听,聆听其中奥秘。” 得到清仪师太的回应,青鸟微微颔首,随后条理清晰地将师门所记载的关于冥界的种种细节,一一道来。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仿佛带着众人一同踏入那个神秘莫测的冥界世界。 清仪师太听得极为专注,时而微微皱眉,陷入沉思;时而轻轻点头,似有所悟。待青鸟讲述完毕,清仪师太脸上瞬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惊叹的光芒,忍不住连声感叹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一直以来,人们口中谈及的冥界,不过是黄泉路与酆都城这一小部分。依照小友的说法,这冥界竟是仿照这世间的模样构建而成,如此一来,冥界的区域想必极为广袤无垠。看来,魂魄前往冥界,也仅仅只是一个过程罢了。而且,在冥界之中,还存在着在那里的独特种族。” 一直坐在一旁,原本一脸茫然、听得云里雾里的裴刺史,在听到清仪师太这一番总结性的话语后,终于像是拨开了眼前的迷雾,瞬间明白了大家讨论的话题究竟是什么。 他微微张大了嘴巴,眼中闪过一丝豁然开朗的神采,紧绷的肩膀也随之放松了些许,轻轻舒了一口气,心中暗自感慨这世间竟有如此奇妙且鲜为人知的奥秘 。 青鸟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裴刺史身上。他心中暗自思忖,关于云娘身世的探讨暂且告一段落,而云娘又牵扯到对抗魔族的大事。 他深知此事利害攸关,一方面,若贸然杀了云娘,无疑会凭空多出冥界这个强大的敌人,局势将更加严峻;另一方面,若能得到冥界的力量支持,那对抗魔族便多了几分胜算,局势或许会迎来转机。 这般权衡之下,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裴刺史面前,神色诚恳地说道:“裴刺史,玄素兄与云娘之间的关联,看来并非如您之前所想那般。虽说我目前还未能探究出玄素兄能看见云娘的缘由,但可以肯定的是,云娘绝无加害玄素兄的意图。” 话音刚落,云娘也款步走到裴刺史身旁,身姿轻盈,仪态优雅。她微微欠身,行了一个端庄的礼,声音轻柔却又充满诚恳,缓缓说道:“裴公,妾与令郎实乃纯粹的知交好友。平日里相处,我们谈论的皆是医道方面的学问,妾对令郎绝无半分加害之心。还望裴公不要误会令郎,也请相信妾的一片赤诚。” 裴刺史静静地站在原地,听着众人的话语,内心五味杂陈。理智上,他已然理解了云娘的身份并无恶意,也明白青鸟所提及的魔族危害,知晓云娘在其中的关键作用。 可一想到儿子因为和云娘的往来,耽误了大好仕途,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阵阵抽痛,实在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他的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纠结与挣扎。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儿子错失科举的画面,那原本充满希望的未来,仿佛在一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身为父亲,他对儿子寄予了厚望,一心盼着儿子能在仕途上飞黄腾达,光宗耀祖。如今这一切,似乎都被这场意外打乱了节奏。 然而,他又清楚地知道,魔族之事关系到天下苍生,绝非儿戏。云娘作为可能影响局势的关键人物,自己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破坏大局。况且,儿子也曾答应过自己,学医可以,但不会耽误仕途。念及此处,他暗暗下定决心,只要以后让儿子不与云娘来往,或许就能将事情圆满解决。 想到这儿,裴刺史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缓缓说道:“既然如此,但愿一切如诸位所言。往后,我自会叮嘱小儿,让他妥善处理好与云娘的关系,也不会耽误他的前程。” 清仪师太静静地站在一旁,将裴刺史的神情与言语变化尽收眼底。她双手合十,垂首闭目,似乎在默诵着一段经文,待裴刺史话音落下,才缓缓睁开双眼,眼中满是慈悲与温和,朗声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她缓缓向前一步,轻声说道:“裴施主,世间之事,皆有因果。令郎与云娘的缘分,或许亦是上天的安排。” 清仪师太微微仰头,目光望向远方,似是透过这一方禅房,看到了更为广阔的天地。“云娘之事,关乎魔族,也关乎天下。若能妥善处理,或许能为苍生带来福祉。至于令郎的前程,只要他心怀志向,心存善念,无论身处何方,从事何种营生,皆能有所成就。” 裴刺史听闻清仪师太这番言辞,脸上瞬间浮起一抹笑容,只是这笑容里,尴尬之意尽显,怎么看都透着几分勉强。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却未达眼底,眼中依旧藏着深深的忧虑与纠结。 之后众人围坐一处,相谈许久,不知不觉间,日光已然悄然爬上中天。 清仪师太面带温和笑意,双手合十,微微欠身,诚恳地说道:“诸位施主远道而来,与贫尼交谈这许久,已然到了正午时分,还望诸位能留下用些斋饭,也好让庵堂略尽地主之谊。” 裴刺史听闻,脸上露出一抹歉意的微笑,拱手恭敬地回应道:“师太美意,裴某心领了。只是州府中事务繁杂,千头万绪,实在脱不开身,还望师太海涵。” 青鸟见此,看向清仪师太,神色认真,郑重地说道:“师太,云娘之事,还需多多劳烦您费心。倘若日后云娘的记忆得以恢复,还望师太能尽快派人告知一声,此事关乎重大,还请您务必放在心上。” 清仪师太微微点头,目光笃定,轻声应道:“小友放心,贫尼定会留意,一有消息,便即刻与你知晓。” 而后,青鸟几人纷纷起身,与清仪师太、云娘一一作别。他们的动作轻柔而缓慢,言语间满是感激与不舍。 告别之后,青鸟等人步出庵堂,来到庵堂外的拴马处,凤鸣和凤锦取回自己的佩剑,动作娴熟地翻身上马。随着一声声清脆的马鞭声,骏马嘶鸣,众人策马扬鞭,向着刺史府的方向疾驰而去,身后,扬起一片尘土 。 第49章 迫于无奈 青鸟一行人策马加鞭,片刻也未停歇,径直赶回了刺史府。一入府中,众人便匆匆穿过前院,径直往后院走去,脚步急切而匆忙。 裴刺史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对着青鸟三人说道:“三位忙碌半天,辛苦了。先回房好好歇息一番,养养精神,一会儿我们一同用膳,裴某好好犒劳三位。” 言罢,他拱手向青鸟三人行了个礼。 “裴刺史客气,我等也是略尽绵力罢了。”青鸟拱手回礼道。 裴刺史微微点头,随后转身离去,步履间透着几分沉稳与客气。 三人来到青鸟的房间,围坐在一起,凤锦率先打破沉默,她微微蹙起眉头,眼中满是关切,看向青鸟问道:“师兄,依你之见,裴刺史会如何处置裴郎君的事情呢?” 青鸟闻言,伸手取过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一饮而尽,似是想要借此驱散一路的疲惫。他放下茶杯,轻轻舒了口气,缓缓回道:“这我还真说不准。不过,方才在杨柳庵时,看裴刺史的态度,似乎不再打算深究云娘之事了。此事,恐怕只能这样不了了之。依我猜测,裴刺史大概会对他儿子加以限制,约束他的行为。” 他的眼神中透着思索,言语间满是对局势的分析与判断。 凤鸣静静地听着,这时也开口说道:“云娘确实毫无加害之意,只是可惜,我们对她的了解实在太少。” 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神色间带着几分忧虑与担忧。 之后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围绕着裴刺史的决策、云娘的身份以及后续的局势展开了讨论。其间,几个婢女端来些膳食,三人简单吃了。饭后,三人都无事可做,便又围坐在一起,继续闲聊起来。 裴刺史迈着沉稳的步伐,穿过长长的回廊,来到儿子的房间。刚一踏入房门,便瞧见儿子已然苏醒,正和夫人和女儿围坐房内,裴夫人正在劝导着儿子乖乖喝药,裴婉君反倒是不停的责怪。一旁的婢女手里端着药碗,正等着一旦郎君同意将药喝下去,便立马端上前去。 裴玄素一看到父亲进来,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急切地开口询问云娘的情况。裴刺史微微叹了口气,简单地把事情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裴玄素便急不可耐的想去看看云娘,裴刺史自然是不准。可裴玄素哪里肯听,不断地哀求着。 最后,裴刺史在怒火中命人将他锁在了房内。裴玄素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满心的无奈与绝望,只能瘫坐在房内,暗自神伤。 裴刺史带着夫人和女儿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进屋,便和两人商量。 他打算把儿子送到长安的舅舅家中。一来,他明年要准备春闱,在那边能得到更好的教导;二来,也能让他离开那个云娘,断了念想。 裴夫人心想虽然一段时间内看不到儿子,但为了儿子的前程着想,便立即答应下来。一旁的裴婉君也乖巧地应和着。 她接着和裴婉君商量,明日一起去置办些东西,好让玄儿带去长安。三人商量完毕,便各自忙碌去了。 转眼间来到傍晚,宴客厅内,裴刺史和青鸟三人坐着,又是一阵的相互寒暄,裴刺史和三人饮了口酒水,他放下酒杯缓缓说道:“今日承蒙小友帮忙,裴某真是感激非常。”他顿了顿了,脸露难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青鸟察觉到裴刺史似乎有心事,主动问道:“裴刺史,可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但说无妨,只要小子能办到的,必然相助。” 裴刺史清了清嗓子,双手不自觉地搓着,眼神有些闪躲,“青鸟小友啊,我家玄素之事你也知晓,他一直对医道很是向往。裴某也是想,如今发生这杨柳庵之事,我想趁着此事,让玄儿出去历练历练。我本想着让他去长安,在那边好好读书,增长见识,只是……” 裴刺史微微皱眉,脸上浮现出为难的神情,“只是路途遥远,我实在放心不下,想着小友你们也要去长安,不知能否让玄儿与你们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说完,裴刺史一脸期待地看着青鸟,眼中满是恳求。 青鸟看着裴刺史局促的模样,心中暗自好笑,其实从一干人等回到刺史府的那一刻起,他便隐隐猜到了裴刺史必然会让他儿子远离云娘。见裴刺史终于把话说出口,青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裴刺史,您太客气了。” 青鸟语气谦逊有礼,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您如此信任我,我又怎会推脱呢?令郎与我们同行,路上也能添几分热闹,相互之间也好有个帮衬。” “只是……” 青鸟话锋一转,裴刺史的心瞬间又悬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紧张。“只是路上风餐露宿,难免有些辛苦,就怕玄素兄吃不消。” 青鸟眼中闪过一丝关切,认真地说道。 裴刺史一听,连忙摆手,急切地说道:“小友放心,玄儿这孩子虽然平日里被我宠着,但也不是吃不了苦的人。此番能与你们一同前往长安,对他来说也是个难得的历练机会。” 青鸟点了点头,爽快地应道:“既然如此,那便说定了。等我们准备好出发事宜,便带玄素兄一同上路,裴刺史您就放心吧。” 听到青鸟的承诺,裴刺史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连忙向青鸟道谢,眼中满是感激之情 。 裴刺史与青鸟三人围坐一处,烛光摇曳,映照着他们兴致勃勃的面庞。裴刺史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缓缓打开话匣子,从坊间趣闻聊到民生琐事,言语间满是对世间百态的洞察。 接着,话题一转,便落到了魔族与冥界之事上。他神色凝重,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如今魔族和冥界的动向愈发诡秘,我们切不可掉以轻心。” 青鸟微微颔首,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裴刺史所言极是,我们一路探寻,也发现了不少蹊跷之处,看来往后还需多方留意,深入调查。”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激烈地探讨着应对之策,而凤鸣和凤锦则在一旁,只管吃着美食,品着琼浆,脸上满是享受的神情。对于一旁的交谈,她们仿若未闻,只是在对方举杯示意时,才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礼貌性的微笑,举起酒杯轻轻一碰,浅抿一口,算是应付了事。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窗外的月光如水般洒下。直到晚宴结束,两人才意犹未尽地结束畅谈。 裴刺史目送青鸟三人回房休息。这才拖着略显疲惫却又因畅谈而兴奋的身躯,来到儿子的房门口。 裴玄素见是父亲进来,神色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期待,也有一丝抗拒。 裴刺史告知裴玄素,明日可以去和云娘见上一面。但是,明日之后,便要启程去长安,准备来年的春闱。 裴玄素自然不想离开邠州,不想离开济安堂,他认为在此处一样可以备考,还能和云娘一起探讨医道。 裴刺史苦口婆心,为他讲述了长安是无数才俊汇聚之地。去了那儿,便能在那浓厚的学术氛围中不断加强自己,那来年的春闱必然成功;又讲到在长安,能结识各方豪杰,为将来的仕途之路缔结人脉,未来的路才会越走越宽云云。 到了后面,裴刺史又和他讲述来年的春闱,可是关乎一生前程的大事,绝非儿戏,容不得半分懈怠,必须全力以赴。他告知裴玄素,天下间有多少满腹经纶的才子,在那科举的独木桥上苦苦挣扎,也难以金榜题名。那些寒门子弟,十年寒窗苦读,只为了能在春闱中崭露头角,改变家族命运,可又有几人能如愿?竞争之激烈,超乎想象。 最后,裴刺史话锋一转,答应裴玄素去到长安,可以继续钻研医道。并强调长安可是藏龙卧虎之地,天下名医云集之所,各种精妙的医术、独到的医理在那里汇聚碰撞。在那儿,接触到最精妙的医道之术,与个中翘楚交流切磋,定能让裴玄素的医术更上一层楼,实现他的抱负。 裴玄素听闻父亲这番话,心中交织着挣扎和迟疑。挣扎的是,明日之后,将许久不能与云娘相见,不能与她继续探讨医理。迟疑的是,他去到长安,若能拜入名师门下,研习更多高深的医道,为日后悬壶济世打下坚实的基础。他日学成归来,不仅能以更精湛的医术治愈更多的人,也能以更好的姿态站在云娘身边,与她并肩,继续探讨医道,为百姓谋福祉。这般想着,心中的天平开始缓缓倾斜,对未来的憧憬与抱负逐渐压过了当下的不舍。终于,他向父亲点头妥协。 次日清晨,晨曦初破,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驱散夜里的凉意,裴玄素便已匆匆起身。他简单盥洗后,一刻也不停歇,迫不及待地朝着杨柳庵奔去。一路上,他脚步急促,心中像揣了只小鹿般忐忑不安,满心都是即将与云娘告别的复杂情绪。 裴玄素刚迈进桃花缘,急切的目光便四处搜寻,在四周来回扫视,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只为能快点寻到云娘的身影。他脚步匆匆,衣角随着步伐剧烈摆动,一路带起轻微的风声。 终于,在一处静谧的角落,他找到了云娘。两人四目相对,裴玄素瞧见那张熟悉的面容,眼眶瞬间泛起红意,像是被一层薄纱轻轻笼罩,声音也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哽咽:“云娘。” 云娘微微垂首,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轻声说道:“裴郎君,你我身份有别,妾乃鬼魅,怕会吓到了郎君。” 裴玄素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且坚定的笑意,回应道:“鬼魅也好,妖物也罢。在我心中,与我探讨医道,鼓励我一心追逐理想、坚持到底的,是云娘,不是旁人。这与你的身份无关,只关乎你我之间的情谊。” 说着,他向前迈了几步,与云娘的距离更近了些,目光紧紧锁住云娘的眼睛,神情庄重而认真:“今日前来,是向你告别的,我即将前往长安。但请你放心,待我学有所成,定会马不停蹄地回来与你相见。” 言罢,他拱手向云娘深深行了一礼,这一礼,饱含着他的深情与承诺,仿佛要将这份心意深深镌刻在云娘的记忆里。 云娘眼中泪光闪烁,宛如清晨荷叶上的露珠,在微光中摇摇欲坠。她轻轻点头,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云娘能与郎君结识,也是莫大的缘分。既然郎君如此看重这份情谊,你只管安心前去,我定会在这里,满心欢喜地等你归来。” 裴玄素又与云娘倾诉了许久,那些藏在心底的思念、牵挂与不舍,此刻如决堤的洪水,滔滔不绝地涌出。 随后,裴玄素来到清仪师太的居所,向这位慈悲的长者告别。他言辞恳切,表达着对师太的感激与敬意。离开后,他又前往济安堂,与那里的医师们一一作别。每一位医师都曾与他在医道上交流切磋,他的眼神中满是不舍,与他们回忆着过往的点点滴滴,感谢他们在医术上的帮助与启发 。 午后,裴刺史刚用完午饭,正于房中闭目养神,放松身心。这时,房门被重重的推开,只见夫人和婉君走了进来。 他下意识起身相迎,正欲开口询问外出置办礼物的情况,却猛地发现气氛不对。夫人眉头紧锁,一脸愁容,沉默不语地在一旁坐下,似有满腹心事难以言说;女儿则满脸怒容,气鼓鼓地坐下,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憋了一肚子火。 裴刺史心中一惊,关切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出去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裴婉君一听这话,像被点燃的火药桶,立刻嘟着嘴,没好气地嚷嚷道:“还不是那个王尽夭…… 他……。” 话还没说完,就被裴刺史严肃打断:“不可胡说!什么尽夭,那是王司马。” 裴婉君白了父亲一眼,满心委屈与不甘,哼了一声,扭头将脸偏向一边,不愿再多看一眼。 裴刺史见状,赶忙转身,走到夫人身旁,轻声询问:“那王司马究竟做了何事,把你们气成这样?说与我听,我这就去找他问个明白。” 裴夫人抬眼,满眼无奈与烦恼地看向他,苦笑着说:“找他有什么用?” 接着长叹一口气,缓缓道来:“方才我和婉儿在挑选给兄长的随礼,碰到了刘媒婆,她竟跑来向我贺喜。” 裴刺史一脸疑惑,眉头紧皱,追问道:“贺喜?喜从何来?” 裴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说:“刘媒婆说,昨日孙夫人找她去,要为她弟弟王百寿说媒。” 裴刺史闻言,先是一怔,随即问道:“说媒?说的是谁家的媒……” 话到嘴边,他猛地反应过来,看着夫人和女儿的脸色,瞬间明白了一切。他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中满是不满与不屑:“那王百寿何德何能,也敢肖想婉儿?简直是痴心妄想!” 裴夫人面露难色,忧心忡忡地回应:“我也知道他配不上婉儿,可他毕竟是孙将军的内弟,要是哪天孙府派人来提亲,你打算怎么回绝呢?这事儿可不好办呐!” 裴刺史在房中来回踱步,眉头拧成一个死结,内心满是纠结与无奈。孙将军手握重兵,又是这邠宁之地的节度使,倘若他的夫人为王百寿上门提亲,这让裴刺史陷入了两难的困境。 他深知,直接回拒,很可能会得罪孙将军,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可若真把女儿裴婉君嫁给王百寿,他又实在心有不甘。那王百寿平日里的品行,他自然知晓,如此嚣张跋扈之人,实在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女儿。 裴刺史绞尽脑汁,思来想去,终于有了主意。他决定,明日让夫人和婉儿陪着玄儿一起,对外宣称是回长安省亲,先避开这阵风头再说。主意一定,他立刻起身,去找青鸟商议此事。 见到青鸟,裴刺史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寒暄几句后,便吞吞吐吐地说道:“青鸟小友啊,实不相瞒,我家中有些琐事,想请小友帮个忙。我打算让夫人和女儿陪着犬子一同回长安省亲,这一路,还望小友多多关照。” 青鸟一听,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无奈。他本是肩负着重要使命前往长安,没想到这一路竟成了裴家的护卫。可他又不好直接拒绝,一来裴刺史与曹刺史是好友,在抵抗魔族一事上,日后必然还能助一臂之力;二来裴刺史言辞恳切,实在难以推脱。 犹豫片刻后,青鸟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点头答应道:“裴刺史客气了,既然如此,我等定当尽力照顾好裴夫人和娘子。” 裴刺史见青鸟答应,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连忙道谢:“那就有劳小友了,小友的这份恩情,裴某铭记在心。” 一番交谈后,裴刺史告辞离去,青鸟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暗自思忖:这一趟行程,怕是又要多些波折了 。 第二日破晓时分,天边才泛起鱼肚白,太白还在天际闪烁,青鸟三人便已早早起身,开始有条不紊地做着出行准备。他们在之前与裴刺史的宴会上,获知了一个关键信息:若是继续身着道袍,骑着杨伯伯所赠之马赶路,一路上怕是会无端招惹不少麻烦。 青鸟暗自思量,觉得裴刺史所言极是。之前的王司马便是如此招来的麻烦,毕竟自己身负重任,行事还是低调些为好。 于是,他率先换上一身简洁的常服,可即便身着如此素净的衣衫,也难以掩盖他那仿若从画中走出的俊朗容颜,举手投足间散发着独特的魅力,让人移不开视线。 凤鸣和凤锦,为了让行程更加便捷,也纷纷换上男装。她们动作娴熟地将长发束起,戴上黑色的幞头,穿上合身的男装后,竟有几分英气。仔细瞧去,除了眉眼间的温婉与灵动,还真有几分翩翩郎君的模样。 随后,她们像青鸟一样,把平日里随身携带、视为珍宝的宝剑,用厚实的布层层包裹起来,锋芒被暂时隐匿。 就在众人一切就绪,准备启程时,裴夫人和裴婉君那边却状况百出。她们要准备的东西实在太多,衣物、首饰、各种细软,堆得像小山一般。光是整理这些物品,就耗费了大量时间,一番手忙脚乱的折腾后,不知不觉已到中午。 众人无奈,只能先坐下来吃了午饭,等一切终于准备妥当,日头已微微偏西。 裴刺史派了李伍、钱五郎等五名仆人随行,负责一路的护卫与杂务,还安排了三个贴身婢女,专门伺候裴夫人和裴婉君。 三辆马车停在府前,车身宽敞,装饰虽不奢华,却也干净整洁。一辆给裴夫人和裴婉君乘坐,另外两辆放置行李和杂物。 裴刺史亲自一路送行到城门口,他神色关切,眼中满是不舍与担忧。 青鸟三人依次上前,与裴刺史拱手作别,感谢他这段时间的照顾与帮助。 裴刺史又拉着裴玄素的手,细细嘱咐了几句,眼神中满是父亲对儿子的殷切期望,话语里尽是对他的关心与牵挂。 他转过身,目光柔和地落在夫人与女儿身上。他抬手指向那辆装饰素雅的马车,认真地说道:“夫人,婉儿,这一路车马劳顿,你们在车内务必多加小心。若感到不适,一定要及时知会李伍他们一声。” 说罢,他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轻轻递给裴夫人,眼中满是关切:“这是我写给兄长的信件,劳烦夫人代为转交。” 接着,他看向裴婉君,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婉儿,出门在外,不可再使小性子,要听你阿娘的话。” 裴婉君乖巧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舍:“阿爷,您放心,女儿记下了。” 裴夫人也微微颔首,眼中同样满是眷恋:“夫君,你在家也要多多保重。” 裴刺史看着她们,微微叹了口气,再次叮嘱道:“路上千万注意安全,到了长安,记得尽快使人传信回来。” 直到确信自己该交代的都已交代清楚,裴刺史才后退一步,挥了挥手:“好了,出发吧。” 众人纷纷登上马车,仆人挥动长鞭,“啪” 的一声脆响,马匹嘶鸣,车轮缓缓滚动。 青鸟三人和裴玄素骑着骏马,走在队伍前方,李伍和钱五郎骑着马,警惕地守护在马车四周。一行车马,浩浩荡荡地正式踏上了漫漫长路 。 裴刺史站在城门口,望着一行车马缓缓离去。车轮滚滚,扬起一阵尘土,他的身影在余晖中显得有些落寞。直到那车马的影子渐渐变小,消失在远方的道路尽头,他才转身,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回入城中 。 青鸟和裴玄素骑着骏马,并肩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裴玄素一脸好奇,眼神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不停地向青鸟打听玄门之事,那模样就像一个装满问题的 “小匣子”,一张嘴便源源不断地抛出疑问:“青鸟兄,听闻玄门修行之法独特,究竟有何奥秘?”“那玄门中最厉害的法术是哪种?” 面对这一连串的问题,青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作答。碰上一些晦涩难懂、不便透露的内容,他便巧妙地轻描淡写,一句话带过,免得裴玄素揪住不放,继续刨根问底。 烈日高悬,闷热的气息仿佛一层无形的纱,沉甸甸地笼罩着大地。官道上,一行车马在热浪中缓缓前行,拉车的马匹时不时喷着响鼻,似在抱怨这恼人的天气。为首的青鸟稳稳地骑着马,目光专注地望着前方。 车内,裴夫人带着女儿和三个婢女,起初,欢声笑语不断,清脆的笑声在闷热的空气中回荡。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暑气越发难耐,众人的交谈声也渐渐低了下去。 裴婉君百无聊赖,偶尔轻轻撩起马车的布帘,好奇地张望着路边的景色。她的目光时而落在路边随风摇曳的野草上,时而又追随着前方骑行的兄长裴玄素和青鸟,眼中满是对未知旅途的期待。 凤锦满脸无奈,轻轻摇了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凤鸣,那眼神仿佛在说:“真想不到,这位裴郎君看起来斯斯文文,话匣子一打开,居然比我还能说,这一路可真是热闹得很呐!” 就这样,车马不紧不慢地前行了整整三个时辰。天色渐暗,如墨般晕染开来,傍晚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了一座小镇。镇上往来的客商络绎不绝,呈现出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街边店铺林立,灯火辉煌,吆喝声、谈笑声在夜幕下交织在一起。 众人在小镇中寻了一家客栈,准备稍作歇息。客栈里人来人往,其中不乏高鼻深眼、身着奇装异服的异国商人,他们的存在为这小小的客栈增添了几分别样的风情。 李伍等人忙前忙后,帮着从车上卸下行李。一番忙碌之后,众人终于整理妥当,各自回房休息。一夜宁静,无甚波澜。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众人这才起身,买了些吃食。青鸟端起一碗不托,吃得津津有味,脸上满是满足的神情。 裴夫人等人再次上车,又是一番细致的整理。直到接近午时,车马才缓缓出发。这一日的天气比昨日更为闷热,炽热的阳光毫无遮拦地照射下来,仿佛要将大地烤焦。 青鸟和裴玄素他们在马上骑行,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额头冒出,顺着脸颊滑落。他们只能走走停停,以缓解酷热带来的不适。就这样,在艰难的跋涉中,傍晚时分,一行人才终于抵达了奉天县。 果不其然,第二日,凤锦和凤鸣便嚷嚷着要在奉天游览一番。裴婉君也被他们的热情所感染,兴致颇高。 于是,众人便在奉天又停留了一天。游玩期间,裴玄素趁着闲暇,多次诚恳地恳求青鸟传授他一些道家之术,可青鸟每次都礼貌而坚定地婉拒了。 第三日,又是一番忙碌的整理后,众人终于缓缓上路。这样繁琐的启程准备,青鸟已然习惯,虽心中无奈,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天气依旧闷热难耐,炽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一路上,车马走走停停,仿佛被这酷热的天气拖住了脚步,其间又在沿途的一座小镇找了客栈歇息。直到第四日正午,他们才抵达醴泉县。 刚一到,几位娘子便又提出要游览醴泉,青鸟想都没想,只能无奈答应。没想到,一直到第五日,娘子们的兴致依然高涨,直到午后才缓缓出城。 如此行了两个多时辰,青鸟一行人来到一条岔路口。恰在此时,四周寂静无声,不见一个路人,根本无法问路分辨方向。 青鸟不禁有些着急,赶忙对着身旁的李伍问道:“阿兄,这两条路,咱们该走哪一条啊?” 李伍听闻,连忙策马上前几步,在马上直起身子,仔细查看着周边的地形,思索片刻后说道:“这地方我认得。两年前我和阿郎来过,当时天黑不好赶路,就走了那边,去了一处石工坊借宿。” 说着,抬手坚定地指向左边的道路。 “好,那我们走这边。” 青鸟说罢,便带着众人朝右边的道路走去。 青鸟抬眼望向天空,只见乌云渐渐涌起,联想到连日的闷热天气,心中暗忖,怕是一场大雨不久便要来临,须得在大雨前找一家客栈落脚。于是,他赶忙催动众人加快速度。 果不其然,仅仅走出两刻有余,天边便涌起大片乌云,好似汹涌的黑色海浪,滚滚而来,迅速压低,将整个天空遮蔽得密不透风。 在乌云的笼罩下,天色愈发暗沉,仿佛瞬间被拉上了厚重的夜幕。青鸟一路走来,心中暗自奇怪,路上竟不见一个行人,想来是都忙着找地方避雨去了。 与此同时,狂风大作,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呼啸,吹得路旁的树木东倒西歪,枝叶疯狂地摇摆,仿佛在与狂风展开一场激烈的搏斗。 青鸟看着那墨色的云层越压越低,心知一场倾盆大雨即将来临。他心里明白,在这黑暗与暴雨交织的恶劣环境下,继续赶路必定艰难无比。想到这儿,他连忙扭头看向身后的李伍,神色关切地问道:“阿兄,这天看着马上要下大雨了,我们得找家客栈先歇脚。你可知道,前方可有能投宿的客栈?” 李伍闻言,微微皱起眉头,神色专注地回忆着,片刻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了。” 青鸟闻言,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说道:“看来,我们只能往回走,去你刚才说的那个石工坊借宿。” 裴玄素也抬头看了看天空,心想这大雨马上就要倾盆而下,继续往前赶路,天黑雨大,行动实在危险。听到青鸟的提议,他连忙点头赞成:“青鸟君说得对,我们只好返回那个工坊,前面万万不能再走了。” “好,那我在前带路。” 李伍说罢,果断掉转马头。 青鸟掉转马头,面向众人,扯着嗓子高声喊道:“掉转马头,回刚才的岔路去!” 喊完,青鸟将马匹定在路边,待所有的马车缓缓掉过头来,向着方才的岔路口前进,这才扬鞭策马,紧紧跟着队伍。 此刻,苍穹之上的乌云愈发厚重,好似一块沉甸甸的铅板,沉甸甸地压向大地,光线也随之愈发黯淡,仿佛被一层浓墨渐渐浸染。 天空中,雨滴开始零零散散地飘落,起初只是稀疏的几点,打在地面上,溅起细微的水花,转瞬之间,雨势便有逐渐变大的趋势。 在蜿蜒曲折的山间道路旁,一条岔路犹如灵动的长蛇,悄无声息地向着远方蜿蜒延伸。不远处的山脚下,一座宅邸静静矗立。宅邸的轮廓在浓稠的昏暗光线中若隐若现,像是被一层薄纱轻轻笼罩,给人一种朦胧而又神秘的感觉。宅邸的墙壁爬满了岁月的痕迹,斑驳陆离,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此时此刻,它就像一座孤独的孤岛,被黑暗的海洋所包围,显得那么静谧,却又散发着独特的吸引力,仿佛在召唤着赶路的行人前去探寻其中的奥秘 。 李伍引领着一行车马,望着前方那座宅邸,一颗高悬的心终于缓缓放下。他抬手一挥,声音沉稳有力,指挥着众人朝着宅邸的方向前行:“大家加把劲,前面就是工坊了!” 待众人走近,一座高墙大院的宅邸赫然出现在眼前。青鸟等人纷纷翻身下马,动作利落。裴玄素心急如焚,脚步匆匆,赶忙走到马车前,微微欠身,轻声告知车内的母亲和妹妹,今夜得在此处借宿避雨。 青鸟牵着马,抬眼望向眼前的大门。门头上,一只高悬的灯笼暗淡无光,被呼啸的狂风吹得不断摇摆,而另一边的灯笼不知是被大风无情地吹落,还是别的原因,此时,不知去向了何方。 门头的匾额上,在昏暗的光线中,难于辨识上面的字迹。恰在此时,天边划过一道闪电,伴随着亮光,清晰辨出 “翟氏精石坊” 五个大字,紧接着,便是一阵沉闷的雷鸣声传来。 李伍将手中的缰绳递给钱五郎,动作迅速,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抬起手臂,用力敲打着大门。“砰砰砰”,敲门声在寂静的雨夜中格外响亮。 然而,他连敲了好一会儿,可门内却如死寂一般,没有丝毫动静,更不见有人出来应门。 青鸟站在一旁,眉头微微皱起,目光紧紧盯着那扇宅邸的大门。方才李伍敲门时,他便隐隐觉得这门似乎并未从里面上紧门闩。这么想着,他几步上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李伍的肩头,开口说道:“阿兄,让我来试试。” 李伍闻声,侧身让到一旁。青鸟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手臂发力,在大门上用力一推。随着他的动作,那扇大门缓缓晃动,发出 “吱呀” 一声悠长的声响,仿佛是沉睡许久的巨兽被唤醒时发出的低吟。 李伍见状,心中一惊,随即,立马定了定神,赶忙上前,双手搭在另外一扇大门上,与青鸟一同用力。两人的身影在风雨中显得有些单薄,却透着一股坚定的力量。在他们的努力下,两扇大门缓缓向两侧打开,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门开之后,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处空旷的院子,四下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狂风呼啸着席卷而过,吹得院中的树木剧烈摇晃,枝叶相互碰撞,发出 “沙沙” 的声响。雨滴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地面、屋檐和各种物体上,交织成一首杂乱无章的乐曲。 院中的屋内没有一丝灯火透出,黑暗将它们完全笼罩。四周寂静无声,仿佛这里早已被时间遗忘,空无一人,唯有这无尽的风雨,肆意地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 青鸟转过身,抬手示意众人留在原地。随后,他的手探入怀中,摸索着取出一颗白明石。他剑指轻点,一道光芒瞬间从白明石上亮起,照亮了整个院子。 他与李伍并肩,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此时的雨滴,在狂风的裹挟下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急促。 两人来到院中,院子的一侧是一座空荡荡的马厩,里面的食槽干裂,干草散乱,显然已经许久未曾使用。 他们又朝着中堂的方向前行。还未走近,便瞧见中堂的门大敞着,其中两道门框之间,赫然悬着两张巨大的蛛网,蛛丝在风雨中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吹断。 就在此刻,一道惨白的闪电如利刃般划过墨色的天空,将整个世界照得如同白昼。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轰然响起,那声音仿佛要将天地震碎。身后的几匹马匹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惊嘶连连,前蹄高高扬起,马蹄不安地刨着地面。 李伍也被这声炸雷惊得身体猛地一颤,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青鸟,只见青鸟神色镇定,目光冷静地扫视着四周,仿佛这惊雷只是世间最平常的声响。李伍见状,深吸一口气,强自稳了稳心神,抬手将门上的蛛网迅速拂去,而后抬脚迈进屋内。 踏入中堂,一股腐朽与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的家具摆放得杂乱无章,几个胡凳横七竖八地倒在一旁,地上散落着破布、碎纸,随着狂风肆意翻飞,好似一群受惊的鸟兽。 两人在这工坊里仔细地查看了一番,每一个角落、每一间屋子都不放过。可除了凌乱的场景和厚厚的灰尘,整个工坊里寂静得可怕,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半个人影也未曾瞧见,仿佛这里早已被所有人遗弃,成为了一座被岁月尘封的废墟 。 雨幕如注,天地间仿佛挂起了一幅巨大的水帘,狂风裹挟着雨滴肆虐横行,打在身上生疼。这般恶劣的天气下,已容不得半点耽搁。 青鸟当机立断,迅速挥手示意众人,大声喊道:“快,把马车赶进来!” 众人闻声而动,齐心协力将马车匆匆驶入院内,随后青鸟又和李伍一道,将那扇大门紧紧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雨。 裴夫人和裴婉君几人匆匆从马车上下来,脚步急促,裙摆被雨水打湿,贴在腿上。她们迫不及待地快步走进屋内,雨水顺着发丝不断滴落,打在地面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此时,中堂内,青鸟和裴玄素点燃了屋内的蜡烛。随着火苗 “噗” 的一声燃起,昏黄的光亮瞬间驱散了部分黑暗,给这冰冷潮湿的屋子带来了一丝温暖与安心。 三个婢女手脚麻利,连忙搬来几个凳子,拿起帕子仔细擦拭,将上面的灰尘和水渍清理干净,恭恭敬敬地请裴夫人和裴婉君坐下歇息。裴夫人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神色间满是疲惫。 李伍和钱五郎冒雨将马匹牵到马厩,拴好缰绳。马厩里堆放着一些干草,虽然有些陈旧,但还能勉强使用。他们将随身带来的豆子和干草混合在一起,放入食槽,看着马匹开始低头进食,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随后,又从马厩的角落找出两个木桶,接了些顺着屋顶流下的雨水,倒入水槽,供马匹饮用。另外几人也没闲着,纷纷冲向马车,争分夺秒地搬下行李和杂物,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安置在屋内,生怕被雨水打湿。 裴玄素也没闲着,他带着另外三个婢女,来到中堂边上的偏房。偏房里堆满了杂物,灰尘弥漫,他们不嫌脏累,手脚麻利地将杂物清理出去,擦拭桌椅床铺,又点上蜡烛。昏黄的烛光摇曳,照亮了这个小小的房间,好让一众女眷在此换些干净衣裳,并在此处过夜。 青鸟转身快步走向厨房,在厨房的角落里寻到一个火盆,又找来一些干燥的木柴和引火之物。他熟练地将木柴摆放整齐,用引火物点燃,不一会儿,火盆里便燃起了熊熊火焰,橘红色的火苗欢快地跳跃着,散发出阵阵暖意。 他轻轻端起火盆,将火盆递到裴玄素手中,叮嘱道:“玄素兄,快把这个给女眷们送过去,可别让她们着凉了。” 裴玄素郑重地点点头,双手稳稳地接过火盆,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偏房,为女眷们送去这温暖的慰藉 。 裴玄素回到中堂时,青鸟带着几个仆人,在角落里翻找出一个破旧的铜盆。他们找来一些木材,放入盆中,在中堂内生起了一个温暖的火堆。火焰熊熊燃烧,散发出阵阵热气,青鸟这才将白明石熄灭,收入怀中。 趁着一众女眷在偏房更换衣裳的间隙,男人们齐聚中堂,动作迅速而利落。他们纷纷褪去被雨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的衣物,每一件都沉甸甸地滴着水,寒意也随之褪去。随后,大家默契地从行囊中翻找出干净的衣衫,快速换上,顿时感觉浑身干爽舒适了许多。 换好衣服后,众人又齐心协力,将湿透的衣物一件件展开,沿着中堂四周的墙壁、桌椅等地方晾挂起来。衣物上的水滴不断落下,在地面上汇聚成一个个小水洼,滴答声不绝于耳。 稍作休息后,青鸟带着李伍和钱五郎来到厨房。厨房内虽然有些凌乱,但边上的木材一应俱全。裴夫人安排了两个婢女前来帮忙,几人迅速分工协作,准备一会儿的膳食。 此时,窗外的大雨依旧倾盆而下,伴随着一道道耀眼的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雷鸣,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而屋内,众人围坐在火堆旁,暖意融融,美食的香气飘散开来,驱散了旅途的疲惫与寒意 。 众人围坐在一起,用过了热乎的膳食,暖烘烘的饭菜驱散了身体的寒意,让每个人的脸上都泛起了红润的光泽。大家一边惬意地喝着热茶,一边天南海北地闲聊着。 青鸟望向李伍,满脸疑惑地问道:“阿兄,你方才和我说,两年前,来过此处借宿,怎么今日便破败成这样……?” 他的话刚问到这里。突然,“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在雨声之中。从大门处传来,打破了此刻的宁静与祥和。这突兀的声响,如同在平静湖面上投下的巨石,引得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交谈声戛然而止,大家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与好奇。 第50章 借宿工坊,反客为主。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骤然打破了屋内的宁静,众人皆是一愣,目光纷纷投向大门的方向。 不过转瞬之间,青鸟心里便有了猜测,在这样狂风暴雨的恶劣天气里,想必是有路人前来借宿避雨。 李伍的目光在青鸟和裴玄素之间来回流转,神色中带着几分探寻与询问。裴玄素双唇紧闭,没有吭声,他毕竟是第一次出远门,面对这陌生又复杂的情形,全然不了解其中的规矩与门道,眼神里满是无措。只能将全部的信任与期待,都倾注在青鸟身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静静地等待着青鸟做出回应。 青鸟感受到两人的目光,微微抬起头,与李伍对视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这看似简单的一个动作,却仿佛传递了千言万语。 李伍瞬间会意,没有丝毫犹豫,动作迅速地伸手一把抄起放在墙边的雨伞,紧接着,他迈开大步,抬脚便朝着门口风风火火地走去。 他来到大门前,还未等他开口询问,门外传来一个操着奇怪口音的声音:“有人在吗?外边雨大,我们过来借住一宿。” 这独特的口音瞬间勾起了李伍的回忆,让他不禁联想到了在长安和邠州之地见过的异国商人。 他借着中堂那边透过来的微弱火光,在昏暗的光线中仔细打量,依稀记得这大门左边的门上有一个小小的开口,恰好可以打开一个小窗口,从这里能够看到外面的情况。 他伸手将小窗打开,门外的人听到门上的动静,敲门声戛然而止。 李伍探头看向窗外,外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就在他努力想要分辨的时候,一道耀眼的闪电划过夜空,刹那间,如白昼般照亮了四周。 借着这一闪即逝的亮光,他看到门外停着几头高大的骆驼,由于光线太过短暂,他一时也数不清具体人数。他提高音量,大声问道:“何事?” 门外的人听到回应,连忙说道:“兄台,行行好!外边雨大,我们想过来借住一晚。” 李伍听着这口音,越发确定对方是异国商人。他接着问道:“你们有多少人啊?只怕我们这里住不下。” 外面的人赶忙回答:“我们就三个人和六头骆驼,兄台行个方便。” 李伍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毕竟自己一行人也是奔着借宿来的。想到此,便抬手缓缓握住门闩,用力一拉,“吱呀” 一声,大门缓缓打开。 只见门外,几个人影在狂风暴雨中艰难地挺立着,身旁高大的骆驼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正不安地刨着蹄子。 那几人见大门打开,立刻急切地牵着骆驼大步走进来,动作迅速而熟练,显然是被这恶劣天气折腾得够呛。 一踏入院内,他们的目光便被中堂处的景象吸引。只见中堂里围坐着好些人,熊熊燃烧的火堆驱散了屋内的寒意,跳跃的火苗映照着众人或疲惫或好奇的面庞。 领头的是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他环顾一圈,脸上露出几分惊讶,操着那带着异域腔调的话语说道:“原来,你们也是来避雨的。” “大家皆是出门在外,相互行个方便。” 李伍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语气诚恳地回应道。 三个异国商人连声道谢,而后小心翼翼地牵着骆驼朝着角落的马厩走去。一路上,他们的目光不住地在屋内众人身上打量,彼此间用那旁人听不懂的语言低声交流着,时不时发出几声轻笑,似乎对这场在雨夜中的奇妙相遇感到新奇又有趣。抵达马厩后,他们熟练地将骆驼拴好,动作麻利又沉稳。 青鸟站在中堂门口,目光紧紧追随着李伍的动作。只见李伍打开大门,一前一后的进来三人,他们带着六头高大健硕的骆驼鱼贯而入。 这三人动作娴熟而利落,一看就是经常行走的老手。他们先是微微俯身,轻柔地拍了拍骆驼的脖颈,安抚着这些在风雨中略显不安的大家伙,随后便熟练地牵着骆驼走向马厩。 在马厩里,他们迅速地将缰绳绕过木桩,打了个结实的结,每一个动作都一气呵成,尽显娴熟。 李伍在后面迅速将大门合上。那厚重的门板在风雨的冲击下,发出 “砰” 的一声闷响。紧接着,他转身朝着中堂跑来,脚步急促,溅起地面上的朵朵水花。 跑到中堂后,李伍抬手用力拍了拍身上沾染的雨水,水珠在他的拍打之下四溅开来,在昏黄的火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来的是三个异国商人。”他一边拍打着,一边喘着粗气,脸上带着完成任务后的释然与轻松。 没过多久,三个异国商人也踏入了中堂。裴玄素见状,立刻从火堆旁站起身来,微微拱手,脸上带着友善的笑意,屋内众人也纷纷拱手,以示欢迎。 三个异国商人拱手回礼,一派和谐融合的气氛。只是在那温和的表象下,每个人的眼中都隐隐透着一丝警惕,毕竟在雷雨交加的荒野宅邸,面对这些远道而来、言语风俗皆不同的异国客人,谨慎之心在所难免。 青鸟的目光落到那几个异国商人身上,他仔细端详。只见他们的毛发,有的是灿烂耀眼的金色,有的则是深邃浓郁的黑色。再看他们的面容,鼻梁高挺笔直,双目宽阔而深邃,眼眸呈现出澄澈的蓝色或绿色,凭借着以往在旅途中积累的见识,青鸟心中笃定,这些人看起来应该是来自遥远西域的粟特人。 三个异国商人走到火堆前,看着那小小的火堆周围已然坐满了人,稍作犹豫后,中年男子上前,扫视众人一眼,说道:“你们这儿实在太挤了,我们能不能在另外一边,再起一个火堆?” 青鸟环顾四周,见中堂的角落宽敞,再起一个火堆确实不会有什么妨碍,便点头应允:“可以,不过一定要多留意火势,以免不小心烧了房子,到时候大家可就都没地方栖身了。” 中年男子听闻,原本深邃的眼眸里瞬间涌起笑意,眼角微微眯起。他抬起头,目光稳稳地落在青鸟身上,回应道:“那是自然,多谢小郎君提醒。“说着,他还微微欠身,拱手向青鸟行了一礼,随后带着同伴们走向另一处角落。 众人重新坐回火堆旁,青鸟的目光紧紧跟随着这几个异国人,只见他们手脚十分麻利,不一会儿就生起了另一堆火。 紧接着,他们迅速拿出包袱里的干净衣裳,熟练地换上,动作一气呵成。待一切收拾妥当,几人围坐在一起,从行囊中掏出胡饼。 中年男人抬起头,朝着青鸟这边大声喊道:“几位,要不要来块胡饼,我们带的可不少。” 青鸟抬起手,摆了摆,笑着回应:“不必客气,你们自己享用吧。” 脸上的笑容依旧温暖如初,婉拒了对方的好意 。 三个异国人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将身上的寒意完全驱散,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轰然响起。就在这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之际,大门处又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那声音在狂风暴雨的呼啸声中显得格外突兀。 李伍无奈地叹了口气,再次抬脚朝着大门走去。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李伍回头一看,原来是青鸟。 青鸟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阿兄,让我去吧。” 话还没落音,他便已经从李伍手中接过雨伞,稳步朝着大门走去。 途中,青鸟眼角余光瞥见凤锦和凤鸣正站在偏房门口,一脸好奇地张望着。他停下脚步,抬起手朝着她们挥了挥,示意她们赶紧回房,并且关好门。 凤鸣瞧见师兄的手势,这才拉着身旁的凤锦,转身回到房内,随后 “吱呀” 一声关上了门。 青鸟走到门前,寻到刚才李伍用的那个小窗,抬手缓缓打开,高声问道:“外面是谁?” “兄台,行行好,这雨实在太大了,我们想借住一晚!” 一个焦急的男人声音从门外传来,声音被风雨吹得有些断断续续。 青鸟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抬眸看向门外被风雨笼罩的世界,斟酌着开口说道:“你们一行共有几人?实不相瞒,此处空间有限,若是人多了,恐怕实在难以安置。” 那男人听闻,眼中满是焦急之色,忙不迭地回应道:“兄台,行行好!我们一共就八人,赶着两辆马车,实在是被这暴雨逼得走投无路了。还望兄台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避避雨。” 说着,他双手合十,微微作揖,眼中满是恳切。 青鸟沉默片刻,终是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好吧,大家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既然都是来借宿的,理应互相关照。” 说罢,他抬手握住门闩,用力一拉,“吱呀” 一声,大门缓缓打开,一股潮湿的冷风裹挟着雨水瞬间灌了进来 。 只见门外,三个男子费力地赶着两辆马车,另外两个男子牵着马匹,雨水顺着他们的脸颊不断流淌,全身早已被淋得湿透。 那男人抬眼,目光穿透细密的雨帘,将中堂里的景象尽收眼底,映入他眼帘的是两个熊熊燃烧的火堆,跳跃的火苗将周围映照得暖黄。 火堆旁,或坐或靠地围聚着一群人,他们的脸庞被火光映得通红,神色间带着旅途的疲惫与被收留的安心。有的正低声交谈,有的则静静烤着火,偶尔传来几声若有若无的轻笑。 他的视线又转向边上的偏房,昏黄的灯火透过窗上的纱幔,晕染出一团柔和的光晕。尽管看不清屋内的具体情形,但能瞧见有几个模糊的身影在其中晃动,显然里面也有人在歇息。 男人收回目光,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庆幸在这恶劣的天气里找到了一处容身之所。 他转头看向青鸟,眼中满是感激,拱手说道:“多谢兄台!” 言罢,他侧身挥手,指挥着同行的人进了院子。一行人脚步匆匆,带着一身的雨水和寒气,却难掩被收留后的庆幸。 青鸟站在门后,待所有人都进了院子,双手用力,将大门缓缓合上,随后,他转身,脚步轻快地朝着中堂跑去,溅起一路水花。回到中堂,那温暖的气息瞬间将他包裹,他也融入了这热闹又温馨的避雨人群之中 。 这几人在风雨中忙忙碌碌,将马匹牵到马厩,手脚麻利地拴好。他们一边拴马,一边小声抱怨着这恶劣的天气,雨水顺着衣角不断滴落,在地上汇聚成一滩水渍。 另外两人刚把马车停稳,车上便陆续下来三人,急切的跑到中堂门口。 其中一个是二十来岁的女子,她身姿婀娜,盘在头上的乌黑长发湿漉漉地贴着她的头皮,有几处松松垮垮的垂在她白皙的脖颈。她的面容娇艳动人,眉眼间透着一股勾人的妩媚,举手投足间却难掩轻佻之态,即使是在这样狼狈的雨夜,也丝毫不减她那种独特的风情。她微微抬起下巴,用手帕轻轻擦拭着脸上的雨水,眼神中带着几分高傲与娇嗔。 另外一个是四十来岁的男子,他身形微微发福,脸上带着几分疲惫与沧桑,身上的黑色衣物被雨水打湿了些,质地看起来倒是十分考究,隐隐透露出他非富即贵的身份。 他像一棵苍松般稳稳伫立,紧紧地将身旁的女孩护在怀中,那女孩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圆圆的脸蛋肉嘟嘟的,恰似春日里熟透的苹果,带着几分少女独有的娇憨。想来是这场肆虐的风雨让她花容失色,眼神中满是惊恐与不安。 此时,黑衣男子正用手帕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头上和身上淋到的雨水,疼惜之色跃然于脸上。 目光再往下移,便能看到她的怀中紧紧抱着一只狸花猫。这猫儿通身的皮毛油光水滑,黑黄相间的斑纹如流动的油彩。它的双眼灵动有神,滴溜溜地左顾右盼,像是两颗灵动的黑宝石,在眼眶中快速转动,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每一次目光的流转,都带着几分好奇与警惕,那模样,恰似在仔细地打量、审视着眼前的众人,仿佛在琢磨这些陌生人的来意 。 几个仆人收拾一番,也纷纷来到中堂门口。那黑衣男子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个死结,眼神里满是不满与嫌弃。 他的目光如同一把锐利的刀子,在中堂内来回扫视,嘴里嘟囔着:“这也太挤了,简直没法待人,做什么都碍手碍脚的!” 声音不算大,却在这嘈杂的中堂里格外刺耳。 身旁那位妩媚女子,轻轻扯了扯黑衣男子的衣袖,娇滴滴地开口:“二郎,你瞧瞧,挤成这般模样,咱们可怎么待得下去呀?”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娇嗔,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原本热闹喧嚣,充斥着谈笑声、雨声和柴火噼里啪啦燃烧声的中堂,刹那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引一般,投向了这一群人。 青鸟见状,赶忙站起身,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抬手向着后院的方向指去,和声说道:“这位大伯莫急,这中堂往里走,还有几间空房。你们可以去那边安置,便不会觉得这般拥挤了。” 黑衣男子听闻,二话不说,迈着大步匆匆走到走廊口。恰在此时,一道闪电划破漆黑如墨的夜空,将周围照得亮如白昼。借着这转瞬即逝的亮光,他看清了不远处确实有几间空房。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大失所望,那些房屋看起来破败不堪,其中有几间的门甚至已经掉落在一旁。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眉头紧锁,神色犹豫,沉思一番后,缓缓走了回来 。 女孩走过来依偎在黑衣男子身旁,她抬起头,眼中满是关切与温柔,轻声说道:“阿爷,如今雷雨交加,外面的雨下得这般大,我们现下先将就一下吧。总比在外面淋雨要好得多。” 话音刚落,她怀中的猫儿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十分配合地 “喵” 了一声。这一声猫叫,不高不低,清脆婉转,恰似为女孩的话语添上了一抹恰到好处的注脚。猫儿仰着脑袋,圆溜溜的眼睛亮晶晶的,粉嘟嘟的小鼻子轻轻抖动,模样煞是可爱,仿佛在帮着主人表达情绪,一时间,逗得周围的气氛都轻松了几分 。 中年男子听着女儿的劝导,微微颔首,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说道:“既然兰儿说可以,那便依你。” 随即,他转头看向身旁的仆人,语气平和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那就先在这儿住着,等天亮了,雨一停,我们便启程赶路。” 仆人连忙点头,连声应道:“是,阿郎。” 青鸟的目光先是轻轻落在那女孩身上,随后,他的视线又转回黑衣男子身上。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和煦笑容,和声说道:“这中堂另外一边还有处偏房空着,你们可以自行在里面收拾一番,暂且安置。” 说着,他抬起手,手指向另外一边的偏房。 黑衣男子闻言,转身朝着偏房的方向望去。偏房里黑漆漆的,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能瞧见一团浓重的黑暗。 他的目光又移向裴夫人她们所在的偏房,略作思忖后,不着痕迹地向身边站着的两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使了个眼神。 青鸟一直留意着他们的举动,瞬间便明白了中年男子的意图。他神色一凛,在那两个男子有所动作之前,迅速跨前一步,稳稳地站在两人面前,目光坚定地说道:“这边偏房是我家中女眷正在歇息,还请你们移步去另外一边偏房。” 青鸟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格外清晰 。 前首的男子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双目紧紧地盯着青鸟,眸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嘴唇微微张开,似乎下一秒就要吐出犀利的言辞。 然而,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火堆旁,几个男人迅速站起身来,动作敏捷且带着十足的警惕,他们的手紧紧握住腰间佩刀的刀柄,正紧紧的注视着这边。 在中堂的角落里,三个异国人士原本正围坐在一起,轻声交谈着。听到这边的动静,他们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动作一致地缓缓站起身来。 为首的中年异国人,身形高大,轮廓深邃的脸上满是关切。他微微迈前一步,目光越过人群,看向青鸟,操着不太流利的中原话,诚恳地说道:“小郎君,可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出门在外,大家都应相互照应。” 察觉到这股剑拔弩张的气氛,男子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 他转头看向那黑衣男子,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传递着无声的交流。 黑衣男子抬眼望去,只见对方人数众多,若是贸然起冲突,自己这边显然占不到便宜。他权衡片刻,当机立断,立刻向身旁的仆人使了个眼色,低声吩咐道:“去,把那边的偏房收拾出来。” 仆人领命,匆匆朝着偏房走去。 没过多久,偏房便被收拾出来。那妩媚女子和女孩小心翼翼地走进偏房。妩媚女子身姿婀娜,即便在这狼狈的雨夜,也难掩她的风情万种;女孩则带着几分青涩与懵懂,眼神中还残留着些许不安。 与此同时,其他男子也没有闲着。他们轻车熟路地在中堂的另一个角落生起了火堆。 黑衣男子坐在一边的胡凳上,其他人不约而同地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其中一人掏出火镰,熟练地敲击着,火星四溅,很快便点燃了引火之物。熊熊的火焰迅速升腾起来,火苗欢快地跳跃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将周围的黑暗驱散,也渐渐驱散了空气中弥漫的寒意。 这下,中堂里三个火堆遥相呼应,暖意融融。跳跃的火焰将每个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火光映照在众人的脸上,或疲惫,或安心,或警惕,神色各异,却都在这温暖的火光中找到了片刻的宁静 。 青鸟轻手轻脚地来到偏房门前,抬手间动作格外轻柔,生怕惊扰到屋内的人。他的指节缓缓落在门板上,发出几声低缓而沉稳的叩击声,紧接着,他压低声音,语气中满是关切地说道:“师妹,你们在里面安心休息,要是有什么事,可一定要及时告诉我。要是没别的事,就尽量别出来了,外面情况还不太安稳。” 屋内,凤锦的声音清脆而利落,瞬间传了出来:“好的师兄,你和大家也要多加注意安全,千万别让我们担心。” 凤鸣的回应紧随其后,透着一贯的乖巧:“知道了,师兄。” 裴婉君静静坐在屋内,听到青鸟的这番叮嘱,又回想起刚才青鸟果断阻拦那些人靠近,护她们周全,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微微欠身,轻声说道:“劳烦郎君费心了。婉君在此谢过。” 声音温柔软糯,带着几分感激的意味。 青鸟听到裴婉君的话,赶忙摆了摆手,虽说对方看不到,但他的动作依旧诚恳:“这都是我应当做的,不必言谢。你们只管好生歇息。” 说完,他又在门口稍作停留,确认屋内再无回应后,才转身离开,脚步依旧放得很轻,生怕打扰到屋内的安宁 。 青鸟从偏房返回火堆旁,此时的屋内,被三个火堆旁的人群挤得有些拥挤。人群间间隔不过两个人的位置,彼此间几乎没有多少空隙。这般拥挤嘈杂的环境下,很多话都不便言说,唯有几个异国商人毫无顾忌地高声交谈着,那旁若无人的架势,估计是笃定旁人听不懂他们的语言。 然而,青鸟在凉州生活多年,平日里与形形色色的异国商人打交道无数,对他们的语言自然略通一二。 其中一人满脸得意,眉飞色舞地说道:“这次出货可算顺风顺水,卖了个好价钱。下次咱们得多雇些人手,不然交货时间可赶不上。” 另一人皱着眉头,无奈地应道:“他们要的货量实在太大,咱们单次的驼队根本运不过来。” 原来,他们刚做成一笔大宗交易,此刻正又兴奋又发愁地讨论着后续事宜。青鸟本觉得这些内容没什么特别,便打算闭目养神,稍作休息。 谁料,前一个说话的人又接着开口:“那圣灵教的人,要这么多货,难道唐朝廷就不管吗?咱们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唐朝廷追查起来,说不定连命都得搭进去。” “圣灵教” 三个字如一道惊雷,瞬间吸引了青鸟的全部注意力。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原州,想起袁司马身上那块神秘的牌子。如今又听闻圣灵教购置了大批货物,极有可能还是违禁品,当下精神一振,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想听清楚他们到底采购了什么。 可之后,那两人只是不住地相互安慰,说着往后就要发达了,金钱和女人都不在话下之类的话,再没提及货物相关的关键信息。青鸟满心期待瞬间落空,难掩失落之情。 裴玄素一直留意着青鸟的反应,见他神色有异,便轻声问道:“青鸟君,在想些什么呢?” 青鸟这才回过神来,脸上迅速扬起一抹微笑,轻描淡写地说道:“什么也没想,发会儿呆。” 裴玄素的目光紧紧锁住青鸟,眼眸中闪过一丝好奇的光亮,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凑近,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探寻问道:“青鸟君,方才瞧见你拿着的那个物件,模样新奇得很,从没见过,实在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不知那究竟是何物?” 青鸟一听这话,心里暗自叫苦,他太了解裴玄素的性子了,要是此刻把白明石如实相告,裴玄素定会像发现了稀世珍宝一般,开启一连串穷追不舍的追问,怕是没个尽头。 念及此处,青鸟脑子飞速一转,脸上不动声色,目光顺势移向一旁的李伍,脸上立刻换上关切的神情,问道:“阿兄,我刚刚正问你来着,这地方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儿呀?” 李伍微微眯起眼睛,陷入回忆之中,脸上浮现出几分感慨,缓缓说道:“你可想不到,就在两年前,这地方那叫一个热闹。” 他扫视一眼众人,接着说道:“这店里,单是掌柜和伙计,就有三十几号人呢,里里外外忙得团团转,招呼各方来客,那叫一个热闹。” “还有那后山,” 李伍的手朝后山方向指了指,“住着的宕匠足有两百多人。” 他说到这儿,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热火朝天的场景。 “我和阿郎来的时候,好家伙,来采办大理石的商客多得数都数不过来。客房里根本住不下,到处都挤满了人。没办法,我和阿郎只能在这中堂打地铺,将就了一晚。” 李伍笑着摇了摇头,似是在回味那段有些窘迫却又充满烟火气的经历,“那时候,中堂里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大家天南地北地聊着天,虽说条件简陋,可热闹得很呐。” 青鸟静静听完李伍的讲述,目光缓缓扫过眼前的中堂。此刻,这里同样挤满了人,喧闹声此起彼伏,可往昔的繁华盛景与如今的沧桑破败形成了太过强烈的反差,令他不禁心生感慨。眼前的工坊,全然没了李伍口中的热闹模样,实在是物是人非。 他暗自思忖,这期间必定发生了什么变故。回想方才查看工坊时的情景,那些迹象表明,当时的人撤离得极为仓促,就像是在某个瞬间,接到了紧急指令,匆忙搬离。 放眼望去,屋内不少生活用具依旧摆放原位,好似主人只是暂时离开,随时都会回来;马厩里堆满了草料,仿佛还在等待着那些健壮的马匹归来;厨房的木材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堆了满满一面墙,看着全然不像是要废弃的样子。 再想想这里曾经生意兴隆,门庭若市,如今却这般荒芜,实在让人费解,究竟是怎样的缘由,能让这般红火的工坊突然被废弃呢? 正当青鸟陷入沉思时,不远处的黑衣男子冷不丁开了口,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兴许是大理石被采完了,没石料可采,自然就得去别处寻觅新矿洞了。” 他的话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他,可他神色淡漠,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 裴玄素听得黑衣男子所言,立马来了兴致,连忙问道:“这位大伯,山间的石头怎么能采完呢? 黑衣男子微微抬眸,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裴玄素和青鸟身上。他敏锐地察觉到,裴玄素和青鸟隐隐有着众人之首的气度,想必是这一行人中的家主,只是感慨这弟弟长得俊朗非常,兄长却长得比较平常。 略作思忖后,他才缓缓开口:“小友有所不知,这大理石可不是寻常石头,它极为稀少,能开采出高品质大理石的矿山更是寥寥无几。就好比我开的铅矿,哪能随便在哪座山上都能开采出铅来?世间万物,皆有定数,开采一点就少一点。这工坊的大理石一旦采光,失去了营生的根本,自然就难以为继,被荒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转动着手中的一枚玉佩,眼神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 。 裴玄素听闻对方从事铅矿生意,顿时兴致盎然,眼眸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他像是找到了话题一般,迫不及待地抛出一连串问题:“敢问大伯,这铅矿开采可有什么独特门道?开采过程中又会遇到哪些棘手难题呢?” 他的语速很快,语气中满是对未知领域的强烈求知欲,完全沉浸在与黑衣男子的交流之中。 而青鸟则在一旁,眉头微微皱起,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他暗自琢磨,倘若真如黑衣男子所言,是因为大理石开采殆尽,那以一个经验丰富的商人的眼光,必定早就能预判到这一结果,怎么还会在此处储备如此大量的草料和木材呢?诸多不合理之处,如同密密麻麻的丝线,在他脑海中纠缠成一团。 他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这工坊必定经历过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可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依旧毫无头绪,那些谜团非但没有解开,反而愈发扑朔迷离。 无奈之下,青鸟决定暂且放下这些念头,不再徒劳地苦思冥想。他见裴玄素和黑衣男子聊得热火朝天,难解难分,便转身靠近李伍和其他同伴身边,神色认真地交待起来:“今晚咱们得安排人守夜,以防万一。每人一个时辰,轮流值守。前两个时辰就辛苦李阿兄和钱阿兄了,务必多加留意四周动静,不可有丝毫懈怠。后面轮到我来接着守。” 李伍和钱五郎郑重地点点头,眼神中透着坚定与专注,表示定会坚守岗位,守护好众人的安全 。 安排妥当守夜事宜后,青鸟和众人在火堆旁,展开一块防雨布,简单地铺就成了一个临时床铺。虽说条件简陋,但在这雨夜,能有这样一处相对干燥温暖的地方休息,已是难得。 青鸟抱着自己的包裹,侧身躺在防雨布的外侧,既方便随时起身应对突发状况,又能为同伴们提供一层保护。他的神情放松却又带着一丝警惕,双眼缓缓闭上,准备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 裴玄素和黑衣男子又聊了片刻,话题从铅矿生意渐渐延伸到了各地的风土人情。随着夜色渐深,困意也慢慢袭来,裴玄素打了个哈欠,向黑衣男子道了声晚安,便在防雨布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躺下身去,不一会儿,呼吸便变得均匀而绵长。 中堂里渐渐安静下来,喧嚣声逐渐消散,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和木材燃烧时发出的 “噼啪” 声。这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竟意外地营造出一种别样的宁静氛围,仿佛在诉说着夜的深沉。 屋外,肆虐了许久的大雨开始慢慢变缓,豆大的雨点逐渐变小,变得稀疏起来。偶尔仍有闪电划过夜空,照亮了黑暗中的世界,但雷鸣声却越来越远,仿佛在向人们宣告这场风雨即将结束。 青鸟缓缓起身,睡眼惺忪地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中堂里原本熙熙攘攘的人都已不见踪影。三个火堆仍在自顾自地熊熊燃烧着,跳跃的火苗将中堂映照得暖黄,却也添了几分寂静与诡异。 他正疑惑间,忽然听到后院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匆忙走动。好奇心顿起,青鸟抬脚便朝着后院走去,想要一探究竟。 踏入后院,夜色深沉,借着微弱的月光,他赫然瞧见一个人影正朝着后门狂奔而去。虽然距离较远,且那人影十分模糊,但从身形来看,似乎是个女子。 青鸟来不及多想,立刻拔腿追了上去。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可那女子的速度极快,转瞬之间便出了后门。 他好不容易追到门前,一把打开后门,却只觉眼前突然变换了场地,待回过神来,竟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之内。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四周的蜡烛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突然一根接一根地亮了起来,昏黄的烛光摇曳不定。 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打量起四周,只见在房间的一头,那个女子正背对着他站着。女子的身前摆放着一大一小两口石头棺椁,那较小的棺椁上被好几条粗重的铁链紧紧捆住,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他心跳加速,喉咙干涩,他缓缓抬起手,一步一步朝着女子靠近,想要触碰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看看究竟是谁。就在他的指尖快要触碰到女子的瞬间,一只冰冷的手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悄无声息地搭在了他的肩头。 他心中猛地一紧,寒意瞬间从脊背蔓延至全身,他想也没想,立刻转身查看。 然而,就在这转身的一瞬间,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竟然还在中堂内,这才发觉方才自己做了一个梦。 钱五郎正蹲在他身后,伸手搭在他的肩头,一脸关切地唤着:“郎君,到你值夜了。” 青鸟定了定心神,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剧烈跳动的心脏,说道:“好的,知道了。” 说罢,他强压下心中的疑惑与惊惶,和钱五郎换了位置,走向值夜的岗位 。 此时,外面的雨已然停止,世界仿佛被一场洗礼后,变得格外静谧。只有屋檐边还偶尔滴落几滴残留的水滴,“滴答滴答”,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青鸟静静地坐在火堆旁,目光注视着火堆中燃烧的木材,回想着刚才的梦境。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木材渐渐被烧成了通红的火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他的脸庞映照得微微泛红。他的思绪也随着这跳跃的火光,飘向远方。 就在这时,凤鸣她们所在的房间有了动静。接连有几个人匆匆前往茅房,脚步声在安静的中堂里显得格外明显。而此刻,又有两人起身朝着茅房走去。 巧的是,与此同时,之前那位妩媚女子和年轻女孩也结伴一同往茅房的方向而去 ,两人脚步轻快却又小心翼翼。 引人注目的是,哪怕是去茅房这般琐事,女孩也依旧将怀中的猫儿紧紧抱住,仿佛那是她最珍贵的宝贝。 猫儿惬意地窝在女孩怀里,眯着眼睛,时不时发出几声轻柔的 “咕噜” 声,乖巧极了。 青鸟瞥见两人过去,嘴角微微上扬,随即从火堆中抽出一根,一头燃烧着的木头跟了过去。 青鸟刚到墙角,便敏锐的察觉到,一股强大的阴邪之气从宅邸外面袭来,直指茅房方向,而茅房那边,一道较微弱的阴邪气息,也突然出现。 此时,凤鸣和凤锦先后从房内匆匆走出,动作间满是急切。青鸟原本正专注地盯着四周,察觉到动静后,瞬间转头,目光如炬,迅速开口下令:“凤鸣留下照看好其他人,凤锦随我去!” 话音刚落,他已如离弦之箭般朝着茅房的方向冲去,凤锦紧跟其后,两人的身影在昏暗中一闪而过。 眨眼间,他们便抵达了茅房。眼前的景象让人心惊,妩媚女子和女孩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四肢瘫软,毫无生气,怀中的猫儿却不知去向;随行的婢女也在一旁,她身体蜷缩,不省人事。 青鸟一个箭步上前,迅速蹲下身子,双手在三人的脖颈、手腕处探了探,眉头微微皱起,旋即说道:“她们只是昏迷了。” 紧接着,他急切地看向凤锦,追问道:“还有另外一个人是谁?” “是裴家娘子。” 凤锦呼吸急促,话语中带着几分紧张与不安。 青鸟的目光迅速扫向地面,借着木头的火光,仔细辨认着地上凌乱的脚印。他的眼神愈发凝重,语气坚定地说道:“那妖物还在宅邸内,你和凤鸣务必小心。你先去找人,把她们带进去。我去救人!” 说罢,他不再耽搁,顺着脚印的方向,拔腿便追了出去。 身后,传来凤锦焦急的呼喊:“师兄小心!” 青鸟一边奔跑,一边迅速将包裹背在身后,动作娴熟而利落。他满心懊悔,自责没有及时察觉到宅邸外潜藏的妖物,导致如今这般危急的局面。 沿着踪迹,他一路狂奔至宅邸的后门。此时,后门不知何时已被悄然打开,黑洞洞的门外,仿佛隐藏着无尽的危险。他没有丝毫犹豫,脚下生风,冲了出去。 门外,堆积如山的大理石映入眼帘,各种形状、大小的石块层层叠叠,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阴影。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前方一闪而过,速度极快。青鸟只瞥见那身影的轮廓,心中暗叫不好,看身形,应该是裴婉君无疑! 他心急如焚,脚下轻点一块大理石,整个人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在空中快速穿梭于各个大理石堆之间。 他的速度快得惊人,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可即便如此,依旧没能追上裴婉君。只见裴婉君朝着后山的方向狂奔而去,身影越来越远。 青鸟咬紧牙关,脚下步伐加快,手中原本用来照明的木头,因快速移动带起的强风而熄灭。 他毫不犹豫,将木头随手一扔,借助着此时从云层中探出头来的月光,紧紧追在裴婉君身后。 就在他全力奔跑之时,不远处的路边,一个模糊的身影若隐若现。 待靠近一看,竟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黄鼠狼,正直直地站在路边。那黄鼠狼目光炯炯,见青鸟靠近,口中突然发出人声:“你看我长的像……?” 青鸟此刻心急如焚,哪有心思理会这路边的小妖。他面色一沉,剑指在空中快速一划,一道凌厉的光芒闪过。 那黄鼠狼话还没说完,便 “噗” 的一声化作一道黑灰,消散在路边。青鸟顾不上多看一眼,继续朝着裴婉君消失的方向奔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尽快救出裴婉君! 第51章 采石场 雨后初霁,墨色的苍穹仿若被一场盛大的洗礼涤荡过,厚重的乌云丝丝缕缕地缓缓散去,露出澄澈如洗的天幕。一轮皎洁的弯月,恰似一把银钩,高高悬于当空,洒下清冷而柔和的月光,为大地披上了一层梦幻的银纱。 月光之下,青鸟的身影如同一道黑色的疾风,在大地上快速穿梭,向着后山一路狂奔。脚下的道路,是一条由细碎石子铺就而成的小道,坑洼不平,却清晰地印刻着一道道深深的马车辙痕,那是长期频繁使用留下的痕迹,无声诉说着往昔的繁忙。 青鸟心急如焚,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不远处的裴婉君。只见她正在快速的奔跑着,与其说是在奔行,倒不如说是在道路上漂浮着前行,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牵引拖拽着,身不由己。 突然,裴婉君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定住,猛地停下脚步,身形僵硬。青鸟察觉到异样,脚下不停,满心疑惑地看着她。 青鸟借着这朦胧的月色,瞧见裴婉君转过头,脸上竟露出一抹邪魅至极的笑容。那笑容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诡异,透着丝丝寒意。 她的双眼,原本清澈明亮,此刻竟好似两团燃烧的红色光点,散发着幽邃而诡异的光芒,直直地盯着青鸟。青鸟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还没等青鸟追到跟前,裴婉君的身形陡然一闪,恰似一道黑色的幻影,裹挟着一阵冷风,向着远处迅速飘去。 奔行之间,青鸟敏锐地察觉到,道路两侧的山间影影绰绰有两个人影闪动,且这两个身影同样在朝着裴婉君的方向快速靠近。 他心中一惊,凭借着自身的感知,断定这两个身影并非妖物,而是活生生的人,且都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法力波动。 然而,此刻的他已无暇深思,满心满眼都只有裴婉君的安危。看着裴婉君飘飘悠悠地朝着一处山坳奔去,他脚下的步伐愈发急促,片刻也不敢停歇。 裴婉君径直飘进了山下的采石场,青鸟紧随其后,在错综复杂的采石场内快速冲过了两个弯,又绕过三排两层的房屋。 终于,他看见裴婉君在一处矿洞前停了下来。借着月光,青鸟清晰地看到,那矿洞口被一扇黑色的大门严严实实地封堵着,隔着老远都能感知到大门上面的强大法力波动。 青鸟心中不禁一惊,那大门上的法力竟然是炁滞神凝结印,邪魅妖物根本无法进入,同样也无法出来。 裴婉君孤身伫立在月光笼罩下的矿洞前,她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神秘,一头长发肆意飞舞,仿佛与这夜色融为一体。此刻,她的双手在半空中急速交错挥舞,动作流畅而诡异,恰似在编织一张无形的网。 随着她的动作,空气中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涌动,那力量如同汹涌的暗流,在静谧的山间翻涌。 紧接着,那矿洞口的大门,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它们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肆意摆弄,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那声音起初低沉压抑,随后越来越大,在寂静的山间来回激荡、回响,仿佛要将这黑夜震碎 。 青鸟迅速捏起剑指,周身灵力汇聚,正准备释放出无形盾墙阻挡裴婉君。就在这时,“嗖” 的一声,只见一道凛冽的寒光,如闪电般从道路旁的山坡上飞射而下。 待寒光稍近,才惊觉那竟是一支打磨得极为锋利的箭镞。这箭镞速度奇快,快到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瞬间便射中了裴婉君身前的地面。刹那间,一股耀眼的金光以箭镞为中心,如烟花般迸裂开来。 在这道金光的笼罩之下,裴婉君的身形猛地一滞,瞬间停住了。紧接着,一道浓稠如墨的黑色邪魅之气,如同一条挣脱束缚的恶蛇,从她的身躯中迅猛窜出。 这邪魅之气在空中疯狂扭动、挣扎,似乎不甘心就此被驱逐,紧接着又气势汹汹地向着裴婉君冲了回去。可就在它即将触碰到裴婉君的瞬间,一道黑影如闪电般从一旁的峭壁上飞跃而下。 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手持一柄大斧的人,他身姿矫健,动作迅猛,高高跃起后,挥动着斧头,带着千钧之力,重重地砍在地上。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一阵耀眼的金光再次闪过,那邪魅之气被这股强大的力量震得剧烈颤抖,连连后退,好似遭受了重创。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青鸟拼尽全力,瞬间闪到裴婉君的身旁,毫不犹豫地一把将她抱起,快速跑到一旁安全的地带,神色焦急地仔细查看。 一番检查后,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发现裴婉君并无大碍,身上也没有明显的伤痕,只是刚才被邪物附身,阳气受损,这才陷入了昏迷 。 青鸟稳稳地抱着裴婉君,退至一旁相对安全的位置,目光警惕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只见那团邪魅之气恰似一滩涌动的墨汁,灵活地扭动着,巧妙地避开了从身后射来的箭镞。紧接着,它在不远处的一块巨石前陡然凝聚,转眼间,幻化出一个女子的模样。 这女子周身散发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双眼如燃烧的血红色火焰,透着无尽的妖异与狠厉。她先是死死地盯着眼前手持大斧的男人,那目光仿佛能将人灼烧;随后,又缓缓转动脖颈,目光如刀般扫过青鸟和裴婉君,冰冷的视线让青鸟不禁心头一紧。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女子身后的山间如流星般飞跃而出。定睛一看,是一个手持长弓的人,一支锋利的箭镞稳稳地搭在拉满的弓弦上,蓄势待发,只要稍有动静,便能瞬间射出,凌厉的气势仿若能穿透一切。 邪魅女子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声好似寒夜中的鬼哭,令人毛骨悚然。她开口说道:“想不到,御常寺的人也在这儿,竟坏了我的好事!” 声音尖锐而冰冷,回荡在寂静的山间。 手持大斧的男人闻言,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周身气势陡然攀升,厉声喝道:“区区妖物,快快过来受死,哪来那么多废话!” “李三郎,你这是想要抢功啊?” 拿弓的人这时开口,声音清脆悦耳,竟是一个女子。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调侃,却又隐隐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自信与威慑力 。 邪魅女子瞧着李三郎与拿弓女子旁若无人地交谈,心中暗忖时机已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周身瞬间涌起滚滚黑色邪气,如同一团汹涌的墨云,将她的身形包裹其中。刹那间,她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向着青鸟和裴婉君的方向迅猛袭来,速度之快,带起一阵呼啸的风声。 李三郎反应极快,察觉邪魅女子的动向,眼眸一凛,双手紧紧握住斧头,猛地大喝一声,声如洪钟,震得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荡。他高高跃起,手中斧头带着千钧之力,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朝着邪魅女子狠狠劈去。那斧头裹挟着强大的力量,所到之处,空气仿佛被利刃切割,发出 “滋滋” 的声响。 邪魅女子察觉到凌厉的斧风呼啸而来,她嘴角勾起一抹诡异弧度,娇躯猛地一扭,那姿态仿若夜空中飘忽的鬼魅,以毫厘之差避开李三郎全力劈下的大斧。锋利的斧刃擦着她的身躯划过,激起一阵沙石飞扬。 李三郎一击未中,脚下猛地一蹬地面,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弹射而出,手中那柄巨型斧头再次高高抡起,在空中划过一道沉重的弧线,带着呼呼的风声,朝着邪魅女子迅猛砸去。 这大斧看似起码也有上百斤重,可在李三郎手中,却运转自如,轻巧得好似无物,每一次挥动都带出一股刚猛的力量,令周围空气都为之震荡。 一时间,两人你来我往,斧影交错,寒光闪烁,四周的沙石被劲风激得漫天飞舞。 而一旁的青鸟紧紧抱着裴婉君,被这激烈的战斗裹挟其中。他神色焦急,警惕地盯着邪魅女子和李三郎,不时调整着位置,一面要躲闪邪魅女子的攻击,一面要避开四处飞溅的沙石与随时可能误伤两人的大斧。一时间竟难以脱身,只能在这危险的夹缝中小心周旋 。 他手臂紧紧环抱着昏迷不醒的裴婉君,一心只想快些回到工坊。他在李三郎和邪魅女子的战斗空隙间,巧妙地寻着每一处安全之地。他脚下步伐急促,带起地面上的沙石。 那邪魅女子突然身形一闪,不知何时闪至青鸟身后,只见她双手在空中飞速舞动,口中念念有词,周身环绕着一股诡异的黑色雾气。 随着她的动作,那雾气迅速翻滚、凝聚,竟化作无数大小不等的尖石,裹挟着呼啸的风声,向着青鸟和裴婉君两人疯狂袭来。 青鸟抬眼,瞧见密密麻麻如骤雨般袭来的尖石,心中猛地一震,惊惶之感瞬间攥紧了他的心。 脚下步伐不停,他双臂下意识用力,将裴婉君紧紧护在怀中,随后侧身、疾跑,动作看起来有些狼狈却又带着决然。每一次躲避,都险象环生,尖锐的尖石擦着他的衣衫呼啸而过,带起丝丝凉风,仿佛死神的低语。 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目光紧紧锁定着那些如暗器般的尖石,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滴在脚下的土地上,转瞬即逝。 就在此刻,李三郎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从斜刺里杀出。他手中握着大斧,大斧身上正流转着奇异的光芒。只见他身形矫健,挥舞着大斧,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呼呼的风声,瞬间便将那些呼啸飞来的尖石一一击飞。尖锐的碰撞声此起彼伏,石头受力后朝四面八方飞散,在地面上砸出大小不一的坑洼。 那邪魅女子的眼中闪烁着诡异的红光,目标十分明确,就是裴婉君。她脚下步伐轻盈,不断向着两人逼近,每靠近一步,空气中的压迫感便重上几分。 此时,战场之上,法术光芒肆意闪烁,各色的光影在矿洞前交织、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邪魅女子周身缭绕着诡异的黑色雾气,雾气中不时有尖锐的石块呼啸而出,如同一群被激怒的黑色利箭,带着死亡的威胁。 李三郎则手持大斧,身姿矫健如猎豹,他的斧头在空气中划过一道道寒光,每一次挥动都带起呼呼风声,与那邪魅女子展开了激烈的周旋。 就在几人纠缠不休之际,拿弓的女子目光如炬,紧紧锁定邪魅女子的一举一动,随着 “嗖” 的一声,箭镞如一道流星般疾射而出,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直逼邪魅女子。邪魅女子察觉到危险,连忙侧身躲避。 只见她在半空中身形一转,如同一缕鬼魅般轻盈,巧妙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紧接着,她伸出双手,指甲瞬间变长,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匕首,闪烁着寒光,向着李三郎的咽喉抓去。 李三郎连忙侧身躲避,同时挥动斧头,以守为攻,与邪魅女子展开了激烈的近身搏斗。 一时间,几人的身影飞速交错,令人目不暇接。挥舞的斧头带着呼呼的风声,与尖锐的利爪激烈碰撞,每一次撞击都迸发出耀眼的火花,沉闷的 “砰砰” 声不绝于耳,仿佛重锤敲打着人心。 与此同时,箭镞离弦而出,以极快的速度划破空气,宛如划破长空的闪电,瞬间撕裂了原本就紧张的氛围。 周围的沙石被一股股强大的力量激得纷纷飞扬起来,弥漫在空气中,形成一片朦胧的沙幕,让人视线受阻,更添几分紧张与慌乱。 邪魅女子确实有些能耐,她的动作敏捷而诡异,招式层出不穷,每一次攻击都带着致命的威胁。 李三郎和拿弓的女子虽占据人数优势,但面对如此难缠的对手,一时之间也难以将其制服,三人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 青鸟置身于这场混战之中,脚步被混乱的战局所羁绊,根本无法脱身。他的目光在战场上来回游移,急切地寻觅着机会,既想要帮李三郎他们尽快击败这邪魅,又必须小心翼翼,不能让他们察觉到自己是玄门中人。 他暗自思索,手指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脑海中不断权衡着各种方法。他深知,一旦暴露自己的能力,后续在长安必将引发一系列难以预料的麻烦。可若是不出手,裴婉君的安危又实在令人揪心。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关键时刻,李三郎紧咬钢牙,脸上青筋暴起,双手高高举起那柄沉重的大斧,大喝一声,浑身肌肉紧绷,抡起大斧便对着邪魅女子的脚下迅猛扫去。大斧所过之处,沙石飞溅,地面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仿佛要将大地劈成两半 。 持弓的女子柳眉倒竖,美目圆睁,眼神中透着决然与凌厉。她双手稳稳地握住长弓,弓弦被拉至满月,箭头寒光闪烁,直指邪魅女子。 紧接着,她的手指轻轻一松,利箭如离弦之矢,裹挟着破风之声,朝着目标飞射而去。几乎在利箭射出的同一瞬间,她的动作一气呵成,右手闪电般探入怀中,抽出两把寒光凛冽的匕首,身形一转,双臂用力一挥,匕首带着呼呼的风声,径直朝着邪魅女子的要害部位飞去。 邪魅女子瞳孔骤缩,脸上闪过一丝惊惶。她脚尖轻点地面,借助这微小的反作用力,整个人如柳絮般轻盈飘起,巧妙地躲开了李三郎那带着千钧之力、呼啸扫来的大斧。 躲过斧击的同时,她在空中居然又在李三郎的大斧上一点,身形迅速向上跃起,在空中旋转了一圈。她的身姿犹如暗夜中的鬼魅,在急速转动间,精准地避开了那支带着破风之势射来的利箭。利箭擦着她的腰身飞过。随即,化着一团黑雾,迅速飞向一边,躲避飞来的匕首。 然而,她惊讶发现,自己好似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了去路。危急之际,她立马扭转身形躲避,但还是被匕首擦过,手臂和腿上被划出两道血痕,黑色的血液滴落在地上,发出 “滋滋” 的声响,仿佛在腐蚀着大地。 趁着邪魅女子被匕首击中的间隙,李三郎瞅准时机,再次发动攻击。他高高跃起,手中斧头带着无尽的力量,向着邪魅女子的头顶劈去。 邪魅女子躲避已然来不及,只能抬起双臂交叉在前抵挡。“砰” 的一声巨响,斧头重重地砍在她的手臂上,强大的冲击力将她击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若不是她在千钧一发之际运起法力保护,怕是早被那斧头一劈为二。 邪魅女子的身子微微颤抖,双手撑地,艰难地挣扎着站起身来。此刻的她,身上几处伤口触目惊心,那些伤口看上去好似有火焰在内里燃烧,浓稠如墨的黑色血液顺着伤口不断流淌,在地面上汇聚成一滩诡异的暗色痕迹。 她抬眼,望向不远处的青鸟和裴婉君,眼中满是怨毒与不甘,咬着牙,心中暗自忖度,今日谋划怕是难以得逞。 旋即,她尖牙紧咬,周身法力涌动,黑色的雾气在她身边疯狂翻涌。紧接着,她猛地双手一挥,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嘶吼,无数尖锐的石头从她掌心迸射而出。 这些尖石密密麻麻,如同一阵迅猛的骤雨,带着呼啸的风声,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青鸟和裴婉君两人飞扑而去。 李三郎迅速跃起,落在青鸟身前,斧头迅速在身前快速旋转,那些尖石被旋转的斧头撞飞出去许多,但还有一些继续向着青鸟和裴婉君而来。 拿弓的女子立即挥动手臂,一把匕首插入地面,金色的光芒犹如涟漪而过,瞬间立起一道金色的法力屏障,尖石被屏障阻止,随后便消失不见。 那邪魅女子在两人施法救助青鸟两人的瞬间,转身化作一团黑色的烟雾,向着远处仓皇逃去。 李三郎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手中大斧似是在宣泄着战斗的余威。他紧盯着那邪魅女子逃窜的方向,脚尖轻点地面,作势就要追上去,誓要将其彻底铲除。 就在这时,那位手持长弓的女子快速上前,伸出一只手稳稳地拦住了李三郎。她柳眉轻蹙,神色凝重,急切地说道:“不必追赶了!这些妖物心思歹毒,它们的目标是此地,就算今日逃脱,日后必定还会再来。此刻当务之急是守住这里,若是贸然追出去,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此地无人看守,一旦被它们趁虚而入,后果将不堪设想!” 李三郎嗯了一声,与拿弓的女子并肩而立,在这刚刚经历一场恶战的山间,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的疲惫清晰可见,那是激战过后身体与精神的双重倦怠;欣慰也同样明显,欣慰于成功逼退邪魅,守护住了这一时的安宁 。 拿弓的女子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调侃说道: “李三郎,你这功夫还得再练练啊。” 李三郎听闻,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不甘示弱地回道:“要不是你在旁边净添乱,我早就把那邪魅给收拾了!” 话语虽冲,却没有半分真怒。 青鸟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讥讽,赶忙上前,恭恭敬敬地说道:“多谢两位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谢!” 听到这话,两人这才停下,一同转头看向青鸟和昏迷中的裴婉君。 拿弓的女子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最后落在青鸟脸上,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看来你很在意这位娘子嘛,刚才看你拼了命地追,你就不怕那邪魅吗?” 青鸟还没来得及开口回应,李三郎便抢过话头:“看你刚才的身形,武功着实不错,身手不凡。可惜啊,面对这类邪魅,平常武功可伤不了它们分毫。” “你这李三郎,没看见我正和小郎君说话吗?你插什么嘴?” 拿弓的女子佯装嗔怒,杏眼一瞪,两人又开始相互 “攻击” 起来。 “两位可是御常寺的镇灵使?” 青鸟提高音量,试图打断两人的拌嘴,抛出心中的疑问。 这一问,让两人瞬间安静下来。拿弓的女子上下打量着青鸟,眼中满是好奇:“小郎君有点见识嘛,竟知道我们的来历。” 青鸟看向两人,正色说道:“江湖上早有传闻,只是一直未曾亲眼得见,想到刚才那邪魅说二位来至御常寺,这才冒然询问二位。” 说到此,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要命的事,猛地转头看向工坊的方向,瞳孔瞬间骤缩,心急如焚之感瞬间涌上心头,“不好!那工坊里面还有只妖物,现在情况危急,还请两位马上去帮忙,晚了怕要出大事!” “不用了,我们头儿已在那里,早把那妖物给收了。” 李三郎摆了摆手,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三人说话间,裴婉君在一片混沌中悠悠转醒,意识逐渐回笼。她只觉自己身子悬空,正被人稳稳地抱在怀里,耳畔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其中,青鸟那熟悉的声音,好似从遥远的地方飘来,却又格外清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安心。 她努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想要看清抱着自己的人。然而,脑袋昏昏沉沉,眼前的景象如雾里看花,月光虽柔和,却也无法驱散她眼中的朦胧。她的目光在眼前那人的轮廓上徘徊,却怎么也无法辨认出对方的模样。 但那熟悉的声音,如同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莫名地让她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在确认是青鸟的那一刻,她心中的最后一丝警惕也悄然消散,安全感将她温柔包裹。这一松懈,本就虚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她的眼皮再次缓缓合上,又陷入了昏沉之中 。 青鸟从一开始将裴婉君紧紧抱在怀中,一缕悠悠的兰香便缓缓地钻进青鸟的鼻腔。起初,四周危机四伏,邪魅之物就在眼前,青鸟一心都是如何脱离险境,根本无暇顾及这萦绕在鼻尖的淡雅香气。 可如今,随着危机终于解除,青鸟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仍紧紧抱着裴婉君。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这般亲密地抱着一个女子。此时,那股兰香愈发浓郁,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心肺,让他莫名地有些恍惚,仿佛置身于一片春日的幽兰花海之中。 他的脸颊不受控制地迅速升温,一阵滚烫,心脏也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一般。他下意识地低下头,试图遮掩这份异样。好在,月色如水,柔和的月光洒在大地上,掩盖住了他此刻红通通的脸,让这份青涩的悸动不至于被旁人轻易察觉。 就在李三郎说话之际,青鸟敏锐地察觉到裴婉君的身体轻轻动了一下 ,他的心跳陡然又加快了几分,连忙低下头,目光急切地看向怀中的裴婉君,眼中满是关切与担忧。 他轻声唤道:“裴娘子,裴娘子,你醒了吗?”可回应他的只有裴婉君均匀的呼吸声。 见此情形,青鸟不敢再有丝毫耽搁,他再次向李三郎两人谢过,抱紧裴婉君,转身朝着工坊的方向奔去。月色下,他的身影在崎岖的山路上快速穿梭,每一步都带着坚定与急切。 第52章 工坊一片混乱 凤锦远远瞧见青鸟急奔而去的背影,心中 “咯噔” 一下,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她来不及细想,便朝着中堂急速奔去。 踏入中堂,屋内还弥漫着夜晚独有的静谧与困意,众人都沉浸在梦乡之中。凤锦心急如焚,她快步走到裴玄素和一众仆人的跟前,伸手用力拍打在一众人的脸上,大声喊道:“快醒醒!出大事了!” 声音在寂静的中堂里格外响亮,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众人正沉浸在梦乡深处,突然,一阵急促而有力的拍打声响起,瞬间将他们从睡梦中狠狠拽回现实。 有人被这声响惊得猛然坐起,伸手下意识地捂住脸,眼中满是迷茫与懵懂,仿佛还未从梦境的迷雾中彻底走出,呆呆地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还有人则缓缓睁开双眼,眼神空洞无神,机械地左右转动脑袋,目光游离,四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试图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的动作迟缓而茫然,带着刚睡醒时的迟钝。 一时间,原本安静的中堂内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 众人的惊呼声、询问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阵嘈杂的骚乱。有人匆忙起身,衣服都来不及整理;有人还在睡梦中喃喃自语,一脸困惑。整个厅堂内乱作一团,弥漫着紧张与不安的气息 。 凤锦一刻也不停歇,径直冲到熊熊燃烧的火堆旁,伸手从其中抽出一根燃烧正旺的木头。火焰在她手中的木材上跳跃,映照着她严肃的面容。她高举着火把,大声呼喊:“大家都跟我来,去茅房!” 众人还睡眼惺忪,意识模糊,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得晕头转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在凤锦的催促下,还是迷迷糊糊地跟在她身后跑了出去。 三个异国商人原本就睡在离裴玄素他们不远的地方,朦胧中,一阵嘈杂的声响像潮水一般渐渐涌来,打破了夜的静谧。他们在睡梦中被这动静惊扰,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眼神中还带着未散尽的困意。 只见他们先是一脸茫然地相互对视,随后,目光纷纷投向一旁的众人。当看到一行人从里面走出去时,三人瞬间僵在原地,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他们的嘴巴微微张开,脸上写满了疑惑与惊讶,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呆呆地待在原地,望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 黑衣男子本就浅眠,突然,一阵嘈杂声毫无征兆地穿透夜幕,如同一把尖锐的利刃,瞬间将他从睡梦中割醒。 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还残留着未消散的睡意,却在看到一众人等从中堂鱼贯而出的瞬间,瞬间清醒,眼神中满是警惕。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汹涌的潮水般,迅速涌上他的心头。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他来不及多想,急忙翻身而起,便朝着偏房冲去。 他的脚步急促而慌乱,鞋底在地面上摩擦出 “沙沙” 的声响。当他看到偏房的门大敞着,屋内空荡荡的,不见女儿和小妾的身影时,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恐惧瞬间弥漫全身,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的目光又转向一旁守门的仆人,只见那仆人正抱着佩刀,睡得正酣,嘴角还挂着一丝口水,对周遭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黑衣男子顿时怒从心头起,猛地抬起腿,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踹了过去。 “砰” 的一声闷响,仆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得摔倒在地,身体在地面上滑出一段距离。 他瞬间惊醒,慌乱地从地上跳起身来,双手还下意识地握紧佩刀,眼神中满是惊恐与茫然。他的目光在四周慌乱地扫视一番,这才看到阿郎满脸怒容地站在面前。 还没等他向阿郎问好,黑衣男子那带着愤怒与焦急的声音便如炸雷般在他耳边响起:“兰儿她们人呢?” 仆人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连忙转身,往偏房里查看,屋内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黑衣男子此刻也顾不上责骂仆人,脑海中迅速闪过刚才众人出去的方向,他咬了咬牙,转身朝着众人离去的方向追去。他的脚步踉跄,几次险些摔倒,神色慌乱,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慌乱的光芒 。 那仆人被阿郎的怒火吓得不轻,见阿郎心急如焚地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奔去,哪敢有丝毫耽搁,脚下生风,紧紧跟在阿郎身后。 路过中堂时,他眼角余光瞥见其他人也被这阵骚乱惊醒,正一脸茫然地站在中堂内,不知所措。 情况紧急,他来不及多做解释,只是迅速抬起手臂,对着另外几人用力打了个手势。那手势干脆利落,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众人虽不明所以,但见他神色慌张,便也不敢耽搁,急忙急匆匆地跟在后面,脚步杂乱,一时间,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黑衣男子的双眼紧紧盯着前方,目光好似能穿透层层夜色。他心急如焚,脚下的步子愈发急促,每一步都踏得又重又急。 瞧见前方的众人后,他的心跳陡然加快,透过人群的缝隙,隐约看到有两人蹲在地上,似乎在仔细查看什么。再定睛一看,地上似乎躺着几个人影,他的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恐惧如潮水般将他淹没,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女儿和小妾千万不要出事! 他咬紧牙关,浑身肌肉紧绷,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双臂快速舞动,奋力拨开挡在身前的众人。 终于,在茅房附近,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女儿和小妾。那一刻,他的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心中的惶恐达到了顶点 。 只见两人紧闭双眼,面色苍白,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黑衣男子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他发疯似的冲上前,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声音颤抖地呼唤着:“兰儿,兰儿,这是怎么了?你快醒醒啊!” 那声音里满是焦急与绝望,听得旁人揪心不已。 凤锦在一旁看着这混乱的场面,深知时间紧迫,一刻也不敢耽搁。她立刻指挥着黑衣男子家的仆人:“快,把她们抬到中堂去,动作轻点!” 仆人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抬起地上的女子。黑衣男子抱着女儿,紧紧跟在众人身后,快步朝着中堂走去。 一到中堂,三个异国人看到此情景,立马默契地行动起来。他们手脚麻利地将一块防雨布铺在三个火堆之间,随后,一众人等将两个女子轻轻放在上面。 黑衣男子的双腿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扑通” 一声重重地跪一旁。他将女儿紧紧拥在怀中,仿佛只要这样,就能将所有的危险都隔绝在外。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女儿的脸庞,那目光中满是惊慌与不安,仿佛在凝视着世界上最珍贵却又随时可能破碎的珍宝。 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气都像是在吐出内心深处的恐惧。他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满心的担忧哽住了喉咙,只能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低吟 。 裴玄素蹲在自家婢女身旁,伸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脸颊,焦急地唤了几声:“香菱,香菱,你醒醒。” 然而,婢女依旧紧闭双眼,没有任何反应。整个中堂里弥漫着紧张与担忧的气息,所有人都满脸焦虑,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 “她们都没大碍,只是昏迷而已。” 凤锦身姿挺拔地站在众人面前,神色冷峻,目光如炬,迅速扫视着中堂的每一个角落,似乎在确认是否还有潜在的危险。 紧接着,她提高音量,斩钉截铁地说道:“接下来,所有人哪里也不许去,都在这儿老实待着!”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疑惑与不解,被她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更加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随后,众人三两成群,脑袋凑在一起,肩膀不时轻轻触碰。他们的嘴巴一刻不停,私语像细密的水流,源源不断地从唇齿间淌出,碎碎念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嗡嗡地回荡在四周。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好奇,眉飞色舞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也不管自己说的是否有依据,全凭着天马行空的想象肆意发挥。 裴玄素眉头紧皱,眼中满是焦急,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急忙上前一步问道:“凤锦娘子,这到底是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何事啊?” 凤锦的眉头紧皱,心中的烦躁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他强压着情绪,再次提高音量,声音在嘈杂中努力传向四周:“大家都安静些,不要随意走动,更不要吵嚷!” 那语气里,带着几分焦急与无奈,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然而,众人的喧闹声如同一锅沸腾的开水,根本无法平息。凤锦的话,瞬间被淹没在这一片嘈杂之中,没有激起一丝水花。 此时,她看着裴玄素悄然走到身旁,轻声询问着什么。可凤锦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烦躁情绪里,丝毫没有注意到裴玄素的询问。 她的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被眼前乱糟糟的人群搅得心烦意乱,脑海里只剩一片嗡嗡作响的混沌,外界的一切声音都变成了毫无意义的噪音 。 “都坐下!” 凤锦猛地厉声喝道,声音尖锐而有力,像是一道惊雷在众人头顶炸开。 说来也怪,这一声竟有着神奇的威慑力,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交谈声戛然而止。他们的嘴巴还保持着微张的姿势,眼神里满是惊讶与无措。 紧接着,众人开始你看我、我看你,目光在空中交汇又迅速移开,仿佛在互相确认刚刚发生的事情。犹豫了片刻后,他们像一群听话的孩子,蹑手蹑脚地、乖乖地坐在了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放,只能静静地等待着下一步的指示,场面安静得落针可闻 。 就连一旁的黑衣男子,此刻也抱着昏迷的女儿,匆忙在原地坐了下来。众人安静下来后,彼此互相打量着,眼中都闪烁着同样的疑问,似乎在无声地询问身边的人,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 整个中堂弥漫着诡异的寂静,只有众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而凤鸣所在的偏房里,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微微晃动。她与另外两名婢女,安静地守在裴夫人身旁。 裴夫人原本睡得正香,却被房外嘈杂的人群惊醒。她缓缓睁开双眼,眼中还带着未散尽的睡意,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却不见女儿的身影,心中顿时涌起一丝不安。 “婉儿呢?” 她急忙询问一旁的婢女,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那婢女被这突如其来的发问吓了一跳,眼神闪躲,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就在这时,凤鸣赶忙上前,轻声安慰道:“裴夫人,您不必担心,婉君娘子和我师兄他们在外面呢。” 裴夫人听了,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满是疑惑。这深更半夜的,婉儿一个女孩子家,还在外面,成何体统?可她转念一想,女儿和玄儿一样,对世间所有新鲜事物都充满了好奇,此刻想必是发现了什么新奇有趣的事儿,才会跟着出去。况且玄儿也在,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然而,就在她自我安慰之际,房外的吵闹声传来,不一会儿,一阵凄厉的男子哭声骤然从外面传来。 那哭声中夹杂着声声呼喊,正焦急地唤着一个女孩的名字。不一会儿,门外又传来一众人等的吵杂声。 裴夫人瞬间脸色大变,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婢女,只见她们也是一脸的惊恐。 裴夫人再也按捺不住,焦急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们快说啊!” 两个婢女惶恐不安,紧闭着嘴巴,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凤鸣。 凤鸣见此情景,心中虽也有些紧张,但仍强装镇定,她温柔地看向裴夫人,正欲开口宽慰几句,让她莫要担忧。就在此刻,一阵若有若无、轻微却透着诡异的声响,冷不丁从头顶上方悠悠传来。 凤鸣的耳朵微微一动,她迅速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细听。那声音,正迈着轻盈的步伐,在房顶上悄然游走。每一步落下,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若不是屋内此刻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这细微的声响根本不会被察觉。 凤鸣心中一凛,她不敢有丝毫大意,缓缓伸出食指,轻轻放在嘴边,对着裴夫人和婢女们,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们务必安静。 众人屏气敛息,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听见彼此急促的呼吸声。随后,一阵尖锐的利物刮擦瓦片的声响突兀传来,那声音好似一把利刃,直直划进众人的心里,让人心惊胆战。 几人在偏房内,听得真真切切,裴夫人吓得脸色煞白,双手下意识地合十,嘴里不停地默念着,似是在祈求神明的庇佑。 此时的偏房之中,静谧得能听见窗外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轻响,和头顶上传来的阵阵诡异的刮擦声。 凤鸣则眼神一凛,迅速捏起剑指,周身灵力微微涌动,随时准备奋力一击,抵御未知的危险。然而,就在众人绷紧神经、严阵以待之时。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喝从寂静的中堂内轰然炸响,正是凤锦的声音。那声大喝,犹如一道惊雷,瞬间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平静。紧接着,那诡异的刮擦声瞬间朝着中堂的方向迅速而去。 中堂内,死寂如墨,浓稠得仿佛能将人吞噬。那静止的空气仿若一层无形的幕布,把所有的声响都隔绝在外。 众人皆敛息屏气,胸膛微微起伏,呼吸声在这片寂静中被无限放大。三个火堆在角落里摇曳,木材燃烧的火焰好似在挣扎跳跃,将众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在墙壁上,像是一群张牙舞爪的怪物。 就在此刻,一阵尖锐的爪子划动声猛地从黑暗中刺出,那声音恰似一把锋利的锯齿,狠狠割着众人的神经。众人的身体瞬间像被施了定身咒,先是一僵,随后脖颈以一种极为缓慢且僵硬的姿势缓缓仰起,一双双眼睛瞪得滚圆,满是惊惶与恐惧,直勾勾地望向屋顶。 那划动声如同一个狡猾的恶灵,在黑暗中肆意穿梭,飘忽不定。它忽而在左边房梁处炸响,尖锐的声响瞬间充斥整个左耳,像无数根钢针猛地刺入。 众人的目光被这股力量猛地扯向左边,可映入眼帘的只有孤零零的房梁和瓦片;还没等众人缓过神,它又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跳到右边,众人的脑袋不受控制地急速转向右侧,慌乱的眼神中满是茫然与无助,好似被那声音随意摆弄的木偶。 随着那声音步步紧逼,众人的呼吸愈发急促,胸膛剧烈起伏,每个人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如战鼓般疯狂擂动的心跳声,那声音带着无尽的恐惧,一下又一下撞击着灵魂。 紧接着,那声音沿着屋顶的瓦片,不紧不慢地划动而来,每一下都像是沉重的石磨碾过心尖,发出 “嘎吱嘎吱” 的声响,让灵魂都忍不住颤抖。 眨眼间,那声音来到了黑衣男子的头顶。黑衣男子的瞳孔急剧收缩,几乎缩成了两个小黑点,眼眸中满是无尽的恐惧。 他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头顶的瓦片,仿佛这样就能看穿那隐藏在黑暗中的恐怖。他的喉结剧烈滚动,惊恐地吞咽了一口唾沫,那干涩的 “咕噜” 声在死寂的中堂里格外突兀。 他的双手下意识地用力抱紧怀中的女儿,手臂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像是一条条扭曲的小蛇。他的身体止不住地剧烈颤抖,汗水如决堤的洪水,顺着他的额头、脸颊不断滑落,滴在女儿的衣角上,洇出一片片深色的水渍,他却浑然不觉。 此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头顶那如噩梦般的恐怖声音,以及那不断蔓延的绝望 。 凤锦凝望着屋顶,周身气息瞬间冷凝,她的右手缓缓抬起,捏起剑指,周身灵力隐隐翻涌,做好了一战的准备。 就在这时,她敏锐的感知力捕捉到一股诡异的波动 —— 外面有一股时隐时现的邪魅之气,正从后院缓缓靠近。她秀眉紧蹙,心中暗自诧异,“师兄不是说只有一只妖物吗?怎么还有一只?” 疑惑在心底翻涌,却来不及细想,她的精神依旧高度集中,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心念刚落,屋顶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骤然消失,整个中堂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紧接着,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打破了平静,沿着墙壁出现了三道深深的爪子刮痕,那痕迹好似一把利刃,划开众人脆弱的神经。众人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在刮痕的另一旁,又三道刮痕如鬼魅般出现。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黑暗中,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缓缓浮现,那眼睛里散发着幽邃的红光,如两团燃烧的鬼火,正死死地盯着众人。 中堂内瞬间炸开了锅。有人吓得魂飞魄散,转身拔腿就跑,慌乱中碰倒了胡凳,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有人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恐惧,两眼一黑,直接晕倒在地;还有人被吓得呆立当场,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邪魅之物,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裴玄素站在一旁,心中竟涌起一丝奇异的感觉,那是夹杂着好奇与兴奋的复杂情绪,在这恐怖的氛围中显得格格不入。可很快,他便感知到眼前这妖物散发的恐怖气息,那是一种透着强烈杀意与蚕食生命的阴邪之气,仿佛能将世间万物都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他脸色骤变,不由得连连后退,一直退到墙角,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那邪魅,不敢有丝毫懈怠。 黑衣男子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 逃跑。可他的双脚却像是被无形的枷锁束缚,僵硬得无法挪动分毫。他低下头,看着怀中昏迷的女儿,心中满是绝望与不舍。 他怎么能抛下女儿独自逃生?就在这时,那邪魅之物尖叫一声,朝着他猛扑过来。黑衣男子心一横,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绝望地闭上双眼,等待着未知的命运降临。 凤锦见状,立刻调动灵力,准备展开无形盾墙抵挡邪魅。就在灵力即将汇聚成型之际,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闪电般从斜刺里杀出,直直地撞向那邪魅。 那邪魅躲闪不及,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狠狠击飞出去 ,重重地砸在一旁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凤锦的目光紧紧锁住那道被击飞的黑影,待尘埃稍稍落定,她才终于看清,眼前这邪魅之物竟似一个人形的蝙蝠。 它身躯扭曲,四肢如枯木般细长,紧紧地匍匐在墙壁上,那模样,仿佛这墙壁就是它的领地。它的后背,一双巨大的肉翅缓缓扇动着,每一次扇动,都带起一阵令人作呕的腥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凤锦的视线又迅速转移到黑衣男子身前,只见一只狸花猫正威风凛凛地拱起身形,全身的毛发因为愤怒和警惕而炸起。它的双眼瞪得滚圆,眼眸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死死地盯着墙上的邪魅,嘴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尖锐的牙齿在火光中闪烁着寒光。 凤锦细细打量着这只狸花猫,却发现猫儿的腹部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殷红的鲜血正源源不断地从伤口处汩汩流出,在地面上汇聚成一小滩。 她发现那若有若无、微弱的邪魅之气,正是从这只受伤的猫儿身上传来。这一发现,让凤锦秀眉紧蹙,疑惑如同潮水般在她心中翻涌。 那蝙蝠妖倒挂在墙壁之上,一双血红色的竖瞳中闪过一丝狡黠与阴狠,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个邪魅至极的笑容。紧接着,它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嘶吼,那声音犹如指甲刮过黑板,尖锐刺耳,令人毛骨悚然。嘶吼声未落,它猛地展开那双巨大且布满褶皱的肉翅,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狸花猫恶狠狠地扑了上去,带起一阵裹挟着腐臭气息的狂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凤锦的身后急速窜出。那速度快到让人几乎捕捉不到其踪迹,凤锦只觉眼前黑影一闪,还没来得及看清究竟是何人,一个身姿矫健的男子已然出现在战场中央,与那蝙蝠妖战作一团。 男子身形灵活,动作行云流水,每一次出手都精准狠辣,带着呼呼风声,每一击都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 反观那蝙蝠妖,在男子凌厉的攻势下,渐渐有些招架不住,身上多处被击中,发出声声痛苦的哀号。它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眼神中也透露出一丝慌乱与恐惧。 不过眨眼间,蝙蝠妖便已明显处于下风,深知自己不敌,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用力扇动肉翅,拼尽全力想要逃离这危险之地。 男子怎会轻易放过它,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闪烁着寒光的银线。他手腕轻轻一抖,那银线便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眨眼间,一道道密集的银色丝线便如天罗地网般朝着蝙蝠妖飞去,将其逃窜的路线全部封死。 蝙蝠妖刚飞出没多远,便被这些丝线紧紧缠住。它在空中拼命挣扎,双翅胡乱扑腾,想要挣脱这束缚,可那银色丝线却越缠越紧,深深嵌入它的皮肉之中。 男子见状,抓住这绝佳的时机,脚下轻点地面,如同一头猎豹般向前一跃,整个人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在这瞬间,他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剑身上流转着紫色的光芒。 男子落地的同时,手中长剑也顺势刺出,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长剑如同一道紫色的流星,直直地刺入蝙蝠妖的体内。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蝙蝠妖的身体迅速腐败,化作一团黑色黏稠液体,恶臭至极。 众人呆立当场,目光死死地锁定在这个突然现身的神秘人身上,眼神中满是震撼与不可思议。方才那蝙蝠妖还张牙舞爪、威风凛凛,带着无尽的恐怖与威胁,可转眼间,就被这人如秋风扫落叶般轻易消灭。那令人胆寒的蝙蝠妖,在他手下竟毫无还手之力,如此强大的实力,怎不让众人惊愕。 眼见着危险解除,众人紧绷的神经终于缓缓放松下来,脸上的恐惧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捂住口鼻,抬手再空中扇动,好似能把那恶臭的味道扇去一般。随后才带着几分迟疑,脚步虚浮地慢慢往中堂走去。 凤鸣带着裴夫人她们匆匆来到中堂。原来,她们刚一踏入中堂门口,便瞧见那神秘人斩杀蝙蝠妖的最后画面。让她们既被妖物的恐怖模样吓得花容失色,又对神秘人的高超身手惊叹不已。 只是此刻,她们和在场的其他人并无二致,眉头紧皱,脸上满是痛苦与嫌弃。右手迅速抬起,手掌死死捂住口鼻,试图将那股恶臭隔绝在外,可即便如此,那令人作呕的味道还是无孔不入。她们的另一只手在面前急切地来回扇动,像是这样就能把这恼人的气味扇得远远的。 凤锦站在一旁,从战斗一开始便紧紧盯着这个神秘人。她暗自运转灵力,细细感知,确定此人并非妖物,再看其出手的招式和身法,心中断定应该是玄门中人。想到这儿,她心中满是疑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来人听到声音,缓缓转过身来,对着凤锦微微一笑。这一笑,如春风拂面,驱散了些许紧张的氛围。 众人这才得以看清他的模样,原来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他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线条刚劲又不失柔和,整个人样貌堂堂,气质不凡,眉宇间自然而然地透着一股浩然正气。他身着一身深红色官服,正向着凤锦缓缓走来,而此刻,那把斩杀蝙蝠妖的长剑又不知去向。 凤锦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心中暗自想着,自己本已做好与蝙蝠妖大战一场的准备,只等全力一搏,没想到却被此人抢先一步。心中难免有些不甘,可又转念一想,不管怎样,那妖物终究是被除掉了,在场的众人也都平安无事,这才是万幸。 “小娘子没事吧?” 年轻男子微微颔首,轻声问道,声音温和且带着关切。 凤锦还没来得及作答,只听 “簌簌” 几声,院墙的四面八方突然跳下好些人来。这些人的穿着打扮和年轻男子如出一辙,不同的是他们皆着一身青色的长袍。这些人,有的手持弓箭,有的腰挂着横刀,还有的扛着长枪。他们身手敏捷,落地无声,随后迅速朝着中堂门前聚拢。 紧接着,后院那边也传来同样的动静,又有不少这般装扮的人跳了进来,一时间,整个中堂被围得水泄不通。 “诸位莫慌,我等皆是官府之人,在此办案而已。” 年轻男子神色镇定,声音清朗,向着众人耐心解释道。 原本因为这些突然出现的人而有些慌乱的众人,听到这话,神色稍缓,只是彼此之间仍带着几分狐疑,互相打量着。 这话刚一落下,角落处的三个异国商人却瞬间变了脸色。他们原本还佯装镇定,听到 “官府” 二字,却像是被踩中了尾巴,下意识地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面面相觑间,脸上顿时露出难以掩饰的慌张之色。他们的眼神闪烁不定,双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身子也悄悄往角落里缩了缩,似乎想要把自己藏起来。 与此同时,裴夫人猛地回过神来,她的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担忧,迅速在中堂内来回查看。当她看到站在一旁的裴玄素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立刻快步跑了过去,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玄儿,婉儿人呢?” 裴玄素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刚才那只恐怖妖物的模样,再看着母亲焦急的表情,心里 “咯噔” 一下。他下意识地立马环顾四周,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寻,却不见青鸟的身影。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暗自思忖,难道妹妹出了事,青鸟君前去相救了?想到这儿,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也透露出一丝不安。 而此时,青鸟抱着昏迷不醒的裴婉君,心急如焚,脚下如生风一般,向着工坊的后门径直奔来。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有力,仿佛要把这一路的阻碍都踩在脚下。 快到门口时,他猛地抬头,赫然发现后院四周的高墙上突然跳进去好些人影,心中一紧,焦急之感愈发浓烈,脚下的速度也不自觉地加快。 一阵响动突兀地打破了原本的平静,后院的众人闻声皆是一怔,纷纷下意识地回过头来。 一时间,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发出动静之人的身上。可奇怪的是,这些人并未围拢上前,而是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去,脚步挪动间,竟在人群之中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通道。 青鸟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先是打量了一番周围这些退到一旁的人,而后又按捺不住好奇心,将目光投向了中堂之内。 果不其然,他看到了凤鸣和凤锦正站在里面,他们身旁还多了一个年轻男子。这男子身着一袭剪裁得体的官服,举手投足间尽显不凡气度。 此刻,他正单膝蹲在中堂的地面上,身姿微微前倾,目光专注地盯着地上那只狸花猫。狸花猫的胸腔上下起伏着,在地上一丝不动。 裴夫人正满心焦急地在内堂踱步,一抬眼,便瞧见青鸟小心翼翼地抱着婉儿,步伐匆匆地从后院迈进内堂。一瞬间,裴夫人眼眶一热,脱口而出:“婉儿。” 声音里满是担忧与关切。她脚下步子不停,迅速朝着两人奔去,待到近前,细细查看,才惊觉婉儿双眼紧闭,昏迷不醒。 裴玄素也在第一时间赶到,快步走到青鸟身前,目光紧紧锁住青鸟,眼神里满是焦急与询问,那神情仿佛在说:“婉儿到底怎么了?” 青鸟神色郑重,赶忙解释道:“裴娘子并无大碍,只是被邪魅附身,损耗了阳气,只要好好休息几日,便会好转。” 听闻此言,裴玄素一颗高悬的心稍稍放下,她轻柔地从青鸟手中接过妹妹,感激道:“多谢青鸟君相救舍妹。” 随后,他转头吩咐身旁两个婢女抬起地上昏迷的香菱,自己则抱着裴婉君,快步朝着偏房走去。裴夫人心急如焚,亦步亦趋地紧跟其后,脚步匆忙间,裙摆都带起了一阵微风。 待几人身影消失在偏房方向,青鸟这才将目光投向屋内其他人,开口问道:“这里发生了何事?” 这时,一旁的年轻男子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回应道:“刚才跟着那鸟怪同来的蝙蝠妖,已经被收拾了,现在此地已然安全。” 说罢,他饶有兴致地绕着青鸟缓缓转了半圈,上上下下打量着青鸟,接着问道:“方才看你追出去时施展的轻功身法,身手相当不错,可有想过来学习些玄门之术?” 青鸟闻言,看向年轻男子,谦逊地回道:“在下愚钝,这一身功夫尚且未能驾驭纯熟,若此时又转身去学习别的,只怕会顾此失彼,更难精进。” 言罢,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地上的猫儿身上。 只见猫儿侧躺在地,身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皮肉外翻,鲜血已然干涸,凝固在毛发上。猫儿呼吸急促,每一次喘息都伴随着身体的微微颤抖,显然已经命悬一线。 年轻男子也顺着青鸟的目光看向地上的猫,轻声感慨道:“这猫妖被那蝙蝠妖所伤。“他顿了顿,略一思索后。继续说道:”不过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猫妖,居然在那蝙蝠妖附身小娘子之际,尽然拼死相救。” 说罢,他的目光又转向黑衣男子怀中抱着的女孩。接着说道:“难道是在护食不成?” 青鸟心中自然清楚这猫妖之事,自这几人在外面敲门时,他便凭借敏锐的感知察觉到了异样。只是他发现这猫妖的妖力较为虚弱,心中不禁充满疑惑。 直到看到叫兰儿的女孩,他才恍然大悟。他敏锐地感知到这女孩的体内有一颗内丹,稍加思索便判断出这内丹应该是这猫妖所有。只是这内丹为何会在兰儿体内,其中必然有着不为人知的缘由。 青鸟眉头紧锁,脑海中不断思索着这一系列离奇事件背后的关联,最终目光落在了奄奄一息的猫儿身上。他心中一软,毫不犹豫地蹲下身子,对着不远处的凤鸣喊道:“凤鸣,拿药来。先把猫儿救了。” 话声刚落,那位身着官服的年轻男子却像一道黑色的影子,迅速侧身挡在凤鸣身前,伸出手臂拦住她的去路。 年轻男子微微皱眉,神色严肃地看向青鸟,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与警告:“这可是妖物,你救了它,它不但不会言谢,他日还会来取你性命。” 青鸟转过身,目光沉稳地看向年轻男子,神色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正色说道:“方才上官已然言明,在那女孩生死攸关之时,这猫妖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挺身而出,拼尽全力相救。仅凭这一点,便足以证明它绝非恶类。世间万物,皆有灵性,只要一心向善,都值得我们出手相助,更何况是这样一只心怀大爱的生灵。” 话音刚落,青鸟便不再多言,双腿微微弯曲,缓缓蹲下身去。他的动作轻柔而专注,小心翼翼地靠近猫儿,开始仔细检查它的伤势,准备为其展开救治。只见他的双手在猫儿身旁轻轻舞动,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怜悯。 年轻男子站在一旁,目睹这一切,不禁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一丝不以为然的神情,口中喃喃自语道:“妖物就是妖物,哪有什么善恶之分?它们终究不是人类,本性难移,又怎能轻易相信它们的善举呢?” 青鸟仿若未闻,只是神色平静地伸出手,径直从凤鸣手中接过药瓶。 凤鸣则一脸不满,用力将年轻男子的手往一边推开,那动作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倔强,随后也跟着蹲下身,专注地救治起猫儿来。在他们心中,生命本就不应以妖物或是人类来区分,每一个生命都值得被拯救。 年轻男子见青鸟只顾着救治猫儿,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的嘴角微微抽搐,眼中闪过一丝恼怒,重重地 “哼” 了一声,那鼻腔里发出的声音,带着满满的不悦与愤懑。 紧接着,他猛地抬起手臂,用力地将衣袖一甩, “呼” 的一声,仿佛要把心中的不满都宣泄出去。随后,他脚下一跺,转过身去,大步走到一旁,背对着众人,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显然还在为刚刚被无视的事情而生气 。 “凤锦,你看一下那女孩的情况?” 青鸟一边小心翼翼救治猫儿,一边转头对着凤锦嘱咐道。 凤锦闻言,快步走到黑衣男子身旁蹲下身来。此时的男子紧紧的搂着女儿,眼中茫然,脸颊尽是泪水。 凤鸣眼中满是关切,微微上前一步,目光柔和地落在黑衣男子身上,轻声说道:“我来帮你看看你女儿的情况。” 那声音仿若一阵轻柔的风,在这满是紧张与担忧的氛围里,悄然注入了一丝温暖与希望。 黑衣男子本沉浸在对女儿的忧思之中,听到凤鸣的话,像是突然从一场噩梦中惊醒。他的身子猛地一颤,眼神瞬间聚焦在怀中昏迷不醒的女儿身上。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不假思索,嘴唇急促地开合,赶忙说道:“好好好,快帮我看看,看看我女儿如何了?” 那急切的模样,双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仿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能让女儿好转的机会,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焦虑与期待,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 凤锦从他手中轻轻接过小女孩,动作轻柔地将女孩平放在防雨布上。他先是伸出手指,轻轻搭在女孩的手腕上,眉头微蹙,细细感受着女孩的脉搏。 紧接着,他又微微俯身,将耳朵贴近女孩儿的胸前,屏息倾听。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所有人都屏气敛息,静静等待着凤锦的诊断。 年轻男子笔挺地立在一旁,双手下意识地交叠在身前。他的目光,先是紧紧锁住蹲在地上全力救治猫儿的青鸟和凤鸣,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满是困惑与不解,似乎难以理解他们为何要对一只妖物如此上心。 当凤锦走到女孩身边开始诊断时,他的视线又迅速转移过去,脸上的神情愈发复杂,嘴唇微微抿起,似是欲言又止,那复杂的神色里,既有对这一连串奇异事件的疑惑,又有对眼前场景的难以认同。 不远处,三个异国人士神色紧张又关切,他们的身子微微前倾,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不敢挪动分毫,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干扰到这场关乎生命的救治。他们的眼睛瞪得滚圆,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一举一动,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担忧与专注,时不时还会小声地用自己的语言交流几句,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从他们的表情和动作中,能真切感受到他们对救治结果的关切。 而那妩媚女子,此刻正孤零零地躺在一旁,身上的衣衫有些凌乱,发丝随意地散落在脸颊边。周围的人都在为救治忙碌,无人将目光投向她,她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只有偶尔拂过的微风,轻轻吹动着她的发丝,显得格外落寞 。 不一会儿,凤锦缓缓抬起头,目光望向黑衣男子,眼中带着一丝疑惑,开口问道:“你女儿可是患了气疾之症?” 黑衣男子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愕,像是被触及了心底最担忧的事情,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急切地问道:” 正是,还请医师救治我儿。“ 他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女儿,眼中满是焦急与不安,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仿佛这样就能抓住女儿生存的希望。 “ 眼下你女儿只是被邪气扫过,没有大碍,休息一晚便会恢复如初,只是……。”凤锦欲言又止,脸上的疑惑更浓了,目光紧紧地盯着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见状,忙不迭地回道:” 医师有何疑难,只要我知道,一概回答。“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女儿的情况,也明白凤锦的犹豫背后必有隐情。 此时,青鸟和凤鸣已经给猫儿上完了药,又仔细地为猫儿缠上了绷带。做完这一切,他们来到黑衣男子身前,青鸟目光温和地看着男子,开口问道:” 我观你女儿情况良好,已然没有了气疾的症状,是如何变成这样的呢?“ 黑衣男子闻言,缓缓低下头,看向女儿稚嫩的脸庞,脸上满是哀伤与无奈。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我儿至出生之日起,便如他阿娘一样,患上了气疾。“说到此,脸上闪过一丝喜悦,只听他继续说道:”三年前的一日,我夫人从外面带回来一只猫儿。不久后,我女儿的气疾之症便慢慢好转。这本来是满心欢喜之事,可……” 说到此处,他微微停顿,摇了摇头,眼中满是痛苦与遗憾,过了许久才继续说道:“可惜,我夫人的气疾却越来越严重,两年前,便去世了,只留下这猫儿陪着我女儿。” 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仿佛带着无尽的思念与悲伤,屋内的气氛也因他的讲述变得愈发沉重。 就在众人满心焦急、气氛凝重之时,地上原本昏迷不醒的女孩,突然轻轻咳嗽了一声,那声音虽微弱,却好似一道曙光划破黑暗。紧接着,她的眼皮缓缓颤动,悠悠醒转。 黑衣男子一直守在旁边,眼睛死死盯着女儿,看到这一幕,眼眶瞬间红了,他整个人近乎扑了过去,急切地俯下身子,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不停地唤道:“兰儿,兰儿,别怕,阿爷在呢。” 兰儿缓缓睁开眼,眼眸中还带着刚苏醒时的迷茫,她眨了眨眼,扫视着四周陌生又熟悉的面孔。不一会儿,她的视线精准地聚焦在父亲身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虚弱却安心的笑容,轻声问道:“阿爷,花巧呢?” 黑衣男子闻言,心里 “咯噔” 一下,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一旁受伤躺着的猫儿。他的眼神里满是纠结与担忧,嘴唇微微张合,却发不出声音,生怕如实告知猫儿受了重伤,会让女儿本就虚弱的身体和心灵再受打击,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凤鸣一直留意着这一切,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对着女孩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柔声说道:“兰儿妹妹,花巧方才为了救你,受了点伤,不过你别担心,眼下已经包扎好了。” 兰儿一听花巧受伤,原本还有些迷离的眼神瞬间变得急切起来,她也顾不上自己还虚弱的身体,双手用力撑着地面,就想要起身四处寻找花巧。黑衣男子见状,急忙伸手扶住女儿的身躯,眼中满是心疼与无奈。 兰儿努力地扫视一圈,终于在凤鸣的身旁看见了花巧。花巧身上包裹着白色的绷带,那绷带在它原本漂亮的毛发上显得格外醒目,不过好在,它胸腔的呼吸已然稳定下来,不再像之前那般急促。 她看着花巧,眼眶一红,连忙侧身,朝着花巧这边挪动了些。黑衣男子紧紧扶着她,周围的人也都随着她的动作,身体不自觉地倾斜向花巧这边,大气都不敢出,仿佛生怕惊扰了这份劫后余生的宁静 。 兰儿缓缓伸出手,动作轻柔得如同春风拂过,指尖轻轻滑过猫儿的毛发,那触感仿佛带着无尽的温柔与怜惜。随后,她又将手挪到猫儿的头上,一下又一下,轻轻摩挲着,嘴里喃喃自语,声音轻柔得如同梦呓:“花巧,一定很疼吧?” 凤鸣在一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轻声说道:“兰儿放心,我们已经给花巧上了最好的药,只要治疗得当,不久便会没事了。” 兰儿轻轻 “嗯” 了一声,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回应凤鸣的安慰。她缓缓抬起头,看向凤鸣,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乖巧又安心的微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纯净而美好:“花巧答应过兰儿,会一直和兰儿在一起,我相信她会没事的。” 青鸟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好奇。他脸上带着一抹亲切的笑容,轻声问兰儿:“你和花巧说过话?” 那语气就像是在和自己的妹妹聊天。 兰儿闻言,转过头来,目光清澈地看着青鸟,神色认真又坚定,重重地点了点头,正色回道:“嗯,我还和花巧见过面呢。花巧长得可好看了,比我见过的所有花儿都好看。” 第53章 唯亲情犹在,叹世态炎凉。 一旁的年轻男子,原本正一脸不耐烦地站在那儿,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自己的袖口。就在这时,兰儿的话语如同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拽住了他的注意力。他的动作瞬间顿住,手指还停留在袖口的位置,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片刻后,他缓缓地转过身,动作有些迟缓,仿佛还在思考着什么。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众人交谈的方向,眼神中原本的漫不经心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好奇与专注。他的耳朵微微竖起,下意识地倾听着众人的对话,身体也不自觉地前倾,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关键的字眼 。 众人听闻兰儿的这番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紧接着,惊讶之色如涟漪般在面庞上层层漾开,眼睛瞪得溜圆,满是不可思议。黑衣男子更是震惊得呆立当场,嘴巴张得大大的,半天都合不拢,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就在兰儿说见过花巧的话语落下之时,一直站在一旁默默倾听的年轻男子,像是被什么触动了神经,猛地快步走上前来。他微微俯下身,目光紧紧盯着兰儿,眼中满是探究,急切地问道:“你见过这妖物的真身?你不怕吗?” 兰儿一听这话,原本纯真的小脸瞬间皱了起来,小嘴不满地嘟着,像是鼓起的小包子,反驳道:“什么妖物,那是花巧。” 在她心中,花巧是最亲密的伙伴,绝不是什么妖物。 年轻男子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调整语气,脸上挤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放低声音,轻声问道:“你见过花巧?” 试图挽回局面。 然而,兰儿却像是赌气一般,不再理会他,只是微微低下头,满眼疼惜地看着受伤的花巧,小手还不时轻轻抚摸着花巧的身体,仿佛在给予它安慰。 年轻男子顿时有些尴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无奈之下,只能讪讪地退到一旁,轻轻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看来,确实是这花巧救了这女孩儿不假。” 黑衣男子听到这话,急忙站起身来,脸上写满了疑惑与急切,对着年轻男子说道:“还请上官告知实情。” 年轻男子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自己身上,他微微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花巧不知道是何缘由来到你的家中,但是她救了令嫒,所以令嫒的气疾才能好转。” 黑衣男子听后,眉头皱得更紧了,满心不解地问道:“花巧为何要救我女儿呢?“他顿了顿,满脸忧伤地继续说道:”既然花巧能治好我女儿,为何不能救治我夫人呢?” 年轻男子闻言,微微低下头,陷入了短暂的思索,片刻后,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解答。 就在这时,兰儿抬起头,看着父亲,轻声说道:“花巧告诉过我,那是因为之前花巧受伤,阿娘在小时候救过她,她回来报答阿娘的。” 原本众人各自心怀思绪,或是沉浸在对花巧身份的猜测中,或是疑惑于这场奇异事件的前因后果。可就在兰儿那清脆的声音响起的瞬间,所有人都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身体不由自主地转向她。 年轻男子原本还在为无法回答黑衣男子的问题而暗自思索,听到兰儿说话,手中下意识地停止了小动作,目光猛地投了过去,眼中满是探寻的意味,似乎想从兰儿接下来的话语中,挖掘出更多关于这妖物的隐秘。 而黑衣男子,在听到女儿声音的那一刻,眼眶瞬间泛红,双腿一软,缓缓蹲下身子。他的动作极为缓慢,像是生怕惊扰到女儿,又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震撼得脚步虚浮。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兰儿,双手微微颤抖,缓缓抬起,想要触碰女儿却又有些犹豫。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半晌才发出干涩的声音:“兰儿,你说的…… 都是真的?”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脸上满是震惊与感动,那是一位父亲对女儿经历的心疼,也是对花巧报恩之举的动容 。 兰儿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恰似春日里翩跹的蝶。她微微仰起头,眼神中满是纯真与依赖,静静地看向父亲,嘴角轻轻上扬,绽出一抹甜甜的笑,声音软糯,乖巧地回道:“嗯,兰儿相信花巧的话。” 黑衣男子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问道:“那你阿娘的病,花巧怎么没有治好呢?”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女儿,仿佛要从她的回答里找到这些年心底困惑的答案。 兰儿抬眸,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微光,与父亲对视着,轻声说道:“花巧说过,她的能力只能救一个人,是阿娘让她救的我。” 说罢,她的神情陡然黯淡下来,像是被一层阴霾笼罩。 她缓缓低下头,细碎的发丝垂落,只能听见她继续小声呢喃:“我倒是希望花巧救的是阿娘,若是如此,阿爷就不会像变了个人一样了。” 声音里满是孩子的懵懂与失落,还有对过去家庭圆满的深深怀念 ,那轻轻的话语,像一把钝刀,缓缓割着黑衣男子的心。 黑衣男子听到女儿这番话,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猛地一震。他的眼神瞬间空洞,呆呆地看着女儿,脸上的表情凝固在震惊与痛苦交织的神色里。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干涩得厉害。双手下意识地伸出去,想要抱住女儿,却又在半空中停住,微微颤抖着,仿佛承载着这些年所有的悔恨与思念。 良久,他缓缓闭上双眼,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脚下的地面上,转瞬即逝。再睁开眼时,眼神里满是自责与悲伤,他缓缓蹲下身子,将女儿轻轻搂进怀里,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懊悔:“兰儿,是阿爷不好,阿爷这些年……”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阵抽噎打断,他紧紧地抱着女儿,像是抱住了这些年失去的一切,身体微微颤抖,似乎想把所有的愧疚与疼爱都通过这个拥抱传递给女儿 。 兰儿被父亲紧紧拥入怀中,那熟悉又温暖的怀抱,却让她积攒许久的委屈与思念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她的肩膀微微颤抖,起初只是小声地抽泣,泪水悄然滑落,打湿了父亲的衣衫。可随着情绪的宣泄,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哭声中满是对母亲的思念,对曾经幸福家庭的怀念,以及对父亲这些年变化的委屈。 周围的众人,都被这对父女之间浓烈而真挚的情感深深感染。凤鸣和凤锦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动容。年轻男子原本严肃的脸上,此刻也浮现出一丝不忍,微微别过头去,像是不想让人看到他眼中的触动。 黑衣男子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待兰儿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他才缓缓松开怀抱,双手扶着女儿的肩膀,看着她满是泪痕的小脸,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轻声问道:“兰儿,花巧是如何治好你的呢?” 他的眼神中满是疑惑与好奇,这个问题已经在他心中萦绕了许久,此刻,他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出来 。 兰儿努力地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那还在微微颤抖的身躯和起伏的心绪。她轻咬下唇,眉头轻皱,小脑袋微微低垂,认真地思索了一番后,缓缓开口说道:“兰儿也不太清楚,花巧没有和我讲过具体的办法。那时,我就瞧见有一个亮着五彩光芒的东西,像一颗会发光的星星,从花巧的身体里飞了出来,然后直直地钻进了我的身体里。打那以后,我的病就开始慢慢好了。” 青鸟听了兰儿的话,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果然和自己心中猜想的一样。 年轻男子听闻此言,神色骤变,立刻俯身蹲下,动作干脆利落。他伸出手掌,在兰儿身前缓缓停顿了片刻。旋即,他眉头紧锁,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语气中带着几分惊讶与感慨,说道:“原来如此,花巧竟是用自己的内丹,保住了令嫒的性命。如此一来,便难怪只能救治一人了。” 说罢,他缓缓站起身,目光随即转向地上那只气息微弱的猫儿,微微摇头,忍不住感叹道:“若是这只猫儿救不回来,怕是……” 话语戛然而止,留下无尽的担忧。 黑衣男子心思敏锐,瞬间捕捉到年轻男子话中的蹊跷,心急如焚,连忙上前一步,急切地问道:“若救不活花巧,便会如何?” 他的眼神中满是焦虑,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年轻男子微微一怔,犹豫了片刻,缓缓开口说道:“若花巧死去,内丹便会破裂,随后便会消散,自然也就没有救治的功效了。” 黑衣男子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眼瞪大,满是惊恐与慌乱。他急忙转身,看向青鸟、凤鸣和凤锦三人,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近乎哀求地问道:“那,那花巧现在如何,可能治好?”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眼神中满是迫切的期待。 青鸟看着黑衣男子,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不慌不忙地说道:“眼下,花巧的外伤算是处理好了。只是在下听闻,妖物一类受伤,便会灵体不稳,生死皆在一线间。若要彻底治好,就要拜托这位上官了。” 说罢,青鸟伸出手,手指稳稳地指向年轻男子,众人的目光也随之汇聚过去 。 黑衣男子听闻青鸟所言,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心急如焚,脚下步子踉跄着便冲向年轻男子。还未等年轻男子反应过来,他便 “扑通” 一声双膝跪地,膝盖撞击地面的闷响,引得周围人一阵惊呼。 年轻男子见状,脸上满是惊慌失措,双手下意识地伸出,想要扶起黑衣男子,口中急切说道:“快快请起,这是做什么!” 然而,黑衣男子却死死地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抓住年轻男子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苦苦哀求道:“上官,可要救救我女儿,只要能救好我的女儿,无论是什么要求,我许仲平都愿意答应!哪怕要我散尽家财,赴汤蹈火,我也绝无二话!” 他的额头紧贴着地面,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浸湿了地面的尘土。 年轻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脸窘迫,他的双手还悬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心里清楚,自己根本不知道有什么救治方法,可又实在不愿在众人面前丢了颜面。慌乱之中,他连忙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青鸟,急切问道:“小郎君知道的不少嘛,不知道你是从何处知晓这救治方法的?” 青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说道:“哦,我也是偶然间在乡间听到一位老道士所言,起初我还半信半疑,如今看来,确有其事。” 说话间,他眼角余光瞥见凤鸣和凤锦正紧紧地盯着自己,那眼神仿佛在警告:“若是师父听到你说他是老道士,有你好受的!” 青鸟心中一紧,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连忙轻咳一声,继续说道:“那道士说,有一种符咒,叫…… 叫锁灵符,可固定住灵体,使其不致飞散。” 年轻男子闻言,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在他的认知里,锁灵符向来是用来锁住邪魅妖物、防止其逃脱的,从未听说过还能用来治疗灵体,心中不禁泛起层层疑虑:“到底该不该相信此人的话呢?若是依他所言,最后却治不好,我又该如何向眼前这位心急如焚的父亲交待?”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那小郎君从人群中走出来,来到许仲平身旁,微微皱眉,轻声说道:“大伯,你别为难上官了,那符咒哪能随便借的。万一一会儿上官说他忘了带,你可如何是好?” 这话一出,周围的众人顿时炸开了锅,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道道目光投向年轻男子。就连那三个异国人士,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对着年轻男子指指点点,眼神中满是好奇与疑惑 。 年轻男子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被众人的目光盯得如芒在背。他的双手不自觉地在身侧紧握成拳,心中暗自叫苦不迭,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被架到了如此尴尬的境地。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许仲平那满是泪痕与哀求的面庞上,那绝望又期盼的眼神,像一把尖锐的钩子,狠狠揪住了他的心。再看向周围,众人的指指点点和交头接耳,让他愈发觉得窘迫,仿佛自己成了这场闹剧的焦点,被架在火上炙烤。 “罢了罢了!” 年轻男子在心底长叹一声,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与决绝。他缓缓抬起手,动作迟缓地伸进怀中,手指在摸索间微微颤抖。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万一这符咒根本没用,自己岂不是成了众人的笑柄?可眼下这情形,若是不拿出符咒一试,又实在无法向众人交代。 犹豫再三,他的手终于从怀中掏出了那枚锁灵符。符咒在他微微颤抖的指尖晃动,他的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忐忑,更有一丝孤注一掷的决心。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抬起头,迎着众人的目光,声音虽不高,却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意味:“那就试试这锁灵符吧!” 说罢,他紧紧攥着符咒,仿佛握住了所有的希望 。 青鸟站在一旁,神色看似平静,可内心却如同翻涌的潮水。他深知自己的身份一旦暴露,将来在长安便会引来诸多不必要的麻烦与纠葛,那往后的查探,便会像一张无形的网,绊住自己的手脚。这让他对暴露身份这件事避之不及,毕竟还是低调行事为好。所以,才故意引出这关于锁灵符的话题,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年轻男子身上,才有了眼下这看似有些 “捉弄” 意味的局面。 他看着年轻男子那副窘迫又无奈的模样,心中泛起一丝歉意,可更多的还是无奈。“实在是对不住了,这位年轻上官。” 青鸟在心底默默念叨,“但我也是身不由己。只能委屈委屈你了,待此事一了,将来,我定会找机会向你赔罪。” 他暗自下定决心,目光又转向别处,试图装作若无其事,融入这混乱的场景之中 。 许仲平的目光自年轻男子伸手入怀的那一刻起,便紧紧追随,眼中满是急切与期待。当那张符咒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时,他先是一怔,眼中闪过一抹疑惑。这符咒与他平日里所见的大不相同,尺寸大了许多,样式也显得格外古朴神秘,边缘处的符文似在隐隐闪烁,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 “这…… 这要如何使用呢?” 许仲平忍不住开口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那是对未知的忐忑与对女儿救命希望的珍视。他的双手不自觉地交握在一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年轻男子,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年轻男子此刻骑虎难下,心里暗自叫苦不迭,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缓缓走到猫儿身前。他的双腿微微弯曲,调整好姿势,神色凝重地抬起右手,捏起剑指。指尖在符咒上轻轻一划,那符咒像是被注入了生命一般,“嗖” 的一声,如离弦之箭般迅速飞向猫儿。 符咒在空中划过一道绚丽的弧线,稳稳地将猫儿的身躯裹住。一时间,符咒上的符文光芒大盛,原本黯淡的猫儿在这光芒的映照下,轮廓变得愈发清晰。光芒闪烁间,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被符咒笼罩的猫儿,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微风拂过的沙沙声 。 青鸟眼见符咒稳稳裹住猫儿,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忙不迭地开口说道:“对对对,就是这样!和那老道士说的一模一样,这般包裹着,五日之后揭掉便就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点头,眼神里满是笃定,仿佛真的对这符咒的效用了如指掌。 年轻男子听闻是五日之后才见效果,原本紧绷的神经终于缓缓放松,心里暗自庆幸还有这几日缓冲的时间。他的肩膀微微下沉,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抬手轻轻擦了擦额头上因紧张冒出的细密汗珠。 许仲平激动得眼眶泛红,几步上前,深深的行了一个大礼,声音带着浓浓的感激与哽咽:“多谢上官!请您一定要留下姓名,他日许某定当重谢,无论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绝无二话!”眼神中满是诚恳与坚定。 年轻男子连忙摆手拒绝,脸上带着谦逊的笑容,说道:“使不得使不得,举手之劳而已,怎能受此大礼。” 他微微侧身,神色间有些局促,“这也是众人一同出力,我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试图转移许仲平的注意力。 众人的目光纷纷聚焦在被符咒包裹的猫儿身上,眼中满是关切与期待,那一道道目光里,都传递着祝愿花巧早日康复的心意。许仲平随身带来的仆人,脸上洋溢着喜悦,纷纷快步上前,对着自家阿郎拱手祝贺,声音此起彼伏:“阿郎,这下娘子和花巧都有救了,真是太好了!” 年轻男子站在一旁,神色复杂。他心里清楚,以往面对邪魅妖物,秉持的都是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可如今却参与救治了一只妖物。他的同伴们投来的眼神里,满是疑惑与不解,他微微低下头,避开那些莫名的目光,暗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片刻后,年轻男子挺直腰杆,神色恢复严肃,朗声说道:“诸位,此处暂时安全,但诸位明日一早必须速速离去,不可在此耽误。” 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说罢,他转身带着一众人等离去,脚步匆忙,背影里透着几分无奈与疲惫。 众人见状,连忙拱手相送。许仲平目光追随着年轻男子一行人远去,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随后,他又转过身,对着青鸟、凤鸣和凤锦深深作揖,言辞恳切:“今日多亏了几位相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之前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他的态度与之前相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满是感激与敬重。 青鸟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微微欠身,回以庄重的拱手礼,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言辞亲切而谦逊:“大伯说的哪里话,这一切皆是机缘巧合。起初,我们也对这其中的缘由一头雾水,好在如今一切都已明了,雨过天晴,平安无事便好。” 凤鸣和凤锦也相继拱手回礼,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纷纷说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能帮上忙,我们也深感欣慰。” 许仲平俯身,双手稳稳地穿过妩媚女子的膝弯与后背,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兰儿则在一旁,紧紧抱着花巧,小脸上满是安心的神情,她的手指轻轻抚着花巧的毛,随后亦步亦趋地跟随着父亲,一同回到偏房。 那三个异国商人,此前一直神色紧张,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担忧与不安。此刻,他们的目光交汇,相视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那笑容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此时,夜色已深,万籁俱寂,唯有窗外的虫鸣声隐隐传来。经此一番惊险,众人兴奋不已,困意全无,便纷纷聚集中堂,你一言我一语,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欢声笑语在中堂内回荡,仿佛要将方才的恐惧与紧张彻底驱散。 凤鸣和凤锦回到偏房,脚步匆匆却又放得极轻。他们走到裴婉君床边,俯下身,仔细地查看她的身体状况。只见裴婉君面色安详,呼吸平稳,只是沉沉地昏睡过去。两人相视一眼,皆微微点头,眼中满是放心。 裴玄素返回中堂,快步走到青鸟面前,深深作揖,再次诚挚地感谢他的搭救之恩。而后,他与众人依次坐下。可没过多久,一连串的问题便从他口中接连抛出。他不断追问青鸟在后山遇见了什么,方才那些会法术的官府之人隶属哪个衙门之类。青鸟被问得有些招架不住,实在不想被他一直缠着,只能简单地应付了几句,随后便借口自己太过疲惫,侧身躺在一旁,闭上双眼,不再言语。 时间匆匆,转眼间,天边泛起鱼肚白,晨曦的微光悄然洒下。经过昨晚一夜的相处,众人彼此间不再那般陌生。李伍便带着三个异国商人和许仲平的仆人前往工坊的厨房,一番忙碌后,准备好热气腾腾的吃食。众人围坐在一起,享用着早饭,交谈间,气氛愈发融洽。 稍作歇息后,裴婉君缓缓苏醒。凤鸣立刻上前,再次为她仔细检查。片刻后,凤鸣直起身子,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宣布裴婉君已然无碍,只需在后续多注意休息,便会与平常无异,裴夫人这才放心下来。 众人稍作歇息,许仲平率先走到青鸟等人面前,拱手作别:“此次承蒙三位仗义相助,许某感激不尽。日后若三位有闲暇,还望能移步益州,许某定当奉为上宾,盛情款待,以报今日之恩。” 说罢,还对着三人连连拱手,态度十分谦逊。 兰儿抱着花巧,亦步亦趋地跟在许仲平身后。她先是走到凤鸣和凤锦面前,微微屈膝,规规矩矩地作揖谢过。随后,又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青鸟身旁,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乖巧地行了一礼,声音清脆悦耳:“多谢阿兄救治花巧,兰儿一定紧记此恩。” 说罢,她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微微踮起脚尖,示意青鸟蹲下些。青鸟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顺从地蹲下身来。 兰儿见状,立马凑近青鸟的耳朵,悄咪咪地说道:“花巧和我说了,阿兄才是这里最厉害的那个人。” 说完,还对着青鸟眨眨眼,会心地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盛开的花朵,灿烂而又纯真 。 听到兰儿的悄悄话,青鸟先是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一抹红晕悄然爬上他的耳根。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些许窘迫,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既腼腆又带着几分宠溺的笑容。他抬手轻轻揉了揉兰儿的脑袋,轻声说道:“可别听花巧乱说。” 紧接着,青鸟迅速整理好情绪,拱手回应道:“许先生不必如此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我们该做之事,何足挂齿。益州之地,向来令人向往,若有机会,定当拜访。” 凤鸣和凤锦则微微欠身,举止优雅地回了一礼,两人微微颔首,无声却有力地表达着对师兄话语的深切赞同。 这之后,许仲平带着兰儿、花巧和小妾,在一众仆人的伴随下,踏上了回家的路途。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不久之后,三个异国商人也前来告辞。他们牵上骆驼,骆驼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随着 “哒哒” 的脚步声,他们朝着遥远的西域缓缓走去,身影逐渐隐没在晨光之中。 青鸟等人收拾好行装,阳光已然洒满整个院子。他们登上车马,车轮缓缓转动,一行车马再次踏上前路。 青鸟带着一行车马,在官道上稳稳前行。两个多时辰转瞬即逝,山间的微风轻轻拂过,带着丝丝凉意。随着行程推进,原本陡峭的山势逐渐变得和缓,视野也愈发开阔起来,像是一幅徐徐展开的壮丽画卷,让人豁然开朗。 行至一处开阔之地,众人只觉疲惫渐生,便决定在此稍作歇息。大家纷纷下马,从行囊中取出干粮,简单地填了填肚子。短暂的休憩过后,众人抖擞精神,再次踏上旅程。 又这般赶了三个时辰的路,日光渐渐西斜,洒下的余晖将大地染成一片金黄。就在此时,眼前豁然开朗,极目远眺,一座孤峰突兀地耸立在广袤的天地之间。相比之下,其他山峦在这座山峰面前显得那般单薄、渺小,仿佛是随手点缀在大地上的微型盆景,全然没了各自的巍峨气势,只沦为衬托主峰雄伟的渺小注脚,微不足道得近乎可以忽略不计 。 李伍见状,眼中一亮,激动地伸出手,手指直直地指向那座山峰,声音因兴奋而微微拔高:“大家快看,那就是昭陵!阿郎之前与我提过。” 众人听闻,纷纷在马背上挺直身子,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山峰巍峨耸立,气势不凡,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更添几分神秘与庄严。 马车内,裴婉君正安静地坐着,手中随意翻弄着一本诗卷,身旁的婢女们或整理着衣物,或低声交谈。突然,车外传来的一番话吸引了她们的注意。裴婉君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放下手中诗卷,动作轻柔地伸出手,轻轻掀起布帘的一角。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与期待,探出脑袋,向着昭陵的方向望去。 婢女们见状,也纷纷围拢在车夫身后,小心翼翼地将目光投向那神秘而庄严的昭陵。她们极目远眺,入眼之处,连绵起伏的山峰之中只有这一座孤峰高耸入云,虽说乍看之下,除了这独特的孤峰,周边景致并无太多稀奇之处,可那山峰独特的身姿、扑面而来的雄浑气魄,还是让婢女们不禁啧啧称奇。 青鸟抬眼望去,目光在山峰周围仔细扫视一番后,不禁发出由衷的感叹:“此山峰孤耸回绝,四周的群山仿若众星拱辰,九龙飞附,山川脉络气势磅礴,确实是一等一的风水吉壤。” 凤鸣和凤锦二人闻言,纷纷不住点头,眼中亦是难掩对这奇景的惊叹。凤鸣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赞许的微笑,说道:“师兄所言极是,我等一路行来,见过诸多山川地势,却从未见过如此得天独厚之地,确实是难得一见的风水宝地,难怪当年文皇帝相中此处。” 凤锦也在一旁附和,神色认真:“不错,这九嵕山山峰气势非凡,山嵕走势奇特,确实是上等的吉壤。” 青鸟目光灼灼地望着裴玄素,本以为提及风水之说,还担心定会点燃他的好奇心,让他迫不及待地追问个不停。毕竟,风水之学向来神秘莫测,引人探究。 然而此刻,裴玄素却双唇紧闭,一言不发,仿若陷入了某种深沉的思索之中。这突如其来的沉默,让青鸟满心疑惑,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诧异的神情,眼中满是不解。 裴玄素的目光望向远方,像是要穿透那无尽的空间,看到历史的深处。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却扯出一抹冷笑,声音低沉而又带着几分感慨,轻声说道:“纵观史籍,哪一个王朝的君主不是在寻找那一等一的风水吉壤,妄图借此庇佑王朝千秋万代。可就算得了吉壤又能怎样?不过是保一时的权势和富贵罢了。一旦子孙后代堕落,即便有再好的风水,又能改变什么呢?” 说到此处,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苦笑,缓缓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青鸟,继续说道:“青鸟君,你们此番为魔族之事而来,可是为了百姓的疾苦?” “自然是。” 青鸟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答道,话语间满是坚定。 裴玄素闻言,轻轻地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奈与悲哀,语气沉重地说道:“魔族固然可怕,可这世间更可怕的,并非魔族,而是那些当权者。” 青鸟和凤鸣听到这话,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之前与程叔叔等人在一起时的谈话,那些关于时局、关于民生的讨论,此刻在耳边回响。 裴玄素顿了顿,继续说道:“如今的大唐,那些当权者一个个精明世故,满心满眼只有权力和钱财,将百姓的生死疾苦全然抛诸脑后。他们整日只知教导百姓要一心为大唐,放下小我,成就大唐宏伟大局。为此,他们各种巧立名目,变着法儿地让百姓多交税、多花费。可他们哪里想过,百姓早已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哪里还有余钱交税,又哪有闲钱去花费?” 他的苦笑愈发浓重,脸上的皱纹都仿佛深了几分,缓缓接着说:“这些当权者天天把‘民为贵,君为轻’挂在嘴边,可实际上呢?一旦百姓没能按时缴纳赋税,他们便横加指责;百姓稍有不合他们心意的花费,他们也怪责连连,还妄图教导百姓该如何花钱。可他们何时曾真正想过,该如何让百姓不在贫困,让百姓能真正衣食无忧、安居乐业?” 青鸟和凤鸣听到这番话,不禁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认同,有无奈,更有深深的无力感。面对如此现实,他们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沉默以对,千言万语,都化作了那一瞬间的无言。 裴玄素的面色愈发凝重,声音中满是愤懑与无奈,接着说道:“可恨的是,民间百姓一片赤诚,却因懵懂无知,被那些当权者的花言巧语轻易蛊惑。那些人巧舌如簧,煽动百姓时刻将大唐安危挂在心头,挑起他们对别国的无端仇恨。可百姓哪里知晓,真正让他们生活困苦、举步维艰的,并非他国,恰恰是这些满口仁义道德,实则道貌岸然的当权者。他们为了一己私欲,肆意盘剥百姓,却把过错推诿给他人。” 说到此处,他重重地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悲哀。 他顿了顿,平复了一下情绪,又缓缓开口,语调中满是忧虑:“更为可悲的是当下的大唐世风。如今,百姓们不再专注于踏实生活,反而各个一门心思钻营,想方设法谋取钱财,四处攀附结交,只为扩充自身利益。人人都在这名利场中变得精明世故又骄奢成性,早已被利益蒙蔽了双眼。长此以往,我华夏传承千年的忠孝礼信仁义,怕是要在这追名逐利的浪潮中,荡然无存了。到那时,失去了这些传统美德的支撑,大唐又将何去何从?” 青鸟、凤鸣和凤锦听闻裴玄素这番言辞,内心仿若被重锤猛击,久久无法平静。从原州启程至今,他们一心只想着如何为大唐、为百姓扫除魔族异类的危害,将满腔热血都倾注在保家卫国的信念之中。 此刻,听着裴玄素对当下世风的剖析,他们才惊觉,这世间竟还有如此复杂、不堪的一面。青鸟微微皱起眉头,原本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忧虑,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仿佛想要抓住那逐渐消逝的美好世道。 凤鸣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她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眼神中满是哀伤,原本温柔的目光此刻也变得黯淡无光,像是被这残酷的现实蒙上了一层阴霾。 凤锦则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嘴巴微微张开,却半晌说不出话来,往日里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迷茫与揪心。 三人沉默良久,内心五味杂陈。他们深知,对抗魔族是一场艰难的战斗,可如今面对这人心不古、世风日下的现状,竟让他们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与揪心。本以为扫除魔族便能还百姓太平,却未曾料到,真正侵蚀大唐根基的,还有这难以扭转的人心与风气 。 “我们无力改变这世道的百姓疾苦,也只能尽自己的一点绵力,保全百姓的安全。” 凤鸣打破了沉默,声音中带着几分坚定,却也夹杂着一丝苦涩 。 青鸟微微仰起头,目光望向远方,似是在回忆往昔的岁月,缓缓开口说道:“裴兄,实不相瞒,自幼起,我们大多时候都在凉州之地生活。那儿地处偏远,我们与夷狄杂居共处。每日清晨,伴着鸡鸣起身,便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淳朴民风。邻里之间,相互帮衬,毫无保留,农忙时一起劳作,闲暇时围坐畅谈四方,从无半点虚情假意。田间地头,孩子们嬉笑玩耍,大人们辛勤耕耘,日子简单而纯粹,满是乡间的质朴与单纯。” 他收回目光,神色略带几分无奈,轻轻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我们的心思都很简单,只想着如何过好每一天,如何守护好身边的人和这片土地。对于朝堂之上那些错综复杂的权力争斗,还有市井之中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算计,我们实在是知之甚少,也从未有过这方面的考量。” 青鸟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又带着些许无力:“如今听你说起这些,才惊觉这世道竟如此复杂。只是我们人微言轻,力量太过微薄,面对这如滔滔江水般的不良世风,实在难以改变什么。但即便如此,我们也不会放弃为大唐、为百姓扫除魔族危害的信念,只愿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这世间守住一片安宁。” 裴玄素神色庄重,向着青鸟三人恭恭敬敬地拱手行了一礼,言辞恳切地说道:“我自然明白几位一心为保全百姓的决心。只是几位有所不知,我之所以决心研习医道,正是因为它能让我实实在在地为百姓出力。倘若我选择入仕为官,身处那复杂的朝堂之中,只怕最终也会沦为追逐权势、罔顾百姓的权贵之一。” 他微微停顿,目光变得愈发深邃,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随后继续娓娓道来:“如今民生艰难,百姓生活困苦,这自然容易引发各种变故。但倘若百姓都能衣食无忧,生活安稳,又有谁会心甘情愿地卷入那些阴谋之中,去推动所谓的改朝换代呢?” 一旁马车上的裴夫人,一直静静地听着几人的对话。她心里清楚,平日里夫君就时常对这些时政民生之事有所抱怨,她也早已习以为常。可此刻,当听到儿子口中说出 “改朝换代” 这般敏感的字眼时,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中满是惊慌与担忧。她来不及多想,动作急促地连忙掀开布帘,脑袋探出车厢,神色紧张地四下里查看。好在此时,道路两旁空无一人,周遭寂静无声,并没有其他行人路过。她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仍是心有余悸,立刻出声喝止儿子:“不可胡说!这些话若是被心怀不轨之人听了去,那可如何是好?咱们一家人都得跟着遭殃!” 那语气中满是焦急与惶恐,声音都微微发颤。 裴玄素见母亲如此惊慌,心中不禁有些愧疚,赶忙稳了稳心神,和声安抚道:“知道了,阿娘。您别担心。儿子自有分寸。” 说罢,便抿紧嘴唇,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策马前行 。 青鸟瞧裴玄素这般模样,连忙话锋一转,看向裴玄素问道:“玄素兄此番前往长安,可有什么具体打算?” 这一问,成功转移了裴玄素的注意力,他微微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整理了一下思绪。 裴玄素微微仰头,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想着,先到舅舅家好好安顿下来。长安乃繁华之地,医道昌盛,人才济济。安顿好后,我便在长安各处走走看看,仔细寻访一番,寻得一位医术精湛、医德高尚的名师,拜入其门下,潜心钻研医术。”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丝坚定的神情,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名师指导下刻苦学医的场景:“我一直对医术满怀热忱,期望能在这方面有所建树,日后也能悬壶济世,治病救人。长安是实现我这一抱负的绝佳之地,我定要把握好这次机会 。” “那也是你在春闱入仕之余,可不能乱了顺序。” 一道温和又带着几分关切的声音悠悠传来,正是裴夫人。 裴玄素听到声音,连忙对着马车内的母亲微微一笑,正色回道:“玄儿自当尽力。” 青鸟转过头来,目光投向车舆的方向,只见裴夫人、裴婉君等人正坐在车内看着他们几人。 裴夫人面带微笑,对着青鸟微微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友善与感激。 裴婉君的目光触及青鸟,昨晚被青鸟紧紧抱在怀里的画面瞬间在脑海中浮现,她的脸颊瞬间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恰似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她微微低垂着头,像是要将这份羞涩藏起来,声音轻柔,带着几分娇怯,轻声说道:“多谢郎君昨晚搭救,婉儿没齿难忘。” 青鸟见状,也是脸上一红,连忙拱手行礼,神色诚恳,语气谦逊地回道:“裴娘子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只盼娘子此后平安顺遂,再无灾祸。” 说罢,他微微欠身,以示敬意,眼睛却看向地上,不敢和裴婉君对视一眼。 裴玄素刚才听到妹妹说话,好奇心立马起来,他静静的瞧着两人的异常举动,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昨晚,他便曾向青鸟询问搭救妹妹的详细经过,奈何青鸟以劳累为由,推脱着睡去了。此刻,见此情景,他心中隐隐猜到了几分,嘴角不禁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会意的笑容,转而看向青鸟,调侃道:“看来,青鸟君昨夜与舍妹定是经历了一番惊险之事啊。如此说来,你我以后可得多亲近亲近。” 青鸟听闻,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失礼貌却略显尴尬的笑容,不知该如何回应。 裴婉君则像是被人窥破了心事,俏脸羞得通红,连忙慌慌张张地坐回车内,仿佛车内是她躲避这尴尬氛围的港湾。 凤鸣和凤锦饶有兴致地瞧着师兄青鸟与裴婉君交谈,两人脑袋凑在一块儿,眼睛瞪得溜圆,满是好奇。可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们听得一知半解,只觉得师兄和裴姑娘举止间透着股别样的亲昵劲儿,实在新奇。裴玄素一番话落下,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嘴角勾起一抹带着玩味的浅笑,那笑容里藏着只有他们自己懂的小心思,仿佛在说 “这事儿可真有意思” 。 裴夫人坐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目光温和,神色坦然,心里暗自思量。昨夜青鸟小友为救婉儿,累得精疲力竭,这份恩情她铭记于心。再看青鸟,身姿挺拔,气质不凡,能力更是出众,在一众年轻人里格外耀眼。 看着青鸟,她的思绪不由飘回到了二十几年前,那时的她青春正好。在一场春日宴会上,与夫君偶然相遇。彼时,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他的一个眼神、一抹微笑,就此撞进了她的心房,那一刻,心动的种子悄然种下。岁月悠悠,他们携手走过风雨,经历过生活的酸甜苦辣,磕磕绊绊中,感情却愈发深厚,不知不觉,已然白首偕老。 此刻,裴夫人看着眼前女儿,见她脸颊微微泛红,目光时不时羞怯地望向青鸟,一举一动间满是少女的娇羞与心动,和当年的自己如出一辙。那相似的模样,瞬间勾起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回忆,她不禁微微红了眼眶,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温柔与感慨 。 至于自家女儿和青鸟小友的情况,她也不强求,只想着此事全看两人有没有这份缘分,一切顺其自然就好。这般想着,裴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释怀的微笑,眼中满是对孩子们未来的期许 。 青鸟听闻裴玄素所言,赶忙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略显尴尬的气氛。随后,他话锋一转,开口问道:“对了,玄素兄,你在邠州之时,究竟是如何遇见云娘的呢?” 裴玄素听闻此问,微微仰头,陷入思索之中。片刻后,缓缓说道:“那还是四个月之前的事了。当时,我陪着母亲和婉儿前往杨柳庵朝拜。她俩进庵后,便与清仪师太相谈甚欢,一时半会儿没有出来的意思。我闲来无事,便独自去那桃花缘闲逛。桃花缘中,桃缘亭雅致清幽,我被其吸引,便拿出随身携带的医术翻阅观看。“说到此,他有些尴尬的抿嘴一笑,继续说道:”当时,我正专心背诵一篇药方,不慎将一味药名背错,把‘款冬花’说成了‘宽冬花’。就在这时,身旁突然传来一个女子轻柔的声音,纠正道:‘不是宽冬花,是款冬花。’我心中一惊,连忙翻看书上的记载,果然是我背错了。我赶忙转身,对着来人致谢,这才看清,原来出声提醒我的正是云娘。” 说罢,裴玄素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眼神中满是对那段美好过往的回忆,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桃花缘的午后 。 “玄素兄,在你遇到云娘之前,可有见过什么特别的人?” 青鸟目光灼灼,眼中带着探寻的意味,紧盯着裴玄素问道。 裴玄素爽朗地哈哈一笑,摆了摆手说道:“青鸟君,实不相瞒,在遇到云娘之前,我大多时候都在家里,或是在先生家中求学。平日里也就是和一帮志同道合的朋友谈经论典,很少与外人来往,实在没见过什么特别的人。” 青鸟听闻,眉头微微皱起,心中疑惑如乱麻般缠绕,难以解开为何两人可以见面。但很快,他便想起清仪师太曾说过的话,只要坚持不懈地追寻,终有解惑的那一天。想到这儿,他长舒一口气,缓缓说道:“原来如此。看来你与云娘能相遇,全是缘分使然。” 裴玄素只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轻声应道:“兴许吧。” 此后,几人便你一言我一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话题在琐事间不断转换,气氛倒也融洽。 傍晚时分,落日的余晖将大地染成一片金黄,众人终于抵达一处小镇。奔波了一天的他们,早已疲惫不堪,便在镇上寻了一家客栈投宿。经历了昨晚的惊险,大家都急需好好休息一番。这一夜,众人睡得格外香甜,仿佛要将之前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轻柔地洒在屋内。众人在这温暖的阳光中渐渐苏醒,伸了伸懒腰,驱散了最后一丝睡意。简单收拾一番后,他们来到客栈的大堂,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早饭,补充了充足的能量。随后,便再次踏上了旅程。 一路前行,不知不觉便到了午后。此时,太阳开始西斜,洒下的余晖将天边染成了绚丽的色彩。众人极目远眺,透过澄澈的天际,看到在广阔无垠的大地上,一座雄伟的城墙拔地而起,一眼望不到尽头。城墙上,旌旗随风飘扬,发出 “猎猎” 的声响;城墙上,身披厚重甲胄的将士们如同一座座坚毅的雕像,身姿笔挺地伫立着。他们的铠甲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冷硬的光;城墙后面的城市中,各处升起袅袅炊烟,悠悠地飘荡在空中,勾勒出一幅宁静祥和的生活画卷。众人皆知,那就是他们此行梦寐以求的目的地 —— 长安。刹那间,疲惫之感一扫而空,众人的眼中都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迫不及待地想要踏入这座繁华的都城 。 第54章 上都 一只矫健的游隼舒展着宽阔有力的双翅,在天际自由翱翔。它身姿轻盈而敏捷,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划破长空,向着长安城的方向飞去。 须臾,它飞临长安城的上空,巨大的城市在它的俯瞰下一览无余。它的身影掠过那些权贵商贾们奢华的宅邸所在的坊间,红墙黑瓦、雕梁画栋,尽显富贵荣华。 游隼并未过多停留,振翅一挥,便来到了东市的上空。它在空中缓缓盘旋,锐利的目光如同一把精准的匕首,剖析着下方的一切。东市的街道上车水马龙,身着绫罗绸缎的达官贵人往来穿梭,他们的脸上或是挂着得意的笑容,或是带着沉稳的神色,手中把玩着珍贵的物件,身旁簇拥着成群的奴仆。 游隼稍作盘旋后,再次挥动翅膀,向着宽阔的朱雀大街飞去。这条长安城中最为重要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马车的辘辘声、小贩的叫卖声、人们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游隼从这热闹的街道上空一掠而过,向着西市的方向飞去。 西市,是长安城中最为繁华的贸易之地,这里汇聚了来自异国他乡的商旅。游隼飞临西市,只见人群摩肩接踵,一片喧嚣热闹。空气中弥漫着独特的异国香料气息,摊位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身着风格迥异服饰的商人们操着不同的语言,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离开西市后,游隼继续翱翔,它飞过一片普通百姓的居所坊间。这里没有权贵宅邸的奢华,也没有东西市的热闹繁华,但却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息。小巷中,孩子们嬉笑玩耍,大人们忙碌着各自的生计,炊烟袅袅升起,一幅质朴的市井生活画卷在它的眼前徐徐展开。 最后,游隼来到一处城门上空,它在空中缓缓盘旋,俯瞰着城门下进进出出的人群和车辆。守卫城门的士兵们身着铠甲,手持长枪,神色威严地注视着往来的行人。游隼的目光扫过这一切,仿佛在见证这座城市的繁华与沧桑 。 青鸟带着一众人马,一路风尘仆仆,马不停蹄地赶路,终于,成功抵达了长安城。 他顺着道路极目远眺,不远处,一座巍峨耸立的三门城门。城门气势恢宏,彰显着长安城的威严与庄重。门额石上,“延平门” 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显古朴厚重,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城市悠久的历史与辉煌的过往。 而在城门的上空,一只矫健的游隼正舒展着宽阔的双翅,在空中悠然盘旋。它身姿轻盈敏捷,每一次振翅都充满力量,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城门口,宽阔的道路上汇聚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商旅行人,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攒动的人头、马匹或是高大的骆驼,绘制出一幅热闹非凡的大道景象。人们或挑着扁担,或推着小车,或牵着驮满货物的牲畜。人们不时伸头向前查看,前方的检查,期盼着自己快些进到城内。 看他们的脸上,有的带着旅途的疲惫,有的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有的神色匆匆,脚步急切,似是赶着去完成重要的交易;有的则三两成群,边走边聊,分享着一路上的见闻趣事,更有些小贩在人群中卖起了吃食,为肚中饥饿的商旅暂时果腹。一时间,小贩们的叫卖声、牲畜的嘶鸣声、人们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处嘈杂而又充满生机的场景。 入城的人们都在城门口有条不紊地排着队,耐心接受进城前的检查与询问。士兵们身着铠甲,手持兵器,神情严肃认真,一丝不苟地履行着职责。 青鸟等人纷纷翻身下马,他们牵着缰绳,与路上的其他行人一道,缓缓向前行进。 他放眼四周,各色人等汇聚于此,热闹非凡。有来自异国他乡的商人,他们身着风格迥异的服饰,带着独特的异域风情,牵着满载货物的骆驼,骆驼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为这喧闹的场景增添了几分别样的韵律;还有来自五湖四海的学子,他们身背行囊,眼神中闪烁着对知识的渴望与对未来的憧憬,相互交谈间,言语中满是抱负与理想;更有贩夫走卒,匆匆忙忙地穿梭在人群中,为生活奔波忙碌。 不远处,一辆马车缓缓向前行进,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车上放置着好几个笼子,都被厚厚的布严严实实地遮盖着,可即便如此,仍有隐隐约约的野兽吼叫声从里面传了出来。周边的行人对此似乎早已习以为常,神色淡定,不为所动,照常做着自己的事情。唯有几个胆小的,吓得脸色苍白,脚步慌乱地往一旁挪去,眼神中满是恐惧,生怕笼子里的猛兽突然挣脱束缚,跳将出来。 青鸟好奇地将目光投向一侧的人群,赫然发现有两个和尚,在人群中缓缓前行。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老和尚,他身着一袭白色僧衣,僧衣虽因穿着时日已久,已然泛黄,却被打理得极为整洁干净,没有一丝褶皱。他手持一把六环锡杖,每一次举起、落地,锡杖上的铜环都会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在嘈杂的人声中,显得格外空灵。 再看他的面容,眉毛和胡须全白,如同冬日里的初雪,纯净而又圣洁,让人难以看出他具体的年纪。那眉毛长长的,沿着眼角一直低垂到嘴角边,三绺胡须则柔顺地垂至胸前,随风轻轻摆动。 最为醒目的,那耳垂饱满而润泽,像是被岁月精心雕琢过,从耳畔缓缓垂下,竟一直垂到与下巴等高的位置 。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耳垂也会轻轻晃动,仿若有自己的生命。这耳垂,仿若寺庙里供奉的佛像一般,透着慈悲祥和的气息。 在老和尚身后,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和尚,他正值青春年少,朝气蓬勃。日光的常年眷顾,赋予了他一身独有的褐色肌肤,泛着健康而又温暖的光泽。 他的长相颇为秀气,弯弯的眉毛下,一双眼睛明亮而有神,恰似一汪清泉,澄澈又深邃。他那高挺笔直的鼻梁,线条流畅利落,为他的面容添了几分英气。嘴唇线条柔和,却时常抿成坚毅的弧度,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几分亲切的笑意,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之感。 他同样身着一袭白色僧衣,不过与老和尚的整洁不同,他的僧衣上沾染了些许污渍,似乎在诉说着他一路的奔波与经历。 此刻,他背着一个略显陈旧的竹笈,竹笈的四周都用布细心包裹着,想必里面装着两人的随身物品,又或是珍贵的经文典籍。他一边走着,一边好奇地向着四周张望,眼神中满是对这繁华都城的好奇与探索。 老和尚似乎察觉到了青鸟投来的目光,不紧不慢地转过头,正好与青鸟的视线交汇。 他微微颔首,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默默地对着青鸟点了点头,那笑容里,满是慈悲与友善。 青鸟见状,也连忙礼貌地颔首示意,回应这份无声的问候。 而凤鸣和凤锦置身于这熙熙攘攘的行人之中,兴奋不已。他们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与惊喜的光芒,脑袋不停地四处探头张望,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 终于,青鸟带着众人穿过延平门,踏入了这座古老而繁华的都城。城内的街道纵横交错,地面由古朴的石板铺就,历经岁月的打磨,泛着温润的光泽。街边的建筑错落有致,飞檐斗拱,彰显着这座城市深厚的历史底蕴。 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满了摊位,从精美的手工艺品到各类果蔬香料,应有尽有。偶尔经过的酒肆中飘出阵阵酒香,引得路人频频侧目;茶馆里,人们悠闲地品着香茗,谈天说地,欢声笑语不断。 青鸟和凤鸣被街道两旁的繁华景象深深吸引。他们时而驻足观看街边艺人的精彩表演,时而好奇地凑到摊位前,摆弄着那些新奇的玩意儿,一会儿跑到这边,一会儿又跑到那边,眼睛里闪烁着兴奋与好奇的光芒,嘴里还不时发出阵阵惊叹。 裴夫人轻轻掀起马车上的布帘,眼神中满是对这座城市的往昔回忆。裴婉君则探出半个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街边的一切,生怕错过任何一处精彩。 不知不觉,他们来到了一处较为宽阔的街道旁。街道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四周的建筑宏伟壮观,更显此地的繁华。青鸟一行人将马车停在一旁,三个婢女搀扶着裴夫人和裴婉君缓缓下了马车,来到青鸟三人跟前,准备向他们告别。 裴夫人轻轻整理了一下鬓角的发丝,眼中满是感激,款步走到青鸟三人面前。她微微欠身,行了一个庄重的礼,声音温和而诚挚:“此次路途遥远,又多有波折,多亏了三位一路护送,我们才能平安抵达长安。这份恩情,我们一家铭记于心,实在不知该如何感谢才好。” 说着,她的眼中泛起了一层淡淡的泪光,那是被青鸟三人的侠义之举深深打动的真情流露。 裴婉君则跟在母亲身后,脸颊微微泛红,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显得有些羞涩。 她微微抬起头,目光中满是感激,轻声说道:“多谢三位,一路上对我们悉心照料,尤其是青鸟郎君,若不是你,我恐怕……”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不可闻,像是想起了旅途中那些惊险又温暖的瞬间,脸上泛起了一抹甜甜的笑意 。 青鸟脸上挂着谦逊温和的笑容,连忙摆手,客气地说道:“裴夫人、裴娘子,快别这么说,不过是顺路同行,力所能及之事罢了,无需如此客气。” 凤鸣微微欠身,优雅地行了一礼,轻声细语地说道:“能护送二位平安抵达,是我们的荣幸。日后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夫人和娘子尽管开口,不必见外。” 凤锦则挠了挠头,憨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大大咧咧地说:“就是就是,出门在外,互相帮衬是应该的。这一路有你们作伴,可热闹多了,我们也开心得很呢!” 一旁的裴婉君看着青鸟,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难以开口。她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裴玄素,眼神中带着一丝求助。 裴玄素立刻心领神会,他转过身,面向青鸟,拱手说道:“青鸟君,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还望你一路保重。” 说着,他又微微顿了顿,接着问道:“对了,青鸟君,能否告知我你大师伯在长安的住处?日后若有闲暇,也好让我们前去拜访,大家还能不时小聚一番。” 青鸟听后,略作思考,实在不好推辞,便微笑着将大师伯的地址告知了裴玄素。随后,青鸟三人向着众人一一拱手告别,转身踏上了街道,渐行渐远。他们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逐渐变小,最终消失在人群之中。 裴夫人转身回到马车上,裴玄素和裴婉君依旧站在原地,久久地望着青鸟三人离去的方向。 裴玄素看着一旁满脸不舍的妹妹,轻声安慰道:“妹妹莫要难过,我已然问到了他们的居所。来日方长,我们日后定能再去寻他们相聚。” 裴婉君听后,微微点了点头,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期待 。 裴夫人坐在马车里,轻轻撩起布帘,目光温柔地看向不远处的裴婉君,轻声呼唤道:“婉儿,时候不早了,快些上车吧。这天眼看就要黑了,咱们得在天黑前赶到你舅舅家呢。” 裴婉君正望着青鸟三人离去的方向出神,听到母亲的呼唤,才回过神来。她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那已经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这才缓缓转身,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向马车。她的眼神中还残留着一丝落寞,但很快便被对即将到达舅舅家的期待所取代。 与裴夫人一家挥手作别后,青鸟三人顿觉如释重负,身心都被一种轻松之感所笼罩。然而,在这轻松之中,一丝若有若无的不舍也悄然萦绕心间。毕竟,一路相伴,彼此间早已生出了深厚的情谊。 不过,长安的繁华盛景很快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的店铺鳞次栉比,叫卖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三人的目光被街边精美的手工艺品、飘香的美食摊点所吸引,不知不觉间,便将离别的愁绪抛诸脑后。 值得庆幸的是,如今的长安城,宵禁已不如往昔那般严苛。只要不是禁宫和官府所在区域,即便是现在的太阳西斜,又或是夜幕降临,街道上依旧热闹喧嚣,灯火辉煌。 青鸟三人礼貌地向过往行人打听。在询问了不少热心人后,他们终于在这街巷纵横的长安城中,问到了大师伯家的准确位置。 三人在曲折的街坊里穿梭前行,时而拐进一条幽深的小巷,时而又来到一条宽阔的街道。 不知走了多久,一座宅邸终于出现在他们眼前。这座宅邸虽无奢华的装饰,却处处透着一种简洁大方的美感,布局规整,质朴而不失典雅。 此时正值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洒在宅邸的大门上,给它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只见大门处好些前来问诊抓药的百姓,有的提着大小不同的草药包,有的搀扶着老人,出了门口往不同的方向四散而去。 青鸟三人快步走到近前,仰头望去,门头的匾额在两旁灯笼昏黄光线的映照下,“平乐堂” 三个大字清晰可见,笔画苍劲有力,透着岁月的沉淀。 正当此时,院子里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红衣绿裙的女子,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位年近古稀的老妇,缓缓走了出来。那女子身姿轻盈,如春日里随风摇曳的柳枝,举手投足间尽显温婉。她的手上挂着一包草药,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待走到离大门不远处,女子停下脚步,动作轻柔地将草药递给老妇,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山间清泉:“阿婆,回去记得按时吃药啊。” 老妇满是皱纹的脸上绽开一抹慈祥的笑容,连连点头,口中喃喃道谢。 女子目送老妇渐行渐远,直至那蹒跚的背影消失在街巷转角,才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恰好与青鸟三人交汇。 青鸟定睛看去,只见这女子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纪,面容姣好,肌肤胜雪,双眸明亮如星,透着灵动与朝气。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更添几分妩媚。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温暖的笑意,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秀丽阳光的独特气质,宛如一朵盛开在春日暖阳下的繁花,令人眼前一亮 。 青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润和煦的笑容,而后上前一步,拱手恭敬地行了一礼,声音清朗:“请问,可是秦仙衣秦师姐?”凤鸣和凤锦闻言,也对着秦仙衣行了一礼。 秦仙衣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上下打量了青鸟三人几眼。不过转瞬之间,她的脸上陡然绽放出惊喜之色,眼眸瞬间亮如星辰,抬起手,指尖依次点向青鸟三人,激动地说道:“你们…… 是青鸟师弟,凤锦和凤鸣师妹?” 话音刚落,她便迫不及待地快步迎了上来,一边热情地招手示意,一边引领着三人往院子里走去,嘴里更是说个不停:“可把你们盼来了!这些日子,我们天天都在念叨着你们,想着你们何时能到,如今你们终于来了,可真是太好了!” 一进院子,秦仙衣脚步不停,径直往后院走去,同时放开嗓子高声喊道:“阿爷,嫂嫂,快出来,青鸟师弟他们到了!” 声音清脆响亮,在院子里回荡,满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 青鸟三人牵着马匹,稳稳地站在院子之中。他们的目光如灵动的飞鸟,四下打量着这方庭院。院子不大,却打理得井井有条,地面清扫得干干净净,几株不知名的花草在墙角肆意生长,为小院添了几分生机。 院子左边的偏房门口处,二十几个花坛紧密排列,像是整齐待命的士兵方阵。每个花坛里,草药肆意生长,叶片或宽大舒展,或纤细修长,在微风轻抚下,轻轻摇曳,交织出一片绿盈盈的海洋。有的草药正含苞待放,花蕾小巧玲珑,带着几分娇羞;有的已然盛开,细碎的花瓣点缀其中,散发着淡淡的药香,萦绕在整个院子里。 花坛前方,八个晒药架静静伫立。这些晒药架皆由原木打造,质朴而坚实,泛着温润的光泽。木架分为上下五层,每一层都稳稳地摆放着一个笸箩。笸箩编制得极为细密,里面满满当当地铺着各类草药。有叶片被晒得微微卷曲的,边缘透着些许金黄;有根茎被切成小段,整齐排列在笸箩里的,呈现出一种质朴的棕色。 目光移向院子右边的偏房,偏房的门口,一株侧柏拔地而起,身姿挺拔。它粗壮的树干需一人张开双臂,方能勉强环抱。树皮粗糙,纹理纵横交错。繁茂的枝叶向四周肆意伸展,如同一把撑开的巨大绿伞,将偏房的一角温柔笼罩。 偏房的门敞开着,屋内的景象一览无余。只见房中的一角摆放着一张诊桌,桌面平整光滑,上面整齐地摆放着笔墨纸砚。 沿着诊桌往里瞧,一个脉枕静静摆放在桌面上。这脉枕周身蒙着一层布料,色泽暗沉,隐隐透着岁月摩挲的痕迹。 诊桌不远处,靠近里面的墙壁处,立着一个古朴的百子柜,柜子上的抽屉密密麻麻,每个抽屉上都清晰地写着药名,字迹工整,苍劲有力。 随着秦仙衣那清脆的呼喊声在院子里响起。不一会儿,两个十三四的少年,从偏房里匆匆跑了出来。他们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忙碌后的急促,额头上微微沁出细汗,发丝也有些凌乱。两人看到青鸟三人后,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与欣喜。 青鸟见状,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友善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凤锦和凤鸣也紧跟其后,向二人点头示意,眼神中满是友好与亲切,恰似春日里的暖阳,瞬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 片刻之后,后院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几人鱼贯而出。居首位的,是一位年约五十来岁的男子,身形微微发福,肚子微微隆起。 他身着一袭黑色道袍,道袍常年穿着和浆洗,已然发白。他头顶的头发因为脱落,花白的头发所剩无几,几十根发丝勉勉强强地往后梳理,与其他头发一起束在脑后。看他那眉毛倒是又长又浓,几乎要将双眼遮掩,下方三绺稀疏的胡须,软趴趴地垂在胸前,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晃动。 此人正是青鸟三人的大师伯 —— 玄阳子。此刻,他稳步朝着青鸟三人走来,脚步不紧不慢,可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欢迎的喜色,反而沉着脸,嘴里好似再呢喃着什么。 在玄阳子身后,秦仙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位孕妇。孕妇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只见她面容圆润,白皙的肌肤泛着健康的光泽,饱满而红润。她的眼睛不大,却极为有神,笑起来时,弯成两道月牙,透着温和与慈爱。她的鼻子小巧而挺秀,线条柔和,为整张脸增添了几分灵秀之气。不厚不薄的嘴唇,颜色粉嫩,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给人一种温暖、亲切的感觉。 她一袭白衣如雪,齐胸的红裙明艳动人,却怎么也遮挡不住高高隆起的孕肚,那是生命蓬勃生长的象征。她手轻轻扶着腰,动作缓慢而小心,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缓缓向着三人靠近。 青鸟他们看着缓缓走来的孕妇,眼中闪过一丝恍然,无需多言,一眼便猜出,这位被秦仙衣悉心搀扶、身姿温婉的女子,定是秦师兄的发妻崔锦云。 再看孕妇身旁,跟着两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儿。她们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裳,像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人都梳着俏皮的双丫髻,发髻上捆着鲜艳的红色发带,随着她们的跑动,发带也跟着欢快地飞舞。 前面的小女孩手里拿着半块油糕,吃得正香,小嘴周边沾满了油糕碎屑,胸口的衣裳也未能幸免,星星点点的全是残渣。 后面的小女孩情况如出一辙,只是此刻,她被青鸟三人吸引了注意力,拿着油糕,呆呆地看着他们,脚步也变得有些踉跄,时不时差点摔倒,却依旧目不转睛 。 青鸟、凤鸣和凤锦瞧见玄阳子慢悠悠晃过来,立马满脸堆笑,脚下生风般快步迎上前,三人整齐划一,腰杆挺得笔直,拱手作揖,恭恭敬敬道:“弟子青鸟“”凤锦“”凤鸣“见过大师伯。” 玄阳子双手背在身后,迈着大步,风风火火地走近,先是 “嗯” 了一声,那声音拖得老长,带着十足的审视意味。紧接着,他目光如炬,上上下下将青鸟打量了个遍,随后开口问道:“你就是盛宣逸之子 —— 青鸟?” 那眼神里透着探究,仿佛要将青鸟看穿。 青鸟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谦逊的微笑,恭恭敬敬地应道:“回大师伯,正是弟子。” 玄阳子的目光扫过凤鸣和凤锦,那眼神中带着一丝长辈特有的审视与探究,仿佛在瞬间就将两人的状态与气质洞察于心。而后,他的视线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地又移到了青鸟身上。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顺着青鸟的身形,落在他背上的包裹上,而后眉头微皱,若有所思。他来回踱步,脚步急促而有力,嘴里还念念有词:“天意,天意啊。” 那声音虽不大,却在这安静的氛围里格外清晰。 凤鸣和凤锦站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听到大师伯的喃喃自语,两人满脸疑惑,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看向身前的师兄,眼中满是不解。略一思忖,他们猜测大师伯说的或许是师兄那柄神秘的黑剑,这么一想,便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今日乏了,我回屋歇息去了。” 玄阳子冷不丁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全然没理会凤鸣和凤锦,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后院走去,那背影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然。 青鸟三人闻言,纷纷抬起头来,目光追随着大师伯远去的背影。若不是师父师娘提前告知过,大师伯性格孤僻,向来不善言辞,三人还真以为自己哪里冒犯了他,惹得他不快了。此刻,三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空气里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沉默。 就在这时,一旁的秦仙衣眼疾口快,赶忙上前,脸上笑容灿烂得如同春日盛开的繁花,对着青鸟三人说道:“我阿爷就是这脾气,三位师弟妹莫要见怪。” 青鸟脸上浮现出一抹和煦的笑容,眼中满是温和与理解,对着秦仙衣微微颔首,轻声说道:“秦师姐放心,我们怎会介意。大师伯性格独特,反而让人觉得率真可爱,我们都能理解。” 说着,他的目光朝着玄阳子离去的方向望去,眼中并无丝毫的怨怼,只有满满的尊重。 凤鸣和凤锦也在青鸟身后附和道:“师父师娘早就和我们说过大师伯的性情,咱们都不会在意的。” 秦仙衣听闻青鸟这番善解人意的话语,眼中泛起感动的微光,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说道:“多谢三位师弟妹体谅,你们能这般想,我就放心了。” 紧接着,秦仙衣侧身,轻轻挽住崔锦云的胳膊,动作温柔而亲昵,将她带到青鸟三人面前,脸上洋溢着热情与喜悦,说道:“这便是我的嫂嫂,崔锦云。嫂嫂,这三位是青鸟师弟、凤鸣师妹和凤锦师妹。” 青鸟三人立刻整齐地拱手行礼,齐声说道:“师嫂安好!” 崔锦云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轻轻颔首示意。她的眼眸中波光流转,满是温和友善的光芒。紧接着,她轻声细语,缓缓说道:“安好,安好。我家夫君和仙衣时常念叨你们,盼着你们来。今日可算见着了,三位师弟妹年少有为,仪表不凡,果真是名不虚传呐。” 青鸟脸上浮现出谦逊的笑容,微微欠身说道:“师嫂过誉了,我们不过是初出茅庐,还有许多要学习的地方。能得到您和秦师兄、秦师姐的挂念,实在是倍感荣幸。往后还望师嫂多多关照,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尽管吩咐。” 凤锦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师嫂,之前师母一直讲了好多您的事儿呢,说您不仅人美心善,聪慧过人,还医术精湛,更把家里操持得井井有条,我们可崇拜您啦!” 凤鸣也认真地说道:“师嫂,日后若有什么跑腿帮忙的活儿,您可千万别客气,尽管差遣我们。我们一定竭尽全力,绝不含糊!” “大家都是一家人,无需如此客气。”秦仙衣介绍完嫂嫂,又转身,快步走向在一旁玩耍的两个小女孩。她一手牵起一个,将她们带到众人跟前,笑着介绍:“这两个小机灵鬼,是我的侄女,姐姐叫妙心,妹妹叫妙语。” 妙心站在秦仙衣身后,眼睛睁得大大的,犹如两汪清澈的泉水,透着孩童特有的纯真与好奇。她的小脸微微泛红,带着几分怯生生的羞涩,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手中还紧紧攥着那半块油糕,由于用力过度,糕体被捏得变了形,碎屑顺着指缝簌簌落下。她只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时不时偷瞄一眼青鸟三人,那模样既可爱又腼腆。 反观妙语,性格则活泼大胆得多。她同样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那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与兴奋的光芒,像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她嘴里一刻不停地嚼着油糕,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嘴角还沾着些许糕渣,模样憨态可掬。她毫无惧意地打量着青鸟三人,眼神里满是探究,还时不时歪着脑袋,似乎在琢磨着这几个陌生人。 崔锦云看着这一幕,笑着说道:“妙心,妙语,阿娘不是教过你们吗,快来,唤声叔叔和阿姨。” 青鸟三人瞧见妙心和妙语这两个小家伙,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宠溺,连忙热情地向着她们挥了挥手,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仿佛想用这简单的举动,驱散孩子们心中的陌生与拘谨。 凤锦早被她俩可爱的模样迷得移不开眼,眼睛里闪烁着欢喜的光芒,迫不及待地上前几步。他本想离这两个萌娃更近一些,和她们亲近亲近,可没想到,这一举动竟把妙语也吓得不轻。 只见妙语小身子一扭,像只敏捷的小兔子,“嗖” 地一下,赶忙躲到了阿娘的身后,只留下一个小小的背影。 这突如其来的反应,让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那笑声清脆响亮,在院子里回荡,一时间,整个院子都充满了温馨又欢乐的氛围 。 随后,秦仙衣又提高音量,朝着偏房喊道:“阿正、保良,快出来,来见见师兄师姐们!” 不一会儿,两个少年从偏房里快步走出。他们身形略显稚嫩,面庞青涩,脸上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朝气与懵懂。 秦仙衣走上前,分别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依次向介绍道:“这位是曹正师弟,这位是候保良师弟,他们可比你们小些,平日里都勤奋好学着呢。” 曹正和候保良有些腼腆地笑着,向青鸟三人拱手行礼:“见过师兄师姐!” 青鸟三人也赶忙回礼,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一时间,院子里满是温馨融洽的氛围 。 介绍完毕,曹正和候保良便主动上前,伸手接过青鸟三人手中的缰绳。两人一边牵着马,一边不住地打量着这些骏马,眼中满是赞叹之色,嘴里还不时发出啧啧的称叹声:“这可真是好马啊!瞧瞧这矫健的身姿,这油亮的皮毛,一看就不是凡品!” 他们牵着马,小心翼翼地绕过偏房,朝着马厩走去,脚步轻快,那模样仿佛牵着的不是马,而是稀世珍宝。 秦仙衣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又转头看向青鸟三人,立马反应过来,笑着招呼道:“好啦好啦,都别站着啦,快进屋!一路奔波,肯定累坏了吧。” 说着,她轻轻扶着嫂嫂崔锦云的胳膊,动作轻柔而贴心,引领着青鸟三人朝着后院走去。 一路上,青鸟满是好奇,开口问道:“师嫂,秦师兄不在家里吗?” 崔锦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容,轻声回道:“他呀,整天忙得脚不沾地,今日一大早就去了颖王府,估摸着一会儿便会回来。” 青鸟他们随着秦仙衣和师嫂崔锦云,缓缓向着后院走去。秦仙衣一边走着,一边轻声和崔锦云交谈着,偶尔还回头和青鸟三人说上几句,脸上始终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让整个氛围都变得格外温馨融洽 。 大家毕竟都是同门,秦仙衣也没有丝毫见外,熟稔地将三人带到早已安排妥当的屋子里。她指着一间房说道:“凤鸣和凤锦,你们俩就住这间屋子,里面的东西都收拾好了,缺什么尽管和我说。” 又指向院子对面的房间,对青鸟说:“青鸟师弟,你的房间在那儿,要是有什么需要,随时招呼。” 三人谢过,各自拿起自己的包袱。青鸟稳稳地将包袱扛在肩头,动作沉稳而利落;凤鸣则双手紧紧抱着包袱,像是抱着什么珍贵的宝贝;凤锦将包袱随意地搭在手臂上,步伐轻快。他们一同朝着各自的房间走去。 安排好住处后,秦仙衣便一头扎进了厨房,忙里忙外,身影在烟火缭绕中穿梭不停。凤鸣和凤锦瞧见这场景,也赶紧跟了过去,帮忙搭手。 青鸟在房中坐了一会儿,实在觉得无事可做,也来到厨房,帮忙打打水,搬些木材。 众人齐心协力,在厨房里忙碌了好一阵。不知不觉,天色渐暗,到了傍晚时分,一桌丰盛的美食便端上了桌。热气腾腾的菜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就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男子。 “阿兄回来了!” 秦仙衣眼眸瞬间亮起,脸上绽放出欣喜的笑容,声音清脆响亮,迫不及待地朝着门口的方向高声呼喊。 青鸟三人听到这一声呼喊,他们原本正自在地交谈着,听到声音的刹那,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喜,紧接着立刻站起身来。三人迈着大步,满怀热忱地朝着门口迎去,脸上洋溢着亲切的笑容,迫不及待地想要与这位归来的兄长相见 。 只见这男子年近三十,皮肤黝黑,五官端正,放在人堆里,实在是难以被一眼认出。但他整个人的精气神却极为出众,双眼炯炯有神,透着股别样的风采。 他身姿笔挺,站得笔直,宛如一棵扎根深厚的青松。一袭青色衣衫,简约质朴,却被他穿出了别样的干练劲儿,衣角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更衬得他身形矫健。 他唇边那一绺短须,不长不短,恰到好处地分布在下巴和嘴唇周围,像是精心修剪过一般。胡须乌黑浓密,每一根都透着硬朗的质感,为他增添了几分成熟稳重的韵味。 秦宝驹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屋内,他周身的气息沉稳而亲和,逐一扫过屋内众人。嘴角微微上扬,自然而然地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的眼睛里满是热忱与亲切,开口问道:“可是青鸟三位师弟妹已然到了?” 第55章 偶遇故人 青鸟三人满脸热忱,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来,微微欠身,向着秦宝驹恭敬地一一问好,言辞间满是敬重:“秦师兄,安好!” 秦宝驹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连忙一一回应。他的目光逐一扫过青鸟三人,见他们身着普通的平常衣裳,并未穿着道袍,不禁微微点头,开口说道:“师弟师妹们,你们能换上常服,避开了途中那些不必要的冲突,这心思可真够细腻的,实在难得。” 青鸟听闻此言,脸上泛起一丝尴尬,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略带羞涩的笑容,回应道:“秦师兄有所不知,我们三人也是反应迟缓了些,后知后觉才换上常服的。” 接着,他便将在邠州遇到王百寿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讲述了一番,解释正是因为那次经历,他们才决定换上常服。说到此处,他不自觉地伸手挠了挠后脑袋,模样憨态可掬。 秦宝驹听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爽朗而开怀,在屋内回荡。笑罢,他微微摇头,轻叹一声道:“这世间可不比凉州的乡间,人心复杂难测,行事确实得处处小心。” 凤鸣和凤锦静静地站在一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听到秦宝驹的感慨,两人相视而笑,嘴角轻轻抿起,那笑容里既有对秦宝驹话语的认同,也带着几分初涉世事的腼腆 。 随后,几人自然而然地热络寒暄起来。话语如潺潺溪流,从彼此心间淌过,或述说往昔趣事,眉眼间满是笑意;或分享当下境遇,神情里透着真诚。四周的空气仿佛也被这股热络感染,温馨与融洽肆意弥漫。不知不觉间,时光也在这愉悦氛围中悄然流逝 。 这时,秦仙衣迈着轻快的步伐,赶忙上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打断了几人的交谈:“三个师弟妹一路舟车劳顿,必定早就饿坏了。先吃了饭,咱们再慢慢聊,也不迟呀。” 众人听闻,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满是默契与理解。随后,各自入座。毕竟都是同门,不比在原州和邠州之地时那般拘谨,大家都随性自在地享用着桌上的美食。一时间,只听见餐具碰撞的声音,不一会儿,满桌的饭菜便被吃得干干净净。 饭后,崔锦云因有孕在身,身子容易疲惫,便带着妙心和妙语回房休息。 凤鸣和凤锦帮着秦仙衣收拾起餐桌。随后,到厨房帮忙把餐具洗净,将厨房也收拾得井井有条。之后,她们才回到中堂。 此时的中堂内,烛火摇曳,玄阳子、秦宝驹和青鸟三人正围坐在一起,神情专注地聊着魔族之事。气氛略显凝重,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思索。 秦仙衣、凤鸣和凤锦三人找了位置坐下,恰好听到青鸟将一路经历的事情讲到石工坊。 只听得秦宝驹微微皱眉,手托下巴,缓缓说道:“师弟不知,那翟氏石工坊早已经被御常寺封存,自然不见翟家开采石料。” 青鸟在石工坊遇到御常寺的镇灵使,自然知道被封存一事。但是为何那邪魅要附身裴婉君,心中疑惑颇多。他看着秦师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连忙追问道:“我看那妖物附身裴家娘子,正在施法开启矿洞口的大门。我知道那大门上的神凝封印,只要邪魅妖物修为足够,破解便不是难事,可为何还要附身平常人的体内呢?” 秦宝驹点了点头,正色说道:“这事得从八月前说起,当时的工坊宕匠在开采石料时,突然发生坍塌。就在他们将坍塌的地方清理出来,准备救人时,发现坍塌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深洞,好几个宕匠都掉进了那洞内,生死未卜。之后,翟家派人将洞内的宕匠寻了出来后,因有宕匠死亡,才通报了官府。这之后御常寺才插手,派人去查探那洞窟的情况。” 凤鸣和凤锦两人一听到此处,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眼睛睁得大大的,全神贯注地听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她们的脸上写满了紧张与好奇,仿佛被带入了那个神秘的场景之中 。 秦宝驹接着道:“从那之后,矿洞周围便时常出现各类邪魅妖物,而且无一例外,全都朝着那个洞窟奔去。起初,还只是些不成气候的小妖小怪,可后来,一些颇具修为的邪魅妖物也不断在那周围现身。御常寺察觉到异样,这才赶忙派人封禁了洞窟,还在矿洞内精心布置了九道法阵,这才让局面渐渐稳定下来。” 青鸟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紧,像是捕捉到了极为关键的线索,不假思索地连忙追问道:“等等,您说布置了九道法阵,难不成还施加了佛门的大乘净觉法印?” 他的双眼紧紧盯着秦宝驹,眼神中满是急切与探寻,仿佛要从对方的神色中挖掘出更多的秘密。 秦宝驹面色凝重,神情肃穆,缓缓点了点头,而后继续说道:“没错。御常寺在调查中发现,那些邪魅妖物一旦进入那洞窟,只需在里面待上一段时间,倘若能够扛得住洞内灵力的冲击,修为便会如同雨后春笋般节节攀升。这也是为何它们绞尽脑汁,想尽各种旁门左道,也要千方百计地钻进那洞窟之中。” 青鸟听完,瞬间恍然大悟,心中立刻明白了那些邪魅妖物为何要附身平常人。毕竟大乘净觉法印有着特殊的限制,唯有平常人能够顺利通过,一般邪魅妖物的修为有限,根本无法跨越这道障碍。 可紧接着,秦师兄提到的洞窟内有灵气一事,又在他心中掀起了层层疑云。他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您说那洞窟内有灵气?究竟是何种灵气,竟有如此神奇的能力,能助力邪魅妖物提升修为?” 此刻的青鸟,眉头紧锁,满脸疑惑,满心期待着秦宝驹能给出一个解答,好为他驱散心中的迷雾 。 秦宝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只听御常寺左少卿他们提起过,那洞窟内飘荡着一股诡异的灵气,他们进去查看时,发现那里面竟修建着好些房屋阁楼。那些房屋阁楼相互连通,错综复杂。只可惜,他们想尽办法,也无法进入到阁楼里面。” 青鸟听到 “诡异灵气” 这几个字,心中顿时疑云密布,仿佛有无数个问号在脑海中盘旋。他眉头紧蹙,满是困惑地问道:“既然不是邪气,而是诡异灵气。师弟我实在愚钝,对此实在难以理解。” 秦宝驹不假思索,果断地摇了摇头,神情凝重地说道:“莫说师弟你想不明白,就连国师渊海和尚,面对这诡异灵气的来历,也是一头雾水。” 他微微停顿,眼神警惕地环顾四周,随后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仿佛生怕被什么人偷听了去,那模样就像是在诉说一个足以震撼天下的惊天秘密:“不久前,师叔传来有关魔族的消息,御常寺经过多方探讨研究,才推断出这股诡异灵气,极有可能来自异域幽界,并非属于我们这个世间。” 听闻此言,青鸟的脑海中瞬间如走马灯般,浮现出在张天童家里遭遇的女子和那神秘男子的场景,他们身上的灵力就与这世间的灵力不同。还有杨柳庵中的云娘。关于云娘,他们答应过清仪师太,要保守云娘的秘密,此事自然万万不能说给秦师兄听。 但此刻回想起云娘真身所散发出的灵力,那股奇异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确实与世间寻常灵力大相径庭。这般想来,那洞窟内的诡异灵气,说不定真如秦宝驹所说,来自异域幽界,甚至有可能是冥界的灵力也未可知。思索至此,他微微张嘴,正欲开口询问秦宝驹其他相关问题 。 一直沉默不语的玄阳子突然开了口,声音低沉却清晰,打破了屋内的交谈节奏:“凤鸣和凤锦就在此处,帮着锦云和仙衣打理医堂。”说罢,他看向青鸟,继续道:“那青鸟,你之后有何打算?” 他目光如炬,眼神里带着几分关切与询问。 青鸟刚要张嘴回话,秦宝驹却抢先一步说道:“阿爷,我之前和颖王殿下提及过青鸟师弟之事。过几日,我便带着青鸟师弟去面见颖王,看看殿下能否留下青鸟师弟,与我一同共事。” “秦师兄不是在御常寺担任镇灵使吗?怎么会到颖王身边做事了呢?” 青鸟满脸疑惑,眼中满是不解。 秦宝驹嘴角浮起一抹苦笑,神色间带着几分无奈与感慨,缓缓说道:“师弟啊,你有所不知,如今的御常寺,佛门势力如日中天,一家独大。咱们这些学道之人身处其中,犹如困在樊笼的飞鸟,处处受到掣肘,根本难以施展自身的本事。那御常寺卿李持,对玄门之道可谓是一窍不通,却又偏偏手握大权。每次发号施令,毫无章法可言,底下的人执行起来,更是乱成一锅粥。” 说到这儿,他胸腔猛地起伏,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悠长而沉重,仿佛要将这些年积攒在心底的憋屈与无奈,都借着这口气彻底吐出来。 短暂的停顿后,他接着说道:“我身为镇灵使,本应肩负重任,可如今呢?平日里除了偶尔去一些达官显贵家里,做做驱邪的活儿,便再无其他正经事务可做。御常寺对我们这些道家镇灵使的工作,又鲜少过问,任由我们这般闲散度日。我空有一身抱负,满心壮志,却找不到施展的地方,只能眼睁睁看着时光白白流逝。” 说到此处,他原本黯淡的目光中,陡然闪过一丝亮色,脸上也浮现出一线喜色,语气变得激昂起来:“好在这些年,颖王殿下广纳贤才,尤其是各路道友,这对我而言,无疑是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所以,我除了平日里的一些镇灵使差事,大部分时间都到颖王那里,期望能在那儿一展身手,为殿下效力,实现自己的抱负。” “效力?那颖王一心痴迷的,是服丹药升仙之事。” 玄阳子冷冷地插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与嘲讽,那声音就像寒冬里的冷风,让屋内的气氛瞬间降了几分。 秦宝驹听闻父亲所言,并未开口作答,只是嘴角微微上扬,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那笑容仿若藏着诸多未说出口的话语,令人捉摸不透。 青鸟心里自是明白,寻常人若想涉足修行之途,入玄门便是一条路。然而,玄门修行之路,恰似攀登万仞高山,布满荆棘,艰难万分。其修行讲究资质,每个人的根基不同,悟性各异,有的人即便穷尽一生,耗费大量时间与精力,日夜苦修,也未必能修成正果,证得大道。 可偏偏世间总有一些心存侥幸之人,天真地以为,只要炼制出神奇丹药,便可在短时间内实现修为突飞猛进,超脱生死轮回,一步登天。殊不知,丹药在修行中,不过是辅助手段,如同行舟时的顺风,虽能助力,却绝非关键。服下丹药后,同样需要花费时间去炼化其中药力,转化为自身修为,且这一过程极为严苛,对每个人的体质有着极高要求。有些人因体质不匹配,非但无法借丹药之力提升修为,反而会被丹药的药性反噬,不但能力未增,反倒对自身造成严重伤害,更有甚者,会因无法承受药力,落得个暴毙而亡的悲惨下场。 思索至此,他看向秦师兄,又想到,如今御常寺这般情况反倒对自己有利,日后探查魔族和其中细作时,或许能少些阻碍,不会有人在一旁指手画脚、碍手碍脚。可转念又一想,秦师兄刚刚说已经向颖王介绍了自己,如今这般情形,实在不好推脱拒绝。略作思考后,他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恭敬地说道:“既然秦师兄如此好意,青鸟在此先行谢过。一切听从师兄安排。” 秦宝驹听闻,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道:“如此便好。”说罢,他略一思索,继续道:“这几日我在颖王府事务繁多,抽不开身。明日我让仙衣带着你们在长安城转转,好好熟悉熟悉环境,之后见过颖王,咱们再做下一步打算。” 说罢,他将目光转向凤鸣和凤锦,和声说道:“你们的嫂嫂临盆在即,就有劳两位师妹多帮帮仙衣,照看好医堂了。” 凤鸣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容,轻声回道:“秦师兄不必客气,我们定会竭尽全力。” 凤锦也连忙应和:“知道了,秦师兄。” 秦仙衣在一旁看着这一切,见时间不早了,便赶忙说道:“今日也不早了,青鸟他们赶了一天的路,都累坏了,让他们好生歇息,改日再聊。” 说完,她看向玄阳子,眼神里带着询问与请示。 玄阳子 “嗯” 了一声,算是答应,随后便转身朝着卧室走去,背影带着几分沉稳与威严。 青鸟三人向秦宝驹和秦仙衣作别,回到各自房间。他们简单收拾了一下,熄灭了油灯。奔波一天的疲惫感袭来,三人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青鸟在妙心妙语银铃般的欢笑声中悠悠转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随后走出房门。果不其然,映入眼帘的便是两个小家伙在院子里嬉笑玩耍,那欢快的模样,仿佛整个世界都充满了阳光。 然而,两个小家伙眼尖,一瞧见青鸟打开房门,动作瞬间定格,原本洋溢着笑容的小脸,变得有些拘谨。紧接着,她们迅速跑到秦仙衣身旁,躲在她身后,只探出小脑袋,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又有些怯生生地盯着青鸟。 “等你们多待些日子,和她们混熟了,就不会这么生疏啦。说不定到时候,她们天天缠着你们,问东问西,让你们应接不暇呢。” 秦仙衣一边笑着解释,一边熟练地给青鸟面前的盆里倒了水,示意他洗漱。不一会儿,凤鸣和凤锦也相继走出房间,新的一天,就此拉开序幕。 一大早,秦宝驹便匆匆出门,先前往御常寺处理事务,之后才会赶赴颖王府。青鸟一干人等围坐在一起,享用了一顿温馨的早餐。玄阳子今日在医馆坐诊,崔锦云则带着妙心妙语,准备度过悠闲的一天。如此一来,秦仙衣便空闲了下来,正好可以带着青鸟三人,去长安城的街上逛逛,领略一番京城的繁华。 秦仙衣瞧着凤鸣和凤锦的身形与自己相仿,便走进房间,翻出一些自己的衣裳,热情地递给两人,说道:“来,试试这些,出门在外,换身漂亮衣裳,心情也会跟着好起来。” 凤鸣和凤锦平日里在师门,整日身着道袍,对这裙子可有些陌生,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好在秦仙衣耐心十足,在一旁悉心帮忙,又是整理裙摆,又是调整衣带,很快,两人便穿戴整齐。 凤鸣身着一身白衣黄裙,那素雅的色调衬得她气质愈发文雅,宛如一朵盛开在春日里的百合,清新脱俗;凤锦则穿着一身紫衣白裙,灵动的色彩搭配,让她整个人活泼俏皮,像一只灵动的凤头雀莺。 青鸟看到两人时,眼中满是惊艳,不禁连连啧嘴称赞:“哇,二位师妹,今日真是让人眼前一亮,这一换装,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美极了!” 崔锦云在一旁也不住点头,笑着感叹:“也不知将来是哪两个幸运的郎君,能有这般福气,娶到两位如花似玉的师妹。” 众人闻言,又是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打趣,欢声笑语回荡在屋内,气氛格外融洽。 今日只是上街闲逛,为了行动方便,三人便将佩剑留在了家中。随后,他们跟随着秦仙衣,踏上了热闹的街市。 “今日我们先去西市瞧瞧,那儿应有尽有,顺便给你们购置些日常用品,买些衣裳。明日呢,咱们去芙蓉园好好游玩一番,之后再去杏园逛逛,感受一下满园翠绿。这之后,我们前往乐游原,最后再去灞桥走走,踏踏青,欣赏欣赏美景。” 秦仙衣一边迈着轻快的步伐,一边兴致勃勃地给青鸟三人介绍着这几日的行程安排,言语间满是对这座城市的熟悉与热爱。 青鸟听着她的介绍,心中暗自思忖,这般丰富的行程,一天两天肯定玩不过来,看来接下来的日子,有的忙了。正想着,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起,泛起一丝嘀咕。 可凤鸣和凤锦却截然不同,两人听得眼睛放光,兴奋不已。尤其是凤锦,那股子兴奋劲儿简直藏都藏不住,整个人像个欢快的小陀螺,在原地蹦蹦跳跳地转了好几圈,嘴里还念叨着:“太好了,终于能好好出去玩啦!” “秦师姐,长安城里可有上好的书籍铺子?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凤鸣按捺不住心中对书籍的渴望,连忙问道,眼神中满是期待。 秦仙衣微微一愣,随即笑着反问道:“凤鸣师妹也喜欢看书呀?” 凤鸣用力地点点头,像捣蒜似的,眼中闪烁着光芒。 “她呀,书比饭还重要,可以不吃饭,但不看书,就浑身难受。” 青鸟在一旁笑着打趣,脸上洋溢着熟悉的笑容。 凤锦也在一旁附和:“没错没错,凤鸣师妹对书那可是爱不释手,经常看得废寝忘食。” 秦仙衣听闻,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感叹道:“哦,那可真是太巧了,以后咱们可有得好好聊一聊了,凤鸣师妹。” 凤鸣闻言,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急切地问道:“秦师姐也喜欢看书?” 秦仙衣轻轻 “嗯” 了一声,两人目光交汇,眼神里满是默契与理解,仿佛找到了知音一般 。 四人肩并肩一路走着,历经一番跋涉,终于抵达了西市。这里的店铺简直如同一个琳琅满目的宝藏世界,各式各样的货物堆积如山,让人一眼望去,瞬间就看得眼花缭乱,仿佛置身于一个商品的海洋之中。尤其是那些来自异国他乡的货物,更是让人目不暇接,有散发着独特香气的香料,有款式新颖、色彩斑斓的衣裳,简直是应有尽有,让人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搬回家。 四人在这些五花八门的店铺里进进出出,像是一群快乐的寻宝者,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已经购买了一大堆大大小小的包裹,手上都快拿不下了。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中午,他们也终于把需要购买的物品都一一买齐。正当四人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凤锦的肚子突然发出了一阵响亮的哀鸣,仿佛在抗议着自己的饥饿。 “看来我们得找一家酒楼,赶紧吃些东西垫垫肚子了。” 秦仙衣见状,连忙提议道。 凤锦连连点头,一脸急切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饿晕过去似的。青鸟看了一眼凤鸣,挠了挠头说道:“逛了一早上,肚子确实有点饿了,那我们去哪里吃呢?” 四人都开始各自思索起来,青鸟抬眼望去,只见前方的街口处有一家酒楼,酒楼门口人头攒动,进进出出的客人络绎不绝,那热闹的景象一看就知道里面的吃食味道肯定非常美味可口,才会有如此红火的生意。当下,他指着那处酒楼问道:“秦师姐,你看那边的酒楼,不如我们去那里吧。” 三人顺着青鸟所指的方向望去,“哦,是随意楼啊。那里的人可多的很啊,他们家东西确实好吃,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空位。” 秦仙衣有些迟疑地回道,脸上露出一丝担忧。 凤锦一听东西好吃,那股子馋劲就上来了,连忙说道:“我们先去看看嘛,万一有空位呢,要是没有空位,我们再另外寻一家就是了。” 说着,拉着凤鸣的手,就迫不及待地朝着随意楼的方向走去。 秦仙衣看着凤锦和凤鸣离去的背影,心想也是,有机会就进去试试,没有空位再换一家也不迟。 思索间,四人很快就来到了酒楼门口,一看才知道这随意楼果然生意火爆得超乎想象,门口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从门口一直蜿蜒到了街尾。 见此情景,秦仙衣轻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果然没有空位。” 说完,她转过头看向青鸟三人,一脸询问的表情,问道:“那我们是要在这里等上一等呢,还是另外去寻觅一家别的酒楼?” “这随意楼有什么特别好吃的特色吃食吗?为什么会这么兴盛呢?” 青鸟一脸好奇地问道。 秦仙衣思索了一番,回忆起之前的情景,说道:“我也是一年多前和阿兄一起来这里吃过一次,那时候还是阿兄带着我和嫂嫂来的呢,当时等了足足半个多时辰才等到位子。” 她抬头望着门头上那古朴的匾额,继续说道:“这随意楼虽然开在怀远坊这样的繁华地段,但是据说是由一位中原的东家开办的。不过里面做出来的吃食却非常有特色,有好多美食都来自异国他乡,是别的地方吃不到的,只有在随意楼才能品尝到。” 说到这里,她轻轻抬眼,朝一眼那长长的队伍中众多男子的方向望去,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接着说道:“当然啦,还有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据传闻,这东家的女儿长得貌若天仙,美得如同画中之人。正因为如此,吸引了无数人慕名而来,都盼望着能够有那么一丝机缘,有幸一睹她的真容呢。” 凤锦一听有异国他乡的美食,瞬间就被勾起了馋虫,喉咙里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唾沫,连忙说道:“要不我们就等一等吧,我…… 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脸期待的样子。 青鸟听得秦师姐的话语,瞧着她看向自己,即刻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容。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坦诚和无辜,仿佛在告诉秦师姐自己完全是抱着单纯来吃饭的目的,对其他的事情一无所知。他微微点头,用这小小的举动来表达自己的真诚和坦然,让秦师姐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意。 凤鸣对于吃饭地点本就没什么特别的偏好,秉持着随遇而安的态度。她抬眼瞧了瞧凤锦,只见凤锦满脸期待,那渴望品尝异国美食的神情溢于言表,又看了看师兄,见师兄也点头同意等待。稍作思忖,她也跟着轻轻点头,“行,那咱们就等一等。” 声音清脆,透着几分随和与淡定,仿佛在哪儿吃饭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秦仙衣看着青鸟和凤鸣都点头同意, “那我们就在此等一等。”她看向队伍旁的伙计,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赶紧上前去领个等位的牌子。” 四人商量完毕,就抱着一大堆购买的包裹来到了排着长长队伍的客人后面。 一旁的伙计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他们,连忙快步上前来招呼,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几位客人,今日的客人实在是太多了,怕是要等上一个时辰左右才能有位子……” 他话还没说完,就盯着青鸟看了又看,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青鸟看着眼前的伙计,也觉得有些眼熟,脑海中开始飞速思索起来,突然,他一下子想了起来。 “你是在原州的小道士吧?”“你是原来在原州饼铺的伙计?”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了对方的身份,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凤鸣听着两人的交谈,心中满是疑惑,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伙计,略一思索,眼中闪过一丝恍然,立刻开口问道:“你就是那日在原州,和我们一起分发胡饼,后来还特意给我们端来水喝的那个伙计?” 话语中带着几分笃定,又透着一丝惊喜。 “正是在下,娘子好记性!” 伙计微微颔首,脸上泛起一抹腼腆的笑容,眼神中带着几分亲切,恭恭敬敬地回应道。 凤鸣和秦仙衣面面相觑,两人眼中皆是疑惑之色,不过她们能确定,这店伙计与青鸟他们必定相识。 “郎君和娘子可是要用餐?” 伙计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礼貌地询问道。 青鸟抬眼望了望那蜿蜒如长龙的队伍,神色间闪过一丝迟疑,说道:“本来确实有此打算,不过……” 话未说完,眼神中满是无奈。 伙计心领神会,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压低声音说道:“这有何难,几位随我来,我自有安排。” 青鸟闻言,微微一怔,略一迟疑,轻声问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妥当?” 眼中满是担忧,生怕给伙计带来麻烦。 伙计笑容愈发灿烂,连忙解释道:“郎君不必顾虑,这酒楼的掌柜正是三十娘,二位与她相熟。那日离开原州时,掌柜还念叨着,不知何时才能与二位再度相见呢。” 话音刚落,也不等青鸟他们回应,便热情地抬手示意,引领着青鸟四人朝着酒楼内部走去。 青鸟瞧着伙计满脸热忱,那真诚的模样溢于言表,实在不好再推脱拒绝。他略一思忖,脸上浮现出感激的神情,开口说道:“如此,可就真要劳烦阿兄了。” 话落,他转身向凤鸣、凤锦和秦仙衣微微点头示意,四人便在伙计的引领下,鱼贯走进了随意楼。 一路上,他们又碰到一位曾在原州见过的伙计,这位伙计要年长些。他见到几人进来,又是一番介绍之后,相互寒暄了几句。随后,两个伙计凑到一起,低声交谈了几句,年长的伙计对着四人拱手作别,转身便朝外面走去。 没一会儿,年轻伙计带着四人来到三楼。这三楼与楼下大不相同,环境格外雅致。座位之间,皆摆放着精致的屏风,巧妙地将各个区域隔开,营造出一方方静谧的小天地。最里面的一处座位,不仅有屏风环绕,四周还垂挂着许多轻柔的纱幔,在微风中轻轻飘动,朦朦胧胧,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更添几分神秘与雅致。 伙计带着四人来到中间一处空着的位置,微笑着说道:“几位就在此处落座吧。请坐。你们先稍作歇息,一会儿便有其他伙计过来招呼几位点菜。” 说完,他拱手对着四人行了一礼。 青鸟四人见状,同样拱手回礼,青鸟诚挚地说道:“多谢阿兄。” 待伙计下楼离去,四人这才缓缓坐下。此处环境清幽雅致,抬眼便能望见对面热闹非凡的西市。从窗户俯瞰而下,楼下街道仿若一幅繁华喧嚣的市井长卷,入目之处,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一辆辆马车沿着石板路缓缓前行,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 “咕噜咕噜” 的沉闷声响,马蹄铁敲击着路面,“哒哒” 声清脆悦耳,两者交织,奏响一曲独特的市井乐章。 行人熙熙攘攘,或三五成群,谈笑风生;或形单影只,脚步匆匆。身着华服的达官显贵,气宇轩昂地穿梭在人群之中,身旁簇拥着家仆随从;平民百姓则衣着朴素,挑着担子、提着篮子,忙着买卖生计。街边的摊位鳞次栉比,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摊主们扯着嗓子吆喝叫卖,此起彼伏的喧闹声回荡在整条街道,勾勒出一幅鲜活生动、充满烟火气的长安市井图 。一时间,喧嚣与静谧在此刻形成奇妙的交融。 “他们就是你们在原州发胡饼时碰到的人?” 凤锦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连忙开口询问,眼神中满是探究的光芒。 “嗯。” 青鸟简短地应了一声,回想起从刚才一路上来,他留意到店内确实没有多余的空位可供人落座,唯有这一处还空着,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感慨。 秦仙衣同样满心好奇,追问道:“你们在原州到底做了些什么?还发胡饼,这是怎么一回事?” 目光在青鸟和凤鸣之间来回流转。 青鸟看了眼凤鸣,嘴角浮起一抹笑意,随后将在原州与凤鸣分发胡饼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讲述了一遍。 秦仙衣听完,不禁感叹道:“原来如此,看来真是你们当日结下的善缘,才换来今天这难得的座位。” 众人正谈笑着,楼梯口处陡然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节奏均匀,声声入耳。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年长的伙计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正从楼下拾级而上,他身姿挺拔,每一步都踏得坚实笃定。在他身后,跟着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伙计。那年轻伙计肩上随意搭着一条白色粗布,双手稳稳地端着一个木制托盘。待两人走近,才看清托盘里摆放着一个古朴的茶水壶,壶身泛着温润的光泽,壶边依次整齐排列着四只精致的茶杯。 年长的伙计周身散发着久经世事的沉稳气息,步伐从容不迫。走到四人桌前,他脸上瞬间绽放出热忱且亲和的笑容。只见他微微欠身,向四人拱手行了一礼,恭敬说道:“几位贵客乃是掌柜的旧相识,小店今日客人实在太多,忙中难免有疏漏之处,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几位海涵,千万别见怪。” 说话间,年轻伙计手脚麻利地走到桌旁,拿起茶水壶,动作娴熟地为四人一一倒上茶水。热气腾腾的茶水落入杯中,升腾起袅袅水汽,茶香瞬间弥漫开来。倒完茶,年轻伙计轻轻将茶水壶放置在桌子中央,而后退到一旁,垂手而立,静静地候着,随时准备为客人服务。 四人见年长伙计这般客气,赶忙在座位上整齐地拱手回礼。青鸟脸上洋溢着温和且真诚的笑容,语气诚恳地说道:“您太见外了,大家营生都辛苦,能有这么个舒适的地儿坐下,我们已经心满意足。” 说话之际,他的目光自始至终紧紧地落在伙计身上,眼神里满是敬重,没有丝毫的游离。 年长伙计礼貌地询问青鸟几人想吃些什么,青鸟对随意楼的菜品并不熟悉,脑海中瞬间闪过秦师姐曾来过这儿的事儿,于是赶忙将目光投向秦仙衣,带着几分期待问道:“秦师姐,您之前来过这儿,就劳烦您帮我们点些拿手好菜吧。” 秦仙衣微微点头,神色从容,转头看向伙计,轻声问道:“店里最近可有新推出的菜品?” 伙计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快速报出一连串菜名,同时还细致地做了简要介绍。 秦仙衣又看向青鸟三人,关切地询问:“你们有没有忌口的东西?” 三人纷纷摇头,表示没有特殊要求。得到回应后,秦仙衣对着伙计有条不紊地说道:“先上一份松子、一份葡萄干。热菜来一份波斯草、一份葫芦鸡、一份葫芦头,两份春秋炙鱼、两份鱼脍,再要一份五侯鲭,配菜多加点胡芹、胡荽,还有昆仑瓜,另外来一份盐水胡瓜。主食要五份毕罗,饭后甜点的话,来一份龙须酥、一份玉露团。先点这些,要是后续有需要,我们再添。” 伙计听完,为确保无误,又清晰地重复了一遍菜名,向秦仙衣确认是否准确。随后微笑着说道:“那几位客人稍作等候,先喝些茶水。” 说罢,便带着年轻伙计快步下楼去准备菜品了。 青鸟三人听到秦仙衣这一连串的点菜,瞬间都愣在了原地,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惊讶。凤锦更是夸张,光是听到那些诱人的菜名,就忍不住狂吞了几口唾沫,眼睛里闪烁着满满的期待。 秦仙衣瞧着三人的反应,先是微微一怔,随即脸上泛起一抹腼腆的红晕,略带羞涩地解释道:“其实有好几样,是之前跟着阿兄点过,我觉得不错,就记下来了。” 四人彼此对视一眼,心领神会,而后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这雅致的三楼回荡,驱散了初次点菜的些许拘谨。 随后,四人一边悠然地喝着茶水,一边满心期待地等着菜肴上桌。就在大家谈天说地、欢声笑语之际,青鸟的鼻翼突然轻轻一动,敏锐地捕捉到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正从楼下悠悠地朝着楼上弥漫而来。与此同时,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其间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这股动静连三楼四周的客人都察觉到了,只见他们纷纷好奇地跑到楼梯口朝着楼下张望,随后还下意识地整理起自己的鬓角和身上的衣裳。青鸟这才注意到,三楼除了凤鸣、凤锦和秦仙衣她们三个,其余全是男客人。 随着楼下的骚动愈发强烈,青鸟愈发清晰地嗅到那股熟悉的味道,那股浓郁得仿佛百花齐聚一处的芬芳。他对此记忆深刻,几乎是瞬间,便猛地站起身来。凤鸣几人见青鸟神色凝重,双眉紧紧皱起,目光死死地盯着楼道口,不由得也都顺着他的视线一同望向那里。 就在这时,两位年轻女子在众人的声声惊叹中,一前一后,袅袅婷婷地走上楼来 。 那居前的女子,仿若从千古名画中袅袅走出,一举一动皆能入画。她十六七岁的年纪,身着一袭明艳红衣,恰似天边燃烧的晚霞,浓烈而夺目,张扬着无尽的魅力,红得那般纯粹,仿佛要将世间所有的色彩都比下去。与之相衬的白色齐胸襦裙,轻柔似雪,贴合着她玲珑有致的身形,宛如流淌的月光,在那明艳中添了几分素雅与温婉。手臂间的黄色帔帛,犹如灵动的金丝,随风轻摆,为她整个人勾勒出一抹灵动的韵致,行走间,帔帛飘飞,恰似仙女下凡。 她的面容,堪称绝美。眉眼如画,双眸犹如一泓秋水,澄澈而明亮,顾盼间,波光流转,似能勾人心魄。那细长的柳叶眉,恰到好处地弯在眼睑之上,宛如春日里初绽的柳叶,带着几分娇俏。琼鼻秀挺,仿若玉峰,为她的面容添了几分立体感。而她的唇,恰似熟透的樱桃,不点而朱,微微上扬的嘴角,似有若无地噙着一抹笑意,如春风拂面,让人看了心生暖意。一头乌发如墨般柔顺,盘起一个发髻,几缕发丝垂落在白皙的脸颊边,更衬得她肌肤胜雪,吹弹可破。 她每一步都迈得轻盈而优雅,莲步轻移间,裙角轻扬,仿佛自带微风,将周围的空气都搅动得灵动起来。她所到之处,众人皆屏气敛息,目光不自觉地被她吸引,仿佛整个世界都因她的出现而失了颜色,只剩她这一抹绝美的倩影,镌刻在众人的心底 。 就在众人沉醉于这女子仿若天仙下凡的姿容,满心惊叹世间竟有如此倾国倾城之貌时,一道身影突兀地从人群中闪出,快步上前,稳稳地拦住了女子的去路。 那女子原本轻盈的步伐猛地一滞,娇躯微微一怔,随即停在了原地。她身后那位身着婢女服饰的女子,反应极为迅速,瞬间柳眉倒竖,杏目圆睁,几步抢上前,笔直地站在来人面前,而后扯着嗓子,厉声喝道:“哪来的不知好歹的登徒子,拦了我家娘子的路。”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凤鸣三人也闻声望去,目光聚焦之处,竟瞧见青鸟直直地站在那女子身前,双眼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那女子,眼神中透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复杂情绪,仿佛那女子身上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又似是他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难以言说的过往 。 第56章 巧合 众人被这突兀出现的青鸟惊得身形一滞。秦仙衣满脸狐疑,目光在凤鸣与凤锦之间来回游移,眼中满是困惑。 青鸟神色庄重,拱手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朗声道:“娘子,可还记得在下?之前承蒙娘子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婢女一脸茫然,急忙转身看向自家娘子,一时没了主意,眼神中满是询问之意。 那娘子还未及开口,一旁几个客人见状不乐意了,纷纷上前指责青鸟。一位二十来岁、身着锦衣的男子,皱着眉头,语气不善道:“哪来的登徒子,如此唐突,贸然惊扰娘子,简直毫无礼数!” 紧接着,一个手摇折扇的白衣男子,“啪” 地一声收起折扇,义愤填膺道:“就是,光天化日之下,怎能对娘子这般无礼!” 其余人也跟着附和,你一言我一语,指责青鸟冒犯佳人。 青鸟仿若未闻,对这些指责充耳不闻。凤鸣起初也是满脸疑惑,可转瞬之间,脑海中灵光一闪,暗自思忖:难不成这女子就是张司马府上的那位? 凤锦和秦仙衣则完全摸不着头脑。秦仙衣心里犯起了嘀咕,心想着:青鸟师弟莫不是瞧这娘子生得貌美,想上前结识?可紧接着听到青鸟提及救命之恩,满心疑惑瞬间又添几分,愈发猜不透其中缘由。 只见那女子微微蹙起秀眉,美目流转,似在脑海中细细搜寻记忆,稍作思索后,眼中陡然闪过一丝恍然,朱唇轻启,轻声说道:“原来是你,你是原州城里的那个小道士。” 话落,她面露不解之色,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可我何时救过你呢?莫不是你认错人了?” 旁边那位手摇折伞的白衣男子,一听这话,脸上满是不屑,“刷” 地一声,潇洒地将折伞再次撑开,提高音量,嘲讽道:“依我看,这不过是这登徒子胡诌出来,妄图结识娘子的借口罢了。如此居心叵测,真是枉读诗书,罔顾斯文!” 方才那位锦衣男子见状,更是怒不可遏,脚下一蹬,径直大步上前,伸出手来,一把揪住青鸟的衣裳,面色涨红,愤愤说道:“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赶紧识趣地离开,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说罢,便用力拉扯,试图拽开青鸟,可他连拽了好几下,青鸟却如扎根在原地一般。 锦衣男子连拽数次,青鸟却闻风不动,他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他强装镇定,猛地松开拽着青鸟衣裳的手,顺势往后退了一小步,一边整理着自己因为用力而略显凌乱的袖口,一边鼻孔微张,扯着嗓子大声道:“哼,看你这小身板,还以为有多大能耐,我不过是看在娘子面前,不想失了风度,才没跟你计较。” 说罢,他又斜眼瞟了瞟周围众人,像是要从旁人的神色中寻求认同,接着甩了甩衣袖,故作潇洒地转身,朝着白衣男子走去,还不忘低声嘟囔:“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理他作甚。” 然而,他微微颤抖的双手,却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窘迫与不甘。 四周的人见青鸟这般 “纠缠”,顿时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起来。“这年轻人看着人模人样,怎这般没脸没皮,缠着人家娘子不放!” 一位中年男子,气得胡须都微微颤抖,大声呵斥道。旁边几个年轻后生也跟着附和:“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别在这儿现眼了!” 声声指责如潮水般涌来,将青鸟团团围住。 凤鸣见势不妙,赶忙几步上前,侧身靠近青鸟,微微仰头,压低声音焦急问道:“师兄,这到底是甚情况?她真是那位女子?” 脸上写满了担忧与困惑。 青鸟却神色自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并未理会凤鸣的询问,而是转过头,目光再次聚焦在那女子身上,缓缓说道:“娘子不愿透露也不要紧,但在下可识得娘子身上的香味,这香味如百花凝聚一般,只怕这推脱不掉了罢。” 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在这嘈杂的指责声中格外突兀。 那女子听闻此言,原本诧异的神色更添几分惊讶,她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满是不解。婢女瞧着自家娘子的反应,心中火起,看向青鸟正欲开口叱骂。 青鸟仿若未觉,紧接着说道:“若是娘子觉得此处不太方便,我们可另找一处僻静之处慢慢详谈。” 此话一出,仿若在热油锅里滴入了一滴水,瞬间激起更大的波澜。 锦衣男子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嘴角撇向一边,不屑地说道:“哪里来的乡野小子,还妄想和娘子单独相处,真是白日做梦!” 白衣男子也跟着附和,手中折扇又”啪“的一声收起,有节奏地敲打着掌心,连连摇头,满脸鄙夷:“不知所谓,简直荒唐至极!” 婢女更是气得满脸通红,指着青鸟的鼻子,大声说道:“岂有此理,仅凭香粉气息就装作是我家娘子的熟人,原来不过是来套近乎的登徒子。” 凤鸣和凤锦之前听青鸟提过女子身上那股不凡的香味,此刻身处近前,也真切地闻到了女子身上飘散出的香气,馥郁却不腻人,仿若百花齐聚,令人心醉神迷,确实不同凡响,两人眼中不禁满是疑惑,相互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 秦仙衣站在一旁,虽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瞧青鸟这般说辞,隐隐猜到他似乎并不清楚这香粉的来历。她心中一紧,连忙拉着凤鸣走到一边,微微侧身,遮挡住旁人的视线,压低声音焦急询问:“凤鸣,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跟我讲讲。” 眼神中满是关切与好奇。 凤鸣见秦仙衣满脸焦急,只好微微凑近,压低声音,简单扼要地给她讲了起来。 原本女子上楼之后,青鸟也对这女子是否就是张司马府的女子犹豫不定。他在女子上楼之前,就凝神静气,暗中探查,都感应不到丝毫法力波动。他心里清楚,魔族之人的魔力隐蔽,自己无法轻易感知。可眼前这女子,无论是身形还是声音,都与张司马府中的那位女子极为相似,再加上这独一无二的香味,他笃定,此女定是在佯装不识,想必是因为自己是魔族一脉,不愿世人知道自己并非这世间凡人的身份。 眼见酒楼内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连同楼下的人也挤得楼梯上拥堵不堪。此时人多嘴杂,再继续纠缠下去,定会惹来更多麻烦。想到此处,青鸟心中暗自做出决定,右手藏在袖中,手指微微弯曲,捏起剑指,掌心微翻,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他指尖凝聚,准备对女子施展无形之力,逼她承认身份。 随着他的动作,那股无形之力如同透明的丝线,在女子身边悄然弥漫开来,渐渐形成一个无形的气场。就在这股力量即将完全成型之际,楼下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可是青鸟郎君来了?” 那声音清脆悦耳,正是三十娘的声音。 楼梯上的人群闻声,从下至上,纷纷让出一条道来。随着由楼梯传来沉稳而清晰的脚步声,三十娘莲步轻移,现身于楼梯口。她目光如炬,甫一出现,便迅速扫视四周,敏锐地捕捉到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与暗藏的异样。 她嘴角噙着一抹从容笑意,那笑容仿若春日暖阳,有着驱散阴霾的力量。紧接着,她微微仰头,声音清脆而响亮,在酒楼内悠悠回荡:“诸位贵客,瞧这阵仗,想必是有误会。大家围在这儿也不是事儿,耽误了各位品尝店里的珍馐美馔可就不好了。” 众人听闻,纷纷朝着三十娘恭敬行了一礼,可奇怪的是,脚步却像是被钉住了一般,并未退散。 三十娘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旋即款步向前,先朝着那女子恭敬地行了一礼,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微风,说道:“娘子来到店里,应当提前告知我一声,好让我前去迎接,实在是失礼了。” 女子目光轻移,看向三十娘,樱唇轻启,轻声回应:“我也是一时兴起,姥姥不必挂怀。” 青鸟听到三十娘对女子这般称呼,心中 “咯噔” 一下,犹如被重锤击中,震惊不已。他再次望向女子,心底不禁泛起嘀咕:莫不是自己真的认错人了?正胡思乱想之际,秦仙衣已听完凤鸣讲述的来龙去脉,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凑近凤鸣,压低声音说道:“看来,你们确实认错人了。” 凤鸣一听,满脸写满疑惑与不解,眼神中满是迷茫。 秦仙衣赶忙快步上前,靠近青鸟,同样低声说道:“青鸟师弟,你怎么事先不跟我商量商量?你真的认错人了。” 青鸟闻言,心中的震惊更甚,一时慌了神,暗自思忖:这可如何是好?可这女子与记忆中那股熟悉的香味,又该作何解释?正纠结间,只听三十娘向他发问:“青鸟小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青鸟正思索着,冷不丁听到三十娘的询问,赶忙整理思绪,拱手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说道:“在下之前在原州之时,遇到一位奇异女子,与这位娘子极为相像。当时承蒙那位女子搭救,只是她当时戴着面具,看不清面容,不过我对她身上的香味印象深刻,与这位娘子身上的如出一辙,所以才冒昧前来,想当面感谢救命之恩。” 三十娘听完,轻轻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微笑,说道:“原来只是一场误会。” 说罢,她转身环顾四周一圈,提高音量,朗声道:“这位郎君是在寻找救命恩人,一时认错了人。这位郎君与三十娘相识已久,绝非诸位口中的好色之徒。”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眼中仍存疑虑,不太愿意相信。但既然掌柜的都出面解释了,看来确实是误会一场。 三十娘见众人神色有所缓和,走到青鸟身旁,和声细语地说道:“郎君有所不知,娘子用的这款香粉名为百花醉,如今在长安城里,极受达官显贵家娘子们的喜爱。只是这香粉造价高昂,寻常女子可难以用得起。” 青鸟一听,瞬间窘迫得满脸通红,尴尬不已。他急忙转身看向秦仙衣,只见秦仙衣对他点了点头,确认三十娘所言属实。他又将目光转向那女子,只见女子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抬手轻轻掩住嘴角,露出一抹莞尔笑意。婢女也跟着打趣道:“原来是个不识货的乡野小子,闹了这么大一场笑话。” 青鸟满脸通红,尴尬与歉意溢于言表,他一个箭步上前,对着女子深深作揖,腰弯得几乎与地面平行,言辞急切又诚恳:“娘子,实在对不住!是在下莽撞,认错了人,惊扰了娘子,还望娘子海涵。” 众人见状,这才恍然大悟,知晓确实是一场误会。可这女子姿容绝世,魅力非凡,众人虽知道了缘由,却仍舍不得离开,只是纷纷退到一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女子,那目光仿若被磁石吸引,再也挪不开半分。 青鸟稳了稳心神,按捺不住心中疑惑,再次开口询问:“娘子方才说记得在下,难不成娘子也去过原州?” 女子听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婉笑意,轻声回道:“此前闲暇,同姥姥一道去原州开分店。在那儿瞧见你们给乞讨之人发放胡饼,这才对你们有了印象。” 青鸟听闻,脑海中瞬间闪过那日在胡饼店的场景,一位白衣女子的身影浮现眼前。彼时,女子被布帘遮挡住面容,看不清长相,如今想来,可不就是眼前这位。一想到因为自己的疏忽,闹出今日这等尴尬乌龙,他不禁又羞又愧,当下,再次对着女子和三十娘,恭恭敬敬地拱手赔礼,态度愈发谦卑。 经此误会,青鸟才从三十娘口中得知,眼前这位女子竟是这店的东家。几人随后相互寒暄攀谈了几句,言语间,女子尽显温婉大方。交谈结束,女子莲步轻移,走向用纱幔遮住的专属位置。青鸟一行人也回到自己的座位。 三十娘面露歉意,笑着说道:“今日店里事务繁杂,实在抽不开身。几位贵客先享用美食,方才只是一场误会,千万别往心里去。之后我们在找时间相聚。” 说罢,她微微欠身,转身投入忙碌的店务之中,身影在酒楼的喧嚣里穿梭,干练而从容。 几人重新坐定,气氛一时有些微妙。青鸟悄悄抬眼,目光扫过秦仙衣、凤鸣和凤锦三人,只见秦仙衣他们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神里带着探究,却都一言不发。那目光盯得青鸟浑身不自在,不自在地撇过头,偏向一边,避开那几道视线。 “青鸟师弟,你当真只是单纯想去确认那女子是不是异域来客?而不是见人家娘子生得貌美……” 秦仙衣率先打破沉默,话只说了一半,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与怀疑。 听到这儿,青鸟猛地转过头来,神色诚恳,急切地解释道:“秦师姐,我对天发誓,真的是无心之失!这段时间我一心扑在探寻异域之事上,太过着迷,一看到那女子身上有几分相似之处,就一时失了分寸,真没有其他想法。” 他的双眼紧紧盯着秦仙衣,试图让对方从自己的眼神里看到真诚。 秦仙衣轻轻扫视了一圈三人,神色舒缓,语气淡淡地说道:“罢了,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这也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 凤鸣听了,忍不住莞尔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俏皮,她看向青鸟,眼神里的意味深长。凤锦不太明白此话的深意,但瞧见秦仙衣和凤鸣看向青鸟的眼神满是猜疑,觉得有趣极了,也跟着睁大眼睛,紧紧盯着青鸟,仿佛要从他脸上找出什么秘密。 就在四人陷入短暂沉默之时,伙计们鱼贯而来,双手稳稳托着摆满佳肴的托盘,将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品端上桌来。不一会儿,大半张桌子便被琳琅满目的美食摆满,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四人本就饥肠辘辘,此刻眼见美食上桌,瞬间将青鸟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颐起来。 几人正吃得酣畅淋漓,忽然,隔壁传来一个男子沙哑的声音:“义山兄,来,咱们干一杯!” 紧接着,传来酒水入喉的 “咕咚” 声。 其实,这并非青鸟有意偷听旁人谈话。他修习玄门之术,已达颇高境界,方圆五里之内,人畜动静皆能分辨;一里范围中,能精准区分性别老少;百米之内,甚至连飞虫振翅之声都清晰可闻。平日里,他也常有意无意地听到周围人的交谈,不过向来都当作耳边风,并未放在心上。 只听那沙哑声音继续说道:“义山兄,虽说你现在官职低微,但以你一身才情,飞黄腾达不过是早晚的事,不必为此过于忧心。” 随后,另一个男子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声音虽然带着些许哀叹,却中气十足:“自我中了进士,到如今做了这校书郎,日子过得倒也清闲。只是我心中之志,不在于此。” “唉,义山贤弟,这校书郎虽说眼下是个闲职,可往后升迁极快,况且俸禄也颇为丰厚。只要你平日里多走动走动,凭借你的才学见识,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又一个声音粗犷的男子轻声劝说道。 被称作义山的男子似是在斟酌言语,片刻后,他开口问道:“二位所言极是,只是如今这世道,升迁之道错综复杂,二位也了解我的处世之道,以我现下的情况,实在难于谋得青云之路。” 声音沙哑的男子听闻,灌下一大口酒,随后重重地将酒杯墩在桌上,发出 “砰” 的一声闷响。他用衣袖随意地抹了抹嘴角,身子前倾,神色急切地说道:“义山呐,这事儿说简单也简单。你得常去那些达官贵人府上走动,带上你精心创作的诗文,寻机展示你的才学。只要能入了他们的眼,往后的机会可就多了去了。” 声音粗旷的男子不紧不慢地接过话茬,说道:“游贤弟所言极是。不过,光靠诗文可不够,还得懂得人情世故。逢年过节,还是得备上些珍稀的礼品,投其所好,去结交那些有实权之人。平日里,多参加些文人雅士的聚会,在席间展露风采,广结人脉。如此这般,何愁没有出头之日?” 说罢,听得折扇合上的声响,随后,便传来轻轻敲击桌面的声响,似乎在强调自己的观点。 许久,义山才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与愤懑,缓缓说道:“二位的建议,义山铭记于心。只是,我自恃满腹经纶,才情不输给任何人,本以为凭真才实学便可在这世间闯出一番天地。可如今,却要靠这些逢迎走动之事,才能寻得晋升之机,实在是让人心有不甘。” 说到此处,他犹豫片刻:“我呕心沥血创作的诗文,难道就只能沦为讨好权贵的工具?我寒窗苦读十数载,中了进士,却只能在这校书郎的闲职上蹉跎岁月,空有一身抱负,却无处施展。这世道,究竟为何如此不公?” 义山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哽咽,仿佛在向命运发出质问,可回应他的,只有酒楼里嘈杂的人声与杯盘碰撞的声音。 声音沙哑的男子缓了缓,说道:“义山兄,你这才情毋庸置疑,可这世道,光有才华不够,得懂得顺势而为。你想想,若不借这人脉铺路,纵有经天纬地之才,也难有施展之地。如今走些门路,不过是为了往后能更好地施展抱负,并非让你埋没才华。” 声音粗旷的男子好似挪动了些位子,和声说道:“义山贤弟,你满腹经纶,自然令人钦佩。但这官场之道,本就复杂。你看那些平步青云之人,哪个不是深谙此道?你如今只是借这走动之机,让更多人知晓你的才学,一旦被伯乐相中,往后定能大展宏图。这并非折辱,而是通往成功的必要之径。” 片刻的沉默过后,义山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喟叹:“自亘古以降,世间千里马频现,恰似繁星散落人间。我空负一身学识,却难遇慧眼识珠之人。这仕途之路,荆棘丛生,步步维艰。古往今来,多少贤才,在黑暗中苦苦寻觅,渴望那一丝赏识的曙光,然而,伯乐,何其难觅啊!” 说罢,听得凳子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青鸟坐在邻桌,透过屏风那狭窄的夹缝,隐隐约约瞧见一个修长的人影伫立在窗前。窗外的光线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只见他身姿挺拔,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寂寥。 片刻之后,一声饱含着无尽愁绪的长叹悠悠传来,紧接着,义山那低沉的声音在空气中悠悠回荡:“花明柳暗绕天愁,上尽重城更上楼。欲问孤鸿向何处?不知身世自悠悠。” 听至此处,一旁的凤鸣和秦仙衣听闻义山吟诵的诗句,不禁心头一震,由衷感叹,轻声赞道:“啊,好诗啊!” 两人声音虽轻如蚊蚋,却在这并不十分嘈杂的酒楼环境中,清晰地传至隔壁三人耳中。 隔壁传来那声音粗旷的男人的话语:“瞧,义山的才情,在这酒楼里都能引得旁人赞赏,更何况那些高官显贵呢?” 话音刚落,一阵桌椅挪动的声响传来。只见三个男子从隔壁绕过屏风,缓缓朝着青鸟他们这桌走来。 三人走近定睛一瞧,只见青鸟这桌皆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女,其中那年轻男子,正是方才在酒楼闹出认错人的尴尬误会之人。 青鸟几人正说着话,忽闻脚步声渐近,下意识抬眼望去,只见三位二十来岁的男子稳步走来,稳稳立在他们桌旁。站在最前面之人,身着一袭素净长袍,身形稍显清瘦,轮廓分明的脸上,透着儒雅气质。他剑眉下,一双眼眸深邃而温润,鼻梁挺直,薄唇轻抿,透着文人的内敛。 “在下一时有感而发,情绪难抑,贸然吟诵,惊扰了几位,实在失礼。” 三人整齐拱手,前首之人微微颔首,轻声致歉,声音低沉醇厚,竟是被唤作义山之人。 青鸟几人见状,急忙起身,动作整齐划一。青鸟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笑容,刚开口回应: “兄台言重了……”,话到嘴边,却猛地想起自己对诗词只是一知半解,接下来怕是难以应对,顿时心里一慌,不着痕迹地用眼神向身旁的凤鸣和秦仙衣求助,目光中满是急切。 秦仙衣何等聪慧,瞬间领会青鸟的意思,脸上笑意盈盈,和声说道:“哪里的话,我等有幸听闻郎君吟诵佳作,心中颇有感触,反倒是我们这般贸然表露,惊扰了几位雅聚,还望多多包涵。” 三位男子目光扫过青鸟一行人,只见男的样貌堂堂,俊伟不凡;女子们则面容姣好,气质温婉,举手投足间透着温文儒雅。如此出众的人物齐聚一堂,三人不由得相视一笑,眼中满是欣赏与善意,原本因误会而生的一丝拘谨,也在这一笑间悄然消散。 三人和青鸟他们寒暄了起来,声音沙哑的男子爽朗地笑着,率先开口:“今日能在这酒楼与诸位相遇,实乃幸事。瞧几位气质不凡,定非池中之物啊!” 青鸟礼貌地回以微笑,谦逊回应:“您过奖了,不过是寻常旅人,能结识几位,也是我们的荣幸。” 声音粗旷的男子轻摇折扇,目光在众人身上流转,接话道:“方才听闻几位对诗词也颇有见解,往后若是有机会,定要好好切磋一番。” 秦仙衣嘴角噙着一抹温婉笑意,仪态优雅地微微欠身,目光柔和而谦逊,轻声说道:“您谬赞了,我等不过是平日里对诗词略有涉猎,闲暇时读读写写,聊以自娱罢了。若论起诗词,和三位相比,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与您几位相较,我们还有诸多不足。若真有机会切磋,那可是求之不得,还望三位届时不吝赐教,让我们能在诗词之路上有所长进。” 义山脸上浮现出温和且真挚的笑容,微微颔首,语气谦逊而诚恳:“娘子自谦了。诗词之道,本就贵在畅所欲言、各抒胸臆。日后若有交流切磋的机会,相互学习,共同进步,才是美事。” 声音沙哑的男子点了点头,面上笑意和煦,拱手说道:“义山兄所言极是!诗词一途,汇聚四方雅士,皆因热爱而聚。我等以诗会友,本就应坦诚交流、取长补短。” 声音粗旷的男子轻轻合上折扇,用扇柄轻轻点了点掌心,眼神中满是欣赏,说道:“诗词之路漫漫,自当携手同行,方能领略更多风景。日后若有雅集,还望几位定要赏脸,咱们一同研究研究。” 说罢,微微欠身,行了一礼,举手投足间,尽显文人的风雅。 凤鸣嘴角轻扬,绽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 “今日有幸聆听此等佳句,实乃我等之福。诸位皆是文采出众之士,诗词造诣高深,出口成章。相较之下,我等才疏学浅,实不敢奢求能与诸位并肩共进。但倘若能在与诸位交流的过程中,学得哪怕一分一毫,那也将是我等生平之大幸。” 一番话说得真诚恳切,毫无做作之态。众人听闻,心中皆是暖意涌动。义山微微颔首,眼中满是赞赏;声音沙哑的男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牙齿,爽朗之气扑面而来;声音粗犷的男子则轻轻摇着折扇,脸上笑意更甚。如此这般,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相互寒暄起来。 众人交谈片刻后,义山微微转头,目光望向窗外,缓缓说道:“时光匆匆,眼下,我等酒足饭饱,手头上还有些要事亟待处理,实在不便久留,就不打扰几位继续用膳了。” 说罢,他转过身,对着青鸟几人拱手行礼,动作优雅而沉稳,眼中带着一丝遗憾与不舍。声音沙哑和粗犷的男子也纷纷效仿,拱手作别。青鸟几人见状,连忙起身回礼,言辞间尽是惜别之意,目送着三人的身影下楼远去。 青鸟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待他们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不经意间目光扫向那纱幔低垂之处。只见那女子身姿若隐若现,似正朝着他们这边打量。青鸟下意识地便想点头示意,可念头一转,瞬间想起方才那尴尬的认错人事件,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伸到一半的脖颈猛地缩了回来,忙不迭转过头,规规矩矩地坐回原位,耳根处还微微泛起一抹红晕。 “秦师姐,一会儿你们先回医馆吧,我有点事得去办。” 青鸟稳了稳心神,轻声开口说道。 秦仙衣闻言,黛眉轻蹙,眼中满是疑惑,关切问道:“青鸟师弟,什么要事这般着急?需不需要师姐帮忙?” 她心里实在犯嘀咕,青鸟在这长安人生地不熟,就怕他再莽撞行事,又弄出些让人哭笑不得的误会。 青鸟微微欠身,语气诚恳:“我离开原州的时候,我父亲的故交兄长杨都督特意嘱托,让我到了长安,务必去探望他的女儿女婿。我瞧着今日时间还早,想着趁早过去,省得往后忙起来,把这事儿给耽搁了。” 秦仙衣听后,轻轻点了点头,应道:“理应如此。那地址在哪儿?师姐给你指个路,也能省些时间。” 青鸟听闻,赶忙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杨都督的信件,双手递到秦仙衣面前。 这时,一直静静聆听的凤鸣在一旁忍不住开口:“师兄,我和你一道去。在原州时,杨都督对咱们照顾有加,如今你去看望他的女儿女婿,我怎能袖手旁观?说什么也得一同前去,略表心意。” 青鸟低头沉思片刻,凤鸣所言确实在理,他们在原州和杨伯伯一同历经生死,这份情谊深厚,杨都督的嘱托,自然该一同担当。想到这儿,青鸟抬起头,看着凤鸣,用力地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请求。 “这地方离怀远坊不远,你们这会儿去,傍晚就能赶回医馆。” 秦仙衣仔细端详着信件上的地址,抬眼看向青鸟和凤鸣,随后详细地为他们指明了路线,从街道走向到路口标识,一一叮嘱清楚。 四人稍作休息后,唤来伙计准备结账。谁知伙计满脸笑意,连连摆手道:“今日掌柜的特意吩咐,给几位贵客免单,不收钱。” 青鸟一听,心里过意不去,想着当面感谢三十娘,可伙计告知,掌柜外出谈生意了,得到傍晚才回。青鸟无奈,只能拜托伙计转达谢意,承诺日后必定登门拜访。 之后,四人踏出酒楼。青鸟本想把之前购置的东西交给秦仙衣二人,可东西实在太多,两人根本拿不了。无奈之下,只得雇了一位脚夫,帮忙将物品带回医馆。青鸟和凤鸣与秦仙衣二人挥手作别,依照秦仙衣所指方向,一路寻觅。二人穿街过巷,终于来到一条幽深的巷子里。 青鸟掏出杨都督的信件,定睛查看,上面写着女婿姓李。看到后面的名字时,他不禁愣在原地,心中暗忖:不会这么巧吧? 凤鸣一直留意着青鸟的神色,见他这般模样,忙问道:“师兄,怎么了?莫不是地址有误,找错地方了?” 青鸟连忙回过神,摇了摇头解释道:“刚才在随意楼那吟诗的男子也叫义山,我瞧见杨伯伯信件上女婿的名字也是义山,一时间有些恍惚。” 凤鸣听罢,轻轻一笑,说道:“同名之人多了去了,更何况长安城人口众多,重名重姓的自然不少。” 青鸟一想,觉得凤鸣说得有理,便不再纠结,开始仔细打量周边宅邸的匾额,寻觅目标。可这巷子里竟有五处李姓宅邸,到底哪一家才是杨伯伯女婿的府邸呢?两人正犹豫间,只见巷口慢悠悠走来一位四十来岁的男子。 青鸟和凤鸣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欣喜与期待,两人赶忙快步上前,在距离男子几步之遥处停下,微微欠身,姿态谦逊有礼。青鸟率先开口,声音温和而带着几分恳切:“这位大伯,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们二人初来乍到,对这一片儿不太熟悉,想向您打听个事儿。” 说罢,他抬手指向一旁的几处宅邸,“我们在找一位李义山郎君的住处,听闻他就住在这巷子里,不知您是否知晓具体是哪一家?” 男子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见他们神色真诚,着装虽不奢华却也整洁得体,便和声说道:“李义山呐,我知晓。你们眼前这家,就是他的府邸。” 青鸟和凤鸣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再次欠身致谢。青鸟满脸感激地说道:“多谢大伯!要不是您帮忙,我们还真不知要在这巷子里找多久。太感谢您了!” 男子笑着摆了摆手,说了句 “举手之劳”,便继续慢悠悠地朝巷子深处走去。 青鸟和凤鸣目送男子离开,这才转身,望向眼前那扇紧闭的大门,深吸一口气,准备前去拜访。 青鸟整了整衣衫,抬步上前,伸出手,动作轻柔却不失力度地叩响了门环。“咚咚咚”,敲门声在安静的巷子里回荡,每一声都仿佛敲在他和凤鸣的心尖上,带着几分期待,又夹杂着些许紧张。 没过一会儿,门内便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伴随着 “吱呀” 一声,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一条窄窄的门缝。一个二十来岁的婢女从门后探出头来,她身着朴素却干净的衣裳,发髻简单地挽起,几缕碎发垂在脸颊两侧,更衬得一双眼睛灵动有神。婢女目光在青鸟和凤鸣身上打量一圈,眼中带着一丝疑惑,轻声询问道:“两位,不知有何事叩响我家大门?” 青鸟神色温和,嘴角轻扬,绽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他微微侧身,轻声开口,语调舒缓且彬彬有礼:“娘子,冒昧打扰,还望海涵。不知此处可是李义山李郎君的府邸?” 婢女听闻来人准确道出主人名讳,原本微微蹙起的眉头悄然舒展,眼中的猜疑之色也褪去了几分,紧绷的神情缓和不少。她微微欠身,姿态恭敬,和声细语地说道:“此处正是李府。看二位的模样,不像是贸然登门的闲人,想必是有要事相商,不知两位所为何事?” 青鸟微微欠身,脸上挂着礼貌且温和的笑容,语气恭敬又诚恳地说道:“娘子,我们一行从原州远道而来。承蒙杨宝藏杨都督诸多关照。此番前来长安,杨都督特意嘱托,让我们务必要探望他的女儿和女婿。烦请娘子通传一声,就说令尊派来的晚辈求见。” 说话间,青鸟的眼神始终专注地看着婢女,眼神中满是期待与尊重,生怕因为自己言语不周,耽误了这趟拜访。 婢女听闻二人来自原州,且清楚道出杨都督的名讳,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恍然,可转瞬之间,浓浓的疑惑再次浮上眼眸。她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面露难色,犹豫片刻后,鼓起勇气说道:“恕奴家冒昧,这长安城人来人往,各种说辞层出不穷。您二位凭空而来,只言片语,奴家实在难以确信。若是贸然通报,误了主家的事,可如何是好?” 青鸟见状,心中明白婢女的顾虑,忙和声安抚:“娘子谨慎,也是职责所在,我们自然理解。” 说罢,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杨都督的信件。信件的边角处还有些磨损,看得出历经了一番路途颠簸。 他双手捧着信件,递向婢女,解释道:“娘子请看,这是杨都督临行前交给我的信件,还望娘子核验一番,也好让娘子放心通报。” 他的眼神诚挚而恳切,静静等待着婢女的回应。 婢女目光落在青鸟递来的信件上,眼中闪过一丝犹疑。她缓缓伸出双手,接过信件,动作极为谨慎,仿佛捧着的是易碎的琉璃。她先是仔细端详着信封的外观,瞧见上面端正书写着自家主人的名讳,那熟悉的字迹,让她心中不禁一动。紧接着,她的目光移向信笺的封印处,见封印完好无损,未曾有丝毫被拆开的痕迹,心中的疑虑顿时消去了大半。 婢女微微抬起头,看向青鸟和凤鸣,脸上露出一丝歉意的浅笑,说道:“二位贵客,方才多有得罪,还望莫怪。” 说罢,她侧身拉开大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语气也变得热情起来:“二位里面请。” 青鸟和凤鸣相视一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举步踏入府中。两人跟随婢女来到了中堂,婢女伸手示意两人入座,轻声说道:“二位贵客稍候,奴家这就去通报主人。” 说罢,转身匆匆离去。 婢女离开后,中堂内一时安静下来。青鸟和凤鸣打量着四周,只见堂内布置典雅,桌椅摆放整齐,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彰显出主人的高雅品味。 没过多久,另一个婢女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中堂,手中捧着一个漆盘,上面放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婢女走到两人面前,微微欠身,将茶水一一摆放在桌上,轻声说道:“二位贵客,请用茶。” 青鸟和凤鸣连忙道谢,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水的温热瞬间驱散了些许路途的疲惫,两人静静等待着主人的到来。 青鸟和凤鸣在中堂静静等候,堂内静谧,唯有窗外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就在此时,大门方向传来一阵清晰的敲门声,“咚咚咚”,打破了这份宁静。方才上茶的婢女闻声,立刻从后堂轻盈地转出,迈着细碎的步子,迅速走向大门。 片刻之后,只见一个男子迈着沉稳的步伐,稳步走进中堂。他身姿挺拔,一袭素色长袍随着步伐轻轻摆动,自带一股儒雅之气。婢女则低垂着眼帘,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青鸟和凤鸣抬眼望去,目光触及那男子面容的瞬间,脸上的神情瞬间凝固,眼中满是诧异之色。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没错,眼前这位男子,可不正是他们在随意楼中结识,才情出众的义山嘛! 第57章 把酒言欢 李义山急匆匆赶回府中。刚踏入家门,婢女就急忙迎上,禀报道:“阿郎,原州的老爷派人送来信件,此刻正于中堂等候拜访呢。” 听闻此言,李义山心中一喜,脸上浮现出一抹期待的笑意,脚步不自觉加快,兴冲冲地朝着中堂迈进。 他跨进中堂,抬眼望去,瞬间愣在原地,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映入眼帘的,竟是在随意楼中刚结识不久的年轻郎君和娘子。这意外的碰面,让他满心疑惑,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心中暗自思忖:他们怎么会从原州来,还找到我府上? 而青鸟和凤鸣同样满脸惊愕,看到李义山的那一刻,两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他们下意识地站起身来,与李义山一同伫立在中堂之中。一时间,三人面面相觑,空气中仿佛凝结了一层寒霜,每个人心中都藏着无数疑问,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这尴尬又安静的时刻,后堂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位二十来岁的女子莲步轻移,缓缓走了出来。之前开门的婢女紧随其后。 女子生着一张圆润可爱的脸庞,恰似春日里饱满的桃李,泛着淡淡的红晕。双眸明亮有神,顾盼间灵动俏皮,仿佛藏着漫天星辰。她身着一袭鲜艳的红衣,裙摆处绣着精致的花纹,搭配一条翠绿色的高腰裙,色彩明艳却不失和谐,走动间如同一朵盛开的繁花,散发着蓬勃朝气。此刻,她手中正拿着信件,一脸欢喜地快步来到中堂。 踏入中堂,见几人呆呆地站着,彼此面面相觑,气氛怪异,她不禁微微一愣,随即对着李义山说道:“夫君回来得正好,父亲从原州来信了。”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瞬间打破僵局,几人这才回过神来。 李义山闻言,忙接过娘子递来的信件,展开细细读了起来。而女子此刻,目光好奇地转向青鸟和凤鸣两人。她先是上下打量着凤鸣,眼中闪过一丝欣赏,随后,目光便落在青鸟身上,开始仔细端详。她一边打量,一边轻轻点头,像是在心里暗自评判着什么,嘴角渐渐浮现出一抹笑意。 “哎呀,果真是泰山的来信!” 李义山的双手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激动与欣喜,他抬眼与杨素娥对视一眼,那目光中饱含着对远方亲人的思念与牵挂。片刻后,他才将目光转向青鸟和凤鸣两人。 青鸟见女子亲昵地称呼李义山为夫君,心中已然明了,这位娘子想必就是杨都督的女儿素娥了。念及此,他赶忙拱手,行了一礼,言辞恳切地说道:“青鸟在此拜见素娥阿姐,愿阿姐身体安康,诸事顺遂。” 凤鸣也紧跟其后,恭敬地拱手说道:“盛凤鸣见过杨娘子。” “好好好!一家人不必客气。” 杨素娥笑意盈盈,脸上洋溢着热情,她抬手轻轻挽住李义山的胳膊,将身旁的夫君介绍给青鸟两人,说道:“青鸟,这位便是你的姐夫,李义山。” 说完,她又将手指向青鸟和凤鸣,对着夫君介绍道:“夫君,这两位就是父亲信中提及的青鸟和凤鸣。” 李义山小心翼翼地将信件收回,郑重其事地揣入怀中,而后向着青鸟两人拱手,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说道:“今日可真是巧得出奇,先是在随意楼有幸结识二位,如今又在家中重逢,更没想到,青鸟竟是泰山故交之子,这缘分当真是妙不可言!” 青鸟连忙拱手回应道:“青鸟拜见姐夫。看来,咱们之间的缘分深厚,一日之内便能两次相见。” 说罢,三人相视而笑,爽朗的笑声在中堂内回荡,瞬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杨素娥看着几人,眼中满是疑惑,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李义山瞧见娘子的神情,连忙将几人在随意楼相遇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给她听。杨素娥听后,恍然大悟,不禁感叹道:“果然是一家人,兜兜转转总会相见。” “来来来,快快请坐。” 李义山热情地招呼着,几人纷纷落座。他看向青鸟和凤鸣,关切地说道:“两位从原州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想必十分辛苦。” 青鸟连忙摆手,恭敬地应道:“姐夫言重了,我们因要事前往长安,杨伯伯特意嘱托一定要来探望姐夫和阿姐。只是没想到,今日竟有这般巧合之事。” “真是令人意外,杨娘子的夫君如此才高八斗,这般才情的良人,实在让人心生羡慕。” 凤鸣在一旁轻声说道,眼中满是赞赏。 杨素娥听闻凤鸣夸赞,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连连摆手,谦逊地说道:“凤鸣娘子谬赞了,我夫君不过是平日里多读了些书,略通文墨罢了,当不得‘才高八斗’这样的赞誉。在这长安城中,比他学问高、才情好的大有人在呢。” 说罢,她目光柔和地看向凤鸣,眼中满是亲近之意,“凤鸣啊,你与青鸟既是兄妹,又是同门师兄妹,往后莫要这般生分地称呼我杨娘子了。就像青鸟一样,唤我一声阿姐,可好?” 凤鸣嘴角微微上扬,绽出一抹温婉的浅笑,眼中波光流转,轻轻点头,脆生生地唤了一声:“阿姐。” 这一声 “阿姐” 叫得亲昵自然,瞬间让杨素娥心中一暖,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 杨素娥转过头,目光缓缓落在青鸟身上,眼神中多了几分追忆与感慨,轻声说道:“青鸟,父亲可有同你讲过,你与你阿娘长得极为相像?” 青鸟听闻,忙不迭地点头,说道:“杨伯伯当日见我,就是这般说的。” 杨素娥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一丝怀念,娓娓道来:“青鸟,你有所不知,当年我还年幼,见到你时,你尚在襁褓之中,我还抱过你呢。”她的眼神好似看着远方,轻叹一声:“时光飞逝,一晃十八年过去了,如今再看你,真的和原女阿姐长得像极,眉眼间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旁的李义山听到这番话,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连忙问道:“哦?真有这般相像吗?我竟从未听娘子提起过。” 杨素娥嘴角含笑,眼神俏皮地看向夫君,半开玩笑地说道:“你呀,又从未见过原女阿姐,怎么能体会到青鸟和他母亲到底有多相像呢?” 这话一出,李义山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挠了挠头,一时语塞。不过,这小小的插曲并未冷场,反而引得几人 “哈哈哈” 大笑起来,笑声在屋内回荡,温馨又欢快。 笑声渐歇,青鸟突然想起什么,忙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巧却厚实的包裹,双手递向前去,说道:“姐夫、阿姐,这是杨伯伯郑重嘱托,要我亲手交给你们的。” 李义山见状,赶忙起身,双手恭敬地接过包裹,杨素娥也好奇地凑近,两人一同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刹那间,包裹里的物件映入眼帘,竟是黄澄澄的金饼,数了数,足有二十枚。两人先是微微一怔,显然对这份厚重的礼物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他们便欣慰地相视一笑,眼中满是对杨都督关怀的感激。 李义山将包裹递给杨素娥,随后庄重地站起身来,面向西方,双手恭敬地拱手说道:“多谢泰山鼎力相助,此份恩情,义山没齿难忘。” 杨素娥则小心地收好包裹,脸上洋溢着欢喜,眼中闪烁着感动的泪花。待李义山坐回位子,夫妻俩稳了稳心神,准备继续与青鸟和凤鸣畅聊。 至此,杨素娥才从方才的欣喜中回过神来,她歪着头,一脸疑惑地看向李义山,轻声问道:“夫君,我记得你与好友约好外出相聚,按说这会儿该玩得正尽兴,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呢?” 她的眼神里满是关切与好奇,一只手轻轻捋了捋耳边的发丝,姿态温婉动人。 李义山同样刚从兴奋劲儿里缓过神,一拍脑门,略带懊恼地说道:“哎呀,瞧见青鸟他们,只顾着高兴,差点把这事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接着说道:“华州的乐天兄长,明日便抵达长安。我特意提前回来,就是想告知娘子一声,明日我去把乐天兄长接来家里相聚,娘子可得好好准备准备。” 凤鸣听闻李义山的话,像是被一道电流击中,猛地站起身来,双眼圆睁,满是不可置信,结结巴巴地说道:“华…… 华州,乐…… 乐天?可是香山居士?”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眼神紧紧盯着李义山,仿佛要从他脸上寻得一个确切答案。 青鸟对凤鸣的反应再清楚不过,香山居士的诗词,凤鸣一直以来都奉为圭臬,视作心头挚爱。如今听闻李义山提及,她又怎能按捺得住内心的波澜。 李义山见凤鸣这般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轻声问道:“凤鸣也喜欢乐天兄长的诗词?” 凤鸣忙不迭地点头,脑袋上下晃动,活像个捣蒜的小锤,频率快得让人眼花缭乱。李义山瞧出凤鸣对乐天才情的痴迷,稍作思忖,缓缓说道:“如今我府中人手短缺,明日客人众多,我娘子恐怕难以应付周全。不知凤鸣明日可有闲暇,来帮衬帮衬你阿姐?” “明日,我闲得很!” 李义山的话音还在空气中回荡,凤鸣便迫不及待地抢着回应,那急切的模样,仿佛生怕错过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杨素娥心领神会,脸上浮现出一抹亲切的笑容,说道:“那明日便有劳凤鸣来帮帮阿姐了。” 凤鸣重重点头,眼神中满是期待。 青鸟见状,也跟着和声说道:“既然如此,我也来给阿姐搭把手吧,多一个人,总归多一份力。”李义山夫妻自然欣然应允。 随后,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畅谈起来。从青鸟和凤鸣的师门过往,到一路行来的奇闻轶事,再到李义山夫妻二人从相识、相知直至步入婚姻殿堂的浪漫故事,话题源源不断,众人沉浸其中,忘乎所以。 不知不觉间,夕阳西斜,天边被染成一片橙红。李义山热情挽留青鸟两人留下用晚膳,青鸟婉拒,因他们如今住在师伯家中,且已答应晚上回去,实在不便叨扰。又提及往后他们会留在长安做事,日后相聚的机会多的是。李义山夫妻听闻,便不再强行挽留,只是叮嘱青鸟和凤鸣,明日正午准时来府中帮忙即可。 青鸟和凤鸣怀揣着满心欢喜,回到师伯家中。恰逢晚饭已经备好,两人迫不及待地将在随意楼结识之人,竟是杨都督女婿一事道出。众人听后,纷纷感叹世间缘分奇妙,难以用言语形容。 用过晚饭后,话题又转到明日青鸟和凤鸣要去李府帮忙一事上,原本计划的游玩行程只能暂且搁置。秦仙衣善解人意,对此表示理解,毕竟往后日子还长,游玩的机会随时都有。凤锦听闻此事,眼睛一亮,立刻缠上青鸟,撒娇央求一同前往。青鸟实在拗不过凤锦的软磨硬泡,最终只得无奈答应。 次日,晴空万里无云,暖阳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将整座长安城映照得熠熠生辉。 青鸟、凤鸣与凤锦三人早早便从睡梦中醒来,怀着满心的期待,精心地为今日的行程做着准备。 青鸟先是帮着曹正和侯保良两位师弟晾晒了好些草药,他手法娴熟,将一捆捆草药小心地展开,确保每一片草药都能充分沐浴阳光。之后便去了马厩,给马匹清洁了一番,又添上些草料。 与此同时,凤鸣和凤锦则在医馆内协助秦仙衣看诊、抓药。凤鸣专注地为患者把脉,神情认真,不时与秦仙衣轻声交流病情;凤锦则在药柜前忙碌穿梭,准确无误地抓取着一味味药材,纤细的手指在药屉间灵动飞舞。几人各司其职,忙得不亦乐乎,整个医馆内洋溢着忙碌而有序的气息。 用过午饭后,眼见时间临近正午,三人才停下手中的活儿。他们特意换上昨日在西市精心挑选的衣裳,崭新的衣衫在日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更衬得三人精神抖擞。他们与大师伯和秦仙衣等人告别之后,便朝着李义山府上赶去。 当他们抵达李府时,只见杨素娥早已忙碌开来,厨房中堆满了各类美食材料,一旁还摆放着三坛色泽诱人的美酒,分别是香醇的剑南春、清冽的烧春以及馥郁的葡萄酒,在阳光的照耀下,酒坛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杨素娥瞧见青鸟三人前来,脸上立刻绽放出热情的笑容。她的目光落在凤锦身上,见是一位年纪与凤鸣相仿的娘子,正满心疑惑,经青鸟介绍,得知是其师妹、凤鸣的师姐后,更是热情地迎上前去,拉着凤锦的手说道:“欢迎凤锦娘子来家里帮忙,真是辛苦你们了。” 随后,又关切地询问三人是否用过午膳,得到三人刚在师伯家吃过的答复后,才放心地点点头。 李义山府上平日里除了他和妻子,就只有两个婢女,面对今日众多贵客的到来,一时间确实人手短缺,忙得焦头烂额。 好在青鸟三人及时赶到,众人齐心协力,不一会儿,原本杂乱的准备工作便被安排得妥妥当当。青鸟手脚麻利地将宴客厅仔细收拾了一番,擦拭干净各类用具,摆放好精致的食案,整个客厅瞬间焕然一新,弥漫着一股温馨而庄重的氛围。 时间在忙碌中悄然流逝,转眼太阳便已西斜,天边渐渐泛起一抹橙红,此时,一切准备就绪,只等贵客临门。 黄昏时分,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李义山带着一行五人缓缓走了进来。杨素娥带着青鸟等人早已在中堂静候多时,众人神情专注,目光紧紧盯着门口的方向。 凤鸣满心激动,双手不住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衫,抚平每一处褶皱,又反复拨弄鬓发,将发丝归至最妥帖的位置。她眼神中满是紧张与期待,拉过一旁的凤锦,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急切问道:“师姐,快帮我瞧瞧,我这仪容可还得体?有没有哪里不妥?” 说话间,她微微侧身,转了个圈,好让凤锦能将自己打量得更全面。那难掩的满心期待与欣喜,毫无保留地写在脸上,双颊因激动泛着淡淡的红晕,眼眸里更是闪烁着熠熠光彩 。 凤锦歪着头,像个严苛的小考官,上上下下将凤鸣打量了一番,随后嘴角一扬,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伸手轻轻拉了拉凤鸣的衣角,把它拽得更平整些,脆生生地说道:“凤鸣,你就放一百个心吧!瞧你这模样,衣裳干净整洁,发髻梳得一丝不乱,再配上这粉扑扑的脸蛋,活脱脱就是画里走出来的仙子,保准能让白先生眼前一亮。”一旁的杨素娥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不禁莞尔一笑。 不多时,只见李义山侧身走着,姿态谦逊地引领着四人稳步走进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五十来岁的男子,他面容清瘦,三缕胡须整齐地垂在胸前,虽身形单薄,却精神矍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着睿智与从容。 紧随其后的两人并肩而行,一位年约五十上下,虬髯胡须,身形有些发福,给人一种沉稳大气的感觉;另一位则三十来岁,留着短须,身材高大魁梧,皮肤黝黑发亮,举手投足间尽显豪迈之气。 走在最后的,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身姿挺拔,眼神中透着朝气与活力。 众人来到中堂,李义山立刻说道:“娘子,白兄长和李叔叔他们来了。” 杨素娥看向那位发福的男子,脸上浮现出亲切的笑容,轻声说道:“李叔叔,多年不见,侄女素娥问您安好?” 原来,这位发福之人正是杨素娥父亲杨都督的多年好友李德裕。 李德裕爽朗地笑着,声音洪亮:“安好,安好。哎呀,咱们得有几年没见了?五六年了吧?” 杨素娥微微颔首,轻声回应道:“李叔叔所言极是,仔细算来,确实已有六年未见了。这六年时光匆匆,侄女时常挂念着您。” 李德裕微微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愧疚之色,说道:“之前你和义山成婚,这么大的喜事,我却正好在剑南西川之地,公务缠身,实在抽不开身前来道贺。每每想起,心中便满是遗憾。今日,我特地备了一份薄礼,略表心意,也算是弥补我当年的愧疚。素娥,你可千万不要推辞。”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包裹,看包裹的样子,和昨日青鸟带来的杨都督包裹模样大差不差,里面自然是装了些金饼。 李义山和杨素娥闻言,赶忙双双上前,微微欠身,姿态谦逊。李义山率先开口,语气恭敬而温和:“李叔叔,您太客气了。您公务繁忙,能在百忙之中挂念着我们,已然让我们倍感荣幸。这礼物,实在太过贵重,我们断不敢收。您的心意,我们领了,往后日子还长,只要您能常来家中坐坐,便是我们最大的福气。” 杨素娥也跟着说道:“是啊,李叔叔。您于我们而言,如同亲人一般。成婚之事,您虽未能亲临,但侄女知晓,您心里一定是牵挂着我们的。这份情谊,比任何礼物都要珍贵。这礼物,您还是收回去吧,只要您一切安好,就是对我们最好的馈赠。” 李德裕神色坚决,双手将包裹再次往前递出,恳切说道:“素娥、义山,这礼物于我而言,不过是聊表心意,却承载着我对你们的满心祝福。当年错过你们的婚礼,这份遗憾我一直记在心里。如今这礼物,你们要是不收下,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他的眼神中满是不容拒绝的坚持,语气诚挚,透着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李义山和杨素娥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动容。他们再次欠身,李义山说道:“李叔叔,您如此厚爱,我们实在无以为报。” 杨素娥接着说道:“是啊,李叔叔,您的心意我们真切感受到了,往后定当好好珍藏这份情谊。” 说罢,杨素娥双手伸出,小心翼翼地接过包裹,动作轻柔,仿佛捧着的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她微微低头,眼中满是感激,轻声道:“多谢李叔叔。” 杨素娥收好包裹之后,又将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男子,温柔地问候:“白兄长,安好。” 此时,凤鸣站在一旁,听到素娥阿姐称呼这位男子为白兄长,心中猛地一震,心脏仿佛瞬间停止了跳动。她紧紧盯着眼前的白先生,只见他气质儒雅非凡,举手投足间皆散发着文人独有的风雅气度,没错,他正是凤鸣最为敬仰、中意的诗词大家 —— 香山居士白乐天。 白乐天与李义山相识尚短,且年龄相差悬殊,两人谈经论典,以文相识相知,忘年相交,李义山对这位兄长一直敬佩有加。 “弟妹,今日叨扰府上了。” 白乐天语气温和,声音如潺潺溪流,让人倍感亲切。 杨素娥连忙回应道:“兄长,您太客气了,素娥只怕舍下简陋,招待不周,怠慢了兄长几位。” 几人相视一笑,笑声在中堂内回荡,瞬间驱散了初次见面的拘谨。随后,李德裕侧身,指着身旁的人介绍道:“,来,我给你们引荐。这位是蓟北雄武军使,张仲武张将军。” 接着又指向那位年轻男子,“这位是阴山府都督李执意之子,李国昌。” 张仲武与李国昌相互对视一眼,旋即一同上前,身姿挺拔,神色恭敬。张仲武率先开口,声音低沉而醇厚:“杨夫人,今日承蒙您与李兄盛情相邀,能踏入这贵府,实乃我等之荣幸,张某向您致谢。” 李国昌紧跟其后,拱手作揖,语气诚恳:“是啊,杨夫人,叨扰之处,还望海涵。往后若有机会,也盼您能携家人到我处做客。” 两人言辞间满是敬重,目光中透着对这场邀约的珍视。 杨素娥笑意盈盈,微微侧身,身后的青鸟、凤鸣与凤锦也随之站定。杨素娥轻启朱唇,声音清脆悦耳:“张将军、李郎君,二位贵客大驾光临,实乃寒舍蓬荜生辉。” 青鸟三人也纷纷拱手行礼,齐声说道:“欢迎二位贵客。” 脸上洋溢着热情友好的笑容,热忱的氛围瞬间在庭院中蔓延开来 。 李义山这才抬手指向青鸟三人,介绍道:“这是内弟,青鸟。” 又依次指着凤鸣和凤锦,“这两位是青鸟的师妹,凤锦和凤鸣。”青鸟三人赶忙一一行礼,动作优雅而得体。 凤鸣先向李德裕、张仲武和李国昌三人行礼,她身姿轻盈,动作流畅,礼数周全。待礼毕,转身面向白乐天的瞬间,她只觉心脏猛地一缩,呼吸都急促起来。 她的双脚像是被钉住一般,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她深深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然而那股汹涌的兴奋之情却如决堤的洪水,怎么也抑制不住。 她缓缓屈膝,行了一个大礼,声音从颤抖的喉咙中挤出:“凤……凤鸣,见过…… 见过白先生。” 话语间,口吃的状况愈发明显,每个字都像是在舌尖上打转,好不容易才艰难地吐露出来。 当她抬起头,双眼满是璀璨光芒,那是极度欢喜与崇拜交织的光彩,像是藏着漫天繁星。脸颊红得似熟透的苹果,滚烫发热,嘴角高高扬起,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几乎要咧到耳根。此时的她,满心满眼只有眼前这位令她敬仰已久的诗词大家,周遭的一切都已被她自动屏蔽,世界仿佛只剩下她和白乐天,以及她那快要满溢而出的兴奋与欢喜 。 李义山看着凤鸣激动的模样,不禁微微一笑,侧身面向白乐天,带着几分歉意说道:“兄长,这是凤鸣,她是内弟青鸟的师妹。她对兄长的才情钟爱不已,平日里便将兄长的诗词奉为圭臬,反复研读,今日有幸得见兄长,一时激动,才这般失了礼数,还望兄长莫要介意。” 白乐天爽朗地哈哈一笑,那笑声如洪钟般响亮,充满了亲和力。他微微俯身,姿态谦逊地向凤鸣回了一礼,而后目光温和地看着凤鸣,眼中满是赞赏,说道:“小娘子不必拘谨,喜爱诗词乃风雅之事,你对我这糟老头子的诗词如此上心,实乃我的荣幸。看小娘子方才行礼,便知是个懂礼数的好娘子,往后若有关于诗词的疑问,尽管开口,咱们一同探讨便是。” 凤鸣听闻白乐天这番温厚言语,只觉一股热流涌上眼眶,眼眶瞬间泛红,恰似春日里被微雨润泽的桃花,透着楚楚动人的娇柔。她双唇轻颤,想要说些什么,可激动的情绪却让喉咙像被什么哽住,千言万语堵在嘴边,一时竟难以成句。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哽咽,急切说道:“白先生,您…… 您太客气了!能得您这般夸赞,凤鸣实在受宠若惊。您的诗词,于凤鸣而言,是……黑夜里的明灯……。往后若真能向先生请教,那便是凤鸣几世修来的福分。” 说着,她又一次深深屈膝行礼,这次行礼的时间格外久,仿佛要用这个动作,将满心的感激与崇敬都传递出去。直起身时,她的眼睛亮得惊人,那光芒中满是对未来能与偶像交流诗词的憧憬,双颊因激动和兴奋而红得发烫,恰似天边被夕阳染透的云霞 。 白乐天听闻,爽朗地哈哈一笑,笑声在堂内回荡,带着十足的感染力。他微微颔首,目光中满是欣赏与肯定,眼神温和得如同春日暖阳,落在凤鸣身上,仿佛在传递着无尽的鼓励。那轻轻一点头的动作,看似简单,却让凤鸣仿若吃了一颗定心丸,满心的忐忑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被偶像认可后的喜悦与振奋 。 一旁的李德裕自踏入李府家门起,目光便被青鸟吸引。此刻,他微微眯起双眼,上上下下将青鸟仔细打量一番,心中满是疑惑,不禁开口问道:“义山,你这位内弟……”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几分好奇与探究。 杨素娥见状,赶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回应道:“李叔叔,我这青鸟弟弟,乃是我父亲当年的故交之子。他的父亲,便是盛宣逸。” 提及 “盛宣逸” 三字,杨素娥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敬重。 “哦?” 李德裕听闻,眼中瞬间闪过一道亮光,再次将目光聚焦在青鸟身上,眼神中满是惊讶与兴趣,追问道:“你是说,当年在长安城,破除牛虎二妖之案的盛宣逸夫妻俩?” 那语气,仿佛是在回忆一段惊心动魄的传奇故事。 杨素娥神色庄重,微微点头,正色说道:“正是他们。” 青鸟听到众人谈及自己的父母,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立刻拱手,态度谦逊有礼,说道:“青鸟虽对父母当年之事的详细原委不甚了解,但确实是家父家母所为。” 白乐天一直在一旁默默观察着青鸟,此时也不禁开口,语气中带着感慨:“哎呀,当年那牛虎二妖作祟,搅得长安城天翻地覆,混乱不堪。甚至还胆大包天,从大明宫里盗走好些宝物。听闻是一路追到昆仑山,才将那些宝物追回。” 说着,他目光温和地打量着青鸟,继续说道:“我虽未曾有幸得见令尊令堂,但单看小友你的样貌气质,便可知令尊令堂绝非平常之人,定是有着非凡的胆识与本领。” 李义山脸上带着一抹自豪的笑意,微微侧身,面向李德裕和白乐天,缓缓开口说道:“二位有所不知,我这内弟青鸟,师从扶摇派玄真子道长。如今,已然得到了道长的真传。” 李德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恍然,感慨道:“原来是那位击杀牛虎二妖的玄真子道长,难怪小友如此出众,名师出高徒,果不其然啊!” 白乐天听闻,亦是眼前一亮,目光温和地看向青鸟,笑着说道:“小友师从名门,将来必定前途无量,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青鸟连忙拱手,身姿谦逊,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诚恳地说道:“二位前辈谬赞了,青鸟不过是初出茅庐,所学尚浅。能有今日,全赖师门教诲与各位前辈抬爱。往后还望前辈们多多指点,青鸟定当虚心学习。” 一旁的李国昌听闻众人对青鸟的夸赞,也不禁投来赞誉的目光。张仲武微微颔首,眼中满是欣赏,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高声说道:“不错,一看就是个有出息的后生!” 李德裕见状,兴致勃勃地提议道:“既然如此,今日能有这般缘分相聚,不如就让小友与我们一同畅谈,共享这难得的时光,诸位意下如何?” 说罢,他目光期许地看向众人,等待着回应。李义山也将目光转向青鸟,眼中满是温和与鼓励,静静地等待着青鸟的答复。 青鸟心中却有些犹豫,他抬眼环顾四周,见这几位皆是气宇轩昂、谈吐不凡之士,心想自己对诗词文章涉猎不深,贸然参与,怕是难以融入其中。这般想着,他急忙将目光投向凤鸣,眼中满是求助之意,仿佛在说:“师妹,我该如何是好?” 随后,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李义山,试图从姐夫那里寻得一丝指引。 一旁的白乐天将青鸟的窘迫尽收眼底,他微微一笑,善解人意地说道:“这两位娘子是小友的师妹,想必也非寻常之人,既然如此,不妨一同入座,大家开怀畅谈,岂不快哉?” 这话一出,恰似一阵春风,吹散了青鸟心头的顾虑。 凤鸣听闻,心中顿时乐开了花,这正是她梦寐以求的机会。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连连点头,忙不迭地说道:“如此甚好,凤鸣求之不得。” 凤锦本就活泼好动,对这种场合充满好奇,自然也不愿放过这个机会,她用力地点着头,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高声应和道:“我也愿意!” 张仲武和李国昌对视一眼,纷纷笑着称是,对这个提议表示赞同。李义山眼见众人一致同意,便笑着安排起来,一时间,中堂内充满了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李义山满脸笑意,抬手示意众人入座,姿态优雅而热情。众人彼此间再次相互见礼,动作或沉稳大气,或谦逊有礼,尽显各自的风范。一番寒暄后,纷纷依序落座。刹那间,中堂内欢声笑语交织,气氛热烈而融洽,仿若多年老友相聚,毫无拘束之感。 婢女们眼尖,见客人已全部入座,立刻迈着轻盈的步伐,双手稳稳地端着茶水鱼贯而入。她们身姿婀娜,动作娴熟,将一杯杯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茶水,恭敬地摆放在众人面前,轻声说道:“诸位贵客,请用茶。” 茶香袅袅升腾,为这热闹的场景增添了几分雅致。 “诸位先用些茶水,妾这便为诸位准备吃食。” 杨素娥微笑着说道,声音温婉动听。众人纷纷点头示意,脸上带着期待的神情。 说罢,杨素娥带着婢女回到后堂。不一会儿,一道道色香味俱佳的菜肴便被端上了桌。 杨素娥深知夫君与诸位贵客相聚,必定有诸多要事相商,自己一个女子在场多有不便,于是留下婢女给众人添酒,自己便回去了后堂。 李义山等人尽情享用着美食,赞不绝口。待婢女们将酒水一一为众人倒满,李德裕微微欠身,环视众人,提议道:“把酒放在一旁,你们先去歇息吧,我们在此自斟自饮,畅所欲言,倒也自在。” 话语中透着豪爽与随性。 白乐天微微颔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回应道:“好,如此甚好。这般无拘无束,方能尽兴畅谈。” 张仲武和李国昌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他们都觉得大家随意些,交谈起来反而更加自在惬意。见状,李义山便让婢女们将剩余的酒水全部端到中堂,而后,婢女们便有序地回到后堂用膳去了。 众人就此打开话匣子,兴致勃勃地畅谈起来。从白乐天讲述他所在的江州那古雅的风土人情,到李德裕分享之前在西川之地独特的山川地貌与民俗,到如今身在洛阳的繁华街市,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张仲武则说起幽州边塞的壮阔景致,以及军中日常操练的趣事,引得众人时而惊叹,时而大笑。 李国昌则兴致勃勃地聊起了远在阴山的日常生活。在那片广袤无垠的草原上,牧民们每日的生活简单而质朴。他们驱赶着成群的骏马和肥壮的羊群,骏马在草原上奔腾,鬃毛随风飘动;羊群似云朵般缓缓移动,点缀着这片辽阔的绿色大地。极目远眺,草原的壮阔之景尽收眼底,无边无际的草地与蓝天白云相接,构成了一幅雄浑而壮丽的画卷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不禁纷纷表达出对草原的无限向往之情。 就在这时,青鸟三人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心领神会,随即兴致盎然地和大家分享起他们在师门中的诸多趣事。从那些令人捧腹大笑的学艺糗事,到师徒间温馨感人的互动点滴,一时间,欢声笑语回荡在整个空间,众人仿佛也跟随他们的讲述,走进了那个充满故事的师门世界 。 随着话题一转,又聊到彼此分别后的生活琐事。李义山讲述着与杨素娥在长安的生活点滴。白乐天则感慨自己这几年在诗词创作上的心路历程,又如何在偶然间灵感迸发。 一时间,中堂内气氛热烈得如同春日里盛开的繁花。众人手中酒杯交错,香醇的美酒在杯中荡漾,伴随着欢声笑语,一饮而尽。烛火摇曳,映照着每个人脸上洋溢的笑容,大家沉浸在这难得的相聚时光里,尽情享受着彼此间的情谊与交流的愉悦 。 众人稍作歇息片刻后,李义山满脸关切,微微欠身,向着李德裕询问道:“李叔叔,您此番回到长安,所为何事呀?” 李德裕轻轻端起酒杯,浅抿了一口酒水,而后缓缓放下,神色间透着几分凝重,说道:“我此次回长安,实在是情非得已。此前,我上奏陛下,请求派遣御常寺之人前去查看一些诡异之事,可这都等了一个多月了,却迟迟未得到回复,无奈之下,我才亲自赶来长安。”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其他人,接着说道:“在途中,我有幸巧遇几位,交谈之后才知晓,他们也都是为了这类诡异事件而来。” 白乐天面色一正,神情严肃地说道:“确实如此,我们在入城之前,便就此事深入交谈过。只是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这段时间,各地频繁出现怪异之事,其中缘由,我们也甚为不解。” “张某此次前来,虽不是专门为诡异之事,但在幽州之地,也是怪事连连,各种妖物频繁出没,搅得百姓不得安宁。” 张仲武眉头紧皱,语气中满是忧虑,说罢,他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李国昌,继续道:“我着实没想到,就连关外的阴山府,也出现了此类事件。” 李国昌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我在阴山时,百姓家中的牛羊时常遭到一些妖物袭击,更有不少人离奇死亡或者莫名失踪。我父亲忧心不已,这才派我前来,向陛下求助。” 李义山听着众人的讲述,脸上满是疑惑之色。各人来自不同州府,却都遭遇了诡异之事,这其中难道有什么关联?这般想着,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转向青鸟三人。此刻,李德裕等人也随着他的目光,一同落在青鸟三人身上。突然,众人像是想到了什么,这三人可是玄真子道人门下,对于驱邪除妖之事,必定了如指掌。 青鸟自然领会了几人目光中的含义,坦然说道:“既然是关于妖物邪魅一事,我自当尽力帮忙。不过,诸位可曾想过,为何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这么多州府都闹出此类事件呢?” 众人听闻,皆是一脸疑惑,面面相觑。李德裕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恍然,惊声说道:“小友的意思是,这些事件背后,有可能是同一人所为?” 青鸟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说道:“即便不是同一人所为,那也必然出于相同的目的。而且,这些诡异事件在各地不断发生,依我看,他们是想让各州府忙于应付这些事,从而忽略某些重要的事情。” 青鸟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陷入沉思,彼此间相互对视,眼中满是思索之意。张仲武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转头,向李国昌问道:“阴山府毗邻回鹘汗国境内,回鹘那边可有什么异常变动?” 众人闻言,纷纷将目光投向李国昌,眼中满是期待。 李国昌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诸位应当有所耳闻,如今的回鹘靥飒可汗昏庸无道,性情残暴。此前,更是听信奸佞之言,残忍杀害了大将军句录莫贺一家。如今,句录莫贺将军逃出回鹘,下落不明。” 李德裕听闻,不禁叹了口气,惋惜地说道:“句录莫贺可是一员难得的良将啊,回鹘失去此人,怕是军力要大受影响。” 李国昌却对此不以为然,他摇了摇头,回应道:“那倒未必。” “哦?难道如今的回鹘又出了哪位能力非凡的猛将?” 李德裕好奇地问道。 李国昌神色一正,严肃说道:“猛将倒是未曾听闻。不过,如今的回鹘,正在大肆打造兵器,精心挑选良马,积极训练士兵,还在各处征收牛羊。” 众人闻言,心中皆是思绪万千,暗自揣测。李德裕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脱口而出:“难道,这些诡异事件与回鹘有关?” 青鸟听闻此言,心中也是一惊。回鹘这般举动,明显是在为战事做准备。然而,从原州出发来长安之前,杨都督并未提及回鹘有相关异动,难道是杨都督有所隐瞒,还是他也并不知晓此事? 想到这里,青鸟略作思忖,沉稳回应道:“依李兄所言,各州府出现的诡异事件,虽不能断言是回鹘在暗中策划,但其中必定与回鹘存在某种关联。” 说罢,他目光如炬,转向张仲武,言辞恳切地问道:“张将军,您久驻幽州,那可是地处边关的要地。在您所处之地,以及周边各州府,可曾察觉到有异常的军队调动迹象?” 张仲武闻言,微微皱眉,陷入沉思。片刻后,他神色笃定地开口:“张某所在的幽州,军队日常操练井然有序,并无任何异常举动。至于周边各州府,我也多方留意,并未发现有何异动。” “依我看呐,他们是还没准备好呢!” 凤锦冷不丁地插了一嘴。青鸟听闻,目光瞬间投向凤锦,脑海中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道:“对啊!各州府频繁出现的诡异之事,绝非偶然,必然是在为后续即将发生的大事做铺垫。只要我们能将这些事件背后的主谋揪出来,一切谜团不就都能迎刃而解了吗?” 众人听后,纷纷点头,深以为然。可转瞬之间,大家的脸上又浮现出为难之色。李德裕长叹一声,缓缓说道:“小友有所不知,如今想要面见陛下,谈何容易。都得靠那些宦官从中通传,可这些宦官对咱们所奏之事向来不上心,如此一来,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青鸟神色一凛,正色说道:“此前,那些宦官或许会推诿拖延,但眼下情况不同了,他们必定会对这事重视起来。” 第58章 前往颖王府 众人听闻青鸟所言,心中皆是一惊。李德裕神色急切,连忙开口问道:“听小友所言,似是知晓其中隐秘之事?” 青鸟微微点头,坦言道:“实不相瞒,我在原州之时,曾查破一起极为诡异的案件。” 紧接着,他便将发现张天童一事细细道来。当然,关于张天童如何利用玄门之术杀害数人,他只是称张天童意在对抗朝廷,其目的是陷害杨都督,意图分化杨都督与朝廷的关系。 至于案件中涉及魔族的关键信息,青鸟则选择了隐瞒,并未告知众人。毕竟在当下,还不是透露这些隐秘的恰当时机。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阵阵诧异之色浮现在脸上。李德裕更是怒不可遏,猛地一拍食案,大声喝道:“岂有此理!这般狼子野心之徒,竟妄图分裂大唐,让生灵涂炭!” 一旁的张仲武听后,陷入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我自幽州匆忙赶来此地,并未接到有关此事的通报。但依小友所言,这个叫张天童的人,定然是此次事件的幕后推手之一。” 李国昌神情凝重,正色道:“倘若让他们的阴谋得逞,灵州向回鹘开放,那大唐可就危急万分了!” 白乐天微微颔首,附和道:“如此一来,便不难解释为何各处频发诡异事件,果然是有人在暗中捣鬼,目的是分散各州府的视线。” 李德裕略作思索,开口道:“难怪小友说那些宦官此次不会坐视不理,原来是因为此事。” 说到此处,他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妨耐心等待。此次事件必然会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我们反倒可以静观其变。” 李义山闻言,点头表示赞同:“如今这局面,怕是要动用全国各州府的御常寺人员,才能暂时将各地的诡异之事压制下去。但那些藏在暗处的细作,想要探查出来会极为艰难,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此时,张仲武沉默良久,缓缓开口道:“此事危机重重,牵连甚广,每一位节度使都有可能因此拥兵谋反。” 说罢,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眉头紧蹙,脸上满是复杂的神情。 众人听闻此言,刹那间皆沉默不语。他们心中十分清楚,当今大唐,诸多节度使与朝廷早已离心离德,表面上维持着和平,实则貌合神离。 青鸟见此情形,神色凝重,正色说道:“杨都督曾言,即便存在与朝廷关系不睦的节度使,可出于维护自身权力与利益的考量,他们势必会在此事上伸出援手。宫中的宦官亦是同理。当下,我们理应将重点聚焦于如何防止此类诡异事件在各州蔓延扩散。如今之计,唯有尽快破解各州发生的诡异事件,将幕后黑手揪出,才是守护大唐安宁、阻止奸佞之徒的关键所在。” 众人听后,纷纷点头表示认同。随后,众人相互交流起各自所知晓的诡异之事,青鸟也依据自身经验给出了不少中肯的建议。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直至此时,众人才向李义山夫妇诚恳道谢,而后相继离开了李府。李义山夫妇极为热情,一路将众人送至巷口,目送众人远去,才缓缓返回家中。 青鸟三人则折返,帮助杨素娥将家中收拾妥当。杨素娥与李义山对三人的帮助感激不已,又是一番言辞恳切的道谢,杨素娥一再叮嘱三人,闲暇时要来看他们夫妻俩,青鸟三人自然答应。待诸事完毕,青鸟三人才返回师伯家中。 次日,平安堂里病患如潮涌般纷至沓来。青鸟三人帮着秦仙衣整日忙碌于其间,连片刻闲暇都未曾有,哪里都去不成,从晨曦初露一直忙到暮色沉沉,才终于得以稍作休憩。 当晚,秦宝驹回到家中,便急忙将消息告知青鸟:颖王将于明日在府中宴客诸王。他让青鸟明日与他一同去颖王府,借机为颖王引荐。青鸟念及秦宝驹的一片热忱,自是不好推脱,便应承了下来。 凤锦听闻能去王府,满心好奇,也想见识见识王侯的风采,可青鸟深知面见王侯绝非小事,规矩繁多,生怕凤锦莽撞行事,给秦师兄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便态度坚决地拒绝了她一同前往的请求。 转瞬便到了次日,秦宝驹带着青鸟,精心准备一番。两人各自跨上骏马,扬鞭朝着颖王府的方向策马而去。 这一日,天空阴沉沉的,太阳好似被一层厚重的幕布严严实实地遮挡住,隐匿了光芒。然而,街上的行人却丝毫不减,依旧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两人一路纵马,接连穿过几条街巷,而后踏上宽阔的朱雀大街,之后又经过几条街道,途经大慈恩寺。 青鸟与秦宝驹并辔而行,沿途的街景如画卷般在眼前徐徐展开。只见往来商旅形形色色,有着不同的肤色,身着各异的服饰,他们或行色匆匆,或悠闲漫步,不时从两人身旁擦肩而过。 当两人行至一处街道,这里虽不像大师伯宅邸所在之处那般人头攒动、拥挤不堪,但街道两旁的宅邸却建造得更为高大巍峨,街上往来行人的衣着也愈发华贵,绫罗绸缎闪烁着耀眼的光泽。 就在青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遭一切时,抬眼瞧见不远处,一座巍峨高大的宅邸赫然矗立。宅邸的外墙由古朴厚重的砖石堆砌而成,墙面历经岁月的洗礼,却依然散发着庄重的气息。 恰在此时,一行车马浩浩荡荡地朝着宅邸驶来,为首的六人,四男两女,身姿挺拔,稳稳地端坐在骏马上,威风凛凛地引领在前。 四个男子在马上敏锐第查看着周围的情况,各个神色冷峻,相同的一袭黑色劲装勾勒出他们矫健的身形,腰间悬挂的佩刀随着马匹的步伐轻轻晃动,散发着肃杀之气。 另外两名女子,其中一位面容圆润,眉眼间却又透着英气,刚柔并济。她一头乌发高束成髻,干净利落,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两侧。一袭青色劲装紧紧贴合身躯,劲装材质坚韧,泛着淡淡的冷光。 她的背上,稳稳背着一把长弓,弓身修长,木质纹理清晰可见。一旁的箭壶与长弓相得益彰,被擦拭得干干净净,壶中满满当当插着箭镞,镞尖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另外一位女子较为清瘦些,身着一袭红色劲装的她,仿佛一团燃烧的火焰,劲装裁剪合身,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的身形,在日光的映照下夺目耀眼。 特别的是,她那眉毛精心描绘,修长且流畅,与深邃的紫色眼影自然融合,一路延展向上至发际,为她增添了几分神秘深邃的韵味。她的嘴唇亦是明艳的紫色,宛如熟透的葡萄,色泽饱满,在日光下散发着冷艳的光泽。 他们身后,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缓缓驶来。车身以质地优良的深色木料精心打造,木料纹理细腻,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诉说着岁月的沉淀。 马车旁,一名男子同样策马而行,与马车并肩。他目光警惕,时刻留意着四周的动静,他身着褐色长袍,腰间挂着长刀。 马车缓缓停下,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拉车的马匹喘着粗气,不安地刨着蹄子,似乎对这陌生的环境充满好奇。 紧随其后的是三辆同行的车辆,和两旁紧紧随行的十几个仆从,以及护卫在后的十几骑人马。 在这座宅邸正对面的街道旁,另有一处宅邸的大门前,一辆身形宽大的马车停驻于此。马车旁,几个健壮的男子正在搬运着货物,靠近马车的四个男子正合力将一个笼子往车上搬运。 那笼子被黑布严严实实地包裹着,搬运过程中,青鸟明显查觉笼子里有个活物在不停地扭动挣扎,致使笼子摇晃不止。 青鸟看着这辆马车,瞬间回想起在延平门时见过的那辆马车,没错,就是这一辆! 他眼瞅着四人就要将笼子搬上马车,也不知怎的,靠近马车的那个男子像是突然遭受了莫名惊吓,陡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大叫,双手一松,那笼子便朝着一旁倾斜过去。他想要伸手去扶正,却已然来不及。 青鸟只觉心头一震,不禁脱口而出:“不好!” 就在这时,笼子里猛地伸出一只黑色的动物爪子,爪子上的利爪锋利无比,在日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芒。那利爪如闪电般迅速,一把抓住大汉的胸口衣裳,瞬间便将他朝着笼子方向拖拽而去。 其余三人见同伴被爪子生生抓住,笼子也即将倾倒,心中大惊,不敢有丝毫懈怠,他们迅速拼尽全力支撑起那摇摇欲坠的笼子。 只见他们牙关紧咬,脖颈处青筋暴起,脸庞因这股子狠劲瞬间涨得通红,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而下,浸湿了衣衫,双脚稳稳地扎在地面,仿佛要与脚下的土地融为一体,只为稳住这随时可能彻底翻倒的笼子。 只见那男子被爪子紧紧抓住,贴在笼子边上,另外三人似乎对此种情形早已司空见惯,竟没有丝毫惧意,只是赶忙用力死死抓住笼子,以防其倾倒。 不远处,一个手持皮鞭的男子见状,迅速奔了过来,一鞭接着一鞭,狠狠地抽打在那黑色爪子上。刹那间,一阵低沉而凶狠的野兽吼叫声从笼子里传了出来。 不远处宅邸门前的车马的马匹被野兽的嘶吼惊吓,顿时连连嘶鸣,不安地刨着蹄子。那些人也纷纷看向这边,不安地往对面查看。 就在此时,笼子里的黑色爪子突然松开了那名男子,迅速缩了回去。男子惊魂未定,连忙闪到一旁,手指着笼子,嘴里嘟嘟囔囔,似是在咒骂着什么。 可就在这转瞬之间,那黑色爪子再次闪电般伸出,利爪挥舞之下,大汉的手掌竟被硬生生地抓了下来,鲜血如喷泉般从断臂处喷涌而出。 大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踉跄着连连后退。一旁的另一名男子见状,吓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双手下意识地一松,笼子瞬间失去支撑,“砰” 的一声地倒向一边,重重地摔在地上,瞬间变了形。 此刻,秦宝驹与青鸟见此惊心动魄的一幕,心中大惊,不及多想,立刻策马朝着马车的方向狂奔而去。哪曾想,刚跑出两步,一只通体乌黑的豹子借助笼子破裂的瞬间,如离弦之箭般跳了出来。 青鸟两人定睛一看,只见这豹子浑身漆黑如墨,体型却比寻常豹子要庞大许多,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散发着骇人的光芒,紧紧地扫视着四周。紧接着,它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方才被惊扰的那些马匹,被这一声咆哮吓得撒开蹄子往四下里狂奔起来。 就连青鸟身下的坐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浑身一颤,虽未惊跑,但也猛地停下了脚步,蹄子不安地刨着地面。任凭青鸟如何驱使,都不再向前迈出一步。 同时,对面的马车因为马匹受惊,直直冲了出去。马夫和一位刚下车的女子皆是一惊,那马夫想去拉马车的刹车,却哪里还够的着。 前面的几人正在控制失控的马匹,来不及对马车加以控制,同行的人眼见马车失控疯狂的向前奔行,一边控制身下的马匹,一边大声呼喊起来。 混乱中,青鸟也听不清这些人喊的什么话,一个字也未曾听懂。他只知道,那马车朝着他和秦师兄而来,可以清晰的听到马车内有名女子被吓得尖叫一声。 青鸟眼见那辆马车如脱缰野马般疯狂急奔而来,心中一紧。他飞速瞥向身后,只见街道上行人如织,数辆马车也正穿梭其中。倘若任由这失控的马车这般横冲直撞下去,一场惨绝人寰的大祸恐在所难免。 千钧一发之际,容不得他再有半分迟疑,在马车即将擦身而过的瞬间,青鸟目光一凛,看准时机,双脚猛地发力,如一只敏捷的猎豹般高高跃起,向着那疾驰的马车跳了过去。在跃至半空之时,他对着秦宝驹大声呼喊:“秦师兄,那野兽便交由你对付了!” 青鸟身形轻盈,稳稳地落在了马车上。落地的刹那,他不及喘息,迅速转身,伸出手便要去抓马车的辔绳,试图勒停这发狂的马匹。 然而,由于马匹狂奔的速度实在太快,那辔绳早已经掉落在地,此刻正被马车拖拽着,在地面上拖出几道长长的痕迹 。 他眼疾手快,毫不犹豫地拉动刹车。然而,受惊过度的马匹力量惊人,他连拉两下,马车却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依旧如离弦之箭般飞驰。他的心陡然间狠狠一沉,仿佛坠入了冰窖,寒意瞬间蔓延全身。 当下,他不假思索,用尽全身力气再次猛地拉了一把。刹那间,一阵尖锐刺耳、仿若炸裂般的声响,从马车底部骤然传来,那声音好似惊雷在耳畔炸响,令人胆战心惊。就在他准备再次发力时,却发现刹车变得稀松绵软,显然已经报废,无法再发挥作用。 情况危急,容不得半点犹豫。青鸟深吸一口气,右手迅速抬起,剑指向前用力一戳,只见一道无形的力量瞬间凝聚,化作一堵小小的无形墙壁。马镳处的辔绳被无形墙壁裹挟着,带着地上的辔绳,好似飞在空中一般,快速飞向青鸟。 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辔绳,用尽全身力气向后猛拉。可那发狂的马匹哪里肯轻易停下,非但没有减速,反而愈发拼命地向前狂奔,眼看就要撞上前方一堆行人。 生死一线之际,青鸟心急如焚,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他猛地一拉右边的辔绳,马车在千钧一发之时,惊险地转向右边,堪堪避开了那堆行人,擦身而过的瞬间,几乎酿成惨祸。 他深知此刻绝不能松懈,他双手紧紧握住辔绳,不停地左右拉动,试图控制马车的方向。同时,他心中盘算着,既然刹车已坏,那就用马匹的蹄子来代替刹车,让马车慢下来。 在控制马车的过程中,青鸟敏锐地感觉到身后有两个身影正飞速靠近,不用想也知道,应该是刚才负责护卫马车的人。 此刻,街道上早已乱作一团,人们惊恐地尖叫着四处奔逃,相互冲撞。街边货摊上的货物被撞得七零八落,散落一地,好些行人也被连带摔倒,哭喊声、咒骂声交织在一起。 青鸟咬着牙,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不断地尝试各种方法。马车在他的控制下,左摇右摆地在街道上躲避着障碍物,可即便如此,还是无法避免地引发了一连串的混乱。 终于,在一番艰难的操控之后,马匹长嘶一声,马身向后仰起,四蹄在地面上奋力摩擦。随着一阵尖锐的摩擦声,马车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最后稳稳地停在了一家店铺的门前。 就在马车稳稳停住的瞬间,车舆内一阵慌乱,伴随着一声轻呼,一名年约十五六岁的女子,身姿踉跄地从车舆中冲了出来,由于惯性,她整个人后仰着,眼看就要重重摔倒在地。青鸟眼疾手快,稳稳地将女子抱在怀中。 女子惊魂未定,脸上满是惊慌失措的神色,白皙的脸颊因恐惧而微微泛红,双眸瞪得圆溜溜的。她那因为慌乱而有些变样的发髻边缘,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脸颊上。 青鸟见她身着一袭黄色的上衣,手臂上一条白色的帔帛,橙色的齐胸襦裙。衣裙随着刚才的慌乱动作而有些褶皱,却无损她周身散发的温婉气质。 在青鸟有力的怀抱中,女子逐渐稳住身形,她缓缓抬起头,望向抱住自己的人。那一刻,她温柔可人的面容完全展露,眉如远黛,唇若樱桃,皮肤白皙细腻,宛如羊脂玉一般。 她与青鸟的目光正好交汇,四目相对间,女子眼中的惊慌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羞涩与好奇,而青鸟也在这瞬间,清晰地看到了女子眼中倒映着的自己的身影 。 “娘子,您可安好?” 青鸟声音轻柔,带着几分关切。 女子抬眸望向青鸟,目光流转间,瞥见两人此时略显亲昵的姿势,刹那间,一抹红晕悄然爬上脸颊,恰似春日枝头初绽的桃花,娇艳动人。她微微低下头,轻声说道:“多谢郎君搭救,我并无大碍。” 青鸟听闻女子那独特的口音,这声音乍一听,与异国粟特人的发音有几分相似,可细品之下,却又有着明显的差异,独特得很。 恰在此时,他留意到女子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匆匆一扫,瞬间明白过来,心中暗觉失礼,连忙回过神,动作轻柔又迅速地将女子搀扶到一旁的车舆之中。 他刚准备转身走下马车,陡然间,一股极为凌厉的劲道仿若利箭般直冲着自己的面门迅猛袭来。关键时刻,他不及多想,凭借本能,身形如飞燕般急速向后倒跃,险之又险地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可危机并未解除,几乎在同一时刻,他又敏锐地察觉到另一股强劲力道朝着自己左臂凶狠攻来。无奈之下,他只能在空中用脚蹬在车舆上,强行扭转身体,借助腰腹的力量,像一只敏捷的猿猴般,迅速跃到了身旁马匹的背上,再次成功避开。 直至此刻,青鸟才得以看清,向自己发动攻击的,正是方才在那一行车马护卫的褐衣男子和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神色焦急,一个箭步上前,动作极为迅速地揽住年轻女子的胳膊,将她往车舆内带。一踏入车舆,红衣女子便猛地转身,双手如疾风般扯过布帘,“唰” 的一声,将布帘重重放下,把车内车外隔绝开来,仿佛要将所有危险都阻挡在外。 与此同时,那褐衣男子目光如炬,紧紧锁定青鸟,眼神中满是警惕与敌意。 青鸟见状,刚欲开口,向男子解释方才紧急关头出手抱住年轻女子之事,表明自己并无恶意。 可男子根本不给他丝毫开口的机会,在青鸟嘴唇刚动之时,便已身形一闪,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朝着青鸟迅猛攻了上来。 他的身姿矫健敏捷,双脚在地面轻点,带起一阵微风,眨眼间便已欺近青鸟身前,右拳高高扬起,裹挟着呼呼风声,直捣青鸟面门,攻势凌厉且毫无征兆 。 青鸟眼神一凛,不慌不忙,侧身一闪,轻松避开这凌厉一击。男子一击未中,攻势不停,左拳紧接着呼啸而出,目标直逼青鸟胸口。青鸟身形灵动,脚下轻点,向一侧跃出数尺,巧妙地躲开了这迅猛的攻击。 男子如黑色闪电般疾冲向青鸟,右拳裹挟着呼呼风声直捣青鸟胸口。 青鸟深知这是一场误会,躲闪之际解释道:“方才只为救人,一时间的误会而已。” 男子并不理会,攻击的的力道更加迅猛。 青鸟本来想着尽快解释清楚,不能因此而产生更多的误会,一直都是闪避,没有还手。可街上行人众多,躲闪间四周的行人纷纷被牵连进来,一时间混乱不堪。 他心中思索之际,一个路人匆忙间误跑进两人的战斗范围。心中暗叫不好,趁着褐衣男子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主动出击。他右掌如刀,朝着褐衣男子的脖颈斜劈而去。 男子反应极快,迅速抬起左臂格挡,同时右腿屈膝,一记迅猛的侧踢朝着青鸟的腰腹踢去。 青鸟见状,立即撤回右掌,双臂交叉护住腰腹,“砰” 的一声闷响,男子的腿重重踢在青鸟的双臂上,强大的冲击力之下,青鸟纹丝未动,男子反而后退了几步。 那路人本来见着一只脚快速向自己踢来,心中惊恐不已,吓的把眼一闭。紧接着,便听得身体周围风声呼呼响起,片刻后,待他睁眼查看时,两人已然在距离他几步以外。 他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一秒,他撒腿就跑,朝着街道一旁拼命奔逃,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一般。待他躲到了安全距离之外,远远地观望着,脸上仍残留着未散尽的惊恐之色 褐衣男子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双脚仿若蜻蜓点水般在地面连续轻点,每一次触地便带起一片细碎的尘土,整个人如同一道黑色的幻影,以令人目不暇接的速度围绕着青鸟快速移动。 他目光陡然一凝,右手如闪电般握住了腰间的刀柄,刹那间,刀身微颤,眼看长刀就要出鞘,寒光即将闪现。 青鸟的反应亦是丝毫不慢,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身形如同一道流光迅速移动,在电光火石之间,右脚高高抬起,精准无比地点中了男子手中的刀柄。 这一脚力道十足,原本已被拔出几分的长刀,竟被这股力量硬生生地推了回去,刀身与刀鞘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 “咔嗒” 声。 男子眼中闪过一抹不甘之色,当下迅速向后退了一步,双脚稳稳落地,脚跟在地面重重一蹬,再次伸手去拔刀。 青鸟哪会给他这个机会,瞅准时机,身形如离弦之箭向前一跃,在空中双脚快速交换位置,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 紧接着,一只脚如钢钩般伸出,精准地钩住了男子拔刀的手腕,与此同时,另一只脚迅猛地朝着男子胸口踢去。 然而,男子绝非泛泛之辈,面对青鸟如此凌厉的攻势,他应变自如。原本正要拔刀的右手居然在瞬间抬起,如同一块坚硬的盾牌护住胸前要害,而握住刀鞘的左手则如同一把长枪迅速探出,直取青鸟踢来的脚底,意图以攻为守,化解青鸟的攻击。 青鸟神色一凛,右手迅速捏起剑指,那动作仿若闪电般迅捷,径直朝着褐衣男子的云门穴点去,指尖带着凌厉的劲道,仿佛要划破空气。 褐衣男子反应亦是极快,察觉到青鸟的攻击意图,瞬间变换攻势,身形如鬼魅般一转,原本直击脚底的招数陡然一变,向着青鸟袭来的方向回防。 青鸟见势,身形一闪,如同一缕青烟般灵巧地躲闪在了一边,避开了褐衣男子的反击。 褐衣男子目光如炬,紧盯青鸟,见他刚一落地,身形还未完全稳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毫不犹豫地再次快速攻了上来。 他的身影如同一道黑色的旋风,裹挟着呼呼风声,拳脚并用,向着青鸟展开了一轮更为猛烈、密集的攻击,一招一式都带着必杀的气势,誓要将青鸟逼入绝境。 青鸟凭借着自身灵活的身手,巧妙地躲避着男子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只见褐衣男子攻势一转,右手成掌,手掌边缘如同一把锋利的长刀,带着呼呼风声,朝着青鸟的脖颈凶狠劈来。 青鸟眼神一凛,死死地盯着男子的动作,待那记凶狠的手刀即将击中自己的瞬间,他突然向左一闪,整个人如同鬼魅般轻盈,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与此同时,他右手迅速探出,如同一只迅猛的鹰爪,一把抓住了男子的手腕,紧接着,手臂用力一扭,试图凭借这一扭之力卸去男子的力道,并顺势将其反制。 褐衣男子的反应同样迅速无比,在察觉到手腕被抓的那一刻,他立刻做出反击,另一只手迅速握拳,朝着青鸟抓着自己的手砸去,拳风呼啸,势大力沉。 青鸟见状,无奈之下,只能松开手,身形向后退去,巧妙地避开了男子这凌厉的反击。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在街道上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交锋,打得难解难分。周围的行人目睹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惊恐地四散避让。呼喊声、尖叫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响彻整个街道。 好在青鸟一身武艺精湛,身手极为敏捷,在这混乱的街道中,凭借着敏锐直觉与精湛身法,巧妙地辗转腾挪。 他身形如同一尾灵动的游鱼,在林立的街边货摊间穿梭自如,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避开那些琳琅满目的货物与摇摇欲坠的摊位,不让自己陷入被杂物牵绊的困境。 然而,这般左躲右闪、时刻留意周遭环境的举动,也极大地分散了青鸟的精力。 那褐衣男子瞧准了这一点,犹如附骨之蛆般紧紧咬住青鸟,攻势愈发凌厉且连绵不绝。他充分利用青鸟的顾忌,不断从各个刁钻角度发起攻击,招招致命。 青鸟虽能勉力招架,但精力被分散太多,一时间竟被褐衣男子的凌厉攻击紧紧缠住,无论怎样尝试,都难以寻得脱身之机,陷入了极为被动的苦战之中。 但此刻的青鸟与褐衣男子,都已全神贯注于这场激烈的战斗之中,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谁也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就在男子瞅准时机,手指刚一握住长刀刀柄,准备发力拔刀之时,身后的马车内骤然传来年轻女子的声音:“弥补马路,阿那塔挖……库没衣落金你他以西塔,学夏拉库……莫里朗的斯卡?” 那语调婉转,却又带着几分急切。 青鸟见褐衣男子呆滞瞬间,闪到一旁稳稳站定。他听得马车内的女子话语,更是一头雾水,这些话语就像一团迷雾,在他耳边萦绕,一个字也未能领会。 不过,他凭借以往的江湖经验,从这独特的语言中判断出,这几人绝非中原人士。 男子听闻女子所言,迅速转头朝马车方向回应了一句。紧接着,马车内再次传来年轻女子厉声的喝问。男子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最终缓缓松开了握住刀柄的手,将长刀重新收入刀鞘。 他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青鸟,用那带着奇异口音的话语缓缓说道:“虽然你救了人,但是你的行为不符合礼仪。不过,我也在此谢过你的救命之恩。” 言罢,他朝着青鸟拱手行了一礼,又转身面向马车,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多谢郎君搭救之恩,妾必定牢记在心。方才的下属对郎君有所误会,还请郎君不要放在心上,妾身向您赔过不是 。”车舆内的年轻女子柔声说道。 青鸟闻言,隔着马车的布帘看着车舆内的女子向着自己微微颔首,连忙拱手回应道:“不会不会,既然误会已释,在下自然理解。” 说话间,那红衣女子走下马车,站在马车旁向着青鸟恭敬的行了一礼,青鸟也是拱手回应。礼毕后,男子大步上前,牵起马车朝着宅邸缓缓走去。 青鸟呆立在原地,环顾四周,只见街道已然乱成一锅粥。原先因为失控的马车,行人相互冲撞而牵连的摊位,此刻,在街道上东倒西歪,货物散落一地,行人惊魂未定,或哭或喊,场面一片狼藉。 他正满心纠结,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混乱局面时,秦宝驹骑着马,牵着青鸟的马匹,风风火火地奔了过来,焦急地问道:“没事吧?” 青鸟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平静地说道:“没事,闹了点误会。” 他再次扫视四周,面露难色,无奈地说道:“眼下这局面,要如何办才好?” 话音刚落,街口处,一队金吾卫骑着马,威风凛凛地策马而来。前首的金吾卫面色冷峻,厉声喝道:“此处是什么情况?” 秦宝驹转头看向青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说道:“没事,无需担心,我去与他们交涉。” 说罢,他利落地跳下马来,大步走向金吾卫,拱手行了一礼。 青鸟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秦师兄与那金吾卫交谈了一阵。只见秦师兄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递到金吾卫眼前。金吾卫仔细端详了一番牌子,又目光锐利地往四周查看了一番,随后对着秦师兄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紧接着,秦师兄快步走了回来,告知青鸟:“此处交给金吾卫便是,我们赶紧去颖王府。” 青鸟满脸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秦师兄,这是什么情况?” 秦宝驹神色轻松,解释道:“没有什么大事,我方才已然镇住那黑豹,没有伤及他人。你刚才救的人是前往鸿胪客馆的日本国使团。金吾卫见马车没有伤及行人,自然便放行了。” 青鸟恍然大悟,轻轻点了点头,不禁感叹道:“日本人?难怪刚才他们说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秦宝驹听闻青鸟的感叹,仰头 “哈哈哈” 一阵爽朗大笑,笑声在喧闹的街道上空回荡,驱散了几分紧张与混乱的气息。 他一边笑,一边伸手轻轻拍了拍青鸟的肩膀,眼中满是温和与熟稔,说道:“日后你在长安呆的久了,就会知晓,这长安可是五湖四海之人汇聚的宝地。各国的商旅、使者、求学之士纷至沓来,在这里,你会见到形形色色的异国之人,高鼻深目的大食人、金发碧眼的拂菻人,还有来自更远地方的奇人异客;也会听到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异国语言,今日这日本国使团的语言,不过只是个开始罢了。” 青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抬眸望向长安那热闹非凡的街道,人来人往间,不同肤色、不同服饰的身影交织穿梭,心中对这座繁华都城的神秘面纱又多了几分好奇与期待。 两人翻身上马,缰绳一勒,胯下骏马仰头嘶鸣一声,撒开四蹄,沿着宽敞的街道向着颖王府奔去。 不多时,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便映入眼帘。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门上的铜钉在日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门楣之上,高悬着一块匾额,上书 “颖王府” 三个大字,笔墨雄浑,气势不凡,宣告着此处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门口处,几个守卫身姿笔挺如松,周身披挂着厚重甲胄。甲片打磨得极为精细,在日光的映照下,反射出冷冽而耀眼的光芒,仿若一层坚不可摧的钢铁护盾。 他们头戴威风凛凛的兜鍪,兜鍪之下,眼神锐利如鹰,时刻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腰间悬挂横刀,刀柄装饰精美,却也透露出随时出鞘御敌的肃杀之气。 他们双脚稳稳站立,仿若扎根于地面,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姿态,牢牢把守着门口,任何试图靠近窥探的异常举动,都休想逃过他们的眼睛 。 就在青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颖王府那气势恢宏的宅邸时,远处一行车马缓缓行至门前。车轮滚滚,马蹄声声,打破了周遭片刻的宁静。 车马停稳后,几个身形魁梧的护卫迅速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尽显训练有素。紧接着,马车上先后下来几人。 首先映入青鸟眼帘的,是一位年约五十来岁的女子。她身着一袭华丽至极的锦衣华服,衣裳上绣满了繁复精美的花纹,金丝银线在日光下闪烁着璀璨光芒,每一处针脚都彰显着非凡的工艺。 她身姿优雅,举手投足间尽显雍容华贵之态。身后,两名乖巧伶俐的婢女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侍奉左右。 随后,一位大约三十岁的男子从车上下来。他穿着极为得体,身上的衣着布料皆是上乘之物,质感细腻。 可令人倍感奇怪的是,在他的胸前,竟佩戴着一枚孩童才会佩戴的金锁。那金锁造型精巧,雕琢着栩栩如生的吉祥图案,在日光下反射出柔和的光泽,与男子的年龄形成鲜明反差。 青鸟眼见那男子下了马车,先是兴奋地朝着门口跑去,脚步轻快得如同孩童。可没过片刻,他又迅速折返,跑回女子身旁,脸上洋溢着纯真的欢喜,神情间满是依赖。 只见他走到女子身旁,亲昵地唤了一声 “阿娘”,声音清脆,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女子微微颔首,脸上浮现出一抹宠溺的笑容,轻轻牵起男子的手,两人一同向着大门走去。 然而,青鸟目光如炬,瞬间敏锐地捕捉到女子的异样。只见她眉头紧蹙,仿佛藏着无尽的烦忧。 她的眼神中满是无奈,恰似被命运之绳紧紧束缚,无法挣脱,那微微下垂的嘴角,更显露出几分被迫而为的苦涩,似是正身处一场无法掌控、难以言说的困境之中。 青鸟瞧着这一幕,心中满是疑惑,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奇怪的神色。他转头看向秦师兄,眼神中满是探寻之意。秦师兄心领神会,微微凑近青鸟,轻声说道:“那位是光王,是颖王的王叔。但是光王的脑袋有些问题,虽然已然到了而立之年,心智却和孩童一般无异。” 青鸟听闻,恍然大悟,眼中的疑惑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了然与感慨。 秦宝驹带着青鸟朝着大门走去。门口的守卫一眼便认出了秦宝驹,脸上露出恭敬的神色。秦宝驹向守卫介绍了青鸟,说明青鸟正是今日应约前来面见颖王殿下的。 守卫听闻,仔细打量了青鸟一番,随后点了点头,抬手示意两人可以进去。就这样,青鸟和秦宝驹顺利踏入了颖王府的大门。 秦宝驹和青鸟一路紧紧跟随颖王的仆人,在这规模宏大、布局繁复的王府内曲折穿行。 王府之中,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回廊蜿蜒曲折,绿树成荫,花香四溢,可青鸟却无心欣赏。经过好一阵,才在一众守卫环绕之处,望见一座气势恢宏的高大中堂矗立在不远处。 两人随着仆人朝着中堂方向走去,路过中堂时,不经意间瞥见堂内景象。只见堂内有一行身着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皆在二十来岁左右,其中有两个面容稚嫩,看起来年纪稍小。 他们将光王团团围住,正互相嬉闹着推搡光王,脸上满是戏谑之色。两人手持晶莹剔透的葡萄,朝着光王肆意丢去。 光王被推得东倒西歪,却仍伸长脖子,试图用嘴接住飞来的葡萄,模样憨态可掬。 可惜葡萄落地,他也浑然不顾,迅速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葡萄,毫不在意地塞入嘴中。见此情景,周围众人顿时哄堂大笑,笑声在中堂内回荡。 中堂的主座上,一位二十来岁的锦衣男子笑得最为夸张,身体前俯后仰,几乎要从座椅上跌落,他的动作过于剧烈,竟将食案上的酒杯推倒,酒水如潺潺溪流,洒在食案上,又顺着食案边缘滴滴答答地滚落地面。 青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目光紧锁中堂内发生的一切。他心中明白,那上座之人必定是颖王,而堂内这些年轻男子想必是其他诸王。 此刻,青鸟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望着眼前这一幕荒诞场景 —— 这些人竟如此肆意地调戏自己的叔叔,围观取乐,毫无顾忌地哄堂大笑,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有对光王遭遇的同情,也有对这些王公贵族荒唐行径的不齿。 第59章 颖王 青鸟正满心沉思,思绪万千之际,秦宝驹大步上前,伸出手一把拉住青鸟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拽着他往一旁的偏房走去。 “这些王族内部的繁杂之事,咱们无权也不该过问,安安心心做好自己手头的活儿,才是正理。” 秦宝驹一边走着,一边压低声音,在青鸟耳边轻声叮嘱道,语气里满是谨慎与告诫。 青鸟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感慨万分,不由自主地想起途中裴玄素说过的那些意味深长的话。 他默默凝视着秦宝驹的背影,一时间,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可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纵有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 秦宝驹带着青鸟踏入偏房,指了指屋内的位子,温和地说道:“你先在这儿坐下,好好歇一歇,别瞎琢磨其他事儿。我去见过颖王,你就在这儿候着。” 说罢,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门。 青鸟环顾这王府的偏房,屋内的家具皆是用上等木料精心打造,纹理细腻,光泽温润,触手生温,尽显奢华质感。窗户上悬挂的纱幔轻薄如烟,色泽柔和,随风轻轻飘动,如梦似幻,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王府的富贵与气派。 正思索间,中堂内突然传来一阵肆意的嬉笑声,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划破宁静,正是诸王戏弄光王时发出的。 青鸟满心厌烦,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想要将这些声音隔绝在外,可那笑声却像长了翅膀似的,一个劲儿地往耳朵里钻,搅得他内心烦躁不安,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成拳头,关节都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另一间偏房里,传来一个女子幽幽的长叹声,声音轻柔却又透着无尽的忧虑:“真希望他们今儿个别太过分,少欺负怡儿。” “太妃莫要忧心,” 一个年轻女子轻声细语地安慰道,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殿下吉人自有天相,那些大王们说行事荒唐,可也不至于太过分。” 说话间,听得太妃轻微的抽泣声 “太妃,您先喝口茶,润润嗓子,消消气。您整日为殿下操心,若把自己身子气坏了,那殿下可怎么办才好。” 片刻后,婢女又低声说道:“再者说,今日颖王府里人多眼杂,他们也得顾着些颜面。依奴婢看呀,过不了多久,这场闹剧就会收场,殿下定能安然无恙。太妃放宽心,且等等看。” 青鸟正凝神倾听,须臾,中堂内悠悠传来秦师兄清朗的声音:“秦宝驹见过大王。” 一时间,堂内众人的交谈声交织成一片嘈杂的声浪,仿若集市般热闹。 过了一小会儿,在这纷乱的人声之中,另一个声音清晰响起,从话语内容判断,应是同在颖王麾下当差之人。 片刻后,一道男子的声音懒洋洋地传来,语调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好似对周遭诸事皆不在意:“人既然来了,唤他们前来吧。” 话音刚落不久,一个身形略显单薄的男子脚步匆匆,径直走到青鸟所在的偏房门口。 只见他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扶摇派盛青鸟何在?” 这声音听起来颇为怪异,气息微弱,仿佛这人久病未愈,中气严重不足,且那音调尖锐得好似捏着嗓子发声一般。青鸟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位宦官。 青鸟见状,赶忙拱手行礼,朗声道:“在下正是。” 那宦官听闻,上上下下将青鸟打量了一番,随后抬高声调,扯着嗓子宣布:“颖王宪令,盛青鸟速往中堂回话!” 青鸟当即应道:“有劳内官带路。” 言罢,便抬脚跟在宦官身后,稳步朝着中堂走去。一路上,青鸟神色平静,眼神中却透着几分谨慎与专注,默默观察着周遭的环境。 二人来到中堂门口。那宦官身形一转,手臂轻轻一摆,手掌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示意青鸟停下脚步。 “你在此稍候,待洒家前去通报。”说罢,他微微欠身,迈着细碎而急促的步子走进中堂内。 青鸟微微抬起头,目光笔直向前望去。恰在此时,他注意到房门另外一侧的门口,一位年约二十来岁的男子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男子身着一袭灰色长袍,长袍质地精良,剪裁合身,随着微风轻轻飘动,更衬得他身形修长。 男子双眸深邃有神,正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青鸟,眼神中透着一丝探究与好奇,仿佛试图透过青鸟的外表,看穿他的内心世界。 青鸟与男子目光交汇,微微颔首示意,神色不卑不亢,坦然接受着对方的审视 。 不过转瞬之间,那男子嘴角微微向上一勾,扯出一抹带着轻蔑意味的浅笑,紧接着,他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满是不以为意的神情,似乎对青鸟已下了某种不屑一顾的评判。 与此同时,中堂内骤然响起宦官尖锐且悠长的呼唤声:“扶摇派盛青鸟,栖霞山杨岱辰,觐见!” 这声音在宽敞的中堂内回荡,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青鸟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情绪。而前方的杨岱辰,见他整理着衣衫,神色间带着几分郑重。二人对视一眼,旋即一前一后,稳步踏入中堂。 一进入中堂,青鸟的目光首先落在右侧靠近门口的光王身上。此刻的光王,模样显得有些滑稽又让人心生怜悯。 他的脸上被人用毛笔胡乱涂画,横七竖八的墨迹肆意分布,活像一幅杂乱无章的涂鸦。嘴角边满是食物残渣碎末,随着他的呼吸微微抖动。胸前的衣裳大片湿透,同样沾染着各类食物的残渣,就连那原本精致的金锁上面,也未能幸免地沾上了污渍。 光王瞧见青鸟两人进来,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绽放出开心的笑容,不断打量着杨岱辰和青鸟两人,眼神里全是好奇与期待。 青鸟和杨岱辰向前行进的过程中,两旁的诸王纷纷投来目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们。这些目光各不相同,有的满含期待,似乎在期待一场精彩好戏的开场;有的则带着明显的不屑,眼神中流露出高高在上的傲慢,仿佛眼前二人根本不值得他们正眼相看。 二人稳步走到上座前,青鸟身形端正,拱手行了一礼,声音清朗有力地说道:“扶摇派盛青鸟,见过大王!” 与此同时,身旁的杨岱辰也依样行礼,向颖王问候致敬 。 颖王慵懒地坐着,听到两人的问候,缓缓抬起眼皮,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二人。他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低沉却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嗯,免礼吧。” 说罢,端起面前案几上的酒杯,轻抿一口,酒液顺着嘴角滑落少许,他也浑然不觉,抬手随意一抹。 此时,青鸟终于有机会仔细端详颖王的面容。只见颖王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周身散发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此前,青鸟听闻他声音慵懒,本以为其人也带着几分懈怠之气,此刻一见,才惊觉大错特错。眼前的颖王,身姿笔挺地端坐在上位,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英果之气,仿佛任何艰难险阻在他面前都能迎刃而解。 颖王面容白皙如玉,泛着温润的光泽,仿若精心雕琢的美玉一般。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恰似夜空中闪烁的寒星,明亮且锐利,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堂内的青鸟和杨岱辰。 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游移,似乎想要透过表象,看穿他们的内心世界与真实本领。 青鸟心中陡然涌起一阵疑惑,恰似平静湖面骤然泛起层层涟漪。此前,大师伯曾特意提及,颖王痴迷于服丹修行,在丹药一道上极为执着。 可此刻眼前的颖王,容光焕发,气色极佳,全然不见服食丹药之人常有的面色萎黄、神情倦怠之态。他不禁暗自思忖:“这究竟是何缘故?难不成大师伯所言有误,又或是颖王另有隐秘的修行门道,能化解丹药的副作用?” 这般疑问在青鸟心间不断盘旋,愈发浓烈,令他对颖王的真实状况愈发好奇 。 只见颖王微微坐直身子,目光在青鸟和杨岱辰身上来回游移,眼神中带着探究与审视。 他的目光先落在杨岱辰身上,询问道:“杨岱辰,听赵归真说你一身精妙的玄门之术……” 说到此,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似乎在斟酌着言语,接着说道:“寡人也见识过不少会玄门之术的道长,不知道你的玄门之术有何不同?” 杨岱辰嘴角噙着一抹自信的浅笑,从容回应道:“回禀大王,在下所修炼的法术,与寻常玄门之士略有不同。以在下如今的修为,无需借助符咒与道坛,亦能自如施展法术。” 说罢,他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得意之色,仿佛在强调自己的与众不同。 “哦?” 颖王原本慵懒的神情瞬间为之一振,眼中满是好奇与期待,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快快快,展示给寡人看看!” 其他诸王听闻,也纷纷将目光聚焦过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显然都对杨岱辰的法术充满了好奇。 杨岱辰面露难色,微微皱眉说道:“在下自然愿意为大王展示,只是,我的法术施展极为依赖在下的佩剑。此刻,佩剑不在身边,实在难以将精妙之处呈现给大王欣赏。” “这有何难,来人,取杨岱辰的佩剑来……” 颖王的话还未说完,一旁的宦官神色慌张,连忙上前劝阻道:“大王,万万不可啊!让人携带佩剑上前,万一伤了大王,那可如何是好?” 颖王不耐烦地连连摆手,目光扫过秦宝驹和另外一人,满不在乎地说道:“无妨,如今我有秦宝驹和崔鸣彦在此,还怕什么。速速去取了佩剑来,莫要扫了寡人与诸王的兴致。” 那宦官见颖王主意已定,不好再多言,只得躬身应了一声,转身匆匆走了出去。不多时,宦官双手高高捧着一把剑,小心翼翼地走进中堂,来到杨岱辰身旁,毕恭毕敬地将宝剑递上。 杨岱辰并未直接接过宝剑,而是抬眼看向颖王,微微一笑,谦逊道:“那在下就献丑了。” 话音刚落,他右手迅速捏起剑指,只见宦官手中的宝剑瞬间剧烈震动起来。紧接着,杨岱辰剑指猛地一戳,宝剑 “铮” 的一声,如脱缰之野马,瞬间飞出剑鞘,在中堂上方不停旋转,带起一阵呼呼风声。 与此同时,中堂内的诸王纷纷发出一阵惊叹。光王的声音最为响亮,一边兴奋地拍手,一边大喊:“宝剑会飞了,宝剑会飞!” 颖王之前早已见识过秦宝驹的飞剑之术,此刻倒没有表现出太过惊讶的神情,只是神色平静地淡淡看着杨岱辰,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 青鸟见到杨岱辰宝剑的那一刻,心中也忍不住暗自感叹。那确实是一把难得的好剑,剑身寒光凛冽,纹理细腻,一看便知是经过精心锻造的宝剑。 只可惜,杨岱辰御剑的能力尚有欠缺,难以将这把宝剑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不过用来对付一些普通的妖物邪魅,倒也绰绰有余。 此时的杨岱辰见颖王神色平淡,不为所动,心中一紧,手中剑指猛地一收,另一只手也迅速捏起剑指,交叉于胸前。 刹那间,那原本在空中旋转的宝剑陡然停止,紧接着,宝剑的剑身光芒大盛,一道道耀眼的亮光从中迸发而出。 令人惊奇的是,从宝剑内部竟然生出二十几把一模一样的宝剑,这些宝剑在空中悬浮,剑身闪烁着寒光。 杨岱辰剑指飞速运转,只见那二十几把宝剑在空中不断变幻阵型,一会儿排列成扇形,如孔雀开屏般华丽;一会儿又组成圆形,紧密无间。一时间,中堂内剑影闪烁,寒光四射,仿佛置身于剑的海洋。 颖王看得兴起,忍不住大声高呼:“道长好法力!” 其他诸王也纷纷随声附和,称赞之声不绝于耳,连连叫好。 杨岱辰听着诸王的称赞,心中愈发得意,御剑的动作也更加卖力。那些宝剑在他的操控下,围绕着他的身体不断回旋飞转,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形成了一道剑的旋风。 突然,杨岱辰大喝一声,双手猛地一收,那些宝剑如同听到了号令一般,陆续飞回剑鞘,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令人叹为观止。 “好!” 颖王再次大声称赞,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不住地点头。 青鸟在一旁看着杨岱辰御剑分身的全过程,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暗忖,他早已察觉到异样。以杨岱辰现在的修为,要宝剑分身至这般数量,自然是不可能。 因此,他实际施展的不过是镜花水月之术,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宝剑数量增多,剑影纷飞,场面十分壮观,但实际上这些分身皆如泡影一般,毫无实际杀伤力,而且此术极为消耗法力。 此时的杨岱辰,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微微发白,正竭尽全力地屏住呼吸,强装镇定,试图不让自己的窘态被堂上的众人看出来。 此时的青鸟心中感慨万千,不禁暗自叹息。想不到杨岱辰如此辛苦修炼得来的法力,此刻竟沦为了诸王在堂上观赏取乐的把戏,实在令人唏嘘。 只见颖王目光一转,看向青鸟,心中暗自思忖,秦宝驹已然如此厉害,又听秦宝驹说这盛青鸟的法力更是在他之上,心中的期待愈发浓烈。 于是,他开口问道:“盛青鸟,杨岱辰已然展示完毕,现在轮到你了。可是要派人去取你的佩剑来?” 青鸟拱手行礼,恭敬地说道:“回大王,在下并未带佩剑前来。” 颖王听闻,心中不禁大喜,暗自揣测:“难道此人都已经到了不需要用剑的境界了?” 当即开口说道:“哦?你有何法力,快快展示给寡人瞧瞧。” 青鸟闻言,神色谦逊,不卑不亢地拱手回应道:“回禀大王,在下虽在师门修行,习得些许本领,却并不太精通御剑之术。平日里,也不过是做些寻常的捉妖驱邪之事,实在拿不出手在诸位大王面前献丑。”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诚恳地环顾四周,接着说道,“况且,这堂堂王府中堂,乃是诸位大王议事休憩之所,正气浩然,哪会有什么妖孽之物现身?在下的那点法力,没了施展的由头,实在是难以在大王跟前展露一二。还望大王海涵。” 说罢,他再次躬身行礼,态度恭敬有加,言语间尽显低调与自谦。 颖王听闻青鸟的推脱之词,却只当他是谦虚,不禁再度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盛青鸟,莫要过于自谦。寡人既让你展示,便不必有所顾虑,尽管放手施为便是。” 青鸟微微低垂着头,身姿恭谨,神色间透着几分诚恳与郑重,缓缓开口道:“大王厚爱,实令青鸟感激不尽,然大王实在是过虑了。青鸟年少,阅历尚浅,所学有限,确实不曾习得那些精妙玄奇的高深法力。平日里,不过是仗着些许粗浅本事,在对付妖魔鬼怪一事上积累了些经验。但这类法术,施展起来往往需特定情境,或遇邪祟出没之地,或逢妖魅作祟之时,方能派上用场。如今身处这王府中堂,四下安宁,正气充盈,实在难以在此展示此类法术,还望大王海涵。” 一旁的诸王原本就满心期待着一场精彩的法术展示,此刻见青鸟一再推脱,早已没了耐心。 他们交头接耳,眼神中满是不屑,时不时传出阵阵冷嘲热讽。“哼,瞧他年纪这般小,能有多大本事?难不成真以为能比得过杨岱辰?”“就是,若是根本不会,就别在这儿浪费我等时间,误了大家的兴致!” 诸如此类的奚落声,此起彼伏地在中堂内响起,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刀,刺向青鸟。 青鸟面对这般情形,神色依旧平静,只是再次谦逊地拱手,诚恳说道:“诸位大王,在下所言句句属实,绝非推脱。实在是这场合与在下本领施展所需不符,还望大王们体谅。” 尽管言辞温和,可他心中却如翻江倒海一般。目睹这中堂内诸王的荒唐行径,将法术视作玩乐,只觉满心悲凉。自己一心向道,苦心修炼得来的本领,若在此沦为取悦众人的表演,实在违背本心。 秦宝驹站在一旁,将青鸟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心中瞬间了然。他深知青鸟为人赤诚,见不得这等将法力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作态,一时难以适应这世道的荒诞。 当下,他赶忙上前一步,向着颖王拱手说道:“大王,我这师弟,在捉妖驱邪一事上,本领确实十分厉害。只是今日这场景,实在不利于他施展拿手本事,还望大王莫要见怪。” 秦宝驹言辞恳切,目光中带着一丝期许,盼着颖王能就此作罢,让青鸟免去这场尴尬。 一旁的崔鸣彦瞧着青鸟一再推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嘴角微微一斜,扯出一抹略带嘲讽的弧度。 旋即,他神色一正,上前一步,拱手朗声道:“大王,此前听秦宝驹道友谈及他这位师弟,言辞之中,满是推崇,声称其师弟盛青鸟的修为法力,远在他之上。可如今看来,这盛青鸟面对大王的要求,一味推脱,如此敷衍,不禁令人心生疑虑。莫不是他并无真才实学,妄图滥竽充数,欺瞒大王?” 他一边说着,一边斜眼瞟向青鸟,眼神中满是质疑与轻蔑 。 秦宝驹心中暗叫不好,目光如电般扫向崔鸣彦,只见对方一脸得意,显然是打算借题发挥。 他太了解崔鸣彦了,此人向来与自己针锋相对,今日好不容易逮到这般机会,必定不会轻易放过,定会在颖王面前添油加醋,狠狠痛斥自己一番。若真让崔鸣彦得逞,不仅青鸟会陷入困境,自己也会遭受牵连,在颖王心中失了信任。 事不宜迟,秦宝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旋即上前一步,身姿挺拔,神色诚恳。 他对着颖王拱手行礼,声音清朗有力,不卑不亢地说道:“大王明鉴!我这师弟盛青鸟,绝无欺瞒之意。他向来为人忠厚老实,修行亦是勤勉刻苦,在对付妖邪鬼魅一事上,有着非凡的本领。只是今日,一来王府之中并非妖邪作祟之地,施展法术着实不易;二来师弟初来乍到,面对如此场面,难免紧张。还望大王念在他一片赤诚之心,莫要轻信他人谗言。” 说罢,秦宝驹微微转头,目光如炬,凌厉地看向崔鸣彦,仿佛在警告对方莫要再胡言乱语。而后,他又再次将目光投向颖王,眼中满是期许,盼着颖王能听进自己这番话,化解这场危机 。 青鸟听闻秦宝驹的解围之语,心中一震,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一味推脱不愿展示法术,竟会引发如此严重的后果。 原本只想着坚守本心,不愿将法术沦为取悦他人的玩物,却未曾料到,自己的固执不仅可能让自身遭受惩戒,还会连累秦师兄。此刻,秦师兄挺身而出,在颖王面前极力为自己辩解,这份情义让青鸟既感动又愧疚。 崔鸣彦见秦宝驹出面为青鸟辩解,心中的妒火愈发旺盛,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鸷。 他向前一步,微微侧身面向颖王,却用眼角的余光斜睨着秦宝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开启了新一轮的发难。 “大王,您瞧瞧!” 崔鸣彦提高了声调,语气中满是愤懑与指责,“这秦宝驹分明就是在袒护他的师弟。此前,他信誓旦旦地向大王举荐,说他师弟法力超凡,可如今呢?这般畏畏缩缩,不敢展示,分明就是他们二人串通好,欺瞒大王!” 他一边说着,一边大幅度地挥舞着手臂,脸上的表情夸张而扭曲,似乎要将内心的不满全部宣泄出来。 “秦宝驹,你身为玄门中人,却如此不老实!” 崔鸣彦猛地转身,直逼秦宝驹,手指几乎戳到了对方的鼻尖,“你说你师弟法力高强,可为何不敢展示?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你只是想在大王面前邀功请赏,才编造出这样的谎言?今日若不严惩你们,日后岂不是会有更多心怀不轨之人,妄图用这种手段来蒙骗大王!” 他的声音愈发尖锐,一句紧接一句,如同连珠炮一般,全然不顾及秦宝驹的感受,也丝毫没有给对方辩驳的机会,整个中堂都回荡着他那咄咄逼人的斥责声。 此时的他,早已将矛头从青鸟身上完全转移到了秦宝驹身上,誓要将秦宝驹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 这时,一位年纪较轻、面容略显急躁的大王猛地站起身来,双手叉腰,神色颇为不悦,大声说道:“王兄,依我看,这小子就是存心来戏弄你的。如此不懂礼数、不知所谓的人,直接打他个五十大板,赶出王府便是,何必再理会他!” 他言辞激烈,眼神中满是对青鸟的不满,似乎青鸟的存在已然触犯了他的底线。 另一边,又一位大王也跟着起身,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青鸟,脸上带着威严与训斥的神色,喝道:“小子,若是识趣,就赶紧跪下,向王兄求饶。今日王兄心情好,兴许还能免了你这顿板子,否则,有你好受的!” 紧接着,第三位大王慢悠悠地站起身,嘴角挂着一抹不屑的冷笑,说道:“寡人原本还以为是个有真本事的了不起人物,没想到只是个从乡野来的无知之徒罢了。王兄,像这种人,今日若不给他个深刻教训,日后怕是会有更多心怀不轨、耍奸使滑之徒前来,定要严惩,以儆效尤!” 一时间,诸位大王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将矛头指向青鸟,指责之声不绝于耳,中堂内仿佛掀起了一场针对青鸟的风暴。 青鸟见此情景,他看着秦师兄眉头紧皱,极力的维护自己,暗自思忖,秦师兄待自己如手足,处处维护,自己又怎能因为一己之念,陷师兄于困境之中?倘若因自己的缘故,让秦师兄在颖王面前失了信任,甚至遭受责罚,自己日后定将良心难安。 想到这儿,青鸟心一横,暗暗下了决心:为了秦师兄,无论如何都要尝试一番。哪怕只是简单演示,也好让颖王息怒,不能再让秦师兄为自己为难。 青鸟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向颖王,正欲开口表明自己愿意展示法术的心意 。 突然,颖王猛地伸出右手,大力拍在身前的食案上,“啪” 的一声巨响,犹如一道惊雷在中堂内炸开,瞬间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众人纷纷噤声,原本嘈杂的场面顿时安静得针落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颖王。 原本颖王端坐在主位之上,神色平静,目光深邃难测,静静地听着崔鸣彦滔滔不绝的斥责。他身姿笔挺,宛如一尊沉稳的雕像,唯有偶尔轻轻转动的眼眸,透露出他内心的思索。 堂内众人的言辞交锋,在他耳中清晰回荡,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似一颗石子投入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此时的他面色冷峻,眼神如鹰隼般犀利,缓缓扫视着在座的众位诸王,又将目光定格在秦宝驹、青鸟和崔鸣彦身上。 他曾亲眼见识过秦宝驹的能力,知晓其在玄门法术上的造诣颇深,平日里为人也是正直可靠,绝非欺上瞒下之徒。 而眼前的青鸟,尽管一直推脱展示法术,却始终神色坦然,一脸正色,面对众人的指责,既不慌乱,也不愤怒,那份沉稳与淡定,绝非一般人能够伪装。 从青鸟的眼神中,颖王看到了坚定与执着,再加上其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的气度,他断定此人绝非池中之物,定有过人之处。 然而,此刻身处这诸王齐聚的场合,他身为颖王,一举一动皆备受瞩目。若公然偏袒秦宝驹一方,难免会让其他诸王心生不满,也会让崔鸣彦觉得自己处事不公。 权衡再三,颖王清了清嗓子,声音低沉而有力地说道:“崔鸣彦,你所言虽有道理,但也莫要急于定论。秦宝驹向来为我效力,其能力与为人,我心中有数。至于这盛青鸟,初次见面,其表现虽有些出乎众人意料,但也不能仅凭今日之事,便断定他欺瞒寡人。” 秦宝驹见颖王发声,心中稍定,旋即快步上前,神色诚恳,对着颖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他直起身来,目光坦然地望向颖王,声音洪亮且坚定地说道:“大王圣明!我这师弟盛青鸟,绝非欺世盗名之辈。就在不久之前,原州发生了一起极为诡异的邪魅事件,搅得当地百姓人心惶惶。师弟听闻此事后,义不容辞地前往相助。” 秦宝驹微微顿了顿,接着道:“在那场除魔之事中,鄙师弟大展身手,施展的法术精妙绝伦,令人叹为观止。原州刺史以及朔方节度使当时皆在现场,亲眼目睹了其降妖的全过程。那些邪魅在师弟的法术之下,无所遁形,最终被成功制服。当地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对师弟感激涕零。大王若不信,大可派人前往原州求证,我师弟在捉妖除魔一道上,确确实实有着非凡的心得与本领 。” 说罢,秦宝驹再次躬身行礼,言辞间满是对师弟的信任与维护,也期待着颖王能对青鸟的能力有更深入的了解 。 颖王听闻秦宝驹所言,神色愈发专注,眼眸之中隐隐泛起思索之光。他微微颔首,手指下意识地轻轻敲击着食案,一下又一下,节奏沉稳,恰似他此刻缜密的思绪。秦宝驹这番话,条理清晰、有理有据,绝非临时拼凑的托词。 他心中暗自思忖,原州刺史是朝廷要员,那杨宝藏更是不可多得的良将,若青鸟当真没有过人本领,他们定不会轻易认可。况且,秦宝驹跟随自己已久,向来忠心耿耿,断不会拿这种事情欺瞒于他。 想到此处,颖王抬眸,目光再次落在青鸟身上,眼神之中少了几分质疑,多了些许探究。 他深知,世间法术千奇百怪,有些或许并不适合在这王府大堂之中展示。青鸟之前的坚持,或许并非是无理推脱,而是另有隐情。 再者,能得到两位朝廷大员认可,青鸟在捉妖除魔一事上,想必确实有着独到之处。只是今日这般场合,诸多王公在场,若贸然轻信,恐遭人非议。但就此错过这样一位可能的人才,又着实可惜。 他心中不禁泛起为难,眼前这人一再声称只会驱邪除妖之术,而此地确实并非施展这类法术的合适场所,不便展示也在情理之中。 若只因这缘故便惩戒此人,消息一旦传开,定会沦为玄门中人的笑柄。日后若再有真正有能之士,听闻此事,恐怕都会对王府望而却步,不愿前来效力。 可眼下,若就这样放过此人,自己在诸位王公面前实在颜面无光,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颖王左右为难之际,杨岱辰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说道:“大王,可否听在下一言。” 颖王正愁没有台阶下,见杨岱辰开口,不假思索地回道:“但说无妨。” 杨岱辰微微转头,目光在青鸟身上扫过,而后神色庄重,朗声道:“大王,依在下看,此人虽年纪轻轻,可举手投足间,能看出是有些修为根基的。想必他在降伏邪魅妖物方面的本事,也是历经艰难才习得。如今大王广纳天下玄门之才,若今日因这点小事惩戒了他,恐怕会招致玄门中人的议论与不满,往后大王招揽人才之路,怕是要平添诸多阻碍。” 颖王听后,心中豁然开朗,连忙接口道:“哎呀,杨岱辰不仅法力高深,这见识更是不凡,能洞察到这般深远之处。寡人一心招揽贤才,又怎能因为玄门之人擅长驱邪除妖,就对其加以惩戒呢?” 说罢,他将目光转向青鸟,继续说道:“盛青鸟,我这颖王府,寻常之时确实无你施展才能的机会。不过……” 他说着,目光投向光王,略作停顿后,接着道:“我这位王叔,自幼脑袋便有些不灵光,想来或许是早年遭遇了什么诡异莫测之事,才落得这般模样。不如这样,你就到他府上,跟随光王做事,仔细瞧瞧,到底是何种妖物作祟,也好还王叔一个安宁。” 青鸟闻言,心中稍定,当即上前一步,对着颖王深深躬身,言辞恳切地说道:“承蒙大王厚爱,青鸟感激不尽。” 言罢,他转身面向光王,拱手行礼,神色恭敬又带着几分温和,说道:“若大王不弃,青鸟愿为大王之事竭尽全力,助一臂之力。” 光王听闻,原本就圆润的脸上瞬间笑开了花,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双手不停地拍打着,口中叫嚷着:“好呀,好呀!有人陪我玩咯!” 那兴奋的模样,仿佛得到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纯真的喜悦溢于言表。 秦宝驹在一旁看着,暗自思忖,虽说青鸟此番落得要在光王府上做事,可相较于今日在颖王这儿遭受惩戒,已然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想到这儿,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松了下来,暗暗舒了一口气。 青鸟抬眼,目光正巧与杨岱辰交汇。他微微点头,眼中满是感激之色,以这无声的动作向杨岱辰表达谢意。 杨岱辰心领神会,嘴角上扬,回以一个淡淡的微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理解与善意,似在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此时,颖王站起身来,目光扫过堂内众人,高声宣布:“今日宴会,便到此为止。多谢诸位王兄王弟拨冗前来,他日闲暇,我等再聚!” 诸王纷纷起身,向颖王拱手还礼,而后三三两两,各自散去。原本热闹非凡、嘈杂不已的中堂,顿时冷清了许多。 这时,一旁的宦官迈着细碎的步子匆匆走近杨岱辰,微微欠身,脸上挂着笑容,语气恭敬又带着几分急切,轻声说道:“杨道长,这边请。” 说罢,他伸出一只手,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杨岱辰闻言,微微点头示意,整理了一下衣衫,迈着沉稳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跟着宦官向外走去。 宦官在前引路,时不时回头确认杨岱辰是否跟上,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中堂的门后,只留下一阵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 待众人相继离去,中堂内逐渐安静下来,原本喧嚣的场景只剩下寥寥几人。秦宝驹这才匆匆迈开步子,快步朝着青鸟走来。 青鸟满心自责,眼眶微微泛红,一脸愧疚地望向秦宝驹,嘴唇轻启,嗫嚅着:“秦师兄,今日这局面,都怪我行事莽撞,连累了你……” 话还在舌尖打转,尚未完全出口,秦宝驹已抬起右手,轻轻摆了摆,打断了他的话语。 他凝视着青鸟,目光中满是温和与理解,注视着青鸟那双澄澈且满含赤诚的眼睛,和声说道:“师弟,我明白你怀揣着一颗纯粹之心,所作所为皆出于本心,我又怎么会责怪你呢?今日之事,能有如此结局,已然算是幸运的了。” 他微微停顿,目光盯着颖王离去的方向,继续说道:“世人皆传颖王行事放荡不羁,可我跟随他到如今,发现他骨子里透着一股豪迈之气,绝非拘泥小节之人。今日,咱们虽未能顺利进入颖王府,看似吃了闭门羹,但这并非坏事。你想想,颖王既然已经知晓你的存在,又听闻了你在原州降妖的事迹,只要你日后寻得机会,在合适的场合一展身手,展现出非凡的本领,博得众人的认可,届时再踏入王府,又有何难?所谓‘好事多磨’,此番经历,不过是你我修行路上的一段小插曲罢了。” 说罢,他伸出宽厚的手掌,轻轻落在青鸟的肩头,拍了两下,动作轻柔却满含安慰之意。 恰在此时,光王像一阵风似的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他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一把拉住青鸟的手腕,语气中带着按捺不住的欢喜,嚷嚷道:“走呀,跟我去见阿娘,我让阿娘给你拿好多好吃的!” 那模样就像个急于分享宝藏的孩童。 青鸟迎着光王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而后转过头,看向秦宝驹说道:“秦师兄,我随光王去拜见太妃,稍晚些便回去。” 秦宝驹颔首,目光中满是关切,回应道:“好,你自个儿多留个心眼,凡事小心。” 光王拽着青鸟,脚步轻快,一路小跑着奔出中堂,径直朝着一处偏房的方向而去。抵达偏房门口,光王伸手用力一推房门,“吱呀” 一声,门被推开,他像只欢快的小鸟一般冲了进去,边跑边扯着嗓子大喊:“阿娘,阿娘!” “怡儿。” 屋内传来太妃轻柔的回应声。 青鸟抬眼望去,只见屋内站着的,正是方才在门口见到的那位女子。此刻,她已站起身来,望着光王风风火火冲进来的模样,脸上的神情复杂交织,眼神中满是温柔与宠溺 。 太妃瞧见光王满脸乌七八糟的墨迹,原本白皙的面庞被涂得好似一幅杂乱无章的涂鸦,嘴角还挂着些许食物残渣,身上的衣衫更是一片狼藉,污渍斑斑,胸前大片湿漉漉的,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混战。 她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心疼与怜惜,眉头不自觉地紧紧皱起,连忙快步迎上前,取出手帕轻轻擦拭光王脸上的墨迹。 就在这时,太妃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站在一旁的青鸟。她微微一怔,目光在青鸟身上快速打量了一番。只见此人年纪不大,仪表堂堂,且神色谦逊,一袭朴素的衣衫虽不华丽,却干净整洁,周身散发着一股内敛的气质。 太妃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旋即恢复了温和的神色,轻声问道:“这位是……?”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上位者特有的优雅与从容,目光中带着探究,看向光王,似乎在等待他的介绍 。 青鸟见状,赶忙上前一步,拱手行了一礼,朗声道:“太妃安好,在下盛青鸟,来自扶摇派。今日有幸得见太妃与光王殿下。” 光王一听青鸟介绍完,迫不及待地凑到太妃身旁,拉住太妃的衣袖,使劲摇晃着,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大声说道:“阿娘,这是小侄子给我找的玩伴,他说让青鸟到我那儿去,给我做事呢。” 说到 “玩伴” 二字时,光王的语调不自觉地提高,满是期待与欢喜,仿佛在宣告一件无比珍贵的礼物。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转头看向青鸟,眼神里充满了友善与好奇,似乎已经在想象着和青鸟一起玩耍的欢乐场景 。 太妃静静地凝视着青鸟,目光深邃而温和,似要将他看穿。随后,她轻轻转头,看向身旁候着的仆人,微微点头示意。 仆人立刻会意,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将在中堂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娓娓道来,从诸王对光王的戏弄,到青鸟被传唤,再到杨岱辰展示法术,以及青鸟如何应对颖王的要求,整个过程详细且清晰。 太妃静静地听着,神色愈发凝重,待仆人说完,她再次将目光投向青鸟,眼中满是思索。 从仆人描述的青鸟言行举止来看,在面对颖王与诸王时,青鸟不卑不亢,谦逊中带着坚守,绝非普通的无名小辈。 想到这儿,太妃原本略带忧虑的面容上渐渐浮现出一丝欣慰,怡儿生性单纯,身边若能有这样一位可靠之人,她怎能不为之高兴? 随即,太妃微微挺直身子,目光诚挚地看向青鸟,和声说道:“既然是颖王一番安排,小友往后便在光王身边,助他做些事吧。我这孩子生性纯善,还望小友多多关照。” 说着,太妃竟向着青鸟微微欠身,行了一礼。这一举动尽显她对青鸟的尊重与期许,全然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 青鸟见状,顿时慌了神,眼中满是惊讶与惶恐。他万万没想到,一位太妃会对自己这个籍籍无名的小辈如此客气。 刹那间,他手脚都不知该往何处放,定了定神后,连忙后退一步,深深弯腰,回以大礼,口中连声道:“太妃折煞在下了,在下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恰在此时,婢女脚步轻快地端着一盆清水匆匆而来,她小心翼翼地将水盆放置在一旁的矮凳上,随后拿起一块干净的布巾,轻轻浸湿,动作轻柔且细致地为光王擦拭脸上的墨迹。 她的眼神专注而温柔,仿佛正在进行一场无比重要的仪式,每一个擦拭的动作都饱含着关切。 待墨迹洗净,婢女又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事先准备好的干净衣裳,熟练地为光王换上。 光王乖巧地配合着,脸上依旧挂着天真的笑容,似乎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一切收拾妥当后,众人这才离开颖王府。 青鸟跟随在太妃一行车马之后,沿途皆是高大宏伟的宅邸。不多时,车马抵达光王府。眼前的光王府与颖王府相比,确实显得寒酸许多。 王府的规模明显小了一圈,围墙略显低矮,墙面的漆色也有了些许斑驳,大门虽庄严肃穆,却少了几分颖王府的恢宏气势。门口的守卫数量不多,他们身姿笔挺地站立着,眼神中透着质朴与忠诚。 太妃领着青鸟走进王府,一路上,她耐心地为青鸟介绍着府中的情况。“这位是府上的吴管家,在这儿已经侍奉多年,府中的大小事务,他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太妃指着一位身形微胖、面容和善的老者说道。 老管家上前一步,恭敬地向青鸟行礼,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 接着,太妃又逐一介绍了其他仆人,有负责打扫庭院的小厮,有掌管厨房膳食的厨娘,还有照料光王起居的婢女们。 介绍完仆人,太妃又将青鸟带到几位护卫面前,“这几位都是身手不凡的壮士,平日里负责保护王府的安全以及光王的安危。” 护卫们纷纷拱手行礼,眼神中透着坚毅与果敢。 最后,太妃看着青鸟,目光中满是歉意与期许,轻声说道:“小友,虽说我儿身为皇室亲王,可他自幼脑袋便有些问题,至今也没有官职在身。这王府的条件比不上其他王府,实在是委屈你了。往后,便劳烦你做光王的朋友,多多陪伴他、照顾他。” 青鸟听闻,神色一凛,诚挚说道:“太妃言重了!能得太妃与光王殿下信任,在这光王府中做事,实乃在下的荣幸,何来屈就一说。” 他的目光坚定且明亮,望向光王,继续道:“光王殿下生性纯善,天真无邪,与他相处,在下只觉如沐春风,在下能做光王的好友,也是冥冥中的缘分,还望太妃放心,在下绝不辜负太妃与殿下的期许。” 太妃满脸热忱,执意留青鸟在府中用晚膳。晚宴摆设在王府的偏厅,虽不似宫宴那般奢华隆重,却处处透着精致与用心。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佳的菜肴,袅袅热气升腾而起,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席间,太妃与青鸟相谈甚欢,从家常琐事聊到江湖轶事。太妃言辞温和,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室贵胄的优雅风范,又不失亲切和蔼。 她对青鸟关怀备至,不时询问他的生活起居、门派修行,言语里满是关切。 青鸟则恭敬作答,偶尔也会分享一些师门中的趣事,引得太妃与光王不时发出阵阵轻笑,整个偏厅洋溢着温馨融洽的氛围。 待晚宴结束,夜色已然深沉,月光如水,洒在王府的庭院中,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银纱。青鸟这才告辞离去,踏上了回师伯家的路。 回到师伯家中,只见屋内灯火通明,众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他。青鸟心中一暖,赶忙将今日在颖王府中发生的事,从踏入王府的所见所闻,到与诸王的周旋、杨岱辰展示法术,再到最终被安排至光王府,事无巨细地讲述了一遍。 众人听得聚精会神,时而为青鸟的惊险遭遇捏一把汗,时而又为王府中的荒诞场景感慨万千。 讲述完毕,青鸟环顾众人,目光落在秦仙衣身上,开口问道:“师兄怎么还未回来?” 秦仙衣微微叹了口气,说道:“阿兄用傀儡灵传信回来了。这几日颖王要招待多国使团,事务繁杂,他一直在鸿胪寺那边忙碌,估计得再过几日才能回来。” 第60章 出游 深夜,万籁俱寂,屋内的烛火轻轻摇曳,投下的光影在墙壁上晃荡。 众人交谈一阵,稍作歇息后,各自回了房间。青鸟拖着略显沉重的步子走进自己的房间,随手掩上门。他走到床边,身子一沉,坐了下来,抬手揉了揉眉心,试图缓解周身的倦意。 稍作平复后,今日在颖王府的种种画面,如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那些权贵们肆意玩乐、不顾人伦纲常的场景,像一根根尖锐的刺,深深扎进他的心间,令他烦躁不安。 他不禁长叹一声,心中满是悲凉。如今的大唐,被这般只知贪图享乐的权贵把持,指望他们心系百姓、造福一方,简直是天方夜谭。 对百姓而言,这些权贵不加倍压榨,就已然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如此世道,怎能不让人忧心忡忡?这般感慨在他心头翻涌,搅得他难以入眠。 无奈之下,青鸟索性盘腿坐在床上,双手自然放在膝盖处,掌心向上,试图通过入定来稳定心神。他紧闭双眼,努力放空思绪,可脑海中却像一团乱麻,各种念头纷至沓来,怎么也驱赶不散。 自原州一路奔赴长安,这一路走来,他的所见所闻远超以往,心境也随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尤其是身处长安,这座繁华却又复杂的都城,世道的错综复杂绝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其中交织的因果更是千头万绪,难以梳理。 正如裴玄素所言,人心不古,世道已然失衡。曾经,他怀揣着满腔赤诚踏入这长安城,一心想要除魔卫道、守护百姓。可如今,这份初心正在这现实的磨砺中被一点点消磨,不安的情绪如同潮水般,在他心底肆意蔓延。 许久,青鸟缓缓睁开双眼,目光下意识地落在柜子上那柄黑剑之上。看着黑剑,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内心深处不禁涌起一股自我质问:“我们为大唐出生入死,降妖除魔,确实护得百姓免受魔族侵害。可面对这些权贵,我们又能做些什么?这些权贵连自己的亲叔叔都如此欺凌,对百姓必然是视为草芥。裴玄素说得没错,百姓遭受权贵的欺压,远比魔族的侵扰更为频繁、更为可怕。” 紧接着,张天童说过的那些话,也在他脑海中回响起来。“上位者若对百姓不公,对国家无益,为何不能让有能力之人取而代之呢?百姓生活困苦,根源不在百姓自身,而是当权者贪婪无度所致。如今大唐百姓真正的灾难,正是这些权贵。” 回想起这些话语,青鸟惊觉,在今日种种经历的映衬下,张天童的话竟有几分道理。但这个念头刚一浮现,他便猛地打了个寒颤,内心一阵惶恐。 这想法,不就和张天童如出一辙了吗?自己不远千里来到长安,初衷是保护大唐的百姓,而非维护这些权贵的统治。 秦师兄今日说得对,做好自己分内之事,才是当下该坚守的。这些权贵的乱象,并非自己一己之力能够改变,也不该是自己此行的目标。自己来长安,不是为了入朝为官,攀附权贵,而是要实实在在地为百姓做些事情。 这般思索过后,青鸟整个人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突然放松了许多。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再次尝试入定。这一次,他努力摒弃杂念,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内心深处。 渐渐地,在眼前无尽的黑暗中,一道亮光仿若穿透云层,从天而降,他仿佛置身于那温暖的亮光之中,周身被暖意包裹,舒适无比。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在两个小家伙银铃般的笑声中,青鸟缓缓睁开双眼。今日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他简单洗漱后。一上午,他来到平安堂,帮着师伯他们做些杂事,或是给前来问诊的百姓递个药、打打下手,忙得不亦乐乎。 到了午后,青鸟前往光王府。太妃早已等候多时,见他来了,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随后带着他在王府里四处走动。 一路上,太妃耐心地介绍着王府的布局、各处建筑的用途,以及平日里光王的活动范围。青鸟也明白,太妃希望自己能和光王成为朋友,陪伴他。 光王的智力如同孩童,平日里除了在家中玩耍,也没别的消遣。虽说如此,太妃依旧费尽心思,请了不少先生来府中,教光王读书识字、学习学问,只盼他能有所长进。 就这样,在王府里转了一圈,熟悉完环境后,天色渐晚,青鸟才回到大师伯家中。 此后的日子,青鸟每日的行程单调却规律,穿梭在光王府与大师伯家之间。晨曦初露,他便迎着朝阳,脚步轻快地迈向光王府。踏入王府,迎接他的,或是光王那纯真无邪的灿烂笑脸,或是太妃温和关切的目光。 在光王府中,许多时候,青鸟会陪着光王在王府的庭院里漫步。花园里,繁花似锦,彩蝶纷飞,光王穿梭在花丛间,时而驻足,好奇地观察着花朵上的露珠,时而兴奋地呼喊,拉着青鸟一同欣赏角落里新冒出的嫩绿新芽。 青鸟则面带微笑,耐心地跟在一旁,适时回应着光王的每一个发现,偶尔也会蹲下身子,为光王讲解花草的名称与习性。 而有些时候,光王会心血来潮,兴致勃勃地拽着青鸟,嚷嚷着要一起去找先生讲课。两人一路小跑,来到书房。书房内,先生早已备好书卷,正襟危坐。 光王入座后,虽偶尔会因注意力不集中而开小差,但在青鸟的轻声提醒下,也能努力跟上先生授课的节奏。 青鸟自己,也会在一旁静静聆听,从先生讲解的经史子集、诗词歌赋中,汲取知识,拓宽视野。 待课业结束,夕阳西下,青鸟又会伴着余晖,踏上归途,回到大师伯家中,结束这充实又平凡的一天 。 日子恰似潺潺流水,悠悠然平静地淌过,转瞬便过去了十日。这期间的天气,就像孩童的脸,变幻无常。有几日,万里晴空澄澈如洗,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将整座长安城烘得暖烘烘的;有几日又毫无征兆地乌云密布,墨色的云层滚滚而来,沉甸甸地压在天际,仿佛一场风暴即将席卷而来;更有那连日降雨的几日,细密的雨丝如牛毛般纷纷扬扬,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打湿了街巷,也添了几分清冷与寂寥。 每逢闲暇时光,青鸟便想着去探望李义山夫妻,或是前往随意楼,与三十娘促膝长谈。 李义山夫妇待青鸟如同手足一般,他盼着能和他们唠唠家常,分享彼此生活中的点滴。 他满怀期待地前往李义山家中,可两次登门,都未能见到李义山的身影。素娥阿姐每日里也是为家里操持,忙里忙外,青鸟也不好意思耽搁她。 转而奔赴随意楼,随意楼里的三十娘,聪慧过人,性情豪爽,与她交谈,总能让青鸟获得不少启发。本来渴望能与三十娘畅谈一番,却同样扑了个空,三十娘也是忙得不知去向。 而凤鸣和凤锦,每日都在秦仙衣的医馆里忙得团团转。她们穿梭在病患之间,一会儿帮忙抓药,一会儿照料病人,脚步匆匆,如同飞速旋转的陀螺,丝毫没有停歇的间隙。 看到身边的人都如此忙碌,各自忙于手上之事,青鸟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别样的滋味。自己虽有一腔热忱,却好似无处施展,时常闲得发慌。 他忍不住暗自摇头,对着自己一阵唏嘘,仿佛在这热闹繁华的长安城里,成了一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一时间,孤独与迷茫悄然涌上心头 。 如此又过了几日,期间,秦师兄通过傀儡灵传信,说各国使团陆续抵达长安,后续的事务愈发繁忙,无法回家。 之后的一天,秦师兄抽空回了趟家,取了些换洗衣裳,便又匆匆赶往鸿胪寺,投身于接待各国使团的忙碌工作之中。 青鸟暗自思忖,自己来到长安已有一段时日了。在光王府的这段日子,倒也安稳,没人对自己起疑,也没有遭遇什么阻碍。 可令他发愁的是,关于查探细作一事,至今毫无头绪。而九月在鹤鸣山举行的玄门各派集会,却日益临近,时间愈发紧迫,容不得他再有丝毫懈怠 。 这一日,阳光明媚,微风轻拂,恰是出游的好天气。青鸟如往常一样,精神抖擞地踏入光王府。刚一进门,便见太妃满脸笑意,迎上前来,和声说道:“青鸟,今日你无需在王府忙碌。每月的这一天,我都会带着怡儿外出游玩散心。你来到长安也有好些日子了,不如今日与我们一道,去曲江池走走,如何?” 青鸟听闻,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惊喜。此前秦师姐就曾提及,要带他与师兄一同前往曲江池,无奈诸事缠身,计划一再搁置。 没想到今日,竟能有幸与太妃、光王一同前往,实在是意外之喜。他赶忙拱手行礼,言辞恳切地回应道:“好啊,一切但凭太妃安排,能有此机会,青鸟深感荣幸。” 于是,吴管家将早已安排好的车马准备妥当,太妃仪态优雅地登上马车,光王则像只欢快的小鸟,蹦蹦跳跳地跟在其后。众人有序上车,启程前往曲江池。青鸟跨上骏马,在马车一侧随行。 这些时日的长安城,因异国使团来访,显得格外庄严肃穆。街道上管控极为严格,一队队金吾卫身着鲜亮甲胄,神情专注,巡逻的脚步紧密而整齐。他们目光如炬,时刻留意着街道上的一举一动,确保城市的安全与秩序。 一行车马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驶向曲江池。抵达目的地后,太妃目光望向芙蓉园的方向,提议道:“咱们先去芙蓉园看看吧。” 众人纷纷应和,随即朝着芙蓉园走去。没一会儿,便来到了芙蓉园门前。 芙蓉园的大门气势恢宏,宛如一座威严的宫殿屹立眼前。高大的门楼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朱漆大门上的金色兽面衔环,在日光下闪耀夺目,散发着皇家园林独有的尊贵气息。门前宽阔的石阶两侧,汉白玉栏杆雕刻精美,祥云瑞兽栩栩如生,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想必是因异国使团来访,陛下特许芙蓉园向朝中权贵和异国使团开放,今日的芙蓉园人群熙攘,更是热闹非凡。 青鸟跟着太妃他们,置身于这热闹的场景之中,目光被这些新奇的景象所吸引。今日的芙蓉园,人群熙熙攘攘,犹如潮水般涌动。青鸟暗自庆幸,多亏了太妃和光王的身份,自己才有机会踏入这声名远扬的芙蓉园。 与此同时,芙蓉园内仿若被施了神奇的魔法,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汇聚四海来客的奇妙世界,异国人士的身影随处可见,为这皇家园林添上了一抹别样的瑰丽色彩。 就在一行人游览着院内的风景之时,青鸟心头陡然一凛,敏锐地察觉到一丝法力波动,如同平静湖面泛起的细微涟漪,在园内悠悠回荡。 他心中一惊,瞬间警惕起来,下意识地举目四望,目光如炬,试图在熙攘的人群与错落的景致中捕捉那丝异常的源头。 然而,他环顾一周,周遭皆是来来往往的游客,或欢笑交谈,或驻足赏景,一切看似平常,并无任何异样之处。他不禁暗自思忖,那一丝法力波动太过短暂,转瞬即逝……。 “青鸟,快快跟上。” 前方,光王清脆的呼喊声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抬脚,继续跟了上去。 太妃领着一行人来到一处楼阁前,放眼望去,四处都是游玩赏景的人,园内的凉亭也都坐满了人,几乎找不到一处可供闲坐的地方。见状,太妃优雅地抬手,指着不远处的紫云楼,提议道:“咱们去紫云楼坐一坐,歇息一番吧。” 当一行人沿着一条蜿蜒的道路前行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呼喊:“青鸟君。” 青鸟闻声,迅速向四周搜寻,只见在不远处的人群缝隙中,一个男子正高高挥舞着手臂,满脸笑意地向自己招呼,不是裴玄素又是谁。 在裴玄素身旁,裴夫人仪态端庄,裴婉君眉眼含笑,三人身旁,还站着几位陌生面孔。 其中一位男子,年约五十来岁,气质沉稳,身着锦衣绸缎;另一位男子与裴玄素年纪相仿,还有一位年轻女子,年纪与裴婉君相差无几,同样衣着华贵。青鸟心中暗自揣测,这位年长男子想必就是裴玄素的舅舅。 “青鸟,可是有相识之人?” 太妃敏锐地察觉到青鸟的异样,见他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远处,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瞧见有一群人,其中一人正热情地向青鸟挥手。 青鸟听到太妃的询问,连忙回应道:“那位便是我曾向太妃提起过的邠州刺史一家。” 裴玄素挥手之际,身旁的年长男子也看到了青鸟身旁雍容华贵的太妃,不禁面露惊讶之色,忙不迭地带着裴夫人一干人等快步走上前来。 他恭敬地对着太妃拱手,言辞谦卑:“微臣给事中黄文定,见过太妃、光王殿下。” 随行的众人听闻男子这番话,瞬间反应过来,也纷纷整衣敛容,向着太妃和光王一一行礼,动作整齐划一,尽显恭敬。 “不必多礼,今日我也不过是出来闲游散心,大家随意些就好,不必拘礼。” 太妃脸上挂着和蔼的微笑,轻声说道,语气中透着让人安心的亲和。众人听闻此言,原本紧绷的身形这才放松下来。 她的目光温和地落在裴玄素身上,微微颔首示意,轻声询问道:“你便是裴玄素吧?” 裴玄素听闻,立刻身形一正,恭敬地回应道:“回禀太妃,正是在下。” 他微微欠身,姿态谦逊,神色间满是对太妃的敬重。 太妃脸上浮现出一抹赞许的笑意,缓缓说道:“我听青鸟提起过你,说你一心向学,立志钻研医道,只为造福百姓。如此志向,当真是我大唐的好男儿。” 她的话语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温度,让裴玄素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裴玄素还未及开口作答,一旁的裴夫人已赶忙上前一步,微微屈膝行礼,言辞谦卑地应道:“太妃过奖了,犬子平日里专注于春闱备考,钻研医道不过是闲暇之余的个人爱好罢了,实在不敢妄称能为百姓谋福祉。” 裴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微微侧身,眼神慈爱地看向裴玄素,既为儿子被太妃夸赞感到欣喜,又不失分寸地表达着谦逊。 太妃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语气中带着几分欣赏,“哦?如此看来,令郎不仅心怀壮志,且学业精进,兴趣广泛,当真是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才。甚好,甚好啊。” 说罢,太妃轻轻颔首,那笑容恰似春日暖阳,愈发显得和蔼可亲,给人如沐春风之感。她的目光随之柔和地转向一旁的裴婉君,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眼神里满是期许,仿佛能透过裴婉君青春的面容,看到她美好的未来。“这是你的女儿吧?” 太妃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长辈特有的关切。 裴婉君听闻,脸上微微泛起红晕,赶忙上前一步,仪态优雅地盈盈行了一礼,轻声说道:“裴婉君见过太妃,愿太妃福泽绵长。” 太妃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转而对着裴夫人说道:“你这女儿生得如此温柔可人,落落大方,不知可有许配人家了?” 裴夫人连忙微微屈膝,恭敬地回应道:“回太妃的话,小女年纪尚轻,这些婚嫁之事,还未曾提及。” 说着,裴夫人微微侧身,眼中满是慈爱地看向裴婉君,那眼神仿佛在向太妃诉说着女儿的纯真与美好。 “如此灵秀的娘子,日后定能觅得一门大好良缘,一生顺遂。” 太妃笑着说道,言语间满是对裴婉君的祝福。 裴夫人听闻,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连忙说道:“承蒙太妃贵言,愿借太妃吉言,小女往后诸事顺遂。” 几人一番寒暄过后,现场气氛融洽而温馨。太妃适时说道:“既然青鸟得遇故人,你们就在此好好畅谈一番,我和怡儿到楼上歇息片刻。” 说罢,太妃微微抬手示意,身后的婢女们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与光王,朝着楼上走去。 青鸟听闻太妃之言,心中满是感激,赶忙转身面向太妃,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言辞恳切道:“多谢太妃成全,如此,在下便与故友叙叙旧。” 他微微侧身,目光满含敬意地目送太妃与光王一行离去,直至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楼阁之中。 众人见状,纷纷整齐地拱手,身子前倾,行起庄重的送别礼。他们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太妃离去的背影,直至太妃的身影在楼梯转角处彻底消失,这才像是紧绷的弦终于松开,周身渐渐放松下来。 原本因太妃在场而略显拘谨的氛围,此刻也悄然消散,空气中重新弥漫起轻松的气息 。 一旁的裴玄素早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几步走到青鸟身旁,眼中满是关切,询问道:“哎呀,几日不见,青鸟君如今在长安过得如何?” 说话间,他还故意将眼神瞟向裴婉君,此时的裴婉君见到青鸟,脸颊微微泛红,眼中的喜悦之情如同春日盛开的繁花,怎么也掩饰不住。 “如今,我在光王府中,尽些职责。” 青鸟说道。 “我就说嘛,以青鸟君的身手和本事,在这长安谋得一席之地,进入朝中为官必定不是难事。” 裴玄素笑着,伸手拍了拍青鸟的手臂,言语间满是对青鸟的肯定与赞赏。 青鸟随即目光转向裴夫人,和声问候:“裴夫人安好。” 裴夫人微微颔首,嘴角含笑,轻声说道:“今日一见,小友愈发神采奕奕了。” 说罢,侧身依次给青鸟介绍身边的人,“我来给你引荐我兄长。这位是我兄长,给事中黄文定;这位是我兄长之子黄觉安;这一位是我兄长之女黄秀珠。” 几人在裴夫人介绍下,纷纷面带微笑,向青鸟拱手问候,态度友善。 “这位便是我常提起的小友盛青鸟。” 裴夫人也不忘向家人介绍青鸟。 青鸟赶忙拱手,向众人一一还礼问好。 黄文定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着青鸟,眼神中满是审视与探究。片刻后,他微微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赞许的笑意,开口说道:“小友便是我妹妹时常提起,那位解救婉君于危难之中的恩人,盛青鸟吧。哎呀,今日得见,果真是少年英雄名不虚传啊!” 青鸟听闻,脸上顿时涌起一抹谦逊的红晕,他连忙拱手,身子前倾,行了一礼,言辞恳切地回应道:“黄给事,您过奖了!小子不过是恰逢其会,尽了自己身为修行者的职责罢了。更何况,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我辈中人应尽的本分,实在不值一提。” 青鸟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目光坦然地望向黄文定,眼神中透着真诚与坚定,丝毫没有因对方的夸赞而有半分骄傲自满,尽显谦逊有礼的风范 。 裴玄素见此情形,也快步走到裴夫人跟前,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说道:“阿娘,我与婉君许久未见青鸟君,今日难得相遇,想和他好好叙旧一番,不知可否?” 裴婉君站在一旁,虽未言语,但眼中的渴望与期待溢于言表,她微微咬着下唇,双手不自觉地攥着衣角,紧张又期待地看着母亲。 裴夫人看着儿女这般模样,眼中满是宠溺,轻轻点头,微笑着说道:“去吧,你们年轻人好好聊聊,记得一会儿到方才的湖边凉亭集合。” 裴玄素与裴婉君闻言,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齐声应道:“好嘞,阿娘!” 说罢,裴玄素一把拉住青鸟的手腕,笑着说道:“走走走,咱们找个安静的地儿,好好聊一聊!” 裴婉君则跟在一旁,嘴角挂着甜美的笑容,眼神始终未曾从青鸟身上移开,三人一同朝着园中的幽静之处走去 。 三人绕过紫云楼,在其后寻得一处相对安静之所。此处地面平整且干净,四周绿树环绕,繁花似锦,五彩斑斓的花瓣随风轻轻飘落,为这片静谧之地增添了几分诗意,仿佛是大自然特意为他们准备的一方净土。三人相视一笑,纷纷席地而坐,就此畅所欲言的交谈。 裴玄素听闻青鸟讲述到颖王府的种种遭遇,不禁瞠目结舌,随后发出一连串的感慨,脸上满是惊讶与同情:“哎呀,竟有这般曲折!颖王他们怎可如此行事。青鸟君,你能全身而退,实在万幸。” 随后,裴玄素的眼神中瞬间涌起无尽的愤懑与无奈,重重地叹了口气,继而发出一阵满含悲怆的感叹:“这世道,当真荒诞至极!上位者们整日沉溺于奢侈淫逸的生活,府邸奢华无比,珍馐美馔堆积如山,绫罗绸缎穿之不尽,肆意挥霍着民脂民膏。他们醉生梦死,只知贪图享乐,却全然不顾百姓的死活。反观百姓,日子过得百般艰难。可即便如此,那些上位者们不仅毫无怜悯之心,竟还倒打一耙,指责百姓心思不安,妄图将自己的无能与贪婪所导致的社会乱象,全都归咎于无辜的百姓身上,实在是荒谬绝伦!” 青鸟双唇紧闭,神色凝重,唯有胸腔微微起伏。紧接着,一声悠长且沉重的叹息从他唇间溢出,仿佛裹挟着满心难以言说的愁绪与无奈 。 一旁的裴婉君则微微蹙着眉,眼中满是关切,轻声问道:“那凤鸣和凤锦现在如何了?” 青鸟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回应道:“她们二人现在在我大师伯家的医堂帮忙,每日都有诸多病患需要照料,忙得不可开交,但也过得十分充实。” “那她们俩可有去长安四处走走看看?”裴婉君继续问道。 裴玄素瞧着裴婉君顾左右而言他,心思全然不在对话节奏上,实在憋不住了,嘴角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看向青鸟问道:“青鸟君,你在长安过得怎样?这么久了,可遇到心仪的女子?” 这话一出口,青鸟瞬间涨红了脸,如同熟透的番茄,眼神闪躲,结结巴巴地回答:“每日都在光王府中忙碌,不是陪着光王,就是处理一些杂事,实在抽不出时间结识其他女子。” 他生怕裴玄素继续在这个尴尬的话题上穷追不舍,眼珠一转,赶忙反问道:“你呢?之前不是一心想拜入名师门下学医,可找到合适的师父了?” 裴玄素一听这话,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肩膀耷拉下来,长叹一口气:“唉,别提了。这长安城的医师,要么是我瞧不上他们的医术,觉得不足以让我学到精髓;要么就是人家看不上我,说我性子太跳脱,静不下心钻研医术。到如今,还没拜得名师,愁煞我也!” 裴玄素双肩耷拉着,两眼无神的望向远方,对自己拜师艰难的阵阵感慨之际。 就在此时,一声尖锐的女子尖叫,如同划破长空的利箭,从不远处骤然传来,瞬间打破了原本的氛围。 紧接着,一阵嘈杂的骚乱声迅速蔓延开来,惊呼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传入众人耳中。 青鸟心中猛地一惊,眼神瞬间锐利如鹰,来不及多想,本能地察觉到事情不妙。 他不假思索,立刻转身,对着裴玄素和裴婉君急切喊道:“快,跟我来!” 说罢,率先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 紫云楼飞奔而去。 裴玄素和裴婉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旋即反应过来,紧跟在青鸟身后,三人脚步匆匆,在园内蜿蜒的小径上急速穿行。 三人一口气跑到紫云楼楼上,只见太妃和光王等人正站在窗边,神色关切又带着几分疑惑,朝着远处张望着。 青鸟见状,赶忙快步上前,神色焦急,语气中满是担忧,询问道:“太妃、光王,你们都安好无事吧?” 光王听到青鸟的声音,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青鸟,你快来,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热闹得很,我们过去看看呀!” 一旁的太妃闻声,也缓缓转过头来,脸上带着一丝忧虑,她按住光王的手腕,轻声说道:”今日不是说好,要陪阿娘游玩吗?怎么?要变卦了?“ 光王闻言,连忙对着太妃笑道:”嗯,那我和青鸟下次再去便是。“ 太妃笑着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回过头来开口道:“我们没事。只是外面发生了何事?怎么如此骚乱?” 青鸟神情严肃,正色说道:“我目前也不清楚状况。不如我过去查看一番,你们在此等候,务必保证安全。” 说罢,他转身对着身旁的几个护卫,神色凝重,语气坚定地吩咐道:“你们好生保护太妃和光王,一步都不可离开。” 一旁的裴玄素见此情形,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急切说道:“青鸟君,我与你一同前去!万一现场有人受伤,我好歹懂些医术,可以帮忙救治。” 青鸟心中快速思忖,觉得裴玄素所言极是,多一个人照应,总归是好的。他微微点头,认可了裴玄素的提议。 随后,他看向裴婉君,目光中带着几分关切与叮嘱:“裴娘子,你就留在此处,和太妃她们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我和玄素师兄前去查看情况,很快就回来。” 裴婉君微微颔首,眼中满是担忧,轻声说道:“那郎君一定要多加小心。” 青鸟又郑重其事地拜托护卫,麻烦他们一同照顾好裴婉君,几个护卫一脸严肃,齐齐点头,表示定会完成任务。 安排妥当后,青鸟和裴玄素没有丝毫耽搁,立刻转身跑出紫云楼,朝着人群骚动最为剧烈的方向疾奔而去。 一路上,裴玄素眼尖,瞧见了阿娘和舅舅一家。青鸟当机立断,安排他们也前往紫云楼暂避,嘱咐他们不可随意走动,务必保证自身安全。 之后,两人才终于赶到人群聚集之处。只见这里是在一处精致楼阁前,人群如潮水般紧紧围住了大门,密密麻麻,水泄不通。两人只看到一片涌动的人头,根本看不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在两人焦急之时,不远处一队金吾卫整齐地走来。为首的统领身形魁梧,神色威严,大喝一声:“金吾卫办事,速速散开!” 声音如洪钟般响亮,在人群上方回荡。 众人听到这声命令,纷纷面露惧色,赶忙让出一条通道。青鸟和裴玄素瞧准时机,趁着金吾卫前行的队列,巧妙地跟在后面,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顺利来到了人群前方 金吾卫步伐整齐,迅速来到房屋前,呈扇形散开,将门口牢牢守住。青鸟和裴玄素站在近前,因金吾卫的阻隔,只能踮起脚尖,努力朝里张望。 屋内,几个女子显然受到了极大惊吓,瘫坐在一旁,面色惨白如纸,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见到金吾卫进来,为首的女子浑身颤抖着,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脚步虚浮地朝着统领走去,声音带着哭腔,惊慌失措地说道:“楼…… 楼上有死人。” 青鸟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震,瞬间回想起方才在园内察觉到的那丝法力波动。难道真有人刚刚在此施展法力,犯下命案?他心中疑云渐起,可眼前被金吾卫阻隔,根本看不见尸体,难以知晓具体情况,这让他愈发焦急。 裴玄素见青鸟满脸疑惑,转头看向身旁一位围观的男子,微微凑近,轻声问道:“这位阿兄,这儿究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连金吾卫都惊动了?” 那男子瞥了裴玄素一眼,不假思索地回道:“就刚才,这几个娘子打算去楼上歇息,结果一上去,发现上面有人死了,还不止一个呢。” 裴玄素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连忙追问道:“大白天的,怎么会有人死在这儿?这地方人来人往的,外面还有金吾卫巡逻把守,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此地犯案?” 男子一时语塞,只能皱着眉头,不停地思索。这时,一旁的一位中年女子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我方才听说,里面那几具尸体,看着就跟睡着了似的,可浑身冰冷,好似被冻住一般。” 说到这儿,她又环顾四周,声音愈发低沉,神秘兮兮地继续道:“好多人都在传,怕是有邪魅妖物作祟,才会弄出这等怪事。” 青鸟听到 “冰冷和冻住” 四个字,心中震惊不已。他紧紧盯着那间房屋,眼神中满是探究。此时,那统领沉着脸从楼上下来,眉头紧皱。他目光扫向人群,高声说道:“今日可有大理寺的人在此?” 人群中,众人面面相觑,相互打量,却没有一人站出来。 “大理寺的人没来,不过御常寺少卿在这儿。”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三个人。 青鸟定睛一看,为首的正是在石工坊见过的年轻男子,后面两人分别是李三郎和那位挎弓的女子 。 那统领原本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脸上绽放出欣喜的笑容,眼神中满是如释重负的意味。 他脚下步伐加快,几步上前,姿态颇为热络,拱手行礼,声音洪亮且带着几分恭敬:“哎呀呀,真是巧了,原来是御常寺左少卿亲临,还有李三郎君和狄隐娘两位镇灵使在此,今日这事,可有劳诸位了!” 说话间,他微微欠身,语气里透着对三人能力的信赖与期待,仿佛只要他们在场,这棘手的案件便能迎刃而解 。 三人见状,纷纷拱手还礼,左少卿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和声回应道:“游统领,方才我三人在此游玩,听闻这边突发骚乱,心中牵挂,便特意过来瞧瞧。不知此处究竟发生了何事?” 说罢,他也抬步上前,几步靠近游统领身旁,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探究。 青鸟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游统领凑近左少卿,两人脑袋微微靠拢,低声交谈了几句。只见左少卿神色专注,边听边微微点头,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交谈结束,游统领侧身而立,手臂前伸,做出一个 “请” 的手势,引领着三人朝着房屋走去。 行进途中,青鸟与三人的目光不经意间交汇。左少卿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青鸟。 李三郎和狄隐娘亦是满脸好奇,心中暗自思忖,这位在石工坊邂逅的少年,怎么竟会与长安的权贵们一同在芙蓉园游玩赏景?不过,出于礼貌,三人还是纷纷朝着青鸟点头示意。青鸟见状,也赶忙微微颔首回礼。 眼见三人和游统领上了楼,一时间,门前的众人再度议论纷纷,相互猜测着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交谈声如同嗡嗡作响的蚊蝇,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过了好一会儿,几人从楼上下来。就在他们在房内继续交谈之际,一个身影急匆匆地从远处跑来。 此人身上穿着的,正是石工坊那日众人所穿的官服。只见他拨开人群,径直奔向左少卿,在其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刹那间,左少卿脸上浮现出震惊之色,原本平和的面容瞬间紧绷起来。一旁的李三郎和狄隐娘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能让左少卿如此动容。 片刻之后,左少卿又凑近游统领,与之窃窃私语了一番。那游统领听着,脸上亦是瞬间布满震惊之色,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 只见左少卿带着几人,脚步匆匆走了出来。围观的人群见此纷纷让出一条道来,几人神色焦急地朝着远处走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游统领定了定神,立刻走到门前,神色严肃,朗声说道:“今日突发意外事故,陛下已有敕令,今日芙蓉园暂时关闭。所有人前往门口,依次登记名册后,便可离开。” 青鸟和裴玄素听闻此言,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均闪过一丝无奈,随后心领神会地转身离去。 待两人来到紫云楼,只见大批金吾卫已然涌入,里三层外三层,将芙蓉园围了个水泄不通,如临大敌。 两人快步上到二楼,见到了太妃等人。此时,吴管家已经接到通报,正有条不紊地安排太妃和光王离开。恰逢青鸟和裴玄素回来,太妃神色关切,连忙询问:“青鸟,外面到底发生了何事?” 青鸟微微摇头,神色凝重地回道:“只听说死了几个人,但具体是什么人,目前还不清楚。不过御常寺和金吾卫都已经赶到现场处理了。眼下,咱们先出去再说。” 太妃闻言,微微点头,神色平静地向众人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先行出去吧。” 众人纷纷朝着太妃拱手示意,随后一干人等鱼贯下楼。在金吾卫的引导下,众人来到门口。稍作等待后,便来到了停放马车的地方。 裴玄素小心翼翼地扶着阿娘上了马车,裴婉君走到青鸟身旁,轻声道别。之后,裴玄素才跨上马匹,跟随在马车边上,一同离开。 青鸟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转身随同太妃一行人朝着王府返回。抵达王府时,几个仆人和婢女早已焦急地等在门口。见马车归来,他们急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太妃和光王下车。 太妃一下马车,便神色关切地问道:“发生了何事?” 一个婢女连忙屈膝行礼,恭敬地回道:“奴家也不清楚,只是方才内官前来传话,说是陛下有敕令,所有亲王及家眷务必留在府中,不得外出。” 第61章 合作 青鸟跟着太妃一行人踏入王府,脚步匆匆却沉稳有序。待众人稍作安顿,太妃神色关切,便迫不及待地向青鸟发问:“青鸟,今日在芙蓉园死的什么人?竟然要限制亲王出行这般严重,究竟发生了何事?” 太妃的眼神中满是忧虑,显然对白天那突如其来的骚乱放心不下。 青鸟微微欠身,恭敬回道:“实不相瞒,我与裴兄听闻园内死了几人。可惜当时现场人多拥挤,我未能亲眼目睹死者究竟是何人。不过,据围观的人所言,死者全身冰冷,毫无生气。我总觉得此事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诡异劲儿。如今陛下已下敕令,命亲王们留在家中不得外出,这绝非普通命案,恐怕背后另有隐情。” 青鸟眉头紧锁,脸上的神情凝重而严肃,话语中透露出对事件的深深担忧。 太妃听闻,眼中疑惑重重,喃喃自语道:“看来,如今我们也只能按兵不动,静静等候,看事态究竟如何发展了。” 她轻轻摇头,语气中满是无奈与无力感。 青鸟深以为然,微微点头表示赞同。随后,太妃吩咐吴管家为青鸟安排房间,这也是考虑到太妃和光王的安全,青鸟只能暂时留在王府中。 安排妥当后,青鸟来到自己的房间,稍作整理。他深知当下局势不明,需尽快与凤鸣等人取得联系,于是放出傀儡灵,让它飞向大师伯家所在之处。 没过多久,傀儡灵便飞速返回。通过傀儡灵的传递,凤鸣传来消息:“如今长安城已宣布宵禁,每日戌时过后,百姓不得在街上逗留。这可是多年来从未有过的严厉举措,可见情况十分不妙。秦师姐已用傀儡灵给秦师兄传信,但至今秦师兄还未回信,也不知道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青鸟听完,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他暗自思忖,难道是芙蓉园里死者的身份极为特殊,才致使整个长安城恢复以往的宵禁?可他当时在芙蓉园感应到的法力波动并不强烈,不像是魔族一脉的灵力。那究竟是何种原因,竟能引发如此大的动静,甚至牵连全城宵禁?思索片刻,青鸟无奈地摇了摇头,觉得与其在此胡乱猜测,倒不如等待消息传来,再做判断。当下,他决定先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以应对未知的变故。于是,他在房内盘膝而坐,闭目入定,暂且抛开心中的纷扰。 傍晚时分,吴管家前来邀请青鸟前去用晚膳。晚膳过后,青鸟又陪着太妃与光王聊了一会儿天,气氛虽平和,却隐隐透着一丝压抑。直至深夜,青鸟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息。他的房间离光王的房间不远,目的便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能迅速照顾光王。 房间内,青鸟如往常一样盘坐入定。也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夜里,突然传来光王的声音,悠悠扬扬,竟是在背诵先生所教授的书籍内容。青鸟微微皱眉,不由得叹了口气,心想,如今都已大半夜,光王还如此用功,着实不易。 然而,就在他心生感慨之时,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异样。他细细回想,自己曾多次与光王一同去向先生学习,深知光王平日里注意力很难集中,学习时总是心不在焉。以光王的状态,除非拥有过目不忘的神奇本领,否则绝不可能如此准确、流畅地背诵出整段文章。这一发现瞬间勾起了青鸟的好奇心,他决定一探究竟。 怀揣着疑问,青鸟轻手轻脚地来到光王的房门前。只见房门前,两名护卫笔直地站立着,目光警惕,偶尔向四下里张望,守护着房内的光王。护卫见青鸟前来,其中一人轻声问道:“青鸟君,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 青鸟神色平静,从容回道:“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我心里实在难以平静,难以入眠,便想着来这边看看情况。” 他微微抬头,目光望向光王的房间,只见房内灯火通明,光王的诵读声隐隐约约地传了出来。青鸟接着问道:“这么晚了,还有先生在教导大王学识吗?” 两名护卫闻言,同时轻轻摇了摇头。站在左边的护卫一脸无奈地说道:“并非如此,我们大王每日到了子时,便会这般,不停地念叨先生教导的内容,已经成了习惯。” “每日都如此?” 青鸟满脸疑惑。 “是的,每日皆是如此。” 护卫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青鸟心中愈发觉得蹊跷,看来光王的问题远比想象中复杂,不仅仅是脑袋的问题,似乎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症状。他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轻声问道:“两位兄长,能否告知我,大王一直都是现在这副模样吗?” 说着,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暗示光王的精神状态。 护卫左右警惕地扫视了一眼四周,见无人靠近,便微微凑近青鸟,压低声音说道:“我们来王府也不过几年时间,具体内情并不知晓。只是听吴管家说过,大王小时候与其他孩童并无不同,一切都很正常。但在十岁那年,大王突发一场大病,病愈之后,便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青鸟闻言,心中一惊,追问道:“什么病?竟能让大王变成如今的这般情况。” 护卫正欲回答,突然神色一凛,觉察到有人正朝着这边走来。他立刻闭上嘴巴,不再言语。不一会儿,便看见吴管家带着两名护卫前来查看,并准备换岗 吴管家迈着稳健的步伐走来,一眼便瞧见青鸟伫立在大王房门前。他微微一怔,旋即脸上堆起和蔼的笑容,上前两步,拱手与青鸟打招呼:“原来是小友啊,这深更半夜的,你怎在此处?” 说罢,目光略带疑惑地看向青鸟,眼中满是关切。 青鸟神色坦然,微微欠身回应道:“吴管家,实不相瞒,今日在芙蓉园经历诸多变故,我心绪难平,实在难以入眠。想着来这边看看,刚到就听见大王在读书,心中不免有些奇怪,便驻足听了会儿。” 青鸟一边说着,一边朝房内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光王诵读的声音。 吴管家听闻,轻轻叹了口气,神色间满是无奈与感慨,缓缓说道:“唉,大王这般已不是一日两日了,每日到了这个时辰,便会如此,要么背诵书籍,要么就是自个在房内谈经论典,一直如此。” 说罢,又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的皱纹仿佛在这一刻更深了几分,像是承载着无数岁月的沧桑与忧愁。 青鸟见状,心中对光王的状况愈发感到唏嘘。他微微点头,向吴管家和护卫们拱手告别,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进屋后,他顺手熄灭灯火,躺到床上,在静谧的黑暗中渐渐进入梦乡。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青鸟的脸上。他悠悠转醒,简单洗漱一番之后,便走向门口,想要查看外面的情况。刚到大门外,他瞬间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只见王府门外不知何时多了好些金吾卫,他们身着鲜亮的铠甲,手持长枪,身姿挺拔地站立在门前两侧,神色严肃,目光警惕地注视着四周。青鸟心中暗自思忖,看来昨日芙蓉园之事的影响远比想象中严重,连亲王宅邸都增派了护卫,这长安城怕是要陷入一场不小的风波了。 青鸟回到王府中,简单用过早饭。左右无事便回到自己房中,在床上盘膝而坐,心中暗自盘算。他思量着,是不是该向秦师兄问问情况,瞧瞧长安城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态势。正想着,窗外突然闪过一道灵动的影子,一只傀儡灵轻盈地从窗口飘入,宛如一片落叶般,稳稳地落在青鸟身前。傀儡灵微微颤动,传出秦师兄熟悉的声音:“青鸟师弟,长安城如今状况危急,已发生多起命案,死者皆是异国使者及其随员。事态严重,御常寺如今已是分身乏术,此刻我正在家中等待师弟前来,助我一臂之力。” 听闻此言,青鸟心中猛地一紧,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多起命案?怎么会如此严重?而且死的竟然都是异国使团的人员,这背后之人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分明是想借此时机,搅乱大唐与各国的外交关系,挑起争端。青鸟越想越觉得事态紧迫,当下不再犹豫,立刻起身,大步朝着太妃所在之处走去,准备将此事告知太妃,然后即刻前往大师伯家和秦师兄汇合。 刚踏入中堂,青鸟便看见太妃正与吴管家低声交谈着。太妃一抬眼,瞧见青鸟前来,原本紧锁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神色凝重,语气严肃地说道:“青鸟,你来的正好。我方才得到消息,此番命案并非只发生在芙蓉园,而是多起连发。如今形势危急,你可有什么想法?” 青鸟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回应道:“太妃,依我看,这些人的目的昭然若揭,他们就是瞅准了异国使团来访的契机,妄图通过这些命案,破坏大唐与各国的友好关系,引发危机。”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看来,我必须出去,查探一番情况。” 太妃闻言,缓缓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嗯,分析得在理。事不宜迟,你赶紧去查看。王府这边的安危,你不必忧心,我自会安排妥当。” 青鸟向太妃恭敬地行了一礼,告辞后,匆匆走出王府。他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大师伯家奔去。 待青鸟赶到,秦宝驹早已在家中焦急等候。而凤鸣和凤锦也已换上男装,英姿飒爽地站在一旁,显然是准备一同前往。 三人身前的桌上,青鸟那柄黑剑静静横陈,剑身被厚实的布层层包裹,仿若一位沉睡的卫士,虽隐去了凛冽锋芒,却仍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气势。 青鸟的目光触及黑剑,心中微微一动,下意识看向凤鸣。只见凤鸣微微抬眸,不着痕迹地用眼神朝黑剑示意了一下,那眼神中藏着几分关切,显然这黑剑是她贴心帮忙准备好,悄然放在此处的 。 青鸟快步上前,把包裹背负在后背,转身向着秦师兄,急切地问道:“秦师兄,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 秦宝驹神色严峻, “昨日在芙蓉园,暹罗国的使者和三名随员遇害;而在鸿胪东客馆,天竺国和新罗国各有一名随员惨遭毒手。” 青鸟低头思索了一阵,紧接着问道:“昨日我在芙蓉园,听闻围观之人说死者全身冰冷。不知道其他几处的死者,是否也是这般死状?” 秦宝驹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确认道:“没错,皆是如此。” “难道,这次又是魔族在背后作祟?又或者是张天童那伙人来到了长安?” 凤锦满脸疑惑,忍不住问道。 秦宝驹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目前毫无头绪,但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这样,咱们先去鸿胪东客馆,到那儿仔细查看一番,再做定夺。” 青鸟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一旁的秦仙衣走上前,眼中满是担忧,嘱咐道:“你们此去,万事都要小心谨慎。” 四人点头回应,快步来到门口,利落地翻身上马。转瞬之间,四人手中马鞭同时扬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随即重重落下。骏马似离弦之箭,四蹄生风,一路疾驰而去。那马蹄声密如急鼓,在街道上不断回响,久久不绝。 待到客馆附近之时,他们远远便瞧见,此刻的客馆已被金吾卫重重包围。那些身披铠甲的卫士们,宛如铜墙铁壁,神色冷峻,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由于此次来访的异国使团人数众多,皇城以南的鸿胪主客馆难以容纳如此庞大的人群。于是,部分异国使团便被安排至分馆居住。而不幸的是,命案恰恰发生在这分馆之中。 此番颖王奉令招待异国使团,秦宝驹作为颖王麾下得力干将,手中持有令牌,可自由出入客馆。门口的守卫瞧见秦宝驹手中的令牌,连忙放行,不敢有丝毫懈怠。 四人顺利进入客馆,秦宝驹一马当先,带领着三人在馆内的走廊间穿梭迂回。 这客馆的建筑风格融合了大唐的恢宏与异域的精巧,飞檐斗拱间,尽显奢华。可此刻,众人无心欣赏,满心都被命案的阴霾所笼罩。 他们一路来到一处房门前,门前的守卫见有生人靠近,神色一凛,正欲上前阻拦。秦宝驹眼疾手快,迅速亮出手中令牌,令牌在阳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其上刻着的字样彰显着持有者的特殊权限。 守卫见状,立刻神色恭敬,退到一旁,放行四人。 几人踏入房间,青鸟环顾四周,只见这房间相较于平常客栈,更为宽大豪华。屋内摆放着精美的家具,墙壁上挂着珍贵的字画,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然而,在青鸟眼中,除了这些奢华的陈设,并未发现任何特别之处。 “这便是第一个命案的现场,死者是新罗人,一名四十来岁的男子。” 秦宝驹开口说道,同时手指向床前的地面,那里曾躺着死者的身躯,如今虽已被移走,却仿佛仍残留着一丝诡异的气息。 青鸟没有多言,开始仔细查看着房内的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他蹲下身子,查看床底;伸手触摸墙壁,感受是否有异常的痕迹;甚至连家具的缝隙,都一一审视。一番查看后,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他转身来到房外,目光扫视着四周的环境。 “你之前在原州处理过类似的案子,这次可有什么头绪?” 秦宝驹跟了出来,眼中满是期待地问道。 青鸟转过身,目光紧紧锁住秦宝驹,神色凝重地回应道:“秦师兄,此前在原州处理类似案件时,乃是魔族作祟。他们操控蛛怪,凭借蛛丝将死者运送至案发现场。彼时,感受不到任何法力波动。但此次截然不同,这房间内的法力残留至今仍在,且细细感知,这法力和之前的魔族之人的法力截然不同,绝非魔族之人所留。” 青鸟一边说着,一边微微闭上双眼,似乎在再度捕捉那残留法力的独特气息,试图从中找寻更多线索。 秦宝驹微微颔首,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困惑与思索。“我从未亲身感受过魔族的法力波动,不过单看这房内残留的法力,已然让我大为震惊。如此强大且诡异的法力波动,实在是我生平未曾遇见。而且,这法力的特性明显与玄门中人施展的截然不同。若不是魔族,又会是什么邪魅妖物,竟能拥有这般恐怖的法力呢?” 秦宝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焦虑,在这命案的阴影下,整个事件愈发显得扑朔迷离,让人捉摸不透。 青鸟没有立刻作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随后,他目光紧紧锁定在不远处的树木和假山。他身形一动,如离弦之箭般迅速朝着假山奔去。只见他脚尖轻点,几下便跃上了假山之巅。 站在假山上,他低头四处查看,不放过任何一寸地方。果然,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他发现了一处怪异之处。他立刻向下喊道:“秦师兄,你快上来看!” 秦宝驹听闻,毫不犹豫地施展身法,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跃上假山,来到青鸟身旁。顺着青鸟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假山上有一小撮泥土。秦宝驹面露疑惑,不禁问道:“假山上有些泥土,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青鸟看向秦宝驹,神色认真地回应道:“假山上有灰尘很正常,可出现泥土就大有问题了。师兄你看这泥土,其中明显夹杂着些许草碎,这绝不是假山上原本会有的东西。” 秦宝驹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思索,显然是认可了青鸟的判断。青鸟并未就此停下探寻的脚步,他再度在假山上仔细踱步,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一处细微之处。 不多时,竟又陆续发现了两处类似的泥土痕迹,如此算来,总共是三处。这一发现让青鸟心中疑云愈发浓重,这些突兀出现的泥土,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它们与命案之间,又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 青鸟站在假山上,顺着泥土出现的方向定睛看去,只见前方是一片空旷之地,几棵树木错落其间,枝叶肆意伸展,繁茂得如同一片绿色的海洋。 他没有丝毫犹豫,脚下轻点,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向着空地飞速跃下。秦宝驹、凤鸣和凤锦见状,立刻紧紧跟随。 一落地,青鸟便仰头仔细查看那些树木,目光在茂密的枝叶间来回穿梭,不放过任何一处可疑之处。紧接着,他俯身趴在地上的草丛里,像一只敏锐的猎犬般四处查看。 不一会儿,他伸出手,在草丛中仔细地找寻着,修长的手指拨开层层草丛,捏起一小撮泥土,放在指尖轻轻碾碎,泥土细腻的质感从指尖传来。 随后,他又将手指凑近鼻子,轻轻嗅了嗅,神色专注,仿佛在这泥土的气息中探寻着什么秘密。“秦师兄,客馆可有养猫?” 青鸟头也不抬地问道。 秦宝驹微微皱眉,摇了摇头,肯定地说道:“客馆不曾养猫。” “我们刚才发现的那些泥土,应该是猫儿带上去的。从这些痕迹来看,之前有只猫从这里去了假山上。” 青鸟一边说着,一边抬眼看向假山,眼中满是思索的光芒,仿佛在脑海中构建着猫的行动轨迹。 凤锦在一旁轻轻开口,声音如同春日微风般轻柔:“会不会是外面来的野猫?” 青鸟并未回应,只是全身心地投入到周遭环境的探寻之中。他身姿敏捷,如同一道黑色的幻影,沿着院墙一路查看,双手轻轻抚过粗糙的墙面,不放过任何一处细微的纹理与痕迹;接着又俯身至墙角,目光锐利如鹰,一寸一寸地审视着地面,哪怕是一粒砂石的异样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而后,他穿梭于各个角落,每一处阴影、每一片草丛,都在他细致的排查范围内。许久,他才迈着沉稳的步伐,回到三人身边。 他缓缓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四周全然没有猫儿行动的痕迹,实在蹊跷,这猫难道是从天而降不成?” 说着,他缓缓仰头,目光直直地望向湛蓝的天空,似乎想从那片无垠的苍穹中寻得一丝线索。片刻后,他低下头来,眼中的疑惑愈发浓重,仿若一团迷雾,难以驱散。 他再度将目光投向那座假山,双唇轻启,喃喃自语道:“那猫儿上了假山,究竟又去了哪里呢?” 说罢,他沿着假山周围,一直到遇害者居住的房间周围,俯身继续仔细查看。他的身形如同鬼魅般,在草丛和墙角间移动,不放过任何一寸土地。一直来到房门口,他的目光顺着房屋的墙壁缓缓移动,一寸一寸地审视着。 片刻后,他来到房屋一侧,双腿微微弯曲,猛然发力,纵身一跃,双脚在墙壁上连点两下,如同一只灵活的壁虎,迅速爬上了房顶。 秦宝驹三人在下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发出一丝声音打扰到青鸟探寻线索。 在房顶上仔细确认一番后,青鸟再次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三人身边。“房顶上也没有猫儿的行动痕迹。” 他看向秦宝驹,不假思索地说道,“什么猫儿上了假山就消失在假山上呢?” “你是说是猫妖所害?” 秦宝驹满脸诧异,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眼中满是惊讶与疑惑。 青鸟微微低下头,略作思索,眼神穿过重重景物,看向远处,轻声说道:“此刻不敢肯定,但是我发现这只猫来到此处,消失在了那座假山上。” 说完,青鸟微微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众人,提议道:“我们去另外一处看看,说不定又会出现新的线索。” 秦宝驹不假思索地带着三人来到另一处案发现场。青鸟又如之前那般,对房间里里外外进行了仔细查看,房内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又来到屋外的假山处查看,这处假山上并没有发现泥土之类,也没有别的什么新发现,只有一片寂静。 就在青鸟陷入思索之际,一阵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四人下意识抬眼望去,只见左少卿、李三郎和狄隐娘三人正朝着这边走来 。 三人远远瞧见青鸟几人,便加快脚步朝着这边走来。左少卿仰头看着站在假山上的青鸟,脸上带着几分好奇,高声问道:“兄台,这是在做甚?” 此时阳光洒下,照亮了他眼中的探究之意。 待青鸟身姿矫健地纵身跳下假山,一旁的李三郎嘴角上扬,笑着夸赞道:“小友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轻功啊。” 话语里满是欣赏,仿佛又回想起初次见识青鸟身手时的惊艳场景。 青鸟只是温和地微微一笑,轻点下头示意,随后目光转向左少卿。一旁的秦宝驹见此情形,赶忙上前一步,拱手行了个礼,恭敬说道:“左少卿,许久未见,您已然回到长安了啊。” 左少卿看到秦宝驹,亦是拱手还礼,开口问道:“原来是秦灵使,你与这几位相识?” 他微微歪头,眼神在青鸟等人身上一一扫过,试图探寻其中的关联。 秦宝驹还没来得及回答,青鸟便抢先一步说道:“我等在光王麾下当差,如今长安城命案频发,太妃命我等来协助颖王。左少卿不必多疑。” 他神色坦然,语气不卑不亢,目光直直地看向左少卿,透着一股诚恳。 一旁的秦宝驹听闻青鸟这番说辞,不禁面露疑惑之色,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不解。 青鸟敏锐地察觉到秦宝驹的异样,不着痕迹地朝他递去一个眼神,随后目光朝左少卿三人的方向轻轻一瞥。 秦宝驹瞬间心领神会,想起青鸟曾讲述过在石工坊的遭遇,明白青鸟这是有意掩盖身份,不愿过多暴露,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他不动声色,没有点破几人同门的关系。 秦宝驹神色郑重,语气笃定地说道:“确实是太妃亲自安排,颖王殿下也点头答应之事。” 言罢,他侧身面向青鸟三人,抬手依次介绍道:“这位是御常寺左玉盘左少卿,在御常寺中负责诸多机要事务,能力非凡。这位是李常,人称李三郎,还有这位狄隐娘,二位皆为镇灵使,多年来在应对邪魅妖物之事上经验颇丰,屡立奇功。” 介绍完,秦宝驹又转向左少卿三人,接着说道:“这位是盛青鸟,身旁二位是他的师妹盛凤鸣和陆凤锦,他们皆是年少有为,此番前来,一心想为朝廷效力。” 众人听闻,纷纷面带微笑,拱手行礼,相互致以问候。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礼貌与友善的气息,尽管大家来自不同背景,但此刻因着这复杂的案件齐聚于此,共同探寻真相的决心让彼此的心悄然靠近。 三人听闻他们是光王麾下,不禁相互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三人强仍忍着笑意,左少卿轻咳一声,定了定心神,说道:“哦?原来是光王的人。不过,此次命案乃是邪魅妖物作祟,小友武功虽然不错,但此番怕是有心无力。” 他微微摇头,话语中带着一丝担忧,似乎并不看好青鸟等人在此案中的作用。 青鸟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说道:“左少卿所言差矣,多一人便多一份力量,想来左少卿也盼着早日侦破此案,不是吗?” 他微微挑眉,眼神中透着自信,那坚定的目光似乎在传达着自己的决心。 左少卿闻言,亦是无言以对,脸上随即露出一抹微笑,说道:“小友所言不错,那不知小友可有什么发现?” 他微微前倾身子,眼神中满是期待,迫切想从青鸟这里获取有用的线索。 青鸟无奈地摇了摇头,如实说道:“暂时还没有。左少卿这边可有所发现?” 他眼中带着一丝期许,反问道。 左少卿听到青鸟的询问,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皱,似乎在斟酌该如何回应。旋即,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李三郎和狄隐娘,三人目光交汇的瞬间,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乍然响起,在略显凝重的氛围中显得有些突兀,试图以此来遮掩那转瞬即逝的尴尬。 笑声稍歇,左少卿清了清嗓子,说道:“既然如此,你们先忙,我们回御常寺去看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脚作势要离开。 秦宝驹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追问道:“左少卿可是要去查验死者尸体?” 左少卿听闻此言,脚步顿住,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目光直直地看向秦宝驹,没有说话,眼神中满是询问之意。 秦宝驹迎着左少卿的目光,不慌不忙地接着说道:“想来左少卿也一心盼着早日破案,不如我们携手合作。如此一来,少卿既能尽快了结此次差事,我也能早日回去向颖王复命,大家各有所得,岂不妙哉?” 秦宝驹言辞恳切,目光坚定,试图说服左少卿。 左少卿闻言,陷入了短暂的思索。他微微转头,看了看一旁神色沉稳的青鸟,又将目光收回到秦宝驹身上。片刻后,他微微点头,说道:“既如此,那就合作吧,也好各自交差。” 众人一番商讨,意见达成一致,脸上带着坚定的神情,纷纷迈出客馆的大门。门口,几匹骏马正悠闲地甩着尾巴,似乎在等候主人的到来。众人利落地翻身上马,缰绳一紧,骏马们前蹄扬起,长嘶一声,便在众人的驱使下,朝着既定方向疾驰而去。 左少卿领着青鸟一行人朝着御常寺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熙熙攘攘,街边的店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然而,众人皆无心欣赏这繁华街景,各怀心事。 众人一路疾行,周遭的喧嚣渐渐被抛在身后。很快,青鸟三人便见到一座庄严肃穆的建筑映入眼帘,正是御常寺。 与寻常府衙不同,御常寺选址于较为偏僻之地,究其缘由,大抵是因其常年与邪魅妖物打交道,远离市井喧嚣,方能少些惊扰,多几分静谧来潜心应对那些诡谲之事。 御常寺的大门犹如一头蛰伏的巨兽,散发着令人敬畏的气息。它全然不同于普通府衙的大门,并非常见的朱红之色,而是通体漆黑,仿若能将所有光线都吞噬其中,深邃而神秘。门上的铜钉整齐排列,颗颗硕大,在日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冷硬且幽冷的光泽,好似是通往另一个神秘世界的警示,让人望而生畏,未踏入其中,便能感受到这处所在的独特与不凡。 门口两侧,站立着身姿挺拔的守卫,他们目光如炬,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青鸟三人随着左少卿步入御常寺的大门,踏入其中,一股静谧且略带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们举目四望,只见寺内人员稀少,许久才见一个府内的身影匆匆走过。更为惹眼的是,往来之人大多身着佛门僧袍,一派出尘之态。 一旁的秦宝驹留意到青鸟眼中的疑惑,轻声解释道:“近些日子,各地诡异事件如雨后春笋般接连爆发,寺里的镇灵使基本都外派到各州府,协助当地镇灵使处理棘手的差事去了,故而此处才显得这般冷清。至于这些佛门中人,他们大多无需远赴千里之外,去奔波劳碌。” 说罢,秦宝驹微微凑近青鸟,压低声音补充道:“你瞧,眼前的左少卿三人,可都是渊海国师的俗家弟子。” 青鸟听闻,心中恍然,这才明白为何三人能留在长安,原来背后有着这般深厚的渊源。 几人一边交谈,一边沿着曲折的廊道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了廨殓房。只见那厚重的门缓缓推开,一股刺鼻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几具尸体静静地停放着,在这略显阴森的氛围中,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一行人来到几具尸体前停住了脚步。左少卿伸手朝着一具尸体指去,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青鸟君,要不,你先来查验一番?”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青鸟,似乎想看看这个年轻人面对如此场面会作何反应。 青鸟见状,连忙摆了摆手,脸上挂着谦逊的笑容,诚恳地回道:“您可是御常寺少卿,经验丰富,见识广博,查验尸体这种专业之事,自然该由您来主导。我在一旁协助就好。” 青鸟的言辞间满是对左少卿的敬重,态度不卑不亢。 左少卿也不再推辞,微微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青鸟君打个下手。” 语气中带着几分坦然,显然对自己的能力颇为自信。 “那是自然。” 青鸟笑着回应。 左少卿稳步走到一具尸体旁,俯身轻轻掀开覆盖在上面的白布。那是一位四十来岁的男子尸体,他的脸色明明呈现惨白状,可即便如此,也难以掩盖其皮肤原本的黝黑。从他的穿着打扮来看,一看便知不是中原人士,而是来自异国他乡。 左少卿神色瞬间凝重起来,毫不犹豫地俯下身,全身心投入到对尸体的查验之中。他的眼神锐利如鹰,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从尸体的头发丝开始,手指轻轻拨开每一缕发丝,仔细查看头皮是否有异样;接着顺着面庞,审视五官,不放过眼睑下、耳后等细微之处;再到脖颈、胸膛,双手小心地摸索着每一寸肌肤,探寻是否有隐藏的伤痕;腹部、腰间、背部,他依次翻过尸体,耐心检查;直至双腿、脚踝,乃至脚底心,每一个角落都在他的仔细排查范围内,仿佛要从这冰冷的躯壳上,挖掘出案件的所有秘密 。 检查完毕,几人没有停歇,对房内的其他尸体逐一进行查看。每揭开一具尸体上的白布,看到的都是相似的景象 —— 死者皆是全身冰冷,毫无生气,显然是被吸去了魂魄。 “师弟,情况如何?” 李三郎眉头紧皱,神色关切地看着左少卿问道。一旁的狄隐娘虽未言语,但眼神中同样透露出焦急与询问之意,紧紧盯着左少卿,等待他的回答。 左少卿缓缓摇了摇头,神色凝重,语气低沉地说道:“这些人应该都是魂魄被吸走,才导致全身冰冷。除此之外,身上没有一丝伤痕。” 他一边说着,一边再次仔细查看尸体,似乎想从中找出被遗漏的线索。 “能查看出是何种邪魅下的手吗?” 一旁的秦宝驹忍不住开口问道,他深知这一点对于破案至关重要。 左少卿闻言,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青鸟,轻声问道:“青鸟君,你可能看出这些人是何种妖物所害吗?” 他对青鸟的能力也有所好奇,想听听这个年轻人的见解。 青鸟微微皱眉,同样摇了摇头。思索片刻后,他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询问道:“我以前听乡间的老道说过,人一旦被吸走魂魄,只要魂魄不散,或没有被邪魅妖物吸纳,寻回的话,是可以让受害者恢复如初的。那么,眼前这些人,还有这样的机会吗?” 左少卿听闻,不由得轻笑一声,说道:“青鸟君,这又是乡间老道给你说的?” 他微微眯起眼睛,怔怔地看着青鸟,脑海中不禁回想起在石工坊时,因为锁灵符一事所带来的尴尬处境。 青鸟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挠了挠后脑勺,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听闻,听闻罢了。” 左少卿倒也没有推脱,点了点头,神色认真地说道:“此事倒确实有其事,只是不知道这些人的魂魄如今是否还保存完好?” 说罢,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些尸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与思索。 众人正围在尸体旁,满心疑惑,气氛凝重得仿若能拧出水来。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份死寂。只见一人慌慌张张地从门外冲了进来。他一眼便瞧见了左少卿他们,赶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气喘吁吁地禀报道:“左少卿,方才有傀儡灵传回紧急消息,鸿胪客馆那边又发现了一位死者!” 第62章 客馆 众人听闻来人禀报,顿时惊得呆若木鸡。“什么?又有人死亡?他娘的,邪了门了,我们刚从客馆出来!” 李三郎瞪大双眼,满脸怒容,扯着嗓子吼道。来人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左少卿的脸色 “唰” 地一下阴沉下来,心中诧异如潮水般翻涌。眼下客馆被重重包围,他们几人才刚从里面出来,怎么可能丝毫未察觉呢?凶手究竟是如何作案的?这一连串疑问,如巨石般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师弟,我们还是先去客馆看看情况。” 狄隐娘神色凝重,快步上前,轻声提议道。 左少卿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又扫向在场其他人,只见大家皆是一脸凝重,眼神中满是相同的疑惑与焦虑。看来,确实只能先去客馆一探究竟了。 与此同时,房外慢悠悠地走进一人。青鸟三人抬眼望去,瞬间诧异不已。只见进来的是一个身着红衣的小女孩儿,瞧模样不过八九岁。她睡眼惺忪,头发略显凌乱,慢悠悠地走到众人面前,抬手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秦宝驹赶忙靠近青鸟三人,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几乎用气声说道:“这位是我们镇灵使之首,莲姐。如今大家都在外奔波忙碌,由她在此坐镇。” 青鸟三人听闻,更是面面相觑,满脸的难以置信。这么一个稚嫩的小女孩儿,居然会是镇灵使之首?这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莲姐目光依次打量着青鸟三人,最后定格在青鸟的包裹上。沉默片刻后,她径直走向前,稳稳地站在左少卿身前。“左少卿……” 她话说一半,突然停下,目光直直地盯着左少卿。左少卿见状,立刻心领神会,急忙蹲下身子。莲姐这才接着问道:“又从哪里找来这几位?” 左少卿连忙恭敬回应:“这几位是光王府上派来协助颖王破案的,并非御常寺招来的新人。” 莲姐一听 “光王” 二字,脸上瞬间闪过一丝诧异,紧接着 “哈哈哈” 地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眼角都挤出了泪花。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看向青鸟,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说道:“看来你们此次破案应该不是难事。既如此,我就留在寺里,继续睡我的觉去了。” 说罢,她潇洒地转身,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房去。 左少卿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头脑。又想起莲姐说这次破案必然简单,不禁疑惑,下意识地朝青鸟望去。只见青鸟回以一个淡淡的微笑,那笑容里似乎藏着什么玄机。左少卿心中不禁犯嘀咕,难道自己看走了眼,此人有过人之处,自己却未曾发觉?不然以莲姐平日的行事风格,此刻早就风风火火地带头奔赴现场了。 想到这儿,左少卿猛地回过神来,当务之急是赶紧去现场查看情况。他赶忙招呼众人,匆匆离开御常寺,再次朝着客馆赶去。 众人策马火急火燎的来到客馆,鱼贯而入,径直朝着大堂处走去。此时的大堂内,一位约莫四十来岁的男子正满脸焦急,不停地在大堂里来回踱步。他的脚步匆忙而凌乱,每走一步,便重重地顿一下,仿佛满心的焦虑都要通过这脚步发泄出来。 男子不经意间抬眼,瞧见左少卿等人走进来,刹那间,脸上仿若拨云见日,立马浮现出惊喜之色,迫不及待地快步迎了上来。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与无奈,拱手说道:“哎呀,左少卿,你们可算是来了!如今,又发生一起命案,下官真是急得六神无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左少卿神色镇定,目光沉稳地看着李寺丞,当即安抚道:“李寺丞莫慌,先带我们去看看现场,一切自有应对之法。” “好好好,快随我来!” 李寺丞一边应着,一边忙不迭地转身,在前面引领着众人,脚步匆匆地向着案发现场走去。他的背影透着几分慌乱,脚步急促得几乎要小跑起来,时不时还回头张望一下,生怕众人跟丢。 青鸟跟在左少卿三人身后,脚步匆匆地朝着新的案发现场赶去。途中,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向李寺丞。一丝疑惑在他心底悄然滋生,回想起方才与秦师兄一同前来时,这寺丞并未现身,客馆内众人来来往往,自己当时也格外留意周围人物,却对这人毫无印象。可此刻,这人却突兀地出现在这里。 他下意识地眉头紧锁,眼神紧紧盯着那寺丞的一举一动。心中暗自思忖着,然而,当他抬眼望向那越来越近的案发现场,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此时的疑惑。他清楚,当下不是深究此人的时候,查明这新发生的命案才是重中之重。案发现场的线索稍纵即逝,一旦被破坏,可能就会错失破解整个案件的关键。 于是,他将李寺丞的异样暂且搁置一旁,全神贯注地朝着案发现场奔去,眼神中满是探寻真相的坚定 。 众人脚步匆匆来到案发现场。青鸟看着这案发现场,并非别处,正是方才他们与左少卿一同闲聊的那座假山。一行人迅速绕过假山,只见一位年约三十来岁的男子倚靠在假山上,双目圆睁,眼中的震惊之色依然残留。 青鸟凝视着尸体,缓缓扫视四周,却未捕捉到丝毫法力波动的迹象。一旁的左少卿快步上前,伸手探向尸体的脉搏处。尸体尚有一丝余温,然而脉搏已然停止跳动。 “此人刚死去不久,体温尚存。”他摇了摇头,沉声说道。 李寺丞此时才注意到,和左少卿他们同行的三个年轻人,皆是生面孔。他的目光在三人身上稍作停留,脑海中不禁闪过一丝疑问,此前未曾见过这三人,而且还这般年轻。但片刻后,他又想到,御常寺人员众多,他虽对寺内主要人物较为熟悉,但也深知自己不可能见过所有镇灵使。思忖片刻,他暗自揣测,这三人或许就是自己未曾谋面的镇灵使。这般念头闪过,他便也不再过多在意,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希望能找到一丝线索,早日破了此案。 左少卿仔细检查了一番之后。他直起身,目光先是投向围观的人群,随后落在一旁的镇灵卫身上:“是谁最先发现的尸体?” 镇灵卫伸出手,指向人群中的一人,说道:“是这位郎君先发现的。” 众人纷纷将目光聚焦过去。青鸟定睛一看,竟是那日在街上与自己相遇的日本国之人。此时,那位红衣女子正静静地站在男子身后。秦宝驹同样认出,此人正是之前与青鸟在街上打斗的那个日本人。 那人听闻镇灵卫的介绍,连忙拱手行礼,声音低沉:“在下乃日本国使团的伊势弥武丸。就在方才,我发现这个人死在了此处。” 左少卿打量着死者,从其衣着判断,应是一名回鹘人。此地乃是天竺使团人员的居住之地,此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心中疑惑丛生,目光转而投向伊势弥武丸,问道:“伊势君,你是如何发现此人死在这里的?” 伊势弥武丸不假思索地回应道:“我们使团居住之处的三楼,恰好能够望见此处。方才我看到这个人一直靠在这里,一动不动,便立即告知了金吾卫,让他们前来查看。” 说着,他的目光转向一旁的金吾卫。金吾卫微微颔首,予以证实。 青鸟向前迈出一步,朝着伊势弥武丸拱手问道:“伊势君,你可曾看见有其他人在尸体周围?” 伊势弥武丸早在青鸟与左少卿等人一同进来时,便已认出青鸟。心中暗自思忖,难怪此人武功高强,原来是朝中之人。想到此处,他听闻青鸟的问话,轻轻摇了摇头。 青鸟满心疑惑,从刚才到现在,不过两个时辰,竟发生如此变故。但观这尸体的状况,并不像是邪魅妖物所为。当务之急,唯有先进行验尸,看能否找到遗漏的线索。 想到这里,青鸟转头对左少卿说道:“不如我们去日本国使团居住之处瞧瞧,看看从他们所在的位置能发现些什么。至于这尸体,先验尸吧。” 左少卿沉思片刻,点头表示赞同。随后,他转身面向伊势弥武丸:“今日突发命案,我等欲前往伊势君所说的房间查看情况,不知此刻是否方便?” 伊势弥武丸与红衣女子对视一眼,两人低声交流了几句。红衣女子转身离去,片刻后,伊势弥武丸才转过身,面向众人点头应允:“事关命案,自然可以。” 左少卿见伊势弥武丸已然应允,神色冷峻地侧过身,对着身旁的镇灵卫低声吩咐道:“你即刻安排仵作前来此处验尸,务必以最快速度赶到。” 镇灵卫神色一凛,应了一声 “喏”,旋即转身,脚步匆匆地退下,迅速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李寺丞见此情形,一刻也不敢耽搁,赶忙快步上前,侧身做出一个 “请” 的手势,而后在前头引领着众人,朝着日本国使团的居所处走去。他脚步匆匆,一边走还一边不时回头,确认众人是否跟上,嘴里还念念有词,似乎在小声介绍着路径。 没过一会儿,青鸟等人便随同李寺丞来到了一处房屋前。只见这房屋气势颇为恢宏,足足有三层之高,精致华丽。房屋的外墙以朱红色为主色调,在日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庄重而典雅的气息。大门上方,一块古朴厚重的匾额高悬。黑色的匾额上, “邀月楼” 三个红色大字书写其上,字体苍劲有力,运笔间尽显豪迈洒脱,一撇一捺仿若蕴含着无尽的意境,银钩铁画般镌刻在匾额中央,在日光的轻抚下,散发出古朴而典雅的韵味。 青鸟抬眸望着眼前的房屋,心中暗自思忖,这想必就是异国使团大使的居住之处了,瞧这派头,比使团随行人员的规格果然是奢华了许多。 众人刚走到房屋跟前,青鸟便瞧见方才的红衣女子静静地站在一侧。在她身旁,正是那日走在队伍前首的其他五人。几人对面,是当时同行在后的的一众护卫。 此刻的房屋门前,一位年约五十开外的男子正伫立于此。此人身形不高,有些发福,红红的酒糟鼻下,花白的胡须被修剪的整整齐齐。他身着的衣裳款式独特,虽明显与大唐服饰有所区别,可细细端详,诸多细节之处却又有着极高的相似性。 秦宝驹留意到青鸟脸上满是疑惑之色,便微微凑近,压低声音解释道:“日本国的衣裳制度,皆是仿照我大唐所制,故而颇有相似之处。日本国对我大唐极为倾慕,方方面面皆有所效仿。平日里在我大唐的遣唐使,身着的服饰皆是一样的衣裳,单从外貌很难分辨出两国的差别。” 青鸟听闻此言,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日马车上女子的模样,她穿的可不就是地道的大唐服饰嘛,此刻经秦宝驹这么一解释,心中豁然开朗,暗自感叹道:原来如此。 李寺丞迈着沉稳的步伐,上前几步,与那男子微笑着寒暄了几句,又侧身介绍一旁的左少卿。只见那男子微微欠身,满脸笑意地和左少卿寒暄几句,随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左少卿微微点头致谢,李寺丞则在一侧引领着众人朝着楼内走去。 登上三楼,众人一眼便瞧见一间房间的房门大开着。那位日本国使者在前头带路,带着众人鱼贯进入房内。只见几个仆人打扮的侍女,恭恭敬敬地站在一侧,皆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使者带着左少卿和青鸟径直来到外面的阳台之上。一旁的伊势弥武丸伸出手,遥遥指着远处,口中念念有词,“你们看,此处正好可以看见案发之地。” 两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清晰地看见了方才众人所在的假山。此刻,恰好能看到几个人正抬着那具尸体缓缓离开,朝着不远处的房屋走去。 青鸟仔细地眺望四周,视线在各个角落来回扫视,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潜藏线索的地方。然而,除了能清晰看到尸体所在之处外,周遭一切显得再平常不过,并没有其他有用的线索能映入眼帘。 他踱步至阳台的一侧,抬眸望去,目光悠悠地投向远处。恰在此时,不远处一座与眼前邀月楼极为相似的房屋映入眼帘。他看向李寺丞,开口问道:“李寺丞,那处房屋也是异国使团居所所在?” 李寺丞听闻,赶忙走到一旁,笑着回应道:“正是,此处名为邀月楼,那处唤作迎旭楼。” 青鸟心中一动,追问道:“那处楼能看得见命案之处吗?” 他的眼神中满是探寻的意味,似乎寄希望于那座楼能带来新的线索。 李寺丞想都没想,迅速回道:“那处可看不见命案现场。” 青鸟微微颔首,脸上神色稍显失望,原本眼中闪烁的期待之光也黯淡了几分。他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此时,房内的秦宝驹和凤鸣她们正忙着询问其他人员。秦宝驹神色专注,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抛出,不放过任何细节。经过一番询问,他们得知,除了伊势弥武丸当时走上阳台看到尸体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几人回到房内,青鸟扫视着房内的每一个角落,端详之际,耳边传来一阵阵轻微的女子交谈声。可惜,她们说的都是异国语言,一个字也不曾听懂。除此之外,房内一切正常并没有什么异样。他径直走到弥武丸面前,和声询问道:“伊势君,除了你之外可还有别人去过外面的阳台?” 伊势弥武丸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摇了摇头。他的动作稍显迟缓,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昨日你可去过阳台?” 青鸟接着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探寻的意味。伊势弥武丸略一思索,吐出两个字:“没有。” 青鸟敏锐地发现他的回答有些迟疑,并且在回答瞬间,眼神不自觉地看向了一边。虽然这只是转瞬即逝的瞬间之事,但还是被目光如鹰隼般的青鸟所察觉。他不动声色,依旧温和地说道:“如有人记起在阳台见到些什么,还请告知我等,在下感激不尽。” 伊势弥武丸连忙回应,“那是当然,我等必全力配合。” 众人在此处折腾许久,终究还是没有得到什么线索,便只能径直回到最初之处。此时的仵作刚好验完尸体,正准备收拾工具。见众人走来,仵作连忙上前,不等左少卿询问,连忙恭敬地拱手说道:“左少卿,卑职经过验证,此人身上并无明显伤痕,只有心俞穴处有一个红点。” 左少卿下意识地看向青鸟,神色中带着一丝询问:“青鸟君有何看法?” “可否让在下看看尸体?” 左少卿转头看向仵作,微微点了点头。仵作见状,立马回应道:“当然可以。”他引领着青鸟等人来到尸体前,熟练地翻转尸体。众人定睛一看,果然看到心俞穴处有一处红点,颜色鲜艳,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突兀。 “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异样之处吗?” 青鸟追问道。 仵作笃定地摇摇头,语气肯定:“这是唯一异常之处。” 他将尸体归位,重新站好,看向青鸟和左少卿,等待指示。 青鸟稍作思索后,语气肯定地说道:“看来此人是被高手用内力击中心俞穴,导致的死亡。” 李寺丞站在一旁,脸上写满了疑惑,他微微皱眉,目光依次扫过众人,随后将视线定在青鸟身上,开口问道:“你是说,有人在客馆内杀人,并非邪魅妖物作祟?” 青鸟神色凝重,坚定地点了点头,继而沉声解释道:“据我所知,邪魅妖物杀人,手段往往极为残忍或诡异。它们要么会大肆破坏受害者的躯体,场面惨不忍睹;要么凭借法力悄然致死,致使受害者身形面容扭曲恐怖。而此次案发现场,凶手却是运用内力这种武功修为作案,这显然不符合邪魅妖物的惯常手段。” 李三郎在一旁听着,不禁微微颔首,脸上浮现出一抹赞许的笑容,由衷夸赞道:“不愧是青鸟君,分析得有理有据!” 左少卿听完,神色变得愈发严肃,他双手背后,微微挺直脊背,正色说道:“若真如青鸟君所言,此案性质便截然不同了。如此一来,只能将其移交大理寺查办,毕竟这已不在我御常寺除魔卫道的职责范畴之内。” 他见青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转身对着一旁的镇灵卫,神色严肃地吩咐:“你去通报大理寺,此人是被平常人所害,属于大理寺的范畴,让他们派人前来查探。” 镇灵卫回应一声,随后便转身离去,脚步匆匆,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左少卿神色凝重,严肃地吩咐门前的金吾卫:“务必好生看好尸体,不得有任何闪失。” 交代完毕,他看向李寺丞,“李寺丞,我们找处僻静之地歇息歇息。” 李寺丞闻言,便带着众人来到大堂。在大堂的一角寻了一处僻静之处,安排众人纷纷落座。 左少卿的目光率先落在李三郎身上,郑重地说道:“师兄,你和狄师姐今晚得多安排些人手,守在客馆各使团处,以防再有意外发生。” 李三郎和狄隐娘对视一眼,旋即坚定地点头回应,眼神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决心。 左少卿转过身,正对着李寺丞,神色凝重,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李寺丞,客馆规矩务必严守,严禁异国人士随意前往其他使团居所,此事关乎重大,切不可有任何疏忽。另外,各使团居所要即刻加强防备,增派人手巡逻值守,确保万无一失。” 李寺丞听得连连点头,脸上满是认真与恭谨,忙不迭回应道:“了然,左少卿,下官定当全力照办,不敢有丝毫懈怠。” 左少卿又将视线转向秦宝驹,“秦灵使,你这边要如何安排?” 秦宝驹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如今,我也只能在此静观其变。” “那鸿胪寺那边呢?” 青鸟一脸不安,眼中透露出担忧的神色,急切地问道。 左少卿神色平静,有条不紊地回应道:“如今,我师父便在鸿胪寺那边,自然不必我们操心。眼下,我们只能想办法尽快查出背后黑手。否则,时间越是耽误得久,越对我们不利。” 秦宝驹眉头紧锁,犹如一个解不开的疙瘩,轻声说道:“可如今我们了解的不过就是这些人,皆是被吸纳魂魄致死,还有我们发现有只莫名出现的猫儿在假山上,但又不知道去向?除此之外,便毫无头绪。”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摇头,脸上满是愁容。 左少卿闻言,神色一凛,连忙追问道:“猫儿?什么猫儿?” 秦宝驹见此,便将和青鸟他们一起发现猫儿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左少卿、李三郎和狄隐娘三人相互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左少卿看向青鸟,不禁面露困惑之色,问道:“青鸟君是怎么凭借些许泥土,推断出有只猫儿的呢?我们在那假山上,看到那泥土,并未觉得有何特别之处。” 青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回应道:“这不过是我在乡间之时,在民间学得些在山林里追捕猎物的方法罢了。” 李三郎微微颔首,神色认真而诚恳,缓缓开口道:“嗯,此事千真万确。往昔我结识过一些猎户,与他们相处时,了解到不少狩猎门道。他们当真有这般本领,能凭借现场遗留的蛛丝马迹,诸如凌乱的脚印、折断的草木,甚至是一些不易察觉的毛发,便能精准推断出猎物的种类,以及其逃离的方向,实在令人称奇。” 凤鸣和凤锦坐在一旁,将众人的对话听得真切。当李三郎谈及猎户凭借蛛丝马迹追踪猎物时,两人对视一眼,脸上同时浮现出一副了然的神情。 凤锦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自信的弧度,轻声对凤鸣说道:“没想到师兄平日里和猎户们上山打猎,虽然每每都被师父责骂,但到此时,却起到了大作用。” 凤鸣轻轻点头,梨涡浅笑,默默地看向师兄。随后,目光又投向凤锦,两人心领神会,相视而笑。那笑容中带着对师兄的肯定,也有着对这奇妙巧合的欣赏。她们的眼神明亮而灵动,仿佛在彼此的笑意中交流着只有她们才懂的默契,似乎在说,这般本事于师兄而言,早已驾轻就熟,不足为奇。 几人正热烈讨论间,几个金吾卫神色恭敬地护卫着一个宦官走了进来。李寺丞眼尖,见状连忙快步上前,礼貌地询问道:“不知道内官前来客馆所为何事?” 青鸟等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下眼神,脚步轻缓地随之走到一旁。他们身姿挺拔,仿若苍松一般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神色平静却又透着几分专注,眼神时不时在众人身上流转,似乎在默默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又仿佛在心底暗自思量着这突如其来的宦官会给调查带来怎样的变数。 那宦官抬手轻轻抚了抚衣角,站得笔直,而后清了清嗓子,那声音瞬间拔高,带着几分尖锐,在大堂内高声宣布:“陛下敕令 —— 明日酉时,于太极宫承天门设宴,宴请各国使团人员。李寺丞听令,此事关乎邦交,干系重大,你务必精心筹备、妥善安排各使团人员前往鸿胪寺,万不可有任何差池,亦不可耽搁半分,否则唯你是问!” 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吐得极为清晰,眼神凌厉地扫向李寺丞,仿佛要用目光将这旨意刻入他心中。 李寺丞听闻,瞬间神色一凛,原本就紧绷的神经此刻更是如弦一般。他低垂着头,声音因紧张微微颤抖:“下官领命!宴请各国使团乃盛事,下官定当肝脑涂地,全力以赴,绝不让陛下失望,不敢有丝毫耽搁!” 说罢,他缓缓抬起头,脸上满是凝重与惶恐,心里已经开始飞速盘算各项安排的细节,暗自叫苦这时间紧迫,任务艰巨。 左少卿站在一旁,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他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心中暗自思忖,邪魅杀人一案尚未查明,此时举办宴请,各国使团齐聚,护卫压力剧增,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外交风波。他上前一步,拱手向宦官问道:“敢问内官,此次宴请陛下可有特别指示?关于客馆近来发生之事,鸿胪寺那边是否已做好周全防护?” 那宦官听闻,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嘴角微微一撇,眼神中满是不屑,斜睨了左少卿一眼,尖着嗓子说道:“哼,你们御常寺平日里威风八面,如今倒好,连个邪魅妖物都制服不了,害得陛下忧心忡忡。明日这宴请,可是关乎国体的大事,若出了任何差池,你们御常寺上下,都小心自己的脑袋!” 说罢,他重重地甩了下衣袖,脸上的傲慢之色愈发明显。 凤鸣和凤锦站在角落,听到这消息后对视一眼。凤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微微咬了咬下唇,小声对凤锦说道:“这案子还没个头绪,怎么突然要宴请使团,总觉得有些蹊跷。” 凤锦轻轻点头,神色警惕,低声回应:“是啊,咱们得小心行事,宴会上怕是暗流涌动,得盯紧些。” 两人眼中都透着谨慎,原本专注于案件的心思,此刻不得不分出一部分,为即将到来的宴请可能出现的状况做准备。 左少卿被宦官这般斥责,面色瞬间变得凝重,眉头紧皱。他紧紧抿着嘴唇,下颌微微紧绷。心中虽涌起一阵愤懑,但他深知宦官权势滔天,陛下都要礼让七分。此刻,只能强压怒火。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再次拱手说道:“内官所言极是,御常寺定当竭尽全力。只是这邪魅之事颇为棘手,还望内官能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容我等一些时间彻查,必能将邪魅妖物一并铲除。” 那宦官听闻左少卿的话,鼻子里重重地哼出一声,脸上的傲慢愈发浓烈,他将手中拂尘猛地一甩,尖锐的声音瞬间拔高,仿佛要将屋顶掀翻:“哼!说得轻巧!如今,这客馆内邪魅肆意横行,命案接连不断,你们却毫无头绪。这不是办案不力是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一步,眼睛斜睨着左少卿,满脸的不屑,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无能之辈。 “陛下对你们寄予厚望,拨了那么多人力物力,你们却拿不出一点成绩。” 宦官继续数落着,脖子伸得老长,像是一只斗胜的公鸡,“现在倒好,还敢跟我要时间。若不是看在陛下仁慈,早就该重重惩处你们了!” 他双手抱在胸前,下巴高高扬起,在众人面前来回踱步,每走一步,那长袍的袍角就跟着甩动一下,仿佛在刻意彰显自己的权势。 “明日宴请之前,若在拿不到邪魅妖物,” 宦官突然停下脚步,猛地转身,用拂尘指着左少卿的鼻子,恶狠狠地说道,“你们御常寺的人,一个都别想好过!到时候,我看你们还有什么脸在朝堂上立足!” 说罢,他又重重地哼了一声,脸上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似乎多看左少卿等人一眼都觉得恶心。 李三郎站在左少卿身后,听到宦官这番尖酸刻薄的话,不禁剑眉倒竖,眼神中闪过一抹怒火。他下意识地向前踏出半步,双手握拳,仿佛要冲上去理论一番。然而,在看到左少卿给他的眼神后,他强行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只得咬着牙,心中纵有不甘与憋屈,但最终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揪出邪魅,让这些人刮目相看。 狄隐娘站在一旁,俏脸瞬间变得冷若冰霜,美目含煞,狠狠地瞪了宦官一眼。她身子微微一侧,不屑地轻哼一声:“哼,站着说话不腰疼,真有本事,你来降妖除魔试试。” 她向来心直口快,对于宦官这种颐指气使的态度极为反感。不过,她也清楚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便按捺住心中的怒火,转而将目光投向左少卿,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支持,仿佛在说:“师弟,别把这小人的话放在心上,我们一起加油,定能破案。” 秦宝驹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见场面陷入尴尬,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走上前。他姿态谦逊地拱手行了一礼,对宦官说道:“内官莫急,御常寺上下一心,都在为早日平息邪魅之事奔波劳碌。这妖邪行事诡秘,着实耗费了些时日。但请内官放心,明日宴请,我等定会与鸿胪寺通力合作,以十二分的心力确保不出差错。待宴会结束,我们也会即刻全身心投入查案,给陛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不卑不亢,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晰,既表达了对宦官的尊重,又巧妙地为御常寺争取了时间,化解了当下的尴尬气氛。 宦官听了秦宝驹这番话,脸色缓和了些许,鼻孔微微一哼,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他甩了甩衣袖,转身带着随从离开了,那趾高气昂的背影逐渐远去。 青鸟静静站在一旁,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待宦官离去,他微微眯起双眼,神色凝重,内心开始暗自思忖。他心想,陛下突然下令在鸿胪寺宴请各国使团,莫非朝廷是想借此快速完成使团来访的相关事宜,好让各国使团尽快返回本国,从而避免客馆内再次发生离奇案件,将这场风波尽快平息?毕竟案件频发,不仅让人心惶惶,还可能影响到与各国的邦交关系。 可转瞬,青鸟又皱起了眉头,脸上满是忧虑。那些死去的异国使者和人员,他们背后的国家怎会轻易咽下这口气?人命关天,尤其在外交场合发生这样的惨案,各国必定会讨要一个说法。如今线索寥寥,若不能在使团归国前查明真相,不仅难以安抚各国情绪,还可能引发更为严重的外交纠纷,甚至可能让两国之间本就微妙的关系陷入僵局,后续麻烦恐怕会接踵而至。这般想着,青鸟只觉肩头的压力愈发沉重,案件的迷雾似乎也越发浓厚,难以驱散 。 狄隐娘看着宦官离去的背影,待那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转过身,神色忧虑地看向左少卿,轻声问道:“师弟,如今这情况,该怎么办才好?” 她的眼神中满是焦急与信任,仿佛左少卿就是那能驱散迷雾的关键人物。 左少卿神色凝重,目光缓缓扫视众人一眼,深吸一口气后,沉声道:“如今,留给我们的时间只有十几个时辰了,时间紧迫,容不得半点耽搁。我打算先去鸿胪寺找师父问问情况,看能否获取一些新线索。你们继续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秦宝驹闻言,上前一步,开口说道:“我与左少卿一同去鸿胪寺吧。一来路上能相互照应,二来我也正好向颖王殿下汇报眼下案件的情况,也好听听殿下的指示。” 左少卿思索片刻,点头应允:“如此甚好,有秦灵使同行,诸多事宜也能方便些。” 随后,左少卿看向李三郎和狄隐娘,郑重吩咐道:“师兄、师姐,客馆这边依旧不能松懈,你们二人继续在客馆调查,看看能否从相关人员口中再问出些有用信息。” 李三郎和狄隐娘对视一眼,齐声应道:“放心吧,师弟,我们定会全力以赴。” 接着,左少卿的目光沉稳地转向青鸟、凤鸣和凤锦,言辞关切地询问道:“青鸟君,不知你们这边有何打算?” 他的眼神里带着期许,似乎希望从他们这里获取一些新的思路。 青鸟微微侧头,与凤鸣和凤锦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神色郑重,语气笃定地说道:“我们打算到外面去转转,查看一番。此处线索暂时中断,说不定外头能发现一些别样的、这里所没有的线索。” 他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仿佛已经做好了迎接未知挑战的准备。 左少卿听闻,轻轻颔首,以示认可。他明白,多一个方向探寻,就多一分破案的希望。秦宝驹心领神会,目光柔和地看向青鸟,上前一步,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外头情况复杂,你们务必要多加小心。一旦有任何发现,及时传信回来。” 他的眼神中满是担忧与关怀,那轻轻一拍,传递着信任与鼓励。 说罢,众人便各自行动起来,怀揣着不同的使命,朝着不同方向奔去,试图在这紧迫的时间里,为破解案件找到关键的突破口。 夕阳如血,余晖肆意倾洒,将整个长安城都染上了一层昏黄的色彩。青鸟三人骑在马上,马蹄声 “哒哒哒” 地回响在街道上,有节奏却又透着几分茫然。他们在长安纵横交错的街道间漫无目的地晃悠着,每一处街角、每一条小巷,都被他们探寻的目光扫过,可始终一无所获。 此时,受宵禁的影响,街边热闹喧嚣的店铺纷纷开始忙活起来。店主们满脸焦急,一边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摊位上琳琅满目的货物,一边扯着嗓子招呼伙计们动作快点。那些平日里摆满商品的货架,眨眼间就变得空荡荡的,伙计们抱着大堆货物,匆匆忙忙地往店铺里搬,门板 “砰砰” 作响,一扇扇被依次合上。 行人往来穿梭,脚步匆匆,神色间满是归家的急切。有的行色匆匆,脚步急促,像是家中有急事在等着;有的则是拖家带口,大人拉着孩子,孩子们还时不时好奇地张望着四周,却被父母催促着快走。街边偶尔传来几声小贩的叫卖声,那也是最后的吆喝,试图在宵禁前多做几笔生意。 青鸟望着这逐渐忙碌又透着几分慌乱的市井景象,眉头紧锁,内心愈发焦虑。他下意识地紧了紧缰绳,骏马不安地刨着蹄子。“这偌大的长安城,线索究竟藏在何处?” 他喃喃自语,声音被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与马蹄声中。身旁的凤鸣和凤锦也一脸凝重,眼神中满是疲惫与迷茫,看着这如潮水般归家的人群,不知该何去何从,唯有手中的缰绳,被她们不自觉地攥得更紧了 。 凤锦忍不住侧头,看向师兄,神色间带着一丝迷茫与焦急,轻声问道:“师兄,眼下咱们毫无头绪,到底该怎么办呀?”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助,眼神中满是期待,希望青鸟能给出一个明确的方向。 青鸟闻言,微微皱眉,陷入了沉思。他心中暗自叫苦,自己初来乍到长安,对这座城市的街巷布局、风土人情都不甚了解,一时之间确实不知道该去往何处探寻线索。就在他满心焦虑之时,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大师伯在长安扎根多年,人脉广泛,阅历丰富,说不定能通过他的关系,找到一些有用的途径,助力案件调查。 想到此处,青鸟猛地一拉缰绳,骏马前蹄高高扬起,长嘶一声。他转过身,目光坚定地看向两个师妹,语气果断地说道:“咱们先回大师伯家!去问问大师伯,他在长安多年,说不定能给咱们指点迷津。” 他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之光,仿佛看到了破解案件谜团的曙光。 说罢,三人调转马头,扬鞭策马,朝着大师伯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63章 平安堂 青鸟、凤鸣和凤锦三人策马疾驰,一路来到平安堂门口。他们本以为,随着宵禁时刻逼近,医堂本该是一派清闲,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大为震惊。平安堂门口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人们挤作一团,嘈杂的呼喊声、痛苦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 无奈之下,青鸟三人只能牵着马匹,绕到侧门。青鸟抬手,在门上重重叩击几下,然而许久过去,门内毫无动静。他心中惊叹,此时的医堂病人怎会如此之多?秦师姐他们必然是忙得不可开交,才没有闲暇来开门。于是,他加大了叩门的力度,“砰砰砰” 的敲门声在寂静的侧门边格外响亮。片刻之后,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内传来。紧接着,一个声音在里面询问道:“门外是谁?如今已然宵禁,不便应诊。” 青鸟一听,听出是曹正师弟的声音。 “是我,青鸟师兄,我们回来了,快开门。” 青鸟赶忙回应。 只听 “吱呀” 一声,大门缓缓打开,出现在门口的,正是曹正。他满脸焦急,看到青鸟三人,好似松了一口气,说道:“师兄师姐,你们可算回来了。” 就在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青鸟不由得心中一紧,涌起一阵不安。他定睛一看,只见曹正满身都是血迹,不由得诧异问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曹正低头在自己身上扫视一眼,连忙解释道:“这不是我的血,是外面的人的。” “外面的人?” 凤锦满脸疑惑,眼中满是不解,紧紧盯着曹正。 曹正眼里透着急切,他迅速把侧门一关,语速极快地说道:“师兄师姐,你们赶紧拴好了马,快出来帮忙,外面好些人受了伤。” 青鸟三人闻言,不敢有丝毫耽搁,立马牵着马,快步走进马厩,手脚麻利地将马拴好,而后不假思索地朝着前院跑去。 一踏入院内,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好些人围聚在一起,秦仙衣正在全神贯注地帮一个男子治疗伤口。那男子趴在凳子上,后背裸露在外,上面赫然留着几道深深的伤口,皮肉外翻,鲜血汩汩涌出。秦仙衣神色专注,手中的纱布被血水浸湿,身下的地面上,好些被鲜血染红的布团散落一地,地面也被大片血液浸染。侯保良在一旁协助着,递上各种药品和工具。 而在另一边,曹正正给另外一人上药,裴婉君也在忙着给一位中年娘子包扎伤口。边上不远处,已有好几个包扎好的伤者坐在一旁休息,他们的脸上满是惊恐与疲惫,眼神中还残留着劫后余生的恐惧。 伤者身旁,陪伴着的家人个个神色凝重,满脸尽是不安与惶恐。一位中年女子,守在受伤的夫君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眼神中满是担忧与心疼,女子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因紧张而难以出声。 围观的人群前,十几个人姿态各异,却都被恐惧笼罩。有的人蹲在一旁,身体微微颤抖,目光呆滞地望着伤者;有的人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在向上天祈祷。几个女子牵着年幼的孩子,她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双颊上的泪痕清晰可见,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噩梦。 其中一位年轻母亲,害怕眼前血腥的场景吓坏孩子,急忙将孩子抱向另一边,紧紧地搂在怀里,一边轻声安慰,一边用颤抖的手轻轻抚摸孩子的后背。另一位母亲则直接伸出手,将孩子的眼睛蒙起来,自己的眼中却满是恐惧与无助。 人群中,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尤为显眼。他们焦急地望着前方,眼神中透着深深的忧虑。岁月在他们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此刻,这些皱纹似乎都因担忧而愈发深刻。在老人前面,一位年轻女子怀中抱着婴儿,婴儿还在懵懂之中,而女子却满眼惶恐不安,她的目光紧紧盯着秦仙衣为趴着的男子治疗伤口的一举一动,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想要看清楚情况,却又因害怕而不敢靠近,只能在原地无助地等待着,仿佛在等待命运的宣判。 青鸟三人见状,立刻快步走上前去帮忙。秦仙衣正忙着手中的活儿,眼角余光瞥见青鸟三人回来,开口说道:“果然是你们,回来的正好,青鸟,你去屋内,帮阿爷他们,里面的人受伤严重。” 青鸟听闻秦仙衣的嘱托,目光坚定,没有丝毫犹豫,脚下生风般转身快步朝着一旁的偏房奔去。 房门前,气氛压抑得近乎窒息,好几个人正焦灼地等待着,脸上写满了无助与惶恐。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并肩而立,他们的眼神恍然,空洞地呆呆望着前方,岁月在他们脸上留下的沟壑,此刻仿佛都被哀伤填满。或许是因过度担忧,他们的身形微微佝偻,像是被无形的重担压垮。 一旁,一位女子宛如一尊被悲伤定格的雕塑,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她双眼失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遭的喧嚣充耳不闻。 她的神情变幻不定,时而眉头紧锁,满脸愁容,仿佛心中压着千斤重担,那一道道皱纹仿佛在瞬间刻上了岁月的沧桑,将她内心的痛苦与忧虑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紧接着,毫无征兆地,她又露出一阵苦笑,那笑容扭曲而悲凉,像是对命运无情捉弄的无奈嘲讽。这笑比哭更让人揪心,仿佛在她心底,有着无法言说的苦涩与绝望。 她的双眼因长时间的哭泣而通红,透着浓重的哀伤。脸颊上,泪痕清晰可见,一道道泪痕宛如蜿蜒的溪流,诉说着她刚刚经历的痛苦与磨难。偶尔,微风轻轻拂过,吹干了她脸上的泪痕,却吹不散她满心的悲戚,只留下那一道道干涸的印记,见证着她的悲伤时刻 。 她双手各牵着一个孩子,一男一女。女孩年纪稍长,约莫七八岁的模样,她的眼眶泛红,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沿着脸颊簌簌滚落。尽管她努力压抑着情绪,试图展现出坚强的一面,可那此起彼伏的抽泣声,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恐惧与悲伤。小男孩年纪尚小,懵懵懂懂,尚不知发生的一切意味着什么,只是好奇地睁大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四周,偶尔被大人们的情绪感染,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门边上,一位年轻男子心急如焚,他忍不住往门缝里匆匆瞥了一眼,那一眼,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他转过身来,身体瞬间剧烈颤抖起来,像是寒风中飘零的落叶,单薄而无助。他惊恐地瞪大双眼,死死地看向前方,双脚一软,无力地瘫倒在地,口中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却透着无尽的绝望,像是在祈求着什么,又像是在诉说着内心难以言喻的恐惧,然而那含混不清的话语,被周围嘈杂的声音轻易淹没。 青鸟走进偏房,屋内的血腥味愈发浓烈,呛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见屋内的两张诊桌被拼在了一起,上面躺着一个伤者。那伤者的肚子被某种利物划开一道不规则的大口子,里面的内脏清晰可见;胸口处有一处伤口,好似被野兽咬伤,皮肉被撕扯开来,里面的骨头都露了出来。他的身体其他部位,分布不同的位置扎着好些银针,显然是为了麻醉止痛。 此时,夜幕彻底笼罩了长安,屋内的紧张气氛却如熊熊烈火般燃烧。为了驱散黑暗、争取救治时间,屋子里点满了油灯,灯芯在油中滋滋作响,火苗跳动摇曳。油灯的光亮明显不够,屋里又临时添了好些蜡烛,烛泪顺着蜡身缓缓滑落,在桌面凝结成形态各异的块状。一时间,整个屋内光影交错,火光闪烁,将每个人的身影都拉得忽长忽短,更添几分凝重。 大师伯玄阳子脸上带着白纱布,站在拼起的诊桌前,他眼神平定,双眼专注地看着伤口,手中的针线在伤者血肉模糊的伤口间来回穿梭,动作精准而稳健,每一针落下都带着医者的沉稳与专业。他的目光始终紧紧锁定在伤口处,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专注,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眼前这亟待救治的伤者。 一旁,伫立着一位男子,他脸上严严实实地蒙着白纱布,只露出一双锐利而专注的眼睛。尽管面部大半被遮蔽,可仔细端详,透过他的眉眼轮廓、举手投足的姿态,以及那身熟悉的着装风格,不难辨认出,此人正是裴玄素。他同样全神贯注,手指灵活地递上各种工具,目光紧紧跟随着玄阳子的动作,时刻准备着配合。他神情严肃,额头上微微沁出了汗珠,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上,却丝毫没有分散他的注意力。 青鸟见状,不敢有半分耽搁,动作麻利地将背上的包裹取下,“砰” 的一声重重放在一旁,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紧接着,双手快速抬起,用力挽起衣袖,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此刻,他的眼神中燃烧着坚定与决然的火焰,仿佛世间没有任何困难能阻挡他拯救伤者的决心。 他几步走到一旁的水桶边,俯下身,双手径直浸入水中,直至手肘部位完全没入。清冷的水瞬间包裹住他的双手,他却似毫无察觉,紧盯着水面,口中默默数着:“一、二……” 每一个数字都像是他给自己下达的指令,沉稳而有力。当数到 “十五” 的时候,他猛地抽出双手,水珠四溅,在闪烁的火光下仿若细碎的水晶。 他顺手拿起一旁叠放整齐的白布,快速而仔细地擦干双手,不放过任何一处水渍。紧接着,青鸟的目光快速扫向一旁,精准锁定叠放得整整齐齐的白纱布。他伸出手,动作干练而沉稳,一把将纱布拿起。双手熟练地展开纱布,轻轻绕过耳后,将其稳稳地蒙住口鼻,边角仔细掖好,确保严丝合缝。刹那间,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目光中满是专注与坚毅。 做完这一切,青鸟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而后毫不犹豫地大步迈向伤者,加入了这场争分夺秒、惊心动魄的与死神的赛跑。 他的双手稳稳地接过裴玄素递来的纱布,动作娴熟地擦拭着伤者伤口周围不断渗出的鲜血,为玄阳子的缝合工作创造清晰的视野。三人配合默契,在这火光闪烁的屋内,争分夺秒地挽救着伤者的生命,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都与伤者的生死紧紧相连。 “你终于回来了。” 裴玄素头也不回地说道。 还没等青鸟回答,玄阳子沉声道:“莫要说话。” 话音刚落,他把头偏向裴玄素,裴玄素心领神会,立马拿起一旁的纱布为他擦干额头上的汗珠。擦拭完毕,玄阳子又看向伤口处,神情专注地重新投入治疗。于是,青鸟屏气敛息,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协助玄阳子治疗伤者,手上动作熟练而沉稳,全身心投入到治疗之中。 青鸟全神贯注地协助玄阳子进行救治,目光无意间扫过伤者的身体,瞬间,他的眼神定格在几处特殊位置。只见大师伯在伤者几处关键的穴道上,精准无误地扎了银针。那些银针在火光下闪烁着冷光,稳稳地刺入肌肤,仿佛在无声地施展着神奇的力量。 青鸟定睛细看,伤者的伤口出血量明显不多,他不禁涌起一阵由衷的惊叹,他深知这几处穴道的精妙之处,能在这般危急时刻,凭借精准的施针控制出血量,绝非易事。 时间仿若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流逝。屋外,伤者的紧急救治早已结束,只留下些许凌乱的纱布和淡淡的药味,诉说着刚刚的紧张与忙碌。然而,屋内的治疗却如一场艰苦卓绝的持久战,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每分每秒都揪着众人的心。 秦仙衣有条不紊地将治疗过的伤者一一安置在另一边的偏房内休息。她身姿轻盈,眼神关切,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医者的温柔与细心,确保伤者能在安静舒适的环境中休养。凤鸣和凤锦则默默跟在其后,仔细地将地上沾满血迹的纱布收拾起来,她们的动作熟练而麻利,神情专注,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仿佛要用这小小的举动,为这场与伤痛的抗争尽一份绵薄之力。 随后,秦仙衣在院中点起了一个火堆。火焰熊熊燃烧,橘红色的光芒跳跃闪烁,为这清冷的夜晚带来了一丝温暖。一群人自发地围聚在火堆周围,他们或坐或站,身影被火光拉得长长的,投映在地面上。所有人都安静地呆在院子里,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屋内透出的亮光,满心焦急地等待着治疗结果。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与期待,有的人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有的人眉头紧锁,有的人则在低声祈祷,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流露出对屋内伤者深深的牵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紧闭的房门缓缓晃动,玄阳子、青鸟和裴玄素三人终于走了出来。门边上,一直焦急等候的一家人瞬间如触电般反应过来,那位牵着孩子的女子更是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她的双眼满含泪水,声音颤抖得几近破碎,急切地问道:“道长,我夫君…… 可救得过来?”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下意识地合十,仿佛要用这虔诚的姿势祈求一个好的答案,眼神中满是对丈夫的担忧和对希望的渴望,那目光紧紧锁住玄阳子,仿佛他就是自己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 三人缓缓摘下脸上蒙着的纱布,动作里透着疲惫。玄阳子抬眸,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神色凝重却又带着几分笃定,沉声说道:“我已然为他妥善整理好了伤口,血也成功止住了。你们在一旁用心照顾着,只要今夜他能平稳度过,往后再安心修养些时日,身体便会慢慢好转。”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仿若给这绝望的一家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那女子听闻,眼眶瞬间红透,泪水夺眶而出。她 “扑通” 一声,直直地跪在地上,朝着玄阳子重重磕头致谢,额头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一家人见状,也赶忙跟着跪地,纷纷磕头,嘴里不停念叨着感激的话语。一时间,这不大的空间里,满是此起彼伏的磕头声。 玄阳子见状,神色一紧,急忙上前,双手用力扶起那女子,急切说道:“使不得,使不得!我不过是尽了医者本分,不必如此言谢。况且,现在关键还得过了今晚这一关再说。” 他的眼神真诚,语气中满是关切。秦仙衣也快步上前,伸出双手,帮着扶起一家老小,动作轻柔且贴心。 围观的人群里,此刻,他们听闻玄阳子的话语,正热烈地议论着,言语间满是庆幸与感慨。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珠,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今儿个可真是多亏了道长在啊!若不是道长医术高明,出手相救,这场面,还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乱子,多少条人命可就悬了。” 他的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眼神中对玄阳子等人满是感激。 旁边一位中年汉子,闻言重重地哼了一声,脸上带着愤愤不平之色,附和道:“可不是嘛!你瞅瞅那些官差,平日里作威作福,真到了百姓需要的时候,一个个跑得比谁都快,只知道顾着自己的乌纱帽,哪里会把咱们平头百姓的死活放在心上。”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手臂,似乎想把心中的不满都宣泄出来。 这时,一位身着朴素的妇人,神色慌张地拉了拉中年汉子的衣角,小声劝道:“当家的,可别乱说话。这年头,祸从口出,咱做好自己的事儿就行,可别惹祸上身呐。” 她的眼神中透着担忧,环顾四周,生怕被旁人听去了丈夫的这番话。 周围的人也纷纷点头,有的轻声叹息,有的默默不语。大家心里都明白,妇人的话虽无奈,却也是实情。 玄阳子见秦仙衣过来,微微叹了口气,将手中用过的纱布递给她,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缓缓说道:“乏了,我回去休息。” 说罢,转身朝着后院走去,背影透着浓浓的倦意,每一步都踏得沉稳却缓慢,像是背负着无数的劳累与责任。 青鸟看着大师伯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心生感叹,在师门之中,历代先辈皆精于医道,而大师伯玄阳子在这方面的造诣,更是登峰造极。他不仅对人体经络穴位了如指掌,更能根据伤者的实际情况,灵活运用针法,将医道之术发挥到极致。这般细致入微、考虑周全的救治手段,放眼整个师门,恐怕也难有人能出其右。今日亲眼目睹大师伯施展这精湛医术,青鸟愈发深刻地体会到,大师伯不愧是师门里历代最精于医道之人,其深厚的功底和临危不乱的沉稳,着实令人钦佩不已 。 秦仙衣待玄阳子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有条不紊地安排曹正和侯保良进屋内打扫。两人迅速行动起来,不一会儿,屋内便收拾得整洁干净。随后,秦仙衣引领着那一家人进到屋内,让他们陪伴在伤者身旁,期盼伤者能平安度过今晚这至关重要的一夜。 随着伤者被妥善安置,院子里的紧张氛围逐渐缓和。围观的人群见治疗已然结束,便开始三三两两地散去。对于伤势较轻的伤者,秦仙衣神色关切,语气轻柔地一一嘱咐道:“诸位回家之后,一定要好生休息,受伤之处千万不得沾水,务必记住了。三日后,便回来医堂换药,莫要耽搁。” 她一边说着,一边目光扫过每一位伤者,确保他们都听进了自己的话。 而医堂之中,只留下了伤势严重的伤者以及他们忧心忡忡的家人。在两边的偏房内,昏暗的火光摇曳闪烁,映照着一张张焦急而又满含期待的面庞。他们围坐在伤者身旁,或紧紧握着伤者的手,或轻声呢喃着安慰的话语。每个人的心中都怀揣着对伤者康复的殷切希望,可面对昏迷不醒的伤者,又满心忐忑,只能在这漫漫长夜中,静静地等待着黎明的曙光,期盼它能带来好消息 。 青鸟一干人等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回到后院。后院中,崔锦云因身怀六甲,行动多有不便,无法前去帮忙救治伤者,只能在后院带着妙心和妙语。不过,热心的邻居闻婶和卢婶听闻此事,纷纷赶来相助。她们还带来了好些食材,在厨房中忙前忙后,手脚麻利地准备了一桌晚膳。 一众人等经过一整天的忙碌,早已饥肠辘辘。饭菜一端上桌,大家便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风卷残云般,眨眼功夫,桌上的饭菜便被吃得干干净净。 待两位热心的邻居闻婶和卢婶告辞离开,秦仙衣满脸笑意,热情地将她们送至门口。 与此同时,屋内的青鸟、凤鸣和凤锦他们迅速行动起来,开始收拾饭桌。他们手脚麻利,动作娴熟。 裴玄素兄妹俩见状,也立刻站起身来,想要搭把手。崔锦云眼疾手快,赶忙上前,双手拦住他们,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说道:“今日多亏你们二位的援手,怎么能劳烦你们收拾呢,快坐下休息休息。你们帮忙救治伤者已经耗费了不少精力,这些杂事就交给我们吧。” “是啊,你们先休息,这点小事,我们能行。” 青鸟一边收拾,一边笑着附和道。 裴玄素兄妹俩见大家如此坚持,又实在插不上手,只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知所措地坐回座位。 待秦仙衣回到屋内时,饭桌已然收拾得差不多了。她转身端来茶水,依次给众人倒上,热气腾腾的茶香瞬间弥漫在整个中堂。众人围坐在中堂内,刚刚忙碌后的疲惫在这一刻稍有缓解。 青鸟却顾不得片刻休息,他心急如焚,赶忙看向一旁的秦仙衣,神色焦急地问道:“秦师姐,这些伤者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送来这么多受伤的人?” 秦仙衣轻轻叹了口气,神色凝重地说道:“今日,也不知从何处突然奔来一辆失控的马车。那马车横冲直撞,最后一头撞上了一面墙壁,瞬间车毁人翻。马车上载着许多笼子,因撞击剧烈,笼子变形破裂,好些野兽从里面逃窜出来,咬伤了不少路人。随后赶来的金吾卫也有好些受了伤,但那些受伤的金吾卫被随后赶来的同僚带走了,可留下的百姓他们却不管不顾。还是附近好心的人,将伤者抬到我们医堂来的。” 青鸟听着,心中猛地一震,暗自思忖:莫不是那日的那辆马车?想到这,他追问道:“那些野兽可被控制住了?” 秦仙衣点了点头,“应该都被金吾卫当场杀死了。” 青鸟听完,这才将目光转向裴玄素兄妹俩,疑惑地问道:“裴兄,你们怎么会在此处呢?” 裴玄素轻声解释道:“我们得知,昨日芙蓉园之事后,又接连发生了好几起命案,如今整个长安都闹得沸沸扬扬。我们实在放心不下,便过来你大师伯家找你问问情况。谁知道,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人带着伤者上门了。”一边说着,一边向妹妹裴婉君看了一眼。 青鸟内心犹如乱麻,满是解不开的疑惑。此前邪魅妖物搅得人心惶惶,相关线索错综复杂,调查进展举步维艰,尚未理出个头绪。怎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今野兽伤人事件突如其来,街头巷尾再度陷入恐慌,诸多棘手状况如潮水般涌来,令他焦头烂额。 裴玄素一直留意着青鸟的神情,见他眉头紧锁、满脸忧虑,猜到定是调查受阻,忙关切地开口询问:“青鸟君,此前邪魅妖物之事,你那边调查得如何了?可有新的进展?” 青鸟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如今我们也是毫无头绪,想着来这里问问看大师伯,可有什么建议。“他望向一旁端坐在上座的大师伯玄阳子,神色凝重。他深吸一口气,将在客馆遭遇诡异事件,以及在芙蓉园目睹的种种离奇状况,一五一十、条理清晰地讲述了一遍。话语间,那些惊心动魄的场景仿若再次浮现在众人眼前,屋内的气氛也随之愈发凝重。讲述完毕,青鸟安静下来,目光中带着期待与探寻,静静地等待着大师伯给出建议。 玄阳子听闻,缓缓眯起双眼,眼珠轻轻转动,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他微微睁开眼睛,神色沉稳,语气平和却又透着几分笃定,开口说道:“我这一生,潜心钻研医道,对查案断事的门道并不精通,个中缘由也难以参透。不过,依你所言,这一系列事件环环相扣,绝非偶然,背后似乎隐藏着更深的谋划,依我看,此事远未到终结之时。往后行事,你们务必多加小心,切不可掉以轻心。” “的确如此,” 裴玄素微微皱起眉头,缓缓开口,“今日我舅舅提及,截至目前,丧命者除了一位暹罗国使者,其余皆为随员。这样的人员构成,在外交层面尚不足以掀起惊涛骇浪。况且今日陛下于含元殿召见各国使者,此事虽在朝堂被提及,却并未引发广泛且强烈的反响,影响颇为有限。依我看,背后之人处心积虑,必定还在筹谋更为惊天的大动作。” 青鸟微微颔首,眼神中闪过一丝恍然,语气笃定地说道:“难怪陛下安排明日宴请各国使团,细细想来,这无疑是想借这场盛宴淡化暹罗国使者遇害一事。朝堂之上,外交局势向来微妙,暹罗国使者及随员的命案,本就可能引发两国间的猜忌与紧张氛围。陛下此举,可谓高明。以一场盛大、欢乐的宴请,将各国使团的注意力从这桩命案上转移开。既彰显我大唐的泱泱大国风范,同时也向诸国传递出长安依旧太平、秩序井然的信号,试图在轻松融洽的氛围中,消弭此次事件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稳固与各国的邦交关系。” 裴婉君坐在一旁,静静听着他们讨论这几日的事件,心中渐渐涌起一个念头,忍不住插话道:“你们说,今日这起野兽伤人之事,会不会也和那些命案有关联呢?” 她的声音清脆,打破了原有的交谈节奏,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青鸟目光转向裴婉君,眼中满是疑惑,追问道:“裴娘子为何会这般猜测?” 裴婉君微微蹙起眉头,陷入短暂的思索,而后有条不紊地说道:“我问过阿娘和舅舅,他们说几乎每一年都有商人带着野兽来长安城表演或者买卖,每每到来,长安城很多人都慕名前往观看。像今日这般野兽脱笼伤人的情况,怕是他们打小也未曾经历过。加之如今命案连连发生,这背后必然有人蓄意谋划,而今日之事,或许就是为了扰乱大家的视线。”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比划着,试图将自己的想法清晰地传达给众人。 恰在此时,从一旁传来玄阳子一声悠长的赞叹:“好茶。” 这声音在寂静的屋内突兀响起,却并未打断众人的思绪,反而像是给这紧张的氛围添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青鸟听了裴婉君的话,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他暗自思忖,裴婉君所言确实有几分道理。这些事件接二连三发生,时间点如此紧凑,怎么可能只是单纯的巧合?背后说不定隐藏着更深的阴谋。想到这儿,他看向秦仙衣,眼神中满是探寻的渴望,问道:“秦师姐,那马车翻倒在什么地方?我想去现场看看。” 秦仙衣轻轻摇了摇头,神色间带着些许无奈,回应道:“就在四方酒楼门口。不过,你去了也没用,金吾卫把那里围得水泄不通,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 她的话语如同冷水,浇灭了青鸟心中那一丝希望的火苗,众人再度陷入沉默,屋内弥漫着压抑的气息,对真相的探寻似乎又陷入了僵局 。 一旁的玄阳子喝了口茶,淡淡说道:“与其被人牵着鼻子四处奔波,不如袖手旁观的好。”他又喝了一口,不由得感叹一句,“确实好茶。” 青鸟静静听着玄阳子的一番话,神色专注,眉头却微微皱起,心中对那 “袖手旁观” 四字反复琢磨,满是困惑。这四字听起来,似乎与自己平日里秉持的匡扶正义、积极作为的理念相悖,一时之间,实在难以理解其中深意。他口中不断喃喃念着这几个字,声音虽轻,却透着一股执着,仿佛试图从这简单的四个字里,挖掘出被隐藏的真谛。 忽然,青鸟眼中光芒一闪,像是有一道灵光瞬间穿透脑海,原本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微笑。他抬起头,目光坚定,语气中带着几分豁然开朗的意味,回应道:“弟子明白了。” 一旁的众人见此情形,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他们只听到大师伯玄阳子让青鸟不要插手此事,可这句话究竟蕴含着怎样的深意,让青鸟突然就明白了什么深意。大家全然摸不着头脑,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都在互相询问:他到底明白了什么? 就在这时,青鸟转身面向裴玄素和裴婉君,神色温和地提议道:“如今夜色已深,你阿娘必定十分担心你们。可眼下正值宵禁,回家不便,只能委屈你们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再回去。” 裴玄素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微笑,点头说道:“如此安排自然再好不过。其实我们事先已告知阿娘,要来你这里,她心里想必安心不少。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并非此事。” 说到这儿,裴玄素神情一正,站起身来,稳步走到玄阳子身旁。他神色庄重,恭恭敬敬地对着玄阳子行了一礼。这一礼,身姿端正,仪态尽显,饱含着他对玄阳子的敬重之意。 “道长,” 裴玄素开口,声音诚挚且坚定,“今日我有幸目睹您为伤者施展的高明医术,每一处手法、每一步诊治,都精准无误,令人叹为观止。您对伤者关怀备至,从查看伤情时的专注,到安抚伤者情绪时的温和,无一不让我深受触动。”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灼灼,直视玄阳子的眼睛,继续说道:“我自幼便对医道满怀热忱,一心想要钻研医道,悬壶济世。今见道长您这般精湛医术与医者仁心,更加坚定了我拜入您门下的决心。若有幸能成为您的徒弟,他日我必定苦心钻研医术,不负您的教导,竭尽全力为百姓解除病患疾苦,将这医道发扬光大。” 说罢,他再次深深弯腰,行了一礼,久久未直起身来,仿佛要用这长久的躬身,表达自己拜师的诚意与决心 。 玄阳子听闻裴玄素恳切的拜师请求,面上波澜不惊,唯有眸光微微闪动。须臾,他不紧不慢地抬起手,轻轻摆了摆,动作间带着几分岁月沉淀下的悠然。与此同时,一声轻叹自他口中逸出,仿若裹挟着往昔无数的行医岁月,“唉,人老了,不中用喽。我这把老骨头,如今连眼前的东西都瞧不真切,记性也大不如前。这医术啊,虽说多年来未曾荒废,可到底是力不从心了。只怕误人子弟,担不起教导徒弟这般重任呐。” 裴玄素听闻玄阳子推辞之言,眼中恳切之意丝毫不减,再次向前迈出一步,身姿愈发恭谨。他微微垂首,语气诚挚而又带着几分内敛的尊崇,开口说道:“道长,您过谦了。就拿今日救治伤者一事来说,小子全程看在眼里,心中满是震撼与敬佩。面对那复杂伤情,您出手如电,诊断精准,施针用药一气呵成,分寸拿捏恰到好处。每一个步骤看似寻常,实则蕴含着深厚医道底蕴,非寻常医者所能企及。您的医术,并非只是简单的技艺展现,而是在这日复一日的行医救人中,将医道精髓融入每一次抬手落针,于细微处见真章。这般深厚功力,绝不是‘力不从心’所能形容。小子一心向医,恳请道长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在您身边,学习这看似平常却蕴含无尽智慧的医道,日后也好能为百姓略尽绵薄之力。 ” 凤鸣和凤锦坐在一旁,互相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讶与好奇。她们没想到裴玄素会突然提出拜师的请求,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裴婉君在一旁,脸上则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那高兴劲儿都快溢出来了。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青鸟,嘴角微微上扬,抿嘴一笑,那笑容里似乎藏着许多话,却又没有说出口。 青鸟看着这一切,心中暗自思忖:“好嘛,原来是看上了大师伯这出神入化的医道,才想着加入我们师门。不得不说,这眼光还真是独到。” 他微微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既为裴玄素对医道的执着感到欣慰,又对这突如其来的拜师请求感到有些意外 。 秦仙衣目光柔和,径直走到裴玄素面前,脸上带着真诚的微笑,轻声说道:“裴郎君,今日真是多亏了你。” 她微微欠身,行了一礼,举止间尽显温婉。她直起身来,眼中满是感激,继续说道:“医堂今日伤者众多,我们忙得不可开交,正焦头烂额之际,你挺身而出,全力相助。在查看伤者伤情时,你是那样的细心,不放过任何一处细微的症状,每一个判断都经过深思熟虑。而且,面对繁重的工作,你始终不骄不躁,有条不紊地应对着一切。” 秦仙衣微微顿了顿,目光中满是赞许:“虽说在医道的运用上,你还有些许生疏之处,但这不过是因为缺少经验的打磨罢了。以你的这份沉稳和专注,假以时日,若能得遇名师悉心教导,日后定能在医道上大放异彩,成为一位医术了得的大医,造福无数百姓。今日,我代医堂,也代那些伤者,向你表示诚挚的感谢。” 此时,崔锦云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目光带着几分好奇与疑惑,在裴玄素身上打量。她下意识地将眼神投向秦仙衣,似乎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些答案。秦仙衣注意到崔锦云的目光,微微眨了眨眼,而后轻轻点了点头,像是在传递着某种默契的信息。 崔锦云当即心领神会,脸上浮现出一抹亲和的笑容,侧身面向裴玄素,语气轻柔地说道:“原来是这样,今日医馆这般忙碌,却秩序井然,诸多伤者也都得到妥善救治,我还正纳闷呢。闹了半天,是得小友你出手帮忙,难怪难怪呐!”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点头,眼中满是感激与赞赏。“小友年纪轻轻,却有这般医者仁心,还如此精通医术,今日之事,当真是帮了我们大忙。往后啊,若有需要,尽管开口,我们定不会推辞。” 崔锦云微微欠身,以示谢意,话语间满是热忱与真诚 。 青鸟瞧着秦仙衣和崔锦云你一言我一语地夸赞裴玄素,心里瞬间透亮,明白二位师姐这是在给裴玄素声援呢。回想起一路与裴玄素同行的种种经历,他深知裴玄素对医道的热忱绝非一时冲动,那是打心底里的热爱,且为人踏实可靠,是个不可多得的学医苗子。 当下,他眼珠一转,故意皱着眉头,佯装出一副惋惜的模样,说道:“大师伯,您瞧裴兄弟这天赋和热忱,要是就这么错过了跟您学医的机会,实在太可惜了。” 说着,他微微摇头,重重叹了口气,“我听说,万年县有位颇有名望的医家赵恭望,正四处寻觅得意门生,裴兄弟这般资质,若是去了那儿,说不定很快就能学有所成。唉,只可惜咱们这儿没这福气,留不住人才呐。” 青鸟一边偷瞄玄阳子的神色,一边继续添油加醋,“想来也是,大师伯您医术精湛,寻常人自然是入不了您的眼,可裴兄这样的,错过实在可惜。不过,这也是裴兄与咱们师门无缘吧。” 玄阳子目光如炬,不动声色地扫视了青鸟、秦仙衣、崔锦云一圈。这些小鬼头的心思,哪能逃过他这双阅尽世事的眼睛?他心里明镜似的,知晓众人都盼着自己收下裴玄素为徒。 随后,他的目光缓缓定格在裴玄素身上,仔仔细细地打量了片刻。裴玄素被这目光瞧得有些紧张,却依旧努力挺直脊背,目光坚定地回望玄阳子。 玄阳子见状,微微颔首,端起茶碗,轻抿了一口。热气腾腾的茶香袅袅升腾,萦绕在他的鼻尖。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方才救治伤者的场景。彼时,裴玄素在一旁,眼神专注,伤者痛苦的呻吟和周围嘈杂的环境都没能分散他的注意力。在玄阳子下达指令时,裴玄素反应敏捷,递上所需的草药、器具,每一个动作都迅速而准确,配合得极为默契。虽说在医道知识的运用上,裴玄素还稍显青涩,手法也不够娴熟,可那股子对医理的领悟力,以及在紧急状况下的沉稳劲儿,却透着难得的灵气,一看就是个极具潜力的学医好苗子。 再者,此前听青鸟讲述他们途中历经的重重波折,玄阳子对裴玄素的为人也有了几分了解。知晓这孩子为人赤诚,心怀正义。为帮助他人,不畏艰难险阻,这般品性,正是医者所必备的。 思忖至此,玄阳子轻轻放下茶碗,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缓缓开口说道:“确实好茶。” 那声音不大,却仿若在屋内掷地有声,带着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 秦仙衣站在一旁,她的目光落在阿爷玄阳子身上,心中对阿爷的想法洞若观火。她知道,眼前这位裴玄素郎君,虽出身世家,却毫无世家子弟的骄矜之气。在今日救治伤者的过程中,他全心全意地投入,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都透着真诚与专注,没有一丝一毫的做作。秦仙衣深知阿爷向来注重品德与心性,裴玄素的表现,想必已入了阿爷的眼。 裴玄素听到玄阳子又提了一句 “好茶”,瞬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确定这到底是同意还是拒绝了自己的拜师请求。他心中一紧,忙不迭地看向一旁的青鸟,眼神中满是求助。 青鸟会意,一边不动声色地给他递着眼色,示意着大师伯手中没有茶碗,一边轻声说道:“茶,倒茶。” 一旁的裴婉君早已心领神会,见阿兄还未反应过来,急忙上前,附在裴玄素耳边,小声说道:“阿兄,快跪下拜师倒茶!” 裴玄素这才恍然大悟,“扑通” 一声,迅速跪倒在地。与此同时,秦仙衣面带微笑,端着一个托盘,来到裴玄素身边。她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向裴玄素使了个眼色。 裴玄素立刻领会,拿起茶壶,稳稳地给托盘里的茶碗倒上茶水,而后双手将茶碗高高托举过顶,恭恭敬敬地递向玄阳子 。 “弟子裴玄素拜见师父,” 裴玄素的声音微微颤抖,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今日能有幸目睹您施展精妙绝伦的医道,弟子内心震撼不已。自那时起,便下定决心,跟随您研习医术,来日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望。” 话语间,他的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却始终保持着茶碗的平稳,仿佛在以这样的姿态表达自己拜师的决心。 玄阳子微微颔首,目光温和地注视着眼前的裴玄素。他看到了这个年轻人对医道纯粹的热爱与执着,这让他颇为动容。片刻后,玄阳子缓缓伸出手,那是一双饱经岁月沧桑却依旧沉稳有力的手。他轻轻接过裴玄素递来的茶碗,手指触碰到茶碗的瞬间,似乎传递着一种无形的力量,象征着医道传承的交接。 他将茶碗举至唇边,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入喉,他微微点头,赞道:“茶,的确是好茶。” 说罢,他放下茶碗,目光再次看向裴玄素,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起来吧,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门下弟子了。” 裴玄素闻言,眼眶瞬间湿润,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他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以这种传统而庄重的方式,表达自己对师父的感激与敬意。随后,他缓缓站起身来,脸上洋溢着喜悦与自豪,此刻,他终于如愿以偿,踏上了追寻医道的新征程。 秦仙衣和崔锦云相视一笑,眼中满是喜悦与欣慰,二人并肩走到玄阳子面前。秦仙衣微微欠身,语气轻快而真挚:“阿爷,恭喜您又收得一位好徒儿。裴师弟聪慧且赤诚,往后定能在您的教导下,将医道发扬光大。” 崔锦云也跟着福了福身子,一手轻轻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笑容温柔:“是啊,阿爷,今日添了新弟子,咱们这医馆往后肯定会更热闹,也盼着裴师弟能学有所成。” 青鸟三人见此,赶忙围拢过来,齐声祝贺。青鸟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大步走到裴玄素身旁,伸出手用力拍拍他的肩头,调侃道:“嘿,往后咱们可就是同门师兄弟了,可得并肩前行,互相帮衬着!” 裴婉君站在一旁,眉眼弯弯,满是笑意,声音清脆地说道:“阿兄,恭喜你得偿所愿,往后可要好好跟着师父学医。” 凤锦眨了眨眼睛,心中满是好奇,忍不住向众人问道:“那咱们往后该唤裴郎君师兄还是师弟呀?” 众人闻言,纷纷将目光投向玄阳子。 玄阳子捋了捋胡须,沉声说道:“自然是先入门者为长。” 裴玄素反应极快,立刻转身面向青鸟,恭恭敬敬唤了声:“师兄。” 随后又转向凤鸣和凤锦,朗声道:“师姐。” 他的声音洪亮且带着几分初入师门的兴奋。紧接着,他看向秦仙衣和崔锦云,礼貌又亲切地唤道:“师姐”“师嫂”。 秦仙衣见此,笑着招了招手,将曹正和侯保良唤到跟前,说道:“你们俩,如今咱们医馆又多了一位师弟。往后大家同在一处,可要相互照应。” 曹正和侯保良忙不迭点头,看向裴玄素,眼中满是友善:“裴师弟,往后还请多多关照。” 裴玄素回以微笑,连声道:“不敢当,还望两位师兄往后多指点。” 裴婉君走到青鸟身旁,嘴角噙着一抹温婉的笑意,轻声说道:“如此说来,以后婉君便要唤你一声师兄了。” 青鸟听闻,顿时有些慌乱,连忙摆手回应:“不敢当,裴娘子随意便是。” 他抬眸看向裴婉君,只见她目光清澈而笃定,那直视过来的眼神,让青鸟莫名地有些不知所措,心脏也不自觉地加快了跳动,忙别过眼去。 “青鸟师兄,以后唤我妹妹一声婉君便是。” 裴玄素在一旁瞧得真切,笑着看向裴婉君,还特意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似乎在为妹妹与青鸟之间的互动添上一抹别样色彩。 崔锦云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见状,连忙笑着说道:“对呀,青鸟,人家都唤你一声师兄了,按礼数,你该唤裴娘子一声婉君才是。” 她的话语带着几分打趣,也透着长辈般的关怀。 青鸟被众人这么一 “逼”,脸微微泛红,支支吾吾了好一阵,才憋出一声:“婉…… 婉君。” 声音虽轻,却似带着某种特殊的魔力。 裴婉君听闻,俏脸瞬间通红,如熟透的苹果,她轻轻应了一声,那声音细若蚊蝇,却满含羞涩与欣喜。 众人就此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一阵,不知不觉,夜色愈发深沉。 玄阳子抬手看了看天色,知晓时候不早,便带着裴玄素又去看望了安置在偏房的伤者,仔细查看伤口、询问状况,尽显医者仁心。 秦仙衣则贴心地为他们备了些吃食,以防腹中饥饿。之后,玄阳子向众人交代了几句,便迈着沉稳的步伐回房歇息去了。 裴婉君被安排在凤鸣和凤锦的房间歇息,三人许久未曾相聚,一见面便如同叽叽喳喳的小鸟,瞬间打开了话匣子。房间里,欢笑声、谈天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仿佛将一天的疲惫与烦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裴玄素则被安排与青鸟同住一个房间,两人随意地聊了些见闻、医道心得,气氛融洽。没一会儿,裴玄素便因一天的奔波劳累,眼皮开始打架,很快便疲累不堪,倒在床上沉沉睡去,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青鸟却毫无睡意,他在一旁盘坐,双目微闭,似在凝神静思。到了半夜,他悄然睁开双眼,眼神中透着一丝坚定与决然。他轻轻起身拿起黑剑,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借着微弱的月光,按照秦仙衣之前所指的方向,朝着马车翻车的地方而去。 一路上,夜色如水,万籁俱寂,唯有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街道上轻轻回响。 待他来到事发地点,放眼望去,却发现马车早已不见踪影,四周空荡荡的,静悄悄的,仿若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他试图在四周仔细查看,然而天色灰暗,浓重的夜色如同一层厚厚的幕布,遮住了他的视线,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他下意识地摸向怀中的白明石,可转念一想,这深夜之中,贸然使用定会引人注意,只能无奈放弃。 他心中暗自思忖:还是先去客馆一看。当下,他不再犹豫,迈开脚步,身形如鬼魅般,快速向着客馆奔去。一路上,他身姿敏捷,巧妙地避开了巡逻的金吾卫,每一次躲避都精准而迅速。 当他来到客馆时,抬头望向夜空,只见繁星点点。街上的打更声传来,子时已至。 他在一处院墙下稍作停留,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而后深吸一口气,双腿发力,纵身一跃,稳稳地跃上了屋顶。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灵巧的身姿。 他右手剑指霍然抬起,双腿微微弯曲,整个人如离弦之箭,飘然而起。脚尖轻点屋顶瓦片,竟似蜻蜓点水,旋即借力向前掠去。在这寂静的夜晚,他的身形仿若鬼魅,几乎未发出一丝声响,唯有衣袂被劲风拂过,发出细微的猎猎之声。他一路疾驰,在屋瓦之上辗转腾挪,身影轻盈且迅疾,恰似一只在暗夜中穿梭的苍鹰,坚定而无声地朝着目的地 —— 邀月楼奔去。 第64章 月下窥探 此时的夜空仿若一块巨大的墨色绸缎,层层叠叠的云朵如同绵软的棉絮,悠悠飘荡间,恰好将那一轮皎洁的明月严严实实地遮蔽起来。整个天地间,瞬间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之中,唯有微弱的星光,在遥远的天际闪烁,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光芒。 青鸟身姿轻盈,仿若一只暗夜中的蝙蝠,在客馆的上空飘然而过。他的动作极为敏捷,几乎没有带起一丝风声。底下负责守卫和巡逻的士兵们,丝毫没有察觉到头顶上方有人掠过,依旧保持着警惕的姿态,目光机械地扫视着四周。他们的身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偶尔交谈几句,声音低沉而模糊,很快便消散在这寂静的夜里。 青鸟悄然落在邀月楼的屋顶,他的脚步轻柔得如同猫足踏雪,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站稳脚跟后,他迅速俯身,双眼如鹰隼般锐利,开始谨慎地向四周观察。不出所料,在四周那些隐秘的角落里,影影绰绰地埋伏着不少守卫,他们或藏身于假山之后,或隐匿在花丛之中,一双双眼睛时刻警惕地盯着邀月楼的方向,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楼内,几缕细碎的交谈声,仿若春日里的微风,悠悠地飘了上来。他的神经瞬间一紧,整个人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立刻进入高度戒备状态。 他微微俯下身子,将耳朵尽可能地贴近瓦片,双目紧闭,屏气敛息,全身心都沉浸在捕捉楼下的声响之中。每一个字、每一丝语调的变化,都如同被放大了数倍,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他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线索,好似要从这只言片语里,挖掘出深埋的秘密 。 然而,刚听了短短两句,他的脸上便闪过一丝懊恼之色。今日察觉到弥武丸言辞有所隐瞒,便心急火燎地决定今夜前来一探究竟,却在匆忙之间,将两国语言不通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彻底抛诸脑后。他暗自咬了咬嘴唇,在心中狠狠地责备了自己一番。 但这懊恼的情绪转瞬即逝,他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转念一想,此行的目的并非仅仅是探听他们的谈话内容,而是观察他们遭遇邪魅妖物和命案之后的反应,更重要的是为了暗中留意是否有邪魅妖物靠近客馆,探寻与妖物相关的踪迹。这么一想,他的心情瞬间平复下来,眼神也再度变得坚定而冷静。他稳定心神,重新开始仔细观察着四周的每一处细节,不放过任何可能存在的异常 。 时间仿若陷入了无尽的泥沼,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无比迟缓。他在房顶如一尊雕塑般静静伫立,身姿隐匿于浓稠的夜色之中,唯有双眼时刻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耳边,潜伏在暗处的守卫们此起彼伏的哈欠声不时传来,那声音带着浓重的困意,仿佛在诉说着这漫长守夜的疲惫。 就在此刻,一道突兀的声响打破了原本的安宁,“噗” 的一声,仿若沉闷的鼓点。紧接着,又是一连串轻微的 “噗噗” 声。青鸟在房顶上暗自皱眉,循声望去,只见一处隐蔽的灌木丛后,有黑影微微晃动。 “刘黑子,你今天这屁是没完了是吗?是打算一会儿熏死那妖怪?” 一个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嫌弃与无奈。 被称作刘黑子的守卫,声音带着几分窘迫,连忙小声解释道:“对不住了,今天不知道吃错了啥,肚子实在难受得紧。” 这时,另一个沉稳些的男声传来,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别出声,出任务呢。刘黑子,赶紧去茅房解决一下。” 随着一阵轻微的衣料摩擦声,一道黑影匆匆从灌木丛中站起,蹑手蹑脚地向着远处跑去。那脚步声急促而慌乱,没多会儿,远处便隐隐传来一阵更加令人难以忍受的声响,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浑浊起来。 青鸟嘴角微微抽搐,无奈地摇了摇头。平日里,他对自己远超常人的耳力颇为自豪,凭借这绝佳的听力,他在诸多险境中都能提前察觉危险,获取关键线索。可此刻,他却满心懊恼,这过于灵敏的耳朵,实在是让他听到了太多不想听的声音。他在心中暗自腹诽,这种情况,简直比遭遇强大的敌人还要令人头疼。 他一边在心里纠结,一边忍不住遐想,等日后得空,定要找师伯他们这些修为高深的前辈好好请教一番,这般扰人的声音,他们是如何忍耐了这么多年的?难道是随着修为提升,有什么特殊的法门能自动屏蔽这些杂音?想到这儿,青鸟眼中闪过一丝期待,恨不得立刻就去探寻这个答案 。 客馆外的街道上,打更人的梆子声悠悠响起,“咚 —— 咚 —— 咚 —— 咚”,沉闷而有节奏,宣告着四更天的悄然来临。此刻,客馆恰似一座陷入沉睡的孤岛,夜光洒落在这片天地,万物都被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周遭静谧得近乎诡异,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一切都被定格在了这无声的夜晚。 可又有谁能知晓,对于身处房顶的青鸟而言,这看似宁静的夜晚实则 “热闹非凡”。他那对听觉极为敏锐的耳朵,将周边的一切细微声响都捕捉得清清楚楚。周边房内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似沉闷的战鼓,一声接着一声,毫无规律地敲打着;方才那位刘黑子留下的 “遗留问题”,那好似夹带味道的声响,不断冲击着他的感官;还有时不时响起的放屁声,突兀而响亮,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仿若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毫无停歇之意。 青鸟紧咬牙关,眉头紧皱,脸上满是无奈与忍耐。他别无他法,只能强忍着这一切,在心中默默期盼这场 “声音的闹剧” 能够尽早落幕,而自己也能尽快探寻到此行的关键线索 。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今日发生的命案。这起案件的手法与之前的死者截然不同,没有诡异的痕迹,也没有邪魅妖物作祟的迹象,完全就是寻常人作案的手法。然而,联想到大师伯家中那些被野兽咬伤的伤者,还有前些日子与秦师兄前往颖王府途中,野兽莫名破笼而出的惊险场景,这一桩桩事件,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蹊跷。“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他在心底反复追问自己。 裴婉君此前的提醒言犹在耳,这般接二连三的意外,确实太过巧合了。这些念头如同汹涌的潮水,在他脑海中不断翻涌、回荡,每一个疑问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着他的思维。他试图驱散这些纷扰,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这些想法就像附骨之疽,紧紧缠绕,怎么也挥之不去,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声音,在脑海深处不断地质问、催促着他,非要他理出一个头绪不可 。 忽然,不远处回鹘使团居所的走廊方向,传来一阵轻微细碎的脚步声,那声音小心翼翼,来人显然在刻意放轻脚步,好似生怕惊扰了这沉睡的夜。 脚步声在前行一段距离后戛然而止,紧接着,“咚、咚、咚”,三声轻轻的敲击声打破了短暂的平静。须臾,另一个脚步声传来,这声音略显沉重,伴随着脚步声,房门 “吱呀” 一声缓缓打开,随即,两人压低声音交谈起来。 青鸟凭借着过往在凉州之地常与异国人士打交道的经验,从他们的语言判断出这两人是回鹘人。只可惜,他对回鹘语还不够精通,两人的对话他只能勉强听懂一部分。不过,开头几句倒是听得真切,一人问道:“怎么这么晚才来?” 另一人回应道:“如今客馆戒备森严,不得不加倍小心。” 青鸟听闻,心中顿觉蹊跷,当下屏气敛息,凝神细听。 片刻之后,房门被轻轻关上,两人的交谈声虽依旧压得很低,但在这静谧的夜里,还是清晰地传入青鸟耳中。他努力分辨着,谈话中,一人正责备另一人在当前局势紧张之时,不该做出那般举动。被责备的人无奈诉苦,称自己多次劝导,可对方非但不配合,还意图将事情告知靥飒可汗,实在没辙才出此下策。青鸟听到此处,脑海中瞬间闪过白天发生的命案,心中不禁一惊:难不成是他们之中有人牵涉其中?他再度听到 “靥飒可汗” 这一称呼,不禁微微皱眉,心中疑云愈发浓重。从方才几人的交谈内容判断,这些人言语间对回鹘靥飒可汗并无恭敬之意,行为做派也不像是效命于可汗的直属手下。可蹊跷的是,他们此刻却身处回鹘使团之中,这一矛盾点实在让人费解。按理说,使团成员理应是可汗的亲信或是受其指派,可眼前这些人的表现却与常理相悖。如此一来,他们的身份愈发扑朔迷离,究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有着怎样不可告人的目的?诸多疑问在青鸟心中不断盘旋,每一个都如巨石般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令他愈发困惑,思绪也愈发紊乱 。 正当青鸟暗自思忖之际,一个突兀的第三个声音冷不丁响起,这声音异常沉闷,好似戴着面具说话一般,毫无防备的青鸟心中猛地一震。他赶忙屏气敛息,全神贯注地捕捉这声音的来源,懊恼自己竟如此大意,之前竟丝毫没有察觉到此人的存在。 细听之下,青鸟发现此人并非纯正的回鹘人,因为他说的回鹘话带着浓重的口音,不过好在还能勉强听懂。这人正责怪先前说话的那人不该做那件事,担心会引起御常寺的怀疑。青鸟听闻,又是一惊。若只是寻常命案,倒也罢了,可他们提及御常寺,那必然和邪魅妖物脱不了干系,这一下,事情变得愈发扑朔迷离,令青鸟一时难以理解。 三人又低声交谈了几句,其间有几句因口音和语速问题,青鸟听得不太真切,其他的倒还能理解。大致是那第三人告知他们,此次事件暂时还未引起唐国方面的怀疑,叮嘱他们切不可再肆意妄为。青鸟暗自点头,心想:这三人果然和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有关联。 此时,那第三人突然问道:“今日长安城里的野兽,可是你们故意所为?” 另一人赶忙回应:“不是,我们除了留下的几只,其余的打算运回去,谁知道在街上出了乱子。如今马夫和车都被金吾卫扣留了,野兽也被杀了。” 那第三人急切追问:“都被杀死了?” 得到的答复是:“应该都死了,不然肯定还会有人受伤。” 青鸟听到这儿,心中恍然大悟,原来那些野兽是这几人带来的,还留下几只未带走,不过马车出事似乎并非他们有意为之。如此一来,青鸟心中愈发不安,暗自思忖:要么是马车真的意外失控,要么就是还有另一波人在暗处兴风作浪,可究竟是哪种情况,目前还难以判断 。 青鸟如一尊雕塑般,在房顶上一动不动,全身心沉浸在下方三人的对话之中。他的耳朵微微颤动,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表情专注而凝重。 就在这时,一股异样的感觉从他后背传来。负在后背的黑剑,此刻正被厚重的布层层包裹,隐匿在夜色之中,难以察觉是否有光芒发出。然而,青鸟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轻微的颤动,透过层层布料,清晰地传至青鸟身躯,仿佛在急切地向他传达着什么。 青鸟瞬间警觉,目光如炬,迅速扫视四周。尽管看不见黑剑此刻的模样,但凭借过往丰富的经验,他心中已然明了 —— 有妖物邪魅在附近出没。这黑剑向来对邪祟之物有着特殊的感应,每当妖物靠近,便会发出警告,如同一个精准的预警装置。 “果然不出所料。” 青鸟在心中暗自低语,眼中闪过一丝庆幸。他愈发笃定,今夜前来此处的决定无比正确。原本只是为了探查日本国使团中弥武丸隐藏的秘密,顺便查看可能出现的邪魅妖物。没料到竟真的发现了妖物的踪迹。看来,这看似寻常的客馆之中,实则暗流涌动,各方势力、各种诡异事件交织在一起,远比想象中复杂得多 。 就在此时,他听得身下的房内,一个男子的声音说了几句他听不懂的话语,紧接着,他感觉到有四个人向着自己所在的屋顶跳跃上来。他心中一惊,难道是被人发觉自己的所在,可自己未曾发出任何声响阿?刹那间,他不假思索的向一边的屋檐而去,待到屋檐边上,身体落空要掉下去之时,伸手在枓栱上借力一带,身形稳稳的依附在枓栱上,像一只蝙蝠一般。他屏气凝神的细听,那四人到了屋顶,分布在四个飞檐翘角处,便不在动弹。 青鸟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心中暗自庆幸。 恰在此时,他敏锐的耳力捕捉到方才那片灌木丛中传来一阵细微的交谈声。“头儿,” 一个带着些稚嫩与紧张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刚才是不是飞上去四个人?” 那声音压得极低,仿佛生怕惊扰到什么,可言语间的疑惑与震惊却清晰可辨。 须臾,沉稳声音的男子说道:“看他们从日本国使团的屋子里出来这情形,应该是他们使团的护卫。” 回话之人似乎对自己的判断坚信不疑,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咱们先别轻举妄动,就在这儿守着,静观其变。” 青鸟这才明白,上来的四人是日本国使团的护卫。可奇怪的是,这四人上了屋顶后,便如木雕泥塑般,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飞檐翘角处,没有四处走动搜寻的迹象。他心中暗自思忖,看来自己的行踪尚未被他们察觉,可他们这般举动,究竟是在等待什么呢?难不成,他们也察觉到了邪魅妖物正悄然靠近? 带着满心疑惑,青鸟微微转头,将目光投向屋内。三楼的房间里,烛光如豆,在微风的轻拂下,微弱地闪烁着。那昏黄的光线透过窗户上轻薄的纱幔,映照出屋内一道模糊的身影。仔细瞧去,那身影正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一动不动,仿若陷入了沉睡。 在那昏黄黯淡、摇曳不定的烛光映照下,床榻前不远处的地面,隐隐约约浮现出两个模糊不清的身影。烛光微弱,光影在地面上肆意摇曳、扭曲,将这两个身影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更添几分神秘与诡异。仔细瞧去,能勉强分辨出他们的身形稍显瘦小,脊背倒是挺拔,似乎是跪膝而坐。他们静静地坐在那里,周身好似被一层无形的黑暗所包裹,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若不是凝神细看,几乎难以察觉他们的存在。屋内寂静无声,唯有那偶尔跳跃的烛火,发出 “噼啪” 的轻响,在这静谧氛围中,更衬出这两个身影的神秘莫测 。 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法力波动如涟漪般在空气中荡漾开来。青鸟反应极快,迅速向着法力波动之处望去。在夜光的映照下,不远处出现了一个极小的黑影。那黑影移动速度极快,黑影之上,两点幽光闪烁,宛如两颗寒星,正朝着客馆的方向飞速逼近。 眨眼间,黑影在一处房顶上停了下来,稍作停留后,又向着另一处房屋疾驰而去。可就在行进至一半路程时,那黑影竟毫无征兆地瞬间消失不见。青鸟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黑影消失的地方,大气都不敢出。没过多会儿,黑影又突兀地出现在另一处房屋顶上,仿佛刚才的消失只是一场幻觉。 随着黑影逐渐靠近,青鸟借助夜光,终于看清了它的模样 —— 竟是一只黑猫。这黑猫浑身的毛黑得发亮,在夜光下仿若一团流动的墨汁。只见它在不远处的房屋上轻轻一跃,在跃至半空之时,化作一片黑色的雾气。那雾气如同一团浓稠的乌云,迅速飘散到另一处屋顶。紧接着,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雾气在新的屋顶上重新凝聚,再度幻化成那只黑猫的模样。青鸟见状,心中豁然开朗,终于明白了在假山上,黑猫为何会突然消失不见,原来是凭借这般诡异的法术隐匿身形。 眼见着黑猫来到日本国使团不远处的房屋之上,它停住了脚步,那对散发着幽光的眼睛,滴溜溜地朝着四下里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片刻后,黑猫又将目光转向了邀月楼这边。 就在这一瞬间,青鸟听到从刚才回鹘使团所在之处,传来那第三人惊呼:“不好,有妖物靠近。” 青鸟心中猛地一震,此人能如此敏锐地察觉到妖物的踪迹,绝非寻常之辈,定是一位玄门中人。可他口音怪异,不似回鹘本土人士,难道会是中原之人乔装改扮,混入了回鹘使团之中?诸多疑问如潮水般涌上青鸟心头,让他愈发觉得此事迷雾重重,背后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 青鸟正沉浸在对局势的思索之中,冷不丁瞧见那黑猫化作一团雾气,朝着邀月楼迅猛扑来。刹那间,房顶上一直静候的四人,像是接到了某种隐秘而紧急的指令,身形陡然一动,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黑猫所化的雾气疾驰而去。清冷的夜光下,只见寒芒闪烁,那是他们手中利刃出鞘的反光,犹如一道道银色闪电划破夜空。 青鸟的视线被邀月楼遮挡,急切间难以看清那边具体发生了什么。就在此时,一声凄厉的嘶吼骤然响起,紧接着,几道火光在房屋前猛地闪烁,伴随着金属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惊悚。青鸟心急如焚,本能地想要移步到房顶高处,一探究竟。然而,还没等他行动,后背陡然传来一阵强烈的法力波动,那股力量汹涌澎湃,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邀月楼逼近。 青鸟来不及多想,迅速在斗拱间一个闪身,身形一转。抬眼望去,只见天边一道黑影如流星般飞速袭来。待黑影靠近楼房,青鸟定睛一看,竟是一只游隼。那矫健的身姿,像极了初来长安城时,在延平门见到的那一只。 几乎同一时刻,房内原本静静蛰伏的两个身影猛地一动,一道寒光闪过,一支箭镞裹挟着凌厉的气势,如闪电般朝着游隼射去。那游隼在空中展现出惊人的敏捷,双翅奋力一挥,整个身形瞬间侧转,巧妙地避开了箭镞的致命一击。与此同时,屋内瞬间传来一阵嘈杂的骚动,阳台处的房门仿佛遭受了一股巨大力量的冲击,“砰” 的一声爆裂开来,木屑飞溅。 青鸟赶忙转头看向床榻,只见原本沉睡的人被这阵骚动惊醒。两个身影迅速上前,像是在安抚。紧接着,一个女子的声音悠悠传来,不安地询问了一句。那声音清脆悦耳,青鸟却觉得莫名熟悉,好似在哪里听过。随后,另外两个女子的声音也加入进来,一番交谈后,屋内渐渐安静了下来。而阳台上,那两个身影已然严阵以待,紧接着,又一道箭镞般朝着游隼飞射而去。 诡异的是,那游隼在空中不知施了什么法术,身形竟陡然消失不见,只留下箭镞沿着原本的轨迹,呼啸着飞过,射向茫茫夜空。 青鸟瞪大了眼睛,紧盯着阳台方向,只见一团无形的身影悄然飘至。那两个守卫似乎并未察觉危险的临近,依旧警惕地注视着前方。若不是那游隼的法力波动,青鸟也难于察觉它的存在。 感应到无形身影愈发靠近,悄然来到两人背后,缓缓举起双手,眼看就要朝着两人后背重重击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几条粗壮的绳子从四面八方迅速缠来,瞬间将那无形身影紧紧束缚,动弹不得。那两个守卫反应极快,身形瞬间一转,向旁边敏捷闪过。刹那间,一道道强光闪过,“铛铛铛” 的清脆撞击声传来,在火光闪现之处,一个身形浮现在阳台上。借助屋内透出的微弱光线,青鸟看清了,竟是一个人身鸟头的妖物站在阳台上。那些缠住它的绳子,仔细一看,竟是一根根长着嫩绿叶子的树藤,树藤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尖锐的尖刺。然而,这鸟头人身的妖物身披一身金色甲胄,质地坚硬,那些尖刺刺在上面,竟连半分痕迹都留不下。 只听那鸟头妖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声音尖锐刺耳:“想不到区区岛国蛮夷,竟然也会这些玄门之术?” 青鸟在一旁见状,也是诧异不已。方才那两箭射出时,裹挟着明显的玄门之力,这些突然出现的树藤同样如此。他实在没想到,日本国竟也掌握了大唐的玄门法术。不过,他很快回想起秦师兄曾说过,日本国对大唐推崇备至,凡事皆效仿大唐。如此想来,他们学习一些玄门之术,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正想着,只见那鸟头妖猛地身形一震,周身力量爆发,那些缠绕在它身上的树藤瞬间纷纷爆裂开来,化作碎片散落一地,竟全然没能起到任何束缚作用。两个守卫见此情形,脸色骤变,迅速向房内退去。就在他们退后之时,一道金光闪过,原本正要伸出攻击的鸟头妖的手,被一道凌厉的光芒击中,瞬间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渗出。鸟头妖吃痛,发出一声尖锐的尖叫。紧接着,一阵狂风从它的两侧呼啸吹出,风力强劲,房内的烛火瞬间被吹熄,纱幔被吹得猎猎作响,整个场景显得愈发阴森恐怖 。 两个守卫深知鸟头妖的厉害,不敢有丝毫懈怠,默契配合,全力施展法术,试图将鸟头妖牢牢困住。其中一个守卫瞅准时机,迅速转头,对着一旁的三人说了几句。那三人听闻,立刻转身,快步冲向房门。 随着 “吱呀” 一声,房门被猛地推开,门外的火光瞬间汹涌而入,将房门区域照得通亮。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身影出现在门口,逆光而立,周身仿若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他微微张嘴,说了几句话,声音低沉却极具穿透力。那三人听后,迅速退到一旁,脚步匆匆,向着楼下奔去。 青鸟凭借敏锐的听觉,瞬间辨别出此人正是伊势弥武丸。联想到之前的种种迹象,心中暗自推断,方才躺在床榻上的女子,大概率就是那日马车上所见的女子。 只见伊势弥武丸周身气势陡然一变。他双腿微微弯曲,仿若一张被拉满的强弓,积蓄着无尽力量。紧接着,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弹射而出,快如闪电。 手中长刀随着他的动作迅猛挥动,带起一阵尖锐呼啸的风声,恰似利刃划破夜空。刀身闪烁着森冷寒光,裹挟着千钧之力,直直向着鸟头妖狠狠砍去。这一击,凝聚了他全身的力量与决心,刀风凌厉,所过之处,空气都被撕裂出一道肉眼可见的涟漪 。 此时,灰暗的房内局势愈发激烈。刀光剑影闪烁,金属碰撞声,木头爆裂声以及布匹被划开的声音,不绝于耳。房间内不时迸射出耀眼的火花,瞬间映照着出几人的身影,青鸟这才看清另外两人,一人是红衣女子,而另外一人便是那日的另外一位背负长弓的女子。三人和鸟头妖陷入鏖战,其间,还不时夹杂着鸟头妖尖锐的鸟鸣声,仿佛要冲破这禁锢它的空间。 趁着房内众人激战正酣,青鸟身形一展,如一只敏捷的夜枭,迅速来到房顶的另外一边。他小心翼翼地俯身向下望去,只见楼下不知何时已然发生了变化。十几把熊熊燃烧的火把,错落有致地插在四周的地上,火光冲天,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火把围成的圈子里,站着一群身着统一服饰的人,个个身姿挺拔,神情肃穆,正是御常寺的镇灵卫。而站在队伍最前方的,身形魁梧,面容冷峻,正是李三郎。 在他们身前不远处,四个日本国护卫正与一个神秘男子激烈交战。那男子身形矫健,招式凌厉,每一次出手都带着强大的气势,与四个护卫打得难解难分。只见他时而如猎豹般迅猛出击,时而又像灵猴般灵活闪避,双方你来我往,一时间竟难分高下,整个场面紧张刺激,令人目不暇接 。 青鸟隐匿在房顶暗处,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楼下战局。只见那神秘男子出招看似凌厉,实则每到关键时刻都巧妙地收了力道,像是猫捉老鼠一般,把四个日本国护卫玩弄于股掌之间。 几个回合下来,男子似是玩腻了,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手上陡然发力,周身法力汹涌澎湃,如同一股无形的巨浪,朝着四个护卫席卷而去。眨眼间,四个护卫便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被狠狠击飞出去。其中一人落地后,挣扎了几下,却因伤势过重,没能再次起身,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继续战斗。 就在这时,李三郎猛地大喝一声,声如洪钟:“哪里来的小妖,还不速速来受死!” 吼声未落,他人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手中那柄大斧被他高高举起,寒光闪烁,带起一阵呼呼风声,朝着神秘男子直劈而下。这一斧之力,刚猛无比,仿佛要将空气都劈成两半。 神秘男子察觉到李三郎的攻击,微微侧身,轻松避开了这雷霆一击。李三郎一击未中,却并未慌乱,迅速调整身形,再次挥动大斧,展开了一轮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他的每一次挥斧,都带着千钧之力,将神秘男子与四个护卫彻底隔开,独自一人与那神秘男子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较量。 与此同时,楼房内的战况也愈发激烈。“砰砰” 两声剧烈的撞击声先后传来,紧接着,一道身影如炮弹般从房内破窗而出,木头碎屑四散飞溅。还没等众人看清状况,那鸟头妖紧随其后,也飞了出来。此时的鸟头妖,手上多了一副寒光闪闪的手甲,每一根甲刺都锋利无比,在月光下闪烁着森冷的杀意。它的目标明确,直冲着伊势弥武丸而去。 眨眼间,鸟头妖便来到伊势弥武丸头顶,手甲狠狠向下刺去,距离伊势弥武丸的脑袋不过咫尺之距。 生死关头,伊势弥武丸反应极快,双脚刚一触及地面,便迅速挥动手中长刀,以极快的速度在自己身体四周旋转起来。长刀带起的劲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 鸟头妖见状,连续多次挥动带甲的手攻击,手甲与长刀碰撞,火星四溅,却始终未能突破伊势弥武丸筑起的这道防御墙壁,一时间,双方陷入了僵持。 一众镇灵卫眼见鸟头妖在自家地盘上肆意攻击受邀的客人,顿时义愤填膺,纷纷怒喝着抽出长刀,义无反顾地朝着鸟头妖冲去。 他们身形矫健,步伐整齐,手中长刀在月光下闪烁着凛冽寒光,气势汹汹。然而,鸟头妖却丝毫不惧,只见它身形一转,速度快如闪电,带起一阵狂风。它手中锋利的手甲上下翻飞,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强大的力量,好似一阵黑色的旋风,瞬间便将那些冲上来的镇灵卫卷入其中。 不过眨眼间,镇灵卫们便抵挡不住鸟头妖的凌厉攻击,一个个东倒西歪,被打得七零八落。有的被手甲击中,重重摔倒在地,痛苦地呻吟着,难以起身;有的则被强大的冲击力撞飞出去,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狠狠砸在一旁,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弥武丸余光瞥见身旁镇灵卫在鸟头妖的凌厉攻击下节节败退,心中一紧。这些镇灵卫是因守护自己等人而陷入险境,他怎能坐视不管。当下,他猛地大喝一声,手中长刀挥舞得虎虎生风,刀光霍霍,似银色匹练在夜空中闪耀。 他全力进攻,脚下步伐灵活多变,身形如鬼魅般飘忽,时而从左侧突袭,时而在右侧强攻。每一次出刀,都带着千钧之力,刀风呼啸,割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声响。他瞅准鸟头妖攻击镇灵卫的间隙,刀锋直逼鸟头妖的要害,逼得鸟头妖不得不分出精力应对自己。 鸟头妖被弥武丸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攻势打得有些措手不及,原本专注于攻击镇灵卫的动作不得不放缓。 它那双散发着幽光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恼怒,转身挥动带甲的双手,与弥武丸展开激烈对攻。 弥武丸见状,攻势愈发迅猛,他身形一转,长刀划出一道弧线,向着鸟头妖的手臂砍去,意图逼它回防,从而分散其对镇灵卫的注意力,尽量减少镇灵卫的伤亡 。 鸟头妖见弥武丸竟敢主动挑衅,眼中凶光毕露,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尖叫,那声音划破夜空,好似能震碎人的耳膜。叫声未落,它的身形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闪过,速度快到让人几乎捕捉不到它的踪迹。 紧接着,鸟头妖在空中一个敏捷的转身,带着一股汹涌的法力,如同一头发狂的猛兽般再次猛扑上来。这一次,它周身环绕着黑色的雾气,雾气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每一丝雾气都仿佛蕴含着毁灭的力量。只见它手臂高高扬起,带着寒光闪闪的手甲,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弥武丸挥击而下。 弥武丸见状,迅速举起长刀抵挡。“铛” 的一声巨响,宛如洪钟鸣响,金属碰撞的声音震耳欲聋。鸟头妖这一击力量太过强大,弥武丸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冲击力顺着长刀传来,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飞速退去,一连后退了十几步,弥武丸才勉强稳住身形。此时,他握着长刀的右手虎口已然被震裂,鲜血汩汩流出,顺着刀柄滴落,在地面上溅出一朵朵血花。 弥武丸紧咬下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倔强的笑容。他目光坚定,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左手迅速伸向背后,“唰” 的一声,抽出一柄寒光凛冽的短刀。短刀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战斗。 他双手各持一刀,双刀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紧接着,弥武丸大喝一声,身形如猎豹般迅猛,再次朝着鸟头妖冲了过去,准备与之一决高下 。 而此时,房屋门前,一群护卫围成一个紧密的圈,将几个女子牢牢护在房内。房门口,那个酒糟鼻男子手提长刀,目光坚定地站在人群前,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守护着身后的众人。他的眼神中透着警惕与决然,手中长刀微微颤动,仿佛在蓄势待发。 就在伊势弥武丸和李三郎全神贯注与妖物激斗之时,一个婢女从不远处急匆匆小跑而来,她脚步急促,身姿有些踉跄,发丝在风中肆意飞舞。 她径直向着众护卫所在之处奔去,眼神中带着焦急与坚定。酒糟鼻男子远远看到她,神色一凛,大声向她呼喊着什么,可女子只是匆匆点头,并未停下脚步,依旧朝着他奋力跑去。 待跑到酒糟鼻男子身前,女子停下了脚步,她大口喘着粗气,胸脯剧烈起伏,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与信任,直直地望着酒糟鼻男子。 然而,令人震惊的是,酒糟鼻男子看着眼前的女子,脸上没有丝毫犹豫,猛然间,他举起手中长刀,寒光一闪,毫不犹豫地一刀刺进了女子的体内。那一瞬间,女子的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身体微微颤抖,嘴轻起,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酒糟鼻男子面色冷峻,猛地抽出长刀,在空中用力一挥,殷红的血迹如一道弧线飞溅而出,落在地面上,洇出一片暗色。他嘴唇微微翕动,低声呢喃着旁人难以听清的话语,随后,神色如常地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回人群之中。 人群里,那位年轻女子目睹了这血腥的一幕,眼中瞬间满是惊愕与不可置信。她下意识地伸手,用力拨开身前层层叠叠的人群,急切地向前跨出两步。刚要开口,质问酒糟鼻为何要狠心杀害自己的婢女,就在这时,她的视线越过酒糟鼻的肩头,瞥见了一幅恐怖至极的景象,到嘴边的话瞬间被吓得咽了回去。 酒糟鼻男子察觉到女子的异样,又看到周围众人皆惊恐地瞪大双眼,目光仿佛被什么牢牢吸引,直直地看向自己身后。他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下意识地迅速转身。 刹那间,他的瞳孔急剧收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变得惨白如纸。只见刚刚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婢女,此刻竟直挺挺地站在身前。婢女身上那尚未干涸的血迹,在黯淡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而她原本清澈的双眼,犹如两颗被鲜血浸泡的红玛瑙,正死死地盯着他。 就在酒糟鼻男子惊愕得不知所措时,婢女的嘴角缓缓上扬,勾勒出一抹诡异而邪魅的微笑,那笑容仿佛来自地狱深处,透着无尽的阴森与寒意。紧接着,“噗” 的一声闷响,一根长长的尖刺从酒糟鼻男子的喉咙处突兀地向上刺出,瞬间穿透了他的脖颈。尖刺上,鲜红的血液附着在尖刺表面,顺着尖刺蜿蜒而下。 远处的弥武丸正与鸟头妖陷入激烈缠斗,余光瞥见大使惨遭毒手,年轻女子又危在旦夕,眼中瞬间闪过惊恐与焦急。他心急如焚,想要不顾一切冲过去救援,可鸟头怪岂会轻易放过他,攻势愈发猛烈,如汹涌潮水般将他紧紧困住,让他难以脱身半步。 鸟头妖察觉到弥武丸分心,怪眼圆睁,口中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怪笑,声音仿若夜枭啼鸣,透着十足的嘲讽:“在我面前还敢分心,简直是自不量力!” 话音未落,它周身法力陡然暴涨,形成一股强大的漩涡,裹挟着弥武丸。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冲击声响起,弥武丸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他重重地摔在地上,那股冲击力却仍未消散,推着他在地面上又滑出两丈多远,扬起一片尘土。 弥武丸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伤势过重,一时难以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年轻女子陷入绝境,心中满是无奈与自责。 年轻女子眼见婢女张牙舞爪地扑到身前,眼中满是惊恐。身后的护卫们虽拼尽全力想要冲过来救援,亦然来不及。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攸关之际,婢女却像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坚硬墙壁,身体猛地顿住,再也无法向前分毫。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空中迅速落下,稳稳地落在年轻女子身前,宛如一座巍峨的高山,为她挡住了所有危险。 婢女见状,恼羞成怒,对着那无形墙壁连撞了两下,然而不知为何,每一次撞击都像是撞上了反弹之力极强的护盾,竟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狠狠地撞飞向一旁,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重重地摔落在地。 来人这才不慌不忙地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一抹和煦的微笑,看向年轻女子,轻声说道:“哎呀,没想到两次见面,每次你都在危险之中。” 年轻女子定睛一看,眼中满是惊喜与感激,来人正是那日救过自己的男子。 那妖物在一旁稳住身形,看清青鸟的面容后,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与不屑,冷哼一声道:“又是你这小子!上一次没将你杀死,此次你自己送上门来。” 说罢,它周身黑气翻滚,再度蓄势待发。 第65章 命运的交错 正与李三郎酣战的男子,眼神瞬间一凛,手上攻势陡然一变。原本你来我往的招式,此刻化作一股排山倒海的猛劲,裹挟着呼啸风声,直逼李三郎面门。 李三郎反应极快,瞬间意识到危险,他双眼圆睁,浑身肌肉紧绷,双臂猛地发力,将手中大斧大力挥起,以自己身躯为轴,飞速旋转起来。大斧旋转带起的劲风,仿若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不仅试图化解这股来势汹汹的猛劲,同时借着旋转之势,朝着男子头顶迅猛劈去,瞬间转守为攻,意图一招制敌。刹那间,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到窒息的气息,只见大斧裹挟着千钧之力,带着寒光,眼看就要重重劈在男子头上。 那男子却神色镇定,面容丝毫未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对即将到来的致命一击浑然不觉。李三郎见状,心中暗喜,以为此番这妖物必将命丧斧下。 可就在斧头即将触及男子头颅的千钧一发之际,男子竟不慌不忙地伸出右手,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与精准度,稳稳抓住了斧头的斧刃。原本势大力沉、呼啸而来的大斧,竟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仿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在了空中。 李三郎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恐与不可置信,他下意识地用力抽回斧头,却发现斧头好似被死死黏住,纹丝不动。那男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充满藐视的笑容,随即右手猛地一转。 顷刻间,李三郎觉察到一股诡异莫名的法力如汹涌潮水般,顺着手臂迅速涌入身体。他只觉体内血气翻涌,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抵抗,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李三郎挣扎着抬起头,只见自己的大斧在空中飞速旋转着,带着凌厉的气势,朝着自己飞速袭来。他心中大骇,慌乱之中,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向旁边滚去。“轰隆” 一声巨响,大斧重重劈在方才他躺着的位置,地面瞬间被劈出一条深沟,尘土飞扬。 他想要起身去拿回自己的斧头,可浑身酸痛,手脚绵软无力,胸口更是传来一阵剧痛,仿佛五脏六腑都被震碎。紧接着,一股热流涌上喉头,“哇” 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男子一击得手,正要上前给李三郎致命一击。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一个身影从邀月楼上如流星般快速飞下,落在婢女身前,那婢女随即被一股无形的法力冲击到一旁。男子微微一怔,上前几步,站在婢女身旁,目光紧紧盯着落下的人。他上下打量着来人,脸上渐渐露出喜色,开口道:“你终于从楼上下来了。” 说话间,邀月楼上又走下两个女子。两人显然身负重伤,身上血迹斑斑,尚未干涸,身形摇摇晃晃,每走一步都显得极为吃力。她们相互搀扶着,勉强扶住墙壁,艰难地走到门口。抬眼看到地上躺着的酒糟鼻男子,两人眼中顿时充满惊恐。她们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强忍着伤痛,连忙快步走到年轻女子身旁,一左一右,紧紧护着她,缓缓向后退去。 可就在此时,那鸟头怪瞅准时机,怪叫一声,张牙舞爪地直直冲着众人而来,气势汹汹,仿若要将所有人撕成碎片。 青鸟见状,毫不犹豫,右手迅速抬起,剑指一撮,黑剑瞬间化作一道黑色闪电,冲破外层的粗布,带着呼啸风声,直击鸟头妖而去。 那婢女见势,也立刻施展法力,周身黑雾翻涌,无数尖锐的尖刺在黑雾中瞬间生成,如同密密麻麻的暗器,向着青鸟这边铺天盖地地飞来。 青鸟反应迅速,立刻运起无形盾墙,挡在自己和众人身前。无数尖锐的刺仿若离弦之箭,裹挟着呼啸风声,迅猛地朝着无形墙壁攒射而去。每一根尖刺与墙壁碰撞的瞬间,都爆发出沉闷的 “咚咚” 声响,那刺耳的声音不断回荡,紧接着,尖刺因强大的撞击力而不堪重负,纷纷化作细碎的裂片,如同一阵纷飞的碎屑雨,朝着四周散落开来 。 同时,他一边抵挡攻击,一边焦急地对着身旁众人喊道:“快到后面的房里去……” 然而,话还未说完,他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黑影闪过,转头便惊觉那男子不知何时已然鬼魅般来到众人身旁。 青鸟心中大惊,来不及多想,身形一闪,如同一道疾风般来到众人身前,右手剑指毫不犹豫地指向男子,试图阻挡他的攻击,保护众人周全 。 男子周身法力澎湃翻涌,如同一股汹涌的黑色浪潮,向着周围的护卫们席卷而去。那些原本紧紧守护在年轻女子周围的护卫,在这股强大力量的冲击下,就像被狂风卷起的落叶,纷纷四散飞出。有的护卫直直撞向房门,“砰” 的一声巨响,房门被撞得粉碎,木屑飞溅;有的则重重地砸向墙壁,在墙壁上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人形凹陷;还有些护卫直接被击飞数丈开外,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随后重重地摔落在地,生死不知。 那两个身负重伤的女子,刚要有所动作,男子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一道无形的力量瞬间击中她们。两人根本无力抵抗,身体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两边的地面上,在地面上摩擦出长长的痕迹,滑出一丈有余才停下。她们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眼神中满是不甘与绝望。 男子正要伸手去抓年轻女子。一道耀眼的金光如同一道闪电,裹挟着滚滚热浪,向着那男子迅猛冲来。男子反应极快,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迅速避开,金光擦着他的衣角而过,直直击穿房屋。只听 “轰隆” 一声,墙壁上瞬间出现一个巨大的窟窿,窟窿边缘还散发着焦糊的味道,金光贯穿了整个房屋,在另一边的墙壁上也留下一个同样大小的洞口。 青鸟运起法力,本意在男子与年轻女子之间筑起一道无形的防御墙壁,以此阻拦男子的攻势,护女子周全。然而,当法力自他指尖汹涌而出的瞬间,眼前的景象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那股奔涌的力量并未如他预期的那般,化作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而是以一种诡异且陌生的招式呈现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青鸟惊愕得瞪大了双眼,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伸出的剑指,仿佛那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异物。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满心都是难以置信,一时之间,竟完全不知所措。刚刚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过离奇,打破了他对自身法力运用的认知。 自原州山洞之中,他施展出那奇异法术之后,仿若被命运的丝线牵引,踏入未知领域。他在刺史府入定冥想之际,仿若置身于一片空灵之境,只见自己的黑剑绽放出浓烈的血色光芒,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将他紧紧包裹其中。 自那之后,他清晰地察觉到,自身对于法力的掌控与运用,较以往有了质的飞跃,愈发得心应手。每一次调动法力,都似行云流水,顺畅自然,仿佛身体与法力已然融为一体。然而,此番释放出的这般奇异法力,其形态与威力皆前所未见,在他漫长的修行生涯中,尚属首次。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既让他心生震撼,又勾起了他强烈的探索欲望 。 就在青鸟暗自思忖的顷刻间,鸟头妖被黑剑死死挡住,每前进一步都异常艰难。它愤怒地咆哮着,不断挥动着锋利的手甲,试图冲破黑剑的阻拦。而那婢女瞅准青鸟分神的时机,猛地从地上跃起,如同一道黑色的流星,从上空对着青鸟直扑下来,脸上带着狰狞的杀意。 青鸟眼疾手快,迅速做出反应,一个剑指猛地向上戳去。瞬间,一股无形之力在空中爆发,正扑来的婢女被这股力量正面击中,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被撞飞出去。 他看着被撞飞的婢女,却发现她的身影异常诡异,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来不及多想,立刻转头查看身旁的年轻女子。只见年轻女子缓缓抬起头,原本清澈明亮的双眼此刻已变得血红,犹如两颗燃烧的血红色宝石,散发着诡异的光芒。青鸟心中一惊,暗叫不好,女子已然被附身。 可就在这一瞬间,年轻女子的身躯猛地抖动了一下,一股浓稠如墨的黑雾从她的后背迅速冲出,在她身后不远处凝聚成一个全身被黑雾笼罩的女子形象。黑雾女子望着自己原本的身躯,又惊异又愤怒地看向年轻女子,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难以置信 。 青鸟目光如电,察觉到局势危急,瞬间心念一动,召回在空中与鸟头妖缠斗的黑剑。黑剑化作一道黑色流光,呼啸着回到他一侧。 三个妖物见青鸟收回飞剑,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瞬间心领神会,同时朝着青鸟发起猛烈攻击。鸟头妖挥舞着锋利的手甲,带起阵阵呼啸风声,从左侧直逼青鸟;邪魅女子身形飘忽,如鬼魅般从右侧迅速逼近,手中凝聚出一团黑色的诡异雾气,雾气中隐隐闪烁着寒光;而那神秘男子则周身环绕着黑色法力,如同一股黑色的旋风,从正面朝着青鸟猛扑过来。 青鸟一边要抵御三个妖物的进攻,一边还要分心护着身旁的年轻女子,一时间陷入了极为被动的局面。他的身形如鬼魅般在原地不断闪烁,快得几乎让人难以捕捉,仿佛融入了这片夜色之中。只见他双手迅速结印,剑指顺势运起,周身灵力如汹涌潮水般澎湃激荡。刹那间,原本黑剑光芒大盛,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分化出四把一模一样的剑,五把黑剑在他与年轻女子的四周飞速盘旋。它们寒光闪烁,彼此呼应,犹如一张紧密交织的黑色剑网,将两人严严实实地笼罩其中,试图凭借这凌厉的剑网,抵御来自三方妖物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悄然流逝,战斗的压力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他额头上渐渐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每一颗汗珠都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顺着他刚毅的脸颊缓缓滑落。然而,尽管身体承受着巨大的负荷,他的神色却依旧坚毅如钢,双眸中燃烧着炽热的战意,毫不畏惧地直视着眼前的敌人。 就在他全神贯注地应对来自空中和两侧的攻击时,他突然察觉到脚下地面传来一阵诡异的法力波动。这股波动如同一股暗流,正悄然在地下涌动,目标显然是他和年轻女子。他心中猛地一惊,意识到危险正从意想不到的方向逼近。几乎在同一瞬间,他毫不犹豫地将女子护在身后,带着女子向后挪动。 一瞬间,地面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仿佛有一头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紧接着,一根柱状大小的尖刺裹挟着千钧之力,如同一枚从地狱射出的黑色利箭,“轰” 的一声从地底迅猛窜出。它冲破层层泥土与岩石的阻碍,所到之处,碎石飞溅四射,一时间尘土飞扬,弥漫在尖刺破土而出的周围 。 青鸟心有余悸,暗自庆幸自己拥有这般敏锐的感知。他深知,倘若自己稍有迟滞,未能提前察觉这一隐秘的危机,后果将不堪设想。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愈发珍惜此刻劫后余生的幸运 。 然而,这瞬间的分神,还是让他布下的剑网出现了一丝破绽,原本密不透风的剑网,出现了短暂的迟滞。有了瞬间的松懈,神秘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身形陡然一闪,速度快到几乎让人难以捕捉。他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欺近年轻女子身旁,长臂一伸,便将年轻女子拦腰抱起。 青鸟只听得背后的女子尖叫一声,心中大惊,来不及多想,手中迅速掐诀,一道金色的绳子瞬间从他掌心飞出,如一条灵动的金色绳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捆住了男子的一只脚。 那男子感受到脚上的束缚,只是微微一笑,脸上没有丝毫惊慌之色。他手臂轻轻一甩,竟将怀中的年轻女子朝着一旁抛了出去。一旁蓄势待发的鸟头妖眼疾手快,稳稳地抓住了年轻女子。 转瞬之间,它的后背猛然一阵蠕动,一对由羽毛交织而成的翅膀豁然展开,羽片在月光下闪烁着粼粼微光,仿若无数细碎的宝石镶嵌其中。它双翅用力一拍,带起一阵强劲的气流,周遭的空气都为之震荡。紧接着,它稳稳地抓着年轻女子,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向着远方疾射而去。只是短短一瞬,身影便迅速融入浓稠的夜色之中,彻底消失不见,只留下空荡荡的夜空,仿若方才那一幕不过是一场转瞬即逝的幻影 。 与此同时,身后的邪魅女子瞅准青鸟分神的间隙,猛地加快速度,迅猛无比地朝着青鸟攻来。而那神秘男子也趁着这个机会,转过身形,周身法力暴涨,再次直扑青鸟而来,将青鸟彻底陷入了腹背受敌的绝境 。 千钧一发之际,夜幕中陡然闪过一道夺目的银光,恰似流星划空,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紧接着,一把古朴厚重的六环锡杖,带着凌厉之势,“噗” 的一声直直插在了青鸟身前的地面上。锡杖上的六个铜环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却又带着几分肃穆威严的声响,那声音仿若实质化的声波,以锡杖为中心,迅速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原本攻势迅猛的两个妖物,被这突如其来的奇异声响惊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身形猛地一顿,动作瞬间迟缓下来。它们眼中满是警惕与疑惑,原本凶狠的神色中,此刻多了一丝慌乱,下意识地停下了攻击,身体微微向后退去,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紧接着,一个身影从高空如飞鸟般轻盈落下,稳稳地站在青鸟身旁。来人一袭白色僧袍随风飘动,衣角猎猎作响,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个沉稳而坚毅的轮廓。青鸟抬眼望去,这才发现,来人竟是一位和尚,而且正是那日在延平门匆匆一面的老和尚。只见老和尚面容祥和,眼神却透着一股深邃的智慧,他双手合十,微微颔首,口中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声音低沉却有力,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中,竟隐隐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 老和尚目光如炬,直视青鸟,神色凝重却又带着几分笃定,沉声道:“小施主,莫要耽搁,速速去追击那鸟头妖,救回那女子。此处自有老衲应对,你无需担忧。” 青鸟听闻,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与感激,他深知此刻情况危急,容不得半点犹豫。不及细想,立刻拱手回了一句:“多谢大师!” 话音刚落,他周身气息陡然一变,体内灵力如汹涌潮水般迅速汇聚,全力运起黑剑所蕴含的灵气,人剑合一。只见他整个人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冲天而起,须臾间,化作一道夺目的黑色流光,向着鸟头妖逃窜的方向风驰电掣般飞去。 飞行途中,青鸟猛地回头,目光扫向逐渐远去的客馆。只见那老和尚已然和两个妖物斗在一起,与此同时,一个年轻和尚的身形也在一边出现。 他心中虽涌起无数疑问,对这两个和尚的身份充满好奇,但此刻,救人的念头如熊熊烈火般在他心中燃烧,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绪。他咬了咬牙,将这些疑惑暂且抛诸脑后,暗自思忖:“眼下当务之急是救回那女子,至于这两个和尚的来历,日后再作计较。” 旋即,他收回目光,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加快速度,向着鸟头妖消失的方向全力追去 。 青鸟宛如一颗划破夜空的流星,在空中风驰电掣般地飞速追击,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前方,凭借着对妖物法力波动的敏锐感知,一路飞行。而他身下的长安城,在他的高速飞行下,犹如一幅快速翻动的画卷,一闪而过。街边林立的屋舍、相互交错的街道,都在他的视野中模糊成一片光影。 他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越过巍峨高耸的城墙。城墙上巡逻的士兵们,在这如疾风般的身影掠过之时,只觉眼前黑影一闪,待他们惊愕地转头张望,青鸟早已远去。此时,他已然离开了长安城的范围,周遭的环境愈发寂静,唯有风声在耳边呼啸作响。 片刻后,隐匿在云层后的月亮,好似一位娇羞的少女,缓缓露出了脸庞,洒下银白的光辉,将大地照亮。青鸟借助这清冷的月光,极目远眺,终于在前方的空中,捕捉到了那扇动着翅膀的鸟头妖的身影。只见鸟头妖裹挟着一股浓郁的妖邪之气,正拼命逃窜,双翅有力地扇动着,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阵狂风。 青鸟见状,心中一喜,深知机会来了。他迅速调整身形,眼神中透露出决然的杀意,看准时机,猛地抬起右手,剑指如利刃般朝着鸟头妖戳去。 “嗷!” 鸟头妖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这声尖叫划破夜空,透着无尽的痛苦与惊恐。原来,一道无形之力精准地击中了它的后背,一只翅膀瞬间僵硬,失去了知觉,再也无法继续扇动。鸟头妖的身体在空中失去平衡,开始摇摇欲坠,向着下方急速坠落。 鸟头妖惊魂未定,转头看到紧追而来的青鸟,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它眼珠滴溜溜一转,露出一丝狡黠的神色,在这生死关头,竟毫不犹豫地将怀中的年轻女子往一边用力甩了出去。年轻女子的身体如断线风筝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向着地面坠落而去。 青鸟目光锐利如鹰,双手仿若灵动的游龙,不假思索地朝着鸟头妖迅猛探出,剑指直戳。刹那间,一道无形却磅礴的力量,如同一记重锤,精准无误地击中鸟头妖。鸟头妖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不受控制地在空中滴溜溜地旋转起来,活像一个被顽童肆意摆弄的陀螺,发出阵阵凄厉的怪叫。 与此同时,另一道金色光芒仿若破晓时分的曙光,从青鸟指尖陡然迸射而出。这光芒仿若有灵,在空中飞速凝聚、变幻,须臾间化作一条金色绳子,带着呼呼作响的凛冽风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鸟头妖缠绕而去。眨眼间,金色绳子便将鸟头妖层层捆缚,每一圈都紧紧勒住,让它再无挣脱之力 。 青鸟立刻改变飞行方向,如同一道黑色的利箭,朝着年轻女子坠落的方向快速冲去。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焦急与坚定,此刻,救回年轻女子的安危,成了他心中唯一的念头 。 青鸟拼尽全力,速度提升到极致,犹如一颗黑色的流星,向着年轻女子坠落的方向疾冲而去。风在耳边呼啸,刮得脸颊生疼,可他全然不顾,眼中只有那不断下坠的女子身影。终于,在距离地面仅有数十丈的危急关头,青鸟如同一道黑色闪电般追上了年轻女子。他长臂一伸,稳稳地将她搂入怀中,动作轻柔却又充满力量,仿佛在呵护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 此时的年轻女子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如纸,宛如一朵凋零的花朵,毫无生气,似乎已然陷入了昏迷。青鸟抱着她,感受着她微弱的呼吸,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然而,青鸟在全力冲刺救援的过程中,陡然惊觉,由于一心只想尽快救下女子,飞行速度过快且离地面距离过近。此时,他心中暗自叫苦,若是只有自己,凭借自身修为,即便从这般高度坠落,也能轻松应对,不至于受伤。可此刻,怀中紧紧抱着柔弱的女子,女子毫无修为在身,根本无法承受降落时那巨大的冲击力,稍有不慎,便会危及性命。 千钧一发之际,他在身前立起一道无形之墙,护住怀中的女子。顷刻间,他只觉心脏狂跳,好似要冲破胸膛,那股巨大的下坠力,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身上。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犹如寒夜中燃烧的孤星,夺目而坚定,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就这样坠地! 他拼尽全力,意图将如脱缰野马般冲向地面的身躯调整成与地面水平。然而,现实却如同一堵冰冷的高墙,横亘在他面前。此时的他,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死死拽住,每一寸肌肤都能感受到那股强大力量的拉扯,身体不受控制地加速坠落。 他紧咬牙关,腮帮子因过度用力而高高鼓起,脸上的肌肉扭曲着,尽显痛苦与坚毅。全身的肌肉紧绷得好似一张拉满的弓弦,每一寸筋骨都在这极致的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抗议,仿佛随时都会断裂。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倾尽全力,爆发出身体深处潜藏的每一丝力量。 他奋力抬起身躯,双眼瞪得滚圆,死死盯着那急速逼近的地面,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晶莹的弧线。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他调动起全身的灵力,让其如汹涌的潮水般在经脉中奔腾。终于,在离地面仅有两三丈之高的千钧一发之际,他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和精湛到极致的飞行技巧,成功让身躯与地面保持了水平状态。 而他身下的地面,在强大的冲击气流之下,树木像是遭遇了不可抗力,粗壮的枝干被压弯,树叶 “沙沙” 作响,疯狂地倒向一侧,仿佛在向这股恐怖力量俯首称臣;草丛也未能幸免,草叶被连根掀起,纷纷贴伏在地,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巨手肆意拨弄。 与此同时,泥石在气流的裹挟下,如炮弹般向四周飞溅。大块的石头翻滚着砸向远处,扬起一片尘土;细碎的沙石弥漫在空中,形成了一片灰蒙蒙的雾霭。随着青鸟的身躯与地面平行的那一刻,那股强劲的气流持续作用下,在地面上硬生生地滑出一道触目惊心的长长痕迹。这痕迹宛如大地裂开的一道伤口,见证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较量 。 此刻,青鸟的身躯在风中微微颤抖,衣衫猎猎作响,每一寸肌肤都感受着风的呼啸与撕扯。可他的双眸之中,光芒非但未曾黯淡半分,反倒愈发锐利、坚定,恰似寒夜中永不熄灭的火种,熠熠生辉,透着一股不屈与无畏。 心中那股激荡的情绪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不断翻涌、撞击,令他再也难以抑制。他仰头面向苍穹,用尽全身力气,扯着嗓子大喊一声:“呜 —— 呼——!” 这声呼喊冲破风声的桎梏,裹挟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战胜困境的豪迈,在天地间久久回荡,似要向整个世界宣告他的顽强与不屈 。 紧接着,青鸟借助这短暂调整的姿态,再次用力挥动灵力,身躯如同一支离弦之箭,重新冲向空中。他在空中放缓速度,迅速调整呼吸,平复急促的心跳,而后目光如电,向着下方扫视,仔细查看那鸟头妖坠落的位置 。 与此同时,年轻女子悠悠转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被人紧紧抱着,顿时一阵慌乱。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抱着自己的人,当看清是之前救过自己的男子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安心。此时的男子眼神专注,紧紧盯着前方,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那专注的神情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干扰他分毫。 青鸟敏锐地察觉到女子已然醒来,微微低头,正好与她四目相对。他嘴角微微上扬,自然而然地露出一抹温暖的微笑,瞬间驱散了女子心中的恐惧与不安。接着,他轻声开口,话语里满是关切:“你醒了,可有受伤?” 年轻女子感受着青鸟言语间的温柔,心中涌起一阵暖意,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轻柔却透着几分坚定:“我没事。” 青鸟眼角余光瞥见地面上反射上来的粼粼波光,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条宽阔的河流横亘在眼前。河水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犹如一条蜿蜒的银蛇,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此时,月色如水,洒在大地上,万物都蒙上了一层银纱,周遭的一切看似静谧,实则暗藏玄机。不过眨眼间,他那锐利的眼眸捕捉到远处有一个微弱却格外耀眼的金色光点,在黑暗中闪烁着。那光点在朦胧的夜色里,如同暗夜中的一盏明灯。青鸟心中陡然一喜,朝着那金色光点飞去。 此刻,他心里清楚,以自己目前的修为,御剑飞行已经消耗了大量的法力,若是再继续这般飞行下去,只怕很快就会体力不支,一旦坠落,怀中的女子后果不堪设想,自己也会身受重伤。 年轻女子顺着青鸟的目光看向四周,这才惊觉自己正身处空中,被男子抱着飞行。这一刻,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四周的山川、树木、河流,都在一晃而过。 她紧紧依偎在青鸟怀中,方才被妖物捉住时的恐惧感尚未完全褪去。眼下,又被这奇妙的飞行体验所包围。她微微仰头,目光穿过青鸟的肩膀,望向那浩瀚无垠的夜空。繁星闪烁,好似镶嵌在黑色天幕上的宝石,而那洒下的月光,温柔地笼罩着他们,仿佛为整个世界披上了一层梦幻的薄纱。他们仿佛化为两只自由的鸟儿,翱翔在天际之间。耳边,风声呼呼作响,轻柔地拂过脸颊,带来一丝清凉。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心中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感叹。这般自由翱翔于天际的感觉,这般被一个强大而又温柔的人紧紧守护的体验,竟如此熟悉,仿佛在遥远的梦境中曾无数次出现过。那梦境里,她也是这般在空中飘荡,周围的一切都如梦如幻,充满了不真实感。而此刻,现实与梦境悄然交织,让她一时分不清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已然置身于现实。 她感受着这风中的凉意,感受着青鸟有力的双臂紧紧环抱着自己,感受着身体随着飞行在空中微微起伏。这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所有的烦恼、危险都被抛诸脑后,只剩下这自由惬意的飞行瞬间,让她沉醉其中,不愿醒来 。 青鸟感受着风声在耳边呼啸,吹起怀中女子的发丝肆意飞舞,发丝轻轻拂过他的脸庞,痒痒的。他的目光紧紧锁定那处亮光,只见亮光所在之处恰好位于河流之畔。在皎洁月光的倾洒下,一块巨大的石头轮廓分明,清晰可辨。那石头犹如一位沉默的巨人,静静地矗立在河边。大石的顶部平整如砥,泛着清冷的光泽,在这静谧的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 再看那大石与亮光之处的距离,并不算远,恰到好处。他心中暗自思量,此地不失为一个绝佳的降落之所,若是能精准操控,定可稳稳地降落在那平整的石顶之上,既安全又稳妥。 “抓紧,要落地了。” 青鸟提醒道。 年轻女子闻言,俏脸一红,双手死死地抓住青鸟的衣裳,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白。随着两人逐渐靠近地面,风声愈发强烈,大石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终于,青鸟带着女子落在了那块大石之上,双脚稳稳地踩在石头表面,扬起一片细微的尘土 。 青鸟收起黑剑的灵力,环顾四周。只见大石周边,诸多石头大小不一,或卧或立,错落有致地分布着。石头的缝隙间,长满了高矮参差不齐的灌木,这些灌木枝叶繁茂,相互交织。在灌木丛中,几棵树木拔地而起,突兀却又自然地生长着,树枝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低声诉说着什么。 在不远处的一侧空地上,赫然看见一个大坑,坑里有个身影被金色的绳子层层缠绕,好似一只被蛛丝裹缠的猎物。坑里的身影就这样静静地躺着,四周一片死寂,不见丝毫动静,仿佛已然失去了生机,唯有那金色的绳子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扎眼 。 “可以把我放下来了吗?” 年轻女子声音轻柔,带着一丝羞涩,在这静谧的环境中,清晰地传入青鸟耳中。 青鸟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抱着女子,顿时一阵慌乱,连忙小心翼翼地将女子放到地上。他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整个人害羞得脸色通红。好在月光黯淡,柔和的光线掩盖住了他此刻的尴尬,让这份窘迫不至于暴露无遗。 女子双脚刚一着地,便不慌不忙地站定身子。她轻缓地抬起手,身姿尽显温婉。那一双纤细的手指灵动如蝶,先是温柔地穿梭于略显凌乱的发丝间,自上而下熟练地将纠结的头发轻轻梳理,而后优雅地顺势向后拨去。紧接着,她微微侧头,专注地将散落在脸颊两侧、俏皮捣乱的几缕发丝轻轻拈起,轻巧地别到耳朵后面,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流畅自然,尽显优雅娴熟之态 。随后,又轻轻整理身上单薄的衣裳,将罩在身上的罩袍收紧了些。 青鸟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到女子身上,这才恍然留意到,女子此番模样满是仓促与狼狈。想来是那妖物发动袭击时太过突然,彼时她正沉浸在甜美的睡梦中,被陡然惊醒。匆忙间,她不及整理仪容,一头乌发垂落在后背,几缕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颊两侧,更衬出她的柔弱。 她身上的穿着极为单薄,贴身衣物不足以抵御夜晚的丝丝凉意,外面仅仅罩着一件白色罩袍。那罩袍质地轻柔,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好似随时都会被风吹走,愈发凸显出女子此刻的无助 。虽说此时正值夏日,但此刻身处河流边上,微风徐徐拂过,带来丝丝凉意,女子单薄的衣裳在风中轻轻飘动,更显楚楚可怜。 女子的目光不经意间飘向不远处,落在那个被金色绳子紧紧捆缚的物件上。那物件形状怪异,引得她满心疑惑。她秀眉轻蹙,微微偏头,向青鸟轻声问道:“那是什么东西呀,模样如此奇特。” 青鸟顺着女子的目光望去,嘴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笑意,温声回应道:“是那鸟头妖。” 女子一听这话,原本白皙的脸庞瞬间血色尽失,眼眸中满是惊惶之色。她下意识地往青鸟身边靠了靠,嘴唇微张,却因恐惧一时语塞,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说不出话来。 青鸟将女子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满是怜惜,语气轻柔且充满安抚:“娘子莫要害怕,那鸟头妖已经被我彻底制服了。你看,它此刻被锁妖绳捆得严严实实,半分都动弹不了,绝不可能再伤到你分毫。” 年轻女子听了青鸟这番话,紧绷的神经这才慢慢松弛下来,脸上的惊慌之色也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安心的浅笑 。 青鸟仔细环顾四周,敏锐的目光很快锁定了大石下方一处位置。那里有一块平整的石块,面积不大却十分规整,表面光滑,周围地势平坦开阔,既避开了高处的夜风,又有着相对隐蔽的空间,正是一处便于休息的绝佳所在。他转过头,目光温和地看向女子,抬起手,手指指向那块石板,轻声说道:“娘子,你瞧,那儿可稍作休憩。咱们下去那儿,再点上火堆,暖暖身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女子顺着青鸟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块石板在月色下泛着淡淡的微光,看上去安稳而舒适。此刻,她站在这高处,夜风吹过,单薄的衣衫难以抵挡寒意,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稍作思索,她立即轻轻点头,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急切:“嗯,那咱们就去那儿吧。” 青鸟微微一愣,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神色间带着些许窘迫,犹豫片刻后,他轻声嗫嚅道:“此处离地面还有些距离,只是…… 只怕娘子你不太方便下去。” 女子闻言,下意识地看向地面,这才惊觉此刻所处高度,距离地面仍有三四丈之高。以自己的能力,根本无法独自下到地面。她心中瞬间明白青鸟的意思,脸上顿时泛起一阵羞赧,白皙的脸颊在月色下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她咬了咬嘴唇,显得有些难为情,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一只手臂,动作轻柔而羞涩 。 青鸟瞬间会意,脸上泛起一抹温和笑意,轻声说道:“娘子,恕在下冒犯。” 说罢,他微微俯身,手臂稳稳地环抱住女子纤细的腰肢,将她抱起,动作轻柔却不失坚定,好似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紧接着,他深吸一口气,双腿微微弯曲,随后猛地发力,带着女子一同朝着地面纵身跃下。 在跃下的那一刻,女子只觉心脏猛地一缩,强烈的失重感瞬间将她笼罩,恐惧如潮水般漫上心头。她下意识地紧紧抓住青鸟的衣裳,双眼也不受控制地紧闭起来,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吹得发丝肆意飞舞,仿佛要将她卷入无尽的深渊。 然而,随着青鸟稳健地控制着下落的节奏,他们的身躯徐徐朝着地面降落,那种失控的慌乱感竟渐渐消散。女子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慢慢放松,心中涌起一股别样的感觉。她微微睁开双眼,抬眸望向青鸟,只见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坚毅而俊朗的轮廓,眼眸中透着沉稳与专注,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能难倒他。 不知为何,女子心中的害怕被喜悦悄然取代,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这笑容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动人,眼中满是对眼前男子的信任与倾慕。此刻,在这短暂的下落过程中,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仿佛只要有这人在身边,再大的风浪也不足为惧 。 不多时,他们稳稳地落在石板前,双脚踏实地面,扬起一片细微的尘土。他微微调整姿势,确保怀中女子的身体平稳,才轻轻将她放下。 “你在此等候,千万别乱动。” 青鸟神色凝重,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他注视着女子,目光坚定且温和。 女子轻轻颔首,“嗯” 了一声,乖巧地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跟随着青鸟的一举一动。 青鸟转身,朝着周边的灌木丛大步走去。茂密的灌木丛中枯枝败叶堆积,他手脚麻利地在其间翻找,不一会儿,怀里便抱满了干枯的树枝。回到原地,他将怀中的枯木放下,接着半跪在地上,双手熟练地将这些枯木折断、整理,使它们大小适宜,随后有序地堆叠在一起,堆成了一个规整的木堆。 做完这一切,青鸟微微起身,站在木堆旁,深吸一口气,周身气息陡然一变。只见他神色专注,伸出右手,剑指笔直地指向木材堆。随着他灵力的注入,木材堆先是微微颤动,紧接着,一缕缕细若游丝的烟雾袅袅升腾而起,好似山间清晨的薄雾。不过眨眼间,烟雾愈发浓郁,“噗” 的一声,一道火苗猛地从木堆中窜出,瞬间点燃了整堆木材。火势迅速蔓延,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橘红色的火光映红了青鸟和女子的脸庞。 女子站在在一旁,全程目睹了这神奇的一幕,不禁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惊奇与赞叹。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发出一声轻呼,显然被青鸟展现出的奇妙法术深深震撼 。 年轻女子抬眼望向青鸟,眼中满是感激,声音柔和而诚挚:“多谢郎君两次相救,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语罢,她身姿轻盈,微微躬身,仪态优雅地行了一礼,青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尽显温婉之态 。 青鸟见状,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慌忙间,一边摆手一边说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过是举手之劳,娘子不必挂怀。” 他的脸因着急与窘迫微微泛红,眼神中满是真诚,说话间还不小心碰倒了脚边一根未燃尽的木材,“哗啦” 一声,溅起些许火星,引得他又一阵手忙脚乱,赶紧俯身将木材归位,模样憨态可掬,与方才施展法术时的沉稳大相径庭 。 女子见青鸟这般手忙脚乱的模样。她微微侧过脸,用手轻轻掩住嘴角,却遮不住那盈盈笑意从指缝间溢出。一双眼眸弯成了月牙儿,灵动的目光里闪烁着温柔的光泽,恰似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在静谧的夜里悠悠回荡,带着几分俏皮与活泼,打破了周遭的拘谨氛围,使得这清冷的夜也多了几分融融暖意 青鸟察觉到此刻的窘迫,忙不迭地转移注意力,目光急切地在四周扫视。很快,他锁定了不远处的一块石块,那石块表面平整,大小正合适。他快步上前,双手稳稳地搬起石块,步伐沉稳地将石块搬到火堆前。 紧接着,青鸟微微弯腰,撩起长袍的一角,仔细地擦拭着石块表面,动作轻柔且专注,不放过任何一处灰尘。擦拭干净后,他直起身子,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微微侧身,朝女子伸出一只手,温柔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在此处坐下。 女子见此,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微微点头致谢,随后款步上前。她走到石块旁,微微屈膝,双手轻轻理了理罩袍,动作优雅而娴静,而后才缓缓落座。 青鸟随即坐在女子对面,火光在他脸上摇曳,映出几分腼腆。犹豫了好一会儿,他才微微抬头,目光带着一丝期许,望向女子说道:“说来实在有些失礼,我们已经见过两次了,可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芳名,不知娘子能否告知?” 话落,他又像是怕唐突了佳人,忙垂下眼,不自觉地在往火堆里丢进去一根木材,搅起一阵火星,那些火星如同被点燃的精灵,纷纷扬扬地升腾而起。 女子听闻,脸颊微微泛起红晕,露出羞涩的神情。她轻轻抿了抿嘴唇,声音如同蚊蝇般细小,却又清晰地说道:“我叫清韵代,藤原清韵代。郎君唤我清韵代便可。” “清韵代,是个好名字。你也别唤我郎君了,我叫盛青鸟,你唤我青鸟便是。” 青鸟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自我介绍道。 “青鸟?” 清韵黛微微蹙起秀眉,那眉头轻皱间,仿若笼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薄雾,透着几分专注与思索。她朱唇轻启,不自觉地喃喃念道:“于时青鸟司开,条风发岁。” 声音轻柔婉转,仿若林间微风,带着丝丝缕缕的古韵。 “看来你对中原文化颇为了解,此话出自南朝王元长的《三月三日曲水诗序》” 青鸟眼中闪过一丝讶然,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由衷的感叹。与此同时,他暗自庆幸平日里凤鸣总在自己耳边念叨各类书籍,那些当时听起来有些絮烦的话语,此刻竟如同一束光,在这不经意间照亮了交流的道路,派上了大用场 。 清韵黛微微颔首,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向往,轻声向青鸟娓娓道来:“在日本国内,上至达官显贵,下至文人墨客,对中原文化皆是推崇备至。自先辈远渡重洋,将大唐的学识、技艺带回故土,那璀璨夺目的中原文化便在我国生根发芽,蓬勃生长。如今,大唐白乐天的诗作更是炙手可热。”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轻柔,仿若沉浸在某种美好的回忆中:“在日本国,无论是繁华都市,还是偏远乡野,随处都能听到人们吟诵白乐天的诗句。孩童们牙牙学语时,便从《赋得古原草送别》学起,朗朗书声,不绝于耳;文人雅士相聚,亦常以白乐天的诗词为谈资,切磋品鉴,争得面红耳赤。那些优美的词句,或被书写在纸扇之上,或被镌刻于屏风之间,装点着人们的生活点滴。” 青鸟静静聆听着清韵代的讲述,目光不自觉地在她面庞上停留。听着她的话语,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凤鸣的身影。清韵代与凤鸣,眉眼间竟有着几分相似,只是凤鸣更为沉静内敛,而清韵代却如春日暖阳下欢跃的溪流,周身洋溢着活泼劲儿,一颦一笑都满是灵动。 这般想着,青鸟心里泛起一丝隐忧。他深知自己肚里的墨水,若再顺着中原文化的话题深入聊下去,以自己那点学识储备,不消片刻就得捉襟见肘,露出窘态。 念及此处,青鸟赶忙定了定神,目光望向四周,见夜色深沉,月色如水,洒在周遭起伏的地面上,勾勒出一幅别样景致。他灵机一动,连忙转换话题,脸上挂起一抹温和笑意,开口说道:“清韵代,你瞧这四周,夜色静谧,景致倒也独特。” 两人抬头看向四周,不知何时,天空中的云朵悄然散去了许多,只剩下寥寥几朵,如同般飘浮在天际。月亮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与满天闪烁的繁星相互辉映,共同照亮了这片大地。一条河流在他们眼前蜿蜒而过,河水波光粼粼,在月色的映照下,宛如一条银色的丝带。四周静谧至极,唯有昆虫的低吟和青蛙的叫声,交织成一曲自然的乐章,打破了这份宁静。 “如此的寂静,如此的美景,真是让人移不开眼。” 清韵代不禁发出一声深深的长叹,语气中满是陶醉与感慨,仿佛要将这眼前的一切都深深印刻在心底。 青鸟转头看向她,只见她满脸洋溢着喜悦之色,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仿佛被这美景点燃了内心的热情。心中暗自思忖,方才她还深陷被妖物抓捕的险境,一般人此刻应该还惊魂未定,心有余悸,可她却好似已经将刚才的惊恐之事彻底抛在了脑后,表现得如此坦然,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这般从容淡定的心境,在这年纪的女子身上展现出来,当真是难得。 青鸟突然回想起刚才在客馆发生的事情,心中疑惑顿生,忍不住开口问道:“方才在客馆,你明明被那妖物附身,可为何那妖物又被你的身体反弹了出来呢?” 女子微微一笑,伸手从脖子处取出一条项链,项链的末端有一块玉石,她把玉石递向青鸟,解释道:“应该是这块玉石的作用。” 青鸟闻言,好奇心顿起,不由自主地靠近清韵代,想要仔细端详那块玉石。然而,他太过专注,一时间竟忘了分寸,靠得太近,离清韵代的脸不过咫尺距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女子的心跳急速跳动,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青鸟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下意识地抬眸望去。刹那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清韵代猝不及防,一瞬间,她双颊滚烫,因这突如其来的对视而羞赧不已,慌乱之中,忙不迭地将脸侧向一旁,像是要躲开这令人心跳加速的目光。只见她耳根处迅速泛起一抹红晕,恰似天边被夕阳染就的晚霞,娇俏又动人,几缕发丝滑落,轻轻遮住了那泛红的耳廓,更添几分楚楚之态 。 青鸟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顿时尴尬不已,连忙挺直身子,脸上一阵火辣辣的。为了缓解这略显尴尬的气氛,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说道:“看这块玉石,蕴含着强力的法力,确有驱邪的作用,难怪那邪魅无法附身。” 清韵代微微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感慨道:“听父亲讲起,十八年前,我于长安出生。那时,我在出生之际,周遭邪魅妖物不断涌现,各种令人胆寒的怪声此起彼伏,好似来自九幽地狱的诅咒。恰有一家人路过,那家的娘子还热心地帮助母亲接生。父亲说,那位娘子称与我有缘,便将这块玉石赠予了我。神奇的是,在我戴上玉石之后,那些邪魅妖物竟瞬间消散,如同被一阵劲风席卷而空。”她顿了顿,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可自小,我便能看见邪魅妖物,它们或隐于暗处,或穿梭于街巷,常人难以察觉,唯有我能感知它们的存在。所幸,这块玉石一直伴我左右,仿若有一股神秘力量庇佑,为我驱散阴霾,让我一路平安顺遂,免受邪祟侵扰 。” 青鸟闻言,轻叹一句,“原来如此。”一瞬间,他突然想起,连忙追问道:“之前在阳台上看到案发过程的可是你?” 清韵代轻轻点头,神色平静地回应道:“原本,弥武丸他们认为不应该让我参与这事,这才没有告知你们,在阳台上的人是我。” “清韵代。” 青鸟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神色凝重,语气中带着不容小觑的郑重,缓缓问道,“昨日在客馆,除了你发现那回鹘人的尸体外,在此之前,你可曾留意到什么异样之处?” 清韵代闻言,轻轻点了点头,眼眸低垂,像是在努力回忆,而后轻声细语地娓娓道来:“在发现尸体之前,我在阳台闲望,看到一只游隼立在假山旁的树上。起初,我只当它是一只寻常的鸟儿,并未多加在意。可谁能想到,眨眼间,它展翅飞入空中,竟化作一道诡异的黑雾,转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当时,我心里直发怵,便赶忙把这事告诉了弥武丸他们。” 青鸟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紧接着追问道:“所以,那些妖物在客馆屠戮使团人员时,你目睹了全过程?” 清韵代连忙摇了摇头,语气笃定,不假思索地回应道:“不是的。那日我瞧见那个被害的天竺人,他自己走进房间,但是当时,我并没有看见这鸟头妖随他进入。” 第66章 大师 青鸟静静听完清韵代的讲述,心中疑云愈发浓重,眉头紧皱。心中疑惑难平,不是邪魅妖物所害,却离奇丧命,魂魄还被残忍吸走,这已然够蹊跷了。而今夜突然冒出的这几个妖物,更是让整件事变得扑朔迷离。它们现身长安城,究竟所为何事?是偶然路过,还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与目的?诸多疑问在他脑海中疯狂交织,搅得他心绪不宁。思索再三,青鸟咬了咬牙,暗自下了决心:必须得亲自问问这鸟头妖,从它嘴里撬出真相,才能拨开眼前这团迷雾。 他二话不说,转身朝着大坑的方向大步走去。清韵代见状,心中满是疑惑与担忧,急忙快步跟上前,神色焦急,声音带着几分急切问道:“青鸟,你这是要做甚?” “我要去会会那鸟头妖,问个明白,它们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青鸟脚步不停,语气坚定地回应道。 清韵代听闻,脸上瞬间闪过一抹惊讶之色,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说道:“妖物向来狡诈,怎会老老实实对你说实话呢?” 青鸟神色凝重,目光如炬,沉声道:“那便看它识不识趣,配不配合了。”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大坑边上。青鸟站定,神色冷峻,伸出右手,剑指笔直地指向坑中的鸟头妖。随着他灵力涌动,缠绕在鸟头妖身上的金色绳子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缓缓回缩,不多时,便露出了鸟头妖那颗狰狞的脑袋。 鸟头妖原本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眸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一眼就瞧见了青鸟和清韵代,顿时暴跳如雷,扯着嗓子大声喝道:“好你个小贼,居然敢在背后偷袭本鸟爷!有本事就放我出来,咱们光明正大地较量一番,看我不把你……” 话还没说完,青鸟脸色一沉,剑指轻轻一动,金色绳子如闪电般飞旋而上,迅速将鸟头妖的嘴紧紧捆住,鸟头妖只能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 “呜呜呜” 声响,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我问你答,若是再敢口出狂言,我立马让你魂飞魄散。” 青鸟面色严肃,声音冰冷得好似寒冬腊月的北风,一字一句透着不容违抗的威严。 鸟头妖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眼珠滴溜溜地转动,思索了好一会儿,最终心有不甘地点了点头,表示愿意配合。 青鸟见状,剑指微微一抬,那捆缚着鸟头妖身体的绳子瞬间发力,将它的身躯缓缓拉起,稳稳地立在了青鸟和清韵代身前。清韵代虽知青鸟法力高强,可面对这狰狞恐怖的鸟头妖,心里还是忍不住发怵,下意识地躲到青鸟身后,只露出个脑袋,眼神紧张地盯着鸟头妖的一举一动。 青鸟剑指挥动,解去捆住鸟嘴的绳子,冷冷开口问道:“你们这群妖物,是如何潜入长安城的?” “我们是被一群回鹘人给带进来的。” 鸟头妖心有怨恨,语气中还带着几分不甘。 青鸟眉头紧皱,继续追问道:“你们妖类向来神通广大,怎么会轻易被区区几个回鹘人擒获?他们之中难道有法力高强的高手?” 鸟头妖闻言,不屑地轻哼一声,恶狠狠地回道:“若不是我们之前受了重伤,现了真身,就凭那几个凡人,哪能伤得了我们半分!” 青鸟听闻它们受过伤,刚想追问缘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此刻,解开眼前这桩离奇案件才是当务之急,其他无关紧要的问题,还是暂且搁下为好。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疑惑,接着厉声问道:“那你们为何要吸取那些人的魂魄?究竟是受了谁的指使?” 鸟头妖听闻青鸟的询问,眼中闪过一抹不屑,鼻子里轻哼一声,满是轻蔑地说道:“吸人魂魄?就凭我们当下的修为,吸食普通凡人的魂魄,哪怕吸上百万、千万之众,也不过获得些许微末的提升,根本不值一提。” 青鸟听了这话,心中不禁泛起一阵疑惑,恰似一团迷雾在心头弥漫开来。既然这几个妖物现身客馆并非冲着吸人魂魄,那它们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呢?正暗自思忖间,他眼角余光瞥见鸟头妖说话时,眼神数次有意无意地瞟向身后的清韵代。刹那间,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刚才清韵代给自己展示的那块玉石,心中似乎隐隐有了答案。 青鸟强自按捺住心中的思绪,脸上神色丝毫未变,继续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们去客馆,是冲着这位女子去的,对吧?” 鸟头妖闻言,脸上的神情瞬间僵住,眼中闪过一丝惊惶,脱口而出道:“你…… 你怎么会知道?” “你们为何要绑走这女子?” 青鸟暗自思忖,清韵代远渡重洋而来,这几个妖物显然不可能事先就知晓她身上带着灵物,其中必定另有隐情,这让青鸟满心疑惑。 鸟头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似乎不太愿意吐露实情,沉默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敷衍道:“我们不过是看她长得漂亮,想把她绑回去罢了。” 青鸟目光一凛,立刻举起剑指。刹那间,缠绕在鸟头妖身上的金色绳子光芒大盛,同时,鸟头妖身上传来 “滋滋” 的声响,缕缕青烟从它身上冒出。鸟头妖顿时面容扭曲,痛苦不堪,连忙叫嚷道:“我说,我说!是我大哥,在途中察觉到有人身上带着灵物,若能得到这灵物,我们便能尽快恢复实力。我大哥当时冲破牢笼,欲去抓人,却被一股强大的法力困住,功亏一篑。” 青鸟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日在客馆门口破笼而出的黑色豹子。那豹子体型比寻常豹子大出许多,原来竟是妖物,而当时自己并未察觉到它身上有明显的法力波动,竟是受了重伤,显了真身。想到此,青鸟愈发觉得此事蹊跷。他紧紧盯着鸟头妖,追问道:“你们不是身负重伤,无力幻化成人类模样吗?为何现在却能以这般形态示人?” 说着,他再次举起剑指,作势欲罚。 鸟头妖见状,吓得浑身一颤,不敢再有丝毫隐瞒,急忙说道:“我们原本被关在笼子里,后来有个人出现,说能救我们,但条件是让我们在长安城大闹一场。我们当时求之不得,便答应了。此后,我大哥记住了那个带着灵物之人的气息,一直在长安城四处寻觅。终于,在客馆发现了这个女子。” 说着,它抬眼看向清韵代。 “究竟是何人救了你们?快如实招来!” 青鸟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鸟头妖,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鸟头妖被青鸟的气势所震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不假思索地回道:“我们真的不认识那个人,她法力高强,那股力量简直闻所未闻,我们从来没见过如此厉害的人物。” “哦?就你这等小妖,能知晓几个法力高强之辈?” 青鸟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带着轻蔑的弧度,眼中满是不屑,语气中尽是嘲讽之意。 鸟头妖一听这话,顿时被激得跳脚,满脸涨得通红,好似被点燃的火药桶,不假思索地立马回应道:“那可未必!十八年前,我和大哥就追随游菟和蛮角卫两位大王,在长安城里搅得天翻地覆,闹得那叫一个……” 说到兴处,它左右晃着脑袋,口沫横飞,正欲将当年的 “壮举” 一一道来,猛然间瞥见青鸟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自己,像是要将它看穿一般。它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话,赶忙硬生生地把后面那些无关紧要的话吞了回去,喉咙里发出一声闷闷的声响,好似咽下了一口苦涩的胆汁。 青鸟心中暗自冷笑,原来当年在长安城中兴风作浪的妖物,就是眼前这伙。幸亏当年父母恰好也在长安城,凭借高强法力,将这群妖物一一制服。不过当下,旧事并非重点,他微微挑起眉梢,眼中闪过一道锐利如鹰的探究光芒,稍作停顿,让气氛愈发凝重后,这才继续开口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仔细讲讲,解救你们的那个人,究竟是何模样?” 鸟头妖微微皱起眉头,脑袋快速运转,似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片刻后,它开口说道:“长相嘛,实在是看不清,那女子脸上戴着一个精巧的面具 ,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不过,她身上散发的香味却极为独特,萦绕不散。那股香味馥郁迷人,幽幽钻入鼻腔,仿若带着丝丝魔力,令人闻之便心旌摇曳,难以忘怀 。” 青鸟听闻此言,身躯猛地一震,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心脏在胸腔内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一时之间,竟分不清这突如其来的情绪究竟是惊是喜。他深知此刻必须保持镇定,遂暗自深吸一口气,强行按下心底的慌乱,努力让自己的神色恢复如常,继续不动声色地追问道:“面具?究竟是何种模样的面具?” 鸟头妖见青鸟反应如此强烈,不禁面露诧异之色,歪着脑袋,眼神中满是疑惑,开口说道:“那面具可真是奇特得很,一半是笑脸模样,嘴角上扬,笑意盈盈;另一半却是悲脸,眉头紧锁,神情悲戚,如此怪异的面具,瞧上一眼便难以忘却。” 青鸟听到这儿,心中已然断定,此女子正是在张天童家中出手救自己的神秘人。然而,她的种种行为实在令人费解,意图更是难以捉摸。他眉头紧锁,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鸟头妖,神色凝重,正色问道:“那女子除了指使你们在长安城内肆意捣乱,可还交代了别的事情?比如说她此番行事的目的,又或是其他特别的指示?” “没有,真没有啊!” 鸟头妖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忙不迭解释,“那女子就要我们在长安掀起风浪,搅得这城里鸡犬不宁,制造混乱,除此之外,一个字都没多透露。可还没等我们大展身手呢,刚一踏入客馆,就撞上大仙您了。我们连个小动静都没来得及弄出来,便被您轻轻松松给拿下,实在是没机会再干别的事儿,大仙明鉴呐!” 青鸟的心中愈发诧异,无数的疑问如同乱麻一般在脑海中交织缠绕,让他一时理不出头绪。他暗自思忖,异国使团人员被吸纳魂魄一事,看来与这几个妖物没有干系,而背后又会是何人所为呢?难道是三个回鹘人中的那个神秘玄门之人?他又想,如今各国使团汇聚长安城,张天童会不会也在这座城里呢?这次的一系列事件,会不会都是他一手策划的呢? 这些问题如同一个个谜团,紧紧地困扰着青鸟。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心中的忧虑也越来越深。忽然,他又联想到之前城中发生的那起野兽伤人事件,心中一动,继续追问道:“我再问你,那些野兽伤人的事情,是不是你们在背后搞的鬼?若是敢有半句虚言,休怪我不客气!” 说罢,他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身上散发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直逼鸟头妖 鸟头妖神色有些慌张,支支吾吾地说道:“那些野兽虽是普通兽类,但我们同病相怜。我不忍心它们被人类关在笼子里,随意买卖、抽打,便想帮它们逃脱。本打算出城后,再施法放它们自由,可谁知道,在城里街上,马车突然翻了,它们跑了出来,结果都被金吾卫给杀死了。” 随着鸟头妖的供述,青鸟只觉得这案子的疑点越来越多,愈发扑朔迷离。仿佛被一层又一层厚重的迷雾所笼罩,让人难以看清真相。 就拿那马车翻覆一事来说,那女子心高气傲、目空一切的性子,怎会屑于做这般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估计在她眼中,这等行径恐怕如蝼蚁之举,根本不值一提。即便是那老谋深算、一心想要分化朝廷的张天童,细细想来,也不太可能将精力耗费在这种引发街头混乱的琐事上。毕竟,他的终极目标是在大唐掀起惊涛骇浪,动摇国之根本,区区街头的一时骚乱,对他而言,实在是微不足道,难入其法眼。 青鸟心中越发困惑,难道还有其它的人在谋划些什么?如此混乱的局势,让人心神混乱不堪,满心皆是茫然与不解,难以理清其中千头万绪 。可刹那间,他脑海中念头一转,又陷入了沉思。正如大师伯所言,如今局势,敌在暗处隐匿身形,将我方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而自己却置身明处,一举一动皆暴露无遗,这般情形,优势全然在敌方手中。与其盲目回城,陷入被动,倒不如暂且作壁上观,以旁观者的姿态,将局势看得更透彻、更明白,再权衡利弊,决定后续行动。 想到此,当下最要紧的,便是先回到城中,再从长计议。只有回到那纷繁复杂的案件发生地,才有可能揭开这重重迷雾背后隐藏的真相 。他目光如炬,直直地射向鸟头妖, “好,看你还算配合,今日暂且饶你不死。” 青鸟沉声道,声音里透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 鸟头妖一听,心中一喜,还以为青鸟要放了自己。然而,青鸟紧接着剑指一抬,那些金色绳子瞬间收紧,再次将鸟头妖捆了个结结实实。青鸟从怀中取出一个特制的袋子,手中剑指指向鸟头妖,剑指回收之际,鸟头妖瞬间化作一个金色光球,“嗖” 地一声飞入袋中。青鸟迅速收紧袋口,系上一个牢固的结,而后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 清韵代见青鸟成功收服了妖物,一直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青鸟转过头,对着清韵代微微一笑,两人一同走回火堆旁。就在这时,他们忽然发现,不知何时,周围几棵树木的四周,无数萤火虫如同璀璨的星辰,在空中轻盈地飞舞着。这些萤火虫发出的微光,将周围映照得如梦似幻,仿若置身于仙境之中。 清韵代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她迫不及待地加快脚步,朝着几棵树木那边奔去。站在萤火虫群中,清韵代仿佛被一种无形的魔力吸引,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在灌木丛间轻盈地移动着脚步,身姿曼妙,宛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更令人称奇的是,那些萤火虫似乎也被她的欢乐所感染,纷纷围绕在她身边,随着她的动作而上下翻飞,形成了一道如梦如幻的光影。随着清韵代在灌木丛中穿梭游走,越来越多的萤火虫被吸引过来,不一会儿,整个场景都被萤火虫的光芒所笼罩,美轮美奂。 青鸟缓缓走到近前,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清韵代沉浸在这美好的氛围中,听着她那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在夜空中回荡。 “你之前没见过萤火虫吗?” 青鸟轻声问道。 “见过的,只是父亲一直担心我的安危,不让我随意外出。在家里,我最多也就见过两三只萤火虫罢了。像这般成群结队、如繁星般的萤火虫,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清韵代满脸欢笑,眼睛紧紧盯着身边环绕飞舞的萤火虫,眼中满是陶醉与幸福。 青鸟本来打算先带着清韵代返回长安城,可看到她此刻这般开心的模样,又想起她方才说父亲因她体质特殊,一直不让她离开家,生怕她受到妖物侵扰。此时,青鸟实在不忍心打破这份美好,让她这么快就回去,只想让她好好享受这难得的自由时光 。 清韵代在那片如梦似幻的萤火虫世界里尽情玩耍,笑声如银铃般在夜空中回响。她时而追逐着飞舞的萤火虫,时而张开双臂,任萤火虫在身边环绕。如此尽兴地玩了好一阵,才意犹未尽地朝着火堆处走来。此时的她,双颊因奔跑与兴奋泛着迷人的红晕,胸脯微微起伏,气喘吁吁,发丝也有些凌乱,却更添了几分灵动活泼的韵味。 青鸟一直留意着天色,不经意间,天边已然泛起一丝微光,好似被谁轻轻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黎明前的晨曦。他心中暗忖,天马上就要亮了。随后,他环顾四周,茫茫夜色中,辨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追着鸟头妖一路飞到了何处。当下之计,必须趁着天还未大亮,尽快赶回长安城。一旦天亮,人多眼杂,带着清韵代,怕是会惹来诸多麻烦,平添许多不便。 “清韵代,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回长安了。” 青鸟的声音温和却透着几分急切。 清韵代听闻这话,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失落。她缓缓转过头,目光眷恋地在四周流转,像是要把这美好的一刻深深印在脑海里,而后轻声呢喃道:“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有像这样自由自在的机会……” 声音里满是对这份自由的不舍与眷恋。 青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自是明白。他细细打量着清韵代,只见她身形灵动,面容青涩,看上去和凤鸣年纪相仿。回想起方才清韵代谈及身世,说十八年前在长安呱呱坠地,这般算来,竟与自己同岁。想到此处,青鸟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别样的感觉,原本以为毫无交集的两人,在这岁月的长河里,竟有着这样微妙的缘分 。 单从清韵代的只言片语以及她的言行举止,不难看出她家教森严,身份也颇为特殊,平日里想要自由出行,怕是难如登天。回想起刚才她在萤火虫间肆意欢笑、无拘无束的快乐模样,青鸟的心底涌起一阵怜惜。他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暖的微笑,柔声道:“放心,只要你还在中原,往后我定会带你四处游历,领略大好风光。” 清韵代听到这话,原本黯淡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脸上满是欣喜若狂之色,脱口问道:“真的吗?我可在中原待上一年呢……” 可话刚出口,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容渐渐凝固,神色变得犹豫起来。她心里清楚,一旦回到城中,弥武丸他们出于安全考虑,必定不会再让她随意走动。这般想着,她一时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盯着眼前跳跃的火堆,思绪飘远。 青鸟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语气坚定而决然,再次承诺道:“我答应你,就一定能做到,肯定能带你出来,相信我。” “嗯。” 清韵代轻声应和,缓缓抬眸,目光直直地望向青鸟,那澄澈的眼眸之中,仿若有两汪清泉,满满盛着对青鸟的信任,熠熠生辉。下一秒,她俏皮地伸出右手,将小拇指轻轻朝着青鸟递去,嘴角上扬,绽出一抹纯真的微笑,柔声道:“我们拉勾,说话算话,决不食言。” 青鸟瞧着她这孩童般率真可爱的举止,心中暖意涌动,不由自主地会意一笑,眼神里满是宠溺与真诚,郑重回应道:“好,我们拉勾。” 此时,天边的月光轻柔地洒落,为大地披上一层银纱;满天繁星闪烁,似在为这约定默默见证。不远处,萤火虫集群飞舞,仿若梦幻的精灵,勾勒出一幅绮丽画卷;身旁的火堆熊熊燃烧,跳跃的火苗映红了两人的脸庞。就在这如梦如幻的情境之中,青鸟与清韵代伸出手,小拇指紧紧勾在一起,完成了这个充满信任与期待的拉勾保证,仿佛在这一刻,时间都为他们而静止 。 两人郑重地完成约定,青鸟随即便着手熄灭了那堆温暖的篝火。他先是施展灵力,将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扑灭,而后挥动衣袖,卷起一堆泥土,均匀地覆盖在还冒着余温的灰烬之上,确保不会再有复燃的风险。一切收拾妥当,青鸟转过身,目光温和地看向清韵代,轻声问道:“准备好了吗?我们该回长安了。” 清韵代乖巧地点了点头,目光仍留恋地在四周徘徊,眼中满是疑惑,不禁开口问道:“我们要怎么回去呀?” 青鸟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调侃道:“自然是用我们来时的法子回去咯。” 清韵代闻言,下意识地望向天空,瞬间恍然大悟,脸上绽放出欢喜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盛开的繁花,明艳动人。她既满怀期待,又略带羞涩地走到青鸟身旁,缓缓抬起右手,像是在等待一场奇妙的旅程开启。 这已是青鸟一日之内第三次抱起清韵代。经历了前两次的羞涩与局促,此刻的他,那份不自在已然淡去了许多。况且,他一心想着尽快将清韵代平安送回客馆,便将那些琐碎的顾虑抛诸脑后,神色间多了几分坦然与专注。 只见青鸟深吸一口气,周身灵力涌动,须臾间,他与黑剑合为一体,散发出强大而沉稳的气息。他稳稳地抱起清韵代,身形轻盈地缓缓升空。随着高度的攀升,微风拂过,吹散了两人的发丝。当上升到能俯瞰大地的高度,青鸟敏锐地扫视着四周,凭借着过人的感知力,迅速锁定了长安城所在的方向。确定好方位后,他微微低下头,温柔地看向怀中的清韵代,轻声叮嘱道:“抓紧了,我们回长安。” 言罢,他带着清韵代,如同一道流星般,朝着长安城的方向飞驰而去,只在夜空中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光影 。 清韵代依偎在青鸟怀中,感受着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发丝肆意飞舞,心中满是新奇与雀跃。起初,她还略带紧张,小手紧紧攥着青鸟的衣衫。可随着飞行渐入平稳,那股刺激与兴奋逐渐占据了上风,她慢慢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小心翼翼往前探出些身躯,俯瞰着脚下如画卷般铺展开来的大地。 山川、河流、田野、树林,一切都在飞速地向后退去,这新奇的视角让她忍不住轻呼出声,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此刻,她仿若一只挣脱牢笼的鸟儿,尽情享受着这份无拘无束的自由。 她不禁回想起方才与青鸟的约定,青鸟郑重承诺,会带她游历中原大地,看遍世间美景。一想到往后能和青鸟一同穿梭在中原的山川湖海间,领略那些从未见过的壮丽风光,清韵代的内心兴奋得怦怦直跳。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勾勒出一抹甜蜜的笑容,她抬眼看着神色专注的青鸟,眼神中满是对未来旅程的期待。 原本因要回到客馆,担心再度失去自由而产生的忧虑,此刻在这满心的欢喜与憧憬面前,渐渐消散得无影无踪。她将头轻轻靠在青鸟的肩头,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心中暗自笃定,只要有青鸟在,往后的日子定能充满无尽的精彩 。 此时的鸿胪客馆内一片忙碌景象,一众镇灵卫正全力清扫着方才激烈打斗留下的狼藉。地面上满是破碎的砖瓦和凌乱的杂物,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法力残留气息。受伤的镇灵卫已被迅速送往医治之处,尽管有几位伤势严重,好在经过紧急救治,暂无性命之忧。 狄隐娘伫立在邀月楼门口的院中,目光冷峻地审视着四周。她缓缓转身,仰头望向邀月楼上那个触目惊心的大窟窿,脑海中浮现出李三郎的描述:这是青鸟与那神秘男子打斗时施法所致。这一幕让她心中疑云重重,暗自思忖,青鸟为何要对自己的这身厉害身手刻意隐瞒?还有,那几个妖物究竟出于何种目的,要吸纳使团人员的魂魄?更令人费解的是,他们为何偏偏盯上了日本国的一个女子,非要将其绑走?这些疑问如一团乱麻,在她心中反复缠绕,挥之不去。此前,她已通过傀儡灵向师父和师弟传递了消息,可如今眼见天色渐亮,却仍未收到任何回信,这让她愈发焦急。 就在这时,那老和尚带着年轻和尚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朝着狄隐娘走来。年轻和尚手中的锡杖每一次触地,清脆的铜环碰撞声便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为这略显紧张的氛围添了几分庄严。 “大师伯。” 狄隐娘恭敬地向老和尚拱手行礼。这位老和尚正是她的大师伯渊空,当朝国师渊海和尚的师兄。 狄隐娘面露担忧之色,看向大师伯问道:“大师伯,青鸟追出去这么久了,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啊?” 还没等渊空开口,一旁的年轻和尚净悟便抢着说道:“师父,那小施主怕是难以匹敌鸟头妖,此番恐怕连那女子也凶多吉少了。” 渊空抬眸望向那逐渐低垂的月亮,眼神笃定,缓缓说道:“那小施主的修为远在鸟头妖之上,只是鸟头妖飞行速度极快,返回此处自然需要些时间。” “大师伯,” 狄隐娘满脸忧色,急切地说道,“方才那豹子妖和黄妖虽说落荒而逃,可万一它们跑去支援鸟头妖,以三敌一,青鸟岂不是要吃亏?要不我即刻带些人手追过去看看吧,好歹能帮衬一二。” 渊空神色平静,目光沉稳,不紧不慢地说道:“隐娘,莫要慌。方才那二妖在打斗中均已身负重伤,即便强撑着与鸟头妖汇合,三者联手,也绝非那小施主的对手。我们只需在此稍作等候,不必贸然行动。” 言罢,袍袖轻拂,身姿沉稳地转身,朝着一旁的走廊信步而去,口中悠悠念道:“净悟,我们先回去。” 声音平和,带着几分超脱尘世的淡然。 净悟听闻师父吩咐,忙不迭点头,原本轻快的脚步此刻愈发急促,紧紧跟在渊空身后。走动间,锡杖与地面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也逐渐在夜色中消散。 狄隐娘伫立原地,望着大师伯和净悟师弟渐行渐远的背影,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忧虑。日本国大使方才在此处被黄妖所杀,如今,青鸟追着妖物和清韵代而去,生死未卜。若再有伤亡,外交局势必将陷入更加复杂的境地。朝堂之上,各方势力本就暗流涌动,此事一旦处理不当,极有可能引发多国间的摩擦,牵一发而动全身。 狄隐娘敏锐地察觉到,自事件发生以来,日本使团中的护卫和阴阳师们的反应颇为异常。他们对死去大使的关注,远不及对那个神秘女子在意。从他们焦急的神情、紧张的言辞中,狄隐娘笃定,女子的身份绝非遣唐使表面上那么简单,背后或许隐藏着重大秘密,说不定这才是此次妖物袭击事件的关键所在。 正沉思间,一阵微风拂过,撩动狄隐娘的发丝。她下意识地侧头,只见弥武丸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身旁。他身姿挺拔,如同一棵苍松,目光深邃,紧紧凝视着远方,神色凝重,仿佛在透过夜色,探寻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坚毅的轮廓,周身散发着一种神秘而冷冽的气息。 狄隐娘不禁想起大师伯对弥武丸的评价。在一众致力于提升法力修为的阴阳师中,弥武丸另辟蹊径。他仅保留了少量用以自保的法力,却将大量心血投入到武力修炼之中。战场上,他以武为基,施展出凌厉刀法,再借由手中长刀,将法力融入每一招一式,杀敌于无形,手段独特且狠辣。这般与众不同,让狄隐娘对他既好奇,又隐隐有些警惕。在这危机四伏、迷雾重重的局势下,她深知,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解开谜团的关键,也可能是隐藏在暗处的变数 狄隐娘正暗自思忖着,只见另外两名女子脚步匆匆地走到一旁。她们面容憔悴,神色间满是疲惫与忧虑。一见到狄隐娘,两人立刻恭敬地颔首点头示意,狄隐娘见状,也礼貌地回以招呼。她目光敏锐,一眼便瞥见两个女子身上多处缠着绷带,显然在先前的混乱中受伤不轻。短暂的眼神交汇后,三人便轻声交谈起来。狄隐娘虽听不懂她们所说的语言,但从三人焦急的神色、急促的语调以及频繁的手势中,不难判断出她们此刻满心担忧。她们眉头紧蹙,仿佛两座小山,脸上写满了不安,还不时地朝着青鸟追去的方向张望,眼中满是牵挂与忧虑,想来定是在担心那被妖物掳走的女子的安危。 突然,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发出 “砰” 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几人像是惊弓之鸟,迅速抬眼望去,只见一个朦胧的人影在月色下缓缓朝着他们走来。人影起初模糊不清,随着一步步靠近,逐渐清晰起来。看清来人后,那三人顿时面露喜色,眼中的担忧瞬间被惊喜所取代。他们迫不及待地抬脚,向着来人快步跑去,脚步因为激动而略显踉跄。 狄隐娘定睛一看,原来正是那被妖物绑走的女子。此时的女子,头发未经梳理,随意地散开,柔顺地垂落在肩头,身上只是简单地披了一件罩袍,然而,即便如此,也丝毫掩盖不住她那与生俱来的动人面容和独特气质。她身姿婀娜,步伐轻盈,在月色的映照下,宛如从画中走来的仙子。 三人一路小跑来到女子身旁,脸上满是愧疚之色。他们恭恭敬敬地对着女子行了一礼,腰弯得极低,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为自己没能尽到保护职责而自责。女子神色温和,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她微微抬手,示意三人不必如此,那轻柔的动作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随后,在三人的守护下,女子朝着邀月楼走来。 几人来到楼前,那女子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破烂不堪的房屋,以及那犹如巨兽之口般的洞窟,没有丝毫的惊慌与抱怨,反而出人意料地欣喜一笑。那笑容纯净而真挚,仿佛眼前的破败对她而言并不重要。她转头看向一旁的狄隐娘,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动作优雅得体。狄隐娘连忙回礼,而后上前一步,轻声细语地说道:“这位娘子,如今邀月楼已损毁严重,无法居住。我们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新的居所,请随我来。” “有劳娘子了。” 女子轻声回应,声音轻柔婉转,如同黄莺出谷。她身旁的三人紧紧相随,几人一同跟着狄隐娘,朝着新的住所走去。一路上,月光洒在她们身上,映出一串长长的影子,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宁静而祥和 。 青鸟隐匿在屋顶的暗影之中,目光如炬,静静地注视着清韵代在狄隐娘的引领下渐行渐远。直至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他才轻舒一口气,在屋顶轻点瓦片,悄然离开这是非之地 —— 客馆。 他抬眼望去,前方街道仿若被夜色吞噬,死寂沉沉,空无一人。于是,他身形如流星坠地,稳稳落在街道之上。可就在脚掌触碰到地面的那一瞬间,他那如同猎豹般敏锐的感知力,瞬间被激活,恰似一张紧绷到极致的弓弦,对周遭的一切风吹草动都了如指掌。刹那间,身后一丝极其细微的异动,如同黑暗中悄然划动的一抹暗影,被他精准捕获 。 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波动,仿若暗夜中的一缕微光,引得他瞬间警觉。青鸟反应极快,身形如电,猛地转过身来。月光如水,倾洒而下,照亮了眼前的场景。只见那位方才在混乱中现身的老和尚,此刻正稳稳地站在距离自己不远处。月光勾勒出他清瘦却挺拔的身形,银白的胡须在风中微微拂动,面容祥和,双眸却深邃如夜,透着洞悉一切的睿智。 紧接着,小和尚那略显稚嫩的身影也从一侧闪现,径直来到老和尚身旁。小和尚脸蛋红扑扑的,圆圆的眼睛透着好奇与灵动,手中紧紧握着那根锡杖,每走一步,锡杖上的铜环便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回荡开来,为这紧张的氛围添了几分别样的韵律。 只见老和尚双手合十,胸前佛珠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口中念道:“阿弥陀佛。” 声音醇厚平和,仿若从悠远的古寺传来,带着几分超脱尘世的淡然。他的目光仿若被磁石吸引,缓缓落在青鸟背上那柄黑剑之上,久久凝视。须臾,他双唇轻启,声音低沉却清晰地问道:“施主可是扶摇派门下弟子?” 青鸟心中大为震撼,着实没料到,老和尚仅瞧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黑剑,便能精准无误地判断出他的门派出身。这份敏锐洞察力与深厚阅历,令他由衷钦佩。他连忙整理衣袍,神色恭敬地拱手行礼,言辞恳切地说道:“扶摇派门下弟子盛青鸟,方才若不是大师出手相助,晚辈怕是难以脱身,此番大恩,晚辈铭记于心,多谢大师。” 渊空目光如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他微微点头,神色温和,缓缓开口道:“施主不必多礼。方才见你直面妖邪,神色镇定自若,应对有条不紊,着实令人赞赏。老衲在此已等候施主多时。本以为依循常理推算,施主归来尚需些时日,却未曾料到,你竟提前归来,着实出乎老衲的意料。以你这般年纪,便能在修行之路上达此境界,面对困境又能展现出过人胆识,实在是后生可畏,难得,难得。” 言罢,渊空双手合十,自我介绍道:“老衲法号渊空。久居深山古刹,近日察觉世间妖气纵横,特来一探究竟。不想在这长安与施主相遇,也算有缘。” 说罢,渊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目光中满是慈祥与关切。 一旁的小和尚,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满是好奇地看着青鸟。他上上下下打量着,眼神里透着探究。青鸟一袭劲装,发丝还有些凌乱,显然是一路奔波而来。小和尚听到师父的话语,不禁满心疑惑。在他心中,师父向来神机妙算,可这次却好似对青鸟的归来时间预估有误。他挠了挠脑袋,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问:师父怎么会算错呢?这让他对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更多了几分好奇与不解 。 青鸟听闻对方自报法号渊空,心脏猛地一紧,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脑海中瞬间闪过国师渊海的名号。他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这位渊空大师,必然是国师的同门师兄弟。平日里,便多有传言,说国师渊海对道家成见颇深,打压之举层出不穷。眼前这位渊空大师,既是渊海的同门,行事风格会不会也如出一辙呢? 正暗自思忖间,青鸟抬眸望向渊空大师,想到,方才混乱之时,大师果断出手,那份沉稳与果敢,以及展露的高强法力,无不彰显着深厚的修行根基。而此刻,大师言语温和,夸赞之词毫无虚浮之意,尽显长者风范。 青鸟心中虽仍存疑惑,但脸上微微一笑。他连忙摆了摆手,恭敬地说道:“大师过奖了,晚辈不过是做了该做之事。与大师相比,晚辈的修为与见识还远远不及,往后还需多多向大师请教。” 渊空目光温和地凝视着青鸟,轻声问道:“施主,老衲听闻近来使团人员遇害一事,引得各方关注。不知你是否正与左师侄他们一同调查此事?” 青鸟闻言,神色认真,”正是。“正欲开口详述其中缘由,话还未出口,渊空却抬起右手,轻轻摆了摆,示意他稍作停顿。紧接着,渊空带着几分关切,语气和缓地说道:“此处并非详谈之所,若施主不嫌弃,可愿移步至老衲落脚之处,咱们再细细探讨此事?” 青鸟心中正暗自发愁,自己刚经历诸多波折,暂时不想暴露在人前,一时间也不知该前往何处。此刻听闻渊空大师这般提议,心中顿时一喜,忙不迭点头答应:“能得大师相助,晚辈求之不得,自是愿意。” 于是,渊空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朝着自己的落脚点走去。青鸟不敢有丝毫懈怠,紧紧跟在其后。一旁的小和尚,起初还能勉强跟上节奏,可没走多远,便渐渐落后。他的脸涨得通红,眼睛盯着前方两人的背影,咬了咬牙,接连加快脚步,试图追赶上,可即便如此,仍与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不多时,青鸟随着渊空大师来到一座宏伟寺庙前。他仰头望去,只见高大的门头上悬挂着一块古朴匾额,上书 “大慈恩寺” 四个大字,在朦胧的光线中散发着庄严肃穆的气息。此时,东方的天空悄然泛起鱼肚白,一丝曙光正缓缓穿透云层,预示着新一天的到来 。 渊空大师稳步上前,抬手轻轻叩响大慈恩寺的大门,那叩门声沉稳而有节奏,在这黎明前的寂静里,传得很远。净悟这时才匆匆跑到门口,他胸脯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双手扶着膝盖,抬眼望向青鸟,眼中还带着几分因追赶不及而生出的懊恼。 不多时,寺院的大门缓缓被打开,一个身形瘦小的小沙弥出现在门后。小沙弥一见是渊空大师,立刻双手合十,躬身行礼,脸上满是恭敬之色。渊空大师与小沙弥低声交谈了几句,小沙弥连连点头,随后侧身伸手,热情地邀请青鸟入内。青鸟见状,连忙拱手还礼,动作利落而又不失礼貌,而后跟着渊空大师踏入寺内。 踏入寺门,便见古木参天,香烟袅袅,静谧祥和之感扑面而来。原来,渊空大师暂于这大慈恩寺挂单修行。三人沿着石板小径在寺内穿行,不多时,他们来到一处极为僻静的禅房。禅房四周翠竹环绕,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更添几分清幽。 渊空大师抬手轻轻推开禅房的门,“吱呀” 一声,门缓缓开启。门开之后,渊空大师微微侧身,面带和煦笑意,右手优雅地抬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温和说道:“施主,请进。” 青鸟见状,连忙微微欠身,上身前倾,姿态谦逊有礼,口中念道:“叨扰大师了。” 说罢,他轻抬脚步,踏入禅房之中。 走进禅房,入目之处,屋内陈设极为简单,却处处透着一股整洁有序的气息。一张略显古朴的木桌置于中央,桌面擦拭得一尘不染,反射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木桌周围,摆放着几个编制精巧的蒲团。墙壁之上,一幅阿弥陀佛的画像高悬,画像中的佛陀面容慈悲,双眸仿若洞悉世间万物,静静地俯瞰着屋内的一切,给整个禅房增添了几分庄严肃穆的氛围。房内的一侧,一扇古朴的屏风静静伫立,其上绘着的佛经故事在微光中若隐若现。屏风之后,墙角处摆放着两张床榻。床榻之上,被褥叠得极为整齐,尽显整洁与有序,让人不禁联想到其主人严谨自律的生活态度 。 渊空大师抬手,向着其中一个蒲团指了指,示意青鸟坐下。 青鸟会意,依言在蒲团上稳稳入座,身姿挺拔却又不失恭敬。渊空大师随后也在青鸟身旁的蒲团上缓缓落座,动作行云流水,尽显高僧风范。 渊空大师开口问道:“施主,此番追踪那鸟头妖,一路上定是历经波折,不知可有什么重大发现?” 青鸟闻言,赶忙坐正身子,腰背挺直,神色专注。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而后条理清晰地将追到鸟头妖之后,与之周旋、巧妙询问的详细经过,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向渊空大师道来 。 渊空大师静静聆听着青鸟的讲述,手中的佛珠,不紧不慢地转动着,圆润的珠子在修长手指间依次滑过,发出轻微而有节奏的摩挲声。其动作行云流水,平稳得不见丝毫起伏,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无法对其产生影响,从外表看,恰似一泓平静无波的湖水,全然不见内心深处的暗潮涌动。 待青鸟叙述完毕,渊空大师长叹一声,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沉重:“施主,不瞒你说,老衲也是收到师弟的消息,才匆匆赶来长安。近来,各州府妖物邪魅异动频繁,边境之处已屡遭侵扰,百姓苦不堪言。老衲此番前来,正是为了探查魔族动向,看他们究竟有何图谋。不想,这都城之中,竟也已被他们搅起了风云。” 青鸟听闻渊空大师提及边境,心头猛地一震,眼神瞬间锐利起来,急切追问道:“大师,边境也遭受妖物侵扰了?” 他前倾着身子,双手不自觉地握紧,话语中满是难以置信与焦急。 渊空神色凝重,重重地点了点头,语气笃定地回道:“确实如此。我初到长安城,师弟便告知我,北方边境各州正饱受妖物肆虐之苦,情况极为严峻。虽说老衲久居佛门,身为方外之人,本应远离朝堂纷争,可眼见世间黎民深陷此等劫难,若再袖手旁观,实在有违我佛慈悲之心。” 渊空微微闭眼,眉头轻皱,似在为边境受苦的百姓默哀。 青鸟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内心翻涌不已,暗自思忖:原以为邪魅妖物异动只是在各州府的零星乱象,没想到竟已如此迅猛地祸及边境。看来,这背后的阴谋远比想象中更为庞大、复杂。 他的思绪如脱缰野马般狂奔,此前李国昌与张仲武谈及回鹘操练兵马、打造兵器的场景历历在目,客馆中那些隐晦谈话也在耳边不断回响,再联想起使团人员惨遭杀害之事,诸多线索在脑海中交织碰撞。一个惊人的猜想在他心中浮现,他再也按捺不住,脱口而出:“大师,您的意思是,周边的国家,准备对大唐兴兵进犯?” 渊空目光深邃,声音低沉却字字千钧:“不止是周边的国家,如今,已有人暗中起了谋逆之心。” 青鸟听闻渊空此言,心头仿若被重锤狠狠一击,大脑瞬间空白,紧接着,万千思绪如汹涌潮水般疯狂翻涌。他脑海中不断的猜想,是朝堂之上的权臣,还是手握重兵的节度使,亦或是心怀异志的外族势力,可一时之间,竟难以锁定目标。若真是周边国家联合,再加上国内奸佞的响应,那大唐百姓必将陷入兵戎之地。 就在青鸟陷入沉思之时,渊空语气低沉却有力地问道:“施主,不知你可有听闻过圣灵教?” 第67章 另谋方向 第67章 另谋方向 清晨的大慈恩寺,静谧而庄严。伴随着悠悠钟声,僧侣们身着整齐的僧袍,手持经卷,神色虔诚,陆续朝着大殿走去,准备开启一天的早课。 寺院幽静的一角,一间禅房内,檀香袅袅升腾,萦绕在禅房的每一处角落,为这方空间增添了几分宁静祥和的氛围。渊空大师话语落下,屋内一时陷入短暂的沉默。 青鸟目光瞬间锐利如鹰,笃定地看向大师,不假思索地回应道:“晚辈确实听闻过此教。不过,依晚辈之见,从其教义本身来看,似乎并不归为邪教范畴。” 渊空大师轻轻颔首,赞同道:“严格来讲,这圣灵教并非单一的独立教派,而是由数个民间团体融合而成。其中,还有个由女子组成的聚仙会。这些团体原本各自独立,分布在各州府,起初不过是民间的乡绅自发形成,旨在护卫当地安全。然而,两年前,不知因何缘故,他们开始彼此联络,统一行动,并对外自称圣灵教 。” 青鸟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向渊空大师投去询问的目光。他的思绪在脑海中快速运转,试图从大师的话语里找出线索。“依大师所言,结合晚辈所了解的情况,此教理应是个正教,难道内部出现了变故?” “施主一点即通。” 渊空大师眼中露出赞赏之色,接着说道,“他们自称圣灵教之后,认为大唐民间疾苦,这一切苦难皆源于天宝兵变。而他们将矛头直指异国之人,认为是异国之人来到大唐,才引发了这场祸乱 。” 渊空大师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忧虑,似乎对圣灵教如今的走向深感无奈。 青鸟轻皱眉头,认真思索后说道:“可据我在书籍中所见,天宝兵变虽是安禄山、史思明这两个异国之人发起谋逆,但他们率领的兵将,十之八九都是大唐子民。相反,参与平乱的队伍里,却有众多异国将领。”他顿了一顿,叹息道:“此兵变表面看是异国之人叛乱,实则是当时的朝廷施政有误才导致的这场灾难。” 说到此处,青鸟心中暗自感激凤鸣平日里在身旁的唠叨,以及一路走来裴玄素的论政与讲述,这些知识此刻如同明灯,照亮了他对这一事件的认知。 渊空大师听了青鸟的表述,不禁连连点头称赞:“施主见解独到,敢于直言他人所不敢言,实在难得。” 他神色变得愈发凝重,继续说道,“可惜,普通百姓心思单纯,难以洞察事情真相,最终被有心之人利用。如今的圣灵教,打着扶持朝廷、驱逐异国之人的旗号,怕是有所图谋 。” 渊空大师的目光望向远方,仿佛看到了圣灵教背后隐藏的危机正逐渐蔓延开来。 “朝廷可曾查明圣灵教教主是何许人也?教众之间又是怎样联络的呢?”青鸟疑惑发问。 “眼下仅探得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大护法的消息。这四人各掌一方分舵,借由分舵互通消息。只是遗憾,至今仅知其名号,却未能查探到这四人的真实面目 。” 说罢,渊空大师缓缓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如今,圣灵教势力急剧扩张,教众遍布中原各地。以其野心勃勃的态势,将势力渗透至长安,也就不足为奇了。” 青鸟全神贯注地聆听着渊空大师对圣灵教情况的细致述说,神色愈发凝重,内心仿若被投入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脑海中各种线索不断交织、碰撞。沉吟片刻后,青鸟抬眸望向渊空大师,眼中满是探究与思索,谨慎开口道:“大师,您的意思是,此番异国使团人员遇害之案,极有可能是圣灵教暗中所为?” 话语落下,他紧盯着大师的脸庞,急切期待着答案。 渊空大师神色沉静,目光深邃如渊,语气笃定却又带着几分无奈,“依老衲看来,此事怕是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大师,昨夜我在客馆之内,机缘巧合下,无意间听闻三个回鹘人低声谋划。” 话一出口,青鸟稍作停顿,整理了下思绪,旋即将那几个回鹘人交谈的内容,以及李国昌、张仲武等人提及的回鹘相关事宜,仔细筛选出其中最为关键、要紧之处,毫无保留地,一五一十详细说与渊空大师听 。 此时,净悟轻手轻脚地推门走进禅房,双手稳稳端着一个木盘,盘中摆放着几样简单却精致的斋饭。他脚步轻盈,悄无声息地走到一旁,小心翼翼地将木盘搁下,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屋内正在热烈探讨的二人。 渊空大师神色专注,眼神中透着思索。青鸟讲述的过程中,他时而微微点头,时而眉头轻皱,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待青鸟言毕,他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照此情形推断,这桩事背后怕是牵扯了诸多势力,若是他们相互勾结、暗中搅和,局面只会愈加复杂。如今留给你们的时间,不过区区几个时辰,想要在如此紧迫的时限内突破此案,抽丝剥茧找出真相,着实艰难万分呐。” 青鸟微微皱眉,额头上刻着深深的忧虑,叹息道:“如今这局势,实在是严峻到了极点,不容有丝毫乐观。单说一个圣灵教,打着驱逐异国之人的幌子,便在民间肆意蛊惑人心,有朝一日,必然会搅得四方不宁,乱象环生。百姓们被其煽动,人心惶惶,社会秩序必然摇摇欲坠。而此次异国使团惨遭杀害这一事件,更是雪上加霜。”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若是有心怀不轨、居心叵测之徒,妄图趁乱兴风作浪,煽动民众情绪,图谋发动叛乱,那对于大唐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给予的将是致命一击。长此以往,整个天下必将陷入大乱,战火纷飞,生灵涂炭……”他说到此,声音不自觉地低沉下去,仿佛被即将来临的危机紧紧扼住了咽喉,话语戛然而止,脸上满是凝重与担忧,眼神中透露出对大唐未来命运的深深忧虑。 就在这时,一直静静聆听的净悟忍不住插话。他微微仰起头,目光坚定如炬,语气轻快却又带着十足的自信,说道:“依我看,暂时还未到这般危急存亡的地步。虽说有些节度使各怀鬼胎,心思难测,但若要他们贸然起兵谋逆,只怕还不敢如此大胆妄为。” 说罢,净悟端起木托盘,恭恭敬敬地递向师父渊空。渊空微微颔首,面露慈祥,随即从托盘中拿起两个胡饼,将其中一个轻轻递到青鸟面前。青鸟见状,连忙点头致谢,双手接过胡饼,动作间尽显礼貌与谦逊。三人就此边吃边继续讨论起来。 净悟咽下口中的胡饼,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目前,各个节度使自身实力有限,根本无力取代朝廷,以他们现有的影响力,想要威慑整个中原,为时尚早。他们与朝廷之间,如今正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这些节度使需要朝廷这个大平台来稳固自身地位,而朝廷也需要他们拱卫四方,维持局势稳定。这种平衡,目前无人敢轻易打破,也没有人愿意成为第一个打破僵局的人。” 他咬了一口胡饼,咀嚼着含糊说道:“要是换做我,肯定会继续按兵不动,等待时机成熟,再伺机而动。” 渊空大师静静地听着净悟的一番说辞,脸上渐渐浮现出欣慰的笑容,不住地点头,眼神中满是对徒弟的赞赏与认可。青鸟也深以为然,对净悟的观点表示赞同,微微点头示意。 “不过,” 净悟话锋陡然一转,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渊空和青鸟两人听闻,目光径直投向他,眼中满是期待与好奇。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万一有人从中作梗,蓄意挑起风波,局势便会急转直下。届时,说不定会有人被形势所逼,无奈之下率先动手。又或者,有人故意制造事端,引发民众恐慌,从而破坏节度使和朝廷之间的这股平衡。” 他一边说着,一边再度将手中的胡饼送到嘴边,狠狠咬上一口。一时间,那胡饼将他的两个腮帮子撑得满满当当,活像一只正在储存过冬粮食的松鼠。 渊空静静聆听着净悟的话语,右手下意识地捋着胡须,双眼微眯,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每一个字都似在脑海中反复琢磨,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青鸟心中虽因净悟的分析,仿若在浓重阴霾中瞥见了些许曙光,可当真正面对下一步行动时,却依旧满心迷茫,不知该从何处着手探查。他眉头紧蹙,目光在屋内来回游移,显得焦灼又无助。此时,他瞧见一旁气定神闲的渊空大师,心中豁然一动:不如向大师请教,以大师的阅历与智慧,定能为自己指明方向。 这般想着,他站起身来,在渊空大师身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而后,他抬起头,一脸诚恳且沉重地望着渊空大师,眼中满是求助之意,“大师,此次长安城的事件错综复杂,晚辈实在是束手无策,如同置身迷障,不知该何去何从。还望大师慈悲,为晚辈指点迷津,告知晚辈该如何破局。” 渊空大师双唇轻启,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随后缓缓起身,在禅房内来回踱步,袍袖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片刻后,他停下脚步,目光平和地看向青鸟,徐徐说道:“如今这情形,施主仅在外围查探,怕是难以洞悉事件的真正缘由。此次案件牵连甚广,盘根错节,施主不妨另辟蹊径,深入官府内部。那里或许隐藏着诸多关键线索,一旦深入其中,反而能收获意想不到的结果。” 言罢,渊空大师转头看向净悟,目光中带着一丝期许,同时伸出右手。 净悟原本正一脸迷茫地看着师傅,被渊空大师这么一看,眼珠机灵地一转,瞬间心领神会。他赶忙伸手探入怀中,摸索一番后,掏出一块令牌,双手高高举起,毕恭毕敬地递给师傅。 渊空大师抬手接过令牌,稳步走到青鸟面前,将令牌递到青鸟手中,解释道:“这是我师弟给我的令牌,凭借它,能在官府之中畅行无阻。施主拿着,方便进入各处官府,调查此次案件。” 青鸟双手郑重地接过令牌,定睛细看,只见这令牌由铜铸造而成,质地厚实,表面泛着古朴的光泽。令牌正面刻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 见令如尊,笔锋凌厉,尽显威严。翻转令牌,背面刻着几行小字:大慈恩寺法摄四方安国护民渊海大法师。 他心中一惊,才明白这竟是国师的令牌。他抬眼看向渊空大师,眼中满是疑惑,忍不住问道:“大师将如此贵重的令牌予我,那您若要出入官府,可该如何是好?” 渊空大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目光温和地说道:“施主不必为此忧心。老衲要去的地方,无需凭借这令牌便能通行。反观当下,施主肩负查明案件真相的重任,深入官府调查势在必行,这令牌于施主而言,可谓是至关重要,能为施主的探寻之路扫除诸多障碍,所以,施主比老衲更需要此物。” “那就多谢大师了!” 青鸟心中一阵激荡,原本正为如何进入官府查探一事犯愁,虽说满心期待能深入官府,获取更多关键信息,可无奈没有出入令牌,此事一直悬而未决。此刻,渊空大师递来的令牌,恰似一场及时雨,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这令牌犹如一把钥匙,为他打开了通往官府机密之地的大门,让他看到了揭开案件真相的曙光,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 他双手郑重地接过令牌,仿若捧着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令牌入怀的瞬间,他似是感受到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渊空大师抬手示意青鸟入座,两人再度坐回座位,屋内气氛重归平静。 青鸟忽然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脑海,想起一件萦绕心头已久的事,于是,他目光诚恳地望向渊空大师,询问道:“大师,晚辈近来听多人提及十八年前牛虎二妖之事,那鸟头妖也曾说起,不知大师对此事是否知晓?” 渊空大师闻言,原本平和的身体微微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他缓缓看向青鸟,眼中满是思索,似在回忆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说道:“十八年前,长安城中突然出现两个实力强大的妖物,牛妖游菟和虎妖蛮角卫。此二妖修为高深莫测,当时御常寺内一众高手倾巢而出,却无人能与之抗衡,死伤惨重。后来,有个书生盛宣逸,带着妻子和孩子来到长安城。这夫妻二人聪慧过人,尤其是那妻子,法力超群,竟能与牛妖游菟打成平手。加之他们与御常寺联手,多方合力,才逼迫二妖西逃昆仑山。但即便如此,大明宫内还是丢失了两件宝物,一件是半块残片,另一件是一个红色锦盒。事后,陛下敕令,务必诛杀此二妖,追回宝物。于是,我和师弟带着一众镇灵使,和当时的都尉杨宝藏,率领数千人马,随同这夫妇二人一路追逐,直至灵州城,中间经历大小十数战。在灵州一带,又遇到贵派的玄真子道长夫妇,这才得知道长和那书生盛宣逸居然是兄弟二人。之后,众人齐心协力,一路追到昆仑山,历经苦战,这才彻底打败牛虎二妖,夺回了宝物。” 青鸟听得入神,双眼紧紧盯着渊空大师,待大师说完,他才回过神来,心中豁然开朗,原来这段往事背后竟有如此曲折的经历。旋即,他又抛出心中另一个疑问:“大师,那牛虎二妖为何要在长安城闹出这么大动静呢?” 渊空大师神色凝重,陷入沉思,良久后缓缓说道:“施主在贵派可曾听闻天人幽冥四界之事?” 青鸟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好奇,看向渊空大师的眼神愈发专注,示意大师继续说下去。 只听渊空大师继续道:“施主应该知晓,数百年前,当时的新朝对外战事频繁,吏政腐败不堪,各地天灾接连不断,百姓生活苦不堪言,死者多达数千万。到了地皇三年,国家已然陷入崩溃边缘。然而,也只有我等玄门之人才知晓,这一切皆是幽冥二界肆意侵入人界所致。他们附身在人类身上肆意所为,毫不顾忌,这才导致国家破败,人间乱象的恶果。” 青鸟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像是被回忆触动,连忙接过话茬,“家师曾详细讲过这段过往,当年我派的开派祖师元一真人,洞察局势,凭借超凡智慧与卓绝法力,毅然襄助大汉世祖,历经无数波折,终助大汉世祖成就了一统天下的千秋大业。” 渊空大师微微点头,目光中满是认可,神色间流露出对那段历史的感慨:“确实如此。也正是在那个风云变幻的时期,我佛门僧众远渡重洋、长途跋涉来到中原。初入中原时,虽面临诸多艰难险阻、文化差异,但凭借着慈悲为怀的教义、普度众生的宏愿,逐渐被中原百姓接纳,开始在这片广袤大地上扎根生长,播撒下佛法的种子。” 青鸟原本疑惑的神情瞬间转为恍然大悟,不禁轻拍额头,应了一声:“原来如此。经大师这么一说,晚辈才留意到,那时我们玄门弟子的修行理念、传承体系虽已初具雏形,但在世间还未被正式称呼为道家,想来也是随着岁月变迁、发展壮大,才有了如今的名号。” 渊空大师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对往昔岁月的感慨,继续说道:“回溯彼时,我佛门初入中原,世人皆以 “浮屠教” 称之。”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也恰是在那个风云激荡的年代,佛道两派首次摒弃门户之见,携手并肩。彼时,幽冥二界势力猖獗,频繁侵扰人间,致使灾祸横行、民不聊生。为彻底杜绝此类灾祸在后世重演,佛道两派一众高手挺身而出,与幽冥二界的邪恶势力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殊死相搏的大战。 这一战,历经无数艰难险阻,佛道两派弟子前赴后继,以无畏的勇气和坚定的信念,虽然死伤惨重,也正因如此,后世来自幽冥二界的侵扰大幅减少,人间迎来了一段相对久违的安宁。 可惜,平静的时光并未持续太久。就在十八年前,一次偶然的机缘,我们在与牛虎二妖的激烈对抗中,从它们口中惊悉了一个惊天秘密。原来,当年天界上神曾在人界留下几样非凡之物,分别是能洞察天机的承天镜、蕴含无尽归元之力的归元仲,以及可开启神秘之门的指天匙。这三件宝物拥有着难以想象的强大力量,只要将它们集齐,便能打开通往幽冥二界的大门。 那些妖物得知此等隐秘后,顿时野心膨胀,妄图借此到达幽冥二界,从而获取更为强大的法力,称霸三界。于是,它们倾巢而出,四处搜寻这三件神器,一时间,风波再起,各方势力纷纷卷入这场围绕神器的纷争之中,局势变得愈发错综复杂,危机四伏。” 青鸟静静聆听,直至大师话语落定,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思索的涟漪。他回想起师门典籍所载,其中着重记述了祖师开山立派的艰辛历程,以及助力大汉世祖成就大业的辉煌往昔,字里行间满是祖师的壮志豪情与丰功伟绩。然而,当目光回溯至当下,师门记载中竟好似缺失了一段关键岁月,对于佛道两派携手合作之后所发生的诸多要事,全然不见踪影,宛如被岁月尘封的神秘篇章。 可此刻,渊空大师娓娓道来,那些被遗漏在师门记载之外的过往,如同点点繁星,逐渐照亮了青鸟心中的未知角落。每一个细节、每一段故事,都在填补着他认知中的空白。往昔诸多萦绕心头、无从解答的疑惑,也在大师的讲述中渐渐明晰,为青鸟揭开了一段被隐匿许久的历史,弥补了诸多遗留的未知问题,让他对往昔的风云变幻有了更为深刻、全面的认知 。他眼中闪过一丝恍然,果断开口说道:“所以大师说的大明宫中丢失的两件宝物,莫非就是……” “不错,正是归元仲和指天匙。” 渊空大师目光笃定,语气沉稳地肯定道。 青鸟心中顿生诧异,微微皱起眉头,不由得看向大师,眼神中满是疑惑,脱口问道:“那为何在我师门之中,从未有关于大师所说的三件宝物的记载呢?” 他心底暗自思忖,自儿时起,师父与师母便对自己的身世三缄其口,仅言母亲在昆仑山守护父亲时惨遭杀害,父亲也不幸命丧妖物之手。多年来,他对这番说辞深信不疑,从未有过丝毫质疑。然而,此刻听了渊空大师的一番话语。他的内心不禁泛起层层涟漪,一种难以名状的疑惑悄然滋生。往昔师父师母谈及父母时,都未曾谈及他们在长安所发生的事情。如今,他愈发清晰地察觉到,师父师母一直以来都在隐隐回避某些至关重要的事情。 渊空大师神色略显凝重,轻轻叹了口气,回应道:“唉,人间即便没有异域之人的骚扰,亦是纷争不断,战祸频仍。晋朝元康元年,残留在人界的异域势力再度蠢蠢欲动,肆意起事,搅得天下大乱,异国入侵,百姓流离失所,衣冠南渡。也正是在那段动荡岁月,不少门派在战火中惨遭覆灭,传承就此中断,大量珍贵的记载书籍也在无情的战事中被付之一炬。到了前朝大业年间,又是一场席卷天下的祸乱,幸存下来的门派更是寥寥无几,许多门派中那些高深精妙的法门,也都因此失传。” 青鸟听闻,不禁轻轻发出一声感叹,对那段沧桑的历史深感惋惜。紧接着,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身子猛地一怔,脱口说道:“大师,照此说来,那些邪魅妖物千方百计地活动,难道是想重新找回那三件宝物,借此打开通往幽冥二界的大门?” 渊空大师缓缓点了点头,面上神色凝重,仿若承载着千年的沧桑与忧虑,沉声道:“你我皆知晓,人界之中,并无径直通往幽冥的入口。而在这人世间,若要前往冥界,仅有黄泉这一条通道。且这黄泉之路,极为特殊,唯有逝者的魂魄,方能通行其上,活人难踏足半步。” 说着,他微微眯起双眼,眼中满是不解与困惑,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思索,喃喃道:“老衲长久以来,心中一直存有一个未解之谜。冥界之中,本应皆是从人界而去的死者魂魄,按理受冥界规则束缚,即便是这些魂魄来到人间,法力有限,他们怎么能在人界肆意妄为、大肆破坏的呢?” 那疑惑的神情,仿佛在试图从脑海深处,挖掘出被隐藏的真相。 青鸟听闻大师这番话,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云娘的身影,他心里清楚,冥界并非仅仅由死者魂魄构成,其中内情复杂,远超常人想象。然而,此刻并非揭开这一隐秘的时候,当务之急,是侦破眼前这桩棘手案件,解开重重谜团。 这般思索间,青鸟定了定神,目光专注地看向渊空大师,开口询问道:“大师,当年诸位历经艰辛,从牛虎二妖手中夺回的那两件宝物,如今又存于何处呢?” 言罢,他眼神中透露出急切与期待,似乎那两件宝物,是解开当下困境的关键钥匙 。 渊空大师回应道:”十八年前的事件发生后,大明宫为保宝物安全,便将归元仲和指天匙分别藏在了不同的隐秘之处。所以,我才将令牌交予你,有了它,你便能自如出入各处官府。想必那魔族之人也在四处探寻宝物下落,你与他们的探寻之路或许会有所交集,如此一来,查明真相便并非难事。” 青鸟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连忙再次向渊空大师恭敬地行了一礼,诚挚说道:“晚辈多谢大师慷慨相助与悉心提点!” “不必多礼。” 渊空大师抬手轻轻扶起青鸟,目光望向屋外,说道:“如今,天色已然不早,施主所剩时间不多。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前去展开调查为好。” 青鸟顺着大师的目光看了眼屋外,此时的天边,旭日已然升起。寺内的早课已然开始,那阵阵庄严肃穆的诵经之声,如潺潺流水般从大殿不断传来。他向渊空大师和净悟郑重告别后,转身走出大慈恩寺,踏入了清晨的街市之中 。 青鸟孤身一人走在长安的街道上,周遭一片忙碌景象。街边店铺纷纷在为新一天的生意做筹备,伙计们搬抬货物、擦拭柜台,吆喝声此起彼伏。路过一家店铺门口时,一面高大的铜镜映入眼帘,足有一人之高。青鸟不经意间朝镜中望去,自己的身影清晰映照其中,身姿挺拔却又带着几分行色匆匆的疲惫。他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心中思绪翻涌:如今调查之事愈发棘手,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继续以这般模样抛头露面恐多有不便,看来乔装打扮一番实属必要。 他下意识地侧过身,目光自然而然地投向背后背负的黑剑。剑身线条流畅,修长笔直。在明媚的日光之下,剑身上的光泽幽邃暗沉,恰似一汪深邃的墨潭,不见底却又散发着神秘气息,无论周遭光线如何明亮,它始终透着独有的冷峻与深沉,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照亮其幽微。看样子,这把剑也得好好隐藏起来,光靠一块粗布已然难于敷衍过去。 青鸟正琢磨着如何乔装,脑海中突然闪过原州燕参军的身影,想起对方临行前赠予自己的小包裹。他连忙伸手探入怀中,一番摸索后,掏出那个包裹。包裹不大,入手也不沉重,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只见里面装着些假胡须、易容用的面皮等物。看到这些,青鸟恍然大悟,原来燕参军所说 “不值钱但定会有用”,竟是料到自己在查探魔族一事中,会有需要隐藏身份之时。这份细致入微的考量,着实让青鸟心中一暖,不禁感叹这些兄长们思虑深远。如此一来,乔装打扮的难题算是有了解决之法,可黑剑的隐藏依旧毫无头绪。 正苦苦思索间,他抬眼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一家铁匠铺赫然在目。看到此景,他心中顿时有了主意,脚下加快步伐,径直朝着铁匠铺走去。走进店铺内,此时铺子中几个强壮的汉子正忙碌地筹备着,有的在整理工具,有的在搬运铁块。一位年约四十来岁、留着短须的男子眼尖,瞧见有客人进来,连忙放下手中活计,满脸笑意地迎上前,拱手说道:“这位客人,如今天色尚早,小店还未正式开始营业。不知客人可是要打造什么物件?您尽管告知于我,我先给您备好材料,打造好了您再来取便是。” 青鸟环顾铁匠铺的前厅,瞬间被一股炽热且浓郁的金属气息裹挟。前厅不算宽敞,却被各类器具与物件塞得满满当当,井然有序中又透着几分忙碌的烟火气。 正对门口的,是一张厚实的木桌,桌面被岁月与无数次交易摩挲得光滑,上面零散摆放着几本账簿,纸张泛黄,边缘卷曲,记录着铁匠铺的过往生意。桌后,一把旧木凳静静伫立,凳子上搭着一件满是油污与补丁的粗布围裙,见证着铁匠日复一日的劳作。 左侧墙边,整齐排列着一列木架,架子上摆满了大小各异的成品农具。锄头、镰刀、斧头在从门口透进的光线中闪烁着冷硬的光泽,刃口被打磨得锋利,彰显着铁匠精湛的手艺。 右侧则是一面铁架,挂着琳琅满目的刀具。长刀、短刀、匕首应有尽有,刀身或质朴无华,展现着金属最原始的质感;或镌刻着简单的纹路,为冰冷的铁器添了几分独特韵味。 在后墙的一隅,两扇紧闭的双开门仿若通往另一个炽热世界的入口。此刻,那几个汉子走进门内,两扇门随即晃动几下。门在晃动之际,从中望去,后院的景象一览无遗。一座小型熔炉静静矗立在那儿,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炉壁被常年的高温熏烤得漆黑如墨,散发着古朴而厚重的气息。几个强壮的汉子正围绕着熔炉忙碌地准备着,他们裸露在外的臂膀肌肉虬结,古铜色的肌肤上沁满了汗珠,在清晨的微光与熔炉散发的暖光交织下,闪烁着健康的光泽。有的在往炉内添加焦炭,动作熟练而有力,每一次挥动铁锹,都扬起一小股黑色的粉尘;有的则在一旁调试着风箱,确保其能在锻造时提供稳定而强劲的风力。 掌柜的一番话落下,青鸟赶忙接上话茬,言辞恳切地说道:“掌柜的,我此番前来,并非购置刀具,而是想寻一个能装剑的剑盒,不知您这儿可有此类货物?” 掌柜的一听,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连忙点头回应:“那是自然,小店各类器具一应俱全。只是不知客人这宝剑是何种尺寸、样式,需适配怎样的剑盒呢?” 青鸟抬起手,干净利落地指了指自己背后背负的黑剑,言简意赅地说道:“能装下它就行。” 那黑剑剑身修长,在青鸟的动作间,微微晃动了一下,似乎也在期待着即将拥有的 “新居所” 。 掌柜的目光顺着青鸟手指的方向,落在那柄黑剑之上。只见剑身通体漆黑,仿若被夜色浸染,在店内并不十分明亮的光线下,泛着幽微的光泽,神秘而深邃,让人难以窥探其究竟是何种材料打造而成。剑柄与剑格皆是金属质地,金属表面纹理细腻,却又透着冷峻与硬朗,仿佛在诉说着历经的无数战斗与磨砺。剑格之下,一截剑鞘从一块粗糙的粗布中悄然探出。那粗布质地简陋,纤维间缝隙明显,颜色灰暗陈旧,仿佛饱经岁月磨挲。而从布中露出的剑鞘部分,通体呈现出浓郁且深沉的黑色,幽邃得不见一丝杂色,让人难以辨别是何种木料所制,给这柄剑又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刹那间,掌柜的眼中闪过一阵诧异,这般独特的宝剑,他在铁匠铺多年,也实属少见。但这诧异之情不过如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他迅速调整神色,脸上重新堆满了热忱的笑容,连忙开口说道:“客人,实不相瞒,要为您这宝剑寻一个最适配的剑盒,精准尺寸至关重要。不知能否让我仔细瞧瞧您的宝剑,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底,为它量身挑选一个合适的剑盒。” 青鸟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右手顺势探向背后,握住剑柄,动作干净利落地将黑剑取下。他手臂微扬,轻轻一递,便将剑稳稳地送到了掌柜面前,叮嘱道:“掌柜的抓住剑鞘部分,剑柄就不要去碰了。” 掌柜原本只是寻常地伸手去接,目光还在剑身上打量,心中暗自揣摩这剑的材质与工艺。可就在他的手刚触碰到剑鞘的瞬间,一股超乎想象的重量猛地袭来。“嘶 ——” 掌柜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凉气,原本放松的手臂肌肉瞬间紧绷,那黑剑竟如同一块巨石,直直地往下沉去。他的手掌心瞬间被剑鞘勒出一道道红印,五指下意识地收紧,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好在他反应迅速,在宝剑即将脱手的千钧一发之际,另一只手赶忙伸过去牢牢握住剑柄,这才勉强稳住了黑剑。 可就在掌柜心中感叹这剑的重量实在是大得超乎想象之际。更为诡异的是,掌柜的手握住剑鞘上的粗布之时,一股森冷寒意便顺着剑鞘源源不断地渗了出来,好似有丝丝寒气钻进他的毛孔。好在有块粗布包裹住,才稍微好些。但随着时间推移,寒意愈发浓烈,掌心仿佛贴在冰窖壁上,冷得他手指都有些发僵。而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剑柄时,那股冰冷之感瞬间加剧,寒意直透骨髓,竟似握住了一块刚从千年寒潭中捞出的坚冰,冻得他手臂微微发颤,整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 掌柜的双手微微发颤,忙不迭地将黑剑递还给来人,抬眼望向这个年轻的客人,目光中满是狐疑。眼前的客人,虽长相俊朗不凡,身形修长,也并不算健硕。可这柄沉重得超乎想象的黑剑,在他背上却如同一片轻飘飘的羽毛,不见他有丝毫的吃力。刚刚递剑时,来人的手臂平稳如松,不见一丝晃动,这般轻松自如的姿态,实在让人难以想象他究竟蕴藏着怎样惊人的臂力。而且,这黑剑寒意彻骨,寻常人触碰片刻便难以忍受,来人却能将其贴身背负,仿若无事,这其中的缘由,实在是令人费解。 掌柜心中暗自琢磨,面上却波澜不惊,稳了稳心神,堆起满脸笑容,说道:“客人这剑,当真是世间罕有,如此重量,锻造工艺必定精妙绝伦。我定当竭尽全力,为它觅得一个最为相称的剑盒。” 说罢,掌柜抬手做了个 “请” 的手势,引领着青鸟来到一旁的柜子前。这柜子高大厚实,由深色木料打造而成,岁月在其表面留下了斑驳的痕迹。柜子上,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各类剑盒,长短不一,宽窄各异,颜色更是五彩斑斓。 掌柜的眼睛紧紧盯着青鸟手中的黑剑,双手在空中比划出剑的长短与宽窄,随后目光如电,在柜子上的剑盒间快速扫动。他伸手取下一个剑盒,将剑盒贴近黑剑,仔细地比对起来。然而,一番端详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剑盒明显长了些许。 掌柜的并未气馁,继续重复着刚才的动作,一个接一个地挑选剑盒。可接连找了好几个,不是太长,就是太宽,要么就是宽窄合适了,长度却又不够。他的额头渐渐沁出细密的汗珠,神色中透着几分焦急与不甘。 青鸟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掌柜忙碌,心中原本燃起的希望,随着一次次比对失败,逐渐黯淡下去,不免有些失落,看来,想要在这家铁匠铺买到合适的剑盒,怕是无望了。 就在青鸟暗自思忖之际,掌柜的心有不甘,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青鸟,说道:“客人,您也瞧见了,小店这些现成的剑盒,确实没有一个能适配您的宝剑。不过……” 他顿了顿,话语戛然而止,眼睛紧紧盯着青鸟,似乎在等待青鸟的回应。 “掌柜的若还有其它剑盒,不妨拿来一看。” 青鸟心领神会,连忙说道。 掌柜的面露难色,微微皱了皱眉头,轻声说道:“实不相瞒,小店还有一个剑盒,只是这剑盒并非出自本店,而是隔壁街上贾木匠所制。贾木匠手艺精湛,这剑盒做得极为精巧,不过他要价颇高,需十吊钱才肯出售。” 青鸟一听,心中不禁一惊,一个剑盒竟要十吊钱,这价格着实不菲。可转念一想,这黑剑如此特殊,若能找到一个完美适配的剑盒,妥善收纳,十吊钱倒也并非不可接受。况且现下急需要将黑剑现隐藏起来,价格虽高,但情况特殊,若能取得关键的情报,即便是三万钱也不得不花。这般思量后,他心中迅速做了决定,立马对掌柜的说道:“既然如此,劳烦掌柜将那剑盒取来,让我瞧瞧是否合适,价格方面,咱们再慢慢商议。” 掌柜的一听,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说道:“那客人稍候片刻,我这就去给您取来。” 说罢,他转身快步走进后院。开门的瞬间,青鸟瞥见后院的熔炉中,炉火熊熊燃烧,火星四溅,几个铁匠正围在炉边忙碌着。片刻后,掌柜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被精美布袋包裹着的物件匆匆返回。 他来到青鸟身旁,一边笑着,一边轻轻打开布袋,说道:“那贾木匠年事已高,家中又无男丁继承手艺,实在可惜。这剑盒是他寄放在我这里代售的,在这儿都摆了大半年了,客人您可是第一个对它感兴趣的。” 说着,他缓缓褪去外层的布袋,一个造型古朴、质地精良的剑盒,出现在青鸟眼前 。 青鸟眼前一亮,只见一个深邃如夜空般的黑色剑盒呈现在面前。剑盒表面,金色线条勾勒出精美繁复的图案,仿若星辰在夜空中闪烁排列,线条流畅细腻,每一处转折、每一个弧度都恰到好处,透着一股神秘而典雅的气息。凑近细看,那些图案似是古老的符文,又像是灵动的瑞兽,在金与黑的碰撞中,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掌柜的见状,立马开启了话匣子,兴致勃勃地介绍道:“这剑盒可和寻常剑盒大不一样,贾木匠耗费了不少心血。他在剑盒底部装了个精巧机关。” 说着,他俯下身,将剑盒一端的机关之处展露给青鸟看。那机关构造紧凑,部件虽小却打磨得极为精细,每一处衔接严丝合缝。紧接着,掌柜伸出手指,轻轻按动机关,刹那间,剑盒另外一端的盖子仿若被一双无形的手推动,悄无声息地向一侧翻开,动作顺滑流畅,不带一丝卡顿。随即,掌柜再次按动机关,盖子又如同归巢的鸟儿,迅速而安静地合上,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竟听不见一丝声响,仿佛这剑盒是一个无声的精密艺术品。 再瞧剑盒底部,贾木匠施展巧思,精心雕琢出两个规整的长方形小孔。小孔边缘光滑平整,不见丝毫毛糙,显然是经细致打磨而成。这两个小孔位置恰到好处,专为安置背带所设,如此一来,使用者便能轻松将背带穿过,稳稳固定,无论是肩背还是斜挎,都能确保剑盒携带便捷、稳固,尽显匠心独运 。 青鸟不禁由衷感叹,这贾木匠的手艺当真是巧夺天工,如此精湛技艺,却面临后继无人的困境,着实令人惋惜。 掌柜的小心翼翼地将剑盒放置在一旁的桌面上,双手稳稳地将剑盒打开,剑盒内部铺着一层柔软的黑色绒布,绒布细腻光滑,能有效保护剑身不被刮擦。 盒中,放着两条精致的背带,这两条背带,甫一入目,便能让人感受到制作者的用心。其选用的材质上乘,皮质柔软坚韧,纹理细腻而富有质感,一看便是历经层层筛选,从众多原料中脱颖而出的优质皮革,每一寸都透露着十足的用料诚意。 凑近细观,那女红手工更是精妙绝伦。针脚细密且均匀,宛如一条无形的丝线,将皮革紧密相连,每一针都扎得恰到好处,没有丝毫偏差。缝线的颜色与皮革相得益彰,既不突兀,又强化了整体的视觉效果。在背带的连接处,还精心绣制了一些简约而精致的图案,或是古朴的云纹,或是灵动的飞鸟,这些刺绣不仅增添了背带的美观度,更展示出女红师傅精湛的技艺。 青鸟拿起背带,轻轻拉扯,便能切实感受到它的结实程度。皮革的韧性与缝线的牢固程度完美结合,即使施加较大的力量,背带也没有丝毫松动或变形的迹象,让人毫不怀疑它在日常使用中能够承受重物,耐用性极佳。无论是用于背负沉重的行囊,还是挂载重要的器物,这两条背带都能稳稳地承担起使命,为使用者提供可靠的支持,尽显品质之优 。 青鸟把背带放在一边,怀揣着一丝期待,双手握住黑剑,缓缓将其往剑盒里放。随着剑身一点点深入,青鸟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当最后一寸剑身没入剑盒,他惊喜地发现,这剑盒与黑剑简直是天作之合,不大不小,不宽不窄,刚刚好将黑剑完美容纳,就像是为黑剑量身定制的专属 “港湾”。 那掌柜的见状,连忙笑着说道:“客人,可中意此剑盒?” 青鸟确实中意这个剑盒,不过对十吊钱还是有些心疼,他面不改色的说道:“剑盒不错,不过十吊钱确实贵了些,可否给个实惠价格。” 那掌柜的面露难色,说道:“客人也知道,这剑盒是那贾木匠寄放在我这小店的。价格也是贾木匠自己定的,我实在不能随意更改。” 青鸟抬眼望了望天色,见时日确实不早了。再看眼前这剑盒,做工精细到每一处边角,木质纹理清晰且散发着淡淡木香,用料上乘,触手温润,显然是精心挑选的好木材。思索片刻,青鸟心中已然有了决断,这剑盒如此契合黑剑,错过实在可惜。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伸手入怀,掏出一枚黄澄澄的金饼递向掌柜。 掌柜的眼睛瞬间瞪大,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双手接过金饼。他先是仔细端详,目光在金饼表面来回扫视,查看其色泽、质地,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接着,又将金饼轻轻放入口中,用力一咬,留下浅浅的牙印,待确定这是货真价实的金子后,脸上紧绷的神情才彻底放松,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连连点头,将金饼小心收好。 青鸟拿起一旁的背带,俯身将其装入剑盒底部。那背带与剑盒底部的小孔仿佛是天作之合,严丝合缝,尺寸刚刚合适,轻轻一穿,便能稳稳固定。他直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衣衫,向着掌柜拱手行了一礼,以示感谢。随后,转身迈出铺子。 掌柜满脸笑意,紧跟其后,站在铺子门口,朗声说道:“客人慢走,日后若有需要,还请再来光顾小店!” 走出铺子,青鸟心中暗自思忖,总算是妥善解决了黑剑的携带问题。眼下,便该着手自己的乔装事宜了。他脚步轻快,很快便来到一家衣裳铺子里。店内琳琅满目的衣裳挂满货架,青鸟在其中精心挑选,最终选定了两套由上等绸缎制成的衣裳。绸缎质地柔软丝滑,触感冰凉。 一切准备妥当,青鸟决定先回大师伯家中。他深知接下来的查案之路充满未知与挑战,需要养精蓄锐,而家中的马匹也是他出行必不可少的伙伴。牵上马匹,他便能继续踏上那充满迷雾的查案之旅,去探寻案件背后隐藏的真相 。 第68章 大理寺查探 第68章 大理寺查探 青鸟匆匆赶回大师伯家中,凤鸣和凤锦瞧见青鸟从外面归来,神色间带着几分疲惫,心中虽满是疑惑,但想到时限日益逼近,料想师兄定是彻夜在外查探,便都默契地保持沉默。凤鸣手脚麻利,赶忙端来一盆清水,放在青鸟面前,轻声说道:“师兄,您先洗漱一下,解解乏。” 凤锦也不闲着,转身将早已备好的早饭端到青鸟跟前,热气腾腾的早饭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给人带来一丝温暖。 青鸟心中感激,询问裴师弟兄妹俩人何在,凤鸣便告知他裴师弟兄妹俩一早就出了门回他舅舅家去了。他们想着母亲在家,必然忧心忡忡,便决定回去报个平安,让母亲安心。青鸟点头应了一声,一边吃一边模糊地说了声:“理应如此。” “师兄,你慢些吃,别噎着。” 凤锦见师兄急匆匆地往嘴里送食物,两个腮帮子顿时被塞得鼓囊囊的,赶忙劝说道。 凤鸣反而又递过来一个毕罗,让他多吃点。 青鸟想着时间紧迫,匆匆吃罢早饭,快步回到房内。他站在铜镜前,拿起买来的衣裳,利索地换上。接着,又拿起假胡须,试图将其贴在脸上。可这看似简单的活儿,他却怎么也做不好,胡须总是歪歪斜斜,怎么摆弄都不满意。无奈之下,他只得向秦师姐求助。 秦仙衣听闻青鸟来意,心中明白,既然查案需要乔装打扮,那必然是要深入险境。她没有丝毫推辞,走到青鸟身旁,小心翼翼地帮他贴起假胡须,一边仔细调整着胡须的位置,一边关切地嘱咐道:“师弟,此番出去,万事都要小心谨慎,不可莽撞行事,遇到危险,一定要及时脱身。” 青鸟认真地点点头,将师姐的话记在心里。 待一切准备妥当,青鸟走出房门。此时,凤鸣和凤锦早已等候在院中,两人抬眼望去,眼前的青鸟完全变了一个人。两人先是忍不住 “哈哈哈” 大笑起来,可笑声未落,心中的担忧便如潮水般涌来。凤鸣和凤锦对视一眼,随即表示要一同前往,想着查探时也好有个照应。 青鸟态度坚决,一口回绝道:“不行,此次我是暗查,一个人行动反而更方便,目标也小。你们留在外面,帮我做个后援,万一有什么情况,也好及时接应。” 两人见青鸟心意已决,虽满心不情愿,却也只能无奈答应。凤鸣将马匹缰绳递给青鸟,又忍不住嘱咐了几句:“师兄,你要多加小心,要是遇到棘手的事儿,可一定要及时通知我们。” 青鸟点头示意知晓,抬手接过缰绳,牵着马来到侧门外,随即翻身上马,说道:“好了,我今日去探查,时间紧迫,可能会很晚才能回来,你们好生帮助秦师姐,把医堂照顾好。” 凤鸣和凤锦都用力地点点头。两人站在门口,看着他策马远去,马蹄扬起一阵尘土。 凤鸣伫立在门口,目光紧紧追随着青鸟离去的背影,仿若被定住了一般,久久不愿转身。晨风吹拂,撩动她的发丝,却未能惊扰她那专注的凝视。此时的她,满心都是对师兄安危的牵挂,思绪仿佛也随着青鸟一同远去。 凤锦在一旁瞧在眼里,心中满是理解与担忧。她轻轻伸出手,扯了扯凤鸣的衣袖,声音轻柔而带着几分劝慰:“凤鸣,咱们进去吧。” 凤鸣这才如梦初醒,眼神中闪过一丝恍然,脚步迟缓地跟在凤锦身后。临进院子的瞬间,她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不由自主地再次回头,望向师兄远去的方向。那空旷的街巷,早已不见青鸟的身影,唯有飞扬的尘土,还在诉说着方才的匆匆。凤鸣微微叹了口气,这才缓缓迈动步子,走进院子,院门在她身后悄然合上,仿佛将这份牵挂暂时封存 。 此刻,暖融融的阳光似金色纱幔,轻柔地倾洒在长安城的每一寸土地上。一时间,这座古老而繁华的都城从沉睡中彻底苏醒。大街小巷仿若被注入了蓬勃的生机,街头巷尾瞬间热闹起来。 大理寺内,两个身影急匆匆地朝着大堂走去。俩人身着官服,步伐急促,不一会儿便走进了大堂。大堂内,一个男子正端坐在案几前,他衣着华丽,短胡须修剪得整整齐齐,从五官轮廓来看,本应是个俊朗非凡之人,只可惜右侧眼角处,有一块醒目的褐色胎记,几乎占据了右侧脸颊的一半,给这张脸添了几分异样的色彩 。他的背后稳稳背负着一个黑色长条盒子。盒子制作精细,线条流畅,不难推测,这极有可能是个剑盒,里面或许正收纳着一把锋利宝剑,静候出鞘的那一刻。 俩人稳步向前走去,步伐沉稳有力。坐在桌旁喝茶的那人察觉到动静,闻声放下手中茶碗,迅速起身相迎。 “在下乃大理寺少卿苏方正,见过连少侠。” 苏方正拱手行了一礼,声音清朗。 一旁身着绯色长袍的男子,他面带笑意,紧随其后,也拱手行了一礼,口中清朗出声:“在下大理寺丞薛常,见过连少侠。” 那人赶忙拱手回礼,态度谦逊,言辞恳切道:“两位都是朝廷命官,在下不过一介布衣,怎敢受此大礼。” 说着,他微微颔首,将头低得更低些,补充道:“连三郎,见过苏少卿。见过薛寺丞。” 苏少卿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看似温和的笑意,心中却暗自腹诽,面上却丝毫未露。他开口问道:“连少侠奉国师之令前来大理寺,不知所为何事?” 虽说语气平和,但话语中隐隐透着一丝不甘与愤懑。他心里清楚,国师深受权倾朝野的宦官仇士良爱戴,在那朝堂之上,仇士良权势滔天,自己虽为大理寺少卿,面对一个国师差遣而来的布衣游侠,也不得不放下身段,委曲求全。 一旁的薛寺丞,脸上挂着一抹生硬牵强的笑容,那笑容仿佛是被硬生生扯出来的,每一丝弧度都透着不自然。他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隐隐流露出与苏少卿如出一辙的无奈与愤懑。不难看出,面对连三郎受国师差遣介入此案,他内心的想法与苏少卿并无二致,皆是满心的不情愿,却又因国师背后那错综复杂的权势关系,而不得不强颜欢笑,将真实情绪深埋心底 。 连三郎直起身子,神色瞬间变得严肃庄重,正色道:“昨日,城中突发一起马车翻倒、野兽脱笼伤人的事件。国师对此事极为关切,特命我前来查看一番。若此事与邪魅妖物有所关联,也好提前探查些线索,以免酿成大祸。” 苏少卿脸上依旧保持着恭敬的神情,郑重回应道:“国师日理万机,竟还为这等琐事操心,下官自当全力协助连少侠。” 然而,他内心早已怒火中烧,平日里御常寺仗着除魔卫道的职责,对大理寺事务指手画脚,虽说也在除妖范畴内,尚可忍耐。可今日,国师竟直接派人插手大理寺管辖的案件,这简直是目中无人。但他深知自己无权与国师及背后的势力抗衡,满腔怒火也只能强压下去,无奈应承下来。 这般想着,苏少卿便侧身做了个 “请” 的手势,引领连三郎朝着大理寺狱的方向走去。 薛寺丞默默跟在俩人身后,双唇紧抿,犹如缄口的蚌壳。他的目光低垂,偶尔扫向前方的苏少卿与连三郎,神色间透着几分审慎与疏离。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他既未主动开口搭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安静地迈着步子,宛如影子一般,悄无声息地随在两人身后,周身散发着一种置身事外却又不得不参与其中的微妙气息 。 一路上,苏少卿热情地介绍着案件情况:”此次事件中的车夫皆是回鹘人,就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若无法证实他们是蓄意放出野兽,只能判定为无意之失。如此一来,关押几日,便不得不将他们释放了。” 连三郎默默聆听,神色专注,一言不发。不多时,二人来到一处宽阔的院子。院子一角,一辆有些变形的马车映入眼帘,车身多处破损,车辕断裂,仿佛在诉说着昨日的惊险。旁边还摆放着几个扭曲变形的笼子,笼子的铁条弯折,有的甚至已经断开。连三郎见状,当即停下脚步,目光紧锁那辆马车,开口问道:“这便是昨日翻倒的那辆马车吗?” “正是这辆。” 苏少卿微微点头,确认道。 连三郎目光投向马车,开口说道:“我们先仔细瞧瞧这辆马车,随后再去审讯车夫。” 苏少卿连忙抬手,指向马车,脸上挂着客气的笑容,说道:“自然可以,连少侠请便。” 连三郎踱步在马车旁,目光如炬,将马车从车头到车尾,从车身到车辕,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番。马车整体架构还算完整,然而,当他俯身查看车底时,发现刹车装置已然损毁报废,从断裂扭曲的痕迹来看,显然是车夫紧急刹车所致。他直起身,又将目光转向边上那些笼子。笼子皆由铁条制成,其中有三个笼子,所用铁条粗如枪杆,本应坚不可摧。可此刻,所有笼子上都有铁条断裂翘起,露出一个个触目惊心的破洞,想必那些野兽便是借此逃脱,从而伤及无辜路人。 这时,苏少卿上前两步,微微侧身,压低声音对连三郎说道:“少侠,实不相瞒,这些笼子的状况着实让我们大惑不解。您瞧,这铁条粗壮坚实,寻常野兽即便使出浑身解数,也绝无可能轻易折断,更别说借此脱笼而出了。我们反复查看,实在想不明白。” 说着,他引领连三郎走到一根翘起的铁条旁,手指精准地指向铁条的断裂处,解释道:“少侠,您仔细瞧瞧,这些笼子破裂的地方,铁条的状态极为异常。您看,每一根断裂翘起的铁条,都像是被一股来自笼子内部、强大到超乎想象的力量,在刹那间猛地从内往外崩裂,这股巨力使得铁条弯折扭曲,整个笼子也因此严重变形,最终才形成了这般可供野兽逃窜而出的破洞。我们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断裂痕迹,实在难以想象,究竟是怎样的力量,能造成这般景象 。” 连三郎听完,迅速走到其他笼子旁,逐一仔细查看,发现情况如出一辙。他神色凝重,转头看向苏少卿,问道:”那些野兽的尸体如今何在?“ “此刻存放在廨殓房内。” 苏少卿迅速回应道。 “不知苏少卿能否带我前去一看?” 连三郎语气恳切地询问。说话间,他不经意间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薛寺丞,那视线仿若一道无形的丝线,轻轻落在薛寺丞身上。薛寺丞瞬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目光,心领神会,连忙微微颔首,动作间透着几分默契,随即嘴角上扬,扯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这笑容里,既有对连三郎的回应,又带着些许难以言说的意味,在这短暂的对视间,二人仿若传递了诸多未言明的信息 。 苏少卿脸上笑意未减,热情地说道:“当然可以,请少侠随我来。” 言罢,转身在前头带路,朝着大理寺狱的方向走去。 大理寺的廨殓房就在监狱的对门。苏少卿步伐稳健,连三郎在一侧并肩而行,薛寺丞紧紧跟随其后,三人沿着廨殓房的廊道前行,不一会儿便来到一处房门前,推门而入 。 三人前后进入房内,连三郎目光一扫,只见屋内七具野兽尸体横陈在地,他微微皱了皱眉,转头向苏少卿问道:“所有野兽的尸体,确定都在此处了?” 苏少卿连忙点头,恭敬回应道:“回连少侠的话,一具不差。我们详细询问过那三个车夫,此次所载,确系七只野兽。事发当日,这些野兽皆死于金吾卫之手,再无遗漏。” 连三郎闻言,稳步走向尸体。他神色专注,目光如炬,俯身对每具尸体都进行了细致的查看。一番查看下来,他确定这些不过是普普通通的野兽,并未出现有修炼成精迹象的特殊个体。野兽们的身上,伤痕各异,有的被长枪穿刺,伤口深可见骨;有的遭利刃砍劈,皮肉翻卷;还有的被箭矢射中。更有两只,头部遭受钝器重击,头骨碎裂,深深凹进去一个骇人的窟窿,脑浆都已溢出些许。 连三郎见一番查看下来并无异常,正准备起身,眼角余光却瞥见一只花豹的脖子处,似有异物若隐若现。定睛一看,竟是一根羽毛,大半已没入花豹颈侧的血污之中。他心中一紧,原本放松的神色瞬间凝重起来,忙不迭再次俯下身子。 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却又带着几分急切,小心翼翼地将那根羽毛从血污里拿起来。羽毛被花豹的鲜血浸染,殷红夺目,好在末梢还有一小截尚未被血色覆盖,隐隐透出一抹幽蓝,色泽奇异而神秘。他凝视着这片羽毛,眉头紧锁,暗自思忖,这究竟是什么鸟类的羽毛,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心中虽疑惑丛生,可想起方才查看的那些笼子中,并没有鸟笼的存在,他不禁暗自思忖,这羽毛究竟从何而来? 思索间,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一粗布,将羽毛轻轻放在粗布中央,而后仔细地包起来,动作谨慎。随后,他又强压下心中的疑惑,在其它野兽尸体上逐一查看,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然而,一番搜寻后,再无其它可疑之物。 他直起身子,神色恢复沉稳,转头看向一旁的苏少卿,语气坚定地说道:“苏少卿,我们这就去会会那几个车夫吧。” “连少侠请。” 苏少卿抬手,指向门外,做了个 “请” 的手势。三人走出廨殓房,不多时便来到大理寺狱。 这三个车夫虽牵涉命案,可毕竟身为异国人士,大理寺在牢房安排上倒也有所考量,牢房地面清扫得干干净净,床铺虽简陋,却也整洁有序。 三个车夫一见苏少卿到来,顿时如见救星,匆忙奔到牢门前,操着一口蹩脚的中原话,急切说道:“少卿,我们真的是冤枉的呀!求您大发慈悲,放我们回去吧!” 苏少卿听到三个车夫的话,脸上神色一凛,原本平和的目光瞬间锐利如鹰,紧紧盯着牢中的三人。他微微眯起双眼,眼神中透露出审视与威严,仿佛要将他们的心思看穿。 “哼!” 苏少卿双手背在身后,迈着沉稳的步子,缓缓靠近牢门,“仅凭你们几句喊冤,就能证明自己无辜?我大理寺办案,靠的是真凭实据,不是你们的一面之词。” 说话间,他微微仰头,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屑,扫视着面前的车夫们,“这长安城,天子脚下,法度森严。若是任由你们这般轻易脱罪,日后你们这些异国之人,谁还会将我大唐律法放在眼里?” 苏少卿的语气愈发严厉,“你们既牵涉此案,便别想轻易脱身。若真是冤枉,大理寺自会还你们清白;若有隐瞒,妄图蒙混过关,我定让你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仿若重锤,敲在车夫们的心头,也让在场的连三郎感受到了他对案件的执着与公正。 其中一个身形魁梧、四十来岁的男子,满脸大络腮胡须。此刻,他神色极为急切,双眼圆睁,眼中满是惶恐与哀求,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仿佛一条条蚯蚓在蠕动。他向前跨了一步,双手紧紧握住牢门的铁栅栏,大声说道:“上官,我们虽说跟着使团一同来到这大唐地界,可实实在在不是使团的随从啊!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猎户,平日里靠着打猎为生。前些日子,伯克给了我们一大笔金子,说是让我们养这些野兽,当作进献给大唐皇帝的珍贵礼物。我们只是听伯克的吩咐办事,真的与这灾祸毫无干系啊!”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话语中带着浓重的异域口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 紧接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也快步挤到前面,他身形略显单薄,面色苍白,眼神中同样满是焦急与无助。他嘴唇颤抖着,急切地附和道:“是啊,上官,千真万确!我们祖祖辈辈都是猎户,这次真的不知道马车怎么会翻倒的,我们是无辜的,求上官明察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断地向苏少卿作揖,双手在身前快速地摆动,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的冤屈传递给眼前的上官。 这时,另一个同他年纪相仿的男子也想开口,可刚吐出几个词,那发音晦涩难懂,根本辨不清说的是什么。他涨红了脸,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双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显得无比焦急与无奈。他看了看同伴,又望向苏少卿,见对方一脸茫然,只得无奈地闭上了嘴。他满脸无辜,眼神中满是绝望,双手在身前合十,不停地上下晃动,身子也微微前倾,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向上官央求着,祈求能得到一丝怜悯与公正对待。 苏少卿脸色一正,声音洪亮地说道:“你们说自己无辜,便能洗清嫌疑了?若如此,还要我大理寺作甚!这案子,我们自会查个水落石出,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绝瞒不过去!” 连三郎目光如炬,细细打量着牢中的三人。从他们那宽厚结实、因常年劳作而肌肉隆起的身形,便能看出是历经风雨的强健体魄。再瞧他们的手指,粗糙且布满老茧,指甲缝里还隐隐残留着泥土与猎物的痕迹,关节粗大,显然是长期拉弓握弩、处理猎物所致。他们的脸庞,被岁月与风沙雕琢得轮廓分明,皮肤黝黑粗糙,刻满了生活的沧桑。这些细节无一不在昭示,他们确实并非一国为官的体面人,而是常年在山林间穿梭,平日里主要是饲养牲畜,闲暇时便打打猎卖些皮肉,打猎也不过是辅助生计的营生。 连三郎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扫视,不经意间,落在那个不太会说中原话的男子衣领一角。刹那间,他心中猛地一惊,瞳孔微微收缩,只见那里赫然夹着一根蓝色的羽毛,色泽与他此前在花豹尸体上发现的那根极为相似。他心中涌起无数疑问,正准备抬脚向前,开口发问。 恰在此时,一名捕手神色慌张,脚步匆匆地冲进牢房。他一路小跑,呼吸急促,额头上满是汗珠,顺着脸颊不断滑落。苏少卿见此情形,眉头一皱,看向捕手,厉声问道:“何事?如此惊慌失措!” 捕手赶忙靠近苏少卿,微微侧身,将嘴凑到苏少卿耳边,低声快速地说了几句。苏少卿原本还算镇定的脸色瞬间大变,双眼圆睁,满是震惊之色。他下意识地看向连三郎,随后迅速伸出手,轻轻扶住连三郎的手臂,将他拉到一旁,压低声音,急切地低语道:“连少侠,刚传来消息,城内又发生命案了。丧命的是一个渤海人,还有两个辽国人。” 连三郎听闻此言,也是大为震惊,脱口而出:“什么?又有异国之人死亡!” 他下意识地立刻迈开步子,准备跟着苏少卿前往事发地。然而,刚走了两步,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停住脚步。他神色一正,冷静地说道:“此事我不必急于前往,左少卿他们自会前去查探。眼下,我还是得先尽好自己的职责。” 苏少卿听了,看了一眼捕手,又将目光转向连三郎,眼中满是焦急之色。连三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说道:“苏少卿若是要前往案发现场,尽管去办便是。我自会和这三个车夫好好谈谈,了解情况。” 苏少卿正求之不得,城内发生命案,他身为大理寺少卿,自然是要前往查看情况。可他又担心连三郎这个外人在大理寺内擅自行动,闹出什么乱子。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薛寺丞,郑重吩咐道:“薛寺丞,你务必好生陪着连少侠办事,不可有丝毫怠慢。” 薛寺丞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之色,但又不得不遵从命令,只得回应道:“下官听从少卿吩咐。” 苏少卿转身面向连三郎,拱手行了一礼,轻声说道:“那下官便去处理差事了,连少侠请自便。” 说罢,转身与捕手快步离去。 待两人身影走远,薛寺丞看向连三郎,脸上挤出一抹苦笑。他抬起手,朝三个车夫的方向指了指,带着几分不情愿的意味,示意连三郎道:“请,请,请。” 连三郎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但他又实在不想让薛寺丞在此碍事,于是开口说道:“薛寺丞,我瞧你事务繁多,必然十分忙碌。我在此询问这三人,你大可去忙自己的事,不必在此相陪。” 薛寺丞心里确实想离开,可又不敢放任一个外人在大理寺内随意走动,无奈之下,只能继续苦笑着说道:“没事,没事,下官的事务稍后再安排便是。“ 连三郎见薛寺丞不肯离去,心中暗自思忖,看来非得拿出强硬手段不可。他面色一沉,原本平和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周身气场陡然变得冷峻威严。 “薛寺丞!” 连三郎猛地提高音量,厉声呵斥道,声音犹如洪钟,在这略显逼仄的牢房过道里回响,震得人耳膜生疼,“你这般杵在这儿,究竟是何用意?我查案本就需要全神贯注,你在此必然干扰到我,莫不是想阻碍我查明真相?” 他向前一步,目光紧紧盯着薛寺丞,那眼神仿佛能洞悉人心,“你且去那牢门口候着,别在这儿妨碍我与这三个车夫问话!”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薛寺丞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他抬眼望向连三郎,只见对方满脸寒霜,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这强大的气场压迫下,薛寺丞心中一惧,双腿微微发软。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犹豫片刻后,他只得低下头,不敢再直视连三郎的目光,灰溜溜地转身,朝着牢门的方向退去,最终站在大门外,大气都不敢出。 连三郎眼见薛寺丞退出门外,这才从容转身,稳步来到牢门口。他目光如炬,锐利的眼神仿若猎豹一般,将牢中的三人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而后不紧不慢地开口询问道:“我瞧三位的身形气质,与回鹘国官员大相径庭。你们究竟是……?” 三人听闻此言,其中那两名会说中原话的男子反应极快,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急切说道:“上官,我们千真万确只是普通猎户,绝非汗国官员。” 而那名不会说中原话的男子,虽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却似乎也察觉到了氛围,一会儿瞅瞅身旁的两个同伴,一会儿又将目光投向连三郎,忙不迭地点着头,那动作幅度极大,仿佛在拼命强调着什么。 连三郎微微挑眉,神色未改,追问道:“可你们空口无凭,叫我如何相信?” 大胡子猎户一听,急切地回道:“上官,此次进贡的野兽里,有一只最凶猛的黑豹,可是我们亲手帮忙捕获的。为了抓到它,我们在祁连山一带搜寻了整整一年,历经千难万险,才将其拿下。” 连三郎目光一闪,循声问道:“区区一只豹子,如此难以捕捉?你们身为猎户,经验丰富,竟还耗费了一年时间?” 一旁的男子连忙接过话茬,解释道:“上官有所不知,那野兽来自祁连山……,也就是你们汉人所说的昆仑山。那是一只体型庞大的黑豹,十分凶猛。说来也怪,它身旁一直跟着一只游隼,形影不离。这黑豹在山中出没多年,祸害了不少牲畜。我们这些猎户曾多次组队前去抓捕,结果死伤惨重,后来便没人敢再去了。直至大汗下令,召集我们几个,并派了麾下勇士协助,才将那黑豹制服。抓捕过程中,十几个勇士不幸丧命,我们也是死里逃生啊。” 大胡子猎户听他说到此处,立刻转身,利索地拨开衣服,露出宽厚的后背。只见三道长长的伤痕赫然在目,触目惊心。“上官请看,这就是当时被那豹子抓伤留下的,险些要了我的命。” 连三郎听闻,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大胡子猎户穿好衣裳,转过身来,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望向眼前的连三郎,似乎期望他能理解自己的遭遇。 这时,一旁不会说中原话的男子用回鹘语和大胡子交谈了几句。立马心领神会,对连三郎说道:“赏官,握们玫罪啊!” 尽管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发音极为生硬、牵强,但在这情境之下,连三郎也能明白其中含义。 连三郎的目光突然定格在那不会说中原话的男子身上,他眼神一动,猛地伸手,在男子的衣领处摸出一片羽毛。他举起羽毛,目光锐利地问道:“你们还抓了鸟来进贡?” 大胡子猎户见状,急忙解释道:“大人,这可不是进贡用的。是库阿曼在祁连山中抓到的一只鹦鹉。” “一只鹦鹉?” 连三郎满脸疑惑,再次追问道。 大胡子猎户又和库阿曼交流了几句,随后说道:“库阿曼说,那鹦鹉极为聪慧,灵性十足,特别听话,他喜欢得紧。可马车翻倒之后,鹦鹉受惊飞走了,至今下落不明,库阿曼为此忧心忡忡。” 库阿曼听着大胡子的翻译,脸上满是悲伤之色,眼神中透着失落与担忧。 连三郎眉头紧蹙,沉思片刻后,目光再次落在大胡子猎户身上,继续追问道:“可我方才去查看那些死去的野兽尸体,并未见到你们口中那只体型硕大的黑色豹子,这是为何?” 大胡子猎户赶忙解释道:“上官有所不知,昨日伯克,也就是我们的首领下令,特意留下那只豹子和另外两只野兽,预备着将它作为献给大唐皇帝的独特礼物,所以我们并未将其一同运走。” 连三郎心下一动,立刻转过头,目光如炬,看向大胡子猎户,问道:“那你们首领此番带领众人前来,除了进献这些野兽,可还有其他目的?” 大胡子猎户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茫然之色,说道:“上官,我们三人不过是负责饲养这些野兽的粗人,他们那些事儿,从不与我们讲。我们每日只管照料好这些野兽,别的一概不知。” 连三郎暗自思忖,看来这三人所言不虚,他们身为底层猎户,回鹘官员们自然不会将重要机密透露给他们。如此一来,想从他们这儿知晓回鹘人此行的全部目的,怕是不太可能了。随即,他神色缓和,开口说道:“好,你们放心。只要我查证后,事情真如你们所说,与你们毫无关联,我自会禀明,还你们自由。” 大胡子猎户闻言,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光芒,眼睛瞪得溜圆,忙不迭地问道:“上官,此话当真?” 连三朗神色笃定,郑重地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地回道:“自然当真,我连三郎向来说话算数。” 一旁的男子眉头紧蹙,脸上写满难色,双唇微张,犹豫片刻后,缓缓说道:“上官有所不知,我们身为回鹘人,和中原人士在习俗、长相上都大不一样。自踏入这片土地,无论行至何处,都能感受到中原人投来警惕的目光,把我们当成心怀不轨的外敌。” 男子声音低沉,话语间满是无奈。 连三郎听闻,脸上浮现出一抹和煦的笑容,语气平和地安抚道:“你不必过于介怀。诚然,大唐百姓之中,确有个别激进之人,但绝大多数都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无论是我们中原汉人,还是异国夷狄,都平等待之。” 大胡子猎户听闻此话,更是激动不已,连忙恭恭敬敬地向连三郎行了一个大礼,口中连连说道:“多谢上官,多谢上官!” 另外那名男子见状,也赶忙跟着行礼。那不会说中原话的男子虽不太明白具体情况,但见同伴如此,稍作迟疑后,也依葫芦画瓢,对着连三郎拱手行礼。 连三郎转身走出狱门,只见薛寺丞正站在门口,百无聊赖地四下张望,眼神中透着一丝倦怠。薛寺丞瞧见连三郎出来,立马来了精神,快步上前,满脸堆笑地询问道:“连少侠,此番可得到您想要的情报了?” 连三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说道:“算是略有收获吧。” 说罢,他转过身,对着薛寺丞拱手,客气地说道:“多谢薛寺丞一路陪同,眼下我还要前往别处继续查探,就此告辞。” 薛寺丞心中暗自窃喜,表面上却装出一副不舍的样子,热情地将连三郎送到大理寺门口。连三郎来到拴马桩处,熟练地解开缰绳,翻身上马。他双腿轻轻一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撒开四蹄,朝着远方疾驰而去。 大街上,青鸟骑在马上,脑海中不断回想着方才在大理寺的种种情形。当时情况紧急,自己仓促间随意编了个名字,好在顺利蒙混过关。又念及刚刚从那几个猎户口中得到的消息,看来此次野兽伤人事件,回鹘人大概率并非有意为之。然而,那些笼子又是如何从内部被冲破铁条致使野兽逃脱的呢?这一疑问如鲠在喉,令他满心疑惑。思索再三,他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得前往案发地仔细查看一番,说不定能找到关键线索。于是,他轻扯缰绳,策马朝着案发之地奔去。 行至街口拐弯处,他猛地勒住缰绳,只见前方的西市口已被金吾卫层层围住,如铜墙铁壁一般。几个大理寺的捕手也混杂在其中,正神色严肃地盘问着过往行人。青鸟心中一惊,暗自思忖:难道方才那捕手匆忙来报的异国之人死亡事件,并非发生在鸿胪寺客馆,而是这西市?他来不及多想,翻身下马,牵着马缓缓走进围观的人群,伸长脖子,朝着西市内张望。 西市入口处,金吾卫组成的人墙将好奇的人群挡在外面,围观的百姓们像炸开了锅,脑袋挨挤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出什么事了?怎么围得水泄不通!”“谁知道呢,该不会又出什么乱子了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神色中满是好奇与不安。 就在这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佝偻着身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抬手轻掩口鼻,重重地咳嗽一声,沙哑着嗓子说道:“听说是里面死了人,大理寺的官差已经进去调查了。” 此言一出,众人在震惊之余,又是新一轮的讨论。“死了人?这可不得了!”“会不会又是那些离奇的案子?” 人群里有人眉头紧皱,满脸担忧;有人伸长脖子,试图越过人墙一探究竟;还有人交头接耳,脸上满是惊恐与疑惑,现场一片嘈杂。 青鸟站在人群中,耳边传来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这几日长安城究竟是怎么了?又是异国之人被杀,又是野兽脱笼伤人,这般祸事连连,真是流年不利啊。看来我得找个时间去寺里多焚些香,祈求平安了。” 一旁的男子连忙附和道:“谁说不是呢!隔壁万年县,昨晚也出了件离奇事儿。” “哦?万年县也出事了?” 中年女子满脸好奇,急切地追问道。 那男子微微侧身,压低声音说道:“昨夜,万年县好些大户人家的男子,莫名被吸走了元气。听目击者说,他们看见一个带着一半笑容,一半悲伤面具的女子所害,那些人瞬间就瘦得皮包骨头,连站都站不稳,模样十分可怖。” “竟有这等事?那女子莫非是什么妖物?” 一旁一位书生模样的人也忍不住好奇,插话问道。 那男子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当然是真的!昨夜我正好在万年县过夜,今早才回来。路过赵家医馆时,那儿被围得水泄不通。我上前打听,才知晓此事。当时,好多仆人抬着那些达官显贵去求医,我都亲眼瞧见了。” 青鸟心中猛地一惊,像是被重锤狠狠敲中。记忆瞬间拉回原州,那时女子浑身散发着神秘气息,前来救他时,脸上戴着严实面具,显然是想低调行事。 可如今身处长安城,她的行径却与往昔大相径庭。此前,她竟指使几个妖物在城内破坏,搅得鸡犬不宁;昨夜更是高调现身,毫无遮掩,仿佛刻意要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这巨大的反差,让他心中疑云密布,犹如一团解不开的乱麻。他拧紧眉头,反复思索: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有如此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是背后另有隐情,还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难道是长安城有什么特殊的事物,促使她改变了行事风格?可又会是什么呢?这女子的每一步,都让他愈发难以捉摸,他实在想不通,这女子究竟有何用意,又在谋划着怎样的惊天布局 。 想到这儿,旁边一个身形略显发胖的男子调侃道:“王兄,昨夜你又去那个相好那儿过夜了?” 众人闻言,哄笑起来,话题也渐渐偏离,开始说起一些男女间的床第之事。青鸟无心再听,趁着众人哄闹之际,悄然离开人群,翻身上马,继续朝着案发之地赶去。 不多时,青鸟便来到了四方酒楼门口。此时,路口一片平常景象,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青鸟牵着马,在四周小心翼翼地查看了一番。当走到临近马车翻倒的一家香粉铺子门口时,他敏锐地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残留的法力波动。青鸟心中一凛,停下脚步,目光如炬,开始四下里仔细查看。 不经意间,他抬眼望去,只见香粉铺子里,柜台旁边的一扇窗户下,一位娘子正悠然地坐在那里,望向窗外,手中轻轻摇着团扇,神态闲适。那娘子似有所感,转过头来,正好与青鸟四目相对,正是随意楼的东家娘子。 她微微颔首,会意地朝青鸟点了点头,以示问候。青鸟下意识地点头回应,可刚一点头,他便猛地回过神来,心中大惊:糟糕,我此番是乔装打扮而来,她怎么一眼就认出我了? 青鸟正满心疑惑,纠结于随意楼娘子为何能认出自己,恰在此时,只见铺子门口一阵喧闹,一群婢女簇拥着三位妙龄女子袅袅走进来。随意楼娘子见状,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婉笑意,对着那女子微微点头示意,几人便轻声交谈起来。 这一幕让青鸟顿感尴尬,脸上瞬间泛起一阵红晕,仿佛被人看穿了内心的秘密,恨不得当下就寻个地洞钻进去,躲开这莫名的窘迫。然而,就在他心生窘意的这一瞬间,敏锐的他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那三个妙龄女子与随意楼娘子相谈甚欢,距离自己不过数丈之遥,可他却如置身无声世界,竟一个字都未曾听清。他眼睁睁看着几人嘴唇开合,表情丰富,可耳边却一片寂静,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了声音的传递。 青鸟满心狐疑,暗自思忖:难道是自己出了问题?为了验证,他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周围动静。此时,刚进门挑选香粉的女子发出了轻微的念叨声,“这盒香粉颜色倒是好看,只是不知味道如何。” 这声音清晰地传入青鸟耳中,让他愈发困惑。 他再次抬眼望去,只见其中一个妙龄女子手持一盒香粉,款步走到随意楼娘子身前,轻声询问道:“阿姐,这可是新品?” 话音刚落,青鸟便自然而然地听到了随意楼娘子的回应声,“正是,妹妹好眼光,这是我们铺子刚研制出的,味道淡雅,很是宜人。” 如此一来,青鸟更是摸不着头脑,满心纠结:难道真的是自己一夜未眠,太过疲惫,导致听觉出现了问题?可为何有时能听清,有时又听不见呢? 青鸟正暗自思索,突然,三个女子的交谈声飘入他耳中。 “两位妹妹,可曾听说?昨夜城中好几个官员和富商家的郎君,被妖物吸走了元气。那些郎君瞬间变得骨瘦如柴,如今只剩一口气吊着命,可吓人了!” 发声的是白衣女子,她身姿窈窕,眉眼间带着几分惊恐。 红衣女子闻言,连忙附和,脸上满是紧张:“可不是嘛!我听说是一个戴着半张笑脸、半张悲脸面具的妖物干的。还说那妖物身形和普通女子差不多,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来头。” 黄衣女子眨了眨眼睛,接话道:“既然是妖物,想必长得极其丑陋,这才用面具遮着脸,不敢示人。” 话音刚落,三人对视一眼,捂着嘴,会意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在街巷里回荡。 窗户前,随意楼娘子原本悠然摇着团扇,听到这番对话,手中的动作微微一滞。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常态,继续轻轻摇着扇子,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三个女子正打算移步到另一侧品鉴其他香粉。黄衣女子率先转身,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失去平衡,因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径直一头栽向摆满香粉的货架。 刹那间,木质货架剧烈晃动,瓶瓶罐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各色香粉如雪花般飞扬而起,在阳光的映照下,形成一片五彩斑斓的粉尘雾。眨眼间,黄衣女子从头到脚被香粉覆盖,原本精致的衣衫变得斑斑驳驳,头发上也沾满香粉,狼狈至极。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店铺内瞬间乱作一团。柜台后的掌柜原本正专心算账,被这声响惊动,手中的毛笔 “啪” 地掉落在地。他顾不上许多,绕过柜台,快步冲到黄衣女子身旁,神色焦急地问道:“娘子,您没事吧?” 身旁的两位闺蜜花容失色,反应过来后,像离弦之箭般冲上前去。白衣女子眼疾手快,一把托住黄衣女子的胳膊,红衣女子则迅速弯腰,双手稳稳地扶住黄衣女子的腰肢,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守候在墙角的婢女们见状,也不敢耽搁,迈着小碎步快速围拢过来。有的婢女小心翼翼地清理黄衣女子身上的香粉,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她;有的婢女则在一旁焦急地打转,不知所措;还有个婢女机灵,跑去倒来一杯水,以备不时之需。一时间,整个店铺里,关切的询问声、衣物的摩挲声和香粉簌簌落地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周围的顾客们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有好事者开始交头接耳,指指点点。随意楼娘子也停下手中动作,和身旁众人一同投去关切又带着几分惊讶的目光 。 此时的青鸟,在周边查了片刻,也没有找到其他有用线索。想到芙蓉园还有一起命案现场尚未探查,他当机立断,眼下当务之急,是前往芙蓉园一探究竟,再做打算。 第69章 异族,同族。 日头早已越过中天,阳光炽热地烘烤着大地。青鸟骑着马,风驰电掣般朝着芙蓉园方向赶去。当行至一条繁华喧闹的街道时,他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法力波动,如同一缕轻烟,时断时续。青鸟心中猛地一惊,全身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他毫不犹豫地紧拉缰绳,驱使马匹朝着法力波动消失的方向追去。 起初,青鸟满心想着迅速追上这股神秘的法力波动,查明究竟。可这条街道上,人群如潮水般涌动,摩肩接踵,叫卖声、谈笑声交织成一片。马匹在拥挤的人群中举步维艰,每前进一步都十分困难,贸然疾驰,极有可能撞伤路人。眼下这街道拥挤不堪,根本难以继续追击,无奈之下,青鸟咬了咬牙,决定另寻一条路。这一转道,行进速度顿时慢了下来,他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他紧绷着神经,周身气息仿若实质化的屏障,时刻戒备着。他的目光如炬,紧紧锁定法力波动的方向,一刻也不敢放松。双腿轻夹马腹,驱使马匹在纵横交错的街道中穿梭前行。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缰绳,脑海中不断思索着那神秘法力波动的来源。究竟是什么人在施展法力?此人又有着怎样不可告人的目的?随着与波动源头的距离逐渐拉近,青鸟的心跳也愈发急促。 就在这时,他抬眼瞧见不远处一群大理寺捕手在苏少卿的带领下,神色匆匆地朝着同一个方向奔去,沿途还有不少金吾卫紧随其后。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如鬼魅般在街道旁的房顶上一闪而过。尽管只是惊鸿一瞥,但从那婀娜的身形判断,似乎是个女子。青鸟心中一震,暗自思忖:难道是那个魔族女子?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疑窦丛生,但追寻真相的念头愈发强烈,他毫不犹豫地策马朝着女子飞去的方向追去。 那女子似乎有意戏耍众人,在长安城的各个坊间来回穿梭。苏少卿等人追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就在众人几乎体力不支时,女子的身影终于飞进了一处染坊。 苏少卿见状,立刻通知金吾卫将染坊的各个出口围得水泄不通,随后带着捕手们如猛虎般冲进染坊。染坊掌柜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得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走上前询问。苏少卿掏出令牌,厉声喝道:“我们正在追捕要犯,谁敢阻拦,就地正法!” 掌柜一听,哪还敢多问,连忙招呼工人们退到外面,不敢妨碍官差办事。 苏少卿带着手下在染坊里展开地毯式搜查,还派人爬上房顶查看。一时间,染坊里鸡飞狗跳,物品被翻得乱七八糟,却连女子的影子都没瞧见。突然,苏少卿发现一个十来岁少女惊恐地靠在墙边,他快步上前,大声质问道:“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子飞进来?” 少女眼神慌乱,四处张望了一下,声音颤抖地回答:“没,没有。” 一个捕手凑到苏少卿身旁,焦急地问道:“少卿,现在该怎么办?” 苏少卿沉思片刻,吩咐道:“把染坊里的人全部带出去盘问……” 话还没说完,一阵清脆却又透着诡异的女子笑声从旁边的房间里传了出来。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女子悠然自得地坐在案桌前,正偏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苏少卿心中纳闷,刚才搜查得那么仔细都没发现人影,这女子怎么突然冒出来了?他来不及多想,大喝一声:“快把她抓起来,别让她跑了!” 几个捕手手持长刀,冲了进去。可他们刚一进门,房门便 “砰” 的一声关上了。紧接着,房内传来一阵捕手们凄厉的哀嚎,让人毛骨悚然。过了一会儿,房门缓缓打开,那女子依旧坐在原地,而冲进去的几个捕手却横七竖八地倒在她身边,生死不明。 就在染坊内一片混乱之时,那少女双眼滴溜溜一转,瞅准时机,迅速俯下身子。她手脚并用,如同一只敏捷的猫,巧妙地穿梭在混乱的人群与堆积如山的染缸之间。染坊中扬起的灰尘,将她的身影衬得若隐若现。终于,少女成功避开众人的视线,像一阵风般从染坊冲了出去,在门口与同伴们顺利汇合 。 苏少卿大声喊道:“一起上!难道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一个小女子不成?” 话音刚落,他一抬头,竟发现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自己面前,脸上挂着一抹邪魅的笑容。 苏少卿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可那女子如影随形,始终和他保持着相同的距离。苏少卿又连退几步,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出,心脏也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他刚想抬手防御,那女子右手轻轻一抬,一股强劲的劲风扑面而来。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这股力量推得向后飞去,重重地撞在一旁的木架上,将木架连同上面晾晒的布匹全部撞倒在地。 一旁的捕手们虽然心中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纷纷提刀朝着女子砍去。然而,又是一阵劲风袭来,捕手们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被吹得飞出两丈余远,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疼得呻吟不止。 苏少卿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起身。就在这时,他看到那女子伸出双手,手指上的指甲瞬间变长,如鹰爪般锋利,散发着幽黑的光芒,径直朝着自己扑来。苏少卿惊恐万分,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可自己双腿发软,根本无法起身躲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女子突然停住了脚步,迅速向后退去。几乎与此同时,一把黑色的宝剑如闪电般飞来,斜斜地插在苏少卿身前,剑身嗡嗡作响。苏少卿这才意识到自己脱险了,他手脚并用,狼狈地向后退了好几步,这才转身看向身后。只见青鸟,也就是连三郎,正快步跑到他身旁。 “苏少卿,速速带人退后。”青鸟沉声说道。 苏少卿面色煞白,双腿还因方才的惊恐微微颤抖。他心里清楚,面对这等邪祟,自己和手下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他连忙定了定神,强撑着站起身,对着身旁还清醒的几个捕手急促喊道:“都听见了!快,跟我退到一边!” 几人猫着腰,脚步慌乱地退到墙角。苏少卿背紧紧贴着墙壁,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场中,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他咽了咽口水,心中暗自祈祷连三郎能成功制服这妖物。 那女子看着青鸟,脸上再次浮现出邪魅的笑容,伸出手指着青鸟说道:“原来用黑剑的小子就是你!” 青鸟神色冷峻,周身气息瞬间变得肃杀,修长手指熟练捏起剑指。刹那间,黑剑仿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嗖” 地一声,如黑色闪电般飞到身侧,剑身嗡嗡作响,似在呼应主人的威严。 “何方妖孽?” 青鸟声如洪钟,在染坊内回荡,震得众人耳膜发疼,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那女子。黑剑微微颤动,随时准备发动攻击,身上散发的强大气场,让周围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女子听闻青鸟的喝令,先是仰头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笑声中却透着无尽的嘲讽。她缓缓抬起头,眼眸犹如寒夜中的两簇幽火,斜睨着青鸟,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女子原本肆意张狂的身形陡然一正,她目光如炬,紧紧锁住青鸟,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疑惑,紧接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之前童穆须跟我说起你的事,我还半信半疑,” 她一边围着青鸟踱步,一边上下打量,语气中满是审视,“可如今亲眼见到你……” 话至此处,她忽然停下脚步,眉头紧紧皱起,眼中流露出一丝惋惜,“没想到你母亲那般倾国倾城,怎么就生出你这副模样…… 啧啧啧。” 女子话语一顿,目光直直地落在青鸟脸上,像是察觉到什么,先是一愣,随即心领神会,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原来如此,怪不得看着这般别扭。” 青鸟听着女子的话,心中猛地一震,暗自思忖:这妖物不仅认识母亲,还这般直白地提及,如今又紧盯着我的脸,想必是识破了我乔装打扮的秘密。想到这儿,他脸色一沉,大喝一声:“休得再废话!你若乖乖束手就擒,我或许还能饶你一命,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就凭你?” 女子玉手随意一摆,姿态慵懒又傲慢,“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让我束手就擒?真是痴人说梦。” 说话间,她指尖黑雾缭绕,化作一缕缕诡异的丝线,在空气中肆意扭动。随着黑雾翻涌,周围温度骤降,地上散落的纸张、布片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卷起,围绕着她疯狂飞舞。 女子轻抬下巴,眼神中满是不屑,从头到脚将青鸟打量了一番,仿佛在看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不过是拿着黑剑的愣头青,也妄想将我拿下?今日,我便让你知道,这世间不是什么人都能在我面前撒野!” 说罢,她双手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黑雾瞬间凝聚成尖刺,蓄势待发。 话音刚落,女子身形瞬间化作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一闪,眨眼间就来到青鸟身旁。她五指成爪,指甲瞬间暴长,泛着森冷幽光,裹挟着呼呼风声,直直刺向青鸟咽喉,出手狠辣,招招致命。 青鸟瞳孔骤缩,来不及多想,迅速飞出黑剑。“当” 的一声,火星四溅,利爪与剑身激烈碰撞。女子攻势如潮,接连不断,身形在染缸、木架间灵活穿梭,每次出手都带着破空之声。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凭借飞剑的迅猛攻势,又不断的施放无形盾墙,在狭窄的空间里左挡右闪,一时间木屑纷飞,染缸被剑气划破,五彩颜料溅得到处都是,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其中。 一个凌厉迅猛,一心取人性命;一个沉着冷静,凭借黑剑勉力支撑。两人你来我往,身影交错,女子的利爪好几次擦着青鸟的衣衫划过,惊得他冷汗直冒。尽管青鸟一直处于下风,但凭借着对时机的精准把握,始终没有被女子击中。 女子娇躯微旋,发丝肆意飞扬,目光紧紧锁定青鸟,冷笑道:“哼,确实有两下子,不过,看你接下来还能不能接得住这招!” 语落,她玉手霍然抬起,指尖萦绕的黑雾瞬间沸腾翻涌,凝聚成一道幽蓝闪电。“去!” 随着一声低喝,闪电裹挟着震耳欲聋的雷鸣,如一条愤怒的狂龙,张牙舞爪地劈向青鸟。 青鸟见状,面色一凛,双手快速结印,周身灵力涌动,瞬间在身前筑起一道无形墙壁。然而,那道闪电竟如破竹之势,轻易穿透无形墙壁,继续向他袭来。千钧一发之际,青鸟双眉紧锁,双手剑指朝前猛地一戳,一道璀璨金光从剑指间迸发而出,如同一道金色长虹,向着女子直射而去。黑剑同时飞击女子,迅猛无比。 刹那间,闪电与金光在空中激烈碰撞。交汇之处,光芒夺目,刺得众人睁不开眼。紧接着,两股强大的力量相互冲撞、挤压,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扭曲、撕裂。“轰隆!” 一声震天巨响,仿佛天地都为之颤抖,爆炸产生的气浪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四周席卷,掀翻了周围的染缸、木架。气浪向外去势不减,把四周房屋和院墙上的瓦片掀翻了不少,露出里面的房梁。 女子身形向后退出几步,挥动手中的黑雾,化解了黑剑飞来的攻势。黑剑一击未中,被青鸟召回到一侧。 女子脸上绽放出一抹诡异笑容,语调带着几分兴奋:“不错,看来得跟你认真较量一番了!” 话音刚落,她双手如穿花蝴蝶般在胸前快速向两侧划动,掌心黑雾瞬间沸腾翻涌,如活物般疯狂扩散,眨眼间便将她整个身躯包裹其中。 黑雾之中,幽蓝的闪电如灵动的游蛇,相互交错、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闪电每次划过,都将黑雾映照得透亮,勾勒出女子若隐若现的身形。青鸟见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从心底升起。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团黑雾所蕴含的法力,与之前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强大得令人胆寒。 青鸟不敢有丝毫懈怠,迅速运转全身法力,周身泛起一层耀眼的光芒。他牙关紧咬,目光如炬,死死盯着被黑雾笼罩的女子,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致命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清脆的口哨声从远处悠悠传来。女子听到哨声,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笑容。下一秒,她身形如鬼魅般一闪,瞬间消失在青鸟眼前。 青鸟怎肯就此罢休,他目光如鹰,紧紧锁定女子残留的法力波动,足尖轻点地面,如离弦之箭般追了上去。眨眼间,他便跃上屋顶。然而,刚一踏上屋顶,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强大力量扑面而来。青鸟来不及多想,双脚猛地蹬向屋檐,借助反冲力迅速跳回地面。 等他再次跃上屋顶时,屋顶上空空荡荡,女子早已没了踪影,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黑雾,仿佛在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青鸟伫立在染坊屋顶,极目远眺,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檐角的铜铃在微风中发出清脆声响,却扰乱不了他分毫。良久,他确定再无女子踪迹,这才纵身一跃,稳稳落地。落地瞬间,尘土轻扬,他抬手向苏少卿一行人招了招手。 苏少卿等人见状,连忙快步上前,神色紧张又带着几分期待,小心翼翼来到青鸟身旁。他眉头紧皱,急切问道:“连少侠,那妖物如何了?” 青鸟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中透着不甘:“跑了。” 苏少卿脸上闪过一丝失望,遗憾地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青鸟的手臂,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随后,他迅速安排人手,将昏迷的捕手们抬到一处。青鸟上前仔细查看,发现捕手们只是陷入昏迷,并无生命危险,这才放下心来。 苏少卿长舒一口气,转身面向青鸟,拱手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多谢连少侠出手相救,救命之恩,苏某无以为报。日后若有用得着苏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青鸟连忙拱手回礼,谦逊道:“连某不过是查案途中,恰好路过此地。苏少卿不必放在心上。” 俩人这般寒暄了几句,苏少卿微微一笑,话锋一转:“对了,连少侠,那女妖究竟是何来头?” “难道不是苏少卿遇到的女妖吗?” 青鸟反问道。 苏少卿摇了摇头,回忆起之前的场景:“我等方才在西市查探命案,一抬头,就见那女妖站在屋顶上俯瞰。我大声质问,她二话不说,转身就跑,我们这才一路追到这里。” 青鸟闻言,眉头紧锁,追问道:“就那么站在屋顶上?” “没错,就那么大大咧咧地站着。” 苏少卿肯定地答复。 青鸟心中疑云愈发浓重,暗自思忖:妖物行事向来隐秘,生怕被人察觉,怎么会如此高调,大白天公然站在屋顶上呢? 苏少卿拧紧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转头看向青鸟,问道:“连少侠,此次交手,你可看出这女妖究竟是何种妖物?” 青鸟神色凝重,微微摇头,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女妖极为诡秘,此番交手,我未能查探到她的真身,也无从得知她究竟属于何种妖物。” 苏少卿闻言,同样叹了口气,目光带着探寻,反问道:“连少侠此次,是在查案途中恰好路过吗?” 青鸟的目光投向屋外拴着的马匹,缓缓开口:“我原本正要赶赴另一处案发现场,没想到途中与你们在此遭遇。实在想不到,堂堂长安城,竟隐匿着这般法力高强的妖物 。” 苏少卿心有余悸,忙不迭点头,语气中还残留着惊恐:“今日若不是连少侠及时现身,只怕我和一众兄弟,都要命丧这染坊之中了。” 两人正说着,一名捕手骑着马疾驰而来,在门口猛地勒住缰绳。捕手翻身下马,脚步匆匆,径直来到苏少卿身旁,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密语几句。苏少卿瞬间瞪大双眼,一脸震惊,忍不住失声惊呼:“什么?嫌犯抓到了?” 青鸟听闻,立刻上前询问:“苏少卿,抓到什么犯人了?” 苏少卿定了定神,回道:“刚从御常寺传来消息,御常寺左少卿他们经调查发现,鸿胪寺李寺丞竟勾结关押在大理寺的三个回鹘人,策划了这一系列案件。” 青鸟眉头紧蹙,眼中满是不解。脑海里反复思索着案件的信息,李寺丞怎么会与三个回鹘猎户勾结起来,更让人费解的是,怎么就突然成了这桩扑朔迷离案件的主谋?种种疑问如乱麻般缠在心头,理不清,解不开。 苏少卿留意到青鸟神色异样,目光在他脸上稍作停留,旋即转头,目光如炬地看向一旁的捕手,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御常寺那边究竟是怎么汇报的,一字不漏说来!” 捕手赶忙挺直身子,恭敬回道:“据属下所知,国师正与仇将军商议要事时,左少卿等人赶回鸿胪寺汇报调查结果。他们查到,李寺丞之前和那三个回鹘人往来密切,还在酒楼设宴招待。此外,李寺丞幼年在道观修行,因此习得吸纳魂魄之术。” 青鸟听后,忍不住连连摇头,心中暗自反驳:摄魂之术哪有这么容易学成?当日在客馆,自己丝毫没察觉到李寺丞身上有法力波动,别说强大法力,就连一丝灵力的痕迹都没有。想到此,青鸟望向捕手,询问道:“可查出李寺丞他们策划这起案件的目的?” 捕手不假思索,立即回应道:“据说李寺丞自幼家境贫寒,虽科举中了进士,却一直得不到重用,好不容易才熬到鸿胪寺寺丞的位置,又被上官和同僚欺压。他心有不甘,便伙同回鹘人制造了这起命案。这是那仇宦官当场拍板,认定他就是凶手。” 苏少卿听后,失望地摇了摇头,继续追问:“回鹘使团那边有什么反应?” 捕手答道:“回鹘人声称,这三人是他们雇佣的,并非使团成员。既然元凶已查明,一切听凭大唐处置。” 苏少卿闻言,无奈地轻叹一声:“好,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大理寺。你把马留下,帮着众兄弟收拾这残局。” “诺!”那捕手放开缰绳,走向一边的染坊内。 青鸟看向苏少卿,眼中满是疑惑,急切问道:“苏少卿,朝廷这么做,究竟是出于什么考虑?” 苏少卿目光深邃,凝视着青鸟,缓缓说道:“朝廷今晚要宴请各国使团,自然想尽快破案。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找这几个无关紧要的人当替罪羊,如此草率结案。” “可那几个回鹘猎户分明不是凶手,他们根本没能力犯下这等大案!” 青鸟满脸愤怒,义愤填膺道,“朝廷这般冤枉好人,将大唐律法置于何地?又将百姓的性命与公道置于何地?” 苏少卿看着义愤填膺的青鸟,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青鸟神色凝重,眉头紧皱,目光紧紧盯着苏少卿,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苏少卿,不知能否让连某随你去一趟大理寺?” 苏少卿望着青鸟,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那时的他,同样怀着一腔热血踏入朝堂,一心想为百姓谋福祉,惩奸除恶。苏少卿微微颔首,神色庄重:“好!连少侠既有这份心意,苏某岂会推脱。” 二人翻身上马,马蹄声急促,一路朝着大理寺奔去。待他们抵达时,夕阳的余晖正洒在大理寺的飞檐斗拱上,将琉璃瓦染成一片橙红。两人拴好马匹,脚步匆匆,径直迈向大堂。 刚到大堂门口,青鸟便瞧见一个男子跪在堂中。男子上身裸露,伤痕遍布,一道道伤口触目惊心,好几道伤口还有鲜血正缓缓流出,顺着身体滑落,把下身的衣物布料染成了一片暗红。男子头发凌乱,有气无力地跪在那儿,时不时因疼痛发出微弱的呻吟,显然刚遭受过严刑拷打。 苏少卿见状,轻轻拉着青鸟,来到大堂右侧的侧门,压低声音提醒道:“连少侠,你并非朝廷命官。” 他目光向上座示意,“上座之人,正是大理寺卿刘衍。你可在此处观看,切勿擅自进入大堂。” 青鸟闻言,拱手行了一礼,言辞恳切:“多谢苏少卿安排。” 苏少卿微微一笑,转身步入大堂,快步来到刘衍身旁,拱手致歉:“卑职来迟,还望寺卿恕罪。” 刘衍眉头紧皱,脸上写满无奈,摆了摆手道:“苏少卿来得正好。如今御常寺已查明,这四人便是本案嫌犯。他们皆是普通百姓身份,案件便转交到了大理寺。苏少卿,你速辅助本官了结此案,晚间我还要赶赴承天门参加宴会。” 苏少卿连忙应道:“卑职定当竭尽全力,绝不敢耽误寺卿正事。” 刘寺卿神色冷峻,微微颔首,犀利的目光如刀般射向堂中跪着的李焕,陡然厉声喝道:“李焕,如今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可说?” 李焕浑身瘫软,双眼空洞无神地凝视着地面,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的血痕已然凝固,显得格外狰狞。他气息微弱,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干裂的嘴唇中挤出:“我…… 我没…… 罪,是被冤枉的……” 刘寺卿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李焕,见他并无认罪之意,旋即猛地将视线转向一旁跪着的三个回鹘人,暴喝声震得大堂嗡嗡作响:“大胆蛮夷!如今主犯李焕即将招供,你们可知罪?” 尽管三个回鹘人身上布满伤痕,血迹斑斑,但他们体魄强健,此时仍大声呼喊:“冤枉啊!上官,冤枉啊!” 大胡子回鹘人涨红了脸,声如洪钟:“上官,我们不过是随使团负责饲养野兽的猎户,怎么可能勾结李寺丞干出谋害他人的勾当?大人一定要明察,我们冤枉啊!” 一旁的男子也急切地辩解道:“上官,我们都是普普通通的猎户,谋害他人对我们有何好处?我们既无权无势,实在没有理由犯下这等罪行啊!” 那个不太会说中原话的回鹘人,一边观察着另外俩人,一边看向刘寺卿,见俩人叩拜祈求之时,也跟着高喊:“冤枉啊,冤枉……”双手不停地向着刘寺卿叩拜。 刘寺卿眉头拧成一个 “川” 字,满脸嫌弃地审视着他们,冷冷说道:“还敢嘴硬?我们在客馆为你们安排的房间里搜出大量黄金,这不是李寺丞给的好处是什么?分明是收了钱替他杀人。如今证据确凿,容不得你们抵赖!” 回鹘人满脸无辜,眼中又燃烧着愤怒。大胡子猎户涨红了脖子,大声辩驳:“上官,那是我们首领发放的饲养野兽的酬劳,李寺丞从未给过我们钱财!” 刘寺卿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身体向前倾斜了些:“那李焕邀请你们去酒楼吃酒,又该作何解释?” 另一个男子赶忙解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上官,那日李寺丞看到我们带来的野兽,便和我们攀谈起来。他说自小家境贫寒,常随父亲上山打猎补贴家用。我们有着相似的经历,聊得十分投缘,这才一起去酒楼吃酒。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恳请大人明察!” 刘寺卿冷哼一声,眼中满是不屑:“一个中原汉人,三个胡人,能有什么投缘的话题?你们这些蛮夷,向来对我大唐觊觎已久。如今有李焕这样的奸细相助,自然对这种祸害大唐的事求之不得!” 三个回鹘人听闻刘寺卿这番污蔑,脸上写满惊恐与委屈,身子颤抖着,连连摆手。大胡子猎户眼眶泛红,急切说道:“上官,我们对大唐绝无妄想之心!我们不过是普通百姓,只图能吃饱穿暖,安稳度日,怎敢有非分之想!” 身旁两人也跟着不住点头,重复着:“不敢,不敢!” 刘寺卿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恼意,狠狠一拍惊堂木,怒喝道:“到现在还嘴硬!看来不给你们点厉害瞧瞧,是不会老实交代了!” 随即大手一挥,捕手们如狼似虎般冲上前,好几个捕手用鼓棒把三人压在地上,其余捕手用棍棒纷纷招呼在三个回鹘人身上。一时间,大堂内充斥着棍棒与皮肉碰撞的闷响,以及三人痛苦的哀嚎。 三人原本就有伤在身,如此又是一顿毒打,很快就被打得皮肉裂开,鲜血直流,不一会儿便染红了地面。大胡子猎户气息微弱,眼神中满是绝望;另一个回鹘人紧闭双眼,嘴角溢出鲜血;就连那不太会说中原话的男子,也疼得浑身抽搐,发出痛苦的呻吟。一番毒打后,三人被打至昏迷,又被冷水泼醒。几个捕手把他们扶起来跪在地上,三人全身瘫软,只能有气无力地跪在那里,低垂着头,发丝凌乱,已然没了方才辩驳的气魄。 刘寺卿冷冷扫视四人,脸上露出一丝得意,旋即高声宣布:“此四人已然认罪!主犯李焕对罪行供认不讳,这三个回鹘人收受李焕钱财,协助其作案。至此,本案真相大白!” 说罢,他将惊堂木重重一拍,声音在大堂内久久回荡。 青鸟目睹眼前这一幕,胸腔里的怒火 “噌” 地一下蹿到脑门。大理寺本应是守护律法、为百姓洗冤的圣地,如今却沦为制造冤假错案的场所,官员们罔顾真相,肆意屈打成招,颠倒是非黑白。他牙关紧咬,双手死死握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浑身因愤怒而剧烈颤抖。 当捕手拿着认罪书,强行握住四人的手画押时,青鸟心中坚守的正义瞬间被点燃。“且慢!” 他一声怒吼,声音犹如平地惊雷,在大堂内轰然炸响。 苏少卿听到呼喊,心头一紧,转头便看见连三郎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大步朝着堂内冲来。还没等苏少卿做出反应,青鸟已然开口:“刘寺卿,在下观你方才全是欲加之……” 苏少卿心中暗叫不好,急忙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住青鸟的胳膊,强行打断他的话,脸上堆满笑容,对着刘寺卿说道:“刘寺卿,这是连三郎连少侠,受国师所托协助办案。连少侠年轻气盛,对案件有诸多独到见解,只是一时心急,冲撞了寺卿,还望寺卿海涵。” 说着,苏少卿暗中用力,示意青鸟冷静。 刘寺卿听闻苏少卿介绍,得知这连三郎是国师所派,原本阴沉的脸色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双眼眯成了缝,挤出满脸笑容。他心里清楚,国师的背后有仇士良撑腰,自己断然得罪不起,哪怕只是对方身边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也得小心应对。 然而,还没等刘寺卿开口客套,青鸟已经向前一步,双眉倒竖,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厉声质问道:“刘寺卿,我且问你!大理寺身负维护大唐律法、为百姓伸冤的重任,你却仅凭片面之词和几处所谓的‘证据’,就对他们屈打成招。这究竟是在查案,还是在草菅人命?如此断案,置大唐律法于何地,又将百姓的性命和公道置于何处?” 刘寺卿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打了个措手不及,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他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嘴巴张了张,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片刻之后,他干笑两声,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又敷衍的神情,摆了摆手说道:“连少侠,这其中定有误会。我们大理寺办案,向来遵循律法程序,这些证据都是经过反复查证的。这几人嫌疑重大,起初拒不认罪,若不稍加惩戒,又怎能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说到这儿,刘寺卿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继续道:“况且,这案件御常寺早已定性,大理寺不过是按流程处置。连少侠初来乍到,对其中的门道不甚了解,还需谨言慎行,以免误了大事。” 话虽客气,但言语间已然带着警告的意味。 苏少卿瞧着气氛剑拔弩张,暗自叫苦不迭,心中祈祷千万别把自己卷进去。他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几步,靠在大堂的柱子旁,眼睛紧紧盯着局势的发展,随时准备见机行事。 青鸟丝毫不惧刘寺卿的警告,向前踏出一步,目光如炬,直视对方,字字掷地有声:“刘寺卿,稍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这三个回鹘人不过是普通猎户。可此案死者分明是死于武功高强之人之手,甚至牵涉会吸纳魂魄的玄门之士。倘若李焕真有这般法术,你们觉得自己还能安稳地坐在这里,堂而皇之地审理案件?” 刘寺卿原本想着早早了结此案,回去筹备赴宴之事,没料到半路杀出个连三郎,坏了他的计划,心中的怒火 “噌” 地一下蹿起。但碍于此人背后的国师,他只能强压怒火,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连少侠,你有所不知。李焕被御常寺解押到大理寺时,已然是这副模样。想必是御常寺的镇灵使提前限制了他的法力,这才让他没了反抗之力。” 话锋一转,刘寺卿目光变得犀利起来,上下打量着青鸟,语气中带着一丝怀疑:“倒是这三个回鹘人,皆是异邦之人。连少侠如此不遗余力地为他们伸冤,究竟所为何事?莫不是…… 和他们有什么牵连?” 大堂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青鸟身上,等待着他的回应 。 青鸟胸膛剧烈起伏,周身散发着凛凛正气,目光如电,朗声道:“但凡有良知的大唐子民,目睹这等草菅人命的场景,有谁能忍气吞声,不站出来为这些无辜者喊冤?在律法与正义面前,不分异族或是同族,人人都应得到公正的对待!” 青鸟的声音在大堂中回荡,掷地有声,不少捕手听闻,都忍不住微微动容。 刘寺卿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冷哼一声,语气愈发尖锐:“若是旁人,我或许还会斟酌一二,觉得有冤屈的可能。可这三人是异族!自天宝兵变以来,无数灾祸因异族而起,他们的野心昭然若揭,妄图蚕食我大唐疆土。连少侠身为汉人,本应同仇敌忾,如今却为异族之人出头,究竟是何居心?” 他一边说,一边双手重重的拍在案桌上,发出“砰”的一声。脸上的不满愈发明显,目光中满是质疑。 苏少卿看着剑拔弩张的场面,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他心里清楚,连三郎年轻气盛,再这么僵持下去,刘寺卿极有可能恼羞成怒,顺势将连三郎打成案件共犯。再加上连三郎对异族的袒护,一旦被扣上勾结外族的帽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想到这儿,苏少卿快步上前,一把将连三郎拉到身旁,脸上堆满笑容,对着刘寺卿说道:“刘寺卿,连少侠初涉朝堂,又在江湖中行走惯了,性子直,说话没分寸,您千万别往心里去。他一心只为查明真相,绝无偏袒异族的意思。” 说着,苏少卿紧紧盯着青鸟,眼神中满是焦急,不住地眨眼示意,希望青鸟能领会他的意图,暂时收敛锋芒。 青鸟与苏少卿目光交汇,瞬间明白了他的担忧。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冲动,把苏少卿也卷入这场风波。可望着大堂内三个回鹘人委屈的模样,以及刘寺卿那副刚愎自用的嘴脸,心中实在不甘就此罢休。但眼下形势比人强,继续力争无异于以卵击石。 青鸟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翻涌的情绪,身子微微前倾,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拱手恭敬说道:“刘寺卿,连某一心扑在案件调查上,太过心切,以至于方才言语重了些,态度失当。还望刘寺卿大人大量,海涵连某的鲁莽,勿要见怪。” 刘寺卿看着连三郎,心中暗自思忖。他深知此人背后的势力,得罪了他们,自己的仕途必将陷入万劫不复。虽说连三郎方才让他下不来台,但只要能顺利了结此案,这点小插曲根本不值一提。 想到这里,刘寺卿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转头看向苏少卿,轻描淡写地说道:“苏少卿,年轻人火气旺,容易冲动,你多担待。既然案件已然明晰,咱们就按流程尽快处理,别耽误了今晚的宴会。”说罢,他目光扫视着大堂内的捕手,大声吩咐道:“给犯人画押,把犯人押下去,整理好卷宗,明日一早呈交刑部。” 他一边说着,一边整理下衣裳和仪容,脸上的神情愈发轻松,似乎在他看来,这桩案子已经完美收官,至于青鸟的质疑,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 青鸟伫立在大堂,眼睁睁看着捕手按住瘫软昏迷的李焕和三个回鹘人,迫使他们在认罪书上画押。这一刻,整个大堂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他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却远不及内心的刺痛。 他满心期许能凭借自己的力量,为这几个被冤枉的人讨回公道,撕开笼罩在案件上的重重黑幕。可现实却如同一堵冰冷的高墙,无情地横亘在他面前。刘寺卿的刚愎自用、大理寺众人的冷漠,以及背后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让他的每一次努力都如石沉大海,毫无回音。 尽管内心的正义之火熊熊燃烧,可在这强大的黑暗势力面前,他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他像是陷入了一场无力挣脱的噩梦,只能目睹这颠倒黑白的闹剧在眼前不断上演,却无法做出任何改变。屈辱、愤怒和无奈交织在一起,如同一把尖锐的匕首,狠狠刺痛着他的心。 最终,青鸟无奈地松开拳头,望着四人被押解下去的背影,深深叹息。这份沉重的无力感,如同铅块般压在他的心头,久久难以消散。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大堂。踏入院子,晚风裹挟着丝丝凉意扑面而来,拂过他滚烫的脸颊。他仰头望着天空,暮色正浓,乌云遮蔽了星辰,恰似这朝堂之上的黑暗,让人看不到一丝希望 。 苏少卿来到青鸟身旁,引着他走到一旁的石凳坐下。 “连少侠,” 苏少卿的声音低沉而沧桑,“在这朝廷之中摸爬滚打多年,我早就看透了。这朝堂之上,利益才是至高无上的法则,公平正义,不过是上位者粉饰太平的幌子。就拿此次案件来说,为了今晚那场宴请各国使团的宴会能顺利进行,为了维护大唐表面的繁荣与威严,他们需要一个凶手,至于真相究竟如何,没人真正在意。” 苏少卿目光望向远方,思绪仿佛飘到了过去:“国家与国家之间,亦是如此。回鹘人急于撇清关系,朝廷也想尽快结案,双方一拍即合,那几个回鹘猎户和李寺丞便成了牺牲品。在他们眼中,这不过是一场交易,关乎的是各方的利益平衡,而非真正的是非对错。” 他收回目光,看向青鸟,神色复杂:“至于百姓,有时候知道得越少,反而越幸福。若他们知晓朝堂之上这些黑暗与不公,又无力改变,徒增烦恼罢了。就像这次案件,即便真相大白,又能如何?背后牵扯的各方势力错综复杂,不是我们能轻易撼动的。我们所能做的,不过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坚守内心的正义。” 苏少卿的手搭在青鸟肩头,微微用力,试图将自己多年来的感悟传递给青鸟,“连少侠,你还年轻,往后的路还长,很多事,还需慢慢领悟。” 青鸟攥紧了拳头,双眼燃烧着不甘的怒火,周身气息紊乱。他胸膛剧烈起伏,苏少卿一番入木三分的剖析,如同一盆冷水,正一点点的浇灭他内心的赤诚火焰。 他无力地垂下双臂,脸上满是挫败与无奈。目光空洞地望着远处,良久,才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没想到,在这看似繁华太平的长安城中,竟隐藏着如此多的黑暗与不公。那李寺丞和回鹘猎户,不过是无权无势之人,却要成为各方利益博弈的牺牲品,实在是可悲可叹!” 青鸟转头看向苏少卿,眼中还残留着一丝挣扎:“苏少卿,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蒙冤受屈,什么都做不了吗?大唐律法,难道就任由这些人践踏?” 可话音刚落,他又自嘲地摇了摇头,心中清楚,面对错综复杂的朝堂局势和各方利益集团,仅凭自己和苏少卿的力量,根本无法改变现状。 “这几人的命运,实在让人唏嘘。” 青鸟再次叹息,声音里充满了怜悯,“他们本不该遭受如此厄运,却因为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国家间的利益往来,沦为无辜的牺牲品。不知道以后,有没有这样的一片乐土,真正的守护这世间的公平正义,不再让无辜之人蒙冤受苦。” 苏少卿轻轻拍了拍青鸟的手臂,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连少侠,既然这案子已经匆匆了结,今夜陛下于承天门大摆筵席,宴请各国使团,你可一定要去。这场国宴,规格极高,不仅能让你领略到皇家的气派,更能借此机会结识朝中的达官显贵,拓展人脉,对你往后的发展,可是大有裨益,千万不可错过。” 青鸟听闻,眼中闪过一丝思索,旋即点头应道:“苏少卿所言极是,如此盛会,连某定当前往。” 话落,他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想到秦师兄此刻正在鸿胪寺,当下心意已决,决定先去鸿胪寺看看情况。 青鸟挺直身形,向苏少卿行了一礼:“苏少卿,既然如此,连某打算先去鸿胪寺一趟,查证一些事情。晚些时候,咱们在承天门碰面。” 苏少卿闻言,也站起身来,同样拱手还礼:“好!连少侠尽管去,咱们承天门再会。” 他目送连三郎翻身上马,扬尘而去。苏少卿久久伫立原地,目光追随着连三郎远去的背影,直至那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青鸟骑在马背上,马蹄声叩击着石板路,在寂静的街巷中回荡。大理寺那压抑的一幕,如同阴霾,始终笼罩在他心头,挥之不去。李焕和回鹘人绝望的眼神、刘寺卿冷漠的面容,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他的心。 “难道,就任由这些无辜者蒙冤受屈?” 青鸟握紧缰绳,内心的愤怒如火山般即将喷发。尽管他明白凭一己之力,难以撼动朝廷错综复杂的势力,可他骨子里的正义,绝不允许自己就此放弃。 “前人若只知制造困难,将难题一股脑推给后人,高呼‘后人自有妙计’,那正义何时才能降临?” 青鸟目光如炬,望向长安城上空,心中暗自起誓:“哪怕前路荆棘丛生,布满艰险,我也要继续追查真相,还蒙冤之人一个清白。” 此刻,风在耳畔呼啸而过,吹乱了他的发丝,却吹不灭他眼中炽热的光芒。他踢了踢马腹,骏马嘶鸣一声,向着夜幕深处飞驰而去。在这看似繁华却暗藏腐朽的长安城中,他就像一道倔强的光,试图穿透层层黑暗,寻找那被掩埋的真相 。 第70章 太极宫宴会。 青鸟掏出令牌,在守卫面前一亮。守卫查验无误后,恭敬放行。他顺利踏入鸿胪寺,这是他首次来到此处。鸿胪寺内亭台楼阁布局错综复杂,廊道迂回曲折。他向几位侍从询问秦师兄所在,得知秦师兄陪着颖王在后院的中堂。他沿着仆从们所指的方向,几经辗转,才抵达后院。 他在院中的假山附近,探出头远远的瞧见中堂四周众多卫兵重重把守,看来要进入势必有些艰难。此时的中堂内,一众人等分坐两侧,气氛凝重。颖王端坐在主位,神态悠然,身后站着秦师兄、杨岱辰和崔鸣彦三人,三人神色各异,目光紧紧跟随着众人的交谈。 颖王对面,端坐着一个宦官。青鸟一眼便认出,正是那日到客馆传口谕之人。宦官身后,五个身着精良甲胄的士兵身姿挺拔,如雕塑般站立,身上散发着肃杀之气。 青鸟不动声色,迅速扫视四周,发现一处隐蔽的偏房。他来到偏房门口,扫视四周,发现并无其他人之后,悄然走了进去,轻手轻脚掩上门,找了一个座位坐下,屏息凝神,聆听中堂内的对话。 “颖王,如今我师父帮你们了结了此案,这次的宴会,你可得办得妥妥当当,绝不能失了我大唐的颜面。” 那宦官语气中带着几分傲慢。 “马内官放心,寡人承蒙仇将军为寡人破了此案,感激不尽。此次宴会,寡人别的不敢说,在宴会安排和游玩方面,可是经验丰富,定能让各国使团领略我大唐的盛世风采。” “希望如此。” 马内官的声音冰冷又疏离,仿佛裹挟着腊月的寒风。 短暂的寂静后,颖王的声音打破平静,带着一丝探究:“马内官,仇将军这次结案速度惊人,背后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颖王身份尊贵,平日忙于大事,自然不清楚这其中的门道。” 马内官冷笑一声,故意停顿片刻,话语中满是嘲讽,“您只需专心办好这场宴会,其他的琐碎之事,就不必操心了。” 突然,一阵凳子挪动的刺耳声响传来。紧接着,马内官的声音再度响起:“宫中事务繁杂,咱家实在没时间耽搁,颖王您继续忙。” “那寡人就不留马内官了,慢走。” 颖王不卑不亢地回应。 随后,六个人的脚步声由近及远,逐渐消失在远处。青鸟暗自思忖,马内官和颖王之间的这番对话,似乎暗藏玄机,看来这次的事情,甚是复杂,牵连甚广。 青鸟来到鸿胪寺至此时,虽然只听到一点点的内容,但从谈话里的内容得知,如此仓促的了结此案,个中确实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影响导致。看来,各国使节人员和朝廷经过了某种商议,才致使这次的案件草草了结。 他正暗自思忖着,忽听中堂传来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正是秦师兄:“杨岱辰,你即刻前往东厢房,查看徐寺卿是否已将所有物资送到承天门。” “诺!属下这就去。” 杨岱辰回应声刚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秦师兄走动两步,说道:“大王,今日那面具女妖愈发猖獗,竟在神策军营地大肆吸取士兵元气。此前的案件被迅速了结,依属下推测,这恐怕与今日大明宫陛下召见各国大使一事有关。” 颖王冷哼一声:“陛下召见?说到底还不是仇士良一句话的事。如今我大唐的皇帝,竟被一个宦官玩弄于股掌之间,形同傀儡。若传扬出去,我大唐颜面何存,国威何在啊!”他沉默一会儿,继续说道:“神策军遭面具女妖袭击之事,仇士良岂会善罢甘休?可在这局势下,更大的利益就摆在眼前。对仇士良而言,神策军折损几个士兵,不过是无关痛痒之事,远远比不上即将到手的利益。” 青鸟听到这番言论,心中一紧,暗自思忖:那魔族女子行事诡异,刻意暴露行踪,究竟有何图谋?而如今的皇帝竟然被一个宦官控制,难怪朝廷中各方势力横行,腐败不堪。他心中对之前裴玄素所说的尸位素餐之辈的话语,在此刻他真的是觉得很是在理。 就在这时,崔鸣彦说道:“大王,依属下之见,那面具女妖如此明目张胆,分明是在向朝廷示威。当务之急,我们应立刻集结人手,将其铲除,以绝后患。” 堂内一时安静下来,唯有颖王缓慢踱步的脚步声。良久,颖王停下脚步,轻声说道:“女妖固然要除,但此事必须严格保密,不得引起长安城的恐慌。待宴会过后,再从长计议。” “大王。”崔鸣彦的嗓音因疑惑微微发沉,“属下对此次宴请使团甚为不解,按照惯例,理应在大明宫的麟德殿举行,为何这次选在太极宫?” 颖王低沉的轻笑随后传来,“此次异国使团情况复杂,新罗、暹罗、日本国按规则派遣了遣唐使,可回鹘、契丹、渤海国等番邦,皆是贸然前来,来意叵测。大明宫作为大唐中枢,怎可让心怀不轨之人轻易踏入?自然不能在那儿举办宴会。” 崔鸣彦听闻,怒意瞬间爆发,声如洪钟:“这些番邦向来与我大唐冲突不断,这次命案,想必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哎呀,崔道长说的有理啊。可这么多日,怎么没见崔道长为此次案件实地查看一番呢?”秦师兄阴阳怪气的说道。 “秦宝驹!你……!”崔鸣彦似乎被气的有些无法言语。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禀报大王,物资已全部送达宴会场,门口马车也已备好。”杨岱辰声音洪亮的说道。 “好,我们即刻出发去承天门。” 颖王的声音坚定有力,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待颖王等人走远,青鸟这才从偏房出来,本来此次是来找秦师兄探听一下案件的情况。结果因为秦师兄和颖王在一起,不便上前询问。不过,好在也听到了一些相关的事情。那魔族女子的行为更是牵扯着青鸟的内心,疑惑重重,不知道那女子到底要干什么?想到此,看来还得去承天门看看,之后再做定断。 此时的承天门华灯高挂,在灯光的映照下,尽显庄严肃穆,高大的朱红色门墙直插夜空,飞檐斗拱犹如苍鹰展翅欲飞。宫门前的广场上,成排的宫灯散发出暖黄色的光晕,与远处宫殿内透出的璀璨灯火相互辉映,营造出如梦似幻的氛围。 青鸟骑着骏马,一路疾驰,马蹄声如密集的鼓点,打破了太极宫前的宁静。随着一声高昂的马嘶,骏马在太极宫巍峨的宫门前稳稳停下,与此同时,最后一缕残阳悄然没入地平线。暮色如同泼洒的浓墨,迅速浸染了整个苍穹。 他身姿矫健,利落地翻身下马,牵着缰绳,目光快速扫视,在一堆马匹和马车之间,找到一处空着的拴马桩,将缰绳稳稳系好,还轻轻拍了拍马颈,安抚这匹陪他奔波的伙伴。随后,他抬手理了理略显褶皱的衣裳,将腰间玉佩摆正,迈着沉稳的步伐,径直朝着宫门走去。 刚到宫门口,两名守卫如雕塑般上前一步,交叉长枪,拦住了青鸟的去路。青鸟神色镇定,不慌不忙地伸手入怀,掏出令牌,缓缓举到守卫眼前。守卫目光一凛,先是仔细端详令牌,又上下打量青鸟。只见来人一袭上乘衣料制成的衣裳,身背一个精美的长盒子,盒子上的纹路在朦胧夜色中若隐若现。守卫心想,这盒子里装的想必是要在宴会上进献的珍贵礼品。一番思索后,守卫拱手行了一礼,侧身放行,青鸟昂首阔步,迈进了太极宫。 伴随着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青鸟穿过宫门,一座恢宏的广场豁然出现在眼前。此时,微风拂过,广场两侧飘扬的旌旗发出 “簌簌” 声响,仿若在彰显着大唐无上的威严。宫灯的光影摇曳,映照着往来穿梭的侍卫、宫女,他们步履匆匆,各司其职,为即将开始的盛宴做着最后的准备。 他的身边,一片衣香鬓影。朝中的官员们身着朝服,身姿挺拔,气场不凡。他们携着家眷缓缓走来。夫人们经过精心装扮,头戴璀璨的凤钗步摇,每一步都摇曳生姿,脸上敷着精致妆容,眉眼间尽显雍容华贵。儿子们身着上乘绸缎制成的长衫,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女儿们则穿着精挑细选的长衫和襦裙,各式不同的精美簪花插在发髻的恰当位置上。手臂上挂着轻柔的帔帛,腕间的黄金和翡翠镯子碰撞出清脆声响,举手投足间皆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在踏入广场的途中,他们一旦瞧见相识之人,便热情地上前打招呼。只见他们躬身行礼,脸上笑意盈盈,相互寒暄着。 而那些早已进入广场的达官显贵们,聚在一起。他们有的轻抚胡须,侃侃而谈当下的朝堂局势;有的则满面笑容,忙着将身旁的家人介绍给新结识的朋友。一时间,广场上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 远处,丝竹之乐悠悠传来,时而悠扬婉转,时而激昂高亢,为这庄重的宫殿增添了几分灵动的气息。各种花香、烛香,与宫殿中弥漫的烟火气息相互交融,萦绕在空气中,形成一股独特的韵味。 他抬眸凝视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紧张与期待。他深知,这看似繁华热闹的宴会背后,暗潮汹涌,各方势力正悄然角逐,而自己,也将不可避免地卷入这场纷争之中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衣襟,稳步朝着广场走去。 当青鸟穿过热闹喧嚣的人群,来到广场中央,眼前豁然开朗。偌大的广场中央,留出一片空旷之地,犹如一片宁静的湖泊,与周围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 环绕着这片空地,矗立着数十根粗壮的木柱,每一根都拔地而起,直插夜空。木柱顶端,架着一根修长的横杆,恰似一位位巨人向两边伸出的手臂。横杆下方,六排灯笼整齐悬挂在横杆之下,如串串璀璨明珠。每串灯笼由六个组成,分列木柱两侧,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暖黄色的灯光透过轻薄的灯罩,洒向广场的每一个角落,将整个广场照得如同白昼,驱散了夜晚的黑暗与寒冷。 看向这片开阔空地的两边,便能瞧见每一边整齐摆放着上百张食案。每张食案皆以质地上乘的木材制成。案上,色彩缤纷的水果错落有致地码放在精美的雕花果盘里,鲜嫩欲滴;配套的茶水用具,或是温润如玉的青瓷盏,或是流光溢彩的琉璃杯,在灯笼暖光的映照下,折射出迷人的光晕。 这些食案后面的广场的上,整齐排列着一排相对低矮的木杆,只是这些木杆相较于中央的木杆要矮小些。木杆两侧同样各有三串华灯,它们相互呼应,暖黄的光芒倾洒而下,为食案铺上一层融融光晕,将周围的一切清晰映照。在这灯光之下,食案上的珍馐散发诱人光泽,宾客们的欢声笑语仿佛也被染上一层暖光,让整个宴会现场更添温馨与热闹。 青鸟发现不少食案前已然落座宾客。有身着各式长裙的女子们,手持绘有花鸟图案的团扇,轻轻扇动,微风拂过,裙裾飘动,尽显温婉柔媚;也有身着锦缎长衫的男子,折扇开合间,风度翩翩,扇面上的诗词书画仿佛也跟着活了起来。他们微微侧身,或是眉眼含笑,低语交谈;或是神色凝重,探讨要事,举手投足间尽显风雅。 与此同时,一些宾客在侍从的引导下,正有条不紊地寻找自己的位置。侍从恭敬地引领着,时不时轻声介绍几句。更有一群宾客,索性围站在一处,有的兴致勃勃地比划着手势,讲述着奇闻轶事;有的则侧耳倾听,不时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现场气氛热烈非凡。 青鸟环顾四周,人潮涌动,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但他并不想卷入这喧闹的社交旋涡,于是在广场一隅寻得一处僻静之所,缓缓坐下。周围,达官显贵们三五成群,身着华服,举止优雅。他们有的手持酒杯,高谈阔论,笑声朗朗;有的则交头接耳,神色神秘,似乎在商讨着什么机密要事。 他正沉浸于周遭场景的观察之中,目光不经意间扫向广场入口,只见裴玄素兄妹与裴夫人,正跟着舅舅一家稳步踏入广场。黄文定作为一家之主,在官场人脉广泛,刚进入广场没多远,就碰上了熟人。双方脸上瞬间堆满笑容,一边热情地拱手问候,一边相互介绍家人。 轮到裴玄素兄妹时,旁人听闻他们的身份,纷纷投来赞许目光。裴玄素大方地拱手行礼,举止尽显世家子弟的风范,随后便独自朝着广场另一边的食案走去,在案前稳稳坐下。他顺手拿起食案上色泽诱人的水果,悠然自得地吃了起来,神色平静,仿佛周遭的喧闹都与他无关。 相较之下,裴婉君则体贴地陪在裴夫人身旁,和舅舅一家留在原地,热情地招呼着陆续前来的熟人。她笑意盈盈,应对自如,尽显大家闺秀的温婉得体。 青鸟目光如隼,迅速左右扫视着周遭。原本热闹非凡的广场上,人潮如织,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可他的目光却始终没能捕捉到素娥阿姐和义山姐夫的身影。 一股疑惑瞬间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皱起眉头,脑海里不断思索:阿姐和姐夫向来守时,今日这场重要宴会,他们没道理迟到啊,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站起身来,踮起脚尖,试图越过人群,再次向广场入口处张望,然而映入眼帘的,只有熙熙攘攘的陌生面孔 。 就在此时,广场入口处传来一阵别样的喧闹声。青鸟抬眼望去,只见好些异国使团鱼贯而入。这些使团成员身着风格迥异的服饰,色彩斑斓,极具异域风情。有的服饰上绣着奇异的图腾,在灯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泽;有的则用珍贵的兽皮制成,搭配着造型独特的配饰。他们步伐矫健,神情庄重,为这场宴会增添了浓厚的国际氛围,瞬间吸引了在场众人的目光。与此同时,负责接待的官员迅速迎上前去,依照礼仪引导他们入席。 在一众使团中,青鸟的目光被日本使团吸引。只见使团首位,原本的大使因为被妖物所害,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男子。他面庞清瘦,眼神透着一股内敛的精明,身着一袭靛蓝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的丝质束带,上面悬挂着一枚小巧玲珑的玉佩,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使团队伍里,大部分人都身着日本本土服饰。但也有部分成员,身着剪裁得体的大唐官服,看来这些人便是来唐的遣唐使。他们举止间刻意模仿着大唐官员的仪态,若不张口说话,单从外表看,很难分辨究竟是中原人还是日本人。 就在青鸟打量日本使团时,广场入口处又是一阵骚动。只见清韵代在弥武丸等人的簇拥下现身。弥武丸身着一袭黑色长袍,他目光如炬,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宛如一尊忠诚的守护神。 清韵代则身着橙色长衫,手臂上挂着一条白色的帔帛,搭配一条月白色的齐胸襦裙,裙裾上绣着点点繁星与展翅飞鸟,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挽成发髻,插着一支精致的簪花,走动间,裙摆随风轻扬,宛如春日盛开的梨花,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瞬间吸引了广场上众人的目光 。 清韵代一行人刚踏入广场,等候在一旁的官员们便如众星捧月般迅速围拢上前。为首的官员满脸堆笑,抬手示意,引领他们前往预留的席位。其余官员也纷纷侧身,让出通道,口中还不时说着欢迎的话语,场面热闹非凡。 青鸟原本紧盯着清韵代,目光不经意间扫到她身后。这才发现,此前一直守护在清韵代身旁的两名女子,如今竟换上了男装。她们身着靛青色的长袍,头戴黑色幞头,乍一看,俨然是两位风度翩翩的少年郎。然而,青鸟注意到,她们举手投足间,仍带着女子特有的温婉与细腻。两人走路时微微侧身,动作略显僵硬,似乎在刻意掩饰什么。青鸟心中一凛,猜测她们定是为了遮掩身上的伤痕,才乔装打扮。联想到之前发生的种种,她们在保护清韵代的过程中,遭遇了不少危险 。 青鸟慢悠悠地坐回座位。他伸手拿起食案上色泽鲜艳的水果,漫不经心地吃了起来。熟透的葡萄汁水在齿间爆开,蜜桃散发着香甜气息,可这些往日里让他喜爱的水果,此刻却难以提起他的兴致。 周围,衣袂飘飘的宾客们谈笑着穿梭而过,有人在高谈阔论诗词歌赋,有人在分享奇闻轶事,时不时传来一阵哄笑。可他却仿佛置身事外,眼神游离,带着几分百无聊赖,机械地看着这些行人往来,思绪不知道飘向了何方。 随着时间缓缓推移,广场四周专为官场众人设置的食案,逐渐被身着华服的官员们填满。 忽然,一阵清脆悠扬的铎声骤然响起。那声音在广场上空回荡,穿透了人群的嘈杂。三声过后,喧闹的广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纷纷站起身,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广场中央。青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一头雾水,一时不知所措,见周围人都已起身,只能赶忙跟着照做。 这时,身旁一位宾客压低声音,对着另外一人嘀咕道:“站在广场北端的,便是鸿胪寺寺卿。” 青鸟这才心中恍然。他抬眼看过去,穿过众人的肩头,只见鸿胪寺寺卿身着一袭红色官服,衣摆随风飘动。他的目光落在广场的主位上。不知何时,颖王已端坐于主座之上。他身着一袭紫色长袍,腰间束着一条镶嵌着美玉的金带,头戴金冠,周身散发着尊贵威严的气息。 颖王的右手边,秦师兄、崔鸣彦、杨岱辰则微微前倾身子,似乎在聆听颖王的吩咐。而在颖王的左手边,马内官身着黑色宦官服,坐在食案后面,面无表情,一双眼睛隐匿在阴影之中,透着让人难以捉摸的深沉,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 此时,鸿胪寺寺卿上前几步,他面容端庄,仪态威严,向着广场两边的宾客恭敬地作揖行礼。宾客们见状,纷纷回礼。如此往复三次。 青鸟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身边坐着的都是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后生。目光一扫,他看到裴玄素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前三排。想到自己不过是随意选了个座位,竟恰好符合安排,心中暗自庆幸,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一丝笑意,庆幸自己没在众人面前出丑。 还没等青鸟缓过神,鸿胪寺寺卿清了清嗓子,开始致辞。他言辞文雅,引经据典,话语如潺潺流水般不断涌出。青鸟听得似懂非懂,只能勉强捕捉到只言片语。 致辞结束后,鸿胪寺寺卿侧身,抬手示意。紧接着,颖王站起身来,他目光如炬,朗声说道:“诸位宾客,陛下身体欠安,无法亲临宴会,特命寡人代他接待大家,还望诸位尽兴!” 说罢,他面带微笑,向广场两侧的宾客优雅地作揖行礼,尽显皇室风范。宾客们见状,纷纷整齐划一地回礼,动作有条不紊,一时间广场上满是衣袂飘动之声。行礼完毕,颖王从容地抬手示意,一旁的典礼官立刻扯着嗓子,高声喊道:“坐!” 声音如洪钟般在广场上空久久回荡。众人这才依言纷纷落座,动作整齐有序。 青鸟身旁的那位宾客,趁众人注意力被典礼吸引,又微微侧身,轻声嘀咕起来:“陛下这身子,似乎没几日舒坦过。听闻当朝尚书们想见陛下一面,都难如登天。” 话语里满是忧虑与揣测。还没等另外一人做出回应,另一边的男子神色骤变,急忙压低声音劝阻道:“何兄,慎言!可别因一时口快招来灾祸。” 被提醒的宾客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意识到自己失言,赶忙闭上嘴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那典礼官再次大声说道:“宴会开始。”言罢,宴会正式拉开帷幕。侍从们步伐轻盈,鱼贯而入,陆续端上琳琅满目的美食与酒水。每桌都摆放着一酒五肴,菜肴摆盘精致,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 宴会的烛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洒下暖融融的光,映照着广场上众人的面庞。宴会伊始,颖王端坐在主位,面上浮着愉悦的笑意,兴致颇高,双手轻轻一拍,朗声道:“今日良辰美景,宾朋满座,不妨行些酒令,为这宴会添些雅趣!” 这提议仿若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朝中大臣们听闻,眼中闪过跃跃欲试的光芒,捋着胡须,交头接耳一番后,便迫不及待准备一展身手。年轻才俊们更是热血沸腾,不少人按捺不住激动,身子微微前倾,仿佛蓄势待发的猎豹。 率先起身的是礼部侍郎,他身姿挺拔,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全场,缓缓吟道:“承天焕彩夜如晴,远客纷临绮梦盈。”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点头称赞。紧接着,一位年轻进士大步跨出,略一思索,脱口而出:“银汉低垂接玉斗,清辉一片照千秋。” 其才思敏捷,引得周围一片喝彩。 一时间,广场上气氛热烈非凡,吟诗作对之声连绵不绝。众人你来我往,妙语如珠。有人灵感泉涌,出口成章;有人稍作沉吟,便给出绝妙下联。每一句精彩的对答,都能赢得满堂喝彩与欢笑。 在这热烈氛围的感染下,众人渐渐褪去起初的拘谨。年长的大臣们不再正襟危坐,而是与身旁之人谈笑风生;年轻才俊们也放下矜持,相互切磋,分享着创作的喜悦。酒杯碰撞声、欢笑声、吟诗声交织在一起,将宴会的气氛烘托得愈发融洽,处处洋溢着热闹与欢愉。 酒过三巡,宴会上的气氛愈发浓烈,众人的欢声笑语交织成一片。就在此时,一阵悠扬婉转的丝竹之音,宛如潺潺溪流,从广场一侧悠悠传来。那乐声先是轻柔舒缓,仿佛带着春日清晨的薄雾,萦绕在众人耳畔。紧接着,旋律逐渐变得明快,清脆的笛声、柔和的琴声与灵动的琵琶声相互呼应,编织出一曲动人心弦的乐章。 随着乐声,一群身着华丽舞衣的舞女莲步轻移,步入广场中央。她们身着五彩霓裳,绣着的凤凰、牡丹栩栩如生,仿佛要展翅飞舞、破土绽放。这些舞女身姿婀娜,体态轻盈,恰似风中摇曳的柳枝。舞步灵动飘逸,脚尖轻点地面,似燕子掠水,举手投足间尽显柔美,散发着独特的韵味。 音乐与舞蹈相辅相成,紧密交融。当乐声激昂热烈时,舞女们的动作也变得刚劲有力,裙摆飞扬,如同燃烧的火焰,将现场气氛烘托得炽热非凡;而当旋律舒缓悠扬时,她们的舞姿则愈发婀娜,轻柔的手势、缓慢的转身,仿佛在诉说着一段动人的故事。 现场宾客们纷纷沉醉其中,有的目不转睛,紧盯着舞女们的每一个动作,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瞬间;有的则微微闭眼,侧耳聆听,全身心沉浸在美妙的音乐里;还有些宾客端起酒杯,轻轻摇晃着,细细品味美酒的香醇,脸上洋溢着惬意的笑容,感叹这场盛宴的无与伦比。 当广场上的宾客沉浸在丝竹悠扬、舞姿蹁跹的盛宴之中,欢声笑语如涟漪般荡漾时。刹那间,一股强烈的法力波动如汹涌的潮水,从天际席卷而来。青鸟心头一凛,敏锐的目光瞬间如鹰隼般扫视四周。 几乎在同一瞬间,天空中一道黑影裹挟着呼啸的风声极速坠落。“砰!” 一声巨响,那物体重重地砸在广场中央。原本翩翩起舞的舞女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花容失色。乐师们手中的乐器也瞬间失控,发出一阵刺耳的杂音。 受此惊扰,身着绚丽舞衣的娘子们纷纷闪向一旁。紧接着,一阵尖锐的女子尖叫刺破夜空。这些舞女们眼神中满是惊恐,发髻凌乱,裙摆飞扬,朝着四面八方奔逃。有的相互碰撞摔倒在地,却又挣扎着爬起继续奔逃;有的慌不择路,撞翻了一旁的食案,美酒佳肴洒落一地。 广场上的宾客们也乱作一团。达官显贵们脸色煞白,手足无措,有的本能地将家眷护在身后;有的则四处张望,试图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异国使者们也被这突发状况惊得目瞪口呆,不少人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腰间的武器,却发现此时的腰间空无一物,武器都存放在守卫那里。 现场一片混乱,喧嚣声、尖叫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与片刻前的祥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众人的惊呼声还未消散,天空中再次传来一阵尖锐的呼啸。一道黑影裹挟着不祥的气息,以极快的速度坠落而下。“砰!” 重物坠地的巨响,让周围本就慌乱的人群愈发惊恐,不少人吓得双腿发软,踉跄后退。 前排的宾客们,出于好奇与不安,壮着胆子探头望去。借着广场上明亮的灯火,映入眼帘的竟是两具伤痕累累的尸体。尸体衣衫褴褛,破碎的布片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犹如鬼魅的低语。伤口处皮肉翻卷,鲜血汩汩而出,在地面上蔓延开来,形成一滩滩触目惊心的血泊,顺着石板缝隙缓缓流淌。 一些胆小的女眷,看到这血腥场景,瞬间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瘫倒在身旁亲人怀中;有的宾客则脸色惨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弯腰呕吐起来;还有的人呆立当场,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原本热闹非凡的宴会现场,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众人的交谈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和沉重的呼吸声。 就在尸体坠落瞬间,站在前排的一名官员,原本端着酒杯的手猛地一颤,精致的夜光杯 “哐当” 一声摔在地上,碎成无数片。他两眼圆睁,死死盯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脸色瞬间变得像白纸一样惨白,双腿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扑通” 一声瘫坐在地。紧接着,他张开嘴巴,发出一阵尖锐又慌乱的呼喊:“杀……杀人啦!” 这呼喊声如同导火索,瞬间点燃了人群中的恐慌。 就在众人乱作一团时,远处传来一阵整齐而急促的脚步声。大批金吾卫如潮水般涌入广场,他们身着鲜亮的甲胄,或手持长枪,或手持长刀盾牌。金吾卫们迅速在宾客周围围成一道坚固的防线,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一边引导宾客们撤离。带队的校尉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慌!跟紧队伍!” 在金吾卫的保护下,宾客们相互搀扶,跌跌撞撞地朝着安全区域退去,现场一片混乱,脚步声、呼喊声、甲胄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青鸟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迅速拨开人群,朝着尸体的方向快步走去,试图探寻这诡异事件背后的真相。 就在众人撤离之时,不知从何时起,广场主座边上的长杆顶上,出现了一道鬼魅般的身影。一名女子身姿轻盈,稳稳地站在长杆顶端,宛如一只暗夜降临的枭鸟,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下面骚乱的人群。女子脸上戴着一副奇异的面具,一半是欢笑的表情,另一半则则是悲戚的模样。面具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透着说不出的阴森。她静静地凝视着下方混乱的场景,一动不动,仿佛一位超脱于尘世的旁观者,又似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 此时的太极宫承天门广场上,混乱如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裴玄素满脸焦急,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死死盯着母亲和婉君所在的方向。身边众人慌不择路,推搡拥挤,他每迈出一步都异常艰难,被挤得东倒西歪,根本无法靠近母亲。 就在他心急如焚时,一只强有力的手突然拉住了他。他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形矫健的男子,拉着他向母亲和妹妹所在之处而去。男子在混乱的人群中,左躲右闪,灵活地穿梭。裴玄素来不及多想,只能紧紧跟着男子的脚步,避开四处冲撞的人群。 另一边,裴婉君扶着母亲,同样心急如焚地寻找着裴玄素。突然,她抬眼望去,一个脸上有褐色胎记的男子正拉着裴玄素,在人群中艰难前行,距离她们越来越近。随着男子逐渐靠近,裴婉君愈发觉得他身形熟悉。男子背负着一个黑色长盒,在混乱中神态自若,步伐稳健,仿佛周围的喧嚣与他无关。裴婉君心中疑惑丛生,这人的身影仿佛在记忆深处镌刻已久,可眼前分明又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就在裴婉君慌乱思索之际,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袭来,她的身体瞬间悬空。裴婉君惊恐万分,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母亲,试图稳住自己的身形。然而,只听 “刺啦” 一声,她只扯下了母亲的一片衣角,眼睁睁看着母亲和舅舅的身影在慌乱的人群中渐行渐远。 这时,一阵阴森的女子笑声在裴婉君耳边响起:“小娘子,我们又见面了。” 裴婉君浑身一颤,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双眼血红的女子,正邪魅地盯着自己。女子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她只觉心脏狂跳,恐惧如潮水般将她淹没,身体发软,几乎晕厥过去。 青鸟目睹这一幕,立刻剑指捏起,转头看向一旁焦急万分的裴玄素,沉声道:“裴师弟,莫急,我去救婉君!” 裴玄素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再打量眼前陌生男子的身形,心中瞬间明白,这正是青鸟乔装打扮的模样。 就在青鸟准备飞身营救裴婉君时,一道黑影如闪电般从暗处窜出,朝着已经撤离到不远处的清韵代一行人扑去。弥武丸等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清韵代便在人群中被黑影裹挟着消失不见。青鸟一时陷入两难,不知道该先救裴婉君还是清韵代。 就在此刻,几个身影飘落下来,其中两个白色身影如飘落的雪花般降落在青鸟不远处。随着一阵清脆的铜环撞击声,正是渊空大师和净悟。而另外两人,正是左少卿和狄隐娘。 “阿弥陀佛!” 渊空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 与此同时,混乱的人群中,突然有二十几人一手猛地扯掉身上的外衣,一手掀起脸上的假面,露出原本的真面目。紧接着,一个小女孩迈着轻盈的步伐,从人群中盈盈走出,正是莲姐带着一众镇灵使。莲姐目光如炬,扫视着混乱的广场,仿佛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 月光被浓重的乌云遮蔽,太极宫承天门广场仿若被阴霾吞噬,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两个妖物裹挟着裴婉君和清韵代,如夜枭般疾掠至广场一侧的长杆顶端。她们凄厉的尖叫在冷风中回荡,让人心惊胆战。 刹那间,一道幽蓝身影如鬼魅般掠过广场上空,仿若流星划过夜空,转瞬便降落在青鸟等人不远处的长杆上。青鸟定睛一看,竟是染坊那位神秘女子,她身姿轻盈,周身散发着一股邪异的气息,在火光下若隐若现。 就在众人抬头凝视之时,站在广场正中长杆顶端的面具女子,缓缓抬起了手。紧接着,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从她口中迸发而出,仿若千万根钢针,直刺众人耳膜。青鸟反应迅速,双手快速结印,一道无形的防御墙壁瞬间在周身筑起。 广场上的所有人,在这刺耳声音的冲击下,纷纷停下了慌乱的脚步。宾客们双手紧紧捂住耳朵,脸上满是痛苦之色,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随着一声声惨叫,众人接连倒地,现场一片狼藉。片刻后,那尖锐的声音戛然而止,广场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青鸟环顾四周,发现除了一众有修为在身的人,其余普通宾客和金吾卫都昏倒在地,不省人事。裴玄素因有青鸟布下的无形墙壁庇护,只是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晃了晃脑袋,稍作调整,便恢复了常态。而不远处的颖王,在秦师兄、崔鸣彦和杨岱辰的全力保护下,也安然无恙。此时,正被三人护着,撤至镇灵使所在的安全区域。 青鸟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长杆上的面具女子。那面具也是一半欢喜、一半悲戚,和张天童府中所见魔族女子的面具样式虽同,可描绘手法却大相径庭,女子的身形更是差异巨大。青鸟心中涌起无数疑问,当下朗声道:“原来,长安城中的诸多案件皆是你所为。你究竟是何人?为何在此兴风作浪!” 面具女子发出一阵阴森诡异的笑声,笑声在广场上空回荡,让人毛骨悚然。她一言不发,只是缓缓抬起头,目光紧紧盯着众人。 第71章 制造陷阱,陷入陷阱。 弥武丸等人眼睁睁看着清韵代被妖物抓住,两名女子心急如焚,想要上前搭救。居左的女子柳眉微蹙,下意识地伸手往自己后背摸去,手指在背上慌乱抓了两下,这才猛地想起弓箭存放在守卫处。她心急如焚,转头看向身旁的女子,声音因焦急而微微发颤:“梦子!” 梦子早有防备,双眸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迅速运起法力。刹那间,三棵带刺的树藤如挣脱牢笼的猛兽,冲破地上的石板,裹挟着泥土的气息,朝着妖物迅猛扑去。与此同时,弥武丸目光如隼,紧紧锁定妖物的立足点,身姿如黑色闪电般弹射而出。他脚尖在木杆上连点两下,发出清脆的声响,瞬间朝着妖物疾驰而去。 然而,就在弥武丸冲到木杆一半的时候,那妖物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冷笑,抬手随意一挥。一股浓烈的黑色烟雾,仿若汹涌的暗流,以排山倒海之势扑面而来。弥武丸瞳孔骤缩,眼看着黑雾已近在咫尺,他反应极快,脚尖在长杆上猛地一点,借助反作用力,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向下坠落。 落地瞬间,弥武丸在空中一个漂亮的翻转,稳稳地落在一旁。几乎与此同时,梦子发射的树藤刚一接触那黑雾,便如同遭遇了一场致命的瘟疫,迅速枯萎、破裂,最终粉碎成无数细小的碎片,纷纷扬扬地飘落而下。树藤的枯萎之势如同野火般蔓延,顺着树藤没入地下。梦子见状,心中一惊,急忙将剑指在胸前一挥,伸手紧紧抓住一旁的女子,脚步连退几步。就在这时,黑雾如喷泉般冲破刚才两人所站的地面,发出阵阵轰鸣。 梦子不及细想,转头向一旁的女子喊道:“琉美奈,弹我上去!” 琉美奈闻言,迅速捏起剑指,将剑指在地上一点,紧接着向上快速提起。随着她手指的动作,一条璀璨的白色光柱破土而出。当光柱升至她所能触及的最高点时,琉美奈立马伸手握住光柱,用力向后一拉,光柱弯曲而下,宛如一张蓄势待发的弓箭。梦子正准备踏上光柱,向妖物发起攻击。 弥武丸眼疾手快,赶忙伸出手臂,拦住两人。他轻轻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说道:“不可,那妖物太过厉害,贸然上去等同于送死,咱们得从长计议。” 两名女子听后,先是一怔,随后眼中的战意渐渐消散,缓缓放下了双手。三人目光在长杆上的妖物与广场另一边的镇灵使之间来回扫视,相互对视一眼,眼神交汇间达成默契,而后朝着镇灵使的方向快步走去。 这时,一名身材魁梧的镇灵使大喝一声,手持一条铁链,链端的镰刀闪烁着寒光。他舞动铁链,镰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凌厉的弧线,带起呼呼风声。“先把木杆砍倒,把妖物逼下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恐怖的法力从天而降,如同泰山压顶。他还没有丝毫反应,庞大的身躯被这股力量瞬间压倒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得周围的人耳膜生疼。 莲姐站在距离男子不远处,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法力波动带来的异常变化。那法力迅猛非常,要阻止已然来不及。紧接着,一股携着碎石与尘土的强大气浪,裹挟着妖物的阴森气息,以排山倒海之势汹涌袭来。 她反应迅速,脚下用力稳定身形,瞬间抬起手臂,牢牢护在眼前,试图抵御这股来势汹汹的冲击。与此同时,身旁的镇灵使们同样感受到了危险,几乎在同一时间,纷纷抬起手臂遮挡,刹那间,扬起的尘土模糊了众人的视线,周围弥漫着刺鼻的气息,广场上陷入一片短暂的混乱。 一阵碎石飞溅之后,待尘埃稍稍落定,男子已然趴在一个新形成的大坑之中。他脸侧向一旁,双眼瞪得滚圆,眸中满是惊恐与不可置信,仿佛看到了什么超乎想象的事物。 莲姐眉头紧锁,迅速上前几步,单膝蹲下,伸手探向男子的脉搏。指尖触碰到皮肤的瞬间,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 男子只是昏迷,并无生命危险。她目光如炬般迅速扫视四周。所幸,她们此刻身处广场正中央。若是她们身处人群之中,刚才的变故,那股法力势必会波及周围倒地的达官显贵。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老爷太太们,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想到这儿,她暗暗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却丝毫不敢放松,时刻警惕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她缓缓抬起头,望向长杆上居高临下的众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寒意。尤其是那面具女子,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其法力之强,恐怕在场所有人联合起来,都难以与之抗衡。 就在众人还未从方才的冲击中缓过神时,一道尖锐又带着嘲讽的声音,从另一边的长杆顶端飘来。“哟!今日竟不见御常寺天地二十四人的踪影?怎么,堂堂御常寺,莫不是已经衰败到连二十四人都凑不齐了?” 长杆上的男妖身姿张狂,脸上挂着一抹轻蔑的冷笑,那笑声仿若尖锐的钢针,划破广场上凝重的空气。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的镇灵使,语气中满是嘲讽与不屑:“啧啧,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区区一个三钱镇灵使,竟也有胆量向我们挥刀弄剑。”说到此,他朝人群中看了一眼,发现莲姐正紧紧的盯着他,他轻哼一声,“哎呀,二十四人就来了一个春启。怎么,堂堂御常寺,如今是江河日下,沦落到无人可用的地步了?” 说罢,他肆意张狂地大笑起来,笑声在广场上回荡,透着无尽的傲慢。 左少卿和狄隐娘此前还沉浸在对那股强大力量的惊叹之中,听到这两个妖物充满挑衅的话语,左少卿瞬间皱紧眉头,向前踏出一步,周身气势陡然攀升,厉声回应:“哼!对付你们这几个妖物,何需二十四人全员出动?单凭我们在场这些人,就绰绰有余!” 他话音刚落,镇灵使这边早已蓄势待发。有的镇灵使双手紧握兵器,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凌厉的弧线,刀刃破空,发出尖锐的呼啸;有的镇灵使抬手之间,数张符咒闪烁着幽光浮现,符咒上的符文若隐若现,仿佛蕴含着神秘的力量。随着一声低喝,众人身形如鬼魅般闪动,周身法力澎湃涌动,向着长杆上的妖物发动了猛烈攻击。 左少卿和狄隐娘自然也不甘落后。左少卿双手在胸前快速结印,一道道金色光芒从他指尖迸发而出,在空中凝聚成神秘的图案;狄隐娘则张弓搭箭,身姿矫健如猎豹。刹那间,五支利箭带着破风之势,如流星般连续射出,目标直指长杆上的妖物。整个广场上,喊杀声、法力涌动声交织在一起。 而莲姐,则从腰间摘下一个木制的玩偶,往身前一扔,那玩偶神奇的在落地的瞬间往前跑了两步,一阵白色的烟雾生起,待烟雾散去,一个一丈来高的巨大木人出现在广场上。那木人把腰间的腰带取下,在手中一挥,竟然变成一把大斧,木人抬手一挥,大斧朝着长杆上的妖物飞去。 净悟神色激动,也想上前一起加入战斗,却被渊空大师伸手拦住。 青鸟见这些镇灵使毫不顾忌妖物手中的两人,却也来不及阻止。他紧紧盯着裴婉君和清韵代所在的位置,希望在关键时刻立起无形墙壁显护住两人。 在广场气氛紧绷到极点之时,渊空大师突然开口,声如洪钟:“青鸟,先救那些镇灵使!” 青鸟闻言,心中不禁泛起疑惑,反复琢磨着渊空大师话语背后的深意。还没等他理出个头绪,数道诡异的紫色烟雾,仿若从九幽地狱升腾而起,自上而下迅猛袭来。这些烟雾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瞬间凝固,弥漫着刺鼻的气息。眨眼间,烟雾便与镇灵使们射出的大斧、箭矢以及符咒接触。就在碰撞的瞬间,大斧、箭矢和符咒如同冰雪遇见烈日,瞬间化作飞灰,消散在茫茫夜色之中。 紫色烟雾来势汹汹,速度奇快,径直朝着人群压下。莲姐敏锐地察觉到危险,瞬间瞪大眼睛,声嘶力竭地呼喊:“所有人立刻撤退!向后!” 然而,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她的呼喊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烟雾如同一头狰狞的巨兽,带着毁灭的气息重重压下。莲姐眼睁睁地看着,身形最高的木人脑袋刚一触及紫色烟雾,便从头顶开始,如被无形的力量侵蚀,迅速化作飞灰,仿佛被烟雾彻底吞噬。 就在众人命悬一线之际,一只散发着神圣光芒的金色大手地面出现。这只大手稳稳捏起佛门法印,刹那间,一面金色屏障如同一轮烈日,在众人头顶迅速生成,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暂时抵挡住了紫色烟雾的攻击。众人见状,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不假思索地转身奔逃。但紫色烟雾的力量远超想象,仅仅片刻,金色屏障便如同脆弱的薄纸,被烟雾轻易冲破,消失得无影无踪。与此同时,渊空大师身躯猛地向后踉跄几步,嘴角缓缓溢出一丝金色血液。他大口喘着粗气,抬手在胸前一压,稳住身形。 莲姐心急如焚,眼睁睁看着众人即将丧命,惊恐得几乎窒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刺目的金光如闪电般射向面具女子。女子反应极快,身形如鬼魅般闪动,金光擦着她的身躯呼啸而过。那金光消失的瞬间,几缕发丝从她头上飘落,缓缓坠向地面。 左少卿和一众镇灵使惊魂未定,急忙抬头查看天空。此时,那些诡异的紫色烟雾竟不知何时悄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众人满心疑惑,转头望去,只见右脸带着一块醒目大胎记的男子,正高举剑指,目光如炬,死死地指着长竿上的面具女妖。男子周身散发着凌厉的气势,与方才惊心动魄的场景融为一体,让人心生敬畏。 在这寂静的时刻,突然响起一阵鼓掌声,众人寻声看去,原来是那面具女子在胸前鼓掌,她目光看向青鸟,眼神里全是赞赏。 莲姐瞧着眼前的场景,回想起这场宴会,本是朝廷精心筹备,原以为是诱捕妖物的陷阱,如今看来,真正落入陷阱的,竟是他们这些人。她的目光冷峻,在长杆与众人之间来回扫视,全身肌肉紧绷,满是戒备。 众人目睹这一幕,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震惊。谁都未曾料到,妖物的法力竟恐怖到这般地步。尽管恐惧如潮水般蔓延,但其余镇灵使并未就此退缩。他们握紧手中武器,坚信人多势众,准备向妖物发起冲锋。 就在众人即将行动之时,莲姐猛地抬手,大声喝道:“停下!” 她目光如炬,迅速扫视众人。众人瞬间领会莲姐的意图,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停下脚步,留在原地,警惕地注视着长杆上的妖物,等待下一步指示 。 另一边,秦宝驹、崔鸣彦和杨岱辰三人看到一众妖物站在长杆顶上,注意力都在另外一边,当下决定先护送颖王离开这危险之地。三人一路小心翼翼,眼看就要走出承天门。突然,一股无形的阻力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墙壁横在面前。 秦宝驹伸手在空中摸索,察觉到这股阻力类似本门的无形结界,心想这结界必然有尽头。他看向杨岱辰,急切地说道:“找到这墙壁的尽头,我们就能出去。” 杨岱辰点头回应:“好,我往这边找。” 说完,两人沿着无形墙壁,朝着不同方向快速摸索前行。然而,他们走了数丈远,面前依旧是那道无形的墙壁,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 他心急如焚,运起法力,抬头观察四周,这才惊恐地发现,这道无形墙壁并非一面,而是将整个承天门的区域罩得严严实实。他看向广场上的妖物,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惧。究竟是哪个妖物拥有如此恐怖的法力?有这样的妖物在,今天所有人恐怕都难以逃脱。无奈之下,秦宝驹只能回到颖王身边。 颖王看到秦宝驹和杨岱辰摇头返回,心中明白出去无望,脸上却浮现出一丝淡然的微笑,轻声说道:“既然出不去,那就去面对那些妖物。即便要死,我们也不能丢了人的尊严。” 说完,三人跟随颖王来到青鸟和渊空大师身旁,密切关注着事态的发展,伺机而动。 距离青鸟他们最近的长杆之上,那女妖说道:“童穆须,你说得没错。没想到十八年后,竟能在这里和那女人的孩子相遇,这不是天大的缘分又是什么?” 她的声音在混乱的广场上回荡,让本就紧张的气氛愈发诡异。 童穆须那刺耳的尖笑声,骤然打破现场的紧张氛围:“参璃玉,你该不会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吧?当年被他阿娘揍得满地找牙的狼狈样,你都忘得一干二净啦?” 参璃玉一听,顿时气得七窍生烟,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反唇相讥:“哼!要说记性差,你才是首屈一指。长时间维持真身,脑子都糊涂了吧?被打回原形,变回野兽的,不正是你这位豹大爷吗?” 就在两个妖物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时,渊空大师双手合十,向前迈出一步,声音犹如洪钟般,在广场上空回荡:“诸位!这世间人魔两族,本应井水不犯河水。无端挑起杀戮,涂炭生灵,究竟所为何事?大家各自潜心修行,互不侵犯,岂不是最好的选择?” 童穆须一听,仰起头,发出一阵张狂的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嘲讽:“和尚,你倒是健忘得很!十八年前,不就是你和你师弟,杀了两位大王的三弟,两位大王才来到这长安城找你们报仇。未曾想到,你们勾结那女子,才让我们吃了大亏。” 话音刚落,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阴狠,冷哼道:“如今,那女人不在了,就凭你们这群手下败将,还想跟我们谈互不相犯?简直是白日做梦!” 抓住裴婉君的妖女阴冷的说道:“就是,眼前这些个蝼蚁,速速杀……”她说到此处,慌忙看了一眼面具女子,随即看向青鸟,话锋一转,说道:“呵!瞧瞧你,还把自己拾掇成这副鬼样子,真当我们都瞎了不成?” 发声的妖女柳眉倒竖,眼中凶光毕露,恶狠狠地盯着青鸟,单手叉腰,身上魔气翻涌 ,“臭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识相的,立马把我二哥放了!否则……” 她拖长语调,周身魔气愈发浓烈,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女妖尖锐的话语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人群中激起层层涟漪。众人听闻,先是一愣,紧接着,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男子身上。 男子神色镇定自若,不慌不忙地抬起手,先是捏住那两撇浓密的胡须,轻轻一揭,随后又将手指伸向脸颊,利落地扯下一层假皮。刹那间,原本略显沧桑的面容褪去,露出一张年轻俊朗面庞。 左少卿和狄隐娘瞪大了双眼,脸上的惊讶溢于言表,嘴巴微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是青鸟!” 左少卿忍不住低声惊呼。 莲姐站在一旁,目睹这一切,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嘴角微微上扬,轻轻点了点头。周围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目光在青鸟和妖物之间来回穿梭,气氛愈发紧张。 清韵代被拦腰抓住,全身上下仿佛被无数道隐形绳索捆绑,四肢僵硬,每一丝肌肉都无法动弹。恐惧瞬间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心脏在胸腔中疯狂跳动,似要冲破胸膛。 就在她几乎绝望之时,目光在嘈杂的人群中捕捉到了青鸟的身影。那一刻,如同黑暗中见到曙光,一股安心的暖流瞬间涌上心头,她原本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剧烈起伏的胸膛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她强自镇定,转头看向不远处。另一名女子同样被妖物擒住,悬空吊起。女子眼神中残留着深深的恐惧,惊魂未定。可一会儿后,她眼中的慌乱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镇定与希望。 而另外一边的裴婉君被妖物牢牢禁锢,恐惧如汹涌潮水,将她彻底淹没。就在她濒临崩溃之际,慌乱的目光扫过下方,一眼便看到了青鸟。刹那间,好似在狂风巨浪中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股安心的力量涌上心头,让她原本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下来。 她深信,青鸟定能想出办法,带她脱离这可怕的困境。怀揣着这份信念,裴婉君仰头望去,恰好与被抓的另外一名女子四目交汇。她不禁暗自惊叹,在这生死攸关的危急时刻,那女子不仅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冷静地观察着四周的局势。换作从前的自己,面对这般险境,自认为早就吓得昏死过去。 这份由衷的钦佩,促使她下意识地向那女子投去镇定的目光。那女子也领会了她的心意,回以坚定的眼神。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中,两人无需言语,仅通过眼神,便相互传递着慰藉与力量,在绝望的深渊中寻得一丝希望的曙光 。 只听得青鸟哈哈哈一笑,说道:“否则?我看识相的应该是你们,快快把人放了,尔等妖物,有什么资格在此和我们谈条件。” 童穆须和参璃玉听闻青鸟的回应,先是一怔,紧接着爆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狂笑。童穆须笑得前仰后合,伸手捂着肚子,好一会儿才直起身子,脸上带着戏谑的神情,看向一旁神色凝重的渊空大师,故意拖长语调,眼中满是嘲讽:“和尚,我实在纳闷。你竟然还没告诉这小子,他母亲究竟是何许人也?” ”小子,问问这和尚,你阿娘的来历。“参璃玉也在一旁附和,笑得肩头颤抖,发出阵阵怪声,整个广场回荡着他们刺耳的笑声,气氛愈发诡异。 面对童穆须和参璃玉那充满嘲讽的狂笑,渊空大师却如同一座巍峨耸立的高山,不为所动。他僧衣的衣袂在夜风里轻轻飘动,周身散发着一种超脱尘世的淡然气息。 渊空大师微微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望向童穆须,眼神中不见丝毫慌乱,仿佛这两人的挑衅不过是过眼云烟。他双手缓缓合十,掌心相对,沉稳而有力,好似在向天地诉说着心中的笃定。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不卑不亢,带着佛门中人特有的慈悲与宽容。 紧接着,渊空大师开口说道:“阿弥陀佛,万事皆有因果,一切自有定数,又何必急于一时。” 他的声音低沉而洪亮,仿若洪钟鸣响,穿透了童穆须和参璃玉的笑声,在广场上久久回荡,让在场众人躁动的情绪瞬间平静下来,感受到一股不可名状的威严与力量。即便在这剑拔弩张的对峙之中,渊空大师依旧淡定从容,宛如一尊不可撼动的佛像,散发出让人安心的强大气场。 当童穆须那嘲讽的质问如重锤般落下,青鸟原本紧绷的神经瞬间被这股莫名的紧张感拉扯得更紧。他的目光在渊空大师、童穆须和参璃玉之间来回游移,眼神里写满好奇与疑惑。眉头不自觉地拧成一个 “川” 字,嘴唇微张,欲言又止。 “母亲的来历?为什么童穆须会这么问?” 无数个念头在青鸟的脑海中疯狂闪过,搅得他心神不宁,手指下意识地攥紧衣角。 一阵冷风吹过,撩动着青鸟额前的碎发,他却浑然不觉。尽管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内心深处的惊慌,还是如潮水般慢慢涌了上来。青鸟能感觉到心跳愈发急促,胸腔里心脏狂跳不已。他不禁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试图从渊空大师平静的面容上找到一丝答案,却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淡然。 广场上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都被童穆须的话所吸引,现场陷入一片死寂,镇灵使们个个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震惊与疑惑。左少卿眉头紧皱,嘴唇紧抿,眼神在青鸟和妖物之间来回扫视,试图从这场对话中理出一丝头绪。狄隐娘柳眉微蹙,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弓箭,时刻警惕着妖物的下一步动作。 弥武丸和两名女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立原地。弥武丸微微皱眉,目光紧锁青鸟,脑海中迅速思索着其中的关联。两名女子则面面相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慌乱。 围观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声音越来越大,如潮水般在广场上蔓延。“他母亲到底是谁?”“难道这背后隐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种种猜测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唯有渊空大师依旧淡定自若,双手合十,神色平静,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青鸟站在原地,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内心的好奇、疑惑与惊慌交织在一起,让他手足无措。 童穆须和参璃玉则站在长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享受着众人的反应带来的快感,整个承天门广场被紧张和神秘的氛围所笼罩,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谜底的揭晓。 而此时,那面具女子缓缓坐了下来,双足自然地垂在杆侧,脚尖有节奏地前后摆动,如同灵动的钟摆。她的脸被面具遮挡,看不清她的真实表情。女子就这般静静地看着下方混乱的场景,无论是众人的惊慌失措,还是同伴与人类的激烈对峙,都尽收眼底。四周的喧闹丝毫没有影响到她,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码,而她,正是最悠闲的观众 。 青鸟身后的颖王几人,刚刚从方才的强大法力的威慑下缓过神来。崔鸣彦听到几人的对话,双眼放光,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周遭的混乱不但没让他感到丝毫慌张,反而像一剂兴奋剂,让他整个人都亢奋起来。他一边踮着脚,伸长脖子,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一边还时不时地看向秦宝驹,眼神里全是藐视与不屑。 当众人交头接耳,神色各异之时。杨岱辰却不为所动,面对周遭的喧嚣,他神色平静如水,深邃的目光扫过众人,好似能洞察一切。他微微仰头,不紧不慢地负起双手,周身的从容镇定,与周围的慌乱形成鲜明对比。 颖王则站在一旁,神色冷峻。他双手抱胸,静静地观察着局势的发展,周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没有丝毫慌乱,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思索。偶尔微微皱眉,似乎在分析着妖物话语背后的阴谋,又似乎在盘算着应对之策。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秦宝驹大步向前,站到青鸟身旁。他一脸严肃,怒目圆睁,指着长杆上的童穆须和参璃玉,大声呵斥道:“你们这两个妖物,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扰乱人心!这些不过是你们的诡计,青鸟,千万别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他声音洪亮,如同洪钟,在广场上回荡,试图驱散众人心中的疑虑,稳定大家的情绪。 秦宝驹义正词严的呵斥,如同一记重锤,敲醒了慌乱中的青鸟。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不安,旋即目光如炬,直视长杆上的童穆须和参璃玉,大声斥责:“你们这两个妖物,巧舌如簧,妄图用这些鬼话扰乱我们的心智!今日,你们作恶多端,还敢在此胡言乱语,简直罪无可恕!” 青鸟的声音坚定有力,在广场上空回荡,眼神中满是愤怒与不屑。 童穆须听闻,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发出一阵张狂的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嘲讽。“哼!无知小儿,你以为仅凭几句斥责就能掩盖真相?告诉你,你母亲根本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只大狐妖!当年,她凭借高强的法术,连游菟大王都不是她的对手。” 童穆须的话如同一声惊雷,瞬间在人群中掀起轩然大波。 青鸟闻言,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变得煞白。他嘴唇微微颤抖,想要反驳,却一时语塞。“不…… 不可能,这一定是你们编造的谎言!”他的声音颤抖,内心却忍不住泛起一丝动摇。从小到大,他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母亲的身世,如今童穆须这番话,让他不知所措,脑海中一片混乱。周围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青鸟,眼神中充满了惊讶、疑惑与猜忌,气氛愈发紧张。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青鸟胸膛剧烈起伏,脸上写满愤怒与不甘。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伸手指向长杆上肆意张狂的童穆须,双眼瞪得滚圆,厉声吼道:“住口!你这妖物,无恶不作,如今竟还妄图用这等荒谬谎言,扰乱人心!我母亲怎么可能是狐妖,这分明是你设下的恶毒诡计!” 他的吼声在广场上撞出回音,可童穆须却仿若未闻,脸上挂着嘲讽的冷笑,这愈发激怒了青鸟。他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多年来,你们妖物为祸人间,今日又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挑拨离间!” 青鸟声音颤抖,情绪愈发激动,额头上青筋暴起,身体也微微发颤,“我绝对不会上你的当!” 周围的众人目光纷纷投向青鸟,有的露出赞同的神情,有的则面露疑惑。青鸟全然不顾,依旧沉浸在愤怒之中,脑海里不断思索着应对之策,试图戳穿妖物的阴谋。可童穆须这番话,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头,尽管他不断告诉自己这是妖物的诡计,内心却忍不住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不安 。 童穆须脸上浮起一抹狡黠的笑,目光像淬了毒的箭,从青鸟身上移开,转向渊空大师。 “和尚,你倒是说说,我讲的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语调阴阳怪气,还刻意拖长尾音,充满挑衅,像尖锐的哨音,在广场上回荡。 面对童穆须尖锐的质问,渊空大师微微垂眸,双手合十,指节轻触,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中,不疾不徐地吟诵道:“阿弥陀佛,众生皆具佛性,不论出身为何,皆为平等。六道轮回之中,生命形态不过是表象,就如梦幻泡影,转瞬即逝。” 他顿了顿,缓缓抬起头,目光慈悲而深邃,从童穆须身上移到满脸震惊的青鸟身上,又扫过周围一众面露疑惑的人,继续说道:“世间万物,皆因因果循环而生。每一段缘分,都是往昔业力的牵引,不可逃避,亦无法否认。” 他的话语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暗藏玄机,没有直接回应童穆须的问题,却隐隐暗示着真相。 当渊空大师模棱两可却又隐隐指向真相的话语落下,青鸟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重锤击中,身体僵立在原地,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面上,动弹不得。他原本涨红的脸庞瞬间变得煞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微微颤抖着。周围的喧嚣声仿佛瞬间消失,整个世界只剩下他急促的呼吸声。 当真相如惊雷般在广场炸开,一众镇灵使瞬间陷入了混乱。不少人瞪大了眼睛,满脸写着不可置信,交头接耳的嗡嗡声越来越大,如同潮水般在人群中蔓延。 突然,几道尖锐的指责声划破嘈杂。“哼,想不到他竟是狐妖之子,看他刚才那副正义凛然的样子,说不定早就心怀不轨!” 一个瘦脸镇灵使气得满脸通红,挥舞着手臂,唾沫横飞。另一个矮胖的镇灵使也跟着附和,眉头拧成个疙瘩:“没错!说不定从一开始,就是妖物派来的卧底,故意隐藏身份,好来个里应外合!” 众人的目光如刀,齐刷刷地射向青鸟,猜忌和愤怒在空气中迅速蔓延。 秦宝驹听闻真相,犹如被一道闪电击中,身体猛地一震。他瞪大双眼,死死盯着青鸟,脸上的震惊难以掩饰。一直以来,他都将青鸟视为兄弟一般,此刻真相却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痛了他的心。“青鸟,这…… 这怎么可能?” 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失落与不解。 崔鸣彦站在一旁,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如同一只偷腥成功的猫。“我就说嘛,这小子肯定有问题!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他一边搓着手,一边幸灾乐祸地看着青鸟,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闹剧。 青鸟站在众人的指责声中,脸色惨白,嘴唇颤抖,却无从辩解。整个承天门广场,因这一真相的揭露,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与危机之中。 莲姐眉毛紧皱,眼中写满疑惑,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左少卿。她眼中的疑问如同一团迷雾,仿佛在无声地询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该如何应对?” 左少卿听到这个消息,身躯微微一震,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他眉头紧皱,目光如炬,在青鸟和周围众人之间来回扫视,试图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理清头绪。过了片刻,他微微转头,与狄隐娘对视一眼,两人眼神交汇间,传递着复杂的信息。 狄隐娘则柳眉紧蹙,手中的弓箭不自觉地放松了些许。她向来冷静果断,此刻却也被这消息惊得花容失色,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她轻轻咬了咬下唇,低声说道:“这消息太过突然,不可贸然定论。” 左少卿微微点头,沉声道:“没错,不能仅凭这妖物的一面之词,就对他妄下定论。” 另一边,弥武丸和身旁两名女子听到消息,先是一怔,三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仿佛时间都为之停滞。弥武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了镇定,他微微皱眉,陷入沉思。两名女子则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与不安。梦子低声问道:“弥武丸,这该如何是好?” 弥武丸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先静观其变,切不可轻举妄动。” 三人的目光紧紧盯着青鸟,时刻留意着局势的发展,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压抑的气息。 当 “青鸟母亲是狐妖” 的真相轰然降临,裴婉君和清韵代瞬间僵住,原本灵动的双眼瞪得滚圆,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裴婉君的嘴唇微微张开,下意识地闭上双目,像是要抑制住内心的惊涛骇浪;清韵代的身子微微颤抖,她眼珠转动,不一会儿,她轻咬嘴唇,微微一笑,好似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两人的目光缓缓转向青鸟,往昔相处的画面如潮水般在脑海中翻涌。她们想起青鸟在月光下守护自己的坚定身影,面对危险时毫不犹豫挺身而出的勇敢模样;忆起他对自己的悉心照料,眼神里满是关切;更记得他爽朗的笑声和真挚的鼓励。 随着这些记忆愈发清晰,两人的神情逐渐舒缓,紧锁的眉头慢慢展开,脸上赫然开朗。裴婉君的眼眶泛红,晶莹的泪花在眼中打转,清韵代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满是疼惜。在她们看来,青鸟从来不是妖物的化身,而是那个重情重义、值得信赖的挚友,仅仅因为出生就遭受众人的质疑与指责,实在令人心疼。 青鸟被众人如芒在背的目光包围,胸腔里的怒火 “噌” 地一下蹿到脑门,整个人都在剧烈颤抖。他猛地转身,伸出颤抖的手指,直指渊空大师,声音因愤怒而变得沙哑:“大师,我一直敬重您,视您为指引方向的明灯。可您为何要在这关键时刻,说出这种话?我母亲怎么会是狐妖?” 此时的他,眼眶泛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心中的委屈与愤怒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 话音刚落,净悟上前一步,表情严肃,大声呵斥:“青鸟,休得对我师父无礼!师父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分虚假。这世间因果循环,不容置疑。你母亲身为狐妖,这是既定事实,你不应逃避,更不该迁怒于我师父!” 净悟的声音在广场上空回荡,眼神中透露出对师父的维护和对青鸟行为的不满。 渊空大师依旧神色平静,宛如一泓波澜不惊的湖水。他轻轻抬起手,示意净悟不要再说。随后,目光温和地看向青鸟,缓缓开口:“阿弥陀佛,青鸟,老衲深知这番话会给你带来困扰,但真相终不可掩。因果轮回,如影随形,唯有直面真相,才能化解这世间的恩怨纠葛。你出生清白,本心纯善,不应被出身束缚。” 大师的声音低沉而平和,如同一股清泉,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中,带来一丝宁静与安抚。 参璃玉猩红的眼眸里跳动着诡异的幽光。在众人因真相议论纷纷时,她突然仰起头,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狂笑,笑声如夜枭啼鸣,划破广场上空的沉闷。 “哈哈哈哈!你们以为这就完了?” 参璃玉猛地止住笑声,目光像毒针般刺向青鸟,一字一顿地说道,“青鸟,你母亲不但是狐妖,更是亲手杀死你父亲的凶手!” 她的声音如同雷鸣,瞬间让广场上的喧闹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惊得呆若木鸡,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这突如其来的爆料,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周围镇灵使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交头接耳的嗡嗡声再次响起,一道道目光带着震惊、怜悯和猜忌,像探照灯般聚焦在青鸟身上。 “怎么会…… 怎么可能!” 青鸟双腿一软,差点站立不稳,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变得惨白如纸。他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双手握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滴落。曾经,师父师母告知自己,母亲是为保护父亲被妖物所害,父亲也是死于妖物之手。他无数次幻想过父母的过往,却从未想过,会是这般残酷的真相。“你撒谎!你这妖物,为了扰乱我心智,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青鸟声嘶力竭地怒吼,可声音里却透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和绝望。 参璃玉见状,脸上浮起一抹得意的冷笑,继续添油加醋:“哼!你若不信,大可问问你身旁的和尚,他知晓其中一切!” 这番话,如同一把利刃,再次狠狠刺向青鸟,让他陷入了更深的痛苦与迷茫之中。 第72章 谎言,皆是谎言! 承天门的广场内,青鸟扫视着四周的众人,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脖颈处青筋暴起,之前一直压抑着的愤怒,此刻如火山喷发般瞬间爆发。他双眼瞪得滚圆,眼白中布满血丝,手指颤抖着指向长杆上的妖物,竭尽全力嘶吼道:“胡说,全是一派胡言!” 由于情绪过于激动,他的声音已经完全破音,显得沙哑又凄厉 ,“师父亲口告诉我,母亲是为了保护父亲才丢了性命。你们这些妖物,颠倒黑白,妖言惑众!我不信,绝不相信!” 他的怒吼在广场上撞出回音,激起层层气浪。然而,回应他的是一阵尖锐刺耳的狂笑。抓住裴婉君的邪魅女子,脸上浮现出阴邪的笑容,嘴角勾起一个夸张的弧度,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阴阳怪气地说道:“妖言惑众?没错,我们是妖,可你又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不人不妖的杂种罢了!哈哈哈!” 她的笑声好似夜枭啼鸣,让人毛骨悚然。 另外两个妖物也跟着附和,三个妖物张狂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如同恶魔的乐章,在广场上空久久回荡,像一把把利刃,狠狠刺痛青鸟的心。周围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青鸟,有的面露同情,有的投来异样的目光,仿佛他真的成了一个怪物。 青鸟的身躯如遭电击,剧烈地颤抖起来,四肢的每一丝肌肉都在痉挛。往昔的信念与当下的遭遇激烈碰撞,令他整个人摇摇欲坠。一直以来,他将除魔卫道视为毕生使命,心中秉持着正义的火焰,哪怕前路荆棘密布,也未曾有过一丝动摇。此番奔赴长安,他怀揣着赤诚之心,一心只为查探魔族异动,护百姓周全。 然而,就在这转瞬之间,妖物的恶意诋毁、众人的无端指责,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将他多年来坚守的信念无情地撕成碎片。那些曾经他视为荣耀的经历,如今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下,变得一文不值。他望向周围充满猜忌的眼神,满心的热忱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只留下无尽的迷茫与绝望。 一股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青鸟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沉重。在这一刻,他仿佛置身于黑暗的深渊,孤立无援,曾经的壮志豪情,在现实的重击下,碎成一地残渣 。 镇灵使们面面相觑,眼神频繁交互,每个人眼中都写满了犹疑。他们下意识地握紧手中兵器,却又不敢贸然行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紧张感。 就在这时,一个络腮胡须的镇灵使浓眉倒竖,上前两步。他伸出粗壮的手指,直指青鸟,扯着嗓子厉声喝道:“你个非人非妖之物。乔装打扮混进我们当中。说!你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番话如同火苗遇到枯草,瞬间点燃了众人的情绪。其他镇灵使先是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纷纷围拢过来。 “说不定他早就和妖物勾结上了,故意潜伏在咱们身边!” 那矮胖之人阴阳怪气地附和道,眼神中满是猜忌。 “没错!此等非人非妖的东西,除之以后快!” 那清瘦之人得满脸通红,手中的长枪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指责声如潮水般将青鸟淹没,眼神中满是怀疑与敌意。 裴玄素伫立当场,目光紧锁广场上的变故,周遭的喧嚣如汹涌潮水般向他袭来。起初,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纷争,他一头雾水,并不清楚争端背后的缘由。 直到妖物那刺耳的声音骤然响起:“青鸟的母亲,不过是只狐妖!”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在人群中炸开。裴玄素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青鸟,只见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眼瞪得滚圆,眸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那一刻,裴玄素只觉心口像被重锤狠狠击中,一阵揪心的疼痛蔓延开来。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安慰青鸟,喉咙却像被堵住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脑海中思绪万千,却找不到合适的言辞来抚平青鸟内心的创伤。 就在这时,众人如潮水般的无端指责,像一把把利刃,刺痛着裴玄素的心。他再也无法按捺内心的怒火,双眼瞬间瞪得通红,拳头紧紧攥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够了!” 他怒吼一声,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广场, 他猛地往前踏出一步,衣袂随着动作猎猎作响,声如洪钟般喝道:“非人非妖?亏你们想得出来!” 说罢,目光如炬,如利刃般扫视着周围众人,所到之处,不少镇灵使下意识地转过头,目光朝他看来。 “妖也好,人也罢,不过是身份的区分罢了。” 裴玄素目光如炬,语气中带着几分痛心疾首,“即便是妖又如何?只要内心向善,秉持正义,又何必在意他究竟是妖还是人?反之,若身为人类,却心思歹毒、作恶多端,那与邪魅妖物又有何区别?” 说到这儿,裴玄素的声音愈发激昂,在广场上空久久回荡。 “诸位难道忘了,就在方才,还是青鸟挺身而出,救了你们!” 裴玄素抬起手臂,指向青鸟,“可如今,你们不但不感恩,反倒恩将仇报,仅凭妖物的几句谗言,就对他百般猜忌、横加指责。身为镇灵使,肩负着斩妖除魔、守护苍生的重任,连善恶忠奸都分不清,还谈什么守护正道!” 刚才那络腮胡须的镇灵使,他微微仰起头,鼻孔里重重地 “哼” 出一声,冰冷的目光像刀子般扫过众人:“救我们?哼!这恰恰就是他处心积虑的目的。表面上装出一副善良正义的模样,实则背后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咱们身为镇灵使,除妖降魔多年,哪只妖物不是这般套路?惯用伪善的面具掩盖狰狞的本性,妄图蒙骗我们,进而达到它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说话间,他双手抱胸,衣袍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的笃定,似乎对自己的推断深信不疑。这番话一出口,周围的镇灵使们交头接耳,不少人频频点头,原本就紧张的氛围愈发凝重起来。 一个身形干瘦,长着三角眼的镇灵使向前跨出一步,尖着嗓子说道:“就是!哪有人行事藏头露尾的,他若光明磊落,为何不一开始就表明身份?偏要等到现在,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这次假意相救,说不定只是为了获取咱们的信任,好里应外合,助妖物一臂之力!” 话音刚落,一个满脸横肉的镇灵使也跟着附和,他挥动着粗壮的手臂,大声吼道:“没错!这从头到尾就是个圈套。不然他为何要乔装打扮,装成咱们不认识的模样,混在人群里,肯定是妖物派来的奸细!” 周围几个镇灵使纷纷点头,你一言我一语,指责声愈发激烈。 裴玄素实在听不下去,他脸色铁青,猛地向前踏出几步,扫视着这些镇灵使,厉声喝道:“够了!你们一个个身为镇灵使,肩负着守护正道的重任,如今却仅凭无端猜测,就对他人妄加指责。青鸟出生入死,为你们排忧解难,你们都忘了吗?就因为他的身世,就对他全盘否定,这是何等的不公。”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他乔装打扮,或许有自己的苦衷,你们不帮忙查明真相,反倒在这儿煽风点火,被妖物牵着鼻子走。你们寒的不止是青鸟的心,还是天下千千万万满怀正义之心的人士。今日,你们若中了妖物的奸计,致使亲者痛、仇者快,你们有何颜面面对自己的职责!” 他的声音如洪钟般响亮,在广场上回荡,让不少镇灵使面露羞愧之色,低下了头。可仍有几个镇灵使满脸不服气,小声嘟囔着。 他这番义正言辞的话,如同一记记重锤,敲在众人的心坎上,让不少人羞愧地低下了头,广场上陷入一片短暂的沉默。 待裴玄素慷慨陈词完毕,渊空大师双手合十,口中轻念一声 “阿弥陀佛”,声音平和却极具穿透力,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施主这番话,如醍醐灌顶,尽显大善大义。” 渊空大师目光温和,带着几分赞许,看向裴玄素,“佛曰:‘众生平等,皆具佛性’,万物本无高低贵贱之分,身份不过是虚妄表象。施主能摒弃偏见,以心度人,分辨善恶,实乃难能可贵。” 渊空大师微微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面露羞愧的镇灵使,继续说道:“善恶之行,不在出身,而在本心。正如菩提达摩所言:‘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施主心怀正义,能明辨是非,这等智慧与胸怀,与佛道殊途同归。” “今日,施主挺身而出,为青鸟仗义执言,这不仅是对正义的坚守,更是对众生平等的践行。” 渊空大师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充满力量,“希望诸位能以这位施主为鉴,放下执念,不被表象所迷惑,以一颗公正之心,去对待世间万物,这才是斩妖除魔、守护正道的真谛。” 崔鸣彦嘴角浮起一抹轻蔑的冷笑,朝前跨出一步,目光如刀,扫向渊空大师。他开口说道,声音尖锐:“哼!大师这番话,说得倒是冠冕堂皇。谁不知道您早年与青鸟的母亲有过交集,如今为了袒护这小子,竟拿这些大道理来压我们。” 他一边说着,一边夸张地挥舞着手臂,引得周围一些人投来狐疑的目光。“咱们镇灵使的职责是什么?是斩妖除魔!青鸟就算现在没犯错,可他流着妖物的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难道要等他哪天反戈一击,害了大家,才动手吗?大师身为修行之人,本该明辨是非,如今却因一己私情,混淆黑白,这如何能服众?” 说到这里,崔鸣彦提高音量,目光环顾四周,试图煽动众人情绪:“大家想想,一旦这小子被妖物蛊惑,后果不堪设想!咱们不能养虎为患,必须当机立断,除掉这个隐患,才能保长安乃至天下太平!” 崔鸣彦越说越激动,脸上的神情愈发狰狞,似乎迫不及待要对青鸟动手。这番言论让不少原本就心存疑虑的镇灵使,心中的天平开始向他倾斜,广场上的气氛再度紧张起来,一触即发。 裴玄素听闻崔鸣彦这番言论,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他缓缓转过身,上下打量着崔鸣彦,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他指着长竿上的众妖,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冷笑:“这位道长,妖物就在眼前,你不思如何降妖除魔,反倒在这里挑拨离间,煽动众人针对自己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等行径,纯纯的小人行为。” 裴玄素的声音掷地有声,在广场上激起回响,让崔鸣彦的脸色瞬间变得一阵白一阵红。 ” 你算什么东西?这轮得到你大放厥词?“崔鸣彦胸腔里的怒火 “噌” 地一下蹿到脑门。他的双眼瞪得滚圆,死死盯着裴玄素,额头上青筋暴起,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周围空气仿佛都被这股怒火点燃,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息。 裴玄素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目光如针,直直刺向崔鸣彦:“哟,这就恼羞成怒了?你除了在众人面前搬弄是非,还有何用?如今被我说中要害,竟连基本的涵养都顾不上了,到底是心胸狭隘之辈,难堪大用。” 他的声音清朗,字字如刀,在广场上清晰回荡。 崔鸣彦的脸 “唰” 地一下涨得紫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像一条条扭曲的蚯蚓。他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指关节泛白,手臂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你!” 他咬牙切齿地吼道,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他握紧拳头看向裴玄素。就在他准备挥拳相向的瞬间,一道平静却极具威慑力的目光,如同一把无形的利刃,刺向他的脸上。崔鸣彦浑身一僵,缓缓转过头,正对上渊空大师深邃的目光。大师双手合十,静静伫立在那里,周身散发着一种让人敬畏的气场,虽未言语,却仿佛在无声地警告。 崔鸣彦在和裴玄素争论得面红耳赤之时,猛地意识到周遭气氛有些异样,下意识转头看向颖王。只见颖王目光仿若两道利箭,直直地向他射来。那眼神中,审视的意味浓厚,仿佛在对他进行一场严苛的考量。 他心中 “咯噔” 一下,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他暗自思忖,自己刚刚在众人面前情绪失控,言行举止已然失了分寸。若这番表现被颖王认定为浮躁、不堪大用,不仅会在众人面前丢了颜面,更严重的是,可能会彻底失去颖王的信任,毁掉自己苦心经营的前程。想到这儿,崔鸣彦额头瞬间冒出细密的汗珠,背后也被冷汗湿透。 他握紧的拳头,最终还是缓缓松开。他狠狠咬了咬牙,脸上露出不甘的神情,冷哼一声,“哼!” 这一声冷哼中,满是愤怒与憋屈。随后,他极不耐烦地转过身,脚步重重地踏在地面上,每一步都带着十足的怨气。走了几步后,他又回头恶狠狠地瞪了裴玄素一眼,这才不甘地融入人群之中。 裴玄素快步走到青鸟身旁,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中满是关切与鼓励:“青鸟,别把这些人的话放在心上。他们被偏见蒙蔽了双眼,看不清真相。咱们行得正坐得端,问心无愧就好。” 他微微顿了顿,声音愈发坚定:“妖物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只要咱们坚守本心,做好自己,无愧于天地。” 裴玄素又转头看向周围众人,朗声道:“大家莫要被小人蛊惑,当务之急是齐心协力,对付妖物,莫要中了它们的奸计!” 这番话如同一股暖流,让不少镇灵使从迷茫中清醒过来,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也缓和了几分。而崔鸣彦站在一旁,脸色铁青,双手紧握成拳,对裴玄素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青鸟此时的内心翻江倒海,愤怒、迷茫、痛苦,无数情绪相互碰撞,搅得他头痛欲裂。而广场上喧嚣如潮,各种刺耳的指责与嘲讽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团团乱麻,将他紧紧缠住。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犹如两团燃烧的火焰,眼眶泛红,里面涌动着复杂的情绪。他静静地凝视着裴玄素,嘴唇微微颤抖,却始终一言不发。裴玄素的安慰和鼓励,此刻就像隔着一层厚厚的迷雾,无法真正抵达他的内心。 渊空大师静静伫立,目光似深邃幽潭,从周遭喧闹的人群中抽离,落在一旁的秦宝驹身上。那目光意味深长,仿若带着千言万语。 短暂停留后,渊空大师眼神示意正被流言蜚语冲击、神色迷茫痛苦的青鸟。他眼眸之中,满是忧虑与期许,似在向秦宝驹传达:这孩子此刻正遭受重创,内心迷茫无依,你作为同门,理应伸出援手,安慰劝导,助他走出困境。 秦宝驹敏锐地捕捉到渊空大师的目光,微微一怔,旋即心领神会。他的目光在青鸟失魂落魄的脸上停留片刻,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内心陷入挣扎。周围的喧嚣声似乎瞬间被隔绝,只剩下他内心此起彼伏的纠结 。 他站在那里,周遭众人的争论声如潮水般涌来,却让他愈发心烦意乱。眉头紧皱,内心犹如一团乱麻,无数疑问在脑海中反复碰撞。若师门早就知晓青鸟身负妖族血脉,为何还毫无保留地传授他镇灵法术?既然对其身份存疑,又为何在魔族一事上,委以青鸟如此重要的任务?这一连串的问题,像一把把重锤,狠狠敲击着他的内心,让他头疼欲裂。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在人群中扫视,恰好对上崔鸣彦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崔鸣彦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审视,更多的是质疑。因青鸟的身份一事,秦宝驹莫名心虚,像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压制,竟无力与崔鸣彦对视。他微微低下头,眼神闪躲,心中暗自盘算:绝不能因为青鸟的身份,毁了自己多年来的努力。无数个日夜的修炼、一次次出生入死的任务,这些好不容易积累的成果,绝不能轻易付诸东流。 秦宝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颖王。此时,颖王正凝视着青鸟,目光中充满疑惑与探究。看到这一幕,秦宝驹心中有了主意。他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几步,动作轻巧,尽量不引起旁人注意,悄无声息地来到颖王身旁。他闭上嘴巴,不再言语,微微垂首,试图在这混乱的局势中,找到一丝立足之地,同时思索着应对之策 。 就在青鸟沉浸在混乱与痛苦中无法自拔时,童穆须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容,像一条狡猾的毒蛇,缓缓说道:“小子,还有件事你可得牢牢记住。”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声音尖锐又刺耳,“杀死你母亲的,不是旁人,正是你父亲的亲弟弟的玄真子!” 这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击中了青鸟。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脚步踉跄,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在地。他猛地抬起头,双眼瞪得滚圆,死死盯着童穆须,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你…… 你胡说!” 青鸟嘶吼着,声音中带着哭腔。 他摇着头,自问自答道:“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不会的,一定是骗我的,一定是。” 裴玄素一个箭步冲到青鸟身旁,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肩膀,目光如炬,直视着青鸟慌乱的双眼,沉声道:“青鸟,千万别慌!这些妖物诡计多端,最擅长混淆视听,它们的话绝不可轻信。当务之急,是齐心协力除掉眼前的妖物,只有这样,咱们才有机会查明真相!” 裴玄素的声音坚定有力,试图将青鸟从崩溃的边缘拉回来。 然而,此时的青鸟仿若被抽去了脊梁,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童穆须的话如同魔咒,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挥之不去。往昔在师门的点点滴滴,此刻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想起师父玄真子在深夜为他悉心讲解镇灵法术,师母在他受伤时关怀备至的模样,那些曾让他无比温暖的画面,如今却像一把把利刃,刺痛着他的心。 “不…… 这不可能!” 青鸟喃喃自语,他双眼空洞无神,脸上写满了绝望与痛苦。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了他的咽喉。“难道我一直生活在谎言之中?师父为何要这么做?” 青鸟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迷茫与无助。 突然,青鸟猛地甩开裴玄素的双手,踉跄着后退几步,眼神中满是怀疑与警惕,“说不定…… 说不定你们都在骗我!” 他声嘶力竭地怒吼,声音在广场上空回荡,透着无尽的悲凉。周围的镇灵使们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裴玄素望着青鸟,眉头紧皱,眼中满是担忧,却又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 裴玄素瞧着青鸟浑身颤抖,眼神中满是绝望与迷茫,知道他已被妖物的言语搅得方寸大乱。再这样下去,不仅无法对抗妖物,还可能被妖物趁虚而入。裴玄素心一横,来不及多想,右拳猛地发力,带着一股劲风,直直朝着青鸟的脸砸去。 “砰!” 这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青鸟的脸颊上,巨大的冲击力让青鸟的脑袋瞬间偏向一侧,身体也跟着踉跄了几步。他的左脸迅速红肿起来,嘴角渗出一丝鲜血。这突如其来的一拳,像一道惊雷,瞬间将青鸟从混乱的思绪中惊醒。他瞪大双眼,满是震惊地看着裴玄素,眼神中还残留着一丝愤怒。 裴玄素见状,顾不得手上传来的疼痛。他快步上前,双手紧紧抓住青鸟的肩膀,目光坚定地说道:“青鸟,清醒点!你现在乱了阵脚,正中这些妖物的下怀。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危机。等击退妖物,咱们再去查明真相,为你母亲讨回公道!” 裴玄素的声音沉稳有力,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进青鸟的心里。 青鸟低垂着头,耳畔裴玄素沉稳的话语如同一束穿透阴霾的光,一点点驱散他心头的迷雾。内心深处,那份与生俱来的赤诚,仿若一位忠诚的卫士,高声呐喊,警醒着他。 “这些妖物的话,不过是毫无根据的一面之词,我怎能如此糊涂,仅凭几句谣言,就动摇了自己的信念?” 他僵硬的脖颈缓缓转动,脑袋徐徐抬起。广场上的风,撩动着他凌乱的发丝,此刻,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渊空大师身上。“待这场危机过去,我定要向渊空大师问个清楚,每一处细节都不能放过。回师门之后,再当面向师父师母求证,我定要揭开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 想到这儿,青鸟猛地抬起头,眼中的迷茫与绝望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与决绝。“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自暴自弃绝非我所为。我定要坚守本心,不能被这些妖物扰乱了心智,辜负了一直以来的坚持。” 渊空大师目光始终紧随着青鸟,敏锐地从他流转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细微的变化 —— 曾经弥漫在青鸟眼中的迷茫与痛苦,正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逐渐复苏的坚定与清明。 察觉到这一转变,渊空大师清癯的脸上,如春风拂过湖面,泛起一抹温和的笑意。他嘴角微微上扬,恰到好处,不张扬却饱含欣慰。与此同时,他下意识地微微颔首,动作轻柔而舒缓,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认可仪式。大师眼眸中,关怀与赞赏交织,宛如澄澈的潭水,波光流转间,传递着无声的鼓励,好似在告诉青鸟:孩子,做得好,就该如此。 青鸟深吸一口气,看向裴玄素,缓缓说道:“你说得对。与其在这里听信妖物的胡言乱语,不如先想办法解决眼下的危机,才有机会去揭开母亲身份的谜团。” 他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身上的气息逐渐平稳,刚才的慌乱与迷茫渐渐散去。他转头望向长杆上的妖物,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在向妖物宣告:这场较量,还远未结束 。 就在此刻,那面具女子抬手轻轻一挥,宛如暗夜指挥的女巫。刹那间,地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撕开,无数红色光线如毒蛇般破土而出,张牙舞爪地扑向众人,眨眼间便将所有人紧紧捆住。 青鸟只觉一股强大而诡异的力量如潮水般涌来,红色光线像一条条坚韧的绳索,死死拽着他的身躯,一寸寸往地下拖去。身旁的裴玄素,面部因痛苦而扭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四肢拼命挣扎,却难以挣脱这诡异的束缚。 他咬紧牙关,周身法力涌动,无数金色光芒如点点星辰,在缠绕他的红色光线上疯狂闪烁。然而,红色光线却似铜墙铁壁,任凭金色光芒如何冲击,都纹丝不动,连一丝裂痕都没有。 他心急如焚,转头看向渊空大师。只见大师宝相庄严,双手合十,周身佛光闪耀,一只金色的巨大手掌凭空出现,死死抓住那些红色光线。可即便大师拼尽全力,红色光线依旧稳如泰山,众人的身躯仍在缓缓下沉,很快就没到了膝盖。 青鸟心急如焚,决定飞出黑剑反击。刚捏起剑指,一道红色光线便如闪电般缠上他的手腕。刹那间,一阵钻心的剧痛从手腕传来,仿佛有无数钢针同时刺入。紧接着,手掌被红色光线紧紧束缚,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着他的手指。“咔哒” 几声,手指关节不堪重负,纷纷错位。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下沉速度加快,很快就没到了腰部。 就在众人命悬一线之际,一个黑影如流星般划破天际,裹挟着凌厉的劲风呼啸而来。这股劲风宛如一把无形的利刃,所到之处,红色光线瞬间断裂成无数段,随后如烟雾般消散在空中。那黑影速度极快,带起一阵尖锐的呼啸声。众人下意识转头望去时,黑影已稳稳落在青鸟身后不远的长杆顶端。长杆在劲风中微微摇晃,黑影衣袂飘飘,宛如降临人间的神秘使者 。 “什么人!”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惊恐。众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长杆。只见一名女子亭亭玉立站在杆顶,身姿轻盈,宛如暗夜中的精灵。她身着一袭白色长衫,搭配一条青色齐胸襦裙,手臂披着一条红色帔帛。她的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形。再看女子脸上,也戴着一副面具,一边洋溢着欢喜的表情,嘴角上扬,眉眼弯弯;另外一边却透着悲戚,眉头紧锁,嘴角下沉。 人群中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议论声不绝于耳。“怎么回事?又来一个戴这种面具的妖物!”“这到底是什么来头,难道是一伙的?” 镇灵使们纷纷握紧手中兵器,严阵以待,眼神中透露出警惕与不安。 那面具女子目光如炬,直直地射向另外一边的面具女子,声音清脆却带着十足的威严:“沐灵儿,你费尽心机设下这陷阱,引我前来,到底有何目的?” 沐灵儿听闻此言,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在广场上空回荡。她一边笑,一边缓缓抬手,摘下脸上的面具。 被困在紫色光线束缚下的众人,趁着光线消散,开始奋力爬出地上的坑洞。泥土沾满了他们的衣襟,不少人还因刚才的挣扎显得狼狈不堪。青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痛,迅速伸出未受伤的手拉住裴玄素的手,用力一拽,将他从坑洞中拉了出来。 就在众人缓过神,听到沐灵儿笑声的那一刻,纷纷循声望去。这一看,所有人都愣住了。原以为沐灵儿是个穷凶极恶的妖物,没想到竟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儿。她眉眼弯弯,映衬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笑起来脸颊上还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看起来天真无邪。然而,她周身散发的诡异气息,又与她稚嫩的外表格格不入,让人不寒而栗。 “这…… 怎么会是个小姑娘?” 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道。 “哼,别被她的外表骗了,说不定这妖物最擅长蛊惑人心!” 矮胖的镇灵使警惕地握紧手中兵器,目光紧紧盯着沐灵儿。 裴玄素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眉头紧皱,他看向青鸟身后长竿上的面具女子,低声对青鸟说道:“这边的可是在原州的那女子?” 青鸟默默点头,眼神中满是警惕。他眼睛死死盯着沐灵儿,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广场上局势骤变,长杆上的三个妖物原本正得意洋洋地看着众人被困,可当沐灵儿摘下那张诡异面具,露出十四五岁的少女模样时,它们瞬间僵住。三个妖物皆是一怔。随后又想起她身上那强大的法力,脸上的惊讶瞬间被凝重所取代。三个妖物看着沐灵儿,又看向对面的面具女子,三人互看一眼,眼神如同交谈一般,邪魅女子的眼神好似在说:“大哥,眼下我们要怎么办?” 童穆须咽了口唾沫,目光在沐灵儿和面具女子之间来回扫视,他点了点头,好似在说:“眼下局势不明,我们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参璃玉和邪魅女妖纷纷点头,三人密切注视着广场上的一举一动,等待着最佳时机的到来。 沐灵儿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目光紧紧盯着面具女子,声音清灵却透着嘲讽:“没想到堂堂涂山国公主,竟纡尊降贵来到人间,还救下一个人类…… 哦不,是半人半妖,这可真是稀罕事。” 涂山公主听到沐灵儿的话,眸中闪过一丝不悦:“沐灵儿,你我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设下这恶毒陷阱,竟欺负些无还手之力的人,究竟意欲何为?” 沐灵儿脸上挂着一抹狡黠的笑容,眼眸中闪烁着幽光,话语如冰刃般掷向涂山公主:“意欲何为?哼!你涂山国,难道没接到太初帝的命令?难不成想抗旨不尊?” 涂山公主面对沐灵儿的质问,她神色未变,美眸中却掠过一丝寒芒。短暂的沉默后,她樱唇轻启,声音清冷而坚定:“太初帝的命令,本公主自然知晓。可惜,本公主向来不拘礼数,偏要我做的,我越不愿意去做。如今,你以我的外形之名,设下陷阱残害无辜……”说到此,她上下打量着沐灵儿,眼中的戏谑愈发明显,“啧啧,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像个孩童,真是让人‘同情’。” 涂山公主的话,犹如一根根尖刺,直入沐灵儿的内心,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抬手在胸前轻轻一按,长舒了一口气,她紧攥着衣角,面色微红,露出一抹硬挤出来的微笑,强忍着怒气反驳:“这身形本来就各有千秋,况且比起外在,内在的才情更为重要。” 涂山公主听后,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在广场中回荡:“才情?妹妹可真是会自我安慰。你看看这人间的郎君们,哪个不是喜欢身段婀娜的女子。瞧你这孩童般的身材,就算才情出众,怕也是无人问津,难觅良人。” 沐灵儿双拳紧握,双眼冒火,脸被气得通红,胸膛剧烈起伏,抬手指着涂山公主:“你莫要太过分!你凭什么以貌取人,肆意羞辱我!” 涂山公主轻轻摇了摇头,上下打量着沐灵儿:“哟,妹妹还生气了?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就你这模样,走出去不被人笑话就算好了,居然还假装作我在这城中四处招摇。” 沐灵儿的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嘴唇颤抖着,“你……你……你……”被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涂山公主眼神中满是嫌弃,接着说道:“我要是你,早就找个地方躲起来,省得出来丢人现眼。就凭你这模样,还想和我相提并论?简直是痴人说梦!” 沐灵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双眼通红,周身的法力陡然运起,周身散发出一阵红色的雾气,围着自己打转。她抬手指着涂山公主,声音颤抖地怒吼:“真是……真是欺人太甚!我忍你很久了,你以为自己有副好皮囊就了不起?实则内心丑恶,令人作呕!今日,我跟你没完!”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愤怒让她浑身颤抖。她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双手快速舞动,黑色雾气在她指尖凝聚成一道道黑色利刃:“别以为你和太初帝有亲戚关系,我就会怕你,今日我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随着她的动作,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利刃切割,发出 “嘶嘶” 的声响。 涂山公主与沐灵儿针锋相对,言语如刀,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两人周身的灵力相互碰撞,发出阵阵嗡鸣,引得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颤。 与此同时,渊空大师不动声色地抬眸,目光如电般扫过剑拔弩张的两人,随后转向青鸟。他微微眯起双眼,向青鸟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同时不着痕迹地侧了侧头,示意青鸟看向沐灵儿和她身旁妖物手中的两人。 青鸟心头一凛,顺着渊空大师的暗示望去。只见沐灵儿右边长竿上的童穆须,粗壮的手臂如铁钳般扣着清韵代,清韵代发丝凌乱,眼中满是焦急与无助;而另外一边的长竿上,裴婉君正被之前的邪魅女子将其紧紧拽住,她秀眉紧蹙,咬着下唇,竭力挣扎却难以挣脱。 渊空大师再次将目光从青鸟身上移开,先是看向自己,随后又缓缓看向清韵代,目光中满是镇定。紧接着,他的视线落在青鸟身上,微微颔首,稍作停顿后,最后看向裴婉君,眼神中饱含深意。 青鸟瞬间会意,心中涌起一股责任感。他不动声色地微微颔首,回应渊空大师,同时暗暗运转法力,准备伺机而动。此刻,他深知,在这剑拔弩张的局势下,任何一个细微的举动,都可能成为扭转乾坤的关键。他必须找准时机,解救被困的同伴,化解这场危机 。 青鸟目光如隼,迅速锁定左少卿和狄隐娘,微微侧头,眼神如炬般射向长杆上耀武扬威的妖物,传递着行动的信号。 左少卿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扫向不远处的莲姐。他眼眸轻眨,眉梢微挑,看似不经意的眼神,却精准地传达出作战意图。莲姐心有灵犀,微微点头,双手在袖中悄然结印,周身灵力开始缓缓汇聚。 青鸟满怀期待地转头看向秦师兄,希望能得到同样默契的回应。然而,秦师兄像是刻意避开他的目光,眼神游移不定,有意无意地看向别处,身体也微微侧转,躲开了青鸟探寻的视线。 就在青鸟心中涌起一丝失落时,杨岱辰挺身而出。他迎着青鸟的目光,坚定地点头,眼神中透露出无畏的勇气与决然。 青鸟见状,心中一暖,向杨岱辰投去感激的目光。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的法力运转至极致,周身光芒闪烁。与此同时,左少卿、莲姐等人也已准备就绪,一场针对长杆上的妖物的突袭即将展开 。 第73章 危机重重。 沐灵儿周身散发出的雾气瞬间沸腾翻涌。她猛地仰起头,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嘶喊,双手在胸前快速舞动,掌心光芒暴涨,犹如两轮红色的烈日。 “今日,定叫你尝尝我的厉害!” 沐灵儿怒喝一声,身形一闪,瞬间来到涂山公主身边。刹那间,凝聚的法力如同一头挣脱牢笼的洪荒猛兽,裹挟着滚滚红雾,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向着涂山公主汹涌扑去。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利刃切割,发出 “滋滋” 的声响,空间都出现了细微的扭曲。 涂山公主神色冷峻,美眸中却燃起熊熊斗志。她轻抬玉手,周身银芒瞬间大盛,如同一轮耀眼的明月,驱散了周围的黑暗。“哼,就凭你?” 涂山公主冷哼一声,一道银色的灵力屏障瞬间在身前凝聚。 红色法力与银色屏障激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仿佛天地都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颤抖。强大的气浪以碰撞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吹得广场上众人东倒西歪。沐灵儿和涂山公主被这股力量冲击得各自向后飞出数丈,沐灵儿脸上闪过一丝不甘,而涂山公主则紧盯着她,疑惑问道:“这就完了?” 沐灵儿闻言,眼中凶光更盛,双手再次舞动,发动新一轮的攻击:“看你还能抵挡几次!” 刹那间,沐灵儿如同一道黑色的幻影,围绕着涂山公主飞速穿梭。她身姿轻盈灵动,衣袂烈烈作响,残影如鬼魅般在空气中层层叠叠,仿佛一瞬间分化出无数个自己,从各个刁钻角度朝着涂山公主发动凌厉攻击。拳风呼啸,掌影翻飞,每一次出击都裹挟着澎湃的灵力,带起尖锐的破空声。 涂山公主则宛如明月般镇定自若,周身环绕着柔和而神秘的白色火焰,随着她曼妙的身姿轻轻摇曳。面对沐灵儿疾风骤雨般的攻击,她不慌不忙,玉手轻挥,火焰瞬间化作一道道坚固的防御屏障,精准地抵御住每一次进攻。 沐灵儿攻势不停,宛如疯狂的舞者,在涂山公主身旁疯狂舞动。然而,涂山公主依旧稳稳的站在原地,始终将沐灵儿的攻击拒之门外,仿佛是一位掌控全局的神明。 片刻后,沐灵儿身形一顿,如落叶般轻巧地落回原处。她双颊泛红,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此时,她双眼瞪得滚圆,死死盯着毫发无损的涂山公主,眼中满是震惊与不甘。这一轮攻击,竟如石沉大海,连涂山公主的衣角都未曾碰到。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沐灵儿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慌乱。 涂山公主轻蔑地瞥了沐灵儿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瞧你这模样,身形如孩童一般,没想到连法力也如此软弱无力,就这点能耐,还敢向本公主挑衅?” 沐灵儿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就像熟透了的番茄,额头上青筋暴起,犹如一条条蠕动的蚯蚓。“住口!” 她尖声叫道,声音尖锐得如同夜枭,“我定要让你为这番话后悔!” 话音未落,沐灵儿双手快速结印,红色的雾气在她身后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魔像,魔像张牙舞爪,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哼,垂死挣扎。” 涂山公主冷哼一声,双手抱胸,周身的银色光芒愈发耀眼。 广场上,青鸟等人仰头凝望,只见天空中,沐灵儿与涂山公主的身影犹如两个夺目光点,裹挟着澎湃灵力,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穿梭飞驰。二者时而如陨石般激烈碰撞,爆发出刺目光芒;时而又像流星般骤然分开,朝着不同方向急掠而去。众人看的目瞪口呆,也分不清那个光点是谁。突然,两个光点再次相对,一个身躯庞大到足有承天门大小的红色身影,紧握双手,朝着另外一个急速飞驰的光点砸去。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撕裂长空,仿若天地初开的轰鸣,令众人耳膜生疼。刹那间,一道光亮犹如烈日,强烈到让人无法直视,仿佛整个天空都变成了白色,广场上的众人纷纷抬手遮挡双眼。待光亮稍微减弱,一股磅礴且猛烈的冲击力,以交锋处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汹涌扩散。炽热的气浪翻涌,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的气息。承天门城楼上的瓦片瞬间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掀飞,一片片黑瓦脱离了原本的位置,在空中打着旋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飘摇而下。 气浪继续扩张,疯狂席卷整座城门楼宇。楼内的各类家具,在气浪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 “嘎吱” 声,紧接着 “轰” 的一声,爆裂成大小各异的碎块。连同房屋的房门、通透的门窗也未能幸免,在气浪的侵袭下瞬间解体,木屑如密集的暗器,向着四面八方飞扬散落。 在这股强大气浪的持续洗刷下,仅仅片刻,这座原本气势恢宏的楼宇,只剩一副摇摇欲坠的框架,孤独地矗立在原地。四周弥漫着呛人的烟尘,残垣断壁间,偶尔传来几声重物倒塌的闷响,仿佛在诉说着刚刚发生的那场灾难。 望着承天门门楼瞬间变成废墟,众人心中充满震惊,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就在众人震惊之余,眨眼间,好些瓦片和碎木重重砸落在众人身边的地面。“啪嗒 —— 啪嗒 ——”,清脆的碎裂声接连响起,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每一片瓦片与地面撞击,都迸发出一阵尖锐的声响,仿佛无数支利箭划破空气,冲击着人们的耳膜。众人各自挥舞着兵器,把砸向自己的瓦片碎木一一击落。 青鸟在头顶立起一道无形墙壁,趁着众人忙于躲避坠落之物的间隙,目光迅速落在自己那只关节错位的手上。只见手背已经高高肿起,青紫色的瘀痕如同扭曲的藤蔓,沿着手掌至手腕处,每一丝动作都牵扯出钻心剧痛。 他深吸一口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咬牙伸出另一只手,紧紧捏住受伤的手掌。在剧痛的刺激下,青鸟的身体微微颤抖,但他眼神坚定,毫不犹豫地发力。随着 “咔哒” 几声清脆的声响,错位的关节瞬间归位。那一刻,一股强烈的酸麻感从手掌传遍全身,让他险些站立不稳。 他强忍着疼痛,缓缓捏动手指,试探着活动起来。起初,每一次弯曲都伴随着隐隐刺痛,可随着他不断活动,手掌和手腕的灵活性逐渐恢复。尽管还有丝丝痛楚残留,但已经不妨碍正常活动。 广场的长杆顶上,三个妖物仰头凝视天空,沐灵儿和涂山公主的战斗正进入白热化,激烈的灵力碰撞让它们看得目不转睛。童穆须一边关注着空中战局,一边盘算着下一步计划。突然,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他敏锐察觉到一道凌厉的法力,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刃,划破空气,直刺而来。 几乎在同一瞬间,一只裹挟着磅礴金光的金色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他迅猛抓来。童穆须瞳孔急剧收缩,来不及多想,双脚猛地蹬地,身体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向后倒飞而出。金色大手擦着他的衣襟划过,强大的吸力让他的衣衫猎猎作响,险些被卷入掌心。 然而,童穆须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双有力的大手便如同铁钳一般,死死抓住了他的胳膊。剧痛瞬间从胳膊传来,仿佛骨头都要被捏碎。童穆须眉头紧皱,额头上冷汗直冒,但他生性狡诈,并未慌乱。他缓缓抬头,目光正好与渊空大师深邃的眼眸相接。 四目相对的瞬间,童穆须心中一凛,抓着清韵代的手不自觉地松开。几乎与此同时,他周身法力疯狂运转,一股黑色的魔气如汹涌的潮水,顺着被抓住的胳膊,直逼渊空大师的手掌。趁着渊空大师短暂抵御魔气冲击的间隙,童穆须另一只手如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抓住正在掉落的清韵代。他手臂一用力,将清韵代当作盾牌护在身前,一个跳跃,迅速跳向地面。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长杆上的邪魅女子察觉一股凛冽且强大的法力,仿若地底喷发的岩浆,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从下至上,直直朝她迅猛袭来。 邪魅女子柳眉骤蹙,美眸中闪过一丝惊恐,常年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本能,驱使她瞬间做出反应。她身姿如电,向侧面急速掠出,几乎就在同一刹那,一道幽光闪过,一把黑剑裹挟着森冷剑气,擦着她的身躯呼啸而过。那剑刃划破空气的尖锐声响,如同死神的低语,让她头皮发麻。 “好险!” 邪魅女子心有余悸,暗自庆幸自己反应够快。若不是多年来在腥风血雨中练就的敏锐直觉,此刻早已被这黑剑洞穿身躯,命丧当场。然而,即便躲过了致命一击,黑剑凌厉的剑气,还是如同一把锋利的剃刀,轻而易举地划破了她的衣裳。破碎的布料在空中纷飞,几缕青丝也随之飘落。 邪魅女子还未稳住身形,突然,一股钻心的疼痛从手腕处传来。原来,不知何时一只强有力的手紧紧扣住了她的手腕,正发力拉扯。紧接着,心口处一阵剧痛,如被重锤狠狠击中,让她几乎窒息。在这双重打击下,邪魅女子的身躯不受控制,如同一颗坠落的流星,朝着地面急速砸去。 “砰!” 邪魅女子重重地摔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剧痛,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疼痛感,令她难以动弹。周围的几个镇灵使朝着她蜂拥而来。一时间喊杀声、灵力碰撞声此起彼伏。 战场的另一端,左少卿、狄隐娘与莲姐率领一众镇灵使,如同汹涌的潮水,朝着参璃玉发起一轮又一轮的猛烈攻击。左少卿长剑挥舞,剑气纵横;狄隐娘口中念念有词,掌心紫色光芒闪烁;莲姐则身形灵动,操控着木偶迅速袭向参璃玉。镇灵使们也不甘示弱,结成战阵,各种灵力光芒交织,将参璃玉团团围住。 然而,参璃玉露出一抹邪魅的微笑,身形向后迅速闪动,过程中,还凭借诡异莫测的身法和强大的妖力,双手迸射出两道幽光,两名镇灵使惨叫一声,胸口被妖力洞穿,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这妖物着实厉害!” 左少卿眉头紧皱,心中暗自警惕。他深知,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稍有不慎便会全军覆没,必须尽快找到对方的破绽,才有取胜的机会。 思忖间,左少卿手中宝剑光芒大盛,剑身嗡嗡作响,似在呼应主人的斗志。他脚下轻点,身形如电,瞬间欺近参璃玉,手中宝剑裹挟着磅礴剑气,由下而上,如同一道金色的闪电,直刺参璃玉的咽喉。参璃玉见状,瞳孔微缩,身形瞬间向后急退,同时双手快速结印,化解了左少卿的致命一击。 一时间,灵力光芒此起彼伏,喊杀声震耳欲聋。三个妖物张牙舞爪,所到之处,地面被强大的妖力撕裂出一道道狰狞的沟壑,糟糕的是,广场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普通人,他们都昏迷不醒,此时又不能搬运他们的身躯远离战场,一旦被妖物的法力击中,必将立即丧命。镇灵使们不得不小心施法攻击,还得兼顾不能让法力伤及这些人。 渊空大师周身金光轰然绽放,如同璀璨烈日,滚滚佛力如汹涌浪潮,朝着童穆须奔腾而去。 童穆须挟持着清韵代,面色阴沉如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深知渊空大师的厉害,不敢正面抗衡,又因手中人质行动受限,只能一边警惕地盯着步步紧逼的渊空大师,一边缓慢地向广场边缘撤去,脚下的土地被他慌乱的脚步踏出深深的脚印。 左少卿站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目光如炬,瞬间洞悉了渊空大师的意图 —— 将童穆须逼至空旷地带,避免人质和无辜群众受到波及,同时为众人创造围歼妖物的机会。 “大家看!” 左少卿大喝一声,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广场,“渊空大师所为!都领会了吗?”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纷纷点头响应。他们迅速调整站位,以扇形阵型朝着妖物逼近。 就在这时,渊空大师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金色的佛光从他掌心涌出,如同一轮烈日,照亮了战场的每个角落。众人顿感身体灵动了许多,法力都凌厉了不少。 左少卿身形灵动,率先发动攻击,他双手快速结印,一道道凌厉的法力呼啸而出,直逼参璃玉面门。 趁此机会,狄隐娘拉满弓弦,箭矢如同一道闪电,朝着参璃玉疾射而去。莲姐又放出一只木偶,她操控着两个木偶,对妖物形成合围之势。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三个妖物渐渐抵挡不住,被迫朝着广场西北角退去。 终于,妖物被成功逼到了广场的西北角,这里远离人群,空旷开阔,众人可以毫无顾忌地施展攻击。左少卿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大家小心,速战速决,务必全力以赴!” 众人纷纷点头,周身灵力涌动,一场更为激烈的战斗即将爆发。 莲姐抬手轻挥,一道灵力裹挟着又一人偶冲天而出。这只人偶周身萦绕着熊熊赤焰,火焰仿若有生命般肆意舞动,发出 “噼啪” 的爆鸣声,滚滚热浪如汹涌的潮水,向着四周疯狂扩散,烤得周围空气都扭曲变形。 参璃玉身姿轻盈,如鬼魅般瞬间侧身,巧妙避开狄隐娘射来的凌厉箭矢。刚稳住身形,她抬眸便见一团火光裹挟着灼热气浪扑面而来。参璃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妖力在掌心快速凝聚,形成一个幽黑的旋涡,紧接着猛地挥出一掌。这一掌带着排山倒海之势,重重地轰在人偶身上。 “轰!” 一声巨响,人偶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足足退出一丈有余,落地处砸出一个焦坑,周围的土地被高温烤得干裂。然而,参璃玉还没来得及喘息,另外两只木偶仿若从黑暗中窜出的恶狼,一左一右,以极快的速度向她攻来。与此同时,左少卿长剑出鞘,寒光闪烁,剑刃裹挟着凛冽剑气,如同一道银色匹练,直刺参璃玉要害。 参璃玉柳眉一挑,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她双掌快速舞动,带起阵阵妖风,精准地格挡住两只木偶的攻击。就在这时,一个镇灵使瞅准时机,从侧面突袭而来。参璃玉察觉到危机,单脚猛地向后一踢,强大的妖力瞬间爆发,那镇灵使被踢得倒飞出去,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面对左少卿刺来的宝剑,参璃玉已然无暇分身。危急时刻,她竟猛地低头,张开猩红的嘴唇,用利齿死死咬住剑身。紧接着,参璃玉脖颈发力,向着一旁狠狠一拽,试图夺剑反击。 左少卿心中大惊,脸色骤变,下意识地想要抽回宝剑,可剑身却如被钢铁铸就的枷锁紧紧锁住,纹丝不动。参璃玉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猩红的眼眸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那咬住宝剑的利齿,仿佛要将剑身咬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参璃玉的身躯陡然一僵,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她惊愕地发现,自己的双脚不知何时被一层晶莹剔透的冰层牢牢包裹,寒意顺着腿部迅速蔓延,令她动弹不得。左少卿也注意到了这一变化,顺着参璃玉的目光望去,只见莲姐身姿轻盈,如鬼魅般闪到一旁,双手掌心散发着幽蓝的寒气,丝丝冰雾正从她指尖袅袅升起。 左少卿抓住参璃玉呆滞的瞬间,猛地发力,手臂上青筋暴起,伴随着一声怒吼,成功抽回了宝剑。与此同时,狄隐娘娇喝一声,手腕快速翻转,五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如流星般朝着参璃玉飞去。其他镇灵使也纷纷抖擞精神,口中念动咒语,各种灵力光芒交织闪烁,从四面八方围向参璃玉。 参璃玉面对如潮的攻击,她非但没有慌乱,反而双掌向上一翻,一股浓烈的黑色魔气从掌心喷涌而出,在头顶迅速凝聚成一团乌云。刹那间,乌云中电蛇狂舞,几十道闪电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着众人劈落而下。强大的电流瞬间将周围的空气电离,发出刺鼻的焦味,就连飞行在空中的匕首,也被闪电击中,坠落在地。 两道闪电精准地劈中参璃玉脚下的冰块,冰层瞬间被强大的电流击碎。参璃玉趁着这个机会,娇躯一展,如同一道黑色的幻影,迅速跳向一旁。众人见状,岂会轻易放过她,纷纷施展身法,紧紧追击,不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 弥武丸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到被童穆须挟持的清韵代,心中焦急万分。他毫不犹豫地一挥手,和身旁的梦子、琉美奈交换了个眼神,三人如离弦之箭,朝着童穆须迅猛冲去。 童穆须察觉到有人靠近,猛地转过头,眼中凶光毕露,冷哼一声:“哼,自不量力!” 说罢,他右臂青筋暴起,掌心汇聚起一团浓郁的黑色法力,如同咆哮的黑洞,疯狂吞噬周围的灵力。随着一声暴喝,童穆须手臂一挥,一道黑色的法力波如汹涌的潮水,向着弥武丸三人奔腾而去,所过之处,空气被瞬间撕裂,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梦子反应极快,双手快速结印,刹那间,地面剧烈震动,无数粗壮的藤条从地下冲破石板而出,迅速交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壁,将三人护在身后。藤条上尖锐的倒刺闪烁着寒光,仿佛在向世人展示它的坚韧。 然而,童穆须的法力太过强大,黑色法力波撞上藤条墙壁的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藤条墙壁在强大的冲击下剧烈摇晃,一道道裂痕迅速蔓延开来。仅仅片刻,藤条墙壁便如脆弱的纸片般被彻底摧毁,化作漫天碎屑。 失去了藤条墙壁的阻挡,法力波直接击中弥武丸三人。三人只觉胸口仿佛被重锤狠狠击中,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们抛飞出去。他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地摔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尽管三人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浑身的剧痛让他们难以动弹。 琉美奈与梦子如同被狂风折断的花朵,狼狈地瘫倒在满是裂痕的地面上。琉美奈的指尖徒劳地抓挠着泥土,每一寸肌肤都在诉说着求生的渴望;梦子则眉头紧锁,苍白的脸上写满了痛苦。两人挣扎着想要起身,四肢却如灌了铅般沉重,不听使唤。此前的伤势本就未愈,刚刚又被童穆须的法力击中,身体再也承受不住,意识渐渐模糊,最终缓缓闭上双眼,陷入昏迷。 弥武丸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夺口而出,溅落在身旁的土地上,形成触目惊心的血渍。他双手用力撑地,青筋暴起,凭借着顽强的意志,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尽管双腿还在不停地颤抖,每迈出一步,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但他的目光始终坚定地锁定童穆须的方向。 他步履蹒跚地向前挪动了几步,胸口突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好似有无数钢针同时刺入心脏。弥武丸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胸口,身体却再也支撑不住,“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他一只手艰难地撑着地面,指甲深深嵌入泥土之中,远处清韵代被挟持的身影在他眼前越来越模糊。 “不…… 不能就这么倒下……” 弥武丸咬着牙,低声呢喃,声音中满是不甘与愤怒。然而,伤势过重的他,意识愈发模糊,黑暗如潮水般迅速将他吞噬。终于,弥武丸眼前一黑,身体缓缓向前倒下,彻底陷入了昏迷,只留下身旁那滩触目惊心的鲜血,诉说着这场战斗的惨烈。 彼时,裴婉君眼见一道黑影裹挟着凌厉的劲风从她身旁一闪而过,速度之快,仿若划破夜空的黑色闪电。她惊呼之际,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向着地面急速坠落。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香消玉殒之时,腰间突然一紧,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稳稳地环住了她。下坠的速度瞬间减缓,裴婉君惊魂未定,缓缓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青鸟那张熟悉又带着关切的脸庞。 看到青鸟的那一刻,裴婉君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如同黑暗中看到了曙光。然而,喜悦的光芒很快被一抹难以名状的悲伤所取代,她的心中百感交集,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没事了,别怕。” 青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试图安抚裴婉君慌乱的情绪。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呼啸的风声中,如同定海神针般,让裴婉君原本悬着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青鸟脚尖轻点,如同一缕青烟般稳稳落地。刚一触地,他便快步来到裴玄素身旁,小心翼翼地将裴婉君放下。 青鸟的光正好撞上裴婉君的眼眸。她的双眼睁得大大的,紧紧盯着青鸟,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似有千言万语在心底汹涌,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锁住,难以言说。 青鸟心中一动,细细打量,才发现裴婉君的身躯被一层若有若无的法力光晕笼罩,这光晕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封住了她的言行。他眉头微皱,抬手轻轻一挥,一道柔和的灵力瞬间冲破那层禁锢。 裴婉君身躯一震,喉咙里终于发出了声音:“青鸟,你……” 然而,话还未说完,青鸟便伸出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眼下情况危急,说话不便,有话咱们以后再说。”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裴婉君心中顿时明白,眼下危机四伏,多说一个字,都可能招来危险。她微微颔首,眼中的关切却愈发浓烈:“那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声音轻柔,却饱含牵挂。 青鸟轻声应了一声,目光从裴婉君身上移开,转头看向裴玄素。“师弟,此地太过凶险,你们即刻前往颖王处,那边防御周全,相对安全。” 裴玄素深吸一口气,仰头看向青鸟,重重点头,声音沉稳有力:“师兄放心,我们会小心的,你也要多加小心!” 言罢,他一把拉住裴婉君,身影如电,朝着颖王所在的方向而去。 青鸟伫立原地,目光紧紧追随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直到他们融入混乱的人群。随后,他转头望向颖王,眼神中隐隐透出一丝托付之意。 此时的颖王,目睹了青鸟在战场上的矫健身姿,眼中满是震惊。尽管还无法断定青鸟的身世,可如此身手不凡的年轻人,日后定是大才,当下便决定以礼相待。颖王微微颔首,向青鸟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示意他放心。 青鸟心领神会,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点头致谢。紧接着,他周身灵力激荡,衣袂烈烈作响,如同一头猎豹,转身再度投身于围剿妖物的激烈战斗之中。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锁定着场中一处激烈交锋的区域。只见八个镇灵使正将邪魅女子团团围住,八人腰带上挂着三钱等级的铜钱,在战斗中若隐若现。尽管三钱镇灵使单个的实力并非顶尖,但他们彼此呼应,配合默契。有人主攻,凌厉的剑气如银色匹练,直逼邪魅女子要害;有人负责牵制,巧妙地施展法术,扰乱她的行动节奏。邪魅女子虽身姿轻盈,妖力诡异多变,一时间竟也难以突破这严密的包围圈,双方你来我往,陷入胶着。 青鸟的视线并未在此处停留太久,他微微转头,目光投向战场的另一隅。渊空大师与童穆须的对决同样扣人心弦。渊空大师身披月白色僧袍,周身佛光璀璨如烈日,滚滚佛力化作金色巨掌,带着无上威严,朝着童穆须猛烈拍击。 童穆须则挟持着清韵代,如狡黠的恶狼,在佛光的间隙中左躲右闪。每当渊空大师的攻击即将命中,他便迅速将清韵代推至身前。清韵代惊恐的瞪大双眼,却又无能为力。渊空大师投鼠忌器,几次绝佳的进攻机会就这样白白错失,救人的行动也陷入僵局。 童穆须敏锐捕捉到渊空大师因顾及清韵代,攻势再度放缓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右手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随着一声低沉的咆哮,一只由妖力凝聚而成的巨型透明豹爪,带着排山倒海之势迅速成型。这豹爪张牙舞爪,周围的空气被搅得扭曲变形,发出尖锐的呼啸。 几乎同一时间,渊空大师察觉到危险逼近,周身佛光暴涨,金色的佛力如汹涌的潮水般汇聚于掌心,瞬间凝聚出一只散发着神圣光芒的金色大手。两只巨手在空中激烈碰撞,刹那间,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撕裂长空,刺目的光芒如太阳般绽放,强烈的气浪以碰撞点为中心,向四周疯狂扩散。众人只觉眼前一片白茫茫,刺得睁不开眼,纷纷抬手遮挡。 当光芒逐渐消散,左少卿等人匆忙环顾四周,却发现参璃玉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在大师那边!” 莲姐心急如焚,一边朝着渊空大师的方向飞奔而去,一边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在嘈杂的战场中显得格外响亮。 此时的渊空大师,正全神贯注地应对童穆须的攻击,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危机。突然,一股凛冽的法力如冰刃般从背后袭来,与此同时,童穆须的又一道豹爪,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迎面抓来,瞬间将他逼入绝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闪电般疾射而至。原来是青鸟及时赶到,他双手剑指一戳,周身灵力疯狂涌动,一道无形的灵力墙壁瞬间成型,朝着参璃玉狠狠撞去。 参璃玉和无形墙壁轰然相撞,刹那间,空气仿若被重锤狠狠砸中,发出沉闷的爆响。无形墙壁在妖力冲击下,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瞬间破碎,化作点点灵力消散在空中。尽管这堵墙壁没能直接伤敌,却如同一道阻碍,成功减缓了参璃玉进攻的势头,为众人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与此同时,镇灵使们从四面八方迅速围拢过来,衣袂翻飞间,各自施展出看家本领。有的双手结印,掌心涌出熊熊火焰;有的舞动长剑,剑气纵横;还有的口中念念有词,操控着诡异符文。一时间,各色灵力光芒交织,如汹涌的潮水般向童穆须和参璃玉攻去。二妖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势打得措手不及,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面对镇灵使们人多势众的围攻,竟多次在生死攸关之际,将清韵代推到身前当作盾牌。 清韵代只觉自己如同风中的落叶,被童穆须肆意摆弄,一会儿被拽到这边,一会儿又被甩到那边。她眼前光芒闪烁不断,一把把寒光闪闪的武器裹挟着凌厉的灵力呼啸而来,紧接着,金色的佛光又在眼前乍现。这瞬息万变的场景,让她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竟分不清是该害怕还是震惊。 就在她六神无主之时,一张熟悉的面庞映入眼帘 —— 是青鸟!清韵代心中一暖,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下来。她知道,青鸟定会拼尽全力救自己脱离险境,内心的惊恐也渐渐消散。 青鸟注意到清韵代的目光,坚定地朝她点点头,眼神中透露出安抚的意味。随后,他纵身一跃,再次投入到激烈的战斗之中,试图寻找破绽,解救清韵代。 他身形如电,在混乱的人群中灵活穿梭。他的目光犹如鹰隼,时刻警惕着两个方向 —— 一边紧盯着清韵代的安危,她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随时可能被汹涌的波涛吞噬;另一边则牢牢锁定童穆须和参璃玉的一举一动,这两个妖物像狡猾的恶狼,在人群中左冲右突。 周围的镇灵使们仿若疯狂的斗士,在战斗中肆意腾挪翻转,时而如苍鹰般冲天而起,借助高空优势发动凌厉攻击;时而如猎豹般贴地疾行,寻找敌人破绽。这般混乱的战斗节奏,让青鸟手中的黑剑难以施展。镇灵使们立功心切,全然不顾妖物手中的清韵代,出手狠辣,每一招都直奔妖物要害,妄图一击毙敌,拔得头筹。 青鸟置身其中,压力如山。在与两个妖物激烈交锋的同时,他还得时刻留意清韵代的状况,担心她被镇灵使误伤。战场形势瞬息万变,稍有疏忽,清韵代便可能命丧黄泉。 突然,一个镇灵使双目圆睁,手中兵器裹挟着呼呼风声,高速旋转着,径直砍向童穆须。此时童穆须正与渊空大师杀得难解难分,感受到身后袭来的致命威胁,他想也不想,一把将清韵代拽到身旁,当作抵挡攻击的盾牌。清韵代瞳孔放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青鸟瞳孔骤缩,心中暗叫不好。他毫不犹豫地施展身法,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清韵代疾射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青鸟身形一闪,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疾射而至。他剑指精准刺出,轻点斧身,瞬间改变了斧头的轨迹。斧头带着惯性,斜斜偏向一旁,重重撞击在另一名镇灵使手中的长枪之上。 “咣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火花四溅,强烈的冲击力让两人手臂发麻。两名镇灵使身形一滞,随即满脸怒容,目眦欲裂。络腮胡镇灵使更是暴跳如雷,脖颈青筋暴起,朝着青鸟怒吼:“你小子还敢狡辩!三番五次阻拦我攻击,不是和妖魔一伙又是什么?” 吼声如雷,在嘈杂的战场中格外刺耳。 青鸟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焦急,根本无暇理会这无端指责。人质清韵代的处境岌岌可危,每一秒都关乎生死。他深吸一口气,脚下轻点地面,再次施展身法,朝着清韵代所在的方向全力奔去。 渊空大师与童穆须正激烈交锋。参璃玉见众人稍有迟疑,迅速发出一记强力的妖力冲击,将渊空大师震得连退两步。大师稳住身形,听到三人的争执,无奈地摇了摇头。此刻,战局紧张,容不得半分耽搁,他双手快速结印,周身佛光再次大盛,朝着妖物继续发动攻击,试图寻找破绽,解救清韵代。战场的局势愈发混乱,生死较量,一触即发 。 混战之中,络腮胡镇灵使敏锐地捕捉到参璃玉瞬间露出的破绽,双目圆睁,暴喝一声:“妖物受死!” 刹那间,他周身法力如汹涌的潮水般疯狂涌动,原本握在手中的一把斧头,在澎湃法力的包裹下,竟凭空化生出另一把一模一样的斧头。 这两把斧头散发着森冷的寒光,斧刃上流转的符文闪烁不定。络腮胡镇灵使双手青筋暴起,紧紧握住斧头,左斧带着开山裂石之势,直劈参璃玉的膝盖;右斧则如一道银色的闪电,迅猛削向对方肩头。 参璃玉见状,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就在斧头即将砍中的瞬间,她的身形如鬼魅般向后急退,速度之快,让人几乎难以看清。络腮胡镇灵使岂会轻易放过这大好机会,他脚下生风,紧追不舍,手中斧头舞得虎虎生威,每一次挥砍都带着呼呼风声,仿佛要将空气撕裂。 参璃玉连退两步后,突然身形一闪,鬼魅般躲到了清韵代身旁,将清韵代当作了挡箭牌。络腮胡镇灵使杀红了眼,全然不顾清韵代的安危,双斧挥舞得愈发迅猛,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径直朝着参璃玉砍去。 就在众人以为清韵代性命难保之时,一道黑影如闪电般划过。只听 “砰” 一声巨响,一把斧头瞬间脱离络腮胡镇灵使的手掌,飞向一旁。那斧头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带着凌厉的风声,重重地砍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青鸟及时出手,化解了这场危机 。 几个镇灵使见青鸟出手阻拦络腮胡攻击参璃玉,瞬间红了眼,脸上写满了愤怒与猜忌。其中一人跳脚大骂:“这小子绝对和妖物是一伙的!不然干嘛三番五次坏我们好事,必须除掉他!” 话音刚落,几人便如恶狼般,挥舞着手中兵器,向着青鸟疯狂扑去。 与此同时,参璃玉紧紧挟持着清韵代,躲在她身后,时不时发出几声阴森的冷笑,挑衅众人。渊空大师目睹这一幕,心中一紧,深知清韵代随时都有性命之忧。就在一名镇灵使挥剑刺向参璃玉,却极有可能误伤到清韵代的千钧一发之际,渊空大师大喝一声,身形如电,双掌快速舞动,一道磅礴的佛力呼啸而出,精准地将那名镇灵使的兵器扫向一边。 一众镇灵使看到这一幕,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敢怒而不敢言。毕竟渊空大师在修行界德高望重,实力更是深不可测,他们即便心中不满,也不敢公然反抗。片刻的沉默后,一名镇灵使咬了咬牙,低声说道:“罢了,先集中精力对付妖物!” 众人纷纷点头,强压下心头怒火,目光如炬,开始在混乱的战局中寻找攻击妖物的机会。 承天门内,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成一片,众人陷入了一场激烈的混战。就在局势愈发胶着之时,承天门上空的两个女子光点,仿若划破夜空的流星,带着璀璨光芒,迅速飞向远方。眨眼间,这光芒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没过多久,一阵整齐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大批身着锃亮甲胄的士兵,如潮水般迅速涌进承天门。士兵们手中的兵器寒光闪烁,身上的甲片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在承天门内回荡。 三个妖物正与镇灵使们激烈交锋,战斗的间隙,童穆须斜眼瞥见一个身着精致袈裟的老和尚,带着一众人等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定睛一看,来者正是赫赫有名的渊海和尚。渊海和尚周身散发着一股威严的气息,目光如炬,所到之处,仿佛能驱散一切黑暗。 青鸟也注意到了援兵的到来。在人群之中,他一眼便看到了大理寺苏少卿。此时的苏少卿眼神犀利,紧握一柄长刀,随着士兵大步奔来。 童穆须眉头紧锁,心中暗叫不妙。趁着参璃玉挡住敌人攻击的瞬间,他身形一闪,迅速退到一旁。紧接着,他双唇紧闭,吹出一声尖锐的口哨。随着这声口哨响起,童穆须单脚猛地踏向地面,一股强大的力量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 刹那间,广场上黑烟滚滚,犹如黑色的龙卷风,疯狂旋转。黑烟之中,雷鸣电闪交加,一道道紫色的闪电如舞动的巨蛇,肆意穿梭。强烈的电流在黑烟中闪烁跳跃,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让人胆战心惊 。 滚滚黑烟如汹涌潮水,裹挟着轰鸣雷电,在承天门广场上疯狂翻涌。众人瞬间陷入一片混沌,视线被浓稠的黑烟彻底遮蔽,周遭尽是雷鸣的炸响与妖力的尖啸。在这混乱之中,大家不仅难以捕捉敌人的踪迹,甚至连东南西北都分辨不清,手中的武器只能盲目挥舞。 青鸟身处这混乱的漩涡中心,却保持着超乎常人的冷静。他目光如炬,敏锐地捕捉到童穆须、参璃玉和邪魅女子迅速靠拢。三妖周身妖力疯狂涌动,交织成一片诡异的黑色云团,托着他们的身躯,如恶煞般朝着天空飞去。 青鸟心中一紧,他来不及做过多思考,当即捏起剑指,身躯与黑剑融为一体,化作一道璀璨的金色流光,顺着妖物留下的法力波动,如影随形地追了上去。 在急速飞行的过程中,青鸟突然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法力波动从身侧传来。他心中一动,迅速转头望去,只见渊空大师周身散发着柔和而强大的佛光,宛如一轮金色的烈日,正朝着同一方向飞行。大师双手合十,脚下踏着一朵盛开的金色莲花,速度丝毫不亚于青鸟。 原来,渊空法师目睹青鸟孤身一人朝着三个妖物追去,心中一紧。他深知青鸟虽修为不凡,但面对三个法力高深的妖物,必定凶多吉少。当下,渊空法师转身,朝着不远处的净悟大声喊道:“净悟!” 净悟正全神贯注地应对周围的混乱局面,听到师父的呼喊,立刻心领神会。他双手紧握六环锡杖,大喝一声,将锡杖用力朝着天空掷去。锡杖划破长空,带起一道凌厉的气浪。与此同时,渊空法师单手在胸前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脚下金光一闪,一座绽放着祥瑞光芒的金色莲花宝座缓缓升起。渊空法师踏上宝座,身形如电,瞬间飞到空中,稳稳抓住飞来的锡杖。随后,他驾驭着莲花宝座,朝着妖物逃走的方向疾驰而去。 片刻之后,青鸟在云端中穿梭,终于捕捉到三个妖物的身影。只见参璃玉化作一只一人大小的鹦鹉,飞在童穆须身旁。那邪魅女子化作一团黑雾,飞在二妖的身后。青鸟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毫不犹豫地捏起剑指,口中默念咒语。刹那间,一道金色的锁妖绳如灵动的蛟龙,从他指尖呼啸而出,径直朝着那团黑烟飞去。 “嗤 ——” 锁妖绳瞬间穿透黑烟,将邪魅女子的身躯紧紧捆住。邪魅女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黑烟瞬间消散,她的身影暴露出来,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朝着地面坠落。 前方的童穆须和参璃玉听到惨叫,急忙转头查看。童穆须刚一回身,便看见一条金色的锁妖绳如闪电般袭来,瞬间缠住了他的一只脚。童穆须心中大惊,还没等他做出反应,锁妖绳便如活物般迅速向上蔓延。 眼见锁妖绳即将缠到腰间,童穆须暴喝一声,周身法力疯狂涌动,一圈黑雾如灵动的黑蛇,从他体内喷涌而出,与锁妖绳激烈相撞。“嚓嚓嚓!” 一阵声响,锁妖绳被这股强大的妖力阻挡,停在了童穆须腰间,无法继续向上蔓延。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被黑雾冲击的锁妖绳竟开始膨胀起来,越拉越大,表面开始浮现出一道道裂痕。 童穆须见状,再次大喝一声,体内妖力如火山喷发般汹涌而出。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锁妖绳瞬间爆裂成无数段,化作金色的光点,消散在空中。 就在童穆须成功挣脱锁妖绳的刹那,他突然感觉手心一空,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猛地转身,竟发现手中挟持的清韵代已消失不见。惊愕之余,抬眼望去,只见青鸟正抱着清韵代,身姿如电般朝着地面飞去。童穆须的双眼瞬间被怒火点燃,周身黑雾沸腾翻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小贼,休想逃走!” 说罢,不顾一切地朝着青鸟飞追了下去。 另一边,参璃玉瞧见青鸟的身影,脸上浮起一抹妖冶的笑容,正要施展法力攻击,一股磅礴的金色佛光从侧方汹涌袭来。她心中一惊,急忙转头,只见渊空大师周身金光璀璨,一只由佛力凝聚的金色巨手,正带着排山倒海之势扫来。参璃玉深知渊空大师的厉害,不敢有丝毫托大,娇躯一转,施展出诡异身法,如黑色流星般急速坠向地面,避开这致命一击。 渊空大师见青鸟成功夺下人质,高悬的心终于放下些许。他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紧接着,一道更为凌厉的法力波动自掌心迸发,凝聚成一只金色巨掌,朝着逃窜的参璃玉狠狠拍去,空气被瞬间撕裂,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青鸟抱着清韵代,几个闪身便降落在山谷之中。这里四处皆是乱石,嶙峋巨石错落分布,树木在石缝间顽强生长。不远处,两块十余丈高、七八丈宽的巨石,犹如两座小山,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青鸟轻轻将清韵代放在地上,抬手解去她身上禁锢的法力。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从头顶传来,青鸟心中一凛,抬头望去,只见童穆须裹挟着滚滚黑雾,如恶魔般从天空急速俯冲而下,一道阴森凌厉的法力裹挟着闪电,直逼而来。 青鸟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从空中俯冲而下的童穆须。他迅速伸手,熟练地拨开剑盒上的机关关,捏起剑指,猛地朝天一戳。刹那间,黑剑仿若一条挣脱束缚的黑龙,裹挟着凌厉的剑气,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击苍穹。 几乎与此同时,一道阴森诡异的法力从童穆须掌心喷涌而出,如黑色的闪电,与黑剑在空中激烈碰撞。“轰!” 一声震天巨响,强大的冲击力以碰撞点为中心,向四周疯狂扩散。周围的树木在气浪的冲击下,剧烈摇晃,几乎贴到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 “嘎吱” 声。细小的石块裹挟着泥土,向四周飞溅开来,整个山谷瞬间尘土飞扬。 黑剑似被注入狂暴的灵魂,于天空高速旋转,发出尖锐的呼啸。它在空中划出一道极为凌厉的弧线,这弧线恰似夜空中被撕裂的伤口,携着滚滚的黑色气流与森然剑气,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童穆须飞扑而去。 童穆须抬手之间,一股妖力如汹涌的黑色潮水在掌心汇聚。转瞬之间,一道裹挟着闪电的紫黑色法力,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朝着黑剑迅猛扑去。 “轰!” 紫黑色法力与黑剑轰然相撞,刹那间,仿佛天地都为之震颤。同时,无数道电弧在半空中肆虐游走,发出 “噼里啪啦” 的声响,宛如一条条愤怒的电蛇。这些电弧四处迸射,其中几道精准无误地击中了地面上的树木和枯草。 被电弧击中的瞬间,干燥的树木和枯草瞬间被点燃。火苗先是如星星之火般闪烁,紧接着迅速蔓延开来,形成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一时间,青鸟周围浓烟滚滚,炽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烤得人皮肤生疼。 浓烟裹挟着灼浪,如狰狞巨兽,将青鸟和清韵代困得密不透风。生死攸关之际,青鸟猛地仰头,发丝尽扬,左手继续控制黑剑攻击童穆须。右手如闪电般迅速抬起。在掌心汇聚成一团璀璨的蓝色光晕。这光晕仿若灵动的活物,发出轻柔的嗡鸣声,带着丝丝凉意。 “去!” 青鸟低喝一声,掌心蓝色光晕如烟花般轰然炸开,一股磅礴的法力呈环形向四周扩散。所到之处,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挤压,发出沉闷的爆响。原本张牙舞爪的火焰,在这股法力的冲击下,如同霜打的茄子,瞬间萎靡下去,“滋滋” 几声后,化作袅袅青烟消散。 然而,法力的扩散范围有限,稍远处的火焰依旧嚣张地舞动着,火舌舔舐着周围的树木和岩石,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就在青鸟熄灭火焰的时刻,童穆须身形如鬼魅般一闪,消失在天空,巧妙地避开了黑剑的攻击。青鸟反应极快,心念一动,黑剑如通人性般,瞬间回到他身旁。 还没等青鸟喘口气,一道黑影如疾风般袭来。他迅速在胸前凝聚出一道无形的灵力墙壁,黑剑蓄势待发,剑尖直指前方。 可就在童穆须贴近自己,攻击的手伸出一半时,他的身躯竟如幻影般瞬间消失。青鸟心中一惊,黑剑去势难收,深深的插入地面。 就在这时,一声尖叫划破长空,从侧面传来。青鸟猛地转头,凌厉的目光穿透缭绕的烟雾,只见几步开外,童穆须如鬼魅般站立。他一只青筋暴突的手,像铁钳般死死掐住清韵代的脖子。清韵代的脸庞涨得紫红,双眼圆睁,双手无力地掰着童穆须的手腕,双腿因窒息而微微抽搐。 童穆须目光阴冷如蛇,紧紧锁定青鸟,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邪魅笑意。这笑意如同寒夜中的恶狼,既带着贪婪,又透着残忍。“小子,你瞧,这小娘子的性命,如今就攥在我手里。” 第74章 全力一击。 山谷间,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吹得周遭树木沙沙作响。月亮不知道何时露出头来,银色的月光照在大地上。山谷里的一片乱石堆中,几棵树木正在肆意燃烧着。火光中,童穆须挟持着清韵代,瞧见青鸟一旁悬浮着的黑剑灵力翻涌,周身气势陡然一沉,眼中凶光毕露,冷冷喝道:“立刻放下剑!否则,我马上捏断这女子的脖子!” 话音刚落,他手上猛地发力,清韵代纤细的脖颈被紧紧扼住,刹那间,脸色因缺氧变得通红,双眼圆睁,手脚疯狂扑腾,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好,我放下剑。” 青鸟咬着牙,眼中满是不甘与无奈。他缓缓收回法力,原本悬浮半空、灵力四溢的黑剑瞬间失去支撑,如陨落的流星,“嗖” 地一声斜插入泥土之中,溅起一片尘土。 童穆须警惕地盯着青鸟,确认黑剑不再构成威胁,这才缓缓松开手上的力道。清韵代如获新生,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胸脯剧烈起伏,脸上还残留着恐惧的神情。 “她不过是个普通女子,你放了她。” 青鸟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童穆须,声音低沉而坚定。 童穆须闻言,仰头发出一阵张狂的大笑,笑声在山谷间回荡,透着无尽的阴森:“少跟我来这套!识相的,赶紧放了我二弟!不然……” 说到这儿,他猛地转头,恶狠狠地盯着清韵代,眼神中杀意翻涌,如同择人而噬的恶狼。 “放,当然放。” 青鸟言辞肯定,伸手探入怀中,掏出一个陈旧的布袋。他将布袋朝着童穆须递去,沉声道:“你二弟就在里面,你过来拿。” “哼!别耍花样!扔过来!” 童穆须警惕心十足,丝毫没有靠近的打算。 “好。” 青鸟应了一声,手臂一挥,将布袋朝着童穆须身旁不远处的空地扔去。布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啪” 地一声落在地上,扬起一阵灰尘。 童穆须的目光,仿若两道寒芒,牢牢地锁住那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终落至一旁的布袋。这布袋于他而言,熟悉得如同刻在骨子里一般。十八年前,他麾下众多得力手下,皆被这袋子封住,无力脱身。 一瞬间,他心中已然看穿了对方的意图。“这狡猾的小子,” 他暗自思忖,“必定是妄图趁我上前取袋、放松戒备之际,瞅准时机出手,营救这女子。哼,简直是白日做梦!这算盘打得倒是精明!“想到这儿,他的脸上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开口说道:“ 你这点心思,以为能瞒得过我?” 随即,他话锋一转,脸上换上一副看似和善的笑容,语气里带着几分蛊惑:“不过,我瞧你对这小娘子关怀备至,倒也重情重义。如今,御常寺已经知晓你的身份,在他们眼里,你这等异类绝无容身之地。咱们虽是从不同道路走来,可如今都面临着来自人类的打压,也算是殊途同归。我这儿正谋划着一桩大事,凭你的身手和头脑,加入我们,必定能成就一番霸业。往后吃香喝辣,美女如云,不比你日后四处被追杀强?”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青鸟的反应,手中还不自觉地把玩着清韵代的发丝,像是在炫耀自己手中的筹码,又像是在对青鸟施加无形的压力。 青鸟原本严肃的表情,瞬间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说道:“童兄这番提议,倒是让我心动。只是此事太过突然,我一时难以决断。不如这样,你先放了她,咱们坐下来好好商议。毕竟,合作之事,得双方都坦诚相待才行。” 青鸟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拉近与童穆须的距离,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小子,别跟我玩那些弯弯绕绕的把戏!” 童穆须冷笑一声,声音中满是嘲讽,目光如鹰隼般在青鸟身上来回扫视,“你当真考虑好了?若是假意敷衍我,这小娘子可就性命难保。” 说着,他猛地将清韵代往前一推,作势要下杀手。与此同时,暗中调动周身妖力,时刻准备应对青鸟的突然袭击。“我数三声,要是看不到我二弟出来,你就等着给这小娘子收尸吧!一…… 二……” 面对童穆须的步步紧逼与周遭弥漫的黑雾,青鸟并未慌乱。他嘴角浮起一抹冷静的浅笑,声音沉稳有力:“童穆须,何必如此急躁。我既已答应与你谈合作,自然不会食言。你若伤了这女子,咱们之间的合作便无从谈起。再者,你若不信,大可先查看布袋。” 童穆须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青鸟,瞳孔里倒映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听到青鸟这番话,他先是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哼,你当我是三岁孩童,会被你这几句花言巧语蒙骗?” 他一边说着,手上不自觉地加大了对清韵代的钳制力度,清韵代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想让我放了她?没那么容易!”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接着说道:“你既然说要合作,那就先把布袋打开。等我确认二弟安然无恙,再考虑放人的事。要是你敢耍什么花样……” 他顿了顿,手上青筋暴起,“我立刻拧断这小娘子的脖子!” “童兄,何必火急火燎、大动肝火,这可不是谈合作应有的态度。” 青鸟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语调平稳且温和。一边不急不缓地开口,一边缓缓屈膝下蹲,双手掌心朝上,做出毫无防备与敌意的姿态。 “童兄你看,”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不远处斜插在泥土中的黑剑,“连防身的宝剑我都放下了,怎会有伤害你的想法?咱们不妨心平气和、开诚布公地谈谈。若你真心想拉我入伙,总该拿出些实实在在的诚意,不然,怎能让我信服、打动我的心呢?” 他目光低垂,视线缓缓落在不远处的布袋上,语气沉稳,不卑不亢地说道:“童兄,这布袋,我此刻便能在你面前打开。不过,在此之前,还请童兄高抬贵手,先放这位女子安全离开。实不相瞒,有她在这儿作为人质,咱们之间的交流,难免会让人觉得有威逼胁迫之意,这于合作而言,可算不得什么好开端啊!” 童穆须眉头紧皱,目光在青鸟和布袋之间反复打量,内心快速权衡着利弊。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手上的力道稍稍放松了些,清韵代趁机大口喘着粗气。“小子,我暂且信你一回。” 童穆须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但你最好记住,这小娘子的性命可就攥在我手里。你要是敢轻举妄动,我保证,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挥黑雾在身前凝聚成一道防御屏障,同时小心翼翼地调整着站位,确保既能控制清韵代,又能随时应对青鸟可能的攻击。 “童兄,你看我都这么有诚意了,你又何必如此戒备?” 青鸟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我这就把布袋打开,你可千万别伤害她。” 他目光牢牢锁定童穆须,面上浮起恰到好处的诚恳笑意,同时微微侧身,伸手指向不远处落于尘土中的布袋。“童兄,您瞧,布袋近在咫尺。我这就慢慢过去,亲手打开,让你贤弟出来。” 他刻意将语速放缓,语调放柔,意图消解童穆须的戒心,与此同时,脚下缓缓迈动,向着布袋走去。 青鸟走到布袋旁,伸手指了指地上的布袋,微微弯腰,捡起地上的布袋,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又向着童穆须的方向走去。 就在青鸟又向前迈出一步时,童穆须突然暴喝一声:“站住!再往前一步,我就动手了!” 青鸟心中一惊,但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童兄,别激动。我只是想把布袋拿得近一点,好让你看清楚。” 青鸟一边说着,一边停下脚步,双手高高举起布袋,“你看,我真的没有恶意。” 童穆须暗中握紧拳头,他望向青鸟的目光,好似腊月的寒风,裹挟着浓烈杀意。他心中反复盘算,若不是二弟被这小子抓住,封印在乾坤袋里,此刻定要将这可恶的小子碎尸万段。 可惜,这扶摇门的乾坤袋极为特殊,唯有施法之人才能打开。他清楚凭自己的修为,根本无法突破乾坤袋的禁制。无奈之下,童穆须只得强压心头怒火,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表面上,他换上一副伪善的笑脸,语气中带着威胁与哄骗:“小子,你现在放了我二弟,咱们之间的事还能好商量,不然……” 实际上,他早已经发觉,每次触碰这女子,他都会切实感受到,一股隐匿却极为强劲的法力,如同一层坚不可摧的护盾,环绕在她周身。这股法力犹如活物,一旦遭到侵犯,便会瞬间反击,汹涌的力量冲击,就像千万把利刃切割着他的身躯。若不是他修为深厚,意志坚韧,只怕早已被这股法力反噬,落得个重伤吐血的下场。即便如此,他每次用力掐紧女子的脖子,实则都要使出六分的法力,才能压制住这股法力对自己的反击。 童穆须原本盘算着,游说眼前的小子加入自己,借助其力量,破除女子身上这层棘手的保护之力,顺利将女子炼制成提升修为的丹药,还能放了自己的二弟,一举两得,这才对这小子百般忍让,没有第一时间杀了他。 青鸟捏起剑指,眼神向童穆须示意手中的袋子。随后,剑指在布袋口一划,布袋的代扣竟然自行扩大,刹那间,一道黑雾从布袋里汹涌喷出。一个被金色锁妖绳层层捆缚的物件,仿佛受到某种强大力量的牵引,“嗖” 地从布袋中疾射而出,重重地摔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向着那物件瞧去,仿若一个金色的大粽子。 童穆须的瞳孔骤然收缩,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慌乱与焦急,整个人的注意力完全被那飞出来的大粽子吸引。他下意识地向前探出身子,脸上满是担忧与关切。就在这一刻,他挟持清韵代的手不自觉地放松了些许,紧绷的神经也出现了一丝松懈。 青鸟敏锐地捕捉到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眼中寒光一闪。他迅速捏起剑指,周身的灵力如汹涌的潮水般汇聚到指尖。随着一声低喝,一道璀璨的金色光芒从他指尖迸发而出,如同一道闪电,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径直冲向童穆须的胸口。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山谷中回荡,金色光芒精准无误地击中童穆须。强大的法力冲击瞬间将童穆须击飞,他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飞去。在飞行的过程中,童穆须的身体重重地撞击在途中的几块巨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那些石头不堪重负,瞬间被撞得粉碎,碎石四处飞溅。而较大的石块则被冲击力带得飞向远处,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童穆须最终摔落在数丈外的地面上,扬起一片尘土。他躺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神中满是不甘与愤怒。而青鸟则趁机飞身向前,将清韵代护在身后。 实际上,就在青鸟佯装将黑剑插于地面的那一刻,他已然悄然运起雄浑法力,施展 “人剑合一” 之术。其意识与黑剑相融,表面插在地上的黑剑,不过是他运用镜花水月术制造出的幻影。在与童穆须周旋的过程中,青鸟看似随意地向前靠近,每一步都经过精心算计,目的便是将与童穆须的距离拉近到攻击的最佳范围,确保能一击制敌。 果不其然,趁着童穆须分神的瞬间,青鸟成功发动突袭。正当他准备在给予最后一击之际,童穆须倒地不过刹那,便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他周身魔气瞬间沸腾翻涌,化作滚滚黑色浪潮,身躯裹挟着无尽凶煞,如同一道黑色闪电,向着青鸟迅猛扑来。 青鸟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狠狠撞上。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飞向远处,途中接连撞断三棵一人怀抱大小的树木。最终,重重地撞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轰!” 一声巨响,岩石不堪重负,瞬间崩裂成无数碎块,向四周飞溅。 刹那间,周遭空气仿若凝滞,旋即,一声沉闷的 “轰” 响骤然炸开。那是第一棵树的树冠与地面猛烈碰撞所发出的动静,这声响犹如一记重锤,震得空气都为之震颤。紧接着,不过短短一瞬,又一道 “砰” 声紧随其后,第二棵树的树冠轰然倒地,地面似不堪重负,微微颤抖起来,扬起一阵尘土。几乎在同一时刻,第三棵树的树冠也完成了坠落,发出一声低沉的 “咚” 声,三道声响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震撼人心的节奏,仿若奏响了一曲自然崩塌的悲歌,久久回荡在这片空间 。 他的身躯剧烈颤抖,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血珠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洒落地面。他身形踉跄,单膝跪地,双手撑地,竭力稳住身形。片刻后,青鸟缓缓抬手,用衣袖随意抹掉嘴角残留的血迹,猩红的鲜血顺着手臂蜿蜒而下,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 尽管此刻浑身伤痛,气息紊乱,但他的眼神却愈发坚定,犹如寒夜中永不熄灭的星辰。青鸟目光灼灼,紧紧锁定童穆须,脸上竟扬起一抹诡异笑意。 童穆须怒目圆睁,陡然间大喝一声,声若洪钟,仿若平地炸响的惊雷,震得周遭空气都簌簌震颤。与此同时,他的身形化作一道疾如闪电的黑影,裹挟着滚滚气势,径直朝着青鸟迅猛冲去,脚下的地面因这股冲击力而微微龟裂,扬起细碎的尘土。 青鸟见状,神色凝重,丝毫不敢懈怠。他双手飞速捏起剑指,浑身肌肉紧绷,瞬间运起周身全部法力。须臾,一股凌厉无匹的法力光芒从他身躯之中喷薄而出,恰似一道出鞘的绝世利刃,带着破风之势,直刺向童穆须。 然而,就在青鸟法力射出的瞬间,童穆须敏锐地察觉到有两道蕴含着磅礴之力的法力,正从两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自己冲来。与此同时,眼前一道耀眼的金光也猛力袭来,将前路照得一片明亮。生死一瞬之际,童穆须展现出了惊人的应变能力。只见他的身躯在空中陡然一个高速旋转,速度之快,犹如一股高速旋转的旋风。那两道从两侧袭来的法力,竟在这股强大的旋转之力下,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壁垒,瞬间被搅得七零八落,消散于无形。 紧接着,童穆须旋转的身形尚未完全稳住,便双掌向前猛地推出,一道雄浑无比的法力从他掌心汹涌而出,恰似汹涌澎湃的怒潮,带着排山倒海之势,与青鸟的法力在空中轰然相撞。“轰” 的一声巨响,仿若天地崩塌,以两者法力的撞击点为中心,一圈强大的气浪呈环形迅速向四周扩散开来。这气浪中夹杂着紫色的闪电,如同一头头张牙舞爪的雷兽,肆意翻涌、咆哮。原本已经被气浪吹熄的火焰,在遭受到紫色闪电的轰击后,瞬间被重新点燃,而且燃烧得更加猛烈,火舌疯狂地舔舐着周围的空气,将整个战场映照得一片通红。 童穆须的法力在碰撞之后,并未就此消散,反而后劲十足,继续裹挟着强大的力量向前冲去。那股力量如同一道从高山之巅猛力倾泻而下的瀑布,气势磅礴,不可阻挡,直直地灌在了青鸟身上。 青鸟根本来不及做出更多的防御,被这股强大的法力正面击中。他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后倒飞出去,在面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待身躯停住后,他低垂着头,身上冒着滚滚黑烟,残余的闪电在他身上不断闪现,发出 “噼啪噼啪” 的声响,好似在演奏一曲悲壮的乐章。此时的青鸟,衣衫褴褛,多处已经被烧焦,脸上满是疲惫与痛苦之色,但他的眼神中,却依然燃烧着不屈的斗志,紧紧盯着童穆须。 彼时,就在童穆须与青鸟二人的法力轰然相撞的刹那,一股狂暴的法力气浪如脱缰野马,裹挟着毁天灭地之势,径直朝着清韵代汹涌扑去。清韵代见状,惊恐瞬间攥紧了她的心,双眼瞪得滚圆,满是无尽的恐惧。慌乱之中,她下意识地高高抬起手臂,紧紧护在头前,试图用这脆弱的肢体为自己筑起一道防线。 刹那间,灼热之感如潮水般将她吞没,周身好似被置于熊熊燃烧的火炉之中,滚烫难耐。狂风呼啸着在她耳边肆虐,那呼呼的声响震得她耳膜生疼,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卷入无尽的虚空。然而,诡异的是,清韵代却惊觉自己竟毫发无伤。她满心疑惑,缓缓放下护在头前的手臂,定睛一看,只见自己身躯周围,赫然呈现出一道圆形的无形墙壁。这墙壁看似虚幻,却坚不可摧,稳稳地遮挡住了那汹涌袭来的气浪,如同一位忠诚的卫士,默默守护着她的安危 。 此刻,青鸟只觉天地都在剧烈摇晃,眼前景象如同被揉皱的画卷,变得模糊不清。一道阴森凌厉的法力,如同一头疯狂的恶兽,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所到之处,经脉如被利刃切割,传来阵阵剧痛。万幸的是,他刚才与黑剑达成人剑合一,黑剑中涌动的剑灵宛如一道坚实的屏障,艰难地抵御并化解着部分法力,否则他早已横尸当场。 即便如此,他依旧感到力不从心,身躯无力地瘫倒,他单手撑地,指甲深深嵌入泥土之中,另一只手紧紧捂住巨痛的胸口,脑袋一阵阵地眩晕,他拼命晃动头颅,试图驱散眼前的迷雾,恢复清醒的神志。他心里清楚,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一旦倒下,就再无生机。 与此同时,童穆须的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整个人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此刻,他早已将用女子威逼青鸟放人的计划抛诸脑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 杀了眼前这个狡猾的小子。“臭小子,果然诡计多端!要不是本豹爷提前在内里穿了秘宝,今天非得栽在你手里不可!” 童穆须暴喝一声,周身魔气疯狂涌动,在掌心凝聚成一团诡异的紫色光芒。那光芒如同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他一步一步地朝着青鸟逼近,每一步都踏得地面尘土飞扬,仿佛死神正在缓缓降临。 就在童穆须裹挟着滚滚魔气,步步紧逼青鸟之时,原本瑟缩在一旁的清韵代,眼眸中突然闪过一丝决绝。她咬了咬下唇,贝齿几乎要将唇瓣咬破,而后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如同一道轻盈却坚定的影子,稳稳挡在了青鸟身前。 清韵代挺直脊背,双手微微抬起,像是要为身后重伤的青鸟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她的指尖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掌心的汗水顺着指缝滑落,但她的眼神却无比坚定,熠熠生辉,毫无畏惧地迎向童穆须那如恶狼般凶狠的目光。 “不要伤害青鸟!” 清韵代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有力,清脆的声音在弥漫着硝烟的山谷间回荡,“你要抓的人是我,我跟你走,任由你处置。但请你放过他!” 微风拂过,她的发丝随风飘动,几缕凌乱的发丝贴在满是泪痕的脸颊上,更衬出这份挺身而出的无畏与决然。 童穆须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发出一阵张狂的大笑,笑声在山谷中回荡,透着无尽的轻蔑:“哼!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挺有情义。不过,你们今天谁都别想逃!” 然而,清韵代却不为所动,依旧坚定地站在原地,用自己柔弱的身躯,守护着身后的青鸟。 青鸟单膝跪地,一只手死死捂住胸口,他急促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口的剧痛,仿佛有一把尖锐的匕首在胸腔里搅动。看着清韵代毫不犹豫地挡在自己身前,青鸟心急如焚,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清韵代声嘶力竭地喊道:“你快走!别管我!这妖物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留在这里,你只有死路一条!” 他的声音沙哑而破碎,带着难以掩饰的绝望与焦急。 清韵代听到青鸟的呼喊,身体微微一颤,但很快,她就紧紧咬住下唇,眼神愈发坚定。她缓缓转过头,看着身后狼狈却仍为自己着想的青鸟,眼中满是柔情与决然:“不,我不走!” 清韵代的声音清脆却坚定,如同山间清澈的溪流,却又蕴含着磐石般的力量,“从你为了救我,不惜与妖物周旋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无论生死,我们一起面对,绝不放弃!” 说着,她又向前迈出一步,用自己的身体,将青鸟护得更严实。 童穆须见状,脸上闪过一丝狰狞,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哼!真是感人至深的一幕。我都感动了!” 说罢,他周身魔气如汹涌的黑色浪潮,身形鬼魅般一闪,他那布满青筋的手如同一把锋利的铁钳,狠狠掐住清韵代的脖子。刹那间,只见他身形闪动,眨眼间便欺至青鸟身前,一把掐住青鸟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清韵代只觉得呼吸困难,白皙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双眼圆睁,满是惊恐与愤怒。尽管窒息感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仍奋力抬起双手,攥紧拳头,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童穆须粗壮的手臂,然而这在童穆须强大的力量面前,如同蝼蚁撼树。 “你不知道吧,这女子天生圣阴之体,只要把她炼制成丹,可增强数百年修为!” 童穆须得意地看着青鸟,发出一阵狂笑,笑声在山谷间回荡,透着无尽的贪婪与阴狠。 童穆须转头,目光如刀,盯着清韵代,一字一顿地说道:“现在,我就在你眼前杀了他,之后再把你丢进丹炉,炼成丹药!” 清韵代听闻,眼眶瞬间红了,豆大的泪珠滚落脸颊,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呼喊,拼命想要挣脱童穆须的束缚。 就在这时,青鸟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抬手握住童穆须的手腕,好似要用这最后一丝力气掰断对方的手腕。他缓缓开口,尽管声音微弱,却充满了坚定与决绝:“你放心,你……必然死在我之前!” 童穆须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更为张狂的大笑:“就凭你?都快死了,还敢嘴硬!” 说罢,童穆须周身魔气疯狂涌动,发出阵阵尖锐的呼啸。他将妖力源源不断地汇聚到右手,掌心瞬间绽放出刺目的紫色光芒, “去死吧!” 童穆须暴喝一声,猛地将紫色光芒推向青鸟。刹那间,光芒如潮水般将青鸟全身笼罩,所到之处,空气仿佛被点燃,发出 “滋滋” 的声响。青鸟在光芒中痛苦挣扎,皮肤开始出现焦黑的痕迹,周身缭绕的灵力也在这股强大的力量冲击下,逐渐变得微弱。 清韵代被童穆须死死钳制,呼吸艰难,视线却始终紧盯着被困在紫色光芒中的青鸟。此刻的青鸟,周身被诡异的紫色光芒笼罩,那光芒如同无数条毒蛇,啃噬着他的肌肤。他的面庞因痛苦而扭曲,五官几乎挤作一团,每一块肌肉都在痉挛,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滴入炽热的土地瞬间化作水汽。 清韵代的心仿佛被万箭穿刺,酸涩与绝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眼眶一热,泪水夺眶而出,沿着脸颊缓缓滑落,在满是灰尘的面庞上留下两道清晰的泪痕。“青鸟……” 她哽咽着呼喊,声音破碎而微弱,却饱含无尽的关切与焦急。可惜,童穆须的手掌如同枷锁,不仅扼住了她的脖颈,也让她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 童穆须看着清韵代这副模样,发出一阵张狂的大笑,笑声在山谷中回荡,充满嘲讽:“哼!哭吧,你们谁都逃不掉!” 清韵代却不为所动,目光依旧紧紧锁在青鸟身上,眼神中满是不舍与坚定,仿佛要用自己的目光,给予青鸟坚持下去的力量。即便身体被禁锢,她仍拼尽全力,双脚胡乱踢动,试图给童穆须造成阻碍,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干扰。 童穆须的狂笑与清韵代的啜泣交织,空气仿佛都被冻结。就在童穆须张狂的笑声还未消散,青鸟周身被紫色光芒肆虐,生命垂危的千钧一发之际,青鸟胸口处猛地泛起一层刺目金光。这金光先是如米粒般大小,转瞬之间便如旭日东升,轰然炸开,一道凌厉的金色光柱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汹涌喷发而出。 如此近距离之下,童穆须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大小,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恐。这股澎湃法力,让他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紧紧扼住咽喉。慌乱之中,童穆须下意识地将双手收向胸前,黑色魔气在掌心疯狂汇聚,试图筑起一道防御屏障。 然而,一切都太过仓促。金光如同一颗耀眼的陨星,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瞬间穿透童穆须仓促凝聚的魔气,重重击中他的胸膛。“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山谷间回荡,童穆须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被金光裹挟着向后飞去,速度之快,如同闪电划过夜空。在高速飞行中,他的身体与空气剧烈摩擦,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周身掀起一阵狂风,将周围的尘土和碎石都卷上了半空。 “砰!” 童穆须重重地撞在一座如小山般大小的巨石上,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巨石表面瞬间出现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痕。整座巨石剧烈摇晃,周围的小石块如雨点般簌簌落下,附近的树木也在冲击力的作用下,剧烈摇晃,树叶纷纷飘落。童穆须瘫倒在巨石脚下,口鼻中鲜血狂喷,眼神中满是不甘与恐惧,身体微微抽搐着,显然遭受了重创。 烟尘还在周遭徐徐沉降,童穆须狼狈地从巨石旁挣扎起身,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神色惊恐又愤怒。他迫不及待地伸手摸索胸口位置,当指尖触碰到破裂的衣裳时,心猛地一沉。低头看去,原本完好无损的衣裳,此刻已如破碎的蛛网般耷拉在身上,露出内里的秘宝甲胄。那甲胄由上古玄铁锻造,表面刻满繁复咒文,曾抵御过无数致命攻击,可如今,甲胄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痕,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捏碎,部分甲片甚至已经脱落,露出下面渗血的肌肤。 童穆须刚想站起身来,四肢却像被抽去了骨头,绵软无力。“扑通” 一声,他向前栽倒。慌乱中,他赶忙伸出双手撑地,才勉强稳住身形,可膝盖还是重重磕在坚硬的地面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此刻,他跪在地上,双手深深陷入泥土之中,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胸腔里都发出类似风箱拉动的沉闷声响,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童穆须正跪在地上,冷汗混着血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就在这时,一阵令人牙酸的 “嘎吱” 声从他身后传来。那声音起初细微,却如阴霾般迅速蔓延,仿佛某种古老而邪恶的巨兽正从沉睡中苏醒。 原本矗立在他身后的巨石,表面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蔓延,犹如一条条张牙舞爪的巨蟒。伴随着 “轰隆隆” 一连串巨响,巨石从顶端开始崩裂,大块大块的碎石如炮弹般坠落。刹那间,飞石走砾,尘雾漫天,仿佛整个天地都被卷入了一场毁灭性的风暴之中。 另一边,清韵代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惊与疑惑。她目睹青鸟体内爆发出那道光芒,紧接着,童穆须就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嘴唇微微颤抖,喃喃自语:“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很快,看到青鸟虚弱的模样,担忧瞬间占据了她的内心。 “青鸟!” 清韵代扑倒在青鸟身旁,双手颤抖着抓住他的双肩。刹那间,一股炽热如岩浆的温度从掌心传来,仿佛握住了烧得通红的铁棒,刺痛感瞬间蔓延至全身。但她仿若未觉,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依旧死死抓着青鸟,不愿松开分毫。 “青鸟,青鸟!” 清韵代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声音里裹挟着无尽的恐惧与焦急。她的目光慌乱地在青鸟脸上游走,却见他双眼紧闭,面色发黑,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却丝毫未能缓解他周身滚烫的温度。 紧接着,清韵代的视线扫过青鸟的身躯,只见他衣衫破碎,皮肤表面浮现出奇异的金色纹路,纹路中隐隐有光芒流转,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体内横冲直撞,随时可能破体而出。“我一定想办法救你,一定要救活你。” 清韵代嘴唇颤抖,喃喃自语,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青鸟滚烫的皮肤上,瞬间化作一缕青烟。她的声音破碎而哽咽,带着决然的坚定,在这硝烟弥漫的山谷中,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执着。 童穆须周身缭绕的魔气被那道金光撕扯得七零八落。他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大口喘着粗气。鲜血顺着嘴角汩汩流出,在地上汇聚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泊。但他深知,此刻绝不能倒下,他强忍着浑身伤痛,运转体内仅存的法力,试图修复受损的魔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童穆须的脸色逐渐有了一丝血色,四肢也渐渐恢复了些许力气。他咬着牙,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艰难地站起身来。双腿微微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再次倒下,但他的眼神却愈发阴冷,如同一头受伤后更加疯狂的野兽。 他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清韵代正焦急地守护在青鸟身旁。想到青鸟临死前爆发出的那股恐怖法力,他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寒意。“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历?居然能在濒死之际发出如此威力的攻击,若不趁早除掉,日后必成大患!” 念及此处,童穆须拖着沉重的身躯,一步一步朝着清韵代和青鸟走去。每一步都踏得极为艰难,地面上留下一个个深深的脚印。他身上的衣物早已被法力冲击得破烂不堪,大片肌肤裸露在外,伤口处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与此同时,清韵代察觉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她心中一惊,下意识地转过头。当看到童穆须那摇摇晃晃却又步步紧逼的身影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怎么可能…… 他居然还能站起来!” 清韵代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恐惧与绝望。她紧紧护在青鸟身前,双手微微颤抖,却又带着一丝决然,准备迎接童穆须的最后一击。 清韵代耳中嗡嗡作响,心脏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恐惧如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让她大脑一片空白,一时竟不知所措。但求生的本能和对青鸟的关切,促使她下意识地侧过身子,双臂如羽翼般伸展开来,将身后昏迷的青鸟紧紧护在身下。 她的指尖微微发颤,掌心早已被汗水湿透,却依然死死地撑着。清韵代瞪大眼睛,死死盯着一步步逼近的童穆须,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月光洒在童穆须身上,勾勒出他扭曲狰狞的轮廓,让本就恐怖的面容愈发阴森可怖。 当童穆须走到一棵燃烧着的树木旁时,跳跃的火光在他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清韵代借助这摇曳的火光,清楚地看到童穆须突然停住了脚步。他的瞳孔急剧收缩,眼神中满是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紧接着,童穆须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还没等清韵代反应过来,童穆须迅速抓起地上被锁妖绳子捆住的二弟。如同一只惊弓之鸟,转身连连后退。随后,他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周身魔气瞬间沸腾翻涌,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向着天空疾驰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下清韵代呆立原地,望着空荡荡的天空,心中满是疑惑与震惊。许久,她才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昏迷不醒的青鸟,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山风渐渐平息,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和血腥气却仍未消散。清韵代望着童穆须消失的方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抚了抚胸口,长舒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危机暂时解除。 随后,清韵代急忙转身,脸上满是关切。她轻轻拨开青鸟额前凌乱的发丝,声音轻柔而舒缓:“青鸟,没事了,那妖物逃了。青鸟……” 然而,青鸟却毫无反应,双眼空洞地望着天空。 此时的青鸟,全身犹如被无数钢针同时穿刺,每一寸肌肤、每一根神经,都遭受着法力的疯狂肆虐,四肢百骸早已失去知觉。他听到清韵代的呼唤,想要回应,喉咙却像被堵住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浓重的血腥气与焦糊味在四周翻涌,青鸟直挺挺地仰头躺在坑洼不平的地面上,眼前,清韵代那张满是焦急的面庞逐渐清晰。她眼眶泛红,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啪嗒” 一声,滴落在青鸟滚烫的脸颊上,瞬间化作一缕热气消散。 突然,青鸟体内的法力如决堤的洪水般肆意翻涌,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向周身迸发,促使他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向上拱起。脊椎高高隆起,四肢紧绷,每一块肌肉都在剧烈颤抖。就在这一瞬,青鸟望向后方。 朦胧的月光宛如一层薄纱,轻轻笼罩着大地。在不远处的大石上,一个女子的身影悄然浮现。她身姿轻盈,好似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缥缈而又梦幻。微风如同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拂过,女子的衣袂和帔帛随风飘动,时而如流水般顺滑,时而如云雾般缥缈,恰似敦煌壁画中灵动的飞天女神,美得超凡脱俗,让人不禁怀疑她是否来自尘世之外。 清韵代察觉到青鸟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转头望去。当看到那神秘女子的身影时,她顿时花容失色,眼神中充满惊恐与慌乱,整个人僵在原地,不知所措。回过神后,她连忙伸出双手,用力按住青鸟不停颤抖的身躯,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随着体内那股狂暴法力逐渐平息,青鸟的身躯缓缓落下,重新躺回地面。清韵代悬着的心却依旧无法放下,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源源不断地滚落。她紧紧握着青鸟的手,仿佛生怕一松开,就会永远失去他。在这弥漫着危机与恐惧的夜晚,唯有青鸟微弱的呼吸声,才能让她稍稍安心。 不知为何,青鸟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安宁,四周的嘈杂声渐渐远去,身体的剧痛也悄然消散。清韵代在耳边的呼唤声越来越微弱,就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帘。他的视线逐渐模糊,眼前的景象变得影影绰绰。终于,黑暗如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意识陷入了无尽的深渊。 第75章 既是师兄,亦是兄长。 彼时,夕阳的余晖渐渐隐去,夜幕笼罩了整个长安城。 晚膳过后,凤鸣与凤锦并未片刻停歇,主动帮着秦仙衣一同收拾餐具、擦拭桌凳。待一切归置妥当,二人这才回到房间。她们轻手轻脚地将特意为师兄预留的饭菜,小心摆在桌上,随后又取来竹制遮罩,稳稳罩在吃食之上,细密的竹篾严严实实地挡住了蚊虫可能钻入的缝隙。 两人在桌前并肩坐下,烛火摇曳,映照着她们略显疲惫却仍透着关切的面容。起初,话题围绕着今日医堂所见展开,凤鸣微微蹙着眉,轻声说道:“今日那个腹痛的患者,脉象着实奇怪,我按遍典籍,都寻不到类似记载。” 凤锦轻轻点头,附和道:“是啊,还有那浑身出疹的孩子,用药后也不见好转,真让人忧心。” 说着说着,话题不知不觉转到了师兄身上。凤鸣托着腮,眼神中满是牵挂:“也不知师兄这会儿在做什么,事情棘手不棘手?” 凤锦伸手拨弄了下烛芯,火苗跳动了几下,愈发明亮起来,她接口道:“是啊,都这么晚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二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声音轻柔,话语里满是对师兄的惦念,在这静谧的夜里,静静等待着师兄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房内陷入沉默。凤鸣坐在桌前,手托着腮,眼睛时不时看向对面师兄的房间门口,仿佛下一秒师兄的身影便会出现。凤锦则轻轻摆弄着衣角,虽未言语,可那微皱的眉头却泄露了她内心的焦急。 此时,窗外的虫鸣声此起彼伏,可始终不见师兄的身影。夜越来越深,困意渐渐袭来,凤鸣的眼皮开始打架,凤锦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但她们仍强撑着,不愿意错过师兄回来的那一刻。 不知过了多久,凤锦的头缓缓低了下去,趴在桌上进入了梦乡。凤鸣也没能抵抗住困意,身体慢慢前倾,趴在桌上沉沉睡去。烛火在微风中轻轻晃动,似乎也在为她们的等待而叹息。桌上的茶杯冒着袅袅热气,慢慢消散在寂静的夜里,仿佛在诉说着两个少女对师兄深深的牵挂,在这漫长的等待中,她们在睡梦中或许都梦到了师兄归来的画面 。 凤鸣深深沉浸在梦乡之中。梦里,温暖的阳光如同金色的纱幔,轻柔地倾洒在师门那宁静的小院里。墙角的几株桃花正开得烂漫,粉色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芬芳。 师兄身着道袍,正带着她们笑语盈盈地穿梭在羊群间。师兄手中捧着鲜嫩欲滴的草料,那草料还带着清晨的露珠,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他耐心地将草料递到每一只羊的嘴边,羊群温顺地簇拥在他身旁,时不时发出 “咩咩” 的叫声,一幅悠然自得的田园画面。 师兄转过身来,目光正好与凤鸣相对,原本温和的眼神里此刻却透着几分凝重,“草料没有了,我去取些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凤鸣下意识地连忙附和道:“我一同去。” 师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轻声说道:“好,一同去。” 一旁的凤锦听到他们的对话,也兴奋地跳了起来,吵嚷着:“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师兄无奈地摇了摇头,最终还是点头同意。 三人并肩来到草料堆放处,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大失所望。原本堆满草料的地方此刻早已空空如也,地面上只剩下一些零散的草屑。师兄见状,双手叉腰,微微皱起眉头,语气中满是无奈:“看来,只有外出去割些草料回来了。” 凤鸣和凤锦一听,又立刻来了精神,再次吵嚷着要一同外出。然而,这次师兄却一脸严肃,毫不犹豫地回绝了她们:“外面危险,你们乖乖留在家里。” 两人一听,顿时满脸的不开心,小嘴嘟囔着,眼神里满是失落。就在这时,她们看到师兄已经默默走到了大门口,背对着她们,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影显得有些孤单。凤锦虽然心里委屈,但还是乖巧地在一旁叮嘱道:“师兄早些回来啊。” 青鸟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陷入了沉思。片刻后,原本阳光明媚的天空,突然阴沉下来,天空的黑云好似要压到地面一般。青鸟依旧背对着两人,缓缓抬起一只手,向着两人轻轻摆了摆,随后迈着坚定的步伐渐渐远去。 看着师兄越来越远的背影,凤鸣心里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恐慌,一种不安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她想要追上去,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她眼睁睁地看着师兄的身影在视线中逐渐模糊,不由得心急如焚,惊声呼唤:“师兄!师兄……!” 突然间,一阵轻柔的声音,宛如山间潺潺流淌的清泉,在她耳畔悠悠响起。这声音仿佛隔了一层若有若无的迷雾,缥缈虚幻,却又清晰得让人心神为之一动。那声音轻轻呼唤着她的名字:“凤鸣…… 凤鸣……” 带着丝丝缕缕的关切,钻进她的耳朵里。 紧接着,凤鸣感觉到有一只手,轻柔地推了推自己的肩头。那力度很轻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一下将她从梦境的边缘拉回现实。半梦半醒间,凤鸣的思绪还紧紧沉浸在刚才和师兄相处的画面里,下意识地猛地站起来,扯着嗓子喊道:“师兄 ——!” 一道刺眼的光芒毫无征兆地映得她眯起眼睛,待她努力适应了光线,在看清眼前人时,眼睛瞬间睁大,眸中满是诧异。映入眼帘的并非熟悉的师兄身影,而是秦仙衣。 只见秦仙衣静静地站在一边,她正专注地看着自己,目光里带着几分温和与关切,恰似一泓清泉,安抚着凤鸣那颗还在慌乱跳动的心。 另外一边的妙心和妙语看到凤鸣突然站起身来,先是一怔,两人动作瞬间定格,脸上写满了惊讶,目光中满是疑惑。短暂的寂静后,妙心和妙语对视一眼,而后爆发出一阵 “哈哈哈” 的笑声。妙语目光一转,落到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的凤锦身上。 她眼中闪过一丝促狭,伸出一只手,轻轻在凤锦的头上拍了拍。那动作就像在逗弄一只慵懒的小猫。凤锦像是有所感应,先是抬起手在头顶上方随意扫了扫,嘴里含糊不清地呢喃着:“师母,让我再睡会儿……” 声音软糯,带着浓浓的睡意。 妙语见凤锦又没了动静,玩性大起,再次抬手,这次稍稍用力,又拍了一下凤锦的脑袋。趴在桌上的凤锦只是动了动身子,依旧沉浸在梦乡中。 妙心在一旁看得饶有兴致,也按捺不住,伸出手想如法炮制,上前去拍一拍凤锦。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凤锦头顶的瞬间,凤锦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突然抬起头来。她睡眼惺忪,眼神迷茫,先是眨了眨眼睛,而后目光缓缓扫过周围,看着一脸坏笑的妙心和妙语,还有站在一边神情复杂的秦仙衣与凤鸣,脸上露出一丝懵懂与困惑,仿佛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 凤锦睡眼惺忪,抬手使劲揉着眼睛,试图驱散最后一丝困意。她缓缓直起身子,脑袋还有些昏沉,眼神迷茫地打量着四周,目光在每一个角落游走,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熟悉的身影。嘴里下意识地喃喃说道:“师兄回来了?” 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与懵懂。 妙心和妙语看着凤锦这副迷糊的模样,再也憋不住,欢快的笑声如银铃般在屋内响起,两人笑得前仰后合,差点在地上打起滚来。笑够了,她们像两只欢快的小兔子,蹦蹦跳跳地跑到秦仙衣身旁。妙语率先仰起头,脆生生地开口:“姑姑,阿姨醒了。” 妙心也不甘示弱,跟在后面,扯着嗓子附和:“阿姨醒了,阿姨醒了。” 那稚嫩的童声在屋内回荡,一时间,原本静谧的房间充满了两个孩子的喧闹声。 经这一番闹腾,凤鸣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如梦初醒般意识到眼前的一切并非梦境。回想起自己刚才还沉浸在梦里,错把秦仙衣认成师兄,她不禁有些赧然,微微低下头,略带尴尬地挠了挠头,发丝随着动作微微晃动,“昨晚我们等师兄回来,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凤锦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双臂高高举起,发出 “嘎吱” 一声轻响,接着又动了动被压得麻木的手臂,脸上的困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焦急。她望向秦仙衣,目光中带着期待与询问:“秦师姐,我师兄还没回来? 秦仙衣轻轻摇了摇头,神情间透着一丝无奈与担忧,轻声说道:“还没有,我阿兄出去都好多天了,除了之前用傀儡灵传信回来告知情况,也见不到他人。” 她的目光在凤鸣和凤锦脸上缓缓扫过,落到凤鸣脸上时,不禁微微一愣,旋即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只见凤鸣的一边脸颊上,清晰地印着衣服褶皱的痕迹,红扑扑的一片,像极了不小心印上的印章,透着几分憨态可掬。 秦仙衣顿了顿,接着温声说道:“既然醒了,就出来一起洗漱吧,稍后,我们弄些早膳吃。说不定啊,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话语里带着安抚,试图驱散弥漫在屋内的担忧氛围。 凤鸣和凤锦听闻,下意识地对视一眼。眨眼间,两人目光交汇,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桥梁在彼此心间搭建,她们均从对方眼中读懂了那抹同意与释然。紧接着,两人动作整齐划一,齐齐点头,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摆动。随后,她们跟在秦仙衣身后,步伐轻柔地缓缓步出房间。 清晨的院子,宛如一幅静谧的水墨画,处处氤氲着淡淡的清新之气。草木枝叶上,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宛如细碎的珍珠,在微光中闪烁跳跃,将周围映照得熠熠生辉。 凤鸣信步来到院中,下意识地仰头望向天空,只见昨日还湛蓝如宝石、阳光明媚的苍穹,今日却被厚重的铅云层层遮蔽,不见一丝阳光,显得阴沉沉的,仿若一块沉甸甸的幕布,压得人心里莫名发闷。 这时,凤锦提着一桶水匆匆走来,水花在桶中轻轻荡漾。三人依次洗漱完毕。凤鸣和凤锦站在一旁,动作娴熟地整理着自己的头发,手指穿梭在发丝间,木梳划过发丝,将凌乱的长发理顺。 秦仙衣则拿起一块洁白的手帕,轻轻浸入水中,手帕瞬间被水浸湿,变得沉甸甸的。她微微用力,拧干手帕,而后轻声呼唤着两个小家伙过来洗漱。妙心一向乖巧懂事,听到姑姑的召唤,立刻迈着小短腿,自己走到秦仙衣身旁,乖乖闭上双眼,任由姑姑将手帕轻柔地覆在脸上,不一会儿,小脸便被擦拭得干干净净。 可妙语就截然不同了,她像一只欢快的小鹿,在院子里东奔西跑,对洗漱之事全然不感兴趣。秦仙衣无奈,只能面带笑意,跟在妙语身后追赶。妙语一边跑,一边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那笑声在院子里回荡,仿佛将清晨的沉闷都驱散了几分,她就像在和姑姑玩躲猫猫,玩得不亦乐乎。 终于,秦仙衣瞅准时机,一个箭步上前,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妙语抓住,语气宠溺地说道:“好了,姑姑给你洗干净,洗完你再去玩。” 说罢,便仔细地给妙语擦洗起来。待清洗干净后,刚一松手,妙语就像一只挣脱束缚的小兔子,撒开腿立刻跑向一边,和妙心嬉笑玩闹在了一起。 秦仙衣这才腾出时间,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拿起梳子,不紧不慢地梳理着自己如墨般的长发,动作优雅而从容,每一下都仿佛带着岁月静好的韵味。 待洗漱完毕,三人转身,一同朝着厨房走去,准备动手制作早膳,袅袅炊烟即将在小院中升起,开启新一天的生活。 片刻之后,大师伯那沉稳的脚步声率先在走廊响起,紧接着,曹正和候保良的声音也从偏房渐渐传来。 他们来到院子里,简单洗漱一番。清冷的井水拂过面庞,驱散了最后一丝倦意,让他们的眼神愈发清明。洗漱完毕,大师伯径直走到前院,进到看诊的偏房桌前,抬手轻轻翻开昨日的看诊记录。纸张翻动,发出细微的 “簌簌” 声。他的目光缓缓落下,逐字逐句扫过那一行行工整的字迹。只见他眉头时而微微皱起,眉心微微皱起,仿佛陷入了某种深邃的思索之中。他或许在回想某位患者复杂的病症表现,琢磨做出的诊断是否精准无误;又或许在权衡用药的剂量与配伍,考量是否还有更优化的方案。过了一会儿,他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轻轻点了点头,对秦仙衣她们的用药思路予以确认。他的神情专注而认真,周围的一切喧嚣仿佛都与他无关,整个世界此刻似乎只剩下眼前这叠承载着患者健康希望的看诊记录。 曹正和候保良同样为开启新一天的生活而忙碌着。曹正双手稳稳握住扫帚,从中堂最里头的一角开始,动作利落且沉稳地清扫着地面。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扫帚扫过的地方,不放过任何一处灰尘与杂物,每一下挥动都精准有力,将地面的尘埃一点点汇聚起来。随着扫帚的移动,地面逐渐露出干净整洁的本色,灰尘在空气中轻轻扬起,又缓缓落下。 候保良则手持一块略显褪色的抹布,专注地擦拭着桌凳。他微微弯着腰,眼神中透着认真与执着,仔细地擦拭着桌凳的每一个角落,从桌面到桌腿,从凳面到凳边,不放过任何一处污渍。抹布所到之处,原本有些陈旧黯淡的桌椅渐渐泛起光泽,仿佛重新焕发出了生机。 两人虽没有过多的言语交流,但配合得默契十足。曹正清扫到桌凳附近时,候保良会适时地将擦拭好的桌凳挪开,方便曹正清扫地面;而当候保良需要换水时,曹正也会用一个眼神示意他稍等,待自己清扫完当前区域,便接过抹布,让候保良去处理。他们偶尔的眼神交汇,便已传递了所有的信息,彼此知晓对方的意图。在这安静的氛围中,扫帚与地面摩擦发出的 “沙沙” 扫地声,和抹布擦拭桌凳的 “擦擦” 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节奏,仿佛演奏着一首和谐的晨曲,为这个小小的医堂增添了几分宁静与生机,让人感受到生活的质朴与美好。 不一会儿,厨房里飘出阵阵诱人的香气。那是凤鸣、凤锦和秦仙衣三人忙碌的成果,她们分工明确,配合默契,很快便将早饭烹制而成。吃食的香气弥漫开来,萦绕在整个院子里。在这忙碌而温馨的氛围中,众人一起迎接新一天的到来,温馨的气息在小小的厨房中不断蔓延,满是生活的烟火气。 众人围坐在一起,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早膳,袅袅升腾的热气,裹挟着食物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待大家纷纷吃完,秦仙衣、凤鸣与凤锦三人立刻站起身来,手脚麻利地收拾起来。不一会儿,桌上的餐具便被整齐地摞在一起。凤鸣则拿起抹布,仔细擦拭着桌面,不放过任何一处污渍,原本沾上污渍的桌面,在她的擦拭下,很快变得干净锃亮。凤锦也没闲着,她抱起叠好的餐具,快步走向厨房,准备清洗。三人配合默契,你来我往,不一会儿,桌凳整洁如新,餐具也都归位摆放整齐,一切都恢复得井井有条,小院又重新焕发出整洁有序的模样。 随后,她们便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开始为新的一天做准备。秦仙衣来到百子柜前,仔细检查药材的储备情况,将需要补充的药材一一记录下来;凤鸣坐在书桌前,整理着昨日的问诊记录,为今日可能前来的患者做好准备;凤锦则拿起扫帚,再次清扫院子,确保环境整洁。众人各司其职,虽忙碌却有条不紊,整个医馆在这一片忙碌中,渐渐充满了生机与活力,迎接新一天的到来。 凤鸣迈着轻盈的步伐,在宅邸里四处穿梭,准备用具。不知不觉间,经过师兄的房间。她的脚步陡然顿住,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转过身来。目光仿若被磁石吸引,直直地落在师兄紧闭的房门上,一时间,整个人仿若被定住了一般,呆呆地伫立原地,一动不动。 她的眼神中交织着眷恋、担忧与无尽的思念,复杂的情绪如同汹涌的潮水,在眼底翻涌。微风恰似一双温柔却又顽皮的手,轻轻拂过,撩动她的发丝肆意飞舞,发丝时而轻扫过她的脸颊,可她却浑然不觉,所有的心神都被那扇紧闭的门牢牢锁住。 刹那间,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往昔与师兄相处的点点滴滴,在她脑海中不断浮现。那些天色微明的清晨,熹微的晨光洒在练武场上,她与师兄一同练习御剑,剑身闪烁着寒光,每一次的飞行都饱含着他们对修行的热忱,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尘土飞扬的地面;还有那些闲适的午后,两人围坐在桌前,摊开泛黄的法术典籍,热烈地探讨法力的奥秘,时而为一个观点争得面红耳赤,时而又因达成共识而相视一笑;还有在往昔生病卧床的日子里,他嘘寒问暖,熬制汤药,每一个瞬间都铭刻着师兄无微不至的关怀;甚至被师父师母严厉责罚的那段灰暗日子里,她被罚跪在祖师祠堂,满心委屈与无助。师兄趁着夜色,小心翼翼地避开师父师母的视线,给自己送来吃食,哪怕是在清冷的夜晚,也还散发着微微的热气。这些过往的片段,此刻都成了她心底最珍贵、最难以割舍的回忆,每一幕都清晰如昨,温暖着她的心,却又在这寂静的时刻,徒增几分酸涩。凤鸣知道,对于她而言,青鸟不但是自己的师兄,更是自己的兄长。 不知怎的,凤鸣只觉眼眶一热,好似有一团温热的雾气在眼底氤氲弥漫。紧接着,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悄然滑落,沿着脸颊缓缓淌下,最终 “啪嗒” 一声,滴落在脚下的石板上,溅起一小朵泪花,仿佛是她心底无声的叹息。 突然,一声清脆的呼喊如同一道利箭,穿透她的思绪。“凤鸣,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呢?” 声音由远及近,带着关切与疑惑。 凤鸣猛地一怔,如同从一场深沉的梦境中被骤然唤醒。她下意识地收回那一直凝视着师兄房门的目光,深吸一口气,胸脯微微起伏,试图平复内心翻涌的情绪。紧接着,她抬手迅速一抹眼角的泪水,动作有些慌乱,像是想要极力掩饰自己的脆弱。此时的她,脸上满是茫然与困惑,连自己都解释不清,“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眼泪就掉了下来。” 声音微微发颤,带着一丝未散尽的哽咽。 凤锦快步走到凤鸣身旁,目光中满是心疼。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凤鸣的手臂,动作轻柔,轻声说道:“师兄一会儿就回来了,兴许是什么事给耽搁了,他哪一次答应过我们的事没做到呢?放心。” 凤锦强装镇定,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笃定而自信。然而,话虽如此,她的眼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一斜,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师兄紧闭的房门。那匆匆一瞥中,藏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担忧与不安,只是为了安慰凤鸣,她不得不将这份情绪深埋心底,试图用乐观的话语驱散两人心中的阴霾 。 就在凤鸣和凤锦沉浸在对师兄的担忧之中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前院那边传来,打破了小院的宁静。紧接着,一个男子痛苦的声音裹挟着呻吟,清晰地传入她们耳中:“道长,快帮我看看,疼死我了。” 声音中满是痛楚与焦急,在清晨的空气中回荡。 凤鸣和凤锦听闻,瞬间回过神来,对视一眼后,两人眼中闪过一丝紧张,毫不犹豫地拔腿朝着前院快步走去。她们的脚步急促而匆忙,带起地面的些许尘土,心中满是对来者状况的关切。 待她们赶到前院,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正吃力地搀扶着一个男子。男子身形清瘦,面色因痛苦而涨得通红,左脚明显一瘸一拐,每迈出一步都显得极为艰难,身体随着步伐不断摇晃,两人就这样相互扶持着,踉跄地走进诊房。 凤鸣和凤锦赶忙跟了进去,只见大师伯玄阳子早已迅速就位,神色专注地准备为男子看诊。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位男子竟是住在附近的打更人方大伯。方大伯平日里为人热心,和医堂众人也算熟络。此刻,他正坐在诊桌边,脸上的五官因疼痛而微微扭曲。 一旁的方婶把方大伯的鞋袜除去,这才看清方大伯的左脚脚踝处高高肿起,皮肤呈现出一片不自然的红肿。 玄阳子神情凝重,伸出手,动作轻柔却又不失专业地轻轻捏住方大伯的脚踝,试图检查伤势。可这轻微的触碰,却如同点燃了导火索,方大伯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口中接连发出 “嘶嘶” 之声,“疼疼疼。” 随着疼痛加剧,他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汗珠,颗颗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破旧的衣衫上,晕染出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玄阳子稳稳地蹲在方大伯身旁,动作轻柔而熟练地将方大伯受伤的脚轻轻搁在自己大腿上,目光紧锁在那红肿的脚踝处,眼神中透着专注与专业。他一边仔细地查看伤势,手指轻轻在脚踝周围按压、摸索,一边开口询问方大伯的伤势情况:“老方,这伤是怎么落下的呀?你详细跟我说说。” 方大伯眉头紧皱,强忍着疼痛,开口说道:“昨晚,我打更到太极宫…… 啊 —!” 话还未说完,他便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原来是玄阳子趁着方大伯说话分神的瞬间,双手迅速用力,在他脚踝处精准地一抬一拧。这看似突然的动作,实则是玄阳子凭借多年行医经验,判断伤势后的治疗方式。方大伯完全没有防备,眼睛瞬间瞪得滚圆,满是惊愕与疼痛的目光直直地看向玄阳子,仿佛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剧痛。 玄阳子手下动作不停,神色镇定,语气沉稳地说道:“崴到而已,并无大碍。” 他轻轻放下方大伯的脚,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接着叮嘱道:“休息休息就好,今夜就不要去打更了,叫你儿子代替你去。” 方大伯听了,先是长舒一口气,缓了缓神,随后忍不住哼了一声,脸上露出无奈又埋怨的神情,嘟囔道:“指望他,不还是得我去。那小子,整日游手好闲,叫他去打更,还不知道能出什么乱子呢。” 说着,他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对儿子的失望。 方婶站在一旁,双手扶着方大伯的肩头,脸上带着几分嗔怪的神色,看着方大伯说道:“我看你呀,肯定是晚上眼神不好使,走夜路不小心摔到了,这才把脚给崴了。你说说你,这么大个人了,走个路还能把自己弄成这样。” 她的语气里虽有责备,却也满是关切。 方大伯一听这话,顿时急了,猛地抬起头,眼睛睁得老大,大声反驳道:“我哪有眼神不好,我的眼睛好得很!我这脚崴了,可跟眼神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像是要证明什么。 “那你倒是说说,到底咋回事啊?” 方婶追问道。 方大伯清了清嗓子,一脸认真地说道:“昨晚我打更走到太极宫附近,正走着呢,突然看到太极宫那边不知道是两个啥东西,在天上飞来飞去的,速度快得很,还一闪一闪的发光,把周围都照亮了。” 他一边描述,一边用手在空中比划着那两个东西飞行的轨迹。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正盯着看呢,谁知道,紧接着就出现了一个大得像城门那般大小的一个人影。那人影浑身散发着奇异的光芒,还会施放闪电,一道道闪电噼里啪啦地打下来,那场面,可吓人了。” 方大伯说到这儿,脸上还残留着惊恐的神色,仿佛又回到了昨晚那个可怕的场景。 “我一下子就被吓懵了,脚下一滑,就把脚给崴了。” 方大伯无奈地叹了口气,摊开双手说道。 凤鸣和凤锦两人听到方大伯描绘那奇异的景象,瞬间像被磁石吸引住一般,目光紧紧地锁住方大伯,眼神里满是好奇与惊愕。凤锦更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眼睛瞪得溜圆,迫不及待地往前跨了一步,连忙问道:“方大伯,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仿佛这样就能抓住方大伯即将说出的答案。凤鸣更是心中不安,这或许和师兄有关也说不定,她的眼神专注地看向发大伯,期待他继续说下去。 方大伯微微皱了皱眉头,陷入了短暂的回忆,缓了缓神才接着说道:“后来啊,等我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身的时候,天空一下子就变得空荡荡的,啥也没有了。那两个飞来飞去的东西,还有那个巨大的人影,就跟从来没出现过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一边说,一边缓缓摇了摇头,似乎对这不可思议的景象也感到困惑不已。 “我当时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正愣神呢,突然就听见一阵好似成千上万人的脚步声,从太极宫那边传来。那声音,密密麻麻的,就好像有一大群人在急匆匆地赶路,听得我心里直发毛。” 方大伯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后怕,仿佛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脚步声此刻还在耳边回响。 “紧接着,我就看到几道光束,从太极宫的方向飞了起来,朝着远方飞了过去。那些光束又亮又快,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天边。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哪还敢多待啊,赶紧一瘸一拐地跑回衙门了。” 方大伯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要把积攒在心里的恐惧都随着这口气一起吐出去。 凤鸣和凤锦听完,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震惊与疑惑,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他们心里都清楚,昨日太极宫正举办宴会,此番方大伯描述的景象如此诡异,恐怕是当时太极宫发生了一场不寻常的变故。 方婶在一旁,一直满脸关切地看着方大伯。见玄阳子诊断完毕,她赶忙上前,眼中满是感激,连声道谢:“多谢玄阳子道长,劳烦您了。”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递到玄阳子手中作为诊金。玄阳子微微点头,接过诊金,转递给一旁的曹正。 玄阳子微微眯起双眼,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后,他向方大伯夫妇简单吩咐了几句,声音低沉而有力:“回去好生休息,若有不妥,就回来复诊。” 说罢,便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回到后院,背影中透着几分忧虑与深思。 随后,方婶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方大伯,两人慢慢朝门口走去。方大伯每走一步,都微微皱眉,脸上仍残留着痛苦的神色,但在方婶的悉心照料下,脚步还算平稳。 就在方大伯夫妇即将出门之际,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声音由远及近,起初还隐隐约约,转眼间便清晰可闻,“哒哒哒” 的马蹄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凤鸣和凤锦原本正为方大伯的讲述而陷入沉思,听到这阵马蹄声,两人瞬间眼前一亮,心中一阵狂喜,不约而同地想着:师兄终于回来了!他们顾不上许多,急忙放下手中的事情,脚步匆匆地朝着门口奔去。 两人赶到门口时,只见三匹马停在门前。马上坐着的是秦师兄和裴师弟兄妹两人。让凤鸣和凤锦感到诧异的是,裴玄素所骑的,竟是师兄的马匹。那匹马身形矫健,毛色光亮,正是她们平日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师兄的坐骑。此时,马背上的裴玄素身姿轻盈,神色略显疲惫,但仍强撑着精神。秦师兄和裴师弟纷纷下马,裴玄素来到一边,扶着裴婉君稳当的从马上下来。凤鸣和凤锦满心的欢喜瞬间被疑惑取代,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不解。 凤鸣心猛地一紧,她再也按捺不住,脚步匆匆地迎上前去,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与焦急,脱口问道:“秦师兄,我师兄人呢?” 秦宝驹迎上凤鸣的目光,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似有犹豫,又含着几分担忧。他微微抿了抿唇,目光在凤鸣和凤锦二人脸上一一扫过,沉声道:“进屋说话。” 那语气,仿佛藏着什么沉重的隐情,让人无端地揪起了心。 凤鸣何等敏锐,刹那间便察觉到了异样。她下意识地侧过身,正打算向一旁的裴师弟追问,可还没等她开口,裴玄素似乎早料到她的疑问,连忙抢着回答,声音刻意放得轻快,试图安抚凤鸣:“师姐放心,青鸟师兄和渊空大师追击妖物,救人去了,相信很快就会回来。” 话虽如此,可他眼神里那一闪而过的闪躲,却没能逃过凤鸣的眼睛。 一旁的裴婉君同样捕捉到了凤鸣和凤锦眼中浓浓的担忧,她快步上前,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轻声安慰道:“凤鸣、凤锦,你们放宽心吧,青鸟很快就回来了,咱们先进屋去。” 说着,她伸出手,轻轻拉住凤鸣的手腕,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引领着凤鸣往屋内走去。凤锦看了一眼秦宝驹和和裴玄素两人,眼中满是疑惑,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她听见裴婉君在前方唤自己,这才迈开脚步,跟着走了进去。 裴玄素和秦宝驹目送三人进屋后,转身走向马厩。他们动作娴熟地将马牵入厩中,把缰绳稳稳地拴在桩上,又细心地取来草料放入槽中。看着马儿低头吃草,他们才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朝着中堂走去。 中堂内,裴婉君坐在凤鸣和凤锦中间,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沿,声音柔和却带着几分斟酌,将承天门遇见妖物、青鸟追击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只是说到关键处,她的睫毛总会微微颤动,譬如妖物提及青鸟的母亲是狐妖一事,她刻意略过这段,有些事,她知道该让青鸟自己开口。 玄阳子坐在中堂正中的主座上,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典籍,茶盏里的茶汤已续过三次,水面上漂着几片舒展的茶叶。他的目光看似专注在书页上,每逢裴婉君话音稍顿,他垂在袖中的手指便会轻轻叩击案桌表面,像是在默数话语里未说的隐情。 秦宝驹和裴玄素走了进来。两人对着玄阳子拱手行了礼,衣襟上还沾着些许马厩里的草屑。“阿爷安好。”“见过师父。” 玄阳子嗯了一声以作回答。两人刚坐下,茶碗还未端稳,中堂内侧的门帘便被掀开,秦仙衣半扶着崔锦云缓缓走出。 秦宝驹见状猛地起身,茶盏里的茶水泼在桌面上也未察觉。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半是埋怨半是心疼地扶住崔锦云另一只手臂,语气里带着些许的责备:“你说你挺着个大肚子,就不能在里屋多歇着?这地上滑溜溜的,要是摔着了可怎么好?” 崔锦云被他扶得踉跄半步,忍不住轻笑出声,指尖戳了戳秦宝驹紧绷的手臂:“不过是出来透透气,瞧你紧张的。仙衣妹妹扶着我呢,稳当得很。” 她说话时,目光扫过屋内众人,落在玄阳子手中的典籍上,眼尾的细纹里藏着几分了然的笑意 —— 这满屋子的人,各有各的心事,却都在这晨光里,为着同一个人悬着心。 秦仙衣见状,眼尾微挑着白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娇憨的责备:“阿兄,我们这不是出来看看,你们的事情解决的如何了吗?况且,这女子怀孕,也要适当的走动走动才好。” 秦宝驹忙不迭稳住崔锦云的身形,待她在凳子上坐定,才敢直起腰来。他低头望着妻子裙摆上被自己攥出的褶皱,喉结滚动了两下,指尖轻轻拂过她搁在膝头的手背:“是我不好,这些日子总盯着鸿胪寺接待异国使团之事,家里头……” 话到此处突然哽住,他别过脸去望着窗外,耳尖却红得发亮,像个做错事的孩童。 崔锦云反手握住丈夫的手指,掌心的暖意透过指尖传来:“异国使团的案子都结了?” “算是吧。” 秦宝驹坐回座位,扯了扯嘴角,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敷衍的回了一声。 秦仙衣杏眼在兄长与裴玄素之间来回打转:“什么叫‘算是吧’,到底是结了还是没结呀?” 她见秦宝驹只顾低头啜茶,茶碗几乎要遮住半张脸,索性倾身向前,袖口拂过桌沿上的茶渍也浑然不觉。忽然,她伸长脖子望向门外,疑惑问道:“青鸟呢?怎么没见他回来?” 裴玄素刚要开口,茶碗与木桌相碰的 “当啷” 声突然响起。秦宝驹搁下茶碗时太过用力,溅出的茶水在桌面上蜿蜒成细流,他冷冷地说道:“我扶摇门没有这号人物!” 这话惊得裴玄素差一点呛着。 玄阳子此前仿若置身事外,周身散发着对诸事都漠不关心的气场,脊背微微佝偻,专注于手中那本泛黄的古籍。他的手指习惯性地在书页间摩挲,带动着纸张缓缓翻动,发出细微的 “簌簌” 声 。然而,在秦宝驹那声带着浓烈情绪的话语落下瞬间,玄阳子像是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中,原本松弛的神色陡然一紧,面部肌肉微微抽搐,原本平稳翻动书页的手,像是被定格在空中,食指和拇指还夹着正要翻过的那页书角,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整个人就这般僵住,好似周遭的空气都在这一刻凝固。 凤鸣和凤锦听到秦宝驹这话,如遭雷击,两人瞬间呆立当场。凤鸣的双眼瞬间瞪大,满是不可置信,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又被惊得发不出声来。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失去了神采,只剩下满心的惊愕与茫然,死死地盯着秦宝驹,似乎在等待他收回刚才的话。 凤锦的反应同样激烈,她的身子猛地一颤,手中原本端着的茶碗险些滑落,滚烫的茶水溅出,洒在她的手上,她却浑然不觉。她下意识地攥紧衣角,脸上血色尽失,变得一片煞白。她转头看向凤鸣,眼中满是疑惑,像是在问凤鸣她是不是听错了。过了好一会儿,凤鸣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解地问道:“秦师兄,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师兄他怎么了?难不成是那里得罪了你?” 凤锦也跟着急切附和:“是啊,秦师兄,您可别吓我们!” 她们的声音带着颤抖,充满了不安与担忧,在安静的屋内显得格外突兀 。 裴玄素听闻秦宝驹此言,脸上的微笑瞬间僵住,仿若被一层寒霜骤然笼罩。他原本从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与无措。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原本准备继续说下去的话,此刻被堵在嗓子眼,进退不得,只能干巴巴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裴婉君则是猛地一颤,她瞪大了双眼,满是不可置信地看向秦宝驹,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平日里总是温婉柔和的面容,此刻写满了震惊与疑惑,眉头紧紧皱起,形成一道深深的川字。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裴玄素,试图从兄长那里寻得一丝解释,眼神里满是焦急与不安,仿佛在问 “这究竟要怎么办”。可裴玄素同样一副失语的模样,这让她的心愈发慌乱。 秦仙衣听到这话,她满脸错愕,双眼瞪得溜圆,紧紧盯着秦宝驹,嘴唇微张,喃喃自语道:“阿兄,你……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是不是听错了?” 声音里满是惊惶与疑惑,仿佛不敢相信这般冰冷决绝的话语竟出自兄长之口。她的目光在秦宝驹与众人之间来回游移,试图从他人脸上找到一丝否认的迹象,可看到的皆是同样震惊的神情,这让她愈发心慌意乱, 崔锦云原本半倚在一旁的茶几上,听闻此话,身体瞬间坐直,动作牵动了腹部,让她忍不住轻皱了下眉头。但此刻,腹中的轻微不适已全然被这惊人之语盖过。她眼神中满是茫然与困惑,直直看向秦宝驹,像是要将他的心思看穿,试图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她张了张嘴,却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问道:“夫君,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青鸟他…… 怎么就不是扶摇门的人了?” 说话间,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门外,仿佛青鸟会突然出现在那里,解开这令人费解的谜团。 秦宝驹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似是在压抑着内心翻涌的复杂情绪。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眼神中满是无奈与痛心,声音低沉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你们不知道,这自然怪不得你们。只是,昨日我才知晓,青鸟的母亲,竟然是一只狐妖!” 此话一出,屋内瞬间陷入死寂,仿佛时间都为之凝固。秦宝驹的声音仿若一道惊雷,在众人耳畔久久回荡,震得每个人的心都猛地一颤。他紧咬着牙关,嘴角微微抽搐,脸上的肌肉因情绪的波动而微微扭曲,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被欺瞒后的愤怒,有对师门清誉的担忧,更有对曾经同门情谊的不舍与纠结。 凤鸣听闻秦宝驹之言,像是被一道凌厉的电流瞬间击中,原本还坐在凳子上的她,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动作之迅速,险些带翻了身后的凳子。她的双眼瞪得如同铜铃一般,直直地盯着秦宝驹,眼神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那火焰炽热得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灼烧殆尽。她的脸颊因愤怒而涨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声音因激动而尖锐起来:“秦师兄,我们一直敬重你,平日里对你以礼相待,可你为何要这般诬陷我师兄?我师兄他一心向善,为了降妖除魔,多少次不顾自身安危。他和我们一起长大,他的为人我们再清楚不过,你怎能仅凭这毫无根据的传言,就给师兄扣上这样的罪名!” 她的话语如连珠炮般倾泻而出,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对师兄的信任与维护,以及对秦宝驹此番言论的极度愤慨。 凤锦心中亦是怒火中烧。她紧咬下唇,粉嫩的嘴唇都被咬得微微泛白,脸上的神情从最初的震惊迅速转为愤怒。只见她 “嚯” 地站起身来,双手紧紧握拳,身体微微颤抖着。她直视秦宝驹,目光中满是谴责与不满,大声指责道:“秦师兄,你今日所言,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们与师兄朝夕相处,他的品性如何,我们最有发言权。你怎能因为一些传言,就对他妄下定论,这般污蔑于他!” 凤锦的声音清脆响亮,在屋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她与凤鸣并肩站在一起,宛如两位坚定的卫士,誓死扞卫着青鸟的名誉 。 秦仙衣先是一脸震惊,双眼瞬间瞪得溜圆,像是两颗黑宝石,原本粉嫩的嘴唇此刻微微张开,脸上的表情凝固在那一瞬间,仿佛被定身咒定住了一般,整个人完全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带来的震撼之中。 须臾,她眼神里的震惊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疑惑。她微微皱起眉头,眉心间形成一道浅浅的川字,眼睛里闪烁着思索的光芒,脑袋像是拨浪鼓一般左右转动,打量着屋内众人的表情,试图从大家的反应中寻找到一丝线索,解开心中的谜团。紧接着,她忙不迭地点头,急切地附和道:“阿兄,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青鸟他们是师门派来的,他的为人咱们再清楚不过,青鸟的母亲怎么就变成了狐妖呢?这……肯定有问题!”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秦宝驹,眼神里满是期待,希望兄长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解开这令人费解的疑团,声音中带着焦急与对真相的渴望 。 “误会?” 秦宝驹怒目圆睁,眼中似要喷出火来,额头上青筋暴起,脖颈处的血管也因愤怒而凸显。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盏被震得跳了几跳,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那渊空大师都亲口说了,青鸟的母亲确实是一只狐妖。”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说完,他扫视一眼众人,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要从每个人的脸上看出对自己这番话的认同。接着,他又提高了音量,语气中满是后怕:“亏我们之前还让他住在家中,这万一要是他妖性发作……” 就在秦宝驹话音刚落之际,“啪” 的一声巨响在屋内炸开。玄阳子原本低垂的眼眸瞬间抬起,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与不满。只见他手臂一挥,手中那本原本被他摩挲翻阅的书籍,裹挟着一股劲风,重重地砸在了一旁的茶几上。那茶几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震得晃了几晃,险些翻倒。书籍砸落时,书页被震得四散开来,像是受惊的飞鸟。玄阳子的胸膛剧烈起伏,脸上的皱纹因愤怒而愈发深刻,他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可那周身散发的气场,却好似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压抑着无尽的怒火 。 第76章 家与国。 众人被玄阳子那书籍重重砸落的声响震得心头一颤,一时间屋内安静得能听见众人的心跳声。凤鸣的胸脯剧烈起伏着,双眼通红,眼眶里蓄满了愤怒的泪水。她紧咬着下唇,那股子倔强让她的嘴唇都微微泛白。再也按捺不住满心的愤懑,她向前踏出一步,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 “噌” 的一声。这一步迈得坚定有力,带着她对师兄深厚的维护之意。 “秦师兄,” 凤鸣开口,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然,“枉我们平时那般尊敬你,事事都以你马首是瞻。可你今天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污蔑我师兄?” 她的嗓音拔高,尾音在空中微微颤抖,字字句句如同一把把利刃,直直刺向秦宝驹。 秦宝驹本因玄阳子发火而收敛了几分,神色间带着一丝畏惧与局促。可凤鸣这一番指责,瞬间像火星掉进了火药桶,他周身的怒火 “噌” 地一下又被点燃。只见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太过急促,带得凳子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声响。他的双眼瞪得滚圆,死死盯着凤鸣,眼神里满是愤怒与不甘,好似要将她生吞活剥。 “污蔑?” 秦宝驹咬牙切齿地重复着,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你们回去问问你们的师父,青鸟到底是不是狐妖所生?还有,杀害青鸟母亲的可是你们的师父,不是别人!” 他的声音在屋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恨意与指控。 说罢,他胸脯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搏斗,眼神中闪烁着疯狂与决绝,扫视着屋内众人,仿佛要将这份震惊与愤怒强加给每一个人 。 凤鸣和凤锦听闻秦宝驹此言,犹如被一道凌厉的闪电击中,刹那间怒目圆睁。凤鸣的双眼像是被点燃的两簇熊熊烈火,灼灼的怒火几乎要将周遭的空气灼烧起来。她紧紧握着双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毫无血色,泛着森冷的白,好似下一秒就要挥拳相向。 “秦师兄,” 凤鸣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沙哑,却又带着破竹之势,“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我阿爷向来宅心仁厚,对待万物皆怀悲悯,门下弟子哪个不被他的德行所感?他怎会杀害我大伯母,做出这等残忍之事!还有我师兄,他与我们一同长大,一同习武学艺,一起降妖除魔,他的品行我们再清楚不过,又怎会是狐妖所生?你信口雌黄,可有真凭实据?” 她的话语如连珠炮般倾泻而出,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对师父的敬重和对青鸟的信任,以及对秦宝驹这番言论的极度愤慨。 凤锦同样被怒火填满了胸腔,身子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仿佛一片在狂风中摇曳的树叶。她紧咬着下唇,原本粉嫩的嘴唇此刻已被咬得泛白。“秦师兄,” 凤锦冷冷开口,声音仿若从冰窖中传来,带着彻骨的寒意,“师兄与我们朝夕相伴,情同手足,他的为人我们了如指掌。你无凭无据就这般污蔑我师父和我师兄,你居心何在?”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继续说道:“若只是凭你这几句空口白话,就想破坏师父在我们心中的巍峨形象,绝无可能!你若拿不出证据,就速速向我师父请罪,莫要再在这里搬弄是非,搅乱师门!” 说罢,两人并肩而立,如同一对坚守正义的卫士,怒视着秦宝驹,眼神中透着坚定不移的决心,仿佛要用这目光将一切不实与恶意都击退。屋内的空气仿佛都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凝固,只等秦宝驹给出一个合理的交代,否则这紧张的氛围随时可能引发一场更大的冲突 。 秦仙衣眼见屋内气氛剑拔弩张,众人的怒火一触即发,神色瞬间焦急起来。她像一阵风般迅速上前,双手在空中急切地微微摆动,好似要以此驱散弥漫的紧张气息。“大家先别冲动,都冷静冷静!” 她大声呼喊着,语气温和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此事定有误会。咱们都是同门师兄弟。青鸟平日里什么样,我们心里都有数,他绝对不是那种心怀恶意之人。” 说着,她猛地转过头,狠狠瞪了秦宝驹一眼,眼神里满是责怪,语气也变得尖锐起来:“阿兄也是,怎么能仅凭那些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毫无根据的胡话,就信以为真,还在这儿说出来,惹得大家不快?” 那一眼仿佛带着实质的力量,刺得秦宝驹微微一怔,神色间闪过一丝不自在。 坐在一旁的崔锦云,也缓缓站起身来。秦仙衣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崔锦云稳住身形后,她看向四周的众人,神色认真而笃定。她轻轻抚了抚隆起的肚子,缓声说道:“仙衣所言极是。大家不妨仔细想想,若青鸟真如传言说的那般,是狐妖所生,师门向来明察秋毫,规矩更是森严无比,又怎会这么多年都毫无察觉?他自小就在师门长大,一言一行都在师长们的眼皮子底下,若真有此等事,师门必定早就有了妥善处置。依我看,这八成是有人心怀不轨,恶意造谣生事,就想混淆视听,破坏咱们师门之间的情谊,大家可千万别中了圈套。” 崔锦云的声音轻柔却沉稳,如同一股清泉,流淌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里,稍稍缓和了众人紧绷的神经。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她,脸上的愤怒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思索的神情 。 秦宝驹怒火中烧,涨红着脸,脖子上青筋暴起,梗着脖子,不依不饶地大声嚷嚷:“那渊空大师何等身份,德高望重,修行深厚,他都亲口确认此事千真万确,还能有假?怎可说是胡言乱语?”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手臂,脸上满是愤懑与固执,似乎笃定自己掌握着不容置疑的真相。 话还没说完,玄阳子 “嚯” 地一下站起身,原本半眯着的眼睛瞬间瞪圆,射出两道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直直刺向秦宝驹。 “够了!” 玄阳子一声怒吼,声如洪钟,震得屋内众人耳膜生疼,“你仅凭渊空大师一面之词,便在这里肆意妄为,置同门情分于何地?置师门声誉于何地?” 玄阳子越说越气,胸口剧烈起伏,双手紧紧握拳,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前揪住秦宝驹。 “渊空大师又如何?他即便修行高深,可这世间之事,错综复杂,谁能保证他不会误判?你身为扶摇门弟子,遇事不辨真伪,偏听偏信,还在此大放厥词,实在是有辱师门!” 玄阳子的声音在屋内回荡,字字句句都带着雷霆之怒,震得秦宝驹身形一颤,原本嚣张的气焰瞬间被打压下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嗫嚅着嘴唇。 玄阳子怒目圆睁,眼中似要喷出火来,死死地盯着秦宝驹,面庞因盛怒而微微扭曲。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厉声说道:“你简直无可救药,这般冥顽不灵、任性妄为到了何种地步!” 他的声音犹如雷霆炸响,震得屋内空气都为之震颤,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浓烈的怒意,“为父苦口婆心,无数次耳提面命,师门乃是我们的立命之本,如同参天大树扎根于土,绝不容许丝毫动摇!恪守师门规矩,视同门如手足,这是身为我派修道之人,最起码的操守,你却视若无睹,在这里无凭无据指责同门!还有朝廷法度,维系天下秩序,咱们食君之禄,理当为朝廷尽忠,严守规矩,这是大义所在。可你呢?身为御常寺镇灵使,身负降妖除魔、守护苍生的重任,这是何等荣耀且艰巨的使命,却被你肆意践踏!” 他向前跨了一步,手指几乎戳到秦宝驹的鼻尖,怒声咆哮道:“你竟整日像个糊涂虫一般,围着颖王转,为其炼制丹药!那些丹药,是一般人能够驾驭的住吗?为父倾尽全力,将毕生所学、为人之道悉心传授于你,望你能成为匡扶正义、拯救苍生的栋梁之才,可你却如此自甘堕落,把大好光阴浪费在这等毫无意义之事上。你口口声声叫嚷着拯救大唐,大唐若交到你这般只知炼丹修行,忘却自身职责的人手中,那才是真正的灾难!你对得起师门对得起为父的栽培吗?对得起你身上这身象征正义与使命的镇灵使官服吗?”玄阳子一口气将满腔的愤怒与斥责倾泻而出,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额头上青筋暴起,太阳穴处的血管突突跳动。只见他猛地一甩袖子,那宽大的衣袖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唰” 的一声,带着决然的气势。随后,他迅速转身,步伐急促而沉重地走到一旁,每一步都似要踏穿地面。站定后,他双手紧紧背在身后,显然还在极力压抑着几近失控的怒火,脊背挺得笔直,微微颤抖的身躯却暴露了他内心难以平息的愤懑 。 秦宝驹原本低垂的头,随着师父的斥责,渐渐抬了起来。他的双眼因愤怒而布满血丝,犹如两团燃烧的火焰,死死地盯着玄阳子。牙关紧咬,腮帮子微微鼓起,双手握拳,手臂上青筋暴突,仿佛一条条扭曲的蛇。呼吸愈发急促,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终于,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如同受伤的野兽,却因对父亲的敬畏,将那些反驳的话语硬生生咽了回去,只是那紧握的双拳因用力过度,指关节已然泛白,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整个人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愤怒气息 。 原本大家都以为秦宝驹在玄阳子的雷霆怒斥下,会就此住口,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也能稍作缓和。可谁都没料到,秦宝驹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仰头 “哈哈” 大笑起来,那笑声尖锐又疯狂,在屋内肆意回荡,震得众人心里直发毛。 “阿爷,” 秦宝驹猛地收住笑,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扭曲,眼眶泛红,满是不甘与愤懑,“一直以来,我都像个木偶一样,完完全全照着你所教、所言行事。我不敢有丝毫懈怠,不敢越雷池半步,满心以为这样就能走在正道上。可你呢?你什么时候真正想过我们的感受?”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几近嘶吼,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将这些年积压在心底的委屈一股脑儿全倒出来。 玄阳子听闻秦宝驹这番话,原本因愤怒而紧绷的身躯瞬间一僵,而后,他缓缓转过头来,那眼神仿若两簇熊熊燃烧的怒火,直直地紧紧盯着秦宝驹,仿佛要用目光将他穿透。 秦宝驹迎着阿爷那凌厉的目光,并未退缩,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仙衣今年已然过了二十一岁,却依旧待字闺中。这一切的缘由,皆是因为您,阿爷。您一方面要她尽心尽力看守医堂,肩负起医者仁心的重任,这医堂事务繁多,她整日忙得不可开交;另一方面,您又执意要为她寻一门良配,且要求对方不能从医。您可曾想过,这般诸多要求,让仙衣如何抉择?您可曾真正体谅过仙衣的感受?她每日在医堂忙碌,接触的大多都是病患与医者,想要寻得一位符合您要求的如意郎君,谈何容易。您一心为她谋划,却忽略了她内心真正的想法与需求。在这两难的境地中,仙衣只能默默承受,她的委屈,您又何曾看在眼里 。” 玄阳子闻言,原本如炬般怒视秦宝驹的目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缓缓转向秦仙衣。此时的秦仙衣,身形微微颤抖。她紧咬下唇,默默无语,只是静静地看着阿爷和阿兄,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委屈,有无奈,更有对亲情的渴望与纠结。 泪水原本在她眼眶里打转。终于,随着阿爷的目光,泪水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悄然滑落,在她的下巴处汇聚成晶莹的水滴,而后坠落。察觉到泪水的滑落,她缓缓抬起手,动作轻柔却又带着几分无力,用衣袖轻轻擦拭掉脸颊上的泪痕。随后,她微微偏过头,眼睛看向一边,似是不愿让阿爷和阿兄看到自己脆弱的模样,可微微耸动的肩膀,还是泄露了她内心深处的悲伤与难过。 秦宝驹望着玄阳子,眼中泛起一层泪光,深吸一口气,喉咙微微发紧,满含感情地唤了一声:“阿爷。” 那声音里,藏着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复杂情绪,有对阿爷的敬爱,也有此刻面对分歧时的无奈与急切。 玄阳子闻声,原本仍带着几分愠怒的面庞微微一怔,下意识地转过头来,目光落在秦宝驹身上。此刻的秦宝驹,胸膛微微起伏,像是在努力积攒着勇气。他迎着玄阳子的目光,声音颤抖着继续说道:“阿爷,仙衣她…… 她一直都很听话,医堂里的事,她事事上心,从不敢有半分懈怠,那些经她医治康复的病人,无不夸赞她医术精湛、心地善良。可在终身大事上,您给她设下的条条框框,真的让她太难了。您一心想给她最好的,可这所谓的‘好’,却成了她心头沉甸甸的负担。看着她为了满足您的期望,一个人默默承受,努力平衡着医堂和寻亲两件事,却越来越疲惫、越来越迷茫,我这心里实在是难受啊。阿爷,别让您的这份疼爱,成了她的枷锁……” 秦宝驹紧跟着上前一步,沉声说道:“至于儿子我,我一心想着为大唐尽力,看着如今这大唐的局势,一天天走向颓废,我心急如焚呐!我想尽办法,拼尽全力,就盼着能扭转这衰败之势。可你呢?你却总是在我耳边唠叨,让我谨言慎行,一切按规矩办事。” 他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玄阳子,眼神里燃烧着疯狂的火焰,“阿爷,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如今的大唐,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昌盛繁荣的大唐了,它病得很重很重,病入膏肓!光靠那些老掉牙的规矩,光靠谨言慎行,根本挽救不了它,根本就无济于事!”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然沙哑,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顺着脸颊滑下,打湿了胸前的衣襟,整个人像一只受伤后困兽,在绝望中挣扎、咆哮,宣泄着内心深处的痛苦与不甘。 玄阳子被秦宝驹这番突如其来、近乎癫狂的话语震得身形一晃,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大力击中。他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儿子,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原本因愤怒而涨红的脸,此刻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的皱纹像是被刀刻般愈发深刻,每一道纹路都写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堵在喉咙口,发不出半点声音。良久,他才艰难地抬起手,指向秦宝驹,手指在空中微微晃动,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又竭力维持着威严:“宝驹,你…… 你怎能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规矩,是门派立足之本,亦是大唐长治久安之基,岂容你这般诋毁?”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喘着粗气,眼神中既有对儿子这番言论的痛心疾首,又有对大唐局势的深深忧虑。 玄阳子缓缓放下手,肩膀微微颤抖,像是一瞬间苍老了许多。“我让你谨言慎行,是怕你莽撞行事,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大唐虽现颓势,可根基尚在,只要人人坚守正道,何愁不能重振雄风?你却……” 秦宝驹听闻玄阳子的话,情绪愈发激动,猛地向前跨出一大步,双眼圆睁,死死盯着阿爷,那眼神仿佛要将空气点燃。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脖颈处青筋暴起,犹如一条条愤怒的小蛇。 “阿爷!” 秦宝驹声嘶力竭地喊道,声音因激动而变得沙哑,“您还活在过去的梦里吗?如今这世道,礼崩乐坏,人人都只想着自己的私利,早把正道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您看看外面,百姓流离失所,贪官污吏横行,妖邪肆虐人间,正道何在?哪里还有正道的影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双臂,像是要将这世间的乱象都驱赶出去。 “重振雄风?说得何其容易!怎么重振?靠谁来重振?等着何年何日、哪个天降的神人来力挽狂澜?” 秦宝驹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那笑容里满是绝望与嘲讽,“大唐如今病得太重了,已经深入骨髓,若只是用那些温和的手段,按部就班地遵循旧规,根本就是隔靴搔痒,无济于事!非得用猛药,非得刮骨挖髓,将那些毒瘤彻底清除,才有可能药到病除,才有一线生机啊!” 他的声音在屋内回荡,字字句句都饱含着对大唐现状的痛心与对未来的急切渴望,整个人仿佛被一股疯狂的力量驱使着,不顾一切地宣泄着内心深处积压已久的愤懑与无奈。 玄阳子被秦宝驹这一番言辞激烈、近乎离经叛道的话语彻底激怒,他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秦宝驹,那眼神仿若两把利刃,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忤逆的儿子看穿。此刻,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雄狮,随时准备扑向猎物。他的嘴唇剧烈颤抖着,喉咙里发出 “咯咯” 的声响,却因愤怒过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上的皱纹因极度的愤怒而扭曲在一起,原本矍铄的面容此刻显得格外狰狞。 秦宝驹丝毫没有察觉到玄阳子的愤怒已濒临爆发,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滔滔不绝地诉说着:“阿爷,这么多年来,我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决定,哪一件不是为了大唐,为了咱们扶摇门的声誉?可您呢,您总是对我横加指责,我的所作所为,您从来都不认可,不赞同。” 他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不过没关系,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我理解您。可是,这么多年了,您又有哪一刻真正理解过我?知道我心里的抱负,知道我为了大唐的未来承受了多少压力,付出了多少心血?”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前逼近一步,脸上的神情由愤怒转为哀怨,再到最后的绝望。 “如今,大唐危在旦夕,您却还守着那些老掉牙的规矩,不肯变通。再这样下去,大唐就要完了,咱们扶摇门也将失去立足之地!” 秦宝驹的声音再次拔高,如同一把尖锐的匕首,直直刺向玄阳子的内心。 玄阳子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怒火 “轰” 地一下彻底爆发。他怒目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手臂高高扬起,手掌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使出全身力气,朝着秦宝驹的脸颊挥去。这一掌,饱含着他对儿子的失望、痛心以及对大唐命运的深深忧虑,带着破风之势,眼看就要重重地落在秦宝驹脸上 。 玄阳子这一掌还未触及秦宝驹分毫,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景象瞬间模糊成一片混沌。他的双腿一软,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摇摇欲坠,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旁倒去。 秦仙衣眼疾手快,惊呼一声 “阿爷”,瞬间冲上前去。她身形敏捷,一个箭步便来到玄阳子身旁,伸出双臂稳稳地搀扶住他。她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担忧,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对着秦宝驹大声喊道:“阿兄,赶紧住口!你看看你把阿爷气成什么样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玄阳子往凳子上扶,让他慢慢坐下,双手轻轻拍着玄阳子的后背,试图让他缓过气来。 崔锦云见状,也心急如焚,下意识地就想快步上前帮忙。然而,她那高高隆起的肚子成了行动的阻碍,每迈出一步都显得格外艰难与迟缓。她只能一边焦急地看着,一边口中念叨着:“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玄阳缓缓落座,动作间透着几分迟缓与沉重。他双手下意识地扶着一旁的茶几边缘,手指微微用力,像是在借由这个动作汲取力量,稳了稳心神。 随后,他轻抬眼皮,动作极为缓慢,仿若这简单的动作都耗费了他极大的力气。目光逐渐聚焦,直直看向一旁的秦宝驹,眼神中已不见方才那浓烈的怒火,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审视与思索,像是在重新打量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孩子,试图从他的神情、姿态中探寻更多未曾知晓的想法 。 一旁的裴玄素见状,连忙上前,拿起一旁的扇子,给师父降着温,一边扇一边静静地看着亲师兄。他微微皱着眉头,眼神里透着思索。对于师兄秦宝驹处理青鸟一事,他内心并不认同,毕竟青鸟与他们师出同门,那份情谊难以割舍。然而,当听到秦宝驹谈及对大唐局势的看法时,他的心中却涌起一股共鸣。他微微点头,暗自思忖,如今大唐确实病入膏肓,旧有的规矩与手段或许真的难以力挽狂澜,秦师兄的想法虽激进,却也不无道理。只是,这其中牵扯的人和事太过复杂,又岂是轻易能改变的 。 此刻,“咚” 的一声闷响,秦宝驹重重地双膝跪地。他的眼神中满是懊悔与痛苦,望着瘫坐在凳子上的阿爷,声音颤抖地说道:“若恼了阿爷,是儿子的不是。可儿子一心为大唐,所作所为问心无愧,并无过错。” 说罢,他缓缓抬起双手,手掌在自己的左右脸颊上交替着用力抽打,每一下都带着沉闷的声响。他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一道道手印清晰可见。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簌簌流下,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洇出一小片水渍。他抽打着自己。却不被疼痛所动,眼中满是决然。 崔锦云见秦宝驹这般自虐,心中满是不忍,顾不上自己行动不便,心急如焚地朝着秦宝驹挪动过去。她的脚步沉重而缓慢,每一步都像是拖着千斤重担,脸上却带着决然的神情。 凤鸣和凤锦站在一旁,目睹这混乱又揪心的场面,一时慌了神,完全没了主意。她们的眼神中满是无助与担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 崔锦云好不容易走到秦宝驹跟前,弯下腰,伸出双手紧紧抓住秦宝驹的手腕,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夫君,别打了,快停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神中满是心疼与关切,呼吸因为方才的走动而略显急促。 秦仙衣眼见屋内这一片混乱与揪心的场景,深知今日已无法再如常行事。她心急如焚,目光急切地扫向一旁的凤鸣和凤锦,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说道:“凤鸣、凤锦,今日家中突发诸多状况,实在抽不开身。你们速到前院去,将大门关上,再张贴一份告知病患的文书,就说今日医堂暂停看诊。” 说话间,她的眼神里满是诚恳与无奈,仿佛在无声地向两人传递着信息:待眼前这棘手之事妥善解决,咱们再来讨论青鸟的事情。那眼神中透露出的坚定与信任,让凤鸣和凤锦瞬间领会了她的意思。凤鸣和凤锦对视一眼,重重点头,转身快步朝医馆前院奔去,准备执行这紧急的任务。 玄阳子半靠在凳子上,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却强撑着开口,声音虽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违抗的威严:“凤鸣、凤锦,莫要去。” 他缓缓抬起手,手掌微微颤抖,示意两人停下。那抬起的手在空中悬着,好似承载着千钧重量。他的眼神疲惫却坚定,目光依次扫过凤鸣和凤锦,接着说道:“今日之事,虽乱如麻,但医堂不可轻易歇业。百姓前来求诊,皆是带着病痛与希望,咱们身为医者,怎能因家中私事,就将他们拒之门外?”说罢,他的手缓缓放下,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坚毅,仿佛在向众人宣告,即便面临再大的困境,也不能忘却医者的本分。 裴玄素见玄阳子这般坚持,心中满是敬意,毫不犹豫地快步上前,拱手行了一礼,神色恭敬且诚恳。他微微仰头,目光坚定地望向玄阳子,朗声道:“师父,如今家中事急,医堂又不可无人照拂。徒儿虽医术尚浅,但也愿尽一份绵薄之力,恳请师父准许徒儿在医堂帮忙。” 说罢,他微微低下头,静待玄阳子的答复,脸上的神情透着年轻人特有的热忱与担当。 玄阳子听闻,目光缓缓落在裴玄素身上。他微微眯起双眼,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思索。片刻后,他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虽仍带着几分虚弱,却满是欣慰:“好,玄素。难得你有这份心,为师准了。”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一旁的秦仙衣,接着说道:“只是你医术尚未精湛,往后便先跟着仙衣好好学习。她行医多年,经验颇丰,你且用心揣摩,莫要辜负了这番机会。” 玄阳子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一旁仍跪着的秦宝驹身上。此时,他的眼神已全然不见先前那熊熊燃烧的怒火,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沉而平静的淡然,仿佛历经惊涛骇浪后,终归于平静的海面。 他静静地凝视着秦宝驹,像是在端详一件既熟悉又陌生的物件。秦宝驹低垂着头,不敢直视父亲的目光,身子微微颤抖,似是还沉浸在方才激烈冲突的余波之中。 玄阳子的眼神里没有了愤怒时的犀利与严厉,没有了痛心时的哀伤与失望,那目光轻柔而缥缈,像是透过秦宝驹,看向了遥远的过去或是未知的未来。 许久,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饱含着岁月的沧桑与为人父的无奈。他张了张嘴,却未发出声音,最终只是摇了摇头,目光从秦宝驹身上移开,望向了屋内的角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在那抹淡然之中,旁人难以窥探他内心深处究竟是放下了执念,还是在悄然酝酿着对未来的筹谋 。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撑着一旁的茶几,缓缓站起身来,动作迟缓且吃力,每一寸关节的挪动,都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沉重。 秦仙衣见状,心急如焚,立刻伸手便要搀扶,可她的手还未触碰到玄阳子的衣袖,便被玄阳子抬手制止。 玄阳子在空中轻轻摆了摆手,动作虚弱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倔强,似乎在表明自己还能支撑,示意秦仙衣不用管他。 秦仙衣只能停下动作,眼中满是担忧与关切,望着玄阳子那略显佝偻的背影,心揪成了一团。玄阳子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内堂走去。他的每一步都踏得极慢,像是脚下的地面布满荆棘,又像是在这短短的距离里,承载了一生的疲惫。 行至内堂门口,玄阳子停住了身形,背对着众人。他的肩膀微微起伏,似在调整着呼吸,又似在平复着内心复杂的情绪。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像是从岁月的深处传来:“为父老了,不中用了,话也变得啰嗦了。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想如何便如何吧。” 话语里,没有了方才的愤怒与威严,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落寞,那声音仿若一阵秋风,带着丝丝寒意,吹进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里。说罢,他微微晃了晃身子,走进内堂,身影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 秦仙衣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酸涩、担忧、无奈等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搅得她满心凌乱。她眼眶泛红,嘴唇微微颤抖,目光缓缓从父亲消失的方向收回,转而看向仍跪在地上的阿兄。没有丝毫犹豫,她快步上前,双手稳稳地架在秦宝驹的胳膊下,用力将他扶起,动作中带着关切与心疼。 秦宝驹起身后,身形有些摇晃,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妹妹,嘴唇动了动,嗫嚅着:“仙衣,我……” 话到了嘴边,却像是被什么哽住,千头万绪,竟不知从何说起。满心的委屈、懊悔以及对自己坚持之事的复杂情感,让他一时语塞,只能无助地看着秦仙衣,眼神中满是迷茫与挣扎。 秦仙衣扶起阿兄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抬手轻轻整理了一下方才因搀扶动作而略显凌乱的衣裳,又用衣袖迅速抹去眼角残留的泪水,动作干净利落,仿佛要一并拭去心中的伤痛。随后,她转身看向裴玄素,神色恢复了几分医者的沉稳与坚毅,说道:“师弟,我们去前院开诊。” 言罢,便抬脚向前走去。 走了两步,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脚步猛地停住,头也不回,声音清晰却又带着一丝颤抖:“阿兄,以前无论你要做什么,仙衣都毫无保留地支持你。但这次对青鸟师弟,仙衣实在不敢苟同。暂且不说青鸟师弟的母亲是不是狐妖都尚无定论,可即便真是,那又能怎样?青鸟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心里再清楚不过。有的人即便生而为人,可内心险恶,所作所为与妖魔何异?反倒是青鸟,他一心向善,这才是真正的为人之道。阿兄,你真该好好想想了。”她微微侧头,继续说道:“至于我的事情,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负责。”说罢。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稳步向前院走去,背影透着一丝决绝 。 秦宝驹望着秦仙衣、裴玄素等人渐次朝着前院走去的背影,只觉浑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干。双腿一软,他的身躯重重地跌坐在凳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双手像是失去了控制,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手指微微弯曲,掌心朝上,呈现出一种彻底的颓然之态。 崔锦云见状,心中满是心疼,拖着略显笨重的身子,赶忙挪到秦宝驹身旁。她轻轻伸出手,温柔地搭在秦宝驹的肩头,声音轻柔且饱含关切:“夫君,莫要这般忧心,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然而,此刻的秦宝驹仿若陷入了一片混沌的迷雾之中,内心混乱不堪。他的眼神茫然无措,直直地盯着前方,却好似什么都没看见。崔锦云的安慰话语,如同微风拂过湖面,未能在他心中激起一丝波澜。 他的脑海中,各种念头如走马灯般快速闪过。一方面是自己坚信的对大唐局势的判断,以及想要力挽狂澜的急切渴望;另一方面则是父亲的愤怒、妹妹的指责,还有众人对青鸟的维护,这一切都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发出了一声低沉而模糊的叹息。随后,他缓缓低下头,下巴几乎要贴到胸口,整个人蜷缩在凳子上,像是一只受伤后孤独舔舐伤口的野兽,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与迷茫之中,对周遭的一切都充耳不闻 。 秦仙衣一干人等来到前院,众人默契十足地忙碌起来。她们有条不紊地摆放好各类医具,又将药材仔细整理归类,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病患前来问诊。 凤鸣一边整理着桌上的医书,一边时不时抬眼望向门外,眼神中满是忧虑。她转头看向凤锦,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刹那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电流通过,彼此心领神会。凤锦微微点头,眼神里同样写满了对师兄的牵挂。 凤鸣深吸一口气,走到秦仙衣身旁,轻声说道:“秦师姐,我和凤锦实在放心不下师兄。这般干等着,心里像猫抓一样难受。我们想外出找找师兄,说不定他这会儿正需要我们帮忙呢。” 她的声音轻柔却透着坚定,眼神中满是期待,紧紧盯着秦仙衣,希望能得到她的应允。凤锦也走上前,附和道:“是啊,秦师姐,我们找到师兄就立刻回来。” 两人站在秦仙衣面前,眼神里的关切与急切溢于言表 。 秦仙衣听到凤鸣和凤锦的请求,先是微微一愣,随即露出担忧的神色。她轻轻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劝说道:“凤鸣、凤锦,师姐理解你们担心青鸟,可如今外头局势不明,人心惶惶,到处都充斥着无端的传言和恶意。你们两个贸然出去,师姐实在放心不下。万一碰上些心怀不轨之人,或是被那些流言蜚语牵扯进去,可如何是好?咱们就安心在医馆等着,青鸟吉人天相,定能平安归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轻握住两人的手,目光中满是关切与爱护。 然而,凤鸣和凤锦心意已决。凤鸣咬了咬下唇,眼神坚定得如同磐石,说道:“师姐,正因为外头情况复杂,我们才更担心师兄。他孤身一人在外,也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我们身为同门,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就算前路艰难,我们也要去找他,与他并肩面对。” 凤锦用力点了点头,补充道:“师姐,我们会小心的,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找不到师兄,我们实在没法安心。” 两人目光灼灼,透着不容动摇的决心,直直地望着秦仙衣。 秦仙衣见两人如此坚持,无奈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应允道:“好吧,师姐拗不过你们。只是你们一定要万分小心,遇事千万别冲动,以自身安全为重。” 说到这儿,她的眼神柔和下来,满含深情地继续说道:“记住,咱们都是同门,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不管外头有什么闲言闲语,这扇大门永远向你们敞开。师姐等着你们平安回来。” 说罢,她轻轻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给予她们鼓励与支持 。 裴玄素听闻三人的对话,快步上前,神色认真地说道:“我听闻渊空大师在大慈恩寺挂单,你们不妨前往那里问问情况,看看大师是否已然回来,兴许能有所收获。” 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满是对师兄安危的关切,话语里透着一股急切,似乎恨不得此刻就陪着凤鸣和凤锦一同前往。 裴婉君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也要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说不定能帮上忙。”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与期待,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像是已经准备好即刻踏上寻人的路途。 凤鸣见状,微微摇头,神色关切又带着几分坚决,轻声说道:“婉君,此刻医堂正缺人手,你留下能帮上大忙。仙衣师姐一人照应,实在太过辛苦。这里也需要你,咱们分工协作,才能更好地应对。” 她的声音轻柔却不容置疑,眼神里满是对医堂事务的考量。 凤锦在一旁忍不住调侃起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俏皮的笑容:“就是就是,婉君,你想想,我和凤鸣两人加一起,都不及师兄的半分能耐。若是在外头遇上厉害的妖物,我们自顾不暇,可抽不开身保护你呢。你留在医堂,安稳又能发挥大作用,多好呀。” 说着,她还眨了眨眼睛,眼神里透着一丝狡黠,试图用玩笑话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 裴玄素敏锐地察觉到裴婉君眼中那藏不住的担忧,他知道,婉君这是心系青鸟的安危。再看凤鸣和凤锦,虽说二人一心寻找青鸟,勇气可嘉,但此去前路未卜,若带上毫无武功法力的婉君,确实会给她们增添不少麻烦。 他走上前,站在裴婉君身旁,语气轻柔且满是关切:“婉君,我知道你担心青鸟。咱们大家都盼着他平安无事,可这次外出寻人不比寻常,路上说不定会碰上危险。凤鸣和凤锦要全力寻找师兄,还要时刻留意周遭状况,若是再分心护着你,只怕会顾此失彼。你留在医堂,一来能帮仙衣师姐分担事务,让她能更安心;二来,若是青鸟有消息传来,你也能第一时间知晓。在这里,同样能为大家出一份力,你说是不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了拍裴婉君的肩膀,眼神中满是真诚与劝慰,试图让她理解留下的重要性。 裴婉君听着裴玄素的话,心中虽有万般不舍,但理性告诉她留下才是正确的选择。她微微咬着下唇,思索了片刻,脸上的神情逐渐从纠结转为坚定。她抬起头,目光真挚地看着凤鸣和凤锦,说道:“你们说得对,我留下能帮上其它忙。只是你们俩一定要注意安全,外面情况复杂,千万别逞强。要是有了青鸟的消息,一定要尽快传回来,免得大家整日提心吊胆的。”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眼眶也微微泛红,满是对两人的担忧与牵挂。 凤鸣和凤锦用力地点了点头,凤锦应道:“婉君,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小心的。一有消息,马上就通知大家。” 说完,两人转身快步走向马厩。她们熟练地从马厩中牵出两匹马,又特意将师兄的坐骑也一并带出,动作利落而有条不紊。 秦仙衣一干人等在侧门口相送凤鸣和凤锦,凤鸣和凤锦与秦仙衣、裴玄素等人一一告别。她们向秦仙衣微微欠身,说道:“秦师姐,医堂就辛苦你了。” 又对着裴玄素说道:“裴师弟,多谢你的提醒,我们去大慈恩寺看看。” 秦仙衣叮嘱她们:”一路小心。一有消息,立马传信回来。” 随后,凤鸣和凤锦翻身上马,缰绳在手中轻轻一挽。两人回首望了望熟悉的医堂,眼神中透着坚定与决然,随即双腿轻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扬起一阵尘土,向着街道疾驰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只留下一路飞扬的尘土,诉说着这场充满未知的寻人之途。 第77章 往昔 凤鸣和凤锦骑着马,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到大慈恩寺门口。此时正值正午,寺庙门口,前来祈福还愿的香客已然络绎不绝,人群熙熙攘攘,有的香客手持香火,神色虔诚;有的则带着家人,脸上洋溢着对生活的期许。 两人翻身下马,将马匹拴在一旁的拴马桩上,抬手理了理略显凌乱的衣衫,目光在这热闹的场景中穿梭。凤锦眼尖,瞧见一个小沙弥手持扫帚,正准备清扫台阶,她连忙快步上前,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和声说道:“小师傅,打扰了,请问渊空大师可在寺中?能否劳烦您帮忙通传一下,我们有要事相问。” 小沙弥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稚嫩的脸上带着几分好奇,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凤鸣和凤锦,摇了摇头,说道:“两位女施主,实在对不住,渊空大师昨日外出之后,便一直没有回到寺中,小僧也不知她去了何处。” 听到这个答复,凤鸣和凤锦不禁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两人心中思忖,莫不是昨日渊空大师追击妖物,至今还未回来?或是已然回到长安城,但未回到大慈恩寺?想到此,凤锦仍不死心,追问道:“那小师傅,您可知道渊空大师大概去了什么方向?或者他平日有没有常去的地方?” 小沙弥挠了挠头,思索片刻后,说道:“这个…… 小僧也不太清楚。不过,听闻渊空大师有时会前往御常寺,两位施主或许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 说罢,小沙弥双手合十,微微欠身,又拿起扫帚继续清扫台阶。 凤锦满心无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凤鸣,语气中带着一丝无措:“凤鸣,渊空大师不在,咱们现下该如何是好?” 她轻皱着眉头,眼神里满是迷茫,不知该从何处寻觅线索。 凤鸣抬手轻托下巴,微微闭眼,心中快速地盘算着。片刻后,她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说道:“要不咱们去随意楼瞧瞧?那儿往来的人形形色色,消息灵通,三十娘又人脉广泛,说不定知晓些相关消息。” 凤锦听闻,眼中一亮,用力点头表示赞同:“这主意好,说不定真能在那儿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两人不再耽搁,迅速解开拴马桩上的缰绳,翻身上马。凤鸣双腿轻夹马腹,手中缰绳微微一紧,口中轻喝:“驾!” 骏马嘶鸣一声,撒开四蹄向前奔去。凤锦紧跟其后,两匹马一前一后,沿着街道疾驰,扬起一路尘土,朝着随意楼的方向奔去,急切地想要从那里寻得一丝关于师兄的踪迹 。 凤鸣和凤锦利落翻身上马,缰绳一紧,两腿轻磕马腹,马儿长嘶一声,便朝着随意楼的方向疾驰而去。 自清晨匆匆用过早饭,时光已悄然流逝近三个时辰。往常这个时候,凤锦早就会叫嚷着肚子饿,可今日,她们满心都被师兄的安危所占据,哪还有心思顾及腹中饥饿。 街道上人头攒动,往来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两人骑马穿梭其中,周遭尽是喧闹嘈杂之声。街边小贩的叫卖声、行人的谈笑声不绝于耳。因为人群拥挤,她们根本无法快马加鞭,只能小心翼翼地控着缰绳,缓缓前行。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稍显宽敞的路段,正准备加快速度,却又碰上一支热闹非凡的迎亲队伍。那长长的队伍蜿蜒在街道上,披红挂彩,吹吹打打,好不热闹。迎亲的人们抬着花轿,簇拥着新郎,满脸喜气洋洋。凤鸣和凤锦无奈,只得勒住缰绳,拨转马头,绕路而行。 这一路波折不断,走走停停,耗费了不少时间。直到将近一个多时辰后,她们才终于抵达随意楼。两人顾不上一路的疲惫,翻身下马,将马匹拴好后,便大步朝着随意楼的大门走去,满心期待能在这里获取师兄的消息 。 凤鸣和凤锦刚走到随意楼门口,还未踏入,一个伙计就满脸堆笑地快步迎了上来。伙计看向排队的人群,一边说道:“两位娘子,对不住啦,今日楼里客人实在太多,怕是得委屈二位排会儿队呢。” 凤鸣抬眸,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伙计,确定自己从未见过,便礼貌地开口:“这位阿兄,我们不是来用午膳的,我们是来找三十娘,有要紧事相商,劳烦你帮忙通报一声。” 伙计听闻,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露出一脸无奈的神情,叹口气说道:“哎呀,真是不巧,三十娘和东家去外地筹备新店了,昨天才刚出门,估计得好些日子才能回来。” 凤鸣和凤锦听闻,脸上的神色瞬间黯淡下去,满心的期待如同泡沫般破碎。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失落。凤锦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透着沮丧:“怎么这般不凑巧。” 凤鸣抿了抿唇,强打起精神,对伙计说道:“多谢阿兄告知,麻烦你了。”伙计微微颔首,看见又有客人上前,连忙迎了上去。 凤鸣和凤锦牵着马默默走到一旁。凤鸣低头,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周围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喧闹声不断,可她此刻满心都在思索接下来的找寻方向。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眼中一亮,兴奋地说道:“有了!咱们可以去素娥阿姐家问问,义山姐夫身为朝廷中人,消息灵通,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 凤锦一听,也来了精神,用力点头:“凤鸣,这主意妙啊,咱们赶紧去。” 说罢,凤鸣和凤锦骑上马,一路穿过繁华热闹、人来人往的街道,终于抵达了李义山夫妇的宅邸门口。两人利落地翻身下马,凤鸣将缰绳递给身后的凤锦,稳步上前抬手敲响了大门。“咚咚咚”,清脆的敲门声在安静的氛围中格外清晰。 不一会儿,门内便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嘎吱” 一声,门缓缓打开了一道缝,一个婢女探出头来。这婢女身着朴素但干净整洁的衣裳,头上梳着简单的发髻,插着一支木簪。她刚要开口询问来意,目光落在凤鸣脸上,瞬间认出眼前之人正是之前来府上帮忙的小娘子,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亲切的笑容,连忙福身行了一礼,恭敬说道:“原来是娘子来了,快请进。” 凤鸣见状,也微笑着回了一礼,柔声说道:“多有打扰。我此番前来,是找阿姐的,不知阿姐可在府上?” 说罢,她微微侧身,朝身后的凤锦示意了一下,凤锦心领神会,将两匹马拴在一旁的拴马桩上,快步走上前来。 婢女热情地将二人迎进大门,一边关上大门一边说道:“娘子来得正巧,我家娘子这会儿正在后院呢,奴家这就去通报。” 说罢,引领着两人来到中堂,指着座位请两人入座,“两位请坐,奴家这就去请娘子出来。” “有劳。”凤鸣说完,那婢女便进了内堂。不一会儿另外一个婢女端上茶水,两人喝了些,静静的等候着。 凤鸣抬眸细细打量着周遭,只见杨素娥家中呈现出一派忙碌清扫的景象。两个婢女皆身着粗布围裙,围裙上满是灰尘污渍,她们的发丝间、袖口处,也沾着些许尘屑,显然是忙活了好一阵。 凤鸣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中堂,本以为能看到清扫后的焕然一新,可映入眼帘的,却是各物依旧摆放如初,桌凳位置分毫未动,地面不见水渍与清扫过的痕迹,就连案几上的摆件,也规整地待在原位,没有一丝挪动、擦拭的迹象。这一番观察,让凤鸣心中疑窦顿生,她微微蹙起眉头,眼神中满是困惑,暗自思忖:既然在做清扫,为何中堂却毫无打扫过的样子? 思忖间,只见杨素娥身姿轻盈,笑意盈盈地从内堂走了出来。她身着一袭红色的高腰裙,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摇曳,腰间系着一条翠绿色的丝带,更衬得她身姿婀娜。她边走边解去身上的围裙,递给一旁的婢女。她抬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嘴角挂着笑容,朝着凤鸣和凤锦快步走来。 凤鸣和凤锦瞧见杨素娥到来,连忙从座位上起身,身姿轻盈地迎上前去。两人微微欠身,动作整齐而又恭敬。杨素娥迈着轻快的步子径直走到近前,她伸出手,温柔地抓住凤鸣的手,声音轻柔如春风拂面:“凤鸣妹妹,之前可多亏了你帮忙。打那以后,我就一直盼着你能常来坐坐,今日,你可算来了。” 她的眼神中满是真挚的欢喜,握着凤鸣的手轻轻晃了晃。 凤鸣脸上浮现出一抹略带歉意的笑容,轻声说道:“阿姐,实不相瞒,我大师伯的医堂平日里实在太忙,各种病症的患者接连不断,我常常忙得脚不沾地,实在难以抽出空闲。” 说话间,她微微低下头,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 “理解,理解。” 杨素娥轻轻拍了拍凤鸣的手,以示安抚。语罢,她的目光转向一旁静静站着的凤锦,眼中带着好奇,轻声询问道:“凤鸣,这位是?” 她微微歪头,眼神中满是友善。 “这是我师姐,凤锦。” 凤鸣赶忙侧身,伸手朝着凤锦的方向介绍,动作落落大方。 凤锦闻言,向前一步,微微屈膝行礼,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说道:“见过娘子。” 杨素娥笑着点头回应,“快别多礼,既然是凤鸣的师姐,那便同自家姐妹一般,往后可别这么生分。同凤鸣一样,唤我一声阿姐便是。” 凤锦瞧着杨素娥亲切的模样,乖巧地轻唤了一声:“阿姐。” 声音清脆又带着几分软糯,如同山间清泉流淌,满含着亲近之意。 杨素娥嘴角上扬,眼睛弯成了月牙,欣然应了一声。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大家都还站在原地,顿时脸上浮现出一抹歉意,抬手轻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说道:“你看我,一见到你们就高兴得忘乎所以,光顾着说话了,竟让你们一直站着。快快快,咱们坐下来慢慢谈。” 说着,她侧身伸出手,姿态优雅地指向一旁摆放整齐的座位,眼神里满是热忱,示意凤鸣和凤锦入座。 凤鸣和凤锦相视一笑,依言走到座位旁,动作轻柔地坐下,身姿端正又不失亲和。杨素娥见两人坐定,自己才走到对面的座位,款款落座。她坐定后,微微调整了一下裙摆,抬起头,目光柔和地看向凤鸣和凤锦,说道:“我看你们一脸的焦急,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和阿姐说?” 凤鸣甫一坐定,便迫不及待地微微前倾身子,脸上写满焦急,言辞急切地说道:“阿姐,昨晚我师兄在承天门与妖物激战,为搭救他人追了出去,从那之后就没了任何消息。我们实在忧心不已,这才冒昧前来,就盼着阿姐您,是否知晓我师兄的下落?” 她的双眼紧紧盯着杨素娥,目光中满是期待与不安,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杨素娥听闻青鸟出了事且至今下落不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惊愕之下,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声音拔高道:“什么?” 她瞧着凤鸣和凤锦眉头紧蹙、满脸焦急的模样,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语调也柔和下来,安慰道:“两位妹妹也别太忧心,青鸟他修为深厚,定是追查什么重要线索才耽搁了行程。他向来机灵,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可她自己也忍不住开始担忧,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 。 凤鸣和凤锦彼此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眼神中既有对师兄安危的深切担忧,又有对某些隐情的顾虑。凤鸣微微抿了抿嘴唇,轻声回答道:“希望如此,可……” 她欲言又止,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似是有千言万语,却又难以启齿。 杨素娥何等聪慧,一眼便瞧出两人神色间藏着隐情,不禁关切地追问道:“是怎么了吗?妹妹若是信得过阿姐,尽管说来,看看我能否为你们出出主意,排解忧愁。” 她的眼神中满是真诚,语气也极为温和,试图安抚两人紧张的情绪。 凤鸣环顾四周,见三个婢女站在一旁,三人默默地站着,并未留意她们的交谈,但她仍心存顾虑。再度看向杨素娥时,眼神中凝重之色更甚,仿佛在犹豫是否要将心中之事道出。 杨素娥见状,心中愈发笃定此事必有重大隐情。她微微起身,脸上带着亲和的笑意,轻声说道:“两位妹妹,不如我们移步内堂,在那儿说些贴心的私房话,也能自在些。” 说罢,她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期待,等待着两人的回应 。 凤鸣和凤锦闻言,迅速站起身来,动作整齐划一。她们身姿轻盈,微微颔首,向杨素娥表达谢意,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摆动,眼神中满是对接下来谈话的谨慎。 杨素娥在前引路,步伐轻快却不失稳重,引领着两人朝着后堂走去。一路上,她神色关切,时不时回头确认两人是否跟上。到达后堂,她转身面向身旁侍奉的婢女,神色温和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轻声吩咐道:“没有我的传唤,谁都不许上前。” 婢女们纷纷垂首,齐声应道:“诺。” 随后,鱼贯有序地朝着前院走去,脚步声渐渐远去,后堂周遭瞬间安静下来。 凤鸣和凤锦定睛一瞧,这才惊觉,杨素娥哪是什么在清扫屋子,分明是在忙碌地收拾行囊。踏入屋内,只见一片忙碌且略显杂乱的景象:床榻之上,横七竖八地堆放着几个大小不一的包袱,有的已经扎紧,鼓囊囊的,显然装满了东西;有的则敞着口,露出里面叠好的衣物和零星物件。桌上也没闲着,摊着几件尚未整理完毕的衣裳,质地各异,色泽不一,仿佛在诉说着往昔不同的生活片段,看样子是被她们两人的突然到来打断,暂且搁置在了一旁。地上还散落着几个包袱,包袱皮半开着,几本书籍和一些零碎的小物件从中露出一角,像是匆忙间被放置在此。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即将远行的紧张与忙碌氛围,让凤鸣和凤锦瞬间明白了眼前的状况 。 杨素娥见婢女们离开,轻轻合上房门,门扉闭合的瞬间,发出一声轻微的 “咔哒” 声。她迫不及待地转过身,快步走向凤鸣和凤锦,眼神中满是焦急与关切,急切地询问道:“凤鸣,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快和我说说。” 说罢,她微微喘着气,目光紧紧锁住凤鸣,似乎想从凤鸣的眼神中率先探寻出事情的端倪 。 凤鸣和凤锦再度对视一眼,彼此眼神交汇间,传递着复杂的情绪,既有对即将说出之事的忐忑,又有对杨素娥反应的隐隐担忧。凤鸣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目光坚定地看向杨素娥,沉声说道:“不瞒阿姐。” 紧接着,她便将秦师兄在承天门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娓娓道来。从妖物们公然指出青鸟是狐妖所生,到渊空大师确认此事,事无巨细,完整地讲述给杨素娥听。期间,凤锦在一旁静静聆听,偶尔微微点头,补充几句凤鸣遗漏的细节,两人配合默契。 出人意料的是,杨素娥听闻这般惊人的消息,脸上竟没有流露出一丝惊讶之色。她神色平静,仿若早已知晓一切,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到桌前,身姿优雅地坐了下来。她微微抬手,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袖,动作不紧不慢。 凤鸣和凤锦瞧着杨素娥如此淡定的反应,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意外。凤鸣满心疑惑,忍不住开口说道:“阿姐,青鸟的母亲竟然是一只狐妖……” 说到此处,她微微顿了顿,目光紧紧盯着杨素娥,试图从她的神情中捕捉到哪怕一丝波澜,话语未尽,却已饱含着浓浓的不解 。 杨素娥微笑着抬手,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动作优雅自然,眼神中满是温和:“两位妹妹,先坐下说话。” 凤鸣和凤锦虽满心疑惑,但还是依言坐了下来,她们的身子微微前倾,目光紧紧盯着杨素娥,似乎想从她接下来的话语中寻得答案。 “我知道。” 杨素娥神色平静,声音沉稳,仿若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阿姐知道?” 凤鸣和凤锦两人像是事先商量好一般,异口同声地惊呼道。她们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身体不自觉地挺直,脸上的表情仿佛凝固了一般。 杨素娥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起身,将桌上的包袱拿起几件,放在一旁的地上。接着转身走到一旁茶几前。轻轻端起上面的茶具,回到桌前,动作轻柔地为两人各倒了一杯茶水。热气腾腾的茶香袅袅升腾,弥漫在空气中。她将茶杯一一递到两人跟前,随后,这才重新落座,轻声说道:“我早就知道了。” 凤鸣和凤锦两人一脸的诧异,凤锦连忙追问道:“阿姐一早便知道我师兄母亲的事情?”凤鸣也是一脸的疑惑,目光紧紧盯着阿姐,等待她的回答。 瞧着凤鸣和凤锦那满脸写满诧异的神情,杨素娥嘴角微微上扬,绽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这些事啊,都是我阿爷告诉我的。他呀,在我耳边念叨这些事儿,都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每次说起来,都慷慨激昂的,满是感慨。” 凤鸣一听这话,眼中闪过一丝急切,忙不迭地追问道:“阿姐,是不是杨都督与我师兄父母相识的经过呀?” 杨素娥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在两人身上轻轻扫过,继而说道:“既然你们已然知晓了青鸟父母的事儿,我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 凤锦一听,满心期待阿姐马上就要细细讲述师兄父母的过往,赶忙正襟危坐,神色间满是专注。可偏偏就在这节骨眼上,凤锦的肚子不合时宜地 “咕噜噜” 响了几声,那声音在安静的屋内格外清晰。凤鸣无奈地瞥了凤锦一眼,刚想开口打趣几句,谁料自己的肚子也跟着 “咕隆隆” 闹腾起来,仿佛在和凤锦遥相呼应。两人瞬间涨红了脸,一脸窘迫地望向杨素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杨素娥见两人这般尴尬模样,不禁 “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眼中满是宠溺,柔声道:“都是自家姐妹,肚子饿了可一定要告诉阿姐,千万别憋在心里。” 说罢,她转身轻轻拉开门,步伐轻快地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杨素娥端着一个托盘稳稳走进来,小心翼翼地将托盘放置在桌上。凤鸣和凤锦赶忙凑近,这才看清,托盘里摆着一个大盘子,盘中整齐码放着四个色泽金黄、外皮酥脆的毕罗,还有两个烤得恰到好处的胡饼,麦香混合着馅料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托盘的另一侧,稳稳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肉汤,那羊肉被精心切成薄厚均匀的片状,乖巧地卧在碗底,仿若在汤中安然沉睡。汤面上,星星点点地撒着嫩绿的胡荽,其独特香气与羊肉醇厚的肉香相互交融,丝丝缕缕地钻进鼻腔,光是这般景象,便足以勾得人垂涎欲滴,引得凤鸣和凤锦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牢牢吸引 。 杨素娥伸手轻轻指了指盘中食物,微笑着说道:“这些都是刚才吃饭剩下的,要是你们不嫌弃,就先拿来垫垫肚子。等到了晚上,阿姐再给你们做些好吃的,好好犒劳犒劳你们。” 凤鸣和凤锦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喜与感激。凤鸣忙不迭点头,连声道谢:“阿姐,太感谢您了,我们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些看着就好吃得很,哪会嫌弃呀!” 说着,她迫不及待地伸手拿起一个毕罗,咬了一大口,酥脆的外皮在齿间碎裂,鲜香的馅料瞬间在口中散开,她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夸赞着。凤锦也不甘示弱,抓起一个胡饼,掰下一块塞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还不忘抽空竖起大拇指,含糊说道:“阿姐,这胡饼太香了,我们真有口福!” 两人狼吞虎咽的模样,仿佛饿了许久的小兽,逗得杨素娥又是一阵轻笑。 凤锦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胡饼,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一边抽空对杨素娥说道:“阿姐,没事,我们吃着,你慢慢讲。” 那急切想听故事的模样,让她手中的胡饼碎屑都跟着洒落了些许。 凤鸣在一旁,目光中满是怀念,不由得感叹道:“如此场景,倒像小时候师父给我们讲故事一般,那时的日子,简单又快乐。” 凤锦嘴里塞着食物,含糊不清地 “嗯嗯嗯” 连连点头,显然十分赞同凤鸣的话。 杨素娥看着这两个活泼可爱的姑娘,眼中满是笑意,她轻轻摇了摇头,而后微微坐正身子,神色逐渐变得庄重起来。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声音轻柔却又带着几分岁月的厚重:“那是很多年前了,当时我只有八岁……” 随着她的讲述,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如缓缓展开的画卷,在凤鸣和凤锦面前徐徐铺陈开来,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杨素娥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伴随着偶尔传来的两人咀嚼食物的细微声响 。 十八年前,这一年是元和十四年。彼时,长安城中一片繁华盛景,车水马龙,市列珠玑,大街小巷满是欢声笑语。谁能料到,一场突如其来的灾祸,瞬间打破了这份安宁。 在长安城中担任都尉的杨宝藏,便是这场变故的亲历者之一。那阵子,城中突然冒出一群来路不明的妖物,四处滋扰生事。一夜之间,城中百姓接连离奇死去,死状惨烈,让人不忍直视。原本热闹非凡的街道,一到夜晚便空无一人,家家户户紧闭门窗,生怕那妖物闯入家中。恐慌如同瘟疫一般,在长安城迅速蔓延开来。 宪宗皇帝得知此事后,龙颜大怒,当即敕令御常寺协同杨宝藏,务必彻查此事,将妖物一网打尽。提及御常寺,那可是朝廷专门用以降妖除魔、维护世间秩序的神秘机构,而渊空大师,更是御常寺中威名赫赫的人物,身为天地二十四人之首,他法力高强,修为精深,在江湖中声名远扬。接到寺卿的紧急命令后,渊空大师不敢有丝毫懈怠,即刻率领御常寺全员倾巢而出。 那段时间,长安的街头巷尾时常能看到御常寺众人忙碌的身影。他们日夜巡查,不放过任何一处可疑之地。他们还在城中各处布下天罗地网,誓要将妖物揪出。可忙活了好些日子,收获却寥寥无几,仅仅抓住了一些不成气候的小妖小怪,对于真正在背后兴风作浪的强大妖物,却毫无头绪。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平息,反而愈发严重起来。没过多久,朝廷中竟也有不少官员惨遭毒手,一时间,朝堂之上人心惶惶。大臣们在朝堂上纷纷进言,恳请宪宗皇帝早日平息这场灾祸。宪宗皇帝为此忧心忡忡,多次斥责御常寺和杨宝藏办事不力。 此时的长安城,已然被恐惧彻底笼罩。街头巷尾,人们议论纷纷,都在猜测,到底是何方强大妖物,有如此通天本领,能在御常寺和朝廷军队的眼皮子底下肆意妄为,搅得整个长安城不得安宁。而杨宝藏和渊空大师,也深知肩上的担子愈发沉重。 自受命以来,杨宝藏和御常寺众人仿佛不知疲倦的陀螺,日夜操劳,未曾有过一刻懈怠。白日里,他们穿梭于长安的大街小巷,挨家挨户走访调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与妖物有关的线索;夜晚,当整座城市陷入沉睡,他们仍在昏暗的灯火下,仔细研究着收集来的情报,分析妖物的行踪与习性。长安的每一寸土地,似乎都留下了他们匆忙的脚印,每一个角落,都回荡过他们商讨对策的声音。 然而,时间是最为残酷的对手,它无情地流逝,毫不理会众人的努力与挣扎。眼看到了陛下规定的破案时限,可调查却如深陷泥沼的马车,进展缓慢得令人心急如焚。他们虽历经艰辛,抓获了几个小妖,却也仅仅从这些喽啰口中得知了两个妖物首领的名字 —— 牛妖游菟和虎妖蛮角卫。这两个名字,犹如两颗沉重的巨石,压在了众人的心头,因为他们深知,这两个妖物绝非泛泛之辈,其法力极为超群,绝非之前所遇的那些虾兵蟹将可比。 终于,在无数个日夜的苦心探查之后,转机悄然出现。情报显示,牛妖游菟极有可能会在乐游原现身。乐游原,这片长安城的区域,本是文人墨客吟诗作赋、赏景游乐之所,如今却即将成为一场惊心动魄正邪大战的战场。 得到消息的御常寺众人不敢有丝毫耽搁,天地二十四人倾巢而出,个个身着玄色劲装,神色冷峻,背负着降妖除魔的使命,如同一群黑色的雄鹰,向着乐游原疾驰而去。杨宝藏也亲自率领精兵千人,紧随其后。他们步伐整齐,气势如虹,手中的兵器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仿佛在向妖邪宣告着此战必胜的决心。 当众人赶到乐游原时,四周一片死寂,唯有风声在耳边呼啸,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大战的惨烈。不多时,牛妖游菟现身了。只见它身高一丈,通体漆黑如墨,双角犹如两把巨大的利刃,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血红的双眸中透露出无尽的凶残与暴虐。它仰天长啸一声,声如洪钟,震得地面都微微颤抖,周围的树木也随之簌簌作响。 转瞬之间,原本死寂的四周仿若被按下某个神秘开关,只听一阵杂乱的嘶吼咆哮从四面八方传来。紧接着,上百只形态各异的妖物如潮水般从各处疯狂奔涌而出。有的身形佝偻,毛发倒竖,尖牙利爪在日光下闪烁着森冷寒光;有的周身萦绕着诡异雾气,看不清面容,只隐约瞧见模糊轮廓,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这些妖物甫一现身,便张牙舞爪,朝着杨宝藏一行人汹涌扑来,与手持兵刃、严阵以待的他们呈剑拔弩张之势相对而立 。 战斗瞬间打响,御常寺众人如潮水般向游菟涌去,他们施展出各自的绝技,法术的光芒在夜空中交织闪烁,喊杀声震耳欲聋。杨宝藏也身先士卒,手持陌刀,带领着士兵们冲向妖群。他身姿矫健,刀法凌厉,每一次挥刀都带着千钧之力,试图给予妖物们致命一击。 战场上,局势愈发紧张,程常青与武成作为杨宝藏的得力左右手,宛如两把利刃,直插妖群。程常青身形矫健,动作敏捷得如同猎豹,手中长刀在月光下闪烁着凛冽寒光,每一次挥动都带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他瞅准一只身形巨大、正张牙舞爪扑向士兵的熊妖,猛地大喝一声,声如洪钟,引得周遭妖物纷纷侧目。趁着熊妖稍一愣神,他足尖轻点地面,如离弦之箭般疾射而出,长刀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劈向熊妖粗壮的手臂。“噗” 的一声,利刃入肉,熊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躯摇晃了几下,险些栽倒在地。 与此同时,武成也没闲着。他身材魁梧壮硕,宛如一座移动的小山,手中一柄厚重的狼牙棒使得虎虎生风。只见他大步流星地朝着一群狼妖冲去,长刀所到之处,风声呼啸。狼妖们见状,纷纷龇牙咧嘴,试图一拥而上将他扑倒。武成却毫无惧色,他挥舞长刀,在空中划出一个个巨大的圆圈,“呼呼” 作响。一只狼妖瞅准他的间隙,高高跃起,朝着他咽喉扑来。武成反应极快,猛地一侧身,盾牌顺势横扫而出,重重砸在狼妖身上。那狼妖瞬间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撞在其他狼妖身上,一时间,狼妖们乱作一团。两人一左一右,相得益彰,所到之处,竟然和妖物们打得不相上下,他们宛如战场上的定海神针,极大地鼓舞了己方士气。 然而,游菟的法力实在太过强大,它身躯迅速闪动,轻易地抵挡着众人的攻击。它的每一次反击,都如同山崩地裂一般,令周围的士兵们纷纷倒地,御常寺的法术在它面前,也仿佛失去了威力,如同石沉大海,激不起太多波澜。 一时间,乐游原上陷入了苦战,双方陷入了僵持。杨宝藏和御常寺众人虽拼尽全力,却始终无法突破游菟的防线,战胜这头强大的妖物。眼看着士兵们一个个倒下,众人心中的焦虑与绝望逐渐蔓延,但他们并未放弃,依旧顽强地战斗着,因为他们深知,自己肩负着长安城百姓的生死存亡,这场战斗,只许胜,不许败…… 乐游原上,战局陷入了绝境。杨宝藏率领的军队与御常寺众人,在妖物潮水般的凶猛攻击下节节败退,死伤惨重。士兵们的惨叫声、妖物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牛妖游菟在战场中央,如同一座不可撼动的黑色巨山,肆意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每一次攻击都能将数名士兵击飞出去,它的身旁,上百只各类妖物如同狰狞的爪牙,张牙舞爪地配合着,将御常寺众人和杨宝藏带领的军队逼入了狭窄的包围圈。 就在众人感到绝望,几乎要被妖物彻底吞没之时,一道轻盈的身影如流星般从空中划过。那身影速度极快,带起一阵疾风,瞬间出现在众人眼前,径直朝着牛妖游菟冲去。杨宝藏满脸疲惫与焦急,此时也不禁抬眼望去,眼中满是诧异 —— 来者竟是一名女子。 这女子身着一袭红衣长裙,她面容冷峻,双眸却闪烁着坚定与决然的光芒,宛如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已然与牛妖战作一团。只见她身形灵动,在牛妖庞大的身躯周围快速移动,如同鬼魅一般,让人眼花缭乱。她身姿轻盈,挥动着双手,每一次挥动,都带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光芒径直击向牛妖,发出一阵阵“嚓嚓嚓”的声响。 牛妖游菟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激怒了,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双角猛地朝着女子顶去。女子不慌不忙,脚尖轻点地面,身体如柳絮般轻盈地向后飘去,轻松避开了牛妖的攻击。紧接着,她身形一转,光芒如闪电般刺向牛妖的脖颈。牛妖反应迅速,巨大的手掌猛地一挥,试图将女子拍落。女子在空中一个翻身,巧妙地避开了牛妖的手掌,顺势在空中伸手一挥,一道光芒在牛妖的手臂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红色的血液瞬间流淌出来。 只见那女子身姿轻盈,如翩翩起舞的仙子,双手在身前迅速交叉,而后猛地向外一挥。刹那间,一道刺目光芒从她掌心奔涌而出,如同一道闪电,裹挟着磅礴的力量,直直朝着牛妖冲去。那光芒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灼烧,发出 “滋滋” 的声响。 牛妖见状,庞大的身躯猛地一侧,动作敏捷得与其巨大身形极不相符,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道光芒的正面冲击。然而,那光芒势头不减,如脱缰的野马,继续向前飞驰,正好击中牛妖身后一个躲闪不及的小妖。那小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音尖锐而短促,仿佛被瞬间抽干了灵魂。紧接着,它的身躯如同被点燃的火炭,熊熊燃烧起来,不过眨眼间,便化作无数火星,四下飞散,只在原地留下一缕袅袅青烟,好似这小妖从未在世间存在过一般。 牛妖被女子这一连串攻击彻底激怒,它血红的双眼瞪得如同铜铃,口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浪滚滚,仿若要将周围的空气都震碎。随即,它双手高高举起那根粗壮的狼牙棒,棒身上尖锐的刺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朝着女子砸去。狼牙棒划破空气,发出 “呼呼” 的呼啸声,仿佛要将女子砸成齑粉。 可就在狼牙棒挥到一半之际,那原本威力巨大、势不可挡的狼牙棒,像是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禁锢住,瞬间改变了轨迹,直直朝着地上坠落。“轰” 的一声巨响,狼牙棒重重砸在地上,一时间,碎石如炮弹般四处飞溅,地面被砸出一个深深的大坑,尘土漫天飞扬,将牛妖笼罩其中,让人看不清它的身影。 牛妖见状,气得暴跳如雷,它使出浑身解数,双手紧紧握住狼牙棒,使劲地抽动着,试图将其从地上拔出。它的手臂肌肉高高隆起,青筋暴起,可那狼牙棒却如同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无奈之下,牛妖大吼一声,声嘶力竭,胸腔剧烈起伏。紧接着,它握紧拳头,对着女子张开血盆大口,口中光芒一闪,一道灼人的烈焰如汹涌的潮水,从它口中猛烈喷出。那烈焰温度极高,所过之处,空气都被扭曲,发出 “噼里啪啦” 的声响。 女子反应极快,只见她身姿向后一闪,动作轻盈得如同一片飘落的羽毛,瞬间便站到了一旁安全的位置。那火焰继续肆虐,所到之处,地上掉落的兵器瞬间被高温融化,化作一滩滩铁水,冒着刺鼻的青烟。不远处的一些御常寺众人和士兵,躲避不及,被热浪触及,身上的衣物瞬间燃烧起来。他们惊慌失措,连忙后退几步,一边大声呼喊,一边手忙脚乱地扑打身上燃烧的火焰,场面一片混乱 。 女子目睹牛妖的疯狂,嘴角微微上扬,绽出一抹自信且从容的微笑,那笑容仿若春日暖阳,驱散了战场上弥漫的血腥与肃杀。紧接着,她玉手轻轻抬起,修长的食指隔空指向牛妖,动作看似轻柔,却仿佛带着某种神秘莫测的力量。 就在这一瞬间,原本如汹涌潮水般从牛妖口中喷出的熊熊烈焰,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扼住了咽喉,瞬间戛然而止。牛妖瞪大了双眼,眼神中满是诧异与震惊,它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喷吐火焰的能力竟会被如此轻易地阻断。它下意识地想要再喷吐火焰,却惊觉嘴上不知何时已然被一大块晶莹剔透的晶石严严实实地封住,那晶石厚实而坚固,将它的嘴巴包裹得密不透风,一丝火焰也无法再喷出。 然而,牛妖并未就此束手就擒。此时,陷入地面的狼牙棒似乎已经挣脱了束缚。它感受到手中狼牙棒传来的力量,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只见它猛地发力,将狼牙棒高高提起,同时抬起另外一只手,掌心对准自己被晶石封住的嘴巴。刹那间,晶石内原本熄灭的火光再度涌动起来,那火光在晶石内部疯狂闪烁,似乎急于冲破这层阻碍。随着 “噼里啪啦” 一阵细微声响,晶石内部的温度急剧升高,肉眼可见地开始出现一道道细密的裂痕。 “咔嚓!” 一声清脆的声响骤然响起,犹如晴天霹雳,那晶石再也承受不住内部火焰的冲击,瞬间破裂开来,晶石碎片如雨点般纷纷掉落至地面。 牛妖重获 “自由”,怒火中烧,它的鼻孔急剧扩张,仿佛下一秒就要喷出火来。它仰天长啸,声震四野,那啸声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整个战场似乎都被这股愤怒的力量所撼动。 紧接着,牛妖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状若疯狂。它的掌心源源不断地涌出火焰,瞬间将狼牙棒笼罩其中。那火焰呈诡异的暗红色,熊熊燃烧,发出 “呼呼” 的声响,仿佛无数恶鬼在咆哮。牛妖嘶吼着,将被火焰包裹的狼牙棒高高举起,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女子猛力砸去。狼牙棒划过空气,带起一道炽热的火焰轨迹,所到之处,空气被灼烧得扭曲变形,地面也被那高温烤得微微开裂。 随着战斗的持续,女子越来越占据上风。她的法力高盛莫测,武艺精妙绝伦,每一招每一式都似乎经过了千锤百炼,精准地攻向牛妖的要害。牛妖游菟的身上,伤口越来越多,它的动作也逐渐变得迟缓起来,眼中的凶光却愈发浓烈,显然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战场上的众人见状,顿时士气大振。杨宝藏握紧手中陌刀,高声喊道:“兄弟们,援军到了!杀啊!” 士兵们纷纷响应,呐喊着冲向妖群。御常寺的众人也抖擞精神,施展出各自的法术,一时间,光芒闪烁,喊杀声震天。 程常青和武成更是勇猛无比,他们如两把利刃,再次冲入妖群,与之前不同的是,此刻他们身后有了强大的援军,心中充满了斗志。程常青的长刀在妖群中飞舞,每一次挥砍都能斩杀一只妖物;武成则挥舞着长刀和盾牌,所到之处,妖物纷纷倒地。 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战局终于发生了逆转。妖群开始出现溃败的迹象,一只只妖物在人类的攻击下惨叫着逃窜。经过一番激烈的鏖战,牛妖游菟见大势已去,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带着剩余的妖物狼狈逃窜。乐游原上,弥漫着硝烟与血腥气,众人望着败退的妖群,欢呼声响彻天际,这场艰难的战斗,终于迎来了胜利的曙光。而那神秘女子,静静地站在一旁,望着远去的妖群,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若有所思,仿佛在思考着这场战斗背后更深层次的阴谋。 此刻,硝烟尚未完全散尽,血腥之气仍在空气中弥漫。杨宝藏带着满身征尘,率领着一众士兵与御常寺众人,快步朝着那神秘女子走去。众人的眼神中满是感激与敬佩,在这生死攸关之际,女子宛如神兵天降,力挽狂澜。 杨宝藏走到女子面前,拱手说道:“多谢娘子仗义相助,若不是娘子及时现身,我等今日怕是要折损在此,长安城也危在旦夕。” 身后众人见状,纷纷效仿,跪地致谢,整齐的动作彰显出对女子的尊崇。 女子刚欲开口回应,这时,不远处的一间房内,走出一个身着书生打扮的男子。他步伐沉稳,手中稳稳地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孩,眼睛始终温柔地凝视着怀中的小生命,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女子见男子走来,原本冷峻的面容瞬间柔和下来,她快步迎上前去,眼中满是关切,轻声询问道:“夫君,青鸟没有醒来吧?” 男子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一抹宠溺的微笑,答道:“娘子给青鸟施了法,他听不到这吵闹的声音,睡得可熟了。” 此时,杨宝藏等人终于看清男子的模样。只见他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儒雅的笑意。虽是一介书生打扮,却浑身散发着一股英气,身姿挺拔如松,气质卓然不群,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女子轻轻接过孩子,转过身来。一瞬间,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女子本就身手不凡,此刻在周围火把的映照下,她,仿若从缥缈仙阙误入尘世的仙子,一举一动皆散发着令人屏息的魅力。当她款步而来,周遭的喧嚣瞬间化作无声,万物都成了衬托她的背景。 一头如墨般的长发在头上盘成发髻,头上的簪花被火光映照得泛着淡淡的光泽,几缕碎发轻轻拂过她白皙如雪的脸颊,更添几分朦胧之美。那肌肤细腻得近乎透明,仿若吹弹可破,在火光下,隐隐透着柔和的光晕,宛如上等的羊脂美玉,纯净而温润。 她的双眸,是最为摄人心魄之处。眼眸恰似一泓清泉,澄澈见底,又仿若藏着浩瀚星河,深邃而神秘。当她轻轻抬眸,那目光流转间,似有丝丝柔情缠绕,又带着几分遗世独立的清冷,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沦其中。修长的睫毛如同两把小扇子,每一次眨动,都仿佛在扇动着人们的心弦。 她的眉,恰似春日里新柳抽出的嫩芽,纤细而婉约,眉尾微微上扬,带着一抹自然的英气,为她柔和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灵动。琼鼻秀挺,线条优美流畅,宛如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恰到好处地镶嵌在这张绝美的脸上。嘴唇不点而朱,仿若熟透的樱桃,娇艳欲滴,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举手投足间,她尽显优雅从容,气质超脱凡尘。一颦一笑,皆能牵动人心,让人不禁感叹,世间竟有如此倾国倾城、宛如天仙下凡般的女子,她的存在,仿佛让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而温柔 。 怀中的婴孩在她的怀抱中睡得正香,女子低头凝视孩子的眼神中,满是母性的温柔,这般画面,宛如一幅绝美的仙子图,女子的倾国倾城之貌与超脱凡尘的气质,让在场众人无不惊叹。 第78章 缘分妙不可言。 男子面带温和笑意,目光缓缓扫过眼前众人,上前一步,身姿挺拔如松。他开口时,声音清朗,仿若春日里山间流淌的清泉,透着令人安心的和煦:“在下盛宣逸,这是在下的娘子 —— 原女。” 说着,他饱含深情地看向妻子和怀中的孩子,眼神中满是眷恋与温柔,稍作停顿,又接着说道,“我夫妻二人听闻有妖物作祟,我这娘子略通法术,便特地过来看看。” 言语间,虽语气谦逊,却难掩对妻子的骄傲。 原女听闻丈夫介绍,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如春花绽放般的微笑,明媚而动人。她莲步轻移,身姿婀娜,向着众人微微躬身行了一礼,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气质,仿若一朵盛开在山巅的幽兰,遗世而独立。 众人见此,先是一愣,随即纷纷回过神来,赶忙回礼。他们的眼神中,满是感激与敬佩之情。在这危机四伏、妖邪肆虐的长安城,盛宣逸与原女夫妇挺身而出,原女更是大展神通,力战牛妖,救众人于水火之中。这份恩情,众人铭记于心,此刻回礼,每个动作都饱含着深深的敬意,仿佛在诉说着无声的感谢 。 一旁的渊空大师,身着一袭白色僧衣,身姿沉稳,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走上前来。他面容祥和,双目微阖,双手缓缓合十,对着盛宣逸夫妻二人深深一礼,口中念道:“阿弥陀佛,二位施主此番仗义相助,解了我等燃眉之急,贫僧代御常寺上下及长安城百姓,向二位致谢。” 声音低沉而醇厚,仿若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杨宝藏站在一旁,目光凝重地环顾四周。战场上一片狼藉,尸体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地面,断臂残肢散落各处,鲜血早已将土地浸染成暗红色,在火光的映照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他又转头看向抱着婴孩的原女,心中满是忧虑,忙开口说道:“此地实在不宜久留,血腥之气太重,恐对娘子和孩子不利,咱们还是到房内谈吧。” 话语中既有对当下环境的考量,又透着对这对夫妻的关切。 渊空大师听闻杨宝藏之言,看着周遭的惨状,颇有感触地说了句佛号:“阿弥陀佛。”他微微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悲悯。他抬手吩咐一干御常寺镇灵使:“诸位,协助杨都尉的手下清理战场,务必仔细搜寻,救治伤者,莫要遗漏任何一人。” 镇灵使们纷纷领命,迅速行动起来,有的开始搬运尸体,有的则在战场上穿梭,查看是否还有幸存之人。 杨宝藏神色凝重,转身看向身旁的程常青和武成,目光中满是关切与嘱托,郑重吩咐道:“常青、武成,战场之事就交予你们二人了。务必好生清理,救治伤者,一丝一毫都不可怠慢。” 程常青和武成闻言,身姿瞬间挺拔如松,两人对视一眼,而后整齐划一地拱手,声音洪亮且坚定地朗声回道:“属下领命!” 那声音仿若洪钟,在这略显嘈杂的战场上格外清晰,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说罢,二人转身,步伐急促而有力,迅速带着手下朝着战场走去。他们目光如炬,仔细查看战场的每一处角落,指挥着手下有条不紊地搬运尸体、搜寻伤者,全身心投入到战后的清理与救援工作中 。 众人有条不紊地忙碌着。盛宣逸与原女在前引路,杨宝藏和渊空大师紧随其后,朝着不远处的房屋走去。一路上,众人皆沉默不语,每个人的心中都还萦绕着方才那场惨烈战斗的画面。 杨宝藏和渊空大师带着满身的疲惫与劫后余生的庆幸,随着盛宣逸夫妻二人,缓缓朝着不远处的房屋走去。两人的脚步略显沉重,每一步都似带着方才那场惨烈战斗留下的印记。 踏入屋内,屋内布置简单,一张木桌,几把凳子,角落里摆放着一些简单的行囊,这便是盛宣逸一家临时落脚之处。 盛宣逸抬手邀请两人入座。杨宝藏和渊空大师谢过,分坐在桌子两边的凳子上,目光齐聚在盛宣逸夫妻二人身上,心中皆对这对出手相助的夫妻充满了好奇与感激。 盛宣逸轻轻将怀中熟睡的孩子安置在一旁的床榻上,动作轻柔得生怕惊扰了孩子的美梦。随后,他拉着原女的手,一同走到桌前坐下,神色温和,眼中带着一丝笑意,缓缓开口说道:“实不相瞒,在下此番携妻儿前来,是为参加春闱。一路行来,途径这乐游原,只见此处繁花似锦,绿草如茵,风光旖旎如画,实在令人陶醉。于是,便寻了这处宅子暂且借住,想着闲暇之时,能与家人一同赏景散心,舒缓备考的压力 。” 他微微停顿,看了一眼紧闭的门口。 “可世事难料,我与妻儿刚在这宅子落脚不久,今日趁着天色尚好,便领着他们前往长安城中游玩。本想着让家人也感受感受这京城的繁华热闹,放松放松心情。待游玩尽兴归来,却惊觉周围的街道竟空无一人,四下寂静得有些诡异。直至夜幕降临,万籁俱寂之时,忽听得外面喊杀声顿起,那声音此起彼伏,仿若汹涌的潮水一般。这才知晓官府竟撞上了这桩棘手至极的妖患之事。“ 盛宣逸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眉头微微皱起,眼中满是忧虑。“我娘子,生性豪爽,骨子里便是个侠义心肠的性情中人,她知晓此事后,当即柳眉倒竖,眼中满是愤慨,决然说道绝不能对这等危害百姓之事袖手旁观。” 说到此处,盛宣逸看向原女的眼神中,满是宠溺与骄傲。 原女被丈夫这般看着,脸颊微微泛红,轻轻推了推盛宣逸,嗔怪道:“夫君莫要将我说得如此夸张,碰上那般祸害人的妖物,换做是谁,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仿若山间清泉,带着一股灵动之气。 盛宣逸笑着点头,又接着说道:“更何况,在下虽是一介书生,但自幼饱读诗书,深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在下心怀苍生,一心为国。见此情形,又怎会退缩?当下便与娘子商量,决定插手此事。” 他的语气坚定,眼神中透着一股文人的坚毅与担当,虽身着书生长袍,却在这一刻,散发出别样的英雄气概。 杨宝藏听着盛宣逸的讲述,不禁心生敬佩,他起身走到盛宣逸面前,拱手恭敬地说道:“宣逸君,原女娘子,此番多亏了二位出手相助,才解了我等之围,救了长安城百姓。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用得着杨某之处,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渊空大师也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微微躬身,口中念道:“善哉善哉,二位施主心怀慈悲,行此义举,实乃功德无量。” 屋内的气氛,因着这番交谈,从方才战场上的紧张肃杀,渐渐变得温暖而充满敬意。 屋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杨宝藏满脸倦容,双眼布满血丝,仿佛这些日子的奔波与煎熬都刻在了他的脸上。他缓缓走到窗边,望着窗户上映出的人影,深深地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与悲痛:“我们不辞辛劳,查探了数日之久,每日都在长安的大街小巷穿梭,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可是那妖物好似故意与我们捉迷藏,至今都未曾让我们探听到一星半点有用的消息。更让人痛心的是,在一次次与妖物的交锋中,我们折损了不少兄弟,他们都是为了守护长安城的安宁,才……” 说到此处,杨宝藏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强忍着内心的悲恸。 一旁的渊空大师面容慈悲,他微微转头,目光落在原女身上。原女正静静地坐在凳子上,周身散发着一种宁静而又神秘的气息。渊空大师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开口问道:“原女娘子,您法力高强,还成功将那牛妖打伤。以您的修为和对妖物的洞察,想必对这些为祸长安的妖物,定有自己的发现与见解,还望娘子不吝赐教。” 原女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她的眼神温柔而坚定,轻声说道:“大师过誉了。那牛妖的法力确实厉害非凡,它皮糙肉厚,力量惊人,所施展的法术更是威力巨大。在与它的对战中,我深知若是正面强攻,胜负难料。所以我才瞅准时机,趁着突然袭击,打了它个猝不及防。那牛妖一时间乱了阵脚,方寸大乱,我这才勉强占了上风。若真是公平对决,以我平常的实力,最多也只能与它战成平手。” 原女的话语谦逊诚恳,没有丝毫的夸张与炫耀。 说完,原女看向杨宝藏,神色变得认真起来,问道:“杨都尉,我想详细了解一下,这些妖物在此前究竟是如何作祟的?它们的作案手法、选择的目标,可有什么规律?” 杨宝藏闻言,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起初,被妖物残害的都是些普通百姓。这些人来自各行各业,有街头卖艺的、有集市摆摊的、有深宅大院的下人,还有往来做生意的商贾,身份地位各不相同,毫无特定的指向性。” 原女秀眉紧蹙,眼中满是疑惑,喃喃自语道:“这就奇怪了。以那牛妖的高强修为,杀害这些毫无法力的平常人,对它而言,既不能提升功力,也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它为何要这么做呢?” 她顿了顿,接着又问:“那后来呢?情况可有什么变化?” 杨宝藏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后来,事情愈发严重,竟然开始有朝廷官员遇害。这些官员,官职高低不等,有负责刑狱的,有掌管钱粮的,还有戍守边疆的将领,他们之间无论是职责还是人脉关系,似乎都毫无关联,实在让人捉摸不透妖物的意图。” 原女听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她起身在屋内缓缓踱步,时而停下脚步,眼神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许久,她开口说道:“这妖物行事如此诡异,绝不可能是毫无目的的胡乱作为。它的每一步行动,必定有着深层次的意图,只是我们目前还未能参透其中的奥秘。说不定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受害者之间,存在着某种隐秘的联系,亦或是妖物在谋划着一个更为庞大、更为可怕的阴谋。” 渊空大师在一旁静静聆听,不时点头表示赞同。他双手合十,念了一声 “阿弥陀佛”,说道:“娘子所言极是。这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妖物如此行径,背后必有隐情。我们切不可被眼前的乱象所迷惑,定要深入调查,揭开这层层迷雾,方能还长安城一片安宁。” 屋内的众人,在这一刻,都深知他们所面临的挑战,远比想象中更为艰巨。 杨宝藏、渊空大师、盛宣逸与原女四人围坐在屋内那张略显陈旧的木桌旁。桌上烛光摇曳,映照着四人严肃且专注的面庞。杨宝藏率先打破沉默,他目光坚定地看着盛宣逸夫妻二人,沉声道:“如今长安妖祸横行,百姓深陷水火,两位若是能与我们携手合作,相信不久,定能将这些妖物尽数捉拿,还长安城太平。” 渊空大师双手合十,微微点头,念道:“阿弥陀佛,杨都尉所言极是。老衲也是这般认为。” 盛宣逸看了看身旁的妻子原女,又望向杨宝藏与渊空大师,目光中透着一股文人的果敢与担当,说道:“我与娘子虽只是偶然卷入此事,但见这妖物肆虐,百姓受苦,又怎能袖手旁观。我等愿与二位携手,共抗妖邪。” 原女眼神温柔却坚定,轻声附和:“既然夫君如此决定,我定当全力以赴。” 屋内烛火摇曳,几人围坐在一起,经过一番深入的商谈,终于敲定了后续应对妖患的计划。商谈完毕,渊空大师神色凝重,双手合十,念了声 “阿弥陀佛”,便匆匆出门,带着御常寺的一众镇灵使,前往救治那些在与妖物战斗中受伤的将士。他们肩负着救死扶伤的使命,脚步匆忙而坚定,身影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杨宝藏望着渊空大师离去的方向,微微叹了口气,随后将目光转向盛宣逸夫妻二人。他脸上带着诚挚的笑容,眼神中满是热忱,拱手对二人说道:“宣逸君、原女娘子,此番与二位携手对抗妖物,实乃杨某之幸。杨某对二位的身手和为人钦佩不已,不知二位可否赏脸,到寒舍一聚?也好让杨某略尽地主之谊。” 盛宣逸与原女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盛宣逸微微欠身,礼貌地推辞道:“杨都尉,您的盛情,我夫妻二人感激不尽。只是我们初来乍到,还有诸多琐事需要料理,实在不便叨扰。” 杨宝藏却并未就此放弃,他向前一步,恳切地说道:“二位不必如此见外,些许琐事往后再处理也不迟。杨某家中虽谈不上奢华,但必备下几样薄酒小菜,只为能与二位畅聊一番。还望二位能够答应。”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满满的诚意,让人难以拒绝。 盛宣逸夫妻二人见杨宝藏如此真诚,心中颇为感动。原女轻轻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既然杨都尉如此盛情,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杨宝藏闻言,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他连忙说道:“二位爽快!那就明日正午,杨某在家中静候二位大驾光临。” 说罢,他详细地告知了两人自家的地址,而后与盛宣逸夫妻二人拱手告辞。杨宝藏转身,带着手下的将士们,迅速投入到清理战场的工作中,他们的身影在月光下忙碌而坚毅,为了恢复长安城的安宁,不辞辛劳。 时光匆匆,转眼便到了第二日正午。阳光明媚,洒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给这座历经磨难的城市带来了一丝温暖。盛宣逸夫妻二人信守承诺,如约而至。杨宝藏早已在大门口翘首以盼,见到二人的身影,他立刻迎了上去,热情地说道:“二位可算来了,杨某等候多时了!” 说罢,他引领着盛宣逸夫妻二人走进家中。 进到家里,杨宝藏满脸笑意,先是向盛宣逸夫妻二人介绍了自己的妻儿。他的妻子张招娣温婉大方,微笑着向二人点头示意;女儿素娥则睁着圆圆的大眼,正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客人。盛宣逸夫妻二人见状,赶忙拱手,恭敬地问候。众人相互行礼,气氛融洽而和谐。 就在这时,小女孩素娥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上前来。她身着粉色的衣衫,面容清秀,眼神灵动。素娥对着盛宣逸夫妻二人恭敬地行了一礼,声音清脆悦耳,如同黄莺出谷:“素娥见过阿兄阿姐,多谢两位搭救我阿爷,素娥在此谢过。” 原女见素娥如此乖巧懂事,心中欢喜不已。她微微躬身,温柔地看着素娥,轻声说道:“你叫素娥啊,乖孩子。不用这般客气,阿姐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你这般懂事,阿姐看着就喜欢。” 素娥听了,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一旁的盛宣逸稳稳地抱着孩子,身姿微微躬下,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和声说道:“对啊,素娥,我们还要多谢你阿爷盛情相邀呢。若非你阿爷诚意满满,我们可没这机会到家中做客,与你这般可爱的小娘子相聚。” 他的声音轻柔,仿佛生怕惊扰到怀中熟睡的婴孩,眼神中满是对杨家人的感激与友善。 杨素娥眨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盛宣逸怀里的孩子。婴孩稚嫩的脸庞泛着健康的红晕,小嘴时不时轻轻蠕动,模样煞是可爱,看得杨素娥目光都舍不得移开。 原女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轻声说道:“素娥,你看,这是青鸟弟弟。” 她的声音宛如春日微风,轻柔地拂过众人的心间。 杨素娥满心欢喜地走上前,近距离瞧着眼前可爱的婴儿,情不自禁地露出一脸幸福的微笑,那笑容纯净而灿烂,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阴霾。她满心期待,话语里满是孩童的纯真:“阿姐生得这般好看,青鸟弟弟长大了一定也好看得很。在素娥心里,阿姐就是仙女下凡,青鸟弟弟以后定如那画里走出来的小郎君。” 她一边说着,一边歪着头,眼睛亮晶晶的,脑海中似乎已经浮现出青鸟长大后帅气的模样。 原女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饶有兴致地附和道:“哦?素娥看出来弟弟以后长啥样啦?快跟阿姐说说,你眼里的青鸟弟弟以后会是啥模样。” 她微微俯身,目光与杨素娥平视,眼神中满是对孩子天真想法的期待。 杨素娥怔怔地看着原女,眼神清澈而认真,脆生生地说道:“大家就是这般说我的,说我长得和我阿娘一般,长大了定会好看。阿娘那么美,我想着,青鸟弟弟有阿姐这么好看的娘亲,肯定也会很好看的。” 她说话时,小手还不自觉地比划着,试图向众人描绘出她心中美好的画面。 众人一听,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杨夫人笑得眼角微微泛起细纹,她轻轻拍了下杨素娥的肩膀,嗔怪道:“这孩子,尽说些没边的话。不过呀,素娥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真招人喜欢。” 屋内的气氛因这一番对话变得愈发温馨,充满了欢声笑语。 笑过之后,杨宝藏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引领着盛宣逸夫妻二人步入后院。他微微欠身,脸上带着谦逊的神情,说道:“杨某家中简陋,招待不周之处,还望两位海涵,委屈二位了。” 盛宣逸夫妻二人随着杨宝藏一家来到后院。后院里,几株桃花开得正艳,粉色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似在欢迎着远道而来的客人。树旁的石桌上早已摆满了精致的菜肴,袅袅热气升腾而起,为这相聚增添了几分烟火气 。 杨宝藏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脸上带着诚挚的笑容,说道:“二位请坐,今日粗茶淡饭,还望不要嫌弃。” 盛宣逸和原女微微点头致谢,正准备入座,这时,盛宣逸原本稳健的动作突然变得极为轻柔,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怀中青鸟的姿势,而后抬头看向原女,眼神中满是温柔,轻声说道:“青鸟睡着了。” 原女闻言,连忙凑近查看,只见青鸟正安静地躺在盛宣逸怀里,小脸红扑扑的,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小嘴微微嘟起,睡得正熟,模样可爱极了。原女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宠溺的微笑。 一旁的杨夫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走上前,眼中带着母性的柔和,轻声说道:“小孩子都是这样的,这时候睡得可香了。不如这样,把青鸟抱进屋内,让他好生在床上睡,大家也好边吃边聊,不用担心惊扰到孩子。” 杨夫人的声音温柔而亲切,让人听了心里暖暖的。 盛宣逸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同意了杨夫人的提议。原女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从盛宣逸怀中接过青鸟,仿佛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她的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生怕稍有不慎就会吵醒熟睡的孩子。随后,原女跟着杨夫人走向一旁的屋内,脚步轻盈而缓慢。 进入屋内,杨夫人轻轻掀开床上柔软的锦被,原女微微俯身,将青鸟轻轻放在床榻之上,然后仔细地为他掖好被子,确保他不会着凉。原女在床榻边坐下,静静地看着青鸟,眼神中满是母亲的慈爱,又在一旁待了片刻,直到确定青鸟睡得安稳,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这才缓缓起身,轻轻地关上房门,与杨夫人一同离开。 杨夫人将原女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她想起自己初为人母的时候,也是这般小心翼翼,对孩子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格外在意,孩子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自己的心弦。看着原女,杨夫人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种对孩子无尽的爱与关怀,在每一个母亲心中都是相通的。 两人回到石桌边,众人围坐一起,桌上的菜肴冒着腾腾热气,散发着诱人香气。杨宝藏率先举起酒杯,爽朗笑道:“来,今日难得相聚,二位不必拘谨,随意吃喝,开怀畅谈!” 说罢,仰头饮尽杯中酒。 一时间,欢声笑语在小院中回荡。一桌人天南地北地聊着,话题天马行空。杨宝藏回忆起自己初来长安城的情景,感慨万千:“我来这长安城,一晃都十来年了。刚来时,人生地不熟,靠着一腔热血,在军中摸爬滚打,才有了如今这点成绩。那些年,经历了太多事,见过太多生死,这座城于我,早已是第二故乡。” 他的眼神中,既有对往昔艰苦岁月的追忆,又有对当下安稳生活的满足。 盛宣逸听着,不禁心生敬佩,也敞开心扉,说起自己对未来仕途的憧憬:“杨都尉,我一直向往仕途,希望有朝一日能进入朝堂,施展抱负。我苦读诗书,为的就是能为国家出一份力,让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此次来参加春闱,便是我迈出的第一步,我定当全力以赴。” 他的话语中,满是年轻人的壮志豪情,眼神坚定而炽热。 一旁的杨夫人和原女正聊到孩子的抚养。杨夫人笑着看向杨素娥,眼神中满是宠溺:“养孩子啊,真是操不完的心。素娥从小就调皮,可又聪明懂事,看着她一天天长大,心里满是欢喜。” 原女也笑着点头,分享着自己为人母的心得,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交流着育儿经验,气氛温馨融洽。 此时,杨素娥吃饱了,蹦蹦跳跳地跑到一旁,自个儿玩耍起来。她一会儿逗弄着院子里的花草,一会儿追逐着飞过的蝴蝶,银铃般的笑声不时传来,为这聚会增添了几分活泼气息。 另一边,杨宝藏和盛宣逸不知不觉聊到了经史子集。杨宝藏虽是一介武夫,却自幼饱读诗书,对各类典籍有着深刻见解。他与盛宣逸侃侃而谈,从治国理政的方略,到民生疾苦的关注,再到文化传承的重要性,两人观点频频碰撞,许多想法竟不谋而合。谈及国家社稷之事,他们时而慷慨激昂,为国家的未来出谋划策;时而又眉头紧锁,为当下的困境深感忧虑。盛宣逸惊叹于杨宝藏的学识,杨宝藏也欣赏盛宣逸的才思敏捷,两人越聊越投缘,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在这小小的后院里,温馨的氛围如春日暖阳,包裹着每一个人。一场看似平常的相聚,却因真诚的交流,让彼此的心靠得更近,情谊也愈发深厚 。 就在此时,房内突然传出一阵婴孩的哭声,那声音清脆响亮,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原女微微一怔,下意识地说道:“应该是青鸟醒了。” 盛宣逸一听,连忙起身,脸上满是关切:“我去看看。” 原女见状,赶忙伸手阻拦,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你们慢慢聊,青鸟让我去看便是。难得和杨都尉聊得这般投缘,可别扫了兴致。” 盛宣逸稍作犹豫,看了看原女,又望了望杨宝藏,最终还是坐了回去,带着歉意说道:“那便辛苦娘子了。” 随后,他与杨宝藏继续刚才的话题,不过眼神仍时不时朝着房间的方向投去。 原女和杨夫人匆匆走进屋内,只见青鸟正躺在床榻上,小脸涨得通红,挥动着莲藕般的小手小脚,放声大哭。那哭声仿佛带着无尽的委屈,一声接着一声。原女快步上前,轻轻抱起青鸟,将他紧紧地搂在怀中,轻声哄着:“青鸟乖,不哭不哭。” 可青鸟依旧哭闹不止,原女仔细检查了尿片,发现干爽洁净,并无异样。她略作思索,心中明白,想来是小家伙饿了。 于是,原女坐在床边,解开衣衫,开始给青鸟哺乳。青鸟一接触到母亲温暖的怀抱和甘甜的乳汁,瞬间安静下来,小嘴巴有节奏地吮吸着,吃得津津有味。片刻后,青鸟吃饱了,满足地打了个小嗝,又恢复了平时那副可爱乖巧的模样,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此时,杨素娥不知何时也悄悄走进了房间,站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青鸟,眼中满是好奇与喜爱。她看着这般可爱的婴孩,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小小的,带着一丝期待:“阿姐,我…… 我可抱一抱青鸟吗?” 原女抬起头,看向素娥,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当然可以呀。” 说罢,原女抱着青鸟来到门口。她微微弯下腰,将青鸟轻轻地抱到素娥的胸前。 素娥看了一眼阿娘,眼中满是求助与渴望。杨夫人也弯下身子,蹲在素娥身旁,柔声说道:“慢慢的,小心托住弟弟的头和身子。” 得到母亲的同意,素娥既兴奋又有些拘谨地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青鸟。她的双手微微颤抖,眼神中透着紧张与认真,仿佛抱着的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原女则在一旁,手轻轻托着青鸟,以防万一,她温柔地看着素娥,眼神中满是鼓励与安心 。 杨素娥抱着青鸟,一开始,她的手臂因为紧张绷得笔直,像是生怕稍有差池就会弄疼怀中的小宝贝。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盯着青鸟,目光里满是新奇与欢喜。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那笑容比春日里盛开得最娇艳的花朵还要灿烂。 “阿娘,你看,青鸟弟弟好小呀。” 杨素娥轻声说道,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带着小孩子特有的纯真与惊喜。她轻轻晃了晃身子,试图模仿母亲平时哄自己的样子,哄着青鸟。 青鸟似乎感受到了杨素娥的善意,原本睁得大大的眼睛微微眯起,小嘴巴动了动,发出 “咿呀” 的声音。杨素娥见状,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兴奋地说道:“阿姐,阿娘,你们听,青鸟弟弟在和我说话呢!” 她的笑声清脆悦耳,如银铃般在屋内回荡。 她低下头,用自己的脸蛋轻轻地蹭了蹭青鸟的脸颊,嘴里喃喃道:“青鸟弟弟,你以后可要快快长大,陪我一起玩耍。” 那一刻,杨素娥满心都是对这个小生命的喜爱,仿佛拥有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杨素娥抱着青鸟玩了好一会儿,小胳膊渐渐有些发酸,脸上泛起一丝疲惫。她虽然满心不舍,但还是懂事地连忙把青鸟递还给原女,说道:“阿姐,我觉得有点累啦,青鸟弟弟还给你。” 原女微笑着接过青鸟,轻轻摸了摸杨素娥的头以示赞许。随后,原女和杨夫人一同搬来凳子,坐在门口。春日的微风轻轻拂过,带着淡淡的花香,她们悠闲地聊着家常琐事,时不时传来阵阵轻柔的笑声,有意不去打扰另一边正谈得热火朝天的两个男人。 盛宣逸和杨宝藏这边,随着交流的深入,两人愈发投缘。他们谈及治国安邦,对诸多事情的看法都不谋而合,彼此眼中的欣赏之意越来越浓。忽然,杨宝藏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石桌,“砰” 的一声,在安静的小院里格外响亮。他激动地站起身来,脸上带着炽热的神情。原女和杨夫人闻声,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他们这边。 只听杨宝藏声音洪亮地说道:“宣逸君,你我今日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实在是难得的缘分!我杨某向来豪爽,这样,若你不嫌弃,你我二人结拜为兄弟如何?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携手为这天下百姓谋福祉!” 他的眼神中满是真诚与期待,直直地看着盛宣逸,仿佛在等待一个改变彼此命运的答案。 盛宣逸闻言,先是微微一怔,显然被杨宝藏这突如其来的提议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很快,他的眼中便涌起一阵感动,也站起身来,他紧紧握住杨宝藏的手,用力地摇了摇,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杨都尉,不,杨兄!能与杨兄相识,是我盛宣逸的荣幸!我求之不得!” 他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那笑容里满是对这份新情谊的珍视,仿佛已然看到了与杨宝藏携手共创一番事业的美好未来。 杨宝藏兴奋地拉着盛宣逸的手臂,大步走到院子较为空旷的一处,头顶正是那高悬的太阳,光芒洒下,为二人周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两人神情庄重,撩起衣摆,动作整齐划一,单膝跪地。他们身姿笔挺,面容肃穆,对着那耀眼的太阳,恭恭敬敬地拜了八拜。每一次俯身,都带着对这份兄弟情谊的珍视与承诺,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映在地上,仿佛在见证这一庄重时刻。 拜罢,两人缓缓起身。杨宝藏满脸笑意,眼中透着兄长的慈爱,率先开口说道:“愚兄痴长几岁,今年三十有五。” 盛宣逸目光炯炯,脸上洋溢着喜悦与敬重,连忙回应:“宣逸今年二十有一,能与大哥结拜,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大哥!” 这一声 “大哥” 喊得情真意切,从这一刻起,他们之间的情谊便有了更为深厚的纽带。 一旁,杨夫人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欣慰。她轻轻拉了拉原女的手,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轻声说道:“瞧他们,这般投缘,往后咱们两家,可就更亲了。” 原女也微笑着点头,眼神中带着对丈夫新结拜情谊的祝福,说道:“是啊,杨夫人。不对,应该是嫂子,这是缘分。往后宣逸有大哥照应,我也放心许多。” 两人相视而笑,她们深知,这结拜之举,不仅是两个男人的情谊升华,也将让两个家庭紧密相连,共同走过未来的风雨 。 在那之后,有了盛宣逸夫妻的加入,局面果然大为不同。原女凭借其高强的法力和对妖物的敏锐感知,在探查线索时屡屡发现关键之处;盛宣逸心思缜密,总能从一些蛛丝马迹中推断出妖物的下一步行动。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事情的进展得到了快速的推进。 经过数日的奔波与查探,他们终于有了重大发现 —— 这帮妖物正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在长安城中四处寻觅某样物件。一次,在长安城西的一处废弃宅院里,众人展开了一场精心策划的围捕行动,成功抓住了一只黄妖。这黄妖被擒后,吓得瑟瑟发抖,在众人的逼问下,终于吐露了关键信息:原来,牛妖游菟和虎妖蛮角卫探听到,有两件极为贵重的物件,就藏在太常寺中。 得知此消息后,杨宝藏与渊空大师当机立断,决定在太常寺设下埋伏,来个瓮中捉鳖。他们迅速召集人手,将御常寺的精锐镇灵使与杨宝藏麾下的精兵布置在太常寺的各个角落,只等妖物自投罗网。 果不其然,夜幕降临,月黑风高之时,游菟带领着一众妖物气势汹汹地闯入了太常寺。 刹那间,喊杀声、法术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就此爆发。原女在战场上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身姿灵动,手中发出的法力光芒闪烁,所到之处,妖物纷纷惨叫倒地。在她的助力下,这帮妖物渐渐抵挡不住,开始节节后退。 然而,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杨宝藏在与一只身形矫健的豹妖对战时,不慎陷入了困境。豹妖动作敏捷,攻势凌厉,杨宝藏虽奋力抵抗,但身上还是多处受伤,体力也渐渐不支。眼见豹妖高高跃起,锋利的爪子朝着杨宝藏的咽喉狠狠抓去,生死一线之际,一道金色的光芒直直冲向豹妖,那豹妖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击中,发出一声怒吼,身形在空中一顿,而后重重地摔落在地。杨宝藏借此得以脱险,急忙闪到一边,看向一旁的搭救自己的人,原来是盛宣逸出手相救。 杨宝藏满脸震惊地看向盛宣逸,喘着粗气问道:“贤弟,你…… 你竟会法术?” 盛宣逸微微苦笑,说道:“实不相瞒,我家中本就是修道之家,自小便被父亲教导法术。只是我一心向往仕途,渴望有朝一日能通过科举进入朝廷,凭借自己的才学为国效力,所以平日里鲜少显露。” 杨宝藏听闻,心中满是感激与敬佩,他用力拍了拍盛宣逸的肩膀,说道:“好兄弟,我们一同擒住这些妖物!”说罢,两人身形一闪,冲进妖群。 太常寺的战斗仍在继续,众人在盛宣逸与原女的协助下,士气大振。他们与妖物展开了殊死搏斗,每一个人都拼尽全力,只为守护长安城的安宁,将妖物尽快捉拿归案。 原女身姿矫健,如同一道闪电在妖群中穿梭,双手在身前不断挥动,每一次挥动都带出一道死亡的弧线,逼得周围的妖物纷纷后退。然而,在与牛妖游菟的激烈交锋中,原女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她目光如炬,迅速扫视着战场,心中暗自思忖:这帮妖物之中,一直不见那虎妖蛮角卫的身影,这实在有些蹊跷。而且,看这些妖物在太常寺的所作所为,毫无章法可言,只是一味地大声高呼,四处疯狂破坏,却对那两件据说藏在此处的贵重物件不闻不问,仿佛完全忘记了它们此行的目的。 原女心中一惊,暗叫不好:莫不是中了这些妖物的诡计?可此时战场形势紧迫,容不得她多想。 牛妖游菟再次挥舞着粗壮的狼牙棒,带着呼呼风声,朝着对方猛力砸去。它之前与原女有过一场恶战,深知对方法力高强,手段狠辣,此次一开始便全力以赴,丝毫不敢有半点懈怠。它的每一次攻击都蕴含着巨大的力量,狼牙棒所过之处,空气都被撕裂,发出刺耳的声响。 原女也不敢掉以轻心,她身形灵动,巧妙地躲避着游菟的攻击,随即催动全身法力,不时攻击游菟的要害。两人你来我往,一时间竟打得不分上下,难解难分。 然而,战场从来不是单打独斗。御常寺的天地二十四人,在一旁密切配合,他们施展出各自的法术,光芒闪烁,与原女一同对游菟形成了合围之势。在众人的通力协助下,游菟渐渐感到吃力,它虽法力强大,但面对如此多高手的围攻,也渐渐招架不住。只见它身上伤口越来越多,鲜血染红了它身上的甲胄,庞大的身躯也开始摇晃起来,脚步逐渐踉跄。它的手下们见状,更是军心大乱,死伤惨重,纷纷作鸟兽散。 就在游菟即将败下阵来之时,突然,大明宫方向传来一道耀眼的光芒,那光芒直冲天际,瞬间照亮了整个夜空。游菟看到这道光芒,原本狰狞的脸上竟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意。它深知时机已到,当即口中念念有词,施展起障眼法力。一时间,战场上空烟雾弥漫,视线变得模糊不清。趁着众人慌乱之际,游菟带着剩余的妖物,迅速朝着光芒传来的方向逃窜而去。 众人哪能按捺得住,眼巴巴地等着那烟雾自行消散?心急如焚间,纷纷振臂一挥,手中兵器寒光闪烁,裹挟着凌厉的气势,义无反顾地朝着烟雾之中猛冲而去。 待众人奋力穿过那片浓稠的烟雾,抬眼望向烟雾另一边的房屋时,只见那烟雾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拨开,正缓缓消散。此刻,众人的目光急切地在御常寺内四处搜寻,然而,这平日里庄严肃穆、如今却透着诡异气息的御常寺里,竟连半只妖物的影子都寻不见。 原女心中懊悔不已,她迅速跑到杨宝藏和渊空大师面前,焦急地说道:“不好,我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这些妖物故意引我们来太常寺,实则目标是大明宫。快,我们必须立刻去大明宫方向查看!” 杨宝藏和渊空大师听闻,脸色骤变,他们深知大明宫乃皇家重地,若真被妖物得逞,那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三人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召集众人,朝着大明宫方向飞奔而去。 第79章 负罪追击。 众人一路疾驰,风驰电掣般朝着大明宫奔去。马蹄扬起的尘土在身后肆意飞扬,仿佛也在为这场争分夺秒的救援行动增添一丝紧迫。抵达大明宫时,只见宫内一片混乱,守卫们神色慌张,来回奔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压抑的气息。 杨宝藏心急如焚,一把拉住一名神色匆匆的侍卫,厉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慌乱?” 那侍卫见是杨都尉,赶忙行礼,声音颤抖地回道:“杨都尉,大事不好了!大盈库失窃,有两件宝物被妖物盗走了!” 杨宝藏闻言,心中 “咯噔” 一声,与渊空大师、盛宣逸夫妻对视一眼,众人眼中皆是震惊与担忧。来不及多做停留,他们迅速朝着大盈库赶去。 踏入大盈库,只见库内一片狼藉,原本摆放整齐的箱笼被翻得乱七八糟,珍贵的财物散落一地。大盈库使早已在库内等候,他满脸焦急,神色憔悴,见到众人进来,连忙迎上前去。杨宝藏眉头紧锁,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丢失的是哪两件宝物?” 大盈库使咽了咽口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详细介绍道:“回禀杨都尉,丢失的一件是装饰精美的锦盒,另一件则是一块模样奇特、不知名的碎片。那锦盒上虽然没有镶嵌什么宝石,但是通体好似血红的琉璃,晶莹剔透,盒身上有六条金线,好似有生命一般,在盒身上相互缠绕,神秘非常;而那碎片,通体黑色,材质特殊,似玉非玉,上面还刻着一些奇怪的纹路,而碎片明明有一尺长,三寸余宽,拿在手中却如同鸿毛一般,轻若无物。” 原女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库使的描述。随着库使的话语,她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待库使退下后,她转身看向杨宝藏和渊空大师,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大哥,大师,那被盗走的锦盒,应是归元仲,而那块碎片,想必就是指天匙。” 杨宝藏和渊空大师听闻,皆是一脸疑惑,异口同声地问道:“指天匙?归元仲?这是什么宝物?为何从未听闻?” 原女微微皱眉,神色忧虑,解释道:“这指天匙和归元仲,皆是上古神器,拥有着非凡的力量。但要使用这两件物件,必须要集齐另外一面与之对应的承天镜,三者合一,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如今那群妖物盗走这两件宝物,难道…… 他们已然得到了承天镜?” 渊空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 “阿弥陀佛”,问道:“原女娘子,这三件宝物若真被妖物集齐,会有怎样的后果?” 原女的眼神中满是担忧与恐惧,她沉声道:“若是三件宝物集齐,便可开启通往异域的大门。那异域之中,充斥着各种强大而邪恶的力量。一旦大门开启,那些妖邪之物必将倾巢而出,席卷人间。到那时,战火纷飞,生灵涂炭,人间将再无安宁之日,恐怕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杨宝藏和渊空大师听完,脸色变得煞白,瞪大着双眼紧紧的盯着原女,半天说不出话来。 大盈库内,气氛凝重得近乎窒息,众人的心都沉甸甸地悬着。原女刚将那三件上古神器的可怕秘密道出,一旁的盛宣逸沉声插话,提醒渊空大师和杨宝藏:“如今可不是纠结这些宝物来历与后果的时候。依我看,陛下听闻大明宫失窃这般大事,想必不久便会紧急召见你们,可你们可想好了该如何答复陛下的问询?” 渊空大师面色沉静,微微闭眼,口中缓缓念了一声 “阿弥陀佛”,那声音仿佛带着超脱尘世的力量,却又在这紧张局势下显得有些无奈。杨宝藏则眉头紧皱,语气坚定道:“自然是如实回答,我等身为臣子,岂敢欺瞒陛下。” 盛宣逸听后,微微摇头,神色忧虑地说道:“大哥,渊空大师,你们有所不知。大明宫被妖物盗走宝物,这已然是大罪,更何况我们追查妖物许久,至今都未能将那牛妖游菟和虎妖蛮角卫这两个为首的家伙捉拿归案,陛下必定龙颜大怒,怪罪下来。” 杨宝藏心中一凛,仔细思忖,盛宣逸所言确实在理。他焦急地来回踱步,片刻后,猛地停下,看向盛宣逸,问道:“那依贤弟之见,眼下我们该如何是好?” 盛宣逸见杨宝藏询问,眼中闪过一丝思索,赶忙说道:“当今工部侍郎程异,深受陛下信任,在朝堂之上极有话语权。若是能得到他从旁协助,为我们在陛下跟前美言几句,不但能助我们度过眼前这难关,说不定还能恳请陛下宽限时日,让我们继续追查妖物、夺回宝物。” 杨宝藏听后,先是眼睛一亮,随即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道:“贤弟所言甚是,只是我们平日里和程侍郎并无多少交集,贸然前去求助,只怕他不愿意帮这个忙啊。” 盛宣逸闻言,自信一笑,看了看身旁的原女,而后说道:“大哥,渊空大师,此事交给我们来办。在陛下召见你们之前,我们必定设法请到程侍郎前来相助。” 说罢,他和原女一同看向杨宝藏与渊空大师,眼神中满是诚恳与坚定。 杨宝藏自然是相信自己这个结拜兄弟,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渊空大师,两人目光交汇,默契地点了点头。杨宝藏转过身,对盛宣逸说道:“那好,此事就拜托你们了,我们在大明宫静候你们的佳音。” 说罢,杨宝藏与渊空大师拱手行礼,眼神中带着期待与信任。 盛宣逸和原女连忙回礼,而后转身,步伐匆匆地离开了大盈库,踏上了为众人寻求转机的道路。而杨宝藏和渊空大师则留在大明宫内,满心忧虑地等待着,这场与妖物的较量,似乎从一开始便危机四伏,如今,又多了朝堂之上的压力,他们只能寄希望于盛宣逸夫妻,能为这困局寻得一丝生机……。 黎明前的黑暗尚未完全褪去,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稀薄的曙光轻柔地洒落在大明宫的琉璃瓦上,折射出淡淡的光晕。整个宫殿群还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唯有宫道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一名宦官手持拂尘,神色冷峻而严肃,匆匆朝着杨宝藏和渊空大师所在的偏殿走去。他在二人面前站定,微微昂首,声音尖锐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杨都尉、渊空大师,陛下宣你们即刻前往延英殿觐见,不得有误。” 杨宝藏和渊空大师闻言,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二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流露出深深的忧虑与忐忑。他们心里清楚,此番面圣,必定是为了近期长安城妖祸横行以及大明宫大盈库失窃这两件让朝廷上下焦头烂额的大事。一场暴风雨,恐怕即将在那威严的延英殿内降临。 二人不敢有丝毫耽搁,赶忙整了整身上的服饰,跟随在宦官身后,朝着延英殿走去。一路上,杨宝藏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放松,又再握紧,如此反复,好似在稳定自己的慌乱内心。渊空大师则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抵达延英殿后,内官快步走进殿内禀报。杨宝藏和渊空大师站在殿外,清晨的微风轻轻拂过,却无法驱散杨宝藏心中的燥热与紧张。此时,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都显得格外漫长,他下意识地再次整理身上的衣裳,想要让自己在陛下面前展现出应有的从容与庄重,然而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一旁的渊空大师神态自若,脸上毫无半点变化。 片刻之后,殿内传来一声尖锐的传唤:“宣杨宝藏、渊空法师觐见!” 二人深吸一口气,迈出坚定却又略显沉重的步伐,走进了这座决定命运的殿堂。 延英殿内庄严肃穆,雕梁画栋间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皇帝身着一袭常服,端坐在案桌之后,面容冷峻,眼神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此刻,正翻看着各地上呈来的文书。 杨宝藏和渊空大师踏入殿内,拱手作揖问候,“臣杨宝藏见过陛下。”“贫僧渊空见过陛下。” 皇帝把文书重重的丢在案桌上,“啪” 的一声巨响在殿内回荡,震得二人心中一颤。“杨宝藏!” 皇帝怒目圆睁,声音如洪钟般响彻整个殿堂,“朕赐予你如此雄厚的兵力,还给你十日的期限。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除了损兵折将,你究竟有何收获?长安城依旧被妖物搅得乌烟瘴气,百姓惶惶不可终日!” 杨宝藏 “扑通” 一声跪下,额头紧贴地面,大气都不敢出,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落,浸湿了面前的地板。 皇帝的目光如利刃般转向渊空大师,继续怒斥道:“还有你,渊空!御常寺天地二十四人,平日里个个自诩法力高强、神通广大,朕对你们寄予厚望。可如今呢?几个妖物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肆意妄为,你们却连它们的影子都抓不住,还任由它们盗走了大盈库的宝物!你们所谓的能力非凡,都到哪里去了?” 渊空大师双手合十,口中念着 “阿弥陀佛”,试图平息皇帝的怒火,然而此时,他的声音在皇帝的盛怒之下显得如此微弱。 皇帝雷霆般的斥责声在延英殿内不断回响,如重锤般一下下砸在杨宝藏的心头。杨宝藏伏在地上,身躯微微颤抖,并非出于恐惧,而是满心的愧疚与不甘。他的手指紧紧扣住地面,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的双眼瞪得通红,死死盯着地面,仿佛要将这耻辱深深烙印在心底。每一个字都像锋利的刀刃,划割着他的尊严。他嘴唇微微开合,似是想要辩解,可话到嘴边,又被强行咽下。他深知,再多的言语此刻都是苍白无力,长安城依旧妖邪肆虐,百姓仍深陷水火,事实摆在眼前,自己难辞其咎。 “陛下!” 杨宝藏突然开口,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臣罪该万死,辜负陛下圣恩!臣愿以死谢罪,只求陛下再给臣一次机会,定当率领将士,拼尽全力,将妖物尽数剿灭,夺回失窃宝物,还长安城一片安宁!” 说罢,他重重地磕下头,额头撞击地面,发出沉闷声响,久久未抬起。他心中满是决绝,若不能完成使命,便无颜再立于朝堂之上。 皇帝听闻杨宝藏这番激昂陈词,原本怒目圆睁的双眼微微眯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怀疑与审视,仿佛在透过杨宝藏的话语,探寻其内心的真实想法。他冷哼一声,那冰冷的鼻音如同腊月寒风,瞬间让殿内温度降至冰点。 “哼!你倒是说得轻巧!” 皇帝猛地一拍案桌,身子前倾,怒视着杨宝藏,“如今,长安城危在旦夕,百姓苦不堪言,大明宫失窃,皇家颜面扫地!你说再给你一次机会,朕凭什么相信你?之前你麾下将士死伤无数,妖物却愈发猖獗,你可有半点成效?现在还敢大言不惭,妄图再求机会,莫不是以为朕还会轻信于你?” 皇帝的声音愈发高亢,带着无尽的愤怒与失望,在空旷的延英殿内回荡,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杨宝藏听闻皇帝的斥责,心中焦急如焚,“陛下,那二妖着实诡计多端……”话还未说完,便被皇帝抬手猛地一挥打断。皇帝满脸怒容,双眼瞪得如同铜铃,大声喝道:“住口!你还有何颜面在此狡辩!” 杨宝藏的身子猛地一震,像被重锤击中。他的嘴巴僵在半开的状态,喉咙里发出几声干涩的声响,却终究没能吐出一个字。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无助,整个人如同坠入了冰窖。 就在这形势岌岌可危,两人即将面临严厉责罚之时,殿外传来宦官那尖锐而悠长的通报声:“陛下,工部侍郎程异和渊海大师求见 ——” 皇帝原本高高举起,欲下达处罚旨意的手,猛地停在了半空中。他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思索,随即沉声道:“宣。” 杨宝藏和渊空大师听闻,心中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气,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加紧张的情绪。他们不知道程异的到来,将会给这紧张的局势带来怎样的变数,只能静静地跪在一旁,等待着未知的发展,殿内的气氛,也因程异的即将到来,变得愈发凝重起来…… 程异和渊海大师进殿后,身姿笔挺,神色恭敬地向皇帝行了一礼,声音沉稳而有力:“臣——程异见过陛下。”“贫僧渊海见过陛下。” 皇帝挺直脊背,端坐身形,声音沉稳有力:“赐坐。” 话音刚落,两侧内官立即俯身捧起两个茵席,迈着小步躬身行至程侍郎与渊海和尚近前,将茵席轻轻置于地板之上。二人微微颔首示意,身形微松,屈膝缓缓跪坐。 “渊海法师,登州诸事,你处理得极为妥当。” 皇帝目光温和,唇角微扬,“朕心甚慰。” 渊海大师垂眸合十,袈裟随动作轻晃。他抬眼时睫毛微颤,唇角却噙着淡若清风的笑意:\"贫僧不过略施小法,借东海潮音净其嗔痴。\" 他顿了一顿,接着说道:\"那些鲛人原是修炼百年的灵物,被心魔障了神智。贫僧以佛法渡它们归海,望陛下宽心。\" 皇帝听罢,目光温和地落在渊海大师身上,缓缓颔首,沉声说道:\"法师为登州百姓除此大患,如今海晏河清,百姓可重操旧业、出海捕鱼谋生。朕当命人在登州刻石记功,将法师的功德镌刻其上,让后世子民皆能铭记。\" 渊海大师双手合十,低眉垂目念了声 \"阿弥陀佛\",语气谦敬道:\"陛下心怀苍生,勤政爱民,方是百姓之福。贫僧忝为出家人,降妖除魔、护佑众生本就是分内之责,岂敢居功?\" 说罢,又微微躬身,神情庄严肃穆。 皇帝抬手示意身旁的宦官,只见那宦官捧着一只鎏金檀木匣稳步上前,匣盖掀开时,一缕柔和的金光自内而外漫溢开来 —— 匣中叠放着一袭色泽瑰丽的袈裟,那袈裟以金线绣就八宝莲花纹,日光下可见细若游丝的佛文隐现其间,端的是巧夺天工、尊贵非凡。 \"此乃天竺国进贡来的袈裟,\" 皇帝指尖轻拂过匣中流光溢彩的布料,目光温和地望向渊海大师,\"法师慈悲为怀,今番又建奇功,正该受此赏赐。愿这袈裟护佑法师禅心澄明,在降妖伏魔之道上再添威德。法师莫要推辞。“ 渊海大师见状,双手合十深深稽首,更显宝相庄严。\"贫僧谢陛下隆恩,\" 他指尖轻轻掠过袈裟,垂目诵念佛号,\"阿弥陀佛。袈裟虽贵,不及陛下护民之心贵重。贫僧定当披此袈裟,以佛法镇邪祟、佑黎民,不负圣望。\"说罢,他恭谨地接过檀木匣,端在胸前。 皇帝这才看向一旁的程异,开口询问:“爱卿今日早早来见朕,可是发生了何事?” 话音落下,他的目光微微流转,落在程异身上,眼中带着一丝探究。 程异恭敬地行了一礼,朗声道:“陛下,臣听闻宫中失窃,心中忧虑不已,生怕陛下安危受到威胁,这才心急如焚,匆匆赶来。陛下万金之躯,关乎大唐社稷安危,臣实在放心不下,还望陛下恕臣冒昧。” 皇帝闻言,心中不由得涌起一丝暖意,摆了摆手,说道:“爱卿忠心可嘉,朕心甚慰。”话音落下,他的目光缓缓转向立在一旁的杨宝藏与渊空大师,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御案边缘,一声叹息自喉间溢出,仿佛携着重重心事。 程异目光如炬地看向一旁的杨宝藏和渊空大师。此时的他,面容陡然严肃起来,语气中满是责备之意:“杨都尉、渊空大师,二位行事,实在是太过草率了!此番所面对的乃是妖物,这些妖物皆具非凡法力,与寻常之人截然不同。你们却妄图以对付常人的法子来应对,这岂不是大错特错?如此做法,不仅难以奏效,反而让局势愈发失控,实在是辜负了陛下的信任与重托!” 程异的话语掷地有声,在延英殿内回荡。皇帝坐在案桌后,原本盛怒的面容微微一怔,眉头不自觉地拧成了一个 “川” 字。他目光紧紧地盯着程异,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疑惑,紧接着,像是品出了话中的深意,脸色渐渐变得复杂起来。程异表面上是在斥责杨宝藏和渊空大师,可皇帝何等聪明,怎能听不出弦外之音?程异分明是在委婉地提醒自己,面对妖物作祟这等特殊情况,朝廷的应对策略过于简单,不该像对待普通罪犯那般处理,而应深思熟虑,采取更为有效的手段。皇帝心中虽有些不快,但又不得不承认,程异所言确实切中要害。他轻咳一声,以掩饰自己微微的尴尬。 杨宝藏听闻程异这番言辞,心中虽有些诧异,但眼下这困境,让他无暇多想。他缓缓抬起头,望向程异,眼中满是急切与期盼,拱手问道:“程侍郎,下官失职,致使如今局面失控。还望侍郎指点,下官究竟该如何处理此事,才能挽回局面?” 那眼神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紧紧盯着程异,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程异微微侧头,目光与杨宝藏交汇,微微点头示意,随后转身,面向皇帝,神色凝重地说道:“陛下,臣得到确切消息。那些盗走宫中宝物的妖物,必将逃往昆仑山一带。昆仑山地域广袤,地势复杂,且灵气充沛,向来是妖邪之物隐匿修行的好去处。若让它们逃至那里,凭借当地的天然屏障与复杂环境,再想将其捉拿归案,夺回宝物,恐怕难如登天。” 说罢,程异微微停顿,目光在皇帝脸上扫过,接着道:“陛下圣明,自然知晓此事的严重性。如今长安城妖祸未平,若再让妖物带着宝物逃之夭夭,日后必将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届时,百姓受苦,朝堂威严受损,这…… 恐怕非陛下所愿呐。” 皇帝听完程异的话,脸色愈发阴沉。他紧咬下唇,拳头不自觉地握紧,重重地拍在案桌上,“砰” 的一声巨响,震得殿内众人心中一颤。“哼!这帮妖物,实在是欺人太甚!朕绝不允许它们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如此猖獗,更不能让它们逃到昆仑山逍遥法外!” 皇帝怒目圆睁,扫视着殿内众人,仿佛要用这目光将妖物碎尸万段。 程异见皇帝被彻底激怒,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却仍神色严肃地说道:“陛下息怒。依臣之见,当务之急,是立刻派遣得力人手,前往昆仑山一带围堵妖物。杨都尉和渊空大师,虽此前有所失误,但他们对妖物的了解,远胜旁人。若能再给他们一次机会,让他们戴罪立功,率领精锐前往昆仑山,定能不辱使命,将妖物绳之以法,夺回宝物,为陛下分忧。” 说罢,程异微微躬身,静静地等待着皇帝的回应。 杨宝藏和渊空大师听到程异这番话,心中满是感激。杨宝藏偷偷抬起头,望向皇帝,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期待着皇帝能网开一面,给他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 皇帝目光深邃地看着程异,心中对他的意图自然是一清二楚。程异这一番话,表面上是在陈述事实,实则是在为杨宝藏和渊空大师争取机会。皇帝脸上不动声色,微微皱眉,缓缓开口:“杨宝藏二人,耗费了这么多时日,麾下将士折损众多,却依旧未能将妖物捉拿,更让宝物失窃。这等办事能力,实在让朕失望。”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扫向杨宝藏和渊空大师,接着说道:“不过,程卿所言也确有几分道理。昆仑山一带形势复杂,杨宝藏他们对妖物又相对熟悉,换旁人去,朕也未必放心。只是…… 朕只怕他们此前被妖物挫败,已然没了再战的信心,到时又该如何是好?” 杨宝藏听闻皇帝这番话,心中焦急万分,他 “咚” 的一声,重重地磕了个头,额头紧贴地面,声音洪亮且坚定地说道:“陛下!臣有罪,此前办事不力,致使妖祸横行,宝物失窃,臣万死难辞其咎!但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对长安城百姓满怀愧疚。此次若能再得陛下信任,臣定当拼死一战,洗刷前耻。臣愿立下军令状,若不能将妖物尽数剿灭,夺回失窃宝物,臣提头来见!定不负陛下所望,不负长安城百姓所托!” 说罢,他抬起头,目光炯炯地望着皇帝,眼神中满是决绝与坚定。 皇帝看着杨宝藏,沉默片刻,目光中闪过一丝思索。 殿内气氛凝重,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静静地等待着皇帝的裁决。良久,皇帝微微点头,沉声道:“既然如此,朕就再信你们一次,让你们戴罪立功。若此次再让朕失望,休怪朕法不容情!” 说罢,皇帝挺直身形,目光扫向殿内众人,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他的决定不容置疑。 杨宝藏和渊空大师听闻皇帝松口,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狂喜,宛如在黑暗中摸索许久的人,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杨宝藏激动得眼眶泛红,头深深地低下,急切且诚恳地恳求道:“陛下!陛下圣明。臣还请陛下宽限臣些时日,容臣调兵遣将,筹备物资,做好万全准备,定将那妖物一网打尽,为陛下分忧,为长安城百姓除害!”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满满的决心与期待,仿佛要将内心的忠诚与愧疚一股脑地倾诉出来。 皇帝面容冷峻,目光如炬。他微微抬手,拿起桌上的文表,查看着文表上的内容,他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问道:“你说,要多久方可?” 这简短的几个字,仿佛重锤一般,砸在杨宝藏的心头,也砸在殿内每一个人的心上,一时间,整个延英殿内鸦雀无声,等待着杨宝藏的回答。 杨宝藏听到皇帝的询问,脑袋 “嗡” 的一声。他心里清楚,这时间说短了,恐怕难以完成任务;说长了,又怕惹得皇帝不悦,龙颜大怒。一时间,他只觉得喉咙干涩,舌头像是打了结,根本不知道该说出一个怎样合适的时长。他微微抬起头,眼神中满是焦急与犹豫,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打湿了地面。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站在一旁,静静观察着局势的程侍郎,上前一步,微微躬身,不卑不亢地开口道:“一月。” 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清脆而有力,宛如划破夜空的一道闪电,打破了殿内令人窒息的沉默。程侍郎说罢,微微抬起头,目光坦然地与皇帝对视,似乎在向皇帝表明自己对这个时间判断的笃定 。 皇帝听闻程侍郎说出 “一月” 二字,原本冷峻的面容并未立刻出现明显变化,他微微眯起双眼,目光如鹰隼般犀利,紧紧盯着程侍郎,似乎想要从对方的眼神中探寻这一建议背后的所有考量。一时间,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屏气敛息,大气都不敢出。 须臾,皇帝缓缓将目光从程侍郎身上移开,重新落回跪地的杨宝藏身上。他轻抬右手,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龙椅的扶手,发出 “笃笃” 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延英殿内格外清晰,每一声都似敲在众人的心尖上。终于,皇帝开口了,声音低沉而略带思索:“一月……” 他顿了顿,像是在权衡这一个月的时间对于剿灭妖物、夺回宝物的任务而言,究竟是绰绰有余,还是稍显紧迫。 “杨宝藏,” 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多了几分威严与警告,“程卿既然替你说出了这一月之期,朕便信你这一次。一月之后,若妖物未除,宝物未归,你当知晓后果。” 说罢,皇帝身子微微后仰,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与期待,疲惫于这场棘手的妖患之乱,期待着杨宝藏能不负所望,在一个月内解决这心腹大患,还长安城乃至大唐一片安宁 。 杨宝藏听闻皇帝应允了一月之期,一颗高悬的心瞬间落下了大半,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他重重地磕了个头,额头撞击地面发出沉闷声响,声音饱含着激动与决心,高声道:“陛下圣恩浩荡!臣杨宝藏在此立誓,一月之内,若不能将妖物尽数剿灭,夺回失窃宝物,甘愿以死谢罪!” 说罢,他缓缓抬起头,眼神中满是坚定,此刻的他,浑身散发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气势。 他微微侧头,看向程侍郎,眼中满是感激,若不是程侍郎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说出这一月之期,自己还不知要如何应对皇帝的询问。他在心中暗暗发誓,定不能辜负皇帝的信任与程侍郎的这份情义。他深知这一月时间紧迫,剿灭妖物之路必定艰难险阻,但为了长安城的安宁,为了向皇帝证明自己的能力,哪怕前方荆棘丛生,他也将披荆斩棘,勇往直前。 ”起来吧。“皇帝神色威严地说道。 “臣谢过陛下。”杨宝藏朗声回答,紧接着,杨宝藏再次向皇帝叩拜,起身时身姿笔挺,仿佛已然化身成即将奔赴战场的无畏勇士,准备为了使命全力以赴。此时的他,脑海中已然开始盘算着接下来一个月的行动计划,从兵力调配、物资筹备,到对妖物可能逃窜路线的追踪部署,每一个细节都在他的思索范围之内 。 皇帝目光如炬,威严地看向杨宝藏与渊空大师,旋即高声宣布敕令,声如洪钟,响彻整个延英殿:“杨宝藏听令!朕特命你为昆灵道行军总管,即刻点齐精兵五千,奔赴昆仑山。此行务必全力以赴,将那些妖物尽数捉拿,失窃宝物,必须完璧归赵,不得有误!” 言罢,他微微一顿,眼神中透露出对局势的掌控与对任务的重视,继续道:“朕再赐你使节,持此节,可节度沿途州府,各地官员听从你的调遣,全力协助你捉拿妖物。” 他的话语坚定有力,在空旷的殿内久久回荡,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彰显着不容置疑的帝王权威,令在场众人无不心生敬畏 。 言罢,皇帝缓缓转头,目光落在渊空大师身上,继续说道:“渊空法师,朕命你率领御常寺二十四人,全力协助杨宝藏。尔等需紧密配合,协同作战,不得有误!妖患一日不平,朕心难安。大唐子民,岂容妖邪作祟!” 杨宝藏听闻皇帝敕令,心中涌起一股澎湃的使命感。他微微躬身,拱手朗声道:“陛下放心,臣等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恩!定将妖物斩尽杀绝,夺回宝物,还长安城一片安宁!” 他的声音洪亮有力,充满了必胜的信念,脸上洋溢着坚毅之色,此刻的他,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心只为完成皇帝交付的重任。 渊空大师双手合十,微微躬身,口中念道:“阿弥陀佛。陛下旨意,贫僧自当遵从。御常寺众人定当全力以赴,协助杨都尉降妖除魔,保大唐太平。” 渊空大师面色沉静,眼神中透着慈悲与坚毅,宛如一尊护世的菩萨,决心以佛法之力,为世间斩除妖邪。 说罢,杨宝藏与渊空大师相互对视一眼,眼神中传递着信任与默契。他们深知,此番任务艰巨,但在皇帝的命令与长安城百姓的安危面前,他们别无选择,唯有携手共进,踏上这场与妖物的生死较量之路 。 皇帝指尖轻叩案桌,眼神如淬了冰的利剑般锋锐,直直看向渊海大师:\"法师在登州降伏海妖、护佑百姓,朕念你劳苦功高,本欲赐你静修些时日。\" 他忽然起身,走到案桌前,继续说道:\"可你师兄渊空带领御常寺众人追查妖物至今未果,朕闻那妖物已遁入昆仑山,正需你这般深谙妖邪习性的高僧相助。\" 说到此处,他放缓语气,抬手虚扶:\"望法师不吝赐教,将登州除妖的心得悉数传授于他们,助杨宝藏他们一臂之力。待妖人伏诛、宝物归位,朕必当重赏。\" 殿外忽有微风掠过,卷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恰如皇帝话音里藏着的不容置疑 —— 既是体恤,亦是命令。 渊海大师合十颔首:“陛下心系苍生,贫僧自当奉命。” 延英殿内的气氛凝重压抑,随着皇帝一声 “你们先退下吧,程爱卿留下,朕有事同你商讨。”程异回了一声,坐在原地。 杨宝藏三人这才缓缓躬身,倒退着走出殿门。三人的身影在宫殿外高大的石柱映衬下,显得有些疲惫却又带着几分坚毅。一路无言,他们来到宫门口,只见盛宣逸夫妻早已等候在此。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为这紧张的局势添了一丝柔和。 杨宝藏一见到盛宣逸,原本紧锁的眉头瞬间松开,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快步上前,语气中满是感激:“贤弟,此番真是多亏了你们。若不是你们从中周旋,我们怎能让陛下宽限时日,得以戴罪立功。这恩情,大哥我记下了!” 他用力地握着盛宣逸的手,仿佛要将这份感激通过紧握的双手传递过去。 杨宝藏松开盛宣逸的手,接着满脸疑惑地问道:“贤弟,弟妹,我实在好奇,你们究竟是如何说动程侍郎来为我们说服陛下的呢?要知道,朝堂之上局势复杂,稍有不慎便会惹来大祸。” 他的目光在盛宣逸和原女之间来回移动,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原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轻声说道:“大哥,我们也没什么特别的法子,只是将这些妖物得到宝物后逃脱的危害,详详细细地告知了程侍郎。我们提及,若连御常寺二十四人和大哥你们,凭借对这些妖物的深入了解,都无法将其捉拿归案,一旦你们受罚,朝廷在短时间内恐怕难以找到合适的人手来担此重任。等重新选定捉拿妖物之人,筹备妥当,只怕妖物们早已打开异域之门,到那时,一切都为时晚矣。程侍郎一心为国,心忧大唐社稷,听完我们的分析,自然明白此事的紧迫性,便答应前来说服陛下。” 原女说话时,条理清晰,语气平和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杨宝藏和渊空大师静静地听着,不时频频点头。他们心里清楚,内里的详细经过,此刻在这宫门口确实不便多问。当下,最要紧的是争分夺秒,全力追拿妖物,以免它们再惹出更大的祸端。想到此处,杨宝藏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无比,看向盛宣逸说道:“贤弟,弟妹,大恩不言谢。如今当务之急,是尽快制定追拿妖物的计划,绝不能让它们逃出我们的掌心。” 渊空大师也双手合十,念了一声 “阿弥陀佛”,表示赞同。随后,渊空大师介绍了师弟渊海给盛宣逸夫妻认识,几人寒暄几句。渊海大师垂眸静听众人言语,他的目光掠过盛宣逸夫妻时微微一顿,尤其落在那娘子身上 —— 她眸中却透着寻常女子少有的坚毅与慧光。大师深邃的眼眸泛起微澜,枯瘦指尖轻叩念珠,似在为这份难得的胆识诵经赞叹。良久,他轻轻颔首,苍老面容上掠过一丝欣慰:红尘浊世里,竟有这般明慧如镜,又如此美貌的女子,当真是世间罕有。 渊空大师目光投向原女,开口唤道:“原女娘子。” 声音沉稳却难掩其中的忧虑,紧接着问道:“那二妖法力强大,如今已然得到了宝物,依常理必然会施法飞行,迅速逃窜。可我们若要追上去,仅靠目前这些人手,只怕人数上难以和那二妖相抗衡,这该如何是好?” 渊空大师眉头紧皱,眼中满是对未知战局的担忧,他深知妖物的厉害,也清楚此次追拿任务的艰巨。 原女神色镇定,眼眸明亮,仿若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她微微抬起头,看向渊空大师,不紧不慢地回答:“大师不必担心。那三件宝物神奇非凡,但其中有个最为关键的特性,只要得到其中的一件,无论持有者是谁,哪怕其法力通天彻地,都无法再施展飞行之术。” 原女的声音清脆而笃定,仿佛在这混沌的局势中,为众人点亮了一盏明灯,驱散了些许阴霾。 一旁的盛宣逸闻言,连忙点头附和道:“娘子说的对!既然知晓了这一关键信息,眼下我们又已然明确妖物逃亡昆仑山的去向,事不宜迟,必须立刻行动起来。我们赶紧调动人马,追拿二妖,以免它们逃远,再想捉拿就难如登天了。” 盛宣逸目光坚定,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仿佛已经看到了与妖物决战的场景,迫不及待地要为这场战斗贡献自己的力量。 杨宝藏听完,心中暗自盘算,当下形势紧迫,必须速战速决。他与渊空大师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杨宝藏转身,大声说道:“如此,便依贤弟所言。两位大师,你们回御常寺召集天地二十四人。我则即刻调动兵马,咱们在金光门门口汇合,一同追击妖物。” 杨宝藏声音洪亮,充满了决断力,话语中透露出对此次行动的信心与决心。 渊空大师和渊海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 “阿弥陀佛”。渊空大师点头应道:“善哉,杨都尉所言极是。贫僧这就回去召集人手,定不耽误。” 说罢,两人转身,脚步匆匆,身影很快消失在三人的视线中。 得知追拿妖物的计划刻不容缓,盛宣逸夫妻二人与杨宝藏迅速行动起来。他们一同回到杨宝藏家中,庭院里,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光影,可此刻众人的心情却无比凝重。杨宝藏一进家门,妻儿便迎了上来。他看着妻子关切的眼神,心中满是柔情与愧疚。 他蹲下身,轻轻将女儿杨素娥搂入怀中,柔声道:“素娥,阿爷要出趟远门,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你要乖乖听阿娘的话。” 杨素娥懂事地点点头,眼中却泛起泪花,她紧紧抱着阿爷,带着哭腔说道:“阿爷,你一定要早些回来,我和阿娘在家等你。” 杨宝藏抚摸着女儿的头,心中五味杂陈,“好,阿爷答应你,一定尽快回来。” 杨夫人站在一旁,眼眶微红,她默默转身,走进屋内,为杨宝藏精心备好了行囊。待杨宝藏起身,她走上前,将行囊递给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交待道:“万事小心,战场上刀剑无眼,一定要平安归来。” 随后,她又看向一旁的盛宣逸和原女,满含关切地说道:“你们俩也是,一路上注意安全,和你们大哥相互照应,遇到危险别硬拼。” 杨夫人的眼神中,既有对丈夫的担忧,也有对盛宣逸夫妻二人的牵挂。 杨素娥擦了擦眼泪,走到盛宣逸和原女面前,脸上带着纯真的笑容,说道:“阿兄阿姐,你们也要早些回来,到时候我还要和青鸟弟弟一起玩呢。” 她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似乎已经在憧憬着大家平安归来后的欢乐场景。 这时,杨夫人的目光落在盛宣逸怀中的青鸟身上,微微皱眉,关切地询问二人:“此番前去,两军交战,带着个孩子怕是诸多不便。若是信得过嫂子,可将青鸟暂时交给我带着,我定会悉心照料。” 杨夫人的话语中满是真诚,她深知此次行动的危险,担心孩子跟着受苦。 原女看向怀中熟睡的青鸟,眼中满是不舍,她轻轻摇了摇头,感激地说道:“嫂子,多谢你的一番美意。只是此番我们前去,若不敌妖物,被其所害,他日万妖降临人间,长安城也将在劫难逃。青鸟虽是个孩子,但留在身边,我心里踏实些,我们也能更好地保护他。” 原女的眼神中透着坚定,她抚摸着青鸟的脸蛋,仿佛在向众人宣告,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她都要与孩子生死相依。 杨夫人理解地点点头,不再强求,她走上前,嘱咐道:“那你们路上一定要多加注意,好生照顾青鸟。” 原女和盛宣逸感激地看着杨夫人,连声道谢。随后,三人带着满满的嘱托,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出家门,踏上了追拿妖物的征程,而杨夫人和杨素娥则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远去,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与期待 。 三人跨上马背,策马朝着兵营方向疾驰而去。 盛宣逸夫妻二人紧紧跟随着杨宝藏,只见杨宝藏身姿挺拔,神情肃穆,有条不紊地开始点齐人马。他目光如炬,扫视着眼前的将士,高声下令:“程常青听令!命你为前锋,率领精兵五百人,务必以最快速度向前探查妖物踪迹,一旦发现,切勿贸然进攻,及时回报!” 程常青闻言,大声应道:“末将领命!” 杨宝藏接着又看向公孙卓赞,神色沉稳地说道:“公孙卓赞,粮草乃大军命脉,至关重要。本总管命你负责护运粮草,务必确保粮草安全,按时送达,不得有丝毫闪失。” 公孙卓赞拱手郑重说道:“总管放心,末将定当竭尽全力,保障粮草无忧。” 调配完毕,杨宝藏骑着高头大马,英姿飒爽地带领着军队在城门口整齐列阵。将士们身着铠甲,手持兵器,目光坚定,气势如虹。 众人在城门口静静等候,时间仿佛凝固一般。终于,只见两位大师带着御常寺众人匆匆赶来。杨宝藏见人已到齐,深知事关紧急,不容有丝毫耽搁,他调配天地二十四人中的天六人和渊海大师协助程常青。调配完毕,他立刻大手一挥,高声下令:“全力追击妖物,出发!” 一时间,城门口马蹄声响彻云霄,那密集的马蹄声震得大地都为之动摇,发出沉闷的回响。大军如汹涌的潮水般向前开拔,朝着妖物逃窜的方向奔去。 一路上,原女凭借着自身对妖物独特的感知能力,全神贯注地为大军指引追击方向。那二妖似乎察觉到了身后追击的人马,狡猾无比,不断派出妖群前来滋扰。这些妖群张牙舞爪,或从山林中突然杀出,或从地下钻出,试图打乱大军的行军节奏,减缓大军的脚步。但杨宝藏所率军队训练有素,加之又有天地二十四人施法强化军中的兵刃。面对妖群的袭击,将士们毫不畏惧,迅速组成防御阵型,与妖群展开激烈厮杀。每一次击退妖群,大军便又马不停蹄地继续前行。 军队一路急行军,日夜兼程,很快追至庆州一带。原女怀抱青鸟,骑着骏马,一路疾驰在队伍前方。为了不让青鸟在马匹奔行中受到颠簸,她施展法力,只见一道柔和的光芒笼罩着青鸟,让青鸟稳稳地悬浮在自己胸前。如此一来,无论马匹如何狂奔跳跃,青鸟依然平稳如初,纹丝不动分毫。原女眼神专注,时刻感知着前方的动静。 突然,原女抬手示意军队停下。她抬眸看向前方,只见不远处,一座小镇出现在视野之中。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人心生寒意,那小镇上黑烟滚滚,好似失火所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杨宝藏等人见状,立刻策马上前,焦急地询问道:“弟妹,那小镇是不是遭受了妖物袭击?” 原女眉头紧锁,仔细感知着小镇方向传来的气息,片刻后说道:“好像是,小镇上法力波动残留还在,应该是不久之前发生的事。” 她转身看向杨宝藏,表情凝重地说道:“大哥,我带些人去镇上看看,你们在此等候。若是有什么异常,我会立刻传信回来。” 杨宝藏微微点头,眼中满是担忧与关切,叮嘱道:“弟妹,一定要小心,若是情况不对,千万别逞强,赶紧回来。”原女轻轻应了一声,目光在众多士兵中快速扫过,凭借着敏锐的判断,迅速挑选出数十名精锐士兵。这些士兵身姿挺拔,眼神坚毅,一看便是身经百战。 此时,一旁的渊空大师双手合十,微微躬身,说道:“贫僧愿一同前往,为降妖除魔尽一份力。” 原女闻言,转头看向渊空大师,只见他目光坚定,眼神中透着决然之意,似是已将此行的危险置之度外。原女心中明白,渊空大师佛法高深,有他同行,此行便多了几分胜算,于是微微点头,同意了他的请求。 渊空大师转身面向身后师弟,僧袍随动作轻轻扬起。他抬手合十,目光沉稳如深潭:“师弟,我与原女施主去那镇上探查究竟,此处便交由你镇守。” 渊海大师双手合十,沉声应下,眼底尽是护持大局的郑重。 随后,渊空大师与盛宣逸夫妻二人带领着挑选出的精锐士兵,众人双腿一夹马腹,缰绳轻抖,骏马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那烟雾弥漫的小镇疾驰而去,扬起一路尘土 。 第80章 蹊跷道人 马蹄踏入镇口时,路上扬起的尘土混着焦糊味钻入鼻腔。原女轻勒缰绳,胯下骏马打着响鼻放缓脚步。街道两侧的木门半掩着,偶尔有妇人探出头来,见是披甲的军士,又慌忙缩回去闩紧门扉。 队伍向小镇深处行进,街上的人流渐渐多了起来,三三两两的镇民聚在街道上来往。行人见来了一队军士进入小镇,目光齐刷刷落在这支队伍上,窃窃私语声如蚊蝇般此起彼伏。 “你看,官府都惊动了。” 一个男子看着原女他们一行队伍说道:“前几日赵元才家闹邪魅,他家小妾的头发竟在一夜之间给邪魅剃了个精光不说,赵老夫人更是被活活吓死。可如今……”他话说到一半,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长气。 “那是,闹了邪魅,还死了那么多人,你看,官府都派人来查了。” 一个妇人眼神里透着惊惧附和道。 “这赵家也太惨了。” 一个白发老丈发出一声叹息,他咳嗽几声,抬手抚摸着胸口,继续说道:“好不容易请来个道长,还一夜之间全家丧命,真是造孽啊!” 原女攥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看向一旁的盛宣逸。 盛宣逸浓眉紧蹙,微微摇了摇头。原女转头望向渊空大师,却见大师双目轻阖,唇瓣微动,念珠在指间拨得簌簌作响,似在镇服这小镇上的戾气。 众人策马行至街角,原女抬眼望去,一座被烧毁的宅邸映入眼帘。宅邸两侧的民居墙垣熏染着浓重的烟痕,檐角青瓦上还挂着未干的水迹 —— 显然是邻舍泼水救火留下的痕迹,堪堪将火势扼制在这宅邸范围内,未让那狰狞火舌吞噬更多房屋。 宅邸的门框上,一扇大门已然掉落下来,靠在一边的门框上。另外一一扇大门则被烧的变了形,门上的铜制门环脱落在地,露出斑驳的木纹肌理。 大门前挤满了围观的人群,不时还有人走到向人群,因为人群拥堵,看不清内里发生了何事,只得寻找合适的位置,踮着脚向内张望。 人群旁有两个白发老人拄着拐杖正在交谈着。左边的老人正贴在右边老人的耳边,大声说着话。那聆听的老人,边听边咳嗽了几声,随即点了点头,示意听明白了对方说的话。 原女隔着好一段距离便闻到刺鼻的焦糊味,混着皮肉烧焦的气味 —— 这气味她再熟悉不过。 再看宅邸内残烟袅袅,几缕黑烟从坍塌的屋脊缝隙中蜿蜒升起,如怨魂般卷向灰扑扑的天空。中堂两根合抱粗的大梁通体炭黑,表面龟裂开蛛网状的纹路,焦脆的木屑不时簌簌坠落,梁身被业火灼得扭曲变形,似两条垂死挣扎的巨蟒,随时可能在微风中轰然崩塌。 马蹄声碾碎巷口的寂静时,围在宅邸前的人群瞬间没了声音,嗡鸣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数十双眼睛盯着扬尘中驰来的军马,直到为首的黑马在人群前停住,才有人敢喘出声来。 原女抬手轻挥,身后军马即刻止步。她转身向随行士兵颔首示意,目光扫过众人,示意他们原地待命。 三人翻身下马,靴底碾过积水时发出清越的 “啪嗒” 声 —— 那水面混着烟灰与焦木碎屑,倒映着门楣上几张残破的镇宅符,黄纸朱砂在日光里晃出破碎的光影,宛如被撕碎的咒文,再难镇住门内翻涌的妖气。 围观人群盯着驰来的一众人马,只见为首是个书生打扮的男子,身形修长,俊朗不凡,眉眼间自有一股清正之气;他一旁的女子怀抱着一个婴孩,衣裳上沾着的尘土说明她一路风尘仆仆而来。女子怀中的婴孩却睡得安稳,藕节似的小手还攥着她一缕青丝;两人身后是一个老和尚,眉毛和胡须已然全白,慈眉善目间透着宝相庄严。 “都让开!” 一道苍老却饱含威严的男人声音如洪钟般炸开,惊得围观人群纷纷后退,踩得碎瓦咯吱作响。一位五十来岁的男子分开人群走上前,腰间玉佩随步伐轻晃,目光如炬地扫过众人 。看向那老和尚时,老和尚腰间那串由小到大串联的七枚铜钱最先映入眼帘,他瞳孔微缩,认出正是御常寺镇灵使的标志性法物 “七宝灵钱”。 “昨夜赵家突遭横祸,今早便有御常寺之人临门,而且还是天地二十四人中的天字镇灵使,这赵家的邪魅当真如此厉害?” 男子心中暗忖,目光又掠过为首的两个年轻男女,这两人既不着官服,也没有御常寺的七宝灵钱。他目光又落在女子怀中的婴孩上,眸中疑虑更盛 —— 御常寺向来独行,何时与军方将士同进退了?为首的书生气质斐然,却无品阶徽记;那女子更是抱着个孩童,若是为驱魔除妖而来,怎么会带着个婴孩这般不便呢? 他面上不动声色,拱手行了一礼:“在下是本镇镇使薛承业。不知诸位上官驾临小镇,可是为赵家之事而来?” 三人阔步向前。原女望向薛镇使身后,门内的宅邸已化作残垣断壁,焦黑的墙体歪歪斜斜地立着,仿若被抽去筋骨的巨兽,残余的梁柱还在冒着缕缕青烟。见状,她指尖轻拂过青鸟襁褓边缘,一道透明结界如水波般漫开,将悬浮的烟尘与刺鼻焦味隔绝在襁褓之外。 她看向镇使,沉声说道:“薛镇使,我等途经贵镇,见此处黑烟蔽日,特来查看究竟。” 渊空大师紧随其后,抬手亮出御常寺镇灵使令牌, “贫僧乃御常寺渊空。若有妖邪作祟,还望镇使如实相告。” 薛镇使原本拧成川字的眉头骤然舒展,眼底泛起劫后逢生的欣喜,连声道: “大师来的正是时候,前些天,这赵家频频发生邪魅之事。后来,来了个云游道士,说是看出他家中的邪魅作祟,特来化解。”说到此,他长长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可昨晚那道士在赵家施法,也不知道是不是激怒了那些邪魅,好端端的燃起大火,结果闹得个家毁人亡的惨祸。” 渊空大师闻言脸色微沉,目光转向原女与盛宣逸。原女抬眸看向残垣断壁的宅邸,眼神轻扫正门焦黑的门框。渊空大师心下会意,微不可察地颔首,转而向薛镇使合十道:\"薛施主,烦请带贫僧等入内勘验。\" 薛镇使连忙说道:“当然当然。”语罢,侧身让出道来,请三人进去。 三人随薛镇使踏入宅邸,浓重的焦糊味裹挟着皮肉焦糊味钻入鼻腔。三人目之所及,几面熏黑的残墙歪斜着支撑起屋顶的大梁。左侧厢房的雕花窗棂烧作骨架,火焰状的焦痕顺着木梁攀爬,宛如妖物利爪抓挠的痕迹;右侧两间偏房虽勉强立着房屋框架,却也被火舌舔舐得千疮百孔,碳化的木纹裂成蛛网状,偶尔有碎木片在穿堂风中簌簌坠落。 原女目光扫过四周,被烧毁的房屋内被人清理过,留下一处处被烧死之人留下的躯体痕迹。虽知尸体已被收敛,她仍能从业火灼烧的痕迹中辨出死者临死前的挣扎姿态:有的蜷在桌底试图躲避,有的扒着窗台想逃,却都被火焰逼入绝境。 “死了几人?” 她望向薛镇使询问道。 镇使喉结剧烈滚动,脸色惨白如纸:“赵元才一家二十六口无一幸免。” 一旁的渊空大师轻轻摇了摇头,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他闭上双眼,口中默念经文。 原女目光扫过满地焦炭与残垣,目光又望向垮塌房屋后面的后院,说道:“我们去后院看看。” 众人接着踏入后院。院中一张案桌歪斜着立在中央,上面的瓷器碗盘东倒西歪,积着薄薄一层烟灰。地面散落着诸多符咒,有的虽形制完好,却浸泡在水洼里,墨色符文被水渍晕染得边缘毛糙,字迹如同被风吹散的烟,只剩些淡薄的痕迹;有的则遭火焚,仅余焦黑蜷曲的边角,像被揉皱后丢弃的残纸,零星躺在青砖缝里,连边缘的焦脆感似乎都能透过目光触到。 三人环顾四周,察觉到此处应是起火的源头,损毁最为惨烈。房屋只剩焦黑的墙壁勉强立着,如同一副副枯骨,墙面上的砖缝里还渗着未熄的火星,腾起几缕细弱的青烟。其余结构皆已在烈焰中化为齑粉 —— 梁木烧作黑炭,屋顶塌成深窟,瓦片熔成琉璃状的硬块,混着炭灰堆成小山。 原女运目四巡,只见院落中好几处皆有法力残痕:东墙下三道深达尺许的沟壑呈扇形铺开,其中一道更是延伸到墙壁,将墙壁冲击出一个缺口;西侧三棵合抱粗的槐树齐根断裂,焦黑的树干上缠绕着蛛网状的纹路,树下石桌竟如被巨手投掷般嵌入不远处的墙,半张桌面深没墙内,边缘处一道尺长缺口平滑如镜,恰似被无形利剑凌空切开。她蹲身抚过沟壑边缘的焦土,指尖刚触到便化作黑灰。 “此乃道家法力所致。” 渊空大师指尖轻拂过地面沟壑边缘的焦土,看向一旁的盛宣逸。 盛宣逸俯身捏起一撮焦土,细嗅间瞳孔微缩:“是大惊蛰咒无疑。” 他捻动指间焦土,灰烬中竟透出淡淡雷火气息。话音刚落,他已跨步走向嵌入墙壁的石桌,指尖划过那道平滑如镜的缺口,“天阳指 —— 取‘天阳之力,削铁如泥’。” 渊空大师望向石桌,白眉下的目光泛起赞赏:“道家‘天阳指’凝练阳气为刃,倒与佛门的‘金刚浮屠手’有三分相似。” 他抬手虚握,掌心金光化作佛印,与缺口处残留的阳气遥遥相和,“只不过佛门功法更重慈悲,不似这般锋芒毕露。” 薛镇使缩着脖子立在一旁,目光在焦土、石桌与三人之间来回游移,只觉满耳都是 “惊蛰”“天阳” 等玄奥术语,如闻天书。 两人话音未落,盛宣逸忽见原女提步走向正房残垣,袍角扫过地面沟壑时惊起几星火星。他指尖轻叩腰间佩刀发出清响,向渊空大师递去一个眼神。老和尚心下了然,拂袖收了掌中金莲虚影,念珠在腕间转出一声轻响,二人旋即敛了法术气息,足尖点地掠过瓦砾堆,如影随形跟向原女背影。 原女踏入残垣时,目光忽然被一面形制异常的墙壁攫住 —— 整面墙体虽熏染着浓烟痕迹,却比周遭的墙壁完整许多,青灰色砖体叠砌得格外厚实,接缝处甚至填着防潮的桐油石灰。她踩着碎瓦靠近时,忽闻 “咔嗒” 轻响,墙中几块砖突然下陷,露出一个缺口。日光映着缺口边缘,隐约可见墙体内嵌着个黑黢黢的暗格,边缘包着熟铁箍,虽历经火劫,却仍牢牢嵌在墙里。 她下意识提起裙子,避开地上的碎瓦炭灰,稍稍靠近暗格。她俯身时瞥见,好似有一个东西,遗落在暗格内。 此刻,盛宣逸缓步来到身旁,身姿微躬,顺着原女的目光向暗格里仔细查看。 “夫君,你瞧那里。” 原女指尖轻指向暗格口的阴影,眸中泛起疑惑。 盛宣逸循着她的指引望去,只见暗格口的阴影之中,一枚状似钱币的物件静静躺着,表面泛着丝丝缕缕的金光,在昏暗的光线里若隐若现。 盛宣逸心领神会,信步走到暗格前,修长指尖轻轻捏起那枚物件,转身缓步走回。 “是块黄金。” 他将物件递到原女手中,声线沉稳。 原女接过细看,只见黄金表面残留着高温熔铸的痕迹,已凝成薄薄的金饼,边缘还泛着冷凝时形成的细密纹路。她指尖摩挲着金饼边缘,眸光微凝:“这暗格原是用来藏贵重之物的宝柜。” 两人转身步回庭院,原女目光落向一旁的镇使,语态从容:“薛镇使,方才发现墙壁内有处暗格,观其形制本应藏有金银器物,如今却是空的。” 尾音轻扬,似在抛出疑问,又似暗藏深意。 薛镇使听闻此言,苍老的面颊瞬间涨得通红,颤声开口:\"暗格?什么暗格?\" 他踉跄着向前半步,\"下官今日辰时亲自带人收敛尸首,里里外外搜检三遍......\" 话音戛然而止,冷汗顺着皱纹沟壑滑进衣领,他忽然转身盯着那面墙壁,像是要把砖石看出个窟窿来,\"定是那道士拿走了里面的物件!定是......\" 尾音里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辩解,又混着难以掩饰的惊惶。 薛镇使喉头滚动,手掌已沁出汗渍:“ 昨夜寅时初,打更的老刘报赵家走水,下官即刻带人救火。待火势扑灭,才发现整座宅邸的赵家竟无一人逃出 —— 唯有那道士立在大门口。” 他咽了口唾沫,枯瘦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下官上前盘问,那道士说昨夜在赵家开坛驱邪,岂料邪祟凶悍异常,他以本命法器相搏,勉强斩灭邪物,却不想那孽障临死前施术纵火,赵家满门皆遭池鱼之殃......” 薛镇使从怀中摸出一叠符咒,“那道人临走前留了这辟邪符,说是可保小镇不在受妖邪滋扰......” 他苍老的面容掠过一丝赧然,浑浊的眼珠在符纸与原女之间游移,“下官见赵家上下俱成焦炭,又闻道人法力高深,一时不察......” 尾音渐低,手指将符纸攥得簌簌作响。 原女见状,柔声说道:“薛镇使不必自责。眼下既无实证,便不可轻下定论。” 一旁的渊空大师附和道:“施主宽心。不日便有其他镇灵使途经此地,届时自当秉公彻查。” 他指尖轻抚念珠,目光扫过墙上斑驳的焦痕,“天道昭昭,终不负苦心人。” 原女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指尖轻抚青鸟襁褓边缘,柔声说道:“此处虽然也是妖邪作祟,但我等有更为重要之事要办,不能耽搁。薛镇使派人看好此处和死者尸首,以便镇灵使前来查验。” 薛镇使喉头动了动,欲言又止,最终只得拱手作揖,目送三人翻身上马。队伍调转马头,马蹄踏过青石板路,扬起细碎尘土。 一众人马回到军中,杨宝藏见三人并辔而来,他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询问道:“贤弟!弟妹!那镇上之事,可是那二妖所为?” 非也,是另一伙邪魅作祟。不过此事端的古怪。” 盛宣逸回答。他转头看向身侧的原女,却见襁褓中的青鸟不知何时已睁开眼,藕节似的小手指正勾着母亲鬓边垂下的丝绦,乌溜溜的眼珠盯着原女,嘴角咧出个月牙般的笑。 渊海大师也走上前来,疑惑问道:“如何蹊跷?” 原女看着青鸟,唇角漾起一抹淡笑,头也不抬地说道:“那小镇的赵家宅邸虽然被烧毁的严重,但是依然可以察觉出,当时的道人在向四周施法,但是也仅仅是施法,并未出现和妖邪的打斗痕迹。” 她抬头看向众人,继续说道:“从那道人施法的威力来看,他已经无需使用符咒,但是,他却在施法之时,仍旧用符咒施法。看来这个道人在故弄玄虚。” 一旁的武成手按刀柄,沉声道:\"既已查明是其它邪魅作祟,与牛虎二妖无关,我等不宜久留。这小镇善后之事......\" 他转头望向渊空大师,\"便交由御常寺其他镇灵使接手如何?\" 盛宣逸与原女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到凝重。二人心中清楚,小镇妖物之事虽然蹊跷,但牛虎二妖之事才是重中之重。也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杨宝藏环视众人,见众人都同意武成的观点,他微微颔首,“眼下追击牛虎二妖事态紧急,也只能如此了。” 于是杨宝藏振臂一挥,军中号角声骤然划破天际。次日清晨,前锋的将士看见一处界碑,界碑上, \"庆州界\" 三个大字。 程常青带着前锋营继续往前驰骋。片刻后,远处庆州城的城墙正从晨雾中浮出,恰似巨兽半睁的眼。 他猛地扯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待马匹稳定下来,他命令一旁的斥候。“速报杨总管!已抵庆州城!” 那斥候应了一声,随即调转马头,向身后疾驰而去。 三刻之后,程常青只觉大地传来震动。随后,听得阵阵沉闷的轰鸣,他转身回望,只见连绵的黑色甲胄如铁流般漫过起伏的大地,朝阳在将士们的枪尖上碎成金鳞。牙旗在铁流之上猎猎翻卷,宛如要兜住漫天霞光。 原女策马前驱,乌鞘鞭梢在晨雾中划出清越弧光。忽觉鬓边发丝被某种阴冷气息拂动,她猛地勒转马头,向另外一边而去。 杨宝藏见她策马向另外一边驰骋,右手握拳高举,随着三通急促的号角声,铁流般的军队瞬间凝固,甲胄碰撞声渐次消弭,唯有战马的鼻息声,显得格外清晰。 原女行至开阔处,目光骤然凝在道旁枯槐上。但见树皮焦痕蜿蜒,呈环形紧紧缠绕树干,一圈圈触目惊心,分明是妖物灵气游走留下的痕迹,空气中似还萦绕着诡异的气息。 杨宝藏与盛宣逸、渊空大师和渊空大师策马跟上时,只见原女已立在不远处的枯槐下。 众人随至原女身旁。她翻身下马,指尖轻触焦痕,鼻间忽有一缕焦味萦绕:\"妖气在此处出现分野。\" 话语落处,目光顺着环形焦痕流转,指尖在树皮上摩挲,似在感知残留的妖气波动。 她站起身来,指向庆州城门方向:\"有两股妖气脱离主群入城,其余则绕城而过。\" 她指着树上的痕迹,分析道,\"瞧这轨迹,两次重叠,在不同的时辰出现。这帮妖物,像是故意兜圈子迷惑我们。\" 杨宝藏脸色凝重的说道:\"庆州乃交通要冲,若妖物入城滋扰百姓,怕是会拖累我们的步伐,若是不管不顾,这帮妖物在城中肆意破坏,必成大患。他日陛下问起,终难逃问责。\" 他转头看向原女,眼神满是求助之意。 原女目光骤凝,与盛宣逸、渊空大师交换眼神。三人皆从彼此眼底读出了然。渊空大师念了声 \"阿弥陀佛\",盛宣逸已翻身上马,腰间佩刀在阳光下划出冷冽弧光。 原女抱稳怀中青鸟,足尖点地跃上马鞍,“大哥,我们去庆州城查看一番,一有消息,立马通报于你。”说罢,她双足轻夹马腹,三人策马朝着庆州城方向疾驰而去。 杨宝藏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抬手解开头盔系带。对一旁的武成说道:\"传令下去,全军在城外扎营。所有人卸甲休整。\" 武成拱手应道:“诺。” 杨宝藏率部已昼夜兼程追击两日,此刻正值原女一行入城探查的间隙,他当机立断地下达了休整命令。连续追击使将士们体力透支,战马亦疲惫不堪,若强行持续追击,极可能因战力衰竭而错失战机。趁原女他们入城查探之际,让军队养精蓄锐,既能恢复士卒的体力与士气,又可让战马得以喘息,为后续的行动储备力量。 三人踏入庆州城,青石板路在日光下泛着温润光泽,沿街商铺的招幡随微风轻晃,三三两两的行人或挑着竹筐叫卖,或驻足摊闲聊,市井气息扑面而来。 原女目光掠过熙攘的人群,忽然停在街道尽头飞檐翘角的楼阁处,开口道:\"夫君,我们找家酒楼歇息歇息如何?\" 盛宣逸眸中闪过一丝默契,微笑回道:\"好啊。\" 话音未落,他侧身向渊空大师颔首致意:\"大师见多识广,您看这主意是否妥当?\" 渊空大师目光扫过街角交头接耳的商贩,慈眉微扬:\"盛施主与娘子心思通透。市井之间藏万象,正可借茶盏清谈探听虚实。\" 于是三人策马缓行,在街巷间仔细搜寻,又向数位路人问询,终于在一处商贾云集的十字街口,寻得一家飞檐悬灯的 “如归酒楼”,遂翻身下马踏入店中。三人拾级而上,选了二楼临窗雅座落定。 待店伙计笑迎上前,原女点了几样清淡吃食与素斋。就在等候上菜的间隙,邻桌酒客的议论声忽被穿堂风卷来 —— 原来几人正兴致勃勃谈论城西富商贾仁齐府中近日发生的蹊跷事。 细听邻桌议论得知,城西富商贾仁齐府中近日频现邪祟:夜闻异响、器物自移,连请数位道士法师作法均告无效。恰在今日,贾府管家上街采买时提及,府中忽至一位云游道士 —— 那道人途经府前便驻足长叹,称宅中阴邪之气凝结如墨,特前来镇宅驱魅。三人听到此,相互看了一眼,眼神里透着默契 “看来,我们得去这贾府看上一看。”原女轻声说道。 渊空大师附和道:“原本贫僧以为那赵家宅邸之事之事孤例,眼下看来,并非如此。“ 三人匆匆用罢吃食,回到街上,一路打听去往贾仁奇宅邸的去路。途经一处街口时,忽见街旁一个异域商贩的货摊,货摊上的物件在长安城倒是常见。但惹眼的是摊主身后那块一尺来高的黑色怪石 —— 石面粗糙非常,好似被烈火烧熔又重新凝聚一般。 原女忽然收紧缰绳,马匹前蹄轻扬间停在摊前。她翻身落地的同时,盛宣逸已利落地旋身下马,渊空大师随锡杖点地声轻拂尘埃。 摊主堆笑迎上的话音未落,原女指尖掠过摊前琉璃瓶,径直指向那方黑石:“把这块石头搬来瞧瞧。” “娘子好眼力!此乃天外神石。” 摊主堆笑将黑石搬至亮处,掌心在石面抹过。 渊空大师轻触石面,蹙眉不语;盛宣逸指尖叩击石侧,听那声响竟似空谷传音。 原女指尖抚过凹凸石面,只觉凉意透骨,待手掌贴住石底时,竟似有细不可闻的震颤自掌心窜入经脉。她指尖发力轻托石底,偌大石身竟如鸿毛般应手而起,惊得摊主瞳孔骤缩。“如何卖?” 她垂眸凝视石头,拇指摩挲着石面。 “五千钱。”摊主说道。 盛宣逸和渊空大师一脸的震惊,这么块石头要五千钱? 疑惑间,原女回道:“你这石头品相一般,我不过是买回去做个观赏之用,何以值五千钱?” 摊主笑着说道:“娘子不知,这可是天上下来的神石,能驱邪避灾,五千钱绝对值得。” 原女指尖仍摩挲着石底,唇角扬起半分笑意,她将黑石轻放桌面,说道: “若真是神石驱邪,你何不留着镇宅?” 摊主目光游移间堆起更深笑意:“娘子也是识货之人,您看它值多少钱?” “两吊钱。” 原女声音陡然冷下来。见摊主面皮抽搐,她侧身向盛宣逸递了个眼色,裙裾扫过摊前时,已走向一旁的马匹。“夫君,替我牵马。” 她抬手拨弄鬓边玉簪,“既当神石供着,何必在市井叫卖?” 摊主望着她翻身上马的利落身姿,喉结滚动数下 —— 这黑石每日压得他肩骨生疼,此刻若错过主顾,怕是要烂在手里。“得,听您的!” 他狠狠一拍石面, “这石头与娘子有缘!” 原女眼尾微挑,长睫下眸光轻闪。盛宣逸心领神会,指尖已夹着两贯铜钱递出 —— 钱串撞击黑石时,竟发出金铁相击的清响。 那摊主收钱后,从一旁取来布袋,将石头装入袋中,费力搬给盛宣逸。盛宣逸虽面露疑惑,但见娘子喜欢,便也未多在意,接过袋子时,指尖触到石头表面的纹路,似有一丝凉意透入掌心。 三人翻身上马,行至贾仁齐宅邸附近。原女抬眸望向街角客栈,三层楼阁矗立,其中一间客房的窗户恰好正对贾府宅院,雕花木窗半掩,若登楼远眺,院内景致可尽收眼底。 渊空大师顺着原女的目光望去,眸中尽是疑惑。盛宣逸见状即刻会意,转向大师道:\"大师,我等不妨在这客栈租间客房稍作休整。\"他的目光瞥向那扇正对贾府的窗户,暗含深意。 渊空大师虽不解其意,却知原女心思通透,此举必有缘由。三人旋即步入客栈,选定两间客房 —— 盛宣逸夫妇的那间,窗户正对着贾府宅院。虽说只能窥见轮廓,却也足够将那深宅的动静纳入眼底。 原女向大师言明,连日奔波劳顿,需先回房休整,待夜幕降临,再同往贾府一探究竟。话音落下时,目光透过窗棂投向远处宅邸,檐角铜铃轻晃,似在为即将展开的探查悄然叩响前奏 第81章 贪婪之欲 深夜,灰蒙的天幕下,庆州城褪去一日喧嚣。城中宅邸错落间,盏盏灯火透过窗户映照出橙黄色的火光,如碎金撒落夜幕,又似繁星坠于人间,在各类房屋的檐角间织就一片静谧而朦胧的光网。 贾府大宅后院,青灰色假山阴影斜斜切过苔痕斑驳的青砖地。一张酸枝木长条案桌覆着半旧的明黄布帘,布帘中央的伏羲八卦图用黑线绣就,历经岁月,原本的黑色已然变得有些灰白。 案桌正中置一枣木雕花米斗,斗内粟米堆成圆锥状,两根拇指粗的白烛深深插入米中,蜡泪已在斗沿凝成蜿蜒的白蛇,摇曳的火光将斗身 “五谷丰登” 的刻纹照得明明灭灭。米斗前三只青瓷供奉盘呈 “品” 字形排布:左盘盛着一碟干果,中盘码放着五块茯苓糕,右盘则以荷叶托着三块煮熟的羊肉。 道坛左侧,几叠符咒分三列整齐码放。符咒上的咒文不同,显然是各有用途。右侧是一个六足黑色香炉,香炉尤为别致:炉盖中央嵌着铜钱大小的八卦凸纹,与布帘图案遥相呼应。香炉的腹部,刻着八个不知是文字还是符文的图案。 道坛前立着个四十余岁的黄冠道人,黄色道袍下藏着发福的身形,腰间绦带被腩肉撑得绷直,三缕鼠须悬在双下巴上,随念咒时的震动轻轻发颤。 不远处的槐树下,贾仁奇垂手而立,五十岁的身形仍挺得笔直,石青色长袍上的云纹暗绣随呼吸微微起伏。他侧身护着夫人 —— 那四十来岁的妇人攥着绢帕的手已沁出汗渍,指节上的金戒指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贾仁齐身后立着两个妙龄女子:年长些的十五六岁,另一个十四五岁,两人如羽翼般同父母一起将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护在中央。那孩童正一脸疑惑的看着那道人,不时又把目光投向道人前方的道坛。他脖颈间缠着三道红绳,红绳上串着一枚平安锁,锁身刻着古朴符文,在烛火下泛着冷冽光泽。 那道人转向贾仁齐一家,神情肃然道:\"贾居士,贫道即刻开坛施法,还望诸位切勿随意走动。\" 贾仁齐连忙应声:\"韩道长但请放心,在下已叮嘱家人侍从严守规矩。\" 一旁贾夫人亦敛衽行礼:\"有劳道长费心。\" \"贾夫人不必多礼,\" 道人抬手虚扶,道袍上暗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斩妖除魔,本就是我玄门中人的分内之责。\" 说罢转身走向道坛,指尖已捻起三张符纸,袖口扬起的风带起桌上的纸符轻颤,恍若即将出鞘的万千剑气。 “急急如律令!” 韩道长大喝一声,剑身拍在米斗边缘,粟米溅出几粒,滚到桌面上。贾夫人下意识地将男孩护在身后,长女凝望着韩道长额角的汗珠 —— 那汗珠顺着法令纹坠在道袍上,洇出蛛网般的灰渍。次女却死死盯着供桌上跳动的烛火,眼神茫然,好似被火光吸纳进另外一处空间。直到长女的手肘轻撞她腰间,她才猛然惊觉,连忙往弟弟身侧蜷了蜷。 道坛烛光将五人影子投在青石板上,贾仁奇的影子最长,如同一道屏风隔开后宅与未知的邪祟,夫人的影子蜷在他肘下,两个女儿的影子交叠着缠上少年的脚踝,像几株藤蔓攀着棵小树苗。当道人转身挥舞宝剑时,剑刃划过烛光的瞬间,贾仁奇看见妻子鬓角新添的白发,在光影里忽明忽暗,如同他此刻悬着的心。 韩道长剑指轻抖,黄符骤然腾起幽蓝火焰。他手腕翻转如游龙,燃烧的符纸旋即冲天而起,于半空裂成三枚火星,坠地时已化作齑粉。道袍翻卷间,宝剑划出丈许长的寒光圆弧,剑尖倏然刺向道坛正前方 —— 剑身上符文与道坛上的纸符遥相呼应,刹那间爆发出蜂鸣般的震颤,道坛前的石板缝里竟渗出缕缕黑气,似被剑锋搅碎的阴魂残息。 他声如洪钟震得布帘簌簌发抖:“孽障速退!若再迁延,吾当以天罡正法碎尔魂魄!”话声方落,院落四壁的房门与窗棂骤然同时震颤,老旧的木质门框与窗框相互撞击,发出 \"咚咚\" 闷响。榫卯结构间的灰尘扑簌簌坠落,恍若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拍击着幽闭的木门,连檐下悬挂的铜铃都被震得叮铃作响,碎成一片凌乱的清响。正对道坛的房屋的雕花窗棂,榫卯间渗出青白雾气。紧接着,双扉轰然洞开,门环撞击声恰似幽冥叩首。 骤起的阴风裹着青苔气息扑来,米斗中左侧烛火 “噗” 地熄灭,火星溅入粟米堆中,烫出焦黑的小坑;右侧蜡烛却逆势拔高半寸,焰心凝成幽蓝剑形。斗内粟米如被无形之手搅动,暴雨般激射到青石板上,发出此起彼伏的”嗒嗒“声。粟米蹦跳着滚进石板的缝隙,传来一阵阵的“骨碌碌”的尾音。道坛左侧符咒腾地飞起,黄表纸在空中旋成伞盖,朱砂咒文泛着血光,恍若群蝶振翅间洒下赤色纸符雨。 贾仁奇一家见状面露骇然,身躯齐刷刷绷紧,本能地向家中男孩聚拢。夫妇俩臂膀如铁钳般交错,将孩子牢牢护在中间, 两个阿姐更是侧身挡住后方,裙摆扫过碎石时发出沙沙轻响。四口人背靠背缩成一团,急促的呼吸在夜空中凝成白雾,颤抖的指尖攥紧彼此衣袖,仿佛狂风中相依的雏鸟。 男孩被护在中间,望着家人如临大敌的模样,终于意识到事态反常,眼底的困惑渐渐漫上惊恐。他仰头望向父母紧绷的后背,只能看见下巴绷成的冷硬线条,指尖刚触到母亲小臂,便感受到那层皮肉下抑制不住的轻颤。他转头看向两个姐姐,只见她们脸色苍白如纸,眼角眉梢尽是惶然 —— 大姐忽然察觉到弟弟的目光,连忙低下头,唇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指尖却颤抖着抚过他的发顶,掌心的冷汗透过发丝,洇湿了少年人此刻格外敏感的神经。 恰在此时,韩道长身形如鸿鹄振翅,旋即腾跃至道坛之前。他将宝剑高举过顶,另一只手捏出剑诀,直指前方暗影幢幢的房屋,声线如裂帛破风:\"妖孽!还不速速现身!\" 他剑诀骤收的刹那,众人循其目光望去 —— 雕花木门前陡然浮现一团黑雾,雾中旋出个披头散发的白衣邪魅。那邪魅双脚悬在离地三寸处,滋滋白烟从她的发梢涌出。那双没有眼珠的双眼,眼里爬满蛛网状的血纹,正直勾勾瞪着韩道长。邪魅唇角咧开的弧度几乎扯到耳根,露出两排染着紫黑血垢的牙齿。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双悬在半空的赤足 —— 趾甲蜷曲如淬毒的鹰爪,青紫色的皮肤下青筋暴起,正有暗赤色的黏液顺着脚踝源源不断地滑落。那些黏液在拇趾尖端聚成血珠,\"啪嗒\" 坠地的瞬间,青石板上骤然爬满蛛网状的血纹,宛如千万条细小的毒蛇顺着砖缝疯狂游走,所过之处腾起袅袅黑烟,空气中瞬间弥漫开焦糊的腥气。 \"臭道士,识相的赶紧滚!再不走连你一起收拾!\" 那邪魅之声裹挟着阴戾扑面而来。 韩道长却分毫不让,目眦欲裂般厉喝:\"小小妖孽竟敢祸乱尘世,贫道今日定叫你灰飞烟灭!\" 话音未落,指尖已掐诀诵咒,道袍下摆无风自动,掀起一片肃杀之气。 那邪魅骤然发出裂帛般的尖啸,音浪震得梁柱间浮尘簌簌而落,贾仁奇一家只觉耳膜剧痛,忙不迭伸手死死捂住耳朵,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待他们咬牙抬头望向道坛时,恰见韩道长身影已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出,道袍翻飞间带起满地符篆旋舞成金色旋涡,手中宝剑吞吐着三尺剑芒,直取邪魅面门 —— 剑锋所过之处,空气竟发出蜂鸣般的震颤,隐约可见剑身上古老的符文正爆发出刺目金光,恍若天神降世时撕裂幽冥的第一缕天光。 那邪魅察觉剑锋迫近,身形骤化为一团黑雾,在门前轰然溃散。韩道长将宝剑横陈胸前,剑诀紧扣,目光如炬扫过四周。忽有一阵森冷阴风卷过发梢,他猛地转身,指尖剑锋同时锁定庭院角落 —— 那里立着一棵合抱粗的槐树,虬结枝干在火光下投下蛛网般的阴影,树冠深处隐约传来细碎的嘶笑声。 韩道长剑指如电,夹着符咒的手腕陡然发力,赤黄符纸化作流光射向槐树。符咒触及树皮的瞬间,树干骤然渗出粘稠的黑血,沿着皲裂的纹路蜿蜒而下。下一刻,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中,槐树竟从根部齐齐炸裂,两半树干如被剖开的脏器般外翻,露出内里盘根错节的血丝 —— 哪是什么木质纹理,分明是无数缠绕在一起的小指大小的血虫!枝叶间骤然腾起腥风,墨绿叶片瞬间枯萎,簌簌坠落向地面。 韩道长忽觉槐树旁边阴气翻涌,猛然旋身,手中宝剑挟着半轮寒光劈向树旁虚空。前两剑如斩中无形坚壁,空气中传来沉闷的 \"砰砰\" 闷响;第三剑甫落,剑身却似被无形之物缠住,任他如何提气运剑,竟纹丝不动。正待发力抽剑,陡然一股巨力顺着剑身袭来,险些将宝剑扯脱掌心!他急忙双手紧攥剑柄,丹田提气下沉,脖颈青筋暴起如虬结老藤,豆大的汗珠顺着下颌砸在道袍上 —— 就在这僵持之际,他一声暴喝,右脚重重跺向地面,怀中一张黄符趁势飘坠。 符纸触地瞬间,金色光纹如蛛网般轰然蔓延,只听空中传来一阵“吱吱嘎嘎”的声响,直叫人心肝震颤。紧接着,不远处墙壁发出 \"轰\" 的闷响,青砖碎屑飞溅间,墙面赫然凹进去半尺有余,剥落的白灰下,露出内里的青砖。 韩道长瞅准破绽,足尖点地正要欺身上前,忽觉丹田处传来刺骨剧痛,如遭重锤轰击。整个人顿时如断线纸鸢般倒飞而出,道袍下摆卷着碎石泥沙腾起半丈高的尘雾,后背重重撞在青石板上时,发出 \"砰\"的一声闷响 。 他就地翻滚起身,左手剑指重重按在剑脊,喝声 “开!” 剑身骤然爆起丈许金光,如烈阳破云般照亮庭院。 他挥剑与无形邪魅缠斗,腾挪间已至假山近旁。忽然大喝一声,指尖黄符如利箭脱弦,宝剑划破夜幕,斩出一弯丈余长的金芒月牙 —— 那剑光轰然撞上假山,石缝间竟渗出墨色汁液,甫一接触空气便沸腾汽化,腾起阵阵带着焦糊味的黑雾。紧接着 \"轰\" 的一声巨响,三尺高的假山从中炸裂,拳头大的碎石如暴雨纷飞。 眼看碎石如暴雨般劈头盖脸砸向贾仁奇一家,夫妇俩惊恐地将孩子护在身下,尚未反应便已闭紧双眼。千钧一发之际,韩道长身影如电闪至众人身前,青铜剑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光墙 ——\"当啷\" 声中,拳头大的碎石被一一震飞,火星溅在道袍上烧出数个焦洞。忽有一块碎石擦着贾仁齐鬓角掠过,\"砰\" 地撞在院墙上,青砖碎屑飞溅间,竟砸出个碗口大的凹坑。 待尘埃落定,贾夫人颤抖着抬头,只见韩道长单膝跪地撑着剑刃,道袍下摆已被鲜血浸透,却仍抬头扯动嘴角:\"诸位...... 无碍便好......\" 贾仁奇望着韩道长的背影,喉间涌上热意,正要道谢行礼,却见韩道长突然剑指虚空,声如洪钟:“孽障休走!” 话音未落,身形闪动,便追了上去。 他慌忙扶起瘫软在地的妻儿,瞥见长女发间渗出的血珠,心下一紧时已被次女拽着踉跄跟进。 贾仁齐一家跟随韩道长追至一处房屋时,韩道长指尖一抖,一张黄符如灵蝶振翅飞出,甫一触及空中无形之物,骤然爆发出刺目金光。符咒上朱砂篆文瞬间活过来般游走闪烁,强光似烈日降临,映得满院通明,众人不得不抬手遮挡双眼。 待金光渐褪,一团黑雾如鬼魅般极速掠向房屋。黑雾触及房门的刹那,门板骤然剧烈震颤,\"咣当\" 声此起彼伏 —— 原是一扇铁制房门,漆黑的铁皮在撞击中泛起冷硬的金属光泽,与黑雾的阴鸷之气相撞,迸溅出刺耳的嗡鸣。 韩道长动作迅疾,在铁制房门及三面窗户各贴上一张符咒,才抬眸审视房屋,目光如炬扫过每一寸角落。此屋形制颇为古怪:除了那扇冷硬的铁皮房门,其余三面墙上的窗户竟只有手掌大小,高不过两尺,狭小的窗棂嵌在墙中,像被刻意封死的窥视孔,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他转头走向贾仁奇一家,气息微喘道:\"两个邪魅逃进了这间屋子,还请速速打开房门,容贫道入内降伏。\" 贾仁奇闻言面露犹豫,片刻后开口:\"道长,这是家中库房...... 您稍候,我这便去取钥匙。\" 话音未落,袍袖已掩过眼底一闪而过的迟疑,转身时腰间玉佩轻晃,在廊下阴影里划出一道若有似无的弧光。 贾仁奇疾步踏入卧室,片刻后攥着一把铜钥匙匆匆折返。他鬓角微汗,喘息着将钥匙递向过:\"韩道长,给您钥匙。\" 韩道长接过钥匙,眉峰微蹙道:\"居士,此邪魅法力不俗,如今龟缩于库房之内。待贫道入内收服时,恐因斗法激烈误伤贵府器物。这可如何是好……\" 话语间,指腹摩挲着钥匙齿纹,目光似有意无意扫过贾仁奇攥紧的袖角,语气里藏着三分疑虑七分审慎。 贾仁奇侧头看了眼妻子,定声道:\"道长但请放心,内中物件都收在木箱里,当无大碍。\" 韩道长却依旧面露难色,指尖遥指院中山石:\"居士可见方才那假山?这法术不同于刀剑 —— 莫说木箱,便是铁箱铜柜,也挡不住法力激荡。若内有贵重易碎之物,只怕难以保全。\" 贾仁奇面露犹豫,指尖微微发颤,眼底尽是焦灼:\"这...... 这可如何是好?\" 韩道长捻须沉吟片刻,沉声道:\"眼下唯有一法 —— 贫道入内将妖物逼入箱中,再以符咒封禁,使其无从逃脱,之后将其炼化即可。\" 闻听此言,贾仁奇面色稍缓,连声道:\"此法甚好!一切但凭道长做主。\" 然而,韩道长眉峰却锁得更紧,目光落在贾仁奇面上,欲言又止。喉间话语几欲脱口,却又在触及对方眼底那抹急切时悄然打转,唯有袖中掐诀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符纸边缘,沙沙声响里尽是斟酌不定的沉郁。 一旁的贾夫人觑出韩道长神色有异,轻声问道:\"道长可是还有难处?\" 韩道长长叹一声:\"实不相瞒,贵府库房中必然箱笼众多,贫道施法时难以预判邪魅会躲入哪一只。这......\" 贾仁齐闻言面露不解:\"若邪魅躲进箱中,道长除此妖孽后将箱子归还便是,何须如此为难?\" 韩道长沉声道:\"居士有所不知,这两个邪魅阴戾非常,若困于箱笼以符咒炼化,其气息必侵蚀箱中物件。纵是金银美玉,也会化作齑粉......\" 贾仁齐闻言身形微震,一时语塞,唯有转头看向妻子。贾夫人与两个女儿对视,目中尽是惊疑。 \"韩道长,\" 贾夫人轻握丈夫颤抖的手,抬眸问道,\"可还有其他解法?\" 韩道长略作思忖后说道:\"确有另一解法。\" 贾仁齐眼中一亮,急声追问:\"愿闻其详。\" \"只需寻匠人将此屋彻底封死,再以铜制法器于外镇压,可永绝后患。\" 韩道长话音沉重,\"如此方能确保邪魅再无作祟之机。\" 闻听此言,贾仁齐面色骤变,双手在袖中抖得不成形状:\"这...... 这如何使得?\"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目光慌乱扫过庭院,又死死钉在那扇铁门上,喉结滚动间,额角青筋已突突跳起。 韩道长看着面露难色的贾仁齐,又将目光扫过一旁满脸茫然无助的贾夫人与三个孩儿,轻轻摇头道:\"既如此,贫道便不再强求。\" 他抬手指向墙上符咒,沉声道:\"这几道镇邪符可保十日安稳,居士可在此期间另寻高明,或有转机。\" 说罢忽而低叹,\"只可惜今日那邪魅已被贫道重创,本是除魔最佳时机。若待十日后伤势复原......\" 话音戛然而止,他却又转而淡笑,\"不过天地广阔,玄门中自有能人异士,或能另有妙法化解此劫。\" 他的道袍在夜风中轻摆,指尖抚过符纸边缘,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贾夫人凝视着三个孩儿,忽而握住夫君颤抖的手,\"夫君,钱财不过身外之物,唯有一家平安才是根本。纵是散尽千金,也能再挣回来。\" 她掌心轻轻拍过丈夫手背,眼中泛起温热水光。 贾仁齐望着妻子眼底的坚毅,又触到身后孩儿们攥紧自己衣角的小手,喉间滚过一声长叹,终是闭了闭眼道:\"罢了...... 一切但凭道长做主。\" 韩道长闻言微微颔首,从怀中取出两张黄符翩然递出:\"待贫道推门而入,居士便守在门外。若见门内出来的不是贫道......\" 他指尖在符纸篆文上重重一叩,\"即刻将此符贴上,带家人速速远离。\" 贾仁齐捏紧符咒,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声线发颤:\"祈愿道长马到功成!\" 韩道长步至铁门前,钥匙在掌心泛着冷光,临入门时忽转头看向贾仁齐。 贾仁齐举着符咒的双手微微发颤,额角青筋随汗珠突突跳动,他闭眼深吸定了定神,再睁眼时眸中已凝着决意:\"开吧。\" 韩道长将钥匙插入铜锁,\"咔嚓\" 声里锁芯应声而开,他随手将锁掷于脚边石块上,右手按上铁门,左手剑诀夹着黄符,目光如刀扫过贾仁齐。忽而掌心发力 —— 铁门轰然洞开,他身影如电闪入门内,铁门板在身后重重砸合,门轴发出 \"吱呀\" 闷响。 贾仁奇携全家静立铁门前,连呼吸都凝在喉间。忽有闷响自门板后传来,铁门震颤着发出 \"砰砰\" 声,惊得他浑身肌肉骤然绷紧。他强稳心神,双目死死钉住那道泛着冷光的门缝,袖中手指却不受控地蜷缩,将掌心掐出数道月牙形血痕。 贾夫人见状轻迈两步,温软掌心覆上丈夫紧绷的小臂:\"夫君......\" 她指尖微微用力,眼尾细纹里尽是无声的安抚。贾仁奇侧头,正撞进妻子眸中灼灼的暖意 —— 那抹笑意在夜色里洇开,像浸透灯油的棉芯,虽小却固执地燃着光。他余光扫过三个孩儿,三人相依的肩膀仍在轻颤,却都仰着脸,用沾着泪痕的眼睛朝他用力点了点头。 家人眼底的温热让贾仁奇心口发烫,丹田处陡然腾起股血气,将方才的战栗都烧成了灼热的铁浆。 恰在此时,屋内传来闷雷般的撞击声,似有千钧之力在捶打内壁。铁门先是轻轻震颤,门框的石灰粉扑簌簌落下,接着晃动越来越急,门板与门轴撞出 \"咣当咣当\" 的闷响,继而演变成密如战鼓的 \"铛铛\" 轰鸣。他看着门缝里渗出的黑气愈发浓重,忽然想起年轻时走南闯北,遇山匪劫道时也是这般心跳如鼓 —— 只不过此刻握在掌心的不是刀柄,而是关乎一家人命运的纸符。 门框周围的青砖开始龟裂,指头大的碎石不断落下,灰屑飘落时被微风吹落至他的衣裳,他却半步未退,瞳孔里倒映着铁门。他目光始终钉在那道好似即将崩开的门缝上,任由铁锈与尘土扑了满脸,只在喉间低低滚出句:\"都别怕...... 有阿爷在。\" 铁门的震颤骤然收止,庭院里的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远处犬吠声穿过三条街巷传来,在死寂中碎成细屑。也不知过了多久,门板始终紧阖如棺,门缝里凝着的黑气却比先前更浓了些。 贾仁奇喉结滚动,吞咽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向前挪了半步,靴底碾碎一块掉落的砖屑。铁门纹丝不动,像一道横亘阴阳的界碑,叫人瞧不见门里是生是死。他伸长脖颈,耳朵几乎贴上门板,却只听得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 突然,\"咚\" 的一声闷响从门后炸开,门板上应声鼓起个拳头大的凸点,惊得他踉跄后退。 紧接着,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 \"咯吱\" 声,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门内抓挠撕扯。门板与门框的接缝处迸出几点火星,金属扭曲的嘶鸣声中,竟隐隐混着血肉摩擦的黏腻声响。贾仁奇眼睁睁看着门缝里渗出暗红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磷光,沿着门轴蜿蜒成蛛网般的血线,瞬间将方才的犬吠声浸得冰凉 —— 这哪是普通的铁门?分明是堵在阴阳两界的大门,此刻正被门后的邪魅抓出了裂痕。 铁门左上角突然向内扭曲卷曲,裂开道两指宽的缝隙。贾仁奇抬眼望过去的瞬间,一只青紫色的手猛然探出 —— 指尖凝结的黑甲足寸长,甲缝里嵌着暗红血垢,指尖滴落的黏液在门板上蚀出 \"滋滋\" 白烟。 妻儿的尖叫如利箭穿耳,贾仁奇只觉心脏撞得肋骨生疼,仿佛下一秒便要破膛而出。他本能地向后踉跄半步,却在余光里瞥见:两个女儿已捂住眼睛缩成一团,苍白的指缝间漏出恐惧的目光;男孩浑身战栗如秋风中的枯叶,胸口剧烈起伏,却偏要硬撑着睁大眼睛,盯着那只怪手的瞳孔里映着怪手在门板上抓出四道痕迹。 贾夫人见那怪手撕裂门缝,苍白的下唇已被咬出血丝。她踉跄着抢前两步,脊背绷得笔直,张开双臂将三个孩儿死死护在身后 —— 尽管眼皮剧烈颤抖,却仍紧阖双目,偏过头去不敢看那只滴着黏液的鬼手。 贾仁奇望着妻子因恐惧而扭曲却坚决的侧脸,忽然听见自己心跳声里混进了新的节奏 —— 是男孩颤抖的身躯,是女儿们埋在母亲后背的呜咽,是妻子强压惊喘时胸腔的震动。额角汗珠砸进眼里,刺得他眼眶发红。 他深知,掌心紧攥的何止是一道黄符,更是全家人生死攸关的绳缆。喉间泛起铁锈味,却抬脚毅然跨向铁门 —— 此刻每一步都似踏在刀刃上,青石板的凉气透过鞋底,却压不住额角突突跳动的热血。 他来到铁门前时,那只怪手不知何时已缩回阴诡深处,门缝里忽有金光炸裂,如开天辟地的第一缕晨曦。紧接着传来闷雷般的撞击声,混着木料碎裂的脆响。\"妖孽!纳命来!\" 韩道长的怒吼震得门环嗡嗡作响,紧随其后的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啸,似铜钟坠井,尾音拖出令人牙酸的颤音。 院内骤静,唯有夜风卷着符纸碎屑掠过耳畔。贾仁奇这才惊觉掌心的符咒已被冷汗浸透,边角蜷曲如垂死的蝶,高举的双臂抖得几乎握不住符角。中衣早已黏在后背,被夜风吹得贴紧脊梁,凉得刺骨,却抵不过方才那声惨叫里透出的森冷。 片刻后,门内传来锁链崩断般的脆响,铁门突然剧烈震颤,门轴在蛮力撕扯下发出濒临碎裂的哀鸣。眼看铁门即将被打开,贾仁奇心脏骤缩,哪还顾得上细想,闭紧双眼将湿透的纸符按在掌心,凭着本能朝铁门冲去 —— 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要用这副凡胎肉体为家人筑起最后一道屏障。 \"贾居士,是贫道!\" 刚触到门板的瞬间,双臂被一双带血的手稳稳格住。听见韩道长染着腥甜的声音,贾仁奇才敢抖着睫毛睁眼,只见铁门已洞开半扇,韩道长嘴角上染着半干的血渍,左颊有道伤痕,鲜血顺着下颌滴在青石板上,洇开一朵朵暗红的花。道袍多处被锐器划开,露出的皮肉翻卷着渗血,却仍挺直腰背,剑尖撑地时带起几点火星,恍若浴血的武神立在阴阳交界之处。 韩道长松开格挡的手,袖中又一张符纸飘然落地,铁门在咒力催动下轰然洞开。 门内烛火如风中残蝶,将屋内景象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十几个大小箱笼横七竖八地堆在墙根,其中五只木箱在激战中被震得四分五裂 —— 断裂的木板间,露出里面的物件,此刻已碎成碎片。 韩道长转头时,未干的血珠甩在贾仁奇手背上,烫得他指尖一颤,却听见对方用带血的嘴角扯出笑来:\"幸不辱命...... 妖孽已被封印。\" 那笑容混着血污,却比檐下灯笼更亮些,像把劈开长夜的刀。 “居士,两个邪魅已被贫道封禁在木箱内,符篆贴妥,只需七日便可炼化。” 韩道收起宝剑,指尖指向墙角的两个木箱,“只是这两箱器物沾了阴邪之气,再难留存。” 贾仁齐循声望向屋内,见东墙下两口梨木箱上各贴着三道镇邪符,朱砂笔迹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他自然知晓箱中尽是累年收藏的和田玉璧、鎏金香炉,此刻却觉喉间泛起苦涩 —— 昨日刚收到的黄金,如今,竟成了镇鬼的囚笼。心口虽如虫蚁啃噬,面上却仍作感激之色,长揖及地:“道长救我全家于水火,莫说几箱器物,便是在下身家性命也不足为报。” 话音未落,他眼角余光扫过墙角阴影里的一个木箱。 韩道长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上扬。他站起身来,说道:“这本是贫道的职责所在,不必言谢。来我们去外面,待我疗伤完毕。” 贾仁齐这才猛然回神,忙不迭抱拳道:\"是是是!在下这就差人去请庆州城最好的医师来!\" 说着便要上前搀扶韩道长。 道长却摆了摆染血的手,道袍下露出的伤口仍在渗液,语气却透着三分爽朗:“不妨事! ” 见他执意不肯,贾仁齐也不勉强,转身对妻子使了个眼色:“夫人,速去取些药酒何绷带来!再着人整治一桌素斋,将东厢房收拾出来 —— 道长今夜便在此歇下。” 贾夫人低低应了声,搂着三个孩子往内室走去,裙摆扫过满地符纸时,小女儿踉跄了一下,被一旁的长姐稳稳扶住。待她身形站稳,四人缓缓远去。 韩道长与贾仁齐并肩踏出库房,后者将铜锁重重扣入铁门卡槽。待锁好铁门,贾仁齐转身欲扶道长,却见那染血的道袍下,腰背仍挺得如青松负雪,伸出去的手还在在半空。 “些许皮肉伤,贫道行走江湖时早惯了。” 韩道长摆了摆手,婉拒了贾仁齐的好意。他看向不远处的道坛,继续说道:“居士先去安置家人,贫道收拾好道坛,随后就来。” 贾仁齐见韩道长这般坚决,便不再勉强,拱手道:“那辛苦道长了。” 说罢,转身向内室走去。 韩道长望着贾仁齐远去的背影,原本疲累之态瞬间褪去,身躯骤然挺直。他瞥向一旁虚空,嘴角扬起邪魅笑意。 “贾居士,若贫道要你全副身家作为答谢,你可愿意?” 韩道长突然开口,声音冷不丁刺破暮色。道袍下的身影笔挺如剑,眼底掠过一丝阴鸷,方才的疲惫似从未存在过,唯有笑意里藏着令人发寒的锋芒。 贾仁齐闻言,以为自己听错,猛地驻足转身,困惑望向韩道长:“韩道长方才说……” 话音未落,瞳孔骤然收缩 —— 眼前道人衣裳齐整,面上哪有半分疲惫,就连方才被利爪划伤的血痕也消失无踪。更骇人的是,本该被封印在厢房铁箱内的邪魅,此刻竟悬浮在他身侧! 韩道长轻轻摇了摇头,“贾居士一点诚意也没有,方才那库房明明还有一个夹层,内里全是金银宝玉,你却只字未提。”他双眼死死的盯住贾仁齐,眼神里全是杀意,“既然如此,贫道就收下这些宝物,作为给贫道的答谢。”说罢,他朝一旁的邪魅使了一个眼色。 那邪魅周身骤然燃起幽兰火焰,转眼间,一道火流自邪魅身体喷出,径直冲向贾仁齐。 贾仁齐惊立当场,面对剧变如泥塑木雕。待灼人热浪扑面,青灰色火流已卷着焦臭扑至面门!千钧一发之际,破空声骤响 —— 六环锡杖裹挟金光从天而降,\"轰\" 地插入青石板,铜环震鸣间爆起三尺金芒。那道吞魂火流触到金光的瞬间,迅速溃散,空中只余一缕混着硫磺味的青烟,丝丝缕缕在空中消散。 第82章 千年妖物 六环锡杖轰然插在贾仁奇脚边,青石板应声开裂。他尚未从韩道长的诡变中回过神来,那道裹挟着鬼啸的火柱已裹着热浪扑来!火舌舔过锡杖的刹那,铜环骤响间金光大盛,邪火竟如冰雪遇见骄阳般消散在空中。灼热气浪仍扫过他面颊,额前发丝 \"嗤\" 地蜷成焦卷,脸颊传来细密的刺痛 —— 这熊熊烈火虽被佛器镇住,余威仍足以灼伤凡人血肉。 贾仁奇浑身剧震,如被兜头浇下冰水,瞬间从惊骇中惊醒。望着青烟袅袅中的锡杖,再看回一脸震惊的韩道长,忽觉掌心黏腻 —— 原来冷汗早已浸透中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浑然不觉。喉间涌上的酸水混着恐惧,让他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时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响,竟比那锡杖铜环的余震更显凄凉。 邪魅甫见锡杖,周身因恐惧掀起波澜,她的身躯骤然化作一缕青光激射向道坛香炉,速度之快竟在地面拖出幽蓝残影。 韩道长惊怔间,两道身影已掠入院中。其一是身着青衫书卷气斐然,腰间玉坠随动作轻晃;另一人白眉白须,正是位宝相庄严的老和尚。二人衣袂带起劲风,瞬间将庭院阴气震得四散。 他瞥见二人落定时目光紧锁道坛香炉,心中暗惊。不及细想,足尖点地便朝香炉疾冲而去,道袍在身后鼓如风帆。夜风卷着符纸碎片掠过面颊,他捏起剑指,誓要抢在二人之前拿回香炉。 距道坛仅丈许时,他忽然瞥见坛后立着个素白身影 —— 窄袖襦裙的女子怀抱襁褓。女子毫无声息地出现,裙裾无风自动,韩道长心脏骤缩,后颈寒毛尽竖。 原女瞧着道人扑向道坛的身影,目光凝向坛上的六足香炉,她唇角微微上扬,素白掌心骤然伸出,五指蜷曲如钩隔空一握 —— 香炉应声离桌,竟化作流光撞入她掌心。 韩道长眼见香炉落入女子掌心,指尖剑指尚未凝形,便见对方眼瞳骤绽幽蓝 —— 道坛轰然炸裂,桌布碎成无数碎布,粟米符纸如暴雨激射。他只觉胸口一震,整个人如断线纸鸢倒飞而出,后背撞在青砖墙上的刹那,闷响混着骨骼错位声撕裂耳膜。墙面蛛网般裂开,灰泥簌簌落进衣领,刺痛着他肋间几乎折断的肋骨。 勉力撑着墙站起时,喉间腥甜翻涌,一口黑血喷在青石板上。若不是他在关键时刻运起法力护住自己,怕是早已经命丧当场。 渊空大师低叹一声,伸手搀起瘫坐的贾仁奇,掌心佛光扫过其焦黑的鬓角。 “玄门败类!” 盛宣逸踏前半步,青衫下摆扬起碎符,目中怒意几乎凝成利剑,“豢养邪物屠宅夺宝,当真是道门之耻!” 原女款步近前,将黑鼎轻轻放入夫君掌心。盛宣逸接过时,指腹触到她指尖的温度,抬眼便是妻子眸中柔光。他伸手拂过襁褓边缘,见儿子小脸粉嫩,翎羽般的睫毛下透出淡淡金光 —— 果然被她以法术裹得严实,周遭喧嚣皆化作枕边风,正睡得酣甜。 贾仁奇猛然想起妻儿尚在内室,浑身惊出冷汗,踉跄着往内室奔去。才跨出两步,后领便被渊空大师稳稳攥住。老和尚掌心佛力沉沉按在他肩头,虽未用力,却让他浑身如坠冰窟,无法在前进半分。 “既入此局,何必藏头露尾?” 原女看着青鸟的熟睡模样,头也不抬地开口,声线骤然冷如霜刃。 话音未落,内堂瓦当轻响,一道绯色身影旋身落地 —— 身着红衣白裙的女子款摆柳腰,二十来岁年纪。她歪头打量原女,眼尾上挑的弧度裹着刺骨寒意:“果然和传闻中一样,长得确实美貌非常。” 恰在此时,内室里贾仁奇的妻儿,被另外一个女子用红色光绳缠住,缓缓的走了出来。 “阿爷救我!” 次女望见人群中的父亲,声音里夹杂着哭声,豆大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她扭动身躯欲挣脱血色光绳,血色光绳立刻如活物般收紧,在幼嫩脖颈勒出紫痕。 “莫动!晴儿。” 贾夫人劝阻道,自己肩头的光绳已嵌入肩头,渗出血珠,“听阿娘的话……” 身后的女子操控着血色绳子,看向不远处的几人,“都别动,不然我立马送这几个人下黄泉。”说着做出一个手上收紧绳子的手势。 原女垂眸扫过二人,目光落在红衣白裙的女子身上,忽而轻笑出声:“倒是眼拙了,原来鼎鼎大名的虎妖蛮角卫,竟是位雌威赫赫的母老虎。” 蛮角卫抬手用手背掩住嘴唇娇笑道:“活过千年春秋,公母之分早成过眼云烟。” 她指尖抚过自己泛红的眼角,打量着这身二八少女的皮囊,“不过这副模样... 我倒是中意的很。” 言罢,她看向一边的盛宣逸,身躯向一旁缓缓斜倚廊柱上,眼波流转间尽是笑意:“这般芝兰玉树的郎君,怎舍得困在凡俗里?”她抬腕勾了勾,媚眼如丝 “郎君,来与阿姐讲讲悄悄话……” 盛宣逸他负手而立,向一旁的妻子挪动身子,将妻子护在身后三分:“大王既修得化形,怎的还学人间胭脂巷的伎俩?莫不是山中岁月太闲,忘了兽类该有的爪子?” 原女指尖轻轻抚过襁褓边缘,眼尾微挑:“千年修行竟落得个‘以色惑人’的道行,真是可悲。”她顿了顿,望向蛮角卫,眼神如同利刃。 “何况有些爪子伸得太长,可是会被斩断了当药引的。” 蛮角卫甩袖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抬手靠在一边的廊柱上,另外一边衣裳随之滑落,露出光滑的肩头,“小娘子生得美则美矣,终究是个雏儿。” 她斜睨盛宣逸,眼神中魅惑之意更甚,“阿姐活了千年,尝过的露水比你喝过的符水还多 ——” 她轻咬嘴唇,“不如让我教教你,保证让你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闺房乐事!” 盛宣逸哈哈哈的笑出声,那笑声混着冷意直往人骨缝里钻:“你煞费苦心,千年修行,竟然干这倚门卖笑的行当,当真是妖界耻辱。” 他上下打量蛮角卫的身形,嘴里“啧啧啧”几声,“就你这副靠着吸阳补阴养出来的虚浮皮囊,莫不是以为,所有男人都跟你勾过的那些肾虚庸才一样,会对着千年老壳子流口水?” 蛮角卫喉头滚动,怒气压得胸腔发烫,却在瞥见掌心颤抖时猛然惊醒 —— 双颊已烧得通红,指腹掐进绣着云纹的衣襟。她深吸三息,指尖抚过鬓边垂落的银箔花,将怒色敛入眼底,抬眸时声线已淬了冰:\"参璃玉!\" 参璃玉指尖轻颤,腕间银铃发出细碎声响。那缠在贾仁齐一家四口身上的血色索绳应声蠕动,如活物般骤然收紧。勒住脖颈的绳结瞬间嵌入皮肉,喉间发出咯咯的气声,眼珠凸得几乎脱出眼眶;小腿抽搐着蹬着地面,面色由红转紫,唇畔溢出白沫。 “交出香炉,否则 ——” 蛮角卫阴鸷的目光扫过贾仁齐妻儿涨紫的脸。 盛宣逸看着手中的香炉,“原来是为这香炉,早言明便是。” 他掌心向上托着香炉,将香炉在手中转动,好似在品鉴香炉的价值。 “少废话!” 蛮角卫甩动袖子,负在身后,声音又紧三分。 贾仁齐家人正发出濒死的呜咽。贾仁齐在一旁焦急万分,急得直跺脚,脸上的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滴落向地面。 “再不交出来,就等着收尸……”参璃玉的话未说完,盛宣逸指尖突然发力,香炉如流星般朝蛮角卫面门飞去!蛮角卫瞳孔骤缩,本能地伸手去接。 参璃玉的眸光被香炉拽得发沉,直至香炉飞到半空,才惊觉颈后香风骤起 。她心口骤紧,旋身欲掐诀收绳。却见眼前的女子抬手一挥,腰间突遭三道锐痛,整个人如断鸢般抛飞出去。坠落时瞥见那道人正扶着墙壁,佝偻着往暗影里蹭。 韩道长听见异动,浑浊的眼珠拼命转向声源,却见一团黑色身影裹挟着劲风扑来。他重伤未愈根本无力躲避,只能抬手施法护住自己 —— 然而参璃玉撞来的巨力远超他想象。刹那间,两人如炮弹般撞穿墙壁,砖块碎裂声中跌进隔壁的屋内。尘埃落定处,唯有墙洞边缘挂着半片参璃玉的裙裾,在穿堂风里轻轻晃动。 蛮角卫指尖即将触碰到香炉的刹那,那香炉突然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她瞳孔骤缩,抬眼时,却见盛宣逸修长手指仍捻着那只香炉。另一边,渊空大师和原女并肩而立,将贾仁齐一家安置在安全之处,护在身后。 盛宣逸看着香炉,眯起戏谑的眼:\"千年道行修也不过尔尔。\" 他转动着香炉,查看着炉腹上的图案,\"连镜花水月都勘不破,莫不是被山里的瘴气腌入味了,老糊涂了?\" 蛮角卫额间青筋如虬龙暴突,喉间迸出野兽般的嘶吼。他周身突然炸开血色罡焰,冲天煞气竟将檐角铜铃震得粉碎。渊空大师僧衣猎猎作响,枯瘦手掌结出大日如来印,但见众人周遭腾起卍字金纹,佛光流转间结成金色钟罩。 与此同时,恰有飞鸟掠过贾府上空,一声游隼鸣叫划破夜空。蛮角卫足下骤然升起玄黑旋风,转瞬膨胀成接天连地的风柱。整座院落的青瓦木椽尽数崩解,无数碎屑在罡风中化作利刃,竟将佛光屏障刮出刺目火星。 渊空大师白眉倒竖,双掌相对时苍穹骤现一尊金刚法相。法相的金掌裹挟雷鸣轰然对击,飓风在佛门罡气中戛然而止,霎时迸作万千流萤。暴雨般的碎物砸在屏障上,每声钝响都震得地面微颤。 原本天空云层遮月,现下,云层已被旋风驱散,露出藏在云层之后的月亮和繁星。月光映照着众人的身躯,在地面投下斑驳暗影。待烟尘散尽,盛宣逸抬步欲追,却见原女素手轻扬。\"已然跑了,追击无意。\" 一旁的贾仁齐俯身搀起膝头沾着尘土的妻子,余光瞥见长女正将幼弟护在的衣袖间,另一只手紧牵着瑟缩的妹妹。三个孩子盯着满目疮痍的宅邸,眼底还凝着未干的泪珠,攥着她裙角的手指已泛白。 \"阿爷......\" 男孩突然拽住父亲衣摆,望着倾斜的屋檐哽咽,\"屋子塌了...... 我们还能睡在哪儿?\" 他鼻尖通红,睫毛上还沾着些许灰尘。 贾仁齐顺着孩子的目光望去,只见正房梁柱断成两截,一侧的偏房被旋风卷的只剩一个框架。他蹲下身替儿子擦去眼泪,掌心触到孩子后颈,柔声说道:\"承儿,房屋梁柱虽断,地基未毁。待阿爷明日去请些匠人,重新建起之时,便和往常一般。\" 长女忽然轻轻拍了拍弟弟颤抖的肩膀,从袖中摸出颗皱巴巴的糖丸塞到弟弟手里—— 那是方才躲在光罩里时,原女悄悄放进她手里的。她低头看向弟弟,柔声说道:\"阿爷说得对,\" 她将妹妹的手放进弟弟掌心,\"等房屋重新建好了,我们一起把院子收拾干净,说不定还能在西墙根儿重新种上阿娘喜欢的月季。\" 一旁的贾夫人望着女儿强作镇定的模样,眼眶突然发酸。 原女指尖轻捻法诀,脚下的法力如同水中荡起的涟漪冲向四周。待法力回来,确认再无妖物后,转头向渊空大师颔首示意。 渊空大师僧衣微动,来到贾仁齐身侧,双手合十说道:\"施主,你们可有受伤?\" 贾仁齐闻言,如梦初醒般回道:“多谢大师,我们一家……”他看向一旁的妻子的肩头,原来刚才被妖物的血色僧子捆住之时,被绳子勒破了肩头的衣裳,肩头的皮肉被绳子勒破,鲜血染红了肩头的衣裳。他连忙脱下长袍,盖在妻子的肩头。 原女见状,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递给长女,说道:“来,给你阿娘上些药,过几日便会痊愈。” 长女见状,接过药瓶,向原女躬身行了一礼。“多谢阿姐。”说罢,这才转身带着母亲和妹妹去到一边还勉强能住人的偏房。不一会儿,房内亮起了烛火。片刻后,三人走了出来。长女双手将药瓶奉上还给原女,“阿姐这药甚是灵验,我阿娘的伤口血流已然止住,且不再疼痛了。” 原女接过药瓶,揣入怀中,“那便好,好生侍候你母亲。” 贾仁齐满脸皆是感激之意,连忙拽着妻儿走到一边,向三人深深施礼,\"贾仁齐一家在此谢过三位仙长。还望三位留下姓名,贾氏一家定长立牌位,世代祭拜。\" \"不必如此,我等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盛宣逸回礼时,有意将佩刀转向内侧,免得吓到缩在父亲身后的孩童。 贾仁齐脸上仍旧有一丝疑虑,他环顾四周,询问道:”恕在下无礼,在下一介凡人,不知道这家中可还有别的妖物……“ “阿弥陀佛。”渊空大师念了一句佛号,说道:\"此处邪祟已遁。施主可安心休整。\" 说着,渊空大师亮出御常寺令牌,“贫僧乃御常寺镇灵使渊空,施主不必担心。\" 贾仁齐听得\"御常寺镇灵使\"的名号,紧绷的肩背顿时松弛下来。他借着月光细看大师腰间,一串大小不一的铜钱在夜色里泛着幽光,确是镇灵使无疑,忙不迭又作了个深揖:\"原是御常寺的上官,在下眼拙,竟未识得上官身份。\" 渊空轻掸僧衣上的尘土,腕间佛珠发出细碎轻响:\"贫僧本是空门中人,镇灵使不过是为降服邪祟暂借的虚衔。施主不必介意。\"说罢合掌轻笑,眉间满是慈悲。 贾仁齐点了点头,随后转身,从库房中搬出一个木箱,箱盖未启,便听得其中金饼相撞的清脆声响。盛宣逸广袖一拂,木箱便被一股无形之力推回,贾仁齐手腕一震,险些脱手。他转向原女,双手搬起木箱准备过去,却在走到一半之时,仿佛被一道透明屏障阻隔,任凭他如何使力,竟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若真要谢,\"原女指尖轻抚青鸟襁褓上绣的云纹,声音如檐下风铃般清越,\"不如多行善事,广积福德。\"她抬眸浅笑,眼中似有星子流转。 贾仁齐怔然,只得后退三步,将木箱放在脚下,长揖及地,”贾某一家永记三位大恩大德。“ 月华如水,贾仁齐立于朱漆大门前,目送三人渐行渐远。原女怀中的青鸟忽然\"咿呀\"一声,襁褓里探出的小手抓向空中,月光映着三人的身影,终是融入巷口黑暗之中。 客栈檐角铁马在夜风中叮当作响。原女轻掩窗棂,见城楼守夜的火把已熄,便知城门早闭。三人商定破晓启程,渊空大师禅房内青烟袅袅,他结跏趺坐于床榻之上,入定修行。窗外忽有野猫蹿过瓦垄,惊落一枝残梅,他依然纹丝不动,恰是洞察周边的一切。 东方才泛起鱼肚白,原女和盛宣逸早早起来,她一边洗漱,一边看着床榻上的青鸟。青鸟好似走到父母的劳顿,乖巧至极,整夜安睡。此刻,原女看见青鸟两只小手在空中舞动着小手,显然已经醒来,他不哭不闹,自己在床榻上玩耍,时不时还发出咿呀几声。原女见状,心中满是欣慰。 三人策马穿过晨雾时,城门刚开,赶早的商旅们赶忙进出城门,开始新一天的行程。三人策马前行,当军营映入眼帘时,三人勒马远远望去,军营所在的山坳间蒸腾起阵阵墨色烟柱,如狰狞的触手般撕扯着窜入天空。那黑烟不似寻常炊烟的柔婉,每一缕都凝着刀刃般的肃杀之气,直往人眼底钻。 马蹄声如雷,三人扬鞭疾驰,战马嘶鸣着冲向军营。当他们冲入营门时,哨塔上的士兵认出了他们的身影,立刻吹响了号角。低沉的号声在军营上空回荡,仿佛在为这场惨烈的战斗哀鸣。 三人直奔中军大帐,远远就看见杨宝藏和渊海大师正在为伤兵包扎。杨宝藏听到通报,猛地抬头,将手中的绷带递给一旁的检校官。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把抓住盛宣逸的双臂,甲胄上的血迹在阳光下格外刺眼。\"贤弟!你安然回来,为兄安心矣。\"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欣喜的光芒。 盛宣逸这才看清兄长的伤势——身上的明光铠被利爪生生撕裂,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随着他的动作还在滴血。 \"大哥!\"盛宣逸的声音都在发颤。 杨宝藏却咧嘴一笑,露出沾着血丝的牙齿:\"皮肉伤罢了,不碍事。\" 原女早已从怀中取出药瓶,塞进夫君手中。\"先为大哥疗伤。\"她的目光扫过四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盛宣逸会意,与武成一起扶着杨宝藏走向一旁的军帐。卸甲时,破碎的甲片叮叮当当落了一地,每一片都沾着暗红的血迹。 军营里一片狼藉。倒塌的帐篷像受伤的巨兽般匍匐在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焦糊的味道。原女缓步走过,指尖微颤——她能感受到每一缕风中残留的妖气,那些狰狞的爪痕、被腐蚀的兵器,无不诉说着战斗的惨烈。当她看到几个士兵正试图抬起一具残缺的尸体时,终于忍不住出手相助。素手轻挥间,伤兵们被无形的力量托起,缓缓移向干净的营帐。 渊空大师已加入救治的行列。他白色的僧衣很快染上斑驳血色,手中的佛珠却始终流转不息,为伤者诵念着镇痛止血的真言。 一会儿后,军营终于恢复了秩序。伤兵们被妥善安置,而牺牲的将士们——他们的身份牌被一一取下,沾血的手指印永远留在了冰冷的身份牌上。杨宝藏亲自为每个战友覆上最后一捧土,他的动作很慢,仿佛这样就能多留他们一会儿。当最后一个坟茔堆起时,这个铁打的汉子终于红了眼眶。 两位大师的诵经声在阳光中回荡,超度的经文化作点点金光,萦绕在新坟之上。盛宣逸和原女静静伫立,看着这些永远沉睡的勇士——他们是谁的父亲?谁的丈夫?又是哪个母亲日夜期盼归来的孩儿?原女抱紧了怀中的青鸟,泪水无声滑落。青鸟突然放声大哭,稚嫩的哭声在寂静的墓地格外刺耳,仿佛在替这些英魂向苍天控诉。 待一切处理妥当,众人这才随杨宝藏回到大帐,马扎分两列排开,众人依次入座。杨宝藏换上一身青衫常服,坐在首座。他抬手示意士兵端上来茶水,给众人喝了。 他望向一旁的盛宣逸,询问道:“贤弟,你们此去庆州城,可有什么发现?” 盛宣逸便把他们在庆州城所见和在贾仁齐宅邸之事娓娓说了一遍。 一旁的渊海大师闻言,疑惑问道:“那虎妖为了一个香炉,竟然离开妖群,这香炉到底有何用处?” 原女看向夫君,眼神示意。盛宣逸转身把香炉拿出,托在手里,展示给众人观看。 众人纷纷伸长脖颈,望向香炉。可看了半天,除了这香炉比平常的香炉多了三足,盖顶有一个阴阳八卦之外,察觉不到这香炉的玄妙。众人相互对视一眼,眼神里的疑惑更甚方才,好几人还用手挠了挠脑袋,一脸的疑惑和茫然。 杨宝藏也是一脸的好奇,他看向原女询问道:“弟妹,你给大伙解释解释,这究竟是何物?” 原女把青鸟抱坐在腿上,轻轻拍着青鸟的肩头。小家伙攥着她的一块玉璧往嘴里送,每次都被原女用指尖轻轻点开。 \"此物名唤阴阳鼎。\"她声音清冷,帐内霎时静得能听见炉盖轻微的咔嗒声,\"又名生死炉。\" 一个胖乎乎的的中年镇灵使身体前倾,好奇问道:“那这鼎有何用处?那虎妖如此的想要得到这鼎。” 其余人也是好奇不已,纷纷投来探寻的目光。另外一个有些清瘦的镇灵使问道:“难不成这鼎可有颠倒阴阳?” “非也。”原女玉指划过鼎身,鼎盖上的阴阳八卦瞬间旋转起来,一缕黑气突然从鼎盖上的四个小孔喷出,\"只能转换灵体本质。阳面可净化邪祟,阴面...\"她手指在一划动,阴鱼眼中闪过一丝猩红,\"能让纯净灵体堕入魔道。\" 渊空大师不禁念起佛号,“阿弥陀佛。”他看向鼎身,不禁感叹道:“如此看来,这鼎属阴还是阳,全赖使用者的一念之间。” 武成摸着下巴,甚是不解的问道:“既然是这样,那千年虎妖,拿这鼎有何用处?” 原女不假思索的回道:“昨夜我观那虎妖,它眉间灵光已现衰败之相,想来是千年大限将至,必要历经劫难,渡劫攀升。若得到此鼎,可将自身灵体置于鼎内,渡劫时便能轻松而过。”一众镇灵使闻言骤然色变,方知此鼎简直就是一个修行神器。无不上前仔细端详这宝鼎。 盛宣逸见状,手腕一翻,那阴阳鼎便化作一道流光没入腰间的聚宝袋中。众人眼见宝光隐去,只得悻悻退回座位,几个镇灵使的目光仍黏在那袋子上,仿佛能透过皮革看见里头的宝物。 \"大哥,\"盛宣逸问道,\"昨夜军营可是遭了妖袭?\" 杨宝藏喉结滚动,咽下一口带着铁锈味的唾沫:\"原本相安无事,谁知黎明时分...\"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出爆豆般的脆响,\"数百妖物如潮水般涌来,幸亏轮哨及时...\" 原女声音绷得发紧:\"可是那牛妖率众来犯?\" \"非也。\"杨宝藏摇头时,颈侧扎的伤口又渗出血丝,\"来者自称童穆须,是个...\"他话未说完,伤口的疼痛让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是个铜皮铁骨的豹妖!\"武成在一旁接过话茬,他紧握拳头,望向前方,好似在回忆方才的惊险打斗。 \"总管连折三把陌刀,那畜生皮毛上连道白痕都没留下!\" 渊空大师手中念珠突然顿住:\"诸位兵器不是都加持过破魔咒吗?\"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镇灵使,白眉下的眼睛精光暴涨。 那胖镇灵使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从袖中抖出一物:\"大师请看...\"他递出的鳞甲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七彩流光,\"莫说寻常兵刃,就是我这''斩妖刀‘也...\" 渊空大师接过鳞甲的瞬间,僧衣无风自动。那甲片薄如蝉翼,却重若千钧,触手时竟有浪涛之声隐隐传来。 \"可否借我一观?\"原女的声音突然发颤。她接过鳞甲的指尖泛起青芒,那甲片顿时如活物般在她掌心颤动。 \"锦鱼铠...\"她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大禹王治水时所着神甲!\" 帐内霎时死寂,只有众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原女指尖轻抚甲片边缘的古老纹路:\"当年大禹王仗此甲斩杀兴风作浪的恶蛟,后随洪水退去而失落...\"她突然抬头,眼中寒芒如电,\"没想到竟落在个豹妖手里!\" 武成攥紧腰间佩刀,眼神中满是诅丧:“妖物个个握有通天法宝,我等凡人拿什么去拼?” 一众镇灵使们满身血污地坐着,他们都清楚,几日连番恶战,每个人眼底都浮着青黑 —— 那些妖物的攻势分明带着章法,一波比一波狠辣,分明是要耗尽心气再痛下杀手。 “诸位且看这个。” 原女朝盛宣逸颔首,后者从聚宝袋中取出块其貌不扬的黑石置于地上。 那胖镇灵使不由惊呼:“莫不是天外玄铁?” “玄铁虽坚,却少了这混沌之气。” 原女指尖凝出金焰,轻轻点在石面,登时爆起万千流萤般的光点,“此石名为混沌砥,是星辰陨灭时凝成之物。” 她望向杨宝藏缠着绷带的身躯,“我会以阴阳鼎为炉,取鼎中灵体为引,替大哥锻一把斩妖陌刀。” 话音未落,原女扫过一众镇灵使,“至于各位的法器 ——待我以阴阳之气附之,他日再遇妖物,便是它们的法宝,也要忌惮三分。” 胖镇灵使 “噌” 地从马扎上弹起,腰间大刀差点掉在脚面,浑浊的眼睛里突然亮起光:“真能给俺这破刀开开光?” 他布满老茧的手在刀柄上蹭了蹭,恨不能立刻把刀塞进阴阳鼎里,“前儿个那黄妖的尾巴扫过来,俺这刀愣是卷了刃!” 另外一个书生模样的镇灵使摩挲着袖中符笔,指腹蹭过开裂的笔杆:“若能给符笔淬入混沌气,画出来的定身咒怕是能困住千年大妖?” 他忽然想起什么,猛地转头看向原女,喉结滚动着:“娘子,我那柄破开的折扇… 还能救不?” 众镇灵使眼中骤然迸发出灼热的光芒,仿佛黑夜中突然点亮了数十支火把。大帐内的空气似乎都被这股热血蒸腾得扭曲起来,连悬挂的兵刃都发出嗡嗡的共鸣。 原女站起身来,青鸟被她轻轻交到盛宣逸怀中。她拱手说道:\"诸位且宽心。\"声音虽轻,却似金玉相击,在每个人耳畔清晰回荡,\"我必全力以赴,为诸位铸就斩妖利刃。\" 她转向杨宝藏时,发间一支青玉簪突然无风自动,在烛火中投下流转的光影:\"大哥。请择数十筋骨如铁的壮士随我来,为大家铸造兵器!\" 第83章 宝鼎 巳时的阳光穿透中军帐前的幡旗,在地上投下长长的旗帜光影。杨宝藏扶着腰间刀柄站在最前,御常寺的镇灵使们和军中将士围成一圈,留下中间一大片空地,人群中,甲胄摩擦声里混着几分屏息的紧张。盛宣逸抱着青鸟立在三步外,孩子藕节似的手指正揪着他的袖口,圆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场中 —— 原女身着素白襦裙,在人群围出的空地上静立如莲,右掌托着的阴阳鼎泛着温润光泽,六足鼎身在日光下似欲舒展筋骨。 \"我们开始吧。\" 她扫视过人群,朗声开口,左手如彩云般划过鼎身,鼎身上的八个图案亮起金芒,鼎盖应声转动, 和鼎口边缘摩擦出阵阵蜂鸣,竟在周围荡起肉眼可见的灵气涟漪,涟漪荡过四周之时,各镇灵使身上的法器纷纷震动起来,发出相似的蜂鸣声。 原女缓缓松开双手,那尊阴阳鼎却纹丝不动地悬停在离地三尺的虚空中,宛如一棵扎根千年的古树般沉稳。她十指轻拢,在胸前结出一道浑圆法印——拇指相抵,食指相扣,其余三指如莲花瓣般舒展。当这道泛着微光的圆环举至眼前时,鼎身恰好被框在环中,仿佛一轮明月栖于窗棂。 鼎下青石地面忽然泛起水纹般的波动,先是一圈青碧色涟漪荡漾开来,紧接着又涌出鎏金般的波纹,两色光晕此起彼伏。更令人称奇的是,众人分明看见地面倒映着另一尊阴阳鼎,那虚影竟有寺庙香炉般宏伟,与悬空的本体形成鲜明对比。 原女手腕轻转,圆环法印平推而出。就在环面与地面平行的刹那,天地间的两尊鼎骤然变幻——空中那尊如吸饱了雨露的春笋节节膨大,而地上的倒影却似退潮时的浪花寸寸收缩。须臾之间,虚实易位,大小倒转,惊得围观者阵阵哗然。 杨宝藏望着原女衣袂翻飞的背影,心头涌起热流。这抹纤影此刻在他眼中,恰似黑夜中的长明灯,纵然前路荆棘密布,但只要这般人物尚在人间,希望的星火便永不熄灭。 原女双手缓缓收回,自然垂落身侧。阴阳鼎随之徐徐降下,稳稳落于地面。就在鼎身触地的刹那,鼎盖骤然腾起熊熊烈焰——然而这火焰却非寻常赤红,而是青金二色交织,如两条蛟龙般彼此缠绕,在鼎内翻腾不息。 众人见此异象,无不惊诧,纷纷低声议论。更有胆大者按捺不住好奇,忍不住向前迈出一步,想要一探究竟。 “阴阳鼎已开,诸位镇灵使,请取出法器。”原女环视众人,声音清冷。 镇灵使们面面相觑,一时无人敢率先上前。 “阿弥陀佛。”渊空大师低诵佛号,缓步走出,“施主,贫僧该如何做?” 原女微微一笑,说道:“大师只需将锡杖横置于火焰之上即可。” 渊空大师颔首,迈步上前。他本以为靠近鼎身会感受到灼热高温,然而甫一接近,却觉一股诡异气息扑面而来——半边身子如坠冰窟,半边身子却似置身火海,冷热交织,令人心惊。 他依言将锡杖横持,双手平伸,将杖身悬于鼎口。奇异的是,锡杖并未坠落,而是稳稳浮于火焰之上,仿佛被无形之力托住。 原女继续说道:“大师,请向法器注入灵力,直至鼎内光线缠绕法器为止。” 渊空大师双手结印,灵力涌动,缓缓灌入锡杖。不多时,鼎内骤然射出两道青金光线,细若小指,却如灵蛇般迅速缠上杖身,顷刻间便将整根锡杖包裹。片刻后,光线回缩,而锡杖已焕然一新,杖身隐隐泛着青金微光。 “大师,请取回法器。” 渊空大师伸手握住锡杖,入手仍残留着冷热交错的奇异触感。 有他带头,其余镇灵使再无迟疑,纷纷上前,将各自法器投入鼎中。原女走回夫君身旁,轻轻抚了抚青鸟的小脑袋。 “弟妹。”杨宝藏上前一步,低声问道,“接下来如何安排?” 原女目光扫过四周将士,答道:“大哥,之后镇灵使们以淬炼后的法器为将士们的兵器注入灵力,便可轻易破开妖物的皮毛与护甲,且效力持续时间比以往多出一倍。” “好!”杨宝藏振奋一握拳,“有弟妹相助,何愁妖物不灭,宝物不归!” 原女微微颔首,又问道:“大哥,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可已备妥?” 杨宝藏一拍胸膛,朗声道:“弟妹放心,早已备齐!”说罢,他侧身示意。武成会意,让开身形,露出地上整齐叠放的十个坩埚。 原女上前一一查验,确认无误后,点头道:“好,待熔炼完毕,我便为大哥铸刀。” “有劳弟妹了!”杨宝藏拱手行了一礼,眼中难掩期待。 一旁盛宣逸笑道:“大哥,我娘子说了,新铸之刀分量极重,小弟这里有一门锻体法诀,可助你驾驭。不如随我入帐,细细说与你听?” 杨宝藏浓眉一挑,手掌下意识按上腰间刀柄,指尖触及冰冷的金属时微微一顿。他转头看向盛宣逸,朗笑一声,重重拍了拍对方肩膀,甲胄上的鎏金兽首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既如此,为兄便谢过贤弟了!” 两人掀帘入帐,战袍下摆扫过门槛,带起一阵轻尘。 待最后一位镇灵使取回法器时,已是正午。众人法器皆已淬炼完毕,威能大增。 军中炊烟袅袅,将士们饱餐一顿,稍作休整。原女命武成将十个坩埚围绕阴阳鼎摆成一圈,众人见状,又纷纷围拢过来,翘首以待铸刀盛况。 杨宝藏一行人也走出营帐,立于人群之前。 原女看向杨宝藏,略带歉意道:“大哥,阴阳鼎只能熔炼混沌砥,若要铸刀,还需前往庆州城,寻一处大些的铁匠铺。” 众人闻言,脸上掠过一丝失望。杨宝藏却爽朗一笑:“荒山野岭,确实不便铸刀,无妨,待入城再办便是!” 盛宣逸取出混沌砥,郑重递到原女手中。原女接过那块粗糙的顽石,向前迈了两步,却在距离阴阳鼎三丈处驻足。她眸光微转,见围观人群仍挤在先前位置,当即清声喝道:\"所有人退后两丈!\" 声如金玉相击,众人闻言慌忙后退。原本拥挤的空地顿时开阔起来,中央只余阴阳鼎吞吐着青金烈焰。原女略一颔首,忽将手中顽石凌空抛起,左掌轻推,那石头便如被无形之手托着,稳稳飞向鼎口上方三尺之处。 她右手并指如剑,指尖灵光流转。但见鼎身镌刻的八个图案竟自行轮转移位,待图案排列稳定之时,鼎中金焰倏然收敛,只余青碧火舌幽幽跃动。混沌砥粗糙的外壳开始簌簌剥落,碎屑未及坠入鼎口,便化作青烟消散。 褪去外壳的混沌砥露出真容——通体如墨色琉璃般澄澈,内里星罗棋布的湛蓝光点,恍若将整片星空封存其中。随着青焰灼烧,琉璃般的材质渐渐熔作漆黑铁水,表面泛着星辰般的微光。 原女见状双掌虚托,十个坩埚应势浮空而起。她十指倏张,那团漆黑铁水竟分作十道细流,如黑龙入渊般精准注入每个坩埚。待最后一滴铁水归位,她合掌收势,坩埚依次落地,发出沉闷的铿锵声。 正当她要宣告熔炼完成时,忽闻阵阵牙关相击之声。抬眼望去,内圈将士们须发皆凝霜雪,呵气成雾,几个年轻士兵的鼻涕竟冻成了冰溜子。不远处的水桶翻倒在地,泼出的清水早已冻成整块坚冰。 \"倒是忘了寒气外泄...\"原女耳尖微红,歉然垂首。身后突然传来甲胄铿锵之声。杨宝藏紧了紧冻硬的战袍领口,朗声笑道:\"痛快!这大暑天里,弟妹倒是给咱们备下冰镇佳酿了!\" 将士们你看看我冻紫的鼻头,我瞅瞅你眉梢的冰晶,不知谁先笑出了声,顿时引发一阵哄笑。笑声里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喷嚏,有个士兵想擦鼻涕,却发现冻住的冰柱掰都掰不断,惹得众人笑得更欢了。雪白的呵气在阳光下蒸腾,竟映出一弯小小的虹彩。 原女目光转向夫君,只见他怀中抱着青鸟,而青鸟周身正流转着一层淡金色的灵光——那是她先前布下的护体法力。此刻,这层灵光如薄纱般舒展开来,将盛宣逸也笼在其中,恰好为他隔开了阴阳鼎散发的刺骨寒气。 原女立刻转身向阴阳鼎施法,顿时鼎内金色火焰升腾而起,待众人身上暖和之后,她才收起法力。随后,她走上前,抬手向阴阳鼎反转手掌,阴阳鼎竟然变出了三个鼎身,以品字形排列,她手掌反转之际,三个鼎身位置相互交换,眨眼间,三个鼎身瞬间叠在一起,阴阳鼎变成了原本的大小。她走上前,将阴阳鼎托在手里,走回夫君处,将阴阳鼎交予夫君保存。 原女眸光微转,望向杨宝藏,青丝在微风中轻扬:\"大哥,混沌砥已熔炼完毕,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启程前往庆州城铸刀。\" 杨宝藏闻言虎目一亮,粗糙的大手重重拍在胸前铁甲上,发出\"铛\"的一声闷响:\"好!有弟妹相助,何愁大事不成!\"他转头对武成喝道:\"备马!送贤弟和弟妹他们进城!\" 原女与盛宣逸相视一笑,十口盛满铁熔浆的坩埚被小心抬上马车,用浸湿的粗布层层裹好。数十铁骑护卫着马车冲出军营,朝着庆州城方向疾驰而去。 杨宝藏下令全军戒备,严防妖物再度来袭,同时让连日征战的将士们抓紧休整。 暮色渐沉,营中篝火次第亮起,盛宣逸夫妇一行却仍未归来。杨宝藏负手立于帐前,眉头紧锁,目光频频望向庆州城方向。夜风卷着沙尘掠过甲胄,发出细碎的呜咽声。 正忧心间,渊空、渊海两位大师已领着镇灵使们来到大帐。渊空大师手持锡杖,眉间川字纹深锁:\"怪哉,那二妖带着妖群若往昆仑,原州才是捷径。如今却直奔灵州城而去,莫非......\"锡杖重重顿地,\"灵州城中,另有玄机?\" 渊海大师拨动念珠,沉声道:\"镇灵使中,常笑生的''追风履''与陆追的''缩地旗''皆可日行千里。不如让他二人先行探路,若有异动,速速回报。\" 杨宝藏摩挲着刀柄,甲胄下的肌肉绷紧:\"法子虽好,只怕途中遭遇妖群......\" \"阿弥陀佛。\"渊海大师合十道,\"轻装简行反不易察觉。只需避开主力妖群,当无大碍。\" 杨宝藏眼中精光一闪:\"妙!与其尾随追击,不如在灵州设伏!\"拳头砸在案几上,震得烛火摇曳,\"若能前后夹击,定叫那些孽畜措手不及!\" 议定后,常笑生与陆追走上前。渊空大师嘱咐道:\"遇妖则避,切莫恋战。若事不可为,立即折返!\" 二人领命。常笑生足尖轻点,追风履已泛起青光;陆追反手展开一面铁旗,旗面上刻着符文。夜色中,两道身影如鬼魅般掠过辕门,转眼消失在通往灵州城的方向。 众人又商议了些行军粮草的琐事,便各自散去。夜色如墨,营中只余几处哨火在风中明灭。杨宝藏和衣而卧,铁甲未卸,枕着刀鞘浅眠。 东方刚泛起鱼肚白,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正落在大帐的金顶之上。忽然远处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惊起营外树梢的寒鸦。只见烟尘中,盛宣逸夫妇一马当先,青鸟立在原女肩头振翅长鸣。十余铁骑紧随其后,马蹄铁踏在冻土上溅起碎冰如星。 \"吁——\" 随着一声清喝,两匹战马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刨出雪亮的弧光。马匹尚未停稳,盛宣逸已旋身跃下,玄色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他大步走向马车,从厢内捧出一柄七尺长刀。缠刀的白布在晨风中微微鼓荡,隐约透出龙吟般的嗡鸣。 \"大哥!\"盛宣逸双手平举陌刀, \"幸不辱命!\"杨宝藏却没有立即接刀。 他猛地踏前一步,铁甲铿锵作响,双手重重握住盛宣逸的双臂。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铠甲下的肌肉绷紧如铁。 \"好贤弟!\" 这一声浑厚如钟,震得周围将士耳膜嗡嗡作响。他虎目泛红,喉结滚动了几下,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终只是又重重拍了拍盛宣逸的肩膀,鎏金肩甲在晨光中迸出几点火星。 忽而转身,面向原女便是深深一揖。这一揖沉如山岳,腰间悬着的佩刀\"当啷\"一声撞在地上。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声音罕见地带着几分颤抖:\"弟妹大恩,杨某...\" 话到一半竟说不下去。晨风吹动他的鬓角,这个在战场上历经生死数十战之人,此刻却像个不知如何表达谢意的莽夫。直到原女怀中的青鸟咿呀几声,他才直起身来,铠甲关节发出\"咯吱\"的声响。 原女怀中的青鸟忽然咿呀几声,歪着小脑袋看向杨宝藏,圆圆的眼睛里映着晨光。 \"大哥且看,\"原女唇角微扬,指尖轻抚过青鸟脑袋,\"这小家伙都在说''不必言谢''了。\" 杨宝藏望着这乖巧的小家伙,先是一怔,继而仰天大笑。笑声如洪钟震荡,惊得营帐外的战马都打了个响鼻。他眼角笑纹里夹着些许湿润,虬髯随着笑声不住颤动:\"好个乖巧的贤侄!\" 笑声未歇,他忽地沉腰立马,周身气势陡然一变。铁甲铿锵声中,他双手郑重前伸,掌心向上如托山岳。当指尖触及刀鞘时,臂上肌肉骤然绷紧,青筋如蛟龙盘绕。 杨宝藏双臂一沉,竟被刀身重量带得向前踉跄半步。他顺势旋身卸力,战靴在地上碾出两道深痕。待稳住身形,左手捂住长长的刀柄,右手揭开刀身外面的布匹。 \"铮——\" 寒光乍现,刀身显现的刹那,三丈内的晨雾竟被凌厉刀气一分为二。阳光泼洒在刃口的刀纹上,映得杨宝藏须发皆张,恍若天神临凡。 杨宝藏五指扣住新铸的陌刀刀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单是拧动刀身的瞬间,便觉臂弯似挂了一块巨石 —— 这刀少说也有八十斤沉,寻常壮汉莫说舞得开,便是单手提握,怕也撑不过半炷香工夫。 他抬眼望向一旁的盛宣逸,见他嘴角微扬,目光落在陌刀上。杨宝藏心下了然,深吸一口气来到帐前的空地上。一阵强风卷着沙粒扑来,他却恍若不觉,单手握刀按在腰间,忽然低喝一声 “起”—— 但见他足下生风处,枯黄的草茎和落叶皆被卷成尺许高的涡流,如金鳞绕柱般裹住他半截身躯。隐隐有金光从肌理间透出,竟似给身躯笼了层淡金色的光晕。他瞳孔骤然收缩 —— 靴尖如铁杵捣砧,重重磕在陌刀尾端。鲨鱼皮裹缠的刀柄冲天而起时,他左手已如鹰隼攫兔般扣住另一端,双腕翻转间臂骨发出 “咔吧” 轻响。陌刀在胸前旋出满月形光弧,刃口星纹割破晨雾,竟在弧光边缘激起细碎的金色火星,恍若天河碎屑坠落人间。 那本该沉如泰山的刀身,此刻竟轻若鸿毛,握在掌心犹如寻常陌刀。他甚至能感觉到刀身与掌心传来的细微震颤,恰似千里马遇伯乐,在缰绳下踏蹄欲奔。 他喉间滚出低笑,刀锋轻颤划破晨雾。先前默念的玄天罡诀,此刻如真火在经脉中奔涌,臂弯肌肉坟起如老松盘根,却无半分迟滞。这柄新铸造的陌刀,此刻在体内澎湃的罡气加持下,竟比他少年时惯用的轻刀还要趁手三分。 他兴致所至,摆开架势,挥舞着陌刀。刹那间,只见陌刀在晨雾里划出半轮冷月,露珠纷扬如碎玉飞溅。他忽然低喝一声,声线里裹着风沙的粗粝 —— 刀势初起时,犹若苍鹰敛翅掠过山脊。但见他左臂压刀如按云头,右腕翻刃口似挑银河,刀身贴着鬓角旋出尺许寒光,竟将垂落的虬髯削下三两根。那髯须尚未坠地,已被刀风绞成齑粉。 他腰背猛地绷紧如硬弓。陌刀带着千钧之势斜劈而下,刀身与空气摩擦发出蜂鸣般的尖啸。一丈外的拴马桩轰然炸裂,碗口粗的木柱被刀气震得粉碎,木屑如利箭激射而出,在毡帐上钉出蜂窝般的孔洞。他借势旋身,战靴碾过泥沙发出 “咯吱” 闷响,刀光化作匹练横扫,竟将十步内的衰草齐齐削断,断草茎在半空打着旋儿,被刀风托举着飘向前方。 他忽然暴喝如雷。陌刀挥成满月形状,刃口刀纹骤然爆发出刺目金光。但见刀光过处,晨雾被斩出三尺宽的通道。他舞到酣处,瞧见大帐边上的一块大石,陌刀直刺,但见陌刀不费吹灰之力刀身尽数没入大石。手中的刀柄犹自震颤不止,发出嗡嗡余韵。他望着插在大石中的陌刀。大喝一声,双掌紧握刀柄如抱苍龙,刀柄与铁甲撞击,直如千军万马在耳畔奔腾。 他指尖刚触着刀柄,陌刀已如灵蛇出洞般滑入掌心。足尖轻点地面旋身腾起,衣摆带起的劲风扫得枯草倒卷 —— 但见刀光先于身形而动,划出半轮寒月似的弧光,刃口刀纹在晨光中骤然亮如金芒。 “咔喇 ——” 刀势未及大石,三丈外的树木已被刀气震得枝叶纷落。陌刀劈落时带起尖啸,竟似有龙吟从刃间迸发。巨石应声而裂的刹那,两半山石如被无形大手推搡,向左右飞出丈许,山石撞击地面,扬起一阵碎石和尘土,弥漫在山石四周。 刀势未止,陌刀如活物般继续下探,在埋在地里的石头上斩出尺许深的白印。崩裂的石屑激射而出,有的擦着帐杆钉入木柱,有的嵌入远处辕门,竟发出暗器入木的闷响。 他收刀之势更疾,手腕翻转间陌刀已横在胸前,刀身震颤声中,映出他瞳孔里未熄的战火。刃口寒光如镜,将他虬髯倒竖的面容、额角新凝的汗珠,乃至远处的山峦,都收进那抹冷冽的反光里。他低笑一声,那笑声里混着刀铁之音,仿佛这一刀劈开的不是顽石,而是作恶多端的邪魅妖物。忽然,他仰头大笑,笑声惊起一群林间的飞鸟,飞鸟掠过军营上空时,翅影与刀光在晨雾中交叠,恍若天上地下皆在这一刀之威下战栗。 杨宝藏旋即收刀,他阔步走到盛宣逸夫妇身侧,将陌刀往地上一拄,刀柄与地面相击,发出沉如暮鼓的 “咚” 声。 “当真是柄屠妖利器。” 他指腹摩挲着刀柄,目光凝在刃口流转的寒光上,声线里裹着粗粝与赞叹。 “大哥但用无妨。” 原女笃定如金石掷地,“铸刀时我以灵体灌入 —— 纵是山精野怪,见这刀也要退避三舍。” 杨宝藏浓眉一扬,拱手时铁甲相撞震得尘土簌簌,“弟妹这份情谊,为兄记下了。” 旁侧武城拍着腰间的刀鞘纵声长笑,那柄随他征战数载的横刀在笑声中轻颤,似要应和这份豪情。程常青则捻着颔下三绺短须,指节摩挲着腰间牛皮箭囊,浑浊的眼珠里泛起精光 —— 当年他和武成在文州被吐蕃大军困了多日,正是杨宝藏挥刀劈开敌军防线救出他俩的性命,此刻见兄弟得此神兵,比自己得了宝贝还欢喜。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瞧出三分羡慕、七分欣慰,恰似山林里并辔而行的猛兽,见同伴利爪更利,胸中腾起的不是妒意,而是啸聚风沙的快慰。杨宝藏忽然转身,目光如刀扫过帐前将士,最后落在前锋身上:“程常青!” “末将在!” 程常青轰然踏前,甲胄上的铜泡子被晨光淬成冷金,腰间横刀随动作发出轻响。 杨宝藏命令道:“命你率前锋营即刻出探。若遇妖物踪迹,不必缠斗,立刻回报。” “得令!” 程常青单拳砸向胸甲。他转身时披风扫过帐帘。 帐外忽起狂风,卷着沙砾扑打旗杆。那面 “杨” 字帅旗被吹得笔挺,旗角撕裂处露出半截金线,恰似陌刀初开锋时崩出的寒芒。杨宝藏将刀举过头顶,当他声如洪钟喊出 “拔营!” 二字时,全军铁甲同时相撞,声浪在远处的山峦间回响。 “不灭妖邪,誓不还营!” 他振臂一挥,陌刀劈落处,帅旗阴影在沙地上斩出深痕。全军拔营的动静惊起一群沙燕,鸟群掠过刀光时,翅羽竟被刃气削得纷飞,恰似漫天雪片为这柄即将饮血的利器接风洗尘。 此次,原女与盛宣逸携青鸟,随前锋程常青一路疾行。众人已在途中耽搁多时,此刻必须争分夺秒追寻妖群踪迹。 通过沿途妖气残留与践踏痕迹,他们断定妖群正往灵州方向逃窜。程常青当即将这一重要军情急报杨宝藏。 大军日夜兼程追击,这一日终抵灵州边境。杨宝藏接到前锋密报后,立即整军推进。待与前锋会师,他亲自率领盛宣逸夫妇和一众镇灵使,策马登上附近高地远眺。但见灵州城轮廓在天际若隐若现,城中炊烟袅袅,竟是一派太平景象,与预想中的妖魔肆虐之状大相径庭。 正当军队安营扎寨之时,忽见两道熟悉身影风尘仆仆归来——正是镇灵使陆追与常笑生。二人神色凝重,显然带来了新的重要情报。 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陆追与常笑生掀帘而入,神色凝重。陆追抱拳禀道:\"杨总管,属下二人在灵州暗访多日,已查明灵州节度使南怀乔勾结回鹘,意图谋反!\" \"此话当真?\"杨宝藏霍然起身,案上烛火随之摇曳,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他目光如电,沉声追问:\"可有确凿证据?\" 常笑生上前一步,低声道:\"属下混入节度使府中亲耳所闻。那南怀乔不仅勾结外敌,更与牛虎二妖狼狈为奸。二妖许诺保他周全,想必是...\"他话音未落,盛宣逸已了然接道:\"想必是二妖借机挑拨,谎称朝廷已察觉其谋反之意,才派大军前来镇压。\" \"正是如此。\"常笑生点头,又抛出一个惊人消息:\"更令人意外的是,庆州城那位道士韩本尚,竟被妖物所救,如今已与妖魔同流合污。\"盛宣逸与原女对视一眼,与渊空大师皆神色如常,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就在此时,帐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斥候风尘仆仆冲入帐中,\"报!回鹘十万大军已兵分两路,西路五万距灵州三十里安营,北路五万不日将至!\" 杨宝藏立即俯身查看案上地图,沉声道:\"指给我看。\"斥候上前,粗糙的手指在地图上精准点出两处要地。杨宝藏凝视片刻,挥手道:\"辛苦了,下去好生歇息。\"待斥候退下,帐中气氛顿时凝重如铁。 帐内烛火摇曳,众人围聚在案前,目光都聚焦在那张铺开的地图上。盛宣逸修长的手指划过灵州周边的标记,沉声道:\"回鹘此番出兵,必是与南怀乔早有密谋。\" 杨宝藏眉头紧锁,抬眼环视众人:\"当务之急是速报朝廷。\" 渊空大师捻动佛珠,上前一步:\"用镇灵使的傀儡灵传讯吧,此物日行千里,明日便能抵达长安。\" 杨宝藏当即颔首,对侍立一旁的武城吩咐道:\"速去安排。\" 原女纤细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划过,烛光在她眼中投下深邃的阴影:\"诸位请看,\"她指尖在西路回鹘军营处重重一点,\"此处与吐蕃近在咫尺,吐蕃岂会作壁上观?\"手指北移时,衣袖带起一阵微风,\"北路大军行军散乱,显是仓促调遣。\"她忽然抬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大哥此番雷霆出击,已让南怀乔阵脚大乱。我料他必是受妖群蛊惑,仓促起事。朔方各州府即便有其同谋,此刻也难以呼应。\" 她的指甲在灵州城位置轻轻叩击,发出清脆的声响:\"灵州城内,未必尽是南怀乔党羽。我们可以......\" \"不如策反城内将领,里应外合?\"杨宝藏目光炯炯地接过话头,转向两位镇灵使:\"可探得城中南怀乔的异己?\" 陆追回道:\"灵州折冲都尉韩振山,素来与南怀乔势同水火。\" \"韩振山?\"程常青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可是幽州韩氏子弟?\" 陆追略作沉吟:\"此人籍贯尚未查明,不过...\" 杨宝藏敏锐地察觉到程常青神色变化:\"常青与此人有旧?\" 程常青回道:\"若确是幽州韩振山,我与他乃是同门师兄弟。当年在幽州大营,我们曾并肩作战。\" \"竟有此事?\"杨宝藏眼中精光一闪,抚掌笑道,\"当真是天助我也!\" 常笑生适时补充道:\"属下潜伏南府时,亲见军中将领多有异色。真正死忠南怀乔者,不过十之二三。\" 原女闻言,唇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笑意:\"如此说来,这些将领多半是受制于人。\"她衣袖轻拂,环视众人道,“若以朝廷大义相召,再许以赦免,这些人必定倒戈。”她看向杨宝藏,静待他的回应。 烛影摇曳间,帐内陷入短暂的静默。杨宝藏指尖在案几上轻轻叩击,那规律的\"笃笃\"声在寂静的军帐中格外清晰。众人屏息以待,只见他忽然收手,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此计可行!\" 第84章 筹备出击。 天空中墨云如涛,层层堆叠,细雨如丝,淅淅沥沥洒落。灵州城的街巷仿若被这阴沉的天色泼了一层黯灰,石板路上,寥寥几个行人正脚步匆匆行进,他们的衣摆被雨水打湿,紧贴在身上,神色间满是惊惶与不安。街边店铺大多门户紧闭,唯有几家,门板半掩,透出几缕微弱的光,在雨幕里显得格外萧瑟。 偶有身披蓑衣、头戴斗笠之人,挑着扁担艰难前行,扁担两头,纸伞、草帽随着步伐轻轻晃悠,那人扯着嗓子,叫卖声在雨中显得有气无力,很快便被风雨声淹没。 今日的灵州城,仿若惊弓之鸟。通往城外的大门紧紧关闭,厚实的门板上,铜钉在雨中闪烁着冰冷的光。城内百姓听闻回鹘大军如汹涌潮水般压境,恰似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许多人家,屋内一片狼藉,衣物、细软散落一地,人们匆忙收拾行囊,拖家带口,打算离开灵州,去别处暂避战事。 城门口,早已被人潮和车马堵得水泄不通。推车的、挑担的、骑马的,人喊马嘶,嘈杂一片。人群如被困的洪流,在城门内外来回涌动,一双双焦急的眼睛,死死盯着紧闭的城门,满心盼着它能即刻开启。 盛宣逸与程常青一行人,身着粗布麻衣,头上裹着破旧头巾,将面容遮去几分,混在进城的人群里,随着人流缓缓挪动。此刻,城门紧闭,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把进城的人挡在城外,又将想出城的人困在城内。众人皆挤在城门附近,或低声抱怨,或焦急张望,在这压抑的氛围中,静静等待命运的转机。 城门的守军,身披厚重铠甲,腰间横刀的刀柄在雨中泛着冷光,长枪被雨水冲刷得锃亮,弓箭手们背负箭囊,严阵以待。三层拒马呈扇形,整齐地排列在城门内外的道路上,尖锐的鹿角,仿若狰狞的兽牙,时刻防备着可能到来的危险,让这原本就紧张的气氛,愈发凝重。 盛宣逸心中暗自思忖,瞧这情形,南怀乔意图造反之事多半确凿无疑了。城中守军将城门紧闭,神色戒备,显然是早有安排,应对即将到来的变故。 他不着痕迹地扫视了程常青以及身旁数位镇灵使一眼,目光交汇间,微微颔首,旋即朝着一旁人少的角落走去。众人见状,心领神会,不露声色地跟在其后。 待行至一处相对僻静之所,盛宣逸抬眸望向高耸的城墙,城墙上的守军来回巡逻,身影在雨幕中时隐时现,手中兵器闪烁着寒光。他收回目光,压低声音对众人说道:“这般严防死守,想正大光明走进去怕是行不通了。” 言罢,再次看向城墙,略作沉吟后,沉声道,“咱们等到夜深人静之时,从城墙翻进去,寻机潜入城中,探清虚实。”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没有丝毫犹豫。当下,便悄然收拾起伪装用的物件,混入掉头返回的人群之中,随着人流缓缓离开城门,身影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雨雾弥漫的街道尽头,只留下地面上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转瞬便被雨水冲刷殆尽。 送盛宣逸与程常青他们前往灵州城之后,杨宝藏踱步回到大帐,满心焦灼地等待着他们的消息。帐外,连绵细雨如丝如缕,不间断地敲击着帐篷,发出细密且急促的滴答声,仿若一首节奏紧凑的行军曲,搅得他内心愈发烦躁不安。他伫立在大帐门口,透过雨幕向外眺望,朦胧的雨色模糊了视线,却无法模糊他心头那重重忧虑,万千思绪如乱麻般在脑海中肆意交织。 时光悄然流逝,转瞬便至正午。一名士兵端着午膳走进帐内,吃食的热气在潮湿的空气中氤氲升腾,却未能驱散大帐内压抑的氛围。杨宝藏接过午膳,稍作思忖,旋即唤来武成,叮嘱道:“武成,给原女弟妹也送些过去,军中条件简陋,务必照顾好她。” 武成领命而去,身影迅速消失在雨幕之中。 杨宝藏坐在案几前,机械地吃着午饭。恰在此时,帐外雨势陡然转猛,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帐篷上,声响如鼓,震耳欲聋。他抬眸望去,只见雨幕厚重,仿若一层不透光的帘幕,其间水汽弥漫,仿若烟雾,模糊了营地的轮廓。 用完午膳,杨宝藏踱步至案桌前,目光紧锁摊开在桌上的地图。山川、河流、关隘在地图上纵横交错,每一处标识都像是悬在他心头的巨石。他眉头紧蹙,在心底反复推演着战局,逐一思量各种可能出现的棘手问题,以及对应的应对之策。就在他全神贯注之际,帐外的雨势悄然变小,那急促的噼里啪啦声逐渐变回了熟悉的密集滴答声,似是这场雨在宣告即将退场。 午后时分,天色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迅速拉暗,阴霾的天空愈发低沉压抑。好在连绵的阴雨终于停歇,杨宝藏踱步走出大帐,深吸一口雨后清新的空气,顿感身心稍畅。他环顾四周,只见一顶顶帐篷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在黯淡的天色下闪烁微光,恰似一串串散落的珍珠。远处山峦连绵起伏,山间雾气氤氲缭绕,如梦似幻,仿若人间仙境。山林深处,传来阵阵清脆鸟鸣,那婉转啼声在静谧的山谷间回荡,偶尔夹杂着几声悠长的猿啸,凄厉且深沉,仿佛是山林间的生灵在相互呼应,诉说着这场雨后的宁静与神秘。 杨宝藏负手而立,目光悠悠扫过眼前这片刚历经风雨洗礼的山川盛景。连绵山峦在雨后的润泽下,愈发显得雄浑苍劲,远处峰峦似墨,与天际相融;近处草木葱茏,叶尖挂着的水珠在黯淡天光下,盈盈闪烁,仿若串串剔透的玉珠,随时可能滚落。帐篷错落林立,水珠顺着帐帘缓缓滑落,滴答作响,和着山林间的风声、鸟鸣、猿啸,奏响一曲自然的乐章。 然而,这般绮丽景致,此刻却难以让杨宝藏心生欢喜。他的思绪,早已飘向远方,脑海中尽是接下来要应对的重重艰难险阻。灵州城局势诡谲,南怀乔的叛乱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刃,不知何时便会落下;回鹘大军压境,铁骑滚滚,一场大战一触即发,百姓的安危、大唐的边疆,皆如沉甸甸的巨石,压在他心头。 他望着翻涌如墨的乌云,那乌云仿若千军万马,正朝着这片大地奔腾而来;再看那陡峭险峻的山崖,如巨人般肃立,却也在这风云变幻中,透着几分风雨飘摇的意味。一时间,万千感慨涌上心头,满心惆怅难以排遣,情不自禁地低声吟道:“墨云垂野覆千巅,雨过危崖露骨寒。苔痕凝碧侵征帐,岚气堆青锁断烟。鸟啼深壑穿云碎,猿啸空林裂石残。满眸苍莽皆奇境,却恨心随暮色迁。” 这诗句,仿若他心底的一声长叹,在这雨后的空气中悠悠回荡,诉说着他壮志未酬的无奈,以及对前路未知的深深忧虑 。 正当杨宝藏沉浸在这雨后景致之中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打破平静。一名斥候骑着快马,风驰电掣般冲入军营,径直来到杨宝藏身前。斥候猛地勒住缰绳,战马前蹄高高扬起,嘶鸣一声,溅起一片泥花。斥候翻身下马,高声呼喊:“报 ———!” 声音在营地上空回荡,透着十万火急的紧迫。“禀报杨总管,回鹘大军已到贺兰山以北,明日便会进入灵州界内。” 杨宝藏闻言,神色瞬间凝重,脚步匆匆回到案桌前,急切问道:“此刻他们在何处?” 斥候快步上前,手指精准地落在地图上的一处标识,清晰指明敌军方位。杨宝藏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那处,脑海中飞速盘算着应对策略,旋即转头向一旁的亲兵下令:“立刻去请原女娘子和镇灵使他们来大帐,越快越好!” 亲兵领命,应了一声 “得令”,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帐外。 不多时,渊空、渊海大师以及一众镇灵使陆续踏入大帐,神色间皆带着凝重与戒备。片刻后,原女怀抱青鸟也走进帐内。此时的青鸟,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左顾右盼,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仿若对这紧张严肃的氛围浑然不觉,纯真无邪的模样,与帐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形成鲜明反差 。 大帐之内,烛火摇曳,原女、杨宝藏等人齐聚案桌前,凝重的氛围仿若能拧出水来。众人面庞被昏黄烛光照得忽明忽暗,案桌上摊开的羊皮地图,标注着灵州周边山川、关隘,此刻却似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众人困于其中。 渊海大师身着僧袍,宝相庄严,双手合十,率先开口:“依贫僧之见,当务之急,是即刻派人联络四方州府,调兵前来驰援。而后,再静候朝廷大军压境。南怀乔见我军声势浩大,想必心生忌惮,主动开城投降,如此,既能免去一场生灵涂炭的战事,又可保灵州安稳。” 话语间,大师目光悲悯,满是对苍生的关切。 原女抬眸,看向渊海大师,眼中闪过一丝敬重,轻声说道:“大师慈悲为怀,心系黎民百姓,这份胸怀令人钦佩。” 话锋陡然一转,神色愈发凝重,“只是当下局势,远比想象中严峻。回鹘大军如汹涌潮水,兵临城下,更有妖群混入其中,为虎作伥。南怀乔虽说兵力单薄,可困兽犹斗,必然会拼死坚守灵州城。况且,另有一路回鹘大军正日夜兼程赶来。依我看,怕是朝廷大军尚未抵达,灵州城便已落入敌手。灵州乃大唐门户,一旦失守,敌军长驱直入,往后再想夺回灵州,收复失地,谈何容易!” 原女言辞恳切,条理清晰,一番话说罢,帐内众人神色各异,或皱眉沉思,或微微颔首,皆被这残酷的战局所触动。杨宝藏猛地一拍桌案,震得案上烛火剧烈摇晃,映照出他满脸的刚毅与决然:“原女所言极是!等不得,也拖不起!咱们必须主动出击,寻个破局之法!” 渊海大师双眉紧蹙,神色凝重,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语气平和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诸位,我等虽手握五千精兵,可面对回鹘大军与南怀乔叛军,敌众我寡,局势已然严峻。更要紧的是,灵州守军皆为我大唐子民,流淌着同样的血脉。若以强攻之策,生灵涂炭在所难免,我等又怎能忍心屠戮自己人呢?刀兵相向,实乃下下之策,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行啊。” 说罢,他双手合十,闭目轻诵佛号,仿佛以此为那些可能因战火而丧生的百姓祈福。 一旁那胖乎乎的镇灵使,原本就因局势焦急眉头紧皱,此刻听闻渊海大师之言,再也按捺不住,眉头拧成了个 “川” 字,脸上肥肉跟着抖动,语气里满是不耐烦:“渊海大师,您爱护百姓,心怀慈悲,这大伙都知晓,是大大的善举。可眼下是什么形势?对方已然磨刀霍霍,刀都架到咱脖颈上了!难不成,还真要派人去跟南怀乔说,咱们坐下来,慢慢谈,您别造反了?这不是痴人说梦嘛!再这么耽搁下去,等回鹘大军一到,咱们别说救人,自个儿都得搭进去!若是如你所说,我荆相虽然烂命一条,但还想多活个几年,就此不奉陪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动着短粗的手臂,手中大刀也跟着晃悠,显得愈发激动,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混着因焦急憋红的面色,更添几分急躁。 渊海大师目光如炬,直直看向荆相,继而扫视在场镇灵使,声若洪钟,满含斥责之意:“你们这些道家之人,本应潜心清修,体悟天地至理,却整日将杀戮挂在嘴边,实在有违修行本心!我等此次奉命前来,所为何事?是为护百姓周全,免受战乱、妖邪侵害。怎能动辄就想着以暴制暴,屠戮生灵?这灵州守军,即便被南怀乔裹挟,可哪一个不是家中顶梁柱,哪一个背后没有妻儿老小、父母双亲?若因我等决策,让这些无辜之人枉送性命,我等与那滥杀无辜的恶徒,又有何分别?” 大师言辞激昂,胸前佛珠随着情绪起伏晃动,每一个字都似带着千钧之力,重重砸在众人心里。 一位身着灰色长袍、书生模样的镇灵使,此刻,正站在渊空大师身后,他听闻渊海大师这番话,手中折扇一合,上前一步,拱手作揖,面上虽带着几分恭敬,语气却毫不相让:“渊海大师,久仰您慈悲之名,可这世间事,并非一味慈悲便能解决。当下灵州城,回鹘和妖邪与叛军勾结,已然是虎狼环伺,百姓正深陷水火。我等若因顾及守军是大唐子民,便畏首畏尾、犹豫不决,错失战机,等到敌军彻底站稳脚跟,加固城防,与回鹘里应外合,那时,灵州城破只在旦夕之间,百姓又将遭受怎样的劫难?您一心向佛,心怀苍生,可有时候,以霹雳手段,方显菩萨心肠呐!若不果断出击,拿什么护百姓周全?又谈何慈悲为怀?” 他言辞恳切,条理清晰,说罢,目光炯炯地看向渊海大师,等待着他的回应。 忽听得一声金铁交鸣般的暴喝,另外一侧手持降魔杵的镇灵使猛然踏前半步,他怒目圆睁,额角青筋暴起,直勾勾盯着对面拿书生模样的镇灵使:“好你个谷一阳!说起话来冠冕堂皇,倒似天下事皆在你股掌之间!” 话音未落,降魔杵在掌心转了个花,铜环相撞声里又道:“我等总共多少人马?敌军又是何等规模?光会耍嘴皮子充英雄,倒是掏出个能退敌的真章来!” 他转头向渊海大师合掌一揖,语气稍缓:“大师慈悲为怀,所提‘攻心为上’之策,正是兵家上策。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仁者之道。” 复又拧身瞪向谷一阳,袍袖带起劲风气浪:“如今大敌当前,不想着如何筹谋万全之策,却只知苛责同道,难不成你非要拿兄弟们的性命去填回鹘人的刀枪不成?” 尾音未落,降魔杵上符文骤然明灭,映得他面容如铁,帐中烛火竟似也矮了几分。 谷一阳听闻此言身形猛地一怔,他眉峰骤挑如刀,身躯前倾,却在踏前半步时突然顿住 —— 并非畏惧,而是眼底翻涌的肝火被理智强行压下。 “王兄这话说得蹊跷。” 他忽而冷笑,手中的折扇敲击着左手掌心, “若说‘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上策,那也得看咱们腰杆子硬不硬!” 话音未落,他抬手指向案桌上的地图, “回鹘十万铁骑压境,南怀乔在灵州与妖群同谋,此刻若只靠耍嘴皮子‘攻心’,岂不是拿诸位的项上人头赌对方良心发现?” 渊海大师刚要开口劝阻,谷一阳却已踏到王玄真面前,鼻尖几乎顶住对方晃动的降魔杵铜环:“你我在北境共斩过三次萨满祭旗,难道忘了那些萨满的能力?” 他声音陡然压低,像淬了冰的刀刃,“若真按大师的法子遣使议和,我敢断定 ——” 他指尖猛地戳向自己咽喉,“不出三日,咱们的人头就会被串在回鹘汗帐前的狼首幡上!” 此刻,帐中气压沉得能拧出水来,谷一阳忽然 “唰” 地抖开铁骨折扇,扇面在烛光下猛地舒展。他手腕轻旋,带起的风掠过喉间,仿佛要将那股灼人的肝火顺着扇面吹散。 渊空大师见帐内气氛剑拔弩张,佛道两家的镇灵使各执一词,大有争论不休之势,他双手合十,朗声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僧袍随着动作轻轻飘动,面容祥和却又透着几分焦急。 他先是对着渊海大师微微颔首,而后转向镇灵使们,声音平和却极具穿透力,瞬间打破了紧张对峙的局面:“诸位,且先消消气。此时此刻,绝非我等自己人争论内耗的时候。” 说着,他目光恳切地依次扫过众人,眼神里满是安抚之意,“我等虽来自不同门派,修行之道各异,可初心皆为守护世间太平,护百姓免受苦难。如今灵州城外,回鹘大军压境,妖邪作祟,城内百姓危在旦夕,南怀乔叛军又添乱局,局势已然千钧一发。若因一时意气之争,失了团结,误了战机,让奸邪得逞,又怎能对得起这身使命?” 大师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右手,掌心向上,缓缓摆动,似要将众人心中的怒火与争执一并抚平。“我师弟心怀慈悲,担忧生灵涂炭,其情可感;镇灵使们急于破局,想尽快护百姓周全,其心可嘉。只是当下,咱们需放下分歧,同仇敌忾,共商御敌良策。只要齐心协力,定能解灵州之危,还百姓一片安宁。” 一番话说完,帐内众人紧绷的神色渐渐缓和,原本针锋相对的目光也不再锐利,气氛逐渐从剑拔弩张转为冷静思索。 渊空大师静静伫立一旁,双眸微阖,手中捻动着佛珠,每一次转动,都似在权衡当下局势。他深知,镇灵使们来自不同地域,修行法门各异,彼此间既有门派成见,又在行事风格上大相径庭。如今这般混乱之际,自己身为镇灵使,又是佛门中人,若是再继续发号施令,反倒可能激化矛盾,让局面愈发不可收拾。 这般想着,渊空大师缓缓睁开双眼,目光仿若一道沉稳的暗流,悄然投向杨宝藏。杨宝藏正眉头深锁,密切关注着争论的态势,眼角余光瞥见渊空大师的目光,下意识转过头来。刹那间,二人目光交汇,无需言语,杨宝藏便从渊空大师那看似平静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深意。顺着渊空大师的目光,杨宝藏将视线落在原女身上。只见原女神色镇定,静静地站在一旁,虽未参与争论,可眼眸中透着睿智与沉稳,周身散发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气场。 杨宝藏心下原本还萦绕着团团迷雾,在与渊空大师目光交汇的刹那,恰似一道天光猛地穿透云层,豁然开朗。他瞬间洞悉了渊空大师暗藏在眼神里的深意,思绪如闪电般疾驰,迅速聚焦到原女身上。 原女弟妹虽不是镇灵使,但其身上所蕴含的非凡特质,却如熠熠星辰般夺目。她聪慧敏锐,心思犹如细密的蛛丝,能精准地捕捉到旁人难以察觉的线索与玄机。论及法力,她更是深不可测,那灵动自如的术法施展起来,威力惊人。 回想此前,她用阴阳鼎修复和强化镇灵使们一件件受损的法器重焕生机,不仅恢复了往昔的威力,更是在性能上得到了大幅提升。镇灵使们对她的能力皆是心悦诚服,佩服得五体投地。 如今让原女出面指挥一众镇灵使,无疑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这般安排,可巧妙避开因镇灵使内部门派、资历差异所产生的芥蒂与纷争,众人定会齐心协力,听从调遣,全力投入到这场关乎生死存亡的战斗之中。 渊空大师迈着沉稳的步伐,向前几步,站定在众人面前。他双手合十,宝相庄严,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位镇灵使的面庞,声音平和却极具穿透力,打破了短暂的寂静:“诸位,此次我等面临的妖群来势汹汹,其术法诡谲、行动莫测,绝非寻常敌手。在这生死攸关之际,指挥调度必须精准无误,方能克敌制胜。而发号施令之人,定要对妖群习性、术法了如指掌。” 说到此处,渊空大师微微侧身,抬手虚引,目光落在原女身上,眼中满是赞许与信任:“原女娘子虽不是镇灵使,却在一路的追击之中尽显能力。她对妖物的了解,细致入微,远超常人。此前,仅凭妖物留下的些许痕迹,便能推断出其来历、习性,进而制定出针对性的策略,屡屡助我等化险为夷。不仅如此,娘子法力高强,心怀大义。” 渊空大师语重心长,目光诚挚地看向原女,行了一个佛礼,恳切说道:“老衲在此,斗胆向原女娘子发出邀请。恳请娘子挺身而出,担起领导众人对抗妖群的重任。有娘子坐镇指挥,我等必定信心倍增,这场与妖群的恶战,也多了几分胜算。还望娘子莫要推辞,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镇灵司的使命,带领我等披荆斩棘,荡平妖邪。” 此言一出,所有镇灵使的目光纷纷投向原女,眼神中带着惊讶、思索,亦有几分期待,一场关键的托付,就此郑重抛出 。 原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旋即谦谨地微微欠身,轻声说道:“渊空大师谬赞了,诸位镇灵使皆是术法高强、经验丰富之士,原女何德何能,敢担此重任。况且,我虽对妖物略有了解,但指挥作战,调度众人,实非我擅长之事,贸然应允,只怕会误了大事,辜负了大师与诸位的信任。” 她言辞恳切,语气中满是真诚的谦逊,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头,身姿微微躬起,尽显婉拒之意。 杨宝藏向前一步,目光坚定且满含期待,直视原女的双眼,说道:“弟妹,你无需过谦。自你加入我等以来,所展现出的智慧与勇气,有目共睹。对抗妖物,不仅需要高强的法力,更需对其习性、弱点了如指掌,这一点,无人能出你之右。指挥调度虽有挑战,但以你的聪慧,定能迅速上手。有你带领大家,我等如虎添翼,胜利的天平必将向我们倾斜。” 他言辞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对原女的信任与肯定,双手不自觉地握拳,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渊空大师再度双手合十,躬身行礼,恳切道:“娘子,老衲一生阅人无数,观你心怀苍生,又有降妖除魔之能,此乃上天赐予的使命。如今战局紧迫,正是你施展抱负、护佑天下之时。我等愿全心追随,听从你的号令,还望娘子以大局为重,应允此事。” 大师的声音平和却极具感染力,眼神中满是真诚与期待,那庄重的行礼姿态,更显诚意十足。 一众镇灵使瞬间来了精神,七嘴八舌地表态。荆相满脸热忱,胸脯拍得砰砰响:“娘子若肯带队,那还有啥可说的!您指东,我绝不往西,刀山火海都跟着!” 谷一阳潇洒地一收折扇,嘴角噙着笑:“只要娘子领头,我谷某定当全力以赴,绝无二话。” 持降魔杵的镇灵使用力点头,瓮声瓮气地说道:“只要是娘子的安排,我照做便是,没一点含糊。” 其余镇灵使也纷纷附和,眼神里满是信服与期待 。 原女瞧着众人的恳切言辞,目光在杨宝藏与渊空大师之间来回流转,内心开始动摇。她咬了咬下唇,面露思索之色,脑海中迅速闪过过往与妖物交锋的场景,以及众人对自己的信任目光。良久,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说道:“承蒙诸位如此信任,原女若再推辞,反倒显得矫情。那我便斗胆一试,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与诸位一同对抗妖群,保天下太平。” 说罢,她身姿挺直,眼神坚定地看向众人,周身散发着一股舍我其谁的气场 。 荆相一听原女应允,顿时来了精神,满脸热忱地往前跨出一大步,拱手行了一礼,动作干脆利落,那架势仿佛要将全身的力气都使出来,以表忠心。 谷一阳站在一旁,脸上原本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质疑早已消散不见。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带着敬意的浅笑。 其他镇灵使见状,也纷纷响应。一时间,营帐内 “愿听娘子号令” 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有的镇灵使双手抱拳,身姿挺拔,表情严肃庄重;有的则微微颔首,目光坚定,以各自的方式表达着对原女的支持与追随。众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仿若已然宣告了这场对抗妖群之战的必胜决心,整个营帐内洋溢着众志成城、同仇敌忾的激昂氛围 。 既然发号施令之人已然敲定,众人的情绪也随之平稳下来,彼此交换着心领神会的眼神。一时间,脚步声、衣袂摩挲声交织,众人迅速围拢至案桌旁。 杨宝藏浓眉紧锁,满面忧色,双眼死死盯着桌上摊开的羊皮地图,地图上灵州周边山川、关隘被红笔勾勒得格外醒目,可此刻在他眼中,这些线条却似一道道催命符。他抬手摩挲着下巴上浓密的虬髯,声音低沉,透着深深的忧虑:“诸位,咱们手上实打实能调动的,也就这五千精兵。兵力本就悬殊,若是南怀乔暗中勾结其他州府,在咱们与灵州守军对峙之时,那些暗藏的势力从后方突袭,腹背受敌之下,咱们这支队伍怕是要全军覆没在这灵州城外啊!” 话语落地,帐内众人神色皆是一凛,原本凝重的气氛愈发压抑,仿若有一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众人胸口。 原女站在一旁,她神色镇定,眼眸清亮,见杨宝藏满心焦虑,轻声开口宽慰:“大哥,此事倒不必过于忧心。南怀乔仓促起兵,行事太过急切,根基尚未稳固。其他州府即便有与他暗中往来之人,此刻也定会心存疑虑,选择按兵不动、静观其变,断不会贸然出兵相助。他们心里也清楚,这趟浑水一旦蹚进去,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原女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轻点了点地图上灵州城的位置,继续说道:“如今我夫君已然和程常青他们乔装潜入灵州城。他们此去,便是要联络城内那些不愿跟随南怀乔造反的忠义之士。只要能与他们接上暗号,里应外合,咱们胜算可就大多了。” 她言辞笃定,条理清晰,一番话说完,杨宝藏紧锁的眉头微微松动,眼中忧虑之色也稍稍褪去几分,帐内众人也不禁暗暗点头,重新燃起了希望之光 。 杨宝藏听闻原女所言,心中那压着的巨石似有松动,看向原女的目光满是期待与信任,拱手问道:“弟妹,依你之见,接下来咱们具体该如何行事?可有什么高见,还望弟妹不吝赐教。” 原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浅笑,目光坚定地扫过帐内众人,娓娓道来:“依小妹看来,只要我夫君他们顺利联络上城中忠义之士,咱们便即刻与他们里应外合,全力守住灵州城。灵州城高墙厚,只要部署得当,回鹘大军一时半会儿难以攻破。届时,我会同诸位镇灵使,直捣南怀乔府邸。那府邸之中,必然藏着诸多妖物,是南怀乔妄图造反的依仗。但咱们这边,镇灵使各个身怀绝技,加上我这些年钻研的降妖之法,以现有人手,与那些妖物抗衡并非难事。” 说到此处,原女微微一顿,目光直直看向杨宝藏,神色郑重:“不过,此事的成败,关键还得靠大哥。大哥麾下这五千精兵,是咱们守住灵州城的中流砥柱。届时,需大哥合理调配兵力,一面抵御回鹘大军攻城,一面协助城内忠义之士稳定局势。灵州城能否守得住,全看大哥如何指挥调度了。” 原女一番话说得条理分明,众人听得频频点头。 杨宝藏更是目光灼灼,心中已然有了几分谋划,当即回应:“弟妹放心,杨某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帐内众人情绪高涨,原本压抑的氛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同仇敌忾、共破困局的昂扬斗志 。 就在众人热议破敌之策、帐内气氛热烈之时,帐外狂风骤起,吹得帐帘猎猎作响。一道黑影裹挟着劲风,“嗖” 地破帘而入,竟是一只浑身散发着幽光的傀儡灵雕。它双翅一展,稳稳落在案桌上,爪下的地图被劲风掀起一角。 渊空大师见状,神色一凛,旋即单手如行云流水般结出法印,口中念念有词,印诀重重划在灵雕身上。原本静止不动的灵雕,双眼蓦地亮起诡异蓝光,随即发出一个空灵却又清晰的声音:“陛下已经知晓灵州生变,遂敕令丰州、邠宁、夏绥和鄜坊各节度使严阵以待,并派兵驰援尔等。你等只要坚守三日,援军必达。” 声音回荡在大帐内,字字掷地有声,众人先是一愣,旋即面露惊喜之色。 话音刚落,那傀儡灵雕周身光芒大盛,蓝光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古铜色的金属光泽。眨眼间,灵雕的身躯迅速变形,翅膀收拢,鸟喙缩短,须臾之间,竟变成了一只拳头大小的铜制雕鸟,静静立在案桌上,仿若一尊历经岁月的古老雕塑,见证着这一重要时刻,也传递着来自朝堂的坚定支援。 众人听闻傀儡灵雕传来的消息,先是一怔,旋即眼中迸射出喜悦之光。他们纷纷看向杨宝藏,仿佛眼前这位杨总管,已然成了他们心中胜利的希望。帐内气氛瞬间高涨,原本压抑的氛围被一扫而空,镇灵使和将士们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即将到来的援军,似乎胜利已然近在咫尺。 然而,杨宝藏却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并未被这喜悦所感染。他眉头紧锁,目光死死地盯着桌上摊开的地图,脸上的凝重之色愈发深沉。“三日……” 他喃喃自语,声音低沉而沙哑,仿若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北方的五万回鹘军,最多两日便可抵达灵州。这援军未到,敌军却已兵临城下,我们该如何是好?” 他的话语,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众人高涨的情绪,帐内再次陷入死寂。 杨宝藏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原女身上。此刻,他的眼中已没有了往日的坚毅与果敢,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求教之意。“弟妹,” 他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与无奈,“如今局势危急,你向来足智多谋,可有良策,助我等渡过这难关?” 他的眼神中满是期待,仿佛原女便是那能在黑暗中指引方向的明灯 。 原女神色镇定,仿若外界的风云变幻皆无法撼动她分毫,平静地开口道:“我方才已然说过,此次能否取胜,关键全在大哥您身上。” 她的语调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却在这剑拔弩张的局势下,莫名给人一种安心之感。 杨宝藏闻言,眼中疑惑更甚,不禁向前一步,急切追问道:“弟妹,此话怎讲?还望详细说来,解我心中疑惑。” 他眉头紧皱,满是对破局之法的迫切探寻。 原女抬手指向地图上一处,纤细指尖落在一片山川褶皱之间,清晰说道:“此处,是回鹘军队的必经之路。他们若直接南下,便要翻越贺兰山。那贺兰山山势险峻,道路崎岖,大军行军艰难,如此算来,抵达灵州城起码需四日。届时,咱们的援军早已就位,回鹘人纵有五万之众,也不足为惧。” 她微微一顿,手指沿着地图上的山脉走势滑动,继续分析,“可若他们转而向东南进发,阴山便成了一道天然屏障。阴山绵延数百里,地形复杂,对大军行军极为不利,只会让他们的行程更远、更艰难,且途中还会与丰州都防御使石熊相遇。石熊将军麾下兵力雄厚,作战勇猛,只要回鹘人不傻,必然不会贸然去招惹他。” 说到这儿,原女指尖重重落在一片盆地之上,掷地有声道:“如此一来,便只剩这处盆地——大雁滩。这是回鹘人前往灵州的必经捷径,他们贪图行军速度,定会从此处穿过。大哥若能亲率精锐,在此设伏,将回鹘人拦在这盆地之中,为我们争取时间。待我们解决了南怀乔,稳固灵州城防,便可全力抗击西路的五万回鹘大军。那时,援军一到,里应外合,必能大破敌军,咱们便可高枕无忧。” 原女条理清晰地说完,目光坚定地看向杨宝藏,眼神中满是信任与期许。 杨宝藏听完原女的计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地图上那片区域。他眉头紧锁,神色凝重,脑海中如走马灯般推演着这一计策的种种细节:从如何部署兵力,到怎样应对回鹘军的突袭,再到粮草补给、后续支援…… 每一个环节都在他心中反复考量。此时,帐内一片寂静,其他人也纷纷围拢到桌前,目光随着杨宝藏的视线,落在那片决定命运的区域。众人或是托着下巴,或是拧着眉头,各自在心底权衡着这一计策的利弊。 一时间,大帐内唯有烛火摇曳的簌簌声,以及众人时而沉重的呼吸声。许久,杨宝藏微微点了点头,眉头渐次松开,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沿着盆地周边的山川走势缓缓划过,声音沉稳有力:“此计可行!从地图上看这盆地两侧高山耸立,中间地势平坦,是绝佳的伏击之地。我军可在两侧山上提前设伏,待回鹘军进入盆地,便居高临下,截断他们的退路,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只要部署得当,定能重创敌军,为灵州城争取足够的时间。” 他目光坚毅,再次审视着地图上的盆地地形,斩钉截铁地说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必须亲自带人前往此处仔细查看一番。实地了解那里的山川走势、道路宽窄,才能精准调配兵马,发挥出我军最大的优势。” 说罢,他握紧了拳头,仿佛已然置身战场,指挥若定。 原女微微颔首,眼中透着赞许的光芒,接话道:“大哥思虑周全,确实该如此。不过,大哥得抽调五百精锐给我。如今灵州城内妖邪作祟,与南怀乔勾结,妄图搅乱局势。我带着这五百人,会同镇灵使奔赴灵州城。我们要抢在回鹘大军与南怀乔彻底合流之前,与它们来一场正面较量,挫一挫它们的锐气,为大哥在城外的部署减轻压力,也为灵州城的安稳扫除障碍。” 原女身姿挺拔,话语间满是无畏的气魄,似已将城中妖邪视作囊中之物 。 杨宝藏深以为然,重重点头,当下雷厉风行地着手战前部署。他目光如隼,迅速在帐内将领中锁定目标,高声下令:“武成!你即刻点齐二十名精锐斥候,与我一同先行前往北方盆地。我们要赶在大军之前,摸清那里的每一处沟壑、每一片密林,为后续作战做好万全准备!” 武成抱拳领命,声若洪钟:“得令!” 其身影旋即如一阵风般,疾出帐外召集人手。 安排完前锋事宜,杨宝藏转身面向原女,眼神里满是信任:“弟妹,这五百精锐,皆是我军中百里挑一的好手,弓马娴熟、悍不畏死。从即刻起,他们便听从你的调遣。愿你与镇灵使们此去灵州城,旗开得胜,早日荡平妖邪!” 说罢,大手一挥,身旁亲兵迅速行动,按照指令挑选出五百名精锐士卒,整齐列队于帐外。 紧接着,杨宝藏提高音量,向全军将士发号施令:“大军听令!我先行出发探路,后续各部即刻整顿行装、检查兵器甲胄,务必做到人不离鞍、马不卸缰,即刻挥师北上,奔赴战场!” 军令如山,帐外瞬间一片忙碌景象。士兵们动作麻利地收拾营帐、捆绑辎重,马蹄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奏响出征的序曲。马夫们给战马喂足草料,又仔细检查马蹄铁,确保长途奔袭万无一失;伙夫们在灶火前忙碌,赶制便于携带的干粮,袅袅炊烟升腾而起,弥漫在营地之上。全军上下士气高昂,只等一声令下,便如离弦之箭,奔赴这场决定灵州命运的大战。 原女心思缜密,深知此行危机四伏,回鹘军中的萨满法力不俗,是极大的隐患。她稍作思忖,便向杨宝藏进言:“大哥,回鹘军中萨满法术诡谲,不可不防。为保万无一失,我打算派出一部分镇灵使随你一同出发。他们精通降妖除魔之术,若遇回鹘萨满施展法力,也能及时应对,助大哥一臂之力。” 杨宝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重重地点了点头:“弟妹考虑周全,正合我意。有镇灵使同行,此行多了几分胜算。” 原女身姿一转,目光仿若利刃,凌厉地扫过一众镇灵使,声若洪钟般开口:“熟知回鹘萨满术法的镇灵使,上前一步!” 其话语掷地有声,在营帐内回荡,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话音刚落,只见六人果断迈步向前,动作整齐划一。为首的正是谷一阳,此刻他拱手朗声道:“在下曾多次与北地萨满交锋,对其术法路数,也算略知一二。” 说罢,目光沉稳,透着久经沙场的自信。其余五人也不甘示弱,相继开口,或言曾识破萨满诅咒,或讲如何破解其召唤邪物之术,你一言我一语,将自身与回鹘萨满周旋的经历和心得娓娓道来。 原女看着眼前这六名镇灵使,眼中满是欣慰之色,旋即神色一凛,正色吩咐:“你等六人,即刻随杨总管启程,奔赴抵御回鹘大军的战场。此去前路艰险,回鹘萨满术法诡异,切不可掉以轻心,务必倾尽全力,护我军周全。” 六人听闻,彼此目光交汇,默契流转,旋即齐声应和,声音响彻营帐:“谨遵吩咐!” 那声音饱含着坚定与决绝,仿若誓言,在营帐内久久回荡。言罢,六人迅速归位,整理法器行囊,镇妖铃、镇魂幡、驱邪符咒等一应俱全,只等一声令下,即刻随杨宝藏踏上征程,奔赴那即将硝烟弥漫的战场,与回鹘萨满一决高下 。 杨宝藏看着眼前这支由镇灵使组成的特殊队伍,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拱手致谢:“多谢诸位仗义相助,杨某定不负所托!” 说罢,翻身上马,大手一挥:“出发!” 马蹄声起,尘土飞扬,杨宝藏带着武成一行人以及六位镇灵使,向着北方盆地疾驰而去。 第85章 灵州牢房。 彼时,灵州城外云雾缭绕的山腰间,有一座古朴寺庙。盛宣逸与程常青等人借宿于此。午膳时,众人随寺庙主持进入饭堂,用过斋饭,便入禅房歇息,蓄养精神以待夜间行动。 盛宣逸正闭目养神,忽觉微风拂过脸庞,睁眼望去,只见程常青伫立在敞开的窗前,神色凝重,凝视着窗外。他起身踱步过去,随着程常青的目光看向窗外,一块嶙峋大石矗立,旁边几棵白皮松在风雨中摇曳。程常青察觉到身旁有人,转头见是盛宣逸,低声致歉:“对不住,搅了你休息,程某心中实在烦闷。” 盛宣逸目光仍落在窗外,轻声应道:“无妨,我本就未睡着,只是闭目养神罢了。” “唉 ——” 程常青长叹一声,满是忧思。 盛宣逸轻声问道:“程兄可是在为你师兄忧心?” 程常青抬手搭在窗台上,缓缓说道:“我八岁入师门,与诸位师兄一同起居、习武。八年前,师兄们相继离师门闯荡,两年后我也奔赴长安。算来,已有八年没见振山师兄了 。” 盛宣逸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伸出手,用力地在他肩头拍了两下,传递着无声的力量。他目光专注地望向窗外,和程常青一同凝视着那在风雨中飘摇的白皮松。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棂上,发出沉闷声响,盛宣逸却仿若未闻,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毅,仿佛在向程常青传达:艰难时刻终会过去,一切都将迎来转机 。 正沉默间,一旁传来陆追略显沙哑的声音:“我与诸位师弟,也有七八年没见了。” 他不知何时也起身来到窗边,目光带着几分怅惘,“回想起在师门的日子,每天晨起习武、午后习字,无忧无虑,仿若就在昨日。” 原本闭目养神的他,被二人对话勾起回忆,再也躺不住了。 常笑生慢悠悠地晃过来,侧身靠在墙上,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可不是嘛,年少时心思单纯,哪懂得这世间诸多烦恼。整日里只想着练好功夫,和师兄弟们切磋比试,如今想来,真是段好时光。” 另外两名镇灵使也被这氛围感染,踱步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说起年少时在师门的趣事,有人因为偷懒被罚扎马步,有人偷溜下山被师父抓个正着…… 一时间,小小的窗前热闹非凡,众人沉浸在往昔的回忆里,笑声、话语声交织在一起。 程常青静静地听着,心中泛起丝丝暖意,多年未曾有过的宁静悄然笼罩。他抬眼望去,众人眼中皆有怀念之色,大家背井离乡,为生活与前途奔波,家乡与亲人只能在梦中才能相见,更别提师门的师兄弟们了。这般情境下,众人不由得感叹人生短暂,亲朋相聚不易,过往岁月如过眼云烟,一去不复返,可那些美好的回忆,却永远镌刻在心底,成为支撑彼此继续前行的力量 。 众人越聊越起兴,话语似决堤的潮水,滔滔不绝。常笑生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目光转向盛宣逸,嘴角噙着一抹促狭笑意:“宣逸君,你到底使了什么妙法,将那般貌若天仙又聪慧无双的娘子娶回家的?快说来,让我们也取取经。” 此言一出,众人瞬间来了精神,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盛宣逸,眼神里满是好奇与期待。陆追更是手脚麻利,不知从何处搬来几个蒲团,一一分给众人,而后自己也稳稳坐下,那架势,仿佛已经准备好要聆听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传奇 。 程常青脸上挂着笑意,忙不迭点头附和,双手作揖催促道:“宣逸君,大伙都眼巴巴等着呢,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讲讲,你和弟妹到底咋回事儿。” 他那急切模样,仿佛盛宣逸嘴里能吐出什么稀世珍宝。 盛宣逸看着众人满含期待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四两拨千斤般巧妙开口:“说来话长,日后寻个更闲适的时机,定当细细道来,眼下备战要紧呐。” 众人满心期待瞬间落了空,不由得发出一阵 “嘘嘘” 声,满脸写着失望。 陆追哪肯罢休,挑了挑眉,一脸促狭地打趣:“啧啧啧,怕不是宣逸君惧内,不敢讲哟!” 这话一出口,瞬间打开了新的话题,众人又是一阵哄笑与 “嘘嘘”,纷纷调侃盛宣逸,一时间,屋内气氛愈发热闹,全然没了方才凝重之感 。 盛宣逸一听这话,赶忙摆了摆手,神色认真又急切,忙不迭解释:“怎么就叫惧内呢?我不过是打心底尊重我家娘子,夫妻间本该如此。”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众人反应,试图让大家相信自己所言非虚。 常笑生笑得前仰后合,脸上的褶子都快挤成一团了,手指着盛宣逸,笑得气都快喘不过来:“哈哈哈哈,宣逸君这话,和我那兄长说的简直如出一辙!” 紧接着,他转身面向侧身而坐的众人,大声宣布:“各位,瞧见没?这就是惧内的典型说辞……!” 众人听了,顿时哄堂大笑,各种打趣的话语不绝于耳。程常青笑得直不起腰,身体前倾后仰,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抬手重重拍了拍盛宣逸的肩头,脸上憋得通红,强装严肃地说道:“宣逸君 —— 要挺住啊!” 可话还没说完,他又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笑声在屋内回荡。 屋内的氛围瞬间热闹得如同炸开了锅。没一会儿,话题一转,落到了陆追身上。众人中年纪最长的镇灵使起哄说道:“陆追,听说你在长安城看中了个娘子,喜欢得紧,就是脸皮薄,不敢去搭话,是不是真的呀?” 陆追一听,脸瞬间涨得通红,刚想反驳,众人又是一阵嘘声。片刻后,话题又转移到另一位镇灵使身上,大伙你一言我一语,调侃、打趣不断,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把备战前的紧张情绪一扫而空 。 众人这般打趣折腾了好一阵子,喧闹声此起彼伏。不知不觉间,外面的雨势悄然变小,淅淅沥沥的雨滴声渐渐轻柔下来。闲聊片刻后,暮色悄然降临,给窗外的世界蒙上了一层灰暗的纱幕。大家这才陆续回到原位,各自闭目养神,准备积蓄精力应对未知的挑战。 这时,陆追原本平静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笑意,好似脑海中闪过什么趣事,忍不住 “噗嗤” 一声笑出了声。察觉到众人的目光,他赶忙收起心神,故作正经,可嘴角那若有若无的弧度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情。 就在众人重新沉浸在静谧中时,窗外突然闪过一道黑影,一只傀儡灵扇动着翅膀飞了进来。众人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瞬间睁开眼睛,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这个不速之客。常笑生反应迅速,几步便走到傀儡灵旁,抬手在空中轻轻一划,傀儡灵双眼随即亮起光芒,传出渊空大师的声音:“杨总管下令,务必在今夜联络灵州城中的忠义之士,打探到南怀乔和妖群的踪迹。杨总管将率军北上,阻击回鹘大军。自此刻起,镇灵使皆由原女娘子发号施令,诸君务必听从调遣。” 说罢,那傀儡灵的头颅左右摇晃一下,只听的”卡塔“一声之后,传来原女的声音;“诸位,今夜亥时,我将率领一众镇灵使和将士们突袭南怀乔和妖群,诸君务必查探到敌人身在何处,让我夫君到东门与我汇合。”声音在屋内回荡,众人神色凝重,纷纷点头,原本放松的气氛瞬间再度紧绷起来,仿佛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 灵州城内,守军将士们被清晨的一道惊雷般的命令搅得人心惶惶。刺史府传来消息,南怀乔将军意图立旗反抗朝廷,这消息如野火般在士兵间蔓延。营帐内,士兵们三两扎堆,压低声音议论纷纷,神色间满是焦急与惶恐。尽管南怀乔严令,军中但凡议论此事、扰乱军心者,一律军法处置,可恐惧就像暗处滋生的霉菌,悄然瓦解着军队的士气,人心愈发涣散。在这阴沉的夜色下,士兵们更是身心俱疲,虽然他们目光紧紧盯着前方,却难掩眼中的惶恐和不安。 盛宣逸、程常青带着陆追、常笑生等一众镇灵使,趁着夜色深沉,如鬼魅般越过巍峨高耸的城墙,悄然潜入灵州城内。陆追熟稔地在前方带路,一行人朝着韩振山府邸匆匆赶去。可当他们抵达时,眼前的景象令人心头一沉 —— 宅邸大门半掩,院内一片狼藉,家具饰物横七竖八地散落着,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洗劫。 陆追眉头紧蹙,环顾四周后,看向众人分析道:“看来,南怀乔肯定是把韩振山及其家人都关押起来了。” 盛宣逸微微点头,说道:“按这宅邸的场景来看,这些东西是收拾的时候慌忙间掉落的,依我看,应该是家中之人准备逃离时被南怀乔手下带走了。”稍作停顿,他提议道:“咱们去刺史府探个究竟。” 众人纷纷点头,达成一致。随后,他们小心翼翼地朝着刺史府潜行而去。众人寻得一处僻静的墙角,跃上墙头。只见刺史府内戒备森严,岗哨林立,巡逻士兵手持熊熊燃烧的火把,脚步匆忙,时刻警惕着四周 。 盛宣逸隐于墙头暗影之中,目光如隼,悄然打量着周遭戒备森严的士兵,心中主意已定:当务之急,是潜入牢中,将人救出。他微微侧身,向身后众人沉稳地一挥手,旋即指向牢房所在的方向。众人瞬间心领神会,纷纷轻点头颅,无声回应。 紧接着,他们身形如燕,悄无声息地跃进刺史府内。一落地,便迅速俯身,紧贴着墙角前行,每一步都迈得谨慎且敏捷。借着守卫们疏忽的间隙,不过片刻,一行人便悄然靠近了监狱附近。 恰在此时,一阵推杯换盏声,如丝缕般,隐隐约约从一间房内悠悠飘来。其间夹杂着低沉喟叹,伴着几句听不真切的交谈,只觉那声音里裹挟着浓重的愁绪,声声哀怨,似几人被愁绪压弯了脊梁,满心低落、满心无奈,徒留声声叹息,在夜色里弥散开来 。 盛宣逸猛地抬手,做了个停住的手势,旋即手指向不远处的房屋。只见那屋内烛火摇曳不定,光影闪烁间,映出三道模糊的人影。 盛宣逸蹑手蹑脚地朝着那房屋靠近,每一步都落地极轻,仿若生怕惊扰了周遭的空气。待靠近窗边,他缓缓蹲下,将身子紧紧贴在窗下。众人见状,亦步亦趋,轻手轻脚地跟至一旁,屏息敛气,等待下一步行动指令 。 恰在这时,一阵 “哐当” 的酒杯与桌面撞击声,从屋内清晰传出。紧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悠悠响起,满是无奈与愤懑:“南怀乔那老匹夫,简直胆大包天!竟妄图与朝廷公然对抗,这不是自寻死路又是什么?” 另一个声音稍显低沉的男人接过话茬,语气中透着深深的忧虑:“如今咱们的处境,就如同刀架在脖颈,骑虎难下啊。朝廷派遣大军前来,恐怕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话音刚落,只听 “砰” 的一声巨响,有人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桌上的餐具被震得 “叮叮当当” 一阵脆响。“南怀乔把我等一家老小都接入刺史府,美其名曰防坏人滋扰,实则是拿他们当人质,要挟我等就范!” 盛宣逸听闻,悄然抬头,透过窗上轻薄的纱幔,往屋内张望。只见屋内三人正围坐对饮,从他们的交谈内容来看,似乎并不愿卷入南怀乔的叛乱之举。而大哥已然率军抵达灵州城外,如此关键的消息,他们却浑然不知,显然是南怀乔有意从中隐瞒。 此时,一个满脸络腮胡须的男子正对门口坐着,他怒目圆睁,右手狠狠按住桌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满脸怒容。 坐在一旁的男子见状,赶忙伸手阻拦,急切劝道:“汉庭兄,咱们此刻身处刺史府,可千万小声些,莫要被旁人听了去。你忘了韩振山的下场?此刻怕是正在大狱里饱受酷刑折磨呢!” 说话的正是先前声音低沉的男子,他面庞不大,略显清瘦,可那身躯却极为壮硕,形成一种奇特的反差。 被称作 “汉庭兄” 的男子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说道:“放心,这房屋周边我安排的全是自家亲兵,但凡有南怀乔的人靠近,定会即刻通报。” 另外两人听闻此言,原本紧蹙的眉头与满脸的犹豫之色,这才缓缓舒缓、放松下来。那声音低沉的男子,像是卸下了肩头一座大山,长长地舒出一口浊气,满脸忧虑地开口道:“事到如今,咱们究竟该如何是好?总不能真跟着南怀乔,与朝廷公然作对呀。咱们这一世的英名,可不能就这么毁了,沦为千古罪人!” 他对面的男子,面庞因愤懑涨得通红,猛地将手紧握成拳,在桌上重重一锤,“咚” 的一声闷响,仿若平地惊雷,震得桌上杯盏都跟着晃了几晃 。“我,萧睿韬,虽说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可要是真跟着南怀乔,做出这等大逆不道、悖逆伦常之事,日后有何颜面,回南陵面对族中白发苍苍的长辈与年幼纯真的孩童?” 那被唤作汉庭的男子,刚要张嘴回应,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砰” 的一声响,紧闭的房门猛地被人撞开。刹那间,几道黑影裹挟着劲风,如鬼魅般迅速闪入屋内。屋内三人惊得脸色骤变,下意识地霍然起身,试图反抗。然而,变故来得太过突然,他们哪里还有时间做出反应,只觉眼前黑影晃动,身体便已失去平衡,陷入慌乱之中 三人毫无防备间,只觉周身蓦地一麻,关键要穴被精准击中。刹那间,他们的身体如遭定身咒束缚,猛地僵在原地。原本刚要反抗的动作定格在半途,一人身子前倾,双手本能地抬起,似要格挡;一人单脚迈出,身体斜倾,保持着冲锋的起始姿态;还有一人胳膊弯曲,拳头紧握,却再也挥不出去,三人的模样扭曲又怪异,仿佛三尊石像。 他们满脸惊惶,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不知何时已将自己团团围住的六人。萧睿韬的心猛地一沉,脑海中瞬间闪过念头:难道是南怀乔的爪牙偷听到了方才的对话,这才闯进屋内,将他们当场擒获?可这惊惶不过转瞬即逝,须臾间,他便镇定下来,目光中透着决然,沉声道:“事到如今,你们别妄想我会为南怀乔那老贼出半分力!” “没错!” 左侧络腮胡须的男子,使劲瞪大双眼,拼尽全力,从牙缝中挤出话语,“我本就无意掺和这等谋逆之事,死也不会再听那南怀乔的差遣,落个千古骂名!” 他的声音因愤怒与激动而微微发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深处迸发而出。 “我亦如此!” 右边那身材魁梧的汉子,涨红了脸,扯着嗓子吼道,尽管因身体无法动弹,声音有些含混不清,但其中的坚定却丝毫不减,“即便搭上我全家性命,也绝不做那助纣为虐的恶徒,与南怀乔为伍,我不屑为之!” 三人虽被困住,却仍拼尽全力,以各自的方式表明心迹,那决绝的神情仿佛在向众人宣告,他们与南怀乔划清界限的决心,至死不渝 。 盛宣逸目光沉稳地扫过三人,神色冷峻,缓缓开口,声线低沉却清晰有力:“三位莫要误会,我等绝非南怀乔的党羽。实不相瞒,我等自长安远道而来,肩负着调查南怀乔谋逆之事的重任。方才无意间听闻三位一番肺腑之言,深知情况紧急,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还望海涵。” 话音刚落,程常青紧接着说道:“正是如此!在下乃昆灵道行军总管麾下前锋,奉总管令,潜入灵州城秘密查探军情。如今局势危急,南怀乔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等需携手共破此局 。” 三人原本紧绷的神经,在听到这番话后,瞬间有所松动。他们眼中的戒备之色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疑惑与将信将疑。萧睿韬目光紧紧锁住盛宣逸,眼中闪过一抹探寻之意,似乎在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出哪怕一丝说谎的痕迹。 待程常青表明身份后,萧睿韬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开口问道:“既是长安来的,可有凭证?南怀乔如今在灵州城势力庞大,行事诡秘,我等不得不防。”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只是在这沉稳之下,难掩对真相的渴望与谨慎。 那位络腮胡须的男子,眼中也满是犹疑,附和道:“是啊,如今城中局势复杂,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若你们真是来查探南怀乔反叛之事,还望能给出确切证明,好让我等安心。” 说罢,他轻轻晃了晃被点穴后无法自如活动的身躯,仿佛在提醒众人当下的处境。 而身材魁梧的汉子,则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瓮声瓮气地说道:“不管怎样,若你们所言属实,那可算是救了我等。我等本就被南怀乔裹挟,对其反叛之举深恶痛绝,若能一同扳倒这逆贼,也算是了却心头大患。” 他的眼神中既有对过往遭遇的愤懑,又有对未来可能转机的期待,目光灼灼地看向盛宣逸和程常青,等待着他们的回应 。 程常青见状,迅速侧身,伸手从后背稳稳取出一个木盒,他把木盒放在身前的桌上,打开木盒,取出陛下御赐的旌节门旗和敕令。敕令上的朱红印玺鲜艳夺目,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双手高高托起,朗声道:“三位请看,此乃陛下亲赐的旌节门旗与敕令,凭此,各州府官员皆需听从调遣,共御逆贼。” 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紧紧盯着程常青手中之物。萧睿韬微微眯起双眼,目光中满是审视,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门旗与敕令上的每一处细节,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身旁清瘦男子和魁梧汉子也伸长脖子,眼神中交织着紧张与期待。片刻后,三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中满是确认后的惊喜与释然。 盛宣逸见此,身形如电,瞬间闪至三人身边,抬手如行云流水般解开了他们被封住的穴道。三人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连忙活动起有些僵硬的身躯,舒展着胳膊、扭动着脖颈。紧接着,他们迅速转身,整了整衣衫,面向盛宣逸和程常青,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萧睿韬满脸激动,声音都微微发颤:“原来是长安来的使节上官!有几位在此,灵州城此番定能转危为安,百姓有救了!” 另外两人也不住点头,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未来的希望 。随后,三人各自介绍,原来那声音低沉之人叫马千淮,而那络腮胡须的男子叫薛汉庭。 萧睿韬满脸懊恼,一拳砸在掌心,长叹一声说道:“实不相瞒,如今南怀乔那逆贼和一群诡异妖物正在大营之中,谋划着与回鹘大军会合。而我等几人,皆是被南怀乔以家人性命相要挟,无奈之下,才被迫做出这些违心之举,实乃心中大憾!” 说罢,他的脸上满是自责与悔恨,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眼神中透露出对南怀乔的深深恨意。 薛汉庭也在一旁垂头丧气,苦着脸道:“是啊,我们这一日都活在煎熬之中,既不忍背叛朝廷,又担忧家人安危,这般两难境地,实在是折磨人。”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语气中满是无奈与痛苦。 马千淮更是气得满脸通红,跺脚道:“要不是顾及家人,我早就和那南怀乔拼了!如今可好,竟成了他手中摆弄的棋子,实在憋屈!”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挥舞着手臂,仿佛要将心中的愤懑都宣泄出来。 程常青听完,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三人,朗声道:“三位莫要自责,杨总管深谋远虑,早就料到灵州城定然还有诸位这般心怀正义之士。正因如此,才特意派遣我等前来,就是为了寻得诸位相助,一同破除南怀乔这逆贼的阴谋!”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充满了鼓舞人心的力量,眼神中透露出对众人的信任与期待。 萧睿韬听闻,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光芒,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程常青,激动地说道:“如此甚好!既然如此,我等定当竭尽全力,协助杨总管铲除这逆贼,洗清我等的冤屈!” 说罢,他紧紧握住拳头,仿佛已经迫不及待地要与南怀乔展开一场生死较量。 薛汉庭和马千淮也纷纷附和,脸上的懊恼与沮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决心。他们挺直了腰杆,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无畏的勇气,似乎在这一刻,他们已经重新找回了身为正义之士的尊严与力量 。 程常青神色凝重,眉头紧蹙,急切问道:“那韩振山如今境况如何?” 三人听闻,脸上瞬间笼罩一层阴霾,仿若被厚重乌云遮蔽。萧睿韬长叹一声,满脸沉痛,缓缓说道:“唉,韩振山来灵州城这两年,一直被南怀乔百般刁难,不受待见。此次南怀乔谋反,韩振山第一个挺身而出,带着人就想将那逆贼拿下。奈何,南怀乔身边不知从哪儿冒出一群妖物,法力诡异,韩振山寡不敌众,反倒被南怀乔擒获,如今正被关在大狱受苦。” 说罢,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满是痛惜与愤懑。 程常青与盛宣逸听闻此言,瞬间对视一眼,两人目光交汇间,便已心领神会彼此想法。盛宣逸目光如炬,看向三人,急切询问:“三位,如今你们的家人被关押在何处?我等先去将他们救出,而后烦请三位带领部下,即刻控制住这刺史府。之后,我们一同前往监狱,营救韩振山。” 萧睿韬神色焦急,不假思索地连忙回道:“实不相瞒,我等家人此刻皆被软禁在西厢房。那里由四个妖物带队,领着一帮士兵严密把守,面对那四个妖物,我等实在是束手无策。” 盛宣逸听闻此言,迅速将目光投向身旁的镇灵使们。镇灵使们彼此交换眼神,一时间面面相觑。但仅仅一瞬,他们的脸上便浮现出一抹自信的微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胸有成竹,似乎已然在心底盘算好了应对之策 。 他转身看向程常青,抬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头,这一拍,动作沉稳有力,眼神中满是深意,无声地向程常青传达:必须先掌控刺史府,再展开救援行动。否则,一旦行动被刺史府守军察觉,三位将军家人必定性命堪忧,他们此次秘密潜入灵州城的计划,也将彻底暴露,后续行动便再难开展。 于是,众人迅速围拢在一起,探讨随后要进行的事宜,气氛凝重而紧张。 薛汉庭和马千淮二人面色冷峻,眼神中透着决然,听完安排后,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薛汉庭紧了紧腰间的佩刀,沉声道:“我等这就去调动手下,定将刺史府内南怀乔的爪牙一网打尽。那些愿意投降的,自当饶他们一命;若是负隅顽抗,就地格杀,绝不让他们有机会通风报信!” 马千淮也攥紧了拳头,附和道:“没错,此事宜速战速决,绝不能给南怀乔留下喘息之机!” 言罢,二人转身,身形矫健地朝着门外奔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萧睿韬则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紧张与激动。他看向盛宣逸一行人,目光坚定且诚恳:“诸位,随我来。我对刺史府西厢房的布局了如指掌,定能带领大家顺利救出家人。” 说罢,他一马当先,迈开大步朝着西厢房的方向走去。盛宣逸等人紧紧跟上,脚步沉稳而迅速,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专注与坚毅。一路上,萧睿韬不时低声提醒众人注意周围的动静,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潜藏危险的角落。众人屏气敛息,小心翼翼地前行,手中紧紧握着兵器,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只等解救出三位将军的家人,为这场对抗南怀乔的战斗赢取关键先机 。 盛宣逸与程常青等人仿若暗夜中的鬼魅,身形灵动,趁着西厢房那四个妖物毫无防备,瞬间闪入房内。这四个妖物甚至来不及发出一丝声响,周身便燃起诡异的火焰,不过眨眼间,便化作簌簌灰烬,消散于空中,只留下几缕若有若无的青烟,仿佛它们从未在此存在过一般。 相较之下,那些守卫的士兵更是不堪一击。面对盛宣逸等人凌厉的攻势,不过三两下的交锋,他们手中的兵器便纷纷被打落,哐当哐当地散落在地。士兵们面露惊恐,身体瑟瑟发抖,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萧睿韬大步上前,目光如炬,威严地扫视着一众士兵,高声喝道:“听好了!长安已派遣大军前来镇压南怀乔的叛乱。你们若还冥顽不灵,继续负隅顽抗,那便是自寻死路,绝无生机!” 一众士兵听闻此言,脸上满是惶恐与懊悔,纷纷七嘴八舌地叫嚷起来:“上官饶命啊!我们也是被那些妖物胁迫,它们手段残忍,我们实在是迫于无奈,才跟着南怀乔对抗朝廷的,求上官明察!” 为首的士兵见众人到来,神色紧张又急切,连忙恭敬地拱手,言辞恳切地说道:“几位上官,小的们虽说奉命看守三位将军的家人,可天地良心,自始至终,从未对他们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的为难之举。” 程常青听闻这话,心下存疑,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萧睿韬,眼神中满是询问之意。萧睿韬领会,转头看向一位站在门口的一个女子。女子微微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这些士兵确实没有为难我们,甚至还颇为照顾。“ 程常青神色沉稳,向前一步,目光平和地看着这些士兵,朗声道:“如今摆在你们面前有一条生路。随我们一同行动,救出被关押的人质,而后齐心协力守卫灵州城,抵御回鹘的侵犯。只要你们真心悔悟,奋勇杀敌,立下战功,便可将功赎罪。待胜利之日,陛下定会论功行赏,你们也能得享荣耀与赏赐!” 士兵们听了程常青的话,相互对视,眼中的犹豫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希望与坚定。片刻后,一名领头的士兵 “扑通” 一声跪地,高声道:“我等愿听从上官指挥,拼死效力!” 其他士兵见状,也纷纷效仿,跪地请命,誓言声在厢房内此起彼伏 。 程常青大步上前,双手稳稳地扶起为首跪地的士兵,动作中满是诚挚与关切。他俯身捡起地上那把沾染着些许尘土的长刀,轻轻擦拭后,郑重地递到士兵手中,目光坚定且温和,语重心长地说道:“兄弟,咱们同为大唐子民,本应携手守护家国,而非自相残杀。我心里清楚,你们都是被南怀乔那逆贼和妖物胁迫,才走上这条歧途,这其中的无奈与苦衷,我懂。” 说罢,他抬手向着其他跪地的士兵轻轻一挥,和声说道:“大伙都起来吧,过去的事,暂且放下。” 待士兵们纷纷起身,程常青挺直腰杆,声音洪亮而有力:“如今,咱们已然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往后,就是并肩作战的兄弟手足!现在,大伙随我一道,前往监狱,营救被困的同胞!” 那带头的士兵眼眶泛红,激动地拱手向程常青道谢,而后转身面向身后的兄弟,扯着嗓子喊道:“兄弟们,我们跟着上官去救人,将功赎罪,洗刷这一身冤屈!” 士兵们齐声响应,纷纷弯腰捡起地上的长刀,紧紧握住刀柄,眼神中满是坚定与决然,整齐划一地看向程常青,仿佛在这一刻,他们已然凝聚成一股坚不可摧的力量。 程常青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在一众士兵中颇具威严的领头人。只见他身姿挺拔,即便身处这混乱局势,也难掩干练气质,程常青心下判断,此人定是个能征善战的好手。于是,他和声开口询问:“兄台,高姓大名?” 那带头的士兵闻言,赶忙挺直腰杆,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地回道:“回禀上官,在下乌山。” 程常青细细端详乌山,见他年岁与自己相仿,面庞因常年风吹日晒而肤色黝黑,却透着一股健康的光泽,双目炯炯有神,仿若夜空中闪烁的寒星,一举一动间,都给人一种沉稳可靠之感。程常青满意地点点头,伸手轻轻拍了拍乌山的肩头,这一拍,饱含着认可与期许 。 他转过身,与萧睿韬低声商议起来。片刻后,两人达成一致,决定让三人的家人们继续留在刺史府。萧睿韬神色凝重地解释道:“刺史府防御严密,如今又在咱们掌控之中,家人们待在此处,既安全,又不会打草惊蛇。”程常青点头赞同。 随后,程常青与盛宣逸迅速安排人手。盛宣逸让陆追和常笑生,跟随一同前往监狱救人,又特意留下另外两名镇灵使在此,负责守护一众家人的安危。一切安排妥当,众人整顿行装,怀揣着紧张与期待,大步朝着监狱的方向进发。 一众人等悄然离开西厢房,鱼贯步入走廊之际,恰好与薛汉庭和马千淮碰个正着。只见二人率领着一众士兵,脚步匆匆,正朝着西厢房赶来支援。 薛汉庭和马千淮见着盛宣逸他们,赶忙快步上前。薛汉庭拱手行礼,神色间透着几分欣喜,说道:“幸不辱命!如今刺史府已在我等掌控之中。南怀乔的手下,大多明白事理,纷纷归顺,只有寥寥几个冥顽不灵之徒,负隅顽抗,已被我等就地正法。” 马千淮在一旁用力点头,补充道:“没错,如今府内局势已稳。” 萧睿韬紧接着说道:“二位放心,家人们已然成功救出。不过,为避免打草惊蛇,他们仍留在西厢房,只是如今的境况,已从被囚禁转为受咱们保护了。” 薛汉庭和马千淮听闻,连忙将目光投向盛宣逸和程常青,急切问道:“接下来该如何行事?还请二位明示。” 程常青闻言,微微皱眉,陷入沉思。片刻后,他下意识地看向盛宣逸,眼神中满是探寻与信任。 盛宣逸心领神会,当即向前一步,神色凝重地说道:“当下局势危急,回鹘大军压境,南怀乔又早与他们暗中勾结。如今,南怀乔大营的兵马还未进入城中。此刻,城楼上的防守必然松懈。二位即刻带领本部人马,以最快速度占领城楼。这有两个关键目的,其一,绝不能让南怀乔带人进城增援;其二,做好守城准备,抵御回鹘可能发起的进攻。你们二人可先到西厢房探望家人,随后即刻行动,刻不容缓。” 薛汉庭和马千淮对视一眼,目光交汇间,尽是坚定与决然。薛汉庭斩钉截铁地说道:“既然家人已平安无事,探望之事稍后再议。夺取城楼乃当务之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马千淮也用力握拳,附和道:“对,先顾大局!一旦我们夺回城楼,我立马前往营地调动所有兵马,虽然我等的兵力加起来不过万人,但是守护这灵州城几日还是绰绰有余的。” 盛宣逸看着二人,心中暗自点头。眼前这二位,行事果断,深明大义,能力更是出众。他深知,只要他们能顺利夺取城楼,凭借其出色的指挥与调度能力,定能守护好灵州城,撑到援军抵达 。 众人迅速达成一致,旋即兵分几路,各自奔赴任务。萧睿韬一马当先,领着盛宣逸、程常青等人朝着监狱疾行而去。一路上,众人脚步匆匆,神色凝重,周身散发着不容小觑的气势。 没费多少工夫,他们便抵达了监狱。面对监狱里那些惊慌失措的守卫,众人出手干净利落,三两下便将其尽数制服。一名主动投降的士兵,满脸惶恐,在前面战战兢兢地带路,引领着程常青一行来到监狱深处的一处牢房前。 众人踏入牢房,一股浓烈且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那味道仿佛能实质化,瞬间充斥在鼻腔。那士兵领命在前,脚步匆匆,引领着众人朝着牢房深处行进。陆追手持火把,高举过头,熊熊燃烧的火焰驱散了周遭浓稠的黑暗,为众人开辟出一条明亮的通道,摇曳的火光将众人的身影拉长,在墙壁上晃荡。不多时,士兵在一间牢房门前稳稳站定,他伸出手,指了指眼前的牢房,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与恭顺,说道:“就是这间。” 众人借助着火光,抬眼朝昏暗的牢房内望去,牢房地面上,干草凌乱地散落着,毫无章法,像是被狂风肆虐过一般。角落里,一只便桶突兀地摆在那里,桶身满是污渍,陈旧且肮脏,散发着阵阵令人不适的气味。好几只苍蝇正绕着便桶上下翻飞,发出令人烦躁的嗡嗡声,好似在宣示着对这片 “领地” 的占有。 而在墙角处,一只肥硕的老鼠正贪婪地啃食着地上掉落的不明物体,吃得津津有味。听到有人走进来,它只是随意抬了抬脑袋,毫无惧色,也不逃窜躲藏,显然早已对人来人往的场景习以为常,在这昏暗阴森的牢房里,已然将自己当成了 “主人” 。 在牢房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一块简陋的木板,上面随意铺着些许干草,权当作床铺使用。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正安静地坐在木板之上,身姿微微蜷缩,像是在这冰冷的环境中寻求一丝温暖。她面容憔悴,眼睛哭得通红,双颊上泪痕交错,显然已伤心难过了许久,眼神中透着疲惫与无助。一个女孩紧紧依偎在她身旁,小女孩不过五六岁模样,靠在母亲肩头,眼神中满是懵懂与害怕;另外一个小男孩年纪更小,才两三岁的样子,在母亲怀里酣然入睡,小小的身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为这昏暗压抑的牢房添了几分微弱的生机 。 瞧见萧睿韬等一众人走近,女子瞬间站起身来,动作急切又带着几分慌乱,赶忙将怀中熟睡的孩子抱得更紧,像是要用自己的身躯为孩子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与此同时,她伸出一只手,将站在身边的女孩用力拉到身旁,紧紧护在身后,眼神中满是警惕与戒备,直勾勾地盯着众人,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急切说道:“萧将军,求你让我去看看我家夫君……” 话还未说完,她便瞧见萧睿韬掏出钥匙,朝着牢房大门走去,不由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将孩子又往怀里拢了拢 。 萧睿韬抬手,动作利落地打开牢门,脸上带着安抚的笑意,和声对女子说道:“嫂子,您放宽心。长安方面已派人前来镇压南怀乔,眼下刺史府已被我们成功控制。从现在起,您和孩子们都安全了。” 女子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目光迅速扫向一旁站着的盛宣逸、程常青等人。这些皆是陌生面孔,从未见过,她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疑虑。紧接着,她又看向原本把守在此的士兵,只见那人手中长刀已然不见,整个人还在微微颤抖,眼中的惊恐之色尚未褪去。 女子不再犹豫,几步走到萧睿韬面前,神色焦急,语气中满是哀求:“萧将军,快带我进去看看。中午有个道士带着一帮人,把我夫君带到牢房深处去了,到现在都没出来,我实在放心不下啊!” 这时,一旁的程常青看着女子,忍不住开口问道:“娘子,您可是韩振山韩将军的妻子?” 女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目光紧紧盯着程常青,并未立刻作答。 萧睿韬见状,连忙在一旁解释道:“没错,这位正是韩振山的妻子。” 程常青一听,立刻拱手行礼,言辞恳切地说道:“嫂子,我是韩将军的师弟,此番特意前来搭救师兄出狱。” 女子听闻,先是细细打量着对方,眼神中满是审视与探寻。片刻之后,她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惊喜,脱口而出:“难道你就是程常青?” 话一出口,她脸上瞬间绽放出欣喜的光彩,急切说道:“太好了!你可算来了,快,赶紧去救救我家夫君!” 程常青没有丝毫耽搁,转头看向一旁投降的士兵,目光坚定,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立刻在前头带路,带我们往牢房深处去!” 那士兵连忙点头,转身在前面匆匆引路,众人紧随其后,朝着牢房深处快步走去,脚步匆忙,却沉稳有力,一心只想尽快救出韩振山 。 众人朝着牢房深处步步深入,通道内的油灯已然熄灭,周遭的光线愈发昏暗,浓稠的黑暗仿若能将人吞噬。空气中弥漫的恶臭也越发浓烈,混合着腐臭、潮湿与血腥的气息,令人几欲作呕。 沿途几处牢房关押着新近入狱的犯人,从他们的穿着便能看出。这些人一见到有人进来,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光芒,纷纷如饿狼扑食般,不顾一切地冲到牢房门口。他们有些双手紧紧握住牢门,有些则双手伸出栅栏,声嘶力竭地大喊着自己冤枉,那声音仿佛要冲破这牢笼,冲破这黑暗的桎梏。其中有几人喊得尤为凄厉,声声泣血,仿佛将满心的冤屈都倾注在了这一声声呼喊之中。 韩振山的妻子见状,吓得脸色惨白,下意识地将怀中孩子抱得更紧,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她脚步慌乱,不停地躲避着从牢房中伸出来的一双双颤抖的手臂。那些手臂仿若从地狱伸来的恶鬼之手,充满了绝望与哀求。 程常青瞧在眼里,心急如焚,赶忙侧身将师嫂牢牢护住。他一边轻声安慰着师嫂,一边伸出手臂,用力拨开那些阻碍前行的手臂。每一次抬手,都带着坚定与不容侵犯的气势,只为给师嫂和众人开辟出一条安全的通道。 牢房内,景象混乱而诡异。有些犯人仿若陷入了无尽的绝望深渊,只顾着自顾自地放声大哭,那哭声撕心裂肺,让人闻之心酸;有些则发出一些奇怪的声响,似哭似笑,又似痛苦的低吟,仿佛被恶鬼附身一般;在一间牢房内,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披头散发,正疯疯癫癫地来回踱步。他嘴里念念有词,没人能听清他在说些什么,时而又突然咧嘴怪笑,那笑容在这昏暗的环境下显得格外阴森恐怖。还有些牢房内,犯人因伤病或折磨,只能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声音微弱却又透着无尽的痛苦,仿佛在这黑暗中慢慢被吞噬。 盛宣逸环顾着这牢房内的凄惨场景,心中如坠冰窖,酸涩之感翻涌而上。昏暗潮湿的牢房里,弥漫着绝望与冤屈的气息,他深知,这一方狭小天地里,不知积压了多少人间悲剧,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蒙冤受屈,被囚禁在这暗无天日之处,受尽折磨。可当下,灵州城危在旦夕,救人刻不容缓,只能强压下内心的悲悯,暗自想着,唯有先解除灵州城的危机,日后才有精力与时间,来彻查这些冤假错案,还无辜之人一个公道。 正思忖间,众人已匆匆行至牢房尽头。眼前矗立着一扇厚重的大铁门,锈迹斑驳,散发着陈旧腐朽的气息。那带路的士兵抬手指向铁门,声音微微颤抖着说:“就是这一间。” 萧睿韬赶忙在手中那一大串叮当作响的钥匙里急切翻找,口中急促问道:“是哪一把钥匙?” 士兵忙不迭回应:“最长的那一把。” 萧睿韬迅速定位,一把抽出那把最长的钥匙,稳稳插进钥匙孔,手腕用力一转,只听 “咔哒” 一声轻响。萧睿韬满心期待地抬手一推,可那铁门却纹丝不动,好似被死死焊在了地上。程常青见状,快步上前,与萧睿韬对视一眼,二人同时发力,倾尽全力在门上狠狠一推。伴随着一阵刺耳的 “嘎吱” 声,那铁门终于缓缓被推开。 门内景象映入众人眼帘,只见一个男子被牢牢绑在一个粗壮的木架上。男子上身赤裸,伤痕累累,新旧伤口交错纵横,干涸的血迹凝结在皮肤上,触目惊心。他的双手向两边伸展,被绳索紧紧勒住,深深嵌入肉里,固定在木架之上。脑袋无力地低垂着,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失去生气的雕塑。 韩振山的妻子一眼便认出那熟悉的身形,刹那间,泪水决堤而出,她不顾一切地朝着男子奔去,口中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夫君!” 那声音饱含着无尽的痛苦与绝望,仿佛能撕裂这压抑的空气。 盛宣逸见此情形,心中一沉,眼神瞬间黯淡下来。他深来不及多想,迅速抬手,隔空封住了女子的穴道。女子身形一僵,停滞在原地,脸上还残留着奔涌而出的泪水和悲痛欲绝的神情。 盛宣逸神色凝重,声音低沉而又无奈地说道:“来不及了……” 言罢,他微微别过头去,不忍直视女子此刻的绝望。牢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唯有那女子未消散的呼喊声,仿若还在空气中回荡,诉说着这世间的残酷与悲凉 。 第86章 危城。 牢房内,火光映照着众人的脸庞。程常青满脸疑惑,目光紧紧锁住盛宣逸,急切问道:“这究竟是为何?” 他下意识地看向一旁被封住穴道的师嫂,只见她身体动弹不得,唯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木架上的夫君,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地顺着脸颊滚落。师嫂眼中满是哀求,看向程常青,拼尽全力喊道:“程师弟,快放开我!我要去看看我夫君到底怎么了,放开我啊!” 萧睿韬亦是满脸不解,望向盛宣逸,追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人都找到了,赶紧把他放下来呀。” 盛宣逸神色凝重,缓缓摇了摇头,沉声道:“你们看他胸口的伤口,那是被利刃插入所致,而且那利刃上涂有尸毒,还被人下了符咒。他…… 快要变了……” 程常青听闻盛宣逸所言,心中一紧,目光如电般迅速投向韩振山的胸口。只见那伤口形状狭长,边缘整齐,显然是被利刃精准刺入所致,极有可能是一把锋利的匕首。而伤口处的皮肉状态极为恐怖,已全然变成了乌黑色,仿若被烧焦一般,散发着一股诡异的气息。更为骇人的是,伤口深处,正缓缓渗出一些墨绿色的黏液,那黏液黏稠且浑浊,沿着韩振山的胸膛,缓缓向下流淌,所经之处,似乎连空气都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 “变成什么?” 程常青心急如焚,追问道。 盛宣逸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程常青。 这时,一旁的陆追接口道:“变成僵尸。若不加以处理,一旦尸变,会祸害更多无辜之人。” “僵尸?” 萧睿韬和程常青两人听闻,瞬间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震惊与无措,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韩振山的妻子听闻夫君即将变成可怖的僵尸,眼中的惊恐瞬间达到顶点,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任由泪水汹涌而出,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夫君,仿佛要用目光将他最后的模样深深烙印在心底。 就在这时,原本一动不动的韩振山,脑袋突然微微动了一下。紧接着,他极为缓慢地抬起头来,口中似乎发出了一些细微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太过微弱,混杂在牢房的死寂中,让人听不清楚。待他彻底抬起头,众人看清了他的模样:一双睁开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是被鲜血浸泡过;脸色惨白如纸,毫无生气,脸上的血管根根暴起,仿若一条条扭曲的蚯蚓。他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众人,当看到抱着孩子的妻子,以及躲在妻子身后怯生生看着自己的女儿时,身体微微一怔 。 “娘子 ——!” 韩振山竭尽全力,从喉咙深处挤出这声呼喊,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有气无力,仿佛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 那女子听到韩振山那声微弱的 “娘子”,拼了命地想要挣脱被定住的穴道,可身体仿若被死死钉住,丝毫无法挪动。她心急如焚,泪水汹涌而出,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喊道:“夫君,我们来了,我们一起回家吧……” 尽管身体无法动弹,可她的身躯却止不住地剧烈颤抖,那颤抖源自内心深处的悲痛、焦急与对丈夫的深切担忧,仿佛要将这压抑许久的情绪,通过这颤抖的身躯宣泄出来 。 一旁的小女孩,听闻那熟悉的 “阿爷” 之声,顿时眼眶泛红,情绪瞬间崩溃,不顾一切地哭喊着,小身子如同脱缰的小马驹,拼命朝着韩振山的方向扑去。常笑生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稳稳地将小女孩抱住。小女孩被拦腰抱起,却仍不死心,两只小手在空中奋力地伸展着,仿佛只要再伸长一点,就能触碰到心心念念的阿爷,口中声声泣血地呼喊着:“阿爷,阿爷……” 那稚嫩的嗓音,带着无尽的委屈与渴望,在昏暗的牢房内回荡。 程常青的眼眶早已被泪水填满,他缓缓移步,靠近韩振山。每一步都迈得沉重而缓慢,仿佛脚上绑着千斤重担。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夺眶而出,“啪嗒啪嗒” 地滴落在冰冷的地面,溅起微小的泪花。 “师兄!” 他凝视着眼前身形狼狈的韩振山,往昔那些师兄对自己关怀备至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一一闪过。这位自小就对自己百般疼惜、悉心照料的师兄,如今竟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程常青的心中好似被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千言万语在心头翻涌,却一时哽咽得不知从何说起。 韩振山听到那熟悉的呼唤,费力地将目光聚焦在来人身上。待看清是程常青时,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里,刹那间燃起一抹欣喜的光芒,这光芒穿透了身体的伤痛与疲惫,在满是伤痕的脸上,清晰地浮现出难以抑制的喜悦,“常青,你……来找师兄了……” 声音微弱,却饱含着重逢的欣慰。 “师兄,常青来晚了,常青对不起你。” 程常青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浓重的哭腔,整个人也因内心的痛苦与自责而微微颤抖。他恨自己未能早些赶到,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师兄,满心的愧疚如同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 韩振山努力扯动嘴角,露出一抹微弱却满含欣慰的笑容,气息微弱地说道:“常青啊,我……原以为,在这临死之前都见不着你了。没……没想到,老天爷开眼,让我在最后还能再见你一面,如此,我便是即刻闭眼,也了无遗憾了……” 他的话语声若游丝,每说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头颅愈发低垂,却仍拼了命地微微抬起,目光牢牢地锁住眼前的程常青,仿佛要用这最后的力气,将师弟的模样深深印刻在心底。 “师兄,你别这么说!我一定能治好你!” 程常青心急如焚,眼眶通红,满是不甘地看向一旁的盛宣逸和镇灵使们,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与急切,继续说道:“他们皆是玄门修行的高人,本领高强,定有法子救你,肯定有的……” 他的眼神里满是求助之意,仿佛在期待着三人能立刻开口,告诉他韩振山还有救治的希望。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令人窒息的沉默。 盛宣逸长叹一声,缓缓抬手,轻轻地按在程常青的肩头,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动作里满是无力与惋惜。这一刻,程常青的心,仿若坠入了无底的冰窖。 韩振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怨怼,反而流露出一种释然。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微笑着看向程常青,说道:“常青,师兄被那可恶的道士算计,已然回天乏术…… 师兄如今有一事相托,还望你能应允。” “师兄,您但说无妨!师弟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程常青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应道。 韩振山的目光缓缓移向一旁的妻子,看着她怀中熟睡的男孩,又转向被常笑生抱住、仍在哭喊着 “阿爷” 的女孩,眼中满是眷恋与不舍,可转瞬之间,又变得坚定决然。 “常青……” 此时,韩振山的眼角缓缓渗出一些诡异的绿色液体,他的嘴角抽搐了几下,艰难地说道:“帮我…… 照顾好你师嫂和两个孩子,只要他们能平安,我便死也瞑目了……” 女子听闻夫君所言,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再也抑制不住。“夫君,会好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她被定住的身躯无法挪动分毫,可整个人却因悲痛而剧烈颤抖,那颤抖从四肢蔓延至全身,仿佛要将内心的绝望与痛苦都宣泄出来。她的双眼紧紧盯着韩振山,嘴唇颤抖着。 她的眼神中满是不舍与哀求,似乎在无声地呐喊:“不要抛下我们,不要走……” 她看着丈夫那满是伤痕、气息奄奄的模样,心如刀绞。回想起往昔与丈夫共度的美好时光,那些平凡日子里的欢声笑语,如今都化作了此刻刻骨铭心的痛苦。她多想冲过去,紧紧抱住丈夫,告诉他自己会带着孩子们坚强地活下去,可身体却不听使唤,只能无助地看着丈夫,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哀伤与绝望 。 程常青用力地点了点头,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声音坚定而有力:“师兄,您放心!只要我程常青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让师嫂和两个侄儿受半点委屈,定护他们周全!” 韩振山闻言,脸上欣慰地微微一笑。他缓缓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妻子,眼神瞬间变得如水般温柔,可那温柔之下,又藏着深深的歉意,仿佛无尽的愧疚正啃噬着他的心。他微微启唇,发出微弱却饱含深情的声音:“春娘,我…… 本想着能与你携手白头,看来,如今……为夫要失信于你了。” 女子听闻夫君的话语,尽管心中悲痛如绞,仿若被万箭穿心,但她还是强忍着即将决堤的悲伤,努力扯动嘴角,露出一抹温柔至极的微笑。那笑容,宛如黑暗中绽放的一朵小花,虽柔弱却满含力量。 她凝视着夫君,眼中闪烁着泪光,声音轻柔却坚定地说道:“夫君,能与你相识、相知、相伴,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她的目光始终紧紧锁在夫君身上,仿佛世间万物都已不复存在,此刻,她的眼中唯有眼前这个深爱着的男人 。 韩振山缓缓抬头,望向妻子,眼中深情缱绻,即便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爱意却分毫未减。他扯动沾着黏液的嘴唇,露出一抹满含深情的微笑,那笑容里既有对往昔夫妻恩爱的眷恋,又有对即将永别的不舍,声音微弱却清晰地说道:“春娘,为夫……此生无憾,只盼下……辈子,还能与娘子再度相逢,携手走过一生……”他开口说着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那急促且粗重的呼吸声,毫无遮掩地传入耳中,每一下吸气,胸腔都剧烈地起伏,好似要将全部力气用尽;呼气时,又伴随着微微的颤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是在咬牙承受着排山倒海般的剧痛,那疼痛仿佛要将他整个人撕裂,可他仍在顽强地坚持,用这艰难的呼吸对抗着剧痛的折磨 。 话音未落,他的额头已然密密麻麻布满汗珠,每一颗汗珠都大如豆粒,仿若积蓄了他全身的力量才艰难挤出。汗珠顺着他那满是伤痕与污垢交织的脸颊,蜿蜒滑落,在那一道道伤痕间留下曲折的水痕,仿佛在诉说着他这一路所遭受的无尽苦难 。 他的脸上,因强忍着身体深处传来的剧痛,已然变得有些扭曲,可即便如此,他仍咬着牙,努力挺直身躯,极力克制着自己,只为能在妻子面前,留下最后的体面,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 。 就在此时,原本在女子怀中熟睡的男孩,被周围嘈杂的声音惊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稚嫩的目光中满是懵懂,先是看向满脸泪痕、神情悲恸的阿娘,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紧接着,他听到了阿爷那熟悉却微弱的声音,瞬间精神一振,小脑袋迅速转了过去。当看到被绑在木架上、模样狼狈的阿爷时,原本懵懂的小脸上刹那间绽放出一丝喜色,那是孩子对父亲本能的亲近与依赖。他兴奋地扭动着小小的身躯,两只小手在空中胡乱挥舞,试图挣脱阿娘的怀抱,奔向阿爷。然而,他那稚嫩的力量在母亲下意识的紧抱下显得如此无力,几番挣扎无果后,他急得小脸涨得通红,嘴巴一撇,放声大哭起来,口中一声声带着哭腔,呼喊着:“阿爷!阿爷!” 那稚嫩的声音在这昏暗、压抑的牢房中回荡,为这场悲剧添上了一抹更加揪心的色彩 。 韩振山艰难地侧过脸,看向娘子怀中哭闹着的男孩,努力挤出一抹微笑,那笑容里满是父亲对孩子的宠溺与牵挂。他用微弱得近乎呢喃的声音说道:“岚儿,要乖呀,往后一定要好好听阿娘的话……”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破碎的胸腔中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眷恋。 随后,他缓缓转动脖子,目光移向一旁被常笑生抱住的女孩,眼神瞬间变得更加柔和,好似一湾春日里的暖水,流淌着无尽的柔情。“晴儿啊,你是姐姐,也要……要听阿娘的话,以后要照顾好……弟弟,知道吗?” 他看着女儿,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再无力诉说,只能将满心的期许与爱意,化作这几句嘱托 。 话刚落音,韩振山的身躯毫无预警地骤然剧烈颤抖起来,恰似狂风中飘零的残叶,全然不受控制地疯狂摇晃。他那原本被牢牢固定在木架上的身体,因这股猛烈的颤抖之力,带动着整个木架发出 “咯吱咯吱” 的刺耳声响。这声响在这狭小、昏暗且寂静的牢房内来回激荡,每一声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众人的心间,让人心惊胆战,更添几分悲怆与绝望的氛围 。 盛宣逸目睹眼前这揪心的一幕,心中满是不忍,迅速朝一旁跨出两步,动作轻柔却又透着决然,稳稳地站在了男孩身前,将那残酷的画面彻底阻隔在男孩的视线之外。他的身形高大而挺拔,宛如一座坚实的壁垒,为男孩遮挡住即将袭来的悲伤风暴。 而在另外一边,常笑生同样神色凝重,他微微俯身,抬起手,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在对待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他轻轻遮住女孩的双眼,那满是老茧的手指恰到好处地挡住了女孩的视线,不让她看到父亲此刻的惨状。他的眼神中满是怜惜,口中轻声呢喃着安慰的话语,试图在这黑暗的时刻,为女孩保留一丝纯真与美好 。 紧接着,可怖的变化接踵而至,韩振山的眼眶、鼻腔和嘴巴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浓稠的绿色黏液,那黏液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顺着他的脸颊、下巴肆意流淌,将他原本狼狈的模样衬得愈发狰狞。 他的眼神中,理智正与即将袭来的尸变之力激烈抗争,此刻,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意识正在飞速消散,一旦彻底失去理智,成为行尸走肉,必将给身边之人带来巨大的灾祸。于是,他拼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瞪大双眼,直直地看向身前的程常青,用尽肺腑之力大声嘶吼道:“快!趁我还有意识,杀了我……” 那声音中饱含着决绝与哀求,仿佛在向程常青传达着自己最后的心愿,也在与即将降临的可怕命运做最后的挣扎。他的身体抖动得愈发厉害,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却仍死死地盯着程常青,眼神中满是期待与催促,只盼着程常青能当机立断,结束这一切 。 盛宣逸神色凝重,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无奈与不忍,说道:“程兄,如今这情形,唯有斩下他的头颅,方能让他在彻底变成僵尸之前解脱,免受那非人之苦,也能避免更多灾祸。” 这话仿若一道惊雷,在程常青的耳畔炸响,震得他心魂俱颤。 程常青听闻此言,下意识地伸出手,握住腰间的刀柄。他的手刚一触碰到刀柄,便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颤抖了一下。他的掌心已满是汗水,濡湿了刀柄,那寒意顺着掌心直窜心底。此刻,他的内心犹如翻江倒海,五味杂陈。眼前浮现出与韩振山往昔相处的诸多画面,那些一起练功、谈天说地的日子仿佛就在昨日。师兄对他的关怀与教导,桩桩件件,历历在目。 他牙关紧咬,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可握着刀柄的手却始终无法鼓起拔出长刀的勇气。他的全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泪水像是决堤的洪水,源源不断地从眼眶中涌出,肆意地划过脸颊,模糊了他的视线。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唯有眼前那被痛苦折磨的师兄身影,在他的泪眼中愈发清晰。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喉咙像是被一块巨石哽住,满心的痛苦与挣扎,只能化作这无声的泪水与颤抖的身躯 。 转瞬之间,韩振山的身躯颤抖得愈发狂烈,好似被卷入了一场可怕的风暴中心,无法自拔。他的皮肤之上,诡异的紫色斑纹如墨汁在水中晕染一般,迅速浮现、蔓延,看着就让人胆寒。他紧咬着牙,每一块肌肉都因用力而紧绷,从喉咙深处爆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叫:“杀了我…… 杀了我……!” 那声音饱含着无尽的痛苦与绝望,在这阴森的牢房内不断回荡,震得众人耳鼓生疼。 春娘听到丈夫这般惨烈的呼喊,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汹涌奔涌而出,整个人泣不成声。她实在无法直视眼前这残酷的一幕,只能缓缓闭上双眼,可泪水依旧不受控制,簌簌地冲破眼角的防线,顺着脸颊肆意滑落,“啪嗒” 一声,重重地滴落在冰冷的地面,溅起微小的泪花。 盛宣逸目睹这急剧恶化的情形,神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当即抬起右手,迅速捏起剑指。他目光如炬,紧紧锁定韩振山,全身肌肉紧绷,时刻防备着韩振山一旦尸变,瞬间暴起伤人。 程常青的身躯剧烈颤抖着,豆大的汗珠如雨点般从额头滚落,将他的衣衫瞬间浸湿。他双眼通红,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眼前痛苦挣扎的师兄,眼神中满是痛苦与纠结。他紧紧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仿佛被一股无形却强大的力量死死压制,那长刀在刀鞘中纹丝未动,哪怕只是拔出半分,此刻对他而言都艰难如登天。 韩振山的脸庞愈发扭曲,已然失去了往日的模样,不时发出如受伤野兽般的低沉嘶吼。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手臂的皮肤逐渐变得坚硬如铁,嵌入手臂皮肉的绳子被不断撑开、拉伸,变得越来越细,仿佛下一秒就会崩断。他的身躯也从最初的颤抖,演变成了疯狂的挣扎,那股子拼命想要挣脱绳子束缚的劲儿,让人心惊。就在这时,“啪” 的一声脆响,其中一根绳子的绳草从外向里开始断裂,预示着这场可怕的危机即将全面爆发。 “快!杀 —— 了 —— 我!” 韩振山拼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喊出了这句话。紧接着,他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不顾一切地朝着程常青奋力扑来。奈何身躯被其余绳子紧紧束缚,仅仅向前扑出一小段距离,便被硬生生地扯住,无法再靠近分毫。 程常青望着痛苦不堪的师兄,内心被痛苦与慌乱彻底填满,理智在这巨大的冲击下,终于冲破了那层束缚。他眼含泪水仰天大喝一声,这声呼喊饱含着无尽的悲伤、深深的惋惜,以及对世间这般不公命运的愤怒控诉。刹那间,只见火光摇曳中,刀光如闪电般闪烁。程常青手中的长刀裹挟着他复杂而浓烈的情绪,迅速划过身前的空气,直至一侧的空中才戛然而止 。 就在程常青长刀划过的同一瞬间,韩振山的头颅无力地脱离身躯,重重地坠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原本如困兽般疯狂挣扎的身躯,在这一瞬间终于彻底安静下来。恰似那断了线、从险境中解脱的木偶,失去了所有力量与生气,松松垮垮地悬挂在木架之上,随着木架的晃动,微微摆动,仿佛在诉说着生命落幕的凄凉 。 程常青缓缓收回手臂,像是瞬间被抽去了浑身力气,身形不由自主地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眼眶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漫溢而出,很快便模糊了他的视线,周遭的一切都在这泪幕中扭曲、晃动。他紧咬下唇,唇瓣都因用力而泛白,全身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似是在与铺天盖地袭来的悲伤做着殊死搏斗,极力压抑着内心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悲痛 。 众人望向韩振山的的身躯,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脖颈处本该喷涌鲜血的伤口,此刻却没有一丝血液流出,反倒是浓稠的墨绿色黏液,如同一股诡异的细流,顺着断开的脖颈缓缓淌下,在地面汇聚成一滩散发着腐臭气息的污渍。 盛宣逸目睹此景,神色冷峻,迅速将剑指指向韩振山已然倒下的尸体和滚落一旁的头颅。随着指尖一动,一丝火星凭空闪现,在这昏暗的牢房内跃动闪烁。眨眼间,那火星仿若被点燃的火油,瞬间引爆,熊熊火焰如贪婪的巨兽,将韩振山的尸体和头颅彻底吞没,烈烈火光映红了众人的脸庞,也照亮了这满是悲伤与残酷的牢房。盛宣逸随即抬手轻轻一挥,一道无形的气劲瞬间击中春娘,解开了她被封住的穴道。 穴道刚解,春娘便像失去了所有支撑的提线木偶,膝盖一软,“咚咚” 两声,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泪水如决堤的洪流,顺着她憔悴的脸颊肆意滑落,可她却双唇紧闭,一言不发。她的眼神空洞无神,仿佛灵魂已然出窍,陷入了无尽的虚空,只是目光呆滞地凝视着前方,对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反应。 盛宣逸快步上前,轻轻抱起险些从春娘怀中挣脱的男孩,动作轻柔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盛宣逸缓缓转过身,目光精准地落在陆追身上,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朝着牢房门口轻轻摆了一下头。这简单的动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紧接着,他挺直脊背,迈着稳健的步伐,稳步朝着牢房门外走去。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有力,仿若脚下的地面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彰显出十足的沉稳与坚定。 陆追瞧着盛宣逸的举动,瞬间心领神会。他动作娴熟,抬手将手中火把凑近墙壁上另一把火把,跳动的火苗亲昵相拥,眨眼间,那把火把便被点燃,腾起明亮火焰,将周遭映照得更为清晰。紧接着,陆追脚步轻快,迅速朝着盛宣逸的方向赶去,身姿矫健,紧紧跟在盛宣逸身后。 常笑生抱着女孩,紧跟其后,眼神中满是对这对母子的怜悯。萧睿韬看着眼前的惨状,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发出一声沉重的长叹,也默默地跟随着众人来到牢房门口。 一时间,牢房内只剩下程常青和春娘两人。他们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如同两座沉默的雕像,一言不发,只是目光呆滞地凝视着那具在火焰中逐渐化为灰烬的尸体,任由悲伤与痛苦在这死寂的空气中肆意蔓延 。 片刻过后,方才还熊熊燃烧、肆意吞噬一切的火焰,渐渐失去了嚣张气焰,火势开始缓缓减弱。跳跃的火苗变得愈发微弱,好似一个耗尽了力气的舞者,在作最后的挣扎。随着最后一丝火点不甘地熄灭,牢房内再度陷入一片死寂,唯有那袅袅升腾的青烟,还在诉说着方才的惨烈。 程常青望着眼前这一片狼藉,眼眶中再度蓄满泪水。他缓缓抬起颤抖的手,用力拭去眼角不断涌出的泪花,随后目光坚定地看向自己的衣裳。他伸出双手,紧紧揪住衣裳的下摆,牙关一咬,手臂发力,“嘶啦” 一声,用力撕下一大块布料。 他缓缓蹲下身子,动作轻柔而又庄重,将地上的骨灰一点点归纳到一处。他的眼神专注,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遗漏了任何一点。紧接着,他双手微微颤抖着,缓缓探向那堆骨灰,而后稳稳地将其捧起,郑重地放入撕下来的布块之上。每放入一撮骨灰,他的眼中便多一分沉痛与不舍。待最后一撮骨灰也被妥善安置,他双手稳稳地将布块轻轻收拢,仔细地将其折叠,最终形成了一个简易的布袋。他拿起两个布块对角,将袋口用力捆紧,打了一个牢牢的结,仿佛这样就能将对师兄的思念与回忆,永远封存其中。 做完这一切,程常青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一旁依旧沉浸在悲痛之中的师嫂。他在师嫂身旁缓缓蹲下身子,将骨灰袋递上前,声音低沉而又带着一丝哽咽,轻声说道:“师嫂,师兄他…… 已然走了。如今,两个孩子还年幼,往后的日子,全靠您撑着了。您一定要坚强,为了孩子们,也为了师兄,好好活下去。” 说罢,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那眼中闪烁着的,是对未来的期许,也是对师嫂的鼓励 。 春娘听到程常青的话,犹如沉睡许久后从遥远、混沌的虚空之中慢慢回过神来。她的目光缓缓聚焦,先是有些茫然地低下头,看向程常青手中捧着的布袋,眼神里满是疑惑,嘴唇微微颤动,轻声问道:“这是何物?” 她的声音轻得如同微风中的一缕丝线,带着些许恍惚。 程常青感受到师嫂投来的目光,心猛地一揪,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眼神,缓缓低下头。他紧咬着牙关,双手不自觉地握紧,竭尽全力克制着内心翻涌的悲痛,用近乎颤抖的声音轻声回答:“这,是师兄的骨灰。” 每一个字从他口中吐出,都似带着千斤重,仿佛要将他的灵魂一同撕扯出来。 春娘闻言,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脑袋疯狂地左右摇晃着,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他答应我的,今夜要回来与我庆生,不可能,不可能……” 她的声音逐渐变大,带着歇斯底里的味道,在这空荡荡的牢房里回荡,让人揪心不已。 程常青抬起头,担忧地望向师嫂。就在这时,春娘的动作陡然停住,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刹那间,她像是记起了方才那令人心碎的一幕幕,眼神中瞬间填满了绝望与悲痛。她缓缓转过头,看向程常青,嘴唇微微开合,却发不出一丝声音。紧接着,她双眼一翻,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倒去。 程常青见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忙一个箭步上前,伸出双手稳稳地扶住师嫂。他紧紧地抱住师嫂,焦急地唤了几声:“师嫂!师嫂!” 然而,春娘却像是陷入了无尽的沉睡,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回应。程常青的眼中满是焦急与担忧,他用力摇晃着师嫂的身体,可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 盛宣逸等人守在牢房门口,原本安静的氛围被程常青的呼喊声打破,他们心中一惊,相互对视一眼,旋即迅速冲了进去。只见程常青满脸焦急,已然小心翼翼地抱起昏倒的春娘,那模样仿佛在抱着世间最珍贵却又最易碎的宝物。 盛宣逸的目光落在程常青手中那简易的布袋上,仅仅一眼,便瞬间明白了其中所装何物,心中一阵抽痛。他快步上前,动作轻柔却又透着几分不容置疑,从程常青手中接过布袋,低声说道:“程兄,咱们先出去再说。” 程常青微微点头,眼中满是疲惫与哀伤。 众人鱼贯而出,一路沉默不语,脚步沉重地回到西厢房。 西厢房内,三家人原本正焦急地等待着消息,见他们回来,看到如此情形,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几人连忙手脚麻利地在房内腾出一处干净整洁的床榻。程常青走近床榻,轻轻将春娘放下,随后拉过一旁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动作极为小心地给她盖上,那眼神中满是关切与心疼,仿佛在对待一位受伤的亲人。 盛宣逸和陆追也抱着两个孩子来到床榻边,将他们轻轻放下。盛宣逸抬起头,看向一旁的三位女子,神色凝重,语气诚恳地说道:“韩家娘子伤心过度,昏了过去,还烦请几位代为照顾。” 三位女子面露同情之色,其中一位微微颔首,轻声说道:“平日里我们几家相互往来,都是相熟之人,几位大可放心。” 程常青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微微欠身,郑重地谢过了三人。三位女子微笑着回应,而后轻轻抱起两个孩子,坐在一旁,轻声细语地安慰起来,试图用温柔的话语驱散孩子们心中的恐惧与不安 。 一行人踏入西厢房的院中,脚步略显沉重,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恰在此时,一个身形矫健、神色匆匆的士兵如一阵风般疾跑上前,来到萧睿韬面前,双脚站定,身姿笔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而后朗声道:“启禀萧将军,薛将军和马将军不负所望,已成功控制各处城楼。但是回鹘大军已然到了城外,此刻,已在城外安营扎寨。马将军已火速赶回军营,着手调动兵马,预计不久后便会率军入城。” 众人听闻这一消息,原本阴霾密布的脸上,顿时如拨云见日般,浮现出欣慰之色。连日来的奔波与担忧,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回报。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彼此间交换着如释重负的眼神。 盛宣逸仰头望向天空,只见天色渐暗,星辰开始闪烁。他微微眯起双眼,手指在身前快速掐算,心中默算着时间,须臾,脸色微变,转头看向程常青等人,语气急切却又透着几分笃定,说道:“应当马上就要到与娘子约定的时辰了,我必须即刻前往东门与她汇合。” 萧睿韬闻言,迅速转身,朝着一旁待命的士兵高声下令:“快!牵马来!” 那士兵得令,立刻飞奔而去。 一众人等来到侧门口时,方才的士兵牵来一匹毛色油亮、身姿矫健的骏马。骏马刨着蹄子,发出一声嘶鸣。 盛宣逸大步走到马前,双手握住缰绳,翻身上马,动作一气呵成。他在马背上微微俯身,对着众人拱手作别,目光坚定而又充满期许:“诸位,我先去与娘子会合,此处就交予你们了。!” 程常青神色匆匆,忙不迭开口劝道:“宣逸君,事不宜迟,您快去东城门,免得原女娘子担心。” 萧睿韬见状,往前迈了一步,一脸郑重地嘱托道:“宣逸君,转告尊夫人,南怀乔的大营设在灵州城东面八里开外的仙人堡。那里驻扎的军队,少说也有万余人马,势力不容小觑,定要让她多加小心,万事谨慎为上。” 盛宣逸点了点头,双腿轻夹马腹,骏马长嘶一声,扬起四蹄,朝着东门方向疾驰而去,只留下一路飞扬的尘土 。 程常青神色凝重,转身看向萧睿韬,言辞急切且坚定:“萧将军,刺史府暂且交由手下严密看守。当务之急,咱们得立刻奔赴城楼,以防回鹘人随时发动突袭。” 萧睿韬听闻,瞬间领会局势的紧迫,迅速点头,目光如炬地扫视一圈周围士兵,有条不紊地高声下令,精准安排人手留守刺史府,其余人等随他一同前往城楼御敌。 不一会儿,士兵们牵来了备好的马匹。众人纷纷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马蹄声声,急促而有力,一众人等在尘土飞扬中朝着城门疾驰而去。抵达西门城楼后,众人迅速下马,脚步匆匆地拾级而上。 程常青率先踏上城楼,快步来到城垛旁,目光如鹰隼般穿透夜色,朝着远处眺望。只见远处天地交接之处,密密麻麻的火点星罗棋布,好似一片燃烧的火海。那正是回鹘大军的营火,数量之多,令人触目惊心。程常青眉头紧锁,神色愈发严峻,侧身看向身旁的萧睿韬,沉声道:“萧将军,速命人寻来甲胄。从现在起,咱们便要坚守在这城楼上,全力抗击回鹘大军,直至援军抵达!” 声音坚定有力,在夜空中回荡,透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让在场众人都感受到了这场战斗的艰巨与必须胜利的信念 。 萧睿韬雷厉风行,没过多久,便带着几名士兵,扛着一堆甲胄匆匆赶来。他亲自挑选了一副最合身的,走到程常青面前,双手递上,说道:“程兄弟,快换上,咱们得做好万全准备。” 程常青接过甲胄,迅速穿戴起来,那甲胄在他身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仿佛在宣告着即将到来的战斗。众人也纷纷穿戴整齐,严阵以待。 就在众人在城楼紧张筹备之时,一阵急促的马匹嘶鸣声从城楼下传来。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名士兵正引领着盛宣逸匆匆赶来。盛宣逸身姿矫健,虽一路奔波,却依旧神色沉稳。他快步登上城楼,径直朝着程常青等人走去。 程常青一眼便瞥见盛宣逸怀中紧紧抱着的青鸟,那婴孩在他怀中,好奇地张望着四周,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他心中满是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宣逸君,这是为何?怎会带着青鸟来到这城楼?” 盛宣逸将青鸟小心地换了个姿势抱好,解释道:“这是我娘子的安排。一来,她要奔赴仙人堡与妖物作战,带着青鸟多有不便;二来,灵州城眼下虽有危险,但相对而言,比仙人堡要安全许多,把青鸟放在这儿,她能安心些;三来,带着青鸟守城,关键时刻,或许能稳定军心。” 程常青和萧睿韬听后,相互对视一眼,眼中均闪过一丝恍然与钦佩。萧睿韬忍不住赞叹道:“盛夫人真是聪慧过人,这般安排,面面俱到。” 一旁的薛汉庭也不住点头,由衷感慨:“是啊,胆量非凡,令人佩服!” 然而,陆追和常笑生两人却依旧一脸茫然,挠着头,小声嘀咕着:“带着个婴孩,怎么方便守城啊?这能有啥用?” 显然还未领会其中深意。 盛宣逸也不多做解释,他将青鸟递给程常青抱着,在众人的注视下,接过萧睿韬递来的甲胄,小心翼翼地穿戴起来。穿戴完毕后,他再次将青鸟抱在怀中。 深夜,苍穹仿若被一块厚重的黑幕严严实实地遮蔽,不见一丝星光闪烁,恰似众人此刻沉甸甸、被阴霾笼罩的内心。空气中,燥热的气浪肆意翻涌,仿若无数条无形的火蛇,舔舐着每一寸空间。就连偶尔拂过的微风,也裹挟着恼人的热意,如同火炉中喷出的气息,撩拨得人心烦意乱,愈发难以平静 。 马千淮率领着军队,如同一股训练有素的钢铁洪流,已然悄然进驻到各个城门,迅速展开部署,严阵以待。程常青与薛汉庭、萧睿韬、马千淮三位,脚步匆匆,身影忙碌,穿梭于城楼各处,仔细巡查着每一处防御要点,根据实际情况,有条不紊地调配人手,增设岗哨,全力加固城防,力求做到万无一失。 盛宣逸独自伫立在城垛之旁,身姿挺拔如松。他的目光仿若一把锐利的长枪,径直穿透浓稠如墨的重重夜色,目光坚定得如同扎根于巨石的苍松,死死地凝视着远方回鹘大军的营地。那里,密密麻麻、星星点点的营火肆意燃烧,仿若一片翻涌着的光怪陆离的火海。与此同时,他的耳畔不时传来从遥远敌营飘来的战马嘶鸣声,那声音高亢、凄厉,带着一股野性与凶悍,在这寂静的夜里,如同一把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间,让他愈发清晰地感受到即将来临的大战的紧张与残酷 。 尽管他平日里饱读各类兵书,对行军布阵、排兵打仗的理论知识烂熟于心,但在这真刀真枪、生死相搏的实战面前,他深知自己经验尚浅,真正统筹指挥作战的重任,理应放心地交给程常青等久经沙场的将领们。而他所能做的,便是坚守在这城楼上,默默为守城之战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他看着远处那营火在夜风中摇曳不定,时明时暗,好似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魅,肆意挑衅,又仿佛在无声地预示着一场惊心动魄、血雨腥风的恶战即将轰然爆发。怀中的青鸟,仿佛也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一改往日的活泼好动,变得出奇安静。它睁着一双圆溜溜、乌黑发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全副武装、神色凝重的士兵们,以及这弥漫着肃杀之气的城楼,眼神中满是懵懂与探究。 城楼上的众人,在忙碌与紧张之中,偶尔目光扫向盛宣逸,心中便悄然涌起一股别样的信心与期待。他的存在,好似一颗定海神针,让众人在这风雨飘摇、危机四伏的守城之战中,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安心与鼓舞。大家深知,在这场艰难的战斗中,他们并非孤立无援,每个人都在为了守护这座城、守护城中百姓,齐心协力,并肩作战 。 盛宣逸正全神贯注地凝视着远方回鹘大军的动向,目光似要穿透那浓重的夜色,洞察敌军的每一丝动静。忽然,身后传来一阵 “叮叮当当” 的杂乱声响,在这寂静又紧张的深夜城楼,显得格外突兀。他迅速转身望去,只见在摇曳火把的昏黄映照下,一个身形略显稚嫩的士兵正手忙脚乱地蹲在地上。看模样,不过十八九岁,脸上还带着未脱的青涩。此刻,他面前散落着一堆兵器和箭矢,他的双手慌乱地在地上摸索,试图将这些东西捡起,可越是心急,动作就越是慌乱无措。刚好不容易捡起一件兵器抱在怀中,伸手去够另外一件时,怀中原本抱着的兵器却又掉落一件,如此反复,他急得额头满是汗珠,在火光下闪烁着。 盛宣逸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温和,快步走到年轻士兵身前,缓缓蹲下身子,声音轻柔却又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别急,越是着急,心就越慌,一慌,手脚便跟着乱了。咱们慢慢来。” 年轻士兵听闻这沉稳的声音,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触及盛宣逸怀中正好奇张望的婴孩,不禁脱口而出:“你就是那位抱着婴孩来守城的人吧?” 盛宣逸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微笑,轻声应道:“正是我。” 年轻士兵停下手中动作,眼中满是疑惑与好奇,问道:“看这架势,回鹘人眼看就要攻城了,您带着孩子,心里就不怕吗?” 盛宣逸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那你呢,你害怕吗?” 年轻士兵几乎不假思索,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却又无比坦诚:“怕,我真的很怕。” 说罢,他又弯下腰,继续捡起地上的兵器,边捡边接着说道:“可是害怕又能怎样,这城,咱们必须得守住。我家就在城内西北角,要是城破了,家也就没了。我家中还有母亲,年幼的弟弟和妹妹,他们手无缚鸡之力,一旦落入回鹘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他的眼神之中,慌乱与恐惧如汹涌暗流翻涌,瞳仁不自觉地颤动,恰似暴风雨中飘摇的烛火,难掩惊惶。可在那眼底深处,决然之意同样炽热滚烫,仿若寒夜中熊熊燃烧的烈火,哪怕周身被恐惧裹挟,依旧透出破釜沉舟、绝不退缩的坚毅。 盛宣逸默默听着,俯身帮他捡起最后一把长刀,递到他手中。年轻士兵接过刀,眼神也坚定起来,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只要我们守住了这座城,就算拼了这条命,城门后的家家户户,不管是我家,还是别人家,都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这就是我们必须战斗的理由!” 他的声音在城楼上回荡,带着一股无畏的勇气与决然,感染着周围每一个人 。 年轻士兵抬起头,眼中满是感激,郑重其事地说道:“多谢上官。” 言罢,转身朝着远处大步走去,他的身影在火把的映照下拉得长长的,步伐虽稍显稚嫩,却透着一股坚定的力量。 就在此时,程常青与萧睿韬、薛汉庭、马千淮几位将军巡查归来。程常青见盛宣逸独自伫立在原地,双眼直直地望着前方,神情有些怔忡,不禁快步上前,关切地问道:“宣逸君,怎么了?可是出了何事?” 盛宣逸缓缓回过神来,目光从远处收回,看向程常青等人,说道:“方才遇见一个年轻的士兵,与他交谈了几句,心中颇多感触,一时竟有些出神了。” 萧睿韬顺着盛宣逸方才的目光望去,恰好看见远处城墙上那年轻士兵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禁长叹一声,感慨道:“战争,就是这般残酷啊。士兵们在战场上,面对的往往是素未谋面的敌人,他们浴血奋战,所求的不过是保家卫国。行军打仗,对于这些士兵而言,明知踏上战场极有可能丢了性命,却依旧要勇往直前,毫不退缩。” 盛宣逸听着萧睿韬的这番话,脑海中又浮现出刚才那年轻士兵真诚又略带紧张的面容。他微微转身,目光缓缓扫过四周,只见在火把明暗交错的映照下,守城士兵们的脸庞或坚毅、或疲惫、或青涩,但无一例外,都写满了守护的决心。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澎湃之情,脚步不自觉地朝着城垛走去。他站在城垛边,望着远处回鹘大军那如繁星般闪烁的军营,万千思绪在心头翻涌,口中不禁念道: “连营篝火灼天河,风送胡笳杂马歌。 危堞欲摧烽燧炽,铁衣凝露剑光磨。 横戈直破千重阵,浴血长驱万里戈。 何惜此身捐热土,但守苍生固山河。” 诗句悠悠飘散在夜空中,带着无尽的豪情与悲壮。程常青等人静静伫立在他身后,听着这慷慨激昂的诗句,心中皆是一阵波澜起伏。程常青的眼中泛起一丝泪光,他上前一步,重重地拍了拍盛宣逸的肩膀,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宣逸,你这诗,道出了我们所有人的心声啊!” 萧睿韬、薛汉庭和马千淮也纷纷点头,眼中满是认同与感怀,在这战火将至的城楼上,众人的心因这诗句紧紧凝聚在一起,为了守护身后的苍生和河山,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 第87章 大雁滩 盛宣逸吟诵诗词,引得程常青等四人沉浸其中,正纷纷感叹之时,城楼外,一阵清脆而有节奏的驼铃声悠悠传来。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城门下的道路。紧接着,一个沉稳且有力的男声穿透夜色,直直地传至城楼上:“阿兄,可是你在城楼上?” 彼时,夜幕沉沉,浓墨般的黑暗笼罩四野,目力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混沌,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然而,盛宣逸只一听这声音,瞬间便猜出了来人的身份,不假思索地扬声回应道:“沧澜,快些上来!” 言罢,他迅速转过身,面向程常青等人,解释道:“城门外来的是我弟弟,快开门,让他们进来。” 萧睿韬听闻,立刻将目光投向不远处值守的士兵,高声下令:“打开城门!” 值守的士兵们听到萧睿韬的命令,立刻行动起来。士兵朝下面大喊,“打开城门——!”楼下的士兵闻言,向远处的的另外一个中年士兵传话。那中年士兵听闻萧睿韬下令开门,旋即与身旁几位士兵疾步迈向一侧亭下,另有几人则迅速朝对面亭子奔去。昏黄的油灯光晕,轻柔洒落在亭中,映出一座硕大的转盘,转盘上向外延伸出四根粗壮木柱,每根木柱皆拴着一头驴子。对面亭子布局如出一辙,同样配置着转盘与驴子,在暗夜中静静待命。 两名士兵走近驴子,手中长鞭一扬,“啪” 的一声脆响,划破寂静夜空。驴子吃痛,仰头发出 “啊 —— 呃 —— 啊 —— 呃” 的嘶鸣声,旋即迈开步伐,拉动转盘缓缓转动。 转盘不远处,一根粗壮铁柱深深扎入地下,一条手臂粗细的铁链,在铁柱转轴上绕了一圈后,一端向上蜿蜒,径直穿入城门顶上两侧石洞;另一端则伸向一旁的铁制滚轴,在滚轴上缠了十几圈。滚轴一侧,镶嵌着一个巨大齿轮,轮齿与旁边齿轮紧密咬合,环环相扣。齿轮间相互作用,带动着一个又一个大小各异的齿轮,总共九个齿轮,上下交错,协同运转,精巧而有序。末端的齿轮上方,是一个稍小的滚轴,其上缠绕着几圈稍细的铁链,铁链继续延伸,连接着一旁三根立起的铁柱,铁柱顶端各设有一个滚轴,铁链在滚轴上绕一圈后,再度延伸至另一铁柱,最终与毛驴拉动的转盘相连,构建起一套复杂而精密的机械传动系统。 一名士兵手持大铁锤,快步走到铁柱前,目光锁定铁柱上突出的把手,毫不犹豫地抡起铁锤,铆足全身力气,重重砸向把手,将其推向一侧。刹那间,毛驴拉动的转盘开始发力,带动铁链运转,那些紧密咬合的齿轮也随之转动起来,“咔咔” 作响。铁链在大滚轴上一圈圈向外释放,滚轴上缠绕的铁链逐渐变少,随着机械的运转,城门之外,吊桥缓缓放下。 这边吊桥刚一触地,十几个士兵便如离弦之箭,迅速奔至门后。他们双手稳稳握住沉重的门闩,齐声发出震耳欲聋的大喝,手臂肌肉高高隆起,紧绷如弦,脖颈处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砸在地面。在众人齐心协力下,门闩缓缓被抬起,士兵们脚步艰难地向一旁挪动。与此同时,另外十几名士兵早已在城门两侧就位,双手牢牢抓住城门上的铁环,双脚稳稳蹬地,身体后仰,借助自身重量与力量,一点点拉动城门。古老的城门在铰链上缓缓转动,发出 “嘎吱嘎吱” 的沉闷声响,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仿佛在诉说岁月的沧桑。 随着城门缓缓敞开,那清脆的驼铃声愈发清晰可闻,夜幕中,两个模糊的身影渐渐显现。他们驾驭着骆驼,趁着城门开启,徐徐走进城内。待两人一进入,一众士兵立刻依照先前步骤,将城门重新关闭,稳稳插上沉重的门闩,一切再度恢复平静,好似方才的忙碌与喧嚣从未发生,唯有城墙上的灯火,依旧在夜风中摇曳闪烁 。 不多时,众人便瞧见一名士兵快步在前引领,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二人皆身着道袍,作道士打扮,稳步朝城楼走来。待走近众人身边,那士兵行礼退下。 盛宣逸见状,难掩满心欢喜,疾步向前走了两步,眼中满是关切与惊喜,看向来者问道:“沧澜,弟妹,你们怎么千里迢迢,来到这灵州城了?” 话一出口,才猛地想起尚未为双方引荐,连忙侧身,抬手依次指向身旁的四人,言辞恳切地介绍道:“这几位都是镇守灵州城的肱骨将领,这位是程常青将军,这位是萧睿韬将军,这位是薛汉庭将军,还有这位马千淮将军。” 那两名道士听闻,神色恭敬,当即向程常青等人拱手行礼,朗声道:“见过几位将军,久仰大名!” 盛宣逸转而侧身至道士二人身旁,热情地为程常青他们介绍道:“这位乃是我的同胞弟弟盛沧澜,道号玄真子;旁边这位,则是我的弟妹,道号凌鹤散人。” 程常青、萧睿韬、薛汉庭和马千淮四人见玄真子与凌鹤散人拱手行礼,忙不迭热情回应,脸上笑意盈盈。“幸会幸会。” 程常青率先开口,声音爽朗。 萧睿韬紧接着说道:“这灵州城如今局势复杂,二位来得正巧。” 几句寒暄,言语间满是热络,氛围一下子轻松不少 。 盛宣逸满怀慈爱地抱着青鸟,动作轻柔地将孩子的小脸转向玄真子,眉眼含笑,声音里满是温情:“青鸟呀,你瞧,这位便是你沧澜叔叔,还有旁边这位是阿姨。” 言罢,他又把目光投向玄真子,眼中带着几分为人父的自豪,补充道:“沧澜,这就是我在信中跟你提过的侄儿,青鸟。” 玄真子的视线落在青鸟身上,小家伙粉嘟嘟的脸蛋,乌溜溜的眼睛,瞧着煞是惹人喜爱。他只是轻轻清了清嗓子,“嗯嗯” 两声,权当回应,可那眼中一闪而过的欢喜,恰似暗夜流星,即便短暂,却怎么也藏不住,将他内心的柔软展露无遗。 盛宣逸自然捕捉到了这细微的神情,却也不点破,只是微微摇头,低头看着怀中的青鸟,嘴角噙着一抹宠溺的笑,轻声嗔怪道:“青鸟啊,瞅瞅你沧澜叔叔,又在佯装老成、故作正经咯……。” 玄真子闻言,又在大声的清咳一声,随即神色一正,面向众人缓缓说道:“实不相瞒,我师门中的师尊,以其超凡敏锐之感,察觉到东方有妖异之气袅袅升腾,此等异象,或藏巨大隐患,遂即刻差遣我与凌鹤散人前来一探究竟。一路奔波,好不容易抵达这灵州城,谁能想到,映入眼帘的竟是回鹘大军营帐连绵、兵甲如林。我们本打算入城细细查探这妖异之气与回鹘大军间是否存有隐秘关联,恰在此时,听闻阿兄那熟悉的诗词吟诵之声传来 。” 盛宣逸听着玄真子的话,原本专注看着青鸟的神情瞬间一滞,脸上悄然爬上一抹尴尬之色。他微微别过头,眼神下意识地飘忽了一下,似是想找个地方安放这份突如其来的窘迫。片刻后,他不自然地抬手摸了摸鼻子,嘴角扯出一丝略显生硬的笑容,带着几分自嘲开口道:“嗨,没想到我这吟诗作赋,倒成了你们寻来的‘信号’。本想着在这城楼上抒怀遣兴,没承想在这要紧关头闹了这么一出。” 说罢,他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在埋怨自己不合时宜的风雅,而后又迅速调整神色,恢复了几分沉稳,目光坚定地看向众人,“不过也好,既然你们到来,咱们一起合计,定要将这灵州城的危机妥善化解。” 凌鹤散人站在一旁,目光牢牢地锁定在盛宣逸怀中的青鸟身上。小家伙粉雕玉琢,脸蛋红扑扑的,恰似春日枝头绽放的桃花,可爱得紧,瞧得她满心欢喜,实在按捺不住。她上前一步,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脆生生说道:“阿兄,你和嫂子离开之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青鸟,他这般可爱,让我抱抱他呗?” 盛宣逸嘴角上扬,绽出一抹温和笑意,未作言语,只是双臂微抬,将青鸟递出。凌鹤散人见状,赶忙双手稳稳接过,动作轻柔得仿佛捧着稀世珍宝。青鸟似是感受到了新怀抱的温暖,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黑亮的瞳仁里映着凌鹤散人的面容,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她,小手还不自觉地挥舞了几下,嘴里咿呀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声音 。 盛宣逸神色凝重,声音低沉地将灵州局势缓缓道出:“灵州城守将南怀乔勾结回鹘,公然叛乱。更为棘手的是,他还与一群妖物暗中勾结,狼狈为奸。如今,回鹘大军已然兵临城下,形势岌岌可危。” 他有意隐去妖群从长安一路追击至此这一关键信息,生怕这沉重的真相会如巨石投入平静湖面,搅乱守城将士们的军心。 玄真子听闻,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笼罩上一层阴霾,剑眉紧蹙,双眼微眯,眸中闪过一丝寒光,透露出对这复杂局势的忧虑与警惕。他双手下意识地握紧,似乎在暗自积蓄力量,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良久,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这局势比我想象的还要严峻,妖物与叛军、外敌勾结,灵州城怕是面临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劫难。” 此时,一旁的凌鹤散人正满心欢喜地逗弄着怀中的青鸟,小家伙咯咯直笑,凌鹤散人也跟着笑得眉眼弯弯。她头也不抬,随口问道:“阿兄,嫂子呢?怎么没见她在此?” 盛宣逸微微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回道:“她带着御常寺的镇灵使,率军前往南怀乔大营了,想要在这混乱局势中寻得一线转机。” 凌鹤散人听闻,动作微微一顿,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关切与忧虑:“嫂子他们前去,会不会有危险?南怀乔那贼子必定早有防备,还有妖物相助,这可如何是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青鸟,仿佛这样就能为嫂子增添一份力量 。 与此同时,东边的天际被浓稠的黑暗严严实实地包裹着,仿若一块密不透风的黑幕。须臾,几道凌厉的闪电如银色蛟龙,自苍穹之上猛地俯冲而下,轰然砸向地面,瞬间撕开夜幕的一角,迸射出刺目白光。紧接着,几道金色与红色的光芒仿若灵动火蛇,在空中相互交错、纠缠,光芒闪烁跳跃之际,每当它们将天空短暂照亮,隐隐约约可见几道神秘的紫色光芒若隐若现,似在黑暗中蛰伏窥探,转瞬即逝。 众人的目光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牵引,纷纷投向那个方向。萧睿韬眉头紧锁,面色凝重,不禁沉声道:“那正是仙人堡的方位。” 话语里裹挟着对未知战况的担忧。 玄真子凝视着那些光芒,神色愈发严肃,认真分析道:“这些皆是法力碰撞所产生的光芒,如此看来,交战已然打响。只是从光芒出现的频率和持续时长来推断,战斗并不激烈,难道是妖物的修为不过尔尔,根本不是镇灵使他们的对手?” 言语中带着思索与疑虑。 话音刚落,那光芒竟如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瞬间掐灭,骤然间戛然而止,此后,漆黑的天际再未泛起一丝光亮。盛宣逸与程常青下意识地对视一眼,二人眼中皆写满了疑惑,这突变的局势让人心生不安。盛宣逸的心猛地一揪,不由自主地担忧起娘子的安危,暗自思忖:难不成南怀乔与妖物狼狈为奸,再加上那个神秘莫测的韩道士从中作梗,致使娘子她们在战场上不堪一击?可弟弟玄真子刚刚分析得在理,那些显然是玄门法力生出的光芒,照理说娘子她们应是占了上风才对。但转念一想,那牛虎二妖素以凶狠残暴、修为深厚着称,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被压制,这其中到底藏着什么玄机? 众人原地伫立,屏气敛息,静静等候着。时间仿若被一双无形的手放慢了脚步,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漫长。片刻悄然流逝,远处却如死寂一般,静谧得让人心里发慌,除了那浓稠如墨、铺天盖地的黑暗,再无半点声响与异动。 盛宣逸双唇微启,正要开口打破这压抑的氛围,陡然间,一个黑影如离弦之箭,裹挟着劲风,从远方极速飞来,“嗖” 的一声,稳稳落在一旁的城垛之上。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渊空大师的傀儡灵。 常笑生反应极快,身形一闪,迅速上前,手中剑指在空中精准一划,激活了傀儡灵传递声音的法术。紧接着,原女那清脆却又带着几分急切的声音传了出来:“仙人堡已被我们成功攻克,遗憾的是,南怀乔那厮极为狡猾,提前率军向北逃窜了。我们从俘获的妖物口中问出消息,南怀乔亲率一万六千余兵力,正北上意图袭击杨总管他们。看来他们对我们的计划了如指掌,当下局势十万火急!我即刻率部追击南怀乔,尽全力拖慢他们行军的速度,为杨总管争取时间。” 话落音消,傀儡灵陷入沉默,盛宣逸等人面面相觑,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疑惑,凝重之色更是如阴霾般笼罩,久久不散,显然,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始料未及,也为接下来的局势增添了更多变数。 “嫂子此番率军追击南怀乔,究竟带了多少人马?” 玄真子神色关切,连忙问道。 “只有五百人和一众镇灵使。” 盛宣逸眉头紧蹙,语气中透着一丝忧虑。 “区区五百人,怎么可能对抗南怀乔那一万多人的大军?这也太冒险了!” 凌鹤散人一听,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 程常青双眉紧锁,心中暗自思忖,旋即带着深深的忧虑说道:“五百人去骚扰敌军行军,理论上倒是可行。可一旦南怀乔抓住机会,倾尽全力发起反击,这五百人瞬间便会全军覆没,实在是凶险万分。” 他微微顿了顿,继续分析道:“南怀乔这老狐狸,狡猾得很。他心里清楚,自己手下没能成功掌控灵州城,而北路的回鹘军队才是此次抢占灵州城的关键所在。所以他带兵北上,一来能给回鹘人充当接应,二来倘若有敌军阻击回鹘大军,他便能与回鹘人形成两面夹攻之势,打杨总管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盛宣逸低头沉思片刻,沉声道:“此事确实危机四伏。” 说着,他将目光投向萧睿韬等人,刚欲开口,萧睿韬已然心领神会,抢先一步说道:“我即刻率领两千人马前去支援,定要确保他们平安无虞,也不能让南怀乔的奸计得逞!” 薛汉庭和马千淮相互对视一眼,纷纷微微颔首,一致认为此计可行,事不宜迟,必须立刻行动,方能化解眼前这重重危机。 玄真子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神色坚定地说道:“若有萧将军亲率两千精锐前去支援嫂子他们,这场危机定能迎刃而解。请务必带上我,我定能在战场上助大家一臂之力!” “好!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 盛宣逸目光如炬,语气斩钉截铁,浑身散发着果敢决绝的气势。 陆追听闻,不禁面露忧色,急忙开口问道:“如今灵州城前,回鹘大军虎视眈眈,在这紧要关头,我们却贸然分兵,万一回鹘人趁机攻城,该如何是好?” 马千淮神色凝重,目光投向远处那连绵不绝的回鹘军营,沉思片刻后,沉稳说道:“回鹘人此刻还不敢轻举妄动、贸然攻城。南怀乔丢了灵州城,已然失约在先。如今他唯有全力接应北路的回鹘大军,才有可能赶在我军后续大部队抵达之前,攻下灵州城。所以,当下我们阻拦南怀乔前去接应,才是重中之重,绝对不可耽搁!” 薛汉庭在一旁深以为然,连忙附和道:“不错!如今必须尽快派人支援,全力打乱南怀乔的行军节奏,为我方大军的到来争取时间。” 说着,他转头看向陆追等人,继续补充道:“至于守城士兵人手不足的问题,我们可以发动城内的百姓,让他们加入守城队伍。如此一来,短期内应该能增加数千兵力,足以应对回鹘人的威胁。” 程常青神情凝重,缓缓点头,沉声道:“的确如此。这样安排,我随萧将军一同前去支援。宣逸君你务必留在此处,其一,回鹘军中的萨满法术高强,你在此能防范他们暗中作祟;其二,青鸟尚在襁褓,正需悉心照料,离不开你。” “我赞同此计。” 玄真子紧接着表态,“此行便由我与程将军、萧将军一同前往。阿兄与我师妹留下,驻守灵州城,守护好这里。” 盛宣逸一听,眉头瞬间拧成了个 “川” 字,满心的担忧如潮水般翻涌。他心急如焚,不假思索地说道:“不行,我娘子此刻深陷险境,我怎能安心留在此处?我必须去!” 声音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玄真子见状,神色愈发严肃,目光直直地盯着盛宣逸,语气坚决地劝道:“阿兄,你冷静些!如今回鹘大军陈兵城下,随时都可能发起攻城之战。灵州城百姓的安危皆系于此,你在此,凭借你的谋略与身手,能助力守城将士抵御外敌。再者,青鸟年纪尚小,随军追击敌军,一路颠簸,如何能吃得消?你留下,才是顾全大局之举!” 盛宣逸紧咬下唇,目光在玄真子与凌鹤散人怀中的青鸟之间来回游移。他低头看向青鸟,小家伙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懵懂地望着他,那粉嫩的小脸,无辜的眼神,让盛宣逸的心猛地揪紧。良久,他长叹一口气,眼中满是无奈与不舍,最终咬咬牙,缓缓点头,沉声道:“罢了,我留下。你们此去,务必平安归来!” 玄真子这才微微颔首,转而看向一旁的凌鹤散人,神色柔和了几分,说道:“师妹,你便在灵州城与阿兄一同坚守。我们定会速去速回,你在此多加小心。” 凌鹤散人郑重点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玄真子,却一言不发。 城楼上众人迅速行动起来,各自为即将到来的行动做着准备。 萧睿韬雷厉风行,穿梭于兵营之中,目光如炬,仔细挑选着精兵强将。不一会儿,两千名身姿矫健、神色坚毅的士兵便集结完毕,整齐列队在东门处,他们手持火把,铠甲在火光下闪烁着寒光,散发出一股肃杀之气。 盛宣逸怀抱青鸟,与凌鹤散人并肩而行,一路将玄真子和程常青送至东门口。此时,东门处气氛凝重,战马不时发出嘶鸣声,似乎也在为即将出征的将士们鼓劲。 盛宣逸走到玄真子面前,神色关切,再次细细嘱咐道:“沧澜,此去前路艰险,你与程将军、萧将军务必多加小心。原女她性子刚烈,你们多照应着些,一定要平安归来。” 说着,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青鸟,眼中满是柔情与担忧,似乎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将自己对妻子的牵挂传递给即将远行的众人。 凌鹤散人站在一旁,脸颊微微泛红,眼中虽有不舍,却故作嗔怒,看着玄真子说道:“哼,你可听好了,我们刚成婚不久,你要是敢死在外面,我可不会像那些柔弱女子一般,巴巴地等你。我自会寻个更好的,你可别让我瞧不起!” 话虽如此,可她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内心的担忧与不安。她偷偷瞥了一眼玄真子,眼神中满是关切,只是那傲娇的性子,让她不愿将这份情感直白地表达出来。 玄真子看着凌鹤散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轻声说道:“放心吧,我定会平安归来。你与阿兄守好灵州城,等我凯旋。” 说罢,他翻身上马,与程常青、萧睿韬等人一同,率领着两千精兵,浩浩荡荡地朝着城外奔去,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盛宣逸和凌鹤散人久久伫立在东门,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眼中满是牵挂与期待。 彼时,杨宝藏一马当先,领着一众人等,如同一支黑色的利箭,没入夜色之中。马蹄声碎,在寂静的旷野上敲出急促鼓点,他们连夜赶路,只为身后的大军探明前路。众人一路疾驰,人马皆疲,直到天边泛起第一缕鱼肚白,终于抵达了地图上标注的大雁滩。 众人纷纷下马,双腿因长时间骑行而麻木,只能蹒跚着走向一处高地。他们弓着腰,双手用力捶打着大腿,试图缓解肌肉的酸痛与僵硬。杨宝藏深吸一口清晨带着凉意的空气,抬眼望去,四周雾气氤氲,白茫茫一片,将大地笼罩其中,看不清远方的模样。只有随风传来的鸟鸣声,在空中回荡。 他走到高地边缘,蹲下身子,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在手中轻轻抛起又接住,目光始终凝视着前方。身旁的众人也陆续围拢过来,有的大口喘着粗气,有的解下水囊,灌上几口凉水,滋润干涩的喉咙。“这大雁滩,看着雾气这般重,周围必定有个湖泊。” 一名斥候低声嘟囔道。 杨宝藏微微点头,神色凝重:“正是因为这大雾,咱们更得小心。等太阳出来,雾气一散,便能看清这周边地势,好给大军寻出一个阻击回鹘大军的方法。” 说着,他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腰背,眼睛紧紧盯着东方,那一抹曙光正缓缓扩散,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变数。 众人不再言语,静静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边的光亮愈发浓烈,终于,一轮红日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喷薄而出。刹那间,万道金光洒下,雾气开始缓缓消散,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如利剑般毫无阻碍地穿透浓稠的晨雾,刹那间,将眼前这片土地毫无保留地照亮时,杨宝藏下意识地眯起眼睛,目光如炬,仔仔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一切。随着雾气徐徐消散,眼前景象逐渐清晰,他见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仿若被定住一般,瞬间僵立在原地。 放眼远眺,入目之处是一片极为广阔的空地。靠近他们所在位置的,是一大片细石铺就的区域,地面上,偶有几处零散地冒出些杂草,还有一两株孤零零的灌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显得格外突兀。穿过这片石头地,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地,无数叫不上名字的花朵在繁茂的杂草丛中肆意绽放,红的、黄的、紫的,色彩斑斓,宛如一幅天然的画卷。再往远处望去,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恰似一条灵动的银色丝带,沿着山脚悠悠流淌而过。河岸边,成排的树木郁郁葱葱,沿着河岸整齐排列,像是忠诚的卫士,守护着这条生命之河 。 他的目光仿若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由远及近,缓缓收回。此刻,他已然确认,这里确实是一处被一圈山峦环绕的盆地。然而,地图上未曾标注的是,这些山峰虽占地面积宽广,却全然没有高耸陡峭之势,难以凭借险峻地形构筑防线。他的视线旋即转向右边,远处,一座唯一相对高大的山峰突兀地耸立在视野之中。尽管在一众山峰里,它拔得头筹,可坡度依旧平缓,并无险峻之感,正因如此,山坡上林木得以肆意生长,郁郁葱葱,枝叶交错。 他心中暗自思忖,这般山林,看似繁茂,实则难以隐匿大军。想要在其中藏住数千人马,几乎是天方夜谭。更何况,眼前这片空地广袤无垠,莫说是容纳数千人马作战,即便是十万人在此列阵交锋,都绰绰有余。在这样开阔的地形下,妄图凭借数千兵力,在此地设伏阻拦五万敌军,无疑是自寻死路,绝无胜算。想到此处,杨宝藏的脸色愈发凝重,忧虑如阴霾般笼罩心头,他深知,接下来的战事,将面临前所未有的艰难险阻 。 他伸手探入怀中,掏出那份已然被摩挲得边角微卷的地图,在掌心缓缓摊开。他眉头紧锁,眼神在眼前实景与手中地图之间来回穿梭、反复比对,心中的失望如潮水般翻涌。现实与地图上的标记截然不同,全然没有地图所暗示的那般巍峨险峻。仅剩下眼前这座稍大的山峰,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在这片地貌中稍显突兀。唯一与地图标注相符的,是盆地中的这片空地。它南北走向的长度明显长于东西跨度,整体轮廓恰似一个不规则的椭圆形 ,横亘在群山环绕之间,在阳光下展露无遗。 他目光冷峻,迅速扫视一圈后,看向手中的地图。见地图上标注的一处隘口,抬头看向远处山峦间的隘口。略作思忖,转头向身旁的众人果断下令:“上马,咱们去那边瞧瞧。” 话语简短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话音刚落,众人利落地翻身上马,动作娴熟流畅。缰绳一紧,马蹄刨地,溅起一阵尘土,他们如同离弦之箭,朝着远处的隘口风驰电掣般奔去。 杨宝藏一马当先,率领着众人朝着隘口全力疾驰。马蹄扬起的尘土在身后弥漫,好似一条灰色的尾巴紧紧跟随。奔行间,杨宝藏目光如炬,快速扫视着身边一闪而过的场景,心头的忧虑愈发浓重。这片空地实际的规模,远比从远处眺望时大得多,地面虽不是一马平川,有着些许起伏,但对于骑马奔行而言,竟如履平地,几乎不受任何阻碍,如此开阔的地势,实在不利于己方设伏。 待他们抵达了隘口,眼前的景象却让杨宝藏的心瞬间坠入冰窖,凉意从脚底直蹿脑门。这隘口宽阔得超乎想象,足足有百丈之宽,宛如一道敞开的大门,毫无遮拦。他强压内心的不安,带领着众人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进。仅仅走出几十丈远,拐个一个大弯,在向前走出两百来丈远,便已完全穿出了山峦的包围。刹那间,一片广袤无垠的天地豁然出现在眼前,地面起伏不大,极为平整,简直是骑兵作战的天然绝佳场地。 他抬眼望向两侧山峰,只见山坡平缓,高度也十分有限,山上生长的灌木更是低矮稀疏,根本无法用来设置落石阻碍敌军,更难以隐藏伏兵。此情此景,让他顿感绝望。他慌乱地伸手入怀,掏出那张已被自己反复翻看多次的地图,双手微微颤抖着,急切地在上面反复寻找。目光在地图上疯狂游走,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可无论他如何努力,这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图,此刻却似在故意刁难他,再也找不出一处比这里更合适的阻击地点了。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他紧咬下唇,内心五味杂陈,既为这糟糕的地形感到无奈,又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而忧心忡忡。但身为全军统领,强烈的责任感让他迅速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暗自思索应对之策,目光坚定地再次望向那片广阔的天地,仿佛要从这绝境中寻出一丝生机 。 谷一阳跟在杨宝藏身后,将他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心中满是疑惑,不禁开口询问道:“杨总管,此处可有何不妥?” 杨宝藏闻言,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没有立刻作答。他神色凝重,掉转马头,朝着隘口内驰骋而去,众人只得扬鞭策马紧随其后。此刻,他满心期望能再次审视这片地形,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冀望能发现此前未曾留意到的隐秘之处,为阻击回鹘大军觅得一线生机。 他们一行人再度奔进盆地,眼前这片宽阔的空地毫无保留地铺展在众人面前。杨宝藏目光如隼,迅速向右面投去,紧接着,他手腕轻抖,将缰绳往右边一带,胯下骏马领会指令,长嘶一声,朝着右边奔去。 行至山脚下,只见一大一小两条河流仿若灵动的水蛇,从山峦间蜿蜒穿梭而来。河水在山脚下欢快地汇聚一处,而后裹挟着磅礴的气势,沿着山脚向着远处汹涌奔腾而去。水流极为湍急,河面之上不时涌起层层白色的浪花,它们相互碰撞、破碎,发出哗哗的声响,好似大自然奏响的激昂乐章,尽情展现着自身蕴含的强大力量。 随着杨宝藏高高抬起手,做出一个干脆利落的示意动作,众人默契地纷纷勒马停下。杨宝藏凝视着眼前的河水,只见它一路滔滔不绝,最终奔流入一片更为广袤开阔之地,在那里,河水漫溢、汇聚,形成了一个宽阔无垠的湖面 。 杨宝藏估算了一下,这条河流最窄之处也有十几丈宽,而最宽的湖面处,起码有百丈之遥。河水在流入湖面后,流速渐渐放缓,湖面波光粼粼,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湖面顺着山脚向远方延伸,越往远处越窄,最后绕过一座山峰,直至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杨宝藏身姿沉稳,缓缓转过头,那如炬的目光精准无误地投向另一侧的山峦。稍作停顿,他猛地抬起手臂,在空中有力地向前一挥,恰似一道凌厉的号令。与此同时,双腿迅速发力,重重一夹马腹。胯下骏马瞬间领会主人意图,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旋即如离弦之箭般向前疾驰而去。 马蹄翻飞,扬起一路尘土,众人紧紧跟随其后。不多时,马蹄声在一片沙沙作响中逐渐放缓,他们再次踏入那片细石沙地,脚下的细石在马蹄的踩踏下发出细碎声响 。 此刻,他们已快要行至空地的中间位置。回想起方才在高处眺望时,那座山林茂密的大山巍峨耸立,可眼下却始终难以窥其全貌。原来,在那座大山之前,横亘着一座稍小的山峰,恰似一道天然的屏障,严严实实地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使得后方的大山隐匿在其后。 他心急如焚,带着众人又匆匆往前赶了好一段路。待快要走过大半细石沙地时,杨宝藏猛地转头望向左侧。终于,那片郁郁葱葱的茂密山林映入眼帘。刹那间,他仿若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猛地勒住缰绳。身后的众人毫无防备,见状也赶紧纷纷勒马。马匹因这突如其来的急停,四蹄慌乱地在地面上急切踏动,脖颈高高后仰,口中发出阵阵凄厉的嘶鸣,不安地在原地打着转。杨宝藏却全然顾不上这些,随着马匹的转动,他急切地转动脑袋,双眼紧紧盯着远处的大山,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似要将那座山看穿。 谷一阳和荆相等人瞧着杨宝藏这般模样,满心狐疑,也纷纷将目光投向那座大山。可他们左看右看,只瞧见一片山林,实在瞧不出有何特别之处,无奈之下,只得又将目光转回杨宝藏身上。众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不明白杨总管究竟发现了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马匹终于逐渐安定下来。杨宝藏这才转过头,望向他们方才过来的高处。这一望,他才惊觉,这片空地从隘口起始,竟是缓缓向上倾斜的。行至此处,坡度明显变得陡峭了许多。可奇怪的是,在刚出隘口的时候,因视角和地势的缘故,竟完全无法察觉这一变化。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又抬头看向远处前方的高处,果不其然,那是一个绵延向上的长坡。看清这一切后,杨宝藏顿时喜上眉梢,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旋即仰头 “哈哈哈” 大笑起来,口中高呼:“天助我也!” 众人正被杨宝藏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愈发疑惑不解时,只见远处一骑人马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来。那马匹风驰电掣般奔到众人近前,大家这才看清,马匹因长途疾驰,口中白沫横生,显然已疲惫到了极点。马上的士兵见到杨宝藏一行人,立刻用力勒紧缰绳,试图让马匹停下。那马匹前蹄高高扬起,呈 “人” 字而立,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久久回荡在这山峦之间。 士兵不等马匹完全稳住身形,便迅速朝杨宝藏拱手行了一礼,气喘吁吁地禀报道:“杨总管,原女娘子差遣属下来报,南怀乔亲率一万六千余人,正朝着此地火速赶来。原女娘子已率部全力拖缓南怀乔大军的行军速度。只是如今形势紧迫,还望总管速速决断,果断行事!” 说罢,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杨宝藏看着眼前这位士兵,只见他全身沾满尘土,嘴唇干裂起皮,满脸尽显疲惫之色,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怜惜。他伸手从马鞍上取下自己的水囊,朝着士兵扔了过去,温和说道:“喝口水,好生歇息歇息。“ 那士兵赶忙伸出双手,稳稳接过杨宝藏扔来的水囊。他的动作稍显急切,手指微微颤抖着拔开上面的塞子。紧接着,他仰起头,将水囊高高举起,“咕咚咕咚” 地大口吞咽着,水流顺着他的嘴角溢出,打湿了胸前的衣衫,可他全然不顾,只顾拼命地喝着,似乎要将一路奔波的疲惫与干渴都随着这清凉的水一饮而尽 。 杨宝藏神情冷峻,目光如炬,看向身旁的斥候,语气坚定且果决地吩咐道:“你们几个,即刻向前,全力刺探回鹘大军当下的动向,务必分毫不错,一旦有消息,马不停蹄回来禀报!” 几个斥候听闻,神色一凛,迅速拱手领命,动作利落地调转马头,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隘口方向疾驰而去,转瞬便消失在飞扬的尘土之中。 紧接着,杨宝藏又将目光转向另外两名斥候,沉声道:“你们二人,即刻快马奔赴后方,将消息传达给大军,告知他们形势危急,务必加快行军速度,以最快速度赶来此地集结,不得有误!” 两名斥候毫不犹豫,拱手高声应了一声 “得令”,旋即猛抽一鞭,胯下骏马长嘶,撒开四蹄,朝着大军所在的方向飞驰而去,身影很快便在蜿蜒的道路上化为两个小黑点 。 目送斥候离去后,杨宝藏心中仍隐隐不安,为确保万无一失,他果断一拉缰绳,对余下众人高声道:“随我去那最高最大的山峰,再仔细查看一番!” 言罢,双腿轻夹马腹,率先朝山峰方向疾驰而去。众人齐声应和,紧紧相随,马蹄声踏破寂静,一路扬起滚滚烟尘。登上山峰,他们仔细勘察每一处角落,不放过任何细节,确认再无遗漏后,才又匆匆策马回到湖泊边。此时,人困马乏,众人纷纷下马,稍作歇息,静静等待后续部队的到来。 时光悄然流逝,两个时辰转瞬而过。忽然,远处天际涌起一片尘土,如黄云翻涌,浩浩荡荡的大军终于抵达大雁滩。依照杨宝藏此前的精心安排,军队有序地在湖泊旁安营扎寨,将士们开始埋锅造饭、整顿军备,一时间,人喧马嘶,热闹非凡。 就在众人忙碌之际,一名斥候快马加鞭赶来,翻身下马,高声禀报道:“启禀总管,已发现回鹘大军踪迹,距离此地不过三十余里,预计午后便能抵达!” 杨宝藏神色一凛,当即下令:“再探!敌军距此还有十里时,即刻回报!” 斥候领命,飞身上马,扬尘而去。 杨宝藏转身面向身旁的武城,目光坚定,有条不紊地吩咐道:“武城,你即刻挑选一队精锐人马待命。待斥候再度前来回报,便让这队人马随斥候一同出发,务必确保让回鹘人发现他们,将回鹘大军引进预定之地。” 武城大声应道:“得令!” 旋即转身,迅速挑选人马,准备执行任务。 第1章 山谷 贺兰山,犹如大地的脊梁,山峦纵横交错,尽显雄浑壮阔之美。连绵起伏的山脉仿若一条沉睡的巨龙,蜿蜒盘踞在广袤的大地上,以其磅礴的气势彰显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座座山峰直插云霄,与天际相接,云雾如轻纱般袅袅萦绕,在山峰间悠悠飘荡,似是大自然精心绘制的一幅水墨丹青,为贺兰山蒙上了一层神秘而又迷人的面纱,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 烈日高悬,炽热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向大地,为整个山谷镀上了一层金黄。此时,山谷之中狂风裹挟着无尽的力量,呼啸着席卷而来,那风声犹如远古巨兽的咆哮,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威慑力。狂风以排山倒海之势猛烈地拍击着山谷里的树木,那些树木在狂风的肆虐下,毫无招架之力。粗壮的树枝被风压得低垂,发出 “嘎吱嘎吱” 的声响,仿佛不堪重负;茂密的枝叶簌簌地剧烈抖动,像是在痛苦地挣扎与哀嚎,每一片叶子都在诉说着狂风的暴虐 。 一支由二十八人组成的精锐队伍,骑着矫健的骏马,风驰电掣般从贺兰山的山道上疾驰而过。马背上的众人,身披厚重甲胄,在日光的反射下,散发出冰冷而森寒的金属光泽。为首的老程,神色坚毅如铁,目光如炬,直视前方,那沉稳的气势仿佛能掌控一切。在他身后,乌山与黑子一左一右,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眼中满是机警与戒备。其余众人紧密相随,队列整齐,彰显出训练有素的默契。 马蹄翻飞,急促而有力地敲击着地面,每一次踏下都扬起大片尘土。那尘土越聚越多,如滚滚黄云般翻涌升腾,瞬间将人马笼罩其中,仿佛要将他们卷入一个未知的混沌世界。随着队伍在蜿蜒的山道上飞速前行,空气中弥漫的神秘魔力似乎被彻底唤醒,愈发浓烈。狂风如同一头怒不可遏的巨龙,张牙舞爪地卷着尘土和落叶,向着众人凶猛冲击,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啸声。 老程面色冷峻,紧抿着双唇,眼神中透露出深思熟虑的光芒,显然在心中谋划着即将到来的战斗,每一个细节都在他的脑海中反复推演。乌山双手稳稳地握着手中长枪,枪身微微颤动,仿佛与他一同感受着即将到来的紧张气氛,目光坚定地注视着远方,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黑子则满脸兴奋,年轻的面庞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热血在他的体内沸腾,他的眼中闪烁着迫不及待的光芒,对于即将与敌人交锋,他充满了渴望与斗志。 小队在这诡异气息弥漫的山谷中持续前行,周围的一切都透着说不出的怪异。远处的山峰在朦胧的雾气中若隐若现,仿佛有魔影在暗处悄悄闪动,让人不寒而栗。风声中,似乎夹杂着神秘的低语,那声音时断时续,似有若无,仿佛来自另一个神秘的世界,蛊惑着众人的心智。然而,小队的成员们毫无惧色,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然,勇气在这片充满未知的山峦之地中熠熠生辉,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不知不觉,时至黄昏,山谷里的天气毫无征兆地骤然变化。原本炽热的空气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迅速抽离了温度,渐渐冷却下来,仿佛被一层冰冷的薄纱轻轻覆盖。丝丝凉意悄然袭来,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此时,金色的余晖如同细密的金粉,轻柔地洒落在山峰之上,为这片神秘的山地增添了一抹瑰丽而又迷人的色彩。那被阳光染成金黄色的山峰,宛如一位沉默而威严的巨人,静静地俯瞰着这片土地,见证着世间的风云变幻 。 山谷之中,地势愈发崎岖,马蹄之下,已然不见道路的踪迹。繁茂的杂草与丛生的树丛,如汹涌的绿浪在众人身边飞速掠过。每前进一步,都似深陷泥沼般艰难。交错纵横的藤蔓,如同张牙舞爪的触手,时不时地死死缠住他们的脚步,似是在极力阻止这群闯入者的前行。低垂的树枝相互摩挲,树叶沙沙作响,那声音仿佛是岁月的呢喃,轻声诉说着这片山谷古老而神秘的故事,给人一种时空交错的恍惚感。 天色渐暗,犹如一块厚重的黑色幕布,缓缓从天际降下,将整个山谷笼罩在一片昏暗中。不知何时,肆虐的狂风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突然扼住了咽喉,戛然而止。原本在风中狂舞的树木,也渐渐安静下来,回归了平静。此时,山林间的虫鸣声此起彼伏,仿佛在演奏着一曲神秘的夜曲,为这寂静的山谷增添了几分别样的生机与神秘。 众人猛地勒住缰绳,马匹因这突如其来的停顿,不安地刨着蹄子,打着响鼻,喷出的热气在冷空气中瞬间化作一团团白雾。他们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紧地锁定在远处那在昏暗天际下摇曳不定的火光上。那火光在暮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恰似黑暗中的一颗孤星,却又隐隐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仿佛在引诱着他们一步步走向未知的危险。 远处,一声悠长的狼嚎划破寂静的夜空,悠悠传来。那声音在贺兰山的山谷间不断回荡,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苍凉与野性,仿佛是从远古的时光隧道中穿越而来的呼唤,直直地撞击着众人的内心,让人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悸动,寒毛不由自主地竖起。 老程面色凝重,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揣测着那火光背后隐藏的秘密。他深知,在这片神秘的山谷中,任何一丝异常都可能隐藏着巨大的危机。乌山双手紧紧握住手中的兵刃,眼神坚定而警惕,不断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出现危险的角落,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老程与乌山低声交流了几句,随后叫上黑子,两人小心翼翼地跳下马,猫着腰,蹑手蹑脚地朝着火光处摸索而去。他们的脚步轻缓而谨慎,每一步落下都仿佛在试探着脚下的土地,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惊扰了这片山谷中潜藏的危险。每前进一步,他们的心跳就愈发急促,仿佛要冲破胸膛。 乌山站在原地,紧盯着老程与黑子远去的背影,担忧如同黄昏的暗影,迅速笼罩了他的心头。他深知,这次任务艰巨,稍有不慎,便可能全军覆没。然而,他更明白自己肩负的使命重大,绝不能有丝毫懈怠。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不安,转身带领余下众人,迅速来到老程所指的巨石之后。众人悄然隐蔽身形,兵刃紧握在手,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然,时刻准备着接应前去探查的同伴,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息 。 浩瀚星空之下,静谧的山谷之中,一堆大火堆正熊熊燃烧,那汹涌的火焰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疯狂地扭动着身躯,妄图挣脱大地的羁绊,一头扎进那无尽的夜空。跳跃的火苗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肆意地吞噬着周围的黑暗。二十几个身形各异的人,散乱地围坐在火堆四周,他们的神色复杂难辨,有的面露疲惫,有的眼神中透着凶狠与贪婪。火光毫无保留地映照在他们满是倦意的面庞上,勾勒出一道道或深或浅的阴影,让他们的面容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四周,散落着各式各样锃亮的兵器,长刀、短斧、长枪…… 在清冷的星光与炽热的火光交织辉映下,闪烁着森冷的寒芒,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即将到来的危险。 在距离火堆不远处,有一个高大而幽深的山洞,大约两丈高、一丈宽。洞口被洞内透出的火光映得通红,影影绰绰间,有人影在晃动。这个神秘的山洞仿若一个通往未知世界的入口,散发着诡异的气息,牢牢吸引着众人的目光。跳动的火光投射在洞壁上,形成一幅幅奇异而扭曲的影子,好似有无数神秘的生物在其中舞动,让人忍不住心生遐想,又莫名地感到恐惧。 此时,十几个人扛着大大小小的包裹,脚步匆匆,鱼贯而入山洞。他们的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忙碌而慌乱,像是一群在黑暗中匆忙逃窜的老鼠,为了某个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奔波。在队伍的末尾,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格外引人注目,他手提一把大刀,刀身宽厚,在火光下闪烁着冰冷刺骨的光芒。他满脸横肉,每走一步,脸上的肥肉便跟着抖动一下,显得格外凶恶。此刻,他正恶狠狠地牵着一串被绳子捆绑在一起的五个女子,缓缓走进山洞。那大刀上残留的斑斑血迹,在火光的照耀下触目惊心,仿佛是他累累罪行的铁证,也彰显着他内心的残忍与冷酷。 五个女子身形瑟瑟发抖,缩成一团,满脸惊恐。她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助,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随时都可能夺眶而出。她们颤抖的身躯伴随着压抑的哭声,在这寂静的山谷中回荡,显得格外凄凉,让人听了心生怜悯。 山洞之内,火光摇曳不定,犹如鬼魅般闪烁。映照出众人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容,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肥胖之人走到山洞中央,猛地将大刀往地上一插,只听 “噗” 的一声闷响,刀身没入地面半截,吓得那些女子们哭声愈发凄厉。 其中一个女子,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突然挺直了身子,怒目圆睁,狠狠地怒视着众人,大声喊道:“你们这群恶贼,迟早会遭到报应!”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众人一阵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那些恶人们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他们的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与轻蔑,回荡在山洞之中,显得格外刺耳。他们对女子的警告置若罔闻,在他们眼中,女子的反抗不过是无力的挣扎,是徒劳无功的闹剧 。 山洞的最深处,坐着三个男人,他们身前的石桌上摆满了酒肉,油腻的汁水肆意流淌,混合着浓烈的酒气,弥漫在整个山洞的深处,散发出一股粗野气息。 居中的男人,满脸络腮胡子,恰似一丛杂乱无章的荆棘,肆意生长在他那粗犷而凶悍的面庞上。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狠厉,犹如饿狼盯上猎物般,让人不寒而栗。 身旁的两个男人,满脸的淫邪之色,目光中闪烁着不轨的欲望,如同饿极了的恶狼看到了猎物。他们怀里各自搂着一名女子,动作肆意而张狂。其中一个女子,正双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为怀中男人倒酒,她的动作轻柔得近乎卑微,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露着无尽的谨慎,仿佛稍有不慎,就会招来一顿毒打。另一个女子则用纤细的手指夹着一块烤肉,递到男人嘴边,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那笑容里却藏着深深的无奈与屈辱,动作谄媚而放荡,在这昏暗的山洞中显得格外刺眼,与周围的粗野环境交织在一起,愈发让人感到压抑与不安。 大胡子男人猛地灌下一大口酒,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滑落,浸湿了他的胡须。他一抹胡须,站起身来,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到那五个被绳子捆绑的女子身前。他的目光犹如一把锐利的刀,在女子们身上挨个扫视,眼神中带着不加掩饰的贪婪与邪恶,那目光仿佛能将女子们的衣物层层剥离,让女子们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抖,心中涌起无尽的寒意。 他围着女子们缓缓踱步,每走一步,地面都似乎跟着震动一下,口中念念有词,那声音低沉而沙哑,似是在估量着她们的价值,又像是在盘算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女子们紧紧地靠在一起,身体因恐惧而不停地颤抖,仿佛一群受惊的小鹿。她们的眼中满是绝望与恐惧,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可能夺眶而出。而坐在一旁的两人,则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毒蛇吐信,阴森而恐怖,仿佛在期待着一场血腥的盛宴即将开场。 此时,山洞中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仿佛有一股浓稠的黑暗魔力,将整个山洞紧紧笼罩。这五个柔弱的女子,置身于这宛如魔窟般的山洞之中,就如同待宰的羔羊,孤立无援,命运悬于一线,随时都可能被黑暗吞噬。 居首的女子,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惧,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颤抖地哀求道:“饶… 饶了我们吧,大.. 大王。”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与恐惧,在这空旷的山洞中微弱地回荡着,显得那么无助和凄凉。她的眼神中满是祈求,泪水不断地从脸颊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然而,男人却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怜悯,只有无尽的冷酷与残暴。 大胡子皱着眉头,脸上的肌肉因不满而微微抽搐,大声质问道:“就绑了这几个?”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般在山洞中回响,带着浓浓的不满与贪婪。那充满压迫感的质问,让山洞中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所有人都被这股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 旁边的人连忙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回答:“老大,镇子里实在不好找啊。我们费了好大的劲,就只逮到了这四个,其中一个还是在半道上偶然抓到的。”说着还用大刀指了指哀求的女子。女子惊恐地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大刀,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大胡子的目光在那女子身上肆意游移,那眼神如同饿狼在审视猎物一般。他再次仔细打量一番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随后命人解开绳子。 女子惊恐地看着他,眼中满是绝望与恐惧。她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仿佛一片在狂风中飘摇的树叶。她想要挣扎,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但却无能为力。 大胡子却对女子的恐惧不管不顾,他猛地一把将女子抱起。女子发出一声尖叫,但很快被大胡子的淫笑所淹没。大胡子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那笑容中充满了欲望与贪婪,让人不寒而栗。在这昏暗的山洞中,女子的命运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被这邪恶的力量所吞噬。 “其他几个关起来,问他们家里要赎金。” 大胡子大声命令道。手下人立刻行动起来,将其余四个女子拖向山洞深处的阴暗牢房。女子们的哭喊声回荡在山洞中,却无法打动这些冷酷之人的心。 “劫来的货留下一半,其它的分给兄弟们,今晚不醉不休!” 大胡子豪迈地喊道,声音在山洞中回荡。他的脸上满是得意之色,仿佛自己是主宰一切的王者。 兄弟们听到这话,顿时欢呼起来。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看到了无尽的美酒和欢乐在等待着他们。坐着的男子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说罢,大胡子抱着女子往山洞深处的洞窟而去。女子满脸惊恐,泪水不断滑落,却无法挣脱大胡子的束缚。其余人则开始兴奋地分配着抢来的物品,准备享受这一场罪恶的盛宴。 山洞中,酒肉的香气浓郁而刺鼻,与粗俗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厌恶的氛围。这些恶人们完全沉浸在短暂的欢愉中,仿佛整个世界都围绕着他们的欲望而旋转,外界的一切都被他们抛诸脑后。 而那四个被关起来的女子,在黑暗的牢房中瑟瑟发抖。她们紧紧地靠在一起,试图从彼此身上汲取一丝温暖和勇气。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她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如何,也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逃脱这个可怕的地方。 “啊 —!” 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骤然从洞窟最深处猛地传来。这声惨叫如同尖锐的利箭,瞬间刺破了山洞中的喧嚣。坐着的众山贼都是一惊,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那两个男子更是迅速推开怀中的女子,起身带着众人立马前去查看。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不安,不知道洞窟深处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整个山洞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昏暗的洞窟深处,光线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只见一名小喽啰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眼睛瞪得滚圆,那里面充满了恐惧,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为恐怖的景象。身旁是一个打翻的酒坛,酒水汩汩淌了一地,在黯淡的光线中散发着诡异的气息。那流淌的酒水,仿佛是小喽啰心中恐惧的具象化,让人不寒而栗。 两人眉头紧皱,居左之人大声喝问:“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在洞窟中回荡,带着愤怒与不安。小喽啰浑身发抖,早已经魂不附体,嘴里微微嚅动着,似乎在努力诉说着什么,但却听不清具体的内容。 男人上前一把揪起小喽啰,啪啪两大巴掌打在小喽啰脸上。清脆的巴掌声在洞窟中回响,让人心头一紧。小喽啰这才缓过些神来,正欲说话,突听的洞外传来一声大喊,“敌袭!” 这声呼喊如同一道惊雷,在山洞内炸响。山洞内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敌袭” 的呼喊声如同一把利刃,划破了原本混乱喧嚣的空气。所有人的心中都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和恐惧。 男人满脸横肉紧绷,大声嘶吼着:“都给老子稳住!别慌!” 他的声音如洪钟一般,试图稳住众人的情绪。但山贼们哪还听得进去,依旧乱作一团。他们惊慌失措地四处乱窜,有的拿起武器,有的则在寻找藏身之处。男人把小喽啰狠狠甩到一边。 彼时,那个原本居于右侧的男人,此刻竟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全然没了踪影。也不知他在这混乱喧嚣、危机四伏的当口,究竟慌不择路地跑到哪个旮旯角落里去了? 紧接着,男人的目光如饿狼一般,扫向身旁正抖如筛糠的小喽啰。那小喽啰早吓得脸色惨白,呆在原地,手中紧握着的长枪也跟着剧烈颤抖,几欲脱手。男人动作迅猛得如同闪电划过,大手一伸,一把夺过那杆长枪,长枪入手,他下意识地紧了紧手指,稳稳握住。此时,他牙关紧咬,腮帮子上的肌肉高高鼓起,似是在给自己鼓劲,随后,他拔腿就跑,迈着大步,脚下生风,匆忙向着洞口的方向冲了过去。 第2章 官军 此时的洞外黑影攒动,喊杀声震耳欲聋。一支装备精良的官军队伍如潮水般涌进洞来,为首的将领目光如炬,手中长刀寒光闪闪。官军训练有素,迅速与山贼们展开激烈拼杀。山贼们虽拼死抵抗,却因慌乱且毫无章法,节节败退。 原来,这支官军正是老程带领的小队。早些时候,老程带着黑子悄悄地摸到山贼近处,谨慎地查看周围的情况。他们发现山贼劫持了大量财物,以及被绑的五个女子。老程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和坚定,他深知不能让这些山贼继续为非作歹。 老程低声让黑子回去找乌山他们,自己则留在原地静观其变。他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如同一个潜伏的猎人,等待着最佳的时机,准备给山贼们致命一击。他的心中充满了紧张和期待,不知道这场战斗将会如何发展,但他坚信正义必将战胜邪恶。 不一会儿,黑子带着乌山众人和老程汇合。老程目光如炬,迅速做了一下安排。他深知此时山贼喝得醉眼朦胧,正是救人的绝佳时机。 老程果断取下后背的盾牌,手握长刀,冲在首位。他的身姿如猛虎下山,威风凛凛,充满了不可阻挡的气势。那盾牌坚实厚重,仿佛能抵御一切攻击;长刀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寒芒,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杀气。 乌山持着长枪,紧跟其后。枪尖寒芒闪烁,似有破风之威。他的眼神坚定,步伐沉稳,随时准备与敌人展开激烈的战斗。 黑子则弩箭上弦,眼神冷峻。他静静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随时准备给予敌人致命一击。那弩箭蓄势待发,仿佛只要一声令下,就会如闪电般射出。 众人紧随其后,气势如虹。他们的脸上充满了决绝和勇气,仿佛一群无畏的勇士,准备为了正义而战。 老程举起长刀,大喝一声。刀锋所至,一颗人头掉落地面。那滚落的头颅,双目圆睁,似乎还带着临死前的惊愕。众人见老程如此勇猛,亦是士气大振。 他们手起刀落,霎时间就连斩数人。刀光闪烁,血花飞溅,仿佛在这魔幻之地绽开一朵朵妖艳的死亡之花。这惨烈的场景让人胆战心惊,但众人却没有丝毫退缩,他们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消灭这些邪恶的山贼,拯救被劫持的女子和财物。 乌山长枪一挺,如游龙穿梭在敌群之中。枪尖所过之处,敌人纷纷倒地。他身姿矫健,步伐灵活,每一次出击都精准无比。黑子则冷静地张弓搭箭,瞄准那些企图偷袭的敌人。弩箭如流星般射出,带着致命的力量。 其他山贼眼见此情形,有的面露惧色,撒腿就往山洞跑去;有的怒目圆睁,慌忙捡起兵器,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临近洞口的一名山贼在慌忙中大喊 “敌袭”,声音尖锐而急促。洞内顿时一阵嘈杂,乱成一片。 黑子手持弩箭,眼神冷峻如冰。只见他瞄准一个山贼,扣动弩箭扳机,“嗖” 的一声,箭镞如闪电般径直朝山贼飞去。那山贼躲闪不及,被箭射中,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乌山眼见迎面而来十几个山贼,丝毫不惧。他长枪往前一伸,没入火堆,手上用力,长枪挑动火堆里的木材和火炭。那些燃烧的木材和火炭顿时飞散开来,如天女散花般击中好几个上前来的山贼。被击中的山贼们有的身上着火,惨叫着在地上打滚;有的被火炭砸中,头破血流。而那火堆中扬起的火星四处乱冒,仿佛无数的萤火虫在黑暗中飞舞。有的火星还引燃了旁边的枯草,火势开始逐渐蔓延开来。烟雾弥漫,使得整个场景更加混乱和危险。 老程见状,大喝一声,挥舞长刀冲入敌群。只见一个喽啰正好倒在老程身前,他背上的衣裳破开,露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大口子,鲜血如泉水般汩汩流出,瞬间染红了地面。他的长刀如同一道银色的旋风,所到之处,山贼们纷纷倒下。众人也紧随其后,奋勇杀敌。 老程冲到洞口,只见眼前寒光一闪,一杆长枪迎面刺来,那枪尖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凛冽的杀意。老程反应极快,挥动盾牌格挡开来,金属撞击之声清脆而响亮。手中的长刀不停,照着来人的肩头砍去,刀势凌厉,仿佛要将空气都劈开。 来人亦是身手不凡,抽枪回防,枪杆精准地挑向长刀。双方一时僵持不下,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此时,乌山早已经快步冲在一旁。他眼神专注,紧紧盯着山贼的一举一动。不等山贼回挡之际,乌山长枪前刺,如同一道闪电划过。只听 “噗” 的一声,长枪正中山贼的胸部。山贼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胸口涌出鲜血,缓缓倒下。 这群山贼在老程等人的攻击下节节败退,哪里是官军的对手。老程带着众人一路杀进洞里,刀光闪烁,喊杀声回荡在洞穴之中。此时,两个女子惊慌失措地跑向右边的洞窟。老程迅速看向乌山,果断说道:“你带人往左,我和黑子几个去右。” 乌山闻言,眼神一凛,立即带领一部分人朝着左边冲去。老程则带着黑子和几个精干的士兵,转身奔向右边洞窟。他们的脚步声在洞穴中回响,紧张的气氛弥漫开来。 洞窟内,山贼放置的铁制火架每隔十几步一个,火架里的木材熊熊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这声音在寂静的洞窟中回荡,更增添了几分紧张的气氛。老程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行,手中的兵器紧握,刀刃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寒芒。他们的眼神专注而警惕,时刻留意着周围可能出现的危险。 当他们走过第二个火架时,洞窟在此处拐了一个大弯。众人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下来,摇曳的火光在石壁上投射出众人拉长的影子。这些影子随着火光的晃动而摇曳不定,让人感觉仿佛有无数的幽灵在身边徘徊。气氛瞬间变得有些紧张起来,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不安和警惕。 老程看向众人,众人默契地点了下头以示回应。他们之间无需言语,只需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图。众人小心翼翼地跟着老程,大气都不敢出。他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洞窟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死亡的倒计时。 老程把盾牌贴在胸前,握紧长刀,屏住呼吸。他的双眼紧紧注视着弯道的黑暗之处,仿佛那里隐藏着无数的危险。他脚下用力,迅速闪进弯道内。黑子手持弩箭同时而动,身后的队友紧跟着杀进弯道。他们的动作迅速而果断,如同闪电一般。 然而,弯道处却空无一人,半个山贼的身影都不见。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分为二的两个洞窟,洞窟中闪烁着隐隐的火光。那火光在黑暗中摇曳不定,仿佛是神秘的召唤。这两个洞窟就如同两张巨大的嘴巴,阴森而神秘,似乎在等待着他们的进入,让人望而生畏。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他们不知道该选择哪个洞窟继续前进,也不知道山贼究竟躲在了哪里。 众人犹豫之际。忽然,右边洞窟深处传来两声凄厉的女子尖叫之声,那声音仿佛利箭般穿透了洞窟的寂静,直刺众人的耳膜。老程心中一惊,说道:“不好!” 脚下不停,加快步伐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众人也纷纷加快脚步,紧紧跟随在老程身后。 随着他们的深入,火光逐渐清晰地映入眼帘。只见洞窟内两个女子倒在一边,她们的身体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被时间凝固。 老程看着地上的两个女子,目光中满是凝重。从她们的身形来看,应该是方才惊慌失措跑进洞内的两人。老程缓缓蹲下身子,动作中带着一丝谨慎与不忍。 他伸出手,轻轻放在一个女子的脉搏之处。触手冰冷,没有一丝生命的跳动。老程的心中一沉,一种悲伤与无奈涌上心头。他又试探了另外一个女子,结果皆是如此。 老程眉头紧锁,满心不解。这两个女子方才慌慌张张地跑进这里,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怎会就全身冰冷异常呢?他的目光在两个女子的身上来回扫视,试图寻找一些线索。 众人看到这一幕,心中皆是一紧。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瞬间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那两个女子倒在洞窟内,火光映照下,惊恐的表情凝固在脸上,格外触目惊心。她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经历了无法想象的恐怖。气氛瞬间变得沉重而压抑,仿佛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老程站起身来,目光坚定地看向洞窟深处。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和勇气,心中明白,要想知道这两个女子离奇死亡的真相,只能继续往里面查看。他转头看向众人,众人的目光与他交汇,立刻就从老程的眼中看出了深深的忧虑。他们明白老程的担忧,也深知前方可能潜藏着未知的危险,但他们没有丝毫退缩。众人纷纷坚定地点点头,表达着自己的决心。 老程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的不安与恐惧一同排出体外。他紧紧地握紧手中的武器,那冰冷的触感让他的心中多了一份安全感。他知道,在这未知的洞窟中,手中的武器或许是他们唯一的依靠。老程走在前面,带着众人毅然决然地继续深入洞窟。 随着他们的前行,一个更加宽阔的洞窟出现在他们眼前。洞窟的两侧各放置了两个火架,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了整个空间。那明亮的火光在黑暗的洞窟中显得格外耀眼。 众人在进入洞窟的同时瞬间僵在当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惊愕的神情,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难以置信。他们紧盯着前方,那景象让他们的心跳急剧加速。此时,整个洞窟寂静非常,除了众人紧张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声响。 众人的目光紧紧凝视着前方。在洞窟的最里面,一个卧榻映入眼帘。那卧榻由各种动物皮毛组成,显得格外粗糙。 榻上,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倒在上面。他的头无力地垂在卧榻边缘,脸正好朝向老程他们这一边。他双目圆睁,那瞪大的眼睛中满是惊恐,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那惊恐的神色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永远定格在了他的脸上,仅仅是匆匆一瞥,便足以让人心生寒意,脊背发凉。再瞧他的心口位置,赫然呈现出一个巨大而狰狞的窟窿,周遭的皮肉向外翻卷,清晰可辨,流出的鲜血已然将他半个身体以及尸体身旁的大片皮毛染成了一片刺目的殷红。而那皮毛之上,一枚尚在滴血、湿漉漉且散发着浓烈血腥气息的肝脏更是突兀地闯入视野,其景象之惨烈,实在是令人触目惊心,几乎不敢直视。 众人见到此景,皆倒吸一口凉气。这惨烈的画面如同一个沉重的铁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恐惧的气息,让人几乎无法呼吸。大家都在猜测究竟是什么样的危险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眼前的这一幕更是把黑子吓的手中弩箭掉落在地。那清脆的落地声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刺耳。这声音仿佛是一个警报,提醒着众人他们正处于极度危险之中。 老程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疑惑。他迅速扫视着四周,手中紧紧地握紧长刀,生怕有什么危险突然袭来。他的身体紧绷着,如同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在这未知的环境中,他必须保持高度的警惕,才能保护自己和队友的安全。 第3章 洞窟 “防御!”老程喝道。 黑子闻声恍如梦中惊醒,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急忙捡起地上的弩箭。和众人迅速围成一圈,仿佛这样就能在这充满未知危险的洞窟中找到一丝安全感。黑子和另外一个队友站在中间,神色紧张,两人手中紧紧握着弩箭,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们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周围,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 老程站在圈子的最前方,盾牌紧握在手,长刀斜指地面。他的身姿挺拔如松,眼神坚定而锐利。他就像是众人的守护者,用自己的力量和勇气为大家撑起一片安全的天空。 洞窟中一片死寂,只有众人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那轻微的呼吸声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生命的脉动。这种压抑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紧张和不安。他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在这危险的洞窟中生存下来。但他们知道,他们必须团结一致,勇敢面对,才能有一线生机。 突然,只听得 “嘶嘶” 之声,由头顶传来。那声音诡异而尖锐,瞬间让众人的神经高度紧绷。众人仰头查看,只见一个女子竟然倒挂在洞窟顶部,身体如蛇一般缠住顶部的钟乳石柱。女子缓缓扭动着身体,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在审视着众人。 “别慌!保持阵型!” 老程喝道。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顿时给众人心里带来几分士气。众人定一定神,紧握着武器的手也愈发用力。那倒挂在洞窟顶部的女子,此刻正缓缓扭动着身躯,仿佛在蓄势待发。 老程紧盯着女子,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应对之策。他知道,这女子绝非普通的敌人,必须小心应对。心里也在担心乌山他们那边是不是也遇到这般敌人? 女子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那声音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紧接着,她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众人。老程大喝一声,声如洪钟,在洞窟中回荡。众人听到这一声喝令,立刻举起盾牌,动作整齐划一。金属盾牌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仿佛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 同时间,黑子扣动扳机,弩箭应声而出。那箭镞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带着凌厉的气势直逼女子。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撕裂,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女子身形如电,在空中灵活地扭动着身躯,避开了弩箭的攻击。刹那间头顶黑影闪过,速度之快,让人几乎看不清其轨迹。女子犹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卧榻处,她的身形轻盈而诡异,仿佛是从黑暗中突然浮现的幽灵。 老程用长刀在盾牌上一拍,发出 “当” 的一声脆响。这一声响仿佛是战斗的号角,众人迅速从圆圈变成一排,黑子和队友两人在后,动作整齐利落,显示出训练有素的默契。队友瞬间又是一支弩箭射出,直逼女子而去。女子身形一闪,再次展现出鬼魅般的速度,轻松地避开了弩箭的攻击。她的嘴角似乎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仿佛在嘲笑众人的徒劳。 女子扭动身体,口中嘶嘶声不断,让人头皮发麻。随即一阵女人的阴笑声传来,笑声在洞窟中回荡,仿佛来自幽冥地府,令人毛骨悚然。女子瞬间变成一股黑烟,黑烟越变越大,如同翻滚的乌云,弥漫在整个洞窟之中。烟中逐渐现出一副巨大的身形,那身形庞大而恐怖,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黑烟散去,一条黑色的大蛇出现在众人眼前。它的身躯粗壮如巨柱,鳞片闪烁着冰冷的光芒,眼睛如同两个巨大的灯笼,散发着红色的凶光。 老程举起盾牌护在胸前,众人反应迅速,立马又变成前后三排的阵型。前排四人刀盾居前,他们面容坚毅,手中的长刀闪着寒光,盾牌稳稳地立在身前,如同一道钢铁城墙。中间四人长枪居中,长枪笔直地向前伸出,枪尖微微颤动,散发着凌厉的气势。后排是黑子和队友垫后,两人眼神冷峻,弩箭上弦,手指轻轻搭在弩箭的扳机上,随时准备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不等众人多想,大蛇尾巴横扫而来,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反应。众人身体前倾,脚下用力,紧紧抵住地面。霎时间,尾巴撞在盾牌之上,强大的冲击力让众人身体猛地一震。撞击声犹如突如其来的雷鸣,震耳欲聋。众人只感觉犹如被一块大石撞击一般,手臂一阵发麻,盾牌险些脱手。 “嗖嗖” 两声,箭镞如流星般直逼蛇头而去。箭镞在空气中急速划过,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然而,大蛇却不避让。它高昂着头,冰冷的眼眸中似乎透露出一种不屑。箭镞瞬间击中蛇头,发出两声清脆的撞击声,接着居然弹开了。 众人看到这一幕,心中皆是一紧。他们原本期望这两支箭能够给大蛇造成一定的伤害,却没想到大蛇的防御力如此之强。 大蛇大声咆哮一声,巨大的身躯开始剧烈地扭动起来,洞窟中的石块被它撞得纷纷落下。 老程等人紧紧握住手中的武器,神色凝重。他们知道,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他们必须更加小心谨慎,寻找大蛇的弱点,才能有机会战胜它。 思索间,那大蛇的尾巴又快速撞击而来。速度之快,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划破了空气。众人只觉眼前黑影一闪,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那巨大的蛇尾就已经到了眼前。只听得一阵清脆的撞击声,手中的兵器被撞击得飞散开来。长枪也断了几支,枪杆在空中打着旋儿,然后重重地落在地上。好几人被撞飞出去,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重重地撞在洞窟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随后,他们便昏迷过去,生死不知。 老程心中大骇,他没想到这大蛇的攻击如此迅猛。但他知道,此刻绝不能慌乱。他紧紧握住长刀,怒视着大蛇,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慌!稳住阵脚!” 然而,众人被大蛇的强大力量所震慑,心中充满了恐惧。他们看着昏迷不醒的同伴,眼神中流露出绝望。 大蛇似乎感受到了众人的恐惧,它扬起头颅,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咆哮声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让人胆战心惊。老程咬着牙,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要与这大蛇战斗到底,保护剩下的同伴。他知道,这是一场生死之战,他们没有退路。 思索间又传来阵阵女子的阴笑声,那笑声在洞窟中回荡,让人不寒而栗。大蛇身体蠕动,速度快如闪电,瞬间就将老程拦腰缠住。老程只觉一阵剧痛,仿佛身体五脏六腑要爆裂一般。他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而艰难,每一次吸气与呼气,都像是在拖动一块沉重无比的巨石,那巨石沉甸甸地压在胸口,令他几近窒息。紧接着,他的双眼开始充血,那根根鲜红的血丝好似一张诡异的蜘蛛网,以惊人的速度迅速布满了整个眼球,使其双眸看起来犹如恶魔之目,狰狞而恐怖。然而,即便身处如此绝境,他的眼神深处却依然燃烧着不屈不挠的熊熊斗志。 老程咬紧牙关,试图挣脱大蛇的束缚。众人见状,惊恐万分。他们想要上前救援老程,但又惧怕大蛇的强大力量,身体僵在原处,一分也动弹不得。 大蛇的蛇头游移来到老程的面前,嘶嘶的吐着蛇信。那蛇信散发着腥臭的气息,让老程几欲作呕。眼见大蛇张开大口,要将自己吞下,老程心中涌起一阵绝望。 忽然,身后人影闪动,只听得一个声音厉声喝道:“孽畜!休想伤人!中—!” 那声音如雷霆乍响,充满了威严与力量。话音刚落,一道光芒闪过,紧接着那大蛇身体剧烈扭动,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老程感觉身体一松,身体掉落到了地面。 老程艰难地抬起头,只见一个身影站在不远处。那人身着黑色道袍,背负一个用布包裹的长条之物,让人不禁好奇那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老程等人警惕地看着这个陌生人,不知道他是敌是友。那个人的侧脸上看不见任何表情,只是默默地看着大蛇。 大蛇在那人的攻击下,显得极为愤怒。它扭动着庞大的身躯,再次扑来。 来人嘴角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自信与从容。他双手在胸前结了一个手印,动作流畅而优雅,仿佛在进行一场神秘的仪式。 那袭来的蛇头犹如被一个无形重物撞击一般,速度骤减,接着猛地冲向地面。只听 “轰” 的一声巨响,蛇头砸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他们望向来人,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感激。老程挣扎着站起身来,用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嘴角上扬。 大蛇被这一击激怒,疯狂地扭动身体。洞窟内被大蛇的躯体弄得石头飞溅,大大小小的石块从洞壁和顶部落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头顶的钟乳石柱也似要掉落一般,摇摇欲坠,让人胆战心惊。可任凭大蛇如何扭动,蛇头却好似被钉死在地上一般,动弹不得。来人手上变换动作,随着他的动作,大蛇的躯体也被无形的重物压住一般,不再扭动。整个洞窟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大蛇粗重的呼吸声回荡着。 来人目光在老程身上轻轻掠过,旋即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和煦的微笑,声音温和且彬彬有礼地说道:“程叔叔,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那语气中带着一丝久别重逢的亲切与问候。 老程乍一见到这突如其来现身的陌生人,眉头不禁微微皱起,心中瞬间被疑惑的阴霾所笼罩。然而,当他的视线清晰地捕捉到来人的面容时,脸上的阴霾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灿烂的笑容,立马欣喜地说道:“哎呀,小友,你竟一点都未曾改变啊!” 来人微微颔首,眼神带着一种审视与洞察,快速地扫了一眼站在周围的其他人,随后神色一正,面容严肃而庄重地说道:“观此情形,看来小子此番来的正是时候啊!” 老程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哈哈一笑,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带着几分豪迈与洒脱,回应道:“可不是嘛,来得正是刚刚好!” 说罢,他的目光顺势一转,投向了地上那仍在不断蠕动、令人心生畏惧的大蛇,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与决然。 来人正要变换手印,准备进一步压制大蛇。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大蛇身体突然变换,变成了一个女子。那女子面容姣好,却满脸惊恐,哭着哀求道:“上仙饶命,我不……” 她的声音颤抖,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可惜话未说完,来人手上不停,口中喝道:“灭!” 他的眼神坚定,没有丝毫怜悯。在他看来,蛇妖作恶多端,不可饶恕。随着他的一声喝令,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手中涌出,瞬间笼罩住了地上的女子。 女子看起来痛苦异常,她的身体扭曲着,发出凄厉的尖叫。那尖叫声在洞窟中回荡,让人毛骨悚然。但仅仅片刻,女子尖叫一声,瞬间化作一滩黑色脓水,臭不可闻。 众人被这一幕惊呆了,他们看着地上的黑色脓水,心中充满了震撼。来人的强大力量让他们感到敬畏,同时也为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终于结束而松了一口气。 老程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缓缓走到来人身边。此刻的他,面容憔悴不堪,写满了无尽的疲惫,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精力,但那双眼睛却犹如夜空中闪烁的寒星,在疲惫之中依旧充满了对来人深深的感激之情。老程微微颤抖着双手,拱手行礼,言辞恳切地说道:“多谢小友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出手相救,若不是小友及时赶到,凭我们自己的力量,今日恐怕是在劫难逃,难以脱身了。” 来人面容沉静,神色淡然,只是微微轻点了点头,以示回应。他的目光温柔而关切地落在老程身上,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轻声说道:“程叔叔言重了,您现在感觉身体如何?可有大碍?” 那语调轻柔,带着一丝担忧。 老程苦笑道:“无碍,一点小伤。” 第4章 后生可期 当来人突然出现在洞窟时,众人先是齐刷刷地一愣,脸上满是惊愕之色。他们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在老程和陌生人之间迅速地来回移动,心中犹如一团乱麻,充满了重重疑惑。毕竟,在这阴森恐怖、充满未知危险的洞窟之中,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一个陌生人,本就足以令人心生警惕,如临大敌。 然而,随着老程与陌生人之间这一番自然而亲切的对话逐渐展开,众人那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才稍稍有所放松,紧张的情绪也因此稍稍缓解了一些。他们开始小心翼翼地观察这个神秘的陌生人,一些人悄悄地交换着眼神,那眼神中仿佛藏着千言万语,正用这种无声的语言交流着自己内心深处对这个陌生人的看法与揣测。 就在这时,洞窟外陆续进来一众人等。走在前面的一人看起来比先前的来人年纪还要小一些,身形也更为娇小些。此人长相俊秀非常,犹如画中走出的人物。他后背背负一柄长剑,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只手挥着试图驱赶那令人恶心的气味,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 旁边的人正是乌山,他的脸上带着疲惫与庆幸交织的复杂神情。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他的身体显得有些疲惫不堪,但眼中却闪烁着庆幸的光芒。他们成功地解救了被山贼劫持的女子,并且在这场危险的战斗中存活了下来。 在乌山身后,是其他的兄弟们。他们有的身上带着伤,伤口的血渍还未完全干涸,染红了衣衫的一角。他们的脸上带着疲惫与疼痛,但眼神中却透露出坚毅与不屈。有的神情紧张,眼神中还残留着战斗时的恐惧。但此刻,他们都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被解救下来的几名女子也在人群之中。她们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眼神中还残留着惊恐,身体微微颤抖着。她们紧紧地靠在一起,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从彼此身上找到一丝安全感。 来人看到他们进来,微微点了点头,神色依旧平静。乌山和众兄弟看到老程他们,立马上前扶起地上的兄弟,满脸关切地查看了几个昏迷的人。好在气息虽微弱但都还活着,众人心中稍安。 乌山带着几个队友谨慎地把其它洞窟查看一番,他们手持武器,小心翼翼地前行,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确定山贼已经被全数剿灭后,他们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下来。 一干人等相互扶持着来到洞外,洞外的空气仿佛都清新了许多。那带着泥土和草木气息的微风拂过脸庞,让人感到无比舒畅。乌山把火堆恢复起来,温暖的火光在黑暗中摇曳,给众人带来了一丝慰藉。那跳动的火苗仿佛是希望的象征,驱散了众人心中的阴霾。 随后,大家聚集在火堆边,喝了些水。清凉的水滋润着干渴的喉咙,疲惫的身躯得到了些许舒缓。 老程他们小心地将受伤的队友和昏迷的人安置在一起。他们轻轻地为伤者处理着伤口,脸上满是关切。这些受伤的人有的面色苍白,有的痛苦地呻吟着,但在同伴们的照顾下,也渐渐安稳下来。 随后,乌山带着几个兄弟把马匹牵到洞口不远处。这里有些树木和杂草,正好可以喂养一下马匹。兄弟们小心地将马匹拴好,让它们能够自在地吃草。马儿们打着响鼻,似乎也在为这场短暂的休憩而感到满足。 来人牵回来两头骆驼,拴在洞口不远的一棵树下面。骆驼高大而沉稳,它们静静地站着,仿佛在守护着这片土地。来人又割了一堆杂草给骆驼当草料,看着骆驼大口咀嚼着草料,他的心中也感到一丝欣慰。 其它兄弟打扫完战场,将一些重要的物品收集起来。他们仔细地搜寻着每一个可能有价值的东西,把武器、财物等整理好。接着把一众山贼的尸体搬到洞外,堆在一起。 待完成这一连串事情之后,众人皆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缓缓朝着那堆燃烧得正旺的火堆聚拢而去。温暖而明亮的火光在夜风中轻轻摇曳闪烁,那跳跃的火苗好似灵动的精灵,欢快地舞动着,将众人那写满疲惫却又无比坚毅的面庞逐一照亮。人群之中,一位面容儒雅的士兵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老程近前,微微躬身,伸出手递过去半吊铜钱,同时轻声说道:“校尉,这半吊钱是从山贼身上仔细搜出来的。” 老程赶忙伸手接过,那铜钱在他手中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轻轻掂了掂,微微皱起眉头,略作一番思索。片刻之后,他转身走到来人跟前,神色诚恳且带着几分感激地说道:“今日我等能成功脱险,实在是承蒙两位小友在关键时刻出手相救。若不是你们,后果不堪设想。” 说着,他顺势递过去手中的那串铜钱,继续说道:“这些是山贼此前抢劫所得的财物之一,并不在我们此次执行任务的范畴之内。虽说钱数不算多,但却是大伙的一片心意,权当是给你们二人的一点微薄谢意了!” 来人见状,连忙连连摆手,脸上满是谦逊之色,急忙说道:“使不得,程叔叔。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这本就是我辈之人应尽之事,怎可收受钱财。” 老程却心意已决,他上前一步,轻轻拉过来人的手,不容置疑地把钱塞进他的手里,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师门上上下下,诸多事务皆需钱财打点,日常用度、修炼资源等等,哪里不需要花费?莫要再推辞了,这真的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而已。” 来人聆听老程这般情真意切的话语,心中亦有所触动,思索片刻后,便也不再执意推辞。他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那既然如此,便多谢程叔叔了。” 说罢,他缓缓地把那半吊钱仔细揣入怀中。 山洞不远处,老程与来人并肩静静地站在那里,两人皆沉默不语,目光一同落在那堆积如山的山贼尸体之上。他们的眼神之中透露出极为复杂的情绪,既有经历一场激烈战斗之后的身心疲惫,又有对这一场生死冲突中逝去生命的深深感慨与喟叹,仿佛在这寂静之中,正默默回味着刚刚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场景。 老程看着尸体堆里的两女子,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惋惜和疑惑。他转头问来人道:“这两个女子身上没有伤痕,应该是被那蛇妖给害了。” 来人微微点头,神色凝重地回道:“是的,确实是蛇妖所为。” 老程轻轻叹了一口气,眼中满是忧虑与无奈。“本来人间疾苦,加之这些妖魔横行,世间就更苦了!”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百姓命运的担忧和对妖魔肆虐的愤慨。众人听后,皆面露愁容,沉重的氛围笼罩着每一个人。他们深知,蛇妖的出现只是众多妖魔为祸人间的一个缩影。在这个动荡不安的世界里,不知还有多少未知的危险在等待着他们。 来人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老程的话语。他的目光落在老程的侧脸上,老程的眼中思绪如潮水般翻涌。满脸的愁容清晰可见,那是一种深沉的忧虑,不仅仅是对眼前蛇妖杀戮的痛心,更是对这世间诸多苦难的无奈与悲悯。 来人明白,老程忧虑的远不止蛇妖的杀戮。这妖魔横行的世界,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疾苦无处不在。老程心系苍生,担忧着这世间的命运,担忧着人们何时才能摆脱这些恐怖的威胁。 两人沉默着,静静地站在原地,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众人面面相觑,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同的表情,却谁也没有说话。一种压抑的沉默笼罩着他们,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好似那堆山贼的尸体一般冰冷。 此时,乌山他们几个从山洞里搬出来好些酒坛,他们将酒倒在山贼的尸体堆上,酒液流淌,散发着浓烈的气息。这些山贼曾经为非作歹,给百姓带来了无尽的痛苦。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让百姓生活在恐惧与绝望之中。如今,乌山他们以这种方式来处理山贼的尸体,既是对过去罪恶的一种清算,也是对百姓的一种交代。 乌山往尸体堆里扔了一把火,那小小的火苗瞬间点燃了酒液,熊熊大火瞬间燃烧起来。火焰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山谷,仿佛是一把正义的火炬,驱散了黑暗与邪恶。 众人静静地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 一干人等回到火堆前,老程抬手示意一下众兄弟。除了黑子他们几个昏迷的人,都站起身来。众人身姿挺拔,脸上带着感激与敬意。 老程点了点头,对众人说道:“今日多亏了两位小友,我们才能化险为夷。” 老程的话语中充满了感激之情,他的目光诚挚地望向那位小友。众人纷纷向两人投去感激的目光,那目光中带着敬佩与庆幸。 老程侧身指向来人,语气郑重地说道:“这位小友是我故交,玄真子道长的弟子。” 说罢,他看了一眼来人,眼神中带着几分敬重。众人听闻此言,心中对来人又多了几分好奇与敬重。 老程手指向来人身旁的女子,接着说道:“这一位是他的师妹。” 众人的目光再度聚焦在那位师妹身上。她静静地站在那里,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质。众人心中暗自赞叹,这两位年轻人定是有着不凡的经历和使命。 来人拱手说道:“小子盛青鸟,见过诸位阿兄。”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眼神清澈而坚定。他看了一眼师妹,师妹拱手说道:“奴家盛凤鸣,见过诸位阿兄。” 凤鸣的声音清脆悦耳,举止优雅大方。 众人纷纷回礼,对这两位年轻的侠士表示敬意。在这危险的境遇中,青鸟和凤鸣的出现无疑给大家带来了希望和勇气。他们的武艺高强,让众人深感佩服。 老程看着青鸟和凤鸣,心中感慨万千。他想起了曾经与玄真子道长的交往,也为能结识这样优秀的后辈而感到欣慰。在这充满挑战的世界里,有这样的侠义之士,让他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他走到乌山身旁,郑重地指着乌山说道:“这是乌山。” 乌山闻言,立刻拱手行礼,身姿端正挺拔,如同一棵苍劲的青松。他的眼神诚挚地看着青鸟和凤鸣,“多谢小友出手相助,不然我一众兄弟险些着了那蛇妖的道了。”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感激之情,声音微微颤抖,显露出内心的激动。回想起刚刚其他兄弟给自己讲述与蛇妖的激战,那惊心动魄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若不是青鸟及时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青鸟面容沉静,神色安然,微微颔首,回应道:“不必言谢,世间诸事皆有因果,此般情形,定是我二人与诸位阿兄的缘分所致。” 凤鸣站在一旁,微笑着看着众人,眼中也满是善意。 乌山这才将目光牢牢地聚焦在青鸟身上,随后,目光带着一丝探究与惊叹,细细地在青鸟身上打量起来。只见青鸟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恰是风华正茂、青春正好之时。然而,便是这般青涩的年纪,他却已然展露出一种超凡脱俗的非凡气质,令人不禁为之侧目。 青鸟生得仪表堂堂,那面容恰似上天精心雕琢的稀世美玉,白皙细腻,每一寸肌肤都仿佛被岁月温柔以待,泛着温润而迷人的光泽,仿若自带光芒,足以将周遭的一切都映照得熠熠生辉。剑眉入鬓,两道眉毛仿若两把锐利的宝剑,以一种凌厉而潇洒的姿态斜斜插入鬓角,瞬间为他整个人增添了几分英武豪迈之气。那眉形仿若出自丹青妙手,用墨笔精心勾勒描绘而成,色泽乌黑浓郁,线条刚硬笔直,恰似他坚毅果敢的内心写照,任谁见了,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骨子里的那股子不屈与刚强。凤眼生威,那狭长的双眸微微上扬,恰似天边翱翔的凤鸟,眼神之中自然而然地透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之感,以及对自身实力与信念的绝对自信。眼眸明亮如星,深邃似海,仿若其中蕴藏着无穷无尽的智慧与力量,犹如神秘的旋涡,令人心怀敬畏,不敢轻易直视,却又仿若被一股无形的魔力牵引,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被其深深吸引。 乌山心中暗自赞叹,如此俊美的面容,配上高超的武艺,实在是令人钦佩。他不禁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曾渴望成为这样的英雄人物,如今看到青鸟,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慨。 第5章 故交 此时,凤鸣身姿婀娜地站在一旁,同样生得容貌娇艳秀丽,气质超凡脱俗。她那一双剪水双眸之中,闪烁着灵动聪慧的光芒,仿若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熠熠生辉,同时又透着坚定不移的信念,恰似磐石般不可动摇,令人仅匆匆一眼,便再难忘却。乌山的目光在这对师兄妹身上缓缓游移,心中的感慨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不禁喟叹,这天下广袤无垠,仿若一座巨大的舞台,果真是卧虎藏龙,英雄辈出,处处皆有令人惊叹的奇人异士隐匿其中。 老程微微抬起手臂,手指向着乌山身旁的众人依次点去,神色庄重而肃穆,语调沉稳有力地说道:“这位乃是老猴子,申胜齐,陆甲……” 老程有条不紊地将后面的一众兄弟逐个详细地做了介绍。每每当他道出一人的名号,那人便会立刻神色恭敬,身姿笔挺地朝着青鸟和凤鸣拱手行礼,动作整齐划一,皆怀着一颗赤诚之心,通过这一礼仪,真切地表达着他们内心深处对青鸟和凤鸣的感激之情与深深敬意。 老猴子身材瘦小但眼神机灵,他咧嘴一笑,“多谢两位小友救命之恩,以后有用得着老猴子的地方,尽管开口。” 申胜齐身材魁梧,面容刚毅,他重重地点头说道:“今日之恩,没齿难忘。” 陆甲则显得较为文雅,他微微欠身说道:“幸得二位相助,感激不尽。” 众人一一亮相,他们来自不同的背景,但在这一刻,都对青鸟和凤鸣充满了感激之情。在这充满危险的冒险中,他们共同经历了生死考验,而青鸟和凤鸣的出现,如同黑暗中的明灯,为他们指引了方向。 青鸟和凤鸣也一一回礼,他们的脸上带着微笑,眼神中充满了真诚和善意,两人也感受到了众人对他们的友好和亲切。 众人相互介绍完毕,这才找了合适的地方坐下歇息。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和紧张的冒险,大家都感到疲惫不堪。此时,能够坐下来放松一下,让他们感到无比的舒适和安心。 老程目光温和而略带沧桑,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青鸟与凤鸣,那眼神深处,悄然流淌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感慨。他微微顿了顿,似是沉浸于往昔的回忆之中,随后缓缓开口说道:“上次与令师相见,那还是在凉洲之地,往昔的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怎料想,当日匆匆一别,岁月如流,转瞬之间竟已过去三载光阴。时光匆匆,实在令人唏嘘不已。不知令师如今身体状况可好?” 他的话语,犹如缓缓流淌的溪流,满溢着对过去时光的深切追忆,以及对两人师父真挚的关切之情。 青鸟听闻,微微欠身,神色恭敬而沉稳地回道:“承蒙您挂念,家师虽有旧伤缠身难以痊愈,但所幸如今师门上下大小事务皆已全权交予师母打理。师母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有师母在旁悉心照料,家师方能安心调养身体,目前身体尚算康泰。” “哦?” 老程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仰头哈哈一笑,笑声爽朗而豪迈,“哎呀,令师母聪慧过人,才思敏捷,且性格刚烈,行事果敢,当真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啊!” 青鸟轻轻点头,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家师母将师门大小事务处理得有条不紊,面面俱到。正因有师母在,家师方能无后顾之忧,静心养伤,我等弟子亦深感安心。” 老程微微颔首,目光在两人身上缓缓流转,眼神之中渐渐满溢着赞赏之色。“有如此贤能的内助相伴,令师定可安心养伤,想必不久便能痊愈康复。” 老程的话语,饱含着诚挚的祝福与殷切的期待,如同一股暖流,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片刻之后,老程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中,似有千般思绪,万般感慨。“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短短三年,却已物是人非,这世间诸事变幻莫测,实难预料啊。”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丝对时光无情流逝的感慨与深深的无奈。的确,时光的车轮滚滚向前,从不曾为任何人停留,三年的时光,仿若一把无情的刻刀,足以改变世间诸多模样,让人不禁对世事的无常发出由衷的感叹。老程的这一番话语,仿若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众人心中激起层层涟漪,令众人皆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们纷纷回想起自己过往的经历,那些曾经的欢笑与泪水,成功与挫折,皆如幻灯片般在脑海中一一闪过,也越发深刻地体会到了世事的变幻无常,人生的起起落落。 老程沉默良久,他的眼神深邃而凝重,仿若穿越了悠悠岁月长河,沉浸于过往的回忆之中无法自拔。随后,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在青鸟和凤鸣身上,眼中悄然露出一丝欣慰的光芒。那欣慰的目光里,既有对眼前这两位年轻人出色表现的赞赏,仿佛在他们身上,看到了这世间的传承与发展的无限可能。 “所幸后生可畏,未来的广袤天地,便交由你们去尽情闯荡。” 老程的话语掷地有声,沉稳而坚毅,字里行间充盈着对青鸟与凤鸣满满的信任与殷切的鼓励之意。青鸟和凤鸣敏锐地捕捉到老程话语里蕴含的深切期许,心领神会。他们神色庄重而坚定,微微颔首示意,以这无声却有力的动作向老程表明自己内心的决心与无畏的勇气。老程凝视着他们,脸上渐渐绽露出一抹满意且欣慰的笑容,那笑容仿佛穿透了重重迷雾,清晰地看到了世间未来的希望曙光,璀璨而明亮。 老程继而缓缓转移目光,视线落在乌山身上,眼神里自然而然地带着关切与探询之意,开口问道:“山头,方才你那边的情形又是怎样?可也遭遇了那蛇妖的袭扰?” 乌山回道:“蛇妖没有遇到,那洞窟是一处关押人质的牢房。这帮山贼阴险得很,设了好些机关陷阱。牢房周围的机关都被猴子给破了,谁料想那洞窟顶上还有机关,不断向下射箭,这才有几个兄弟中了箭镞。好在有凤鸣娘子及时出现,救了我们。” 说罢,乌山对着凤鸣示意地点了下头,以表感激之情。 凤鸣见状,亦微微颔首回礼,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温婉的微笑。紧接着,她莲步轻移,转身走进洞窟深处,一番仔细寻觅后找来些衣物,轻柔地为那几个受困的女子穿上,尽显其细腻善良的内心。乌山则俯身将刚才火堆中因慌乱而被自己拨到一旁的烤羊重新拾起,小心翼翼地弄掉上边沾染的灰土,随后逐一分给众人食用。众人围聚在一起,在这历经磨难后的短暂休憩时光里,共享这难得的片刻安宁。 老程心底暗自思忖,今日这一番遭遇,可谓是险象环生,差点便致使全队人马在此全军覆没。感慨万千之际,他转向青鸟,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与好奇,询问两人为何会来到此处?青鸟神色平静,有条不紊地将师父所交待之事简要叙述了一遍。原来,师兄妹两人是一路追寻着蛇妖的踪迹来到此地,机缘巧合之下,正巧与老程小队人马相遇。 老程眉头微微蹙起,眉心处形成一道深深的川字纹,神色凝重而忧虑,语调低沉且缓慢地说道:“这几年世间的妖魔鬼怪频繁现世,扰得人间不得安宁。究竟是何种缘由,致使这些邪祟之物纷纷涌现,实在是令人费解。” 青鸟听闻,面容沉静,陷入了片刻的沉思之中。他抬起头,目光坚定而深邃,“依我之见,或许是当下世间局势动荡不安,各种负面情绪与恶念交织汇聚,致使邪气肆意滋生蔓延,此般环境恰为妖魔鬼怪提供了绝佳的滋生土壤,方才引得它们如此猖獗横行。” 老程对青鸟的分析深以为然,不住地点头赞同,“所言极是,这妖魔鬼怪固然张牙舞爪,模样甚是可怕,但其行径终究有一定之规,尚有迹可循。相较而言,那些心怀不轨、手段歹毒之人的危害却更为严重。妖魔行事,或因天性使然,或受本能驱使,其目的与手段相对单一,易于防范应对。然而,歹毒之人却心思缜密,惯于隐藏在阴暗角落,暗中谋划,其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令人难以捉摸,往往在人毫无防备之时,便猝不及防地发动袭击,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 说罢,老程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饱含着无奈与疲惫。他的目光缓缓移向跳跃的火堆,眼神空洞而无力,仿若在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中,看到了这世间无尽的苦难与纷扰。 青鸟和凤鸣听闻老程的话语,神色亦随之变得凝重起来。凤鸣轻启朱唇,语调舒缓而沉重地缓缓说道:“人间疾苦,我们虽一心降妖,却也不能无视。只是我们力量有限,也不知该如何改变这局面。” 青鸟微微低头,陷入了沉思之中。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坚定的光芒,“或许我们可以在降妖的过程中,也多帮助那些受苦的百姓。以我们的能力,总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老程微微颔首,那原本略显凝重的眼眸之中,此刻悄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之意。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几分沧桑与感慨,“你们能有心怀百姓之心,着实难能可贵。可惜,这世间诸多纷繁复杂的问题,又岂是轻易便能解决得了的。且看如今这朝堂之上,腐败之风盛行,贪官污吏肆意横行,致使无辜百姓们深陷于水深火热之中,苦苦挣扎,生存举步维艰。” 话语间,老程那饱经风霜的面容上,清晰地透露出深深的无奈与沉沉的忧虑。他久历尘世,对这个时代所面临的重重困境洞若观火,深知朝廷的腐败已然成为百姓们遭受苦难的罪魁祸首,而想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些问题,无异于逆水行舟,困难重重,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乌山闻听此言,顿时怒目圆睁,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关节处因用力而泛白。他满脸愤懑之色,情绪激动地说道:“那些贪婪无厌的贪官污吏,满心只想着如何搜刮民脂民膏,中饱私囊,却全然不顾百姓们的死活。在我眼中,他们才是这世间真正的恶魔,其恶行比起那些妖魔鬼怪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实在是令人发指!” 言辞之间,乌山的愤怒之情溢于言表,对贪官污吏们的丑恶行径充满了切齿的痛恨。在他的认知里,这些贪官污吏无疑就是百姓们苦难的根源所在,他们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对人性与正义的亵渎,其恶劣程度远超常人想象。 青鸟听闻老程与乌山的话语,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眉心处形成一道深深的沟壑。他那明亮的眼眸之中,流露出深深的无奈和一种源自心底的无力感。他心中清楚,世间的妖魔鬼怪,尚可凭借自身所学的法术与武艺,拼尽全力将其消灭。然而,面对这如汪洋大海般的百姓疾苦,自己那点微薄的力量,在这庞大而复杂的困境面前,却显得如此渺小而微不足道,仿佛只是沧海一粟,难以掀起任何实质性的波澜。 凤鸣亦是轻轻摇了摇头,那张原本秀丽的面容上此刻满是愁绪,仿佛被一层浓重的阴霾所笼罩。她微微叹了一口气,那轻轻的叹息声中,蕴含着无尽的无奈与惆怅,心中的无奈如同漫天乌云般,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让她感到束手无策,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时间,众人皆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火堆里的火焰在夜风中摇曳不定,那闪烁的火苗好似也感受到了这世间的困境与众人的沉重心情,轻轻地跳跃着、舞动着,仿佛也在为这世间的艰难处境而幽幽叹息。 气氛渐渐沉静下来。凤鸣带着几个女子在山洞里找了相对干净的地方安顿好,尽管女子们一开始对洞内心有余悸,但看到凤鸣那令人安心的身影,再想到外面还有众多可靠的人守护,恐惧也慢慢消散。她们实在是太累了,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沉沉的梦乡,脸上的疲惫之色在睡梦中也未曾完全褪去。 老程和乌山等人便开始了警戒轮换,他们深知在这个危险的环境中,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以防敌人的突然袭击。每个人都认真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青鸟表示自己也愿出一份力。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决心,让人感受到他的真诚和勇气。老程和乌山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当值夜的轮次轮到青鸟时,时间已然悄然步入后半夜。青鸟先是机警地查看了一下四周的情况,确认并无异样之后,才缓缓走到火堆不远处,安然坐下。他的面容略显疲惫,却又透着一丝沉静,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方才所发生的那一幕幕惊心动魄的事件,以及老程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里,仿若一尊雕像,一动不动,唯有思绪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在心底肆意翻涌。后半夜的静谧氛围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使得他原本有些浮躁的心绪也渐渐沉淀下来,趋于平静。此时,四周虫鸣声此起彼伏,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显得格外清脆响亮,宛如大自然精心奏响的一曲美妙乐章,空灵而悠远。一只猫头鹰悄无声息地站在洞口不远处的树上,它那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冷的光芒,身姿挺拔,宛如一位忠诚而沉默的守护者,静静地守护着这片区域。 青鸟缓缓地仰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那浩瀚无垠的星空。只见那满天繁星闪烁,璀璨夺目,一颗颗星辰好似镶嵌在天幕之上的宝石,散发着神秘而迷人的光辉,仿佛在默默地诉说着无尽的传奇故事。在这广袤无垠的天地之间,他深切地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与微不足道。在尚未遇到老程他们之前,他每日里都与师傅等人一同生活在师门之中,过着平静而规律的日子,从未曾深入地思考过天下大势以及百姓的疾苦之事。一直以来,他的生活轨迹都被紧紧地局限在师门这片狭小的天地范围之内,每日所专注的,无非是修行课业的精进以及武艺的锤炼提升。所做过最为频繁的事情,莫过于应村民所求,帮助村里人驱驱邪祟、降伏妖魔,守护一方安宁。 然而,今日亲眼目睹了老程他们这一众人为了百姓甘愿出生入死的英勇模样,他的心中不禁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别样情绪。老程他们在面对强大而凶残的蛇妖时,没有丝毫的畏惧与退缩之意,即便明知危险重重,却依然勇往直前,只为了能够切实地保护百姓的生命安全。平日里,他们也始终秉持着正义之心,为百姓打抱不平,不惜动用自身的力量去维护世间的公平正义。 青鸟心中对他们的行为着实钦佩不已,这份钦佩之情如同一颗种子,在他心底生根发芽,促使他开始深刻地反思自己过往的人生。在师门之中,他固然学到了高强的武艺,可却从未真正地将这些本领用于为广大百姓谋求福祉之上。老程他们的所作所为,让他清晰地看到了一种更为高尚、更为伟大的人生追求。 他眺望远方,星空下的山峰宛如一个巨大的黑色妖魔身影,那般巍峨而神秘,又带着一种让人不安的压迫感。青鸟静静地凝视着那如妖魔般的山峰,心中思绪万千。心想,倘若有一天出现强大的敌人,自己是否也有强大决心死战到底。这个问题在他心中不断回响,他知道,这是对自己内心的一次拷问。 青鸟又在巡视了四周一圈,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在这寂静的夜晚,任何一丝异常都可能带来危险。确定没有异常后,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青鸟走到火堆边,推醒了老猴子。老猴子睡眼惺忪地看着青鸟。青鸟低声和他交待了几句,老猴子认真地点点头,表示明白。安排好一切后,青鸟自己便躺下睡去。经过一天的激战和奔波,他也感到十分疲惫。 一夜无事,当青鸟醒来时,老程他们已经在为回程积极准备着。他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忙碌的众人,心中涌起一股温暖。 他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四下活动了下筋骨。清晨的山谷,空气格外清新,带着一丝凉意。凤鸣她们稍作梳洗,简单整理着自己的仪容。老程他们把干粮分了,给众人先垫垫肚子。干粮虽然简单,但在这个时候却显得格外珍贵。大家默默地吃着干粮,为即将开始的回程积蓄力量。 老程他们让出几匹马给那几个女子,女子们感激地看着老程等人,小心翼翼地骑上马背。另外的马匹则驮着夺回来的物资。 老程走近青鸟和凤鸣,拱手说道:“山高路远,就此作别。二位代我向令师问好。他日有缘,必定千里相聚。” 青鸟与凤鸣连忙回礼,青鸟说道:“程叔叔保重,我们一定转达程叔叔的问候。愿程叔叔诸事顺遂,若有来日,定当再聚。” 和青鸟和凤鸣话别之后,老程带着一众人等启程返回。他们向青鸟和凤鸣挥手告别,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与不舍。青鸟和凤鸣也向他们挥手回应,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感慨万千。 青鸟静静地看着老程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感慨。片刻后,他回身轻轻拍了下凤鸣的肩头,“走了!” 凤鸣微微一怔,随即 “哦” 了一声回答,语气中带着些许轻快。她紧跟在青鸟身后,两人一同走向骆驼。 他们熟练地跨上骆驼,身姿挺拔而自信。骆驼在他们的驾驭下,缓缓迈开步伐。清晨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他们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而去,金色的光芒勾勒出他们坚毅的轮廓,仿佛在预示着他们充满希望的征程。 第6章 胡饼 原州,见证了大唐的辉煌与荣耀。然而,如今却面临着前所未有的严峻形势。 大唐国力的衰弱,使得河西一带早早被吐蕃占有。这一局面不仅让原州的战略地位更加凸显,也给原州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原州的守军们日夜警惕,时刻准备着应对吐蕃的进攻。他们深知,一旦原州失守,大唐的西部边疆将门户大开,吐蕃将兵指长安,犹如当年,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原州地处陇西山脉的东北端,地理位置独特。这里三面环山,地形险要,宛如一座天然的堡垒。高耸的山峰环绕着原州,为其提供了天然的屏障,使得外敌难以轻易入侵。 青鸟和凤鸣骑着骆驼一路直奔原州而来,两人急着赶路,心中满是对目的地的期盼。喝水吃饭都在骆驼背上解决,他们无暇顾及其他,只想着尽快到达原州城。 骆驼迈着稳健的步伐,在起伏的道路上前行。青鸟和凤鸣紧紧抓住缰绳,身体随着骆驼的节奏晃动。他们的眼神坚定而执着,尽管路途艰辛,但他们从未想过放弃。当他们看到原州城高大的城墙,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喜悦。 原州大街上热闹非凡。阳光洒在古老的石板路上,泛起一层金色的光芒。街道两旁的店铺林立,旗幡飘扬,招揽着过往的行人。 商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有卖特色吃食的,香气四溢,让人垂涎欲滴;有卖手工艺品的,精美绝伦,让人爱不释手。行人穿梭其中,有穿着华丽服饰的富商巨贾,有身着朴素衣衫的平民百姓,还有来自不同国家的异域人士,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不同的表情,或匆忙,或悠闲,或好奇。 在大街的一角,几个小孩正在嬉戏玩耍,他们的笑声清脆悦耳,为这个午后增添了一份生机与活力。不远处,一位老人坐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祥和的笑容。 此时正值午后,原州城街道上依然人群熙熙攘攘,青鸟和凤鸣夹杂在人群中,感受着这座城市的喧嚣与活力。周围的人们忙碌地走着,有的在交谈,有的在购物,有的在赶路。他们的服饰各异,口音不同,展现出原州作为一个重要的交通枢纽的多元性。 青鸟和凤鸣牵着骆驼,骆驼温顺地跟随着他们的步伐。他们一边走着,一边好奇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这座陌生的城市对他们来说充满了新奇与神秘,每一处景象都吸引着他们的目光。 凤鸣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仿佛将自己封闭在一个安静的世界里。然而,此刻她站在这热闹的街市中,却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师兄,有好多书籍铺。” 凤鸣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和新奇。师门虽然离凉洲不过百余里,但她这十六年里,一次也未曾去过。此次和师兄远行,踏进原州城内,头一次见到这般场景,眼前的热闹街市让她感到无比震撼。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目光在各种店铺间流转。青鸟看着凤鸣,眼中满是宠溺。第一次见到她这样兴奋,青鸟的心里也涌起一股暖流。他笑着说道:“家中的书籍你都看完了?前些日子我买给你的书我看着怎么还原封未动呢?” 凤鸣微微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青鸟看着凤鸣可爱的模样,心中更加柔软。随即说道:“等我们见过刺史,办完此事,找上几家雅致的书籍铺好好的看上一看。” 凤鸣抬眼看着师兄,眼中满是喜悦。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纯真的笑容。 青鸟看着凤鸣喜悦的模样,心中却不禁想起师妹的过往。他心想自己这个师妹,自小就是一个闷葫芦,常常一个人静静地待在角落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明明领悟力极高,无论是武学还是其他技艺,只要稍加指点,便能迅速掌握。可她却偏偏喜欢研究诗词歌赋,古今典籍,这在以道法修练为主的师门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为此,惹得师父师母不少指责。 青鸟有时也会为师妹感到担忧,担心她因为这些爱好而耽误了自己的前程。但同时,他也欣赏师妹的坚持和勇气,在众人的反对声中,依然坚守着自己的内心。 此刻,看着凤鸣眼中的喜悦,青鸟突然觉得,也许师妹的选择并没有错。她在书籍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快乐和满足,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两人并肩缓行于原州的街道,身旁的建筑错落有致,斑驳的墙壁、古朴的飞檐,无声诉说着往昔的故事,他们沉浸其间,尽情感受着这座古城沉淀千年的厚重底蕴。 “师兄,你知道吗?这原州可是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古城,古往今来,无数名士、豪杰都在这片土地留下足迹。” 凤鸣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山间清泉,在这古朴的街巷中流淌,带着丝丝缕缕的感慨。她抬眸,眼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满是对这座古城的敬仰与好奇,仿佛能透过眼前的寻常景致,看见曾经的风云激荡。 “北周时期,李贤和在此地抵御外敌,力挽狂澜,将百姓从水火之中解救出来。” 凤鸣接着说道,语气不自觉地加重,满是对这位英雄的崇敬。她的眼眸微微眯起,像是穿越时空,亲眼目睹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动荡年代,李贤和身披战甲,身姿挺拔,率领着士兵们浴血奋战,每一次挥剑、每一声呐喊,都充满力量,正是他的勇气与智慧,让百姓得以在战乱中求得生机,守护住这片土地的安宁。 青鸟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温柔地落在凤鸣身上,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并未言语。他的视线也随之在古老的街道上游移,试图在这平静的街景中,拼凑出当年李贤和英勇御敌的画面。那些烽火连天的岁月,豪杰们为了百姓奋不顾身的身影,早已随着时光的洪流,深深镌刻在这座古城的每一寸土地里,成为历史长河中熠熠生辉的篇章。 凤鸣见青鸟只是微笑倾听,也不介意,兴致愈发高涨,像一只欢快的雀鸟,继续说道:“还有李穆、李显庆,更是气节高尚之士……” 只要一说起这些书中记载的故事,凤鸣就像变了个人,平日里的内敛一扫而空,此刻滔滔不绝,话语中满是对先辈们的钦佩与追思。 青鸟虽对这些名士豪杰的故事知之甚少,可每当凤鸣讲述,他都会在一旁默默聆听,沉浸在她描绘的历史画卷里。他虽不了解那些遥远的过往,却能从凤鸣的话语中,真切地感受到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那是历史的厚重与传奇,穿越时空,直击心灵 。 说话间两人已然走过几个街口,和刚才的街道商铺相比,这边要破旧许多。沿街多了好些乞讨之人,男女老少皆有。他们身着破旧不堪的衣裳,脸上带着疲惫与无助的神情,眼神中透露出无奈与迷茫。有几个甚至缺手少腿,毫无生气地伸手向路过的行人乞求施舍。 在街头,那些路过的行人呈现出不同的反应。有的行人看到需要帮助的人,心生怜悯,会主动给予一些吃食。他们或许是被他人的困境所触动,或许是出于内心的善良与同情。他们的举动如同一束温暖的阳光,给处于困境中的人带来一丝希望和慰藉。 然而,也有一些行人却避之不及。他们或许是因为自身的忙碌而无暇顾及他人,或许是出于对陌生人和潜在危险的恐惧。他们匆匆走过,眼神中流露出冷漠与疏离。他们的行为让人感受到人性的复杂和社会的现实。 青鸟身旁走过一位老丈,老丈的身影略显佝偻,却散发着善良的气息。只见老丈弯腰将两个铜钱放入一个双脚残缺之人的手中。那人连连点头,双手在空中向老丈拜谢,脸上满是感激之情。 老丈走出没几步,在那人身后靠墙处的另一个年轻乞丐,眼中露出贪婪之色,走到那人身边蹲下身子,猛地握住那人的手腕。那人顿感手上吃痛,却紧紧抓着铜钱不肯松开,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不舍。年轻乞丐双手用力,却怎么也掰不开,盛怒之下,挥拳便朝着那人的头打去。 危机时刻,青鸟上前两步,动作敏捷而果断。他紧紧握住年轻乞丐的拳头,手上的力量让年轻乞丐只觉手上剧痛,无法动弹。抬眼瞧见一个年轻人正怒目而视,年轻乞丐立马放开了抢夺的手。青鸟见他松手,手上一松。年轻乞丐迅速跑开,很快便远去了。 那人抬眼看着青鸟,双眼满是泪珠,嘴里发出 “啊啊” 之声,双手不停地向青鸟拜谢。此人不能言语,乃是一个哑巴,又双脚残废,青鸟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悯之情。 凤鸣将周遭的一切情形皆默默看在眼里,她的目光缓缓地扫视着眼前这些饱受苦难折磨的可怜之人,内心之中的思绪仿若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剧烈地翻涌不息。片刻之后,她的心中已然下了一个坚定的决定。她轻轻地将缰绳递到师兄手中,刚要转身离去之际,却冷不防听见青鸟轻声说道:“且等一下。” 只见青鸟微微侧身,将手伸入怀中,摸索片刻后,掏出半吊铜钱,径直递向凤鸣。 凤鸣微微仰起头,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师兄,问道:“师兄,你这是为何?” 青鸟的目光越过凤鸣,落在不远处那些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乞讨之人身上,不禁微微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而温和地说道:“师妹,你看这些人,实在是太过可怜。我此前曾答应过阿兄他们,要对这些受苦之人略尽绵薄之力,如今此举,也算是践行自己的承诺了。” 凤鸣听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她轻轻伸出手,接过那半吊铜钱,眼眸之中不自觉地带着一丝温暖之意。而后,她手持着钱,转身款步走向街边那弥漫着阵阵香气的胡饼铺。 胡饼铺里的伙计正忙碌地张罗着,一抬眼看到有客人上前,急忙满脸堆笑地迎上前去招呼道:“客人,刚出锅的胡饼,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可香了。您来上一个尝尝?” 凤鸣目光轻轻在伙计身旁的那堆胡饼上扫视而过,随后面带微笑,和声细语地对伙计说道:“这位阿兄,请问你这些个胡饼总共要多少钱?我有意将它们全部买下。” 伙计乍一听闻此言,不禁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然而转瞬之间,便又迅速恢复了那副热情洋溢的笑容,连忙应道:“好嘞,劳烦您稍等片刻,容我给您仔细算一算。” 说罢,伙计转身匆匆跑进铺子里。不多时,只见他再次走了出来,身旁还多了一位女子。此女子看上去约莫四十来岁的年纪,身着的布料相较伙计明显上乘许多。她生得一张圆圆的脸庞,此刻正洋溢着亲切和善的笑意,目光在见到凤鸣的瞬间,便带着几分好奇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开口说道:“这位小娘子,您当真是要买下我家全部的胡饼么?” 凤鸣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微微一怔,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神色平静地点头应道:“是的,不知这些胡饼总共需要多少钱?” 女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既然小娘子如此豪爽大方,那我也不便多要。这些胡饼算下来一共是二百一十二文钱,您给二百文就成。” 凤鸣心中暗自估量,她方才看过伙计身边的那些胡饼,粗略估算,其数量最多不过价值四十文钱左右,如今这女子一开口便是上百文,莫不是妄图趁机讹诈自己? 那女子见凤鸣面露迟疑之色,却也并不在意,依旧笑意盈盈。 “小娘子,来,这边请。” 说罢,她轻轻牵起凤鸣的手腕,极为热情地往铺子里面走了几步。 凤鸣何曾遭遇过这般热情过度的人,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待回过神时,已然站在了铺子门口。抬眼望去,只见铺子中间位置摆放着一个精致的木头架子,架子上巧妙地用木条围出了一个浅筐,筐里先铺上了一层干草碎末,而后又在上面覆盖了一层洁白的粗布,胡饼便一个个整齐地挨个铺满在那粗布之上。铺子的三面墙壁处,各靠墙摆放着一个稍小些的木头架子,皆是上下三层的设计,每一层也都依法铺满了胡饼。倒是临近自己的柜台架子上,摆放着一些别具特色的毕罗。 凤鸣见状,心中不禁暗自吃惊,她着实未曾想到这铺子里面竟还藏匿着如此众多的胡饼。女子将凤鸣的表情尽收眼底,笑着解释道:“小娘子,我家铺子的胡饼,味道那可是极好的。在这原州城之中,我家的胡饼堪称最为物美价廉,绝无第二家能够与之媲美。我并非担忧您多买,只是好奇您打算如何将它们带走呢?您若是真心喜爱我家的胡饼,今日不妨多买些回去,若是吃完了,改日尽管再来便是。” 凤鸣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嘴角重新浮现出一抹微笑,“无妨,我依旧全要了。” 说罢,她微微低头,仔细数出了相应的钱数,核对无误后,轻轻递给那女子。随后,她转身走到胡饼旁,将好几个胡饼小心翼翼地叠放在一起,双手捧着走到街边,正欲将胡饼分发给那些乞讨之人时,青鸟却快步走上前来,轻轻拦了下来,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这可不行。” 说罢,他顺势伸手接过凤鸣手中的胡饼,抬眼放眼四周,很快便发现不远处的高墙边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心中瞬间有了主意,于是说道:“师妹,你再抱些胡饼随我来。” 凤鸣虽有些疑惑,但还是依言跑进店内抱起一些胡饼。女子和伙计皆是一脸诧异,随即女子脸上露出微笑,低头向伙计交待几句。 青鸟来到大树下面,正思索要把胡饼放在何处之时,胡饼铺子的女子,手里拿着把扫帚和一卷白粗布,和凤鸣并排走了过来。身后是一众伙计每人抱了一堆胡饼,跟在后面。 青鸟先是一愣,随即会意的对着女子微笑点了点头。女子把墙角前面的地面打扫干净,在上面铺了白粗布,把胡饼每十个一堆依此堆在布上。 青鸟把缰绳系在树上,走到人群前,对着乞求的人群高声说道:“诸位乡亲!今日我和师妹路过原州,尝得这胡饼好吃的紧,一时忍不住多买了些,诸位要是愿意,可过来一起尝一尝。”这话瞬间引起了人群的注意,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青鸟。青鸟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他的话语充满了亲和力。 “大家来这边,依次过来,每人一个,都来尝一尝。” 青鸟边说边引导人群。他的动作自然流畅,让人不由自主地听从他的指挥。 凤鸣和女子站在饼堆前,她们的脸上也带着微笑。一人一个分发开来,动作熟练而迅速。 一旁的伙计们有的继续去搬运胡饼,有的维持秩序。他们的配合默契,让整个场面井然有序。大家依次领取胡饼,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人群里排起了队,秩序井然。他们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小心翼翼地接过胡饼,口中不断的向两人道谢。青鸟看着这一幕,又看着忙碌的凤鸣和饼铺的众人,心中满是欣慰。 第7章 刺史府 大树前,人群熙熙攘攘。胡饼依旧井然有序地分发着,虽然,这过程中难免发生了些许推挤。好在众人很快意识到不妥,秩序又迅速恢复如初。不知何时,消息如飞鸟般传了开去,其它街道乞讨的人们听闻有胡饼可拿,纷纷涌来。伙计们脚不沾地,来回奔跑了好多趟,忙得气喘吁吁。但他们并未有丝毫懈怠,依旧尽心尽力地帮忙分发着胡饼。 在这期间,来了好多带着孩子的、年老的以及残疾的乞讨之人。凤鸣看着他们,心中不忍,便把剩下的铜钱都分给了这些可怜的人。那些乞讨之人接过铜钱,纷纷道谢,脸上露出感激的神情。 约莫忙碌了大半个时辰后,人群终于平息下来。众人纷纷收拾一番,伙计端来些水,大家喝了之后,顿感舒爽非常。众伙计稍作休息,便回到铺里继续干活。 此时,女子走到青鸟和凤鸣跟前,拱手说道:“两位小友年纪轻轻,有这般善心,真是难得。” 青鸟和凤鸣连忙回礼。青鸟谦逊地说道:“掌柜的谬赞了,只是尽一点微薄之力罢了。” 凤鸣也点头说道:“看到大家能吃上胡饼,我们也很开心。” 女子面上始终带着如春风般和煦温暖的微笑,轻声说道:“如今天下局势动荡不安,人心惶惶,众人皆忙于自保,似二位小友这般心怀悲悯、慷慨解囊之人,实在是不多见呐。” 其笑容温婉动人,仿若能驱散周遭的阴霾,话语之中亦满是对青鸟与凤鸣由衷的赞赏之意,如潺潺溪流,自然而真切地流淌而出。 青鸟微微欠身,神色诚恳而谦逊地回应道:“掌柜的谬赞了,若论及慷慨之举,您才是我师兄妹二人当之无愧的榜样。” 说话间,他的目光不经意地越过女子的耳际,瞥见胡饼铺子里正站着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那女子身姿婀娜,亭亭玉立,仿若一朵盛开在尘世中的娇艳花朵,绰约多姿,散发着一种独特的迷人魅力。只见众伙计来来往往经过她身旁时,皆是恭敬地低头问候,由此不难推测,其想必是眼前这位女子的女儿。可惜的是,铺子的门帘恰好挡住了年轻女子的面容,只留下一道朦胧而神秘的倩影,让人无法得见其全貌,徒增几分遐想与好奇。那年轻女子似是敏锐地察觉到了青鸟投射过来的目光,微微一怔之后,旋即转身款步进入后堂,那轻盈的身姿如同一缕轻烟,转瞬即逝。青鸟见状,缓缓收回视线,继而略带歉意地继续说道:“我二人方才一时疏忽,错估了此处需要帮助之人的数量,如今才发觉,方才发放出去的胡饼数量,只怕相较我二人所购买的已然多出了许多。” 话语之中,隐隐带着一丝愧疚与感慨。他已然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与师妹此番的善举虽说是出于一片赤诚的好意,然而却因未充分考量到实际情形而略显莽撞。 女子哈哈一笑,豪迈之情尽显,“我也是受两位的义举感染,尽了些绵薄之力。二位也不要见外,我姓殷,家中行第三十,邻里都唤一声三十娘。” 青鸟连忙拱手行礼,说道:“小子盛青鸟。” 与此同时,凤鸣也同时拱手行礼,柔声说道:“奴家盛凤鸣。” “见过三十娘。” 二人声音整齐,在这街巷中轻轻回荡。 三十娘笑着摆摆手,热情说道:“不必多礼。今日能结识二位,也是缘分。若二位不嫌弃,移步舍下,我们一起小酌几杯可好?” 青鸟看了看天空,日头已经渐渐西斜,便诚恳回应道:“三十娘的好意,我二人心领了。今日来到这原州,有些要事要办,现下时候不早了,我二人须前去拜访他人。” 三十娘露出理解的神色,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强留了。希望以后还有机会与二位相聚。” 三十娘的话语中充满了期待,让人感受到她的真诚。 这时,青鸟急切地问道:“不知三十娘可否告知我二人,刺史府所在之处?” 三十娘脸上一惊,反问道:“你二人要去刺史府?”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两人似乎都能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青鸟点点头,解释道:“正是,我师兄妹二人去刺史府寻个相识的熟人。” 三十娘神色稍缓,靠近二人,左右谨慎地环视一圈,见无人注意,才压低声音说道:“二位有所不知,刺史府如今可不太平。” 说罢靠近二人,左右环视一下,低声说道:“这两个来月,刺史府出了脏东西,闹的可凶了。” 青鸟和凤鸣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好奇与疑惑。青鸟微微皱眉,追问:“脏东西?三十娘何出此言?” 三十娘又凑近了些,几乎是贴着两人的耳边,压低声音道:“据说每到夜里,刺史府中就会传出怪异声响,还有隐隐约约的黑影闪动。不少人都亲眼所见,吓得府里面的人晚上都不敢单独行动。那东西神出鬼没,甚是诡异,也不知是何方妖孽作祟。就在前些时日,还死了好几个人。也不知道两位寻的人是否安好?” 凤鸣脸色微变,立刻询问:“那刺史可曾想办法解决?” 三十娘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气道:“刺史也为此事烦恼不已,四处寻找能人异士,然而至今未能解决这个问题。” 说罢,三十娘微微蹙起眉头,神色凝重,语重心长地告诫青鸟和凤鸣:“二位,听我一言,那刺史府如今可不是个好去处。刺史正为那棘手之事烦忧,府中上下皆是一片紧张之态。且那些能人异士去了也未能有个妥善之法,你们若贸然前往,恐会陷入未知之困境。莫要因一时之念,而将自己置于险地啊。“ 青鸟神色坚定地说道:“无妨,还请三十娘告知刺史府所在之处。” 三十娘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目光中满是赞赏,说道:“年轻人就是胆识过人,二位更是远超常人,令人钦佩。” 说罢,她款步走过两人身侧,抬眼望向远方,抬手遥遥一指,详细指引道:“刺史府离此不远,沿着这条街一直往前走,到第三个街口右转,再走一段路便能看到。那刺史府较为高大,很容易辨认。” 青鸟和凤鸣连忙向三十娘道谢,而后走到一旁,轻轻牵起骆驼的缰绳。依照三十娘的指示,缓缓前行。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坚毅的轮廓,身影随着前行的步伐,在街道上越拉越长,逐渐消失在街巷的尽头。三十娘伫立在原地,目光久久追随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不见,才转身缓缓离去 。 太阳的余晖洒在街道上,给整个场景染上了一层暖黄色的光晕。街道上行人略减,显得有些安静。两人并肩走在街道中,他们的身影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修长。 青鸟看着街道的前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沉思。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问题,眉头微微皱起,目光深邃而专注。他的神情凝重,让人不禁好奇他心中所想。 凤鸣缓缓走着,心中满是惆怅。她的目光从刚才的乞讨百姓身上移开,落在这沿街的陈旧房屋上。只觉世间多有沧桑,那岁月的痕迹仿佛刻在了每一处角落。 沿街几座无人居住的宅邸映入眼帘,宅邸大门上斑驳的油漆脱落,里面的木头暴露在外。大门上大大小小几十条裂口,有的还发了霉,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息;有的长了蘑菇,那小小的伞盖似乎在诉说着无人问津的寂寞;有的则是两者皆有,更加凸显出岁月的无情。这些宅邸仿佛被时光遗忘,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似在无声地控诉着岁月的无情,让人不禁感叹时光的流转和生命的短暂。 有座宅邸的外墙垮塌出一个缺口,如同岁月在这座建筑上撕开的一道伤口。墙内的房屋清晰可见,那陈旧的模样仿佛是一个被时光遗忘的角落,寂静而落寞。 临近的一座宅邸的屋顶好几处瓦片脱落,露出几个大小不等的窟窿。从窟窿中可以看到里面的房梁,它就像是一位迟暮的老人,无力地展示着曾经的过往。曾经的辉煌与如今的破败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唏嘘不已。 转角的那一座被树丛遮盖,隐约得见房屋的断壁残檐。晚霞照映在上面,那一抹淡淡的暖色,却无法掩盖这片破败的悲凉。那残缺的墙壁,仿佛在诉说着过去的故事,曾经的欢笑与泪水似乎都隐藏在这断壁残垣之中,让人不禁感叹命运的无常。 凤鸣的内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万千情绪翻涌,怜悯之感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怔怔地望着天边那片如梦幻般绚烂的晚霞。此刻,晚霞肆意地绽放着光彩,橙红交织,瑰丽夺目,可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眼前满目疮痍的破败景象。断壁残垣随处可见,废弃的房屋在风中摇摇欲坠,地上满是残砖碎瓦,一片死寂。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嘴唇轻启,低吟道:“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老程他们说过的那些话,眼前沿街的宅邸,曾经或许也是高门大户,热闹非凡,如今却只剩一片荒芜。念及此,她忍不住再次感叹,那声叹息里,饱含着无尽的惆怅。 青鸟的手按在凤鸣的肩头,给予她无声的安慰和支持。他能理解凤鸣此刻心中的感慨,这座古老的原州城,确实承载着太多的历史与故事,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与感慨。 两人牵着骆驼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一路上他们的心情或许都有些复杂。终于,他们看见了前面有座高墙大门的官府。 这座官府与热闹的街市形成鲜明对比,四周冷冷清清,看不见什么人。高大的围墙给人一种威严而神秘的感觉,紧闭的大门仿佛在阻挡着外界的喧嚣。官府的冷清与街市的热闹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人不禁对这里的情况充满了好奇和担忧。 青鸟和凤鸣站在不远处,静静地观察着这座官府。他们心中或许在思考着如何进入官府,以及里面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在夕阳的余晖下,他们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单,而这座冷清的官府也仿佛在等待着他们去揭开它神秘的面纱。 两人来到紧闭的大门前,那威严而神秘的感觉愈发强烈。门头的匾额上挂着一块黑色牌匾,上书三个红色大字 “刺史府”,那鲜艳的红色在黑色的背景下显得格外醒目,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官府的庄重与权威。然而,大门两边没有官府的守卫把守,这一异常情况更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氛围。 只见门前散落了好些枯枝树叶,无人打理。这些枯枝树叶在风中微微飘动,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官府的落寞与沉寂。这景象与想象中威严的官府大相径庭,让人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青鸟把骆驼的缰绳递给凤鸣,走上门前。他的步伐坚定而沉稳,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他扣住铜环,用力地敲击着大门,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每一次敲击都仿佛在叩问着这座神秘官府的秘密,让人心中充满了期待。 凤鸣紧紧地握住缰绳,眼睛紧盯着大门。她的心中充满了紧张和不安,不知道门后会是什么样的景象。她想象着各种可能的情况,心中充满了担忧。 突然,一阵大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枯枝落叶,飞散开来。风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让人心生寒意。 风势渐息,那些被卷起的枯枝落叶缓缓落下,重新散落在地。它们如同被命运抛弃的灵魂,无助地躺在那里,寂静再度笼罩着这官府大门前。风声虽已远去,可那股寒意却依旧留在空气中。 凤鸣下意识地拉紧了骆驼的缰绳,仿佛这样能给她带来一丝安全感。她抬眼扫视着这刺史府的高墙和屋檐,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这座神秘的官府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他们要寻找的人是否就在里面?无数的问题在她的脑海中盘旋,让她感到心烦意乱。 青鸟正要再次敲门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声音:“两位可是玄真子道长门下?” 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不确定和期待。 青鸟和凤鸣皆是一惊,迅速转过身来。只见一个身着灰色长袍的男子站在不远处,看年纪五十岁左右,胡须已经花白,面容有些憔悴,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急切。他的出现让青鸟和凤鸣感到意外,他们不知道这个男子是谁,为什么会知道他们的身份。但从他的眼神中,他们可以看出这个男子似乎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们。 青鸟警惕地看着男子,眼中满是戒备之色。他问道:“阁下是何人?为何知晓我们的师门?” 男子微微松了口气,走上前来。他的步伐有些急切,似乎急于解释自己的身份。“在下姓张,是本州司马,受刺史所托,在此等候二位。我在此处等了半月,今天可算等到两位。” 男子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疲惫和欣慰,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青鸟上前几步,目光紧紧盯着男子。他的眼神锐利如鹰,仿佛要穿透男子的内心。“既然是官府的人,怎么不在刺史府之内?” 青鸟的问题直接而尖锐,他对男子的行为感到不解。 张司马露出无奈的神色,他轻叹一声。随即说道:“此处交谈不便,两位快随我来,我给两位引荐刺史。” 说着不时查看刺史府大门。张司马的语气中充满了急切,他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青鸟看着男子紧张的模样,心中疑虑更甚。但他也明白,此时在这刺史府门前确实不是交谈的好地方。他转头看了看凤鸣,凤鸣微微点头,表示同意跟随男子。青鸟和凤鸣对视一眼,他们决定跟随男子,看看他究竟要带他们去哪里。 张司马见两人同意,松了口气,连忙说道:“那我们快走吧。” 他领着青鸟和凤鸣快速离开刺史府门前,一路上不时回头查看刺史府大门,那紧张的神情仿佛担心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会追出来。 第8章 刺史 两人牵着骆驼,跟着张司马前行。他们的心情既紧张又好奇,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骆驼的蹄声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他们内心的不安。 不久又回到方才的大街上,临到胡饼铺子时,向右转角来到另外一条街上。这条街要窄小些,但是行人不减,反倒是觉得有些拥挤。人群熙熙攘攘,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与刚才刺史府门前的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仿佛从一个寂静的世界突然来到了一个热闹的集市。 青鸟和凤鸣小心地牵着骆驼,在人群中穿梭。他们留意着周围的环境,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危险。张司马在前面带路,脚步匆忙,似乎急于把他们带到目的地。 三人在这条街的尽头又是左转,进了另一个街口,行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又一个右转进入另外一个街口。这复杂的路线如同一个迷宫,让人晕头转向。青鸟和凤鸣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青鸟上前两步,按住张司马的肩头,他的动作果断而有力,显示出他的警惕和不安。“张司马,要带我们去往何处?”他的眼神紧紧盯着张司马,希望能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 张司马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一丝急切的神色。他似乎没有想到青鸟会突然发问,显得有些慌乱。“快了快了,两位莫急。刺史在家中等候,此处人多眼杂,不便多说。” 青鸟皱起眉头,心中的警惕并未减少。他看了看凤鸣,凤鸣也露出担忧的神情。他们的眼神交汇,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不安。但他们也明白,此时已经走到这里,只能继续跟着张司马走下去,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他们紧紧地牵着骆驼,仿佛这是他们唯一的依靠。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们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但他们也不能退缩,只能勇敢地面对未知。 张司马看了看两人,微微笑道:“这条街的尽头转过去,就是刺史宅邸所在,快到了,快到了。” 他的笑容中似乎带着一丝安抚,然而却未能完全消除青鸟和凤鸣心中的疑虑。 青鸟和凤鸣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神中都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心中虽仍有疑虑,但也只能继续跟着张司马前行。他们知道,此时已经没有退路,唯有勇敢地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 三人在街道上快步前行。天色渐渐转暗,如同一块巨大的幕布缓缓降下,笼罩着整个世界。街上的行人渐少,原本热闹的街道变得愈发静谧。街尾处的巷子如同一幅古老的画卷,两边的高墙阔门大宅散发着岁月沉淀的气息。那古老的墙壁仿佛在诉说着过去的故事,让人不禁沉浸在历史的长河中。 昏暗的光线为巷子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那些大宅仿佛隐藏在阴影中,更加显得深沉而神秘。它们如同沉默的巨人,静静地守护着岁月的秘密。三人的身影在黯淡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他们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回荡,仿佛是历史的回响。每一步都带着未知的期待,每一步都充满了紧张与不安。 巷道两旁的槐树,树干粗壮,一人怀抱大小,那摇曳的槐树似是历史的舞者,轻盈地诉说着几十年来的故事。微风吹过,树枝轻轻摆动,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辉煌与沧桑。 巷尾一处宅邸大门前,张司马停下脚步,微笑着说道:“到了,此处便是刺史的宅邸。” 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欣慰,仿佛完成了一项重要的任务。青鸟和凤鸣抬眼望去,这座宅邸大门紧闭,门庭庄重。庇檐下两边各挂了一个灯笼,透出的火光微微摇曳,给人一种神秘而温暖的感觉。 张司马上前叩门。不一会儿,门内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大门缓缓打开。一个仆人模样的人探出头来,看到男人后,恭敬地行了个礼,“原来是张司马来了。” 张司马微微侧身面向青鸟和凤鸣,对仆人说道:“请的人来了,快去通报刺史。” 仆人看向青鸟两人,面露喜色地说道:“几位在此稍候,我去通知我家阿郎。” 说罢转身奔进院内。 张司马转过身来,接过两人手里的缰绳,牵着骆驼走到拴马桩前。“我们等了将近一月有余,终于把你们盼来了。” 说着把缰绳系在门口的拴马桩上。 张司马系好缰绳后,静静地站在一旁。他的表情凝重,似乎也在为即将到来的会面而紧张。青鸟和凤鸣沉默不语,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院子里的紧张神秘气氛愈发浓重,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般,让人感到压抑。 没过多久,院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纷纷抬眼望去,只见方才的仆人引领着一个身形稍显微胖的男人走了出来。 这男人约莫五十来岁年纪,神色喜悦中却透着疲惫,两眼无神,两鬓斑白,三绺胡子垂于胸前。他身着白色长袍,长袍略有陈旧,却也干净整洁。男人看见青鸟和凤鸣,脸上先是由喜变惊,随后又立马变成微微一笑,拱手说道:“不知玄真子道长现在何处?老朽前去迎接。” 说着,他左右扫视一下,眼神中满是期待。 青鸟心中暗自思忖,刺史显然因他们年轻而轻视,以为师傅居高自傲要他去迎才肯相见。回想起方才刺史脸上神色变化之快,青鸟着实有些想笑。然而,他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拱手回应道:“玄真子道人门下盛青鸟,携师妹盛凤鸣,见过曹刺史。家师并未前来,此次是我与师妹受师命前来。” “见过曹刺史。”凤鸣拱手行礼道。 曹刺史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原来如此,二位小友一路辛苦。快请进,我们进屋详谈。” 说罢,曹刺史在门口让出道来,邀请两人进去。 张司马见状,正欲询问。曹刺史抬手止住他的话,吩咐道:“你先去通知袁司马,卢长史和何都尉他们,明日的汤沐日暂缓,一早便来这里,速速去。” 张司马抬头看了眼天空,如今已是傍晚,天色昏暗。他看向曹刺史,话还未说出口,曹刺史和青鸟他们几人已然进了院内。张司马站立当场,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往巷口走去。 众人来到中堂。厅堂内的布置与外面那高大坚固的阔门极不相符。屋内摆放着一些简单的家具,显得质朴而简约。两侧并未放置床榻,取而代之的是两排茶几和胡凳。青鸟他们居住之地胡汉杂居,对此也并不稀奇。大唐与夷狄相处已有两百余年,在此见到这般物件不足为怪。这种文化的交融在这个时代已经成为一种常态,不同民族的生活方式和习俗相互影响,形成了独特的风貌。 青鸟和凤鸣解下背上的包裹,递给仆人。青鸟把包裹递过去时说道:“有些沉。” 他的语气平淡,似乎对包裹的重量并不在意。仆人双手去接包裹。看着这长条包裹不大,没有多余的准备。岂料,包裹有如一块大石压了下来,双手不自觉的下沉。好在青鸟并未完全松手,仆人才没有跌倒,待到仆人稳定身形,青鸟才松开手掌。仆人只觉得这包裹起码有五六十斤重,心中诧异,双手紧紧抱住,涨红着脸走进后堂。 曹刺史见此情形,心中升起一阵欣慰,“两位请上座。” 青鸟连忙回道:“曹刺史,我二人是后辈,如此客气,实不敢当。” “二位小友不必谦逊,劳烦二位前来相助,理应上座。” 曹刺史微笑着摆摆手。 青鸟和凤鸣对视一眼,见曹刺史态度诚恳,便不再推辞,拱手谢过后,在座位上坐下。他们的动作优雅而得体,显示出他们的教养和风度。 曹刺史吩咐一旁的仆人,“去煎些茶来招待贵客。” 仆人回答:“诺”,转身进入后堂。曹刺史随即在主座坐下。他的举止从容不迫,展现出他的威严和稳重。 此时,屋内的气氛稍显凝重。青鸟和凤鸣静静地坐着,等待着曹刺史开口。 不一会儿,出来两个婢女。一个给刺史上了茶,另外一个给青鸟和凤鸣上茶,同时在茶几上还放上一盘糕点。随后两人退入后堂。婢女们的动作轻盈而优雅,她们的出现为这个严肃的场合增添了一丝温馨的气息。 曹刺史微笑着说道:“两位远道而来,用些茶水糕点吧,请!”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亲切,试图缓解屋内稍显凝重的气氛。 两人也不推辞,各自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放回原处。 青鸟说道:“我二人受家师嘱托前来,不知道曹刺史有何要事,要我二人帮忙。” 曹刺史微微沉吟,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二位小友来到原州,想必也听得坊间传言。”曹刺史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忧虑,似乎对所提及之事颇为困扰。 “确有所闻,然不知究竟是何事?”青鸟询问道。 曹刺史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这事得从两月前说起。最初的前几日夜里,刺史府内就会传出怪异声响。到后来还有隐隐约约的黑影闪动。不少人都亲眼所见,吓得府里的人晚上都不敢单独行动。我也曾派人调查,却一无所获。” 凤鸣拿起一块糕点,自顾自地吃着,一声不吭。她的举动似乎在刻意保持着一种冷静,或者是在思考着什么。 “可还有其他事情发生?”青鸟追问。 青鸟提出疑问后,曹刺史的神色凝重起来。他缓缓开口道:“此后,那怪异现象越发频繁,且严重程度不断加剧。直至上月中旬,参军陈俊竟死在茅房旁边,而其全身上下竟无一点伤痕。” 青鸟与凤鸣对视一眼,眼露疑惑。他们的眼神交流中传递着对这件事情的惊讶和不解。 曹刺史接着说道:“我们彻查了多日,却未发现可疑的行凶之人。岂料不久后,在府里的西厢,又发现了捕手何大郎的尸体,死因亦是如此。” 曹刺史的叙述让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也让青鸟和凤鸣感受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曹刺史喝了口茶水,轻叹了口气,接着道:“往后数日,又有捕手莫名暴毙,曹某派出了所有人手,数日不停的查找,皆是一无所获。”说着叹气的拍了一掌方桌。那沉闷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曹刺史内心的焦虑与无奈。方桌在这一击之下微微颤动,仿佛也在为这一连串的离奇事件而震惊。 曹刺史接着道:“曹某为难之际,幸好灵州程校尉来到原州。程校尉知晓事情的原委后,他告知于我,有一位相识的故友玄真子道人,可助我解决此燃眉之急。” 曹刺史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希望,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他继续说道:“我才赶紧的命人前去相请令师。” 此时的曹刺史,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满心期待着玄真子道人的到来。 “我所遣之人回原州复命已有月余,眼看你们一时半会未曾出现,我和其它幕僚商议之下决定,请了其它道观的道长前来查看,如此折腾了几次,却是毫无办法。” 曹刺史说罢,站起身来,踱步走到门口,双手背于身后,凝望着门外,不禁又长叹一声,而后转身接着道:“我实在是无计可施,这才撤离刺史府所有人,暂且到别处处理州府的大小事务。曹某,也只能暂时借住在此处。”曹刺史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他的无奈和焦虑在这一刻展露无遗。在这个充满神秘和危险的事件面前,他作为一州之长,却感到无能为力。 曹刺史走近青鸟,面露喜色地说道:“如今好了,二位到来,必定可以帮我们解决此事。” 曹刺史的话语中满含期待,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青鸟站起身来,拱手说道:“曹刺史,我二人出门之时,家师已有嘱托,自当为曹刺史处理此事。” 青鸟的神色坚定,目光中透露出自信与果敢。凤鸣也微微点头,站在青鸟身旁,显示出师兄妹齐心的气势。 “好好好!有二位之言,曹某就放心了。”曹刺史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的心中仿佛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此刻天色已晚,两位先休息一晚,明日我们立刻开始。”说罢对着后堂说道:“来人!”曹刺史的安排周到而合理,他深知在解决如此棘手的问题之前,让青鸟和凤鸣得到充分的休息是至关重要的。 后堂应声走出一个男人,身着灰色长袍,长袍在他精瘦的身形下显得有些宽松,男人约五十岁上下。他对着曹刺史应道:“阿郎,仆已经命人收拾好东厢,这就带二位客人过去。” 曹刺史“嗯”了一声作为回应,“姜管家,好生伺候客人,不可怠慢。”他转身对着青鸟和凤鸣说道:“两位先去休息,曹某已命人准备晚膳,待会儿我们共饮几杯。” 青鸟和凤鸣拱手说道:“曹刺史客气。” 姜管家让出道来,“两位请随我来,这边请。” 他微微侧身, 做出引导的姿势。 青鸟闻言,微微欠身,诚挚说道:“有劳了。” 语罢,便与凤鸣一同跟着姜管家,沿着曲折回廊,一路踏入东厢。 姜管家脚步轻快,在一处厢房门前稳稳停住,脸上笑意盈盈,和声说道:“这间房,便是特意为郎君准备的休憩之所 。” 说罢,他轻轻推开房门,屋内陈设一目了然。只见屋内布置简洁质朴,几件家具摆放得错落有致。屋子正中的方桌上,整齐放着从骆驼上解下的包袱,以及二人先前背在背上的包裹。一盏油灯静静伫立在桌角,摇曳的火光肆意弥漫,将整个房间照得亮堂。借着火光,能清晰瞧见墙壁上的墙灰已然有些许脱落,窗户上的纱幔也泛起了淡淡的黄色,透露出岁月的痕迹。而在靠里的墙前,摆放着一张四足床,上面的床褥和被子看起来是新换的。 “郎君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鄙人便是。” 姜管家微微弯腰,恭敬说道。 青鸟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回应道:“多谢姜管家,目前一切都好,暂无其他需求。若日后有所需要,必定第一时间告知。” 恰在此时,一个妙龄婢女莲步轻移,缓缓走进屋内。这婢女与凤鸣年岁相仿,周身洋溢着蓬勃的青春气息,仿若春日绽放的花朵般明媚。“姜管家,奴家依照您的吩咐,已将房间收拾妥当。” “做得很好。” 姜管家微微点头,抬手轻轻指着凤鸣说道:“汝儿,你带这位娘子去她的房间,务必用心伺候,不可有丝毫懈怠。” 言罢,他又微笑着看向凤鸣,温声说道:“娘子,已经为您备好房间,就在隔壁。” 凤鸣听闻,微微点头致意,拱手还礼道:“有劳姜管家费心了。” 汝儿闻言,连忙对着凤鸣微微欠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屈膝礼,轻声说道:“请娘子随奴家来。” 凤鸣微微颔首,同样回了一礼,轻声说道:“那就麻烦你了。” 随后,汝儿在前引领,身姿轻盈,带着凤鸣朝隔壁房间缓缓走去。 姜管家转身看向青鸟,温言说道:“郎君先在此好生休息,我已吩咐下人烧好热水,稍后便会有人前来伺候郎君盥洗。” “真是太感谢姜管家了。” 青鸟拱手郑重地行了一礼。 姜管家见状,连忙拱手回礼,态度谦逊:“那鄙人就不便在此打扰郎君休息了。” 说罢,姜管家缓缓退出屋子,离开时,还贴心地随手将房门轻轻带上。随着他渐行渐远,那脚步声也逐渐消失在寂静的走廊之中 。 青鸟伫立在原地,目送着姜管家离去的背影。他的眼眸中,满是感激之色,对姜管家细致入微、周到妥帖的安排,内心深处涌起一股由衷的赞赏 第9章 宅邸 青鸟于屋内缓步行走一圈,脚步不疾不徐,随后不禁轻叹一声,感慨道:“这城里当真比乡间繁华太多,单是这居住的地方,便如此舒适。瞧这被褥所用的布料,细腻柔软,触手生温,乡间可寻不到这般好物。” 正感叹间,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从门外传来,紧接着,凤鸣那轻柔的声音随之响起:“师兄,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 青鸟应道。 凤鸣轻推房门,缓缓步入屋内。踏入门槛后,她微微侧过身,脖颈轻转,目光如电般在门外左右两侧迅速扫视一圈,似是在警觉地查看是否有异常情况。确认周遭并无异样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将房门缓缓合上,莲步轻移,走到桌前。只见桌上摆放着一个包袱,内里的物件略显凌乱,她不假思索,当即开始仔细整理起来。此时,青鸟也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近,站在她身旁,与她一同整理。 “师兄,你对曹刺史所言之事有何看法?” 凤鸣一边有条不紊地整理着包袱里的衣物,一边轻声询问道。 青鸟微微蹙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丝丝缕缕的疑虑,仿若被一层迷雾所笼罩。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说道:“曹刺史并未将所有实情告知我们。依我看,此事蹊跷之处极多,无从下手。” “那刺史府之中,正气浩荡,灵光冲天。莫说是寻常的邪魅之物,即便是那些穷凶极恶、罪孽深重的恶鬼,恐怕也会心生畏惧,不敢轻易靠近半步。如此正气充盈之地,又怎会无缘无故地出现什么脏东西黑影呢?实在是令人费解。” 凤鸣一边侃侃而谈,一边从包袱里取出几件衣物,手法娴熟地将它们一一折叠整齐,轻轻放在自己身前,随后又将整理好的包袱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一旁。 青鸟轻轻颔首,神色凝重,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愈发觉得此事太过诡异,完全不合常理。其中必定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凤鸣抬起头,澄澈的眼眸望向青鸟,眼中满是疑惑之色,恰似一泓平静的清泉被搅乱,泛起层层涟漪 。 “或许,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脏东西黑影,所谓的邪魅恶鬼更是无稽之谈。” 青鸟一边从包袱里取出几件衣物,拿在手中,一边若有所思地说道。 凤鸣听闻,脸上瞬间闪过一抹诧异,眼眸瞪大,满是惊讶,脱口而出:“怎么会?难道你是说,有人在蓄意伪装成妖魔之物?” 青鸟微微轻哼一声,鼻腔中发出的声音带着十足的笃定,斩钉截铁地说道:“依我看,必定是有人故意捣鬼,其背后定然藏着不可告人的隐秘目的。” 凤鸣闻言,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仿佛要将这错综复杂的谜团锁进眉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片刻之后,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对未知的探寻:“若真如你所言,那这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要知道,这里可是一州府衙,戒备何等森严,他居然敢如此胆大妄为,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青鸟目光深邃而悠远,仿若能看穿这重重迷雾,他缓缓说道:“目前尚不得而知。不过,这背后必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或许是有人想借此制造混乱,以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凤鸣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原州真是怪事频发,人也个个奇怪得很,让人难以理解。” 青鸟缓缓坐了下来,将手中的衣物都放在一旁。他抬头望着屋顶,神色凝重地说道:“世间万象,大抵如此。人心之复杂,宛如一座没有尽头的迷宫,深邃难测。若万事万物皆能一目了然,毫无隐晦之处,这世间也就不会充斥着那么多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了。” 凤鸣也缓缓在青鸟身旁坐了下来,她目光凝视着青鸟,若有所思。她似乎在用心思索着青鸟的话,同时也在脑海中细细回忆着他们一路走来所经历的种种奇遇与波折,试图从中找寻出一些线索或启示。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此时,窗外一阵微风拂过,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那轻柔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大自然的故事,为这宁静的氛围增添了一抹生机。 凤鸣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心中思绪万千。她推开窗户,望着窗外的景色,那摇曳的树枝和飘动的树叶仿佛在提醒她生命的无常和世界的变幻莫测。 青鸟看着凤鸣的背影,轻声说道:“既来之则安之,你我又不是官府之人,待明天去到刺史府,在做定夺。” 青鸟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沉稳和淡定。他明白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们不能过于急躁,需要冷静地观察和思考。既然已经来到了原州,就应该先适应这里的环境,等待时机再做决定。 凤鸣微微点头示意,“也唯有这般行事了。” 其言下之意,是全然同意青鸟的观点。就当下的情形而言,他们确实已无更为妥善的应对之策,唯有耐心等待明日踏入刺史府之后,再依据彼时的实际状况相机做出决策,方为上策。 正说话间,走廊之中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那脚步声由远及近,须臾便来到门前,紧接着,传来咚咚咚三下清脆的敲门声,随后一个女子温婉的声音悠悠传来:“郎君,热水已然悉心备好,还请您移步前去盥洗。” 凤鸣缓缓走上前,将房门轻轻打开,只见眼前站着的正是方才所见的婢女汝儿。汝儿瞧见开门之人是凤鸣,赶忙微微欠身,行了个礼,恭敬地说道:“原来娘子也在屋内。热水现已准备妥当,请两位前去盥洗。” “有劳了。” 凤鸣轻声说道,随即拿起方才叠好的衣物,款步跟在婢女身后。青鸟亦紧随其后,拿起衣物紧紧相随。 三人一同来到偏房。这偏房所处位置距离厨房并不甚远。此时,门口正有另外一个婢女静静等候着。汝儿引领着凤鸣走进靠里的房间,而门口的婢女则将青鸟带到了另外一间房内。 “郎君在此盥洗,奴家就在外面,若有任何吩咐,但请随意唤奴家即可。” 婢女和声细语地说道。 青鸟面带微笑地说道:“有劳娘子。” 婢女微微欠身回应道:“郎君客气了。” 随后,婢女出门而去,顺手将门关好。青鸟走到屏风后面,只见那里摆放着一个大木桶,桶内装着大半桶热水,热气袅袅升腾。他迅速地脱去衣裳,接着将挂在脖子上的玉璧取下,放在叠好的衣物上面。这玉璧乃是母亲遗留之物,青鸟视若珍宝,时刻都不曾离身。 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渐渐来到门前,隐约能听到婢女的声音:“你先去厨房帮忙,我在此处候着。” “好的,阿姊,那我这就去厨房了。” 听声音,应该是汝儿。 青鸟缓缓把一只脚伸进桶内,水微微有些烫。接着,他整个身子坐进桶内,待从水里露出头来,轻轻抹了抹脸上的水迹,随后把两手放在桶体边缘,坐在桶内的隔板上,不由得感叹一声:“真是舒服至极啊!” 青鸟放松地依靠在木桶边缘,在热气蒸腾中,思绪渐渐飘远。桶中的热水温暖着他的身体,使他暂时忘却了外界的纷扰。 青鸟心中知晓,当下多想无益,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他在木桶里将身体仔细清洗一番,待水尚有余温之际,起身擦干身体。他拿起衣服上的玉璧。这玉璧通体洁白无瑕,晶莹剔透,玉璧上一条血色的红丝横贯壁身,煞是醒目。青鸟把玉璧握在手中,从衣物中拿出一块干净的白布,仔细擦拭干净后挂回脖子上,仿佛这玉璧能给予他力量与慰藉。接着,他穿上衣裳,整理好自己,随后,走到门前缓缓打开房门,只见婢女依然恭敬地站在门外。 “郎君,不知您可还有其他的吩咐?” 婢女微微欠身,轻声细语地问道。 青鸟脸上挂着一抹和煦的微笑,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温和地说道:“多谢,我并无其他事情了。” 说罢,青鸟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了靠里的屋子,带着一丝关切问道:“我师妹还未出来么?” 婢女微微躬身,礼貌地回应:“回郎君的话,娘子还未曾出来。” 青鸟心中暗自思忖,既如此,自己先回去收拾一番也好,毕竟抱着这些衣物在此处多有不便。于是,他开口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婢女闻言,赶忙侧身站到一边,恭敬地说道:“郎君且稍候片刻,容我找人带郎君回去。” “无妨,我认得回去的路,就不劳烦娘子了。” 青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神色从容淡定。 婢女见状,又说道:“那郎君若有换洗的衣物,不妨交给奴家,奴家定会帮您将其浆洗得干干净净。” 说着,她将双掌缓缓托举在胸前,姿态极为恭顺。 青鸟依旧面带微笑,婉拒道:“这点小事,我自己便能处理妥当。就不劳烦娘子费心了。” 说完,他便迈着沉稳的步伐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回到房间后,青鸟先是将换下的衣物仔细地整理整齐,轻轻放置在一旁。随后,他将桌上自己的包袱有条不紊地收拾起来,转身走到墙角的柜子旁,打开柜门,把包袱稳稳地放在柜子里。一切收拾停当后,他缓缓坐在凳子上,伸出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而后一边悠然地喝着,一边静静地看着屋外,眼神中透着一丝若有所思。 此时,屋外星空满布,宛如璀璨的宝石洒落在天幕之上。那点点繁星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故事。屋檐边,柳树的身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柳枝如同优雅的舞者,随着微风翩翩起舞。微风习习,带来丝丝凉意,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片刻之后,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缓缓传来,紧接着,凤鸣款步走进屋内。 “师兄,你盥洗的速度可真快。” 凤鸣嘴角上扬,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说道。 “不是我快,实是你洗得太慢。自小便一直如此。” 青鸟神色平静,不紧不慢地回应道。 凤鸣轻轻抿嘴一笑,轻声说道:“我先回房去收拾整理。” 青鸟微微点头。随后,凤鸣拿起自己的包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内。 未过多久,汝儿轻移莲步来到门口,轻声说道:“阿郎有请郎君前去用晚膳。” 青鸟听到汝儿的话,应道:“好,我们这就过去。劳烦稍等片刻。” 说完,青鸟便向凤鸣的房间走去,敲了敲门,说道:“师妹,曹刺史请我们去用晚膳。” 不一会儿,凤鸣打开房门,微微点头道:“知道了,师兄。” 两人随着汝儿来到用餐之处。只见屋子中间摆着食案,食案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香气四溢。屋内却不见曹刺史的人影。 青鸟和凤鸣站在食案边。汝儿微笑着示意二人入座,轻声道:“阿郎稍后就到,请二位稍作等候。” “不急,等刺史来了在入座不迟。”青鸟微笑回道。汝儿静静地站在一旁,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微笑,仿佛对这样的场面早已习以为常。 此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曹刺史缓缓走进屋来。他的神色略显严肃,目光中带着一丝忧虑。在他身边同行着一个男子,那男子身姿挺拔,面容沉稳,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内敛的坚毅。 青鸟与凤鸣见曹刺史两人进来,目光瞬间聚焦在他俩身上。跟随在曹刺史身旁的男子格外引人注目,他身形高大,比曹刺史高出近两个头。男子五十来岁的模样,皮肤黝黑如古铜,方脸阔口尽显豪迈,浓眉大眼炯炯有神,虬髯胡须,身披的明光铠更添几分威武,虎背熊腰的身姿仿佛能撑起一片天,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曹刺史微笑着向青鸟和凤鸣示意。青鸟与凤鸣连忙拱手行礼,齐声说道:“见过曹刺史。” 曹刺史微微点头,神色间尽显温和,说道:“两位不必多礼。来,我给你们引荐一番。” 说罢,曹刺史身形轻盈地侧身,抬手向着身旁那高大威武的男子,动作间充满敬意,介绍道:“这位便是关内道赫赫有名的朔方节度使 —— 杨都督。” 青鸟拱手道:“小子盛青鸟。”凤鸣也同时拱手:“奴家盛凤鸣。”两人向着杨都督躬身行礼,声音洪亮且整齐:“久仰杨都督大名,今日得见,实乃我等荣幸。” 曹刺史侧身手指向青鸟和凤鸣,“这两位便是玄真子道长的弟子。” 杨都督微微颔首,拱手回礼,声若洪钟:“二位小友客气了。”说话间,目光在青鸟身上上下打量。他的视线回到青鸟脸上,连点了两下头,面露喜色的说道:“像!实在太像了!” 第10章 都督 戌时,杨都督带着一队亲兵在城中查看夜间守备。他来到原州整备军队已有半月之久,这段时间里,他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和责任感。此时的街道在夜色笼罩下显得格外寂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马蹄声回荡。那清脆的声响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这座城市的守护者在履行自己的职责。 当众人在巡查之际,忽然瞧见街道上有一个身影正打着灯笼,脚步匆匆地向前赶路。杨都督身旁的亲兵见状,迅速策马上前,扯着嗓子大声喝道:“来者究竟是何人?宵禁已然开始,为何还敢在街上随意逗留?” 其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轰然响起,格外响亮而清晰,话语中满溢着威严与质问之意,仿若洪钟大吕,令人心生敬畏。 来人闻声,赶忙在原地站定,高高举起手中的灯笼,大声回应道:“我是张司马,切勿放箭!” 那灯笼的光芒在深沉的黑暗中微微摇曳闪烁,映照出他脸上那略显紧张的神色。那微弱却顽强的灯光,恰似他在这漫漫黑夜中的唯一希望,凭借其光亮,也使得他的身份得以更加清晰地展露在众人眼前。 亲兵见状,高声命令道:“速速上前来!” 张司马依言,快步走上前来。杨都督定睛一看,来人确实是张司马无误。杨都督顿时面色一沉,厉声说道:“张司马,宵禁之时,若无特殊传令,任何人都不得在街上逗留,你身为本州司马,又岂会不知这一规定?” 他的眼神中交织着疑惑与审视之色,仿若两道锐利的寒芒,直直地射向张司马,似要将其内心的隐秘洞察个一干二净。 张司马急忙上前,拱手行礼,毕恭毕敬地说道:“下官是受刺史大人的嘱咐,特此前来告知各位同僚,明日的汤沐日暂且推迟。各位同僚需在一早前往刺史宅邸,有极为重要之事要共同商议。” 张司马的这一番解释,使得杨都督心中的疑惑略微减轻了些许。然而,他对这件事情依旧充满了强烈的好奇与疑惑。 杨都督再次厉声道:“要事?究竟是何等重要之事,竟需要你冒着违反宵禁的风险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外出奔走相告?” 他的眼神愈发锐利,紧紧地盯着张司马,那目光犹如两把利刃,似乎定要从张司马的脸上剖析出确切的答案来。 张司马听杨都督大声责问,不敢看着杨都督,低着头说道:“回杨都督,是…… 是刺史府的那件事。”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对这件事也心存畏惧。张司马的态度显得十分谦卑,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可能引起了杨都督的不满,但他也只能如实回答。 杨都督说道:“那件事?” 他稍加思索,继续道:“时至今日,已然过去了两个多月,刺史却一直未能将问题解决。如今,你莫非是在敷衍本都督不成?” 他的眼神更加严厉,紧紧盯着张司马。 张司马一听,吓得连忙再次拱手,慌忙说道:“都督息怒,下官绝无此意。今日,刺史相邀的高人弟子已然来到原州,刺史有所吩咐,下官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他的脸上满是惶恐,急于解释自己的行为。 杨都督皱起眉头,目光紧紧盯着张司马,如同一把利剑,似乎要穿透张司马的内心。“哦?前些时日请的那几个高人解决的如何?” 张司马闻言身体一惊,仿佛被杨都督的目光刺痛了一般。他连忙说道:“都督明察秋毫。今日前来之人乃是玄真子道人门下弟子。与之前那些无能之辈相比,有着天壤之别。” 杨都督听得玄真子名号,心中一凛。身体在马上不自觉地往前一探。“来的人什么模样?从实说来。” 张司马心中满是疑惑,不明白杨都督为何对玄真子弟子的模样如此感兴趣。心中虽然疑惑,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忙回道:“下官不敢有所隐瞒。” 接着,他详细地把今日接到青鸟和凤鸣的事情说了一遍,并仔细回想着两人的模样描述给杨都督听。张司马的话语中充满了谨慎,生怕有任何遗漏或错误。 杨都督闻言,脸上露出笑意,那笑意中似乎蕴含着某种深意。但很快,他又立马正色说道:“今日念你事出紧急,乃是迫不得已之举,故此次饶你一回。若再有下次,定斩不饶!待你将事情告知完毕,速速归家,不得在此逗留。” 张司马心中一紧,连忙拱手道:“多谢都督开恩,下官定当牢记教训,不敢再犯。下官这就去告知其他人,完成任务后即刻回家。”说罢,他匆匆离去,继续执行告知同僚的任务。 杨都督略一思索,对身旁的人说道:“武都尉,你带人继续巡查,城中岗哨必须一一查看,明日向我汇报。” 武都尉拱手说道:“末将领命!”随后,他带着其他人远去。 “我们去刺史宅邸。” 杨都督对身旁的亲兵说道。随后,他带着余下的五人,直奔刺史宅邸而去。他们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坚定,马蹄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杨都督一行小队来到刺史宅邸,在宅邸门前下马后,两个亲兵将马拴好,动作熟练而迅速。他们的动作干净利落,仿佛经过了无数次的训练。马匹在他们的手中显得格外温顺,乖乖地站在一旁。另外一个亲兵上前敲响了大门,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那沉闷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什么重要的事情,让人不禁心生期待。 杨都督站在原地,脱下头盔,交给了身旁的亲兵,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甲胄。他的动作沉稳而从容,展现出一种大将之风。 片刻后,门内传来脚步声,接着大门缓缓打开,一个仆人探出身子。看到是杨都督等人,连忙恭敬地行礼道:“见过大都督,快请进。” 他的态度谦卑而恭敬,脸上满是惊讶与惶恐。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安。杨都督微微点头,带着亲兵走进宅邸。他们的脚步声在宅邸的石板路上回荡,增添了几分庄重的气氛。 他们被仆人引领着来到中堂,仆人说道:“大都督在此稍候,仆马上去通知刺史。” 杨都督微微颔首,示意仆人快去。 不一会儿,曹刺史从后堂出来,姜管家跟在身后。曹刺史脸上带着笑意,拱手说道:“杨都督到访,未曾远迎,失礼失礼啊!” 杨都督拱手回礼道:“曹刺史言重了,吾深夜到访,不请自来,还望刺史莫怪。” 曹刺史笑道:“杨都督说笑了,都督能来,乃是我等之幸。快请上座。” 他热情地邀请杨都督入座,尽显地主之谊。 “曹刺史无需拘礼。实不相瞒,方才我在街上巡查之际,偶遇张司马,至此已然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杨都督说话间。从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严肃。 曹刺史面带微笑说道:“下官原本想,等事情处理好了,再谴人告知都督。今日,下官相请之人刚到舍下。此刻,晚膳刚刚备好,都督赏脸一同用晚膳,我来给你引荐。” 杨都督微微点头,“既如此,那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边请!” 曹刺史引着杨都督向后堂走去。 姜管家目送两人离开,这才走近几个士兵,和几个士兵相互拱手行礼,随后,他把几个士兵带下去做了安置,安排得井井有条。 杨都督跟随曹刺史走进屋内,只见两个身着道士装扮的年轻男女并排站着。他们身姿挺拔,气质不凡。 杨都督上下打量着青鸟,思绪翻涌。眼前的少年,让他回忆起了某些往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和感慨,仿佛看到了过去的影子。 青鸟被杨都督看得有些不自在,碍于对方是长辈也不好说什么。但听得杨都督说话,心中奇怪,疑惑地问道:“小子不解杨都督的话?” 曹刺史和凤鸣也是一脸疑惑,他们望向杨都督,期待着他的解释。 “来来来,咱们也别站着了,都入坐,边吃边聊。” 曹刺史指着食案示意道。 众人依言入座,气氛稍显尴尬。汝儿在一旁安静地为众人斟上美酒,那清冽的酒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让人心情略微放松。美酒的香气仿佛有一种魔力,让紧张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 曹刺史举起酒杯,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今日,杨都督大驾光临,两位小友远道而来,曹某敬各位一杯。” 青鸟与凤鸣赶忙举起酒杯,青鸟恭敬地说道:“曹刺史客气了,我等是后辈,哪敢当你敬的酒。” 凤鸣微微点头,附和道:“曹刺史盛情,我二人定当铭记。但这酒实不敢当。” 杨都督哈哈一笑,那爽朗的笑声在屋内回荡。“二位小友不必如此谦逊,在这世上,英雄从来不问出身何处,更不会以辈分论高低。来,都别拘着,干了这杯酒!” 言罢,他将手中酒杯高高举向空中,动作洒脱不羁,那上扬的手臂仿若擎起一片豪情,向众人示意一同举杯。 青鸟和凤鸣见状,目光交汇,彼此心领神会。他们不再推脱,伸出手稳稳端起酒杯。二人身姿挺拔如松,眼神中透着坚定与果敢,仿佛在回应杨都督的赞赏。 众人在杨都督的带动下,纷纷举杯,一饮而尽。那一瞬间,仿佛所有的隔阂都消失了。杨都督的目光始终落在青鸟身上,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感慨,有欣慰,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而青鸟和凤鸣则对杨都督的到来充满好奇,期待着他进一步的说明。 酒过三巡之后,屋内的气氛愈发融洽。大家放下了拘束,开始畅所欲言。 众人放下酒杯,汝儿便过来添酒。她的动作轻柔而熟练,仿佛在进行一场优雅的舞蹈。那清澈的酒液缓缓流入杯中,发出悦耳的声响。 “两位小友是玄真子道长高徒,又恰好都姓盛,不知是否是道长子女?” 杨都督好奇地问道。 青鸟微微摇头,说道:“家师是小子的叔叔。”随后,他看向凤鸣,继续说道:“我师妹才是家师的女儿。” 听到青鸟的话,凤鸣微微颔首,神色间带着一抹温婉。 杨都督脸上的笑容如同春日暖阳般灿烂,双目熠熠生辉,光芒仿佛能穿透一切。他兴奋地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着,显露出内心的激动。“小友乃是宣逸老弟的孩子。哈哈哈,今日我来到此地,竟能遇到故人之子,想来此生也无憾了。” 他的话语中饱含着深深的欣慰与感慨,声音微微颤抖,仿佛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之中。那语气犹如潺潺流水,缓缓流淌着岁月的故事,让人不禁为这份久别重逢的喜悦所动容。 青鸟心中一惊,这位杨都督定是自己父母的深交,顿时喜形于色,身体不自觉地站了起来。急忙说道:“杨都督,认识小子双亲?”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好奇。曹刺史和凤鸣也是投来疑惑和好奇的目光。 杨都督缓缓说道:“小友不知此事也是理所当然,当年我与令尊令堂相识之际,那时的你尚在襁褓之中。” 他的脸上露出欣慰之色,仿佛回忆起了往昔的岁月。 “没想到杨都督竟然与家父母有旧交。”青鸟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实不相瞒,小子没有父母之缘,是家师抚养我长大。” 他的神色中带着一丝怅然,那是对未曾谋面的父母的思念和对自己身世的感慨。 凤鸣看着青鸟,缓缓站起身来,温柔地把手搭在青鸟的手臂上,以示安慰。她的眼神中满是关切,仿佛能感受到青鸟内心的那份失落。凤鸣微微抿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青鸟,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曹刺史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中也流露出一丝感慨,为青鸟的身世而叹息。 而杨都督则是微微动容,看着青鸟,心中涌起一股怜惜之情。眼中流露出一抹感慨之色。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气氛多了几分凝重。 青鸟微微垂首,语气中带着一丝怅惘,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回忆中飘来。“我未曾见过父母的样貌,不知我更似谁多几分。”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杨都督,那眼神中满是期待,仿佛在黑暗中寻找一丝曙光。 第11章 双亲 “似你母亲。” 杨都督沉声回应,声音沉稳且有力,如同古老的钟声,仿佛能穿透岁月的迷雾。 青鸟眼中蓦地闪过一丝璀璨亮光,急切地追问道:“我母亲是怎样的人?” 他的眼神中满是渴盼,仿若欲从杨都督的描述中描摹出母亲的模样,那是他心中长久以来的渴望。 杨都督微微眯起双眸,似在回溯往昔岁月。“你母亲,聪慧非凡,更兼乐善好施。我与诸多兄弟皆曾受她之恩惠。论样貌,那可谓是样貌倾城,气质超绝。” 他的话语中满溢着对青鸟母亲的赞赏与怀念之情,仿佛那是一位从时光深处走来的传奇女子,令人敬仰与追思。每一个字都带着岁月的沉淀和深深的情感,让人仿佛能看到那位美丽而聪慧的女子。 凤鸣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眼中也流露出好奇之色。她微微侧头,看着青鸟,仿佛能感受到他此刻内心的激动与感慨。周围的空气仿佛也被这份情感所感染,变得宁静而深沉。 “令师未曾提及你父母的事吗?” 杨都督面露不解,出言询问。 青鸟神色淡淡,缓缓说道:“我师父和师母只给我讲过关于我父亲的事情,对于母亲,只说她在保护我父亲时被妖魔杀害了。其他的便再未提及只言片语。” 他的眼神中悄然闪过一丝悲伤,对母亲的思念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悲伤如同淡淡的薄雾,笼罩在他的眼眸之中,让人不禁为他感到心疼。 杨都督闻言,神色间露出一抹惋惜。他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在为青鸟的遭遇感到难过。一时间,大厅中瞬间安静下来,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 曹刺史打破沉默,说道:“小友幼年丧亲,着实令人悲叹。”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同情,眼神中也流露出对青鸟的怜悯之意。 青鸟微微抬起头,眼神之中虽仍有悲伤萦绕,然而更多的却是坚毅之色。他的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仿佛在回忆那段美好的过往。缓缓说道:“我虽在幼年时便失去双亲,然而有幸得师父师母抚养教导,又有众多师弟师妹相伴左右。每日练功学艺,牧马放羊,日子过得无忧无虑。” 他的话语之中满溢着对师父师母的感恩之情,以及对那段无忧岁月的深切怀念。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暖的笑容,那是对曾经岁月的眷恋与珍惜。 凤鸣凝视着身旁的师兄,心中思绪如潮水般翻涌。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与思索,静静地看着师兄,仿佛想要读懂他内心的世界。她想到自己虽是师傅的女儿,但每次询问关于伯父和伯母的事情时,父亲总是严厉指责她不要管大人的事,而母亲也只是简略地说了些伯父的情况,对于伯母却始终缄口不言。此次与师兄一起出门,万万没想到在这里竟能得到伯父和伯母的消息,这对于师兄而言无疑是极其重要的。她不由地心中一阵感慨,暗自思索着父亲定是知道外面有很多关于伯父他们的事情,而这次让师兄出来,其实也是有意让师兄自己去寻找真相吧。她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明悟,仿佛在这一刻明白了许多事情。周围的空气仿佛也被这份思绪所感染,变得更加凝重而深沉。 “不错,小友一表人才,又得玄真子道长的真传。吾还听闻你今日在城中赈济灾民,果然有当年你父母的风范,令尊令母若泉下有知,有子如此,必定含笑九泉。” 杨都督举起酒杯,神色间满是赞赏。他的目光中流露出对青鸟的认可与欣慰,仿佛看到了青鸟父母当年的身影。 杨都督端起酒杯,手臂稳稳抬起,那姿态尽显豪迈,脸上带着热忱的笑意,朗声道:“来,小友,吾敬你这一杯!” 青鸟见状,忙不迭摆手,神色间满是惶恐与谦逊,急切回道:“杨都督,小子何德何能,实在不敢当您这杯酒。” 杨都督爽朗地哈哈一笑,说道:“吾与你父亲母亲,那可是生死与共的至交,彼此性命相托,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拘礼。莫再称我为都督了,当年我与你父亲以兄弟相称,你便唤我一声伯伯吧。” 青鸟拿起桌上的酒杯,双手托举在胸前。“杨伯伯,您若不嫌弃小侄,肯认下这份情谊,小侄深感荣幸。今日,小侄听闻双亲之事,诸多感慨涌上心头。这杯酒,我敬父母在天之灵。” 青鸟郑重地说道,眼中闪烁着泪光与敬意。那泪光中似有对父母的无尽思念,敬意里则饱含着对父母的尊崇与缅怀。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情感真挚而深沉。 杨都督神色肃穆庄严,声音低沉而有力:“当年若不是你的父母,舍生忘死相助,吾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好!这一杯,敬令尊令母,他们的恩情,吾没齿难忘。” 说罢,他将酒杯在身前缓缓倾倒,酒液如同一线银流划落,恰似他对青鸟父母的深深缅怀之情在无声流淌。 青鸟见状,同时依样效法,将酒倒在地上,以此表达对父母的思念与敬重。那洒落的酒液,仿佛承载着他们对过去的回忆和对故人的思念,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庄重而深沉的氛围。 曹刺史眼见此景,连忙热情相邀,声音洪亮且诚挚:“杨都督,两位小友,快请入座,莫要站着了。” 三人听闻,依言而行,动作流畅自然,尽显优雅之态。入座瞬间,各自神色各异。杨都督面容肃穆,神色间满是庄重;青鸟则难掩内心的激动,双眸熠熠生辉,恰似有万千星火在其中跳跃;凤鸣则一脸温柔,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神里透着如水般的柔和。 “哎呀呀,今日实乃大喜之日,两位伯侄得以相认,实乃幸事。来来来,我敬诸位一杯,共同庆祝这难得的缘分!” 曹刺史一边说着,一边高高举起酒杯,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那笑容里饱含着对这份情谊的珍视。 众人举杯,仰头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时,凤鸣却忍不住轻咳了几声,她的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她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羞涩,轻轻抬眸,静静地看着青鸟和杨都督,内心深处,为师兄感到由衷的高兴。在这温馨的时刻,她仿若能真切感受到师兄内心如波涛般汹涌的激动与感慨,也深深被这浓厚的情感氛围所触动,仿佛自己也穿越时空,置身于那段波澜壮阔、充满传奇色彩的过往之中。 青鸟对师妹的情况了如指掌,深知她酒量有限。见此情景,他关切地看向凤鸣,眼神中流露出丝丝缕缕的担忧,那担忧如同春日里的轻柔云雾,无声无息却又紧紧地萦绕在师妹身旁。 这一切,杨都督尽收眼底。他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和声说道:“凤鸣娘子亦是性情中人,不必过于拘束,今日只管尽兴就好。” 青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诚挚地看了杨都督一眼,解释道:“我师妹是家师的独生女儿,自小就备受家师宠爱,故而不太能饮酒。还望杨伯伯和曹刺史多多包涵。” 杨都督微微点头,动作沉稳而亲和,说道:“理解,理解。玄真子道长的女儿,那自然是如珠如宝,备受呵护。” 说罢,他的眼神里流露出对凤鸣的赞赏。 曹刺史微笑着点点头,眼神中也满是温和。他捋了捋胡须,说道:“凤鸣娘子秀外慧中。既是不胜酒力,自当理解。” 他微微侧身,看向青鸟和凤鸣,眼神中带着一抹欣慰。 凤鸣说道:“家父家母对各位师兄弟妹一视同仁,并无差别。在家时,也是让我与其他师兄弟妹一同唤二位为师父师母。所有人都是一样,习武做事并无不同。”青鸟微微点头表示认同。神色间满是对师父师母的敬重。 杨都督和曹刺史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赞赏。那赞赏似明亮的星辰,闪烁着对玄真子夫妇为人的钦佩。 “杨伯伯,不知您能否告知小侄,当年您与我父母是如何相识的?” 青鸟看着杨都督,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杨都督身上,仿佛那是他与父母之间唯一的连接。那期待如同燃烧的火焰,炽热而强烈。 杨都督听闻此言,微微颔首,神色间满是感慨,缓缓说道:“此事千头万绪,说来当真是话长。如今原州局势错综复杂,亟待解决。待此间诸事尘埃落定,你我寻个静谧之夜,挑灯对坐,畅所欲言。”他的语气沉稳,似乎在给青鸟一个承诺。 青鸟嘴唇微微抿起,显然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片刻之后,青鸟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看着杨都督,语气坚定地说道:“杨伯伯,小侄定当竭尽全力相助。”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决心,仿佛在向杨都督表明自己的态度。 杨都督微微点头,眼中露出赞赏之色。 “好,有贤侄相助,原州之事定能顺利解决。” 他那坚定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困难,给人以信心和力量。他转头看着曹刺史,再次问道:“曹刺史,可将原州的事情一并告知他们二人?” 青鸟和凤鸣听得 “一并” 二字,心中明白果然曹刺史有所隐瞒。他们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又恢复了平静,静静地等待着曹刺史的回应。 曹刺史说道:“下官仅把刺史府的事情告知了两位小友。”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犹豫,如同飘荡在风中的落叶,摇摆不定。他微微低下头,不敢直视杨都督的目光,似乎在为自己的隐瞒感到愧疚。 “哦?那么葫芦河呢?” 杨都督的眼神紧紧盯着曹刺史。 曹刺史听得葫芦河三个字,脸色尴尬的说道:“下官并未告知,下官担心……”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安和犹豫,仿佛被一层迷雾笼罩,让人难以捉摸他的真实想法。 “他二人,一个是道长的嫡传弟子,一个是道长女儿,道长派他们前来,必定是信任他们的能力。你若不告知实情,他们二人又该如何处理此事呢?” 杨都督言辞犀利如刀,目光紧紧盯着曹刺史。 曹刺史面露愧色,慌忙说道:“都督教训的是,是下官考虑不周。” 他心里暗自懊悔,自己确实没有考虑周全。他正要开口说话,杨都督接着说道:“也罢,那就由我来告知他们吧。” 此时,曹刺史脸色尴尬,不敢言语,只能静静地等待杨都督讲述关于葫芦河的事情。 杨都督喝了一口酒,那酒液似乎也无法缓解他心中的忧虑。他缓缓说道:“两月前,我命灵州守军运送物资前往原州。走的水路葫芦河。原本一路相安无事。” 他的声音低沉,仿佛带着众人回到了两个月前那个看似平静的时刻。“岂料途中出了变故。临近原州时,突然大雾弥漫,雾里面居然电闪雷鸣。” 描述到这里,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惊愕与不安,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雾和怪异的电闪雷鸣仿佛是一场噩梦。“如此这般过了半个时辰左右,那诡异的大雾竟渐渐散去。然而,当雾气散尽后,众人惊恐地发现,河上的船只和护送的军士都不见了踪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句话如同重锤一般敲在众人的心上,让人感受到事情的严重性。 说罢,杨都督手拍在食案上,满脸愁容。他的脸上写满了焦虑与困惑,那愁容仿佛是沉重的乌云,压在众人的心头。他的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对失踪人员的担忧和对这神秘事件的不解。 青鸟皱眉问道:“当日可有风雨?” 眼神中透露出思索与疑惑。 “当日天晴气朗,此后连续数日都是如此。”杨都督回答。 “有几条船?”青鸟再问。 “大小船只二十五艘。” 杨都督神色凝重地说道。 “可有现场目击者?”青鸟追问。 曹刺史听到此处,连忙说道:“当日,事发之地离原州城不远,城中的百姓能够看见山间弥漫的大雾,以及雾中传来的阵阵电闪雷鸣。” 青鸟略一思索,说道:“可还有其它的船只消失。” 他的思维敏捷,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 曹刺史说道:“当日,为了保证货船的安全,我们暂时禁止了其它船只的出行。”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似乎在为这个决定感到后悔。曹刺史接着说道:“大雾消散后,码头的守军久久不见货船靠岸,心中顿感不安。何都尉急忙派出船只,一路北上查看。然而,令人失望的是,那些去查看的船只一直行驶到接近萧关地界,也没发现货船的踪影。”曹刺史看着杨都督,继续说道:“何都尉回来后,立马派人在葫芦河方圆水域进行连番搜查。士兵们仔细地搜索着每一处可能的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丝线索。然而,令人沮丧的是,经过多番努力,还是没有那些船的身影,甚至连一片船体的木头都没有看见。船上的军士也是不知去向,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无法解开的谜团。 青鸟略有沉思,问道:“船上运的何物?” “甲胄和兵器。” 杨都督不由叹了一口长气,然后把酒一饮而尽。 青鸟心中一惊,甲胄和兵器确实容易牵扯谋反之嫌,这可是天大的事情,难怪曹刺史之前没有向他们明言。眼下也正是因为杨都督和自己父母的渊源,杨都督才会如实告知,这无疑是对自己的肯定和信任。青鸟深知此事的严重性,也明白自己肩负着重大的责任。他开始仔细思考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试图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杨都督接着道:“我已传下军令,凡传此事者,军法处置。” 他的语气严肃,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决心。 青鸟说道:“杨伯伯,事情的原委我二人已然知晓。其中疑点众多,我们也并非专职巡查要案之士。不过,这其中的怪异之处我们倒是可以助一臂之力。” “好!果然有你父亲当年的风范。” 杨都督赞叹道。他举起酒杯,接着说道:“来,我们痛饮此杯。” 青鸟等人也纷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凤鸣则浅浅地抿了一口。 曹刺史也点了点头,朗声说道:“都督放心,刺史府一定会全力以赴,查明此事的真相。” 此时,屋内的气氛凝重而又充满希望。众人深知此次事件的重大意义,也明白摆在他们面前的困难重重。然而,他们并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反而更加坚定了要查明真相的决心。 几人交谈甚欢,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已是深夜。 杨都督站起身来,拍了一下自己的肚子。“今日承蒙刺史盛情款待,吾先回营中。明日我们再安排探查一事。” 他神色郑重地说道。 曹刺史连忙起身相送:“下官已做好安排。明日一早,我们先前往刺史府。” 杨都督点头回应。他看向青鸟和凤鸣,嘱咐道:“你们今夜好好休息,明日我们一同破解这疑案。” 青鸟和凤鸣伴在身边,青鸟微微颔首,随即说道:“小侄必定竭尽全力。”凤鸣也在一旁默默点头,表示自己同样会全力以赴。 曹刺史抬起手,朝着大门的方向一指,满脸恭敬地说道:“下官恭送都督。” “不必拘礼。” 杨都督言辞简洁,又果断干脆。 “既如此,下官便不远送了,都督慢走。” 曹刺史话语刚落,便即刻安排姜管家送杨都督。青鸟等人的目光紧紧追随着杨都督离去的身影,随后,阵阵马蹄声由近及远,那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决然的气势,一点一点地消失在遥远的天边,只留下一片寂静。 “时候已然不早,二位请回房休息吧。” 曹刺史望向青鸟和凤鸣。 “那我二人这便先回房去了。多谢曹刺史的盛情款待。” 青鸟说道。凤鸣微微点头,以示赞同。 青鸟和凤鸣向曹刺史微微行礼,然后转身离开。他们沿着走廊走回到他们的房间,两人来到青鸟房间的门口。 青鸟说道:“师妹,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师兄也是。”凤鸣说罢,她转身走去自己房间。 青鸟进到房里,缓缓坐在桌边,思绪如潮水般翻涌。回想起杨伯伯提及自己的父母,心中交织着失落与欢喜。失落的是,多年来父母一直未曾在自己身边;欢喜的是,仿佛感觉自己离他们又靠近了一分。 几日的奔波劳累,让他疲惫不堪。眼皮似有千斤重,直往下耷拉。他脱去外层的衣裳,轻轻吹熄了油灯,将包裹稳稳地放在身边。手轻轻的握着胸前的玉璧,仿佛那是他与过去唯一的联系。躺下没多久,便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沉沉地睡去了。 第12章 踪迹 在睡梦中,青鸟仿佛看到了模糊的身影,似是父母在向他招手。他努力想要靠近,却始终无法触及。父母的身影渐渐远去,他欲追无力,又无法发出声音,心中满是焦急与无助。就在这时,青鸟听得有敲门声。他定一定神,咚咚咚的敲门声再度响起。青鸟缓缓从睡梦中挣扎出来,睡眼惺忪。他坐起身来,口中微微说道:“来了。等一下。” 随后,他起身穿好衣裳,缓缓走过去打开门,一道刺眼的光亮映入眼帘,青鸟揉了揉眼,这才看见眼前是婢女汝儿和另外两个婢女。 只见汝儿双手端着一个木托盘,托盘之上有两个盘子,每个盘子里各放置着三个毕罗。另外两名婢女手中则稳稳地端着盛水的木盆,盆中放着手帕,水面正悠悠地冒着热气。 三个婢女微微行了个礼,汝儿说道:“郎君,上官们皆已到了。阿郎吩咐奴家,请郎君盥洗后,至中堂与他们汇合。” 青鸟揉着眼打着哈欠说道:“好的,我这就去。”说罢让出道来,汝儿把托盘里的一个盘子放在桌子中央:“这是给郎君备的吃食,郎君先垫垫肚子。” 青鸟微微浅笑,“有劳娘子费心了。” 汝儿听到青鸟的回应,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微微欠身道:“郎君客气了,这是奴家应该做的。” 随后,她转身迈着轻盈的步伐,与婢女一同向凤鸣的房间走去,身姿袅袅,如同一朵盛开的花朵在微风中摇曳。 门口的婢女轻手轻脚地进屋,将木盆稳稳地放在角落的茶几上。她正要伸手搓洗盆里的手帕,青鸟却慌忙说道:“不劳烦娘子,我自己来,自己来。” 说着,他抢先一步走到茶几前,开始盥洗。 婢女见状,便在青鸟盥洗之时,默默地走到床边,将床上的被褥仔细整理整齐。她的动作轻柔而娴熟,不一会儿,床铺就变得整洁有序。整理完被褥后,婢女静静地站在门口一侧,微微垂首,等待着下一步的吩咐。她的身姿端庄,面容沉静,仿佛一尊安静的雕塑,为这个房间增添了一份宁静与秩序。 青鸟整理好自己后,思绪不禁飘回到昨夜的晚膳。酒水虽喝了不少,但吃食却没怎么下肚,如今肚子早已饿得咕咕直叫。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毕罗上,伸手拿起,狼吞虎咽起来,不一会儿便吃得干干净净。婢女瞧见青鸟的模样,连忙上前为他倒了一杯水,随后又悄然回到原处。青鸟嘴里含着毕罗,含糊不清地说了声:“多谢娘子。” 婢女微微颔首,作为回应。青鸟吃完后,将包裹背在背上,缓缓走到门口,静静地等待着凤鸣。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凤鸣她们才先后走了出来。 “早阿,师兄。” 凤鸣轻声问候。 “早,师妹,我们走吧。”青鸟回应。 几人穿过走廊,缓缓来到中堂。 当他们步入中堂之际,立刻感受到了那里凝重的气氛。只见中堂之内,十几人各个腰挂横刀,身姿挺拔如松,散发着一股威严逼人的气势。为首站着的正是曹刺史,他正和另外一人交谈着,神情专注而严肃,仿佛在商议着极为重要的事情。 青鸟和凤鸣走上前,青鸟微微欠身,“让曹刺史久等了。” 凤鸣站在青鸟身旁,也微微欠身行礼。 曹刺史听到青鸟的话,转过身来,微笑着说道:“两位小友,不必客气。如今事出紧急,打扰了两位休息,两位不要见怪。”曹刺史说完,目光中带着一丝歉意望向青鸟和凤鸣。 青鸟说道:“曹刺史客气,昨夜我等睡得十分安稳。” 凤鸣也在一旁点头表示同意,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温婉。 曹刺史神色郑重地说道:“今日之事,还需仰仗二位。” 青鸟微微欠身,回应道:“刺史言重了,我们定当竭尽全力。”凤鸣微微颔首,她的眼神中同样充满了决心。 “诸位同僚,这两位便是玄真子道人高徒。”曹刺史面带微笑,他微微侧身,伸手示意青鸟两人。 青鸟微微躬身,拱手说道:“小子盛青鸟,见过诸位阿兄。” 他脸上带着谦逊的神色。凤鸣也轻轻欠身,拱手说道:“奴家盛凤鸣,见过诸位阿兄。” 曹刺史又逐一指着众人,“这位是本州何都尉,李判官,燕参军,卢长史……” 依次给青鸟两人做了介绍,后面一排的是本州捕手。众人也都纷纷拱手行礼,有的微微点头,有的面带和善的笑容。整个场面充满了庄重与和谐。 何都尉年约三十,生就一副国字脸,方正的轮廓尽显沉稳可靠之感。他微微扬起下巴,粗短的眉毛下,一双大眼炯炯有神,那目光仿佛能够穿透一切迷雾与阻碍,紧紧锁定眼前的少年。其鼻挺如峰,为他增添了几分刚毅之气。瘪嘴薄唇,虽不似能言善辩之相,却在此时微微开启,吐露着真诚话语。浓密的络腮胡须微微颤动,似在诉说着他的阅历与故事。 此刻,他站在曹刺史最近处,满脸赞叹之色,由衷地说道:“果真是传闻不如亲见,当真是少年英雄啊。” 青鸟拱手回道:“何都尉谬赞了。” 他神色谦逊,微微低头,尽显少年的内敛与稳重。一旁的凤鸣微微颔首,也拱手示意,以示同意青鸟的话。 曹刺史哈哈一笑,“诸位,如今两位小友已然到来,我们当抓紧时间将此事妥善处理。”他环视众人,问道:“张司马和袁司马人在何处?” 何都尉正色说道:“两位司马不在此处。下官还以为是刺史另有安排。” 曹刺史一脸疑惑,眉头微微皱起,“昨日,我是安排张司马告知大家今日之事,怎么?他把自己给忘记了?”他看向李判官,问道:“你与张司马府相邻,来这里时可看见张司马出门?” 李判官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露出思索之色,缓缓说道:“下官路过张司马府时,没见到张司马前来。” 说罢,他转头看向后面一人,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张三郎,你来时可看见袁司马?” 张三郎脸上露出回忆的神情,他微微眯起眼睛,仿佛在脑海中重现昨日的场景。“昨日我还与他吃酒,傍晚时我们各自回家了,方才来的时候不曾看见他。” 曹刺史思索一下,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他果断地说道:“张班头,你带人速速去张司马和袁司马家看看。发生了何事,速来回报。” 张班头立刻拱手应道:“诺!卑职领命!” 随即转身,带着几个人便匆匆离去。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气中回荡,仿佛带着一种紧迫感。 就在此时,大门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敲门声,那声音仿佛是在催促着什么,令人心头一紧。姜管家神色一凛,连忙快步上前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年满脸焦急之色,气喘吁吁,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眼神中满是惊慌与不安。 “小伍,大早上的你怎么来这里了?” 姜管家疑惑地问。 小伍急忙吞了口唾沫,努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缓了口气说道:“我家司马昨天外出,一夜未归,我家娘子担心得不行,让我来问问司马可在刺史这里。” 边说边急切地查看了一下院里的人群,当发现没有自家司马时,神色有些失落。 姜管家看着小伍,无奈地说道:“袁司马不在这里,刺史也在寻他呢?” 小伍满脸茫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众人沉默之际,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此时,一个老丈急冲冲地走来,他的脚步匆忙,脸上满是焦急与担忧。只见他在门口的马群中左右穿插,那身影显得有些慌乱。 青鸟一眼便认出是昨天给乞讨之人钱的老丈。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心中暗自猜测着老丈此番前来的目的。 老丈快步走到门前,满脸忧虑地对姜管家拱手说道:“姜管家,我家司马昨日傍晚回家,说是有要事要去告知其它同僚,可司马外出之后,一夜未归,老朽担心,过来问一问可在此处。”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担忧与急切,仿佛在为自己的主人而焦虑不安。 姜管家同样满脸忧虑。他的眉头紧锁,靠近老丈的耳边,大声说道:“张司马不在,我等也在寻他。” 看来老丈有些耳背,需要大声说话才能听到。 一旁的小伍问道:“谢阿翁,你也在寻你家司马?我家司马也是一夜未归。这可怎么办?” 小伍的声音中充满了焦急与不安,他脸色慌张,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担忧。他左顾右盼,仿佛在寻找着一丝希望,希望能从周围的环境中找到一些线索,或者得到一些安慰。 谢阿翁一脸茫然,看着小伍说道:“小伍,你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清。”他的脸上满是疑惑,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助,仿佛在这个混乱的局面中,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小伍没有理他,自言自语地说道:“不行,我得赶紧回家通知娘子。”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回家告诉家人这个消息。转身正要跑,姜管家说道:“小伍,回去告诉你家娘子,袁司马定是有要事,不便回家,你让袁家娘子切莫担心。” 姜管家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安抚,试图让小伍冷静下来。 小伍回了一声“知道了”,迈开双脚,急急忙忙的跑远了。 姜管家这才走近谢阿翁,靠近他的耳朵,提高声音说道:“老谢,你先回家吧。张司马想来是有要紧之事外出了,你暂且回去等候消息。”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安抚,仿佛在尽力缓解谢阿翁的焦虑。 谢阿翁看了眼姜管家,视线又看向曹刺史,曹刺史微微点头示意。那轻轻一点头,仿佛给了谢阿翁一颗定心丸。谢阿翁拱手向曹刺史遥致谢意,动作缓慢而庄重。这才转身缓缓远去,他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佝偻,却又透露出一种坚定。 张班头带着人返回人群。众人面面相觑,低声私语。曹刺史眼珠转动,陷入沉思,片刻后说道:“何都尉,我们先前往刺史府,查看那里的情况,之后再派人去寻找张司马和袁司马。” 何都尉微微挺直脊背,神色严肃,他郑重地拱手应道:“诺!” 众人拱手齐声应道:“诺!” 随后,众人依次走出大门,脚步匆忙中带着一丝凝重。 曹刺史走到青鸟和凤鸣两人身边,神色略显凝重地说道:“事出突然,我们先去刺史府。”两人微微点头,以示同意。 就在此际,青鸟与凤鸣瞧见三个仆人自房中出来。其中两位仆人抬着一张长条桌案,二人端得稳稳当当,竟是未有半分摇晃。另有一仆人提着个藤筐,筐内摆放着些许干果,几个盘子叠置于一处,旁边还备着些香烛。那香烛静静伫立,仿若在等候被点燃,欲为某个神秘仪式增添一份庄重之气。 两人心领神会,凤鸣抬手指向长桌,微微扬起下巴说道:“曹刺史,这些东西我们用不着的。” “二位不是要起坛作法吗?” 曹刺史满脸疑惑,眉头微蹙地问道。 凤鸣莞尔一笑,笑容温婉可人,说道:“我师兄无需这些东西,刺史将这些东西收回便是。” 一旁的青鸟微微颔首,其动作简洁利落,仿佛在无声地支持师妹之言。 曹刺史心中疑虑丛生,眼神中流露出困惑之色,但还是命仆人收起长桌。他的目光在青鸟和凤鸣身上来回扫视,心中暗自揣测着他们的意图。 随后,三人先后走出大门。众人在门外早已牵马等候,门口不远处有三匹空马。姜管家站在马前,紧紧握着缰绳。曹刺史上前,身形矫健,一跃而上,动作流畅有力,丝毫不像五十来岁的老人,看来确实是有些功夫底子在身。 青鸟和凤鸣跨上马鞍,众人也纷纷上马,姜管家退至门口。此时,清晨的阳光洒落在街道上,给古老的宅邸披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微风轻轻拂过,扬起些许尘埃。 曹刺史一马当先,其他人紧紧跟随其后,向刺史府疾驰而去。马蹄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打破了清晨的宁静。街边的店铺大多还紧闭着门,偶尔有早起的行人匆匆走过,好奇地看着这一队疾驰而过的人马。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了刺史府所在之处。 刺史府门口,一支五十余骑的军队肃然而立,气势威严。为首的正是杨都督,他身姿挺拔如松,眼神坚毅,不怒自威。 杨都督看见来人,抬手示意,随后利落地从马鞍上下来。 众人来到近前,勒马停下,纷纷下马。曹刺史拱手说道:“杨都督久候了。” 杨都督说道:“吾也是刚到。” 说罢,他的目光投向青鸟两人,眼神中带着关切,“昨晚可有休息好?” 青鸟微微躬身,恭敬地回道:“多谢杨伯伯关心,昨夜休息得尚可。” 凤鸣也轻轻点头,柔声说道:“承蒙都督挂念,昨晚休息得很好。” 杨都督哈哈一笑,“好!今日我们定要将这里好好探查一番,破除这些邪魅之物。” 他声音洪亮有力,如洪钟一般,话语中充满了决心和斗志。 随后,他转身对着其他士兵,威严的目光如炬,扫视众人,命令道:“在刺史府各个出口设岗,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违者军法处置。” 队伍里齐声 “诺!”,声音整齐划一,气势磅礴。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迅速奔赴刺史府各个出口,井然有序地布置岗哨。个个身姿挺拔,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杨都督带着几个亲兵,跟随着青鸟等人,来到刺史府的侧门。此刻,周围一片寂静,众人的目光皆聚焦在此处,气氛略显凝重,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压力笼罩着。 那扇木门多日没有人进出,上面布了两处蛛网,犹如岁月留下的斑驳印记。大小不同的飞虫粘在上面,有几只无力地挣扎着,似在诉说着这里的寂静与荒芜。 何都尉稳步上前,弯腰捡起门边地上的一根枯枝,轻轻弄掉门上面的蛛网,随后,他掏出钥匙,缓缓插入门上的铜锁。随着轻微的金属摩擦声,锁被顺利打开。何都尉抬眼扫视众人,神色凝重。此时,青鸟上前几步,何都尉微微侧身,让到一边。 青鸟毫不犹豫地走上前,他将双手放在门上,暗暗用力。只听得 “吱呀” 一声,大门应声而开,一股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些许陈旧的味道。众人的神情更加严肃,仿佛即将踏入一个充满未知的神秘之地。 第13章 探查 青鸟昂首阔步走在前面,身影挺拔,宛如苍松般傲然屹立。众人亦步亦趋,紧紧跟在其后,一同走进侧门。此处是刺史府马厩之所在,此刻马厩之中,除却地上堆积的枯草以及两个侧翻的木桶之外,马匹已然被人牵走,不见踪影。凤鸣步履轻快,如风般迅速上前,悄然来到青鸟身旁。两人双眸如炬,环视四周,极为仔细地观察着马厩的每一个角落。然而,此处似乎并无特别之处,唯有一片寂静与空旷,仿若一个被时光遗忘的偏僻角落。 青鸟缓缓回头,目光扫过众人,开口问道:“可有人愿意带路?” 曹刺史亦将目光投向众人,眼神之中带着询问之意与殷切期待。就在此时,何都尉踱步走到身旁,缓缓说道:“何某愿为其带路。小友欲前往何处查看?” “先去发现死者的地方看看。”青鸟回应道。 何都尉领着众人默默前行,寂静的空气中,他们的脚步声格外清晰,每一步仿佛都承载着沉重的期待。众人来到茅房旁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异味。青鸟微微蹙起眉头,极为仔细地查看了一圈。茅房周围的地面杂草丛生,墙壁上也有着斑驳的痕迹,然而却丝毫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他们缓缓步入西厢,这里曾是刺史府各人员的休息之所。如今,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静谧且冷清的氛围。 众人逐一查看各个房间,那股淡淡的陈旧气息如影随形。阳光艰难地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入,形成一道道倾斜的光束,仿佛金色的手指,轻轻触摸着空气中飞舞的尘埃。尘埃在光束中翩翩起舞,似是在诉说着这里曾经的故事。 地面上那层若有若无的灰尘,宛如一层浅灰色的薄纱,轻柔地覆盖着。每走一步,都会留下浅浅的脚印,仿佛在记录着他们的到访。 房间里的家具依旧按照原来的布局摆放着,然而,缺少了人的气息,它们显得格外落寞。四足床安静地靠在墙边,被褥整齐却也带着些许褶皱,仿佛在回忆着曾经有人躺在上面的温暖。桌子、凳子静静地伫立着,似乎在等待着主人的归来,再次被使用。柜子的门半掩着,里面的物品若隐若现,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整个西厢房仿佛被时间遗忘,沉浸在一种宁静的等待中,等待着往日的热闹与生机重新归来。 院子里的假山静静地矗立着,如同一位沉默的老者,见证着岁月的流转,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故事。院中的落叶堆积,多日无人打理,呈现出一片荒芜的景象。落叶散落在各个角落,有的堆积在一起,有的则被风吹得四处飘散。 青鸟四处查看,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他的身影在院子中穿梭,仔细观察着每一处细节。然而,依旧没有发现异样之处。 “去看看后院。”青鸟说道, 何都尉脸上露出难色,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犹豫和担忧,随后转头看向曹刺史,似乎在寻求指示。 “曹某来带路,这边走。” 曹刺史说罢,走到众人之前。 众人朝着后院走去,一路上气氛凝重。青鸟和凤鸣不时查看四周,目光中满是探寻之意,然而却一样无果。 后院乃是曹刺史带着家眷居住之所,众人到达后院时,曹刺史拿出钥匙,缓缓插入院门上的铜锁。随着轻微的金属摩擦声,门锁被打开。曹刺史侧身站在一边看向青鸟,青鸟会意地走上前去,双手轻轻放在门上,然后用力一推。大门缓缓打开,发出 “吱呀” 一声。 众人的目光随着大门的敞开,缓缓投向后院。后院呈现出一种宁静而雅致的氛围。 庭院中央有一座精致的水池,水池里的十几尾锦鲤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弋着。它们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五彩的光芒,如同宝石般璀璨夺目。锦鲤们时而穿梭于水草之间,时而跃出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为这宁静的后院增添了一份灵动与活力。未曾想到,时光悄然流逝,竟已过了一月有余。令人惊奇的是,这些锦鲤竟然全都存活着,在水中摇曳生姿,仿佛在诉说着生命的顽强。 庭院四周环绕着几间房屋,房屋的建筑风格古朴典雅。木质的门窗雕刻着精美的图案,虽历经岁月的洗礼,却依然能看出曾经的匠心独运。屋顶的瓦片排列整齐,偶尔有几片落叶飘落其上,更增添了几分沧桑之感。 庭院的角落里摆放着几盆花卉,花朵虽已有些凋零,但仍能想象出它们盛开时的娇艳模样。旁边还有一棵古老的槐树,粗壮的树干需要几人合抱,枝叶繁茂,犹如一把巨大的绿伞,为后院带来一片阴凉。 众人站在院中,安静地等待青鸟的查看。青鸟和凤鸣两人在四周查看了一番,除了长期没有人打扫,满是落叶灰尘之外,也没有什么异样。 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后院的宁静。众人皆是一惊,下意识地握住刀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仿佛拉满的弓弦。所有人的目光迅速在四周扫视,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同时,青鸟和凤鸣停下了脚步,眼神警觉地四下查看,不放过任何一丝蛛丝马迹。 只听得右侧的房屋顶上又一阵声音传来,那声音在寂静的后院中显得格外清晰,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众人立马看向屋顶,目光中充满了警惕与好奇。然而,当他们看清那发出声响的竟是一只鸽子时,紧张的神情稍稍缓和了一些。 那只鸽子站在屋顶,羽毛洁白如雪,在阳光下微微闪烁着光芒。它似乎也被众人的突然注视吓了一跳,微微动了动身子,发出一声轻柔的咕咕声。 何都尉微微松开握住刀柄的手,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轻轻摇了摇头,暗自庆幸只是虚惊一场。曹刺史紧绷的面容也缓和了许多,嘴角微微上扬,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众人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轻吁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有的相互微笑,有的整理一下自己的官帽。 杨都督捋了捋胡须,眼神中的警惕虽未完全消散,但也多了几分从容。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继续保持警觉。 青鸟和凤鸣走近众人,“曹刺史,劳烦把各厢的房间打开。” 曹刺史微笑着应道:“好,好。” 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期待,仿佛希望通过打开这些房间能找到一些线索。随后,曹刺史依次打开各房门,青鸟和凤鸣谨慎地一一做了查看。他们的目光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扫视,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隐藏线索的地方。然而,一番查看下来,也是一无所获。 青鸟看向众人,“此处已经查完,我们去东厢房看看。” 何都尉走上前来,说道:“好,我来带路。” 他的表情严肃,步伐坚定地朝着东厢房的方向走去。众人紧跟其后,脚步匆忙而又略显谨慎。心中既充满了期待,期待着能在后院有所发现,解开眼前的谜团;又夹杂着一丝不安,担心会遇到未知的危险。 东厢房乃是刺史府日常办公以及待客之处。庭院里一排的槐树绿意盎然,焕发着勃勃生机。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洒下,形成一片片光斑,给整个庭院增添了一份宁静与祥和。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曾经在这里发生的故事。 众人在各房逐一查看完毕后,走进最里边的一间房内。入目之处,房间之内的桌凳摆放得极为规整,一丝不乱。仿佛这里的一切都在等待着主人的归来,随时准备投入到新的工作中。书架上的书籍静静地陈列着,薄薄的灰尘均匀地铺在上面,仿佛给这些书籍披上了一层轻柔的纱幔。这些书籍见证了刺史府的过往,如今却被岁月尘封。众人怀着期待与谨慎,仔细地查看每一处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隐藏线索的地方。 曹刺史看着青鸟,问道:“小友,可有什么发现?”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希望能从青鸟那里得到一些线索。 青鸟摇了摇头,“此处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沉思之色。 “对了,何都尉,当时你们发现尸体时,仵作验尸之后有什么发现?”青鸟问道。 何都尉微微皱眉,看着一旁的燕参军,说道:“燕参军,当时验尸的结果如何? ” 人群中,燕参军沉稳地迈出一步。这位年约四十的男子,面容清瘦,微黄的肤色衬得他更为内敛。那浓密且微微上扬的眉毛,恰似两把利剑,彰显出坚毅的气质。不大却深邃有神的眼睛,仿佛能穿透迷雾洞察一切。高挺的鼻梁,搭配稍薄的嘴唇,紧闭时散发着严肃认真的气息。整齐干净的短须,为他增添了稳重与成熟之感。只见他微微躬身,拱手说道:“回何都尉,当时进行验尸之时,发现尸体全身并未有任何伤痕,皆是突然暴毙。” “现在尸首何在?” 青鸟追问。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急切与专注,迫切地想要了解更多关于尸体的情况。 燕参军身体一怔,左右环视一下,没有说话。他的表情有些犹豫,似乎在考虑着该如何回答。 何都尉脸露难色,微微蹙起眉头,“原本尸体停放在廨殓房,然而死者家属声称此案一时半会儿难以有结果,便纷纷要求将尸体带回去安葬。” 说罢,他看向曹刺史。 曹刺史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当时,尸体已然停放了一月有余。在此期间,家属每日都会前来哭诉,他们坚称死者是被邪魅所害,强烈要求将尸体带回去入土为安。”曹刺史双手在胸前微微抖动了几下,神色间似是在回忆当时那无奈的场景。随后,他继续说道:“曹某无奈之下,只得答应。” 杨都督看着青鸟点了点头,他的眼神中满是凝重与认同,以示同意曹刺史的话。 青鸟看了眼凤鸣,略有沉思,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接着说道:“那我们先去大堂看看,之后再做打算。” 杨都尉在前带路,众人穿过走廊,脚步声在寂静中回响。 大堂之内,阳光悄然透过雕花的窗户,轻柔地洒落在地板之上,形成了一道道斑驳的光影。在那明亮的阳光之中,清晰可见灰尘悠悠地在空中飘荡,仿若一个个灵动的音符,又似是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故事。那一道道光影,犹如时光的笔触,勾勒出大堂的轮廓,也映衬出岁月的痕迹。而那些飘荡的灰尘,像是历史的见证者,它们在阳光的映照下,仿佛带着往昔的记忆,让人不禁遐想这里曾经上演过怎样的场景,有过怎样的纷争与和解,喜悦与悲伤。 众人踏入大堂的瞬间,一股凝重的气氛扑面而来。青鸟一眼便看见大堂里面的地上躺着一个男人,那身影如同一块巨石,突兀地闯入众人的视线,让人心头猛地一紧。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紧紧地笼罩着每个人。 众人见状都是一惊,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倒地的男人身上。男人侧脸向里,看不清面容,这更增添了几分神秘与不安。一时间,大堂内鸦雀无声,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惊愕与警惕之色,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 杨都督微微皱眉,那深深的皱纹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的忧虑。他的眼神犀利而警觉,迅速扫视着大堂的每一个角落。何都尉握紧了手中的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的身体紧绷,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曹刺史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之色。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显示出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卢长史脸色凝重,眉头紧锁成一个深深的 “川” 字。他微微眯起眼睛,仔细地观察着倒地的男人,试图从那模糊的身影中找到一些线索。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仿佛随时准备上前查看情况。 李判官则张大了嘴巴,满脸的不可思议。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不停地在男人和其他人之间来回扫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沉思之中。 其他人也都面露惊愕,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着。有的面色苍白,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不轻;有的则紧张地四处张望,担心还有其他未知的危险。整个大堂弥漫着紧张而不安的气氛。 “我和师妹过去查看,你们在此警戒。” 青鸟神色严肃地说道。众捕手和几个士兵闻言,立刻分散开来,围成一圈,把曹刺史他们围在圈内,在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何都尉说道:“我与你们一同前往。” 杨都督微微扬起下巴,沉声道:“吾亦一同前去查看。” 青鸟看着杨都督和何都尉,微微颔首以示同意。 青鸟以眼神向凤鸣示意,凤鸣瞬间会意。随后,四人皆小心翼翼地向前迈进。青鸟一边前行,一边环顾四周,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角落。大堂内,桌椅整齐地摆放于原处,上面覆盖着薄薄的灰尘,仿佛在诉说着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无人问津。然而,除此之外,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之处。 他们缓缓地走到躺着的男人身旁,青鸟脱口而出:“张司马?” 紧接着,他蹲下身子,动作轻柔且谨慎,缓缓伸出手探向张司马的颈部脉搏处,然而触手之处唯有冰冷,哪里还有脉搏的跳动。青鸟面色凝重至极,转头看向杨都督和何都尉,缓缓地摇了摇头。 众人听到青鸟的声音,心中皆是一紧,纷纷紧张地跟了过来。何都尉见状,连忙快步上前,迎面拦住众人,神色焦急,急切地说道:“不要靠近,以免破坏现场!” 众人听到何都尉的话语,深知事情的严重性,立马停下了脚步,停在了原处。他们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前方,眼神中充满了紧张与好奇,既担心破坏现场影响后续的调查,又迫切地想知道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此刻,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众人仿佛被定格在了那里,等待着下一步的指示。 第14章 木牌 曹刺史眼见张司马躺在地上,脸上瞬间布满惊愕之色。“怎…… 怎么会?张司马怎么会在这里?” 曹刺史惊问,声音颤抖着,满是难以置信与不安。他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张司马的尸体,仿佛要从那已经失去生机的躯体上找到答案,那模样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彻底击懵了。 杨都督说道:“昨夜我还和他在街上遇见,他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皆是疑惑重重。每个人的脸上都清晰地写满了问号,他们努力地试图从彼此的眼神中找到一些线索,然而却只能看到同样的迷茫。那一张张困惑的面容,仿佛在诉说着他们对眼前这一突发状况的不知所措。 杨都督看向何都尉,“先安置遗体吧。”他的眼神中满是严肃与冷静。 何都尉闻言,立刻命令几个捕手行动起来。捕手们拆下一扇门的门板,动作迅速而小心。接着,他们轻手轻脚地把张司马的遗体搬到门板上,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生怕惊扰了死者的安宁。随后,又扯下一块布帘,轻轻地盖住遗体。 青鸟环顾四周后说道:“可有仵作一起跟来?” 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与期待。他深知仵作在这种情况下的重要性,只有仵作才能通过专业的检验,为他们提供更多关于死者的线索。 “没有唤仵作一起前来。” 曹刺史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懊悔之色。 这时,人群中的燕参军上前一步,郑重说道:“事出紧急,验尸的事我来吧。” 他的眼神坚定,透露出一种担当与果敢。 “燕参军还会验尸?”青鸟问道。 “我身为本州司法参军,对于验尸之事还算略知一二。况且当下情况紧急,燕某也只好不得已而为之了。” 一旁的何都尉看着青鸟点点头,表示同意燕参军的话。何都尉的眼神中也充满了对燕参军的信任,他深知在这种紧急情况下,需要有人挺身而出,而燕参军的专业素养和责任感让他放心。 众人就此决定,由燕参军开始验尸。燕参军神情专注而严肃,仿佛正在进行一场至关重要的仪式。几个捕手在一旁紧张地协助着,他们全神贯注地听从燕参军的指挥,动作小心谨慎,生怕出现任何差错。杨都督命令的几个亲兵则在周围严阵以待,时刻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以确保验尸过程的安全。 时间已近中午,阳光倾洒在大地上,本应带来一丝温暖,可在这紧张的氛围中,众人却丝毫感受不到。燕参军在大堂内专注地验尸,众人则在大堂外面的庭院中暂且休息。捕手们动作迅速,从其它房屋搬出一些凳子,仔细擦拭干净后,杨都督和曹刺史等几位上官坐了下来。捕手们则在花坛边上的砌石上坐下来休息。 众人的神态各异,动作也不尽相同。杨都督和曹刺史等几位上官坐在凳子上,微微低头,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案件的种种疑点。他们的眼神时而迷茫,时而又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仿佛在努力从混乱的思绪中找出一条线索。 捕手们坐在花坛边上的切石上,有的人双手抱膝,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呆滞地望着地面,仿佛被这沉重的氛围压得喘不过气来;有的人则靠在花坛边上,仰头看着大树的枝叶,眼神空洞,满脸疲惫。他们不时地轻叹一口气,流露出无奈和疲惫之感。整个场面安静而压抑,只有偶尔传来的轻微呼吸声和树叶的沙沙声。 此时,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氛围,每个人都心事重重,沉默不语。那沉重的气氛仿佛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众人的心头,使得他们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青鸟和凤鸣在大堂四周仔细查探,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目光锐利如鹰。然而,一番搜寻过后,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之处。两人的脸上露出失望之色,心中的疑惑却愈发浓重。 燕参军面色凝重地从大堂里面缓缓走出来。他微微低垂着头,手上紧紧拿着一块木牌,脚步略显沉重, 众人见状,纷纷站起身来。曹刺史满脸焦急,急忙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急切的期待,渴望从燕参军那里得到一些关键线索,以解开眼前这团迷雾。那焦急的神情仿佛是在黑暗中寻找一丝曙光,急切而又充满希望。 燕参军微微摇了摇头,神色严肃地说道:“和之前几个人一样,身上也没有任何伤痕。” 说完,他轻叹一口气,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那一声叹息,仿佛是对这难以捉摸的案件的无奈感慨,又似是在为找不到线索而感到沮丧。 燕参军拿出那块木牌,说道:“在张司马身上发现这块木牌。”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木牌,仿佛要从那上面寻找出答案。众人的目光也瞬间被木牌吸引,心中充满了好奇与疑惑。 青鸟和凤鸣走进人群,他们微微俯身,低头查看那块木牌。只见木牌上刻着一个人像,人像栩栩如生,细节之处清晰可见。那是一个光头的和尚,头上还有香印,然而奇怪的是,他身上穿的却是道家法袍。其右手在胸前结着佛家手印,左手却拿着一块道家法镜。这奇特的组合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青鸟皱起眉头,紧紧地盯着木牌,疑惑地问道:“这是何物?” 杨都督脱口而出:“圣灵教!” 青鸟和凤鸣满脸好奇与疑惑,他们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教派以及木牌充满了探究的欲望,心中不断猜测着这个教派的性质和目的,以及木牌上的字究竟有何深意。 曹刺史接过燕参军手中的木牌,神色中带着几分审慎与好奇。他缓缓说道:“这是最近一两年兴起的一个教派。之前只是听说,我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个木牌。” 言语间,流露出对这个新兴教派的陌生感以及对未知事物的警惕。 曹刺史轻轻翻过木牌背面,目光落在那几个刻字上,“众生还生渡世间为有法。” 他一字一顿地念出,声音在空气中回荡。那刻字仿佛带着一种神秘的气息,让人捉摸不透其真正含义。曹刺史的眉头微微皱起,陷入沉思,试图从这简短的语句中解读出关于这个教派的线索。 青鸟和凤鸣皱着眉头,眼神中满是疑惑与思索,仿佛在努力解读这些字背后的深意。 何都尉表情严肃,他仔细观察着木牌上的字,思考着这些字与当前事件的是否有关联。 杨都督从曹刺史手中接过木牌,缓缓说道:“这个教派在这一两年间出现以来,并未发生过任何与此教相关的有害之事,朝廷也未曾颁布禁令对其加以禁止。” 说完,杨都督便拿着木牌仔细端详起来。 曹刺史身旁的卢长史,微微眯起眼睛,凑近仔细观察着木牌,神色中满是思索。他捋着胡须,轻轻摇头,似乎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圣灵教感到困惑不已。 李判官则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他来回看着木牌和众人,欲言又止,仿佛有许多问题却不知从何问起。 其他捕手和亲兵们也纷纷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这个神秘的圣灵教和木牌上奇怪的人像及文字。有的人面露担忧之色,担心这个新兴教派会带来更多的麻烦;有的人则充满好奇,猜测着这个教派的来历和目的。整个场面充满了紧张与不安的气氛。 青鸟说道:“圣灵教,我是第一次听闻此教。” 凤鸣也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话。 何都尉说道:“据我所知,此教宣扬众生平等,将佛教、道家皆视为一体,推崇救国安民、抗击外敌,教导百姓以国为本,打击恶人。从这个教义来看,这应该是一个正教吧?” 何都尉看了一眼大堂,接着说道:“没想到张司马居然是此教的教众。” 曹刺史若有所思,眉头微微蹙起,“不对啊,原州城没有这个教的聚集之所啊。”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视,似乎在寻求答案。“可张司马来原州已经四年,他是如何接触到此教的呢?” 曹刺史继续说道,脸上的困惑之色更浓。他微微摇了摇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曹刺史身后的李判官探头看进来,沉稳地说道:“原州也是通往西域的必经道路之一,与一两个这个教派的旅客相熟,应该不难。” 他的分析头头是道,让人不禁点头赞同。 杨都督说道:“确实如此。” 他微微颔首,对李判官的说法表示认可。 曹刺史说道:“没想到张司马平日少与人交流,还有如此一面。可惜。” 他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惋惜之情。 杨都督将目光投向青鸟,“那现在要怎么办?” 他的眼神中满是期待,渴望青鸟能给出一个解决方案。 青鸟略作思索,转而问燕参军:“燕参军,你方才验尸,可看出张司马何时被害?” 他的声音虽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燕参军皱着眉头回道:“和之前的受害人一样,看不出来。” “尸体是不是全身冰冷异常,好似被冻住一般?” 青鸟又问道。此时,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确实如此。” 燕参军回答。 众人听闻此言,脸上皆露出疑惑之色,心中对这神秘的死亡现象更加困惑。这个案件愈发扑朔迷离,众人都在等待着青鸟能找到破解之法。 只听得青鸟语气沉稳地说道:“我和师妹查看过刺史府的环境,没有任何一丝妖魔邪魅的气息,张司马也不是被恶鬼所害。” 他的话语坚定而有力,犹如定海神针一般,仿佛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众人原本紧张不安的情绪,在听到青鸟这番话后,稍稍有所缓解。 青鸟接着道:“刺史已然撤离了刺史府内的所有人,严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返回刺史府。就张司马的被害情况而言,无论他在不在刺史府,结果都是一样的。张司马自己定然不会主动来到这刺史府,所以只有可能是被人带到了这里。由此可以推断,张司马是被人所害。” 他的话语清晰而坚定,如同重锤击鼓,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如同一颗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众人的思绪也随着他的话语不断翻腾,努力消化着这个惊人的结论。 此言一出,众人皆面露震惊之色。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愕与难以置信,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结论所震撼。曹刺史眉头紧锁,满脸困惑地问道:“被人所害?什么人可以这般杀人于无形?”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与不安,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杨都督捋着胡须,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说道:“若是武功高强之人,真气强劲者,确实可以杀人不留伤痕。” 此时的杨都督,神色凝重,陷入了对武功高手杀人手段的思考之中。 “被真气所伤,是五脏六腑爆裂致死,死者会七窍流血。” 青鸟看向燕参军问道:“燕参军,之前的死者可有此迹象?”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一切。那专注的神情,显示出他对真相的执着追求。 燕参军果断地回道:“没有。” 燕参军的果断,让众人对这个结论更加确信。 凤鸣听闻青鸟说的话,微微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不是武功高强之人,是和我们一样的玄门之人下的手。” 凤鸣的话犹如晴空霹雳,瞬间在众人心中炸响,让每个人都为之一震。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凤鸣,那一道道目光中满是惊愕与诧异,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众人心中皆是震惊不已,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何都尉疑惑道:“玄门清修之人,通常不都是以普渡众生为己任的太平之士吗?那又怎么会对平常人痛下杀手呢?” 他的脸上满是不解,眼神中透露出对玄门之人的固有认知被打破的惊讶。他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在努力思考着这个问题。 “确实如此。” 曹刺史面色凝重,微微点头,显然对何都尉的话表示认同。此时,他心中的忧虑愈发深重,眼神中满是担忧,全然不知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阴谋。 “那倒未必。” 杨都督正色而言,声音沉稳有力。“当年吾就曾遇到过害人的玄门之人。”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杨都督身上,皆在等待着他进一步的解释。他们的眼神中充满好奇与期待,渴望从杨都督那里了解更多关于玄门之人的事情。 杨都督接着说道:“玄门之人一旦怀有害人之心,其恐怖程度远甚于平常人。然而,我以往所见过的杀人方式与此次大不相同。对于此次的情况,我也实在是不甚了解。” 众人的目光瞬间又转到青鸟身上。他们满怀着期待,期望青鸟能够解开这个谜团,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青鸟说道:“我方才试探张司马脉搏时就已经发现不妥。” “有何不妥?” 曹刺史急忙问道。他的眼神中充满急切,迫切希望能够尽快了解情况。他微微前倾着身子,仿佛在等待着一个至关重要的答案。 青鸟说道:“平常人去世后,体温在体内只会逐渐降低,随着时间的推移,之后便会出现尸斑。通过仔细观察尸斑的状态、颜色、分布等特征,便可以大致推算出死亡的时辰。” 他的话语清晰而有条理,仿佛在讲述着一个既定的事实。 燕参军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眼神中也透露出对青鸟的认可。 青鸟接着道:“然而,如果在一个人活着的时候被抽取了魂魄,那么此人便会瞬间变得冰冷,整个身体就如同被冻住了一般。与此同时,关节也会变得极为僵硬。” 他的话语让众人心中一凛,仿佛一股寒意扑面而来。众人面面相觑,对这种神秘的杀人方式感到震惊和恐惧。 青鸟看向燕参军,“燕参军,之前发现的尸体是不是腐败的时间变得很慢?”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希望能从燕参军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燕参军微微一愣,随即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然后回答道:“确实如此,之前的尸体腐败的时间比正常情况要慢很多。” “那是因为魂魄被抽取之后,人的身体被迅速冻结,使得尸体腐败变缓导致。” 青鸟缓缓说道。 众人听到青鸟的这番话后,皆是一脸震惊。曹刺史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卢长史眉头紧锁,捋着胡须的手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李判官则张大了嘴巴,惊愕地看着青鸟,仿佛在努力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何都尉微微颔首,表示对青鸟说法的认可,但同时他的眼神中也透露出一丝担忧。他深知这种神秘的杀人方式意味着他们面临着巨大的挑战,要找出凶手绝非易事。而那些捕手和亲兵们也都面露惧色,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着,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不安的气氛。 杨都督向青鸟投来欣慰的目光,那目光中满是感慨和欣慰。他微微颔首,眼神中流露出对青鸟的赞赏。 曹刺史眉头紧锁,“抽取魂魄?这等邪术竟真的存在?”此时的曹刺史,面色凝重,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忧虑和不安。 青鸟微微点头,神色凝重。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确实存在,但也不可说是邪术。我们把它称为摄魂术。施展此术也可用来救人。”青鸟的眼神中透露出对这门术法的复杂认知,有思索,有谨慎,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虑。 众人听了青鸟的话,心中皆是一震,对这神秘的摄魂术充满了好奇与恐惧。他们开始思考,究竟是什么人会使用这种术法,又为何要对张司马等人下手。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每个人都在等待着青鸟进一步的解释。 何都尉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急切,问道:“那被抽取魂魄者可还有救?” 青鸟微微沉吟:“一旦魂魄被抽出,人的身体只会变得冰冷。不过,只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寻回魂魄,人自会清醒过来。但倘若魂魄飞灭,那即便是神仙也难以施救。” 他的话语平静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让众人心中一紧。 “看来,全凭施术之人的一念之间。确实真应了那句‘ 一念地狱,一念天堂’。” 曹刺史不由感叹。他的脸上露出深思之色,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在思索着这其中蕴含的深意。众人也都陷入了沉默。 杨都督打破沉默,“既然已有眉目,立刻派人到各处的道观佛寺先调查。” 他的语气果断,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决心。杨都督深知此事的紧迫性,果断地做出决策,希望能尽快找到线索。 “好。我立马安排人手。” 何都尉说道。他立刻行动起来,转身准备去安排调查事宜,身影中透露出一种雷厉风行的气势。 此时,大堂内传出一句夹杂着恐惧之色的大喊:“诈…… 诈尸了!” 那声音尖锐而颤抖,仿佛一把利剑瞬间刺破了原本压抑的宁静。随后两个捕手摸爬着跑出大堂,他们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他们的动作慌乱而狼狈,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着他们。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心中一紧,恐惧的气氛瞬间弥漫开来。 第15章 陌刀 庭院内顿时一片混乱。众人先是一惊,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紧张与恐惧瞬间弥漫开来。青鸟和凤鸣反应迅速,如离弦之箭般跑在前面。一干人等慌乱地跟在后面,手忙脚乱中抽出长刀,金属的摩擦声在空气中响起,进一步增添了几分紧张的气氛。 混乱中曹刺史看着青鸟,神色慌张地问道:“不…… 不是说,没有…… 没有邪魅吗?” 他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不安和疑惑。曹刺史的惊慌失措与周围的混乱场景相互映衬,凸显出此时局势的紧张与未知。 杨都督神色自如,仿佛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并未对他造成丝毫影响。他微微扬起下巴,眼神坚定而沉着,透露出一种久经沙场的沉稳与威严。那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慌乱。他手握长刀,刀尖斜指于地,展现出临危不惧的大将风范。 一干人等急忙跑进大堂,目光瞬间被不远处坐在地上的捕手吸引住。那捕手浑身战栗不止,双手在地上急切地想要去抓着什么东西,双脚似乎在努力地蹬着地面,仿佛想要逃离那块地方。他的身躯恰似秋风中的落叶一般瑟瑟发抖。他的头朝着前方,让人难以看清脸上的表情。从捕手的身体状态模样可以推断出他此刻恐惧到了极点。 四个士兵手持长刀站在后面,他们的身体紧绷,如临大敌。手中的长刀紧紧握着,仿佛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他们的呼吸略显急促,紧张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青鸟和凤鸣站在人群前,他们的身影如同两道坚实的屏障。他们的镇定与勇敢在混乱中显得尤为突出,给众人带来了一丝安全感。只见张司马的尸体在门板的后面,背对着门口,那姿势怪异至极,身体四肢呈现出奇怪的姿势摆动着,那模样极为怪异。四肢的动作显得极为生硬,让人一眼望去便觉僵硬非常,这种诡异的景象让人不寒而栗。 寂静的大堂中,能听见冻住的关节发出 “咔咔!咔咔!”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来自幽冥地府,令人毛骨悚然。这恐怖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堂中回荡,让人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恐惧如影随形。 尸体瞬间转身,那动作僵硬而恐怖,如同被无形的线操控着的木偶。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众人心中猛地一紧,恐惧如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们的理智。四个士兵因为恐惧而后退,他们的脚步慌乱,脸上写满了惊恐。很快,他们便退到了青鸟和凤鸣的两侧,仿佛在寻求着保护。士兵们的恐惧表现得淋漓尽致,他们在这恐怖的景象面前失去了往日的勇敢与镇定。 杨都督稳步向前走来,步伐沉稳而坚定。他站在青鸟和凤鸣一侧,神色镇定地凝视着前方的尸体。在他的眼神中,看不到丝毫畏惧,有的只是冷静与沉着。他微微扬起下巴,身上散发着一种威严的气势,仿佛在向这恐怖的景象郑重宣告,他绝不会退缩。 何都尉的表情凝重,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他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刀,身体微微前倾,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一旁的燕参军,神色紧张,双眼紧紧盯着那具恐怖的尸体。他的双手微微颤抖,不自觉地紧握着手中的长刀,仿佛在努力克制内心的恐惧。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却浑然不觉。 曹刺史站在人群中,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抖着。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恐怖的尸体,身体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似乎在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恐惧。 卢长史满脸惊恐,李判官脸色苍白如纸,他们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 那些捕手们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有的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有的不停地吞咽着口水,试图缓解内心的恐惧;有的则紧紧地抓住身边的同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 整个大堂内弥漫着恐惧和慌张的气氛,每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景象吓得不知所措。众人的心跳仿佛漏了几拍,空气中的紧张感几乎要凝固起来。 尸体突然一跃而起,身体犹如离弦之箭,速度之快让人咋舌,直扑地上的捕手而去。那捕手早吓的魂不附体,动弹不得,一滩液体从身体下向外扩散。捕手看着尸体扑向自己,心中恐惧到极点,翻起白眼昏死过去。 眼看尸体已扑到捕手身前,千钧一发之际,青鸟右手捏起剑指,向前一划。只见尸体在扑到捕手身前的空中,好似撞到一个无形的盾牌,瞬间停住,无法再向前扑向捕手。此刻,凤鸣并未看向尸体,而是紧盯着前方的房梁,眼神锐利如鹰。青鸟和凤鸣两人在看到尸体的动作时,就已经了然于胸。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冷静与果断,仿佛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没有丝毫的慌乱。 凤鸣手起剑指,右手举在耳前,背上的宝剑抖动起来,发出嗡嗡之声,仿佛在回应着主人的召唤。她剑指前划,只听得 “铮” 的一声,宝剑出鞘。宝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如同一道闪电,带着凌厉的气势直击房梁而去。那道弧线速度极快,光芒闪烁,让人胆寒。宝剑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割裂开来,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尸体突然在空中反向飞起,飞向宝剑飞去的路线。青鸟剑指回收,飞出的尸体被一个无形之物击中,横向飞将出去。尸体快要撞上墙壁时,突然停止,掉落地面,不在动弹。 房梁上突然现出一个身影,那身影动如闪电,瞬间躲开飞剑的一击。宝剑速度迅猛,剑身插入房梁一半有余。 那道身影迅疾地落在另一处房梁之上,众人至此方才惊觉。只见房梁上的身影,看上去恰似一个比平常人稍大的蜘蛛。此蛛怪通体洁白,生有四手四足。众人瞬间脸露惊恐,手足无措。那洁白的蛛怪仿佛是从噩梦中走出的怪物,让人不寒而栗。一群人紧紧盯着蛛怪,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轻微的动作就会引起蛛怪的攻击。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恐惧的气息,每个人的心脏都在剧烈地跳动着,仿佛随时都可能跳出嗓子眼。 杨都督横刀于胸前,将众人护在身后。几个士兵与捕手急忙的将刺史、长史和判官围在圈内。那几个捕手虽然身体不住地颤抖,眼中流露出惊恐之色,但还是坚守在外圈。何都尉满脸震惊,然而依旧摆好架势,站立在前首。众人刀剑向外,目不转睛地盯着蛛怪。 那蛛怪的脚刚踏上房梁,“噗” 的一声响,竟从好似肚脐的部位喷出一团白色之物。那东西朝着众人飞去,且在飞行过程中渐渐变大,飞到一半时,陡然化作一个巨大的蛛网,如同一朵白色的死亡之花,飞扑向众人。 此时,青鸟剑指指向前方的门板,那门板好似受到一股强大的推力,陡然飞起,如同一面盾牌般径直冲向蛛网。门板在空中呼啸而过,带着一股决绝的气势。 同一时刻,凤鸣双手剑指在胸前上下交替一划,没入房梁的宝剑一阵震动,只听得木头破裂之声响起。宝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如同一道闪电般直击蛛怪而去。 蛛怪发出一声嘶吼,身体左右扭曲,动作敏捷得如同鬼魅。它恰好避过了凤鸣的飞剑,展现出了惊人的反应速度。同时,它的身形迅速弹起,直扑向昏迷的捕手。它的目标明确,似乎想要抓住这个毫无反抗之力的猎物。 青鸟左手剑指一戳,指向蛛怪。那蛛怪在空中瞬间停住,仿佛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壁,无法再向前一步。 与此同时,飞起的门板如同一头勇猛的野兽,气势汹汹地撞上蛛网。门板的速度丝毫不减,强大的冲击力带着蛛网一起撞向窗户。在这一瞬间,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般,只听得 “砰” 的一声巨响,门板与窗户激烈碰撞。 同时,飞剑也刺破屋顶飞将出去,如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在撞击声中,门板与窗户相互撞击,顿时大大小小的碎木头爆裂开来,向四周飞散。这些碎木头如同子弹一般,在空中四散飞溅,让人胆战心惊。 阳光没有了阻碍,瞬间穿过墙上的大洞,洒落在大堂的地上。那金色的光芒如同希望的曙光,使大堂的光线更加明亮。然而,众人的心情却依然紧张,他们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蛛怪,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杨伯伯,莫要迟疑,速速带领所有人撤离此地!” 青鸟急切地喊道。他身形不停,快速跑到躺着的捕手身前,伸手抓住捕手胸前的衣裳,手上用力,将捕手朝着何都尉扔去。此时的青鸟,动作果断迅速,一心只想着让众人尽快脱离危险。 蛛怪在空中挥动四只前足连砸几下,却怎么也无法穿过无形墙壁。它显得极为愤怒和焦躁,不断地尝试突破这道阻碍。蛛怪嘶吼一声,一跃而起,迅速朝房梁飞去。蛛怪的反应极为敏捷,它在困境中迅速寻找着新的出路。 蛛怪刚站稳脚跟,凤鸣的飞剑便穿破墙壁飞回大堂,直击蛛怪而去。飞剑带着凌厉的气势,如同一道闪电般射向蛛怪,让它再次陷入危机之中。 何都尉看着昏迷的捕手飞向自己,他来不及多想,张开双手,那捕手不偏不倚地被抱入怀中。杨都督亲自断后,护卫着众人撤离大堂。杨都督展现出了沉稳和担当,确保众人的安全。 青鸟见众人退去,正欲对房梁上的蛛怪施展法术。就在这时,身前的阳光中出现了一只蛛怪的阴影。青鸟在转头的瞬间,身体向前一跃,一只蛛怪猛地扑向了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青鸟陷入了新的危险之中。 众人退出大堂之际,已有半数人成功撤出。然而,危机并未解除。此时,大堂门前一张蛛网从天而降,速度极快,门口的几人瞬间被蛛网覆盖。他们拼命挣扎,却毫无效果,蛛网黏性极强,将他们牢牢地黏在地上。 身边的几个捕手,有的惊慌失措,撒腿就往庭院大门跑去,他们被恐惧支配,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有的急忙上前帮忙拉扯蛛网,结果反被黏住,动弹不得。 曹刺史看着眼前的长史和判官被蛛网困住,心中惊恐至极。但在这危急时刻,也不知从哪里涌起一股勇气,挥舞着手中长刀,砍向蛛网。他想要解救被困的众人,展现出了一定的担当。就在这时,曹刺史的头顶传来一阵低沉的嘶吼声。手中的刀还未砍到蛛网,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自己仰面扑倒。瞬间,他觉得肚子好似被一块大石压住,剧痛难当。 曹刺史这才看见,一只蛛怪站在自己身上。那蛛怪头大如牛头,一双红色的蛛眼紧紧盯着自己,头两侧各有三只稍小一些的蛛眼。蛛怪的模样极为恐怖,让人不寒而栗。它的嘴巴张着,露出两排如钉子般的牙齿,发出 “嘶嘶” 的声音,仿佛在向曹刺史宣告着死亡的临近。 燕参军眼见一只蛛怪压在曹刺史身上,心中焦急万分,立刻挥着长刀照着蛛怪的面门砍去。他的动作果断而迅速,一心想要解救曹刺史。岂料,长刀刚到蛛怪的面门,自己重心不稳,好似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扯着自己的后背。这股力量来得极为突然,让燕参军毫无防备。身体瞬间飞起来,看着人群离自己迅速远去。燕参军的脸上露出惊恐之色,他不知道自己将面临怎样的命运。 何都尉看着身旁的燕参军莫名地飞出去,心中一惊,本能地想要去拉他。然而,他的怀中正抱着那捕手,行动受到限制。与此同时,他又瞧见一只蛛怪站在刺史身上,这危急的场景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心中慌乱无比,不知如何是好。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纠结和焦急,一方面担心燕参军的安危,另一方面又不能对处于危险中的刺史置之不理。 正当蛛怪要咬到曹刺史的脸上之际,一个人影飞扑而来,重重地撞在蛛怪身上。那蛛怪躲闪不及,硬生生被撞飞一丈之远。来人也被撞击之力反弹,重重地撞在旁边的门框上。门框被撞的瞬间变形,凹进去一段,门框上的大门随着一声撞击声掉落到地上。 曹刺史此时方才看清,来人竟是杨都督。杨都督面露痛苦之色,手中长刀在撞击时掉落在身旁。他不顾自己的伤痛,心中只想着应对危机。身旁的亲兵见状伸手欲扶杨都督,却被杨都督拦住,只听他急道:“快。发信号!” 亲兵愣了一下,随即越过杨都督跑到庭院中间,从怀中摸出一个炮仗,拉动上面的一根绳子。炮仗瞬间冒出一股白烟,“嗖” 的一声射出一道亮光,飞入上空。亮光飞到最高点,瞬间爆炸开来。 亲兵脸上露出笑意,正欲转身,不料蛛怪从背后将他扑倒在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亲兵瞬间陷入了危险之中。他被蛛怪的巨大力量撞击冲向地面,瞬间昏了过去。 何都尉把捕手小心地靠躺在门边之际,抬眼间,竟瞧见门外有一只蛛怪正站在士兵的后背上,还伸着头欲去咬地上的士兵。他心中猛地一惊,根本来不及多加思索,迅速将手中长刀向上一抛,接着反手握住刀柄,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喝一声,把长刀奋力掷向蛛怪。 蛛怪张着大嘴,正要撕咬被扑倒的亲兵。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长刀破空而来。蛛怪向后一跃,惊险地躲闪开来。长刀速度丝毫不减,飞出两丈多远后,插入院墙之内,长刀阵阵抖动,发出嗡嗡之声。 与此同时,杨都督快步上前扶起曹刺史。他的动作迅速而有力,刚扶起曹刺史,杨都督就猛地看见门前的亲兵被蛛怪扑倒。这一幕让他心中再次涌起一股紧张和担忧。 就在身旁的何都尉掷出长刀之际,杨都督捡起自己掉落的长刀,又将不远处的另一把长刀拿在手中,迅速来到门口,挡在众人身前,紧紧盯着眼前的蛛怪。那蛛怪见到杨都督,嘶吼着朝杨都督直扑而来。 何都尉看见杨都督和蛛怪缠斗在一起,又看到自己脚边还有一把长刀,他连忙捡起长刀,朝着地上的蛛网用力挥砍。然而,那蛛丝黏性极强,何都尉长刀砍在蛛丝之上,瞬间就被蛛丝黏住,长刀难以再提起来。何都尉的脸上露出懊恼之色,他不甘心地试图用力拔出长刀,但却无济于事。 曹刺史惊魂未定,半躺在那里大口喘着粗气。他的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疲惫。就在这时,大门处蜂拥进来十几个士兵。 当十几个士兵蜂拥进大门,一眼瞧见一只比一个平常人高大的白色蛛怪正在与杨都督缠斗在一起。他们的脸上瞬间布满惊愕之色。有的人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恐怖生物是真实存在的;有的人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握着武器的手微微颤抖;还有的人脚步一顿,身体瞬间紧绷起来,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但仅仅片刻,多年训练的本能让他们迅速镇定下来,他们咬咬牙,紧紧握住手中的长刀、盾牌和长枪,眼神中透露出坚毅与果敢,准备与杨都督一起对抗这可怕的蛛怪。 杨都督大喝一声:“布阵!别让这斯给跑了。”说话间,他手握双刀,如猛虎般砍向蛛怪,朝着蛛怪的头颅狠狠砍去。他的动作迅猛而有力,每一刀都带着强大的气势,仿佛要将蛛怪一举击败。 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按照既定的阵型排列开来。他们个个神情肃穆,目光紧紧盯着前方杨都督与蛛怪的战斗。 杨都督挥舞着长刀,从左右两侧向蛛怪发起突击。然而,蛛怪的四个前足确实让它在战斗中攻守兼备,难以对付。 蛛怪不仅力量奇大,每一次的攻击都带着巨大的冲击力,让杨都督不得不全力抵挡。而且它身形极为敏捷,快速地移动和闪避着杨都督的攻击。杨都督连续砍出数刀,却都未能成功击中目标,这让他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焦急。 当手中长刀砍中蛛怪的前足时,只感觉那前足坚硬如铁,仅仅在上面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这让杨都督意识到蛛怪的外壳坚硬程度远超想象。蛛怪似乎察觉到长刀砍不破它的外壳,嘶吼着对杨都督的攻击变得更加凶猛。它的攻击更加凌厉,速度也更快,让杨都督陷入了更加艰难的战斗局面。 就在这时,从庭院又奔来三路士兵。其中一队正是武都尉所带,武都尉一进来便看到杨都督与一只白色蛛怪激战正酣。这一幕瞬间让他回想起当年大战牛妖的场景,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斗志。武都尉立刻命令军队排成防御阵型,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士兵们做好战斗准备。又安排几个士兵前去协助何都尉解救被蛛网困住的众人。 那几个士兵跑到门前,正准备双手去拉扯蛛网,何都尉连忙喊道:“别碰,黏得厉害。” 几个士兵一听,慌忙止住动作。他们看着眼前蛛网里的几人,满脸焦急,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无奈,急切地想要找到解救被困之人的方法。 那蛛怪眼见四周被军队围住,退路被断,却毫无逃跑之意,反倒是嘶吼着再度与杨都督激战起来。 杨都督敏锐地察觉到蛛怪的防御出现了一丝漏洞,立刻挥动左刀朝着蛛怪的中门砍去。蛛怪反应迅速,下面的两支前足瞬间护在中门前。与此同时,杨都督的右刀朝着蛛怪头上的眼睛劈去。蛛怪身体微微后撤,上面的两只前足也急忙护在头前。杨都督深知这一刀砍下去,若蛛怪把头偏向一边,头上的眼睛必然砍不中。只见他右刀看似凶狠地砍向蛛怪的眼睛,蛛怪果然如他所料,除了用前足防御,头也向一旁偏去。其实杨都督这一招乃是虚招,不等右刀砍到,他的身体就地快速旋转,左刀随着身体的转动猛然发力,长刀穿过四只前足之间的空隙,朝着蛛怪的脖子狠狠砍去。 只听得一阵清脆而刺耳的金属断裂声传来。武都尉看到杨都督手中的一把长刀应声断成两段,那断裂的刀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随后落在地上,发出金属滑过地面的声响。这一幕使得众人心中一紧,他们意识到蛛怪的强大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杨都督心中一惊,急忙后退两步。就在这危急时刻,听得身后传来武都尉的声音:“将军。接刀!” 一把大刀朝他飞掷而来。杨都督反应迅速,手上的双刀一扔,伸手把大刀稳稳接住。 这大刀的刀柄长如长枪,刀身比横刀短上一截,不过刀身却比横刀宽出许多。此刀三尖两刃,正是陌刀。陌刀一入手,杨都督便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 杨都督手持陌刀,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的大刀瞬间发出一阵耀眼的金光。这金光仿佛具有神秘的力量,让众人心中涌起一丝希望。接着,杨都督挥起陌刀,朝着蛛怪的面门猛力砍去。蛛怪竟不躲闪,直接用两支前足招架。只听见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响起,蛛怪的前足被砍出一道口子,流出好似蓝色的血液。蛛怪吃痛,后退两步。 杨都督哪里会等它缓过神来,只见他一跃而起,身体在半空旋转一圈,陌刀随着身体的转动而挥舞,照着蛛怪的头颅直直砍去。那蛛怪刚刚挨了一刀,深知此刀厉害,可身边又没有退路,只得四足举起护在身前。只见刀光闪过,一阵清脆的破裂之声传来,大刀在空中划出一道亮丽的刀影,直至砍入地面。那蛛怪的四支前足被应声砍断,头颅也被削去一角,蓝色的血液汩汩流出。蛛怪发出一阵低沉的嘶吼,这嘶吼中充满了痛苦和愤怒。 与此同时,大堂的屋顶一柄飞剑飞出,接着在天空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迅速飞进大堂,随后便又是一阵低沉的嘶吼声传来。这飞剑的出现给紧张的局势增添了一丝神秘的色彩。 杨都督眼前的蛛怪突然跃起,喷出一个大蛛网。杨都督深知蛛网难缠,连忙收起大刀,向一旁翻滚避开。他的反应迅速,避免了被蛛网困住的危险。那蛛怪顺势跳到大堂的屋檐,沿着屋顶要逃。士兵眼见蛛怪要逃,嗖嗖之声四起,几十支箭镞朝蛛怪飞去。然而,蛛怪外壳坚硬,箭镞都被一一弹开。蛛怪的防御力之强让士兵们的攻击无功而返。 同时,大堂的屋顶 “轰” 的一声响,由内跳出来另外一只受伤的蛛怪。两支蛛怪低吼一声,跳进大堂后面。 杨都督怒目圆睁,大喝道:“速速追击,绝不能让这厮跑了!” 言罢,他手提双刀,如离弦之箭般带领军队直追出去。杨都督的果断和勇敢激励着士兵们,他们迅速行动起来,跟随杨都督一起追击蛛怪,誓要将它们一网打尽。 第16章 燕参军 原州刺史府的大堂之内,情况万分危急。青鸟眼睁睁地看着那蛛怪如同凶猛恶兽一般,气势汹汹地直扑向自己。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他反应极为迅速,身形如闪电般急速闪避。其动作敏捷得恰似灵猫,一个纵身,便迅速地跳向了一旁。同时剑指猛地一戳而出,一道无形之力瞬间爆发。那蛛怪瞬间被无形之力狠狠撞击,犹如被巨锤击中,“砰” 的一声被撞向一边,硬生生地撞到墙壁之上。墙壁剧烈震动,仿佛经历了一场小型地震,几片房顶的瓦片随之簌簌掉落。其中有几片不偏不倚掉落到蛛怪身上,瞬间破碎成无数的碎片。 瓦片掉落的房梁处,躲过凤鸣飞剑攻击的蛛怪闪躲到此。“噗” 的一声喷出一道蛛丝,正中门口的燕参军的后背。蛛怪两只前足用力一扯,燕参军瞬间被蛛丝拽住,如同一颗被绳索牵引的流星一般,飞速朝着蛛怪飞去。燕参军的脸上露出惊恐之色,手中的长刀不知何时已然脱手掉落,他被蛛丝拉扯着,在空中显得无能为力。 青鸟刚刚落地,剑指便如闪电般指向墙角的蛛怪。可就在这一刹那,青鸟看见燕参军被蛛丝拽飞而来。与此同时,凤鸣的飞剑如同一道闪电般直击房梁上的蛛怪。飞剑速度极快,恰似一道闪电划过天际。蛛怪迅速一跳,落在大堂中间的房梁之上,躲开了飞剑。蛛丝被蛛怪顺势一带,燕参军在半空中被拽得转向另外一边,如同一个失去控制的风筝一般。 青鸟左手剑指指向墙角的蛛怪,无形之力瞬间压下,使得蛛怪无法动弹,强大的控制力展露无遗。其右手剑指伸出,直指房梁上的蛛怪,一心二用,充分彰显出他高超的法术运用能力。 突然,墙上的大洞处又蓦地出现一只蛛怪的身影。只听得 “噗” 的一声闷响,一张巨大的蛛网如同夺命之网般朝着青鸟飞速飞来。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让青鸟瞬间陷入危机之中。青鸟急忙转头,瞧见自己身旁有两张胡凳。他剑指下翻猛地一划,两张胡凳应声飞起,朝着蛛网狠狠撞去。青鸟在危急时刻迅速做出反应,巧妙地利用身边的物品进行抵挡。然而,青鸟心里清楚,胡凳太轻,根本无法完全挡住蛛网飞来之势,只能稍微减缓其速度。他焦急大喊:“师妹小心!” 随后,身体如猎豹般向一边的墙壁一跃而起,半空中伸脚踏向柱子,借力向上一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抓住上方的房梁。 与此同时,凤鸣听到师兄的呼喊,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如弹簧般猛地一跃而起,脚用力蹬向墙面,身体向上一跃,伸手紧紧抓住顶上的房梁。她的反应极为迅速,与师兄配合得十分默契。她眼神一凝,手中剑诀迅疾掐动,随着指尖灵力的奔涌而出,原本直线飞驰的剑身,刹那间剧烈震颤,继而化作一道流光溢彩的银色旋涡,风驰电掣般朝着燕参军后背的蛛丝射去。只听 “噗” 的一声轻响,飞剑精准无误地切入那如乱麻般纠缠的蛛丝之中,蛛丝应声断裂,断裂的部分冒起白烟,化作一团白雾消散开来。 燕参军在飞行中已是惊恐万分,身体一直往后飞。刚瞧见墙上的大洞里出现一只蛛怪,自己的身体不知为何突然又被拽飞向另外一侧。急转之时又看见一只蛛怪在墙角,好似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住一般,在墙角拼命挣扎。 燕参军耳边骤然响起一阵 “呼呼” 的呼啸之声,一个不明物件来势汹汹。他惊恐地瞪大双眼,却根本来不及看清究竟是何物袭来,唯有一道模糊的光影,裹挟着令人胆寒的气势,高速旋转着直逼自己。那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他心底的恐惧瞬间攀升至极点,下意识地,他 “啊——!” 的一声大喊脱口而出,声音都因极度的惊恐而扭曲变形。 紧接着,那旋转的不明物件在空中划过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带着一股劲风,从他身后一闪而过。燕参军只觉后背发凉,冷汗早已湿透衣衫,心脏还在胸腔里剧烈跳动,许久都难以平复。 而此刻,惊魂未定的燕参军又瞥见一幅骇人的景象:一个巨大的蛛网裹挟着两张凳子,如一片乌云蔽日般,张牙舞爪地朝着自己飞来。在空中,他拼命挣扎,试图稳住身形,可蛛丝那强大的拉扯惯性让他力不从心,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径直向地面撞去。 眼看那黏腻的蛛网就要将自己彻底网罗其中,千钧一发之际,墙角一直蛰伏的蛛怪却有了动静。原来,因青鸟灵活的闪躲,此前施加在蛛怪身上那无形的压制之力瞬间消散于无形。只见蛛怪猛地一仰头,“噗” 的一声闷响,一根粗壮的蛛丝从它肚脐喷射而出,如一道白色的闪电,不偏不倚地正中燕参军前胸。燕参军原本朝下坠落的身体瞬间改变方向,又朝着墙角的蛛怪飞速倒飞过去。与此同时,那张险些将他吞噬的大网擦着他的头侧轰然扑到地上,场面实在是惊险万分,生死一线间仿佛只有毫厘之差。 凤鸣剑指陡然发力猛地一戳,只见那原本已在空中呼啸而过的飞剑仿若被注入了新的磅礴之力,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转速愈发迅猛,裹挟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再度朝着那要命的蛛丝旋转着飞击而去。她身形轻盈,却又透着无比的坚毅,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反应之迅速令人咋舌,显然是拼尽了全力,试图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将燕参军从危难之中解救出来。 燕参军此刻只觉大脑一片空白,眼睁睁地看着那柄闪耀着寒光的物件如同一道利刃划过,精准地割断了拉扯自己的蛛丝。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松一口气,却绝望地发现,身体由于之前的惯性,向前的飞速丝毫不减。他瞪大了双眼,满眼惊恐地望向不远处,那蛛怪正张着血盆大口,獠牙外露,一道道墨绿色的黏液从齿缝间滴落,口中还嘶吼着,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透着无尽的贪婪与残忍,仿佛在得意洋洋地等着他 “送货上门”。燕参军浑身颤抖,冷汗如雨而下,此时心中被恐惧与绝望填满,胸腔里的心脏剧烈跳动,似是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膛。 “砰” 的一声巨响,燕参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呈大字型狠狠撞在一道无形的墙壁之上,那股冲击力震得他浑身骨头都似要散架。顿时,鼻子上传来一阵钻心剧痛,仿若被重锤猛击,眼泪止不住地夺眶而出,两道温热的鼻血顺势顺着鼻孔汩汩流出。他只觉得眼前瞬间星光闪烁,天地仿若陀螺般疯狂旋转,脑袋里 “嗡嗡” 作响,这突如其来的一撞让他实实在在地吃尽了苦头。 他咬着牙,强忍着剧痛与眩晕,拼尽全力定了定神,待视线稍稍清晰,却惊出一身冷汗。只见那蛛怪的狰狞头颅近在咫尺,那长着钉子般尖锐牙齿的大口,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整个吞下,森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刺鼻的腥臭味熏得他几欲作呕。顾不得脸上的疼痛正一波波袭来,求生的本能让他忍不住再次扯开嗓子,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 燕参军察觉到蛛怪不停地嘶吼扭动,然而那蛛怪的身体却无法穿透无形墙壁,他心中的恐惧稍稍缓解了一些。可还没等他缓过劲来,一阵更为凄厉的蛛怪嘶吼声从侧面呼啸而来,惊得他浑身一颤。他扭头望去,原来是从大洞进来的那一只蛛怪,张牙舞爪地直扑他而来。燕参军面对这新一波扑来的蛛怪,心中既恐惧又无奈。恐惧的是这些蛛怪个个模样恐怖至极,浑身散发着致命的危险气息;无奈的是为何灾难总是冲着自己而来,仿佛被厄运死死盯上。眼下他已经被折腾得精疲力竭,连大声呼喊的力气都快没了,不觉间脱口喊出:“没完了吗?” 燕参军此时的处境可谓是雪上加霜,不断有蛛怪向他袭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他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仿佛置身于无尽的噩梦深渊,看不到一丝逃脱的希望。 凤鸣的飞剑刚刚切断蛛丝,她剑指正要指向蛛怪、指挥飞剑击杀墙角的蛛怪之时。可就在这一瞬间,一个恐怖的身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一个犹如牛头一般大小的蛛怪脑袋,仿若从黑暗深渊中骤然钻出的恶魔,突兀地现身,距离自己的面门不过一尺之距。原来是房梁上的蛛怪趁着她躲闪蛛网、解救燕参军的间隙,如鬼魅般飞扑至此。凤鸣也瞬间陷入了危险之中,蛛怪的突然袭击让她措手不及。 凤鸣心中暗叫 “不好”,大惊之下,大脑一片空白,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蛛怪张着那血盆大口,发出令人胆寒的嘶吼声,朝着她的面门狠狠咬来。凤鸣眼睁睁看着蛛怪的大嘴已经近在眼前,不过一掌的距离,她甚至可以清晰地嗅到那蛛怪口中散发的恶臭,令人作呕的气味直钻鼻腔。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蛛怪突然毫无征兆地迅速飞向一边,紧接着重重地撞在墙上。凤鸣转头一看,原来是师兄及时赶到,剑指蛛怪。师兄满脸急切地问道:“没事吧?” 此时的凤鸣心中满是感激和庆幸,劫后余生的喜悦涌上心头,眼眶也微微湿润了。 原来,青鸟在抓到房梁之际,恰好看见洞口的蛛怪扑向燕参军,而房梁上的蛛怪扑向凤鸣。青鸟不及多想,身体向后一晃,双脚蹬在墙上,身体借力向前一跃,双手剑指一出。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一道无形之墙瞬间撞飞了蛛怪。而另外一道无形之墙,正好把扑向燕参军的蛛怪按倒在地。青鸟的反应迅速和果断出手,再次化解了危机。 青鸟跃出一段距离,伸手抓住房梁,对着地上的燕参军急切地喊道:“燕参军,速速离开墙角!” 青鸟心系燕参军的安危,希望他能尽快脱离危险。此刻,屋内紧张的气氛稍有缓和,可众人依旧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些蛛怪何时会再次发起疯狂的攻击。 凤鸣刚脱离危险,正欲说话之际,被撞飞的蛛怪在墙上迅速转身再度迅猛扑来。凤鸣根本来不及说话,手上剑指立刻指向蛛怪,一道无形之力瞬间将扑来的蛛怪压向墙面。与此同时,剑指又在胸前向外一划,飞剑朝着墙上的蛛怪飞击而去。 凤鸣如今的修为仅能同时释放一种法力,当她御剑之时,无形之力便会顿时消散。 困住蛛怪的无形之力消失,蛛怪重获自由。就在飞剑即将击中的瞬间,蛛怪迅速跳起躲开,随着蛛怪一声嘶吼,飞剑迅猛地直入墙壁,一只蛛怪的前足掉落地面,前足冒起白烟,幻化成灰。蛛怪对着凤鸣嘶吼一声,它深知飞剑厉害,便转头看向地上正在跑动的燕参军,直扑过去。 屋内的气氛再度紧绷到了极点,凤鸣心急如焚,一方面要应对这只狡猾的蛛怪,另一方面又要顾及燕参军的安危,她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眼神中却透着绝不放弃的坚毅。 燕参军正狼狈逃窜,忽闻青鸟急切呼喊,此刻,那狰狞蛛怪张牙舞爪扑来,他哪还有心思应对,满心恐惧,手脚并用地径直往后奔去。慌乱间,头顶乍起一声嘶吼,惊得他头皮发麻,抬眼望去,只见一只前足残缺的蛛怪如噩梦般高悬,转瞬就要将他吞噬。 生死一线,千钧系于一发,那空中蛛怪却似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按压,“砰” 的一声,狠狠撞向地面,刹那间,尘土飞扬,遮天蔽日。燕参军耳中充斥着蛛怪的嘶吼,惊魂未定,拔腿继续狂奔,没承想,前方不远处,一张巨大的蛛网横亘在地,阻断去路。他心下一颤,余光瞥见,左侧是大堂冷冰冰的墙壁,右侧则通往希望之门。生死抉择瞬间,他来不及细想,本能驱使下朝着大门拼命飞奔。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际,一股熟悉而又不容抗拒的力量骤然缠上身躯,燕参军根本来不及挣扎,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改变方向,朝着墙壁大破洞处如离弦之箭般疾飞而去。 眼见燕参军被洞口不远处的蛛怪用蛛丝迅猛拽走,青鸟心急如焚,毫不犹豫,身形如电般疾冲向前,而后纵身一跃而下。就在双脚即将触碰到地面的那一刹那,他目光如隼,精准地伸手一把抓住了在空中挣扎的燕参军后背衣裳,与此同时,他手中剑指凌厉前戳,刹那间,一股磅礴的无形之力呼啸而出,那蛛怪被狠狠压制,庞大的身躯 “砰” 的一声重重砸向地面,紧接着便被死死压得紧贴在地,丝毫动弹不得。 青鸟在全神贯注施法压制蛛怪之时,眼角余光不经意间一扫,这一扫,却让他的瞳孔骤然紧缩,心底涌起一阵寒意,墙角那原本蛰伏的蛛怪竟然诡秘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一股强烈的不安如汹涌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扭头看向师妹凤鸣。 这边,凤鸣眼睁睁看着蛛怪张牙舞爪地扑向燕参军,好在师兄及时出手,法力如泰山压顶,将那蛛怪狠狠禁锢在地面。凤鸣见状,毫不迟疑,手中剑指一挺,就要施展杀招。可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原本隐匿在墙角的蛛怪竟如鬼魅般悄然跳到了房梁之上,随即朝着她恶狠狠地喷出一道黏稠蛛丝。凤鸣躲避不及,手上力道一松,瞬间反手用力反推房梁,身体迅速向地面坠去,喷来的蛛丝贴着她的头顶而过。但她临危不乱,剑指在空中挥舞不停,只见不远处地上的蛛怪头部瞬间被一道飞剑精准击中,宝剑势如破竹,直没至剑柄。那蛛怪的身躯先是剧烈扭动了几下,而后便如断了线的木偶,彻底没了动静。紧接着,蛛怪的身躯缓缓升起袅袅白烟,片刻间,竟慢慢化成一堆冰冷的白灰,簌簌落向地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张大蛛网仿若死神挥下的夺命罗网,裹挟着凛冽寒意,从房梁之上迅猛探出,如急坠的白色瀑布般朝着下方急速扑来。青鸟眼疾手快,神色冷峻,当即捏起剑指,那剑指仿若一道凌厉流光,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直逼房梁之上的蛛怪。 同一瞬间,凤鸣反应亦是机敏过人,生死攸关时刻,她的身体仿若被闪电击中,瞬间爆发出惊人力量,如离弦之箭般朝着侧边飞速跃出。局势紧迫,她甚至来不及仰头望向房梁,仅凭本能,手中剑指朝着上方大致方位奋力刺出,虽无法精准锁定房梁落脚点,却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令人惊叹不已的是,那原本深深插入蛛怪尸体的宝剑,竟似突然被唤醒的上古凶兽,刹那间挣脱束缚,裹挟着无尽锋芒,以雷霆万钧、摧枯拉朽之势向着高空怒射而去。其速度之快,仿若划过夜空的流星,转瞬即逝。紧接着,房梁之上猛地传来一声凄厉嘶吼,那是蛛怪痛苦至极的咆哮。飞剑气势如虹,去势未减分毫,径直冲破屋顶,如挣脱牢笼的飞鸟,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 凤鸣此时尚来不及起身,心急如焚之下,匆忙仰头查看。见势不妙,她立刻迅速回收剑指,目光如炬。只见房梁之上,那蛛怪已然被飞剑斩去一只前足,蓝色的黏稠血液汩汩涌出,它正瞪着红色的八只蛛眼,对着凤鸣发出声声充满怨毒的嘶吼,那声音仿若要撕裂这逼仄的空间。 第17章 蛛怪 就在众人与那狰狞可怖的蛛怪陷入僵持不下的胶着局面之时,那蛛怪陡然间展现出了超乎想象的敏捷身手。说时迟那时快,恰在飞剑从空中呼啸着飞回来,携着千钧之力即将命中它的瞬间,蛛怪仿若提前洞悉了一切,身形一晃,时间拿捏得精准无比,不多一分,不少一秒,刚刚好惊险万分地躲过了这凌厉一击。紧接着,它在空中身形一展,前足如同寒光闪闪的钢钩一般,带着一股狠劲,“嗖” 地一声狠狠抓住房梁,尖锐的爪子嵌入木梁之中,木屑簌簌而落。下一刻,它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拧,仿若一条黑色的蛟龙在空中翻腾,瞬间划过一道诡异至极、令人毛骨悚然的弧线,随后如鬼魅夜行般,以一种让人目瞪口呆的敏捷速度,悄无声息地跃向了另一边的房梁。这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沓,令人防不胜防。 而那飞剑在与蛛怪擦身而过之后,速度不减,仿若一道银色的闪电,笔直地向着地面俯冲而下,插入地面,剑身微微震动,发出嗡嗡之声。 凤鸣此刻惊在当场,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她心底里万万没想到,这蛛怪竟似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但能敏锐地察觉到天空中飞旋而下的飞剑飞行方向,更可怕的是,她隐隐觉察到,蛛怪仿佛能够看穿她用剑指操控飞剑的意图,精准无误地判定飞剑飞行的目标,这让她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寒意。 青鸟此时紧紧抓着燕参军,目光如炬,扫视一圈后,瞅准门口方向,将燕参军一扔,口中大喊:“何都尉!” 燕参军的身体朝着门口方向快速飞射出去。 何都尉正全神贯注于周遭局势,忽闻青鸟呼喊,他迅速转身,抬眼便看见燕参军如一只折翼的飞鸟般朝自己飞来。何都尉毫不犹豫,当即张开双臂,稳稳站定,目光紧紧锁住燕参军的身影,准备迎接。眨眼间,燕参军不偏不倚,正好落入何都尉怀中,化险为夷。 与此同时,凤鸣瞅准时机,手中剑指自下而上迅猛一划,仿若一道劈开夜空的闪电。刹那间,原本插在地面的飞剑仿佛收到了紧急指令,裹挟着无尽锐气,如一道银色闪电般划出一条优雅的弧线。“嗖” 的一声,飞剑精准无误地正中地上那只被困的蛛怪。那蛛怪遭此重创,身躯剧烈颤抖,徒劳地挣扎了几下后,周身缓缓冒出袅袅白烟,不多时,便慢慢化为一堆冰冷的白灰,消散于空气中。 房梁之上的蛛怪,眼见局势急转直下,己方同伴接连受挫,仰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那声音仿若要将这屋梁震塌。紧接着,它后足猛地发力,整个身躯如弹簧般弹射而起,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哗啦” 一声,径直冲破屋顶,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刹那间,屋顶之上又接连传来两声沉闷且透着几分诡异的嘶吼,仿佛隐藏在暗处的未知恐惧正在向众人示威。 凤鸣刚欲起身,去探寻那屋顶之上的究竟,却陡然感觉双脚似被枷锁牢牢禁锢,动弹不得分毫。她心头一惊,匆忙回头望去,只见黏稠如胶的蛛网如恶魔的触手般,紧紧缠绕在双脚之上。她奋力挣扎,可那蛛网却如同铜墙铁壁,无论她如何用力,双脚依旧被困在原地,无法挣脱。 青鸟眼疾手快,几个箭步便冲到凤鸣身旁,他神色凝重,毫不犹豫地蹲下身来,在蛛网前全神贯注地仔细端详。片刻之后,他微微点头,似是洞察了其中玄机,口中喃喃道:“原来如此。” 说罢,他迅速捏起剑指,那剑指仿若一道璀璨夺目的曙光,直直指向蛛网。瞬间,奇异的景象出现了,蛛网之上泛起一阵刺目耀眼的金光,仿若被烈日灼烧,紧接着,便如同春日暖阳下的冰块一般,渐渐消融,化为一滩清水流淌于地。 凤鸣顿感双脚一松,重获自由,她长舒一口气。青鸟赶忙伸手扶起师妹,目光坚定地说道:“我们赶紧出去看看。” 凤鸣剑指指向地上那柄寒光凛冽的宝剑,剑指回收。只见那柄宝剑似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感召,微微震颤之下,剑身嗡嗡鸣响,紧接着,它化作一道流光,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向着剑鞘之内疾射而去,“嗖” 的一声轻响,精准无误地归入鞘中,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尽显利落干脆。 凤鸣与青鸟并肩大步走出,身影出现在门前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忙碌慌乱之景。杨都尉满脸焦急,汗珠滚落,正领着几个士兵,围着地上的蛛网,手忙脚乱地解救被困者。蛛网下众人被蛛丝缠紧动弹不得,满脸的焦急之色。众人瞧见青鸟和凤鸣一现身,他们黯淡眼眸瞬间被希望点亮,燃起微弱火苗,满是脱困期盼。 曹刺史斜靠门框,面色惨白,胸口起伏大口喘气,显然刚历生死危机。身旁昏迷的捕手毫无血色、嘴唇干裂,生死未卜。 卢长史躺在蛛网外侧,使劲转动眼睛,只能瞥见大堂一角。先前蛛怪疯狂腾挪,吓得他心跳骤快、恐惧满心。此刻见青鸟二人安然走出,猜到蛛怪已被击退,心中恐惧渐消,只是战斗画面被墙挡住,他心中不免遗憾,眼神透着惋惜。 此时,燕参军靠在墙壁上,大口喘着粗气,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方才那蛛怪的凶猛攻击让他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与慌乱之中,此刻看到青鸟和凤鸣安然无恙地出现,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他深知自己在这场危机中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全靠青鸟和凤鸣的勇敢与强大才得以幸存。心中对他们充满了感激与敬佩,同时也为自己的无力感到一丝羞愧。但无论如何,这场可怕的危机似乎暂时过去了。 何都尉看到青鸟和凤鸣出来,连忙关切地问道:“两位没事吧?” 青鸟和凤鸣摇头示意无事。青鸟看着地上的蛛网,温和地说道:“这蛛网平常刀剑斩不断的,让我来。” 说完,他轻轻一戳剑指,蛛网便如冰雪遇暖般化成了水。 何都尉迅速行动起来,和几个士兵一道,连忙扶起瘫倒在地上的众人。 凤鸣轻声问道:“杨都督人呢?” 何都尉回道:“刚才杨都督用陌刀砍伤了蛛怪,那蛛怪跃上屋顶后,杨都督便带着人追出去了。” 何都尉抬手指向大堂后面。 青鸟听闻,神色一凛,当即应道:“既如此,我这就过去瞧瞧,” 说罢,他随即转头看向凤鸣,说道:“师妹。你留在这里照应他们,我过去看看。” 凤鸣微微点头应道:“好的师兄,你千万要小心。” 此时,周围的气氛不再如之前那般紧张压抑,众人仿佛都从紧绷的状态中解脱出来,松了一口气。 青鸟抬手轻轻拍了拍凤鸣的肩头,传递着一份无声的嘱托,而后身姿矫健,如离弦之箭般迅速朝着大堂后面奔去。一路上,他脚步生风,仿若一道黑色的闪电,转瞬便穿过走廊。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的门口,数位士兵正神色紧张,如临大敌般四处查探,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青鸟见状,急忙高声问道:“几位阿兄,杨都督在何处?” 士兵们听到呼喊,纷纷转过头来,瞧见来人是刚才与将军并肩作战的道士,临近青鸟的士兵赶忙回应道:“将军带人去后院搜查去了,道长您快些过去吧。” 青鸟闻言,毫不犹豫地转身,疾步跑进后院。映入眼帘的是一众士兵正全神贯注、认真细致地进行地毯式搜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专注与执着。此时,青鸟一眼瞧见杨都督正从一间屋子里稳步走出来,他赶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开口问道:“杨伯伯,这边情况如何?” 杨都督抬眼看见青鸟匆匆跑来,目光在他身上快速一扫,见他头上、身上虽满是尘土,却并无血迹,神色亦是镇定自若,心中那块悬着的大石头这才悄然落地,忙不迭地问道:“贤侄,你安好吾就放心了。这场灾祸,没伤着你吧?” “我没事,杨伯伯放心。” 青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沉稳地回道。 杨都督微微皱眉,环顾四周,眼中满是疑惑,喃喃自语道:“我带人一路紧追,却愣是没有发现那两只蛛怪的踪迹,它们受了伤,究竟能跑去哪里呢?” 青鸟说道:“那我们到别处看看,定不能让它们逃脱。” 说罢,一干人等迈着大步走出后院,无巧不成书,正好遇见武都尉带着一队人匆匆走来。武都尉瞧见杨都督等人,立刻上前报告:“将军,西厢没有发现蛛怪的踪影。” 话音刚落,东厢房那边也走出一队人,为首的李统领同样面色凝重地说道:“东厢房,也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青鸟沉思片刻后,将目光投向屋檐,说道:“我到上面看看。” 说完,他纵身一跃,脚蹬身旁的走廊护栏,身形如灵猫般敏捷地跃上走廊房顶。青鸟小心翼翼地放轻脚步,在屋顶的瓦片上缓缓走过。不一会儿,他来到大堂屋顶,眼前赫然出现一摊蓝色血迹。 青鸟环顾四周,只见血迹指向西厢房的方向。他探头向下面的人说道:“杨伯伯,去西厢房。” 说完,他脚下不停,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西厢房屋顶。此处果然有一滩血迹。他站直身子,向四周眺望,却再也没有发现血迹的踪迹。青鸟在西厢房的房顶仔细找了一圈,依旧没有看到血迹再次出现。心中正感到疑惑之际,他忽然看见院中的假山内有一处好似血迹的地方,由于距离稍远,看得不太清楚。 他走到屋檐边,目光锁定前方不远的槐树。随后,他一跃而起,在空中精准地脚蹬在槐树树干上,身体借力弹出,稳稳地落在了不远处的假山之上。接着,青鸟又敏捷地跳跃到另外一座假山之上,果然如他所料发现了一处血迹。青鸟顺着假山缓缓往假山堆中查看,在那假山堆中间,有一个洞口,洞内幽暗深邃,根本看不见底。 杨都督心急如焚,领着一众手下匆匆随后赶到。抬眼望去,只见青鸟站在假山上,仿若一只俯瞰猎物的雄鹰。杨都督赶忙高声问道:“贤侄,可是有什么发现?” 青鸟耳尖一动,听得这呼喊声,敏捷地回过头来,目光扫过众人,神色凝重却又透着几分笃定,他微微点了点头,朗声道:“杨伯伯,此处有一个隐秘的深洞,依我看,只要将这假山挪开,想必便能知晓最终结果了。” 言罢,他身姿轻盈,仿若一片飘落的树叶,从假山上翩然跳下。 杨都督一听,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当即应道:“好,就依贤侄所言。” 说罢,立刻神色威严地命令手下:“都给我听好了,搬开假山,务必小心!” 第18章 地洞 一众士兵迅速响应,如潮水般围拢在假山前,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与坚定,仿若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青鸟在一旁仔细观察,很快找了一座大小恰到好处、角度也十分理想便于挖掘的假山。只见一个身手矫健的士兵,手脚并用,麻溜地爬上假山,从腰间解下一根粗壮的绳子,手法娴熟地把假山顶部牢牢捆住。与此同时,其他士兵们也没闲着,他们四处奔忙,找来各式各样的挖掘工具,而后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开始将假山下的土一点点地刨挖出来。随着他们一下又一下的努力,泥土渐渐松动,簌簌地往下滚落。 他们先是齐心协力挖去了一部分泥土,紧接着,又机灵地找来些大小不一的石头当作稳固的支点。随后,士兵们找来十几根碗口粗细的撬棍,然而,这可绝非易事,要寻找到能完美插入假山底部的合适角度,需要不断地尝试、反复地调整,稍有偏差,便可能前功尽弃。十几个人咬着牙围拢过来,分站在假山两侧,双手紧紧握住撬棍,使出全身的力气往下压,他们的手臂上青筋根根暴起,仿若一条条蜿蜒的小蛇,脸上更是露出吃力到极致的神情。每一次发力,都像是在与一座巍峨耸立、不可撼动的高山进行殊死较量。 与此同时,又有十几人如拔河般拽住绳子,那绳子此刻仿佛承载着众人所有的希望,在他们手中绷得笔直。他们双脚如同生了根一般,稳稳地踩在地上,身体后倾,用尽全身每一分力气拼命拉扯。每一次的拉动,都伴随着沉重如雷的呼吸声和低沉有力的低吼声,豆大的汗水顺着他们的脸颊滚滚滑落,滴落在脚下的土地上,洇湿了一片。 众人憋足了劲儿,连着撬拉了好几回,可那假山却只是极其细微地晃动了一下,仿若在故意与他们作对。这般情景,让士兵们心急如焚,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眼神中满是焦虑,然而,他们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却被彻底激发了出来,没有一个人轻言放弃。短暂的喘息之后,他们再次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齐声喊着号子,一次、两次、三次…… 每一次发力,都倾注了他们全部的力量。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假山有了颇为明显的松动迹象,拉绳子的士兵们顿觉手中一松,那一瞬间,仿佛之前所有挥洒的汗水、付出的艰辛,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最丰厚的回报,他们的眼中闪烁起激动的泪花。 假山两侧的士兵迅速跑开,随着一声轰然巨响,假山倒地,扬起一片尘土。士兵们疲惫地站在一旁,随即,一阵响亮的欢呼声如浪潮般爆发出来,冲破云霄。 另外一众士兵迅速上前,分别站在假山两侧。队伍前首的那人双目圆睁,大喝一声:“来!推!” 这声命令如洪钟般响亮,在空气中回荡。随着这一声令下,士兵们纷纷咬紧牙关,将全身的力气都使了出来。他们的双手紧紧抵住假山,双腿如同扎了根一般稳稳地站在地上,奋力地推动着假山。 士兵们的脸庞涨得通红,额头青筋暴起,汗水如雨水般洒落。他们的口中发出低沉的吼声,仿佛一群无畏的勇士在与强大的敌人战斗。在众人齐心协力的推动下,假山缓缓移动,与地面摩擦发出沉闷的声响。 终于,经过一番艰苦的努力,假山被成功推到一边。此时,青鸟和杨都督两人快步走向前。他们的目光紧紧盯着前方,在假山堆中间,豁然出现了一处比井口大得多的洞窟,幽深而神秘。 大堂前的庭院中,众人刚刚经历了一场和蛛怪的战斗。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紧张与危险的气息,地面上残留着战斗的痕迹。 凤鸣目送青鸟疾步追往后院的身影,心底悄然泛起一阵担忧,犹如湖面泛起的层层涟漪,久久难平。但她深知此刻局势尚未完全平稳,必须强自镇定,于是迅速调整心绪。何都尉和另外一个士兵小心翼翼地把地上昏迷的士兵搬到一边,又把昏迷的捕手也搬过去。他们的动作轻柔而谨慎,生怕对伤者造成二次伤害。这边,李班头已端来清水,他眉头紧锁,眼神专注,小心地用手帕蘸着水,轻轻擦拭燕参军脸上斑驳的血迹。一番细致检查后,他长舒一口气,庆幸地说道:“好在伤得不重,只是鼻梁处有些红肿。” 众人听闻,高悬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些许。 凤鸣不敢有丝毫懈怠,再次仔细检查了大堂内外的每一个角落,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直至确定真的没有蛛怪潜藏的身影,才折返回到人群之中,寻了个空位坐下,稍作歇息。此刻,她的眼眸中交织着疲惫与警惕,经历了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生死一线的激战,无论是体力还是心力,她都急需时间来慢慢恢复、重新调整状态。 待凤鸣和众人缓过一口气,休息了一阵之后,她和何都尉带着几个捕手和士兵,神色凝重地步入大堂。大堂之中,张司马的遗体静静地躺在地上,那画面显得格外肃穆而凄凉,让人瞧了,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与感慨,仿佛有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何都尉面露难色,转头望向凤鸣,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凤鸣姑娘,这尸体该如何处理才妥当?刚刚那一场仗打得太过诡异,我这心里实在没底,该不会…… 它还会再跳起来伤人吧?” 话语中满是担忧与疑惑,那一丝恐惧如同阴霾,依旧笼罩在他心间,让他对任何潜在的异常都保持着高度警觉。 凤鸣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安抚众人的微笑,轻声说道:“诸位莫慌,方才那尸体陡然动了起来,乍一看确实吓人,不过并非是诈尸,实则是那可恶的蛛怪在暗中作祟,用纤细却坚韧的蛛丝操控着尸体。也正因如此,尸体移动之时才显得那般怪异。” 众人听闻此言,先是一愣,随即纷纷 “哦” 了一声,紧绷的神情这才舒缓开来,脸上浮现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心中的恐惧也渐渐消散。 紧接着,众人齐心协力,默契十足地抬起门口掉落的门板,动作轻柔而庄重,小心翼翼地将张司马的遗体重新安置其上。随后,又有人俯身捡起地上的布帘,双手轻轻抖动,将上面的灰土掸落,再满怀敬意地盖在遗体之上。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流淌着对逝者深深的尊重与无尽的哀思,仿若正在举行一场肃穆的送别仪式,送这位逝去的生命最后一程。 遗体妥善停放好后,众人默默回到庭院之中。凤鸣环顾四周,目光坚定,开口说道:“你们先在此处好生歇息,我到后面去看看情况。” “我与你同去。” 何都尉急忙出声阻拦,语气中满是急切与关切,脸上更是写满了担忧之色,显而易见,他怎忍心让凤鸣孤身一人涉险前往。 凤鸣的目光掠过曹刺史等人,眼中的忧虑一闪而过,她心里总归是放心不下这些刚刚经历磨难的人。曹刺史心领神会,看出了凤鸣的心思,连忙温言安慰道:“你们且放心去吧,我们都无大碍,休息休息便会恢复过来。莫要因我们耽搁了正事。” 曹刺史的话语,恰似一阵温暖的春风,吹散了凤鸣心间的些许阴霾,让她稍稍安下心来。 就在这当口,寂静的空气中陡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急促而又清脆的马蹄声,“哒哒哒”,声声敲击着众人的心弦。那声音起初还若隐若现,仿若远山上缥缈的钟声,可转瞬之间,便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奔涌而来,震得人耳鼓生疼。与此同时,地面也开始微微颤动,起初只是不易察觉的细微震颤,如同微风拂过湖面泛起的丝丝涟漪。然而,不过片刻工夫,这震动感便如同被唤醒的巨兽,愈发强烈,逐渐变大,引得众人心中一阵慌乱。 再凝神细听,马蹄声已然停歇在门外,紧接着便是一阵激昂的马声嘶鸣,高亢嘹亮,划破长空。随着这声嘶鸣,地面那令人不安的震动感才慢慢平息下来。那马蹄声,在这静谧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响亮,仿若夏日午后的滚滚雷鸣,震得人心头一紧,莫名的紧张感油然而生。 不多时,只见大门处如潮水般涌进好些身着甲胄、威风凛凛的士兵,为首的那位,正是本州折冲都尉公孙勇。原来,公孙都尉此前接到了哨兵十万火急的报告,听闻城中刺史府所在方位发出了紧急信号。他当机立断,雷厉风行地迅速组织起人马,片刻不敢耽搁,带着五百余名精锐之士,快马加鞭,直奔刺史府赶来。 公孙都尉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一路奔至刺史府门口,抬眼望去,只见几个捕手正惊魂未定地靠在墙角,脸上写满了惊恐之色,仿若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不远处,几个士兵坚守在门口,身姿挺拔却难掩疲惫,他们眼神警惕,时刻留意着四周的动静。见大队人马前来,这些士兵急忙快步上前招呼,那神色之中,分明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欣慰,仿佛漂泊许久的孤舟终于望见了彼岸。 公孙都尉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走到近前的士兵面前,目光如炬,急切地问道:“目前是什么情况?” 那眼神之中,满是急切与疑惑,恨不得立刻将府中的状况尽收眼底,以便做出应对之策。 士兵见状,赶忙挺直腰杆,大声回道:“刚才看见里面放了信号,李统领带着些人已经进去一会儿了。” 士兵的回答简洁明了,如同冬日里的一把火,瞬间让公孙都尉心中有了初步的了解,不至于完全摸不着头脑。 公孙都尉听完,二话不说,立马有条不紊地安排手下,迅速增加刺史府四周出口的岗哨人手。一时间,士兵们行动起来,各司其职,不过眨眼工夫,便将这刺史府围得水泄不通,密不透风,仿佛一只铁桶,任谁也别想轻易进出。 随后,公孙都尉大手一挥,带着士兵们昂首阔步地踏入庭院。 第19章 东厢房 此时,阳光暖暖地洒落在庭院之中,然而,那丝丝缕缕的阳光却并未驱散笼罩在此处的隐隐紧张氛围。众人眼见一众士兵涌进来,他们的目光瞬间如同聚光灯一般,聚焦在众士兵身上,仿佛在等待着这些士兵带来新的转机与希望。 公孙都尉看着庭院之中的众人,静谧的氛围里透着几分诡异。有两个人如同被抽去了生气一般,靠墙静静躺着,身躯纹丝不动,仿若陷入了无比深沉的沉睡,让人心中涌起一丝不安。 曹刺史等几个官员坐在一边,他们的脸色略显疲惫,眼神中透露出经历了一番波折后的复杂情绪。不远处,何都尉身姿挺拔而立,身旁站着一位年轻女道士,她身着道袍,神色清冷,目光却透着机警。 “应该是刚才放的信号起了作用,公孙都尉带人前来支援了。” 何都尉微微侧身,面向凤鸣轻声说道。 凤鸣轻轻颔首,目光投向正大步走来的众士兵。公孙都尉阔步上前,眼神中满是询问与关切,看向何都尉直接问道:“何都尉,什么情况?” 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一切,急切地想知晓这府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何都尉连忙将刚才那一幕幕惊险万分、令人胆战心惊的事情简单且条理清晰地说了一遍。公孙都尉等人听着听着,双眼不禁瞪得圆溜溜的,满脸写满了不可思议。他们显然被刚才那超乎想象的场景深深震惊,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蛛怪张牙舞爪、众人惊慌失措的画面,实在难以想象在这平日里看似风平浪静的刺史府中,竟会在转瞬之间发生如此惊险刺激、生死一线的一幕。 何都尉神色坚定,目光望向后院方向,语气不容置疑的说道:“你们来得正好,公孙都尉,你安排些人,把刺史府每一处关键地方都安排人牢牢把守,我们现在即刻去后院看看情况。那里怕是还有隐患未除,我这心里实在放不下。” 言语间,眼神中透露出对后院未知状况的深切担忧,仿若后院藏着一头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猛兽。 “好,我带上些人手,同你们一起去。”公孙都尉说罢,把手下做了调遣。他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士兵,确保刺史府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人看守。随后,带着剩余的士兵,同何都尉和凤鸣一起,往后院而去。他们的身影在庭院中渐行渐远,留下一片紧张而又期待的气氛。 当众人沿着走廊匆匆赶来时,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如同汹涌的浪潮,猛然从西厢房的方向滚滚袭来。那欢呼声中饱含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激动之情,仿若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瞬间点亮了众人心中的好奇之火,又仿佛是在向世人宣告着某个重大发现的诞生。众人听闻,心弦猛地一紧,下意识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每一步都带着急切与焦灼,恨不得立刻冲进西厢房,探清究竟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 待众人一脚跨进西厢房,刹那间,眼前的景象如同具有强大的魔力一般,牢牢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见一众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地紧紧围在一座假山前,他们的脸上个个都洋溢着兴奋难抑的神情,那光芒仿佛要将这略显昏暗的厢房照亮。旁边有一座假山倒在地上,上面还拴着绳子。那绳子似乎在诉说着刚刚发生的激烈行动。 “师兄。” 凤鸣清脆的喊声陡然响起,青鸟和杨都督闻声转过头来。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坚定与期待。围着的士兵听到声音,纷纷让出一条道来。凤鸣和何都尉以及一众士兵走上前来。 “末将驰援来迟,将军恕罪。”公孙都尉低头拱手说道。 “无妨。来的正好。”杨都督说道。 凤鸣走到青鸟身旁,只见青鸟身上满是灰尘和泥土,却并未发现有伤痕,她心中稍稍安定下来。随后,她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帕,轻轻地拍打掉青鸟身上的尘土。她问道:“师兄,这是什么情况?”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与关切。 青鸟回道:“我们刚刚发现,在这假山之中有一个深洞,必定是那蛛怪的出入之地。”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仿佛找到了关键的线索。 凤鸣听见师兄的话,急忙将目光投向假山。果然,在假山之间,有一个洞口呈现在眼前。那洞黑黢黢的,宛如一个神秘的入口,散发着令人望而生畏的气息。它的深度似乎难以测量,仿佛通向一个无尽的深渊。 何都尉和公孙都尉也纷纷探头往前看去。他们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显然被这个深洞所震撼。 只听青鸟说道:“杨伯伯,眼下要怎么办?”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与期待,看着杨都督,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好的对策。 杨都督略有所思,随后说道:“如今这洞内情况不明,贸然下去必定存在风险。刚才的蛛怪虽然受了伤,可若是洞内还有更多的蛛怪,此刻必然有所戒备。目前敌暗我明,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他的分析冷静而理智,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沉稳与睿智。众人听得连连点头。 青鸟说道:“确实如此。我认为先把洞口封住,做好充分准备,明日再下去探查为好。” 他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毕竟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冒然行动可能会带来更大的危险。 杨都督点头说道:“好,看来贤侄已经想好对策。” 说罢,命令众将士,把旁边的一座稍小些的假山放倒,推到洞口,刚好把洞口封住,接着又命令士兵原地看守。 待一切事宜皆筹备妥当之时,曹刺史引领着众人缓缓来到西厢房。曹刺史面容略带关切,疾步上前,目光在杨都督与青鸟身上细细打量,开口问道:“都督和小友,两位此番经历诸多凶险,不知可有受伤?” 言语之间,满是担忧与关怀。 青鸟微微扬起下巴,轻轻摇了摇头,动作舒缓而笃定,示意自己并未受到丝毫损伤。 杨都督身姿挺拔,神色沉稳,朗声道:“吾安好无恙,刺史您呢?可有被那蛛怪所伤?” 其声如洪钟,在厢房内回荡,彰显出大将风范。 曹刺史连忙欠身回应,态度恭敬有加:“下官一切安好,承蒙大都督您方才在危急时刻出手相救,此等大恩大德,下官终身不敢或忘。” 言辞恳切,眼中满是感激之情。 杨都督洒脱地摆了摆手,脸上带着一抹淡然的笑意:“大家同属同僚,共为朝廷效力,本就应相互扶持。方才情况那般紧急,但凡心怀壮志、秉持正义之士,都会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助,刺史不必将此事挂怀于心。” 其豁达之态,令人心生敬意。 青鸟静静地站在一旁,凝视着杨都督,眼神之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对其由衷的敬重。他微微躬身,轻声说道:“杨伯伯高风亮节,义薄云天,实乃我辈楷模,青鸟定当铭记于心,以您为榜样,砥砺前行。” 杨都督闻听此言,不禁哈哈一笑,笑声爽朗豪迈:“贤侄言重了,如今妖魔作祟,局势严峻,你我众人齐心协力,共度这重重难关,才是当下最为紧要之事。” 曹刺史赶忙点头称是,附和道:“都督所言极是。当下局势错综复杂,犹如一团乱麻,我们更应紧密团结,众志成城,共同应对这诸多挑战,方有希望护得一方安宁。” 青鸟目光转向曹刺史,神色认真地说道:“曹刺史,今夜我们需在此地驻守,我思忖着先回一趟您的宅邸,取些物件,以便明日行事之用。” 曹刺史听闻,不假思索地说道:“是何物?我即刻安排人代你跑一趟便是。你一路劳顿,且在此好生休息。” 说罢,曹刺史抬手示意身旁一位捕手靠近。捕手迅速站定,身姿笔挺,神情专注,静候指示。曹刺史将情况简明扼要地向捕手说明之后,捕手神色愈发严肃,拱手行礼,准备即刻行动。 而青鸟此时却有些不好意思,他连忙说道:“这实在太麻烦了,我本不想劳烦他人,只是此事紧急,才不得已开口。” 他试图推辞曹刺史的安排,但又考虑到明日行动的重要性,语气中充满了纠结。曹刺史则坚持让捕手去取东西,以确保明日行动的顺利进行。最终,青鸟也不好再推辞,他看着捕手说道:“那劳烦阿兄回去,在我房间的柜子里面,将我的包袱取来便是。小子在此谢过。” 那捕手拱手说道:”分内之事,不便言谢。“说罢转身离去。 “今夜局势特殊,我等既要驻守在此,然长时间的紧绷亦非良策。” 曹刺史微微侧身,面向杨都督,诚挚而殷切地说道,“刺史府的东厢颇为宁静雅致,不妨移步前往东厢休憩片刻,养精蓄锐,以待后续之事。杨都督意下如何?” 说罢,曹刺史微微欠身,姿态恭敬,静待杨都督的回应, 杨都督面容沉稳,神色间透着一丝满意,微微颔首示意,继而开口说道:“甚好。如今诸事既定,那我们先行前往东厢房稍作休憩,养精蓄锐,也好为明日的行动做好万全准备。” 言罢,他侧首望向公孙都尉,目光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郑重其事地吩咐道:“你且精心安排好人手,于此处严密看守,不得有丝毫懈怠。若遇有任何变故,务必立刻前来禀报,切不可延误军机。” 公孙都督闻令,当即昂首挺胸,拱手行礼,高声回道:“末将领命!定当全力以赴,严守此地!” 随后,众人沿着曲折的走廊鱼贯而行,不多时,便顺利来到东厢房。燕参军迅速指挥一众捕手和士兵,众人齐心协力,手脚麻利地忙碌起来,不一会儿,便将东厢房收拾得整洁有序。杨都督率先迈入东厢房,青鸟等人紧随其后,相继步入屋内休息。 房间内,原本弥漫的紧张氛围此刻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在外,暂时被宁静祥和所取代。几个捕手轻手轻脚地端来一些清水,众人依次上前接过,仰头大口畅饮。那清凉的水流入口中,瞬间在舌尖散开,仿佛一股涓涓细流,缓缓淌过干涸的心田,稍稍缓解了他们心底积压的焦虑与不安,让众人的神情都略微舒缓了些许。 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进屋内,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柱。在这宁静的片刻,人们的思绪似乎也暂时从外面的纷扰中抽离出来。 杨都督坐在椅子上,微微闭着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的面容沉稳,透露出一种久经沙场的坚毅。青鸟则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沉思,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挑战做着准备。凤鸣坐在一旁也不说话,她的神情专注,似乎在心中盘算着什么。 何都尉打破沉默,突然问道:“那袁司马人呢?” 众人的目光在彼此之间游移不定,随后都投向了青鸟,而青鸟又看向曹刺史。曹刺史当机立断道:“先派人去袁司马家看看情况。” 当下便安排李班头带人前去。并且交待李班头顺道前往张司马家,告知张司马的不幸遭遇。 众人脸上又浮出焦虑之容,大家都在担心,袁司马若一时不出现,不知会有何种变故发生。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紧张的气氛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李班头迅速集结人马,匆匆向袁司马家赶去。其他人则在原地焦急地等待着消息,心中不断猜测着袁司马的状况。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刻都显得格外漫长。 第20章 黑石 公孙都尉命士兵带了吃食,正在刺史府厨房准备。这一消息让房间里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人们开始期待着一顿温暖的饭菜。 杨都督睁开眼睛,缓缓说道:“贤侄,明日有何计策?”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充满了期待。 青鸟听得杨都督声音,回个神来,说道:“今日我们与那四只蛛怪进行了一番激战,想来那洞里应该还有更多蛛怪。洞中狭窄,即便我们拥有千军万马,也难以施展。”青鸟略一思索,继续道:“这样吧,明日杨伯伯挑选一些武艺精湛之人,随我一同下去探查如何?” 杨都督微微颔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赞许之意,声音低沉而有力地说道:“嗯,不错。就依贤侄所说。” 他对青鸟的计策表示赞同。 “明日我会在他们身上施加保护符咒,以此增强他们的防御能力。” 一旁的凤鸣说道。她的声音清脆而坚定,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曹刺史听得几人说话,走到杨都督一旁坐下,他看向青鸟,问道:“小友,曹某心中不解,刚才你不是说刺史府没有妖魔恶鬼吗?那这蛛怪又是何种怪物呢?”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担忧。杨都督也看向青鸟,似乎也想知道个中的原因。整个房间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人们都在等待着青鸟的回答。 青鸟微微一笑,说道:“那蛛怪确实不是妖魔。” 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自信,仿佛对这一结论胸有成竹。众人听到这话也是纷纷看向青鸟这边,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青鸟继续说道:“这蛛怪起初不过是寻常可见的普通蜘蛛,并无特别之处。只因被人蓄意施了法术,强行将灵气灌入其体内,这才逐渐蜕变,变成如今这般超乎寻常的大小,模样也变得狰狞可怖。” 曹刺史眉头微皱,眼中满是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灵气?这究竟是何物?听起来如此玄乎。” 众人也跟着点头,纷纷投来探寻的目光,显然他们对这个陌生又神秘的概念充满了好奇。 只听青鸟说道:“世间万物皆有精华,精者,血也,而华者,便是这灵气。” 他的解释深入浅出,让人容易理解。卢长史摸着胡子,说道:“难怪都说精血,精血,确实是没有说错。”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青鸟解释的认同。 “灵气,其实就是魂魄。” 青鸟接着说道。他的回答简洁而准确,让人对这个神秘的概念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凤鸣坐在一边,似乎对这些东西早已经耳熟能详。 众人听闻青鸟所言,先是面面相觑,相互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心中的困惑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愈发浓重了。显然,这个答案虽然简洁,却如同抛出了一个更深的谜团,让他们急需更多的解释来填补认知的空白。一时间,整个场面被一股浓郁的求知氛围所笼罩, “若是有玄门之人将灵气强行灌入,便会出现这种情况。若灌入的灵气为恶,蛛怪便会幻化生怪;若灵气为善,就只会躯体变大,力量陡增,身体上有些突变而已。而被灌入之物,可以是人和动物,也可是花草树木,皆可灌注。“ “草木之物也可灌注?这些物件皆是死物,灌入灵气有何用途?”燕参军问道。 青鸟说道:“平常人寻道观佛寺的修为之人,为这些物件开光施法,便是一种灌注之法。” 众人听得连连点头。杨都督在一旁,一直默默聆听,此时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会意的神情,附和道:“不错,正是如此。这其中的门道,的确玄奥。”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杨都督,何都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恍然,急切地说道:“刚才都督您用陌刀砍掉那蛛怪的四肢时,我就觉着都督的力量非比寻常,那陌刀也比平常的更锋利猛劲。难道…… 难道您当时所用的陌刀,也是灌入了灵气?” “杨伯伯也会玄门之术?”青鸟疑惑的问道。 杨都督神色庄重的说道:“我哪里会这玄门之术,这是当年你父亲教给我的一个法门,可以增强力量。再加上你母亲将那牛怪摄取的魂魄灌入我刚才使的陌刀之内,两者合一,才能轻松砍去那蛛怪的四足。” 说罢,杨都督一脸感慨之色。 他的话语仿佛将众人带回到了当年的场景,让人感受到那个充满神秘力量的时代。众人都静静地听着,心中对青鸟的父母充满了敬佩。杨都督的感慨也让大家意识到,面对强大的蛛怪,他们需要更多的智慧和力量。 青鸟听闻杨都督的话,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讶与敬佩。他对父母的过往了解并不多,此刻听到杨都督提及父母的壮举,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他微微低下头,似乎在思索着父母当年的英勇事迹,也在思考着自己该如何继承父母的勇气与智慧,去应对眼前的困境。 凤鸣则微微皱起眉头,以她对玄门之术的了解,深知其中的艰难与危险。听到杨都督的话,她既为杨都督能借助青鸟父母的力量战胜蛛怪而感到欣慰,又担心接下来的行动会更加艰难。 “我明白了。” 何都尉突然说道:“之前刺史府里面的人遇害,就是有人摄取了他们的魂魄,灌入这些蛛怪体内而成。”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恍然大悟的感觉。 青鸟说道:“不错。” 他眉头皱起,继续说道:“这个人要么能力非常,可以随意出入刺史府,不被人发觉,要么就是……” 他欲言又止。众人瞬间明白,相互的看了一眼,纷纷一脸疑惑。他们的心中充满了不安,不知道这个神秘的人究竟是谁,又有着怎样的目的。 杨都督说道:“要么就是刺史府里面的人所为。” 字字犹如利刃刺进众人的心里。杨都督接着道:“但是刺史府里没有这样的玄门之人,所以,应该是外面的人所为。只是不知为何要加害官府之人呢?” 他的分析冷静而理智,让众人陷入了沉思。 众人皆是一脸疑惑,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们的表情凝重,心中充满了担忧。 “若这些蛛怪跑去袭击百姓,那可如何是好?” 曹刺史惊问道。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焦虑,显然对百姓的安危十分挂心。众人的心中也涌起一股紧迫感,他们深知,必须尽快找到解决蛛怪的办法,否则百姓将面临巨大的危险。 青鸟沉吟道:“方才我也曾经思索过此事。距离张司马被害,已经过去一月有余,在此期间,并未有此类事件再次发生。方才我查看那洞口的时候,发现洞口的土还有些许湿润,想必是这一两日才刚刚挖掘而出。如今,我们恰好来到刺史府便遭遇了蛛怪,这就说明蛛怪尚未扩散至府外。”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对青鸟的说法表示认同。 何都尉面露疑惑之色,紧皱眉头问道:“那张司马究竟是如何在刺史府被害的呢?”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困惑与不解。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茫然,谁也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努力思索着张司马被害的原因和经过,然而却毫无头绪。大堂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疑虑和担忧。 青鸟问道:“张司马的居所需要经过刺史府周围吗?” 众人陷入沉思,随后连连摇头。 事情似乎再度陷入僵局,大堂内瞬间又归于沉默。 就在这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探讨正酣之时,一位捕手稳步走进屋内。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热心帮青鸟拿取包袱的那位。只见捕手脚下步伐匆匆,径直快步走到青鸟跟前,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双手将包袱递上,说道:“郎君,您瞅瞅,可是这个包袱?” 青鸟原本正专注于众人的交谈,见捕手前来,赶忙站起身来,脸上洋溢着感激之色,伸手接过包袱,言辞恳切地说道:“正是,多谢阿兄,劳您费心了。” 捕手见青鸟这般客气有礼,连忙摆了摆手,回应道:“郎君客气了,这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当不得谢。” 说着,他微微躬身施了一礼,神色间满是恭敬,接着又补充道:“往后若郎君还有别的什么吩咐,随时告知小人便是,小人定当竭尽全力。” 说罢,捕手便倒退着缓缓走出房间。 青鸟坐回位子,神色专注地打开包袱。从里面取出一个木头架子和一根约摸一尺余长的木棍,而后抬眼看向曹刺史,目光中带着些许请求之意,开口说道: “曹刺史,能否寻个会木匠活的人来?让他帮我多做些这种东西。” 说罢,他将木架和和木棍轻轻递向曹刺史。 曹刺史一脸疑惑地接过这两件看似普通却又不知用途的物件,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卢长史,眼神中满是询问之意,仿若在无声地说:这是何物,又有何用?卢长史也是满心好奇,伸手接过,放在手中翻来覆去地仔细端详、思索了一番后,微微皱眉,抬头建议道:“依我看,不如我们差人去坊里寻个手艺精湛的木匠,让专业的人来制作如何?” 青鸟听闻,微微点了点头,神色平静地回应道:“可以,就依卢长史所言。” 卢长史得到应允,随即站起身来,对着门外高声喊道:“刘班头可在?” 声音洪亮,在屋内久久回荡。 刘班头此时正在门外值守,听到卢长史这一声呼喊,脚下如同生了风一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瞬间响起,眨眼间便迅速地走进屋内。他一进门便微微低头,双手恭敬地拱起,腰杆挺得笔直,语气沉稳地问道:“卢长史,唤卑职何事?” 青鸟与凤鸣的目光同时投向刘班头,只见他面庞方正,犹如刀削斧凿一般,透着几分坚毅;肤色略黑,那是常年在外奔波、历经日晒雨淋留下的痕迹;身材中等,却体格健壮,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股孔武有力的气息,显得格外干练。细细瞧来,约莫三十来岁的年纪,正值年富力强之时。 卢长史轻轻抬手,将两个物件递到刘班头跟前,神色郑重地说道:“你拿着这两个物件,速去坊里寻个手艺精湛的木匠,做……” 说着,他微微侧身,看向青鸟,目光中带着询问之意。见青鸟伸出手掌,五指张开示意,便心领神会地接着道:“做五套,务必速速前去,莫要耽搁。” 刘班头赶忙上前一步,双手恭敬地接过物件,腰杆挺得笔直,中气十足地应道:“诺。” 说罢,他利落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出门而去,脚步匆匆,片刻间便没了踪影。 青鸟则又不慌不忙地从包袱里拿出一个袋子,随后站起身来,稳步走到房里的一个架子边上。他的目光在架子上一扫,瞥见一个装饰用的盘子,便微微仰头,看向曹刺史,语气带着几分请求:“曹刺史,这个盘子可否借我一用?” 曹刺史面带微笑,十分大方地说道:“请便,小友但用无妨。” 青鸟得到应允,俯身搬起房里的一个茶几,走到院中。他先是小心翼翼地将盘子放置在茶几之上,接着,缓缓打开袋子,把里面的东西徐徐倒入盘中。做完这些,他微微仰头,目光凝视着高悬空中的太阳,若有所思,眼神中透着些许思索与算计。稍作停顿后,他回到房里,安然坐回原处,神色平静,让人捉摸不透。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曹刺史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率先开口问道:“小友这是…… 意欲何为?” 青鸟神色从容,微微坐直身子,开口解释道:“明日我们便要下到那神秘莫测的洞穴内,这洞穴幽深黑暗,寻常火把光芒微弱,仅能勉强照亮方寸之地,根本难以企及远处的幽暗之处。然而,有一种白明石,它所散发之光,纯净明亮,稳定持久。只需将其置于太阳下晒上六个时辰,便能在黑暗洞穴中持续闪耀三个时辰之久。届时,其亮光仿若白昼一般,可穿透层层黑暗,为我们照亮更广阔的空间,助我们探寻洞穴深处的秘密。” 众人听闻青鸟对白明石这般绘声绘色的介绍,皆面露惊叹之色,眼中闪烁着新奇与期待的光芒。 杨都督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微微向前倾身,饶有兴致地说道:“哦?竟有如此神奇之物,吾可得好好看上一看。” 他的语调不自觉地上扬,语气中满是按捺不住的好奇与热切的期待,仿佛一个孩童听闻有新奇的玩具一般。 青鸟面带微笑,语气随和地应道:“当然可以,杨伯伯这边请。” 说罢,他利落地站起身来,侧身做出请的姿势,与杨都督一同稳步向院中走去。众人见此情形,好奇心也被瞬间点燃,纷纷相互交换着好奇的眼神,而后陆续起身,鱼贯跟在后面,都迫不及待地想要一睹这神秘之物的庐山真面目。唯有凤鸣一人,依旧静静地坐在原处,她目光平静,仿若一湾深不见底的湖水。或许她对这白明石早已知根知底,又或许心中正有着自己的考量,故而不想参与这众人的围观。 青鸟和众人来到洒满阳光的院中,自然而然地围成一圈,将茶几围在中心。众人定睛望去,只见盘中静静放置着五颗约摸鸡蛋大小的玉石,那玉石通体黝黑,仿若被墨汁浸染过一般,表面没有丝毫光泽闪烁,与青鸟先前口中描述的那般光亮璀璨简直有着天壤之别。一时间,众人脸上皆是一片茫然与疑惑,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满心不解为何这玉石的实际模样与想象中的相差如此悬殊。众人心中暗自揣测,开始在脑海中勾勒这玉石的真正用途和潜藏价值,各种疑问如同雨后春笋般纷纷冒了出来。 曹刺史率先打破沉默,他眉头紧锁,伸出手指指着盘里的石头,满脸疑惑地问道:“这…… 这黑色之物究竟如何才能发出光亮?” 众人听闻,再次面面相觑,眼中的迷茫愈发浓重,都在等待青鸟解惑。 青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不急不缓地说道:“此刻,诸位瞧这石头,表面虽是漆黑一片,毫不起眼,仿若一块被遗落的顽石。然而,只需让它在这朗朗乾坤之下,充分沐浴六个时辰的太阳之气,它便会如同被唤醒的精灵一般,摇身一变,变得晶莹剔透,宛如精美的琉璃一般,即便置身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也能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众人闻言,不禁不约而同地发出 “哦——!” 的一声惊叹,那声音中满是恍然大悟与对神奇之物的赞叹,仿若拨云见日,心中的诸多疑惑瞬间消散了大半。 青鸟顿了顿,接着娓娓道来:“我方才取来的那两个物件,诸位可别小瞧了它,实则是承载此物的专用托架。待明日进入洞窟之时,只需将发光的白明石置于其上,便如同手举火把一般,为我们照亮前行的道路。”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脸上露出认同之色,仿佛已然看到了那白明石在洞窟中大放异彩,引领他们冲破黑暗的场景。 一旁的燕参军微微低头,眉头紧锁,陷入了一阵深深的思索之中。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眼中带着疑惑与探究之意,开口问道:“那这神奇的白明石,与传闻中的夜明珠相比,又有何不同之处呢?” 青鸟神色从容,微微侧过身面向燕参军,耐心地回应道:“夜明珠生于那浩瀚无垠的汪洋大海之中,在夜幕笼罩、漆黑一片之际,的确能够散发出光芒。然而,其光芒相对较为微弱黯淡,仅能照亮周遭极小的范围,甚至在实际的照明功效上,还比不上咱们日常所用的火把,难以给予我们充足而有效的光亮,助力我们探索暗处。” 众人听了青鸟这番细致的讲解,纷纷若有所思,再次点头称是,对二者的差异有了清晰认知。 随后,一干人等陆续回到房内,各自在原先的位置上悄然就座。此时,凤鸣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双目紧闭,仿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世界之中,对外界的动静恍若未闻。 曹刺史环顾众人,脸上的忧虑之色愈发浓重,忍不住开口问道:“虽说如今有了这白明石,算是暂时解决了洞窟内的火光照明问题,可那洞中潜藏的蛛怪,依旧是个心腹大患,咱们又该如何对付呢?” 他的眼神中满是焦虑与不安,先前对洞窟探险的担忧不仅未曾削减,反而如同滚雪球一般,增添了更多更深层次的顾虑。 青鸟闻言,神色陡然一正,面容变得庄重而严肃,语气坚定地说道:“如今咱们已然确切知晓,那些蛛怪皆是被人蓄意施法变化而成。既然如此,当下能够从根本上破解困境的方法,便是找到施法之人,并将其彻底打败。唯有如此,受法术灌入的蛛怪所带来的危害,才能消散于无形。” 杨都督微微点头,对青鸟的观点表示高度赞同,继而开口说道:“确实如此。明日咱们下到洞内,便可一探究竟,揪出那幕后黑手。” 何都尉神色凝重,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屋内众人,脸上满是痛心与无奈,重重地叹了口气后,开口说道:“如今,就因为这个神秘莫测、居心叵测的玄门之人,已然有诸多无辜性命惨遭毒手,丧命于此。咱们明日即将踏入那危机四伏的洞窟之行,其凶险程度不言而喻,极有可能还会有人因此丢掉性命。” 说到此处,他微微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握紧了拳头,提高了声调,“但是,事已至此,咱们已然没有退路,此行我们责无旁贷,不得不去啊!哪怕前路荆棘满布,险象环生,为了这一方安宁,为了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咱们也必须勇往直前。” 众人纷纷点头,脸上满是凝重之色。他们深知,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他们所面临的挑战将无比艰巨。 第21章 灌灵 此时,李班头匆匆忙忙地走进屋内。他一路疾行,此刻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滚滑落,连衣衫都被浸湿了大片。一进屋,他便赶忙拱手,神色焦急地说道:“禀告刺史,卑职刚刚前往袁司马家仔细打探过了,可袁司马至今仍未归家。卑职不敢耽搁,已经迅速安排了人手,去往袁司马平日里常去的各处地方查探消息去了。另外,张司马家的老谢和卑职一同前来,此刻人已经在大堂了。” 曹刺史听闻,“噌” 地一下站起身来,脸上的惊慌之色溢于言表,怎么也掩饰不住。他深吸一口气,稍稍镇定了下心神,强自沉稳地说道:“一旦找到袁司马,务必立刻叫他前来刺史府,此事十万火急,片刻都不可耽误。” 说罢,他转身看向卢长史等人,果断说道:“我们这就去大堂看看情况。” 杨都督也随之站起身来,神色凝重地说道:“我也过去瞧瞧,看看可有吾助力之处。” 说着,他又看向青鸟和凤鸣,语气温和地叮嘱道:“你二人先在这里好生休息,保存体力。” 青鸟和凤鸣双双点了点头,目光追随着众人离去的背影,直至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曹刺史微微欠身,面带微笑,对杨都督做出了一个邀请之势。杨都督微微点头示意,而后向门口稳步迈出。曹刺史等人则井然有序地紧随其后。 待众人走后,屋内愈发安静,凤鸣率先打破沉默,轻声问道:“师兄,你怎么看那个神秘的玄门之人?” 青鸟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着思索与忧虑,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说道:“依我之见,此人的修为恐怕远在你我之上。从他能将普通蜘蛛幻化成那般穷凶极恶、体型巨大的蛛怪,便可见一斑。但是,眼下局势危急,刻不容缓,我们也别无他法,只能集合这里众人的力量,齐心协力一同来对付他。倘若能一举将他打败,那自然是最为理想的结果;即便不能将其彻底击败,咱们人多势众,也可以起到对他的震慑作用,让他有所忌惮,不敢再肆意妄为。” 说着,青鸟的目光投向靠墙放着的那把陌刀,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继续道:“而且,只要此人现身,咱们便能依据他的功法路数、言行举止,判断出他是道家之人还是佛门中人。一旦确定了其所属门派,找到他的破绽就会容易许多,如此,咱们对付他也就更有把握了。” 凤鸣点点头,接着说道:“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尽量减少伤亡才是最好的结果。”青鸟“嗯”了一声同意她的说法。 凤鸣轻盈地转过头,望向屋外摆放着的茶几,眼神中带着几分探寻,轻声问道:“你方才通知师父了吗?” 青鸟微微颔首,应道:“嗯,就在方才我晾晒白明石的时候,悄悄放出了傀儡灵。此地发生的这一连串变故实在太大,我必须得将这边的情况告知他老人家,不然等回去之后,可少不了一顿斥责,那滋味可不好受。” 听闻此言,凤鸣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仿若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画面。 青鸟的目光透过窗户,凝视着屋外的远方,眼眸深处悄然流露出一抹担忧之色。凤鸣见状,出言问道:“你是在担心那个神秘的黑洞吗?” “嗯,” 青鸟收回目光,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单是那四只蜘蛛,就已然让我们费尽周折,难以应付,倘若洞窟之内藏有成百上千只,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咱们必然会陷入危机重重、九死一生的绝境。” 凤鸣的视线转而投向杨都督座位旁静静放置的陌刀,若有所思地开口:“有杨都督这把刀在,对付那些蜘蛛相对来说还算是有几分把握。至于那个隐藏在暗处、作恶多端的玄门之人,如果他的修为与师父不相上下,以你如今的修为,再加上我从旁协助,或许还能够勉强与之一战。但若是碰上修为更高深莫测的家伙,你我心里都清楚,这等修为的前辈高人大多是清心寡欲的方外之士,秉持正道,绝对不会做出这等害人的恶行。” 青鸟再次点头表示认同,口中说道:“希望如此吧。” 与此同时,他的心中暗自思忖:这把陌刀看上去与寻常陌刀并无二致,外表平平无奇,可凑近了仔细瞧,便能发现它隐隐被一层若有若无的金光环绕着,想必是因为被灌入了灵力,故而威力非凡。不过,这层金光极为隐秘,平常人根本看不见。也不知当年母亲究竟是把何种灵力灌了进去呢?这背后,恐怕还藏着不少不为人知的故事。 凤鸣的目光仿若被磁石吸引,紧紧地定在杨都督座位旁的陌刀上,她微微侧身,转头看向青鸟,眼神中满是惊叹,轻声细语却又难掩钦佩之意地说道:“伯母的法力当真是出神入化,着实厉害。别说师父了,就算是祖师爷在世,面对这般精妙绝伦的灌灵之法,恐怕都难以企及,做不到如此境地。” 青鸟听闻此言,脸上瞬间布满了疑惑,眉头紧锁成一个 “川” 字,他挠了挠头,满心不解地开口:“我刚才绞尽脑汁思索了许久,这摄魂之术灌入灵力的门道我也略通一二,按照常理来讲,一个承灵体只能是一个灵力注入,绝不可能同时灌入第二个,可我母亲给这把陌刀灌入的灵力,细细算来至少有八个之多,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难以捉摸其中的奥妙啊。” 凤鸣轻轻蹙起眉头,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紧紧地盯着那把陌刀,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反复打量,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之处。忽然,她的眼睛仿若被一道灵光点亮,亮得夺目,像是发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秘密一般,急切地说道:“师兄,你瞧,这把陌刀在灌灵的某些细微特征上,竟与你的剑极为相似。” 青鸟一脸茫然,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放在角落的包裹,那里装着自己的佩剑,心中满是疑惑,眼神中带着询问看向凤鸣。凤鸣见状,连忙解释道:“我是说,这二者灌灵的方式,从一些不易察觉的细节之处判断,真的很像。” 说到此处,凤鸣激动得脸颊微微泛红,双眼放光,就仿佛是一个在黑暗中摸索许久的旅人,终于找到了通往宝藏的路径,发现了一个足以颠覆认知的惊天大秘密一般。 正在这气氛紧张又充满悬念的时刻,杨都督一行人仿若一股洪流,鱼贯而入。青鸟和凤鸣瞬间回过神来,赶忙定了定神,正襟危坐于各自的位子上,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众人皆面色凝重,各自迈着或沉稳、或略显沉重的步伐。曹刺史一边缓缓踱步,一边不住地摇头叹息,那模样似是被无尽的烦恼所困扰,仿若每一步都承载着千钧的思绪。此时,他正与身旁的卢长史低声交谈着,那声音虽轻,却透着一股无法掩饰的无奈与惆怅。他缓缓说道:“唉,如今这局面,也只能暂且先如此了。” 说罢,他又微微摇了摇头,脸上的无奈之色愈发浓重,仿若被一层厚厚的阴霾笼罩。 一旁的卢长史专注地聆听着曹刺史的每一句话,脸上的神情随着话语的深入而逐渐变得严肃。待曹刺史话音落下,卢长史微微颔首,神色恭敬而又带着几分决然,说道:“那下官就先去办理此事了,定当全力以赴,不负刺史所托。” 说罢,卢长史与李判官相互对视一眼,而后二人默契地转身,稳步走出人群,朝着大堂的方向径直走去。 杨都督则昂首阔步地走来,双手背在身后,神色严肃冷峻,自带一股威严之气,众人紧跟其后,井然有序地进入房内,各自悄然归座。 房间内众人沉默无语,气氛凝重得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沉思的表情,心中各自揣度着当前的局势。 杨都督看向青鸟,说道:“贤侄,吾就在方才,已妥当安排好了一切。明日,吾从军中精心挑选出二十名精锐之士,咱们一同前往那地洞一探究竟,势必要将隐藏在幕后的真凶给揪出来。” 杨都督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信任,他深知青鸟的能力与勇气,相信在他的协助下,此次行动一定能够取得成功。 青鸟闻听此言,神色庄重,毫不犹豫地回应道:“杨伯伯,您放心,小侄定当竭尽全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绝不负您的这份信任与重托。” 何都尉在一旁早已按捺不住,他一个箭步上前,急切地说道:“都督,何某也愿效犬马之劳,出一份力。恳请都督应允,下官愿与您并肩作战,一同协助小友冲破这重重危局,守护咱们的一方水土。” 何都尉言辞恳切,眼中满是决然之色。 一旁的燕参军脸上还带着几分未散尽的惊惶之色,可眼神却透着坚毅。他拱手说道:“今日,燕某在那些蛛怪嘴下侥幸逃生,自知能力有限,但燕某身为原州司法参军,受百姓供养,食朝廷俸禄,岂有不身先士卒的道理,燕某也愿助一臂之力。” 曹刺史静静地坐在一旁,目光在几人身上缓缓流转,眼中光芒闪烁,仿若在心底权衡着什么。片刻之后,他挺直了腰杆,目光坚定而明亮,掷地有声地说道:“诸位如此深明大义,曹某深受触动,心中满是感动。曹某身为一州刺史,又岂能袖手旁观?曹某也愿尽自己的股肱之力,与大家共进退。” 青鸟与凤鸣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他们敏锐地觉察到,眼前的这几个人,恐怕是在那大堂之中受到了某些事情的强烈触动,以至于情绪变得格外激扬。稍加思索,他们心中便有了答案:想来定是目睹了谢阿翁前来认领张司马的遗体,那生离死别的人间悲情场景,如同一把锐利的刀刃,直直地刺进了众人的心底,从而引发了这般强烈的情绪波动。 想到此处,两人心领神会地轻轻一点头,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饱含感慨的笑容。这笑容里,有对生命无常的喟叹,有对人间真情的动容,亦有对眼前这些人善良本心的赞赏。青鸟继而神色一正,转身面向众人,他身姿挺拔,目光诚挚而坚定地在每个人的脸上一一掠过,随后,他语气诚恳地说道:“今日见诸位如此反应,小子心中满是触动。既然大家都怀有这般赤诚的诚意,小子真是感激不尽。有诸位拔刀相助,与我等同舟共济,此行必定如虎添翼,多了几分胜算。我等必当全力以赴,不负大家的这份热忱与期望。”凤鸣微微颔首,目光中透着认同与感动。她轻启朱唇,声音清脆却又不失温婉:“师兄所言极是。诸位心怀大义,奴家与师兄深感荣幸能与大家并肩同行。” 说着,她环顾众人,眼神中满是敬意。 杨都督神情庄重,缓缓地点点头,而后昂首挺胸,字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地说道:“好!有青鸟和凤鸣这等青年才俊在,有诸位仁人志士的齐心协力,原州纵有千难万险,又何惧那妖魔邪神兴风作浪!我等定能护得这一方水土安宁,保百姓太平无忧。” 说罢,他微微侧身,目光带着几分敬重与认可,投向一旁的曹刺史,眼神中满是诚恳,语重心长地说道:“曹刺史的心意我们都知晓了,您这份担当着实令人钦佩。但是,此地毕竟是一州之核心,方方面面都需要有人坐镇统筹,曹刺史您责任重大,不可推脱啊。” 曹刺史先是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恍然,显然是瞬间明白了杨都督的良苦用意。他神色变得庄重肃穆,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挺直胸膛,掷地有声地说道:“都督放心,曹某定当寸步不离,坚守此地,为诸位做好坚实的后援,确保诸事无忧。” 杨都督闻听此言,仰头哈哈一笑,笑声爽朗,仿若驱散了些许屋内的凝重气氛,他大手一挥,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今日大伙都累坏了,赶紧好生休息,养精蓄锐,明日咱们下洞,一举揪出那幕后黑手。” 恰在此时,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公孙都尉带着一众士兵,井然有序地走进屋内,手上端着热气腾腾的吃食。众人本正沉浸在对明日行动的思索之中,此刻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们,那眼神里瞬间被惊喜与感激填满,仿若在荒漠中跋涉许久的旅人望见了绿洲。 想想这一整天,众人与穷凶极恶的蛛怪拼死缠斗,体力早已严重透支,此时腹中更是饥肠辘辘,咕咕直叫。在这紧张又艰难的关键时刻,这份吃食无异于雪中送炭,瞬间给大家带来了久违的温暖和继续战斗的力量,让疲惫的身心得到了些许慰藉。 简单用过吃食,稍作休憩之后,时间已经来到夜晚。曹刺史赶忙起身,亲力亲为地在东厢房为众人安排房间,忙前忙后,只为让大伙能有个舒适的地方,好好休息一晚,养足精神以迎接明日的未知挑战。青鸟也不例外,他先去院子里小心翼翼地收回晾晒的玉石,随后拖着沉重的步伐迈向自己的房间。凤鸣在自己的房间,简单洗漱了一下,这才躺到床上,拉过被子盖在身上,不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便在屋内轻轻响起,她渐渐进入了梦乡。青鸟这一日实在是太过劳累,身心俱疲,刚一进屋,他整个人便如同一摊软泥,瘫倒在床上,连衣服都没力气脱,就这么眼皮一合,沉沉睡去。这一日与蛛怪惊心动魄的激战、饥饿难耐的折磨,通通都在这一刻被他抛诸脑后,此刻的他,急需这难得的休憩来恢复元气,积攒力量,以全新的姿态去迎接充满变数的明日。 第22章 万事俱备 清晨时分,东厢房被一层柔和的金色光辉轻轻笼罩,院中的老槐树仿若披上了一层梦幻的纱衣。槐树上,几只鸟儿欢快地跳跃着,悦耳的鸣叫声此起彼伏,似是在演奏一场欢快的晨曲。 青鸟此时正静静地站在院中,他仰头凝视着槐树上那些灵动的鸟儿,看着它们轻盈地穿梭在树枝之间,叽叽喳喳,无忧无虑。不知怎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昨天那场惊心动魄、与蛛怪生死相搏的战斗之中。 “早啊,师兄。” 一声清脆的呼唤从身后传来,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青鸟闻声转过头,微笑着回应道:“早啊,师妹。” 凤鸣款步走来,身姿轻盈,站到青鸟身旁,也顺着他的目光抬眼望向那棵槐树。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言语,唯有清晨的微风轻轻拂过,带起几缕发丝。片刻的沉默之后,凤鸣率先开口,轻声说道:“师兄,昨天咱们和那蛛怪的战斗,你有没有觉得处处透着古怪?” 青鸟侧目看了凤鸣一眼,微微点头,应道:“嗯。你是指你的飞剑吧。” 凤鸣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槐树上的鸟儿身上,像是陷入了回忆,继续缓缓说道:“我的飞剑,明明速度比蛛怪要快上许多,按常理来说,击中它并非难事。可每每在关键时刻,眼看就要命中,那蛛怪却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仿若未卜先知一般,轻巧地躲开。而且,那几只蛛怪之间,就好像被赋予了思想一般,配合得极为默契,它们巧妙地利用燕参军吸引火力,趁机分化了我们的攻击,让我们疲于应对。” 青鸟微微皱起眉头,略一思索,神色凝重地回道:“能同时操控几只被灌入灵力的蜘蛛,还能让它们如此协同作战,此人的能力确实不容小觑,咱们往后可得加倍小心应付。” 凤鸣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表示认同。紧接着,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昨天你解开那难缠的蛛网时,用的是什么法门?我起初还纳闷,心想会不会是解灵术?” 青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看着凤鸣,耐心解释道:“你实战经验太少了,才会这么觉得是解灵术。要知道,若是人或者其它普通物件被人控制,那自然要用解灵术,其目的是驱散被人释放在上面的灵力,从而解除控制。但昨天的情况不同,蛛怪本就是被人强行灌入灵力,它们吐出的蛛丝也是由蛛怪体内的灵力凝聚而成,这才会那般坚固,又极具黏性。” “所以,你是说要用送灵术?” 凤鸣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似乎对这个答案感到十分意外。 “没错,师妹,” 青鸟凝视着凤鸣,目光坚定,眼中的无奈之色更浓了几分,继续说道,“灵力被困在蛛怪体内,仿若囚鸟被困牢笼,只有将它们的魂魄送走,让魂魄得以解脱,如此一来,失去了灵力支撑的蛛怪,自然就会消亡。” 凤鸣的脸色瞬间一沉,仿若被一层阴霾笼罩,她缓缓开口,声音中透着几分沉痛:“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和蜘蛛,实则都是被幕后黑手利用,才会落得这般凄惨下场。” 说罢,她微微抬眼,目光望向远方,若有所思地轻声道:“那可有什么法子,既能化去蛛怪体内的灵力,又不至于取它们性命呢?” “没有别的办法了。” 青鸟神色凝重,眉头紧锁,继续说道,“蛛怪体内被灌入的灵力实在太多,它们的身体早已发生了骇人的突变,如今只会越发嗜血成性,愈发疯狂。帮它们解脱,让魂魄得以安息,才是拯救它们的唯一正道。” 凤鸣轻轻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无奈,随后陷入了沉默,不再言语。 此时,青鸟轻轻抬手,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本书,递到凤鸣眼前,嘴角带着一丝浅笑说道:“这是我在房间书架上偶然瞧见的,香山居士的《长庆集》卷七,你向来喜爱诗词,想必会感兴趣。” 凤鸣一听 “香山居士” 这四个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若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她不假思索地立刻伸出双手,轻轻接过书籍,手指如同抚摸稀世珍宝一般,轻柔地在书皮上摩挲着,脸上随即绽放出一抹温柔且甜美的笑容,仿若春日里盛开的繁花,明艳动人。 青鸟静静地看着凤鸣,眼中满是宠溺之色,如同春日暖阳,暖人心扉。接着,他和声细语地说道:“我方才特意问过曹刺史,他爽快地表示愿意赠与你,你就安心收着,留着慢慢品味便是。” “多谢师兄。” 凤鸣满心喜悦,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那模样仿佛得到了世间最珍贵的礼物。 青鸟微微点头,神色关切地说道:“你先收起来吧,咱们先处理眼下这棘手的事情。” 凤鸣乖巧地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把书收入怀中,那珍视的模样,仿佛书是她的命根子一般。 两人稍作整理,并肩来到昨天休息的房间。此时,众人已然齐聚在此,两人稳步走上前去,齐齐拱手行礼。青鸟率先开口,声音清朗:“杨伯伯早啊,曹刺史早啊……” 他逐一问候,礼数周全,尽显谦逊。 众人纷纷起身回礼,彼此热情问候,随后才依次安然落座。 “诸位这么早便赶来,小子实在惭愧。” 青鸟微微欠身,脸上带着些许歉意。 杨都督面带微笑,轻轻摆了摆手,爽朗地说道:“我等也是刚刚才到,贤侄不必如此拘礼,大家随意些就好。” 曹刺史亦是笑着附和:“正是如此,两位昨晚可休息得安稳?” 青鸟连忙回道:“休息得很好,多谢刺史关心。” 一旁的凤鸣微微颔首,以示认同。 众人闲谈之际,门外一众士兵鱼贯而入,他们手中稳稳地端着热气腾腾的吃食,动作麻利地依次摆放在众人身前。杨都督见状,大手一挥,高声说道:“我们先吃了饭,做好充足准备,再下那黑洞。”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而后各自拿起吃食,开始用餐,一时间,屋内只有轻微的餐具碰撞声,气氛安静而又透着几分战前的紧张。 不一会儿,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神情,那惬意与舒适之感溢于言表。紧接着,士兵们鱼贯而入,手脚麻利地收走了餐具,而后又井然有序地退出门外。众人也趁着这短暂的闲暇,各自寻了地方稍作休憩,养精蓄锐。青鸟则依照昨日的方法,小心翼翼地将白明石摆放至阳光最为充足的地方,让其尽情沐浴日光,确保能吸收足够的能量,好在黑洞中大放异彩。 杨都督和何都尉等人也没闲着,他们脚步匆匆,忙着去筹备下洞所需的各类物资,检查装备是否齐全,商讨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的策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专注与认真。杨都督临走前告知青鸟两人,午时在西厢房会合。 青鸟和凤鸣在房间歇息之际,刘班头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进来,他的手中紧紧握着一个包袱,径直走到桌前,将包袱轻轻放下,随后拱手,恭敬地说道:“郎君,昨日您吩咐的物件,已经妥妥当当做好了。” 青鸟见状,赶忙站起身来,同样拱手回礼,言辞恳切地说道:“劳烦阿兄了,此番辛苦您跑这一趟。” 刘班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连连摆手,谦逊地说道:“哪里哪里,此等小事,郎君实在是客气了。您不辞辛劳,帮我们度过这重重难关,鄙人心中感激不尽。往后若还有其它事要吩咐,鄙人定当竭尽全力,在所不辞。” 言罢,刘班头微微欠身,转身退出房间,身影渐渐远去。 青鸟和凤鸣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刘班头离去的背影,直至他消失在视线之中,二人才收回目光。青鸟坐回座位,伸手轻轻打开包袱,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装着六套木架和木棍,其中五套崭新锃亮,做工精细,与原来的那一套相比,毫无二致。青鸟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随后仔细地整理好,将它们重新收入包袱内。 一道白色的光影从门外一闪而入,定睛一看,竟是一只模样颇为怪异的飞鸟。那飞鸟通身雪白,却奇特地看不到半根羽毛,头上亦是光滑平整,不见眼睛的踪迹,大小与一般麻雀相仿。 怪鸟径直飞到两人跟前的茶几上,轻盈地落下,稳稳站住。青鸟和凤鸣对视一眼,二人脸上皆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凤鸣率先开口,轻声说道:“师父回信了。” 原来,这只看似奇异的飞鸟,实则是青鸟昨日放出的傀儡灵。这傀儡灵乃是借助灵力施法,让纸制的物件仿若被注入生命一般动起来,成为帮助玄门之人传递信息、办事的一种独特法门。通常而言,灵力越强大者,所操控的傀儡灵便越是灵动、强大。 只听那傀儡灵微微晃动身形,竟如同人类开口说话一般,发出一阵略带沙哑却又清晰可辨的声音:“为师已然收到来报,原州城此番变故确是和玄门中人脱不了干系。我已传书告知众位长辈,让他们动用各方人脉,全力调查各中涉案人物。你二人如今身处险境,务必时刻保持警惕,小心应付,切不可有半分轻敌之心。那幕后黑手既能操控蛛怪为祸人间,想必手段非凡,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生死,万不可掉以轻心。” 说罢,那怪鸟周身光芒一闪,摇身一变,瞬间化作了一张飞鸟模样的精美剪纸,悠悠然飘落于茶几之上,仿若一片轻盈的雪花。 青鸟和凤鸣听闻师父的叮嘱,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与坚定。青鸟伸手轻轻拾起那张剪纸,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仿若这薄薄的纸片承载着千钧重任。他转头看向凤鸣,目光中透着决绝:“师妹,师父所言极是,咱们此番行动,危险重重,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凤鸣微微点头,眼神中同样闪烁着坚毅之色:“师兄放心,我自当与你并肩作战,共克难关。” 时间仿若白驹过隙,转瞬已近中午时分,炽热的阳光高悬当空。青鸟小心谨慎地收回晒足了日光的白明石,轻轻放入袋中,随后与凤鸣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装,神色坚定地向着西厢房的方向大步而去,准备与众人汇合,一同开启这场危机四伏的未知征程。 两人踏入西厢房的院落,放眼望去,西厢房的院子宛如被一层坚实的人墙紧紧环绕,士兵们井然有序地排列着,形成了一个三层的严密包围圈。再看那假山之旁,一众身着甲胄的将士整齐列队,身姿挺拔,仿若挺拔的苍松,散发着肃杀之气。为首的三人,正是威风凛凛的杨都督、沉稳干练的何都尉以及目光坚毅的燕参军。在众人的一侧,堆放着好大一堆各类兵器。而曹刺史、卢长史以及李判官三人静立于另外一侧,他们身姿端正,神情庄重,静静地等待着。待见到青鸟和凤鸣二人前来,三人的脸上皆露出淡淡的微笑,纷纷微微点头示意,眼神中透着和善与亲切。 青鸟和凤鸣稳步走上前来,先是与众人一一打过招呼,彼此点头示意,眼神交汇间传递着默契与信任。 杨都督见状,侧身迈出一步,伸出有力的手臂,指着青鸟和凤鸣二人,声音洪亮如洪钟,向着诸位将士高声说道:“诸位将士,眼前这两位,便是即将带领咱们下入黑洞、探寻真相、铲除祸患的两位道长。此番行动凶险万分,从即刻起,大家一切行事皆要听从两位的安排,切不可擅自冒然行动,务必谨守军纪,齐心协力!” “诺!” 二十位士兵齐声应答,声音响彻云霄,气势如虹,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那坚定的回应中饱含着对命令的服从以及对这场战斗的决心。 凤鸣走上前来,从怀中缓缓掏出一叠制作精巧的剪纸,神色温和地对着燕参军说道:“燕参军,劳烦你将这些剪纸发予大家,每人一张,务必叮嘱将士们贴身放置于胸口之处,千万不可有所疏忽。” 曹刺史几人听闻此言,眼眸之中瞬间闪过一丝好奇的亮光,仿若夜空中闪烁的寒星,熠熠生辉。他们情不自禁地微微探身向前,脖子微微伸长,目光紧紧地聚焦在那符咒之上,眼神中满是探究的意味,仿佛要用这目光穿透符咒的表象,窥探其中隐藏的奥秘,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符咒的真实模样尽收眼底,以满足内心那如潮水般翻涌的好奇之心。 燕参军面色深沉,神色凝重而庄严地缓缓点头应承下来。他伸出手臂,手掌微微上扬,小心翼翼地接过那蕴含着神秘力量的剪纸,目光在剪纸上游移片刻,似是在确认其完好无损。他首先将手中那张至关重要的剪纸递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李统领。在递出的瞬间,他的眼神与李统领的目光交汇,传递出一种信任与凝重的神情。随后,他步伐沉稳且有节奏地穿梭于士兵们之间,有条不紊地将剪纸逐一递到每一位士兵的手中,同时还不忘用坚定的眼神与士兵们对视,给予他们无声的鼓舞与力量。 待士兵们皆已领取完毕,燕参军这才转过身,朝着杨都督和何都尉所在的方向走去。他在二人身前立定,身姿笔直如松,双手恭敬地呈上剪纸,待二人接过之后,他才将最后一张剪纸轻轻拿起,动作轻柔而庄重地放置于自己胸前的贴身衣物之内,仿佛在安置一件无比珍贵、关乎生死存亡的圣物。一切安排妥当之后,燕参军便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退至一旁。 青鸟见状,上前一步,朗声说道:“诸位将士,这符咒可不一般,它能够在四个时辰之内,助诸位增强防御之力,提升自身力量,让大家在与蛛怪的拼杀中多一分胜算。大家务必将其妥善保管,切不可随意丢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众士兵听闻,再次齐声答应,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对符咒神奇功效的期待。 青鸟微微转身,面向杨都督,目光中带着询问:“杨伯伯,咱们所需物资可都准备妥当了?” 杨都督面带微笑,眼中透着自信,伸出手指,指着身旁堆积如山的一堆兵器,自豪地说道:“贤侄放心,原州城内品质最为上乘的兵器可都汇聚于此了,定能助咱们一臂之力。” 青鸟和凤鸣听闻,快步上前,仔细查看一番。青鸟看着这些寒光闪闪的兵器,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点头说道:“甚好,有这些精良兵器打底,再加上我的法力,咱们的胜算又多了几分。我这就给这些兵器施法,如此一来,它们便能拥有击穿蛛怪厚甲的威力,虽说我的法力效力持续时间较短,比不上杨伯伯您的陌刀,但在眼下这紧急关头,对咱们而言却是大有裨益。” 杨都督深以为然,点头表示同意。 说罢,青鸟取下背负在背上的包裹,动作轻柔地解开外层缠绕的布条,刹那间,一把通体黑色的剑柄映入众人眼帘,就连剑鞘亦是深邃如夜的黑色,仿若隐匿着无尽的神秘力量。青鸟稳步走到兵器前,身姿挺拔如松,单手稳稳握住宝剑,将其剑鞘朝下,轻轻按在地上,待他松开手时,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宝剑竟如同被钉住一般,稳稳地立在原地,纹丝不动,丝毫没有倒下的迹象。 紧接着,青鸟神色肃穆,剑指在胸前优雅交叉,右手在上,左手在下,摆出一个玄奥的姿势。刹那间,那把黑剑仿若受到感召,“嗖” 地一声飞入空中,与青鸟身形等高,随后开始飞速旋转起来,越转越快,仿若一道黑色的闪电。眨眼间,黑剑通体绽放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光芒四溢,仿若一轮金日降临人间,将整个院落都映照得熠熠生辉。 青鸟见状,毫不犹豫,随即双手剑指向前指出,那磅礴的金光瞬间如汹涌的潮水般发出,向着堆积如山的兵器堆席卷而去,将所有兵器都笼罩其中。片刻之后,青鸟剑指缓缓收回,黑剑也仿若知晓人意,停止旋转,轻盈地落回地面。青鸟俯身拾起黑剑,动作利落,重新背入后背,一切准备就绪,只待奔赴那危机四伏的黑洞。 第23章 光架 杨都督目光紧紧锁住青鸟手中那把通体乌黑的宝剑,眼中满是诧异之色,不禁脱口而出:“贤侄,你这把剑瞧着颇为独特啊,剑身暗沉无光,却隐隐散发着一种让人难以言喻的气息,仿佛蛰伏着无尽的神秘力量,看起来当真是神力无比。” “杨都督有所不知,” 凤鸣看了一眼青鸟背上的黑剑,说道,“我师兄这把剑在我们的师门之中,能够拔出此剑的,我师兄是第二人。” 听闻此言,众人脸上纷纷浮现出惊叹之色,交头接耳间满是对这把宝剑的好奇与敬畏。 杨都督微微颔首,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目光中透着赞许,再次开口道:“贤侄果然非比寻常,这般人物,定是那沧海遗珠、池中之龙啊,往后必能成就一番大作为。” 凤鸣接着说道:“我师兄这把剑还有另外的大用。但凡周遭有妖魔邪魅,此剑便如同被唤醒的灵物一般,会自发地发出青色的光辉。” 曹刺史几人静静聆听至此,先是微微一怔,似乎被这番话语深深触动。紧接着,他们缓缓转过头,目光交汇,眼神中闪烁着惊讶、赞叹与认同的光芒。短暂的对视后,他们不约而同地连连点头,那动作幅度虽不大,却显得极为有力,仿佛每一下点头都是对所闻之事的郑重肯定。赞叹之声更是在他们之间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脸上也随之绽放出欣慰的笑容。 杨都督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微微侧身,面向二人说道:“难怪你二人此前那般笃定地说刺史府里没有妖魔之物,原来依据便是来源于此啊。” 言罢,他微微抬起下巴,赞许地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对青鸟和凤鸣的认可,仿佛在为二人的细心与机智点赞。 青鸟谦逊地笑了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轻声回应道:“我虽手持此剑,却也至今未参透其中的玄妙之处。就连家师,对此亦是知之甚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实在惭愧。” 众人听闻青鸟直言尚未参透宝剑的玄妙,先是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仿佛空气都为之凝结。曹刺史微微睁大双眼,眼中的惊讶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恢复了沉稳的神情,但那紧蹙的眉头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他不自觉地捻动着手指,目光在青鸟和宝剑之间来回游移,似乎在重新评估这把剑以及青鸟的能力所蕴含的未知风险与机遇。 卢长史则轻吸一口气,原本挺直的脊背稍稍弯了下去,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他的双手交握在身前,大拇指不安地摩挲着,眼神中流露出对这把宝剑的期待落空后的落寞。但很快,他又重新振作起来,目光中重新燃起一丝探究的火花,似乎决定要从这看似无解的困境中寻找新的突破口。 李判官的反应最为明显,他不禁脱口而出:“怎会如此?” 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与不甘。他的双脚微微挪动,身体前倾,似乎想要靠近青鸟和宝剑,一探究竟。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敛身形,只是眼神依旧紧紧地盯着青鸟,目光中充满了疑惑和不甘放弃的执着。 而那些站在一旁的将士们,也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有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小声议论着这对他们即将面临的局势是否会产生不利影响;有的则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怀疑,似乎在质疑青鸟是否有足够的能力掌控这把神秘的宝剑;但也有少数人,目光中闪烁着对青鸟的信任和鼓励,他们相信青鸟定能在未来的日子里解开宝剑的秘密,为大家带来转机。 整个氛围变得凝重而复杂,众人的心思犹如乱麻般交织在一起,都在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中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与不安之中。 杨都督眼中依旧带着几分疑惑,却又饱含感慨地望向青鸟,众人亦是如此,眼神中既有对宝剑的探究,也有对青鸟的期许。 青鸟见状,神色一正,提高音量对众人说道:“诸位,兵器已然施好法术,大家这就过来取兵器吧,咱们做好万全准备,也好尽早入洞,探寻真相,解除这原州城的危机。” 何都尉、燕参军以及一众士兵们,闻令而动,纷纷快步上前,眼神中透着果敢与决然,各自在那堆积如山的兵器堆里精心挑选出趁手的家伙,紧紧握在手中,而后身姿矫健地回到原位,整齐列队,仿佛即将奔赴战场的勇士,散发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杨都督昂首阔步,高声下达命令:“来人,将堵在洞口的假山推开,动作麻利些!” 话音刚落,周围的好些士兵们齐声应和,迅速围拢到假山旁,喊着整齐的号子,齐心协力地推动着假山。与此同时,另有一些士兵手脚麻利地搬来一个由四根粗壮圆木紧密组成的架子,稳稳放置在洞口。这架子做工精巧,其上又用四根同等大小的短木呈直角交叉固定,构成一个规整的方形框架,框架中间还横放着一根同等大小的木头。木头上系着一条足有手腕粗细的长绳子,那绳子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坚韧的光泽,仿佛是连接洞内洞外的生命线。 曹刺史几人目睹士兵们一番熟练且有条不紊的操作后,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好奇之色,仿若一群被新奇事物吸引的孩童。他们情不自禁地将头探向前方,目光急切地投向地上那刚刚被挖掘出的洞口。只见他们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疑惑与不解,仿佛被一层迷雾笼罩,试图从那黑洞洞的洞口窥探出其中隐藏的奥秘。与此同时,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之色也悄然爬上他们的眉梢,在他们的眼底隐隐闪烁,仿佛预感到这洞口背后可能潜藏着未知的危险,让他们的内心无法平静,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对未知的深深忧虑之中。 青鸟神色专注,迅速打开背负的包袱,从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三套特制物件。只见他手法娴熟,将短棍精准无误地插入木架预留的孔洞之中,而后在木架下方的木环处轻轻一转,神奇的一幕出现了:木棍仿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瞬间与木架严丝合缝地锁死在一起,纹丝不动。紧接着,他从袋中珍重地取出三颗晶莹剔透的白明石,目光如炬,将其轻轻放置在木架顶端特意设计的凹陷之处,令人惊叹的是,那白明石的大小与凹陷竟契合得不差分毫,刚刚好稳稳嵌入其中。随后,青鸟再次在下端的木环处灵巧一转,刹那间,玉石周边缓缓突出三条弧形的金属片,如同三只温柔而有力的手臂,将玉石牢牢固定住,使其稳稳立于木架之上。 一切准备就绪,青鸟当机立断,将队伍迅速分成三个小队,有条不紊地安排道:“我带一队打头阵,杨伯伯、何都尉,你们二位经验丰富,分别带领一队断后支援。” 说罢,他亲手将完成组装的玉石架郑重地递给燕参军和李统领,眼神中满是信任与嘱托。 杨都督身姿挺拔,缓缓转过身来,神色庄重而诚恳地望向曹刺史几人,抱拳拱手,言辞恳切地说道:“曹刺史,此番行动,有您在此坐镇指挥,调度各方,无疑于为我等筑牢了根基,有您的鼎力支持,我等前行之路必将顺遂许多,行事也定会事半功倍。” 曹刺史闻听此言,连忙上前一步,挺直腰杆,神色恭敬而坚定地回道:“都督放心,您此去险地,务必多加小心。下官定当竭尽所能,调动一切资源,为都督筹备充足的后援物资,组织好精锐的后备力量,成为都督坚实可靠的有力后盾,确保您无后顾之忧。” 言罢,青鸟和凤鸣他们一干人等整齐划一地向着曹刺史几人深深拱手,行了一个庄重的告别之礼。 曹刺史几人见状,也迅速拱手还礼,动作利落而有力,丝毫不见拖沓。此刻,众人的眼神中皆闪烁着坚毅果敢的光芒,那光芒犹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明亮而坚定。他们面容肃穆,一脸正色,仿佛在这无声的交流中达成了一种默契,一种为了共同目标全力以赴、不畏艰险的决心,那股强大的精神力量仿佛凝聚成了一股无形的绳索,将众人紧紧相连,共同面对即将到来的未知挑战。 青鸟深吸一口气,稳步走到洞口边缘,微微探身,朝洞内投去谨慎的一瞥,目光在黑暗中搜寻片刻后,他不慌不忙地拿起一根早已准备好的绳子,一端牢牢拴住光架,随后剑指并拢,对着白明石轻轻一划,刹那间,那原本通体透明的白明石仿若被点燃一般,瞬间绽放出耀眼夺目的白色光芒,宛如一个会发光的光架,光芒四溢,众人只觉这光芒比之正午的烈日还要亮眼几分,刺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纷纷下意识地抬手遮挡。 青鸟双手稳稳地握住绳子,小心翼翼地将光架缓缓放入洞内,众人的目光紧紧跟随,心也随之悬了起来。光架徐徐下落,还不到一丈的距离,便轻轻碰到了洞底,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青鸟凭借着这细微的触感以及瞬间的观察,迅速在脑海中分析出:这是一条逐渐下降的缓坡通道,地势相对平稳,暂无明显的危险迹象。随后,他手臂微微用力,稳稳提起光架,轻巧地回到手中,又利落地解开绳子,转头对着众人坚定地点点头,那眼神仿佛在说 “一切就绪”。众人见状,心领神会,纷纷点头回应,眼神中满是信任与默契。 青鸟将粗绳子缓缓放入洞内,深吸一口气,一手紧紧抓住绳子,一手高高举着光芒闪耀的光架,身姿矫健地顺着绳子缓缓滑落洞内。刚一进入洞中,一股潮湿且混杂着泥土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青鸟微微皱眉,迅速适应着洞内的环境。待双脚稳稳着地,他高高举起光架,借由其光芒向前仔细查看,发现此处洞顶不高,人进入后只能躬着身子缓慢前行,而那通道正如他所料,的确是沿着缓坡的地势,蜿蜒曲折地向一片未知的黑暗之地延伸而去,仿佛一条通往神秘深渊的巨龙。 青鸟抬眼望向洞口上方,对着洞外的凤鸣快速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她可以入洞。凤鸣心领神会,转身对着另外两个光架,剑指一划,两个光架瞬间亮光四射。随后,他对着众人点点头,转身毫不犹豫地迅速抓住绳子,动作敏捷地进入洞内,轻盈地落在青鸟身后。青鸟见状,微微点头,继续手持光架,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往前探查,凤鸣则紧紧跟在他的背后,寸步不离,为他提供坚实的后援。 紧接着,杨都督和何都尉等人也依照顺序,陆续顺着绳子滑入洞内,动作利落,井然有序。 曹刺史几人神色凝重地注视着众人井然有序地顺着绳索缓缓进入洞中,那专注的神情仿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待众人皆已顺利下洞后,他们三人这才缓缓移步至洞口边缘。曹刺史微微俯身,小心翼翼地向下探看,目光紧紧追随着逐渐深入洞中的身影。随着众人的不断下行,洞内可见的范围也在一点点地缩小,直至最后一个人影彻底消失在那深邃幽暗的洞口尽头,再也寻觅不见半点踪迹。与此同时,洞内本光线也仿佛被黑暗渐渐吞噬,愈发黯淡无光,直至最终完全被那无尽的黑暗所淹没,整个洞口仿佛一个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散发着神秘而危险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洞窟的通道内,众人宛如一条紧密相连的长龙,排成一线,缓缓前行。静谧的洞中,只听得见众人略显沉重的呼吸声以及甲胄上金属部件相互碰撞发出的轻微叮当声,在这黑暗狭窄的空间里交织回荡,愈发衬托出气氛的紧张与凝重。 众人猫着腰,脊背微微弯曲,神色间满是谨慎,一步一挪地在那狭窄幽深得如同巨兽咽喉般的通道内徐徐向前探进。脚下的路崎岖不平,众人小心翼翼地前行,时间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拉长,每一秒都走得极为艰难,而那通道却好似没有尽头一般,蜿蜒伸向无尽的黑暗深处,一种莫名的不安如丝线般,丝丝缕缕地缠上众人的心间,逐渐收紧。 随着众人一步步深入这神秘之地,周遭的环境慢慢有了变化。通道的穹顶逐渐升高,两侧的石壁缓缓向后退去,空间豁然开朗,众人紧绷的身体这才稍稍放松,得以直起身子,活动一下早已酸涩的腰背。再往后,通道愈发宽阔,甚至能够容得下两人并肩同行。尽管空间变得宽敞,可众人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依旧迈着缓慢且谨慎的步伐,每一步落下都轻如鸿毛,生怕惊扰了这静谧得有些诡异的通道里潜藏的未知之物。他们的双眼如同警觉的夜猫,紧紧盯着前方,手中的武器紧握不放,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突发的危险。 就这样,众人在这压抑沉闷、仿若与世隔绝的通道里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在这期间,静谧得只能听见彼此轻微的呼吸声和脚步声,时间仿若失去了原本的流速,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变得格外漫长,每一刻都像是被无限放大,煎熬着众人的心神。 青鸟透过光线,只见前面的通道尽头,地面突然变成了乱石地面,空间也瞬间宽阔许多。扑面而来的是山洞内特有的石头味道,那股潮湿而沉闷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青鸟把手中的木架举到最高,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山洞。这山洞约莫四丈来高,三丈余宽。众人步入山洞,抬眼望去,一根根钟乳石参差不齐地倒悬着,仿若利剑般指着地面,给人一种威严而神秘的感觉。 山洞两侧堆满了泥土,应该是挖掘通道时搬运出来堆积在两侧的泥土。青鸟看着山洞的前方,还是看不到底的黑暗,那无尽的黑暗仿佛要将人吞噬。但是,通过了挖掘的泥洞来到这里,说明离目标越来越近。 此时众人反而比刚才还要警惕。山洞和泥洞不同,这里可以藏身的地方很多,谁也不知道黑暗中隐藏着什么危险。他们的神经紧绷着,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手中紧紧握着武器,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在这神秘而危险的山洞中,众人深知每一步都可能关乎生死,他们必须保持高度的警惕,才能在这未知的环境中生存下去。 杨都督走在青鸟和凤鸣身后,心中甚是坦然。他深知青鸟背上的宝剑一旦发现妖魔,就会发出警告。如此一来,这可比无法得知妖魔的踪影而胡乱猜测要安全得多。何都尉和燕参军走在后面,虽然大家走了这么久,未知的敌人还尚未遇到,但他们明白,有这两个年轻人在,无论什么样的敌人都能迎刃而解,心中也因此安心了许多。 众人沿着山洞小心翼翼地前行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本以为随着深入,山洞的空间会愈发开阔,没曾想,山洞的走势却陡然一变,空间不但没有增大,反而越发狭小逼仄起来。众人心中不禁泛起一阵诧异,脚步也下意识地放缓。就在这时,青鸟神色一凛,迅速抬手,示意大家暂停前行。众人心中一紧,高举光架,紧紧握住兵器,警惕地看着周围。 第24章 地下河 杨都督见状,沉稳地向前迈出一步,视线紧紧盯着前方。“有水声。” 青鸟说道。杨都督听闻此言,立刻屏气敛息,定身细听,然而,一时间,山洞之中唯有一片死寂般的寂静,众人同样全神贯注,却愣是没有听出任何声响,脸上纷纷露出疑惑之色。 “确实有水声,依我看,应该是条暗河。” 凤鸣紧接着轻声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她目光笃定,语气中带着几分自信。众人听闻,脸上的疑惑更浓了,彼此交换着眼神,心中满是不解。青鸟没有多做解释,微微侧身,毅然向前走去,脚步沉稳而坚定。众人见状,也毫不犹豫地紧紧跟上,不敢有丝毫懈怠。 随着众人继续前行,山洞渐渐的变得愈发狭窄,此时的洞中早已经看不见一点泥土。在往前走了一段,那山洞的通道仅能容纳两人并肩穿过,众人的心情愈发紧张起来。就在这时,隐隐约约的流水声传入众人耳中,起初仿若蚊蝇嗡嗡,几不可闻,随着众人继续前行,渐渐地,声音愈发清晰。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青鸟和凤鸣,眼中满是佩服之色,心中暗自惊叹,从方才青鸟开口提醒,到此刻真正听到流水声,众人已经走了快两刻的时间,这两人的耳力着实惊人,竟能如此敏锐地捕捉到细微的动静。 青鸟侧目瞥了一眼凤鸣,神色关切,开口道:“前面道路窄小,状况不明,我走在前面探路,你们小心跟上。” 说罢,他身形一闪,快步向前走去。众人相互对视一眼,紧紧跟在其后,不敢有半步落下。 行出十来丈距离之后,那水声愈发响亮,仿若千军万马奔腾呼啸。此刻,空气中已然弥漫着河流独有的气息,清新且湿润,带着丝丝凉意,扑面而来,让众人精神为之一振。燕参军身处人群当中,听到前方传来如此巨大的声响,心中暗自猜测,这般洪亮的声音,想必前方是一个地下瀑布,那磅礴的气势,光是想想都让人心中凛然。 燕参军心中正暗自猜测,脑海中不断勾勒着那地下瀑布可能的磅礴模样之时,人群沿着这愈发狭窄、并不宽敞的通道,小心翼翼地缓缓穿行。突然,队伍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齐刷刷地停下了脚步。 随即,前方的人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新的线索,加快了脚步,大步向前迈进。燕参军不敢有丝毫懈怠,紧紧跟上队伍的步伐。就在这时,燕参军环顾四周,才惊觉众人已然身处在一个宽阔得超乎想象的洞中,那洞壁仿佛远在天边,又似是近在咫尺,一种渺小之感油然而生。 只见青鸟神色凝重,将手中光架高高举起,杨都督和何都尉朝着他们二人的一侧走去,众人也同时上前,排成了两排。燕参军站在杨都督身后,高举起手中的光架,增加光亮,李统领站在人群另外一端,也高举光架。随着三人手中的光架抬高,光线扩散开来,仰头望去,足有十丈之高,仿若一个被尘封许久的巨大地下宫殿豁然敞露在众人眼前。而一条三丈来宽的地下河流,恰似一条从沉睡中被惊醒的巨龙,威风凛凛地赫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下,那条暗河宛如一条沉睡千年、刚被唤醒的巨龙,静静地卧在山洞深处,散发着神秘而威严的气息。河水奔腾涌动,每一朵浪花都似是它激昂的心跳,发出阵阵低沉、雄浑的轰鸣声,仿若一位沧桑的老者,在悠悠诉说着那些被岁月尘封的古老故事,让人不禁沉浸其中,心生敬畏。 河水呈现出深邃的墨绿色,在光线映照下,闪烁着神秘的光泽。河面时而泛起微微的涟漪,仿佛是被看不见的微风轻轻吹拂。河水的流速看似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无法阻挡的力量,向着未知的方向奔腾而去。 暗河两岸的石壁被河水长年冲刷,变得光滑而湿润。石壁上偶尔可见一些奇特的纹路和斑点,仿佛是大自然留下的神秘符号。在河水的映衬下,石壁的颜色显得更加深沉,给人一种冷峻而威严的感觉。 暗河上方,钟乳石如利剑般悬挂着,有的细长如丝,有的粗壮如柱。它们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仿佛是守护着暗河的神秘卫士。钟乳石上不时滴下水滴,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山洞中回荡,更增添了暗河的神秘氛围。 河流中,距离河岸不远处,一块大石稳稳地立在水里,露出一大截在水面之上,犹如一座沉默的卫士。隔了一小段距离,又有一块同样材质的大石,只是尺寸稍小一些。就这样依次向前,大大小小的十几块石头错落有致地矗立在河里。这些石头仿佛是被神秘的力量精心布置一般,形成了一条如弧线般优美的水上浮桥。 暗河中的这些大石头,有的突兀地矗立在水中,有的则半露出水面,形态各异。它们像是被大自然随意摆放的棋子,为这条暗河增添了一份别样的景致。河水在石头间穿梭流淌,发出哗哗的声响,仿佛是在与这些石头嬉戏玩耍。 浮桥的右方河道向前不断延伸,渐渐没入那无尽的黑暗之中,仿佛通向一个未知的神秘世界。而另外一段河道延伸不过三丈多远后,便直入向下,水流如脱缰的野马般奔腾而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落入那一片深不可测的黑暗空间。 众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怔怔地伫立在原地,目光牢牢地锁在眼前这一幕令人惊叹不已的景象之上。每个人的心中,都仿若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荡起层层涟漪,既满溢着对大自然那鬼斧神工般创造力的由衷惊叹,仿佛亲眼目睹了神只挥毫泼墨绘就这绝世奇景;又被一种如影随形、难以言喻的警惕之感悄然笼罩,仿佛这绝美背后潜藏着未知的危机,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就在众人正为眼前的奇景而惊叹不已之时,青鸟侧身对着身旁的杨都督,轻声开口道: “杨伯伯,你瞧前方。”杨都督闻声望向青鸟所指的方向,顺着他的视线极目远眺,只见在暗河的对岸,一个山洞仿若海市蜃楼般,隐隐约约地浮现出来。那山洞仿若一位遗世独立的隐者,静静地隐匿在深沉的黑暗之中,恰似一个神秘莫测的未知世界,散发着诱人的气息,等待着众人去揭开它神秘的面纱。洞口周围的石壁,在那若有若无的微弱光线轻抚之下,仿若披上了一层薄纱,若隐若现,透着一种历经岁月沉淀后的古老而沧桑的质感, 杨都督收回目光,转过头看着青鸟,眼神中透着思索与决断,沉稳地说道:“看来,当下咱们得借助这些河中石头渡河过去。” 说罢,他的目光再度如同探照灯一般,精准而坚定地落回到河中的那些石头上,似是在估量着过河的难度与风险。 青鸟微微颔首,眼神中透着认同与坚毅,回应道:“确实,就目前的情形而言,这已然是最近的路径了,时间紧迫,片刻耽搁不得。杨伯伯,我先去探探路,确保安全无虞。” 说罢,他动作利落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裳,转头看向身旁的凤鸣,目光瞬间变得温柔如水,轻声说道:“师妹,我先行一步过去,你们暂且在这边等候,等我给你发出安全信号,你们再有序过来,千万莫要心急。” 凤鸣凝视着青鸟,眼神中满是关切与不舍,轻声叮嘱道:“师兄,你千万要小心。” 青鸟举着光架,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向暗河。身后,杨都督关切的声音传来:“贤侄小心。” 青鸟微微颔首,继续前行。来到河岸边,他仔细观察,发现最近的一块石头距离河岸不过三尺左右。他谨慎地在岸边把石头左右两边都查看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后,轻轻舒了一口气。随后,他双腿微曲,用力一蹬,纵身向石头跳去。 青鸟身姿轻盈,仿若一只敏捷的飞燕,稳稳地落在了河中的石头上。双脚刚一触碰到石头表面,他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惊讶。这石头常年累月被湍急的河水冲刷洗礼,按常理而言,其表面理应湿滑无比,如同泥鳅一般难以立足,可现实情况却大出所料,恰恰相反,不仅没有丝毫的滑腻感,当他伸手轻轻触摸时,掌心反馈回来的触感竟然是有些发涩,仿佛石头表面附着了一层细微的沙砾。而且,仔细端详之下,这石头的质地与平日里常见的石头截然不同,隐隐透着一股厚重感,用手敲击,发出的声响沉闷而坚实,感觉更加坚硬,仿若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青鸟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暗自思忖,这般奇特的石头,究竟是何缘故才形成如此怪异的特性呢?怀揣着这份疑惑,他不敢有丝毫懈怠,眼神瞬间锐利如鹰,警惕地环顾四周,目光如同细密的筛网,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隐匿着危险的角落,哪怕是一丝微风拂过的细微动静,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稍作停顿,调整了一下呼吸后,他抬眼望向第二块石头。这块石头相较于之前落脚的那块,距离明显要稍远一些,中间隔着一段湍急的水流,仿若一道小小的鸿沟。青鸟并未贸然行动,而是驻足仔细观察了片刻,凭借着敏锐的眼力,他精准地判断出跳跃的路线和落点。紧接着,他身形一闪,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跳向第二块石头。待双脚站稳,他才发现这块石头比从远处看上去要大出许多,在河水长年累月、锲而不舍的冲刷之下,石头的外形被雕琢成了好似箭头一般的奇特形状,前端尖锐,后端宽阔,仿佛是大自然特意为渡河之人打造的天然踏板。 青鸟深吸一口气,再次向着第三块石头进发。当他跳到第三块石头时,却发现后面的石头并非是一整块,而是由一堆乱石错落堆叠组成的一块 “巨石” 假象。从远处眺望,视觉上会误以为是一块完整的石头,好在凑近一看,里面尚有几块较大的石头可以勉强落脚。就这样,青鸟凭借着过人的胆识、敏捷的身手以及精准的判断力,一路小心翼翼却又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对岸。途中除了最后一块石头距离稍远,其余的石头间隔都尚在掌控之中,他都能较为轻易地跨越而过。 成功抵达对岸后,青鸟先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缓解了一下紧绷的神经。随后,他转身,目光遥遥地望向还在对岸等待的众人,眼神中透着安抚与鼓励。紧接着,他举着光架,稳步朝着那个神秘的洞口走去。靠近洞口时,青鸟才惊觉这个洞口远比在河对岸远远眺望时要大出许多,仿若一个巨兽张开的大口,散发着神秘的气息。他没有丝毫犹豫,举着光架,小心翼翼地踏入洞内。进入之后,环顾四周,洞内起初看上去别无他样,空荡荡的,只有一片死寂般的寂静。他微微皱眉,随即把光架高高举起,借由那明亮的光线仔细观察,这才发现这个山洞的地势呈现出缓缓向上的趋势,仿若一条蜿蜒曲折、通往未知高处的神秘通道。 青鸟不敢多做停留,迅速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回到河岸边。他高高举起光架,在空中用力晃了一晃,那闪烁的光芒在黑暗中格外醒目,示意对岸的众人此地安全,可以放心渡河。众人见状,随即依照方才青鸟渡河的方位和路线,一个接一个,井然有序地过了河对岸来。 待众人全部安全抵达,青鸟再次肩负起探路的重任,继续稳步走在队伍的前面。众人沿着山洞的通道默默前行了一盏茶的时间,走着走着,山洞的走势突然发生变化,前方赫然出现两个洞口,仿若两条分岔的道路,让人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往哪一个方向前行才是正途。众人纷纷停下脚步,原地伫立,各自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青鸟见状,率先举着光架走到左边的洞口,微微探身,将光架伸进去,试图照亮洞内的情况,往里探视了一番后,发现这个洞的地势变成缓缓向下,仿若通往地底深渊,一片黑暗,深不见底。他心中一凛,迅速撤离,又来到了另外一个洞口,再次仔细查看,发现这个洞口的地势是缓缓向上,仿若通往云端,透着一丝希望的曙光。杨都督见青鸟查看完毕,大步走上前来,目光在两个洞内扫视了一圈,沉吟片刻后,看着洞内的情况,语气中带着几分揣测,说道:“依我看,应该是往上走才是正途吧?” 青鸟微微垂首,狭长的双眸中光芒闪烁,略一思索后,神色笃定地开口说道:“不,杨伯伯,依我之见,应该走左边才对。” 他的声音虽不高亢,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在这寂静的山洞之中,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杨都督听闻此言,脸上满是不解之色,眉头紧锁,眼中满是疑惑地问道:“看这洞窟的走势,明显是向下倾斜,常理而言,我们要探寻蛛怪的来路,应当朝着地势升高的方向前行才对。这些蛛怪必然不是源自洞窟深处,大概率是来自另外的空间,通过这条地底的通道才辗转至此。走右边向上,似乎才更符合常理啊。” 杨都督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比划着,试图让自己的观点更加明晰。 青鸟轻轻点了点头,神色从容,不疾不徐地解释道:“杨伯伯,您所言确实在理,不过我刚才凑近右边洞口仔细查看时,察觉到右边的气流阻滞沉闷,毫无流动之感,这明显是一条不通往外界的死路。而左边虽然乍一看是向下延伸,但我却敏锐地捕捉到,其中气流通畅,隐隐有微风拂动,这说明左边定是通向别处的正确通路,内里或许别有洞天。” 青鸟的眼神中透着自信,仿佛已经透过那洞口,看清了后面的路径。 杨都督微微低头,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思索了片刻,而后停下脚步,抬头看向青鸟,眼中满是信任,沉声道:“好,我在刺史府已经说过,今日由你全权指挥。” 青鸟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谦逊的微笑,拱手说道:“多谢杨伯伯信任,青鸟定当全力以赴,不负所托。”说罢,他转身,面向众人,神色坚毅地一挥手,带着众人朝着左边的通道大步走去。 众人鱼贯而入,沿着左边那幽深得仿若能吞噬一切光亮的通道,缓缓朝着下方迈进。脚步落下,悄无声息,唯有鞋底与地面轻微的摩挲声,以及众人那因紧张而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在这静谧得如同死寂一般的山洞之中交织、回荡,打破着片刻的寂静,却又为这阴森的环境添了几分诡谲之感。 如此行了一刻的工夫,周遭的一切依旧沉浸在黑暗与静谧之中,毫无变化的迹象。可就在众人的注意力稍有松懈之时,洞窟的走势却毫无预兆地陡然一转,仿若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扭转了它前行的轨迹,开始斜斜指向上方。众人在通洞中继续前行,他们只觉得这洞窟在黑暗中无尽地向前延伸,好似根本没有尽头一般,一种莫名的迷茫与疑惑,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在众人的心间泛起阵阵涟漪。 然而,众人并未因此而有丝毫的停顿与迟疑,依旧咬着牙,鼓足勇气,沿着这愈发神秘的通道继续前行了两刻有余。 众人沿着蜿蜒曲折的通道,稳步前行,不知不觉间,踏入了一个宽阔的洞窟。仰头望去,洞窟顶部高耸,约有三丈之高,而横向的跨度竟达七八丈之宽。这般开阔的空间,气势恢宏,令人震撼。然而,众人根本来不及细细品味这山洞的奇妙变化,紧迫的使命感驱使着他们,只能继续埋头赶路。 没走出多远,山洞的状况急转直下,愈发险峻起来。脚下的道路不再平坦,变得陡峭崎岖,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肆意扭曲。嶙峋怪石突兀地横亘在前行的道路上,犬牙交错,每一块都形态各异,仿若一头头蛰伏的巨兽,随时准备向众人发起攻击。 众人的行进方式也被迫从最初的行走,变成了此时艰难的攀爬。他们手脚并用,紧紧抓住凸起的石块,每迈出一步,都需要全神贯注、小心翼翼。脚下稍有不慎,便会失足,坠入到洞窟底部,后果不堪设想。长时间的攀爬,让众人的体力迅速消耗,汗水湿透了衣衫,每个人都气喘吁吁,疲惫不堪。 这般艰难的处境,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得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而心中的疑惑,也如同被风鼓起的气球,愈发浓重。他们仿佛置身于一片茫茫迷雾之中,四周一片混沌,找不到前行的方向。可即便如此,众人心中那股执念,就像黑暗中的一盏明灯,支撑着他们,一步一步地在这未知的洞窟中摸索、探寻,向着那不知在何处的目标艰难迈进 。 就在众人略显疲惫、心生迷茫之际,青鸟不经意间抬眼,忽然看见通道的尽头闪烁着一个光点,那光点在这黑暗深邃的洞窟之中,仿若黑夜里的启明星,又似是绝境中的希望之光,散发着无尽的吸引力,牢牢地牵引着众人的目光。 青鸟精神一振,声音中透着难以抑制的兴奋,高声说道:“快看,前方就是出口了!” 众人听闻,纷纷精神一振,下意识地抬眼望去,果不其然,在那通道的尽头,一个微弱却又无比耀眼的光点闪烁着,仿若黑夜里的启明星,穿透层层黑暗,为众人驱散了所有的阴霾与疲惫。那光点仿佛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众人原本沉重的脚步瞬间变得轻快起来,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花,仿佛看到了走出困境的曙光,刹那间,众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之色,原本沉重的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浑身瞬间充满了力量,前行的速度愈发快了起来。众人一边手脚并用地攀爬着,一边抬眼热切地望向那越来越近、越来越亮的出口,满心都是对洞外世界的憧憬。 终于,在粗重的呼吸声和明亮的光线交织笼罩之下,众人一个接一个地走出山洞。然而,刚一踏出山洞,明亮的阳光让众人原本习惯了黑暗的眼睛一时难于适应,睁不开眼。众人迷着眼,待双眼慢慢适应外界的光线,这才睁开眼睛望向前方。 眼前的场景让他们瞬间愣在了原地,一幅奇异且震撼的画面便猝不及防地映入众人的眼帘。他们的前方,是一个仿若被大自然用巨手精心雕琢而成的湖泊,四周环绕着陡峭险峻的峭壁,那峭壁高耸入云,仿若一道道坚不可摧的天然屏障,将湖泊紧紧围困其中。平静的湖面上,大大小小二十几条船只悠悠飘荡,几乎占满了湖面的一半。船帆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依然完好无损地挺立着,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繁忙与喧嚣。然而,诡异的是,放眼望去,竟看不见任何一个船上有人的踪影,整个湖面弥漫着一股死寂般的寂静,唯有湖水轻轻拍打着船身,发出单调的声响,让人不禁脊背发凉。 沿着湖泊的边缘缓缓移动视线,在湖泊的一个角落,众人惊异地发现,那里的峭壁形状尤为奇特,仿若一柄被天神怒掷而下的巨型刀锋,直直地插入湖泊之中,气势磅礴,摄人心魄。而在这片峭壁之上,有一块巨石自下而上笔直地延伸,仿若一条通往天际的通天之路。在它攀升到大约中间的位置时,地势陡然一变,向外扩展开来,形成了一个宽阔平整的平台,平台之上,郁郁葱葱的树丛茂密生长,枝叶相互交织,仿若一片绿色的海洋,为这冷峻的峭壁增添了一抹生机盎然的色彩。 众人的视线并未就此停歇,他们怀揣着满心的警惕,缓缓将目光投向湖泊的四周。这一望,更是让人心惊肉跳。在离湖泊不远的峭壁之下,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洞窟错落分布,仿若一张张黑暗的巨口,正无声地等待着猎物的靠近。洞窟的洞口以及周边区域,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层层叠叠的蛛丝,那些蛛丝在微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光,相互交织缠绕,已然形成了一个个完全由蛛丝编制而成的 “洞窟”,仿若一个个精心布置的陷阱,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众人目睹此景,心中猛地一惊,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如此海量的蛛丝,必然是闯进了蛛怪的巢穴?想到这里,众人的心底既涌起一阵惊惶,又夹杂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欣喜。惊的是,他们深知蛛怪的凶残与恐怖,此番闯入,无疑是羊入虎口;喜的是,倘若能在这蛛怪的老巢,将其一网打尽,便能彻底解除原州城的危机,拯救万千百姓于水火之中。 杨都督伫立当场,他先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仿若在胸腔内积蓄起一股力量,而后,他缓缓抬起脚,仿若每一步都承载着千钧之重,缓缓地向前迈出两步。他的目光凝重而深沉,仿若能穿透眼前的迷雾,直直地凝视着眼前这番诡谲至极又无比壮观的场景。 他目光尤其在那些船只上停留许久,这些船只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从葫芦河上莫名丢失的那一批,彼时它们消失得无影无踪,众人寻觅无果,满心焦虑,而如今,它们却诡异地出现在此处,一个按常理船只根本无法航行进来的绝境之地。杨都督的眉头紧锁,眼神愈发深邃,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试图从这看似平静实则暗藏玄机的湖面与船只之上,找寻出破解谜团的蛛丝马迹。 第25章 船只 众人在洞口不远处聚拢在一起,青鸟手臂轻轻一挥,剑指之处,那光架上的光线瞬间熄灭。凤鸣见状,依样画葫芦,将后面两把光架的光芒也相继灭掉。随后,她把两把光架收集起来,拿出上面的白明石,拆散了光架,走近青鸟身旁,把东西递给青鸟。她站在青鸟身旁,目光投向前方的湖泊,语气中带着一丝欣喜与笃定,说道:“看来我们此番前来,确实是找对地方了。” “的确如此,只是未曾料到,连那失踪已久的船只竟然也都隐匿于这个地方。” 青鸟微微点头,神色凝重地回应道。说罢,他将白明石小心翼翼地装入特制的袋子里,继而神色郑重地揣入怀中。紧接着,他缓缓抬手,从背上熟练地解下包袱,有条不紊地把木架和木棍逐一收拾整齐,放入包袱之中,每一个动作都沉稳而干练。末了,他双手抓住包袱的系带,利落地将其重新背回后背。 众人站在原地,还未被眼前的场景惊得缓过神来,一时间众人震惊之余,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眼前的场景。 杨都督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湖泊上的船只。 何都尉原本挺直如松的脊背瞬间绷得更紧,像是一张拉满的强弓,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景象,眼中的震惊如汹涌的潮水般澎湃。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佩剑,那力道仿佛要将剑柄捏碎,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被眼前的震撼冲击得一时失语,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这…… 怎会如此?” 燕参军则整个人僵在原地,他却浑然不觉。他的脸色变得煞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眼神中满是惊恐与茫然,双腿微微发软,若不是极力支撑,怕是早已瘫倒在地。他哆哆嗦嗦地抬手,指着远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干涩:“那…… 那些船,还有洞穴,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刻的他,往日的沉稳干练仿若被风卷走,只剩下满心的惶惑。 青鸟的目光缓缓扫过四周,只见湖泊上的船只随着微微荡漾的水波起伏摇晃,不时传来船只的木头相互撞击时发出的沉闷声音,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而远处的峭壁之下,那些由蛛网编织而成的洞穴,仿若被施加了某种神秘魔力一般,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吸引力,牢牢地牵引着众人的目光,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青鸟稳步走到杨都督身旁,神色恭敬地唤了一声:“杨伯伯。” 杨都督听到呼唤,缓缓回过身来,目光扫过众人,深吸一口气,迅速整理了一下有些纷乱的心神,开口问道:“贤侄,这些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此地看上去并没有连接外面河道的通路,这些船究竟是如何来到此处的?” 言语间满是疑惑与探究。 青鸟微微仰头,目光坚定,沉稳回道:“看来,事发当日的那场大雾以及雷鸣电闪,皆是掩人耳目的手段,其目的便是施展法术,将船只挪移到此处。” 何都尉听闻,心下一惊,连忙追问道:“那究竟是如何挪移来的呢?” “是让船飞过来的。” 青鸟神色平静,不紧不慢地给出答案。 众人闻听此言,脸上皆露出震惊之色,几乎齐声脱口而出:“让船飞过来?” 那语调中满是难以置信。 青鸟面色一正,神色肃然说道:“不错。” 说罢,他缓缓环视众人,继而提高音量继续说道:“不过如今并非探讨这个问题的恰当时机,既然我等已然抵达此处,船就停泊在眼前,蛛怪的巢穴也清晰可见,想必答案已然近在咫尺。” 杨都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认同。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那些漂浮的船只,此时,青鸟锐利的目光捕捉到,在蛛怪洞穴的前方,有一处地面向前延伸而出,那地势与船只所处位置相距极近,仿若这片湖泊天然生成的一处港口,为众人靠近船只提供了些许便利。 青鸟神色转过头,目光与杨都督交汇,继而微微点了点头,那轻轻的一点,仿佛带着千钧的默契。杨都督心领神会,目光如炬,迅速扫向众人,声音低沉却有力地叮嘱道:“大家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行事,途中千万要相互照应,切不可莽撞冲动,单独行动。” 众人听闻,皆神色严肃地点头应允,每个人的眼中都透着谨慎与决心。此时,凤鸣身姿矫健地站在众人之前,宛如一位守护众人的战神。她双手稳稳地捏起剑指,右手剑指轻盈而熟练地围着左手剑指,由内向外划出一道流畅而完美的圆圈。刹那间,奇异的光芒乍现,所有将士的身躯表面瞬间被一层耀眼的金光所笼罩。待那璀璨的金光如潮水般褪去,凤鸣目光坚定地看着大家,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已然为诸位施加了防护之法,但此处凶险莫测,大家切莫掉以轻心,仍要时刻保持警惕。” 众人再次郑重地点头回应。紧接着,众人纷纷行动起来,有的迅速拔出长刀,寒光闪烁的刀刃在微光下折射出冷峻的光芒,似在宣告着他们扞卫自身的决心;有的手脚麻利地将弩箭上弦,绷紧的弓弦宛如蓄势待发的猎豹,随时准备给予敌人致命一击。杨都督亦是紧紧握住手中那把威风凛凛的陌刀,高大魁梧的身形此刻更显威严,仿佛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 青鸟走在队伍的最前端,其后,一干人等紧跟其后,众人皆屏气敛息,脚步轻盈而缓慢地向着蛛怪的巢穴步步逼近。 众人跟随着青鸟的脚步,踏入了这片神秘而阴森的区域。脚下的土地潮湿而松软,每一步落下,都能感觉到细微的下陷,仿佛大地也在悄然吞噬着他们的勇气。四周的地面杂草丛生,肆意疯长,有的甚至高过众人的膝盖,叶片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在微光下闪烁,却又透着几分寒意。 时不时有受惊的小动物从草丛中逃窜而出,“嗖” 地一下没了踪影,引得众人一阵紧张,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武器。远处,几棵古老的大树扭曲着枝干,像是从地底挣扎而出的巨兽,树皮干裂,仿若岁月镌刻的沧桑印记,树枝上稀疏地挂着几片枯黄的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这片土地不为人知的过往。 青鸟抬头望去,只见四周那如刀锋般锐利的峭壁,仿若一柄柄直刺苍穹的利刃,森然冷峻,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势。此时,时间已然悄然来到午后,那高耸的峭壁挡住了阳光,众人眼前的光线也变得暗淡起来。他们相互照应着缓慢前进。行进间,可见一些形状怪异的巨石错落分布,有的仿若蹲伏的猛兽,虎视眈眈;有的好似巨人的头颅,阴森可怖。石面上布满了青苔,滑溜溜的,让人稍不留神就可能滑倒。 四周静谧得可怕,唯有众人沉重的呼吸声、脚步声,以及武器偶尔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交织在一起,打破着这份死寂。但每一声响动,又仿佛会惊扰到隐藏在暗处的未知恐惧,让人心跳加速。 众人就这样小心翼翼地穿梭其中,向着蛛怪的巢穴步步靠近,每一步都充满了艰辛与忐忑。 不一会儿,众人来到巢穴不远处,诡异的气氛愈发浓烈。令人诧异的是,一路走来,竟连一只蛛怪的影子都未曾瞧见,四周仿若被死寂笼罩,一片寂静,唯有呼啸的风声在耳畔肆意穿梭,偶尔夹杂着几声鸟儿清脆的鸣叫,愈发衬得此地阴森恐怖,仿佛隐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 待到众人终于走近巢穴近处,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人不寒而栗。只见洞窟的周遭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层层叠叠、错综复杂的蛛网,那些由蛛网精心编织而成的洞窟,如一条条蜿蜒曲折的蟒蛇,向着无尽的黑暗深处延伸而去,仅仅是望上一眼,便让人感觉仿佛被黑暗深渊凝视,恐惧之感瞬间席卷全身。众人在蛛网洞前小心翼翼、全神贯注地查看了一番,然而,依旧没有发现蛛怪的丝毫踪迹,仿佛这些蛛怪从未在此地出现过一般。 青鸟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目光坚定地看向众人,提议道:“此处蛛怪不见踪影,我们先去船上看看情况,说不定能从那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杨都督微微颔首,表示同意青鸟的提议。青鸟神色沉稳,带着众人步伐稳健地来到湖边。放眼望去,只见眼前大大小小的船只随着湖面的微微涟漪此起彼伏,仿若一群在睡梦中不安分的巨兽。船上一片死寂,不见任何人影晃动,唯有几只山雀停歇在近前船舶的桅杆之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还不时左窜右跳,为这阴森的画面添了些许灵动,却也更衬出周围的静谧与诡异。 众人在岸边站定,湖泊中的船只仿若近在咫尺,一伸手便能触碰到。其中一艘大船格外引人注目,光是露出水面的部分就足有一丈多高,船身巍峨耸立,散发着一种陈旧而神秘的气息。青鸟转头望向杨都督,语气坚定地说道:“我先上去探探究竟,你们在此稍作等候。” 言罢,他又看向凤鸣,眼神中透着几分信任与嘱托,轻轻点了点头。凤鸣心领神会,轻声叮嘱道:“师兄小心。” 只见青鸟身形矫健,双脚猛地一蹬地,纵身一跃而起,身姿在空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趁着下落之势,右脚在船身上借力轻轻一蹬,借力使力,几个起落间便稳稳上了船去。 众人纷纷仰头,目光紧紧锁定船只。没过一会儿,上面缓缓掉落一张绳梯,在风中轻轻摇晃。凤鸣见状,毫不犹豫地伸手抓住绳梯,手脚并用,迅速往上攀爬而去。紧接着,众人也紧随其后,依次登上船来。待众人站稳脚跟,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幕令人揪心且毛骨悚然的场景 —— 船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士兵和船工的尸体,众人上前查看,惊讶的发现他们的脸上露着喜悦和幸福的表情,那神情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遇见了什么让自己无比幸福开心的事情。众人抬眼向远处眺望,视线所及范围内的其他船只,死寂一片,仿若被死神悄然光顾。唯有船桨静静悬于船身两侧,随着船身的微微起伏,悠悠然地来回晃动。那船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柔牵引,不疾不徐地摆动着,在水面上划出一道道浅浅的涟漪,打破了周围的宁静,又似在诉说着湖水的温柔与深邃,为这悠然之景增添了几分灵动的气息,仿佛时间都在这悠悠晃动中慢了下来。 青鸟仔细检查士兵的尸体。入手之处,只觉冰冷刺骨,好似被严寒彻底冻住一般,毫无生机。杨都督面色凝重,眉头紧锁成一个 “川” 字,满是疑惑与忧虑地问道:“也是被抽取魂魄致死?” “嗯。” 青鸟简短地回应了一声,声音低沉而压抑。 何都尉则在甲板上缓缓踱步,目光如炬,一寸一寸地仔细查看,一圈下来,满脸狐疑地说道:“奇怪,这上面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战斗痕迹,仿若他们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遇了不测。” 凤鸣的目光缓缓扫过甲板上的士兵尸体,面露不忍之色,轻声说道:“看他们的表情,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以至于在不知不觉中就被抽取了魂魄,实在是诡异至极。” 青鸟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船舱口,神色凝重地说道:“下去看看。” 言罢,他转头望向何都尉,语气沉稳且带着几分安排的意味说道:“何都尉,你带人在这里守着,我们下到船舱探个究竟。” 何都尉神色严肃,郑重地点头回应。紧接着,青鸟和凤鸣以及杨都督等几人,小心翼翼地朝着船舱入口走去,顺着狭窄的扶梯缓缓而下。一进入船舱,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青鸟反应迅速,当即从怀中摸出一颗白明石,剑指轻点,手中的白明石瞬间亮起,柔和的光线如水般倾泻而出,照亮了舱内的每一处角落。只见舱内左右两侧整齐地摆满了硕大的木箱,几乎占据了整个空间,只在中间留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众人前行时,肩膀不时擦过木箱,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这些是甲胄。” 杨都督目光扫过木箱,凭借丰富的经验判断道。众人继续往船舱深处走去,却发现里面的布局依旧如此,密密麻麻的木箱,不见一个人影,静谧得让人心里发慌。 几人在船舱里面搜寻了一番,除了货物依然静静的放在船舱里,里面空无一人。几人在船舱里一无所获,只得沿着扶梯回到甲板上,和其他人聚拢在一起。 青鸟把白明石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他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地说道:“看来,当时的船上所有人都察觉到了异样,所以纷纷跑到甲板上来。” 杨都督微微皱眉,眼中满是疑惑,回应道:“他们到底看见了什么呢?” 就在众人陷入沉思之时,凤鸣突然提高音量说道:“师兄,你看,这些尸体。” 众人闻声,纷纷将目光投向甲板上的尸体,起初并未发现有何异常之处。 凤鸣上前一步,伸手指向尸体,语气笃定地继续说道:“你们仔细瞧,他们的头,死前都是仰头望向天空的姿势。” 众人闻听凤鸣所言,纷纷聚拢到尸体旁,蹲下身子,极为仔细地查看起来。只见那些尸体的头颅高高扬起,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态直指苍穹。众人怀着满心的狐疑,缓缓直起身,继而仰头望向天空。入眼之处,唯有四周如利刃般直插云霄的峭壁,仿若一道道天然的屏障,将这片天地围困其中,以及那片湛蓝得近乎澄澈、万里无云的天空,空旷而又寂寥。这般寻常却又透着诡异的景象,让众人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他们缓缓低下头来,彼此对视一眼,眼神之中尽是迷茫与不解,仿佛陷入了一团迷雾,找不到丝毫头绪来解开眼前这重重谜团。 青鸟心中一动,抬眼迅速环顾四周,果断说道:“我们到别的船上去看看。” 众人点头同意,于是众人来到船尾,青鸟走在前面,只见他双腿猛地发力,身体腾空而起,跃至相邻的船只之上。众人紧紧追随着他,逐一在相邻的几条船上仔细查看甲板上的尸体,结果船上的尸体皆是仰头向天,一脸的喜悦之色。 正当众人满心狐疑之际,燕参军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忽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端倪,眼睛微微眯起,原来,他察觉到眼前的船只仿佛是在水面上有意无意地围成了一个圈,仿若一群被神秘力量操控的木偶。所有的船只似乎都受到了某种莫名强大力量的吸引,船身微微颤动,都在竭力朝着中间缓缓靠近,然而,由于相互之间不断地冲撞、摩擦,始终未能如愿以偿。 青鸟留意到燕参军的异样,快步走到他的身旁,轻声问道:“燕参军,可是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燕参军被青鸟的声音拉回现实,微微怔了一下,随即说道:“我瞧这些船停泊在这湖上,着实有些怪异。” “怎么个怪异法?” 青鸟追问道,眼神中满是探究。 燕参军皱着眉头,一边思索一边解释:“咱们方才刚进来这里时,我便留意到这湖并没有通向别处的出水口,按常理来说,湖面应该相对平静才是,可眼下这些船却一刻不停地动着,水面亦是涟漪不断,实在令我心里犯嘀咕。” 何都尉在一旁听了,不以为然地插嘴道:“水面稍有流动,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吗?” 青鸟并未立刻回应,而是陷入一阵沉思。片刻之后,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船边,手扶船舷,目光如炬,对四周进行了一番细致入微的查看,而后神色笃定地说道:“这个湖泊应当是最近才刚刚形成的,之前咱们太过专注于蜘蛛山洞以及这些船只,疏忽了对湖面环境的查看。” 众人怀揣着满心的好奇与疑惑,纷纷快步来到船边。凤鸣身姿轻盈地靠近船舷,俯身探看,目光如炬,将四周的景象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杨都督亦没有闲着,他的视线沿着湖泊岸边缓缓查看,目光专注地审视着岸边的一草一木。那些草木的根部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叶片上挂着晶莹的水珠,有不少甚至呈现出被水浸泡过的暗黄之色,显然是最近才被水淹没至此。杨都督微微点头,神色笃定地说道:“却是如此。” 那语气中带着几分确认,又有几分对真相初现端倪的感慨。 何都尉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困惑,忍不住开口问道:“那这些水从何处而来?近些时日,并未降下如此充沛的雨水,又怎能够在短时间内造就这么一个偌大的湖泊呢?” 这一连串的疑问,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让本就神秘莫测的氛围愈发凝重。 凤鸣听闻何都尉的问题,心中暗自思忖:这个湖泊的形成若没有足够的雨水支撑,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河流汇聚。可如今身处这陌生之地,方位难辨,实在难以判定。她抿了抿嘴唇,说道:“我们离开刺史府到此处,就所用的时辰来算,应该还是在葫芦河流域,有葫芦河的水流入,形成这个湖泊不是难事。” 青鸟神色凝重,目光扫过众人,沉稳开口道:“咱们往这湖泊的中心行进,探探究竟,或许能从中寻得真相,解开眼前的谜团。” 众人听闻,纷纷点头,表示应允。青鸟当机立断,率先迈步前行,身姿矫健地在船头轻轻一跃,稳稳落在相邻船只的甲板上。凤鸣与其他众人不敢有丝毫懈怠,紧紧跟随着青鸟的步伐,他们如同灵动的飞燕,从一条船敏捷地跳向另一条船。不多时,众人便抵达了仿若湖泊中心位置的一条船只的甲板之上。 此处,数条船只紧密相连,船头挨着船尾,船尾接着船头,形成一片颇为壮观的水上阵列。然而,在这些船只环绕的中央,却空出了好大一片开阔水面,不见任何船只的踪影。众人满心好奇与疑惑,缓缓走到船边,俯身向水面望去。这一望,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水中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那漩涡犹如一头狂暴的水兽,在湖面张牙舞爪。漩涡的中心,竟好似一个通天彻地的水中龙卷风,疯狂地旋转着,猛烈地摇摆不停,搅得周围的湖水汹涌澎湃,泛起层层白沫。 众人于这一番波折之中,虽明晰了一事,却又对另一件事深感困惑,仿若陷入了一团迷雾,只觉谜团愈发深重。他们已然知晓,正是由于水下存在着一个隐秘的洞窟,其独特的构造与水流的作用相互交织,方才造就了眼前这巨大的漩涡,此为明了之事。然而,另一个疑问却如同鬼魅般萦绕心头,久久不散:这湖泊明眼可见是新近形成,可水本应顺势流向那洞窟之中,缘何竟在此处汇聚成湖?这一悖于常理的现象,令众人眉头紧锁,满心皆是疑惑不解,百思不得其解,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谜题之中,难以寻得那关键的线索来解开这层层迷雾背后的真相。 青鸟神色凝重地环顾着四周的船只,只见在那漩涡的周遭,场面一片混乱。那些船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牢牢掌控,受着漩涡下方那股无情的力量牵引,一艘接着一艘,身不由己地朝着漩涡的方向极其缓慢地挪动、聚集。然而,船只个个皆是体型硕大、笨重异常,在这拥挤的过程中,彼此之间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剧烈而猛烈的挤撞,发出一声声沉闷而令人胆寒的巨响。奇妙的是,正是这些无序的碰撞,竟阴差阳错地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平衡态势,使得船只们只能在原地徒劳地挣扎。此时,唯有船身与船身相互摩擦时发出的那一声声令人心悸的嘎吱声,尖锐而刺耳,仿佛是它们痛苦的呻吟与绝望的呼喊。 青鸟双眸紧紧锁住湖中的漩涡,目光中透着冷静与洞察。他敏锐地察觉到,这湖中漩涡看似声势浩大、威力无穷,但其实际的影响力,却被船只庞大的体积所制衡。这些船只体积硕大,每一艘都如同水上的巨擘,相较之下,漩涡虽有强大的吸力,却难以撼动这些庞然大物分毫。漩涡的力量,尚不足以将如此巨大的船只吸入那未知的深处,因而船只仅仅在水面上随着水流不停摇曳、摆动,虽看似险象环生,实则并未陷入真正的绝境,只是在这漩涡的边缘地带,无奈地徘徊、动荡着。而这,便是燕参军此前所言之事的真实情景,残酷而又无奈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第26章 野鸡 众人尚沉浸在对湖中漩涡的震惊之中,难以自拔之时,猛然间,头顶上方传来一阵剧烈的骚动声响。众人下意识地随着声音抬起头来,只见那峭壁中间突兀伸出的平台之上,原本栖息的鸟儿仿若受到了某种惊世骇俗之物的惊扰,纷纷扑腾着翅膀,惊恐地飞散开来。紧接着,忽听得一声极具力量感的翅膀扇动声响从平台方向传来,众人定睛一看,一只体型犹如身下船只大小的白色大鸟振翅高飞,冲入当空。那大鸟头上有着鲜艳夺目的红色花纹,仿若女子精心描绘在额头的花钿,娇艳而醒目;头顶还挺立着两根长长的红色羽毛,随风舞动,威风凛凛;身下一双粗壮的黄色大脚,在空中不时地伸缩蹬踏,对着众人发出阵阵高亢的鸣叫,那声音划破长空,让人心头为之一颤。 那只大鸟在空中肆意舒展着它那宽阔无比的羽翼,每一次扇动,都似掀起惊涛骇浪,带起的狂风仿若要将这天地撕裂。远远望去,竟宛如一只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巨型白色野鸡,只是那周身散发的威严气息,却让人丝毫不敢小觑。 它双翅奋力挥动之下,狂怒的狂风如汹涌的洪流般倾泻而下,所到之处,湖面瞬间被搅得天翻地覆。那些原本就受漩涡引力牵制的船舶,此刻更是雪上加霜,在狂风的猛烈助推下,围着水中的漩涡疯狂旋转起来,速度陡然加快,船身剧烈摇晃,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嘎吱嘎吱声响,仿佛下一刻就要在这双重力量的肆虐下分崩离析。 众人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只觉脚下站立不稳,身形东倒西歪,个个面色惨白。但求生的本能让他们迅速反应过来,纷纷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抓身边一切能够得着的物件,有人紧紧抱住船舷,有人死死拽住桅杆绳索,拼尽全力,才在这狂风巨浪中稍稍稳住了身形,不至于被直接卷入湖中。 就在众人以为这场灾难将无休止地持续下去之时,那大鸟却突然发出一声高亢嘹亮的鸣叫,仿若一道奇异的指令。说来也怪,随着这声鸣叫,原本如脱缰野马般疯狂旋转的船舶,速度竟奇迹般地渐渐放缓,船身也慢慢停止了剧烈晃动,开始趋于稳定,湖面的波涛汹涌亦随之平息了些许,只是众人心中的惊恐,却一时难以消散。 众人仰头望着那只突如其来的白色大鸟,瞬间呆若木鸡,脸上满是惊愕之色。何都尉瞪大了双眼,嘴巴微张,似乎想要惊呼,却又被眼前震撼的一幕惊得发不出半点声音,手中原本紧握的刀柄也因这瞬间的失神而微微松了几分。 杨都督亦是满脸诧异,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小步,他纵横沙场多年,可这般奇异骇人的巨鸟还是头一回见,目光紧紧锁住大鸟,眼中的震惊难以掩饰,心中暗自估量这庞然大物究竟是何方神圣,又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变数。 其他将士们平日里历经严苛训练,所锤炼出的坚毅品质在此时发挥了关键作用。当那只遮天蔽日的白色大鸟毫无征兆地闯入视野,尽管内心瞬间被恐惧的阴霾笼罩,犹如惊涛骇浪在胸腔翻涌,脚步也在最初的慌乱中变得杂乱无章,然而,他们硬是凭借钢铁般的意志,在须臾之间,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强压下心头的惶恐,迫使自己迅速镇定下来。眼神也从最初的惊惶失措蜕变,重新闪烁出坚毅果敢之光,仿佛又变回了那支纪律严明、临危不惧的精锐之师。 燕参军直面这突如其来的庞然大物,回想起此前遭遇蛛怪时的惊魂一刻,心底竟涌起别样的感触。彼时被蛛怪吓得肝胆俱裂的他,或许是一路历经艰险磨砺出了坚韧心智,又或许是眼前这大鸟虽身形巨大却尚未展露致命威胁,让他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心境悄然转变。此刻,他的内心深处竟滋生出几分沉稳笃定,全然没了初见蛛怪时的那种惊慌失措。只见他深吸一口气,胸膛高高挺起,目光沉稳地凝视着大鸟,暗自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种种变数,已然能够以从容之姿面对这未知的恐惧。 凤鸣下意识地捏起剑指,身体紧绷如拉满的弓弦,眼神中既有警惕又带着几分好奇。她微微仰头,目光随着大鸟的移动而移动,心中惊叹这大鸟的雄伟与奇异,脑海中飞速思索着是否曾在师门典籍中见过类似的记载,试图从中找到应对之策。 青鸟紧盯着眼前那只身形巨大的白色大鸟,脑海中忽然如闪电划过一般,闪过甲板上那些尸体仰头望天的诡异姿势,心头猛地一震,当即扯开嗓子,声嘶力竭地大喊道:“莫要看大鸟,速速低头!” 然而,此刻众人的眼神已然发生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在他们眼中,那原本骇人的大鸟竟渐渐褪去了狰狞的模样,转而变得愈发美丽动人,仿佛被一层梦幻的光晕所笼罩。它那高亢的叫声,此刻听来也仿若变成了一曲婉转悠扬、动人心弦的美妙旋律,丝丝缕缕地钻进众人的耳朵,让他们沉浸其中,难以自拔,目光更是像被磁石牢牢吸附一般,紧紧黏在大鸟身上,再也移不开分毫。 青鸟心急如焚地扫视着众人,只见所有人的脸上都绽放出了无比幸福、开怀的笑容,那神情仿佛沉浸在世间最美好的梦境之中。身旁的师妹凤鸣也未能幸免,她同样眼神迷离,双手缓缓伸向天空,像是要去抓住什么无比珍贵、遥不可及的稀世珍宝一般。其他将士们亦是如此,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痴迷的笑意,身体却如木雕泥塑般僵立在原地。青鸟心急如焚,拼尽全力想要上前阻止这诡异的一幕,可双腿却似被深深钉入地底,身体也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禁锢,动弹不得分毫。他望着那些早已死去的士兵和船工,心中满是绝望与悲愤,对着众人大喊大叫,试图唤醒他们,然而声音却如石沉大海,没有激起一丝波澜,一切都无济于事。 青鸟心急之下,赶忙在心中默默念动法门,试图施展法力破除这诡异的迷障。可让他惊恐万分的是,平日里得心应手的法力此刻竟仿若凭空消失了一般,丝毫不起作用,无论他如何催动,体内的灵力都如死寂的湖水,没有半点回应。 眼看众人即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就要被大鸟无情地抽取魂魄,生死存亡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青鸟背上一直安静蛰伏的黑剑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绝境,陡然发出一声清脆的 “铮” 鸣,紧接着,剑身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迅猛地冲破剑鞘,裹挟着凌厉的劲风,向着空中的大鸟疾射而去。 大鸟正沉浸在蛊惑众人的诡异氛围中,未曾料到会有这突如其来的飞剑袭击,顿时惊慌失措。它在空中急速闪躲,宽大的翅膀慌乱地扑腾着,掀起阵阵狂风。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仿若那层笼罩在众人心头的迷雾被飞剑斩破,所有人都像是从一场漫长而致命的噩梦中陡然惊醒,眼神逐渐恢复清明,脸上的痴迷之色也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茫然与后怕。 就在众人惊魂未定之际,青鸟那柄之前疾射向大鸟的飞剑,宛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划过天际,迅猛飞回,稳稳地悬浮于青鸟的右肩一侧,剑身嗡嗡震颤,似在向主人诉说着方才与大鸟交锋的惊险。 而此时,那大鸟在空中再次引颈发出一声高亢嘹亮、穿云裂石的鸣叫,音波震荡,仿若要冲破这天地的桎梏。紧接着,一幕令人目瞪口呆的奇景骤然出现 —— 大鸟那庞大无比的身躯竟在瞬间幻化成无数洁白如雪的羽毛,这些羽毛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在空中汇聚成一片浩瀚的羽毛之云,而后裹挟着呼呼风声,以铺天盖地之势朝着众人所在的船舶席卷而来。 众人见状,心底猛地一惊,恐慌瞬间如潮水般蔓延至全身。他们来不及多想,出于本能地相互呼喊着,纷纷慌乱地朝着船尾快速靠拢、退避,脚步踉跄,身形狼狈不堪,仿佛正在躲避一场灭顶之灾。 眨眼间,羽毛云如细密的雪花般纷纷扬扬地落在船头,然而奇异的是,船舶竟好似并未受到任何重压,依旧稳稳地浮于水面,仅仅轻微摇晃了几下,便恢复了平静。众人惊魂未定,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船头,只见那大片的羽毛云此刻正逐渐缩小,并且如同春日里消融的冰雪般慢慢消散。 在羽毛缓缓消散的间隙之中,一个挺拔的人影逐渐清晰起来。那人影先是静静地伫立在船头,随后迈着沉稳的步伐,不紧不慢地向着人群走来。待最后一片羽毛彻底消失,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完整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男子生得眉清目秀,脸色白净如玉,透着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让人一眼望去便知绝非寻常之人。尤为醒目的是,他的额头上赫然有着一个与大鸟头上一模一样的鲜艳红色花钿,仿若燃烧的火焰,散发着神秘而魅惑的气息。他身着一袭华丽的红色长袍,衣袂飘飘,风姿绰约,长袍之外还套着一件薄如蝉翼、晶莹剔透的透明罩袍,随风轻轻摆动,更添几分灵动与仙气。男子的手中,优雅地握着一把精致的羽毛扇,扇面上的羽毛色泽亮丽,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晃动。此刻,他正不疾不徐地踱步走到众人不远处,目光平静地扫视着众人,眼神中透着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意味。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鸟幻化成人形的诡异一幕深深震撼,心中既满是诧异,又夹杂着难以抑制的惊恐。凤鸣反应最为迅速,她背上的宝剑,“唰” 的一声,宝剑瞬间出鞘,寒光凛冽,悬浮于肩膀一侧,剑身微微颤动,蓄势待发,只要男子稍有异动,便会毫不犹豫地飞击而出。其他人亦是如此,纷纷握紧手中的兵器,身体紧绷如拉满的弓弦,双眼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神秘莫测的男子,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掌心也因过度用力而沁出冷汗,现场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仿佛一触即发。 男子气定神闲地站在众人不远处,身姿挺拔,宛如一棵苍松傲然而立。他微微扬起下巴,目光自上而下,带着几分审视意味,缓缓打量着青鸟,那眼神仿若能穿透一切,洞悉青鸟的所思所想。片刻后,他的目光仿若被磁石吸引,轻巧地投向青鸟右肩一侧悬浮着的黑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紧接着,他的视线再度上移,聚焦在青鸟脸上,眉心微微蹙起,露出一脸疑惑的神情,双眸之中更是光芒乍现,仿若夜空中璀璨的星辰被点亮,好似当真发现了什么惊世骇俗、不得了的东西。 只听那男子朱唇轻启,嗓音轻柔却又透着丝丝缕缕的神秘,轻声说道:“区区凡人,居然可以抗拒我的法力,有点儿意思。” 言罢,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继而继续悠悠开口:“昨日的小蜘蛛就是你打败的?” 青鸟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个神秘男子,心中暗自思忖:宝剑并未发出警示,看来此人并非寻常的妖物邪魅。方才他的大鸟形态,自己的法力对他好似没有任何效果,其身上散发出来的磅礴力量,光是稍稍感知,便觉可怕至极。莫说是师傅,即便是自己所知晓的这世间那些声名赫赫的前辈高人,站在此人面前,恐怕也如同蝼蚁一般渺小,遥不可及。思及此处,青鸟神色未改,不露声色地应道:“正是我所为。” 男子闻言,不置可否地侧身望向远方,目光仿若穿越了重重山水,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少顷,他缓缓开口:“我原以为只是一位稍有修为的普通道士,没想到……” 话说到一半,他像是故意卖了个关子,顿了顿,正欲接着吐露下文,青鸟却目光如炬,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语,单刀直入地问道:“刺史府里和这船上的人,可是你下的毒手?” 男子闻听此言,并未动怒,反而仰头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爽朗却又透着几分张狂,笑罢,他挑眉看向青鸟,满不在乎地说道:“是又如何?” “若是你所为,今日我必将你绳之以法!” 青鸟眼神冷峻,声色俱厉地说道,话语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男子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将手中那把精致的羽毛扇优雅地举到嘴边,轻轻一笑,笑声中满是轻视:“真是后生可畏啊!”话语宛如袅袅余音,刚在空气中消散,那男子竟在瞬息之间消失得毫无踪迹可循,仿若从未在这世间出现过一般,只留下一片让人惊愕的空寂。紧接着,在船只左舷的护栏之处,毫无征兆地,男子的身影仿若鬼魅般骤然闪现。只见他姿态闲适地坐在护栏之上,一条腿随意地搭在另一条腿上,悠然自得地翘着二郎腿,那悬空的腿还幽幽地、不紧不慢地上下晃动着,仿佛周围紧张的氛围与他毫无干系。他的手中轻盈地握着羽毛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摇晃着,扇面上的羽毛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动,似在诉说着他的从容不迫。男子微微侧过脸,目光淡淡地看向青鸟,眼神中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仿佛知晓一切却又不愿轻易言说,静静地观察着青鸟的反应,而周遭的一切喧嚣与危险,似乎都成了他身后无关紧要的背景。只听男子悠悠的说道:“那本尊到是要看看你的手段了。” 男子话音刚落,凤鸣操控飞剑,裹挟烈烈劲风,直刺而来。那男子却视若无睹,身姿纹丝未动。眼看飞剑将至男子身侧咫尺之距,却仿若撞上无形绵障,其周身劲力瞬间消散,飞剑无力坠地,铿然作响。凤鸣见状,神色骤变,急忙掐诀召回飞剑。只见飞剑在地面震颤数下,随即化作一道流光,飞回凤鸣肩膀一侧。 与此同时,青鸟瞅准时机,手中剑诀一引,黑剑应声而出,如黑色闪电般径直射向男子门面。那黑剑在男子面门停顿,应该已然击中男子,此时,那男子定在原处一动不动。青鸟面露得意,以为此番必中;凤鸣亦是嘴角上扬,难掩欣喜;周遭众人也纷纷面露快意,仿佛胜利已在囊中。 然而,当青鸟定睛细看,那黑剑剑尖距男子面庞不过毫厘,却似被一股神秘力量禁锢,再难寸进。青鸟心有不甘,双手剑指齐出,全力催动灵力,一股雄浑无匹的无形威压,直向男子头顶倾轧而去。但那黑剑依旧僵持原地,分毫未动,而那股无形之力一触及男子头顶,竟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鸟眸光一凛,双手剑指迅速翻转回收,刹那间,那柄黑剑似心有灵犀一般,于空中划出一道乌光弧线,应着剑指的召唤,裹挟着凛冽劲风,疾如闪电般飞回青鸟身侧,嗡嗡颤鸣,似在诉说着未竟之憾。 男子面上失落之色一闪而过,微微摇头轻叹:“罢了罢了,原来你尚未领悟这伏羲剑之真谛,实在可惜。” 青鸟和凤鸣乍一听 “伏羲剑” 这三个字,脸上瞬间变色,皆是一惊,眼中满是震惊与疑惑。 青鸟眉心微蹙,目光急切地瞥了一眼自己右肩旁悬浮着的黑剑,这一眼望去,顿时心下大惊。平日里,黑剑周身散发的皆是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那光芒耀眼而祥和,如同暖阳照耀,给予他无尽的安心之感。然而此刻,情况却截然不同,只见黑剑剑身竟诡异地闪烁着血红色的光,那光芒仿若鲜血在剑身上流淌、奔涌,透着一股不祥与危险的气息。青鸟知道,伏羲剑遇有妖邪之物,便会发出青色的光芒以示警告,而这红色的光芒,也是第一次瞧见。他狠狠咬了咬牙,强自镇定心神,深吸一口气,抬眼直视那神秘男子,厉声问道:“你是何许人?怎么会知晓此剑的名称?” 男子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仿佛藏着无尽的深意,轻声说道:“以你现在的修为,还不配知道本尊的名号。” 言罢,他身姿优雅地缓缓起身,目光投向峭壁之下那阴森幽暗的蛛网洞窟,仿若陷入了悠远的沉思。片刻后,他悠悠开口:“本尊在此地已有些厌倦了,倘若你今日能侥幸从此地脱险,待来日你对这剑的造诣更进一步之时,再来问本尊是谁吧。” 话音刚落,男子身形陡然一晃,瞬间幻化成无数洁白如雪的羽毛,这些羽毛仿若一群灵动的精灵,轻盈地飞入空中,而后在空中慢悠悠地飘散开来,逐渐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空荡荡的天空,仿若此人从未出现过一般。 青鸟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男子消失的方向,毫不犹豫地迅速向前冲去,试图探寻男子的踪迹。可待他冲到近前,放眼望去,哪里还有半分人影,唯有微风轻轻拂过,撩动他的发丝,周围一片死寂,仿若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此时,杨都督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他纵横沙场多年,什么样的奇人异事没见过,可今日这场面还是让他震撼不已。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些许镇定之感。目光在男子消失的方向和青鸟之间来回游移,心中暗自估量着这神秘男子的来头,多年的军旅生涯练就的敏锐直觉告诉他,此事背后定隐藏着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些秘密或许将给他们带来前所未有的危机。 何都尉亦是一脸惊愕,嘴巴微张,半天合不拢,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浸湿了他的眉毛。他的双脚像是被钉在了甲板上,动弹不得,脑海中还回荡着男子那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力量展示。刚刚男子现身时,他就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威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此刻男子消失,那股威压虽散,余悸却仍存心间。他望向青鸟,眼神中既有对青鸟的担忧,又有着对这未知谜团的深深恐惧,不知接下来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燕参军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凝重与深思。他迅速扫视着四周,试图从周围的环境中找到一些线索,来解释刚刚发生的离奇之事。他深知这神秘男子的出现绝非偶然,定与他们此次的任务或所处之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一时之间却又理不出个头绪。 而周围的将士们更是乱了阵脚,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满是茫然与惊恐。有的士兵直接瘫坐在地,手中的兵器散落一旁,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有的则是身体颤抖,牙齿打颤,相互依靠着才能勉强站稳,口中喃喃自语,皆是对刚刚那一幕的惊叹与后怕。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弄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所以然。他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试图平复那仍在胸腔内剧烈跳动的心脏。 凤鸣心急如焚,一路小跑至青鸟身边,双手紧紧抓住青鸟的胳膊,眼中满是焦急与疑惑,迫不及待地问道:“师兄,这男子究竟是什么人?他怎么会知晓伏羲剑的名称?” 青鸟眉头紧锁,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同样写满了疑惑,眼神中透着迷茫与沉思,仿若陷入了一团解不开的迷雾之中,对于这一连串诡异的事情,他同样毫无头绪。 众人在经历了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变故后,皆是心有余悸,纷纷大口喘着粗气,试图平复紊乱的气息。过了片刻,他们才强打起精神,整理了一下心神,彼此搀扶着,脚步略显踉跄地重新聚拢到青鸟和凤鸣身旁。杨都督率先打破沉默,他紧锁眉头,目光中满是疑惑与急切,看向青鸟问道:“贤侄,刚才那究竟是什么人?怎会有如此通天彻地之能,这般诡异莫测?” 青鸟仿若未闻,他双唇紧抿,目光有些呆滞,脑海中不断思索,试图从以往师父的教导之中,破解这接踵而至的谜团。 忽然,一阵震耳欲聋的 “轰隆” 巨响从众人的身后如汹涌的怒雷般滚滚袭来,声波好似有形的力量,震得众人耳鼓生疼。众人闻此声,瞬间警觉,身体本能地迅速做出反应,齐刷刷地转过身来,急切地朝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待他们定睛查看,每个人的脸上皆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惊愕至极的神色,双眼圆睁,嘴巴微张,满脸的茫然与无措,全然不知究竟是何种原因导致了这般变故。 只见方才众人出来的洞口,此刻正在以一种令人心惊胆战的速度坍塌,洞口边缘的巨石一块接着一块地松动、崩裂,继而纷纷轰然坠落,扬起漫天的尘土。其中,洞口处一块体积硕大的巨石,仿若被一双无形且充满力量的巨手推动着,缓缓地倒向洞口,随着一阵沉闷而揪心的摩擦声传来,巨石最终严严实实地堵住了洞口。刹那间,灰尘如汹涌的烟雾般向四周飞散开来,弥漫在空气中,遮蔽了众人的视线。待到灰尘逐渐散去,那原本畅通无阻的洞口已然被巨石彻底挡住,好似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无情地截断了众人的退路。 众人眼睁睁地目睹这一场景,顿时惊在了当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那洞口可是他们回去的必经之路,如今归途被这般突兀地阻断,众人的心中皆是一片慌乱,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完全没了主意,满心焦虑地思忖着这可该如何是好? 青鸟眉头紧锁,眼神中透着深深的忧虑,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刚才那男子所说的话,似乎那些话语中隐藏着某些尚未被察觉的深意。而凤鸣则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始终紧紧地落在师兄的身上,眼神中同样满是迷茫与无助,亦是一脸的不知所措,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棘手的局面。 就在众人震惊不已,面面相觑之际,一声声低沉而熟悉的嘶吼,仿若从九幽地狱传来一般,幽幽地在四周回荡开来。众人瞬间警觉,神色紧绷,迅速扭头环顾四周,眼睛瞪得极大,试图捕捉到任何可疑的动静。然而,四周除了微风拂动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以及船身与湖水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外,愣是看不到半点儿踪影。 可还未等众人松下这口气,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却再度响起,而且愈发清晰,仿若近在咫尺。紧接着,一幕让所有人头皮发麻、震惊到极致的场景骤然呈现 —— 随着那吼声的起伏,四周仿若有一层隐形的幕布被缓缓揭开,一个个狰狞可怖的蛛怪身影,如同隐匿许久、突然现形的变色龙一般,缓缓浮现而出。众人惊恐地极目远眺,只见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全是蛛怪,粗略一数,至少有三四百来只。这些蛛怪身形硕大,有几只已经跳上了外围一圈的船只上,八只长腿在船舷、甲板上摩挲,发出沙沙的声响,一双双红色的蛛眼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若饥饿许久的恶兽,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众人,一场灭顶之灾似乎即将降临。 第27章 灵压 眼见那一群狰狞可怖的蛛怪张牙舞爪地纷纷跃上船只,如潮水般迅速围向众人,一时间,危机四伏,气氛紧绷到了极点。千钧一发之际,青鸟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扫向船只旁边那艘体型更为庞大的大船,心中瞬间有了决断,他振臂高呼:“所有人,立刻转移到那艘大船上!” 声音犹如洪钟,响彻四周。 众人听闻,顿时乱中有序,忙不迭地、神色慌张地朝着大船奔去,脚步踉跄却不敢有丝毫停歇。途中,青鸟一把拉住凤鸣,神色凝重地说道:“师妹,你来帮我,咱们合力毁掉周边这些小船,绝不能让蛛怪借此轻易靠近大船!” 凤鸣心领神会,眼神坚定地应道:“知道了,师兄!” 青鸟又迅速转头望向杨都督,语速极快却条理清晰地说道:“杨伯伯,您带领将士们优先击杀靠近最近船舶的蛛怪,万万不能让它们登上大船!” 杨都督何等机敏,当即会意,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之色,大声回道:“好计策!” 待众人成功抵达大船的甲板之上,杨都督立刻有条不紊地安排起来:在大船两边的船舷处,各安排十名士兵,稳稳站立,组成一道坚固的防线,他们弩箭上弦,严阵以待,一旦有蛛怪胆敢靠近,便发箭射击,将其射杀于船下。 与此同时,青鸟和凤鸣则如两道疾风般冲向船只飞庐的最高处。两人并肩而立,目光如炬,凝视着眼前那一艘艘被蛛怪逐渐占据的船只。眼见最近的蛛怪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狰狞的模样愈发清晰,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十足地同时捏起剑指,身姿挺拔,衣袂飘飘,以相同的剑指之势,向着最近的船只隔空发力。刹那间,一道无形的磅礴之力仿若泰山压顶般直压而下,船只不堪重负,被重力狠狠压向水面,甲板都已然侵入水下,激起层层水花。待两人法力稍稍一松,船只又如同一条跃出水面的蛟龙,迅速弹起,重新漂浮起来,桅杆在重压之下 “咔嚓” 一声被折断,飞庐这类突出之物也被压的粉碎,碎木头爆裂四散,然而船体却没有丝毫损伤。 青鸟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像是突然洞悉了某个关键之处,兴奋地对凤鸣说道:“师妹,你从左边施法,我从右边施法,咱们双管齐下,定能克敌制胜!” 何都尉与燕参军全神贯注,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船只,远处的蛛怪正在通过船只向着众人疯狂袭来,他们身姿紧绷,犹如拉满的弓弦,由于他们背对被压的船只,全然不知身后究竟发生了何事。一时间,四下里唯有凝重的呼吸声与紧张的心跳声交织。突然,只听得一阵重物拍击水面的轰鸣声轰然响起,紧接着,一道汹涌澎湃、来势汹汹的水浪如猛兽般直扑众人后背,冰冷的水浪瞬间将众人吞没,一些水顺着衣襟的缝隙如一条条冰冷的小蛇蜿蜒而入,肆意侵袭着众人的躯体,众人一个激灵,寒意从肌肤直透骨髓,惊得众人脊背发凉,心底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杨都督这边,目光如炬,紧紧锁住眼前船只所发生的一切,脸上满是惊愕与惋惜之色。那船只在青鸟和凤鸣的法力重压之下,被狠狠压向水面,激起的层层巨浪如汹涌的潮水般冲击着众人,可令人诧异的是,船身虽剧烈摇晃,却依旧安然无恙。正当众人满脸疑惑,眉头紧锁,试图探寻其中缘由之际,诡异的一幕再度上演:那船好似被一双无形且充满蛮力的巨手,从船头和船尾同时发力,狠狠挤压向中间。一瞬间,船身的木头不堪重负,“噼里啪啦” 地爆裂开来,无数尖锐的木头碎片如暗器般四处飞散,紧接着,只听 “砰” 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艘船竟硬生生地被压成了一个仿若巨大扁平的木头饼,模样惨不忍睹。杨都督与一众士兵目睹这般突如其来、震撼人心的场面,不禁瞪大了双眼,倒吸一口凉气,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那艘船只的残骸带着沉闷的声响坠入水面,溅起大片水花。然而,还未等众人缓过神,相邻的一条船竟也以相同的惨烈方式被无情毁坏。紧接着,如同被触发的连锁反应一般,第三艘、第四艘…… 陆续有船只在青鸟和凤鸣的法力操控下被一一破坏,残骸散落,一片狼藉。 此时,青鸟和凤鸣见这边局势暂时趋于平稳,相对安全,便迅速转身,准备奔赴另一边继续战斗。就在转身瞬间,凤鸣身形猛地一晃,身体一斜,险些狼狈摔倒在地。她毕竟修为尚浅,不及青鸟深厚,刚刚又施展了如此强大且耗费法力的招式,身体已然开始透支,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滚而落,脸色也变得惨白如纸。好在她咬牙强撑,迅速定了定神,这才勉强稳住身形。青鸟见状,满脸关切,急切地问道:“师妹,你没事吧?” 凤鸣倔强地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声音虽略带虚弱却透着股不服输的劲儿:“没事,师兄。继续。” 何都尉与燕参军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试图在蛛怪的汹涌攻势下寻得一丝破绽。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仿若洪钟在耳畔炸响,二人心中瞬间好奇不已,那股好奇犹如猫爪挠心,急切地想要知晓究竟发生了何事。然而,此刻蛛怪张牙舞爪地奔袭而来,攻势如疾风骤雨,他们根本无暇分身,只能强忍着内心的煎熬,继续坚守阵地。 眼看着蛛怪越来越近,那狰狞的模样愈发清晰可辨,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众人吞噬。粗略估算,再过三条船只的距离,这群可怖的家伙便要杀到跟前,形势万分危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神奇的一幕骤然出现:那艘满载蛛怪的船只,竟连同其上的蛛怪一起,被一股仿若来自洪荒的强大力量狠狠挤压,瞬间变成了一个扁平的、仿若巨大木头大饼的模样。众人当场惊得目瞪口呆,嘴巴大张,仿佛石化一般,他们征战半生,却从未见过如此震撼、如此超乎想象的场景。 何都尉满心震撼,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一边,只见青鸟和凤鸣二人宛如两尊战神,傲然挺立在飞庐高处。二人身姿挺拔,衣袂飘飘,剑指同时舞动,仿若正在演绎一场天人合一的绝妙法诀,那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显然正是源自他们指尖。 紧接着,只听得又是 “砰” 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仿若雷神震怒,一条船只也以同样的惨烈方式被挤成大饼,残骸散落,木屑纷飞。 此时的凤鸣,已然接近身体极限,只见她鼻孔中缓缓渗出两道殷红的血流,顺着嘴唇蜿蜒而下,脸色愈发苍白如纸,毫无血色,那虚弱的模样让人揪心不已。 燕参军眼瞅着不远处的一条船即将遭受同样被挤压成大饼的厄运,然而,就在船只被挤压到一半时,意外突发,那股力量竟好似突然消失,船只戛然而止。剩下的一半由于惯性,被重力冲击着,直直冲向一旁的船只。刹那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木头撞击声传来,木屑如同暗器般四处飞散,场面一片混乱。 青鸟一直密切关注着战场局势,敏锐地发觉异样,他心头一紧,迅速转头看向凤鸣。只见凤鸣身体已经摇摇欲坠,向后倾倒,他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手稳稳扶住凤鸣。此刻的凤鸣,脸色惨白如霜,鼻血已经流过下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触目惊心。青鸟心急如焚,赶忙将凤鸣搀扶到一旁较为安全的角落,让她靠着船体先休息。随后,拉起自己衣襟的一角,把凤鸣嘴唇四周的血迹擦拭干净,他声音急切,满是担忧地呼唤着:“师妹,师妹。” 凤鸣迷迷糊糊中听得青鸟的声音,仿若从遥远的梦境中被唤醒,她缓缓睁开双眼,见青鸟一脸焦急,还强挤出一丝微笑,虚弱地说道:“我没事,师兄。那些船还没…… 没被破坏完,我们得继续。” 说罢,便挣扎着要起身。青鸟眼眶泛红,心疼不已,赶忙压住她的身形,决然说道:“够了,你在这里好生休息,剩下的交给我。” 凤鸣听闻青鸟的回答,眼中闪过一丝倔强与不甘,她微微摇头,几缕发丝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嘴唇轻颤,似乎还想开口争辩。但看着青鸟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以及满脸的心疼,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手指微微蜷缩,最终只能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无奈与信任,轻声说道:“那…… 师兄,你千万小心。” 说完,便靠在船体上,双眼却依旧紧紧盯着战场,目光中透着对青鸟的担忧,以及对自己无力再战的懊恼。 杨都督目光冷峻,看着青鸟两人转身朝向何都尉他们面前的船只,旋即果断地指挥着众人严阵以待。转瞬之间,那群蛛怪张牙舞爪地奔袭而来,待它们迫近时,却惊愕地发现前方的船只已然化作一片狼藉的残骸,在水面上随波浮沉。蛛怪们顿时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部分蛛怪迅速改变路线,朝着其他船只疯狂扑去;另有一些则不管不顾地直接跃入水中,试图踏足那些漂浮的残骸借力前行。奈何这些水面上的残骸大小参差不齐,不少残骸根本无法承受蛛怪那庞大沉重的身躯,只见蛛怪们身形摇晃,接连失足掉入水中。这些蛛怪本就不谙水性,入水后只能拼命挣扎,不多时便渐渐被幽深的湖水吞没。当然,也有部分蛛怪虽然在残骸上立足未稳,但好在残骸勉强支撑住了它们的重量,这些蛛怪便借着这摇摇欲坠的支点,嘶吼着朝着众人所在的大船汹涌奔来。 李统领稳稳地站在船舷边,身姿挺拔如松。就在此时,他眼角余光瞥见一只蛛怪高高跃起,径直朝着大船猛扑过来。千钧一发之际,李统领毫不犹豫,手中弩箭早已蓄势待发,他手法娴熟地扣动扳机,弩箭瞬间离弦,在空中发出尖锐的呼啸声,直直射向那只蛛怪。那蛛怪尚在空中,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躲避动作,只听 “噗” 的一声闷响,箭镞精准无误地扎入了蛛怪的头颅。 然而,那蛛怪仿若裹挟着千钧之力,凭借着一往无前的惯性,速度丝毫未减,带着一股无法阻挡的势头,依旧直直地朝着船身疯狂撞了过来。 只听得一声沉闷且响亮的 “咚”,那声响仿若上古洪钟被重重敲响,撞击之声从身下迅猛地传来。紧接着,整个船身像是遭受了一记沉重的锤击,剧烈地颤抖起来,船板也跟着发出了一阵令人心悸的震动,那 “嘎吱嘎吱” 的声音仿佛是船身痛苦的呻吟,诉说着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撞击。随后,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那蛛怪已然掉入水中,在水面上溅起一片巨大的水花。可令人惊奇的是,仅仅片刻之后,其身形竟开始逐渐变得虚幻,化作了缕缕白灰,像是被一阵无形的风吹散,最终消散于无形之中,只留下一圈圈逐渐扩散的涟漪,仿佛在诉说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众人亲眼目睹箭镞能够成功击中蛛怪并造成实质伤害,顿时心中涌起一阵狂喜。他们此前从未料到,经青鸟施法后的兵器竟有如此神效。杨都督亦是难掩脸上的喜色,他深吸一口气,高声喝道:“大家务必小心谨慎,绝不能让这些蛛怪登上船来!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此战必胜!” 说罢,他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眼神中透露出坚毅与决绝,继续指挥着众人抵御蛛怪的进攻。 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蛛怪猛地跃上船头,其身形尚未完全稳住,杨都督瞅准时机,如猎豹扑食一般迅猛地冲了上去。他双手紧紧握住陌刀,高高举起,刀身闪烁着寒芒,而后裹挟着千钧之力,径直朝着蛛怪的头颅狠狠劈下。那蛛怪立足未稳,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躲避的动作,只听得 “咔嚓” 一声脆响,陌刀以摧枯拉朽之势将蛛怪的头颅一分为二,切口处蓝色的鲜血四溅。紧接着,那蛛怪的残躯便直直向后倒去,“扑通” 一声落入水中,溅起一片水花,湖面瞬间被染成蓝色。 几乎同时,又有几只蛛怪张牙舞爪地跳跃而来,弩箭手们眼疾手快,迅速拉弦搭箭,瞄准目标后毫不犹豫地迅速射出。刹那间,那些箭镞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疾射而出,精准地朝着蛛怪们飞去。有的箭镞直直地扎入蛛怪的头颅,瞬间让其毙命;有的射中蛛怪的脖颈,使其痛苦地扭动着身躯;还有的射在蛛怪的腹部,疼得它们嗷嗷乱叫。那些受伤的蛛怪有的不堪剧痛,直接掉入水中,激起层层涟漪;有的则倒在船只的甲板上,四肢抽搐着,正巧挡住了后面奔袭而来的其他蛛怪的去路。后面的蛛怪躲避不及,被这些残躯绊倒,身形瞬间失去平衡,也纷纷倒在甲板之上,一时间甲板上乱作一团。 再看何都尉这边,情况同样危急万分。只见几只蛛怪张开血盆大口,瞬间喷射出两张黏稠蛛网,闪电般朝着他们迅速袭来。就在这生死存亡之刻,一艘船只仿佛被一股神秘的无形之力推动,竟恰到好处地挡在了蛛网前行的必经之路上。那大片的蛛网尽数喷在了这艘船只的船身上,将其包裹得严严实实。而这艘船的冲力并未减弱,依旧势不可挡地径直朝着前方的船只撞了过去,“砰” 的一声巨响,船头深深嵌入了前方船只的船身之中。随着撞击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大大小小的碎木片四处飞溅,那艘被撞船只上的蛛怪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震得东倒西歪,有的失足掉入水中,溅起大片水花;有的则撞向身边的其他蛛怪,相互纠缠在一起,发出阵阵嘶吼。 众人的目光犹如鹰隼般,紧紧锁住那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的蛛怪,眼神中满是警惕与决绝。杨都督宛如战神降世,身姿矫健地伫立在甲板之上,手中利刃寒光闪烁,但凡有蛛怪跃上船舷,他便毫不犹豫地挥刀相向,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其斩杀,清理着一波又一波来自水上的致命威胁。 与此同时,何都尉与一众弩箭手们也丝毫不敢懈怠,他们站位有序,手中弩箭如疾风骤雨般不停歇地射出。每一支弩箭都承载着众人守护大船的决心,但凡有蛛怪试图靠近,便会被这精准而迅猛的射击逼退,竭尽全力地削减着蛛怪对大船的逼近之势,试图在这紧张的战斗之中,为众人撑起一片安全的屏障。 而在战场的另一侧,青鸟正倾尽全身灵力,试图操控船只以扭转战局。他面色凝重,深知仅凭自己一人之力,难以将这坚如磐石的船只彻底挤压破坏,只能另辟蹊径,运用灵力推动船只相互猛烈冲撞,试图让那些被蛛怪占据的船只远离己方的大船。然而,现实的残酷却远超想象,蛛怪好似无穷无尽一般,铺天盖地地涌来,它们身形矫健、速度惊人,随着时间的推移,靠近大船的蛛怪数量不减反增,局势愈发危急。 再看弩箭手们,此时他们箭壶中的箭镞已所剩无几,每一次搭箭都显得愈发沉重。青鸟更是满脸疲惫,汗水如豆大的雨珠从他的额头滚滚而落,打湿了衣衫。长时间不间断地施法,已然让他体力透支,渐渐感到力不从心。如此下去,一旦蛛怪寻得破绽,撕开防御的缺口,众人必将陷入惨重伤亡的绝境。 就在青鸟心急如焚,于心中快速思索应对之策时,两只蛛怪如鬼魅般,趁着混乱从后方悄然跃至他的身后,迅猛地张牙舞爪扑来。彼时的青鸟,目光正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前方的战局,加之体力的严重消耗,竟未察觉到身后这致命的危机。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流光如闪电般划过天际,一柄飞剑裹挟着劲风迅速飞击而来,精准无误地连续贯穿两只蛛怪的躯体。就在这一瞬间,两只蛛怪的躯体在空中泛起诡异的白烟,在即将触碰到青鸟身体的瞬间,轰然幻化成灰,消散于无形。 青鸟察觉到身体四周弥漫的白灰,心头一惊,迅速转身望去,只见凤鸣身姿轻盈地附着船身站起身来。她剑指遥向青鸟,目光中投来关切询问的眼神,轻声说道:“师兄,可要小心身后哦!” 那轻柔的嗓音,仿若一道暖流,驱散了些许战场的寒意。 青鸟微微点头示意,旋即迅速转身,目光投向身后战局。只见一条船上,密密麻麻的蛛怪正缓缓蠕动着,已然将整艘船爬满,仿若一片白色的噩梦。青鸟眼神一凛,手中剑指猛地一戳,体内仅剩的灵力轰然爆发,一股无形之力汹涌而出,推动着那艘船只如脱缰的野马般,迅速撞向前方的另外一艘船。被撞的船只体型较小,在这猛烈的撞击下,根本不堪一击,瞬间被撞得断成两截。船只的速度却丝毫未减,借着惯性直直地撞向岸边,船头在剧烈的冲击下深深凹进船身,木头碎屑如雪花般四散开来,发出沉闷的巨响,扬起漫天的碎木片。 此时,他心中却是一惊,暗自思忖:明明刚才和师妹一起已经把身后的船只挤压破坏,湖水也绝没有那么快就使船只靠近,可这身后的船只究竟是如何悄无声息地来到近前的?怀着满心的疑惑,青鸟迅速环视四周,这一瞧,竟惊觉一个异常情况 —— 不知道什么时候,湖泊的水面急剧变小了。只见刚才众人上船的天然码头,此刻已不再和水面持平,而是突兀地高于水面半丈有余。 青鸟心头一紧,转身面向湖泊中心,手中剑指猛地一戳,推动着眼前的船只如脱缰的野马般,带着满船的蛛怪撞向船只前面的船。只听 “咔嚓” 一声巨响,被撞的船只船尾被直接撞断,碎木纷飞,扬起漫天的碎木片。 而就在这混乱之际,青鸟这才发现,湖中心的漩涡,不知道何时起变得越来越快,那巨大的漩涡裹挟着沉入水中的蛛怪,如同一头饥饿的巨兽,迅速向下吞噬。从水面和湖岸的交界清晰可看出,水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青鸟心急如焚,忙对着众人大喊到:“杨伯伯,何都尉,大家要小心,水位降了,一会儿必然和湖底接触,大家一定要抓紧身边的固定物,千万不能松手!” 他的声音响彻在波涛汹涌的湖面之上,透着无尽的焦急与关切。 第28章 杨都督 蛛怪的攻势宛如汹涌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其攻击的节奏愈发急促而猛烈。幸而众人众志成城,齐心合力,凭借着紧密无间的配合和顽强的斗志,将那一群群疯狂扑向大船的蛛怪成功剿灭于船舷之外,这才堪堪抵住了蛛怪登船的凶猛势头,使其始终未能踏上大船一步,让船上众人暂时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怎奈形势瞬息万变,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水位如同退潮一般持续降低,原本宽阔的湖面也逐渐变得狭窄起来。如此一来,蛛怪们借助着愈发缩小的湖面与大船之间缩短的距离,开始更为轻易地纵身跳上大船,其登船的数量呈现出节节攀升之势,船上众人所面临的压力也随之陡然增大,形势再度变得岌岌可危。 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众人的目光被不远处的突发状况所吸引。只见一艘船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猛地一下停住了前行的势头,船身剧烈摇晃,随即一半的船身赫然搁浅在了一处石台之上。待到水位进一步下降之后,方才看清原来是一块突兀伸出的石壁横亘在那里,成为了这艘船前行的致命阻碍。此时,那艘船由于失去了水面的浮力支撑,仅靠着另一半船身斜斜地搭在石台之上,整个船身处于一种摇摇欲坠的不稳定状态。在重力的无情拉扯之下,船身瞬间失去了平衡,先是缓缓地向一侧倾斜,随后便以一种迅猛之势向下坠落,一头扎进了水中,激起大片的水花。转瞬之间,那船身仿若一只破水而出的巨兽,破水而出后又猛地砸落在水面,激起层层水花。此时的船底朝向天空,裸露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上,显得格外突兀。紧接着,尚未平稳的船体又在水中急速翻滚了一圈,好似一个失控的陀螺,在疯狂地旋转后,才终于重新找回平衡,缓缓地恢复为甲板朝上的状态,在水面上随着波浪无助地起伏、飘荡,最终沦为了蛛怪们肆意践踏的新 “跳板”。 而那些蛛怪们也果真没有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它们凭借着与生俱来的敏捷与狡黠,纷纷借助这些散落四处的船只作为临时的 “桥梁”,继续张牙舞爪、气势汹汹地朝着众人所在的大船汹涌袭来,一波接着一波,仿佛永无止境一般,让众人的神经再度紧绷到了极点。 随着水面缓缓下降,一个隐匿于山间的洞口逐渐显露出来。洞中有一股凶猛的水流奔腾而下,恰似一条灵动的白龙,在洞口处形成了一道气势恢宏的瀑布。从这水流的走向和态势推测,此处想必便是这片湖泊的入水源头。 众人和蛛怪激战正酣之际,青鸟敏锐地察觉到,眼前这些蛛怪与此前那些被神秘男子所操控的蛛怪有着天壤之别。这些蛛怪的攻击纯粹出于原始本能,它们毫无章法,彼此之间不存在任何形式的配合,甚至还不时相互嘶吼咆哮,为抢夺向前突进的路线而争得你死我活。正因为它们这种混乱无序的状态,使得众人在这场战斗中增添了几分切实有效的胜算,让大家看到了一丝胜利的曙光。 在这一片混乱与危机四伏的战场上,凤鸣趁着众人与蛛怪激烈交锋的短暂间隙,抓紧时间坐在甲板上进行休息和调整。她紧闭双眼,凝神静气,全力恢复着自己消耗殆尽的体力。片刻之后,只见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精芒一闪,修长的手指迅速捏成剑指,口中念念有词。突然,一把闪耀着寒光的飞剑应声而出,如同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紧接着,伴随着几声凄厉的嘶吼,好几只刚刚跳上大船的蛛怪便在这闪电般的攻击之下,瞬间命丧黄泉,身体倒在了甲板之上,化作了一团团白灰在空中消散。 与此同时,青鸟也在另一侧与蛛怪展开了激烈的周旋。他身姿矫健,神情专注,一只手的剑指轻轻舞动,顿时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空中弥漫开来。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那些不断跳上船只的蛛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所操控,纷纷不由自主地被推向水里,或是被巧妙地隔断在船的一侧,只能徒劳地挣扎着,等待着凤鸣飞剑的致命一击。而他的另一只手则同样剑指飞舞,指挥着那把神秘的黑剑在蛛怪群中穿梭自如,不断地寻找着最佳的攻击时机。青鸟心中深知,这把黑剑虽然来历神秘,但就他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其在斩杀妖魔邪魅之时,能够爆发出惊人的威力,仿佛被注入了某种神秘的力量,让那些邪恶的存在闻风丧胆。然而,当面对普通的动物时,黑剑的表现却较为平常,仅仅只是比一般的刀剑更加锋利一些而已,并无特别之处。不过好在,在面对这些蛛怪时,黑剑依旧能够凭借其锋利的剑身,深深地刺入蛛怪的躯体之中。蛛怪们遭受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身体本能地抽搐起来,行动也随之变得迟缓而受阻。如此一来,凤鸣以及其他众人便能够更加敏锐地捕捉到蛛怪的行动轨迹,从而有效地进行躲避,并抓住时机给予蛛怪致命的一击。 就在此时,众人脚下的大船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紧接着便陷入了激烈的摇晃之中。原来,随着水位的持续下降,此时船身正紧紧贴着一面石壁缓缓向下移动。那石壁表面凹凸不平,船身与石壁相互摩擦碰撞,发出“咚,咚”的声响,船身摇晃得愈发厉害,众人根本无法站稳脚跟,只能在慌乱之中连忙伸手抓住身边一切能够稳住身形的物体。然而,尽管众人极力挣扎,仍有三名士兵因身形未能稳住,不慎从船舷边失足掉落水中。 杨都督等人见状,心急如焚,正打算上前营救,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几只蛛怪张牙舞爪地迎面扑来。无奈之下,杨都督他们根本无暇顾及落水的士兵,只能强忍着内心的悲痛,转身与扑来的蛛怪展开殊死厮杀。而那落水的士兵,由于身上穿着的甲胄过于沉重,刚一入水便迅速下沉。他们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拼命挣扎,双手慌乱地在身上摸索着甲胄的连接之处,试图将其解开以减轻重量。但在这极度的慌乱之中,他们摸索了半天也未能成功卸下身上的甲胄。随着身体最后的一阵颤动,他们的动作渐渐停止,最终悠悠地沉入了水底,水面上只留下几圈逐渐消散的涟漪,仿佛是他们生命消逝的最后挽歌。 杨都督目睹这一惨状,双眼通红,声嘶力竭地大喊道:“大家围在一起,远离船舷!” 在这混乱的摇晃中,众人艰难地聚拢在一起,青鸟和凤鸣身姿矫健地站在人群中间,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四周,而其他人则紧密地站在外面围成一圈。 此刻,湖面仿若一锅煮沸的热粥,混乱拥挤至极。剩余的船只在湖水的裹挟下相互推搡、碰撞,发出此起彼伏的木头撞击声响,那 “砰砰” 的声音不绝于耳,似是这些船只在这绝境之中无助的呐喊。 士兵们的箭壶已然见底,所剩箭支寥寥无几,而奔涌袭来到近前的蛛怪却愈发多了起来,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源源不断。好几个士兵还来不及拉弦搭箭,狰狞可怖的蛛怪便已如鬼魅般扑至眼前。无奈之下,士兵们只得匆忙丢下弩箭,挥舞着长刀,迎着蛛怪疯狂砍杀过去。原本紧密围城一圈、相互配合御敌的众人,也在蛛怪的猛烈冲击下,被迫分散开来,凌乱地分布在大船的各个甲板角落,各自为战,场面一片混乱。 众人与蛛怪陷入了一场难解难分的苦战,局势愈发胶着。突然,大船毫无预兆地发出一阵极为强力的震动,仿若遭受了一记沉重的雷霆之击。就在杨都督和何都尉不远处的甲板上,一只体型硕大的蛛怪轰然跳下,那身形足有一般蛛怪的三倍还大,庞大的身躯在甲板上投下一片阴影,显得格外狰狞。它仰头嘶吼一声,声浪滚滚,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威慑力,朝着杨都督和何都尉迅猛奔袭而来。 青鸟目睹如此巨型的蛛怪来袭,未及思索,本能地抬手一挥,一道无形之力仿若一面透明的护盾,瞬间横亘在大蛛怪的前进之路上。只是此刻的青鸟经过连番激战,体力已然严重透支,那道无形之力在蛛怪的蛮力撞击之下,虽两次将其勉强撞开,却也摇摇欲坠。好在终究是成功阻拦了大蛛怪对杨都督和何都尉的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致命袭击,为二人争取到了片刻喘息之机。 青鸟毫不犹豫地朝着大蛛怪径直飞奔而去,同时大声呼喊:“杨伯伯、何都尉,速速到这边来!” 言罢,他汇聚起残存的力量,操控无形之力猛地撞击途中的一只蛛怪,借助反作用力,将那只蛛怪直直地撞向大蛛怪。 那大蛛怪刚刚冲破无形之力的阻挡,迎面又飞来一只蛛怪。它嘶吼一声,粗壮的前足闪电般挥动,只听 “噗” 的一声沉闷声响,大蛛怪的前足径直贯穿了飞来蛛怪的躯体,随后重重地撞击在甲板之上,甲板顿时爆裂开来,木屑飞溅。大蛛怪全然不顾其他,甩开大步,继续朝着众人疯狂奔袭。青鸟咬紧牙关,一次次用无形之力撞飞靠近的蛛怪,一只接着一只,令大蛛怪的前行之路受阻。就在它击飞一只蛛怪的瞬间,一支箭镞仿若流星赶月般迅猛飞来,只听得大蛛怪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那箭镞不偏不倚,正中大蛛怪的红色眼眸,疼得它疯狂挣扎起来,攻势也随之一顿。 彼时,凤鸣正驱使飞剑与周边的蛛怪陷入苦战,他身形如电,剑影纷飞,在一片混乱中根本无暇顾及青鸟等人的安危。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大船毫无预兆地剧烈颠簸了一下,船身猛地一顿,似乎船底触碰到了坚硬的地面。 那只巨大的蛛怪粗壮的腿脚刚刚往前挪动了一步,说时迟那时快,杨都督双眸中闪过一抹决然,脚下猛地发力,一个箭步便冲了上去。他手中的陌刀高高扬起,在空气中带出一道森冷的弧线,紧接着狠狠地斩落在大蛛怪的一条大腿上,瞬间,一道口子绽开,蓝色的血液汩汩流出。大蛛怪吃痛,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庞大的身躯一转,便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杨都督扑了过去。 何都尉一直紧盯着战场,眼神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稍纵即逝的时机,他毫不犹豫地扣动悬刀,一支箭镞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直直地朝着大蛛怪的眼睛射去。只听 “噗” 的一声闷响,大蛛怪的一只眼睛被射中,顿时又瞎了一只眼。它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住了,心中惧怕不已,慌乱地舞动着前足,试图抵挡可能到来的后续攻击。杨都督见此情形,敏捷地侧身一闪,乘机跳到了一旁安全的位置。 就在青鸟全神贯注地剑指运力之时,船身下方骤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咕隆隆”的声响。此时此刻,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大蛛怪惊得胆战心惊,满心的恐惧与紧张让他们无暇顾及周遭发生了什么状况。只见青鸟神色冷峻,他剑指向着大蛛怪一划,大蛛怪被发出的无形之力猛地撞击,庞大的身躯瞬间失去平衡,向一侧倒去,眼看就要掉出船外。然而,这只大蛛怪在生死关头爆发出了顽强的求生欲,它两只前足用力往船身上一戳,船身的木板不堪重负,碎木头四处飞溅,而它则凭借这股力量挂在了船身上。与此同时,大船仿佛受到了大蛛怪这一番剧烈挣扎的影响,船身开始朝着大蛛怪的方向迅速倾斜过去。 众人在这惊险的时刻也终于发现,大船正停靠在一块突出的石台之上。那大蛛怪不断地用力拉扯,已然破坏了大船在石台上原本脆弱的平衡,船底与石台之间相互剧烈摩擦,发出一阵又一阵沉闷而令人心悸的声响。 众人皆面露惊慌之色,他们的目光急切地扫向四周,疯狂地搜寻着任何能够用以稳住身形的物件,试图在这剧烈的颠簸中找到一丝安全的可能。 青鸟反应极其迅速,眼疾手快地瞬间抓住了身边的一根绳子。然而,船身下滑的速度太快,他的身体也随着船身迅速向下滑落。不过,好在手中的绳子发挥了作用,将他吊在了半空之中。稳住身形后,青鸟立刻环顾四周,查看凤鸣的所在之处。只见凤鸣紧紧地拉着飞庐的柱子,脸上同样写满了焦急,正急切地望向自己这边。杨都督和何都尉在船身中间,他们紧紧地抓着桅杆,一时间倒也暂无性命之忧。燕参军和几个士兵拼尽全力死死抱住船舷的护栏,暂时也都安然无恙。但不幸的是,另外几个士兵在慌乱之中未能找到可以支撑自己的物件,身体不受控制地迅速向下坠落,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惊恐与绝望。 青鸟心急如焚,手中剑指立刻指向坠落的士兵方向,试图调动无形之力,在空中筑起一道无形之墙,以阻挡可能发生的危险。 与此同时,那些原本张牙舞爪、令人胆寒的蛛怪,此刻也因船只突如其来的倾斜而身形摇晃、站立不稳,纷纷不受控制地朝着船身倾斜的下方滑去。它们的八只蛛脚在空中慌乱地舞动着,好似风车般快速旋转,拼命想要抓住些什么来阻止自己不断下坠的趋势。 混乱之中,几只蛛怪在生死攸关之际,拼尽全身蛮力,将前足狠狠插入坚实的甲板之中。随着令人牙酸的 “嘎吱” 声,它们凭借着这股蛮劲与甲板间的摩擦力,在剧烈摇晃的船上成功稳住了庞大且笨重的身躯。然而,其他的蛛怪就没这么幸运了,它们或是因为反应不及,或是力量欠缺,尽管同样拼命舞动着八条长腿,试图抓住些什么以阻止下滑的趋势,但终究只是一场空,只能任由身形随着船只的倾斜而不断向下滑落,发出阵阵绝望的嘶吼,与船上的混乱嘈杂融为一体。一时间,船上呼喊声、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整个场面愈发混乱不堪,仿佛陷入了无法挣脱的绝境。 青鸟剑指指着坠落的士兵,眨眼间,一道无形的盾墙在他们身下霍然张开,成为众士兵与危险之间的唯一屏障。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命悬一线的危急时刻,那只身形巨大、张牙舞爪的大蛛怪却展现出了令人胆寒的力量与敏捷。它依靠着前足那雄浑无比、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的劲道,如一道白色的闪电般,以超乎想象的惊人速度沿着船身飞速攀爬而上。 伴随着一声沉闷而震撼人心的巨响,大蛛怪的前足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狠狠地撞击在了青鸟精心构筑的无形盾墙上。瞬间,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盾墙在这股狂暴力量的冲击下,如同脆弱的泡影一般,消散于无形之中,只留下众人眼中无法掩饰的惊愕与绝望,仿佛被命运之神无情地推向了黑暗的深渊,生死未卜。 大蛛怪一上船便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口,精准地咬中了其中一个坠落士兵的躯体。那士兵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鲜血从蛛怪的口中涌出,染红了周围的一片区域。紧接着,大蛛怪的另外几只前足在空中疯狂地挥动着,另外有三个士兵因为在空中躲避不及,被狠狠地撞击到,身体如同破布袋一般迅速撞向四周的墙壁之上,旋即,三声肝肠寸断的惨叫划破长空。与此同时,另外两名士兵的身躯在坠落之际,狠狠地撞上了大蛛怪的庞大身躯,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他们被反弹向另一侧。只见那两个士兵的身体仿若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毫无规律地快速翻转、扭动,随后便直直地向着下方的深渊坠落而去,整个场面愈发惨烈血腥,让人不忍直视。 那大蛛怪猛地将头颅左右一甩,血盆大口随之松开,士兵的尸体裹挟着鲜血直直坠下。紧接着,它那泛着幽光的眼睛死死盯住一侧船舷上的士兵,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便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 杨都督见状,目眦欲裂,怎会容忍麾下士兵再遭这蛛怪的残害?他怒目圆睁,大喝一声:“孽畜!休得猖狂!” 说罢,他松开了紧紧抓住桅杆的手,身躯如离弦之箭般飞速滑落。就在即将接近大蛛怪身体的瞬间,他双脚狠狠地蹬向甲板,借势向前方猛然扑出。只见他稳稳地落在大蛛怪的肩头,手中陌刀带着千钧之力径直插入其肩头,紧接着,蓝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大蛛怪吃痛,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下意识地松开了前足,庞大的身躯直直向下坠落。 青鸟目睹眼前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他的双眼瞪得滚圆,眼眶通红,声嘶力竭地呼喊着,那声音仿佛是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来的,带着无尽的悲怆与不甘:“杨伯伯,不要啊!” 同一时刻,何都尉也被这一幕所震惊,他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嘶吼道:“大都督 ——!” 那喊声划破长空,在这混乱的场景中显得格外凄凉。 而就在此刻,大船已然直直的竖立起来,向着身下的深渊迅速坠落,速度越来越快,船身周围的空气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撕扯出凄厉的呼啸声。 “大家拉稳!” 青鸟大声呼喊起来,试图让众人保持镇定。此刻,他才惊觉的发现,湖水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周围只剩下峭壁上倾泻而下的大瀑布,那瀑布奔腾而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如千军万马奔腾,气势恢宏。 大船好似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向着下方飞速坠落,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青鸟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迅速靠近的地面,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儿。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攸关的刹那,急速坠落的船头毫无预兆地重重撞在了一块突兀的大石头上。紧接着,一声沉闷而巨大的撞击声响起,船身剧烈颤抖,仿佛要被这股冲击力撕裂成无数碎片,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瞬间静止了,随后而来的是无尽的未知与危险。 船头瞬间被撞得凹陷变形,船身由于下落的巨大重力和惯性作用,船头部分轰然爆裂开来,破碎的木头四处飞溅。彼时,船头之上,原本还残存着几只张牙舞爪的蛛怪,就在船只猛烈撞击的刹那,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如汹涌的波涛瞬间席卷而来,无情地吞噬了这片狭小的空间。那几只蛛怪在这股毁天灭地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蝼蚁一般,瞬间被碾压成齑粉。只见它们的身躯在这狂暴的冲击下,化作了一道道若有若无的白灰,飘飘摇摇地消散在茫茫的空气之中,仿佛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只留下一片死寂与狼藉,诉说着刚刚那场惊心动魄的灾难。 转瞬之间,众人顿感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强大力量扑面而来,如同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地拉扯着他们的身体,似乎下一秒就要将他们无情地甩向茫茫虚空。恐惧瞬间攥紧了每个人的心,他们惊恐地紧闭双眼,双手如钳子一般死死抱住身前的物件,那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而青鸟这边,情况更为危急。由于大船突然停顿,绳索剧烈晃动起来,毫无防备的青鸟被这股力量裹挟,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先是狠狠地撞在坚硬的甲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紧接着又被高高抛甩到半空之中,还未等他稳住身形,便再次不受控制地坠落,重重地撞毁了部分甲板,木屑飞溅,场面一片狼藉,他的处境岌岌可危,生死悬于一线。 同一时刻,原本紧紧抱住船舷的众人中,有几人在撞击的刹那,船舷竟 “咔嚓” 一声断裂开来,那几个士兵毫无防备地掉落下去。他们惊恐万分地在空中慌乱挥舞着双手,拼命地想要抓住任何可以救命的东西,然而却只是徒劳无功,只能绝望地任由身体不断坠落。 紧接着,大船在与大石猛烈撞击之后,船身再也无法承受这巨大的冲击力,向后轰然倒地。伴随着一声巨响,船只的半个身躯重重地倒在了大石之上。 青鸟待身形稳定下来,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忙起身查看。 他心急如焚,立刻跑到凤鸣身边,满脸焦急地问道:“师妹,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凤鸣看到青鸟来到身旁,这才从刚才大船坠落的惊心动魄中缓过神来,连忙回答道:“我没事,师兄,你呢?你有没有伤到?” “我没事。” 青鸟一边说着,一边扶起凤鸣,仔细地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略微检查了一番,确定她确实毫发无损后,心中悬着的石头这才落了地。随后,青鸟和凤鸣一同跑到船舷边,只见燕参军刚刚将其他几个士兵拉到甲板的内侧安全地带。青鸟逐一查看,发现除了两个士兵受了些轻伤,但并无生命危险,众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青鸟的思绪猛地被拉回到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刻。船只以雷霆万钧之势猛烈撞击地面,在那生死瞬间,他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杨都督。只见杨都督毫无惧色,在庞大狰狞的大蛛怪身上,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拼死与之展开殊死搏斗。二者的身影在激烈的交锋中纠缠不清,随后,伴随着一阵爆裂飞散的碎木头,他们一同在那块巨石的一侧消失得无影无踪,彻底脱离了青鸟的视野范围。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青鸟的心也随之沉入了谷底,满心的担忧与焦急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任由那未知的命运将他们分隔开来。 紧接着,众人小心翼翼地从半截船身上攀爬而下,来到了大石上。青鸟心急如焚地快步走到石头边缘,探头向下查看。只见大石下方约有七八丈来高,先前的几艘船只也都零散地停在底下。高处奔腾而下的大瀑布水流到此处,形成了一条向下延伸且水流湍急的陡峭河流。青鸟极目远眺,在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始终没有看到杨伯伯和大蛛怪的身影,刚才掉下去的几个士兵也消失不见,他心急如焚,满心担忧,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双手也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青鸟折返至半截船身的内部,仔细搜寻一番后,寻得了一些绳索。他将绳索展开,估量其长度,发现足够垂降至底部。随后,青鸟警惕地环顾四周,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不远处有一块向外突出、形似柱子的石头。他迅速将绳索的一端牢牢地固定在这块石头上,接着用力将另一端抛向下方。 完成这些后,青鸟仰起头,望向头顶的峭壁。只见那峭壁之上,竟有三四十只蛛怪正在迅速地沿着岩壁攀爬而下,它们狰狞的模样在日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可怖,照这样的速度,用不了多久便会抵达此处。而四周的峭壁高耸陡峭,几乎呈九十度垂直,岩石表面光滑,没有任何可供借力攀爬的地方,显然向上攀登逃生是毫无可能的了。青鸟心中暗自思忖,如今唯有向下这一条路可走,一来是要尽快去营救陷入险境的杨伯伯,二来也是期望在下方能够找到离开此处的出口。 青鸟转过头,望向师妹凤鸣,神色凝重地说道:“上方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已经无路可退,现在唯有向下前行这一条路可走了。” 凤鸣微微仰头,再次仔细查看了头顶的峭壁以及那些逐渐逼近的蛛怪,深吸一口气后,坚定地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向下走,先找到杨都督,再从长计议其他办法。” 青鸟又将视线投向何都尉、燕参军和其他几个士兵,目光中透露出坚定与果敢,大声说道:“我们留在此处,也只是坐以待毙,没有任何益处。当下之际,我们必须尽快去营救杨都督。” 何都尉听闻青鸟所言,神情严肃地回答道:“嗯,事到如今,确实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全凭小友的安排。”燕参军点头同意青鸟的办法。 李统领也上前一步,满脸悲愤地说道:“方才大都督为了救我们大家,不惜孤身一人与那大蛛怪展开殊死搏斗。如今他深陷险境,我们又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几个士兵听了,也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好,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我先下去探路,你们随后跟上。” 青鸟说着,拿起绳索,稳步走到石头边上。他面朝众人,再次向下望去,仔细观察并锁定了下方一处相对安全、便于落脚的地方。然后,他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凤鸣和众人,似乎想要将他们的样子刻在心底。接着,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猛地睁开双眼,眼神中透露出无畏与决绝。随后,他身体向后微微一倾,毅然决然地一跃而下,瞬间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第29章 瀑布 凤鸣与众人站在石壁边缘,目光紧紧追随着青鸟跃下的身影。众人心中满是担忧,纷纷快步走到石壁旁,探身向下张望。 彼时,苍穹之上,那一轮高悬的太阳已然缓缓西斜,宛如一位迟暮的旅人,拖着疲惫的步伐,渐渐没入远方的山峦之后。 峭壁之下的深渊,仿若被一层厚重的阴霾所笼罩,光线愈发显得灰暗阴沉。原本清晰可辨的谷底景致,此刻也在这黯淡的光线下变得模糊不清。 众人身处这明暗交替的边缘,等待着双眼逐渐适应这光线的变化,直至视线重新聚焦,能够再次看清周围的环境。 只见青鸟在陡峭的石壁间身形矫健,宛如灵动的猿猴,左右腾挪跳跃,一刻也不停歇。他目光锐利,时不时低头扫视,似在寻觅着最为稳妥的落脚点,每一次落脚都精准有力,带起些许碎石。 不多时,青鸟顺利抵达底部。他先是机警地左右转动脑袋,观察周遭环境,紧接着身形一闪,如离弦之箭般向前飞奔而去。底下凸起的石壁横亘在前,瞬间截断了众人的视线,大家心急如焚,却全然不知下方究竟发生了何事。 片刻之后,青鸟的身影再度出现,只见他一只手稳稳抱着一物,另外一只手臂高高扬起,奋力向众人招手,那动作分明是在示意此地安全,可以下来了。 众人见状,赶忙往石壁里侧聚拢了些。何都尉神色凝重,开口说道:“凤鸣姑娘先下去,其他人依次跟上,我来断后。” 众人听闻,纷纷点头应和。 凤鸣却心急如焚,连忙出声阻拦:“等一下!你们瞧,下方水流湍急汹涌,而你们身上还穿着这厚重的甲胄,只怕下去后,行动不便,反而会拖累大家的脚步。” 众人闻言,下意识地低头查看自身,这才惊觉确实如此。当下,众人也顾不上许多,相互帮忙,七手八脚地解开身上那束缚行动的甲胄。凤鸣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众人。虽说他们表面上佯装镇定,可凤鸣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他们的眼神深处,依旧残留着方才大船惨烈坠落时的惊惶与恐惧之色。 待众人卸去甲胄,又将各自的兵器仔细整理了一番,彼此对视,点头示意,一切已然准备就绪。凤鸣深吸一口气,稳步走到石壁边缘,抓起绳子紧握在手中,再次仔细确认下方的落脚点后,毅然纵身跃下。 凤鸣身姿矫健地在石壁上左右横跳着下落,下落之际,她便敏锐地察觉到周边环境的异样。这个被峭壁环绕的深坑因为之前被湖水浸泡,周围弥漫着淡淡的水汽,然而令人诧异的是,石壁仅仅是呈现出湿漉漉的状态,触手冰凉,却并无想象中那般湿滑难行。她心中暗自估量,想必是这石壁浸泡在水中的时间尚不算久,还未形成那层危险的青苔与滑腻的水膜,这对众人而言,无疑是不幸中的万幸,也让她下落时多了几分安心,能够更专注地寻找落脚点,朝着地面稳步而去。 凤鸣身姿翩跹,仿若一片轻盈的羽毛缓缓飘落,直至双足稳稳地踏在地面上。在下落的那一段过程中,她的双眼已然逐渐适应了这四周灰暗朦胧的环境,因此当她的双脚刚一触碰到坚实的土地,便迅速且敏锐地扫视起周遭的一切。仅仅一眼,她便被眼前所呈现的景象深深震撼。举目四望,入眼之处,那视野所能触及的范围颇为有限,远远称不上宽广开阔。 只见好几条船只零零散散地分布于此,它们显然是被湍急的水流一路裹挟至此,此刻毫无秩序地东倒西歪着,或歪斜着船身倚靠着石壁,或船尾翘起,以一种摇摇欲坠的姿态停靠在瀑布周边。其中,有一条体型较大的船只尤为引人注目,它恰好停驻在山洞口的位置,那宽阔的船头如同一面巨盾,硬生生地挡住了山洞洞口的一半,使得洞内的情形愈发显得神秘莫测。 再看那瀑布,宛如一条永不干涸的白色巨龙,携着千钧之力,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从高空轰然坠落,猛烈地冲击着下方的大地,发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恰似苍穹之上炸裂的雷霆,声声震人心魄。在这无尽的冲击之下,瀑布底部被硬生生地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水坑,水坑之中,水花翻涌,水流湍急异常,它们带着不可阻挡之势,一路呼啸着迅速流向山洞之中,仿佛要将这山洞深处的秘密也一并冲刷而出。 而瀑布的水流猛烈撞击产生的巨大力量,掀起层层水雾,仿若细密的珠帘向四周飞速飘散开来。仅仅片刻工夫,身上的衣裳便已被这弥漫的水雾浸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潮湿的布料裹挟着丝丝寒意,如冰冷的触手般悄然袭来,让人不禁打个寒颤。 目光游移间,凤鸣瞧见青鸟的双手好似稳稳抱着一个头盔,她定睛细看,心中不禁一动,依稀辨认出那正是杨都督的头盔。心头一紧,凤鸣快步走向青鸟,眼中满是关切,她扯着嗓子大声问道:“可有杨都督的踪迹?” 此时,四周嘈杂不堪,那震耳欲聋的水声似要将一切声音吞噬。青鸟眉头紧锁,面露疑惑之色,显然并未听见凤鸣的呼喊。无奈之下,凤鸣只好走到青鸟身旁,将嘴巴凑近他的耳朵,再次提高音量追问了一遍。 青鸟这才缓缓摇了摇头,同样大声回应道:“我在河岸边发现这个头盔,看样子,应是他和大蛛怪搏斗时,不慎一起被这湍急的河水卷入了这洞内。” 说着,他的目光投向不远处那个黑黝黝的山洞,眼神里满是焦急与担忧,仿佛那洞中藏着无尽的未知与危险。 “杨都督勇猛非凡,又手持陌刀这般利器助阵,必定不会有事的!” 凤鸣眼神坚定,几乎是用喊的方式说出这句话,试图驱散空气中弥漫的不安。 青鸟望向凤鸣,嘴角微微上扬,挤出一丝微笑,轻轻点了点头,似是在回应她的安慰,又似是给自己打气。 紧接着,两人默契十足地朝着山洞中走去,那艘横亘在山洞口前的船只,硬生生地阻断了两人前行的道路。青鸟与凤鸣对视一眼,心领神会,二人疾步沿着船身细细查看。发现在船尾与周边其他杂乱停靠的船只之间,竟奇迹般地存在着一个狭窄的夹缝。这夹缝宽度有限,仅容得下一人侧身勉强通过。二人没有丝毫犹豫,青鸟率先侧身,小心翼翼地将身体嵌入夹缝之中,一步一步缓慢挪动,后背不时与船身擦碰,每一下都引得船身微微晃动。待青鸟顺利通过后,凤鸣也依样而行,她深吸一口气,同样侧身挤入夹缝,待二人依次成功穿过夹缝之后,两人在洞内一番查看后发现,河流蜿蜒而下,一直延伸至洞内深处,而洞中的一侧竟有一条足以供五六人并肩行走的河岸,这无疑是一条潜在的逃生路径。二人稍作停留,便又快步走出山洞,并肩站在河岸边,静静等待着众人陆续下来汇合。 其余人见凤鸣安全落地,毫不犹豫地紧跟在凤鸣身后,一个接一个,小心翼翼却又果敢决然地朝着地面落去。不多时,燕参军等几人依次从石壁上攀爬而下,顺利抵达地面。他们抬眼望去,一眼便瞧见青鸟和凤鸣正伫立在湍急的河流旁,于是纷纷快步向二人靠拢。 何都尉守在最后,眼瞅着最后一人已然安全落地,他双手紧紧抓住绳索,猛地一跃而下。然而,就在他跃起的那一瞬间,变故陡生 —— 两只身形狰狞的蛛怪竟如鬼魅般,“嗖” 地一下跳上了大石之上,谁也未曾料到,这蛛怪的行动速度远比想象中来的更快、更迅猛。 他心下一紧,扯着嗓子向下呼喊,试图提醒众人。可怎奈瀑布奔腾而下,冲击地面时发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他的呼喊声瞬间被淹没,下方的众人根本听不见分毫。无奈之下,只能拼命加快下落的速度。他双脚刚一着地,便撒腿朝着众人的方向狂奔而去。 映入何都尉眼帘的是青鸟、凤鸣以及众人围聚在一条水流湍急的河流旁的场景。他心急如焚,扯着嗓子大声呼喊,试图引起大家的注意,然而那汹涌的水流冲击声实在太过猛烈,众人丝毫没有察觉。见此情形,何都尉只得拔腿狂奔,快速跑到众人近前,伸手一把搭在青鸟的肩头。 青鸟察觉到肩头的触碰,下意识地转身,发现是何都尉。还未等他开口询问,何都尉便神色慌张地手指向石壁之上。众人察觉,纷纷转过身来,随着何都尉手指的方向仰头望去,这一望可不得了,只见七八只身形狰狞、张牙舞爪的蛛怪已然沿着石壁攀爬至一半的位置,那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扑将过来,蛛怪身后,更多的蛛怪正在沿着石壁爬行而下。见此危急情形,青鸟来不及多想,果断地挥手示意,带着众人朝着山洞内飞奔而去。 众人鱼贯而行,依次从船只间那狭窄逼仄的夹缝中艰难穿过,随后疾步冲入山洞。一进洞,光线瞬间黯淡下来,青鸟赶忙伸手探入怀中,摸索出三颗白明石。此刻情况危急,根本来不及组装光架,他当机立断,随手将一颗递给燕参军,又把另一颗塞到李统领手中,自己则紧紧握住剩下的一颗。紧接着,青鸟剑指如灵动的游蛇划过石面,刹那间,三颗白明石先后被点亮,那白色的光芒驱散了些许黑暗,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青鸟一马当先,大步走在前面,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凤鸣则紧紧跟在其后,脚步轻盈而迅速;其他人也不敢有丝毫懈怠,一个挨着一个,紧紧相随。 山洞内的河岸由于常年遭受水流的冲刷侵蚀,变得异常湿滑,众人每迈出一步,脚底都像是踩在冰面上,不住地打滑。青鸟试图伸手扶住洞壁以稳住身形,可触手之处,墙壁同样布满了湿滑的青苔与水渍,根本借力不得。 众人深知此刻处境艰难,危险四伏,只能咬着牙,拼尽全力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一步步向山洞深处艰难行进的过程中,脚下湿滑的地面仿若涂了油一般,稍有不慎便会让人摔个跟头。每有一人不慎滑倒,身旁的其他人便会眼疾手快,迅速伸手将其搀扶而起,大家相互扶持,彼此照应,眼神中透着坚定与默契。就这样,众人在这阴暗潮湿、危机重重的山洞里,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地向着未知的山洞深处缓缓迈进,每一步都迈得沉重而又谨慎,怀揣着对未知前路的忐忑与对生存的渴望。 众人沿着蜿蜒曲折的河岸一路前行,约莫过了两刻的工夫,前方的河岸稍稍宽阔了一些,可湍急的水流依旧汹涌奔腾,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正在众人全神贯注赶路之时,一阵低沉而阴森的嘶吼声突兀地传来,那声音对于经历过诸多凶险的众人来说,再熟悉不过 —— 是蛛怪!众人心中一惊,下意识地顺着声音的源头,齐刷刷地转头向洞顶望去。只见在白明石光芒的映照下,二十几只身形狰狞、张牙舞爪的蛛怪正借助洞顶倒挂的钟乳石,如鬼魅般快速跳跃而来,一时间,洞顶白影攒动。 青鸟见状,侧身闪到一旁,大声喊道:“何都尉,你在前方开路,我来断后!” 言罢,众人不敢有丝毫耽搁,纷纷加快脚步,何都尉奔行间喊道:“小友多加小心。”随后听得凤鸣的声音,“师兄小心啊。” 众人此时哪还顾得上脚下的湿滑。青鸟边跑边借着亮光,焦急地查看河面,期望能捕捉到杨都督的一丝踪迹,然而映入眼帘的只有湍急翻涌的水流,依旧没有发现杨都督的身影。此刻,危机四伏,生死一线,众人根本容不得片刻思索,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继续在黑暗中狂奔。 奔逃间,又一阵嘶吼声从头顶呼啸而过,青鸟敏锐地察觉到一只蛛怪正张牙舞爪地朝自己扑来。他反应神速,剑指猛地向后一挥,瞬间,一道无形的墙壁在头顶上方霍然形成。凭借这道屏障阻挡了一下攻势,青鸟身形不停,脚步匆匆,继续向前飞奔,丝毫不敢停留。 众人一路拐了个大弯,脚下的步伐未曾停歇,依旧急速奔逃。头顶上方的嘈杂声却愈发猛烈,嘶吼声、爬行声交织在一起。青鸟心里明白,那群蛛怪正在头顶虎视眈眈,伺机而动,只要众人脚下稍有迟缓,立马就会如饿狼扑食般猛扑下来。在这命悬一线的绝境之中,众人唯有拼命向前,才能寻得一线生机。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前方的众人却突然止住了脚步。青鸟正急速奔来,尚未及做出反应,便听到头顶上方传来 “噗噗” 两声闷响,抬眼望去,只见两张巨大的蛛网如同两张白色的天幕,裹挟着一股劲风,朝着众人迅猛飞扑而下。 原来,凤鸣等人一路奔驰,此刻才惊觉前方宽阔的河岸竟越变越窄,到最后,竟与湍急的河流融为一线,脚下的道路已然消失不见,无奈之下,众人只得匆忙停下脚步。湿滑的地面让众人的身体由于惯性向前滑行了一段距离,身形摇摇晃晃,难以站稳。好在众人相互间及时伸手扶持,这才避免了摔倒在地的狼狈。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众人惊恐地急忙回头张望,只见两张大蛛网直直地朝着他们扑来。可眼下所处之地道路狭窄逼仄,众人环顾四周,竟一时不知该往何处闪躲,个个面露惊慌之色。 危急之中,凤鸣身形矫健,向前猛地一跃而起,同时剑指朝着上方奋力一戳,只见她的飞剑如一道银色的闪电般迅速脱出剑鞘,朝着飞扑而来的蛛怪疾驰而去,精准无误地命中目标。然而,那两张大蛛网来势汹汹,还是完完全全地将众人困在了原处。凤鸣心急如焚,拼尽全力朝着青鸟所在的方向奋力一跃,试图靠近他一同应对危机,可还是没能逃过蛛网的纠缠,下半身被牢牢黏住,身体动弹不得。凤鸣心急如焚,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师兄早前提及的解救之法,当下也不及多想,剑指运力,使出送灵术,朝着黏住自己的蛛网点去。 可就在这生死攸关的千钧一发之时,一只蛛怪瞅准时机,张牙舞爪地朝着凤鸣猛扑过来,距离近得几乎能闻到它口中散发的腥臭味。凤鸣下意识地伸出剑指,直直指向蛛怪,然而慌乱之中,她竟全然忘了切换法术,剑指所施展的依旧是送灵术,而非应对攻击的法术,凤鸣心中暗叫不好,只道此番怕是在劫难逃。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神奇一幕出现了:凤鸣的剑指刚与扑来的蛛怪触碰,那蛛怪便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紧接着,竟在空中瞬间化作一团白灰,随风飘散开来。凤鸣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看着自己的剑指,心中满是疑惑,不知这究竟是何种缘由。 青鸟一路狂奔,奔向被困的众人,眼见众人被蛛网黏住,正欲快速向前施展法术解救众人,却恰好目睹一只扑向凤鸣的蛛怪被凤鸣剑指轻轻一点,便化作白灰消散。青鸟心中迅速思索,突然心有所会。眼见又一只蛛怪张牙舞爪地扑来,他下意识地剑指运力,使出送灵术,直直指向蛛怪,然而,那蛛怪却仿若未觉,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径直朝着他猛扑过来。青鸟满心疑惑,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另一只手的剑指迅速运力,发出一道无形之力,将蛛怪狠狠撞飞进一旁的河流之中。 青鸟心中暗自奇怪,手上却不敢有丝毫停歇,一边持续施展无形之力抵御不断扑来的蛛怪,一边大声问道:“师妹,你刚才用的什么法术?” 凤鸣这边,也在奋力御剑飞击不断靠近的蛛怪,抽空大声回道:“你教我的,用的送灵术啊!” 青鸟百思不得其解,思索间他身形不停,迅速奔向众人。 凤鸣的飞剑虽威力不凡,可在这狭窄逼仄的山洞之中,施展起来却困难重重。飞剑攻击的速度的确迅猛如电,恰似一道银色的流光,直击目标。然而,山洞的空间太过局促,每一次飞剑击中一只蛛怪后,强大的冲击力便会使其深深插入坚硬的石壁之中。待要运力拔出飞剑,重新调整角度攻击其他蛛怪时,那瞬息万变的战场局势已然错失关键时机,新一波蛛怪又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 青鸟奔到众人身前。他目光冷峻,剑指运力,口中念念有词,刹那间,一道光芒闪过,黏住众人的蛛网缓缓融化成水,流淌一地。众人得以脱困,慌忙起身,还未及喘口气,何都尉便急切地问道:“现下该怎么办?” 青鸟的目光先是落在身旁的凤鸣身上,短暂交汇后,又投向众人,最终抬眼凝视着眼前湍急汹涌、浪花翻卷的河流,眼神中透着一股决然,斩钉截铁地说道:“跳进河中。”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面面相觑。他们望着这水流湍急的河流,心中满是忐忑,全然不知这河流通向何方。见众人犹豫,青鸟连忙解释道:“这山洞太过狭窄,蛛怪数量又如此众多,我和师妹的法力有限,撑不了多久便会体力不支。到那时,咱们同样只能沦为这些蛛怪的口中之食。如今之计,唯有冒险跳入这河中,或许还能搏出一线生机。” 说罢,他不敢有丝毫停歇,剑指不停舞动,继续配合师妹奋力击杀不断涌来的蛛怪。 而凤鸣这边,体力本就尚未恢复,此刻在这局促的山洞里,每一次拔出插入石壁的飞剑都无比艰难。好几次,她连续两次、甚至三次运力,才将飞剑从石壁中艰难拔出,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面色愈发苍白。 众人望着奔袭而来、张牙舞爪的蛛怪,又看了看身旁湍急咆哮的河流,短暂的思索后,相互对视一眼,竟纷纷微微一笑,似是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何都尉率先开口,语气坚定:“好,依小友所言。横竖都是一死,我等也不愿葬送在这些蛛怪之口。” 青鸟闻言,转头深深看了一眼凤鸣,凤鸣心领神会,知晓师兄的想法。刹那间,她眼中的惊恐与慌乱如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毅然决然之色。她剑指轻动,迅速收回飞剑,与此同时,青鸟身形一闪,在众人身前瞬间以无形之力筑起一道大大的盾墙,为众人争取最后的缓冲时间。紧接着,青鸟率先一跃,身姿矫健地跳入河中,凤鸣毫不犹豫,紧随其后。何都尉、燕参军等人见状,也咬咬牙,紧紧跟随,相继跳入河中,将命运托付给这未知的水流。 第30章 地下河道 在那湍急汹涌的河流之中,青鸟、凤鸣以及一众同伴宛如无根的浮萍,被奔腾的河水裹挟着,一路朝着山洞的深处急速而去。河水冰冷刺骨,仿佛千万根冰针直直刺入骨髓,青鸟只觉周身寒意弥漫。他双脚在水中极力探寻,明明能够触碰到河底那坚硬的石块,然而河底的表面长期被河水冲刷,表面变得光滑非常,再加上水流湍急异常,仿若一只无形的巨手,不断地拉扯着他的身躯,使得他根本无法在河中稳稳地站立住哪怕片刻。 青鸟奋力将一只手高高举起,手中的白明石散发着光芒,那光芒在快速流动的河水中闪烁,照亮了一晃而过的山洞河道。他的身形在湍急的水流冲击下,难以自如地转动,因而无法看到身后紧紧跟随的众人,心中焦急万分,只得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所有人都下来了没有?” “我在你身后,师兄。” 几乎是在瞬间,凤鸣那清脆而熟悉的声音从身后清晰地传来,青鸟那颗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了些许。紧接着,何都尉、燕参军、李统领等众人也纷纷大声通报自己所处的位置,那一声声呼喊在山洞之中回荡。青鸟在脑海中迅速回想刚才见到的所有人,暗自庆幸,万幸所有人都还在,没有被这湍急的水流冲散在这黑暗的山洞深处。 众人就这样在湍急的河流中,身不由己地被河水带着快速向前流动。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工夫,毫无预兆地,青鸟只感觉身体陡然一轻,竟瞬间被冲出了水面,然而还未等他有所反应,下一刻便又被无情地卷入水中,耳边顿时响起一阵沉闷而嘈杂的水流声,仿佛是河水在咆哮着宣告它的威力。 紧接着,只听得四周传来此起彼伏的 “扑通扑通” 声,青鸟知道,其他众人也纷纷随着这湍急的水流掉落了下来。他急忙稳住身形,在水中伸展四肢,一只手和双脚奋力地划动着,拼尽全力支撑着头部露出水面,以换取那珍贵的呼吸机会。同时,他依旧单手高高举起,让白明石的光线能够尽可能地洒满整个洞窟,驱散些许黑暗与未知带来的恐惧。 青鸟在水中努力尝试着用脚去触碰地面,以寻找一丝安稳的支撑,然而此处的水位相较之前明显更深,他的双脚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够到水底那遥不可及的踏实感。他心急如焚,身形在水中快速转动,目光急切地搜索着凤鸣的身影。终于,在离自己不远的一处水里,他看到一人正在水中奋力挣扎,那熟悉的身影以及背上背着的宝剑,让青鸟立刻确定那就是凤鸣。他毫不犹豫地迅速朝着凤鸣游过去,绕到她的身后,从后面紧紧地搂住了她,语气中满是焦急与关切,大声喊道:“师妹,别动,别动!” 凤鸣在水中早已慌乱不堪,惊恐万分地挣扎着,突然听到师兄那熟悉而令人安心的声音,尽管此时内心依旧被恐惧笼罩,但她对师兄有着无条件的信任,于是立刻停止了挣扎,身体不再动弹。 青鸟见状,连忙将凤鸣的头轻轻往后靠在自己的肩头,让她能够顺畅地呼吸到空气。凤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由于方才在挣扎中不慎吸入了一些河水,此刻呼吸之际,忍不住咳嗽不停,那剧烈的咳嗽声在寂静的山洞中显得格外清晰。 青鸟趁着这个间隙,快速扫视着河道两边。只见那两边的石壁在长年累月被水冲刷的过程中,变得光滑无比,上面隐隐约约透出各种形状奇异、色彩斑斓的石头花纹,仿若一幅天然的神秘画卷。他凭借着以往的经验敏锐地察觉到,这些地方的水应该会相对浅一些。于是,青鸟毫不犹豫地拖着凤鸣向着石壁之处奋力游去。 游着游着,他的脚下终于感觉到了触碰,那是河底的触感,虽然河底有些大小不等的石头,然而河水长年累月的冲刷,已然变得光滑圆润,但好歹能够勉强站在上面,这让青鸟稍稍松了一口气,也省去了不少体力。他小心翼翼地慢慢向前挪动脚步,随着他的前行,河水也在慢慢变浅,直至河水只到青鸟胸下的位置。他转头看向凤鸣,轻声说道:“师妹,此处可以站在河底了,你小心些。” 凤鸣此时还在咳嗽不停,听到青鸟的话,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以此示意自己知晓了他的话,那苍白的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疲惫与庆幸。 凤鸣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在那湿滑的河底站稳脚跟,双手急切地在脸上胡乱抹去不断淌下的水迹。随着呼吸渐渐平稳,咳嗽的频率相较刚才明显减少了许多。她微微低头,目光投向身下缓缓流淌的河水,此处的水流已然缓和了许多,流速不再那般湍急狂暴,因而能够勉强支撑着她站在水中,而不至于被无情的水流瞬间卷走。 青鸟则迅速地转动脑袋,锐利的目光快速扫视着四周的情况。只见燕参军正费力地拖着一个人,艰难地在水中朝着他们这边游来,那人的身形在水中沉沉浮浮,显然已经精疲力竭。而在更远的地方,还有好几个人在水中拼命挣扎,手臂胡乱地挥舞着,水面被他们搅得水花四溅,不时发出阵阵惊恐的呼喊声,情况十分危急。 青鸟无暇多想,眼神一凛,猛地拔出后背的那柄黑剑,身姿矫健地对着身旁的石壁用力一插,黑剑瞬间没入石壁,直至一半的剑身都隐没其中。随后,他转过头,神色关切地对凤鸣说道:“师妹,抓紧我,情况危急,我得赶紧去救其他人。” 凤鸣听闻此言,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青鸟的手臂,那力度仿佛是在给予他力量与支持,同时也像是在给自己寻求一份安心。 青鸟顺势将手中的白明石递到凤鸣手中,凤鸣赶忙接过来,高高地举过头顶,那白色的光芒在黑暗的河洞中照亮了周围大片区域,也为在水中挣扎的众人指引了方向。 青鸟空出的那只手迅速剑指一点,口中念念有词,刹那间,一股无形之力从他的指尖涌出,推着燕参军和他拖着的人在水面上迅速前行,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动着一般,水面被划开两道深深的水痕,在他们身体周围掀起一道高高的水墙,溅起的水花在白明石的光芒下闪烁着晶莹的光。 燕参军只觉在水中前行的速度陡然加快,身体不受控制地快速向前滑动,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只有力的手抓住自己的肩头衣裳,身形随即在河中停顿下来。他抬头便看见青鸟那坚毅的面容近在咫尺。只听青鸟沉稳而有力地说道:“此处可以站立,抓紧我,我好去救其他人。” 燕参军闻言,赶忙稳住自己有些摇晃的身形,一手紧紧扶持着被救起的李统领,另一只手则伸出,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抓住青鸟的腰带,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青鸟不敢有丝毫停歇,再次运起剑指,在河水中持续发力,那股无形之力如同灵动的游蛇,在水中穿梭,精准地推动着其他正在挣扎的人,使他们缓缓朝着众人所在的方向靠拢而来。 恢复了些许体力的李统领也毫不犹豫地加入到救人的队伍之中,他伸出有力的双臂,奋力扶起被青鸟推送过来的其他人,将他们一个一个拉到相对安全的浅水区。 最后救起的两人在水中随着河水飘荡,已然精疲力竭,身体随着水流的起伏而上下浮沉,虽然一路上喝了不少河水,此刻正咳嗽不止,但好在在众人齐心协力的救援下,最终也保住了性命。众人劫后余生,彼此扶持着站在水中,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既有逃过一劫的庆幸,也有对未知前路的担忧。 李统领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想起在之前惊险激烈的过程中,由于内心极度慌乱,手中紧握的白明石不慎掉入水中,瞬间便被湍急的水流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手中的长刀也不知在何时脱落,随着水流不知沉入在何处,他看向青鸟,满是愧疚之色。青鸟目睹这一幕,并未多言,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对着他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那笑容中饱含着理解与鼓励,似是在告诉李统领不必为此自责。 何都尉的长刀也未能幸免,同样掉落在了河中,被汹涌的水流迅速卷走。如此一来,众人之中就只有燕参军和另外两名士兵的长刀还在刀鞘之内,其他人的长刀都已不知去向,这无疑让众人在面对未知危险时,又增添了几分不安与惶恐。 众人在水中稍作短暂的整顿,试图平复一下紧张慌乱的心情,恢复些许体力。歇息间众人抬头望向刚才掉落下来的地方,那是一个距离水面约莫两丈高的洞窟,那洞窟的边缘一看便知其湿滑程度超乎想象。而且那边缘的坡度极为陡峭,几近垂直,仿若一道天然的屏障,无情地阻断了众人向上攀爬的希望。湍急的河水奔腾至此,汇聚成一股汹涌的洪流,从那高高的洞窟边缘猛然坠落,形成一个气势磅礴的瀑布。那瀑布飞泻而下,砸落在下方的水面上,溅起层层白色的水花,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仿佛是大自然发出的愤怒咆哮,让人心生敬畏。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想要重新攀爬上去,无疑是天方夜谭,显然是一件绝无可能完成的事情,众人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绝望与无奈。 青鸟迅速地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这个洞窟相较于刚才那湍急河流所在的山洞,明显要大出许多,足足有三丈余高。洞顶之上,倒挂着的钟乳石犹如一把把尖锐的利剑,不断地向下滴着水滴,那水滴落下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洞中回荡,发出一阵阵清脆的 “咚,咚” 之声,仿佛是山洞深处传来的神秘鼓点,为这紧张的氛围增添了一抹别样的诡异色彩。 青鸟沉吟片刻,神色坚定地说道:“我们得继续向前。” 凤鸣闻言,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白明石递还给青鸟,青鸟随即拔出黑剑,轻轻一抖,甩掉剑上的水珠,然后又稳稳地将其背回背上。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青鸟的提议。他们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在水中艰难地迈动着脚步,朝着山洞深处缓缓前行。脚下的河水冰冷刺骨,河底的石头滑溜溜的更是让他们的每一步都走得极为不稳,众人只能相互扶持,小心翼翼地在湿滑的河里摸索着前进。青鸟手持白明石,走在队伍的前方,为众人照亮前行的道路,凤鸣则紧紧跟在他的身旁,目光警惕地注视着四周,时刻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走着走着,青鸟突然停下了脚步,眉头微微皱起,他发现前方的河里似乎有什么柱状的东西直直地插在那里,正迎着湍急的河水傲然挺立。这一奇怪的景象让青鸟心中满是疑惑,这河水中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出现柱状的物体呢?而且看其模样,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倒像是被人有意放置在此处一般。 就在青鸟满心疑惑之际,突然,一只蛛怪如鬼魅般从头顶向下扑来,目标直指身旁的李统领,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做出反应。紧接着,又有一只蛛怪以同样迅猛的速度扑倒了一个士兵,瞬间将两人压入水中,激起大片水花。众人见状,顿时大惊失色,纷纷惊呼出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凤鸣反应迅速,手中剑指猛地一挥,只见她的飞剑如一道银色的闪电般疾射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弧线,连着穿透了两只蛛怪的躯体。蛛怪随即化成白灰,消散在水中。 飞剑去势不减,由于山洞两壁之间较为狭窄,飞剑最终狠狠地插入了石壁之中,发出一阵沉闷的嗡嗡之声,整个山洞都仿佛被这股力量震动。 李统领和那个士兵在水中挣扎着站起身来,两人面色苍白,眼中还残留着惊恐之色,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燕参军和另外两个士兵见状,立刻手持长刀,迅速摆开架势,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决然,准备与蛛怪展开殊死搏斗,大有拼个鱼死网破之势。 青鸟见状,大声喊道:“莫要逞强,大家尽快撤离!在水里行动不便,我们只会更加被动,陷入更大的危险之中!”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一根蛛丝便如利箭般正中何都尉的后背。青鸟来不及多想,迅速运起剑指,指向那根蛛丝,试图将其化解,以免何都尉遭遇更大的危险。那蛛丝刚一射中何都尉,便瞬间产生一股强大的拉力,拉扯着何都尉快速飞向洞顶。青鸟的剑指下意识地随着何都尉的身形移动,目光紧紧锁定着他,试图寻找解救的机会。就在这一瞬间,一只蛛怪瞅准时机,猛地扑到青鸟身前,张牙舞爪,气势汹汹。青鸟躲避不及,手中剑指下意识地向前一戳,正好戳中了蛛怪。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蛛怪被剑指触碰到的瞬间,竟在空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紧接着,整个身体开始迅速分解,瞬间化成了一团白灰,飘散在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但很快,他便从中意识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他连忙转过头,对着凤鸣大声说道:“师妹,用送灵术接触蛛怪,便可直接化去蛛怪的形态!” 凤鸣此时刚刚御剑割断了拉扯何都尉的蛛丝,听到青鸟的话语,心中顿时恍然大悟,眼睛一亮,说道:“原来如此!” 何都尉在水中一番挣扎后,好不容易从水中探出身子,双手奋力扒住河底的石块,试图站起身来。然而匆忙之间,由于河底的石头光滑非常,他的双脚根本无法找到稳固的着力点,连着两次脚底打滑,整个人又重新没入冰冷刺骨的水中,顿时呛了好几大口河水。他拼尽全力,双手在水中胡乱地划动着,终于再次稳住身形,抬起一只手,使劲抹了一把脸上纵横交错的水迹,而后朝着众人所在的方向,不顾一切地迅速奔去,每一步都迈得极为艰难,溅起大片的水花。 就在此时,洞顶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声,那声音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恶鬼咆哮,让人心惊胆战。紧接着,洞顶的钟乳石开始断断续续地掉落下来,好几根尖锐的钟乳石如利箭般直直地坠落,在水面上砸出一朵朵巨大的水花。众人惊恐地随着掉落钟乳石的方向仰头望去,只见一只体型与之前杨都督奋力搏斗的那只蛛怪一般大小的巨型蛛怪赫然出现在洞顶之上。那大蛛怪身躯庞大而笨重,在洞顶挪动时,每移动一步,脚下的钟乳石便因无法承载它那巨大的体重而纷纷断裂、掉落。 “快跑!” 青鸟心急如焚,声嘶力竭地朝着何都尉大声呼喊。何都尉此时尚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只觉得眼前一片混乱,心中满是疑惑和不安。然而,河水到他身体的胸下位置,强大的水流阻力加上河底滑溜溜的石头,让他根本无法快速奔跑,每迈出一步都像是在与无形的力量抗争,脚步迟缓而沉重,幸而水流是从身后汹涌奔涌而来,好似一只无形却有力的巨手,在背后猛地推了一把,凭借着这股强大的推力,稍稍加快了自己前行的速度。他只听得身后不断传来重物落水时发出的沉闷碰撞声,那声音一声接着一声,仿佛是死亡的倒计时。再看着前方众人脸上那惊恐万分、扭曲变形的神态,何都尉心中的恐惧愈发强烈,冷汗如雨般夹杂着河水从额头滑落。 青鸟眼睁睁地看着那大蛛怪朝着何都尉的方向狂奔而去,心中急速思索着对策。他深知,以自己目前疲惫的体力,即便立刻立起无形盾墙,也难以抵挡这大蛛怪的猛烈攻击,那盾墙恐怕瞬间就会被它轻易破除,何都尉依然会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他心急如焚地左右环视了一圈,试图寻找一件可以帮助何都尉抵御蛛怪的兵器。突然,他的视线锁定在水中那根柱状物体上,不及多想,他迅速上前几步,伸手探入水中,一把握住那物体。入手的瞬间,他心中一喜,居然是一根木棍形状的东西。青鸟咬紧牙关,用力一扯,那木棍随即被他顺利拔出水面,待看清全貌,他才发现这竟是一把陌刀,而且正是杨都督之前所使用的那一把。 青鸟的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激动之情,在这危机四伏的时刻,总算在此发现了杨伯伯的一些踪迹,仿佛是黑暗中透进的一丝曙光。然而,眼下形势危急,根本容不得他多加思索和感慨。他大声喊道:“何都尉接刀!” 说罢,双手紧握陌刀,朝着何都尉的方向用力一掷,同时剑指迅速指向何都尉的身后,准备施展法术协助他抵御蛛怪的攻击。 何都尉在缓慢的奔跑过程中,抬眼便看见青鸟从水中拔出一把陌刀,那熟悉的模样正是杨都督的佩刀,心中不禁震惊不已。紧接着,他听到青鸟对着自己大声呼喊,下意识地伸出双手,稳稳地接住了飞来的陌刀。他心中暗自思忖,青鸟如此急切的安排,想必自己身后必定是有极其危险的存在。想到此处,他心中一凛,迅速转过身来。 一只体型庞大、张牙舞爪的蛛怪赫然出现,其狰狞的模样与之前在船上惊鸿一现的那只一般无二,不同的是头上多了一条黑色的花纹。它以一种令人胆寒的速度,从洞顶的阴影中如白色闪电般疾扑而下,瞬间便跳到了自己身前的水中。刹那间,水花四溅,仿若炸弹在水中爆开,河水被搅得波涛汹涌,泛起层层白色的浪花,一圈圈涟漪疯狂地向四周扩散,整个水面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 那圈圈涟漪如汹涌的潮水般朝着自己滚滚而来,眼看就要将自己淹没在这滔滔巨浪之中。岂料,就在那潮水即将冲击到自己的瞬间,何都尉惊讶地发现,那潮水在身前好似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水流沿着屏障的两侧迅速冲刷而去,发出哗哗的声响。他心中明白,这一定是青鸟在暗中相助,不禁对青鸟的能力和机智感到钦佩,同时也握紧了手中的陌刀,紧紧盯着眼前的大蛛怪。 何都尉双眸圆睁,目光中透露出决然之色,他猛地深吸一口气,而后大喝一声,这声怒吼仿若洪钟般在山洞中回荡,震得洞壁都微微颤抖。紧接着,他双手高高举起那锋利无比的陌刀,刀身闪耀着冰冷的寒光,汇聚着他全身的力量,直直地朝着正张牙舞爪朝自己扑来的大蛛怪狠狠砍去。 那大蛛怪也不甘示弱,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它粗壮有力的前足高高扬起,带着呼呼的风声,朝着何都尉迅猛挥击而来,仿佛要将他一击毙命。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飞剑仿若天外流星般,以极快的速度直入大蛛怪的躯体,定睛一看,正是青鸟那柄令人胆寒的黑剑。 大蛛怪遭此突然一击,顿时吃疼不已,庞大的身躯剧烈颤抖了一下,原本凶猛的攻击动作也为之一滞。而趁此机会,何都尉手中的陌刀也已砍至,只见刀光闪烁,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划过,刹那间,大蛛怪的肚子上被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蓝色的血液仿若喷泉般汩汩流出,瞬间将周围的河水染成了一片诡异的蓝色,那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还未等大蛛怪缓过神来,一道无形之力又如排山倒海般撞击到大蛛怪身上,这股力量强大而迅猛,直接将大蛛怪那庞大的身躯撞得身形不稳,摇晃了几下后,轰然倒入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将周围的河水搅得更加浑浊不堪。 “何都尉,速速离开,不要恋战!” 青鸟见状,急忙大声喊道。何都尉闻言,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转身,迈着大步朝着众人的方向拼命奔去,每一步都溅起圈圈涟漪。 此时,凤鸣的飞剑正在与其他扑来的蛛怪激烈交锋,你来我往之间,血花四溅。突然,她听到青鸟对自己说道:“速速离开此处。” 凤鸣心领神会,当下毫不犹豫地收起飞剑,身形一转,迅速与其他人一起朝着山洞深处狂奔而去。 那大蛛怪的身体上还插着青鸟的黑剑,它每挣扎一下,伤口处便传来钻心的疼痛,疼得它忍不住嘶吼一声,那声音响彻整个山洞,让人毛骨悚然。其他的蛛怪见状,纷纷越过它庞大的身躯,不顾一切地追着众人而去,它们的眼中闪烁着贪婪与凶狠的光芒,誓要将众人一网打尽。 青鸟在远处,剑指轻轻一动,那插在大蛛怪身上的黑剑便好似受到召唤一般,瞬间回归剑鞘。摆脱了黑剑的束缚,大蛛怪强忍着疼痛,挣扎着从水中缓缓而起,再次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而后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众人逃离的方向追去,每一步都踏得河水四溅,气势汹汹。 众人一路奔逃,发现山洞越来越矮,洞顶的钟乳石也越来越长,有些已经快触及水面。 那些一般体型的蛛怪倒是能够灵活地在钟乳石之间穿梭而过,然而,由于身处水中,它们的行动也变得艰难起来,速度明显变得缓慢了许多。而那只大蛛怪由于身形过于庞大,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更是举步维艰。它接连在钟乳石之间拼命挤动着庞大的身躯,却始终无法通过,它愤怒不已,嘶吼一声,不顾一切地对着钟乳石用力撞去,只听 “咔嚓” 一声巨响,一根钟乳石竟被它生生撞断,然而这也仅仅是让它前进了一小步,它依旧被困在这狭窄的通道之中,无法继续追赶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众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山洞深处,发出一声声愤怒而不甘的咆哮。 众人一路夺命狂奔,在奔跑的间隙,有人不经意间低头一瞥,发现河水的水位已然下降,此刻仅仅漫至腰身之下。然而,还未等众人松一口气,却惊觉水流的速度正变得急速起来,仿若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猛地推动着他们。再仔细观察四周,他们发现河道正缓缓向下倾斜延伸,河道的宽度也随之变宽了不少,视野变得开阔起来。四周布满了长短不一、形态各异的钟乳石,有的如利剑般倒挂在头顶上方,摇摇欲坠,仿佛随时可能坠落下来;有的则突兀地矗立在身旁,表面光滑且湿漉漉的,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烁着神秘的光泽。 正奔跑间,青鸟突然神色一凛,高高举起手臂,示意众人停下。紧接着,他迅速转身,目光坚定地对着众人说道:“就在此处,我们要将那些穷追不舍的蛛怪斩杀在此处,一绝后患!” 何都尉听闻此言,立刻将手中那柄锋利的陌刀直直地立在水中,刀柄微微颤抖,刀身倒映着周围的光影。他警惕地朝着四周仔细查看了一番,眼中闪过一丝精芒,随即会意地微微一笑,点头称赞道:“确实是阻杀的绝佳之地!” 燕参军和其他几人也纷纷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后,同样点头表示同意。凤鸣与青鸟心有灵犀,自然明白师兄心中的想法,轻声说道:“就在此处,解决掉这些后顾之忧,方能安心前行。” 青鸟微微点头,接着神色严肃地对凤鸣说道:“师妹,此处地势狭窄复杂,且有诸多钟乳石阻挡,不要轻易用你的飞剑。” 凤鸣深知师兄的顾虑,当下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 “诸位,” 青鸟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神色中带着几分凝重与歉意,“小子要各位冒险,做一下诱饵,引那些蛛怪现身。” 众人听闻此言,脸上顿时露出一脸疑惑之色,面面相觑。青鸟见状,连忙详细地给他们解释了自己的计划。众人听后,这才恍然大悟,纷纷点头示意,表示理解和愿意配合。燕参军率先开口,语气坚定地说道:“只要能解决掉这些可恶的蛛怪,让我们能够安全前行,冒些风险又有何妨!” “我等相信小友的判断,一切全部都听小友安排!” 何都尉双手紧紧握住陌刀,用力在水中一顿,溅起一片水花,以此表明自己的决心。 青鸟心中颇为感动,他走上前,将手中的白明石郑重地递给李统领,真诚地说道:“让阿兄犯险了。” 李统领在刚才的慌乱中才刚刚弄丢了一颗白明石,此刻见青鸟又将另外一颗交予自己,心中既震惊又激动不已。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等相信小友,有小友相助,冒些风险又何惧之有?” 青鸟看着李统领坚定的眼神,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对众人的感激与信任。一切准备就绪,众人严阵以待,只等那些蛛怪自投罗网,一场生死较量即将在这狭窄的河道中展开。 第31章 漂流 在那钟乳石错落林立、阴森诡异的山洞之中,蛛怪们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疯狂地在河水中奔跑着。它们那红色的复眼紧紧盯着前方闪烁的两道亮光,那亮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醒目,仿佛是黑暗中唯一的希望,却也成为了它们锁定的目标。蛛怪们口中发出低沉而沉闷的嘶吼,带着一股必杀的决心,朝着那亮光直直地扑了过去,它们的身躯在钟乳石之间快速穿梭,带起一阵腥风。 一只蛛怪心急如焚地急扑在前,就在它即将触碰到亮光的瞬间,忽然,一道冰冷刺骨的寒光如闪电般闪过,快得让人来不及眨眼。只见那蛛怪的两只后足竟被迅速斩落,切口平整光滑,蓝色的血液喷涌而出。蛛怪顿时吃疼不已,它的身躯猛地一顿,原本迅猛的动作瞬间停滞。就在这时,青鸟瞅准时机,剑指猛地一戳,那蛛怪痛苦地嘶吼一声,紧接着,蛛怪的身体开始迅速瓦解,最终化成了一团白灰,缓缓消散在空中,仿佛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一般。 众人就这样小心翼翼地接连施展手段,成功击杀了三只蛛怪,然而,就在众人准备继续迎击之时,那些蛛怪却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不见了踪影。青鸟心中一惊,立刻躲到一根粗壮的钟乳石后,借助着白明石的光线,小心翼翼地向四周仔细查看。这一看,他的心猛地一沉,只见那些蛛怪竟悄无声息地分布在四周的钟乳石上,一动不动地紧紧盯着前方的亮光,却丝毫没有再次进攻的迹象。青鸟的眉头紧锁,心中满是疑惑:这些蛛怪虽然比平常蜘蛛身躯庞大,但本质上也只是蜘蛛罢了,按照常理,它们应该被亮光吸引而盲目进攻,可如今它们为何按兵不动呢?思索间,他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个惊人的念头,不禁惊呼出声:难不成这些蛛怪拥有在黑暗中视物的能力? 就在他思索之际,一只临近他的蛛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然转过头,死死地盯着青鸟,口中发出低沉的嘶吼之声,那声音仿佛是在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青鸟见状,内心更加坚信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 如今局势已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他们已然不能再按照原计划进行作战和调整部署,只能见机行事、随机应变了。青鸟心急如焚,但他的头脑却在飞速运转。突然,他灵机一动,双手手掌迅速并作一个喇叭状,放在嘴边,然后模仿着几声清脆的虫鸣声传了出去。这几声虫鸣在寂静的山洞中显得格外突兀,那些蛛怪果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吸引,纷纷转过头,朝着青鸟的方向看去,眼中闪烁着疑惑与贪婪。 青鸟见此计奏效,立刻小心翼翼地向着埋伏着凤鸣的地方移动身躯。在移动的过程中,他不时地学着几声虫鸣,巧妙地吸引着蛛怪们的注意力。蛛怪们果然像着了魔一般,紧紧地围拢而来,跟在青鸟身后。奔跑间,青鸟的身后不时传来沉闷的撞击声,他心中明白,那是那只体型巨大的蛛怪在奋力撞击钟乳石的声音。他深知,若不快速解决掉这些蛛怪,一旦那大蛛怪冲破阻碍进入这里,局面将会变得更加复杂和危险,到那时,不仅自己性命堪忧,还会大大增加其他人的危险。 想到这里,青鸟的眼神愈发坚定,他身形敏捷地又往另外一个方向一转,蛛怪们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向吸引,又毫不犹豫地朝向一边追去。奔跑间,青鸟扯着嗓子大声喊道:“何都尉,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就呆在原地保护好自己!” 就在蛛怪们的注意力都被青鸟成功吸引之时,凤鸣一直在暗中等待着这个绝佳的机会。她目光锐利,紧紧盯着最近的一只蛛怪,见时机成熟,她身形猛地在钟乳石上用力一蹬,整个人如一只轻盈的燕子般一跃而起,同时剑指迅速一戳,动作干净利落。那只蛛怪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瞬间化成了白灰,消散在空气中。 何都尉他们原本按照既定的作战计划,应该是作为诱饵来吸引蛛怪的注意的,然而在他们成功斩杀了三只蛛怪之后,情况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如今听得青鸟的话,又发现蛛怪的注意力都聚焦在了青鸟身上,众人心中虽然满是疑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但他们也深知此时情况危急,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可怕的后果,因此不敢贸然做出其他事情,只能静静地呆在原地,等待着下一步的指示。 燕参军和李统领两人相互配合,高高举起手中的白明石,尽可能地让光线照亮周围的区域,为彼此提供一些光亮,这也是目前他们唯一能为这场战斗所做的帮助了。在这昏暗而危险的山洞中,众人的心都紧紧地揪在了一起,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较量仍在继续,而胜利的天平却在这瞬息万变的局势中摇摆不定。 青鸟凭借着逼真的虫鸣声,巧妙地吸引着那群穷凶极恶的蛛怪们朝着他疯狂扑来。他身姿矫健,如灵动的鬼魅般在这错综复杂的山洞中穿梭,利用那些或高入洞顶、或矮粗壮的钟乳石作为天然的屏障,左右腾挪躲闪,又或立起无形盾墙,巧妙地避开蛛怪们一次次致命的攻击。 而此时的凤鸣,正潜伏在蛛怪们的身后,她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蛛怪们的一举一动,手中的剑指犹如一道死神的审判之光,一个接着一个精准地刺向蛛怪,所到之处,蛛怪们纷纷化为虚无。只见凤鸣剑指轻点过一只蛛怪,那蛛怪瞬间化作一团白灰飘散在空中。紧接着,她身形轻盈地在一根钟乳石上轻轻一点,借力跃起,如一只敏捷的飞燕般朝着另外一根钟乳石跃去,目标明确地准备去点中旁边钟乳石上那只毫无察觉的蛛怪。 然而,命运却在此时跟她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她刚伸出双臂抱住那根钟乳石,那钟乳石却突然发出一声清脆而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原来,这看似坚固的钟乳石竟然只有一层薄薄的石片组成,中间竟是空心的,根本承受不住凤鸣这用力一抱所带来的突如其来的压力,瞬间破裂开来。 凤鸣顿时身形不稳,在这慌乱之中,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掉入了河中,溅起一片巨大的水花。原本被青鸟的虫鸣声吸引得死死的蛛怪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瞬间吸引,纷纷转过头,那一双双散发着凶狠光芒的眼睛紧紧盯着凤鸣,仿佛是饥饿的狼群发现了受伤的猎物。 蛛怪们口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不顾一切地朝着凤鸣疯狂扑来,那架势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青鸟听到这异常的声音,心中猛地一紧,转头望去,发现蛛怪们竟然全部转向了声音的出处,他的心中顿时充满了担忧。不及多想,他立刻朝着声音的方向迅速奔袭而去。在奔跑的过程中,他看到凤鸣身处险境,心急如焚之下,在一根钟乳石上用力一蹬,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声音处高高跃起。在空中,他目光冷峻,剑指向外猛地一戳,正中身旁一只扑来的蛛怪。那蛛怪发出一声惨叫,还没等它反应过来,身体便开始迅速瓦解,化作一团白灰消散在空中。 青鸟的身形并未因此而停顿,他借着这股冲劲,在钟乳石之间连续快速跳跃,几个起落之间,便来到了凤鸣掉落的地方。只见凤鸣此刻正稳稳地站在水中,一只手高高举起,剑指向上,而剑指的上方一团白灰正在缓缓消散,显然她刚刚又成功化解了一次危机。 凤鸣看见青鸟跃至不远的钟乳石上,心中顿时安定了许多,她对着青鸟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对师兄的信任与依赖。随后,她转身奔向另外一边,奔跑间,口中发出 “咕咕,咕咕” 的声音,那声音在山洞中回荡,仿佛是一种神秘的信号。 青鸟深知师妹的脾气,知道她定是又想到了什么应对之策,但同时他也担心师妹的安全,不敢有丝毫懈怠。于是,他身形迅速移动,看准钟乳石上那些虎视眈眈的蛛怪,左右跳跃,巧妙地躲避着它们的攻击,同时手中的剑指不断挥舞,每一次挥动,都会带起一团白灰在钟乳石上消散,一只只蛛怪在他的攻击中纷纷倒下。 待青鸟看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只蛛怪被自己成功化成白灰,心中刚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告知师妹现在暂时安全时,却突然发现凤鸣前方的一根钟乳石上,一个如同变色龙一般隐藏得极好的存在,正以极快的速度迅速扑向凤鸣。那只潜伏已久的蛛怪好似等待猎物自动送上前一般,毫不犹豫地径直朝着凤鸣猛扑过去,形势再度变得危急万分。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隆声陡然传来,整个山洞都仿佛被这股力量震得颤抖起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只身形庞大的大蛛怪如同一头发狂的蛮牛,凭借着自身强大的冲击力,硬生生地撞断了一根粗壮的钟乳石柱。巨大的石柱断裂后,轰然倒塌,砸落水中,激起一朵巨大的水花。但大蛛怪并未就此停下,它庞大的身躯由于惯性继续向前冲去,又狠狠地撞倒了旁边的一根钟乳石。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接连的撞击不但没有让它减速,反而使其速度不减反增,径直朝着那只扑向凤鸣的蛛怪撞了过去。大蛛怪的前足带着千钧之力,迅猛无比地挥舞而出,仿佛两把巨大的战斧,径直将那只蛛怪裹挟着撞向了另外一根钟乳石。那只蛛怪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在这剧烈的撞击下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紧接着,身体开始迅速瓦解,化成一团白灰,消散在了空气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发生在瞬息之间,钟乳石在这猛烈的撞击下,瞬间四分五裂,化作无数大小不一的石块,四散纷飞。石块落入水中,溅起一朵朵巨大的水花,冰冷的水珠如暗器般向四周飞溅。凤鸣被这突如其来的大蛛怪惊得呆立当场,此时那大蛛怪距离她不过咫尺之遥,那庞大而狰狞的身躯几乎占据了她的整个视野,恐怖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危险一步步逼近。 而此时,在空中的青鸟心急如焚,他目光紧紧锁定大蛛怪,剑指猛地指向它。他深知自己手中的黑剑虽然锋利,但凭借以往的经验,想要直接击杀这只大蛛怪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想尽一切办法短暂阻止大蛛怪的行动,为凤鸣争取哪怕一丝一毫的逃生机会。 青鸟内心的焦急如汹涌的潮水般澎湃,而大蛛怪离凤鸣实在是太近了,几乎已经贴在身前。他眼睁睁地看着大蛛怪挥舞着那粗壮有力的前足,直直地朝着凤鸣猛击而来,心中的恐惧瞬间达到了顶点,惊恐万分之下,他双手剑指同时向前,一只手剑指运力,试图立起一道无形盾墙,阻挡大蛛怪的攻击;另一只手则剑指御动飞剑,朝着大蛛怪疾飞而去,希望能分散它的注意力,为凤鸣创造一线生机。 然而,奇怪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超出了他的想象。那道无形盾墙并没有如他所愿地立起,飞剑也没有如往常一样迅速飞出。就在他满心疑惑与焦急之时,黑剑突然向前射出十几把外形类似于黑剑的红色亮光。这些亮光足有两倍黑剑大小,散发着神秘而强大的气息,光芒耀眼夺目,如同一簇簇燃烧的火焰,照亮了整个昏暗的山洞。只见那十几把红色亮光如闪电般连续击中大蛛怪的身躯,每一次击中,都会发出一声清脆而响亮的 “嚓嚓” 之声。一时间,大蛛怪的身上红光乍现,光芒刺眼非常,整个山洞都被这诡异的红光所笼罩。 在这一连串的攻击下,大蛛怪那原本不可一世的行动竟硬生生地停顿在了原地,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住了一般。紧接着,大蛛怪的身体开始逐渐瓦解,化作无数细小的颗粒,慢慢化成白灰,消散在了空气中。 青鸟的身形刚一落入水中,便急切地朝着凤鸣奔去。他来到凤鸣身边,心急如焚地上下左右仔细查看,脸上满是担忧与关切,嘴里不停地问道:“师妹,你有没有伤着?” 凤鸣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只是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场景,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疑惑,似乎还没有从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中回过神来。青鸟见凤鸣没有理会自己,心中更加担忧,于是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去,试图弄清楚究竟是什么让她如此失神。 而此时,众人眼见山洞中突然出现那只大蛛怪,凤鸣瞬间陷入了万分危急的境地,还没等他们做出任何反应,紧接着便看到十几把有如宝剑外形的红色亮光,从青鸟的后背之处迅猛地击中大蛛怪,一瞬间,强烈的光芒刺得众人几乎睁不开双眼。待周围逐渐安静下来,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朝着两人奔去,想要查看他们是否安好。 众人来到两人身前,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只见身前的石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极深的石洞,那石洞有五六丈深、一丈余宽,洞壁好似晶体一般闪烁着七彩光芒,仿佛是被一把无比锋利的利器瞬间削凿出来的一般。此时,洞中的水正源源不断地流入石洞之中,当水接触到洞中的石壁时,奇异的景象发生了:只见水面上瞬间冒起阵阵浓密的水汽,那水汽袅袅升腾,仿若仙境中的云雾,又好似冷水遇到烧红的铁器一般,发出 “滋滋” 的声响,整个场景显得神秘而又诡异。 众人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呆立当场,许久都回不过神来。过了一会儿,他们纷纷转过头,将目光投向青鸟,眼中满是疑惑与询问。青鸟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不知所措,他不自觉地转过头,看向背后的黑剑,脸上亦是一脸的茫然,显然他也不清楚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神秘而不可捉摸。 “师兄,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凤鸣的目光紧紧地锁在眼前石壁上那深邃的石洞上,连头也未回,便迫不及待地向青鸟询问道。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与好奇,仿佛眼前这不可思议的景象让她的思维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之中。 青鸟缓缓地扫视了一圈众人,只见众人的脸上同样写满了疑惑之色,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也不清楚,当时情况危急,我一心只想着救你,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如何施展出来这般力量的。”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也感到十分诧异,仿佛那股神秘的力量并非来自于他自身,而是在那生死一瞬间,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所驱使。 凤鸣听闻此言,缓缓转过身来,先是认真地看着师兄,继而将目光投向他后背的那柄黑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轻轻地说道:“看来那男子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你这柄黑剑,似乎隐藏着太多我们尚未知晓的秘密。”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敬畏,仿佛那柄黑剑在她的眼中已经不再是一件武器这般简单,而是蕴含着某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足以改变他们的命运的力量。 “就算是吧,眼下我们已经找到了杨伯伯的陌刀,想来离他应该不远了。当下还是先找到他,从这个鬼地方出去再说。” 青鸟一边说着,一边抬眼望向何都尉手中那柄散发着寒光的陌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与急切。在这危机四伏的山洞之中,找到杨都督似乎成了他们唯一的希望,也是摆脱困境的关键所在。 众人听了青鸟的话,纷纷频频点头表示赞同。凤鸣也微微颔首,轻声说道:“确实,当务之急是先救人,其他的事情等出去之后再慢慢讨论。” 她的话语简洁而有力,透露出一种果断与决绝,仿佛在这生死关头,她已经将所有的杂念都抛诸脑后,一心只想着如何尽快脱离险境,找到杨都督。 “那些蛛怪可算是全部歼灭了?” 燕参军微微皱着眉头,满脸担忧地询问道。 青鸟听闻此言,转头看向何都尉,神色凝重地问道:“何都尉,船上死去的人一共有多少?” 他深知了解敌人的数量对于判断当前局势至关重要,只有做到知己知彼,才能在这险象环生的环境中更好地保护众人的安全。 何都尉低头沉思片刻,而后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回应道:“士兵加上船工,总共四百一十三人。再加上刺史府里面的七人,一共是四百二十人。”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对死去同伴的沉痛哀悼和对敌人的深切痛恨。 “从刚才的湖上在到此处的河道,我们一路击杀的蛛怪数量也差不多是这个数,照此推断,应该是没有了。” 青鸟面色凝重,正色说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坚定与自信,似乎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后,他已经对当前的局势有了较为清晰的判断。 众人闻言,纷纷长长地呼出一口粗气,那神情仿佛是心中一直悬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然而,还未等他们缓过神来,随即看向这蜿蜒曲折的河道,脸上又露出了为难之色。这河道深邃而幽暗,前方的未知让他们心中充满了不安与恐惧,但他们也清楚,此时已经没有退路,唯有勇往直前。 青鸟抬头望向山洞的深处,那深邃的黑暗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着一切光线和希望。但他的眼神中却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反而坚定地说道:“如今我们已然别无选择,只能继续向前。” 众人也不再多想,既然蛛怪已经被击杀完毕,如今只有先找到杨都督,之后便可寻找这山洞的出路。李统领走上前,将手中的白明石郑重地交给青鸟,青鸟伸手接过,紧紧握在手中,而后大步走在众人的前面,成为了众人前行的引路人。 众人沿着河道缓缓前行,身边那些形态各异的钟乳石逐渐消失在视野范围之内,只剩下洞顶的钟乳石依然垂着。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工夫,众人眼前的山洞突然向下倾斜,形成了一个长长的斜坡,水流在斜坡上奔腾汹涌,急速流淌,发出哗哗的声响,仿佛是一首激昂的战歌,催促着众人加快脚步。 青鸟将手中的白明石高高举过头顶,试图照亮更远的地方。只见在长坡的坡脚处,河水剧烈地翻涌着,相互撞击,形成一朵朵巨大的水花,那水花在白明石的光芒下闪烁着晶莹的光,仿佛是夜空中绽放的烟花。从这汹涌的水流可以明显看出,前方的水流湍急非常,危险系数极高。青鸟的脸色变得愈发沉重,他的眼珠快速转动着,片刻后,他神色凝重地说道:“在前方有一个大瀑布。” 凤鸣微微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观点。 众人此时只听见此处湍急水流的轰鸣声,根本听不见远处瀑布的声音。他们之前已经经历过一次河道中的瀑布,深知其中的危险与艰辛,如今再来一个,心中难免有些忐忑不安。但他们也明白,在这绝境之中,退缩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唯有勇敢地面对,才能有一线生机。 “谁身上带着绳子?” 青鸟环顾众人,高声问道。 “我这儿有。” 李统领听到青鸟的询问,立刻快步走到青鸟身旁。他迅速从自己后背取下一个略显破旧的包袱,“我想着此次进入的是个洞窟,想着带根绳子必然有用的着的时候。”李统领说着从包袱中取出一捆绳子。这捆绳子由于长时间被水浸泡,早已湿漉漉的,颜色也变得有些黯淡,但从外观上看,似乎还勉强能够使用。 青鸟接过绳子,仔细打量了一番,接着用手抓住绳子用力一扯,那绳子应力不断,确实还能使用。他发现这绳子的长度大概有十来丈左右,心中估量着应该足够应对眼前的困境,微微松了一口气。 “还是李统领考虑得周全啊!” 青鸟微微侧过脸,目光中带着几分感激与赞赏,看向李统领,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那笑容仿佛在这阴暗潮湿的山洞中点亮了一抹温暖的光,驱散了些许众人心中的不安与惶恐。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每一个小小的细节、每一份精心的准备,都可能成为他们脱离险境的关键,而李统领的这份细心,无疑让青鸟心中多了一份踏实与安心。 “我们用这绳子在每个人的腰间紧紧捆住,然后留出一段长度再捆住另外一个人,这样大家相互之间便有个依靠,不至于被水流冲散。” 青鸟神色凝重地看着众人,详细地解释着自己的计划。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与果断,似乎在这危急关头,已经迅速制定出了应对之策,试图带领大家安全度过眼前的难关。 众人听了青鸟的话,纷纷点头称是。他们深知在这湍急的水流和危险的环境中,相互扶持、不被冲散是至关重要的,青鸟提出的办法无疑是目前最为可行的方案。于是,众人迅速行动起来,按照青鸟的指示,将绳子依次在自己的腰间系紧,并且每个人之间都留出了一段合适的距离,既能保证相互之间的连接,又不妨碍各自的行动,以便在遇到危险时能够灵活应对。 青鸟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白明石,只见白明石的光芒此刻已经变得黯淡起来,他心中明白,时间紧迫,他们必须尽快找到杨伯伯并离开这个危险的山洞。否则,即便摆脱了蛛怪的威胁,可没有口粮的支撑,大家迟早也会被困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想到这里,青鸟的眼神愈发坚定,他抬头看向众人,众人也回视着他,从他们的眼中,青鸟看到了同样的坚定与信任,那是对生存的渴望和对彼此的依赖。 青鸟深吸一口气,神色毅然地站在那陡峭而光滑的长坡前。这长坡表面布满了水膜,在微弱的光线映照下闪烁着清冷的光,一看便知其危险程度极高。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随即鼓足勇气,纵身跳入了长坡上那湍急的水流之中。 然而,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坡道实在是光滑非常,青鸟刚在坡道上奋力奔跑了几步,还未站稳脚跟,便感觉脚下一滑,身形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倒在了坡道之上。此时,身后的众人也同样遭遇了这样的困境,一个接一个地纷纷摔倒在坡道上,随后便被湍急的水流裹挟着,如无根的浮萍一般,朝着坡底那一朵朵巨大的水花冲了过去,情况万分危急。 “大家不要挣扎,把身体放松,交给河水!待露出头来的时候,把头朝向洞顶呼吸,随着河水的流动自然漂浮即可!” 在即将被冲入那汹涌的水花之前,青鸟拼尽全力大声呼喊着,试图让众人在慌乱中保持冷静,听从他的指挥,以增加生存的几率。 青鸟只觉整个人瞬间被卷入河水之中,耳边顿时响起一阵沉闷而嘈杂的水流声,仿佛是无数只手在拉扯着他,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紧紧闭着气,一只手拼命地向上举高,试图在这黑暗而湍急的水流中找到一丝生机。不一会儿,他感觉脑袋终于露出了水面,连忙按照之前所说的方法,把头朝向洞顶,大口地喘了一口气,那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让他感到一阵久违的舒畅。 他强忍着水流的冲击,努力睁开眼睛,向四周快速扫视了一眼。在那起伏不定的河水中,他隐约看到凤鸣的脸正朝着洞顶,心中顿时安心了不少。不远处,一只手高高举起,手中的白明石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那光芒映照在山洞的石壁上,影影绰绰。那是燕参军。 “所有人…… 报个平安!” 青鸟在水中用尽全身力气大声问道,声音中带着几分焦急与关切。他的目光急切地在河面上搜寻着,试图确认每一个人的安危。 “凤鸣在!” 凤鸣立刻大声回应道,声音清脆而响亮,在水流声中显得格外清晰。紧接着,何都尉、燕参军等人也纷纷依次汇报自己的情况。听到众人的回应,青鸟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确认大家都暂时安全,这让他稍稍松了一口气。 众人就这样随着湍急的河流一路飘动,不一会儿,便拐过了一个大弯。拐过弯后,河面变得宽阔了许多,足足有三丈多宽。此处的河道相较于之前也较为平坦,水流的速度稍稍减缓了一些。而且,在河中,众人惊喜地发现双脚已经可以触碰到河底,虽然湍急的河水依然无法让大家稳稳地站立在河中,但至少能够让脑袋远离河水,从而能够自由地呼吸,这让众人在这艰难的处境中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青鸟看到凤鸣仍然仰头朝向洞顶,心中明白凤鸣身形相对较矮,双脚无法触及河底,心中不由一紧。他急忙用力拉扯着绳子,将凤鸣向着自己拉近。待凤鸣靠近自己身旁时,青鸟伸出手,将凤鸣的手搭在自己的肩头,让她能够借助自己的力量稳住身形。有了青鸟作为依靠,凤鸣顿时感觉好受了许多,脑袋离开水面的距离也高了一些,呼吸也变得更加顺畅。 当众人随着湍急的河流不断飘远时,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从前方传来,那声音仿若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在山洞之中不断回荡,冲击着众人的耳膜。细细一听,正是那水流从高处坠落、狠狠砸向谷底所发出的磅礴巨响,毫无疑问,那是一个瀑布的声音,仿佛一只无形的巨手在前方敲响了死亡的警钟,让众人的心中瞬间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青鸟在湍急的水流中努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随着河流的起伏而上下飘动。他强忍着水流的冲击,艰难地睁开双眼,目光穿透那弥漫的水雾,隐约看到前方的河道中赫然竖立着好些形状各异的石头。这些石头有的尖锐突兀,有的圆润光滑,在奔腾的水流中若隐若现,仿若一群沉默的守护者。而就在这堆乱石的夹缝之间,有一个人影正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河水汹涌地冲刷着他的身躯,无情地拍打着他的每一寸肌肤,可他却仿若雕塑一般,纹丝不动。青鸟定睛一看,那熟悉的身影,正是他们苦苦寻觅的杨都督!那一刻,青鸟的心中既惊又喜,仿若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可与此同时,眼前这险峻的瀑布和湍急的水流,又让他的心中充满了忧虑与焦急。 第32章 希望的归途 众人的目光齐齐投向河流之中那些错落林立的石头,只见河水在石头的夹缝之间汹涌奔腾,流速极快,湍急的水流相互撞击,在石头上激起一道道白色的水花,如同一簇簇盛开的白莲,在这昏暗的河道中显得格外醒目。 水花四溅,不断地拍打着周围的石壁,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是河水在愤怒地咆哮,宣泄着它的力量。 前方那瀑布传来的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让众人心中明了这瀑布定然规模不小,而且从那声音的回响和气势来判断,其落差必定极高。想到即将面临这样一个未知而又危险的瀑布,众人的心底不由得泛起一阵深深的恐惧,那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着他们的心脏,让他们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此时,耳边突然传来青鸟那响亮而急切的呼喊声:“杨伯伯!”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放眼望去,前方河中的的一堆乱石之间,有一个身影若隐若现。仔细瞧去,原来是一个人被死死地夹在了两块石头之间。他的面色略显苍白,双眼紧紧地闭着,好似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之中。众人定睛细看之下,那熟悉的身形和面容,果然是他们心心念念的杨都督。一时间,众人的内心可谓是百感交集,既为找到杨都督而感到欣喜若狂,又为眼前这险峻的环境和未知的危险而惊恐万分,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脸上,形成了一副副生动而又凝重的表情。 “大家注意,一会儿靠近河中的大石时,务必要尽全力抓住。何都尉,那些石头间隔不太宽,你用陌刀横在两石中间,卡住位置,这样大家能更稳一些!” 青鸟的声音在水流的轰鸣声中依然清晰可闻,他的眼神坚定而冷静,迅速地扫视着众人,试图用自己的沉稳和果断来安抚大家的情绪,同时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应对之策。 “好!” 何都尉大声回应道,声音中充满了决心和力量。他紧紧握住手中的陌刀,目光紧紧锁定前方逐渐靠近的石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毅,准备在关键时刻发挥关键作用。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河中的石头越来越近,心跳也随之加速,纷纷暗暗积攒力量,准备在接触石头的瞬间用尽全力抓住,以阻止身体被湍急的河水无情地带走。 青鸟把白明石递给身旁的凤鸣,接着迅速取下后背的黑剑,动作干净利落。他将绳子的一头紧紧地捆住剑柄,然后剑指运起,只见那黑剑在他的操控下缓缓悬浮在头顶上方,散发着一股神秘而冷峻的气息,仿佛是一位待命出击的勇士,静静地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青鸟借着白明石的亮光,左右快速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眼神中充满了焦急与期待。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找到一个可以让众人暂时栖身的安全之地,摆脱这危险的水流。突然,他的目光捕捉到右边出现了一个平台,平台靠里的位置有一个黑黢黢的山洞口。那一刻,青鸟的心中涌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自己曾经来过这个地方。然而,此刻危机四伏,根本容不得他多想。他深吸一口气,大声呼喊:“大家准备!” 说着,眼睛紧紧地盯着河中的石头,同时用眼角的余光留意着平台山洞周围的石壁,试图寻找一个最适合固定黑剑的位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黑剑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迅疾无比地朝着石壁飞去,瞬间深深地插入了坚硬的石壁之中。那插入的瞬间,石壁周围甚至溅起了一些细小的石块,可见其速度和力量之惊人。 何都尉紧紧盯着自己飘去的方向,当靠近石头时,他迅速地将陌刀横在身前,双手紧紧握住刀柄,身体微微后仰,借助水流的冲击力和自身的力量,稳稳地卡在了两石之间。燕参军也不甘示弱,他双手紧握长刀,咬紧牙关,使出全身的力气试图将长刀插进石头之内,以增加身体的稳定性。其他人也都全神贯注地紧紧盯住石头,紧张得喉咙发干,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唾沫,眼神中透露出对未知的恐惧和对生存的渴望。 就在众人的身体接触到石头的那一瞬间,湍急的河水依旧试图将他们无情地冲走,众人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自己的身体,仿佛要将他们拖入无尽的深渊。然而,他们拼尽全力,双手紧紧抓住石头上任何一个可以抓住的凸起或者缝隙。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众人原本以为石头会因为被河水长期冲刷而湿滑不已,可实际触手却感觉发涩,这大大增加了他们抓住石头的摩擦力和稳定性。众人心中顿时大喜,原本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一些,仿佛在这绝境中看到了一丝生机。 青鸟看准时机,伸出手紧紧抓住凤鸣的后背衣裳,神色关切而坚定地说道:“师妹,准备了!” 说罢,他用力一提一扔,凤鸣的身体便如同一只轻盈的燕子般突然离开了水面。只见在亮光的映照之下,一块黑色的石头就在眼前,凤鸣只觉自己的身体在半空中瞬间变得轻了许多,随后稳稳地落在了石头之上。她来不及多想,急忙伸手紧紧抓住石头的边缘,以防止在石头上滑落,然而石头却一点也不滑,反而有些发涩。 青鸟在扔出凤鸣的瞬间,借着这股反作用力,立刻伸出双手紧紧抓住身前的大石。由于水流的冲击力过大,他的身躯的下半身不由自主地随着河水向前冲去,那种被强大水流拉扯的感觉,就好似被千斤之力紧紧拽住一般,让他几乎难以承受。但青鸟咬紧牙关,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过人的体力,紧紧的抓住石头边缘。 恰在这同一瞬间,燕参军咬紧牙关,使出浑身解数,双手高高举起长刀,将刀尖精准地对准眼前的石头。随着一声清脆而响亮的 “铛” 声响起,那声音在这湍急的水流声中显得格外刺耳,仿若金属撞击的洪钟之鸣。燕参军顿觉一股极为强劲的反震之力顺着长刀的刀身汹涌袭来,那力量瞬间传遍他的整个手臂,使得他的手臂瞬间麻木,失去了知觉。在这股强大力量的作用下,长刀不由自主地从他手中滑脱而出,飞向空中。 由于长刀在与石头剧烈撞击的过程中产生了剧烈的震动,此刻刀身在空中翻转,竟然直直地朝着燕参军所在的方向径直而去。燕参军见状,心中大惊,急忙扭头躲避这突如其来的危险。然而,他的身体此时正处于湍急的水流之中,水流的强大阻力让他的动作变得迟缓而笨拙,躲闪不及。只见那长刀的刀尖如同一道冰冷的闪电,无情地顺着他的脸颊急速划过,瞬间割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立刻从伤口中涌出,与冰冷的河水迅速交融在一起,被湍急的水流带着,瞬间染红了他半个脸颊,那殷红的鲜血在水中扩散开来,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燕参军在慌乱之中,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再次抓住石头,稳住自己的身形,以免被河水无情地冲走。然而,此时石头在水流的推动下已经迅速远离他,他想要伸手去抓,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慌乱间,手中的白明石也不知道在何时已然脱手掉落。眼看自己就要被冲向瀑布,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攸关的紧急时刻,一只强壮有力的手如同一道希望的曙光,从旁边迅速伸出,精准地抓住了燕参军的右手腕。燕参军惊魂未定,定睛一看,原来是李统领在关键时刻出手相救。李统领看到水中有一道亮光快速远去,并在此间看到燕参军即将被河水冲走的危急瞬间,他眼疾手快,一手如同钳子一般紧紧地抓住石头,另一只手看准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出,稳稳地抓住了燕参军的手腕,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与此同时,凤鸣拼尽全力,双手紧紧抓住青鸟的衣裳,使出全身的力气将他拽上了石头。青鸟趴在石头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仿佛要将这一路的惊险与疲惫都通过呼吸宣泄出来。然而,此刻形势危急,根本不容他有片刻的歇息。他强忍着身体的疲惫,立刻挣扎着起身查看周围的情况。刚一起身,他便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似背负了上百斤的重物一般,沉重无比,每一个动作都变得异常艰难。但他心中挂念着众人的安危,强打起精神,目光扫视着周围。 他看到旁边有一个士兵正紧紧地抓住石头,身体在水流的冲击下摇摇欲坠,情况十分危急。青鸟毫不犹豫,正要跳过去救援,却突然感觉到腰间的绳子猛地一紧,紧紧地拽住了自己,差点让他因为这股拉力再次掉落水中。他心中一惊,这才意识到是绳子的长度限制了他的行动。他转头一看,原来绳子从黑剑处延伸到这里,长度刚刚好,再往前便被绳子紧紧拴住,无法自由伸展。他心急如焚,立刻伸手解下了腰间的绳子,准备再次行动。 此时的凤鸣也深知情况紧急,她竭尽全力站直身子,高高地举起手中的白明石,那已经有些灰暗的光芒在黑暗之中,虽然光线有限,但她依然努力地为师兄尽可能地提供更多的光亮,照亮他前行的道路,以便他能够更好地救援众人。 青鸟在摆脱了绳子的束缚后,动作敏捷地快步跳过石头,向着那个身处危险之中的士兵奔去。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士兵,然后伸出手,紧紧地抓住士兵的衣裳,使出全身的力气将他从湍急的水流中拉出水面,让他暂时脱离了危险。就这样,青鸟在河中的石头之间来回穿梭,凭借着自己的勇气和毅力,连续将众人一个一个地救了上来。 然而,他根本来不及多喘几口气,便又急忙转身,再次跳回靠近河中间的石头处。因为他心中一直惦记着杨伯伯的安危,此刻他看到杨伯伯正被卡在一堆乱石之间,身体随着水流的冲击不断晃动,情况十分危急。就在他赶回的同时,凤鸣也迅速来到了此处,两人的目光交汇,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心,准备共同面对这接下来的挑战,想尽一切办法救出杨伯伯,带领众人脱离这危险的困境。 青鸟心急如焚地跪在冰冷的石头上,身体前倾,神色凝重地低头仔细查看杨伯伯的情况。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探向杨伯伯的脉搏。手指刚一触碰到脉搏,他便全神贯注地感受着那微弱的跳动,那跳动虽然微弱,但却如同黑暗中的一丝曙光,让青鸟心中激动不已。 青鸟继续查看,只见杨伯伯的胸口位置,那原本坚固无比的甲胄已然被某种利物狠狠地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口子边缘参差不齐,仿佛是被猛兽的利爪撕裂一般。周围的甲片也在这猛烈的撞击下掉落了不少,甲胄之下的衣裳同样未能幸免,也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透过破碎的衣裳,一道鲜红的伤口赫然映入青鸟的眼帘,那伤口处的皮肉向外翻卷着,鲜血还在缓缓渗出,触目惊心。好在这甲胄在关键时刻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从伤口的情况来看,目前只是皮肉之伤,尚未伤及要害,杨伯伯昏迷不醒应该是失血过多所致。这让青鸟稍稍松了一口气。再看杨伯伯的脸上,也有好几处浅浅的伤口,那伤口的模样,呈现出细长且不规则的形状,应该是被坚硬之物划伤所致,一道道血痕在他那饱经沧桑的脸上显得格外醒目。他的脸上难以掩饰地流露出高兴的神色,仿佛在这一瞬间,所有的疲惫与担忧都被抛诸脑后,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脱离这危险的境地。 杨都督的身体此时正被两块坚硬的石头紧紧夹住,动弹不得。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没有被湍急的水流卷入瀑布之下,这两块看似无情的石头,在这一刻反而成了他的救命稻草,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青鸟站起身来,神色急切地将手探入怀中,从中摸出另外一颗白明石。只见他剑指轻轻一挥,刹那间,白明石仿佛被唤醒了一般,发出耀眼而夺目的光芒,那光芒如同一颗璀璨的星辰在这黑暗的山洞中绽放,瞬间驱散了周围的阴霾。 青鸟没有丝毫耽搁,立刻将这颗散发着强光的白明石递给了凤鸣。凤鸣心领神会,她先是看了看手中那原本光亮的白明石,此刻其光芒已经开始变得灰暗,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般摇曳不定。她轻轻挥动剑指,随着这轻轻的一划,那原本微弱的光芒彻底熄灭,随后她小心翼翼地将其揣入怀中妥善保管。紧接着,凤鸣伸出手,从师兄手中接过那颗光芒耀眼的白明石,紧紧握住。 “师妹,你去旁边那块大一些的石头上,为我照亮这边。” 青鸟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乱石堆里的一块较为宽大的石头,对着凤鸣说道。凤鸣心领神会,毫不犹豫地依言跳了过去,稳稳地站在上面,高高举起手中的白明石,那光芒如同一束希望之光,努力地穿透黑暗,为师兄照亮这片危险的区域。 这时,何都尉和燕参军等人也相继跳了过来,迅速聚集在这乱石周围,他们的脸上同样写满了担忧与关切,目光紧紧地盯着杨都督,随时准备听从青鸟的指挥,展开救援行动。 青鸟见众人到齐,剑指轻轻一动,将插在石壁上的黑剑收回剑鞘,然后迅速解下上面捆绑着的绳子。他抬起头,把绳子递给李统领,李统领快速的把绳子卷起,身旁的何都尉帮忙把卷好的绳子放入其后背的包袱之内。 与此同时,青鸟迅速地再次将手探入怀中,从中摸出一颗崭新的白明石。他剑指微微一动,把白明石点亮。 青鸟的目光落在燕参军脸上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口上,微微皱眉。他眸光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踌躇和迟疑,果断地将手中那颗散发着光芒的白明石迅速递向燕参军。此时的燕参军,脸上满是愧疚的神色,那神情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他并未如往常一般伸手去接,只是默默地看着青鸟,缓缓地将双手手掌摊开,掌心向上,向着青鸟的方向伸去,那动作中似乎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沉重与无奈。 青鸟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暖而理解的微笑,轻声说道:“燕参军,如今乃是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生命的价值远非任何一件物品所能比拟。过往之事,不必再耿耿于怀,你也无需这般自责。” 燕参军听闻青鸟此言,神色一凛,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仿佛在这一刻下定了某种决心。紧接着,他赶忙伸出手,动作迅速而又坚定,稳稳地接过了青鸟递来的白明石,随后,高高地将其举起。那白明石在他的手中闪耀着光芒,宛如黑暗中的一颗希望之星。 青鸟神色严肃地对着何都尉他们说道:“杨都督被卡得很死,我们必须要一起合作,齐心协力,方能将他拉出来。” 说着,青鸟的目光投向燕参军,继续道:“燕参军,你和我师妹两人负责确保这里的光亮充足,让我们能够看清周围的情况,以便更好地展开救援。” 他转过头,看向何都尉和李统领,两人对视一眼,立刻会意了青鸟的意思。何都尉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陌刀交给身旁的士兵,然后和李统领迅速跳到青鸟的身旁,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心,准备全力以赴协助青鸟救出杨都督。 “我们要怎么做?” 何都尉走上前,神色关切地问道。 青鸟目光在周围的环境和杨都督的身体状况之间快速扫视了一圈,而后说道:“我们三人合力,你们两人各拉一边,我在中间,三人同时发力,这样便可将杨都督拉起来。” 何都尉和李统领听后,纷纷点头表示同意。三人迅速在石头上找到合适的位置,双脚稳稳地分开,膝盖微微弯曲,以降低重心,稳住身形。随后,三人俯下身子,何都尉和李统领分别伸出手,紧紧拽住杨都督的两侧臂膀,青鸟则小心翼翼地拽住杨都督的衣领,眼神专注而坚定,仿佛在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他们营救杨都督的决心。 “听我口令 —— 拉!” 随着青鸟一声响亮而有力的呼喊,三人同时使出全身的力气,拼命往上拉扯。一时间,三人的脸因为用力过度而涨得通红,额头青筋暴起,汗水夹杂着河水从脸颊滑落。在三人齐心协力的拉扯下,杨都督的身体开始缓缓地向上升起,一点点地脱离那两块紧紧夹住他的石头。只听得 “刷” 的一声,杨都督的躯体终于被三人合力拽上了石头,只剩下双脚还浸泡在冰冷的水中。 李统领见状,赶忙上前一步,伸出手轻轻地将杨都督的双脚抬高,小心翼翼地放在石头的边缘,让他能够更加舒适地躺在石头上。三人围在杨都督身边,仔细查看了一番,确认他的身躯已经稳定地放在石头表面,暂时脱离了危险,这才如释重负地双手撑在大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仿佛要将刚才那紧张与疲惫的气息全部呼出体外。 众人瞧见杨都督脱离了险境,身体安稳地躺在石头上,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也纷纷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那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得到了些许舒缓。青鸟挺直腰背,缓缓站直身子,目光坚定而从容地环视着四周的环境。渐渐地,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喜色,声音中带着几分欣慰与喜悦,开口说道:“看来我们离刺史府不远了。” 众人听闻青鸟此言,不禁精神一振,也纷纷怀着好奇与期待的心情环顾起四周来。燕参军的眼睛突然一亮,脸上满是惊喜之色,他激动地大声说道:“这,这不就是我们从刺史府下来时经过的那条暗河吗?” 众人经燕参军这么一提醒,仔细观察一番后,果然发觉自己此刻正站在之前过河时所踩踏的那些石头之上。难怪这石头摸起来手感与之前的截然不同,一点也没有被水长期浸泡后的湿滑感,反倒十分发涩,原来是故地重游。 凤鸣的目光一直紧紧地落在青鸟的身上,眼中闪动着微微的泪光,那泪光中饱含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对师兄的深深信赖与依赖。 就在这时,李统领突然眉头紧皱,面露担忧之色,开口问道:“这里也没有担架,我们要如何把杨都督的身体搬运到岸边去呢?” 青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轻声说道:“我自有办法,不必担心。” 众人听闻此言,心中的忧虑顿时消散了许多,脸上也随之露出了欣喜的神色。青鸟走上前,神色关切地给众人详细地做了一番嘱咐,言语间条理清晰,让众人心中有了底。 随后,青鸟让师妹和众人先行前往河岸上,他则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温柔地目送着众人小心翼翼地朝着岸上走去。待众人都安全抵达岸上后,他对着众人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安心。紧接着,他神色专注地捏起剑指,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一道无形之力如同一双无形的大手,缓缓将杨都督的身体稳稳抬起,然后平平地朝着众人所在的方向飞来。众人这才猛地想起,青鸟还有这神奇的无形之力的本事。 眼看杨都督的身体轻轻地落在众人跟前,众人这才赶忙围上前去。何都尉和李统领两人相互配合,动作熟练地将杨都督身上沉重的甲胄小心翼翼地卸去,然后把杨都督的身体轻轻地放在甲胄上,尽量让他躺得舒适一些。 凤鸣此时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铁盒,轻轻打开铁盒,只见里面摆放着两个瓶子。凤鸣神色镇定地让何都尉把杨都督上身的衣服割开,何都尉毫不犹豫地照做了。 此时,青鸟已然顺利上了河岸,快步来到众人身旁。凤鸣待杨都督上身的衣裳被割开后,她把手中的白明石交还给师兄,接着拿起其中一个瓶子,动作轻柔地将里面的药粉缓缓倒在杨都督的伤口上。众人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凤鸣的动作,眼见瓶中倒出一些黄色的粉末,这些粉末均匀地布满伤口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不一会儿,伤口处的血流便被有效地止住了。何都尉见状,把割下来的衣裳迅速撕成一条条布条,然后用尽全力挤掉布条里面的水分。李统领赶忙扶起杨都督的身体,待何都尉用布条仔细地把伤口一圈圈缠住后,才将他重新放回甲胄上。 凤鸣轻盈地站起身来,莲步轻移,缓缓走到燕参军的身旁。她微微欠身,神色关切地示意燕参军蹲下身子,以便她能够更好地处理伤口。燕参军心领神会,立刻双膝弯曲,半蹲了下来,同时微微仰起头,将受伤的脸颊展露在凤鸣面前。凤鸣轻轻打开药瓶,小心翼翼地从中取出一些药粉,然后用手轻轻托起,缓缓地将药粉均匀地洒在燕参军脸颊的伤口上。药粉刚刚触及伤口,燕参军顿时感觉一阵冰凉的感觉从伤口处徐徐传来,那股凉意仿佛一条灵动的小溪,缓缓流淌过伤口,驱散了些许疼痛,不一会儿,血流便被止住,让他原本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何都尉和李统领接着把陌刀轻轻地和杨都督的身体平行绑在一起,又将仅剩的两把长刀收入刀鞘,然后横放在陌刀的两头,用绳子紧紧地绑住。在两边各安排两人握住长刀的刀柄和刀鞘,如此一来,一个简易而实用的担架便制作完成了,众人便可稳稳地把杨都督抬走。 “好了,我们稍作整顿,然后回家。” 青鸟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背,脸上浮现出一抹坚定与欣慰交织的神情,大声说道。他的声音在这略显空旷的山洞中回荡,仿佛驱散了众人心中最后的一丝阴霾,让大家原本疲惫而紧张的情绪得到了些许舒缓。 众人听闻此言,纷纷抬起头来,那一张张被疲惫与惊恐笼罩许久的面庞上,终于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眼中也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花。大家立刻行动起来,各自忙碌地整理着自己的衣物和装备,双手用力地将身上衣裳里的水尽可能地挤干,试图让自己的身体感到些许干爽与舒适,以便能以更好的状态踏上回家的路程。 凤鸣在山洞的通道里面仔细地整顿好一切后,向众人说话示意。众人这才有序地走进山洞。 青鸟、何都尉、李统领以及另外一名士兵,四人齐心协力地抬起为杨都督临时搭建的 “担架”,他们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稍有不慎就会加重杨都督的伤势。青鸟一边抬着担架,一边不时地观察着杨都督的情况,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担忧。凤鸣手持白明石和几个士兵走在前面,为众人照亮前行的道路,那光芒在黑暗中闪烁,仿佛是众人心中的指引之光,照亮了他们回家的方向。燕参军和另外几个士兵走在最后,好似在守护着大家的安全。 就这样,一行人的身影在山洞中缓缓前行,他们的脚步坚定而有力,向着刺史府的通道稳步而去。 第33章 重回刺史府 在刺史府宁静的西厢房内,那座精巧的假山周围,此刻正严严实实地围着一众全副武装、神情警惕的士兵。曹刺史与公孙都尉等人皆面色凝重地坐在一旁,他们的目光时不时地投向不远处的洞口,心中满是对杨都督和青鸟一行人的担忧与牵挂,焦急地等候着他们的消息。 众人自午时起便开始了这漫长而煎熬的等待,期间虽安排了午膳,但每个人都心绪不宁,只是草草吃了几口,便无心再进食。没有谁愿意轻易离开这个地方,仿佛只要守在这里,就能为洞中之人增添一份力量。卢长史更是坐立不安,他数次站起身来,缓缓走到洞口,神色紧张地向下观望,口中喃喃自语道:“怎么如此之久,竟然还是音讯全无?”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虑与不安,转头看了看同样忧心忡忡的曹刺史等人,曹刺史无奈地摇了摇头,那沉重的叹息声仿佛在这寂静的空气中回荡,更增添了几分压抑的氛围。 随着时间悄然流逝,太阳渐渐西斜,午后的时光也在这无声的等待中缓缓度过。卢长史再次从凳子上猛地坐起,快步走到洞口,眉头紧锁,双眼紧紧地盯着洞下那深不见底的黑暗,试图捕捉到一丝一毫关于他们的踪迹。片刻后,他转过头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语气急促地说道:“公孙都尉,不然,我们带些人下去看看吧,也好为他们做个后援,这般干等着,实在令人心焦。”公孙都尉不言语,只是转头看向曹刺史。 曹刺史听闻此言,急忙快步走到卢长史跟前,神色严肃地说道:“万万不可,方才青鸟小友特意叮嘱过,那洞中地势狭窄,人多了反而施展不开,不仅帮不上忙,或许还会成为他们的累赘。如今,我们唯有在此继续耐心等候,静观其变,相信他们自有应对之策。” 说罢,曹刺史缓缓走到洞口边缘,目光深深地探入洞内,那眼中满是期待与祈祷,随后,两人带着满心的无奈与担忧,又缓缓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继续着这仿佛无尽的等待。 时光仿若指尖流沙,傍晚时分已悄然而至。只见刺史府的假山四周,被整齐地架起了好几个火架,粗壮的木头层层堆叠其中。熊熊火焰肆意舔舐着木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星子不时地从火中迸溅而出,在暮色中划出一道道转瞬即逝的亮光,为这渐暗的天色增添了几分温暖与明亮。 曹刺史抬头望向那暗下来的天空,心中的焦急之色愈发浓郁。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不安,快步走到洞口,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向下查看。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洞内好似隐隐约约闪烁着一些微微的光线,那光线虽然微弱,但在这黑暗的洞中却显得格外醒目。他的心中猛地一惊,连忙俯下身子,将头缓缓探入洞内,全神贯注地倾听着。不一会儿,他隐约听到洞内好似有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那声音虽然模糊不清,但却让他的心中瞬间燃起了一丝希望。他连忙抬起身形,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声喊道:“人好像回来了!” 众人听闻此言,顿时精神一振,皆是从座位上迅速跳了起来,毫不犹豫地朝着洞口周围快步围拢过去。周围的士兵们也纷纷闻声而动,急切地探头看向洞口的位置,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与期待。 一时间,众人紧紧地挤在洞口,一个个探出脑袋,目不转睛地向下张望。果然,没过一会儿,洞内的光线越来越亮,只见凤鸣手持着白明石,身影逐渐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凤鸣仰头看向上面,脸上满是急切之色,大声喊道:“速速放下绳子,杨都督受了伤!” 此言一出,洞口的众人顿时一脸震惊,脸上的喜悦瞬间被担忧所取代。 公孙都尉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有条不紊地安排士兵上前准备绳索,曹刺史也赶忙走到一边,为众人让出一条通道,以便能尽快将伤者救上来。整个西厢房内瞬间忙碌起来,所有人都在为救援行动做着最后的准备。 公孙都尉迅速将早已准备好的绳子缓缓放下洞口,那绳子在洞壁上蜿蜒而下,仿佛是连接着生死两界的通道。不一会儿,便见凤鸣、何都尉以及几个士兵的身影依次从洞中出来,他们的脸上带着疲惫与欣慰交织的神情。几人一出洞口,便连忙侧身让到一边,全身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要将洞中的压抑与惊险全部呼出体外。紧接着,公孙都尉等人小心翼翼地将那临时拼凑而成的 “担架”,连同上面躺着的杨都督一起,稳稳地抬出了洞口。几个士兵眼疾手快,立刻拿来正式的担架,动作利落而熟练地解开临时 “担架” 上捆绑着的陌刀和长刀等物件,将杨都督轻轻地转移到新的担架上,整个过程紧张而有序,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对伤者的关切。 曹刺史等人的目光紧紧地落在躺着的杨都督身上,只见他裸露着的上身被布条层层缠绕着,那布条上还隐隐透着些许血迹,让人触目惊心。再看他的脸,毫无血色,如同一纸苍白的宣纸,发白的双唇紧闭,双目也紧紧地闭着,陷入了昏迷不醒的状态。曹刺史等人站在一旁,脸上满是焦急与无措,他们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来回搓动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仿佛在这一瞬间,所有的智慧与能力都离他们而去,只剩下对伤者深深的担忧。 随后,青鸟、燕参军等人也陆续被从洞中拉出洞口。青鸟刚一出来,甚至来不及稍作休息,便立刻快步跑到杨都督身旁,神色急切地蹲下身子,眼中满是担忧与关切,急切地问道:“杨都督没事吧?” 检校官仔细地检查着杨都督的身体和伤口。片刻后,他抬起头来,神色稍缓地回道:“看这伤势,应该是失血过多所致,不过只要将养几日便会逐渐好转。而且,伤口虽长,但好在都是皮肉伤,并未伤及要害,并无大碍。” 青鸟听闻此言,一直紧绷着的心弦这才稍稍放松了下来,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神色。他静静地看着众士兵抬着杨都督缓缓离去,那眼神中充满了牵挂,直到杨都督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才缓缓走到一边,慢慢地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身后的石板上,仰头望着那昏暗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要将这一路的疲惫与惊险全部宣泄出来。 曹刺史等人连忙快步走到近前,纷纷围在众人身边,关切地慰问着大家的情况。这时,他们才注意到众人的衣裳都被水浸湿,紧紧地贴在身上,显得狼狈不堪。公孙都尉见状,立刻转身,果断地吩咐手下士兵去准备些干净衣裳来,并且尽快烧好热水,以便让大家能够暖和一下身子,缓解这一路的疲惫与寒冷。 青鸟察觉到曹刺史、公孙都尉等人正朝着自己走来,他缓缓站起身来,身姿略显疲惫却依然挺拔。 待众人走到近前,他的脸上带愧疚,轻声说道:“我们进入洞中,虽然成功解决了那些肆虐的蛛怪,但是却让杨都督受了伤,更让一众将士因此丢了性命。小子实在是有负所托,心中愧疚万分。” 凤鸣站在青鸟身旁,默默地把手轻轻搭在青鸟的手臂上,仿佛在给予他无声的安慰与支持。 “小友这是说的哪里话?” 曹刺史神色严肃而诚恳地说道,“今日若不是有你,只怕牺牲的就不只是这些将士,更可能是全城的百姓。你们一行众人已经竭尽全力,为我们立下了汗马功劳,我们感激还来不及,何来愧疚之说?” 公孙都尉他们在听闻何都尉简略地做了此次任务的汇报后,深知这其中的艰险与不易。他们心中清楚,若没有青鸟在这过程中的从中协助与机智应对,只怕一行人此次是全部都有去无回,整个局势将会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众将士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况且,为这城中的万千百姓而牺牲,他们死得其所,无怨无悔。小友切莫要过于介怀,你已经做得足够多,足够好了。” 公孙都尉走上前,神色庄重地说道,言语中满是对青鸟的理解与安慰。 何都尉更是心怀感激,他大步走到青鸟身旁,神色恭敬而诚恳地说道:“今日若不是有你师兄妹二人的相助,我等岂能苟活至今?这份恩情,我等无以为报。来,受我一拜!” 说罢,他双手拱手在前,恭敬地躬身给青鸟行了一个大礼,那动作庄重而虔诚。众人见状,纷纷被何都尉的举动所感染,也都纷纷效仿,整齐地向青鸟行礼,以表达他们内心深处最真挚的感激之情。在这一瞬间,整个场面充满了庄严与感动,仿佛所有的艰辛与疲惫都在这一刻化作了人与人之间最纯粹的情感交流,让人感受到了在这乱世之中,那一份难得的温暖与真诚。 青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深深震撼,他的双眼瞬间睁大,脸上满是惊愕与动容之色。愣神片刻后,他连忙上前一步,双手伸出,作势要扶起众人,口中急切地说道:“各位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青鸟实在受之有愧!”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因激动而产生的沙哑,眼神中满是诚恳与不安,似乎对众人这般隆重的举动感到无所适从,又被他们的真情所深深打动。 凤鸣站在青鸟身旁,同样被这一幕感动得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紧咬下唇,努力不让泪水落下,脸上满是敬佩与感动交织的神情。看着师兄的反应,她也赶忙走上前,与青鸟一起扶起众人,轻声说道:“各位前辈,我们只是做了份内之事,当不得如此大礼。大家能平安归来,这已是最好的结果。” 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如同春日里的微风,拂过众人的心间,为这庄重的氛围增添了一丝温暖与柔和。 在扶起众人后,青鸟的双手依然微微颤抖,他环顾着四周这些历经生死考验的伙伴们,心中感慨万千。他深知,这份感激不仅仅是对他个人的认可,更是对所有人在这场艰难战斗中付出的肯定。而凤鸣则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温柔地看着众人,她的心中同样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 青鸟望向曹刺史,轻声说道:“曹刺史,蛛怪已全部清除干净,您只需派人运些石头泥土,将地上的洞窟封住,便可保无虞。” 曹刺史连忙点头称是,随即转头对卢长史吩咐道:“你可听好了,小友之言切不可忘,赶紧去安排人手,依言照做。” 卢长史恭敬地应道:“诺,下官领命。” 说罢,他郑重地向曹刺史、青鸟和凤鸣拱手行了一礼,身旁的李判官见状,也赶忙行礼,随后两人便转身快步离开。 曹刺史关切地对众人说道:“你们今日着实劳累不堪,速速前往东厢稍作休整。” 言罢,他即刻安排人手,引领着众人前往东厢房。 公孙都尉也没闲着,指挥着众士兵先将稍小一些的假山暂且移至洞口堵住,待明日运来土石后再行彻底封住。 众人来到东厢房后,曹刺史即刻吩咐手下人赶忙准备些吃食。青鸟、凤鸣等人则迅速回到之前所住的房间。房内,曹刺史早已贴心地安排手下之人从宅邸取回了两人的包袱,并放置在房间内的桌上。两人各自在房内换上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裳。青鸟走到窗边,轻轻打开窗户,取出一张飞鸟形状的剪纸,只见他剑指轻轻划动,那剪纸瞬间化作一只白色的傀儡小鸟。 青鸟将洞中所发生的事情简要地告知了傀儡灵,言罢,剑指再次一划,傀儡灵随即展翅高飞,瞬间便消失在昏暗的夜空中。 不多时,便有人前来唤二人前去盥洗。二人跟随来人来到刺史府的偏房,发现何都尉、燕参军等人早已在此处。凤鸣被安排到了另外一处进行盥洗。众人一番盥洗之后,疲惫之感顿时减轻了不少。 待众人盥洗完毕回到东厢房时,只见食案上已然摆满了各种吃食,香气四溢。众人劳累了一整天,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纷纷迫不及待地拿起吃食往嘴里塞。然而,极度的疲劳终究还是战胜了饥饿感,燕参军以及好几个人在吃着吃着,便再也抵挡不住困意,坐在位置上沉沉睡去,只是出于本能,手还在机械地往嘴里送食物。 青鸟他们亦是如此,眼皮仿佛有千斤重,直往下耷拉,身体也止不住地左右摇晃,好几次都险些跌倒在地。 曹刺史站在一旁,双手背于身后,眼中满是疼惜与不忍。他微微皱起眉头,看着这些疲惫不堪的众人,嘴唇轻抿,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怕惊扰了他们难得的休憩。许久,他轻轻叹了口气,转头与公孙都尉对视一眼,眼神中满是无奈与感慨,那无声的交流仿佛在诉说着对众人艰辛付出的心疼。 公孙都尉亦是满脸动容,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沉沉睡去的身影,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看到燕参军几人即便困到极点,手还下意识地往嘴里送食物,他的眼眶微微泛红,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般。片刻后,他轻轻摇了摇头,低声对曹刺史说道:“他们今日实在是累坏了。” 话语中带着一丝哽咽,满是对众人的心疼与敬佩。 两人说罢,公孙都尉迅速且有条不紊地安排手下,或抬着已然熟睡的人,或引领着尚有些清醒的人,往各自的房间休息。曹刺史也同样忙碌起来,他轻声唤来汝儿等几个乖巧伶俐的婢女,神色和蔼地嘱咐她们带着凤鸣回房好好休息,言语间满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与爱护。 当青鸟悠悠转醒时,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脸上,他起身穿上衣裳,整理一下自己,随后,轻轻推开房间的窗户,这才惊觉已然是次日的正午时分。回想起昨日那场惊心动魄、险象环生的战斗,他们实在是疲惫到了极点,身心俱疲的众人这才会睡得如此不省人事,仿佛身体在极度的劳累后陷入了一种自我保护的沉睡状态。 此时,汝儿迈着轻盈的步伐,悄然来到青鸟的房间门前。她抬眼望去,正好瞧见青鸟那挺拔的身姿伫立在窗口,阳光洒在他的肩头,勾勒出一抹淡淡的轮廓。汝儿见状,微微抿唇,脸上露出一抹温婉的笑意,当下轻声说道:“原来郎君已然醒了,郎君且稍作等候, 奴家这便去为您准备盥洗用具。” 青鸟闻声转过头来,对着汝儿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轻轻点头示意,口中说道:“有劳娘子费心了。” 汝儿见青鸟这般温和有礼,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双颊微微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她对着青鸟轻轻欠身,行了一个优雅的礼,动作轻柔而娴熟,随后,她莲步轻移,转身缓缓离去。 青鸟看着汝儿离去,目光静静地落在院中的槐树上。只见那树枝上的鸟儿依旧欢快地跳跃着、鸣叫着,它们的歌声清脆悦耳,仿佛昨日的惊险与疲惫从未发生过一般,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与祥和。然而,青鸟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昨天,脑海中浮现出那身形巨大的白鸟以及白鸟化身后的神秘男子,还有一行众人的身影,想起那些在山洞中永远离去的人们,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那悲伤如同一股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恰在此时,凤鸣的身影出现在青鸟的门口。她看到师兄双眼直直地望着那些槐树,脸上是一副凝重而深沉的神情,眼眶中隐隐有泪珠在轻轻地滚动,那晶莹的泪光仿佛是他内心深处情感的无声宣泄。 “又在想昨天的事情了?” 凤鸣轻轻推开青鸟的房门,缓缓走到他的身边,声音轻柔而关切,仿佛生怕惊扰了师兄的思绪。 “只是突然有些感触罢了。” 青鸟微微一怔,随即回过神来,转过头看着凤鸣,轻声回应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那是对逝去生命的缅怀与不舍。 “昨日,曹刺史和公孙都尉他们也说过,那些将士为了守护这一方的百姓而英勇牺牲,这是大义之举。师兄,你也不要太过自责了,毕竟我们已经尽力而为。” 凤鸣微微仰头,看着青鸟的眼睛,轻声劝解道。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理解与安慰,试图用温暖的话语驱散青鸟心中的阴霾。 青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略显苦涩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昨日我已经用傀儡灵通知了师父,想来师父的回信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凤鸣伸手从怀中摸出三颗白明石,轻轻递给青鸟。青鸟抬手接过凤鸣手中的白明石,由于之前在洞中遗失了两颗,此刻,他小心翼翼的装入袋中,随后揣入怀中。 正值屋内静谧之时,一阵轻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缓缓传来。不多会儿,汝儿双手稳稳地端着一个盛满清水的木盆,缓缓来到青鸟的房间门口。她抬眼瞧见凤鸣也在青鸟的房间内,先是微微一怔,便立刻停下脚步,神色恭敬地对着凤鸣轻轻行了一礼,动作优雅而娴熟。凤鸣见状,嘴角微微上扬,回以一个淡淡的微笑,同时微微回了一礼,随后转身,款步走到一旁缓缓坐下,动作轻盈而从容。 汝儿这才轻移莲步,缓缓进到房间内,小心翼翼地将木盆轻轻放在茶几之上,整个过程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屋内的宁静。青鸟走上前,开始盥洗整理,一番洗漱之后,顿觉神清气爽。汝儿见状,便又轻轻端起木盆,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离去时还不忘轻轻带上房门,动作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打破这房间内刚刚恢复的宁静。 “此次,诸多令人难以理解的事情接连发生,真不知师父会如何处置?” 凤鸣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轻声打破了屋内短暂的寂静。 青鸟听闻此言,缓缓踱步过去,神色凝重地坐在凤鸣的一侧,目光深邃地望向远方,片刻后,轻声回道:“如今也别无他法,只能耐心等待师父的回信了,希望师父能为我们答疑解惑,指明方向。” 说话间,只见天空中一道白色的影子迅速飞来,定睛一看,正是青鸟的傀儡灵。那傀儡灵身姿灵巧,轻盈地落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它的头左右晃动了一下,随即发出声音:“为师收到你们的汇报,根据你们提供的消息来看,那男子乃是魔族之人。据为师所知,魔族之人在人间活动实属罕见,像原州这般出现如此大动作的魔族行径更是前所未有。如今,你二人协助原州解决掉此问题,为师深感欣慰。那男子的事情,我自当禀报各位长老。你二人休息之后,替为师前往长安,去帮助你们的师伯。长安不比原州,你们在那里言行举止要多加注意,凡事多和你们的师伯商量为上。” 说罢,傀儡灵的身体微微一震,瞬间化作一张剪纸,静静地飘落下来。青鸟剑指一伸,便轻灵的夹住那空中飘落的剪纸,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凝重,似乎在思考着师父的消息。 “魔族?” 凤鸣听到这个消息,脸上露出诧异之色,眼中满是惊讶与疑惑。在她的认知中,魔族只是存在于传说和师门的记载之中,如今却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这让她感到既震惊又有些不知所措。 青鸟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地说道:“难怪昨天与那男子交手时,感觉他不同凡响,身上的灵压之力极大,原来竟是魔族之人。”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恍然,似乎终于明白了昨日那男子身上的神秘力量来自何处。 凤鸣也是一脸茫然,难以理解地说道:“魔族在人间祸乱,最开始也是数千年前之事,之后虽然也有魔族祸乱人间的传闻,但那也是两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如今这魔族再次现身,究竟是何用意?”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仿佛预感到了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 “看来这世间必有大变故,以后我们得多加小心了。” 青鸟转过头,看着凤鸣,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与坚定。他深知,魔族的出现绝非偶然,这背后必定隐藏着更大的阴谋与危机。 “师父竟还安排我们前往长安城,这可真是一桩事刚了,又来一桩啊。” 凤鸣微微蹙起眉头,轻声说道。 青鸟听闻此言,不禁微微叹了口气,神色间透着几分凝重,说道:“当务之急,咱们还是先去探望杨伯伯,看看他的伤势如何。至于之后的事,且等此事了却,再从长计议。” 言罢,他暗自下定决心,暂且将心中对未来的种种忧虑搁置一旁,当下最重要的,是先关心眼前这位对他们关怀备至的长辈。 凤鸣对魔族的了解和师兄一样,都仅仅来自于师门的有限记载,在这突如其来的情况面前,两人也无法做出更多准确的判断。凤鸣轻轻地 “嗯” 了一声,算是回应,随后两人并肩向着东厢房的另外一端走去,去看望受伤的杨都督,希望他的伤势能够有所好转。 第34章 上古传奇 青鸟与凤鸣并肩,朝着杨都督的房间稳步走去。一路上,路过的士兵们纷纷向他们投以敬重的目光,并点头示意,那眼神中饱含着对二人英勇表现的钦佩与感激。两人步伐从容,行至房间门口时,恰好看到曹刺史与何都尉一行人,也正从不远的走廊口缓缓走来。双方目光交汇,众人脸上纷纷露出友善的笑容,彼此相互问好,原来大家皆是怀着同样的心意,前来探望杨都督。 众人一同来到门口,武都尉早已迎出门外。众人相互行礼,问候之声此起彼伏,气氛温馨而融洽。 “此番我等特地前来探望杨都督,不知他现下情况如何?” 曹刺史率先开口,眼中满是关切之色。 “劳烦各位操心,都督经过一晚的休息,如今已然苏醒。都督料到诸位必然会来探望,早早便吩咐属下在此等候多时了。” 武都尉回道。 听闻此言,众人脸上皆是露出欣喜之色。 “杨都督已然醒来,这可真是太好了!” 青鸟难掩心中的喜悦,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他仰起下巴,目光急切地望向房间里面,眼中满是对杨都督的关切与期待。 “站在此处交谈多有不便,诸位请里面说话。” 武都尉侧身让出道来,热情地邀请众人进屋。众人鱼贯而入,陆续在屋内的座位上坐下。 武都尉转过身,对着众人说道:“诸位先请稍坐片刻,我这就去通知都督。” 说罢,他转身快步进入里屋。然而,他的话音尚未完全落下,杨都督的身影便缓缓从里屋走了出来。身旁的一个亲兵见状,急忙欲上前搀扶,却被杨都督举手制止。“吾这一生,大大小小经历百余仗,这点皮肉伤算不得什么,还害得诸位如此担心。” 只见杨都督身披一件灰色罩袍,透过罩袍,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缠着层层绷带,那是他英勇奋战的见证。 青鸟和曹刺史一行人见杨都督走出来,纷纷迅速站起身来,正欲行礼表达敬意,杨都督连忙摆摆手,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说道:“大家不必如此客气,都随意些。” 接着,他目光转向曹刺史,笑着说道:“如今在这刺史府,我可是客,哪能让主人家给客人行礼呢?来来来,都坐下吧。” 众人见杨都督这般随和,便依言坐回座位。 曹刺史脸上挂着谦逊的笑容,眼神中满是恭敬。听到杨都督的话,他微微欠身,语气诚挚地说道:“杨都督太客气了,你为这原州鞠躬尽瘁,不惜以身犯险。在您面前,哪有什么主客之分。” 说罢,他依言缓缓坐下,身姿端正却又不失随和。 “看到杨伯伯您安然无恙,我们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青鸟目光诚挚地看着杨都督,只见杨都督脸色虽还有些惨白,神色间夹杂着疲惫,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许多。青鸟暗自心想,不愧是久经沙场、带兵打仗之人,身体的恢复能力与坚韧程度,确实比一般人要强上许多。 杨都督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感激之情,说道:“我已经听人详细汇报了,那之后多亏了贤侄全力相助,否则吾和一众将士,恐怕都难以见到今日的太阳。这份恩情,我铭记于心。” “杨伯伯,这都是小侄应该做的分内之事,您千万别这么说。” 青鸟谦逊地回应道,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 杨都督点点头,继续说道:“我还要好好感谢凤鸣,以及何都尉、燕参军,幸得你们的倾力相助,我才能成功脱离险境。” 说罢,他朝着三人拱手行礼,表达自己深深的谢意。 三人见状,正要站起身来回礼,杨都督连忙摆手示意他们原地就坐,不必起身。三人领会其意,稳了稳身形。凤鸣轻声说道:“杨都督,您太客气了,这本来就是我和师兄此次前来要做的事情,不过是尽了本分罢了。” 何都尉也急忙说道:“大都督言重了,为您和众人效力,本就是我等分内之事,无需挂怀。” “是啊,大都督言重了,我等不过是尽了本职而已。” 燕参军也赶忙附和道。 曹刺史见众人相互礼让,你来我往,不禁面带微笑,调侃道:“你们这一干人等,共同经历了生死考验,情谊深厚。怎么,如今是要把曹某我晾在一边吗?” 众人这才意识到,不知不觉间把曹刺史给疏忽了。杨都督立刻反应过来,微笑着说道:“曹刺史,若不是有您在此坐镇,统筹全局,我等又怎能放心地去执行这艰巨的任务呢?您可是我们的主心骨啊!” 众人心领神会,目光投向曹刺史,会意的朝他点了点头。 杨都督稳了稳身形,继续说道:“好了,今日咱们就不说这些客气话了。” 说罢,他将目光转向青鸟,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正色问道:“贤侄,依你之见,对于那化身成人的神秘男子,你有何看法?” 众人听闻杨都督的话,心中的好奇瞬间被点燃,纷纷将目光投向青鸟,眼中满是期待,渴望从他口中得到关于那神秘男子的解答。 青鸟神情凝重,面色严肃,郑重说道:“杨伯伯,实不相瞒,那人来自魔族一脉。” “魔族?” 众人闻言,几乎在同一瞬间脱口而出,脸上皆是露出难以置信的诧异之色。他们彼此面面相觑,眼神中传递着惊讶与疑惑,似是有千言万语想相互交流,却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整个房间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魔族,与那妖魔的魔,可是同一回事?” 曹刺史眉头紧锁,眼中带着深深的疑惑,率先打破沉默问道。 青鸟微微摇头,耐心解释道:“并非如此。妖,多由飞禽走兽之类汲取天地精华修炼而来,倘若修炼途中误入邪道,便会转变为魔;人若在修炼时陷入魔道,同样会化身为魔,此称为入魔。然而,魔族乃是天生的种族,早在世间出现人类之前,魔族便已然存在。” 众人听了青鸟的这番解释,非但没有豁然开朗,心中反而愈发困惑,难以理解。 杨都督眉头拧成了一个 “川” 字,不解问道:“对于妖魔是因坠入魔道而成,吾还能勉强理解,可这魔族的存在,实在是令人费解。” 众人对此深表赞同,纷纷点头,随后又将探寻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回到青鸟身上,希望他能给出更多解答。 青鸟环顾众人,神色平静,缓缓说道:“这些内容,均源自于我师门中的典籍记载。若诸位想听,我可为大家讲述一番。” 众人听闻,立刻端正身形,全神贯注起来,眼神中充满了对未知的好奇与期待,仿佛即将开启一场探秘古老种族的奇妙之旅 。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青鸟清了清嗓子,徐徐道来:“此事需从上古时代说起。上古时期,天地万物尚未诞生,唯有上神们居于九霄之地。彼时,除了上神的居所,其余皆是一片黑暗混沌。在这混沌之中,强大的精华力量暗自徘徊涌动,持续了数百万年之久。终于,在这片混沌之地,因精华的不断聚集,孕育出了一颗奇异的蛋。 起初,上神们并未将这颗蛋放在心上。毕竟在混沌之中,时常会因精华汇聚而生成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件,所以这颗蛋的出现,并未引起他们太多的关注。然而,时光荏苒,又过了数千万年,这颗蛋竟越变越大,直至长到与上神们所生活的九霄之地一般高度时,才终于引起了上神们的警觉与好奇。其中,盘古、伏羲和女娲三位上神对这颗蛋尤为关注。 盘古审视着这颗巨蛋,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他认定此蛋危险至极,必须立即铲除,以免日后引发严重的灾祸。但伏羲和女娲却持有不同的看法,他们认为这颗蛋乃是精华汇聚而生,只要施展法术限制其继续生长即可,贸然将其毁灭,似乎有违九霄神旨。 然而,盘古心意已决,他坚信放任这颗巨蛋继续生长,必将后患无穷。于是,他高高举起手中神斧,汇聚全身的神力,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巨蛋奋力劈去。神斧精准地劈中巨蛋,刹那间,巨蛋轰然爆炸。那巨蛋的上半部分在爆炸的冲击下迅速坠落,眼看着就要砸向九霄之地。盘古见势不妙,不假思索地伸出双手,奋力顶住那坠落下来的半颗巨蛋。可不幸的是,在劈开巨蛋的瞬间,盘古被那强大的爆炸之力震得身负重伤。 伏羲和女娲目睹盘古陷入险境,危在旦夕,立刻施展强大的法力,齐心协力帮助盘古顶住那不断下坠的半颗巨蛋。终于,在三位上神的共同努力下,借助他们强大的神力,那半颗巨蛋缓缓升上了高处。 危机解除后,伏羲和女娲赶忙查看盘古的伤势。此时的盘古,因受伤过重,已然气息奄奄,危在旦夕。盘古在临终之际,气息微弱却又无比坚定地告诉伏羲和女娲,他对自己的选择并不后悔,因为这或许就是他命中注定的使命。随着他的这一劈,混沌之间出现了更多的空间,而他的命运,似乎就是为了开启这一切。 言罢,盘古缓缓闭上眼睛,溘然长逝。然而,就在此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盘古的身躯缓缓飞升至新出现的空间之中,而后竟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他的身躯逐渐幻化成了这空间中的无数星辰,为这片新的空间带来了光明与秩序。同时,还化作了一片宛如这世间一般的无数生存之地,为后来万物的诞生与繁衍奠定了基础 。 曹刺史听到此处,不禁陷入沉思,片刻后,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不正是人们口口相传的盘古开天辟地的故事吗?” 众人正沉浸在青鸟那奇幻的讲述之中,被曹刺史这突如其来的打断,心中不免有些不悦。大家纷纷将目光投向他,眼神里满是埋怨,仿佛在无声地责备他扰乱了这难得的氛围。 曹刺史瞬间察觉到众人的情绪,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连忙补救道:“小友,请继续讲,是我冒昧了。” 听到这话,众人才又将目光重新投回青鸟身上,期待着故事的后续发展。 青鸟微微点头,继续娓娓道来:“如此悠悠又过了数亿年,世间的山水、树木逐渐成型。 而在盘古开天辟地身负重伤时,掉落的一些血肉,在漫长的数千万年里,持续吸收着九霄之地的精华,渐渐生成了一些新的存在。这些新生命的模样与上神们颇为相似,只是身形要小上许多。他们与上神们有一些显着不同,除了拥有与上神们相似的外貌,在吸收了九霄之地那磅礴的精华后,他们所拥有的法力也不容小觑。还能够化身成各种飞禽走兽。上神们将他们称呼为魔族。 魔族生性好奇心极重,在九霄之地时常惹出各种麻烦,把原本井然有序的九霄之地搅得混乱不堪,严重扰乱了那里的秩序。上神们经过商议,一致认为不能再任由魔族这般肆意妄为,于是众神决定,将魔族安置到盘古开辟出的新土地上去生活,让他们在那里繁衍生息。 就这样,魔族开始在这片新的土地上定居下来。然而,新家园虽然有山石、河流、草木,却远远比不上九霄之地丰富多样且充满魔力的事物,这让习惯了新奇与刺激的魔族们渐渐感到乏味,变得郁郁寡欢,生活也失去了往日的乐趣,魔族们好似失去魂魄一般,躯体只是在世间漫无目的的行走。 上神女娲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心生怜悯。于是,她依照自己和伏羲的模样,精心塑造了人类,赋予了这世间新的生机。不仅如此,女娲还参照魔族所变幻出的各类飞禽走兽的模样,创造出了世间形形色色的动物。” 杨都督听到此处,满脸疑惑地问道:“按贤侄所言,魔族与我们理应共同生活在这世间,可为何如今并非如此呢?” “的确,这世间妖魔恶鬼倒是时有耳闻,可魔族却从未听人说起过。” 何都尉也随声附和道。 “想必是后来发生了某些变故,才致使这世间变成如今的模样。” 曹刺史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曹刺史的看法,随即又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青鸟,眼中满是期待,催促着他继续往下说。青鸟被这一双双专注的眼睛盯得有些不自在,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讲道:“自那以后,魔族和人类共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魔族教会了人类使用工具,而人类在不断的成长中学会了建造房屋、掌握纺织技术以及从事农耕生产,极大地推动了人间的发展。 人类的好奇心远比魔族更为强烈,在与上神们的接触过程中,人们还创造出了音乐、舞蹈、绘画以及文字,精神世界得到了极大的丰富。 可惜,人类的寿命与上神和魔族相比,实在太过短暂。于是,一些不甘于生命如此短暂的人,开始向魔族和上神们学习法力,期望能够借此摆脱生死的束缚 。 然而,大多数人既缺乏深刻的理解力,也难以秉持坚定的毅力,在追求飞升的漫长道路上,他们急切地四处寻觅捷径,妄图一蹴而就,实现快速达成的目的。 而魔族之中,亦有不少渴望重返九霄之地的魔族之辈存在。他们敏锐地察觉到人类的这种急切心理,纷纷施展手段,蛊惑人心,向人类传授更为强大的黑暗法力。其真实目的,是妄图借助这些修炼者的力量,迫使上神们再次开启九霄之门。 在此期间,那些原本单纯的飞禽走兽,也受到人类的影响,开始效仿人类吸取天地精华,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成功脱离兽形,超脱生死。然而,飞升九霄必须以人形进行,对于飞禽走兽而言,这一过程远比人类艰难万倍。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人类之中,出现了一位名叫蚩尤的强大头领。他天赋异禀,聪明绝顶,领悟力超乎常人,且体魄强壮非凡。蚩尤的理念与常人不同,他怀揣着一个宏大的梦想,希望能够带领所有人一同飞升九霄,让大家都能生活在无忧无虑的九霄之中。然而,在接触魔族法术的过程中,他渐渐被黑暗力量侵蚀,性格变得愈发暴力。他的行为方式,也从最初虚心向魔族和上神学习修炼之法,逐渐转变为肆无忌惮地直接掠夺他人的灵力。 蚩尤的行为,瞬间点燃了人类各部落之间的矛盾导火索,冲突如熊熊烈火般迅速蔓延。人们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与猜忌之中,甚至开始怀疑上神们一直在利用人类,为其自身谋利。 正因如此,蚩尤所倡导的理念和行为,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追随。其他部族看到蚩尤展现出的强大力量与看似美好的愿景,纷纷摒弃前嫌,加入到他的队伍之中。与此同时,那些由飞禽走兽修炼转变而成的妖物,甚至一些被魔化的恐怖存在,也都被蚩尤的力量所吸引,加入到了蚩尤的庞大阵营之中。 而在人类世界的另一处,有一位名叫轩辕的杰出领袖。他坚信上神们对人类的关爱始终如一,毫无二心。在他看来,如今世间的混乱与部族冲突,皆是因为蚩尤等人误解了上神的善意,才导致了如今这般生灵涂炭的局面。其他诸多部族在聆听了轩辕的见解后,深以为然,纷纷同意他的观点,并自愿加入他的阵营,组成了一个强大的联盟,共同抵抗蚩尤一方的疯狂行径,试图恢复世间的和平与安宁 。 在利益与理念的分歧下,这两大阵营之间的争斗日益激烈,冲突不断升级。到后来,就连魔族内部也无法置身事外,纷纷在双方阵营中做出选择,各自站队。局势愈发紧张,终于,一场决定命运的惊世大战如暴风雨般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双方在逐鹿之野摆开战场,展开了殊死决战。蚩尤一方兵力强盛,麾下兵强马壮,攻势凌厉;反观轩辕一方,在战场上则处处受制,局势极为不利,眼看着就要败下阵来,输掉这场关乎生死存亡的战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九霄之上的上神们为了维护世间的平衡与正义,派出了一位名为玄女的使者降临人间。玄女携带着上神的神力与智慧,加入了轩辕的阵营。在玄女的鼎力相助下,轩辕一方历经艰苦卓绝的战斗,终于艰难地击败了蚩尤一方,为这场惨烈的战争暂时画上了句号。 战败的蚩尤被上神们擒获,他们抽取了蚩尤体内的魔力。失去魔力的蚩尤,在冷静下来后,才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所引发的这场战争带来了多么可怕的后果,他满心懊悔,深知自己曾犯下滔天罪孽,决心洗心革面。因此,他满心期许能够加入轩辕的阵营,凭借自己的力量,与众人携手并肩,全力以赴重建这千疮百孔的世间家园,以此救赎自己过往的过错,为曾经的罪孽做出弥补。 而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人、魔族和各种妖魔,他们因怨恨与不甘,魂魄依然在世间四处游荡,不断对生者进行迫害。它们所到之处,河流被污染,变得浑浊不堪;森林失去生机,树木枯萎凋零;山川与土地也遭受侵蚀,不再适合各种植被生长,生命的迹象在这些地方逐渐消逝。 目睹这一切的九霄众神,为了避免此类悲剧再次发生,他们齐聚一堂,共同商议应对之策。经过深思熟虑,众神们凭借着无上的神力,以这世间为蓝本,创造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位面空间。其中一个空间,成为了魔族的栖身之所;而另一个空间,则用来安置那些因战争和祸乱而产生的灵体。这几个空间相互独立,彼此之间不能直接触碰,但都可以通过人类所在的世间作为媒介,通向其他位面。 为了引导众生走上正途,上神们向这几个空间的所有生存者宣称,只要他们能够专注于修炼,不断超越自我,提升境界,便有机会重新飞升九霄,回归到上神们的身边,位列仙班。 而上神们也深知,人间作为这些空间相互连接的唯一纽带,肩负着至关重要的使命。只有人间保持安宁稳定,才能有效地遏制其他两个空间的异动。一旦人间陷入混乱,其他两个空间也必然会随之发生突变,引发更大的灾祸。 于是,上神们决定在人间留下诸多强大的法器以及精妙的修炼法门,以此帮助人间抵御因修炼不当而引发的灾变,同时制衡其他两个空间的力量。 世间的人们在得到上神的馈赠后,充分发挥自己的智慧,采用各种不同的方式进行修炼,不断探索和领悟。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才有了世间形形色色、各不相同的玄门流派。 随着岁月的流转,人们逐渐将上神们生活的空间尊称为 —— 天界,将自己生活的这片世间命名为 —— 人间界,将魔族生活的空间叫做 —— 幽界,而那些魂魄灵体所栖息的地方则被称为 —— 冥界。自此,天、人、幽、冥四界正式形成,各自遵循着独特的规则运转,共同构成了一个神秘而宏大的宇宙体系 。” 青鸟讲述到这里,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身形缓缓往后靠去,深深地吐出一口长气,那气息里仿佛裹挟着故事中的波澜壮阔与沧桑厚重。凤鸣在一旁看着师兄,眼中满是理解与温柔,对着青鸟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这笑容似春日暖阳,给予青鸟无声的慰藉。 众人听闻这时间跨越之远,又惨烈曲折的故事,内心受到极大的震撼。他们下意识地在座位上调整了一下坐姿,神色变得愈发凝重。这个故事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众人认知的新大门,让大家深切地体会到这世间的诞生与存续是何等的来之不易。各个种族之间,既有着千丝万缕的依存关系,又充斥着难以调和的矛盾冲突,宛如一幅错综复杂的历史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众人沉浸其中,纷纷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一时间,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唯有沉默在空气中蔓延,仿佛每个人都在心底细细咀嚼着这个故事带来的启示 。 杨都督身躯微微一震,仿若被一股无形之力击中。他原本挺直的脊背,不自觉地前倾,双手紧紧握住座椅扶手。目光怔怔地凝视着前方,眼神中满是复杂之色,有对故事中波澜壮阔历史的震撼,有对世间种族纷争的唏嘘,更有对如今和平来之不易的感慨。 良久,他缓缓闭上双眼,眉头紧蹙,似在脑海中复盘着故事的每一个细节。再次睁眼时,眸中已然泛起一层淡淡的泪光,喟然长叹道:“没想到,这世间背后竟藏着如此惊心动魄的过往。我等身为这世间的守护者,更应守护好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说罢,他微微颤抖着站起身,对着青鸟郑重地抱拳行礼,声音略带哽咽:“贤侄,多谢你这番讲述,让我等深受触动。” “杨伯伯言重了,我不过是依书直说罢了。”青鸟连忙站起身来拱手回道。 何都尉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变得一片煞白。他的双眼圆睁,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被惊得发不出声。缓了好一阵,他才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喃喃自语:“这…… 这实在太超乎想象,若魔族再度搅乱人间,那将是怎样的浩劫。” 他的身子微微颤抖,平日里沉稳的双手此刻也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整个人被深深的忧虑所笼罩。 燕参军愣在原地,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地面,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被这故事吸了进去。良久,他猛地回过神,双手抱头,懊悔之色溢于言表:“我们之前还与那魔族交手,却不知背后竟有如此渊源。”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自责,身体微微蜷缩,像一只受伤的困兽,满心都在反思自己的过往。 武都尉也是神色凝重,缓缓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的脚步沉稳却又急促,每一步都似踏在众人的心上。突然,他停下脚步,目光坚定地望向窗外,眼神中透着决然:“既然知晓了这一切,那我等更不能坐视不管。若魔族有异动,定要倾尽全力守护这人间安宁。” 曹刺史原本从容的面容瞬间变得凝重,双眸紧紧眯起,眼神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他缓缓抬手,轻抚胡须,身体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过了许久,他轻轻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言说的复杂神情,既包含着对上古之事的震撼,又带着对种族纷争的忧虑。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凝重:“没想到,这看似平静的世间,竟有着如此波澜壮阔又暗藏危机的过往。” 紧接着,他目光锐利地看向青鸟,眼神中满是探寻:“小友所言,让我等对这世间有了全新的认知。只是不知,这魔族如今再度现世,是否意味着一场新的风暴即将来临?” 说罢,他再次陷入沉默,眉头紧锁。 青鸟看着众人满脸的不安,神色沉稳而坚定,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轻声开口说道:“诸位无需过于担忧。虽魔族现世,看似危机四伏,但过往的历史亦教会我们,只要各族齐心,必能力挽狂澜。上古时期,众神、魔族、人类能共同应对困境,如今我们也有信心再次守护好这世间。” 他微微一顿,目光炯炯,继续说道:“我等玄门之士定会与大家并肩作战,无论前路如何艰难,我们都不会退缩。” 凤鸣眼神中满是对青鸟的支持与信任,坚定地说道:“师兄所言极是。我与师兄自幼受师门教导,降妖除魔、守护世间本就是我们的使命。如今魔族再现,我们定会全力以赴,与诸位携手共渡难关。” 众人听闻青鸟与凤鸣这番坚定有力的话语,紧绷的神经逐渐松弛下来。原本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眼中的惊惶与忧虑也渐渐被一丝安心取代。他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彼此传递着信任与力量。原本因魔族现世而弥漫在房间里的紧张与不安,在这一刻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众志成城、共克时艰的坚定信念 。 曹刺史捋了捋胡须,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何都尉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脸上浮现出释然的神情。燕参军也从方才的自责中回过神,用力攥紧拳头,眼神里重新燃起斗志。武都尉则重新坐回座位,神色沉稳,目光坚定地看向青鸟和凤鸣。 杨都督靠在椅背上,微微闭上双眼,似是在平复内心的波澜。再次睁眼时,眼中满是赞许,“贤侄与凤鸣姑娘,你们这份担当令人钦佩。确实,管他前方是刀山火海,我等将士齐心定会全力以赴……”他说到此处,情绪愈发激动,也许是因激动牵扯到伤口,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忙不迭地伸手紧紧按住伤口,脸上瞬间浮现出痛苦之色,五官都因疼痛而微微扭曲。 青鸟见状,神色骤变,眼中满是关切,急忙说道:“杨伯伯,您伤势尚未痊愈,切不可过于激动,都怪小侄,叨扰您了。” 杨都督强忍着疼痛,抬手摆了摆,示意自己并无大碍,缓了缓后说道:“不过是皮肉之伤,不必挂怀。我还想着与贤侄秉烛夜谈,好好聊聊当年和你父母相处的那些过往呢。” 青鸟闻言,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欣慰,然而转瞬之间,又被深深的担忧所取代,“杨伯伯,您务必先将伤养好。我父母的事,以后有的是时间说。” 言罢,他环顾了一眼在场众人,接着说道:“今日我师父来信,让我与师妹二人前往长安,协助我师伯。等我们从长安回来,我定会前往杨伯伯府上拜访。” “你们要去长安?” 杨都督问道,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明显的担忧,眉头也随之微微皱起。 曹刺史在一旁将这番话听得真切,开口说道:“小友有所不知,如今朝廷之中,宦官权力滔天。这帮阉人唯独尊崇佛教,你二人乃道家出身,此番前往长安,恐怕会多有不便。” 虽说青鸟师门地处凉州之地,但对于中原之事,他们也并非一无所知,自然清楚当下朝廷的局势。 青鸟神色坚毅,目光坚定,沉稳说道:“大家放心,我等身为玄门之人,正因为这世间动荡不安,才更应踏入这纷扰世间,匡正乱象。这,正是我辈修炼之人的使命所在。” 第35章 命悬一线 众人聆听着青鸟的话语,深切感受到他那满腔的热血与赤诚,心中皆是感慨万千。这份年轻人的热忱与担当,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为之动容。 此时的杨都督,或是自己的伤口疼痛,又或是在倾听众人的言语,他默默的坐着。 曹刺史见此,站起身来,他毕恭毕敬地向杨都督拱手行了一礼,言辞恳切地说道:“我等叨扰杨都督修养已久,如今看着杨都督已然好转,那我等便不再叨扰,待都督将养些时日,我等再来探访。” 众人听闻曹刺史的话语,也纷纷效仿,整齐划一地拱手行礼。 杨都督面带微笑,微微点头示意,以表回应。随后,众人鱼贯而出,脚步轻缓,缓缓走出了房间。 青鸟与凤鸣并肩站在一旁,同时拱手行礼。青鸟眸光中满溢着敬意,轻声说道:“杨伯伯,那我二人便不多叨扰您啦,您务必好生休养,保重身体。” 杨都督目光温和地看向青鸟和凤鸣,开口询问:“你俩此番要前往长安,打算何时动身?” 青鸟神色镇定自若,条理清晰地回应道:“待原州这边的事情妥善解决,我与师妹休整恢复好,便即刻起程。” 杨都督微微点头,暗自心想,长安那边想必是有万分紧急的要事,否则玄真子道长也不会如此火急火燎地派他二人前往。随即,他语气平和地说道:“行,那就等原州之事尘埃落定。” “杨伯伯,我和师妹还有些后续事宜亟待处理,您好好歇着 。” 青鸟说道。凤鸣在一旁轻轻点头,以示附和 。 “好,你们去忙你们的吧。” 杨都督嘴角上扬,绽出一抹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抬手示意他们自便,目光之中,关切与期许交织 。 青鸟与凤鸣见状,这才恭恭敬敬地转身,步伐沉稳,缓缓走出房间 。 待二人走出房门,抬眼便瞧见曹刺史等人正站在不远处的走廊下,远远地朝他们这边张望着。青鸟和凤鸣对视一眼,心领神会,随即举步向众人走去。走到近前,青鸟拱手行礼:“曹刺史,不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曹刺史面上闪过一丝为难之色,略作沉吟后说道:“咱们去大堂说。” 言罢,便领着青鸟、凤鸣与一众随行人员,径直前往大堂。此刻的大堂正处于整修状态,一片忙碌景象,他们于是转道来到一侧的偏房。 一进偏房,青鸟便急切又诚恳地说道:“曹刺史,有话但说无妨。” 曹刺史眉头紧锁,神色凝重,一脸难色地说道:“你们一行人下到那洞窟之后,袁司马的妻子来找过我,说袁司马至今毫无消息,生死未卜。而另一边,张司马府上的老仆也匆匆赶来刺史府,,他说起话来颠三倒四,说什么他家的张司马不是张司马。” 青鸟和凤鸣听闻,脸上瞬间闪过惊愕之色。青鸟立刻追问道:“曹刺史,请您说得详细些。” 曹刺史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张司马家的老仆称,他领回去准备下葬的尸体,根本不是张司马。” 青鸟眼神一凛,陷入思索,下意识地看向凤鸣,凤鸣领会其意,笃定地点点头。 青鸟当机立断,对曹刺史说道:“曹刺史,烦请您安排一下,我们现在就去张司马府一探究竟。” 曹刺史听闻,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忙不迭地应道:“好,那咱们即刻动身前往张司马府。” “曹刺史,还得麻烦您与诸位先在门口稍作等候。我与师妹需回房取剑,之后便马上前来与大家会合。”青鸟说道。 “行,我们在门口等二位。” 曹刺史言罢,便领着何都尉、燕参军等人转身离开,脚步声渐渐远去。 青鸟与凤鸣默契十足,并肩快步回到房间。二人各自取了宝剑,随后在青鸟门口汇合,他们眼神交汇,彼此点头示意,而后大步流星地朝着刺史府大门走去,衣袂在疾行中猎猎作响,每一步都踏出果敢与决绝。 曹刺史早有准备,马匹已然在门口整齐备好。众人翘首以盼间,眼见青鸟与凤鸣步伐矫健,阔步走出大门,与等候在外的众人顺利会合。众人目光交汇,彼此颔首示意,随即利落地翻身上马。刹那间,伴随着清脆的马鞭声响,马匹嘶鸣着奋蹄而起,朝着张司马府而去。 片刻之后,众人行至一处宅邸前,纷纷勒马停住。 青鸟抬眼望去,眼前这座宅邸,与周边屋舍外观上并无显着差异。但此刻,宅邸门首悬挂着白色灯笼,门框窗框上也都悬挂着白布,一派操办白事的肃穆景象。门头上高悬一块匾额,上书 “张府” 两个大字,笔锋苍劲有力 。 众人纷纷下马,燕参军大步上前,抬手用力敲门。沉闷而响亮的敲门声在街巷间回荡,引得过往行人纷纷侧目,投来好奇的目光。 曹刺史见状,向青鸟解释道:“张司马来到原州,只带了这一位老仆。平日里,张司马深居简出,甚少与外人往来。” 青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追问道:“这张司马,原本是何来历?” 曹刺史不假思索地回道:“张司马本名张天童,乃是幽燕人士。他原本在长安担任万年县县令,后来被外派至原州,出任司马一职。” 此时,燕参军仍在锲而不舍地敲门,可门内依旧毫无动静。他无奈地转头看向曹刺史,眼神中满是求助之意。 “你又不是不知道老谢耳背,继续敲。” 曹刺史催促道。 燕参军只得铆足力气,再次大力敲门。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只听 “吱呀” 一声,大门缓缓打开。探出头来的,正是老仆老谢。 老谢一见是曹刺史一行人,原本布满皱纹的脸上瞬间绽开笑容,欣喜地说道:“哎呀,原来是曹刺史,快请进,快请进!” 说罢,他侧身让出通道,热情地引领众人步入院子。 何都尉吩咐几个捕手留在外面,看守马匹,其余一行众人随着老谢进入司马府。 青鸟与众人一踏入院子,便瞧见院中摆放着一口棺材,棺木表面的油漆色泽鲜亮,显然是新置的。院子中堂的大门敞开着,堂内,张司马的尸体赫然停放在那里,四周的烛火摇曳,映照着这略显阴森的场景 。 老谢满脸焦急,赶忙碎步上前,对着曹刺史恭敬地拱手行礼,语气中带着一丝期盼,问道:“曹刺史,您是不是带来了什么消息?” 何都尉知道老谢耳背,便走到他身旁,贴近他的耳朵,提高音量大声说道:“老谢,曹刺史正是为了你说的这事来的。你快讲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谢听清楚了何都尉的话,他神色凝重地望向中堂内停放的尸体,随后转过头,看向曹刺史,缓缓说道:“我原本把寿材置办好之后,便准备给司马清洗身体,结果,我发现这具尸体虽说长相与我家司马极为相似,可真不是我家司马。” 青鸟听闻,立即开口问道:“怎么不一样?” 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小,老谢可能听不见,于是迅速走近老谢,放大音量重复道:“尸体到底哪里不一样?” 老谢瞧了瞧青鸟,又将目光投向曹刺史,眼中带着一丝犹豫。曹刺史立刻大声说道:“这位小友是专门来帮我们处理此事的,你但说无妨,如实讲便是。” 老谢这才放下心来,看向青鸟说道:“来,您往这边走,我指给您看。” 说着,他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指向中堂的方向。 青鸟和众人跟随着老谢走进中堂。只见张司马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乍一看,并无任何异样之处,四周弥漫着一股死寂的气息。 青鸟稳步走到尸体旁,仔细查看。尸体触感冰冷依旧,似乎在诉说着死亡的冰冷与无情。 这时,老谢走上前来,伸出手指,指着尸体的左耳后方说道:“我家司马,在左耳后长有一颗痣,可这具尸体上却没有。” 青鸟听闻,立刻俯身,小心翼翼地将尸体的头轻轻偏向一侧,全神贯注地查看耳后位置。果不其然,在那片皮肤上,没有发现哪怕一丝一毫黑痣的痕迹 。 凤鸣走到尸体旁边,缓缓蹲下身,目光如炬,仔仔细细地确认着老谢所说的部位。确认无误后,她与青鸟对视一眼,二人眼中皆是浓浓的疑惑之色,仿佛被一团迷雾笼罩,难以看清事情的真相。 众人见状,也纷纷围拢过来,凑近查看。一番端详后,大家惊觉尸体耳后确实没有那颗本该存在的痣。众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诧异与不解,他们来回打量着眼前这具透着古怪的尸体,又彼此交换着疑惑的眼神,仿佛置身于一团迷雾之中,完全摸不着头脑。 老谢满心期待,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青鸟身上,那眼神恰似溺水之人紧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仿佛在急切地等待青鸟给出一个能驱散阴霾的答案。 青鸟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地围着尸体缓缓踱步,一圈又一圈。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尸体的脸庞上,仿若被磁石吸引。紧接着,他伸出手,在尸体的脸上轻轻摩挲,感受着那冰冷而僵硬的触感。随后,他又稍稍用力按压,就在这一瞬间,青鸟眼中闪过一丝恍然,低声自语道:“原来如此。” 众人听到青鸟的声音,立刻意识到青鸟已然洞悉了其中的秘密,纷纷投来好奇与期待的目光。只见青鸟伸出剑指,在尸体脸的上方轻轻一划,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尸体的脸上瞬间出现了数条裂纹,仿若被敲碎的镜面。眨眼间,裂纹如蛛网般迅速蔓延,越来越多,越来越细密,恰似密密麻麻的龟壳纹路。仅仅片刻,那尸体的脸竟化作无数粉末,在空气中悠悠飘散,而在粉末散尽之处,赫然露出另一张完全不同的面容。 曹刺史看到这张脸,忍不住惊呼出声:“袁司马!” 众人闻言,皆是震惊得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袁司马的尸体就真真切切地躺在眼前,铁一般的事实让大家震惊之余,纷纷将探寻真相的目光投向青鸟。凤鸣也是在看到尸体的脸龟裂之后,瞬间恍然大悟。 “是傀儡灵。” 青鸟打破沉默,郑重说道。众人听闻 “傀儡灵” 三字,无不大惊失色,心中暗自思忖,这莫不是继魔族之后,又冒出来的一个全新种族? “傀儡灵究竟是何物?” 何都尉迫不及待地问道。 青鸟神色凝重,耐心解释道:“傀儡灵,是我们玄门中人用以互通消息的媒介,也能协助我们办理诸多事务。制作傀儡灵的材料,可以是纸张,也可以是其它能够维持形状的物件。” 说罢,青鸟环顾众人,接着说道:“傀儡灵模仿人的面容时,由于动作僵硬,原本极易露出破绽。但用来模仿尸体的脸,一动不动的状态反而能掩饰这一缺陷,便不成问题了。” 曹刺史听完,急忙追问:“那这也是魔族之人所为?” 青鸟缓缓摇了摇头,语气笃定:“应该不是。” 燕参军满脸茫然,焦急地问道:“那张司马又在何处?” 青鸟闻言,看了一眼旁边的老谢。只见老谢紧盯着躺着的袁司马尸体,脸上神色复杂,既有惊喜又有担忧。 青鸟微微点头,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向众人示意离开中堂。众人会意,随着青鸟的指引来到院中。此时,青鸟才缓缓开口,声音虽轻却透着沉稳:“何都尉,你和燕参军、曹刺史,先回刺史府,等我二人的消息便是。” 话音刚落,青鸟便看向凤鸣,早在走出中堂之时,青鸟就已用眼神向她传递了信息,此刻凤鸣心领神会,眼神中同样流露出坚定的神情。 何都尉、燕参军与曹刺史三人,起初对青鸟的这番安排甚是不解。但自经历山洞一事,何都尉和燕参军对青鸟的信赖与日俱增,他们深知青鸟这般吩咐,必定有其深意。于是,何都尉立刻说道:“既然如此,我等便先回刺史府,静候二位的消息。” 说罢,便带着满脸疑惑的曹刺史准备离去。 然而,三人刚一转身,便发生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只见那大门仿佛被一双隐匿于黑暗中的无形巨手推动,“砰” 的一声,骤然关闭。 青鸟对此却只是微微一笑,神色从容。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已然站在中堂门口的老谢,声音洪亮地说道:“看来,你是处心积虑引我等来这儿的,对吧,老谢?不,应该称呼你为张天童,张司马。” 众人听闻青鸟竟对着老谢喊出 “张司马”,脸上瞬间浮现出诧异之色,他们不仅对这突如其来的身份揭露感到震惊,更对老谢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中堂门口这一诡异情形,感到莫名的奇怪。 就在此刻,众人眼前的老谢仿佛被注入一股强大力量。原本因年迈而佝偻的身躯,如同一把瞬间被拉直的弯弓,“嗖” 地一下直立起来。他身姿笔挺,稳稳地站在门口,周身散发着一种截然不同的气势,与之前那个颤颤巍巍的老仆形象判若两人 。 老谢仰头哈哈大笑,笑声中透着几分戏谑与不甘,随即说道:“没想到,你们竟能从那洞窟中全身而退,看来,是我小瞧你了。” “彼此彼此,此前我也丝毫未曾察觉,你竟然也是玄门中人。” 青鸟毫不示弱,微微扬起下巴,目光坚定地直视着张天童。一旁的凤鸣,同样全神贯注地紧紧盯着张天童,不放过他的任何细微举动。 张天童看着青鸟,根本没有正眼看过曹刺史三人一眼,只听得他说道:“你是如何发觉我不是老谢的?” 青鸟轻哼一声,说道:“你太小看人之衰老了。你以为用了化身之法,便能伪装城老者,却忘了人老珠黄的根本。” 张天童缓缓抬手,轻轻抚过自己的眼眸,微微颔首,紧接着,他的手探向耳后,手腕轻旋间,一张面具被顺势揭下,露出了他本来的面容。 曹刺史三人定睛一看,这下确凿无疑,眼前之人正是张司马。 张天童随手将面具一扔,语气淡漠地说道:“那魔族之人,向来傲慢自大、自视甚高,在他眼中,诸位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自是不屑于亲自动手取你们性命。如此一来,这事情便只能由我来精心布局、谋划一番了 。” 曹刺史满脸写着疑惑,忍不住问道:“张司马,你…… 你究竟为何要加害刺史府里的人?” 张天童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说道:“加害?这从何说起,袁司马他们可都是自愿赴死的。” 何都尉忍不住大声驳斥:“一派胡言!他们家中个个都有父母妻儿,怎么可能自愿受死?” 张天童闻言,仰头哈哈大笑:“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又怎会知晓为了这世间、为了这天下繁荣昌盛的大义之举。” 青鸟冷哼一声,厉声质问道:“杀害船上的士兵和船工,这般滥杀无辜,还敢妄谈大义?” 燕参军眉头紧锁,脸上满是沉思之色。他目光紧紧盯着张天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审视与怀疑。他语气略带几分冷意地说道:“张司马,你这番言论,实在难以让人信服。如此草菅人命,若都能被称作是为了大义,那这大义的标准,恐怕也太过随意了些。” 张天童眼神冰冷,目光如霜刃般横扫过曹刺史等人,那眼神中满是不屑与轻蔑,仿佛眼前这些人不过是无足轻重的蝼蚁,根本不配入他的眼。对于众人的话语,他充耳不闻,仿若一阵无关紧要的风。紧接着,他目光陡然一转,如两道寒芒般,牢牢地锁定在青鸟身上,那眼神中既有对青鸟识破他身份的恼怒,又有对眼前局势的审视,恰似一位猎手盯上了强劲的猎物 。 张天童缓缓摇头,目光中透着几分自认为的清醒与决绝,声音低沉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古往今来,纵观那些成就宏图霸业之人,哪一个手上未曾沾染鲜血?欲成非常之事,必有非常之举。” 这话如同一把尖锐的匕首,直直刺向青鸟的内心。青鸟被问得一时语塞,双唇紧闭,牙齿下意识地紧咬下唇,腮帮子微微鼓起。他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压抑着即将爆发的火山,那汹涌的怒火在胸腔中翻涌,却被他强行按捺。 凤鸣始终如一地站在青鸟身旁,此时的她,双手不受控制地紧紧攥着衣角,眼中满是惊惶与愤怒交织的复杂情绪,恰似暴风雨来临前的阴沉天空。听到张天童这番歪理,她那修长的秀眉瞬间蹙起,如同两片紧拢的柳叶,忍不住低声呢喃道:“如此行径,与那残暴的魔族又有什么区别…… 简直荒谬至极。” 张天童仿若未闻凤鸣之言,眼神中闪烁着狂热的野心,趁势继续蛊惑道:“当今的大唐,宦官专权乱政,朝堂之上充斥着贪官污吏与尸位素餐之辈。我看你身手不凡,身怀绝技,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与其在这混沌世间四处诛杀些妖魔恶鬼,聊以度日,不如加入我们,携手并肩,共筑一番辉煌盛景!” 说话间,他猛地将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手掌向上摊开,仿佛在迎接那至高无上的荣耀与权力,又似在向上天祈愿,期盼着他所谓的伟大事业降临。 众人听闻此言,一时间陷入了深深的沉默。有的人眉头紧锁,面露思索之色,眼神中闪烁不定,似乎在心底反复权衡张天童话语中的利弊得失;而曹刺史则满脸愤慨,气得脸色通红,重重地冷哼一声,不屑之情溢于言表,随即别过头去。 何都尉听完张天童的诡辩,不禁义愤填膺,言辞铿锵地说道:“若真是为了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我们理应肩负统一使命,目标一致。可瞧瞧你如今的所作所为,竟然与魔族相互勾结,肆意屠戮无辜生灵,如此恶行,还妄谈繁荣之举?” 张天童听闻,只是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蔑的轻哼,对何都尉的斥责全然不予理会,仿佛对方的话如耳边风一般无足轻重。紧接着,他将目光再次聚焦在青鸟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试探与期许,问道:“怎样,小子,考虑得如何?” 青鸟不怒反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然却又坚定的笑容,说道:“我一己之力虽似沧海一粟,但对于滥杀无辜这等令人发指的行径,绝无半分容忍之理。只要世间有厄运横行,我必践行正法,还世间以清平。今日,便是你这杀人恶徒的伏法之日!” 张天童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咬牙切齿地说道:“哼,既然如此,今日便留你不得!” 话音刚落,张天童身形如鬼魅般瞬间闪动,速度之快,让人几乎捕捉不到他的轨迹。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凤鸣反应亦是极为迅速,手中飞剑如离弦之箭,裹挟着凛冽剑气,直刺向张天童。 与此同时,青鸟深知局势危急,为护曹刺史等人周全,双手剑指快速而出,瞬间在他们身前筑起一道无形之力凝聚的防护屏障,恰似一道坚不可摧的透明壁垒。 张天童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势,不慌不忙。只见他剑指轻撮,手中陡然间金光闪烁,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裹挟着磅礴力量,如汹涌洪流般径直朝着众人袭去。同一时刻,他另一只手向外猛地一挥,好似隔空握住了凤鸣的飞剑,那飞剑在空中瞬间停滞,动弹不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牢牢钳制,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青鸟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汹涌而来,自己精心构筑的无形防护之力,在这股强大冲击下,竟如脆弱的泡沫般瞬间土崩瓦解,消失得无影无踪。但他没有丝毫犹豫,再次竭尽全力在众人身前重新立起一道更为坚固的无形屏障。 然而,张天童的攻击太过凌厉。众人虽有青鸟的防护,但仍像是被一头狂暴的巨兽狠狠撞击,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院墙上。沉闷的撞击声在庭院中回荡,让人揪心不已。紧接着,众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纷纷瘫倒在墙角,生死不明。 青鸟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顾一切地将全身的无形之力汇聚于一处,朝着张天童的一侧迅猛撞去。 凤鸣也不甘示弱,全力催动飞剑。只见那飞剑在空中急速旋转,化作一道寒光,如闪电般直击张天童。 面对这双重攻击,张天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他不紧不慢地将剑指在胸前轻轻一划,仿佛施了一道神秘咒语。刹那间,青鸟的无形之力竟像是被吸入了无尽的虚空,瞬间消散,毫无作用。而凤鸣的飞剑,也在这诡异的力量影响下,贴着张天童的身体擦肩而过,“嗖” 地一声,瞬间将中堂一侧的偏房斩出一道触目惊心的长长裂口。一时间,砖石碎裂、木头崩断、瓦片纷飞,无数碎片如暗器般向四周飞溅。而那飞剑,在余力的作用下,也迅速飞向空中,消失在视线之外。 在凤鸣还未来得及召回飞剑的千钧一发之际,张天童如鬼魅般出现在青鸟与凤鸣两人之间。其速度之快,仿若一道闪电划过夜空,令青鸟和凤鸣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青鸟见状,瞬间反应过来,剑指齐动,一边在凤鸣身前快速构筑起一道无形之墙,试图抵挡张天童的攻击;一边催动黑剑,刹那间,黑剑如蛟龙出海,冲破包裹的布匹,裹挟着凌厉的气势,径直朝着张天童刺去。 张天童面对青鸟的反击,不慌不忙,只是随意地伸出一掌,看似轻描淡写,却蕴含着排山倒海的力量,轻而易举地便冲破了青鸟筑起的无形之墙。凤鸣眼睁睁看着张天童的手掌如泰山压顶般袭来,已然近在咫尺,危急之下,她急忙双手交叉护在胸前,拼尽全身力气,运转法力,仓促筑起一道无形之盾。 然而,这道凝聚着凤鸣全力的无形之墙,在张天童面前就如同脆弱的薄纸,被他的手掌轻易穿透。紧接着,张天童的手掌重重地击打在凤鸣交叉于胸前的手臂上。凤鸣只觉一股强大得恐怖的无形之力,顺着手臂如汹涌的洪流般直贯身躯,瞬间,体内气血如同沸腾的开水般翻涌不止,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紧紧攥住,剧痛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张天童动作一气呵成,速度快到让青鸟根本来不及做出更多反应。青鸟眼见凤鸣被张天童一掌击中,心急如焚,当即全力催动黑剑,黑剑如离弦之箭,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刺张天童胸口。 只见张天童面色微变,迅速将手掌在身前快速挥动,身形连退数步。不知何时,数把飞剑如同灵动的毒蛇,在他身躯周围飞速环绕,发出嗡嗡的声响。待他稳住身形,那几把飞剑瞬间汇聚融合,化为一把更为凌厉的长剑,悬浮在他身体一侧,剑身散发着森冷的寒光。 而凤鸣那被击飞的飞剑,裹挟着呼啸的风声,从高空迅猛坠落,斜斜地插进三人之间的地面,发出一阵沉闷的嗡嗡声。 青鸟心急如焚,立刻伸手稳稳扶住摇摇欲坠的凤鸣,让她就地坐下。 凤鸣双眼圆睁,紧紧盯着青鸟,眼神中满是不甘与焦急,嘴角已有一道鲜血缓缓流出。青鸟心中明白,此时凤鸣体内有张天童残留的法力在作祟,这才致使她无法言语。 张天童原本盘算着先解决掉凤鸣这个较弱的对手,趁青鸟陷入慌乱之时,再轻而易举地将青鸟斩杀。可谁能料到,就在他手掌击中凤鸣的瞬间,一道黑影如闪电般迅猛袭来。这黑影力量强大,瞬间将原本环绕在张天童身体周围的无形之墙化为乌有。那黑影来势汹汹,速度极快,张天童的身躯险些就被击中。好在他反应敏捷,在万分危急之时,及时催动腰间的软剑,化解了这一致命危机 。 张天童抬眸望去,只见青鸟头顶悬浮着一把宝剑,剑柄和剑身漆黑如墨,深邃幽远,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 此刻,这黑剑静静悬于二人头顶,好似贪婪的饕餮,正缓缓汲取凤鸣体内残留的法力。张天童心中暗自思忖,此黑剑绝非寻常之物,定是蕴含着惊人的力量。但回想起与这二人的交手过程,他深知,这二人虽有些本事,即便加上这把黑剑,也绝非自己的对手。之前的交锋,不过是自己一时太过轻敌,才让他们侥幸躲开了致命一击。可若不趁此机会将这二人除去,日后必成大患。念及此处,张天童周身气息陡然一变,瞬间运起全身的法力,口中念念有词,全力催动飞剑。 青鸟敏锐地察觉到张天童身上澎湃汹涌的法力波动,且那股力量正以惊人的速度攀升。他心中明白,如今形势危急万分,师妹凤鸣受伤,想要全身而退已是不可能。此刻唯有背水一战,拼尽全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于是,他迅速调动全身的法力,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张天童周身光芒大放,以他为中心,数十把一模一样的飞剑凭空浮现,仿若夜空中骤然亮起的寒星。这些飞剑在出现的瞬间,便以极快的速度向着青鸟和凤鸣包围而来,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青鸟眼见无数飞剑环绕周围,而眼前更有十几把飞剑直直飞来,目标正是他和受伤的凤鸣,心中焦急万分。他来不及多想,连忙剑指一戳,瞬间在身前筑起一道无形之墙,试图抵挡这些飞剑的攻击。 与此同时,他眼角余光瞥见黑剑,只见剑身正缓缓泛起一层血红光芒,丝丝缕缕,仿若鲜血在剑身上蜿蜒流淌。可局势千钧一发,根本不容他有片刻思索。生死攸关之际,他牙关紧咬,心一横,全力催动黑剑。刹那间,黑剑宛如一道撕裂夜幕的黑色闪电,裹挟着排山倒海的一往无前之势,裹挟着必死的决心,朝着对方那如潮水般涌来的飞剑,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 然而,就在双方飞剑相撞的瞬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对方的飞剑在接触到黑剑的刹那,竟如同虚幻的幻影一般,毫无阻碍地被黑剑穿透,而黑剑的速度却丝毫未减。青鸟见状,心中大惊失色。还没等他缓过神来,突然感觉身后一股排山倒海的强大力量汹涌袭来,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这股力量便重重地击中了他的躯体。 青鸟只觉无数股劲道如同尖锐的钢针,正疯狂地穿透自己的身体。他心中清楚,一旦这些力量完全穿透自己的身体,自己必将命丧于此。生死存亡之际,他爆发出全部的力量,拼尽全力抵抗着这股致命的冲击。 可此时,他的黑剑因之前飞出太远,想要召回救自己已然来不及。而对面的张天童正一脸得意地看着他,剑指直直地指向他,脸上露出一抹邪魅而残忍的微笑,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在那股强大力量的冲击下,青鸟的躯体被硬生生地顶起,双脚缓缓离开了地面,整个人完全无法动弹,仿佛被定在了空中。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已有几道力量成功冲破了自己的胸口防线。在这股强大力量的冲击下,胸口处的衣裳瞬间破裂开来,碎布如雪花般四散飘落。 青鸟心中充满了不甘,但面对如此绝境,他却又感到深深的无能为力。绝望的情绪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刹那间,过往的种种回忆如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那些曾经的不甘、失落,此刻都涌上心头。他心中万念俱灰,只能眼睁睁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就在这生死悬于一线的危急关头,青鸟陡然间感知到一股雄浑磅礴、远超想象的强大力量,仿若汹涌澎湃的惊涛骇浪,在自己身前如闪电般划过。那股正疯狂穿透他身体、令他痛不欲生的可怖力量,竟在这股新力量的冲击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鸟惊愕地抬眸望去,只见张天童面色骤变,眼神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慌张,身形如鬼魅般,以极快的速度闪到了一旁。而那股强大无匹的力量却来势未减,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气势,重重地撞击在地面上。 只听 “砰” 的一声巨响,仿若天崩地裂,整个地面剧烈颤抖起来。在那股冲击之力的作用下,地面瞬间被撞出一个深邃的大坑,坑洞周围的碎石灰土向四周飞溅,扬起的灰尘弥漫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就在众人惊魂未定之时,一道倩影从天而降,轻盈地落在了青鸟与张天童之间。 来者是一位女子,身姿婀娜,枭枭婷婷。上身着一件明艳的橙色长衫,剪裁精致,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形。下身搭配一袭白色齐胸襦裙,仿若山间缭绕的云雾,纯净而轻盈。裙摆垂落至地,裙身之上,细腻繁复的青色花纹与精巧图案错落分布,宛如一幅精心绘制的山水画卷,每一处线条都流淌着温婉雅致的韵味。裙口处,一条青色的系带盈盈束起。系带正中,一条较窄的金色丝带交叉系就,为这身装扮注入了点睛之笔。她的手臂上,一条白色帔帛仿若灵动的流云,随着微风轻轻飘动。 走动间,衣袂飘飘,每一步都似踏在云端,周身散发着如梦似幻的气息,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从缥缈仙境袅袅而来。 她的面庞上,戴着一张面具,巧妙地遮住了她的面容,让人无法窥探其真容。尽管如此,仅从她那婀娜多姿的身段,便能感受到她独特的气质。 第36章 怪异的面具 张天童周身法力奔涌,如汹涌澎湃的怒潮,正倾尽全力,誓要将青鸟二人置于死地。眼见青鸟在自己那排山倒海的法力逼迫下,已然命悬一线,死亡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陡然间,一阵磅礴雄浑的强大力量仿若天崩地裂般,从房顶轰然压下。那股力量之恐怖,令张天童心中大惊,不及有丝毫犹豫,身形如鬼魅般瞬间闪到一旁。与此同时,他施加在青鸟身上的法力,也在这股突如其来的强大冲击下,顷刻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 惊魂未定的张天童抬眸望去,只见一位女子正身姿轻盈地立于两人之间。女子透过那面具的双眼,仿若两道冰冷的寒芒,自上而下,如利刃般冷冷地扫视了他一眼。尽管张天童无法看清女子脸上的具体表情,但仅仅是那一瞬间的眼神交汇,就让他清晰地感受到其中毫不掩饰的轻蔑,仿佛自己在她眼中不过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紧接着,女子的双眼紧紧锁住张天童,眼神瞬间转变,那目光中满是嫌弃,仿佛张天童的存在极大地妨碍了她,令她心生厌烦。 就在这时,女子的声音虽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冽:“怎么?莫非要与我一战不成?” 张天童心中清楚,从刚才那股凌厉的力量便能判断出,眼前此人的法力之强,远非自己所能抗衡。更让他感到诧异的是,这女子散发的法力波动,竟与自己所熟知的魔族极为相似。他心中暗自思忖:“难不成还有其他魔族也悄然来到了这世间?” 此刻,他深知自己处境危险,当下唯有先行离开,否则性命堪忧。但就这么灰溜溜地逃走,他又心有不甘。稍作思索,他强装镇定,向女子拱手而礼说道:“尊驾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要阻拦我行事 ?” 女子听闻张天童发问,原本就满是嫌弃的眼神瞬间闪过一丝恼怒,那双眼透过面具,仿若要喷出火来,似是对张天童的明知故问感到极度厌烦。 她的下巴微微上扬,不屑之情溢于双眼,随后发出一声冷到极致的嗤笑,那笑声仿若利刃,划破空气。“哼,你还不配知道我是谁。速速滚蛋,莫要再在我眼前晃悠,扰我清净!” 话语间,她右手随意地摆了摆,动作极为敷衍,仿佛在驱赶一只令人厌恶的苍蝇 。 随着她那看似随意的抬手动作,张天童顿感头顶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强大力量,如泰山压顶般迅猛压下。这股力量之雄浑,远非方才那波可比,而这仅仅只是女子随手一挥所致。张天童心中骇然,心想:若此刻还不速速逃离,恐怕当真要命丧于此。念及此处,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疯狂催动周身法力。刹那间,只见他的身体与一道仿若利剑般的光芒融为一体,化作一道流光,如离弦之箭般迅速窜入高空之中。 然而,令人称奇的是,那股来势汹汹的强大力量,在即将触及地面的瞬间,竟如同被神秘力量吞噬一般,毫无征兆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地面上,莫说是激起一粒灰尘,甚至连一丝微风都未曾带起,一切平静得仿若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算你识相。” 女子冷言说道。言罢,她脚尖轻点地面,身姿轻盈地弹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如梦似幻的优美弧线。 青鸟才从生死边缘挣脱出来,心还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他惊魂未定,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每一寸肌肉都在痉挛。细密的汗珠从额头冒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落在脚下的土地上。他下意识地低头,双手慌乱地在胸前摸索查看,动作急促而紧张。当确认胸前没有任何异样,没有致命伤口,没有可怖的血迹时,他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口气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青鸟这才定了定神,看向眼前的女子。 自那女子毫无征兆地翩然降临,青鸟便感觉一股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丝丝缕缕,沁人心脾。 他注意到,女子面庞之上戴着一张极为怪异的面具。彼时,女子背对着他,令他难以看清面具全貌,徒增几分神秘。 直至张天童眼见不敌,仓促御剑遁走。紧接着,那股从天而降、排山倒海般的强大力量,在即将触碰到地面的刹那,竟如同被吸入无尽虚空一般,瞬间消失于无形。青鸟目睹这一幕,整个人呆立当场,心中仿若掀起惊涛骇浪,震撼之感如汹涌潮水,一波接着一波,难以平息 。 他深知,女子随手施放的法力,已然远超之前施展的强度,而这般出神入化、娴熟至极的法力操控之术,他自认为整个世间恐怕都无人能与之媲美。 青鸟剑指一收,那柄黑剑仿若收到归家指令,“嗖” 的一声,裹挟着凌厉的剑气,迅速飞回剑鞘之中,剑身与剑鞘碰撞,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声响。与此同时,余光之中,那女子的身形如幻影般灵动一闪,她轻盈地落在了青鸟身前不远处的地面上。 直到此时,青鸟才得以清晰地端详她脸上的面具。那面具造型奇特,令人过目难忘。面具一半的模样,眉毛弯弯如月牙般向下舒展,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灿烂的笑脸,透着几分俏皮与亲和;而另一半,眉毛呈八字状,末梢微微下垂,嘴角下压,形成一张悲戚的面容,满是哀伤与愁苦。这一喜一悲在同一张面具上相互映衬,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女子莲步轻移,如微风拂过湖面般轻柔,缓缓向前迈出两步。一瞬间,那股馥郁的花香宛如汹涌的潮水,愈发浓烈地弥漫开来。这股香气,仿若世间所有花朵的芬芳都被巧妙地凝聚在了她的身上。随着女子一步一步缓缓靠近,那股迷人的花香愈发浓郁醇厚,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青鸟紧紧萦绕其中,令他的心不由自主地泛起层层涟漪,整个人都有些心旌摇曳。 青鸟下意识地抬眸望去,正好对上女子那双灵动的眼眸。面具之下,女子的双眼宛如一泓清泉,清澈明亮,毫无杂质,正带着几分好奇与探究,静静地打量着自己。 女子在青鸟身前缓缓踱步,眼神中满是疑惑之色,仿佛在探究着什么。青鸟此刻心中忐忑不安,实在难以判断此女子究竟是敌是友。但他心里清楚,以女子展现出的恐怖实力,若要取自己性命,当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眼见女子并未有任何攻击举动,虽然心中仍有诸多疑惑,不明其中缘由,但青鸟的内心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青鸟微微定了定神,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恭敬地拱手行礼,说道:“娘子仗义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自己明明敌不过那人,为何还不逃离,偏要留在这里送死?” 女子开口问道,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仿若林间黄莺婉转啼鸣,听得青鸟心头一震。 青鸟一时语塞,还未等他作出回应,女子又向前迈了两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在咫尺。青鸟自幼在师门长大,平日里与师母、师妹相处虽亲近,但师母于他如同母亲般慈爱,师妹们则似妹妹般亲切。这般近距离与一位陌生女子相对,他还是生平头一遭。此刻,他只觉浑身燥热,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泛起红晕。那女子的双眼仿若带着魔力,紧紧地盯着他,令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低垂了头。然而,他的目光却又忍不住时不时地偷偷望向眼前这位神秘的女子 。 青鸟神色庄重,目光坚定,凝视着女子,言辞恳切地说道:“我诚然深知自身力量微薄,然而,这四周诸多鲜活的生命在此刻危在旦夕,我怎能在这生死攸关之际,只图一己之安危,苟且偷生?” 女子闻言,并未多作回应,只是静静地走到青鸟身后。她微微俯身,目光轻柔地落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凤鸣身上。紧接着,她缓缓抬起头,将目光投向墙角那一群同样生死未卜的众人。片刻后,她声音轻柔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清冷:“自身安危尚难以保全,却妄图庇护他人,你不觉得这想法太过天真,甚至近乎可笑至极吗?” “娘子错了!” 青鸟激动地反驳道,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身体微微颤抖,那是因内心的热血翻涌所致。“力量小又如何?我心中的正义之火,从未因力量的多寡而有过一丝熄灭的迹象。在这乱世之中,人人都可能成为弱者,若每个人都在面对危险时选择自保,那这世间还有何正道可言?” 女子听闻,先是一怔,随即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真是好笑至极!”她似乎觉得青鸟的话是世间最滑稽的笑话 。 好不容易止住笑,她斜睨着青鸟,眼中满是嘲讽,轻轻说道:“你以为凭你这一腔热血,就能拯救这满院子的人?简直荒谬绝伦!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力量才是一切。你所谓的正道,不过是自不量力的闹剧。” 说罢,她走到凤鸣宝剑跟前,上下打量着地上的宝剑。随后她抬起手来,凤鸣的宝剑却好似受到主人的召唤一般,飞入空中,悬浮在女子的面前,她继续说道:“我看你就是个被所谓道义冲昏头脑的蠢货,白白送命不说,还连累旁人。我倒要看看,你这可笑的坚持,能撑到几时 。” 青鸟看着那女子居然可以操控凤鸣的飞剑,心中更是不解,他知道,玄门之人的武器都是自己的灵力灌入,和自己一点一滴的成长起来的,旁人都无法操控。 青鸟脸上不露声色地说道:“不知道娘子可否告知在下芳名,他日必报答此次救命之恩。” 女子轻声说道:“你今日欠我一命,我暂且记下,有朝一日若你能帮到我,我便会来找你。”说罢,她身形一闪,消失在庭院之中,凤鸣的飞剑随着女子的消失,居然迅速飞回剑鞘。 青鸟扫视四周,哪里还有女子的身影,当下,迅速跑到凤鸣身旁,查看之下,凤鸣体内的内息紊乱不堪,几道凌厉的法力在她体内肆意横行、四处冲撞,让她的身体不堪重负,最终无力抵抗,陷入了昏迷状态。接着,他又去挨个查看众人,还好自己的无形之墙起到了效果,众人也是受撞击力而导致昏迷,都相安无事。随后,他打开大门,让门外的众捕手进来帮助自己。 一众捕手整齐地守在张府门外,他们双手稳稳握住横刀刀柄,身姿笔挺,神色冷峻,如同一尊尊威严的雕像矗立在门口。四周路过的行人,但凡瞧见这阵仗,无不远远绕开,生怕招惹上这些官府之人,气氛显得格外压抑且肃穆。 突然,身后张府的大门 “砰” 的一声骤然关闭,捕手们纷纷一惊,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之色,全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心想,青鸟和凤鸣都在里面,或许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可没过多久,就见院子里猛地金光一闪,紧接着,震耳欲聋的爆裂声轰然传来,众人还没缓过神,又是一声更为猛烈的撞击声,那股冲击力之强,让众人脚下的地面都剧烈震动起来。紧接着,一道刺目的光线仿若离弦之箭,瞬间冲破天际,朝着远方疾飞而去。 见此情景,捕手们顿觉大事不妙,正要快步上前查看情况,却惊觉宅邸四周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给严严实实地隔挡起来。他们眼睁睁看着那扇大门近在咫尺,可无论怎样用力,都无法迈出半步跨过去。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那道无形之墙才渐渐消失。与此同时,大门缓缓打开,只见青鸟神色焦急,朝着众人高声喊道:“快进来!” 众人闻言,不敢有丝毫耽搁,赶忙随着青鸟迅速冲进了院中。 捕手们一进入院内,便瞧见曹刺史、何都尉等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墙角。众人满脸惊愕,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这时,只听青鸟急促地说道:“刘班头,你赶紧回刺史府,通知武都尉,让他多带些人手立刻赶来这儿。顺便再找几辆马车,把大家都运回刺史府,记住,此事千万别声张!” 刘班头忙不迭地点头称是,带着两名捕手,如离弦之箭般飞奔出大门。紧接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近及远,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耳际。 青鸟安排两名捕手继续守在门外,随后亲手关上大门。他小心翼翼地将凤鸣抱起,轻轻放在中堂门口的柱子下,又赶忙和其他捕手一起,将那些晕倒的众人也逐一搬到一边聚在一起。 没过多久,众人便听到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声音越来越清晰。不一会儿,一队人马便来到了门前。大门随即被打开,武都尉带着一众人马匆匆进入。武都尉一眼便看到了青鸟,只见他胸前的衣裳不知是何原因破裂开来,残留的些许布头随着他的身躯晃动而摆动,他胸口处的一块白色的玉璧挂在胸前,甚为醒目。 武都尉赶忙上前问道:“小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青鸟神色凝重,当即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遍。武都尉听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震惊得合不拢嘴。 “武都尉,你赶紧安排些人手守在这里,然后把整个张府仔仔细细地搜查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青鸟说道。 武都尉连忙回应道:“好,我这就安排。” 说罢,他的目光落在了中堂内的尸体上,接着问道:“那这尸体该怎么处理?” 青鸟缓缓转过头,望向袁司马的尸体,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先把尸体送往廨殓房吧,等曹刺史醒过来后,再做定夺。” 武都尉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开始安排人手处理相关事宜 。 凤鸣在昏迷的混沌边缘徘徊,意识模糊间,眼睁睁看着青鸟的身体被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强大力量猛地顶向高空。她的眼神朦胧不清,却仍能捕捉到师兄在空中宛如被定格般无法动弹,胸口的衣裳在强大外力冲击下 “砰” 的一声爆裂开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令人揪心的时刻,凤鸣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再也承受不住眼前的惊悚与自身的虚弱,彻底陷入了昏迷的黑暗深渊。 在那黑暗又迷茫的意识深处,凤鸣的梦境中,师兄的身躯被一道道森冷且霸道的法力无情贯穿。紧接着,他的手脚如断了线的木偶般,无力地垂落。凤鸣心急如焚,拼尽全力想要伸手拉住师兄,可无论她怎样努力,那距离就像天堑一般,怎么也够不着。突然,青鸟的脸缓缓转向她,那一瞬间,凤鸣惊恐地看到,鲜血从他的眼睛、鼻子、嘴巴里汩汩流出,触目惊心。而此时,张天童如鬼魅般跃起身形,带着狰狞的杀意,直直地扑向青鸟,誓要将其彻底毁灭。凤鸣在这极度的惊骇之下,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呼喊:“师兄!” 而后猛地从噩梦中惊醒。 当凤鸣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好似躺在床上。这时,熟悉且温暖的师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师妹,师妹,我没事。我在这儿呢。” 紧接着,青鸟那张满含关切的脸,渐渐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青鸟手中拿着一块洁白的手帕,动作轻柔地轻轻擦拭着凤鸣脸上因噩梦而渗出的细密汗珠。他对着凤鸣露出一个温柔且安抚的微笑,轻声说道:“没事了,别怕。如今咱们已经安全回到刺史府了。” 凤鸣惊魂未定,心脏仍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但看到师兄这熟悉的微笑,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慢慢放松下来,眼神逐渐聚焦,这才确定自己真的已然身处刺史府内 。 凤鸣刚从昏迷中苏醒,身体还十分虚弱,却急切地想要坐起身来,可每一丝动作都显得那么艰难。青鸟见状,连忙伸出手,动作轻柔而又小心翼翼地将她缓缓扶起,让她能稳稳地靠在床头。随后,他快步走到一旁,端起早已备好的一碗水,重新回到凤鸣身边,一手托着碗底,一手轻轻扶起凤鸣的脖颈,一点点、极为细致地给她喂下。 水顺着喉咙缓缓流下,凤鸣口中那如荒漠般的干渴终于得到了缓解。她抬起头,眼神中透着感激与安心,对着青鸟露出一抹虚弱却真挚的微笑,轻声问道:“师兄,那张天童怎么样了?” 青鸟神色一黯,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地说道:“跑了。” 紧接着,他便将昨日那神秘女子突然出现的惊险一幕,原原本本、毫无遗漏地向师妹讲述了一番。 凤鸣听得入神,心中满是诧异与好奇,待青鸟说完,她不禁追问道:“关于那位神秘女子,师兄可有什么线索?” 青鸟再次摇了摇头,脸上的困惑愈发明显,接着说道:“我一点头绪都没有。我已经给师父发送了傀儡灵,汇报了这边的情况,现在也只能等师父回复,看看他是否知晓些什么。” 听到这话,凤鸣心中高悬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不安的情绪也随之消散。她稍作思索,又问道:“师兄,曹刺史他们都没事吧?” 青鸟赶忙点头,语气中带着安抚,说道:“他们都平安无事,只是在那场激烈的撞击中被震昏了过去,并无大碍。” 凤鸣听后,深以为然,赞同地点点头。 “你也别再为这些事操心了,” 青鸟看着凤鸣苍白的脸色,心疼地说道,“你受了伤,当下最要紧的就是好好休息。这几天,你就安心养伤,其他的事情,全都交给我来处理。” 说罢,他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让人安心的微笑,随后轻轻扶着凤鸣缓缓躺下,又细心地为她盖好被子,将被角掖得严严实实。 凤鸣听着青鸟温暖的话语,全身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紧绷的神经也彻底松懈。困意如潮水般瞬间袭来,很快便沉沉睡去。 青鸟见凤鸣已然熟睡,便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他站在门口,抬头望向清晨的天空。此时的天空与前几日截然不同,乌云如墨般肆意翻涌,层层叠叠地堆积在一起,将整个天空遮蔽得严严实实,仿佛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而这压抑的景象,恰似青鸟此刻内心深处那一团团解不开的疑惑,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青鸟收回目光,转身走向曹刺史等人的房间。他一个接一个地仔细查看,先是来到曹刺史的房间。曹刺史仍未苏醒,静静地躺在床上,但好在呼吸平稳,身体也没有其他异常,这让青鸟稍稍松了口气。 接着,他来到何都尉的房间。何都尉已经醒了过来,只是在撞击时头部受到重创,此刻正双手抱头,眉头紧皱,一脸痛苦的模样,嘴里不住地说着头疼欲裂。青鸟见状,赶忙安慰了几句,嘱咐他好好休息。 随后,青鸟来到燕参军的房间。燕参军的伤势相对较轻,此时已经能够下床自如行动。青鸟见他状态尚可,便叮嘱他还是要多加休息,切不可掉以轻心。 之后,青鸟又马不停蹄地去查看了其他受伤的人,情况大致相同,并无特别严重的状况。忙完这一切,青鸟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坐在床边,回想起昨天在那院子中遇到的神秘女子,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那女子展现出的强大能力,与之前他们所遭遇的魔族相差无几。他暗自思忖,难道这女子也是魔族中人?可若是魔族,又为何会出手相助?这一系列的谜团,如同乱麻般缠绕在他的心头,让他久久无法释怀 。 第37章 师母 青鸟独自在房间里,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眼神放空,呆坐着仿若一尊雕像。就在这时,武都尉来到了门前,轻轻叩门之后,得到应允才推门而入。武都尉神色略显疲惫,向青鸟详细说明,他们已将司马府彻底翻了个遍,然而,却未找到任何与张天童的身份相关、能对案件有所帮助的东西。 青鸟听闻,心中暗自思忖,那张天童行事向来缜密,必然早已做了周全细致的准备,怎会轻易留下证据。可如今张天童逃之夭夭,那神秘女子同样不知所踪,所有线索就此中断,整个事情仿佛陷入了一个死胡同,僵局已然形成,让人倍感无奈。 “有劳武都尉了。您先去忙吧。” 青鸟恭敬地拱手说道,言辞间满是感激。 “小友客气了,为这原州出一份力,本就是我等职责所在、分内之事。若之后还有别的吩咐,尽管找我便是,定当全力以赴。” 武都尉爽朗地回应道,说罢,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去。 青鸟目送武都尉的身影渐行渐远,心中满是迷茫,着实不知接下来该从何处着手,破局之法更是毫无头绪。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暂且等待师父的回信,再做下一步打算。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青鸟一边悉心照顾凤鸣,关注她的每一丝恢复迹象;另一边,他也不忘时常去探望曹刺史等人,询问他们的身体状况。就这样,时间悄然流逝,三日转瞬而过,可师父的回信却如石沉大海,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到了第四日,曹刺史等一众官员的身体早已恢复如初,精神抖擞。青鸟陪着曹刺史前往洞窟查看封堵情况,经过一番仔细检查,确认封堵得严丝合缝,没有任何问题。见此情形,青鸟这才安排众人将一座假山稳稳地压在原本的洞口之上。随着这一举措完成,西厢房再度恢复往昔模样,刺史府也重回正轨,一切都似乎回到了原来的状态。刺史与一干人等,也都为了原州的大小事务,各自忙碌奔波起来。 这一日正午,阳光正好,微风不燥。青鸟陪着凤鸣正在院中悠然歇息。凤鸣在房间里整整躺了三日,如今终于能出来呼吸新鲜空气,感受大自然的美好,心情瞬间变得格外舒畅,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青鸟看着凤鸣,经过这几日的调养,她的气色明显好转,身体恢复得十分理想,这让青鸟心中的担忧彻底消散,放心了不少,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阵阵欣慰的微笑。 “在房里躺了几日,感觉人都快发霉了。” 凤鸣伸了个懒腰,由衷地感叹道,眼神中满是对自由的喜悦与对新生活的期待 。 青鸟听闻凤鸣这话,先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宠溺的笑意。他微微侧身,目光温柔地凝视着凤鸣,眼中似有星辰闪烁。“哈哈,瞧你说的,不过这几日确实辛苦你了,如今能出来走动,自是极好。” 随后,他直起身子,眼神望向院中的槐树,语气轻快地说道:“往后啊,可得多带你出来走走,晒晒太阳,莫要再让你‘发霉’咯。”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凤鸣,眼中满是关切与期待,仿佛此刻世间最要紧之事,便是让凤鸣开心。 凤鸣脸颊微微泛红,带着一丝羞涩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笑意藏都藏不住。她轻轻抬起眼眸,目光澄澈而明亮,眼中满是真挚与欣喜,语气轻柔却字字坚定:“这次出行,实在收获颇丰。能与师兄一同闯荡,不仅开阔了眼界,还学到了许多从前未曾接触的东西。仔细想来,每一段经历都无比珍贵,这一趟,当真是不虚此行 。” 说着,她伸手拽了拽青鸟的衣袖,像个讨要糖果的孩童,“师兄,那咱们一会儿去街上转转好不好?” 凤鸣眼神里满是期待,目光始终紧盯着青鸟,生怕错过他的任何回应 。 青鸟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笑意,眼中满是对凤鸣的宠溺,轻声说道:“我猜,你是不是想去逛逛那些书籍铺子呀?” 说罢,他微微仰头,目光投向远方,陷入片刻思索。须臾,他收回目光,再次看向凤鸣,接着说道:“也好,咱们许久未曾出门,今日便去街上走走瞧瞧,看看能不能寻到合你心意的书籍铺子。逛完了,再去三十娘的铺子里,买些你最爱的毕罗,好好解解馋。” 凤鸣双眼瞬间亮如星辰,惊喜与兴奋在眼眸中交织跳跃。她激动得难以自持,不由自主地连连点头。 此刻的她,兴奋得脸颊泛起一抹动人的红晕,恰似春日里灼灼绽放的娇艳桃花,明媚而迷人。她按捺不住内心的雀跃,伸出手轻轻拉住青鸟的胳膊,微微用力拽了拽,声音轻柔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那咱们这就出发吧,别再耽搁啦!” 凤鸣一边说着,一边抬脚就要往外走,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眼神中满是对即将到来的行程的热切期待 。 正当青鸟与凤鸣满心期待着前往街市之时,汝儿的身影自走廊处缓缓走来。两人的目光被汝儿吸引,静静地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近。待汝儿走到跟前,她仪态端庄地对着两人行了一礼。 青鸟和凤鸣见状,立刻同时回礼,动作整齐划一。 “刺史吩咐奴家前来通知郎君和娘子,” 汝儿不紧不慢地说道, “您二位的师母已然抵达刺史府,此刻正在前厅,刺史请二位即刻前往。” 听闻师母竟来到了这原州,凤鸣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喜悦之情如同春日绽放的繁花,毫无保留地溢于言表。青鸟亦是先是面露欣喜之色,可转瞬之间,眉头微微皱起,神情变得有些凝重。他暗自思忖,原州所发生的事情必定极为严重,否则以师母的行事风格,断不会亲自前来。然而,自己如今对这一连串的事件已然毫无头绪,或许师母的到来能带来新的转机与线索,当务之急,便是先去听听师母究竟会说些什么。 念头一转,青鸟与凤鸣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二人随即加快脚步,朝着厅堂方向快步走去。他们的步伐急切而坚定,仿若身后有追赶的疾风。汝儿在后面也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前行,可即便如此,仍难以跟上两人匆匆的步伐 。 此时的刺史府厅堂内,曹刺史与一位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女道人相对而坐,正专注地交谈着。 女道人一袭黑色道袍,宽袍大袖,衣袂随着她的轻微动作而轻轻摆动,她的发髻高高挽起,一支古朴的桃木簪子横插其中,散发着淡淡的神秘气息。 她面容端庄秀丽,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非但没有减损她的气质,反而增添了几分成熟与韵味。一双丹凤眼深邃而明亮,眼眸流转间,透着睿智与洞察世事的光芒。她的鼻梁挺直,嘴唇微微泛红,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既显得亲和,又不失威严。 在她的身后,静静站着一位与凤鸣年龄相仿的年轻女道人。这年轻女道人也是一身黑色道袍,道袍剪裁合身,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形。道袍上绣着淡银色的丝线,在光线下闪烁着微光,仿若流淌的星河。 她的头发整齐地束起,挽成一个灵秀的发髻,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旁,更添几分俏皮与灵动。她的面庞圆润,五官精致小巧,眉毛恰似弯弯的柳叶,眉梢微微上扬,显得英气十足;鼻梁挺直秀挺,为她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立体感;嘴唇仿若天生晕染了胭脂,不点而朱,微微嘟起,带着一丝少女特有的娇憨。她的肌肤呈现出微微的古铜色,透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淡淡红晕,一双大眼睛犹如清澈的湖水,眼眸中透着灵动与好奇,她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身体两侧,站姿笔直,却又难掩那股青春洋溢的活力,正时不时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曹刺史坐姿端正,神色间满是敬意与期许,望向对面的女道人,郑重说道:“凌鹤散人如今来到原州,此事必定迎刃而解。” 他微微欠身,语气恳切且充满信心,“这段时日,幸得散人的两位高徒相助,为这原州化解了此间的重重危机。” 凌鹤散人闻言,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淡雅从容的微笑,眼神中透着温和与谦逊。她微微摆了摆手,语气舒缓却坚定:“曹刺史过誉了。原州之事,关乎民生安稳,贫道的两位劣徒能助各位一臂之力,贫道便也知足了。” 凌鹤散人话音刚落,厅内的气氛为之一缓。曹刺史刚要开口回应,一阵急促却不失章法的脚步声从厅外传了进来。 “师母!”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凤鸣清脆又带着几分激动的呼喊瞬间打破了厅内短暂的宁静。紧接着,她与青鸟的身影出现在厅门口。 凤鸣一路疾步赶来,双颊恰似被天边晚霞晕染,泛着一抹明艳动人的红晕 。她的双眸仿若藏着璀璨星辰,熠熠生辉,里头满是见到师母的雀跃欢喜。 她脚下步伐轻快,恰似林间归巢的雀鸟,带着急切与欢快,转瞬便来到凌鹤散人面前。身形前倾,似要一头扑进师母温暖的怀抱 ,可就在那一瞬间,她猛地收住了脚步。只见她身形一正,神色变得庄重而恭敬,仪态优雅地行了一礼,声音清脆又饱含敬意:“徒儿见过师母。” 凌鹤散人眼见凤鸣满心欢喜的扑向自己,刹那间,一抹温柔笑意如春日暖阳般在她脸庞上徐徐绽放,那暖意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阴霾,直直沁入人心。她的眼眸中,慈爱与欣慰交织涌动,恰似一湾满溢温情的湖水。下意识地,她微微张开双臂,身姿前倾,满心期待着迎接徒儿带着蓬勃朝气的扑怀拥抱,就像渴盼着归巢雏鸟的归依。 然而,当看到凤鸣在即将相拥的瞬间,极为得体地收住身形,规规矩矩地行礼时,凌鹤散人的神情有了一丝微妙变化。她嘴角上扬的弧度虽未改变,可那笑意中多了几分勉强,像是在遗憾没能与凤鸣亲昵相拥。不过,这一丝异样转瞬即逝。 紧接着,凌鹤散人向前一步,双手轻轻扶起凤鸣,动作轻柔且充满关怀的说道:“平安无事便好。”说罢,她抬手轻轻抚了抚凤鸣的发顶,那动作满是亲昵与疼爱,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牵挂 。 这时,青鸟也走上前来,恭敬地行了一礼,声音沉稳:“徒儿见过师母。” 凌鹤散人微微颔首,目光在青鸟身上打量一番,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青鸟,你沉稳了不少。此次原州之事,你师父和我已知晓大概,你二人做得很好。” 就在此时,一直安静伫立在凌鹤散人身后的年轻女道人,眼中的欣喜再也抑制不住,仿若决堤的潮水。她不自觉地向前轻快迈出几步,脚步带着几分雀跃,口中喊道:“师兄,凤鸣师妹。” “凤锦师姐!” 凤鸣眼眸瞬间亮如星辰,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她快步迎上前,两人双手自然而然地相互扶住对方的手臂,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那笑容里满是久别重逢般的喜悦,似是多年好友终于相聚。 青鸟站在一旁,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温和的笑意。他静静看着两位师妹,眼神中满是宠溺与欣慰,恰似兄长看着妹妹们玩闹时的模样。 凌鹤散人见状,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宠溺的笑意,转头看向曹刺史,略带歉意地说道:“曹刺史,实在对不住。我这些徒弟,自小就被他们的师父宠得没了边儿,不太懂规矩,还望您莫要见怪。” 她的语气虽有责备之意,可眼底的温柔却暴露了她对徒弟们的疼爱 。 曹刺史听闻,脸上立刻浮现出爽朗的笑容,他连连摆手,说道:“散人这是哪里的话,年轻人朝气蓬勃,活力满满,这才是好事啊。这般真情流露,足见师门情谊深厚,令人心生羡慕。” 说着,他目光满含赞许地在凤鸣、凤锦和青鸟身上一一扫过,“而且,青鸟小友与凤鸣娘子此前在原州,已然帮了大忙。如今又有两位到来,可谓是如虎添翼,我欢喜还来不及,怎会怪罪呢。” 曹刺史微微欠身,对着凌鹤散人表达着内心的敬重,“此次原州能得散人与诸位相助,实乃原州百姓之福。” 凌鹤散人听闻曹刺史这番话,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微微颔首,对曹刺史的宽宏大量表示感激。“曹刺史心怀百姓,仁厚宽宏,实为原州百姓之幸。” 曹刺史听闻凌鹤散人称赞,忙不迭地连连摆手,神色谦逊,言辞恳切地回应道:“哪里哪里,曹某不过是恪守本职,履行分内之事罢了,实在当不起散人这般夸赞。” 正说着话,厅堂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两人并肩走入。来者正是杨都督与武都尉。 曹刺史眼尖,一眼便瞧见二人,随即对凌鹤散人说道:“杨都督来了。”说罢,立刻起身,快步迎上前去,神色间满是热忱。 凌鹤散人瞧着曹刺史的举动,又见来人气质不凡,也随之站起身来,神色间带着几分探究。 杨都督与武都尉步伐矫健,大步流星地走到近前。两人的目光,瞬间被曹刺史身旁那位气质出尘的女道人所吸引。 杨都督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与敬意,开口询问道:“听闻青鸟与凤鸣二人的师母驾临刺史府,不知可是这位?” 曹刺史听闻,连忙向杨都督拱手行了一礼,回道:“正是,这位便是凌鹤散人。” 说罢,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优雅地指引着凌鹤散人所在的方向。 曹刺史微微侧身,手臂指向杨都督,介绍道:“散人,这位便是朔方节度使,杨都督。”接着指向一旁的武都尉:”这位是灵州武都尉。“ 凌鹤散人目光如炬,直直地看向杨都督,眼神中透着一丝探究,口中问道:“阁下就是杨宝藏,杨都督?” 杨都督闻言,先是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凌鹤散人竟如此直接。不过转瞬之间,他便反应过来,随即爽朗地哈哈大笑道:“正是杨某。” 言罢,他目光带着几分敬意,看向凌鹤散人,又侧头瞧了一眼身旁的武都尉,接着说道:“久闻凌鹤散人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散人巾帼风姿,不让须眉,实在令人钦佩。” “大将军过奖了,这朔方之地能多年安然无恙,都是仰仗大将军的镇守。大将军的能耐才是卓越非凡。” 凌鹤散人一边说着,一边微笑着仔细地打量了杨都督。 杨都督赶忙谦逊地摆手回应道:“哪里哪里,这都是军中诸位将士与百姓们齐心协力的结果,杨某不过是在其中做了些调配之事罢了,实在不敢居功。” 凌鹤散人眼中满是欣赏,感慨道:“早闻杨都督为人谦逊有礼,行事间全无寻常军中武夫的粗莽,反倒颇有一股儒将之风。” 她微微摇头,面上尽是恍然与钦佩,“怪不得当年我大伯能与你称兄道弟。” 杨都督听闻凌鹤散人这番赞誉,脸上浮现出一抹谦逊的笑容,他微微欠身,拱手对着凌鹤散人行了一礼,举止间尽显儒雅风范。 一旁的武都尉脸上挂着和煦微笑,微微点头附和,紧接着,他恭敬地向凌鹤散人行礼,口中说道:“散人,不知可还记得在下?” 凌鹤散人目光落在武都尉身上,细细打量,眉头轻蹙,陷入思索。须臾,她脸上恍然,露出一抹笑意,说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当年总和程常青混在一起的那个愣头青,武成,对吧?” “正是在下。” 武都尉挠了挠后脑勺,神色略带腼腆,言语间满是诚恳,“当年年少轻狂,行事莽撞,多有冒犯,还望散人莫要见怪,原谅在下当年的无知。” 青鸟目睹眼前这一幕,暗自思忖,想来这武都尉与程叔叔一样,在年少之时便与师父师母有过一段渊源颇深的交集。 凌鹤散人听闻武都尉所言,脸上笑意更浓,她轻轻摆了摆手,语气轻快而洒脱:“都是过去之事。当年你虽莽撞,却也有股子赤诚劲儿。”说罢,她目光上下打量着武都尉,眼中满是欣慰,接着说道:“如今看来,你不仅性子沉稳了许多,还一路拼搏至都尉之位,着实令人欣喜可贺 。” 曹刺史见众人站着相谈甚欢,赶忙上前,热情地招呼道:“诸位既然都是故交旧友,就别一直站着啦,快请入座。杨都督身上还有伤,可千万不能累着,快请快请。” 众人领会曹刺史的好意,纷纷依言落座。青鸟、凤鸣与凤锦神色庄重,并肩站在师母凌鹤散人身后,身姿挺拔,仿若守护的卫士。 凌鹤散人目光如炬,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眼神中透露出审慎与警惕,旋即轻声问道:“此处谈话,是否足够隐秘、方便?” 武都尉心领神会,立刻挺直腰杆,神色恭敬且郑重地回应道:“散人但请宽心,外头把守的皆是我亲手挑选、忠心耿耿的亲兵,他们各个训练有素、口风极严。此地已被严密管控,万无一失,您可放心畅所欲言 。” 凌鹤散人听闻,微微点头,动作轻柔却满含深意,对武都尉的安排表示认可与赞许。 杨都督目光敏锐,开口询问:“散人今日亲临原州,想必是为了前几日此地发生的一系列奇异之事吧?” 凌鹤散人闻言,轻轻颔首,神色凝重地回应道:“正是。我等收到青鸟与凤鸣传来的消息,得知此事极为蹊跷,门中众长老商议之后,一致决定派人前来探查究竟。只是我夫君旧伤未愈,行动不便,故而只能由我代他踏上这趟行程。” 曹刺史紧接着问道:“不知散人对眼下这棘手之事,可有什么见解?” 凌鹤散人微微转头,看向青鸟,有条不紊地说道:“青鸟,你将之前在那山洞中,以及司马府上遭遇之事,详细地向众人讲述一遍。” 青鸟听闻师母召唤,立刻应声而出,身姿挺拔地走到众人中间,先是拱手向在场诸位行了一礼,礼数周全。随后,他神色专注,将在山洞中遇见神秘男子的经过,以及在张司马府上目睹的那女子的种种诡异之事,如实详尽地讲述了一遍。唯独黑剑发出血红光芒一事,因涉及师门隐秘之事,青鸟并未一并告知众人,只是在提及相关情节时,巧妙地略过这一特殊现象,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向别处 。 待青鸟讲述完毕,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凌鹤散人,眼神中满是期待与信任,盼望着她能从这一团乱麻中理出关键线索。 凌鹤散人闭目沉思片刻,再度睁眼时,眼中闪过一丝犀利光芒,笃定说道:“依小徒所言,那山洞中的男子与司马府出现的女子,应皆出自魔族一脉。” 稍作停顿,她继续分析道:“从张天童在整个事件中的反应推断,这女子与那男子显然并非同一阵营。然而,竟同时有两个魔族中人现身原州,此等状况着实非比寻常。” 言罢,凌鹤散人将目光投向曹刺史,神情严肃地问道:“曹刺史,原州近些时日,除了官府中人及船工惨遭毒手之外,可曾有灾祸或是疫病发生?” 曹刺史不假思索,果断摇头,郑重说道:“莫说只是这些时日,近些年来,原州一直相安无事。吐蕃与我大唐也维持着和平态势,并未发生兵戎相见之事。” 凌鹤散人轻蹙眉头,略一沉吟,问道:“那张天童究竟是何背景?” 曹刺史神色凝重,声音低沉地回道:“张司马在调任原州之前,曾任长安万年县县令。只因朝廷在南衙北司之争后,宦官权势滔天,朝中官员若想面圣,都得先获宦官首肯。张司马得罪了长安的权贵,这才被贬至原州。” “除此之外,他可还有别的特殊身份?” 凌鹤散人目光灼灼,紧追不舍。 曹刺史微微眯起双眼,陷入片刻沉思,而后摇了摇头,慎重说道:“据我所知,张司马并无其他特殊身份。” 凌鹤散人闻言,缓缓将目光转向杨都督,笃定道:“依我看,张天童此番举动,怕是冲着杨都督你来的。” 杨都督面露疑惑之色,不禁问道:“我与张司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为何要针对我?” “张天童盯上的,是大都督手中的兵权。” 凌鹤散人表情严肃,字字掷地有声。 众人听闻此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杨都督身上。凌鹤散人趁热打铁,继续分析道:“张天童让运送的甲胄兵器丢失,大都督身为统兵大将,自然责无旁贷,朝廷必定会追究下来。如此一来……” 杨都督神色一凛,未等凌鹤散人把话说完,便急切地接过话茬,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与冷峻:“要么是有人妄图造反,想逼我就范,让我响应他们;要么就是朝廷之中,有人欲除我而后快。” 众人皆是一惊,面面相觑,目光再次聚焦在杨都督身上,现场气氛紧张得如同拉紧的弓弦。 “还有一种可能。” 一直静静聆听的青鸟突然开口,众人闻言,纷纷将目光转向他。 “贤侄可有不同见解?” 杨都督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看向青鸟问道。 青鸟抬眼望向师母凌鹤散人,见师母微微点头应允,这才侃侃而谈:“如今,朝廷局势动荡,大唐四周强敌环伺。我只怕是有外敌暗中勾结内应,他们一方面想逼迫杨都督屈服,就算计策不成,也能借机加害杨都督。一旦得逞,灵州一带的军事力量便会遭受重创,进而瓦解。” 众人听闻青鸟所言,不禁陷入沉思,片刻后,纷纷点头,对青鸟的观点表示认同。 青鸟眉头紧蹙,面露疑惑之色,缓缓说道:“可是,我始终想不明白,魔族之人为何会与我们凡人站在同一阵线,还插手凡间各国的纷争之事。这其中缘由,实在令人费解。” 凌鹤散人听闻,轻轻叹了口气,在座位上挺直腰杆,神色凝重地说道:“两百多年前,正值隋朝大业年间,彼时的隋朝皇帝深受魔族的蛊惑,心智被迷,做出了诸多昏庸暴戾之举,致使民生哀怨,中原大地战火纷飞,百姓苦不堪言。” 曹刺史闻言,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补充道:“确实如此。若不是当时太宗文皇帝英明神武,四处征战,迅速统一了中原,恐怕我华夏大地又要陷入如南北朝那般长达数百年的战乱之中。” 杨都督满脸惊讶,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开口问道。“所以,散人的意思是,此次魔族之人现身,是想让大唐重蹈隋朝的覆辙?” 凌鹤散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点头,语气沉重地说道:“依我之见,恐怕正是如此。” 曹刺史神色凝重,缓缓闭上双眼,深深长叹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沉重,仿若裹挟着无尽的忧虑与愤懑:“如今的大唐,看似繁华依旧,实则内里千疮百孔。国库空虚,入不敷出,宦官却肆意干政,搅乱朝堂。民间表面上一派繁荣太平之景,可奢华之风盛行,人人皆视财如命,为求钱财不择手段。往昔的高风亮节,早已消逝得无影无踪,留存下来的,尽是些只想着如何中饱私囊的卑鄙小人,他们哪会在意百姓的死活,任由黎民苍生在水火中苦苦挣扎。” 杨都督亦是满脸无奈,眉头紧蹙成一个 “川” 字,苦笑着摇头道:“不仅如此,当下多地节度使拥兵自重,手握重兵,心思全然不在朝廷社稷,所作所为与朝廷背道而驰,各怀鬼胎。他们在地方上独揽大权,俨然已成为一个个割据一方的小朝廷,长此以往,大唐社稷危矣。” “正因如此,才引得居心不良之徒觊觎,妄图在这混乱之中煽风点火,挑起祸端,从中谋取私利。” 凌鹤散人表情严肃,目光如炬,字字铿锵有力,“而如今魔族现身,恐怕也与此事脱不了干系,他们极有可能是在背后推波助澜的黑手。” 第38章 以图后事 杨都督听得凌鹤散人的言语,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如墨,浓重的阴霾笼罩在面庞。他双眼圆睁,眼眸中怒火熊熊燃烧,仿佛要将一切阴谋与黑暗焚毁。 他猛地站起身,双手重重拍在茶几上,伴随着 “砰” 的一声巨响,茶几上的杯盏都剧烈震颤起来。“岂有此理!” 他怒吼道,声音犹如雷霆般在屋内炸响,“我杨某人绝不允许这些宵小之徒与魔族的阴谋得逞!” 曹刺史听完凌鹤散人的话,面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他下意识地用颤抖的手擦拭着额头。嘴唇不住地哆嗦,半晌才挤出一句:“这…… 这可如何是好!” 他的眼神中满是惊惶与无措,身体也微微颤抖着,仿佛已预见大唐即将面临的灭顶之灾。缓了缓神,他双手紧紧握拳,像是给自己打气,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却又努力坚定:“不行,我不能坐视不管,定要为大唐和百姓做点什么!” 武都尉则是 “噌” 地一下站起身来,双眼圆睁,怒目而视,他胸膛剧烈起伏,大声吼道:“敢犯我大唐,这些魔族和逆贼简直是找死!” 他的眼神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浑身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战意。 凌鹤散人见众人情绪激愤,抬手虚按,语气沉稳且平和:“急躁行事,正中他们下怀。”他扫视众人一眼,继续说道:“诸位不妨细想,如今魔族与那些心怀不轨的奸佞,他们在暗处蛰伏,占尽先机,而我们却置身明处,一举一动皆可能被其察觉。在这般敌暗我明的局势下,急躁冲动无疑是自寻死路 。所以,我们必须冷静下来,从长计议 。” 杨都督听闻凌鹤散人的剖析,不禁深以为然,重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所言极是,当下敌在暗处,我们一举一动皆可能被窥视,确实容不得半分疏忽,必须慎之又慎。” 言罢,他缓缓坐回自己的位子,身姿笔挺,抬手轻轻整理了下衣衫,神色凝重且专注。 武都尉亦是随着杨都督的动作,缓缓落座。他原本紧绷的面容稍有舒缓,紧锁的眉头渐渐松开,眼中的急切之意也被一丝冷静所取代,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静静等待着下文。 曹刺史则将目光转向凌鹤散人,眼中满是好奇与期待,恭敬地问道:“听散人这番言论,想来是早有谋划、有备而来,曹某愿洗耳恭听,还望散人不吝赐教。” 杨都督和武都尉听到曹刺史的话语,心有灵犀般,纷纷将目光投向凌鹤散人。此刻,屋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待凌鹤散人揭晓应对之策。 凌鹤散人神色一凛,面容庄重严肃,目光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沉声道:“张天童既身为我玄门中人,其师承必有踪迹可寻。我等已倾尽全力展开追查,相信不久,便会有确切消息传来。” 她微微顿了顿,目光如炬,缓缓扫视众人,眼神里满是忧患意识与使命感,继续说道:“诸位,官府之中既然能潜藏一个张天童这般心怀叵测之人,便极有可能隐藏着无数个与之相似的隐患。倘若我们只是被动等待灾祸降临,才匆忙着手补救,那就为时已晚了。” “当下,我们必须主动出击,未雨绸缪。一方面要加快对张天童师门及相关势力的探查,揪出其背后可能隐藏的阴谋;另一方面,更要时刻警惕,在各行各业、各个角落排查可能存在的同类威胁,将隐患扼杀在萌芽状态。这不仅是为了我们自身的安危,更是为了守护天下百姓的太平生活 。” 凌鹤散人言辞恳切,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回荡在众人耳边,振聋发聩 。 曹刺史听后,眉头紧锁,表情凝重,他微微点头,挺直腰杆,眼神中透露出坚定。 杨都督面色冷峻,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他握紧了拳头,仿佛已经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武都尉神情严肃,不住地摩挲着下巴。 凌鹤散人目光如炬,而后沉稳开口:“在决定前来原州之前,我等便与本门诸位长老进行了深入探讨与反复商议。如今之计,当务之急有四。 其一,情报先行。必须即刻向朝廷通报当前局势,与此同时,安排得力人手密切关注各地官员的往来信件、交易记录。任何一笔异常的钱财流动,都可能是隐藏的线索,借此判断是否有官员暗中与魔族或奸佞勾结。此外,市井之间亦不可忽视。城中酒馆、茶楼,皆是消息汇聚之地,要安排耳目,留意那些流言蜚语,从民间舆论的细枝末节中捕捉潜在的关键线索。诸位长老皆反复强调,精准的情报乃是制定后续策略的基石,收集情报务必做到细致入微、全面无遗。 其二,分化瓦解。魔族与奸佞的联盟看似强大,实则内部矛盾重重,并非铁板一块。我们要想尽办法查明这些势力的内部结构与矛盾所在,选派擅长谋略之人,深入其中,巧妙挑拨离间。对于那些被胁迫参与阴谋的小股势力,可许以赦免之诺与丰厚重利,策反他们,使其为我方所用;而对于那些野心勃勃、妄图借乱局上位的势力,不妨故意透露虚假情报,引发他们与其他势力之间的矛盾冲突,以此削弱敌人的整体实力。 其三,联合各方。当尽快与各州府建立紧密联系,互通有无,争取他们在军事上的支援承诺,尤其是那些地处边疆重地的州府,其战略意义重大。对于各州当地的世家大族,我们要亲自登门拜访,晓以大义,以家族荣耀与百姓安危为切入点,说服他们出资出力,共同稳定地方经济。与此同时,江湖门派亦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要积极拉拢,借助江湖人士的隐秘力量,在暗处对敌人行动进行有效牵制。 其四,未雨绸缪。考虑到局势变幻莫测,各种突发状况皆有可能发生,因此我们已制定了详细的应对预案。不管是大规模的魔族袭击,还是奸佞在朝堂或地方的阴谋诡计,都有相应的应对之策,以备不时之需。 唯有将这四点逐一落实,环环相扣,方能保我大唐江山社稷于无忧。” 众人听闻凌鹤散人的计划,先是面露惊喜之色,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可转瞬之间,他们又都陷入了沉思,眉头紧锁。 杨都督微微叹了口气,率先打破沉默,语气中带着几分忧虑:“散人,想必你也清楚当下朝廷的复杂局势。那帮阉人,向来只手遮天、疑心重重,只怕不会轻易相信我们所言之事。稍有不慎,我们的努力便会付诸东流,还可能招来灾祸。” 曹刺史和武都尉深以为然,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曹刺史神色凝重,补充道:“是啊,这些宦官把持朝政多年,行事诡谲,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被他们监视。” 凌鹤散人却神色自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诸位不必过于担忧,事情未必如你们所想那般糟糕。那帮宦官虽手段狠辣,但他们所做的一切,归根结底都是为了权力。他们心里清楚得很,若大唐覆灭,他们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从自身利益出发,他们必然会与我们站在同一阵线。退一步讲,即便他们心存疑虑,我们也可借此机会,分化他们的势力,削弱其对朝廷的掌控。” 说罢,凌鹤散人将目光投向青鸟,眼神中满是期许与信任:“我等玄门之士,也定会全力以赴。我大师兄的长子如今在朝廷任职,此次,青鸟前去长安,一来可辅助同门师兄,积累人脉与经验;二来,他日若能想办法在朝廷中站稳脚跟,为我们的谋划助力。” 杨都督听得凌鹤散人所言,不禁眼前一亮,眼中满是钦佩与赞同。他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果然深谋远虑!这一番计策环环相扣,实在是令人叹服。如此一来,我们便有了清晰的方向。我即刻着手与各州府沟通,争取军事支援。” 说罢,他眼神坚定,透露出十足的干劲与决心。 武都尉原本紧绷的面容逐渐放松,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身子前倾,随即说道:“我这就去安排人手,留意那些官员和市井消息。至于拉拢江湖门派,我会联系一些江湖上有交情的朋友,看看能否从中牵线搭桥。” 曹刺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脸上露出凝重的神情。他抬手轻抚胡须,缓缓说道:“散人所言极是,我在原州任职多年,对本地世家大族还算熟悉,争取他们的支持一事,便由我来负责。我定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他们明白当下局势,为稳定地方贡献力量。” 说罢,他挺直了腰杆,眼神中透露出责任与担当。 杨都督紧接着再次开口,语气激昂且充满力量:“如今正是我等为大唐效力、尽忠职守的关键时刻。我等定当不遗余力,积极联络朝中的同僚,将能联合的所有官员紧密团结起来,齐心协力做好此事。同时,平日里加紧操练兵马,提升军队的战斗力与应变能力,时刻准备着应对各种挑战,以图后事,保我大唐江山稳固、百姓安宁。” 凌鹤散人面带微笑,目光温和地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眼中满是欣慰与赞许。她微微点头,轻声说道:“有诸位齐心协力,何愁大事不成。”她稍作停顿,神色变得庄重而严肃,接着说道:“至于联络朝中官员、操练兵马,杨都督,此乃长远且关键之举,需持之以恒。此次魔族与奸佞作祟,危机四伏,但也是我等为大唐肃清隐患、重振朝纲的契机。” 众人听闻凌鹤散人的话语,皆若有所思。须臾,他们脸上满是钦佩之色,重重地点了点头,以这种无声的方式表达着对凌鹤散人见解的高度认可。一时间,屋内满是赞同的氛围,为凌鹤散人的一番话送上诚挚的赞意 。 只听凌鹤散人继续说道:“我等亦将与其余玄门门派郑重缔结盟约,以诚心共筑抵御魔族的坚固壁垒。此盟约意义非凡,其一在于搭建起畅通无阻的消息互通桥梁。各门派广布耳目,所获情报皆能借由这精密网络迅速传递,无论是魔族的蛛丝马迹,还是世间异常动向,皆能第一时间为各方所知。 其二,旨在实现行动的高效协调。当面对魔族威胁时,各门派无需再各自为战、手足无措。凭借盟约的协调机制,我们能依据局势迅速制定统一战略,合理调配人力、物力,使各方行动精准有序,如同一体。待他日魔族来犯,我们便有十足的底气与实力,并肩作战,给予其迎头痛击,守护世间安宁 。” 杨都督听完,双眸瞬间亮如星辰,周身散发着豪迈之气。大声赞叹道:“好!这才是应对魔族的长远良策!与玄门各门派结盟,互通有无、协同作战,定能让魔族有所忌惮!散人这安排,实在是高瞻远瞩!如此一来,我这朔方之地,也能与各门派紧密相连,在对抗魔族时发挥更大的作用。” 曹刺史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的光芒,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道:“此举甚好啊!玄门各门派底蕴深厚,一旦联合起来,力量不可小觑。互通消息能让我们对魔族的动向了如指掌,协调行动更是能在关键时刻形成强大的合力。如此一来,我们这些地方州府,在面对魔族可能的渗透时,也有了更为坚实的后盾。日后若有需要我这原州出力的地方,定当全力以赴!” 凌鹤散人静静听完两人的话语,面上神色平和,可眼眸之中却涌动着欣慰与期许。她微微抬首,目光仿若穿透了眼前的一切,望向更为深远的未来。 凌鹤散人目光悠悠一转,先是落在青鸟身上,眼神中满是期许与信任,随后又将视线缓缓移至凤鸣处,目光里多了几分慈爱与关怀。紧接着,她微微启唇,轻唤道:“青鸟、凤鸣。” 凤鸣听闻,莲步轻移,迅速走到青鸟身旁,二人并肩而立,身姿挺拔。同时,他们微微前倾身体,态度恭敬至极,异口同声地应道:“徒儿在。” 凌鹤散人神色凝重,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说道:“你二人暂且稍作休整,待恢复精力后,即刻启程奔赴长安,去全力协助你们的大师伯。” 言罢,她再度将目光牢牢锁定在青鸟身上,继续叮嘱 :“青鸟。” 青鸟反应迅速,不假思索,立刻高声回应:“是,师母。” “此番前往长安,你要虚心向你宝驹师兄求教,用心学习,务必尽快在朝中站稳脚跟,扎下根基。” 凌鹤散人神色肃穆,郑重地嘱托道。 “徒儿谨遵师命!” 二人再次齐声应道,声音洪亮而坚定,充满了使命感。 杨都督在一旁目睹这一幕,心中一动,连忙热情说道:“我来给青鸟写一封举荐信,如此一来,青鸟进入朝中便能顺畅许多。” “不可,杨伯伯。” 青鸟听闻,神色焦急,连忙摆手拒绝,言辞恳切地说道,“若是凭借您的举荐,我进入朝堂之后,行事只怕会更加艰难。那些朝中大臣,难免会认为我是依靠您的关系才得以入朝,必定会对我多有质疑与刁难,如此一来,反倒不利于我开展事务 。” 杨都督听闻青鸟所言,陷入了片刻的沉思。他目光深邃,脑海中不断权衡利弊,思索着青鸟此举的利弊得失。须臾,他微微点头,神色间满是赞同之色,认可了青鸟的考量。 曹刺史见状,脸上绽出一抹和煦的笑容,由衷夸赞道:“以小友的才学与能力,进入御常寺不过是举手之劳,轻而易举便能达成。” 青鸟听闻,连忙谦逊地摆了摆手,恭敬回应道:“曹刺史过奖了,您的夸赞令小子愧不敢当。对我而言,只要能踏入朝堂,尽一份微薄之力,至于是否进入御常寺并非关键所在。只要能在朝中拥有一席之地,得以施展拳脚,便心满意足了。” 杨都督缓缓摇了摇头,神情凝重,语气中满是忧虑,沉声道:“想要顺利进入御常寺,只怕并非易事。” 言罢,他微微侧身,转头看向曹刺史,目光中透着思索,继续说道:“当今朝廷大力推崇佛家,那御常寺卿李持,笃信佛教,更是与当今国师渊海和尚走的极近。青鸟若前往御常寺,诸多方面怕是都不太适宜。” 武都尉在一旁深以为然,率先附和道:“的确如此,当下大唐境内,寺院富庶程度超乎想象。在民间,诸多百姓深陷无田可耕的泥沼,生存维艰。反观那些寺院,却大肆兼并,坐拥广袤无垠的肥沃良田,数量之巨,令人咋舌。更为关键的是,这些寺院凭借特殊地位,竟能堂而皇之地不向朝廷缴纳分毫赋税,致使国家财政遭受损失。”他眉头紧皱,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那些失去土地的流民,在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无奈卖身于寺院,冀求一条活路。然而,即便如此,他们所获的回报却极为微薄,生活条件简陋困苦。” 说到此处,他神色黯然,重重地又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饱含着对民生疾苦的深切同情。 曹刺史听闻这番言论,犹如被一道惊雷击中,脸上神色骤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恍然与惊愕,仿佛尘封的记忆瞬间被唤醒,这才猛然想起这一严峻事态。他微微眯起双眼,目光仿若穿透层层壁垒,陷入了对过往所见所闻的回忆之中。 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且凝重,似是承载着无尽的忧虑:“确实如此啊,有些寺庙所拥有的财产,其规模之庞大,数量之惊人,即便是我这一州州府,与之相比,都望尘莫及,不敢匹敌。” 说罢,他原本舒展的眉头如遭寒霜,额头上的皱纹也随之加深,脸上满是难色。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奈与困惑,仿佛在思索着如何才能应对这一复杂棘手的局面。片刻后,他看向青鸟,缓缓说道:“如此一来,小友若进入御常寺,怕是会在无形之中,为后续的诸多事宜增添不少棘手的阻碍。那御常寺内关系错综复杂,规矩繁多,且各方势力暗流涌动。小友初入其中,人生地不熟,稍有不慎便可能触动各方敏感神经。本就艰难的任务,在这样的环境下,无疑会变得更加棘手,每一步前行都将充满未知与挑战 。” 然而,青鸟听后,不仅没有丝毫担忧,反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从容说道:“如此情况,反倒对我有利。倘若我真能进入御常寺,他们必然会因我是道家出身,加之年纪尚轻、资历浅薄而轻视我。这样一来,我便能在他们放松警惕之时,更便于行事。退一步讲,即便最终未能进入御常寺,也不会引起过多的怀疑与猜忌,不会影响到后续计划。” 青鸟目光如炬,缓缓扫视众人,而后沉稳开口说道:“诸位,当下朝廷局势看似严峻,实则暗藏转机。如今朝中两股势力相互对立,矛盾一触即发。在这剑拔弩张的局势下,反倒为我们提供了绝佳的隐蔽契机。” 他微微顿了顿,神色凝重,继续说道:“宦官与朝中大臣,双方积怨已久,彼此敌对,相互猜忌。在他们眼中,我们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越是如此,我们越能深藏暗处,不被察觉。我们越是显得微不足道,就越不容易暴露我们的计划。”青鸟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锐利,仿佛能看穿重重迷雾,直击问题核心,他接着说道:“然而,我们当下最为紧迫的任务,是要揪出潜藏在暗处的细作,以及探寻魔族的踪迹。唯有及时洞悉这帮人的阴谋诡计,我们才能先发制人,在他们行动之前予以重击,守护家国安宁。” 曹刺史专注地聆听着青鸟的话语,起初,眼中满是疑惑,随着青鸟深入剖析,他的眼神逐渐发生变化。眼中的疑惑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惊讶与欣赏。 他微微张着嘴,似乎想立刻说些什么,却又被青鸟的言辞吸引,不自觉地沉浸其中。当青鸟阐述完进入御常寺的利弊与应对策略后,曹刺史情不自禁地轻轻拍了下大腿,发出一声低呼:“对啊!”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眼神中满是赞许,看着青鸟说道:“我原以为这是个棘手难题,没想到你竟能从另一个角度,将危机化为转机。年纪轻轻,便有这般见识与谋略,实在难得!” 说罢,曹刺史靠向椅背,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不住点头,仿佛在心中反复回味青鸟的一番话,暗自赞叹其思维的敏锐与独到 。 凌鹤散人静静聆听着青鸟的分析,神色始终沉稳,目光紧紧落在青鸟身上。随着青鸟的讲述,她满脸都是难以掩饰的惊喜与赞赏。 她微微颔首,动作极为轻缓,却满含肯定。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待青鸟话音落定,凌鹤散人终于开口,声音柔和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肯定:“青鸟,你的这番见解,着实令为师惊喜。” 她微微停顿,目光中满是期许于喜悦,“原本我还担心你去到长安之后,该如何进行相关事宜,如今看来,我便放心了。” 凤鸣微微歪着头,眼睛里闪烁着灵动的光芒,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她一边听,一边不住地点头,像是对青鸟的每一句话的默默认同。 凤锦的眼睛瞪得如同圆润的杏仁,满是惊讶与钦佩。她紧紧盯着青鸟,一刻也未曾移开视线,仿佛要将他此刻的睿智模样深深印刻在心底。听着青鸟的分析,她不自觉地微微张开了嘴,时不时发出一声轻轻的惊叹。待青鸟说完,她双手猛地一拍,兴奋地说道:“师兄,你太厉害了!” 杨都督原本严肃的脸上,双眸陡然间绽放出异样的光彩,犹如寒夜中燃起两簇炽热火焰。他紧盯着青鸟,那目光好似要将青鸟看穿,探寻这少年心底无尽的智慧源泉。 沉默片刻后,杨都督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这一拍力道十足,发出清脆声响,他的声音洪亮且充满激情:“好小子!杨伯伯果然没有看错你,年纪轻轻,竟有这般敏锐的洞察力和缜密的谋划能力!” 武都尉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仿佛眼前的青鸟是一个刚刚被发现的宝藏。他不由自主地向前倾身,专注地听着青鸟的每一句话,时不时微微点头,表达着内心的赞同。 等青鸟说完,武都尉满脸都是惊叹之色,竖起大拇指,由衷称赞道:“厉害啊!我之前只觉得这事儿困难重重,没想到你竟能找到这般巧妙的应对之法。就凭你这份胆量和谋略,将来必成大器!” 面对众人的盛赞,青鸟双颊微微泛红,谦逊地低下头,连连摆手说道:“这不过是身处当下情境,一番情理之中的分析罢了。我只是不想被困难吓倒,尝试着换个角度去思考。” 众人就此围绕着青鸟入朝之事,以及后续对抗魔族与奸佞的策略,展开了进一步的深入商议。凌鹤散人旋即郑重表态,将即刻着手在灵州与原州两地,分别派遣数位得力弟子长驻。这些弟子皆是门中精锐,聪明机敏。他们会在当地设立隐蔽且稳固的联络点。如此一来,各方之间便能搭建起一条隐秘且高效的沟通桥梁。时间在众人的讨论声中悄然流逝,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午后时分。日光透过窗户,洒下斑驳的光影。 商议结束后,曹刺史、杨都督和武都尉相继起身告辞。他们依次与众人作别,随后陆续离去。 待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远方,凌鹤散人随着青鸟等人返回东厢房的房间内。青鸟在门口下意识地左右扫视,目光敏锐,警惕地观察着周遭动静。确认无人后,他轻轻关上房门,快步走到师母身旁。 凌鹤散人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到椅子旁,身姿优雅地坐了下来。她神色一正,目光如炬,凝视着青鸟,严肃问道:“青鸟,你此前提及的伏羲剑之事,后来可还出现过别的异常状况?” “师母,那日在张天童府中,那情形又一次出现了。剑身依旧泛起血红色的光芒,和之前一模一样,我实在是琢磨不透其中缘由。” 青鸟一边说着,一边利落地将黑剑抽出,随后轻轻放置在师母身旁的桌上。 凌鹤散人微微俯身,目光紧锁在黑剑之上,眼神中透着探究与思索,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良久,她抬起头,目光再度聚焦在青鸟脸上,开口问道:“你那日在暗河之中,是怎样施展法力的?细细说来。” 青鸟闻言,不敢有丝毫懈怠,将在暗河之中发生的种种,从踏入暗河的那一刻起,到遭遇危机、施展法力的每一个细节,都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一遍。 一旁的凤鸣和凤锦听得全神贯注,可随着青鸟的讲述,两人的脸上逐渐浮现出疑惑之色,眉头轻皱,眼神中满是不解。 凌鹤散人听完,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 “川” 字,神色凝重,缓缓说道:“这黑剑,在咱们师门之中,近千年来,你是第二个能够拔出它的人。此事太过蹊跷,一众长老与为师,对此亦是毫无头绪。这其中的秘密,怕是还需你自己在今后的经历中,慢慢探寻了 。” 房内,一时间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青鸟满心期待而来,却未能从师母口中得到哪怕一丝关于黑剑的线索,这让他的脸上写满了困惑与不解。他的眉头微蹙,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迷茫,仿佛置身于一团迷雾之中,找不到方向。 凌鹤散人见此情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傻孩子,当下你可是师门中唯一能拔出这把黑剑之人,这份殊荣,已然是师门莫大的骄傲。至于这把剑隐藏的秘密,以及该如何运用它的力量,或许便是上天赋予你今后的使命。” 她的目光中饱含着信任与期许,如同一束温暖的阳光,照进了青鸟心中的迷雾。 青鸟抬眸,只见师母眼神中满是肯定,而凤鸣和凤锦也正一脸倾慕地看向自己,目光中尽是认可与羡慕。感受到这份鼓励,青鸟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原本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他微微点头,语气坚定地说道:“师母所言极是。既然现在还不清楚缘由,那我便踏上探寻之路,总有一天能找到答案。” 说罢,他微笑着看向师母和两位师妹,眼神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此刻,他的心中满怀憧憬,坚信终有一日,这把黑剑的所有秘密都将在自己面前一一揭晓 。 第39章 原州街市 刺史府东厢房内,青鸟与师母以及两位师妹凤鸣、凤锦围坐一处,正商谈前往长安的要事 。 凌鹤散人目光轻柔地落在凤鸣身上,仔细打量一番后,开口道:“我瞧着凤鸣恢复得已然差不多了。三日后,你们便即刻启程。”说罢,她又将目光转向凤锦,和声说道:“凤锦,你也一同前去 。” “徒儿谨遵师命。” 凤锦脆生生地应下,旋即转头看向凤鸣。二人目光交汇,心领神会,脸上同时绽放出一抹笑意,那笑容里满是对此次长安之行的期待与雀跃 。 凌鹤散人神色一正,面容严肃起来,目光紧紧锁住青鸟,郑重说道:“青鸟,你务必在三月之内,调查出些初步的结果。师门中的长老们极为重视此事,已然针对此次危机,向其他玄门门派发出了紫密函。三月之后,便要在鹤鸣山召集各门派,共商对策。” 青鸟挺直脊背,身姿如松,目光坚定地回视师母,神色凝重,语气铿锵有力:“徒儿必定倾尽全力,不负师母与师门所托 。” 凌鹤散人微微颔首,脸上的严肃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如春风般和煦的微笑,满含关切地说道:“你们此去长安,路途遥远,一路山高水长,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切不可大意。”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凤鸣和凤锦身上,眼神愈发柔和,语重心长地继续叮嘱:“你们两个小丫头,平日里古灵精怪,为师是再清楚不过了。但这一路上,可得好好听师兄的话,切不可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长安不比咱们平日里的修行之地,人心复杂,万事都要谨慎。” 青鸟神情庄重,微微欠身,恭恭敬敬地说道:“师母教诲,徒儿铭记于心。此去长安,定当竭尽全力保护好两位师妹,也会照顾好自己,不负师母所托。” 他的眼神中透着坚毅与沉稳,那是对使命的担当,也是对师母信任的珍视。说完,他微微挺直脊背,仿佛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 凤鸣则乖巧地走到青鸟身边,说道:“师母,您大可放心,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我和凤锦师姐一定会协助师兄,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她的声音软糯,眼神中满是坚定,让人感受到她内心的沉稳与可靠 。 凤锦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原地转了个圈,衣摆飞扬:“我保证,绝对听师兄的话,好好完成任务!” 她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朝气,对即将到来的冒险充满了期待。 凌鹤散人看着眼前的三个弟子,眼神中满是慈爱又不乏担忧。 师徒四人围坐一处,话题从师门往昔的趣事,聊到诸位师兄弟的近况,欢声笑语不断,不知不觉间,暮色悄然笼罩了整个刺史府。曹刺史精心安排了晚膳,摆满了一桌丰盛佳肴。众人围坐,推杯换盏,气氛热烈。席间,话题从玄门中的奇闻轶事,延伸至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都成了他们谈资。 晚膳结束时,夜色已深,月光如水般洒落在庭院中。曹刺史贴心地为凌鹤散人安排了幽静的房间。凤鸣和凤锦这对好姐妹,同处一室,躺在床上依旧兴致勃勃,叽叽喳喳地分享着对未来长安之行的憧憬,以及心底那些少女的心事。两人聊得眉飞色舞,不知不觉已至深夜,才恋恋不舍地吹灭烛火,在温暖的被窝中沉沉睡去。 而青鸟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思绪却如脱缰的野马,怎么也收不住。他的脑海中全是即将奔赴的长安,那座繁华却暗藏危机的都城,究竟有怎样的挑战在等待着他?是神秘莫测的魔族踪迹,还是盘根错节的各方势力?他辗转反侧,思索间,不知何时,在满心的忧虑与期待中渐渐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一阵突如其来的雷鸣声,如千军万马奔腾,震耳欲聋,瞬间将他从睡梦中惊醒。紧接着,窗户好似被一股强大的风力猛地撞击,发出 “哐当哐当” 的声响。伴随着密集的雨声噼里啪啦地砸落,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 青鸟悠悠转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身披上衣物,缓缓推开窗户。刹那间,狂风裹挟着暴雨,如脱缰野马般汹涌扑来。那扇敞开的窗户,瞬间成了风雨的突破口。强劲的风势夹带着磅礴的雨水,如同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直直冲进屋内。青鸟原本正伫立窗前,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冲击惊得身形一滞,下意识地疾步往后连退数步。尽管反应迅速,可那被大风裹挟的雨水好似长了眼睛,依旧有不少溅落在他身上,冰冷的触感瞬间从衣物表面传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青鸟抬眼望出去,只见天空一片阴沉,厚重的乌云仿佛触手可及,低低地压在城市上空,让人喘不过气来。雨水如注,密密麻麻地交织成一片水帘,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无尽的雨幕。 院中的槐树,被豆大的雨点砸落,树叶被打得簌簌发抖,在狂风骤雨中剧烈摇摆。每一片叶子都不堪重负,被雨水压得低垂,叶尖汇聚的水珠不断滚落,滴入湿漉漉的泥土。 树枝在风雨中弯下了腰,时而被狂风猛地吹向一侧,时而又被雨滴的重量拉扯着往下坠,像是在与风雨进行一场力量悬殊的角力比赛。粗壮些的树枝奋力支撑,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在咬牙坚持;细弱的树枝则有些力不从心,在风雨中无助地飘摇,甚至有几枝不堪重负,啪的一声折断,随着风雨坠落地面。 雨水顺着树干蜿蜒而下,树皮被冲刷得愈发深沉,纹理也愈发清晰,像是岁月留下的痕迹被这场大雨重新唤醒。树旁的泥土逐渐被雨水浸透,变得泥泞不堪,树根在地下紧紧抓着土壤,努力稳固身形,抵御着风雨的侵袭,好似在守护着自己脚下的一方土地 。 一道耀眼的闪电如利刃般划破黑暗的天际,强烈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紧接着,一声炸雷轰然响起,震得窗户都微微颤抖。青鸟望着这风雨交加的景象,心中暗自思忖,原本昨天凤鸣她们还满心期待着去街上逛逛,感受一下这座城市的烟火气,如今看来,这场大雨怕是要让她们的计划泡汤了。 青鸟经此一遭,睡意全无,他伸出手,握住窗棂,稍一用力,“哐当” 一声关上窗户,就在这一瞬间,窗外那震耳欲聋的喧嚣与纷扰被彻底挡在了外面,屋内顿时安静了许多。 当即有条不紊地穿戴好衣物,随后进行了一番简单的盥洗。转身走到床边,他双脚巧妙地交错,稳稳当当地盘坐下来,双手自然地垂放在膝盖上,脊背挺得笔直,宛如一棵苍劲挺拔的青松,傲然屹立。他的周身气息也随之逐渐沉静下来,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他的内心不由自主地飘回到那幽深昏暗的地下河道之中。彼时,他全力催动法力,试图掌控黑剑,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觉至今仍历历在目。他在脑海中反复回溯,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哪怕只是一瞬间闪现的细微端倪,都被他紧紧抓住,反复琢磨。 他缓缓闭上双眼,周身气息逐渐沉静下来。在紧闭双眼后那片黑暗的世界里,一幅奇异的景象缓缓浮现。只见黑剑悬空而立,剑身之上散发着诡异的血红色光芒,那光芒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却又透着丝丝寒意。紧接着,黑剑像是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缓缓朝着他飞来,那红色光芒愈发浓烈,如同一股汹涌的血潮,围绕着他的身躯翻涌不息。渐渐地,光芒完全将他笼罩,置身其中的青鸟,耳边隐约传来一连串低沉的声音。那声音轻柔缥缈,如同风中的柳絮,时断时续,难以捕捉,仿佛从遥远的时空深处传来,带着无尽的神秘与未知。 青鸟心中一紧,立刻集中全部精神,试图听清那些神秘的声音到底在诉说什么。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之时,那声音却像是故意捉弄他一般,越来越微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青鸟并未气馁,他再次调整呼吸,试图再次沉浸其中,捕捉那稍纵即逝的神秘感应。可就在他即将再次进入状态的关键时刻,一阵清脆的敲门声骤然响起。紧接着,一个女子轻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郎君,午膳已然备好,请您前去用膳。” 青鸟一听便知,来的是汝儿。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瞬间打破了他的入定状态,他缓缓睁开双眼,这才惊觉时间已悄然流逝至午时。屋外的雷鸣与暴雨不知何时早已停歇,只留下一片一如往常的宁静世界。 青鸟起身,稳步向前,抬手轻轻打开房门。汝儿见门开启,连忙欠身,身姿优雅地行了一礼,声音轻柔,如同春日里的微风:“奴家贸然打扰郎君歇息,实在惶恐。刺史已备好午膳,还请郎君移步前往。” 青鸟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和声回应道:“无妨,我早就起身了,刚刚一直在房中打坐呢。我这就过去。” 汝儿微微颔首,仪态端庄,轻声说道:“好的,那奴家这就去请娘子她们前去用膳。” 青鸟点头示意,汝儿便转身离去,脚步轻盈。她来到隔壁房间,抬手轻轻叩门,许久之后,房门才缓缓打开,凤鸣睡眼惺忪地探出脑袋。原来昨晚凤鸣与凤锦相谈甚欢,畅聊至深夜,加之清晨风雨交加,那雨声好似天然的催眠曲,让她两睡得格外沉,即便已至午时,依旧困意未消。 青鸟在房内静静等待,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见汝儿、凤鸣和凤锦出现在门口。凤鸣和凤锦两人接连打着哈欠,眼睛还有些迷离,看到青鸟后,略带尴尬地露出一抹浅笑。青鸟见状,只是无奈地微微摇头,眼中却满是宠溺。随后,四人一同朝着走廊走去,脚步声在寂静的廊道里轻轻回荡。 在用午膳时,青鸟等人才知晓,师母早已出门,前往须弥山去了。三人匆匆用完午饭,餐毕,凤鸣和凤锦便如同欢快的小鸟一般,立刻缠上了青鸟,撒娇央求着要去街上逛逛。面对两个师妹的软磨硬泡,青鸟哪里招架得住,最终只得举手投降,点头答应下来。 大雨之后,原州城像是被大自然精心擦拭过一番,焕发出别样的清新与宁静。 街道上,低洼处的积水尚未完全退去,倒映着两旁古旧的建筑和湛蓝如宝石般的天空。 城中的树木被雨水洗刷得一尘不染,叶片绿得发亮,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枝头的鸟儿欢快地跳跃着,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似乎也在为这场大雨后的清爽而欢呼雀跃。 远处的山峦在雨后云雾缭绕,如梦似幻。云雾像是一条轻柔的纱巾,环绕在山峰之间,给原本硬朗的山峦增添了几分妩媚与神秘。 城门口,行人们来来往往,脚步都比往日轻盈了许多。孩子们在街边嬉笑玩耍,不顾地上的积水,追逐着溅起好些水花,欢声笑语回荡在整个街巷。街边的店铺纷纷打开了门,店主们一边擦拭着被雨水打湿的货物,一边热情地招呼着往来的顾客。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的芬芳和店铺里飘出的食物香气,交织成一幅充满生活气息的画卷。 原州城的街道上,青鸟、凤鸣和凤锦三人悠然漫步,手中各自拿着一块泡泡油糕,正吃得津津有味。他们一边品尝着这香甜软糯的美味,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身旁一家家古色古香的商铺。 走着走着,路过一间书籍铺时,凤鸣的眼睛陡然一亮,瞬间被铺子内琳琅满目的书籍吸引住了目光。她两三口便将手中的油糕解决干净,随后迫不及待地冲进铺子。进店后,她先是在两侧的衣裳上仔细擦拭干净双手,这才踱步到书柜前,开始逐一审视眼前的每一本书籍。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兴奋与渴望,仿佛在探寻一座知识的宝库。如此这般,接连逛过三家书籍铺后,凤鸣的怀中已然抱了四本书籍,每一本都像是她寻到的珍宝。而凤锦这边,手中的小吃已经换了三种,小嘴不停地咀嚼着,尽情享受着美食带来的愉悦,似乎整个世界都变得更加美好了。 三人从一家书籍铺出来后,青鸟不经意间抬眼,瞧见前方不远处的路口,在一家水盆羊肉铺子的边上,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的商贩正不紧不慢地摆开一个不大的杂货摊。这商贩身形干瘦,头发和胡须都已花白,可整个人却精神矍铄,透着一股别样的精气神。只见他从一旁陈旧的柜子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块木板,木板上整齐地陈列着一些精美的面具,上下共四排,每排三个,唯独第二排中间的位置空缺着,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青鸟的目光瞬间被这些面具吸引,双脚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不由自主地朝着杂货摊走去。此时,凤鸣和凤锦正在一旁整理手中的物品,不经意间斜眼瞧见青鸟朝着另一边走去。凤锦赶忙开口问道:“师兄,你要去哪儿呀?” 凤鸣也满疑惑地喊道:“师兄!” 然而,青鸟却像是陷入了某种恍惚之中,对两人的呼喊充耳不闻,径直走到了杂货摊前。 两人见状,一脸无奈,只能紧紧跟在后面,来到青鸟身旁。 那商贩见有客人前来,脸上立刻堆满了热情的笑容,赶忙殷勤地询问道:“客人随便看看,有中意的,小老儿给你实惠价!” 青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目光落在木板上的面具上。这些面具形态各异,有的造型狰狞恐怖,仿若来自幽冥地狱的修罗恶鬼,让人望而生畏;有的则栩栩如生,恰似灵动的飞禽走兽的面孔;还有的呈现出平常男女的模样,透着生活的烟火气息。 青鸟的目光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第二排。第一个面具是一张男子微笑的脸庞,可在左眼的眼角,却被画上了一滴醒目的泪珠,这滴泪珠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悲伤与故事,给这张微笑的脸增添了几分神秘而又复杂的色彩。而第二个位置,本该放置面具的地方,此刻却空空如也,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又像是在暗示着一段已经消逝的过往 。 商贩将青鸟的专注神情看在眼里,脸上堆起朴实的笑容,热情地介绍道:“客人,不瞒您说,这些面具可都是小老儿亲手制作的,在这原州城里,绝对找不出第二家有这些模样的面具。” 凤鸣瞧着青鸟的模样,心中已然明了,他定是看到这些面具,想起了司马府里那位神秘女子,才会如此急切地走到这摊位前。 青鸟的目光紧锁在那空缺的位置上,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开口问道:“店主,这空出来的地方,原本的面具是被人买走了吧?” “那是自然。” 商贩笑着回应,手上的动作不停,继续整理着各类物件,将它们一一摆放在身前的摊位上 ,有条不紊。 商贩微微扬起下巴,眼中透着几分自豪与骄傲,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不瞒您说,小老儿这些面具,每一个都是独一份儿,在这世上,断然找不出第二个一模一样的!” “那面具可是一半忧愁一半喜悦的模样?” 青鸟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商贩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瞬间停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的道士。又见得旁边的两位女道士,一位正津津有味地吃着手中的小吃,另一位则抱着几本书,饶有兴致地看着摊上的物件。 “客人怎会知道那个面具的模样?小老儿好像从没见过客人来过我这小摊呀?” 商贩满脸疑惑,眼中满是探究。 青鸟听到商贩的疑问,猛地看向他,双眼放光,急切地问道:“店主,您能否告知在下,买走面具的是什么人?” 商贩被青鸟那炽热的眼神紧紧盯着,让他心里莫名有些发慌,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凤鸣见状,连忙伸手,轻轻搭在青鸟的手臂上,轻声提醒。青鸟这才惊觉自己失态了,赶忙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问道:“请问可是一位穿着橙色衣裳,身着白底青色花纹的齐胸襦裙,手上披了一条白色帔帛的年轻女子吗?” 商贩听到青鸟如此精准的描述,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忙不迭地点头回道:“对对对,确实是有这样一位娘子,来小老儿这里买走了那个面具。” 青鸟心中猛地一震,表面上却强装镇定,神色未变。凤鸣和凤锦也被商贩的回答惊住,纷纷转头看向商贩,眼中满是震惊与好奇。 “不知您能否告知在下,那娘子家住何处,或是她姓甚名谁?” 青鸟再次追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恳切。 商贩瞧着眼前年轻人急切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地说道:“小老儿也是这些时日才来到原州,人生地不熟的,哪里会知道那娘子的事情。” 他思索片刻,脸上又浮现出一抹微笑,继续说道:“不过那娘子长得真是貌若天仙,小老儿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见过如此貌美的娘子。而且,那娘子出手相当阔绰,买走那个面具时,给了我满满一钱袋的铜钱,足足有两百多文呢!” 青鸟听闻商贩所言,满心的期待瞬间落空,这千辛万苦才觅得的线索,竟在此处戛然而止。刹那间,他只觉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脸上难掩失落之色,眉心微微蹙起,不自觉地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满是遗憾与无奈。 商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缓缓开口劝慰道:“年轻人,莫要这般垂头丧气。人生在世,缘分天定,虽说在我这儿没能打听出那位娘子的消息,可若是你们二人真有缘分,上天自会安排,说不定哪天,你们就又能碰上了。” 说罢,他目光真挚地看着青鸟,眼中满是鼓励与期许,脸上的笑容愈发和煦。 实际上,这商贩完全误会了青鸟的急切,他只当是眼前这位年轻后生,对那位买走面具的娘子一见钟情,故而才这般紧追不舍,一心想要探寻娘子的踪迹 。 青鸟原本失落的表情瞬间僵住,脸上迅速泛起一层红晕,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脸颊。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正值青春年少,心思纯净澄澈,情窦尚未开启,即便知晓世间男女间的爱慕爱恋,可那终究只是停留在听闻层面,未曾亲身经历。此刻,面对商贩误会下说出的这番关乎男女姻缘的话语,一时间,他只觉脑袋发懵,脸颊滚烫,满心都是无措,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 凤鸣的目光温柔而细腻,静静地落在青鸟身上。她的脸颊微微泛起红晕,许是因为商贩话里的男女缘分,让她这个情窦未开的少女有些害羞。她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抬手轻轻捋了捋鬓边的发丝,眼神中既有对青鸟的担忧,也藏着一丝对未知缘分的憧憬 。 凤锦本就灵动的双眼睁得更大了,像是两颗黑宝石,满含好奇与关切地盯着青鸟。她微微歪着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促狭的笑容,她的脚尖轻轻点地,身体微微前倾,像是随时准备凑过去调侃青鸟几句。 青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目光再次落在那空缺的位置旁,抬手拿起画有泪珠的面具,声音微微有些发涩地问道:“店主,这个面具多少钱?” 商贩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和蔼笑容,和声说道:“能与客人相遇便是缘分,您给五个铜钱就行。” 青鸟从怀中掏出相应数额的铜钱,递到商贩手中。商贩接过铜钱,笑容满面地祝福道:“我这面具定能为你带来好姻缘,客人可千万别灰心。” 青鸟听了这话,脸上一阵发热,羞涩地笑了笑,随即将面具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 三人告别杂货摊,继续在热闹的街道上信步闲逛。不知不觉间,他们来到了三十娘的胡饼铺前。青鸟走在最前面,三人依次迈进店内。这时,一位四十来岁的男子满脸笑意,从柜台后面快步迎了出来,热情地招呼道:“几位客人,是要买些胡饼吗?正好有刚出锅的,热气腾腾,可香啦!” 青鸟的目光在店内稍作打量后,便定格在男子身上。他微微欠身,态度谦逊有礼,语气轻柔且带着几分期待问道:“请问掌柜的在店里吗?” 声音不大,却在店内清晰回荡。 男子闻声,脸上瞬间绽出一抹热情的笑容,和声说道:“在下便是此店的掌柜。不知几位贵客有何需要,尽管吩咐便是。” 青鸟和凤鸣听闻男子的回应,二人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一丝疑惑。青鸟眉头轻蹙,稍作思索后,再度开口:“请问三十娘可在?” 男子闻言,上下细细打量了三人一番,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游走,片刻后,像是突然被点醒一般,脸上闪过恍然大悟的神情,连连点头道:“原来是大掌柜的相识之人啊。” 紧接着,他的神色微微一黯,脸上浮现出一丝惋惜,语气中也染上了几分遗憾,缓缓说道:“殷大掌柜三日前就启程回长安了。” 青鸟听闻此消息,原本满含期待的神情瞬间僵住,脸上不禁流露出失落的神色,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遗憾:“哎呀,这般不巧。” 说着,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旁的凤鸣和凤锦,只见凤鸣的脸上也写满了失落,那原本明亮的双眼此刻也失去了些许光彩,小嘴微微嘟起,满脸都是懊恼的神情 。 青鸟缓缓转动身子,目光如炬,将店内的每一处角落都仔细扫视了一遍。他注意到,铺子里穿梭忙碌的几个伙计,皆是生面孔,之前从未见过。心中不禁暗自思忖,那日见到的伙计,大概率是随三十娘一同从长安而来,如今三十娘既已启程返回长安,他们想必也一同回去了。念及此处,青鸟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他转身看向凤鸣和凤锦,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达成了共识。于是,青鸟上前几步,向掌柜询问了毕罗的价钱,买了些。三人手捧着热气腾腾的毕罗,走出店铺,再次置身于热闹的街市之中。 他们沿着街道缓缓前行,目光在街边琳琅满目的摊位上随意游移。街边的吆喝声、欢笑声不绝于耳,可三人的心思却似乎都被三十娘离去这件事给牵绊住了,兴致缺缺。又漫无目的地逛了一会儿,眼见天色渐晚,三人这才踏上返回刺史府的路 。 不知不觉间,天边像是被一位丹青妙手挥毫泼墨,绚丽的晚霞肆意晕染开来,将大半边天空都染成了瑰丽的橙红色。夕阳的余晖温柔地洒落在大地上,给世间万物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天色已然渐近黄昏。 青鸟、凤鸣和凤锦三人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缓缓踏入刺史府。他们刚在厅中坐下,还没来得及好好喘口气,便见一道流光划过,师母的傀儡灵翩然而至。 那傀儡灵中传出声音:“为师要在须弥山再多耽搁一日。你们三人就在刺史府好生歇息,养精蓄锐,把身体和精神都调整到最佳状态,为之后前往长安做好万全准备。” 第40章 旭日的送别 清晨,青鸟、凤鸣和凤锦三人早早便起了床,正有条不紊地为明日前往长安的行程做着准备。他们仔细检查着行囊,核对物品清单,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时光匆匆,转瞬之间,便来到了正午时分。刺史府内,一片静谧,唯有微风轻轻拂过。青鸟三人坐在府中匆匆用过午饭。他们的心思似乎都不在这些美食之上,只是简单地吃了一些,便放下了餐具。 饭后,三人各自回到房间,稍作歇息。他们的房间里,稍作调整后,他们便开始整理行装,将一件件所需物件,或是珍贵的细软,或是日常的衣物,小心地装入包袱内。每一件物品的整理,都带着对即将远行的期待与忐忑。 随后,三人聚在青鸟的房间,他们围坐在一起,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话题或是对长安的憧憬,或是对即将离别的不舍;一边时不时地望向走廊,静静地等着师母回来。 不知不觉,时间悄然流逝,黄昏的余晖如同金色的纱幔,轻柔地洒落在刺史府的每一处角落。就在这时,凌鹤散人那熟悉的身影才缓缓踏入刺史府的大门。她步伐沉稳,眼神中透着历经风雨后的淡然与从容。 曹刺史深知青鸟三人即将踏上前往长安的征程,他精心安排了送别宴,这是一场重要的送别。为了让这场送别宴尽善尽美,他早早就命人筹备,从清晨忙到日暮,事无巨细地一一安排。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刺史府的宴客厅内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众人围坐一堂,食案上摆满了珍馐美馔,酒香四溢。 宴会上,众人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畅谈起来。话题从原州的风土人情,聊到灵州的局势变幻,最后自然而然地聚焦到了长安。曹刺史、杨都督等人纷纷打开话匣子,兴致勃勃地给青鸟三人讲述着长安的人杰地灵。他们说起长安那宏伟壮观的城墙,说起城中熙熙攘攘的朱雀大街,还有那汇聚了天下英才的太学,言语间满是对长安的赞誉与向往。 “长安,那可是天下的中心,繁华热闹,绝非原州可比。” 曹刺史端起酒杯,目光中透着感慨,“你们此去,定要好好见识一番。” 杨都督也在一旁附和:“是啊,长安人才辈出,说不定你们还能结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热烈而融洽。然而,考虑到青鸟三人明日一早便要启程,杨都督一干人等为了让他们能养精蓄锐,保持充沛的精力上路,便在宴会进行到高潮时,适时地提出结束晚宴。 三人回到各自的房间,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洒进的月光,思绪万千。明日的启程近在眼前,兴奋与紧张交织在心头,让他们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想到即将踏上未知的旅程,去探寻长安的神秘与繁华,心中便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 。 破晓时分,初生的旭阳自地平线缓缓升起,那暖烘烘的日光轻柔地洒落在城楼上,为古老的建筑镀上一层金边。早行的人们络绎不绝地从东门鱼贯而出,有的骑着矫健的骏马,身姿飒爽;有的乘坐装饰精美的马车,车轮滚滚;还有赶着牛车悠悠前行的,以及徒步赶路的行人,各自怀揣着对新一天的憧憬,融入这清晨的烟火之中。 一行数十人浩浩荡荡地行进在道路上,杨都督身姿挺拔,凌鹤散人气质卓然,他们与青鸟三人并肩走在队列的最前方。曹刺史、何都尉一行人则紧随其后,步伐稳健,仿佛在为青鸟三人的远行保驾护航。 行至一处开阔之地,青鸟突然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面向师母,眼中满是敬重与不舍,诚恳地说道:“师母,就送我们到这儿吧。” 凌鹤散人目光坚定又饱含温柔,逐一望向青鸟、凤鸣和凤锦,眼中满是期许与牵挂,轻声说道:“好,为师就送到此处。往后的路,便要靠你们自己闯荡了,一路上务必多加小心,万事谨慎。” 说罢,她移步到凤鸣身前,目光紧紧地锁在凤鸣的脸上,细细端详着,仿佛要把她的每一处轮廓都刻进记忆,眼中满是慈爱与不舍:“凤鸣,你一向乖巧懂事,可出门在外,万事都要多留个心眼儿,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儿,一定要多和师兄商量。”说着,她抬手为凤鸣整理鬓边的发丝,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稀世珍宝。 凤鸣静静地站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她看着师母,声音轻柔却带着坚定:“师母,您的话我都记下了,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帮着师兄照顾师姐。您别太担心我们,我们会平安归来的。” 说罢,她微微仰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坚强些,不想让师母太过牵挂 。 接着,凌鹤散人走到凤锦身旁,拉过她的手,轻轻摩挲着,目光温柔又关切:“凤锦,你这古灵精怪的性子,往后出门在外,可一定要听师兄的话,别再调皮捣蛋,让师兄操心。”说着,她动作细致地为凤锦整理着衣裳,每一个褶皱都被她耐心抚平。 凤锦原本灵动的双眼此刻也蒙上了一层水汽,嘴角微微下垂,满是不舍:“师母,我肯定乖乖听话,不再任性妄为。等我们从长安回来,再给您讲好多好多有趣的事儿。” 说罢,她又主动上前,紧紧抱住凌鹤散人,像是要把这份温暖再多留存一会儿。 随后,凌鹤散人再次走向青鸟,眼中满是信任与期许:“青鸟,你是师兄,一路上可要照顾好两个师妹。长安人生地不熟,你们相互扶持,有事儿千万别硬扛,一定要给为师来信。” 她将一个信封放入青鸟手中,又反复叮嘱:“这是你大师伯的地址,务必收好。” 她身形微微后仰,轻柔地抬起头,目光稳稳地与青鸟相接。刹那间,一抹如春日暖阳般祥和的笑意,在她脸上缓缓晕开。她的声音温和却有力,饱含着深深的关切与期许,语重心长地说道:“青鸟,你如今已长大成人,羽翼渐丰。此番带着凤鸣和凤锦前往长安,为师知晓其中的艰辛。你既要全力完成自己肩负的使命,又要用心照顾好她们二人,其中的辛苦自不必多说。但你千万要记住,再忙再累,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要让自己太过操劳。”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双手,稳稳地扶着青鸟的双臂,动作轻柔而又坚定,仿佛在传递着力量与信任。接着,她抬手轻轻拍去他肩头沾染的灰尘,那动作细致入微,满是慈母般的关怀。拍去灰尘后,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威严,继续说道:“若是她们两个小丫头调皮捣蛋,不听话,你尽管来信告知师父和我。我们必定不会轻饶,定会让她们守好规矩。” 说罢,她的目光如同一把锐利的剑,迅速地扫视了凤鸣和凤锦一眼 ,那眼神中既有长辈的威严,又藏着丝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听到师母的叮嘱,青鸟眼眶微微泛红,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郑重地点了点头,双手紧紧握住信封,像是握住了师母满满的牵挂与期许:“师母放心,我定会照顾好两位师妹,不让您操心。到了长安,我们一安顿好就给您来信。” 他的声音虽略带哽咽,却坚定有力,眼神中透露出身为师兄的担当。 凌鹤散人心中一阵酸涩,像是被什么猛地击中,眼眶瞬间泛起热意。她不敢再多停留一秒,脚步慌乱地迅速挪到一旁,动作间带着几分狼狈。背过身的刹那,她仰起头,努力睁大双眼,试图将那即将决堤的泪水逼回眼眶。她的双肩微微颤抖,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她死死地咬住下唇,身体紧绷得如同一张拉满的弓,竭尽全力克制着内心汹涌的情绪,生怕被不远处的三人察觉。 杨都督见凌鹤散人叮嘱完毕,上前几步,来到青鸟面前。他的眼神中透着几分欣赏与期许,伸出宽厚的手掌,重重地拍了拍青鸟的肩膀,那有力的动作带着长辈的亲昵与鼓励。 “贤侄,” 杨都督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清晨的空气中格外清晰,“你这一去长安,路途遥远,可不光是为了自己的前程,也是带着我们的期望。”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扫过青鸟身后的凤鸣和凤锦,又接着说道:“照顾好两个师妹,她们虽各有本事,但你身为师兄,责任重大。” 他看向长安的方向,眼神真挚而坚定,“长安乃藏龙卧虎之地,机遇与挑战并存。以你的聪慧和胆识,定能闯出一番天地。”说罢,他抬手轻轻探入怀中,动作轻柔而慎重。片刻后,他拿出一封信,双手将信件递到青鸟面前,接着说道:“这上面写着我女婿在长安的住所。我已经写好了信件,贤侄,就麻烦你代我去看看我的女婿,还有我的女儿素娥。”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丝丝牵挂,身为父亲对女儿的思念溢于言表。 青鸟赶忙双手接过信件,动作小心翼翼,随后小心地将其揣入怀中,郑重其事地说道:“杨伯伯放心,我一到长安,定会前往拜访,把您的挂念带到。” 杨都督微微颔首,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严肃,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等到了长安,若遇到难处,不必独自硬撑,记得还有我们这些故交在为你撑腰。” 青鸟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带着几分坚定与感激:“杨伯伯放心,我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不负您的一番心意。” 杨都督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接着说道:“好,杨伯伯盼你早日传来佳音。” 言罢,杨都督身姿笔挺,神色从容,他向后稳健地退后半步,动作间尽显久经沙场的沉稳干练。随后,他抬起手臂,向着身后的亲兵轻轻一招手,三个亲兵见状,立刻心领神会,他们步伐整齐,牵着三匹毛色光亮、体格健壮的骏马快步走上前来。骏马不时打着响鼻,马蹄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杨都督伸出手从亲兵手中稳稳地接过缰绳,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缰绳,似乎在安抚着马匹。接着,他将缰绳递到青鸟面前,目光中满是期许与关怀,正色地说道:“青鸟,中原之地与戈壁大不相同,路途交错纵横,骑马赶路更为便捷。这三匹马,脚力极佳,定能助你们一臂之力,顺利抵达长安。” 青鸟望着杨都督递来的缰绳,眼中满是惊讶与感动,他郑重地接过缰绳, 说道:“杨伯伯” 青鸟的声音略带哽咽,却充满了坚定与感激,“您如此厚爱,我们无以为报。这几匹马,对于我们此去长安,无疑是雪中送炭。您放心,我们定会善待它们,骑着它们平安抵达长安。” 他抬起头,目光诚挚地望向杨都督。 杨都督听闻青鸟这番恳切的言辞,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那笑容里满是对青鸟的赞赏与认可。 紧接着,杨都督缓缓向后退开两步,侧身站到一旁。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曹刺史,看着曹刺史不疾不徐地朝着青鸟三人的方向稳步走来。 曹刺史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上前,姜管家紧随其后。他面容和蔼,眼神中透着长辈的关怀与慈爱。走到青鸟面前,他停下脚步,目光温和地看着眼前的三个年轻人,开口说道:“青鸟、凤鸣、凤锦,你们此去长安,路途遥远,一路之上,定要注意安全。”曹刺史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探入怀中,动作轻柔而慎重地取出一封信。他微微顿了顿,目光诚挚地看向青鸟,继续说道:“你们此番远行,途中会经过邠州。那邠州刺史是我多年的故交挚友,为人刚正不阿、性情耿直。这封信事关魔族和后续之事,还望小友能替我转交到他手上。” 话语间,他双手递出信件,神情庄重,仿佛在托付着一件极为重要的使命。 青鸟见状,赶忙双手恭敬地接过,言辞恳切道:“曹刺史不必客气,魔族一事,关乎天下安危,刻不容缓。我定会亲自将信交到邠州刺史手中,绝不让您失望。” 曹刺史听后,满意地点点头,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神色,眼中满是对青鸟的信任与期许。紧接着,他微微侧身,目光看向身旁的姜管家。姜管家心领神会,迅速将手中的布袋递给曹刺史。 曹刺史抬手接过布袋,眼中满是关怀。随后,递到青鸟手中,“这些钱,你们拿着,出门在外,能解燃眉之急,以备不时之需。” 青鸟见状,连忙双手推辞,神色诚恳:“曹刺史,这使不得!您对我们的关照已经够多了,怎能再收您的钱。” 曹刺史却一把抓住青鸟的手,将布袋塞到他手中,语气坚定:“小友,你就收下吧!这钱可不是白给你们的。你们在原州这段时间,帮了我们不少忙,为原州出了力,这就当是原州对你们的一点心意,一点报酬。” 曹刺史拍了拍青鸟的手背,目光中满是期许,“你们此去长安,前路漫漫,这钱虽不多,但关键时刻总能派上用场。” 青鸟看着曹刺史那不容拒绝的眼神,心中满是感动,眼眶微微泛红,他再次拱手,郑重说道:“曹刺史,您这份恩情,我们记下了。日后若有机会,定当报答原州的厚爱!” 说罢,这才将布袋小心收好。 曹刺史在将布袋交给青鸟后,目光又在他们三人身上停留了片刻,似是要把这最后的画面深深印在脑海里。随后,他才缓缓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一旁。姜管家一直静静地候在不远处,见曹刺史过来,立刻快步跟在其后。以此同时,姜管家面向青鸟、凤鸣和凤锦三人。他身子微微前倾,行了一个拱手礼。他的眼神中满是送别时的关切与不舍,仿佛在诉说着一路保重的话语。 青鸟三人见状,连忙挺直身子,回以同样诚挚的拱手礼。青鸟微微颔首,目光中满是感激;凤鸣嘴角上扬,回以灿烂的笑容,眼中却也藏着一丝离别的伤感;凤锦则神色温柔,轻轻点头示意。 何都尉见众人的叮嘱告一段落,大步上前,身姿挺拔,他的眼神中满是欣赏与鼓励,双手用力地握住青鸟的手,说道:“青鸟,你们在原州的表现我们都看在眼里,此去长安,定要大展宏图。要是碰上什么麻烦,别忘了我们原州的兄弟们永远是你们的后盾!” 他的声音洪亮而有力,带着军人特有的豪爽。 燕参军紧跟其后,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亲切笑容,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裹,递到青鸟手中,说道:“这里面是一些路上可能用得着的小物件,虽然不值钱,但希望能帮上你们。一路保重,期待你们在长安的好消息!” 言语间满是关切。 武都尉大踏步上前,他身形魁梧,走路带风,只见他猛地伸出粗壮的胳膊,一把揽住青鸟的肩膀,声如洪钟地说道:“小友!你们几个在原州的作为,那可是有目共睹!此番去长安,就放开手脚大胆干!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们,甭管是谁,报我武某人的名号,原州的兄弟们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说罢,他用力拍了拍青鸟的后背,那股子豪迈劲儿仿佛要把全身的力量都传递给青鸟。 一旁的李统领,刘班头,张班头等一行众人也走上前来,各个神色认真,纷纷向青鸟三人送上离别的祝福。 面对众人的送别与关怀,青鸟、凤鸣和凤锦的眼眶泛红,三人强忍着泪水,拱手向着众人深深作揖,青鸟大声说道:“承蒙各位厚爱,我们定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待我们在长安使命达成,定当回来与大家相聚!” 众人齐声高呼:“一路顺风!早日归来!” 声音响彻云霄,气势磅礴,饱含着对青鸟三人的祝福与期待。 在众人的声声祝福中,青鸟、凤鸣和凤锦并肩而立,周身沐浴着众人关切的目光与真挚的祝愿。他们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内心的激动与忐忑,转身抬手,稳稳地握住缰绳,足尖轻点马镫,身姿矫健地翻身上马。 三人稳稳地坐在马背上,身姿挺拔。他们微微侧身,脸上带着眷恋与不舍,目光缓缓扫过送行的众人。接着,三人同时抬起手,手臂在空中划出一道柔和的弧线,轻轻挥动着,动作缓慢而有力,像是在向众人传递着千言万语。 众人纷纷抬起手,向着青鸟、凤鸣和凤锦三人用力地挥手,目光紧紧追随着他们的背影。微风轻轻拂过,扬起众人的衣袂,也带着这份浓浓的不舍之情,飘向远方。 三人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缰绳一甩,驱马向前行进,身后是众人满含期许的目光。 凤鸣随着青鸟和凤锦一同向前走着,马儿每迈出一步,心中的不舍便愈发浓烈。内心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拉扯着她。终于,当她下意识回头时,目光自然而然地被人群中的一抹熟悉身影吸引。那是师母,更是她的母亲,是给予她生命与无尽关爱的人。 母亲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周围是涌动的送别人潮,他们的身影交织、重叠,送别声此起彼伏。可母亲的身形在这熙攘之中,显得如此单薄。凤鸣的目光紧紧地锁住母亲,看着她那单薄的身躯,仿若承载着数不清的牵挂与不舍 。 凌鹤散人察觉到她的目光,原本挥动的手,像是被某种急切的情绪催促着,瞬间加快了挥动的频率。那只手在空中快速地左右摆动,带起一阵无形的风。与此同时,凌鹤散人用力地点了点头,脖颈微微前倾,这个简单的动作里,满是鼓励与期许。那温柔的目光仿佛要将凤鸣紧紧护住。 一瞬间,凤鸣的脑海中浮现出与母亲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温暖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她意识到,此去长安,山高水远,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回到母亲身边,再感受那熟悉的温暖与关怀。想到这儿,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夺眶而出,顺着她的脸颊簌簌滑落。 毫无征兆地,一声尖锐的马嘶划破长空,凤鸣猛地勒紧缰绳,那匹马在原地急停,激起一片尘土。她几乎是在马身还未完全站稳之际,便迅速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动作敏捷而急切。落地后,她脚步凌乱却又急促地朝着母亲的方向狂奔而去,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有力,仿佛要将心中的思念与急切都倾注在这脚下。此时,风愈发猛烈,她的发丝挣脱了束缚,在风中肆意飞舞,如同一团黑色的火焰;衣摆也随着她的动作高高扬起,猎猎作响,像是一面舞动的旗帜,彰显着她此刻难以抑制的激动情绪 。 前行中的青鸟和凤锦敏锐地察觉到身后传来的异动,二人心有灵犀般,默契地同时手指轻扣缰绳,稍稍用力一拉。骏马似是感知到主人的意图,仰起脖颈,长嘶一声,高亢的嘶鸣声在旷野中回荡。马蹄刨地,激起细碎的尘土,随后稳稳地停驻在原地。 他们迅速翻身下马,动作一气呵成。青鸟快步上前,伸出手,稳稳地牵住了凤鸣那匹马的缰绳。缰绳入手的瞬间,他能感受到马匹还未完全平复的喘息,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他轻轻拍了拍马脖子,安抚着这头有些躁动的生灵,同时抬眸望向凤鸣离去的方向,眼中满是关切与询问。 凌鹤散人见凤鸣突然转身冲来,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紧接着被无尽的心疼所填满。来不及多想,她下意识地张开双臂,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稳稳地迎接那扑面而来的女儿。 凤鸣不顾一切地飞奔而来,脚步踉跄,满心满眼只有母亲的身影。一头扎进母亲的怀中,她紧紧地抱住母亲,手臂用力得仿佛要将自己与母亲融为一体,好似要用这拥抱,把积攒许久的思念和即将远行的不舍,毫无保留地倾诉出来。她将脸深埋在母亲的肩头,声音带着哭腔,微微颤抖地唤了一声:“阿娘。” 那一声呼唤,饱含着眷恋与依赖,在寂静的空气中悠悠回荡,听得旁人都红了眼眶 。 母亲的双臂仿若坚固的港湾,紧紧地环绕着凤鸣,将她牢牢护在怀中,源源不断地传递着温暖与安心。她微微低下头,下巴轻轻搁在凤鸣的头顶,一下又一下,温柔地摩挲着,那动作细致入微,饱含着一位母亲对女儿深沉的爱意,好似要把所有的牵挂都揉进这轻柔的触碰里。 “我的孩子,” 凌鹤散人轻声开口,声音已然哽咽,像是被浓稠的不舍堵住了喉咙,“阿娘也舍不得你,这一去长安,路途遥远,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千万别让阿娘担心。” 说着,她缓缓松开怀抱,双手轻柔地捧起凤鸣的脸颊,指尖微微颤抖,拇指轻轻拂过她的面庞,小心翼翼地拭去那簌簌滚落的泪水。她的眼神里,眷恋如潺潺流水,满是放不下的牵挂:“到了长安,要听师兄的话,遇事别一个人硬扛着,有难处一定要给阿娘来信。阿娘日日夜夜盼着你们平安归来。” 凤鸣紧咬下唇,用尽全身力气强忍着不让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听到母亲的叮嘱,她重重地用力地点点头,动作坚定却又带着几分酸涩。随后,她缓缓松开环抱着母亲的手臂,每一寸动作都透着不舍,脚步迟缓地离开母亲温暖的怀抱,每往后退一步,心中的眷恋便又深上几分 。 凌鹤散人抬手,指尖微微颤抖着轻轻拭去脸上不断滚落的泪水,那泪水里满是牵挂与不舍。紧接着,她强忍着哽咽,向凤鸣抬手示意,目光中带着温柔与催促,示意师兄和凤锦还在等着她。 凤鸣伫立原地,深深地凝望母亲,这一眼,仿佛要将母亲的面容镌刻进心底。她的眼神里,眷恋与不舍交织翻涌。随后,她缓缓转身,迈出的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每走一步,都忍不住回头望向母亲,脚步迟缓而沉重,一步一步朝着青鸟和凤锦走去,每一次回头,都是一次对母亲的眷恋回望 。 青鸟和凤锦望向师母和凤鸣。他们的眼中满是柔和与理解,那目光仿佛能洞悉这对母女间深沉的眷恋与不舍。两人目光交汇,相视一笑,那笑容里藏着无需言说的默契。 青鸟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温情,似在回忆师母平日里对凤鸣的悉心教导;凤锦则嘴角上扬,眼神中带着淡淡的羡慕与祝福,她明白这一场离别对凤鸣来说是多么的不舍。他们静静地看着,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都为这份母女情而停留 。 青鸟见凤鸣回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凤鸣,别难过了,相信不久,我们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凤锦也走上前,拉住凤鸣的手,轻声说:“是啊,我们一起去长安,一起努力,等我们完成了任务,便可回来见师母。”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眼中都透露出坚定的决心。他们翻身上马,整理好行囊,最后一次向众人挥手告别。 晨风吹过,扬起他们的发丝和衣袂。三人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地拉动缰绳,骏马嘶鸣一声,迈着矫健的步伐,向着长安的方向奔去。他们的身影在晨曦中渐渐远去,只留下一路的尘土和众人无尽的牵挂。 凌鹤散人站在城门前,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久久不愿离去。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期许,心中默默祈祷着他们一路平安。曹刺史、杨都督、何都尉等众人也都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远去,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远方的天际。 三人跨着杨都督所赠的骏马,迎着初晨的微风,踏上了前往长安的路途。一路上,他们并肩骑行,马蹄声错落有致,清脆地敲击在蜿蜒的道路上。道路两旁,景色如诗如画般徐徐展开,田间地头,人们不知疲惫的埋头耕耘。田埂上,不知名的野花肆意绽放,五彩斑斓地点缀着。旷野间的树木参差不齐,粗细不同的枝干向着天空奋力伸展,树枝上茂密的绿叶在枝头招摇。微风拂过,送来阵阵花草的清香。往来的商客络绎不绝,或赶着载货的马车,或骑着矫健的马匹,匆匆而过,为这一路增添了几分烟火气息。 杨都督所赠的马匹皆是百里挑一的良驹,它们身姿矫健,肌肉紧实,每一步都踏出有力的节奏。那油亮的皮毛在阳光下闪烁着光泽,炯炯有神的眼睛透着灵动与聪慧。凭借着出色的脚力,这些马匹带着三人一路走走停停,欣赏着沿路的青山绿水。他们白天赶路,夜晚投栈,在第二日的正午前,顺利抵达了泾州。 踏入泾州,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繁华气息。街道上车水马龙,街边店铺林立,招牌琳琅满目。其间叫卖声、谈笑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三人被这热闹的景象所吸引,决定在此停留一日,好好感受这座城市的独特魅力。 他们漫步在泾州的大街小巷,穿梭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路过一家家特色小店,品尝着当地的美食,酥脆的油饼、软糯的糕点,每一口都带着独特的风味,让人回味无穷。第二日清晨,三人这才再次踏上了征程。 一路之上,青山连绵,绿水悠悠。青鸟、凤鸣和凤锦三人放慢了脚步,悠然地游山玩水,权当是为这段时日的奔波寻得一丝惬意的休憩。这一日午后,暖烘烘的阳光洒在山林间,三人骑着骏马,不紧不慢地前行在蜿蜒的山间道路上。 起初,道路上寂静无声,唯有马蹄声哒哒作响。不知从何时起,路上的远行之人渐渐多了起来,打破了山林的宁静。三人抬眼望去,老远便瞧见一块古朴的界碑,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光晕。他们策马快步上前,凑近一看,只见碑上刻着 “邠州界” 三个大字,苍劲有力。三人相视一笑,眼中满是欣喜,想来距离邠州已然不远。 怀揣着对未知的期待,他们扬起马鞭,骏马嘶鸣,撒开四蹄,向着邠州城的方向疾驰而去。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仿佛连空气里都弥漫着即将抵达目的地的兴奋与喜悦 。 第41章 医师 晨曦初破,邠州城的大街上已然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行人如潮水般涌动,交织成一幅生机勃勃的市井画卷。街边的店铺各有姿态,有的早已开张营业,店主热情地招呼着往来食客,腾腾热气裹挟着食物的香气飘散开来,引得路人频频侧目;有的还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伙计们进进出出,摆放用具、擦拭柜台,为新一天的忙碌做着最后的准备。 清晨的阳光,宛如被精心雕琢的稀世明珠,褪去了白日的炽热,只留下那柔和而温暖的光晕,悠悠地倾洒而下。它毫无保留地将金色的光辉馈赠给这座城市,为古老斑驳的建筑披上一层华丽的金缕衣,每一处砖瓦都在这光芒中熠熠生辉;又温柔地抚摸着过往行人的脸庞,那暖融融的触感,仿佛是在轻声诉说着新一天的美好期许,让每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都在这片刻的温暖里,感受到了生活的温柔与希望 。 一位年轻男子正阔步前行。他双目炯炯有神,坚定的目光自一双淡眉大眼之中流露而出,虽鼻梁不算高挺,却笔直而圆润,透着几分质朴。那稍显厚实的嘴唇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明朗的笑意,满脸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身着一袭青色长袍,身姿挺拔。后背稳稳地背着一个竹筐,竹筐底部静静搁置着一捆绳子,绳子上面是一个有些陈旧的包袱,上面的褶皱记录着时光的痕迹。一把小巧的锄头和一把精致的铲子,相互紧挨着斜放在包袱之上,锄头的木柄和铲子的握把都被磨得微微发亮,一看便知使用频率颇高 。竹筐的边角被岁月打磨得平滑发亮,显然已用了不少时日,承载着岁月的痕迹。随着他的步伐,包袱上的小锄头和小铲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 “当当” 声,仿佛在演奏着一曲独特的生活乐章。 男子每走过一条街巷,总有路过的行人热情地与他打招呼。其中一位女子面带微笑,柔声问道:“裴医师,早啊!” 一位老者也关切地询问:“裴医师,又上山采药去啦?” 还有一位短须男子,虽眉头微皱,却也诚恳地说道:“裴医师,辛苦了!” 男子听到这些问候,总是笑意盈盈地一一回应,那温暖的笑容,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的阴霾 。 年轻男子朝着北方前行,步履匆匆地走出城门,目光坚定地望向远处那连绵起伏的山峰,径直朝着那里进发。然而,他浑然不知,在他的身后,有两个男子正鬼鬼祟祟地尾随着。自城中起,这两人便一路伪装,时而佯装在街边摊位前挑选物品,时而装作与路人寒暄问候,可他们的目光却始终紧紧锁定在年轻男子身上,一刻也未曾离开。 那年轻男子身姿矫健,脚步轻快,一路稳稳登上了山。行至半山腰时,一座古朴的庵堂映入眼帘。庵堂静静矗立在那儿,周身萦绕着一股清幽宁静的气息。庵堂门头悬着一块朴实无华的匾额,其上 “杨柳庵” 三个大字笔锋清秀文雅,似带着几分超脱尘世的韵味,在微风中悄然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年轻男子在庵堂门口驻足,目光在匾额上稍作停留,随后看向正在门口清扫落叶的尼姑。他微微颔首,脸上带着礼貌的笑意,轻声与尼姑交谈了几句。话语间,尼姑微微点头,神色平和。交谈结束后,男子转身绕过庵堂,迈着坚定的步伐,向着山林深处深入探寻,身影逐渐隐没在葱郁的草木之中,只留下身后沙沙作响的灌木草丛,仿佛在记录着他的足迹 。 大约一个时辰后,年轻男子来到了另一座山峰前。他仰头望向山顶,眼中满是难以抑制的喜悦,抬手轻轻擦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双手紧紧抓住竹筐的背带,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地朝着山上攀登。 此时,脚下的道路早已消失不见,四周尽是茂密的树丛和丛生的灌木。男子见状,迅速将长袍的下摆撩起,利落地系在腰间的腰带上,方便自己在这复杂的地形中穿梭。 接着,他弯下身子,动作娴熟地探手进竹筐,先将叠放整齐的包袱取出,轻轻抖开,而后小心翼翼地将其悬于胸前,仔细调整好位置,确保它安稳垂落。紧接着,他拿起那卷质地坚韧的绳子,有条不紊地挂在腰间。 随后,他又拿起一旁的小锄头和小铲子,将它们稳稳别在腰带之上,锄头和铲子的木柄在手心里摩挲,带来一种质朴又踏实的触感。一切准备妥当后,他双手握住竹筐两侧,一用力,将竹筐重新稳稳背回背上,竹筐与后背贴合,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仿佛在呼应着他即将开启的行程。 只见他时而俯身低头,在树丛和灌木间仔细找寻,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时而抬头仰望,目光在陡峭的石壁上四处搜寻,那专注的神情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干扰他分毫。他在这茂密的山林间穿梭寻觅,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藏有目标的角落 。搜寻间,他的鞋子在松软的泥土间不断起落,每一步都深深陷入泥土之中,鞋面很快便被泥土沾染。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两个时辰的不懈努力,那原本空空如也的竹筐已经装了大半筐的草药。这些草药或叶片翠绿,或根茎粗壮,皆是他辛苦寻觅的成果 。 他仰头望向天空,烈日高悬,炽热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而下,刺得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与此同时,肚子适时地发出了咕咕的抗议声,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吞咽了一口唾沫,决定暂时停下寻觅草药的脚步。他转身,离开了那片茂密得几乎让人迷失方向的树丛,朝着视野较为开阔的地方走去。 不多时,他来到了一处空旷之地,这里有一块大石头,石头四周生长着矮小的灌木和丛生的杂草。他手脚并用,敏捷地攀上石头顶部,将竹筐轻轻放在一旁,随后稳稳地坐在石头上。他伸手取下身上的包袱,动作熟练地从里面拿出一个水袋和一包干粮。此时的他早已饥肠辘辘,迫不及待地大口大口吃了起来。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放眼望去,眼前是连绵起伏的青山,蜿蜒流淌的绿水,以及那仿佛触手可及的邠州城,此时的城中,袅袅炊烟从城市的各个角落缓缓升起。男子看着眼前的场景,仿若在欣赏一幅宁静而壮阔的山水画卷。 不一会儿,干粮便被他风卷残云般消灭殆尽,他又猛灌了几口水,拍了拍微微鼓起的肚子,惬意地舒了口气,在石头上稍稍歇息了片刻。短暂的休憩过后,他迅速起身,将包袱仔细整理好,重新挂回身上,接着稳稳地背起竹筐,再次踏上了挖掘草药的征程。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了午后。他心中早有计划,午后要前往前些时日探寻出的一处山崖,据他查看之下,发现那山崖上生长着好几株稀有的草药,这让他心心念念,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将它们挖掘到手。 一念及此,他便加快了脚步,向着那山崖的方向大步走去。仅仅一刻的功夫,他便来到了山崖前。他小心翼翼地探头向下望去,只见在那山崖的腰间位置,几株草药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叶片翠绿欲滴,散发着蓬勃的生机,仿佛在向他热情招手,呼唤着他的到来 。 他眯起双眼,仔细打量着山崖周边的地形,很快便相中了一棵粗壮的大树。他迅速将绳子的一端用力地缠绕在树干上,一圈又一圈,随后双手紧紧握住绳子,使出全身力气猛地拽了拽,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谨慎与专注,直至确认绳子已经被牢牢固定,没有丝毫松动的可能。 确认无误后,他手持绳子,稳步走到山崖边缘。他先是将绳子在自己身上小心地绕了一圈,确保在下落的过程中,绳子能够稳稳地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为自己提供安全保障。接着,他缓缓地将绳子的另一端向着山崖下方放去,眼睛紧紧盯着绳子的走向,眼看着绳子的末端顺利越过了草药生长的位置,心中暗自思忖,这绳子的长度刚刚好,正合他意。 他抬手整理了一下被山风吹得有些凌乱的衣裳,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让自己的情绪彻底平静下来。随后,他双手紧紧抓住绳子,转过身,背对着山崖,目光向下,仔细地寻找着合适的落脚点。每一个细节他都不放过,反复确认着脚下的每一处可以着力的地方。待一切准备就绪,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身体微微后仰,而后猛地向后一跃,开始缓缓向着山崖的腰间落下。他的身姿沉稳而矫健,在半空中随着绳子的摆动而轻轻晃动,仿佛一只在悬崖间自由翱翔的苍鹰。 而在不远处的山林中,那两个尾随的男子正躲在茂密的灌木丛后,紧紧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两人已经跟随他在这山林间奔波了大半天,由于出门时没有准备干粮,此刻他们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只能靠山间随处可见的野果勉强充饥。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年轻男子在山崖边忙碌地做着准备工作,心中不禁泛起一阵疑惑,暗自思忖:莫非他真的要下到那陡峭的山崖下面去?就在他们还在猜测的时候,年轻男子已经纵身一跃,跳下山崖。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两人顿时大惊失色,脸上的惊慌瞬间凝固,差一点就忍不住惊呼出声。他们只能强忍着内心的震惊和恐惧,紧张地注视着前方的山崖。 两人在不远处焦急地等待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不前。终于,只见年轻男子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山崖边。他的动作略显疲惫,但却充满了坚定,一点点地爬上山崖顶,来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他站稳脚跟后,迫不及待地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用布紧紧包裹着的几株草药。那一刻,他的眼神中满是无比的喜悦和满足,那是历经艰辛后收获的喜悦,是对自己努力和坚持的最好回报 。 他轻轻将草药重新用布包好,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而后小心翼翼地放进竹筐。做完这一切,他缓缓走到一旁,缓缓坐下,抬手抚着胸口,试图让那颗因紧张与兴奋而急速跳动的心平复下来。他抬眼望向那座刚刚征服的山崖,回想起采药时的惊险与不易,以及此刻收获的满满喜悦,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在空旷的山间回荡,好似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得偿所愿的满足。 稍作歇息后,他抬眼望向天空,见日光已然西斜,便不再耽搁。他迅速起身,手脚麻利地将绳子收拾起来,规整地缠绕好,妥善放置。随后,他稳稳地背起竹筐,步伐轻快又坚定地向着山下走去。 而在不远处,那两个鬼鬼祟祟的男子始终如影随形,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脚步虚浮地继续跟在后面,随着年轻男子的身影渐渐下了山。 年轻男子归心似箭,脚步急切,满心都是对目的地的期待,脚步愈发轻快,每一步都像是在与风赛跑。没一会儿,他就回到了山腰的庵堂门口。庵堂的飞檐在日光下勾勒出古朴的轮廓,檐角的铜铃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似乎在挽留他的脚步。然而,他没有丝毫停留,甚至连看都没多看一眼那条返回城中的熟悉道路,便径直朝着另外一条蜿蜒曲折的小道而去。 踏上这条小道,脚下是大小不一的石条,它们错落有致地铺在路上,岁月的痕迹在石面上留下了斑驳的纹理,每一块都像是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来往的行人,踏着它们相互擦肩而过。小道两侧,树木参差不齐地生长着,粗细不同的枝干肆意伸展,枝叶相互交织,在头顶形成了一片天然的绿荫,将炽热的阳光筛成细碎的光影,洒落在他前行的道路上。 年轻男子沿着小道匆匆前行,脚步声在这片宁静的山林中回荡。不多时,眼前豁然开朗,他来到了一处开阔之地。 踏入这片开阔之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地,嫩绿的草尖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是大地铺上了一层柔软的绒毯。其间,各种野花肆意绽放,它们错落分布,星星点点地镶嵌在绿草之间。 微风轻拂,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花香,引得蜜蜂和蝴蝶纷至沓来。蜜蜂振动着透明的翅膀,发出嗡嗡的声响,在花蕊间忙碌地采撷花蜜,毛茸茸的身躯沾满了金黄的花粉;蝴蝶则舒展着斑斓的双翅,姿态轻盈地翩翩起舞,时而在空中盘旋,时而停歇在花瓣上,那灵动的身姿仿若一个个梦幻的精灵,为这片草地增添了无尽的色彩与生机。 脚下的石条小道蜿蜒向前延伸,它的走向自然而流畅,时而微微弯曲,时而缓缓转折,宛如一条灵动的灰蛇,在这绿意盎然的天地间肆意游走,引领着行人直至空地中央的一棵大树前。那是一棵粗壮的桃树,树干挺拔,枝繁叶茂,宛如一把撑开的巨大绿伞。树枝上,密密麻麻地挂着无数红色布条,每一条都承载着人们的祈愿。微风拂过,树枝轻轻摇曳,那些布条也随之翩翩起舞,在风中肆意飘动,给这片宁静的山林增添了几分灵动与神秘。 在桃树不远处,一座简朴的凉亭静静伫立。这座凉亭与周围的自然景致相融,朴实无华却又别具韵味。它的构造极为简单,四根粗壮的木柱稳稳地扎根于石台之中,撑起了整个亭顶。木柱的表面保留着木材原本的纹理与色泽,岁月的摩挲让它们带上了一层温润的质感。亭子的存在,既为这片开阔之地增添了几分人文韵味,也仿佛在无声诉说着过往行人的故事 。 年轻男子背着竹筐,身姿矫健地在往来的行人之间巧妙穿梭。他脚步轻快,眼神明亮,穿梭时巧妙避开行人,带起一阵微风。行至那座古朴的凉亭内,他微微侧身,动作轻柔地将竹筐缓缓放下,稳稳搁在一旁。随后,他抬手轻轻抚了抚鬓角,细致地整理着略显凌乱的衣衫,抚平褶皱,摆正衣领,一举一动都透着几分文雅。整理完毕,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石凳前,缓缓坐下,身姿端正,静静地等待着,周身散发着一种安宁的气息 。 尾随的两人猫着腰,躲在不远处的灌木丛后,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年轻男子,两人屏气敛息,仔细观察着亭中的一举一动。 年轻男子身姿端正的坐着,却又不时抬头,目光越过亭外的桃树,望向远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此时,桃树下人来人往,有结伴而行的老夫妇,也有青春洋溢的少年少女,他们手持红布,神色虔诚地将其挂在树梢,而后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默默祈愿。祈愿完毕,他们对着桃树深深拜了拜,才心满意足地朝着山下走去。 不多时,这片开阔之地便只剩下年轻男子一人。他依旧静静地坐在凉亭之中,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唯有微风轻轻拂过,吹得桃树枝头的红布随风飘扬。 突然,年轻男子像是捕捉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来,对着身前的虚空郑重地行了一礼,动作恭敬而严肃。随后,他又抬起手,手指向凉亭中的石凳,嘴巴微微开合,像是在与什么看不见的人交谈。两人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年轻男子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身影在亭中微微晃动,却也听不见他究竟在说些什么。在他们眼中,年轻男子就像是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画面显得有些诡异。 紧接着,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两人看到年轻男子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包被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草药,双手捧着,像是在展示给眼前那个 “不存在” 的人看。就在这时,那包草药竟缓缓漂浮了起来,悬停在半空中。年轻男子站在一旁,手指着草药,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详细地介绍着这些草药的来历和功效。这一幕让躲在暗处的两人惊恐不已,他们的眼睛瞪得滚圆,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恐惧,身体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超出认知的恐怖景象 。 年轻男子独自一人在亭内,对着虚空口若悬河,足足待了两刻钟之久。随后,他神色恭敬,对着眼前的空气郑重地行了一礼,这才稳稳地背上竹筐,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凉亭。他一边走,一边还不时地向凉亭内摆手示意,那模样,仿佛在与一位极为重要的老友依依惜别。 躲在暗处的两人,早已被吓得冷汗直冒,贴身的衣物都被汗水湿透,紧紧地黏在背上。 年轻男子渐行渐远,两人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恐惧,迅速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远远地跟在男子身后。两人一路小心翼翼,随着男子进了城。 此时,太阳已缓缓西沉,余晖将天边染成了一片橙红,宣告着黄昏的到来。年轻男子背着竹筐,脚步匆匆,眼神专注,似乎心中有着明确的目的地。 年轻男子在城中七拐八绕地穿过几条街道,最后,男子走进了一间病坊。 见此情景,两人不敢多做停留,急忙转身离开,脚步匆匆地消失在逐渐暗沉的暮色之中 。 两人几乎是一路小跑,速度快得仿佛脚下生风。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高门大宅前。大宅门前,两个守卫笔直地站立着,从他们身上那身鲜明的官府捕手服饰便可看出,此处绝非寻常人家。大宅门上高悬着一块匾额,上面笔锋苍劲有力地书写着 “刺史府” 三个大字。两人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朝着刺史府内走去。 刺史府的后院,静谧而幽深,一间书房内,一位年约五十的男子正悠然地坐在案前。他身着一袭深色长袍,气质沉稳,手中轻抚着胡须,正专注地看着一些朝廷往来的书函,神色间透着几分凝重。 这时,一个身着灰色长袍、同样五十来岁上下的男子,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近前,对着看书函的男子恭敬地说道:“阿郎,李伍他们回来了。” 男子闻言,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函,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刘管家,你让他们速速进来。” 刘管家微微欠身,恭敬回道:“仆这就让他们进来。” 说罢,便转身快步走出房门。片刻之后,刘管家带着两个男子走了进来,正是之前一路尾随年轻男子的两人。 两人进门后,立刻对着上座的男子行了一礼,站在左边的男人率先开口:“阿郎,我二人跟了一天。” 接着,他便将这一日所见之事,一五一十、如实详尽地告知了上座的男子。 男子听完,轻轻摇了摇头,神色间带着几分无奈与思索,脸色沉重地说道:“你们下去歇息吧。” 两人闻言,转身退下。待他们离开后,男子对着房外高声喊了一声:“刘管家。” 刘管家听到呼唤,立刻应声而入,恭敬问道:“阿郎有何吩咐?” 男子目光紧紧盯着刘管家,神色严肃地问道:“那朱道长可说何时过来?” “阿郎,朱道长说三日后便来,想来明日便到了。” 刘管家恭敬地回道。 男子闻言,眉头瞬间皱起,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与强硬:“你赶紧安排人,明日去病坊把人给我带回来,若是不从,绑也要给我绑回来。” 刘管家恭敬地应了声 “诺”,身姿微微欠身,而后转身,脚步轻缓且沉稳地退下。 男子负手踱步至窗前,抬眼望向夜幕中闪烁的繁星,思绪仿若被这浩瀚星空所牵引。良久,他微微仰头,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似藏着诸多难以言说的忧虑与心事,在静谧的夜色中悠悠飘散。 次日清晨,柔和的日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东厢房内。男子正坐在案前,专注地处理着日常事务,手中的毛笔在宣纸上来回游走,批下一道道指令。就在这时,一个捕手脚步匆匆地走进来,神色略显急切,禀报道:“刺史,朱道长到了,现下正在中堂等候。” 刺史听闻,原本严肃的面庞瞬间泛起一抹喜悦之色,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连忙说道:“我马上过去。” 言罢,他迅速向身旁的幕僚交代了几句,便起身,脚步急促地朝着中堂赶去。 踏入中堂,只见一位身着蓝色道袍的道士正悠然站立。道士年约四十来岁,身形干瘦,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其吹倒。他的双眼犹如两条细长的缝隙,却隐隐透着深邃的光芒,仿若能洞悉世间万物。三绺胡须垂至下巴,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颤动。右手臂上,一把拂尘自然垂落。在他身旁,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道士,略有些含背,眼神中满是对年长道士的敬重与追随 。 刺史满脸笑意,快步迎上前去,走到朱道长跟前,言辞恳切,语气中满是热忱与期盼:“朱道长,您此番大驾光临,真是裴某之幸!这些日子,我每日引颈而望,就盼着您能早日到来。道长事务繁杂 ,如今,道长亲临,这般盛情厚意,实在让我铭感五内,不胜感激。” 朱道长神色淡然,轻轻挥动手中拂尘,长袖随之轻扬,不动声色地开口问道:“刺史客气。不知刺史如此急切地唤贫道前来,莫不是府上遭遇了什么邪魅诡异之事?” 刺史闻言,脸上闪过一丝难色,旋即抬手做出请的姿势,语气和缓地说道:“道长请坐,此事说来话长,咱们坐下来慢慢聊。” 说着,他手指向上座,微微欠身,恭敬地示意朱道长就座。 待朱道长稳稳坐下后,刺史才在自己的座位上落座。不多时,仆人脚步轻盈地端来茶水,热气腾腾的茶香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两人各自端起茶杯,轻抿了几口,润了润喉。 朱道长放下茶杯,目光炯炯地看向刺史,语气笃定:“刺史但有烦心事,尽管直言。贫道既已到此,自当竭尽全力为您排忧解难。” 刺史听了这话,脸上的忧虑顿时如冰雪消融,神色放松不少,微微露出笑意,坦诚说道:“不瞒道长,裴某家中近日确实闹了些不干净的东西,搅得全家上下不得安宁。” “哦?何人受此困扰?” 朱道长神色一凛,追问道,眼神中透露出专业与关切。 裴刺史微微抬眼,目光扫了扫朱道长身后的弟子,犹豫片刻,欲言又止。 朱道长立刻心领神会,连忙解释道:“刺史大可放心,这是贫道的嫡传弟子,跟随贫道多年,您但说无妨,不必有顾虑。” 裴刺史听闻朱道长的话,没有丝毫隐瞒,将家中发生的离奇之事,条理清晰、巨细无遗地向朱道长讲述了一遍。从最初察觉到异样的蛛丝马迹,到后来种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现象,都描述得十分详尽。 朱道长静静地听着,神色愈发凝重,待裴刺史讲完,他陷入了沉思,眉头紧锁,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片刻后,他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裴刺史,您定然清楚,此事发生在杨柳庵的地界。虽说咱们同属玄门中人,可杨柳庵是佛门之地,佛门与道门修行理念和行事规矩多有不同,贫道贸然插手,恐怕于理不合,实在是不便参与其中啊。” 裴刺史一听这话,脸上瞬间露出焦急之色,原本就不安的神情愈发急切,双手不自觉地紧握在一起,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那…… 那依道长所言,我该如何是好?这邪祟搅扰裴某的家人日夜不宁,我实在是束手无策了。” 朱道长沉思片刻,缓缓给出建议:“那杨柳庵的庵主清仪师太,在修行上颇具造诣,此事既然发生在她的地界,若是能求得她出手相助,岂不是更加妥当?以她的修为,定能妥善解决。” 裴刺史听后,脸上的难色更重了,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实不相瞒,我此前已经去找过清仪师太。可师太秉持着佛家万物皆有灵的理念,认为那邪祟既然存在已久,且从未伤害过寻常百姓,便不应强行干涉,所以并未应允帮忙。这才让我陷入如此困境,不知如何是好啊。” 朱道长听闻裴刺史的这番话,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起了波澜。他的眉头紧锁,眉心的褶皱仿佛藏着无数的忧虑与思索。原本微微眯起的双眼此刻猛地睁大,眼神中满是意外与诧异。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拂尘,半晌,才缓缓松开。他的嘴唇轻轻抖动,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他强压了回去。 随后,他缓缓站起身来,在厅中来回踱步,脚步略显急促,每一步都踏得很重,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一边走,一边口中念念有词,时而抬手轻抚胡须,时而微微摇头,神情满是凝重。 突然,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目光紧紧盯着裴刺史,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与决绝:“既然清仪师太秉持这般理念,不愿插手,那此事便只能由贫道来想办法了。裴刺史放心,贫道虽不便直接与佛门之事抗衡,但定会竭尽全力,为您寻得解决之道,绝不让这邪祟再继续搅扰刺史家人的安宁。”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杆,周身散发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 裴刺史听朱道长这般表态,原本黯淡的眼眸瞬间亮起,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曙光。他眼眶微微泛红,眼中满是感激与惊喜,双手不自觉地抱拳,向着朱道长连声道谢,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道长此番仗义相助,裴某感激不尽!家中受此磨难,全赖道长搭救,裴某没齿难忘!” 他站起身,向前快走两步,恨不得直接握住朱道长的手以表诚意,却又因敬意生生顿住,只是满脸殷切地看着朱道长,那眼神中满是依赖与期待。脸上的皱纹因情绪的起伏而愈发明显,原本愁苦的面容此刻舒展了不少,连带着额头的细纹都透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稍作镇定,急切地说道:“道长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府中上下必定全力配合,但凡能助道长一臂之力,裴某绝无二话!” 说罢,他又深深作揖,身子久久未曾直起,仿佛要用这一拜,表达自己全部的感恩与信任 。 朱道长见状,急忙上前一步,双手稳稳地扶起裴刺史,神色庄重,语气平和却又透着几分坚定:“裴刺史,万万不必如此大礼。贫道身为玄门中人,向来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诛灭妖邪本就是我等应尽的职责,分内之事,义不容辞。” 说罢,他微微仰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旋即深深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难色,继续说道:“裴刺史想必也清楚,当下朝廷对佛教推崇备至,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我等玄门处境艰难,举步维艰,诸事开展都颇为不易。” 裴刺史听闻此言,瞬间心领神会,立刻朝着门外高声唤道:“刘管家!” 声音刚落,刘管家便闻声而入,只见他双手稳稳地抱着一个布袋,那布袋看起来沉甸甸的,随着他的走动,隐隐传来铜钱碰撞的声响。他脚步轻缓地走到两人身旁,安静地站定,垂手而立,静静地等候着吩咐。 裴刺史神色诚恳,目光真挚地看着朱道长,接着说道:“道长的难处,裴某自然明白。这里是十吊钱,权当是此次行动的一点心意。待此事圆满解决之后,裴某必定再奉上一百吊钱,为太虚观添些香火,略表敬意与感谢。” 刘管家听完刺史的话,微微欠身,双手恭敬地将布袋举到朱道长身前,动作间尽显恭敬。 朱道长微微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弟子,弟子心领神会,连忙上前,双手接过布袋,动作麻利又不失稳重。 朱道长神色肃穆,剑指举在胸前缓缓说道:“福生无量天尊。裴刺史如此慷慨,实乃功德无量。贫道定当倾尽所能,全力以赴,不负裴刺史所托 。” 第42章 马匹 邠州城内,热闹非凡。青鸟一行三人牵着马,悠然漫步在繁华的街头。眼前的街市,人潮涌动,熙熙攘攘。既有行色匆匆的往来商客,他们背着行囊,眼神中透着对商机的敏锐与渴望;也有悠然自得的当地百姓,或挎着菜篮,或牵着孩童,享受着这平凡日子里的烟火气;当然,还有从其他地方一路乞讨而来的苦难之人,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眼前一个乞讨之人正双手合十地向着给予他施舍的路人连连拜谢。 看着这一切,三人心中感慨万千,既有对眼前繁华的惊叹,也有对世间苦难的悲悯与叹息。 青鸟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昨日,凤锦像只欢快的雀鸟,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吵嚷着非要去看应福寺石窟,之后连凤鸣也一同参合进来。经不住二人的软磨硬泡,三人这才改变路线,前往应福寺。 暮鼓晨钟,梵音袅袅,青鸟三人踏入应福寺。只见庙宇之中香烟氤氲,缥缈的烟气似是连接尘世与佛缘的纽带。 应福寺的住持渡尘法师,与玄真子道人乃是旧相识。此前,渡尘法师已收到玄真子道人传递的关于魔族异动的消息,见三人前来,神色关切,当即热情相迎,邀请他们一同用斋饭。 斋堂内,众人皆默默不语,唯有各自进食的细微声响。斋饭过后,渡尘法师引着他们来到禅房,分宾主落座。三人与渡尘法师围坐于禅房之中,交谈的话题从原州城中发生的事件,逐渐转向令人忧心的魔族动向,你来我往,言辞间满是对局势的关切与思索。不知不觉,日头已然高悬,日光透过窗棂,直直地洒落在地面上,昭示着已至正午时分。 这时,青鸟三人起身,向着渡尘法师恭敬行礼,言辞恳切地道别。原来,渡尘法师见交谈已毕,便热情相邀,想要带领他们在应福寺内四处游览,领略寺中的清幽景致与深厚佛韵。然而,青鸟深知法师平日事务繁忙,既要处理寺内诸多杂务,又需潜心清修,实在不便过多打扰。于是,他面带谦逊的微笑,语气委婉却又态度坚决地婉拒道:“法师慈悲,只是我们贸然叨扰许久,已深感不安,实在不愿再耽误您宝贵的修行和寺中事务,还望法师海涵。” 渡尘法师闻言,微微颔首,眼中满是理解与赞许。待告别法师后,青鸟三人才真正放松下来,怀揣着好奇与期待,沿着寺院的小径,开始自由自在地四处游览。 青鸟、凤鸣和凤锦漫步其间,踏入石窟的刹那,时间仿若凝固。一尊尊佛像安然端坐,慈悲的目光穿透岁月尘埃,凝视着世间万物。繁复精美的壁画,在昏黄的光线里若隐若现,壁画上的色彩虽历经岁月侵蚀,却仍顽强地保留着往昔的明艳。线条勾勒出的人物栩栩如生,他们或衣袂飘飘,或合十端坐,在斑驳的光影里,生动演绎着佛经典籍里的故事。 他们沿着蜿蜒的石窟通道徐徐前行,时而驻足端详,时而低声交流,完全沉浸在那庄严肃穆又充满神秘的氛围之中,不知不觉间,夕阳西下,暮色如墨般缓缓蔓延开来。眼见天色已晚,周围渐渐被黑暗笼罩,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在应福寺附近寻觅了一家客栈投宿。也正因如此,直至今日,他们才终于踏入邠州城。 青鸟昨日在那应福寺中目睹了众多香客虔诚地合十祈祷,面容中满是对太平生活的殷切期盼。那些质朴的心愿,在庄严肃穆的佛殿里,仿佛带着无形的力量,丝丝缕缕,萦绕在空气中。 可如今,当青鸟的目光触及街头衣衫褴褛的乞讨之人,看着他们对着施舍的路人如同拜佛一般,重重地跪地、磕头,那卑微的姿态直击他的内心。往昔应福寺里的祥和与眼下街头的困苦形成了太过强烈的反差,他的内心顿时五味杂陈,各种滋味交织翻涌,却又难以诉诸言语。同情、无奈、悲悯…… 诸多情绪如同乱麻,紧紧缠绕,令他的心情愈发沉重,只觉这世间的苦难与祈愿竟如此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隔着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 突然,凤锦的肚子发出 “咕噜咕噜” 的声响,她有些尴尬地看向青鸟,苦笑着撒娇道:“师兄,我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走不动路啦,咱们找个地方歇歇脚,吃点东西呗。” 青鸟这时才恍然惊觉,自清晨便一路匆忙赶路,直至此刻,他们仅靠一些干粮勉强果腹。如今,距离早上匆匆咽下干粮的时刻,已然悄然过去了三个多时辰。确实该找个地方好好吃上一顿,顺便稍作休息。 “行,那我们就找个地方,买点吃的填填肚子。” 青鸟爽快地应道。凤鸣默默点了点头,于是,三人牵着马,开始在热闹的街上寻觅可以歇脚的地方。 “看!前面路口有家铺子,咱们去吃水盆羊肉好不好?” 凤锦眼睛一亮,指着前方,满脸欢喜地提议道。 青鸟转头看向凤鸣,询问道:“你觉得如何?要不就吃水盆羊肉?” 凤鸣刚思索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肚子便 “咕噜咕噜” 地叫了起来,仿佛在代替她回答。凤锦见状,快步走过去,亲昵地拉住凤鸣的手臂,笑着说道:“哈哈,看来肚子都帮你做决定啦,那就这么说定了!” 三人径直走上前去,青鸟熟练地将马拴在一旁的拴马桩上,又接过凤鸣和凤锦手中的缰绳,将三匹马依次拴在一起,确保它们稳稳当当。 此时,凤鸣和凤锦已经在铺子里找了一处空位坐下。店家眼尖,看到有客人上门,立刻满脸热情地迎了上来,招呼着她们。 青鸟看到凤锦正朝自己使劲招手,示意他赶紧过去,他脸上泛起一抹温和的笑意,微微点头,示意马上就到。然而,他刚离开马匹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男人惊喜的声音:“好马啊!” 青鸟闻声转过头,只见三个身着官服的男子正缓缓朝着马匹停放的地方走去。走在最前面的,是个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身着司马官服,眼神中透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与好奇;跟在他身后的两人年纪稍长,都在三十来岁左右,两人穿着皆是捕手。他们腰间挂着横刀。其中一个长着络腮胡须,圆滚滚的肚子高高隆起,像是揣了口大锅,那身官服被撑得紧绷,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撑破;另一个留着短须,身形适中,是三人中个子最高的,他鼻子左边有一颗十分显眼的大黑痣,痣上还长着一根长长的毛发,随着他的走动微微晃动 。 青鸟目光落在这三人身上,心中正暗自揣测刚刚那声 “好马” 是否出自他们之口,只见那年轻男子已凑近马匹,目光中满是欣赏与觊觎,嘴里再次发出由衷赞叹:“好马啊!” 紧接着,他挺直腰杆,抬手举目四望,扯着嗓子高声喊道:“这是谁人的马?” 青鸟见他这副模样,从其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傲慢与无礼。他神色平静,稳步走上前去,姿态谦逊却不失气度地拱手和声问道:“这位上官,可是有什么事?” 年轻司马瞧见一个年轻道士上前搭话,便漫不经心地将青鸟上下打量一番,嘴角浮起一抹不屑的轻笑,语气中满是轻蔑:“这是你的马?” 青鸟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微笑,不卑不亢地回道:“正是在下的马,上官有何事要问?” 年轻司马闻言,扭头瞧了眼身旁的两个捕手,三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会儿,年轻司马才强忍住笑意,故作镇定,脸上带着一丝嘲讽,开口问道:“就凭你?也能有这等好马?” 青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神色坦然地反问道:“我为何不能有这样的马?” 年轻司马双手猛地叉腰,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审问姿态,语气尖酸刻薄:“你可知道这马值多少钱?就你这么个乡野道士,能买得起?” 此时,凤鸣和凤锦两人正坐在铺子里,满心期待地等着师兄。凤锦不经意间抬眼,瞥见青鸟竟折返回到拴马处,正与三个身着官服的男子交谈。那三人举止夸张,行为看起来十分粗俗,很是失礼。 凤鸣敏锐地从凤锦的眼神变化中察觉到异样,忙顺着她的目光转头望去,恰好听到那三人肆意的哄笑声。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急忙起身,快步走出铺子,迅速来到青鸟身旁 。 三个男子瞧见铺子里又走出两个年轻女道士,不由得一怔。那年轻司马先是将青鸟三人上下打量一番,目光中满是审视与怀疑,随后又看向一旁毛色光亮、身姿矫健的三匹马,心里暗自确认,这马确实是眼前这三个道士的。可他转瞬之间便心生疑虑,脸上神色一凛,立刻向前跨出一步,双手抱在胸前,扯着嗓子厉声问道:“你们三个小道士,听好了!我问你们,从何处而来,又在哪个道观修行?还有这几匹马,到底是怎么得来的?速速如实招来!若有半句虚报,哼,我立刻就把你们抓进官府,到那时,可就不是这般和和气气地问话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恶狠狠地瞪了三人一眼,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 两个捕手一左一右,紧紧跟在年轻司马身后。那个络腮胡捕手,满脸的肥肉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抖动。他斜着眼,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那眼神在青鸟三人身上肆意游走,就像在打量待宰的羔羊,还时不时伸出舌头舔舔嘴唇,似乎已经开始幻想抓住三人后能得到的好处。 另一个长着黑痣的捕手,笔挺地站着,双手背在身后,刻意做出一副威严的样子。他微微仰起头,鼻孔都快朝天了,黑痣上的长毛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听到司马的厉声质问,他配合地点点头,嘴里还发出 “嗯嗯” 的声音,像是在给司马助威,又像是在催促青鸟三人赶紧交代。 青鸟神色平静,眼中毫无惧色,清澈的眼眸坦然地迎上年轻司马与捕手们不善的目光。他嘴角依旧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容里,既有对眼前刁难的不屑,也有从容不迫的淡定。 听到年轻司马那一连串带着威胁的质问,青鸟不慌不忙地抬手,整了整自己的道袍,动作舒缓而沉稳,仿佛在进行一场与此刻紧张氛围毫不相干的日常整理。他微微抬起下巴,声音清朗,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地说道:“上官如此咄咄逼人,无端质疑,实在令人费解。我们不过是云游四方的道士,途经此地,马匹是自家中带来,一路相伴,助我们前行。修行之人,向来秉持诚信,岂会在这些事上弄虚作假?若仅凭几句臆测,便要抓人,恐怕于理不合吧。” 说罢,他微微挑眉,目光坦然地直视年轻司马,眼神中透着坚定与自信,仿佛在向对方宣告,他绝不是可以任人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 那年轻司马一听青鸟这番不卑不亢的回应,原本就傲慢的脸上瞬间涌起一阵怒色,双颊因气愤而涨得通红。他的眼睛瞪得滚圆,仿佛要从眼眶中蹦出来,死死地盯着青鸟,那眼神好似能喷出火来。 他向前跨出一大步,几乎要贴到青鸟的跟前,手指用力地指着青鸟的鼻子,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扯着嗓子吼道:“好你个不知死活的小道士!还敢嘴硬?在这邠州城,还轮不到你来说理!我看你就是心里有鬼,不然怎么解释你们几个小道士,年纪轻轻,却骑着这般良驹?” 他一边叫嚷,一边挥舞着手臂,唾沫星子飞溅,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与之前的傲慢张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个被触碰到逆鳞的狂躁野兽,完全失去了理智 。 青鸟依旧神色自若,面对年轻司马那近在咫尺、几乎要戳到脸上的手指,以及喷溅而来的唾沫星子,他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只是不紧不慢地往后退了半步,保持着恰当的距离,既不失礼貌,又巧妙避开了对方的冒犯。 他微微侧身,躲开那根挑衅的手指,目光平静如水,直直地看向年轻司马的眼睛,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与退缩。待年轻司马叫嚷稍歇,青鸟才不慌不忙地开口,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上官既然认定我们有问题,那便请拿出真凭实据,空口无凭,仅凭臆想便随意指责,可不是为官者应有的作为。我们虽是云游道士,可也不容无端污蔑。” 说罢,青鸟双手抱在胸前,挺直腰杆,身姿挺拔如松,周身散发着一股凛然正气。他微微扬起下巴,目光从年轻司马脸上扫过,又缓缓看向一旁两个神色尴尬的捕手,那眼神仿若一道利箭,洞穿了他们的虚张声势,仿佛在无声地宣告:任何无理的刁难都无法让他屈服 。 凤鸣眉头紧蹙,神色冷峻,漆黑的眼眸中满是警惕,死死盯着眼前嚣张的年轻司马和那两个捕手。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微微颤抖着,她牙关紧咬,腮帮子微微鼓起,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冷冷地开口:“朗朗乾坤,清平世道,你们怎能如此肆意妄为,无故刁难我们?” 凤锦则是满脸怒容,粉嫩的脸颊因气愤涨得通红,胸脯剧烈起伏,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狠狠瞪着年轻司马,那眼神仿佛能射出利刃,恨不得将眼前这蛮不讲理之人千刀万剐。她向前跨出一步,站到青鸟身侧,手指着年轻司马,声音清脆却带着十足的怒气:“你别太过分!我们不过是路过此地,一没偷二没抢,凭什么对我们这般凶神恶煞?” 说罢,她双手叉腰,毫不畏惧地与年轻司马对视,那股子倔强与勇敢,丝毫不输男子 。 随着几人的争吵声越来越大,周围的路人纷纷被吸引,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迅速围拢过来,眨眼间便将青鸟三人与那三个官府之人团团围住。人群如潮水般涌动,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 最先凑近的几人,他们满脸好奇,伸长了脖子,眼睛紧紧盯着场中的动静,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其中一人,还一边不停地向旁人打听发生了什么事,那急切的模样仿佛在探寻一件天大的秘密。 紧接着,另外一些路人也纷纷围拢上来,有头发花白的老者,也有中年的男女,更有些和青鸟他们年纪不相上下的年轻人,他们快步走了过来。男人们皱着眉头,神色凝重,眼中满是对官府之人行为的质疑与不满;女人们则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不时望向青鸟三人,眼中透着同情。 人群中,还有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们身形佝偻,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挤到前面,摇头叹息,嘴里嘟囔着:“光天化日之下,官府之人怎能如此蛮横无理。” 声音虽小,却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共鸣。 不一会儿,连街边店铺里的伙计和店家也都跑了出来,纷纷站在门口张望,脸上写满了惊讶与好奇。整个场面热闹非凡,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冲突上,嘈杂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仿佛要将这拥挤的街头掀翻 。 面对越聚越多的围观人群,年轻司马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地步,原本嚣张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开始闪烁不定,时不时向四周张望,试图寻找一丝喘息的空间。察觉到众人投来的不满目光,他心中有些发慌,却仍强装镇定,清了清嗓子,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围观的众人,高声喊道:“都给我散了!这是官府办案,闲杂人等不得围观!” 然而,他的声音在嘈杂的议论声中显得有些单薄,几乎没起到任何作用。 两个捕手也被这阵仗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络腮胡捕手的胖脸憋得通红,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不安地扭动着肥胖的身躯,手中的刀柄被他攥得紧紧的,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时不时偷瞄一眼周围的人群,又看看司马,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试图缓和气氛,却又不知从何下手,只能干着急。 长着黑痣的捕手则挺直了腰杆,试图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可那微微颤抖的双腿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他眼神闪躲,不敢与众人对视,嘴里嘟囔着:“都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 然而,他的呵斥声被淹没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无人理会。他无奈地咽了咽口水,求助般地看向年轻司马,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指示 。 此时的青鸟神色平静,目光缓缓扫过围观的人群,从众人的眼神里捕捉到了同情与支持,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他微微侧身,向众人微微拱手,以示感谢,随后转身,目光坚定地看向司马和捕手。 他深吸一口气,向前迈出一步,站到众人面前,声音清朗有力,在嘈杂的人声中清晰地传开:“各位乡亲,今日之事,我们本是无端被扰。我们只是云游四方的道士,行得正坐得端,从未做过任何亏心事。这几位上官却仅凭臆想,便对我们百般刁难。” 青鸟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向年轻司马和捕手,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与质问。 他微微顿了顿,接着说道:“大家不妨想想,若是今日我们被如此随意冤枉,那往后又有谁能保证自己不会遭遇同样的不公?”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仿佛要将这番话深深印刻在每个人的心中。说罢,他再次向众人拱手,脸上露出坚定的神情,似乎在宣告,无论面对怎样的刁难,他都不会退缩 。 围观的人群听了青鸟的话,彼此间相互看了一眼,紧接着,一个接一个不由自主地点起头来。人群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重重地点了点头,胡须随着动作微微颤动,感慨道:“这小道士说得在理啊!官府怎能这般随意冤枉好人,今日他们能冤枉这几个道士,保不齐明日就轮到咱们头上了!” 几个年轻人满脸激愤,握紧了拳头,大声附和:“就是!咱们平头老百姓本本分分过日子,要是连这点公道都没了,往后还怎么活?” 他们的声音高亢激昂,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热血与冲劲,在人群中格外响亮。 一位中年娘子皱着眉头,满脸担忧,小声嘟囔着:“这世道,可别把老实人逼急了。当官的就该为咱老百姓做主,哪能颠倒黑白呢!” 周围的人纷纷投来赞同的目光,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 不一会儿,众人的指责声如潮水般向年轻司马和两个捕手涌去。“你们这些当官的,不为百姓办事就算了,还在这儿欺负良民,羞不羞啊!”“赶紧给人家赔个不是,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舆论压力。 年轻司马的脸色愈发难看,脸色好似被泼了墨汁一般阴沉,额头上青筋暴起,仿佛一条条扭曲的蚯蚓。他意识到自己陷入了被动,却仍不想轻易罢休,他双眼通红,恶狠狠地盯着青鸟,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你少在这儿蛊惑人心!我身为官府之人,查案是职责所在,轮得到你一个道士在……在这儿胡言乱语?” 可他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还开始结巴起来。随着众人质疑的目光愈发强烈,他的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紧握的拳头松开又攥紧,显示出内心的极度不安。 肥胖的捕手紧张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神慌乱地在人群和司马之间来回游移,不知如何是好。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试图把自己藏在人群的视线之外,小声嘟囔着:“就是,就是在查案,都别瞎起哄。” 可那微弱的声音瞬间被淹没在众人的指责声中,没人在意他说了什么。 长着黑痣的捕手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的官服上。他不停地用手擦拭着,却怎么也擦不完。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为自己和司马辩解,可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他尴尬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年轻司马,期望他能想出办法挽回局面,可年轻司马此刻也是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他。 青鸟神色泰然,目光如炬,再次扫视一圈众人,见大家都被自己的话所触动,心中已有了底气。他转身,正面直视着司马和两个捕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意,那笑容里没有丝毫的嘲讽,却让司马等人倍感压力。 “上官既然坚称是在查案,那便请拿出确凿证据,而非仅凭无端猜测。” 青鸟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空气中回荡。他微微抬起下巴,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继续说道:“今日当着这么多乡亲的面,若是拿不出证据,随意诬陷良民,恐怕难以服众,往后官府的威严又该置于何处?” 这一番话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中司马等人的要害。年轻司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颤抖着,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理屈词穷,找不到任何借口。他的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只能用手撑着旁边的拴马桩,才勉强稳住身形。 络腮胡捕手的胖脸涨得通红,随后又变得煞白,他低下头,不敢再直视众人的目光,嘴里嗫嚅着,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长着黑痣的捕手则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他的肩膀微微颤抖,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 三人在青鸟的质问下,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呆立在原地,接受众人的审视与指责,往日的嚣张气焰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 肥胖捕手慌慌张张地凑到司马身旁,他的身躯因紧张而微微颤抖,他压低声音,急促说道:“司马,这事儿再闹下去,万一传到刺史哪里,对我们没好处。” 说话间,他还不时偷瞄周围义愤填膺的人群,眼神里满是恐惧。 长着黑痣的捕手也赶忙上前,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司马,神色焦急,小声嘀咕:“是啊,司马,再僵持下去,传出去不但有损我们官府颜面,可万一传到孙都督哪里,那便无法收场了,我们还是先撤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拉了拉司马的衣袖,示意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年轻司马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中满是不甘,可又深知此刻形势对自己极为不利。他咬了咬牙,狠狠瞪了青鸟一眼,仿佛要将这羞辱铭记在心,而后一甩衣袖,低声喝道:“走!” 说罢,他转身便走,脚步急促,甚至有些踉跄。两个捕手见状,如获大赦,忙不迭地跟在后面。三人灰溜溜地在人群的注视下,匆匆离开,时不时还能听到人群中传来的几声嗤笑与指责,这让他们的背影显得愈发狼狈 。 看着那年轻司马和捕手三人灰溜溜离去的背影,青鸟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他转头看向凤鸣和凤锦,眼中满是温和与欣慰,轻声说道:“好了,没事了。” 凤鸣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她脸颊上还残留着未消的怒意,胸脯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听到青鸟的话,她轻轻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庆幸,随即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浅笑。 凤锦则满脸兴奋,像一只欢快的小鸟,蹦蹦跳跳地来到青鸟身边,脸颊因为激动而泛着红晕,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崇拜:“师兄,你刚刚真是太厉害了!那三个官府之人被你说得哑口无言,我都看呆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活灵活现地模仿着刚才青鸟据理力争的模样,清脆的笑声在街头回荡,驱散了刚才紧张压抑的气氛。 眼见那三个官差落荒而逃,人群的议论声愈发嘈杂,像汹涌的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几个年轻男子满脸激愤,挥舞着手臂,大声咒骂着年轻司马等人的蛮横无理:“什么上官,简直就是仗势欺人,要不是那小道士有理有据,今儿这事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一旁的中年娘子们则交头接耳,脸上满是担忧与无奈:“唉,幸好这几个道士没事,要是真被冤枉了,可就太可怜了。这世道,我们平常百姓真是不容易啊。” 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捋着胡须,不住地摇头叹息,感叹着这世间百姓还如何能安居乐业? 随着时间推移,众人的情绪逐渐平复,眼见事情已然平息,便也陆续散去。有的一边走,一边还在小声议论着刚刚发生的事情,时不时回头望向青鸟三人站立的地方;有的则快步回到自己的店铺,继续忙碌起手头的生意;还有的大人拉着孩子的手,一边走,一边嘱咐着孩子。 不多时,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街头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青鸟三人这才走进铺子,店内弥漫着食物的香气,暖烘烘的热气驱散了方才街头的紧张寒意。凤鸣和凤锦满怀期待地坐在桌前,眼睛不时望向厨房的方向,就盼着美食能快点上桌。 反观青鸟,神色间却带着几分隐忧。他心里清楚,刚刚那傲慢的司马和随行捕手,必定是邠州官府的人。而他们此行的目的,正是要去拜会州府刺史。虽说这位刺史与曹刺史是挚友,关系匪浅,但青鸟仍不免担忧,那司马和捕手今日受了挫,保不齐日后会寻机报复,若是因此干扰到他们之后对付魔族的计划,那可就麻烦了。 正暗自思索间,伙计脚步匆匆,端来三碗热气腾腾的水盆羊肉。羊肉鲜嫩,汤汁浓郁,香气扑鼻。青鸟本就腹中饥饿,之前的忧虑暂且被抛到脑后。三人也顾不上其他,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不一会儿,三碗羊肉便被吃得干干净净,连一滴汤汁都没剩下。他们满足地擦擦嘴,稍作休息后,又要为接下来的行程和未知的挑战做准备了 。 第43章 曹刺史挚友 青鸟仰头,对着店内忙碌的店主扬声喊道:“掌柜的,麻烦算一算多少钱?” 声音清朗,在略显嘈杂的店内清晰传开。 一个约莫三十来岁,身着白衣绿裙的娘子,听得客人唤她,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好嘞,您稍等,这就来。”随后,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款步走到三人跟前。目光扫过桌上三只见底的大碗,心中默默算起账来。 青鸟抬头看向掌柜,不经意间,脑海中突然闪过方才围观人群的画面,这才惊觉,眼前这位掌柜,也在那看热闹的人群之中。 白衣娘子似有灵犀般,心头一动,敏锐察觉到一道炽热目光紧紧落在自己身上。抬眸望去,只见一位俊朗非凡的小郎君,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那眉眼如画,气质温润,看得她脸颊瞬间飞起一抹红晕,心也不受控制地 “咯噔” 一声。刹那间,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她到底是阅历丰富之人,很快便稳住心神。 她抬手轻轻理了理鬓角,动作优雅又带着几分掩饰的意味,接着将手在胸口按了按,似是要将那紊乱的心跳安抚下去。不过须臾,她眼中便重新闪过一丝自信与从容。随后,她下意识地迅速扫视一圈四周,见店内其他客人皆各忙各事,无人注意这边,这才微微俯下身子,刻意避开小郎君那灼人的目光,声音压得极低,神色间满是关切与担忧,急切说道:“几位云游至此,吃了饭,还是速速离开这邠州为好。” 青鸟面露疑惑之色,双眉微微蹙起,不解地问道:“为何?我们初来乍到,不知这其中缘由。” 白衣娘子神色一正,表情严肃起来,认真说道:“你们方才得罪的可是本州司马,王百寿。这人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就爱欺凌弱小,横行霸道。如今你们招惹了他,在这邠州怕是很难安稳待下去,还是尽早离开,免遭麻烦。” 凤锦听闻,一双大眼睛里满是诧异,忍不住奇怪问道:“怎么能这样?如此坏人,刺史就任由他胡作非为,不加管束吗?” 白衣娘子脸上浮现出无奈的神情,轻轻叹了口气,解释道:“小娘子有所不知,这王百寿仗着自己出身世家大族,还是这邠宁之地节度使孙及元的内弟,背景深厚,刺史哪敢轻易得罪他。” 说罢,她又谨慎地扫视了一眼四周,确认无人靠近后,才接着说道:“这邠州的百姓,没有一个不恨他的,可又都忌惮他的背景,背地里大家都叫他王尽夭,就盼着他能早点遭到报应。” 青鸟闻言,正欲再详细追问此人的更多情况,恰在此时,店门外走进来几个客人。白衣娘子的反应极快,对着青鸟三人轻声说道:“几位稍后。”说罢,立马直起身子,脸上瞬间换上一副热情洋溢的笑脸,快步迎上前去招呼客人。待客人落座后,她又迅速折返到青鸟三人跟前,嘴角含笑,声音轻快地说道:“三碗水盆羊肉,共计一百五十文。” 青鸟依言付了钱,三人起身,一同走出铺子。身后传来白衣娘子那熟悉的声音:“客人慢走!” 只是这声音里,似乎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 凤鸣抬眸看向青鸟,目光中隐隐透着担忧,像是被一层薄雾笼罩,眉头也不自觉地微微蹙起。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青鸟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情绪,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瞬间驱散了空气中的一丝紧张。他轻轻拍了拍凤鸣的肩膀,语气笃定,轻声说道:“别担心,我们规规矩矩,既没有触犯律法,也没做任何坏事,何须为此忧心忡忡?我们去拜访了曹刺史的挚友,之后便奔赴长安,这邠州司马王百寿,自然是见不着了。” 凤锦见凤鸣满脸忧虑,灵动的眼眸里满是关切,她一把拉住凤鸣的手,手心传来的温热,好似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凤鸣,你就别愁眉苦脸啦。” 凤锦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试图驱散凤鸣心头的阴霾,“师兄说得对,咱们行得正坐得端,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那王百寿就算再嚣张,还能一手遮天不成?”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晃了晃凤鸣的手,就像在哄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等咱们拜访完曹刺史的挚友,去了长安,那王百寿想找咱们麻烦都找不着地儿。再说了,还有师兄和我陪着你呢,不管出什么事,咱们都一起扛!” 凤锦的声音清脆悦耳,充满了朝气与活力,那自信满满的模样,仿佛天大的困难在她眼里都能轻松化解。她抬头看着凤鸣,眼神里满是坚定与信任,仿佛在向她传递一种无形的力量,让凤鸣原本悬着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 凤鸣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随后轻轻吐出,将满心的忧虑都随着这口气一同呼出。她转头看向凤锦,眼中的担忧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温柔的笑意。 她又看了看一旁的青鸟,目光交汇间,彼此心领神会。三人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满是默契与坚定。 三人来到拴马桩前,解开缰绳,稳稳牵住马匹,踏上了邠州城的大街。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却也透着几分复杂与喧嚣。青鸟环顾四周,走向一位路过的老者,拱手作揖,礼貌询问:“老人家,烦请您告知一声,这邠州刺史府该如何走?” 老者眯着眼,抬手往前方指了指,含糊说了几句。 然而,这邠州城布局错综复杂,街巷纵横交错,远比原州要难寻路得多。青鸟接连又向几个路人打听,在不断的问询与摸索中,终于在街道的尽头,远远望见了刺史府的大门。那大门气势恢宏,油漆斑驳却难掩威严,门口两侧,笔直站立着两个腰挂横刀的捕手,神色冷峻,目不斜视,彰显着官府的庄重。 就在此时,刺史府内一行四人而出。走在前面的两人并肩而行,其中一人身着官服,从衣着便能看出是本州刺史;而另一人则身着蓝色道袍,手持拂尘。二人一边走,一边低声交谈,神情专注,似乎在商讨着极为重要的事情。他们身后,跟着一个男子和一个年轻的道士,两人默不作声一脸肃穆。 刺史陪着道士走到门口,停下脚步,神色恭敬,拱手向道士行了一礼,态度谦逊有礼。道士微微颔首,挥动手中拂尘,还了一礼,随后转身,带着年轻道士,步伐悠然地离去。 三人站在远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青鸟望着那站在门口的身影,不禁轻声感叹:“那想必就是曹刺史的挚友裴廉石了。” 言罢,他紧了紧手中缰绳,牵着马加快脚步,朝着刺史府走去。 待三人快要走到离大门口不远处时,突然,几个仆人打扮的男子匆匆抬着一个年轻男子从街道一端走来,步伐急促,径直走向大门口。那年轻男子被一条粗绳紧紧捆绑着,手脚动弹不得,满脸焦急,却仍扯着嗓子大声呼喊:“快把我放了!病坊还等着我呢,耽搁不得,快放了我啊!” 声音在街道上回荡,带着几分无奈与焦急。 裴刺史见此情景,脸色一沉,眉头紧皱,厉声下令:“赶紧给我把他带下去!别在这儿嚷嚷!” 一众仆人得令,脚下不停,抬着年轻男子迅速走进了刺史府内,那扇厚重的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 凤锦目睹这一幕,顿时义愤填膺,小脸涨得通红,愤愤不平地说道:“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随意抓人,难怪那王百寿如此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看来这刺史府里的人,都是一丘之貉!” 语气中满是愤怒与不满。 青鸟见状,连忙出声阻止,神色温和却又带着几分严肃:“凤锦,我们仅仅看到了事情的表面,具体内情究竟如何,我们一无所知。没有得知真相之前,可不能轻易妄下定论。”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如同一剂镇定剂,让凤锦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 凤锦听了,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但还是乖乖应道:“哦,知道了,师兄。”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情不愿,却也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跟着青鸟和凤鸣继续朝刺史府走去 。 三人牵着马,稳稳来到刺史府门口。马蹄叩击石板路的声响在寂静的府前回荡,可还没等他们站定,左侧守卫便猛地跨前一步,神色冷峻,厉声喝道:“官府重地,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青鸟神色镇定,不慌不忙地松开手中缰绳,随后,他整了整衣衫,拱手向前恭敬地行了一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和声说道:“这位阿兄,辛苦值守了。我等三人自原州远道而来,一路奔波,特来拜访裴刺史。听闻裴刺史为人亲和,心系百姓,我们心中敬仰,还望阿兄能代为转告一声,告知裴刺史,原州故人前来拜会 ,感激不尽。” 守卫闻言,原本冷峻的神色稍有缓和,他上下打量了青鸟三人一番,眼中的警惕未减,却也多了几分审视。他微微皱眉,目光在青鸟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辨别这番话的真假。 “原州来的?找裴刺史何事?” 守卫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狐疑,“刺史事务繁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说见就能见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刀柄,站姿依旧笔挺,彰显着他对职责的坚守。 青鸟不卑不亢,再次拱手,认真说道:“实不相瞒,我们与原州曹刺史相熟,此番正是受曹刺史所托,前来给裴刺史带个口信。事关紧要,还望阿兄通融通融,帮忙通报一声。” 守卫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转头看向另一侧的同伴,两人对视一眼,用眼神交流了片刻。随后,他又将目光转回到青鸟身上,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开口:“你们在此稍等,我去通报一声。莫要随意走动,若有违令,休怪我不客气。” 说罢,他转身快步走进刺史府内,留下青鸟三人在门口静静等待,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紧张与期待的气息。 约莫两刻的工夫,府门 “吱呀” 一声缓缓打开,先前那位守卫快步走出,身后紧跟着一位身着官服的男子,正是裴刺史。 裴刺史虽面带倦容,却难掩眉宇间的英气与沉稳。他目光如炬,一眼便落在青鸟三人身上,脚步不停,大步朝他们走来。 守卫侧身站定,恭敬地向裴刺史行了个礼,说道:“刺史,就是这三位自称从原州而来,说是受曹刺史所托。” 裴刺史微微点头,示意守卫退下,随后目光转向青鸟,眼中带着几分好奇与探究,上下打量着青鸟三人,片刻思索之后,疑惑问道:“听闻你们从原州而来,受曹兄所托?” 青鸟见裴刺史现身,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脸上立刻浮现出恭敬的神情。他迅速整了整衣衫,拱手深深地行了一礼,说道:“裴刺史,此番我等前来,正是带着曹刺史的问候与嘱托。” 凤鸣和凤锦微微欠身,行了一礼。凤鸣抬起头,目光中带着温和与友善。凤锦则是满脸兴奋,眼睛亮晶晶的,像两颗闪烁的星辰。 裴刺史的目光在青鸟、凤鸣和凤锦三人身上缓缓扫过,眼神中满是审视与狐疑。他微微皱起眉头,内心的疑惑如同涟漪般层层散开。稍作思忖,他拱手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谨慎与客气:“恕在下冒昧,三位既是曹兄所托之人,只是这口说无凭,叫我如何能轻易相信呢?还望三位莫怪我唐突。” 青鸟听闻此言,心中顿时了然。在这世道,确实不能仅凭几句言语就轻信他人身份,裴刺史这般谨慎实属正常。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不慌不忙地说道:“裴刺史的顾虑,在下完全理解。实不相瞒,在下随身带着曹刺史的亲笔书信,足以证明我们的来意。” 言罢,他动作沉稳地伸手探入怀中,指尖轻轻夹出一封被妥善保管的信件,双手恭敬地递向前去,那信件的封口处,还清晰地盖着曹刺史的专属印鉴 。 裴刺史眼中的疑惑之色并未褪去,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青鸟手中的信件,像是要透过纸张看穿其中的奥秘。片刻后,他缓缓伸出手,动作略显迟疑,接过信件。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信封,感受着纸张的质感,随后目光又抬起来,在三人脸上再度打量一番。 他的视线慢慢落回信封,只见信封之上,居右顶头端端正正地写着 “邠州刺史府衙” 几个字,字体工整有力;居中一列大字写的是 “吾弟裴廉石亲启”,笔锋苍劲中透着兄长对弟弟的关切;右侧稍稍向下则写着 “原州刺史府衙,愚兄曹青柏”,看那字迹,笔锋走势、墨色浓淡,确实是青柏兄的亲笔无疑。裴刺史心中一暖。 他长舒一口气,紧锁的眉头缓缓松开,脸上的疑虑全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释重负的神情。他抬起头,眼中满是热忱,看着青鸟三人,脸上浮现出真诚的笑容,说道:“三位莫怪我刚才多有冒犯,眼下这时局,不得不谨慎些。既是曹兄所托,那自是信得过的。”说着,将信件稳稳收入怀中。 青鸟脸上挂着理解的笑容,眼中满是温和与包容,微微欠身,姿态谦逊有礼:“裴刺史言重了,您如此审慎,足见行事稳重。谨慎本就是处世良方,我们岂会怪罪。” 说罢,他直起身子,目光坦然地与裴刺史对视,眼神里透着真诚与坦荡,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他们的来意纯粹。 裴刺史微微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欣慰与肯定:“小友年纪轻轻,却能如此通情达理,实在难得。“说罢,他转过身,目光温和地看向两个守卫,语气带着几分关切与叮嘱:“这三位皆是远道而来的贵客,他们的马匹,你们可要悉心照料,莫有丝毫懈怠。” 随后,裴刺史微微侧身,右臂优雅地抬起,手掌心向上,做出一个 “请” 的姿势,声音爽朗而热忱:“三位远来是客,想必早已疲惫不堪。还请移步府上,先好好歇息一番。” 青鸟、凤鸣和凤锦见状,心领神会,纷纷点头示意,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青鸟率先迈出一步,紧跟在裴刺史身后,凤鸣和凤锦也快步跟上。 几人刚踏入大门,两个守卫便迅速迎上前,动作娴熟又利落。他们伸手接过青鸟等人手中的缰绳,一边轻声安抚着马匹,一边将马牵至一旁的拴马桩。他们仔细地把缰绳一圈圈缠绕在拴马桩上,打了个紧实的结,确保马匹不会挣脱。做完这一切,他们才整了整衣装,快步返回原来的岗位,身姿笔挺地继续值守,仿佛刚才的忙碌只是片刻间的插曲 。 一路上,裴刺史边走边与三人随意交谈,询问他们从原州而来的旅途见闻,言语间尽显关切。 穿过宽阔的庭院,绕过几处精致的假山,众人来到一间宽敞的厅堂。厅内布置简洁而不失典雅,家具摆放整齐,几幅字画挂在墙上,墙角的茶几上摆了几件绿植,为厅堂增添了几分文雅气息和盎然生机。裴刺史请三人入座,又吩咐下人奉上茶水,待一切安排妥当,才在主位上坐下,笑着说道:“不必拘束,三位先喝些茶水。” 三人听闻,默契地伸出手,各自稳稳端起茶杯,品味一番后,依次将茶杯稳稳放回茶几之上 。 裴刺史轻抿一口茶,放下茶盏,目光依次扫过青鸟、凤鸣和凤锦,眼中满是探寻与关切,和声问道:“三位小友,一路舟车劳顿,鞍马劳神,着实辛苦了。“说罢,他微微转头,望向远方,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起,像是被回忆中的某些片段刺痛。许久,他轻轻叹了口气,” 我与曹兄当年在此一别,竟已是八载春秋。虽说这些年,书信往来未曾断绝,可终究比不上当面相见。每逢想起,我和兄长往昔相处的点点滴滴,甚是挂念。” 裴刺史的目光从远方收回,带着几分期许与忧虑,缓缓落在青鸟身上。他微微前倾,双手不自觉地交握,似是想从青鸟的回答中获取一丝慰藉,轻声问道:“不知曹兄如今境况如何?” 这简短的话语,却饱含着多年的思念与牵挂,他的眼神中满是对老友现状的关切,那灼灼的目光仿佛能穿透表象,直达远在原州的曹兄身旁 。 青鸟闻言,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不慌不忙地拱手回应,“裴刺史挂念,曹刺史听闻想必倍感欣慰。曹刺史虽每日被州衙诸多事务缠身,但身体康健,精神矍铄。我等临行前还提及与您的交情,言语间满是怀念。” 裴刺史听闻,原本紧绷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脸上的忧虑被如释重负取代,神色也变得柔和起来。他长舒一口气,微微仰头,像是心头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喃喃道:“康健就好,康健就好啊。” 随即,他眼中泛起一层温润的光泽,嘴角噙着一抹欣慰的笑意,看向青鸟三人,感慨道:“多谢三位小友不辞辛劳,带来这好消息。这些年没见,曹兄还惦记着我,这份情谊,我记下了。” 说着,他端起茶盏,却没急着喝,只是轻轻摩挲着杯沿,似是陷入了回忆。 可就在此刻,门外突然闯进一个男子,脚步急促,带起一阵风。青鸟三人循声望去,只见这男子约莫四十来岁,身着判官官服,神色焦急,一边奔跑一边呼喊:“刺…… 刺史。” 裴刺史看见来人,眉头微微一皱,神色关切又带着几分威严,问道:“到底何事,如此慌慌张张?” 那判官跑得气喘吁吁,胸脯剧烈起伏,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才结结巴巴地回道:“王…… 王司马,带着李班头,叫了好多捕手,说…… 说是要上街抓人。” 裴刺史听闻,瞬间从座位上弹起,声音拔高,满是震惊与恼怒:“他这又是看谁不顺眼了?就不能消停几天吗?” 判官缓了缓呼吸,接着说道:“王司马说,要去抓……抓三个野道士……” 话刚出口,他才留意到青鸟三人,见他们的打扮正是道士,且刚好三人,顿时像被扼住喉咙,话语戛然而止。 裴刺史瞧他盯着青鸟三人,微微一怔,正欲开口询问,门外又匆匆走进三人。青鸟三人一眼便认出,来者正是刚才在大街上刁难他们的那三个家伙。 王百寿带着两名捕手,本是前来找刺史批准他带人上街抓人,一迈进中堂,就瞧见三个小道士坐在里头,他瞬间认出,顿时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扭头对身旁的两个捕手说道:“哎呀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们自己送上门了。” 说罢,大手用力一挥,高声下令:“都给我抓起来!” “慢着!” 裴刺史一声厉喝,声如洪钟,两个捕手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立刻停住脚步。 青鸟三人不慌不忙地站起身,青鸟神色平静,眼眸中透着从容,望向王百寿三人,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裴刺史赶忙快步上前,满脸疑惑,和声询问:“王司马,这是所谓何事,要拿这三位道长?” 王司马满脸的不耐烦,撇了撇嘴,语气带着轻蔑说道:“裴刺史,你有所不知,这三个野道士,看着穷困潦倒,一副寒酸模样,却骑着三匹上等好马,我当然得好好查问一番。谁能想到,这三个野道士竟还跟我撒泼耍赖,不肯配合。” 裴刺史一听,无奈地闭上双眼,重重地摇了摇头,似是对王司马的行径早已习以为常却又深感无奈。待他重新睁开双眼,强忍着内心的怒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些:“王司马……” 刚喊了一声,门外又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喊:“阿爷,阿爷 ——!” 随着声音,一个年轻男子飞奔而入。青鸟三人一眼便认出,这正是方才被一群仆人五花大绑抬进刺史府的男子。 凤鸣和凤锦听他对着裴刺史唤 “阿爷”,果然和师兄先前推测的一样,在没了解事情全貌之前,确实不可轻易下判断。想到这儿,凤鸣和凤锦两人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 。 裴刺史正为棘手之事烦闷不已,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便知是自己的儿子玄素。还没等他开口询问,紧接着,一阵清脆的女子声音从门外悠悠传来:“玄儿,可莫要去打扰你阿爷处理公务。” 话音刚落,青鸟三人便又瞧见,一位身着红衣白裙,手臂挂着白色帔帛的女子,步伐急切却又不失优雅,身姿轻盈地快步走进屋内。女子看起来四十来岁,岁月无情地在她面庞上留下了或深或浅的痕迹,肤色算不上白皙,眼角与嘴角处,细细的皱纹若隐若现,五官并非那种让人惊艳的绝美,可周身却萦绕着一股独特的温婉气质,恰似一泓清泉,令人倍感舒适。 她身形修长,走动间,衣袂轻轻飘拂,仿佛裹挟着一抹柔和的月光,散发着淡淡的韵味。她的乌发间夹杂着几缕银丝,却被整齐地挽成发髻,几缕碎发垂落在脖颈边,更添几分温婉与动人。她的眉眼间,尽是柔和的神色,双目明亮而有神,恰似一汪清澈的泉水,透着灵动与聪慧。只是此刻,她眼神中满是急切,紧紧跟在裴玄素的身后。在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婢女和三个仆人,众人皆是一脸焦急的模样。 王司马见到那女子进来,仰着头向着门外不断张望,好似在期待着什么,眼见所有人都进得房来,满脸的失望之色。他呆呆的站在哪里,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裴刺史本就为王司马的事情心烦意乱,此刻见自己的儿子又跑出来添乱,心中的怒火蹭蹭直冒,可还是强压着,厉声喝道:“不是让你在屋中好好读书吗?跑出来做什么?” 那女子快步走到近前,仪态端庄地给裴刺史行了一礼。裴刺史看向她,问道:“夫人,不是让你好好看着他吗?” 裴夫人脸上浮现出一抹愧疚之色,轻声说道:“是妾的不是,扰了夫君办事,妾这就把玄儿带回后院去。” 说着,便上前拉住裴玄素的手臂,试图将他拉出去。然而,裴玄素正值年少力壮,她又如何拉得动。 “阿爷,如今济安堂有许多病患,儿子还得去帮忙呢,您就让我先回去吧,晚上我一定按时回来。” 裴玄素满脸恳切,苦苦哀求道。 裴刺史满脸的不耐烦,眉头紧皱,斥责道:“简直胡闹!赶紧回屋去看你的书,日后先生来考校你,看你如何应对?” 裴玄素神情严肃,一脸认真地回道:“阿爷,我跟您说过多次了,我对读书求仕实在没有兴趣,也不想去参加科举。我一心只想行医济世,救助天下苍生。” 裴刺史听闻儿子这番言辞,脸上的神情瞬间凝固,原本因恼怒而微微涨红的面庞,此刻像是被一层寒霜笼罩,变得冷峻异常。他的双眼紧紧盯着裴玄素,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愤怒,仿佛在质问眼前这个熟悉的儿子,为何突然变得如此陌生。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似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脱口而出,却又被强行憋了回去。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那急促起伏的胸膛,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你……” 裴刺史终于开了口,声音因为极力压抑情绪而显得有些沙哑,“你再说一遍?”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期许,期望儿子只是一时冲动,能收回这番大逆不道的话。 裴玄素心中急切,下意识地轻轻挣脱了母亲的手,而后快步走到父亲身前,拱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他微微抬起头,目光与父亲的视线交汇,眼神中满是坚定与执着,没有丝毫的退缩与犹豫。 “阿爷!” 裴玄素的声音清朗而有力,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儿子恳请阿爷成全,准许我去济安堂专心学习医道。” 他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迸发而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当看到裴玄素坚定的眼神,没有丝毫退缩之意时,裴刺史心中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放肆!” 他怒吼道,声音在屋内回荡,“行医济世?这成何体统!我们裴家世代为官,你却想弃仕途,去做那等低贱之事!” 他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然是被儿子的话气得不轻。 裴夫人见此情景,吓得脸色苍白,连忙上前拉住裴刺史的手臂,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夫君,莫要动气,有话好好说。” 裴刺史却一把甩开她的手,依旧死死地盯着裴玄素,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看穿。 裴玄素依旧站在原地,也不作声,只是静静的看着父亲。 过了许久,裴刺史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他在屋里来回踱步,目光变得有些空洞,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王百寿站在一旁,早已按捺不住满心的不耐,之前被裴刺史一家的争执打断,此刻瞅准时机,往前跨了两大步,提高了音量说道:“刺史,您家中之事,下官本不该多嘴。可眼下这三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道士就在眼前,刺史难不成要纵容罪犯逍遥法外?” 青鸟听闻王百寿这番颠倒黑白的言论,心中怒火 “噌” 地一下蹿起,同样上前两步,神色冷峻,厉声喝道:“王司马,说话可得慎重!毫无证据,就随意给人扣上罪犯的帽子,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王百寿身处刺史府,自觉有恃无恐,哪里还将青鸟三人放在眼里。他猛地抬起手,食指直直地戳向青鸟的额头,那架势仿佛要将对方生吞了一般,叫嚷道:“刺史,您瞧瞧,这野道士何等嚣张!他们骑着的那些马匹,指不定是从哪个豪门大户抢来的。” 说到这儿,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狡黠的神色,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天秘密,接着添油加醋地说道:“刺史可看过那马匹的品相,我琢磨着,他们说不定是杀害了地方官府中人,才抢夺来的,这可是谋逆大罪啊!” 一边说,一边还偷偷观察着裴刺史的脸色,妄图煽动裴刺史对青鸟三人的怒火 。 青鸟的眼眸瞬间被怒意点燃,漆黑的瞳仁中仿佛有两簇燃烧的火焰。他紧抿着双唇,唇线绷得笔直,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微微抽搐。听到王百寿污蔑他们杀人抢夺马匹,他的拳头下意识地握紧,手背上青筋暴起,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给这个颠倒黑白的家伙一拳。然而,他强忍着心中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明白,此刻冲动只会让局面更加糟糕。 他微微仰起头,目光如炬,直视着王百寿,眼神中满是不屑与轻蔑,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王司马,信口雌黄,欲加之罪,你是不怕我告你个反坐之罪?” 青鸟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低沉却充满力量,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意味。 “简直荒谬绝伦!” 凤鸣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我们未曾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你却在此恶意中伤,究竟是何居心?”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狠狠地瞪着王百寿,仿佛要用目光将他千刀万剐。 凤锦的小脸涨得通红,那是被气到极点的表现。她的双眼瞪得滚圆,眼中满是愤怒。 “你…… 你怎么能这样诬陷我们!” 凤锦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们不过是途径此地,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陷害我们?” 她一边说着,一边跺了跺脚,显得又气又急。她的双手不停地在身侧挥舞,似乎想要驱赶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 裴刺史听闻王百寿的话,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乌云密布。他的眉头紧紧拧成一个死结,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与厌烦,对王百寿这番毫无根据的指控感到十分反感。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冷冷地扫向王百寿,那眼神仿佛能洞悉一切,带着上位者的威严与审视,似乎在质问他为何如此肆意妄为,扰乱秩序。“王司马,” 裴刺史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断案讲究证据,仅凭你这几句毫无根据的猜测,就想定人罪名,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随后,裴刺史又将目光转向青鸟三人,眼神里多了几分探寻与思索。他细细打量着这三个年轻人,见他们虽然身着道袍,年纪尚轻,气质却不似寻常野道士那般轻浮。他们神色镇定,面对污蔑时,眼中没有丝毫的慌乱与畏惧,反而透着一股正气。加之三人携着青柏兄的书信,又至原州而来,想来那马匹必然是青柏兄相送,裴刺史心中暗自思量,这其中必定另有隐情。 “三位小友莫要动怒,” 裴刺史和声安抚青鸟三人,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我定会查明真相,还你们一个公道。” 他微微转头,再次看向王百寿,目光中多了几分警告,“王司马,此事不可草率定论,在证据确凿之前,切莫再胡乱猜测,以免误人清白。” 裴刺史的话语刚落,王百寿鼻子里冷哼一声,嘴角高高扬起,扯出一抹嘲讽的笑,脸上写满了不屑。 “刺史,” 他一仰头,下巴几乎要翘到天上去,语气里满是傲慢,“您平日里断案是谨慎,可这次,这三个道士看着就形迹可疑,哪能这么轻易放过?我可是为了邠州百姓的安危着想,要是真让歹人逍遥法外,出了乱子,这责任,谁担得起?” 说着,他还故意斜眼瞟了瞟青鸟三人,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们就是板上钉钉的罪犯。 他双手抱在胸前,身子微微后仰,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接着说道:“我瞧着他们就是心存不轨,您可别被他们这副无辜的样子给骗了……“ “够了!” 裴刺史的声音犹如洪钟,带着前所未有的威严与愤怒,在大堂内轰然回荡。长久以来,裴刺史一直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加之这几日家中之事本就令他烦恼不已,现如今,王百寿又毫无休止的无理取闹,终是将他的忍耐消磨殆尽。他原本隐忍的目光,瞬间被浓稠的怒火彻底填满,那眼神仿佛能灼烧一切。他猛地抬手,重重一拍桌案,“啪” 的一声巨响,如惊雷乍起。这股力量之大,震得桌上的茶碗剧烈一颤,随即 “哐当” 一声倾倒,澄澈的茶水如脱缰的野马,顺着桌案边缘肆意流淌,转瞬便洇湿了地面。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震,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王百寿!你身为司马,不思如何奉公执法,却在此处信口雌黄、肆意妄为!仅凭无端臆测,便要随意给人定罪,你眼里还有没有朝廷律法,还有没有本刺史!”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脸上的怒容犹如暴风雨来临,让人不寒而栗。 “即刻回你的职责所在,好好反省!没有本刺史的命令,不许再插手此事!” 裴刺史手指着门外,声色俱厉地喝道,那架势不容王百寿有丝毫违抗。 王百寿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呆立当场,脸上的傲慢瞬间僵住,眼神中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辩解,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双腿微微发颤,平日里的嚣张气焰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温和的裴刺史竟会发这么大的火。 一旁的判官见状,连忙说道:“下官先去忙公务了。” 他微微欠身,脸上带着恭敬的神情。 裴刺史微微颔首,算是回应。那判官得到示意后,转身利落地迈出步子,身影迅速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王百寿身旁的两名捕手,被裴刺史这雷霆震怒吓得浑身猛地一颤,好似被一道惊雷劈中。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恐与不安,紧接着,他们用颤抖的手,匆忙拉了拉王百寿的衣角,动作急促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那眼神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示意他赶紧识趣地退下。 此刻的王百寿,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脊梁骨,失了往日的嚣张气焰。他的目光像只无头苍蝇,在裴刺史与在场众人的脸上慌乱地来回游移,双手不自觉地在身前绞动,双脚也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却又不安地微微挪动着,满心都是惶恐与无措。 过了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般,嘴唇微微颤抖,喉咙干涩,结结巴巴地应了一声,紧接着,他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在两名捕手半拖半拽之下,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地朝着门外走去。他的背影佝偻,步伐凌乱,每一步都透着无尽的狼狈与仓惶,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 第44章 学医 裴夫人见王百寿一行人灰溜溜地出去后,才赶忙快步上前,脸上满是关切,声音轻柔地说道:“夫君,莫要再气了,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为裴刺史顺着气,眼神里满是担忧与心疼。 裴玄素安静地站在一旁,一时不知所措。他时而仰头望向屋外澄澈的天空,似乎在寻求某种答案;时而又将目光投向自己满脸怒容的父亲,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深知此刻自己不宜擅自离开,只能无奈地站在原地,百无聊赖又略带尴尬地盯着脚下的地板,脚尖不自觉地在地面上轻点。 青鸟瞧着眼前这略显杂乱的场景,心里明白当下绝非叙旧的好时机,思忖一番,觉得还是明日再来刺史府拜访更为妥当。拿定主意后,他拱手行了一礼,朗声道:“裴刺史,今日您事务缠身,多有不便,我等改日再来叨扰,明日定会准时拜访。” 凤鸣和凤锦见状,也赶忙一同拱手示意。三人转身,便要抬脚离开。 裴刺史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脸上重新挂上了温和的笑容,说道:“让几位小友见笑了。今日家中琐事繁杂,实在抱歉。明日,咱们再好好叙谈。” 说罢,他扭头朝着屋外高声喊道:“刘管家!” 刘管家听到呼唤,立刻快步走进来,恭敬应道:“阿郎,有何吩咐?” “你去安排好客房,好生安置这三位远道而来的小友歇息。” 裴刺史有条不紊地吩咐道。 青鸟一听,连忙推辞:“刺史太客气了,我等在城中寻家客栈落脚即可,实在不敢过多叨扰府上。” 裴刺史连忙摆手,态度诚恳地说道:“小友可千万别这么见外,你们大老远赶来,我怎能让你们去外面将就。若是如此,岂不是折煞我裴某了。” 青鸟见裴刺史言辞恳切,盛情难却,便不再推辞,感激地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裴刺史的盛情款待。” 言罢,青鸟、凤鸣和凤锦三人整齐地向裴刺史一家拱手作揖,动作一气呵成,眼神中满是谦逊与礼貌。随后,他们转身,步伐轻盈地跟着刘管家稳步离去。 裴玄素见其他人都已离开,心中一急,赶忙开口:“阿爷……” 然而,话还没说完,母亲一道凌厉的眼神便射了过来,那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十足。裴玄素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到嘴边的话瞬间被噎了回去,脸上满是无奈与委屈,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父亲。 “夫君,这儿人多嘴杂,说话诸多不便,咱们还是先回后院吧。” 裴夫人走到裴刺史身旁,声音轻柔,带着几分温婉与关切。 裴刺史目光如炬,看向裴玄素,重重地哼了一声,那声冷哼里,满是对儿子先前言论的不满与无奈。随后,他迈开大步,朝着后院走去,步伐急促有力,尽显一家之主的威严。裴夫人见状,赶紧紧跟其后,走的同时,伸手一把揪住裴玄素手臂上的衣裳,那动作看似嗔怪,实则满是疼爱。裴玄素被母亲拽着,身体一个踉跄,一脸的无可奈何,却又无法挣脱,只能乖乖地跟着前行。门口候着的婢女和仆人,见主人动身,立刻整齐地跟在后面,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后院走去,渐渐消失在长廊尽头 。 刺史府后院的房里,裴刺史迈着沉重的步伐,率先踏入房中,他的身影透着几分威严与疲惫,径直走向座位,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待走到椅子前,才缓缓转身坐下。 裴夫人则仪态优雅地跟在其后,她的眼神中满是担忧,目光在裴刺史和裴玄素之间来回游移。她走到一旁,缓缓落座,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这压抑的氛围。 裴玄素孤零零地站在房屋中间,身姿挺拔却又带着几分拘谨。他的双手不自觉地交握在身前,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一时间,房内寂静无声,唯有屋外树梢上的鸟儿叫声,此起彼伏,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裴刺史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裴玄素,那目光仿若两把锐利的刀,想要将儿子的心思看穿。他的眉头紧皱,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里都藏着怒火与不解。 裴夫人见此情景,心中一紧,赶忙侧身,轻轻碰了碰裴刺史的胳膊,柔声劝慰道:“夫君,你可千万别再生气了。咱们玄儿一向乖巧懂事,如今做出这般决定,想必是有什么隐情。咱们且先耐着性子,听他把话说完。” 裴刺史听闻,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似乎在努力压制着内心翻涌的情绪。良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口气仿佛带着多年的期许与失望,缓缓吐出:“玄儿,你之前读书不是读得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铁了心要去学医了呢?” “阿爷。” 裴玄素深吸一口气,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像是在给自己积攒勇气。他抬起头,目光坦然地迎上裴刺史的视线,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其实,我一直都想跟您说,我想学医。只是从前,我一直没敢开口。” 裴刺史的目光陡然锐利如鹰,紧紧锁住裴玄素,眼中的怀疑和质问愈发浓烈,他猛地一拍扶手,站起身来,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哼,我看你突然提出学医,定是和那个云娘子脱不了干系!是不是她在你耳边说了什么,蛊惑了你,你才跑来跟我说这些?” 他的眼神中满是审视,像要将裴玄素心底的秘密全部挖出来。 裴玄素见父亲误会至此,神色愈发急切,他声音诚恳且坚定:“阿爷,您误会了!云娘子与我,实乃纯粹的知交。她知晓我心中对医术的向往,一直以来,无论我是研习医术遇到难题,还是在决心追逐医道的路上摇摆不定,她都始终在一旁鼓励我,让我勇敢去做自己真正想做之事 。” 他目光坦荡地直视裴刺史的眼睛,眼眶微微泛红,带着几分恳切与委屈:“孩儿对医术的热爱,绝非一朝一夕,也不是受他人左右。云娘子不过是懂我之人,在我迷茫时,给我指引方向,在我怯懦时,给我前行的勇气。这一切的根源,都来自孩儿内心深处对治病救人的渴望,对苍生疾苦的悲悯。还望阿爷明察,莫要再误解云娘子,也莫要再质疑孩儿的决心。” 裴刺史听闻裴玄素的解释,只觉气血上涌,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握拳,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双眼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裴玄素,那目光仿佛能将人灼烧。 “数月?!” 裴刺史怒极反笑,笑声中却满是嘲讽与不屑,“你和那云娘子相识仅仅数月的时间,就被她迷得晕头转向,甚至要为了所谓的‘热爱’,放弃大好仕途?你不过是一时头脑发热,被她几句甜言蜜语哄得不知天高地厚!” 他向前跨了一步,脸上的怒容愈发明显,“你可知道,你这一念之差,会毁掉自己的一生!什么知交,什么鼓励,不过是你为自己的荒唐行径找的借口罢了!” 裴刺史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那颤抖的身躯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愤怒。他死死地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看你就是被儿女私情冲昏了头脑,分不清什么是真正的重要之事!你给我好好想想,别再被这虚幻的感情蒙蔽了双眼!” 尽管他竭力压制怒火,可声音依旧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震得人心发颤 。 裴夫人见夫君盛怒,她急忙起身,快步走到裴玄素身边,伸出手轻轻搭上他的手臂,动作轻柔又满是疼惜。“玄儿啊,” 裴夫人开口,声音温婉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恳切,“你阿爷说的话,都是肺腑之言,句句在理。我们做父母的,哪有不为自己孩子好的呢?你阿爷一心盼着你能在仕途上有所成就,这都是为了你的将来啊。” 她微微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担忧与期许,“咱们裴家世代为官,你阿爷对你寄予了厚望,这些年含辛茹苦地培养你,就盼着你能走科举之路,入朝为官,施展自己的抱负,造福百姓。你若是突然放弃,不仅辜负了你阿爷多年的心血,也断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呐。” 裴夫人抬起手,轻轻为裴玄素理了理额前凌乱的发丝,“你还年轻,有些想法或许还不够成熟。这行医之路,艰难又坎坷,哪有你想象的那般简单。而仕途才是正途,只要你肯努力,将来必定前途无量。听阿娘的话,别再任性了,好好考虑考虑你阿爷的话,莫要辜负了你阿爷对你的期望。” 说罢,她看向裴玄素,眼中满是期待,希望儿子能明白他们的苦心 。 “阿娘。” 裴玄素无奈地轻唤一声,语调里满是纠结与为难。 就在这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打破了屋内略显压抑的气氛。 只见一位约莫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子款步而入,她身姿婀娜,眉眼间与裴夫人竟有七八分相似,宛如裴夫人年轻样貌的复刻。女子身着一袭浅紫色上衣,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珠圆玉润?的腰身,下身搭配一条洁白如雪的齐胸襦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仿若春日里随风舞动的花瓣。她的手臂上挽着一条明艳的橙色帔帛,恰似一抹绚丽的晚霞,为她清丽的气质添了几分活泼与灵动。每走一步,帔帛便如行云流水般飘动,更衬得她仪态万方。 她身后,一名婢女悄然无声地停下脚步,垂首站在门外,安静候着,不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惊扰了屋内的人。来者正是裴刺史的次女——裴婉君。 “阿爷,阿娘。” 裴婉君走到父母面前,微微欠身,行了一个礼,动作优雅得体。礼毕,她直起身子,目光落在裴玄素身上,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对兄长的关切,也有对眼前这场争执的无奈。她在进屋前就已经听到了个大概,深知又是阿兄闹着要去学医,惹怒了父亲。 裴婉君见父亲满脸怒容,心中一紧,赶忙走到父亲身旁,伸手轻轻挽住他的胳膊,扶着父亲缓缓坐下,她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语气软糯又满含敬意:“阿爷,阿兄又惹您生气了,您先消消气,莫要气坏了身子” 她微微歪着头,一双灵动的眼睛满是关切地看着裴刺史,继续说道:“阿兄平日里最爱读书,对学问钻研得那么深,如今想要学医,想必是看到了百姓在病痛中的苦难,一心想要去帮他们。阿兄这般心怀苍生,和阿爷您一直教导我们的要关爱百姓是一个道理呢。” 裴刺史深吸一口气,胸腔的剧烈起伏逐渐平缓,脸上的怒色也随之淡去几分。他缓缓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像是在驱散方才因盛怒而生出的疲惫。 “入仕为官也是一样帮助百姓,” 裴刺史的目光从裴婉君转向裴玄素,声音虽还带着几分威严,但已没了先前的火气,“况且,为官所能做之事,远比行医更为广泛,更能帮到百姓。你们可知道,百姓的生活,可不仅仅是治病这么简单,衣食住行,哪一样不需要妥善安排?唯有衣食无忧,他们才能真正过上安稳日子。” 他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流露出回忆的神色,语气不自觉地变得深沉:“阿爷在这邠州任职多年,殚精竭虑,日夜操劳,方才保得一方百姓如今的平稳生活。这其中的艰辛与不易,又岂是你们能轻易体会的?” 裴婉君对着父亲微微一笑,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山间清泉,每一个字都带着对父亲的尊崇,“所以啊,阿爷您一直是我们的榜样,阿兄肯定也是受了您的影响,才想着用自己的方式去为百姓做些实事。咱们裴家世代为官,不就是为了造福一方吗?阿兄学医,不也是在为百姓谋福祉嘛。” 裴夫人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女儿巧舌如簧地劝慰着夫君。裴婉君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阵轻柔的风,慢慢吹散了裴刺史心头的阴霾。看着丈夫脸上的怒容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平静与思索,裴夫人心中满是欣慰,她微微上扬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她身姿优雅地走到一旁,缓缓坐下,动作轻柔而舒缓,仿佛生怕惊扰了此刻微妙的氛围。坐下后,她整理了一下裙摆,双手交叠放在膝上,静静地看着丈夫和孩子们,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期待。 “那为官和医道能是一样吗?” 裴刺史听闻女儿的话,眉头微微一皱,脸上露出些许疑惑与不解,他转身看向裴婉君,眼神中带着一丝探寻。他的语气虽然不再充满怒火,但依旧带着几分质疑,似乎在等待女儿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消除他心中对医道与仕途的比较所产生的疑虑 。 裴婉君见父亲依旧满脸犹豫,心急如焚,脑子飞速运转,突然灵机一动,赶忙说道:“阿爷,您可还记得卫国公李靖李卫公?他年少时,曾邀请药王孙思邈伴读。那时,李卫公一边研习兵法谋略,一边跟随孙思邈接触医道,汲取济世救人的学问。后来,李卫公出将入相,立下赫赫战功,为我大唐开疆拓土,保家卫国,成就非凡。” 裴婉君微微欠身,神色诚恳,眼中满是对父亲的期许:“阿兄如今对医道满怀热忱,就像当年的李卫公。读书入仕能让阿兄在朝堂上施展抱负,为百姓谋福祉;学医则能让他在民间救死扶伤,直接为百姓解除病痛。这二者并不矛盾,反而能相互促进。阿兄有这份志向,又如此勤勉好学,定能在两条道路上都走出属于自己的辉煌。” 说话间同时飞快地朝裴玄素递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眼神里满是焦急与催促,仿佛在说 “快抓住这个机会”。 裴玄素瞬间领会了她的意思,可眼神里却全是无奈与抗拒。他微微皱起眉头,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恳切,回望着妹妹,似乎在无声地诉说:“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一心只想钻研医道,治病救人,对入仕为官实在提不起半分兴趣。这官场的种种规则与束缚,并非我心之所向,我只愿在医道之途上,为天下苍生解除病痛。” 裴刺史听闻裴婉君的话,心中虽有妥协,但多年来对仕途的执念,还是让他忍不住瞥了裴玄素一眼,那眼神里满是不屑,冷哼一声道:“哼,就他,能科举成功再说吧。他若真有那本事,就不会在这时候还想着学医分心了。” 裴婉君见父亲这话虽带着质疑与轻视,却也有着商量的余地,赶忙趁热打铁。她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语气软糯却又充满说服力:“阿爷,您这话可就不对啦。要说阿兄学医如何,我确实不太清楚。可阿兄读书怎么样,阿爷您还能不清楚吗?” 裴婉君微微歪着头,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继续说道:“从小,阿兄就对书籍爱不释手,先生布置的课业,他总是完成得又快又好。那些晦涩难懂的经史子集,他都能理解得透彻深刻,还常常举一反三,提出自己独到的见解。先生们对他的学问夸赞有加,阿爷的那些幕僚们也都知道阿兄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她轻轻拉了拉裴刺史的衣袖,撒娇般地说道:“阿兄既然有这般读书的天赋和勤勉,科举对他来说,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如今他想在读书之余学医,也不会影响他科举的。阿兄心里有数,肯定能把两者都兼顾好,阿爷您就别操心啦。” 裴夫人一直静静看着女儿巧舌如簧地劝解丈夫,见丈夫脸上有了妥协的意思,心中一喜,她轻轻伸出手温柔地握住他的手,声音温婉又带着几分嗔怪:“夫君,你瞧婉儿说得多在理呀。咱们玄儿的读书本事,咱们是看在眼里的,他从小就聪慧,又肯下功夫,只要他肯用心,科举之事定不会差。” 裴夫人微微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对子女的疼爱:“再说了,玄儿想学医,也是一片好心,他是想着为百姓做点实事,这也是咱们平日里教导他的。如今孩子有了志向,咱们做父母的,应当支持才是。学医也并非坏事,和读书科举并不冲突,说不定还能相辅相成呢。” 她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裴刺史的手背,语气愈发轻柔:“夫君,你就别再为难玄儿了。他向来懂事,既然做了决定,肯定是深思熟虑过的。咱们就信他这一回,让他去试试,也算是遂了他的心愿。” 裴夫人一边说着,一边用期许的目光看着裴刺史,希望自己的话能让丈夫彻底放下顾虑 。 裴刺史的目光在女儿和夫人之间来回游移,看着裴婉君那期待的眼神,又感受着裴夫人温柔的劝说,心中的坚持开始动摇。他想起过往裴玄素读书时的勤奋模样,那些为学业挑灯夜战的日子仿佛还在眼前。心中的挣扎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松动。 他长叹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些无奈与期许,缓缓说道:“罢了,既然如此,学医便学医吧,但只能在读书之余,不可本末倒置,荒废了科举入仕的正途。” 裴玄素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光芒,刚要出声,裴刺史眼神一凛,看向他,严肃地补充道:“还有,绝对不可为儿女私情所扰。你心思单纯,若是因为这些耽误了学业和医术,辜负了全家人的期望,我定不会轻饶!” 裴玄素听到这话,心想虽然还是要以科举为重,但阿爷能让自己学到医术,已经是极大的让步。想罢,眼中瞬间亮起喜悦的光芒,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他挺直脊背,拱手举过头顶,给父亲行了一个大礼,动作一气呵成。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多谢阿爷成全!玄儿定当不负阿爷所望,科举、医道两不误。” 裴刺史嗯了一声,随后缓缓抬起头,目光直直地落在裴夫人的脸上。这一眼,意味深长,他轻轻眨了下眼,给夫人递过去一个隐晦的眼神。 裴夫人心领神会,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且满含理解的笑容,那笑容里藏着一位母亲对孩子无尽的慈爱与关怀。她身姿轻盈,微微侧身。只见她一旁的桌案上,摆放着的一个古朴雅致的木盒,她指尖轻轻搭在盒盖上,缓缓揭开。盒中,静静躺着一个精致的铁制人偶。人偶大约三寸来高,一寸有余宽,小巧玲珑却又栩栩如生。人偶的模样被塑造为一位身披甲胄的将士,甲片鳞次栉比,每一片都雕刻得细致入微。 将士的面庞线条刚硬,剑眉紧锁,脸上带着一抹怒容,那怒目圆睁的神态,仿佛正凝视着来犯之敌,透露出一股无畏的气势。人偶的双手高高举过头顶,似在奋力托举某种物件。 她向前一步,轻轻握住裴玄素的手,将人偶稳稳地放在他掌心,而后缓缓合上他的手指,像是把所有的牵挂与祈愿都一并托付。她的声音轻柔,带着几分叮嘱,也满含着担忧:“玄儿,这是阿娘特意在太虚观求来的。那里的道长们诚心祈福,注入了诸多祝愿。你往后每日出入,还有上山采药,都把它贴身戴着。阿娘不求别的,只盼你不论何时何地,都能平平安安的,万事顺遂。” 一旁的裴婉君听闻阿娘的话,眼中顿时泛起层层疑惑,樱唇轻启,问道:“阿娘,你向来不是虔心向佛、笃信佛法……” “婉儿。” 裴夫人骤然出声,打断了裴婉君的话语,目光不自觉地闪躲了一下,说道:“阿娘前些日子让你帮着做的女红,可做好了?” 裴婉君一怔,旋即展颜笑道:“阿娘,婉儿今早就做好啦,我这就去给您取来。” 说罢,她轻盈地起身,行至裴玄素身旁,不着痕迹地顿了顿,飞快地给裴玄素使了个眼色,而后又用眼角余光悄然指向父亲,那灵动的眼眸仿佛在说:“阿兄,机会我可帮你争取到了,剩下的可就全靠你自己了。” 裴玄素无奈地抬了一下上眼皮,眼中闪过一丝好笑,好似在回应:“知道啦,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你放心便是。” 裴婉君这才身姿优雅地走出房门,随着那轻柔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屋内暂时安静下来。 裴夫人眼见婉儿走得远了,这才缓缓上前,将手中的人偶递向裴玄素,神色间带着几分期待与嘱托。 裴玄素接过人偶,紧紧地握在手中,眼眶微微泛红:“阿娘放心,我定会照顾好自己。” 言罢,裴玄素将人偶轻轻揣入怀中,感受着那一份带着母亲祝福的温度。 随后,裴玄素缓缓转过身,身姿笔挺如松,双手交叠,举至胸前,恭恭敬敬地向着父母行了一个大礼,动作沉稳而庄重,尽显对长辈的敬重。礼毕,他直起身子,声音温和却又带着几分坚定,说道:“那玄儿先去忙自己的事了。” 说罢,他微微仰头,目光诚挚地看向父亲,眼中满是询问与等待,仿佛在等待父亲的首肯。 只见裴刺史眉头轻皱,目光瞥向一旁,陷入了沉思。他的眼神中透着几分忧虑与思索,似乎在权衡着什么。裴玄素静静伫立原地,大气都不敢出,静静地等待着父亲的回应。 良久,裴刺史并未言语,他不敢询问,又不想多待,便转头看向母亲,母亲微微摆了摆手。裴玄素见状,心领神会,轻轻颔首,随后转身,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屋内的宁静。 “学医之事,明日开始不迟。” 就在裴玄素即将抬脚离开之际,裴刺史那低沉而沉稳的声音骤然响起。 裴玄素的脚步猛地顿住,眼神瞬间从满心欢喜转为深深的担忧,心脏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生怕父亲突然反悔,要收回之前允许他学医的承诺。 只见裴刺史神色平静,不紧不慢地缓缓说道:“今日家中有贵客到访,你要留在家中,陪为父去会客。” 裴玄素闻言,心中的担忧瞬间消散,脸上重新绽放出喜悦的笑容,连忙点头应道:“玄儿愿意陪同阿爷待客!” 说罢,他站在原地,等待着父亲的下一步安排,眼神中满是期待 。 正说着话,刘管家站在门口,微微欠身,恭敬地开口:“阿郎,晚膳已按您的吩咐精心备妥,贵客此刻正在厅堂等候,面上虽谈笑风生,可不时朝门口张望,想来是盼着您早些过去呢。” 裴刺史神色一正,抬手整了整袖口,应道:“好,这就过去。” 说罢,他转身面向裴夫人,眼中满是温柔与信赖,轻声道:“夫人,麻烦你帮我挑一身得体的常服,咱们可不能失了礼数。” 裴夫人嘴角噙着一抹温婉笑意,轻轻点头,眉眼间尽是贤淑:“自是应当的,你且随我来。” 说罢,二人并肩走进内堂,脚步轻缓,带起一阵微风。 裴玄素留在原地,百无聊赖地来回踱步,时而抬手摆弄下桌上的摆件,时而望向内堂的方向,眼中满是好奇与期待。 卧室内,裴夫人手中捧着几件质地精良、款式各异的衣裳,眉眼间满是认真与专注,一件一件地仔细端详、比对,试图为夫君挑选出最合身、最得体的那一件。 裴刺史在床前,抬手缓缓解开腰间束带,那动作不紧不慢,他顺势伸手褪去外衫,就在衣物滑落的瞬间,瞥见了搁置在怀中的信件。那是一封来自青柏兄的信,因为方才之事缠身,竟耽搁至今,连封印都未曾拆启。 他微微一怔,旋即转身,动作干脆利落地坐在床缘。伸手轻轻拿起信件,而后小心翼翼地揭开信封上的封蜡,那封蜡在他指尖碎裂。紧接着,他取出里面的信件,展开信纸的刹那,青柏兄那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笔锋刚劲有力,透着几分洒脱。只见信纸上赫然写着:“廉石贤弟如晤:自昔年与贤弟揖别,流光奔逸,忽焉八载矣。岁月如矢,山川修阻,然愚兄念弟之情,未尝有须臾之辍,恰似春蚕丝缕,绵绵不绝,又若秋岭霜枫,愈久愈殷。遥忆曩昔,正值弱冠之年,吾与贤弟俱着缟素之衫,英姿焕发,步入长安贡闱。长安者,龙蟠虎踞之都,雄视天下,其闾阎扑地,市列珠玑,红墙映日,玄瓦生辉,气象万千,尽显大国之隆盛与威严。 彼时,宿于逆旅,青灯照壁,促膝长谈,竟至达旦。所论者,上及周孔之教、管商之术,以究治国安邦之要;下涉黔首稼穑之艰、戍卒征戍之苦,以察民生休戚之状;更远瞻仕途之鹄、功业之宏规,冀图展经纶于廊庙,施惠泽于苍生。彼时,吾辈皆怀一腔热血,恨不能奋袂而起,立致太平,以所学之能,拯万民于水火,济天下于倒悬。 幸蒙皇恩,吾与贤弟同登金榜,遂入仕途,殚精竭虑,夙夜匪懈,唯愿报国安民。然大唐积弊日久,内忧外患纷至沓来,恰似沉疴缠身,纵竭吾等之力,亦难挽狂澜于既倒。终至各奔东西,今分处天涯,山川绵邈,会晤之期,渺不可即。 近岁,愚兄宦游原州,此间异事迭起,令人忧心忡忡。初,府中常闻诡谲之声,每至夜阑,其声幽咽,惊人心魄,致使百姓惶惶然如惊弓之鸟;继而,军伍之中突生变故,大批戍卫甲胄、利刃兵械,杳无踪迹。未几,州府之中亦现不祥之兆。数位衙署属员,莫名暴毙。愚兄忝为守土之官,目睹斯状,心急如焚,奔走四方,访求良策,欲解原州于既倒,护一方百姓之安宁。 幸得玄真子高徒青鸟、凤鸣二位小友仗义相助。此二人道法高深,且智略超群,与灵州都督诸公,冒矢石之险,历艰难之境,深入探究,方揭其奸宄。乃知有奸佞之徒,勾连异域魔族,暗中构乱。此等魔族,性行残暴,狼子野心,妄图颠覆大唐社稷,荼毒生灵。彼等扰攘民生,所至之处,如恶煞临世,肆意摄取生民魂魄,残虐屠戮军民,血溅荒野,所行皆为人间惨祸 ,惨不忍睹,且密聚凶徒,图谋不轨,欲举倾国之兵,酿滔天之祸。若其奸谋得逞,大唐必将烽烟蔽日,国势岌岌可危,百姓亦将陷身水火,流离失所,饿殍遍野,哀鸿满路。 贤弟,今国难当头,正吾辈践昔年之志、效命家国之时。忆昔于长安贡院,吾与贤弟盟誓,誓保家国,护佑生民。今愚兄已飞章奏闻朝廷,且遍檄诸州府,广结豪杰,汇聚玄门之英,共御国难。故恳请贤弟与愚兄同仇敌忾,并肩御敌。虽前路荆棘丛生,然吾等众志一心,众志成城,必能歼此丑类,破其奸谋,护大唐之山河,保黎庶之安康。 引领东望,盼贤弟速赐回章,共商御敌之策。 愚兄 青柏 顿首 开成四年五月十二日 裴刺史的目光刚触碰到信件上的字迹,原本还带着几分喜悦与期许。随着一行行文字映入眼帘,他的瞳孔骤然放大,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这…… 这怎么可能!” 裴刺史下意识地喃喃自语,声音因为震惊而微微发颤。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手中的信件也跟着簌簌抖动。下一秒,他猛地从床上跳起。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汗珠。“魔族祸乱?原州危矣!大唐危矣!” 裴刺史满脸惊惶,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脚步急促而凌乱,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沉稳与威严。 裴夫人手持精心挑选的衣裳,笑意盈盈地朝着裴刺史走去,本想与他商议今日着装,可刚走近裴刺史的范围时,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只见裴刺史双眼圆睁,眼神中满是惊惶失措,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打湿了身前的衣襟。平日里笔挺的身形此刻也微微佝偻,像是被无形的重担压垮。 裴夫人见状,心中一紧,手中的衣裳悄然滑落,她快步上前,急切地问道:“夫君,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可裴刺史仿若未闻,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之中,只是不停地喃喃自语:“危险,大唐危险……” 裴夫人从未见过丈夫如此失态,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她伸手轻轻摇晃着裴刺史的肩膀,试图将他从恐惧的深渊中唤醒 。 裴夫人焦急的呼喊与摇晃,终于让裴刺史从那仿若坠入深渊的惊惶中缓过神来。他的眼神逐渐聚焦,看着眼前满是担忧的裴夫人,嘴唇嗫嚅了几下,才艰难地开口:“夫人,出大事了!” 说着,他将手中那封信件递向裴夫人,声音发涩,把信中魔族祸乱原州、大唐危在旦夕的内容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裴夫人双手颤抖着接过信件,逐字逐句地看去。起初,她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双眼瞪得滚圆,眉头紧紧拧在一起,随着阅读的深入,脸上血色渐渐褪去。可就在裴刺史以为她也要被恐惧吞噬时,裴夫人深吸一口气,竟慢慢镇定下来。 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裴刺史,轻声却有力地说道:“夫君,信中虽言危机四伏,可也提到危机已解,玄门之士已然结盟,还向朝廷禀报了此事。如今,这不正是你报效国家、施展抱负的时候吗?” 裴夫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轻抚平裴刺史皱起的眉头,“你向来心怀天下,素有担当,大唐有难,咱们怎能退缩?” 裴刺史听着裴夫人的话,只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原本慌乱如麻的思绪也渐渐归拢。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胸膛随着呼吸高高鼓起,脸上的惊惶之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坚毅与决然。 “夫人所言极是!” 裴刺史的声音洪亮有力,一扫先前的恐惧与不安,“我竟一时乱了阵脚,实在不该。”裴刺史抬手,稳稳接过夫人递来的信件,动作轻柔,仿佛手中所持并非寻常信纸,而是关乎家国命运的无上珍宝。他微微低头,专注地将信件仔细折好,纸张在他指尖灵动翻转,很快便规规矩矩地被收纳进信封。 旋即,他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墙角的柜子。伸手轻轻打开柜门,抬臂从柜子上方取下一个小巧精致的木盒,盒身雕纹细腻,泛着温润的光泽,一看便知价值不菲。裴刺史将信件轻轻放入盒中,像是完成了一场庄重的仪式。放好后,他又从找出一把小巧的铜锁,“咔哒” 一声,将木盒牢牢锁住,仿佛这样就能锁住信件里隐藏的惊天秘密与沉重危机。锁好后,他再次将木盒放回柜子原处,确认无误,才放心转身。 他踱步来到裴夫人身旁,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眼神中满是对夫人的感激与信任。裴夫人俯身,捡起地上不慎掉落的衣裳,轻轻拍打掉上面沾染的灰尘,动作娴熟而自然。随后,她轻柔地为裴刺史换上便服,手指灵动地穿梭在衣物间,仔细整理着每一处细节,将衣裳上的褶皱一一抚平。她微微仰头,上下打量着裴刺史,确认一切妥帖后,才满意地点点头,轻声说道:“好了,去吧,不可怠慢了贵客。” 裴刺史刚抬步欲走,像是突然被一道灵光击中,猛地停下脚步,一拍额头,高声说道:“哎呀!瞧我这脑子,险些忘了这要紧事。今日来的这三位道长,各个法力高强,咱们何不让他们出手,帮玄儿除去那纠缠不休的邪魅?有他们相助,此事必定万无一失!” 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邪魅被除,儿子恢复安康的景象。 裴夫人闻言,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轻声劝道:“夫君,此事怕是不妥。你不是已经重金请了朱道长,还送上了酬金?如今临时变卦,又该如何向朱道长交代呢?这推脱之词,可不好找啊。” 她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满是为难之色,既理解丈夫为儿子着急的心情,又担心这样做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 裴夫人静静地看着裴刺史,见他眉头紧锁,一副绞尽脑汁思索推脱之词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担忧。她轻轻上前,伸手拉住裴刺史的衣袖,柔声劝道:“夫君,你先别着急。朱道长的修为在这邠州之地也是有口皆碑的。咱们既然已经请了他,还送了厚礼,如今再另请他人,实在有失诚信,信誉可是立身之本呐。” 裴夫人微微停顿,目光中满是关切与理智,继续说道:“依我看呐,不如先让朱道长全力一试。他这些年降妖除魔,经验丰富,说不定就能解决玄儿的麻烦。若是朱道长确实无法解决,那时我们再诚恳地向这三位道长求助。他们既是青柏兄长的至交好友,看在这份情谊上,必然不会推脱。如此一来,既不失信于人,也能为玄儿寻得最稳妥的解决办法,你说可好?” 裴刺史听着裴夫人的一番话,心中的忧虑与纠结瞬间消散,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他满是赞赏地看着夫人,不住点头:“夫人所言极是,一番话条理清晰,思虑周全。我竟还在这儿瞎琢磨,多亏有你提醒。” 说着,他轻轻握住裴夫人的手,感慨道:“这些年,若不是有你在我身边出谋划策,操持家中大小事务,我哪能安心在仕途上打拼,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握紧裴夫人的手,言辞恳切,深情流露:“能得你为妻,实乃我毕生之幸。” 裴刺史的目光炽热而真诚,直直地凝视着裴夫人,眼中的浓情蜜意似要溢出来。 裴夫人轻轻嗔怪道:“都这把年纪了,还这般没个正形。” 她嘴上虽这么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眼中也满是笑意。她抬起手,轻轻落在裴刺史的手臂上,带着几分亲昵与催促,轻拍了一下,柔声道:“快去吧,莫要让客人久等了,失了礼数。” 那语气,既有着对丈夫的关切,又透着为人处世的周到与妥帖 。 裴刺史笑着松开裴夫人的手,整理了一下衣袖,神色变得庄重起来:“那我这就去招待贵客了。” 说罢,他迈着稳健的步伐,转身走出房门,尽显一方刺史的威严与风范 。 第45章 昏迷 第45章 昏迷 裴玄素于房中静候,周遭静谧无声,唯有他沉稳的呼吸相伴。他时而凝思,脑海中勾勒着未来研习医道的漫漫之路,心中满是对岐黄之术的憧憬与向往。时而在屋内来回踱步,脚步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响,透着一丝隐隐的焦急。 此时,天色渐晚,已近黄昏。残阳如血。裴玄素暗自思忖,不过是换身衣裳,父亲怎会耽搁如此长的时间? 正思索间,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抬眸望去,只见父亲身着一袭青黑色长袍,阔步而来。那长袍随风轻摆,尽显裴刺史的威严与气度。 “玄儿,和为父前去会客。” 裴刺史声如洪钟,说罢,便率先迈出房门。 裴玄素不敢耽搁,赶忙紧跟其后。刘管家早已候在一旁,见二人出来,便在后头恭敬地跟着。三人沿着曲折的回廊前行,向着宴客厅而去。 青鸟、凤鸣和凤锦三人在厅中站定,静静等候裴刺史的到来。青鸟回想着三人刚才被刘管家带到客房稍作歇息,随后,又在刘管家的悉心安排下,来到沐浴之所,三人舒舒服服的沐浴了一番。沐浴完毕,他们换上了干净衣裳。随后,两位身姿婀娜的婢女来到他们面前,婢女引领着三人,沿着走廊来到此处。 青鸟看着眼前这间宴客厅,厅内左右两侧,整齐地摆放着两排食案,案上佳肴美酒,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两个婢女分别站在食案一侧,她们身姿婀娜,低垂着头,目光专注地看着地面,安静而恭顺。 “师兄。” 凤锦微微侧身,目光望向门口,轻声对青鸟说道:“你可曾察觉,裴刺史的儿子,身上似有一股怪异的气息。” 凤鸣微微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同样轻声说道:“我也发现那道气息。” 他看向青鸟,似乎在等待着师兄的见解。 青鸟闻言,微微颔首,目光依旧平静如水,沉稳地回道:“嗯,不过那道气息并无阴邪之感,观其表象,似无危害。” 凤锦轻轻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地说道:“白天我们所见的道士,依我看,分明是冲着那气息背后的东西而来。” 她的眼神中透着几分探究,对这神秘的气息充满了好奇。 青鸟低头思索片刻,而后轻声说道:“既然裴刺史已请同道前来,其中缘由想必自有安排。我们不必多言,只需做好自己的事,尽早赶赴长安,莫要节外生枝。” 凤鸣和凤锦听后,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三人的交谈轻声细语,仿若一阵微风拂过,未引起丝毫波澜。 青鸟耳尖,听闻那沉稳有序的脚步声渐近,微微抬手,示意身旁的凤鸣与凤锦。三人默契十足,当即挺直腰杆,身形端正,神色庄重,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不多时,刘管家那恭谨的身影率先映入眼帘,他微微侧身,抬手做出 “请” 的姿势,随后,裴刺史与裴玄素一前一后出现在门口。 裴刺史已然换上一身常服,青黑色长袍上,几缕灰色勾勒出淡雅花纹,整个人显得亲和又不失风度。他抬眼瞧见青鸟三人,脸上瞬间绽放出温和笑意,抬起手,热情地向他们招手示意。 “三位久等了!” 裴刺史的声音爽朗,透着十足的诚意。 青鸟三人见状,上前一步,先是拱手行礼,而后依次自报家门:“盛青鸟见过裴刺史。”“盛凤鸣见过裴刺史。”“陆凤锦见过裴刺史。” 裴刺史微微颔首,笑着向三人介绍身旁的裴玄素:“这是犬子,裴玄素。” 裴玄素略带腼腆地朝三人拱手,眼神中满是好奇与打量。 裴刺史目光在青鸟和自家儿子裴玄素身上来回逡巡,眼中满是探究与好奇,旋即,他微微眯起双眼,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疑惑道:“看小友这模样,瞧着年纪应与我儿相差无几。” 青鸟闻言,不卑不亢,微微拱手,神色谦逊,恭敬地回应:“小子今年刚满十八。” 裴刺史听闻,眼中笑意更浓,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轻轻点了点头,感慨道:“哦,如此说来,我儿还年长一岁。” 他的目光转向裴玄素,眼神里满是慈爱与欣慰,仿佛在回忆着儿子成长的点点滴滴,“时光过得可真快,不知不觉间,孩子们都长成这般挺拔的模样了。” 青鸟先是微微一怔,转瞬便反应过来。只见他身形微微前倾,目光平和而友善,看向裴玄素,轻声说道:“幸会,玄素兄。” 裴玄素听到这话,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明朗的笑容,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透着少年人的热忱与朝气。只见他迅速拱手, “久仰久仰!” 裴玄素开口回应,声音清脆响亮,带着掩不住的欢喜,“今日能与青鸟君相见,实乃玄素之幸。” 一旁的凤鸣微微欠身,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语气诚挚:“裴郎君,久仰。” 凤锦身姿轻盈,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脆生生地说道:“裴郎君,久仰,久仰!” 裴玄素先是被凤鸣谦逊温和的态度感染,紧接着,他的目光被凤锦活泼俏皮的模样吸引,脸上笑意加深,迅速还礼,目光中满是敬重,说道:“两位娘子客气,玄素不胜惶恐。” 裴刺史笑意盈盈,抬手指向一旁摆放整齐的食案,声线温和:“三位皆是豪爽侠义之士,今日相聚便是有缘,无须拘礼,快快入座!” 说着,他微微侧身,做了个 “请” 的手势,眼神里满是热忱与期待,就盼着众人能放松下来,尽情享受这场相聚 。 众人纷纷落座,两个婢女上前给众人添上美酒。一时间,宴客厅内酒香四溢,菜肴的热气腾腾升腾,伴随着欢声笑语,气氛逐渐热络起来。 裴刺史满面热忱,笑意盈盈地端起酒杯,稳稳举至胸前,朗声说道:“几位小友不辞辛苦,远道而来,裴某敬三位一杯。” 青鸟三人此前在原州时,也参与过几次类似的宴饮场合,对于这样的敬酒流程,已然驾轻就熟。听到裴刺史这番热情洋溢的话语,他们先是谦逊地客气了几句,言辞恳切又不失礼貌,尽显年轻一代的谦逊与修养。 随后,三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各自端起酒杯,微微欠身,以同样诚挚的姿态回应裴家父子。 众人一饮而尽后陆续放下酒杯,裴刺史开口问道:“三位此次前来,路途遥远,不知原州近况究竟如何?” 他的目光中满是关切,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对原州的局势忧心忡忡。 青鸟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他拣选关键之事,条理清晰地讲述起来…… 裴刺史与裴玄素皆全神贯注,仿若被青鸟的讲述施了定身咒一般,目光紧锁,不敢有丝毫分神。起初,他们的神情凝重肃穆,随着讲述逐渐深入,那凝重之色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震惊。 裴玄素更是如此,他双眼瞪得浑圆,好似两颗铜铃,嘴巴不自觉地微微张开,脸上写满了震撼与难以置信。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青鸟所描述的吸取魂魄、魔族操纵蛛怪残害将士的种种画面,这些从未听闻的见闻,让他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一时之间竟呆愣在原地,完全说不出话来。 缓过神后,裴玄素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与震惊,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那魔族究竟是何模样?他们的法力当真如此诡异?又是如何将其击败的?” 他的眼神中满是急切与探究,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不断追问着魔族的特征、长相以及诸多事宜。 青鸟耐心地一一作答,每一个回答都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裴玄素对未知世界认知的新大门。 听闻这些,裴玄素不禁喟然长叹,心中感慨万千:这世间竟是如此广袤无垠、神秘莫测,而人之一生,不过是沧海一粟,所能探寻到的,怕是不足冰山一角罢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怅惘,又带着对世界无尽的向往 。 接着,青鸟顿了顿,神色愈发凝重,继而将师母着重提及的对抗魔族与查探潜藏奸佞之人的关键事宜,条理清晰、字斟句酌地向裴刺史详述了一番。他言辞恳切,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传递着事态的紧迫与严峻。 裴刺史听得极为专注,时而微微颔首,时而拧紧眉头,神情随着青鸟的讲述不断变化。 待青鸟话音落下,裴刺史猛地站起身来,拱手在胸前,神色庄重,声音坚定有力,掷地有声地表态:“我身为邠州刺史,守土有责,必当倾尽一州之力,护大唐山河无恙,保百姓安居乐业。无论对抗魔族,还是揪出那些隐匿暗处的奸佞,裴某定当全力以赴,绝不懈怠!” 裴玄素也是受到了父亲的感染,也站起身来,拱手说道:“我虽然力量微薄,也愿为百姓尽一份绵薄之力。” 青鸟站起身来,向着裴氏父子拱手正色说道:“此事能得到裴刺史的支持,又有玄素兄相助,保护大唐和百姓又增加一份力量。” 说罢,他举起酒杯,“小子今日借花献佛,敬两位一杯。” 裴刺史连忙摆手说道:“小友说的哪里话,你等为这大唐和百姓不惜以身犯险,更不惜四处奔波,劳心劳力。这一杯,当裴某敬三位。” 凤鸣和凤锦听到这话,也站了起来,两人端着酒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又见几人推来推去,相互敬重。 “要不,我们一起喝了这杯吧!”凤锦眼见青鸟和裴刺史说的不知道该敬谁了,她突然脱口而出。 青鸟与裴刺史听闻话语,目光同时落在手中的酒杯之上,两人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心领神会,相视间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哈哈大笑。 裴刺史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他神色畅快,朗声道:“好!就依凤锦娘子所言,咱们敬所有为解决此事奔波劳累、出谋划策的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高高举起酒杯,向着青鸟三人诚挚示意,眼神中满是感激与热忱。 青鸟嘴角含笑,点头回应,身旁的凤鸣和凤锦也都端起酒杯。五人酒杯在空中隔空向对方致以敬意,而后同时仰头,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都入座吧,不必拘礼。”裴刺史示意青鸟三人,五人各自坐回座位,稍作休憩,舒缓适才谈论时紧绷的神经。 裴刺史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笑意,率先打破平静:“对了,还未请教三位此番行程是要去往何处?” 青鸟礼貌回应:“回裴刺史,我等正要前往长安。” “长安啊……” 裴刺史的目光瞬间变得悠远,仿佛被这两个字牵回了往昔岁月,接着,裴刺史兴致勃勃地向青鸟三人详细介绍起了长安,言语间,他手舞足蹈,描绘得细致入微,恨不得将长安的万千风情一股脑儿地说给三人听 。 整个交谈过程中,裴刺史始终牢记夫人的叮嘱,虽心中焦急万分,却并未向青鸟等人开口求助。他只是不住地感慨,时而询问几句细节,时而低头沉思。 时间已然来到深夜,宴会在众人的尽兴交谈中缓缓步入尾声。裴刺史站起身来,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今日与三位相谈甚欢,实在是荣幸之至。天色已晚,大家早些休息。” 说罢,他吩咐刘管家:“好生伺候三位贵客,不可有丝毫怠慢。” 刘管家恭敬应下。青鸟三人起身,再次向裴刺史和裴玄素拱手致谢,而后跟随刘管家前往各自房间。今日经历了王百寿之事,三人都略感疲惫,一回到房间,稍作整理,便吹熄了灯,很快,屋内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三人沉沉睡去,结束了这忙碌又充实的一天 。 翌日清晨,几缕柔和的日光透过雕花窗棂,悄然洒落在屋内。青鸟尚在睡梦中,便被一阵轻柔的叩门声唤醒。青鸟应了一声,睡眼惺忪的穿好衣裳,整理一番后打开房门。只见两位身姿轻盈的婢女,手捧铜盆,缓缓而入。 待青鸟盥洗完毕,婢女又端上早点,盘中简单摆满了些糕点,那糕点色泽诱人,香气扑鼻。旁边还放了一碗小米粥和两个肉饼。青鸟肚中正饿,不一会儿便把这些吃了个干净。 用过早膳,青鸟神色间带着几分客气与歉意,向婢女询问道:“不知裴刺史此刻身在何处?我等承蒙款待,昨夜休息得极好,不便再过多叨扰,打算向刺史告辞。” 婢女闻言,微微欠身,恭敬地回道:“阿郎早有吩咐,几位贵客远道而来,一路劳顿,务必留下多住些时日,我家阿郎定会好生招待,还望几位贵客莫要推辞。” 青鸟面露感激之色,却仍坚持道:“刺史的好意,我等心领了。只是行程紧迫,实在耽搁不得。还请娘子告知刺史的所在之处,我亲自去找他说明此事便是。” 婢女面露难色,犹豫片刻后,轻声回道:“实在对不住,阿郎近日事务繁杂,公务缠身,此刻并不在府上。” 青鸟听闻裴刺史不在府上,心中虽有些焦急,但也别无他法,只能无奈接受,暗自想着等裴刺史归来,再去郑重告辞。 此时,凤鸣与凤锦恰好来到青鸟房间。二人听闻裴刺史不在,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三人闲来无事,便围坐在一起,开始探讨起修为上的事。他们各抒己见,从功法的精妙之处,到修炼时的心法感悟,你来我往,讨论得热火朝天。 不知觉间,凤锦话题一转,聊起了一路的见闻。从原州的突发事件,到途中所见所闻,都勾起了三人的回忆。他们时而捧腹大笑,时而唏嘘感慨,沉浸在那些过往的经历中。 接着,话题又落到了对长安的向往与期待上。长安,那是大唐的繁华都城,承载着无数人的梦想与憧憬。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描绘着心中长安的模样,想象着在那里可能会遇到的人和事,眼神中满是兴奋与期待。 不知不觉,已至正午。正当三人谈兴正浓时,婢女们端着午膳鱼贯而入。只见器皿中摆满了色香味俱佳的美食,荤素搭配,精致可口。诱人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引得三人食指大动。他们也不客气,大快朵颐起来。这膳食实在美味,三人吃得肚子渐渐鼓了起来,满足之感溢于言表。 饭后,青鸟向婢女打听裴刺史的消息,得到的回复依旧是尚未归来。 三人无事,索性起身,来到庭院之中。庭院里阳光正好,暖融融地洒在身上,他们站在槐树下,观看着树上不停飞来飞去的鸟儿,彼此交谈甚欢。 随后,他们寻了一处石凳坐下,沐浴着这温暖的阳光,享受着这难得的恬静时刻。周围静谧无声,只有偶尔传来的鸟鸣声,为这份宁静增添了几分生机。三人静静坐着,思绪也渐渐飘远。 彼时,庭院里静谧祥和,日光温柔地洒在地上,映出三人闲适的身影。忽然,一阵嘈杂之声打破了这份宁静,从走廊那头急促传来。 青鸟三人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只见几个仆人脚步匆匆,神色慌张,抬着裴玄素快步走来。他的身子软绵绵地躺在担架上,随着仆人的脚步微微晃动。 裴刺史跟在后面,脸色阴沉得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眉头紧皱,眼中满是焦虑与不安,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显示出内心的极度紧张。 青鸟见状,心中一紧,来不及多想,立刻快步上前。他身形一闪,稳稳地拦在仆人们的前方,动作间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 旋即,他俯下身,目光急切地落在裴玄素身上。只见裴玄素双目紧闭,毫无生气,再仔细瞧去,其脸上好几处擦痕尤为显眼,那一道道红印,触目惊心。 他的视线继续下移,在裴玄素腰带往上一点的位置,赫然发现一个破洞。那洞口处的布料参差不齐,呈不规则状向外翻卷,显然是有什么物件从内部以强大的力量冲破而出,才留下这般狼藉的痕迹。他眼睛紧紧盯着那破裂的衣裳,眉头轻轻皱起,脸上满是凝重。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破损处的布料,只见那破损的边缘参差不齐,线头凌乱地散落着,可仔细瞧去,布料上竟没有一丝血迹的痕迹。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情也随之放松了些许,心中暗自庆幸只是虚惊一场 。 来不及细究,他迅速伸出手,指尖轻搭在裴玄素的手腕处,屏息感受着他的脉搏。片刻后,眉头微蹙,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 脉搏虽紊乱无序,但至少能确定,裴玄素只是陷入昏迷,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他直起身子,满脸忧虑,看向裴刺史,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裴刺史,究竟发生了何事?玄素兄怎么会突然成这样?” 那眼神中满是关切与疑惑,紧紧盯着裴刺史,迫切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 裴刺史还没来得及回答,几个婢女神色匆匆,领着裴夫人和裴婉君出现在走廊口。裴夫人一眼就看到昏迷的裴玄素,脸上瞬间布满了慌张与担忧,声音颤抖着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玄儿就成这样了呢?” 她的眼神中满是恐惧与无助,仿佛天塌了一般。 裴夫人神色慌乱,脚步踉跄地奔到裴玄素身旁,整个人近乎失控地 “扑通” 一声半跪在地上。她的双手剧烈颤抖着,仿佛被无形的恐惧攥住,缓缓伸向裴玄素的身体。她的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像是生怕自己稍微用力,就会给儿子带来更多的痛苦。 一番细致的查看后,裴夫人的目光缓缓上移,最终牢牢定格在裴玄素的脸上,唤了几声“玄儿”,然而,裴玄素静静地躺在那里,紧闭双眼,对母亲的呼唤毫无反应,仿佛陷入了一场无尽的沉睡 。 旋即,裴夫人像是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拉扯,浑身猛地一颤,眼中的惊恐瞬间被慌乱填满。她来不及思索,也顾不上仪态,心急如焚地迅速转过身,目光急切地在周围搜寻,直到牢牢锁定一旁的女儿裴婉君。 她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裴婉君的胳膊,她的嘴唇抖动着,脱口而出:“快…… 快去叫郝医师来!一刻都别耽搁!” 裴婉君同样一脸惊恐,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强忍着内心的慌乱与不安,连忙伸手扶住母亲,安慰道:“阿娘,您先别急,让他们把阿兄抬进房里再说。” 说罢,又赶紧指挥着仆人,将裴玄素小心翼翼地抬入房中 。 众人脚步匆匆,小心翼翼地将裴玄素抬进房内。几个仆人屏气敛息,动作轻柔又迅速,稳稳地把裴玄素放置在床上,这才如释重负,赶忙退到门外,垂手候着,大气都不敢出。 裴夫人紧跟其后,心急如焚,一到床边,便伸手急切地拉动被子,轻轻抖开,仔细地给裴玄素盖上,边角都掖得严严实实。 做完这一切,她双腿一软,缓缓坐在床缘,双手紧紧握住裴玄素的手,好似这样就能把力量传递给他。她的眼眸中写满了担忧与惶恐,嘴唇微微颤抖,喃喃自语,像是在祈求上苍让儿子快点醒来。 裴婉君先是仔细查看兄长的状况,不放过任何细节。而后,她嘱咐门口的仆人速速去请郝医师前来。 做完这些之后才转身面向父亲,焦急问道:“阿爷,阿兄早上出门时还生龙活虎的,怎么转眼间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她的眼神中满是疑惑与无助,紧紧盯着裴刺史,期待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 裴刺史面色凝重,双唇紧抿,面对女儿的询问,默不作声。他满心忧虑,抬眼间,瞧见青鸟三人正站在门口,眼神中瞬间燃起一丝希望。 他几步上前,拱手向着青鸟:“小友,我儿突遭变故,此刻情况危急,还望小友能出手相助,帮忙查看一番!” 裴夫人听闻,也急忙起身,快步走到青鸟面前,眼中泪光闪烁,哀求道:“道长,求您救救我儿,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 说着,便侧身让到一旁,目光始终紧紧盯着裴玄素。 青鸟神色凝重,微微颔首,快步走到床边,俯下身,仔细查看裴玄素的状况。他先是探了探裴玄素的脉搏,又翻开他的眼皮观察,随后检查他的胸腹各处。 一番检查后,青鸟眉头微皱,心中疑惑,这裴玄素身上并无任何外伤,脉搏紊乱但气息平稳,看样子并非身体受损所致。 沉思片刻,青鸟捏起剑指,接着,剑指点在裴玄素额头,暗起法力,也没有邪魅气息阻扰,由此推断,裴玄素应是受到了法力冲击,才导致昏迷不醒。 想到此处,青鸟直起身子,向裴刺史微微点头示意。裴刺史立刻心领神会,转身走到门口,遣散了候在外面的仆人,而后亲手关上房门,房内顿时安静下来,只留下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 裴夫人满脸忧色,眼眶泛红,见青鸟直起身子,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连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急忙问道:“道长,我儿究竟情况如何?” 那眼神中满是对儿子的关切与担忧,整个人仿佛被一层愁云笼罩。 青鸟神色温和,目光中透着安抚,看向裴夫人,轻声说道:“裴夫人莫要忧心,玄素兄并无大碍,只是陷入昏迷罢了。只要好生调养,不日便会苏醒。” 裴夫人听闻此言,原本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脸上的忧虑之色也褪去几分,轻轻吐出一口气,好似压在心头的巨石落了地。 她缓缓走到床边,重新坐定,目光温柔而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神中满是慈爱与心疼,仿佛要用目光将力量传递给沉睡的裴玄素。 裴婉君站在一旁,她轻轻伸出手,搭在母亲的肩上,掌心的温度传递着安慰与支持。 青鸟微微转头,与凤鸣、凤锦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向前一步,神色郑重地看向裴刺史,言辞恳切:“裴刺史,如今玄素兄身体虽然无碍,但在下发现,玄素兄是受到法力冲击才导致的昏迷,这股法力还是我等玄门之人所为。” 青鸟顿了顿,继续说道:“要彻底解决此事,还需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知可否告知在下这其中实情?否则,在下纵有一番心意,也爱莫能助。” 他的目光坚定而诚恳,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 。 裴刺史缓缓闭上双眼,深深吸了口气,似是要将满心的无奈与忧愁都咽下。须臾,他缓缓睁开眼,眼中满是疲惫与沧桑,长叹一声,声音沙哑,缓缓说道:“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无奈之下请了太虚观的朱道长,恳请他前来助我除去那邪魅,好让玄儿恢复如初。今日……” 话还未说完,一阵急促且慌乱的脚步声骤然从门外传来,节奏凌乱,仿佛裹挟着无尽的不安与恐惧。 不多时,脚步声停在门前,紧接着,一阵急切的敲门声骤然响起,“砰砰砰”,每一声都重重地撞击着众人的心。“阿郎,不好了!朱…… 朱道长昏倒了!” 那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一听便知是刘管家。 “什么?” 裴刺史猛地瞪大双眼,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身形也因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而晃了晃。他来不及多想,迅速伸手,一把用力拉开房门。 只见刘管家正站在门口,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神色慌张至极。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不断滚落,划过脸颊,滴落在脚下的地面上,洇出一小片水渍。 裴刺史的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刘管家,急切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清楚!” 刘管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青鸟三人,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嘴唇微微开合,却又欲言又止。 裴刺史见状,连忙说道:“但说无妨,他们皆是可信之人。” 刘管家抬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长舒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些,才开始讲述:“方才,我陪着……朱道长师徒二人,在杨柳庵另一侧的山……山崖处远远守着。看着郎君往姻缘树那边去了,待他站定,对着一片虚空像是在交谈时,朱道长便立刻在道坛前,开始施展法术。起初一切都还算顺利,可谁能料到,没过多久,那朱道长的道坛竟毫无征兆地‘砰’的一声爆裂开来,坛中符咒、法器散落一地。紧接着,朱道长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大力击中,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口吐鲜血,昏迷不醒了。” 裴刺史听得脸色愈发阴沉,心中猛地一揪,震惊与担忧瞬间涌上心头,忙不迭地追问:“朱道长现在人在哪里?” 刘管家赶忙上前一步,恭敬又急切地回道:“我一发现情况不对,就立刻命人将朱道长抬回来了,现在正安置在客房躺着呢。” 裴刺史心急如焚,视线在昏迷的儿子和青鸟之间来回游移,眼中满是忧虑与迟疑,似乎是想从青鸟的神情中确认儿子是否安然无恙。 青鸟心领神会,微微点头,眼神坚定,示意玄素兄并无大碍。 裴刺史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缓了缓神,缓缓说道:“好,我们这就过去看看。” 说罢,他挺直脊背,迈开大步,紧跟刘管家往外走去。 青鸟见状,转身看向凤鸣和凤锦,神色凝重地说道:“你们二人留在此地,守着玄素兄,我随裴刺史一同过去瞧瞧。” 凤鸣和凤锦对视一眼,默契地点点头,示意知晓。 随后,青鸟快步跟上裴刺史的脚步,踏入走廊,朝着客房的方向匆匆走去。 第46章 异常法力 客房之内,气氛压抑得近乎窒息。朱道长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毫无生气。 一旁的年轻道士,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他心急如焚,先是焦虑地望向床上的师父,随后又猛地转身,目光死死地盯着门口,脚步急促而慌乱,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踱步,每一步都踏得极重,仿佛要将内心的不安都踩碎。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须臾,裴刺史、刘管家和一个年轻小道士鱼贯而入。 年轻道士一看到裴刺史,也顾不上什么礼数,几步冲上前去,双手在空中挥舞着,声音颤抖且焦急:“裴刺史,我师父至今昏迷不醒,您可唤了医师过来?” 裴刺史脚步一顿,视线落在朱道长身上,眼中满是忧虑与急切,忙不迭地点头回应:“唤了,唤了,已经派人去请了。” 说完,他侧身将青鸟引向床边,恳切地说道:“小友,你先帮忙看看,这朱道长眼下情况到底如何?” 年轻道士见裴刺史竟找来一个小道士查看师父状况,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写着诧异。 他下意识地向前一步,张开双臂,护挡在床前,眉头紧皱,眼中满是疑惑与不满:“裴刺史,您既然已经唤了医师,为何又找来个小道士?我师父为你府上尽心尽力,这般随意找个人来,岂不是儿戏?” 说罢,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青鸟,眼神里满是质疑与不屑。 裴刺史自然明白,单看青鸟年纪,确实难以让人信服。若不是青柏兄极力举荐,他断不会如此行事。可如今形势危急,自家儿子还昏迷未醒,他也是抱着一丝希望才带青鸟前来。 想到此处,裴刺史赶忙解释:“道长有所不知,这位小友虽然年纪轻轻,却能力非凡。你且先让他瞧瞧令师,眼下救人要紧呐!” 就在年轻道士阻拦之时,青鸟已然不动声色地开始查看朱道长的状况。 只见朱道长的额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浮肿起来,紧接着,脸颊也跟着肿胀,原本清瘦的面庞变得圆滚滚的。而他那原本单薄的身躯,也因浮肿,道袍被撑得鼓鼓囊囊,显得臃肿怪异。 年轻道士却不为所动,心里暗自揣测,裴刺史一介凡人,哪里懂得玄门法力之事,想必是被这小道士花言巧语给骗了,才会让他来诊治。这般想着,他更是铁了心要护住师父,坚决不让青鸟靠近。 “你若再阻拦,你师父日后不仅会落下残疾,还将彻底失去修行的能力,你可想清楚了!” 青鸟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年轻道士,言辞恳切又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同时用眼神示意他看向床上的朱道长。 年轻道士闻言,先是一怔,又见青鸟眼神坚定地指向床铺,犹豫片刻后,缓缓转过头看向师父。 这一看,惊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师父不知何时已全身浮肿,整个人变得圆滚滚的,衣裳紧绷得好似下一秒就要被撑破,模样可怖至极 。 裴刺史和刘管家随着青鸟的眼神指向望去,刹那间,两人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立当场。 年轻道士更是被眼前这诡异的景象惊得六神无主,他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模样,理智瞬间被恐惧和担忧冲垮,下意识地一把拉住青鸟的手臂,拽着他便急切地冲到师父的床前。“道友。快救救我师父。”年轻道士急切地说道。 青鸟凝视着朱道长那肿胀得不成人形的躯体,他剑指点在朱道长的额头,奇异的是,他并未察觉到那令人厌恶的阴邪之力,相反,一股别样的、神秘莫测的法力,如同一道暗流,在朱道长的体内肆意涌动。这股法力,既陌生又独特,与他平日里所熟知的任何一种灵力都截然不同。 观此情形,他心中暗自笃定,这与自己刚刚的猜测果然一致。他微微眯起双眼,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随后,不假思索地转过身,看向一旁的刘管家。果断地对着刘管家发号施令:“刘管家,事不宜迟!立刻派人去找几个胡凳,再取几桶清水,还要找几件朱道长合身的干净衣裳,速速送来!” 说完,他转头看向年轻道士,目光坚定且沉稳:“我们一起,赶紧把你师父抬到茅房去,一刻都不能耽搁!” 裴刺史听闻,尽管满心疑惑,实在想不通准备这些东西与救治朱道长之间究竟有何关联,但眼下实在是无计可施,只能选择相信青鸟。 他心急如焚,赶忙看向刘管家,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按小友说的准备!” 刘管家应了一声,如离弦之箭般转身冲了出去。 裴刺史心急如焚,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他一个箭步上前,双手不自觉地攥紧,声音中满是焦灼与关切,急促问道:“小友,这朱道长情况究竟如何?” 青鸟神色凝重,脸上不见一丝慌乱,只见他微微敛眉,目光沉静且专注,正色回道:“朱道长中了别人的法力,还不慎被自己的法力反噬。因事发突然,救治缓慢。这股法力在其体内紊乱游走,和他原本的法力纠缠,化为了浊气,肆意侵入五脏六腑,四处扩散。幸运的是,或许是那施法之人有意手下留情,亦或是其自身法力不纯,只要救治得当,朱道长倒是没有性命之忧。” 年轻道士在一旁静静听着,一听到 “法力反噬” 四个字,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师父提及此事时严肃的神情,只是此前从未亲眼见过,如今目睹师父这般惨状,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惶恐。 他心急如焚,双手下意识地揪紧衣角,额头上也渗出细密的汗珠。当他听得小道士说师父没有性命之忧,心中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了几分。 青鸟微微顿了顿,继续说道:“但若是再这般拖延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一旦浊气渗透进骨髓,朱道长也必将落下终身残疾。更为残酷的是,经此重创,他再也无法像往昔那般,引天地灵气入体,感悟天地间的玄妙之道,修炼之路自此彻底断绝。 ” 年轻道士听闻这话,只觉五雷轰顶,身体晃了晃,差点站立不稳。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师父往后余生在病痛中挣扎,且再也无法踏上修行之路的凄惨画面,心中的恐惧如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双腿一软,“咚” 的一声,他直直地跪在了青鸟面前,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 他的肩膀剧烈颤抖着,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声音带着哭腔,近乎绝望地哀求道:“还请道友,发发慈悲,救救我师父!他一生斩妖除魔,潜心修炼。若落得如此下场,实在太惨了。此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做牛做马也定会报答!” 青鸟见此情景,眼中满是不忍,连忙快步上前,双手稳稳地扶起年轻道士,温声说道:“道友快快请起,莫要如此。” 裴刺史在一旁看着,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他暗自思忖,朱道长是自己请来帮忙的,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自己难辞其咎。 想到此处,他神色愧疚,向前走了两步,拱手说道:“朱道长是为裴某才变成这样,裴某心中有愧。可如今我一介凡人,实在束手无策。还望小友念在你们同属玄门清修之士,出手搭救朱道长,裴某必有重谢。” 青鸟闻言,微微欠身,姿态诚恳地连忙摆手,连声道:“裴刺史言重了,折煞小子了。” 随后,他神色转为坚定,目光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看向裴刺史说道:“裴刺史放心,不论从道义还是同为玄门中人的情分,朱道长我定会全力救治,绝无二话。” 说罢,青鸟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裴刺史也无需过于忧心,眼下并非无计可施。只要能将这些浊气逐步逼至腹部,再设法排出体外,朱道长便能转危为安。” 裴刺史听闻青鸟所言,心中的担忧缓了些许,但眼中的忧虑仍未消散,他用力地点点头,急切说道:“既是知晓病症根源与救治之法,还请小友速速施救,莫要耽搁了!” 说罢,他侧身让出位置,目光紧紧盯着青鸟,眼神中满是信任与期待 。 青鸟微微颔首,随后和年轻道士一左一右,抬起朱道长,在裴刺史的引领下,匆匆来到客房不远处的茅房边上。 不一会儿,刘管家便带着几个仆人,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依照青鸟的吩咐,将所需之物一一带到。 青鸟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把胡凳间隔摆放,在把朱道长屁股下胡凳的凳面卸去,让朱道长平躺在胡凳之间。” 接着,他又从茅房里提出一个便桶,看向年轻道士,神色平静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把你师父的裤子都脱了。” 年轻道士满脸的疑惑瞬间升级,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眼睛里写满了迷茫与抗拒,看看青鸟,又瞅瞅臃肿的师父,嘴唇嗫嚅着,却不知该从何问起,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犹豫再三,他还是选择听从青鸟的指令。然而,朱道长的身体因浮肿,裤子被撑得紧紧的,好似生了根一般,怎么也褪不下来。 无奈之下,年轻道士只得抽出背后的宝剑,“嘶啦” 几声,将师父的裤子割开。做完这一切,他退到一旁,眼神中带着一丝忐忑,看向青鸟。 “把便桶放到你师父屁股下面。” 青鸟的声音再次响起。年轻道士实在是一头雾水,刚吐出一个 “你……” 字,可一想到师父的安危,咬了咬牙,还是强忍着满心的不解与尴尬,照做了。 青鸟见一切准备就绪,神色一凛,高声说道:“所有人退后!” 他扫视一圈周围的人,又补充道:“我建议大家最好别往这边看。” 说罢,他走到裴刺史身旁,言辞恳切:“裴刺史,之后的救治便交由小子来处理,您还是先回去照看令郎吧,他那边也需要您。” 裴刺史正求之不得,听了青鸟的话,连忙对着青鸟拱手作揖,感激道:“那就辛苦小友了,一切拜托你了!” 随后,他转身对刘管家叮嘱道:“你务必全力协助小友,一定要尽快把朱道长救好!” 说完,便脚步匆匆地转身离去,背影中透着几分急切与担忧。 青鸟望着裴刺史远去的背影,回过头来,目光扫过众人,高声宣布:“那我便开始了!” 话音刚落,他迅速捏起剑指,心中默念口诀,刹那间,一道耀眼的金光从他的剑指处迸发而出,如同一道闪电,迅猛地传入朱道长的身体。 待金光消失殆尽,他神色一紧,连忙转身,快步退到一旁,离得远远的。 众人中,有的一脸茫然,呆立原地,傻傻地看着;有的像是心有灵犀,不管有意无意,也跟着青鸟转过了身。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好似连环放屁般的声响,紧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扑面而来,仿佛要将整个空间都填满。 正在观望的众人中,有几个瞬间捂住口鼻,面色煞白,如受惊的兔子般迅速跑开;刘管家更是脸色骤变,忙不迭地把脸偏向一边,眼神中满是嫌弃与不忍直视。 年轻道士脚步踉跄,慌乱地跑到一旁,他的脸色铁青,五官因极度的恶心和痛苦扭曲在一起,喉结剧烈滚动,“哇” 的一声,胃里的东西如决堤的洪水般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 他整个人弓着身子,双手紧紧捂住腹部,双腿发软,摇摇欲坠,几乎站立不稳。 其他几个仆人也是狼狈不堪,有的呕吐不止,身体剧烈抽搐;有的干呕连连,脸上写满了痛苦与厌恶,纷纷背过身去,再也不愿多看一眼。 过了一会儿,青鸟走到年轻道士身边,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神色郑重地说道:“道兄,接下来,便是你尽孝的时候了。” 说罢,他抬手在口鼻前不停地扇动,试图驱散那股令人窒息的恶臭。 刘管家和众人见状,也纷纷跟着青鸟,如潮水般迅速撤离,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年轻道士一人,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满脸无奈。他缓缓转头看向师父,发现师父身上的臃肿已然开始渐渐消散。可当他的目光再次扫到便桶之处的场景时,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再次呕吐起来 。 青鸟等人返回裴玄素的房间,一众仆人整齐地留在房外候命。青鸟迈进屋内,只见一位医师正专注地为裴玄素看诊,神色凝重,手指搭在裴玄素的手腕上,细细感受着脉象。 凤鸣和凤锦安静地站在一旁,两人都默不作声,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瞧见青鸟回来,他们原本紧绷的脸上瞬间露出一抹喜悦,可随着青鸟逐渐靠近,那股难以言喻的气味也随之飘来。 两人的笑容瞬间僵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双手立刻抬起,在口鼻前快速地扇动,试图驱散这股异味。 “师兄,你是掉进茅坑了吗?” 凤锦一边手忙脚乱地扇着,一边紧紧捂住口鼻,眉头拧成了麻花,声音因为捂着口鼻而变得含糊不清,眼中满是嫌弃与好奇。 凤鸣亦是如此,脸上写满了惊讶与不解,不禁问道:“师兄,你自己闻不到吗?这味儿也太大了!” 青鸟看着凤鸣,神色平静,仿若这股异味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淡淡地回道:“又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早就习惯了。“他挺直脊背,双手稳稳叉于腰间。 裴刺史见青鸟回来,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他快步上前,脸上写满了焦急与关切,连忙问道:“小友,朱道长情况如何了?” “他已无大碍,洗干净后安心休息几日,便可恢复如常。” 青鸟神色笃定,语气平和地回应道。 “没事便好,没事便好啊……” 裴刺史长舒一口气,脸上的难色稍稍减退了几分,虽然对青鸟提及洗干净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听得朱道长已然无碍,紧绷的肩膀也缓缓放松下来。 凤鸣和凤锦听得师兄说把朱道长“洗干净,”也是一脸的疑惑,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眼中全是无法理解之色。 此时,医师诊完脉,又仔细查看了裴玄素的伤势,这才缓缓起身,走到一旁。裴夫人和裴婉君见状,立刻快步走了过去,眼中满是担忧。 裴刺史心急如焚,急切地询问:“郝医师,我儿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郝医师神色沉稳,不慌不忙地说道:“令郎应该是受到某种强大之力的冲击,才导致昏迷不醒,脸上的擦伤并无大碍,只是些皮肉伤。我开一张调养的方子,只要按时服药,静心休养几日,便会逐渐好转。” 听闻郝医师所言,裴夫人和裴婉君原本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稳稳落了地,两人同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 裴夫人的眼眶微微泛红,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她下意识地双手合十,指尖微微颤抖,仰头朝着头顶虔诚地拜了拜,动作轻柔且庄重,口中念念有词:“谢谢菩萨保佑我儿,菩萨大慈大悲,护我儿平安,往后定当多多供奉,感恩不尽。” 声音虽轻,却饱含着一位母亲对儿子最真挚的祈愿。 裴婉君亦是满脸欣慰,她轻轻挽住母亲的手臂,动作温柔而贴心,扶着母亲再次回到兄长的床边坐下。 她目光温柔地落在兄长的脸上,眼中满是关切与心疼。她伸手轻轻捋了捋兄长额前的碎发,仿佛这样就能将所有的病痛都一并拂去 。 她静静地站在母亲身侧,周身萦绕着一抹温婉的气息。待情绪稍作平复,她才缓缓转头,目光如丝般轻柔地落在青鸟身上。 眼前的这个年轻道士,面庞尚显稚嫩,可浑身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裴婉君暗自思忖,他年纪轻轻,能力却着实非凡。 回想起此前,他对阿兄状况的判断,竟与家中延请的资深医师不谋而合,甚至更为细致入微,连医师都未曾察觉的一些隐情,他也能洞察秋毫。 裴婉君的目光,细细打量着青鸟。此刻,他正与父亲交谈,举手投足间皆是从容淡定,眉眼间的神色专注而深邃,言语有条不紊,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仿佛蕴含着独特的见解,自然而然地散发着一种与其他男子截然不同的气质。 裴婉君的眼神不自觉地变得柔和起来,她静静地凝视着青鸟,不知不觉间,眼神中多了几分别样的意味,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欣赏。她的心中,如同被春风拂过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 裴刺史目送医师走出房门,又低声吩咐一旁的刘管家派可靠的人跟着医师去拿药,务必确保药材的品质和药效。安排妥当后,他心疼地看着昏迷的儿子。 青鸟看了看床上依旧昏迷的裴玄素,又将目光投向裴刺史,神色郑重,正色说道:“裴刺史,我昨日初到府上,便见您与那朱道长神色匆匆,不知可是遭遇了什么邪魅之事,才如此大费周章?” 裴刺史听闻,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踱步走向房间的一侧,眼神不自觉地望向窗户之外的远方,仿佛在回忆着那些令人不安的过往。 良久,他长叹一口气,那叹息声里,满是无奈、忧虑与疲惫 ,缓缓说道:“我这儿子玄素,自幼乖巧懂事,平日里刻苦读书,侍奉双亲,向来通情达理,从不让我们操心。可谁能想到,四个月前,毫无征兆地,他突然频繁出入济安堂,一门心思学习医道,原本的学业也渐渐荒废了。起初,我和内子只当他是一时兴起,小孩子心性,图个新鲜,过些时日自然就会回归正轨。” 他微微摇头,眼中满是困惑与不解,“哪晓得,我儿非但没有丝毫改变,出入济安堂的次数愈发频繁,待在那儿的时间也越来越久。内子忧心忡忡,想尽了办法,旁敲侧击,才从他口中套出,原来是结识了一个叫云娘的女子,自那以后,便像变了个人似的。之后我在邠州城四处打听,上至名门望族,下至市井街巷,竟没有一个人知晓这云娘的来历,好似这女子本就不该存在于世。” 他顿了顿,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直到有一天,我实在放心不下,便悄悄跟踪他到了杨柳庵。你猜我瞧见了什么?我儿竟对着一片虚空,独自一人在那儿言行举止怪异,时而喃喃自语,时而面露微笑,仿佛对面真有个人在与他交谈。那一刻,我心里直发毛,吓得不轻,当下便急忙向杨柳庵的清仪师太求救。” 他再次长叹,脸上的无奈更浓了几分,“可那清仪师太看过之后,却只说我儿并无异样,那所谓的虚空,虽虚无缥缈,却也并非邪魅作祟,还劝我不必太过在意,放宽心便是。” 说到这儿,裴刺史向前走了一步,情绪有些激动,“可为人父母,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这般模样,却无动于衷?任谁瞧见那场景,心里能踏实?” 青鸟神色凝重,微微点头,追问道:“那之后呢?裴兄可还有什么异常举动?” 裴刺史定了定神,接着说道:“后来,我儿依旧每日去济安堂,隔几日便又去杨柳庵与那邪魅会面,学业彻底荒废,我实在没办法,这才去请了太虚观的朱道长前来相助。本指望朱道长能彻底解决此事,可谁想,他因佛道不相范为由无法亲自前往杨柳庵,只能借助一个人偶施展法力,试图除去那邪魅的东西。 今日,我带着一众仆人,满心忧虑地一路悄悄跟着我儿,直至杨柳庵。 刚到杨柳庵不久,朱道长便在远处施展法力,那邪魅被道长强大的法力逼迫得无处遁形,终于显出原形。就在那邪魅原形毕露的瞬间,我儿猛地吓得瘫倒在地。 紧接着,一个诡异至极的人偶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在我儿身前。那人偶与我此前见过的人偶模样相似,却比平常人还要高大许多。它二话不说,便朝着邪魅发起猛烈攻击,动作凌厉,每一击都带着破风之势,眼看就要将那邪魅一举正法。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儿不知何时竟突然出现在邪魅身前,毫不犹豫救下了那邪魅,生生挡住了人偶的致命一击。那一刻,我的心脏仿佛都停止了跳动,惊恐与愤怒瞬间涌上心头。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那邪魅不知对着人偶施展了何种诡异法术,那人偶竟像是被施了疯魔咒一般,在原地疯狂地胡乱扭动起来,动作扭曲而怪异,不一会儿,便化作一团烟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心急如焚,顾不上许多,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救下我儿。我带着仆人们冲上前去,想要与那邪魅拼死一战。可等我们冲到近前,那邪魅却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已然消失不见,只留下空荡荡的一片。无奈之下,我只得赶紧命人将昏迷的小儿小心翼翼地抬了回来 。” 青鸟静静地听着裴刺史的讲述,表面上神色平静,内心却如波涛翻涌,迅速梳理着其中的线索与疑点。 他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诸多问题亟待解开,当下便开口问道:“裴刺史,您方才提到的那人偶,如今在何处?” 裴刺史还未及作答,裴夫人便心急如焚地抢着回应:“之前我瞧见玄儿将人偶收在怀中。可就在方才,我给他整理衣物的时候,发现他衣裳破了个洞,那人偶也跟着不见了踪影。” 青鸟暗自思忖,这些情况皆出自裴刺史一家之口,而且他观察到裴刺史对裴玄素和那邪魅的态度,隐隐觉得其话语中或许有所偏袒,描述难免存在偏差。如此看来,唯有亲自前往事发现场一探究竟,才能获取最真实可靠的信息。 想到这儿,他神色郑重地说道:“裴刺史,不知您能否带小子前往那杨柳庵,让我实地查看一番。” 裴刺史听闻此言,先是面露惊喜之色,仿佛看到了一丝解决问题的曙光。 可转瞬之间,那喜色便被难色所取代,他微微皱眉,面露疑惑,开口问道:“小友,那杨柳庵毕竟是佛门庵堂,而你身为道家弟子,前往那里,不会有所不便吗?” 青鸟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从容说道:“无论是佛门还是道家,皆为玄门一脉,同属修行之人。况且我们此番前去,只为解开这其中的谜团,查明真相,相信庵主定会通情达理,行个方便。” 裴刺史听后,心中的疑虑顿时消散,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连声道:“好好好,理应如此。” 说罢,他抬眼望向门外,此时天色已然渐渐暗了下来,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缓缓落下。 他心中明白,深夜前往庵堂,诸多不便,于是说道:“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我们明日一早便动身前往,小友意下如何?” 青鸟自然也留意到了天色的变化,当即点头回应:“如此安排,自然是再好不过。” 说罢,青鸟与凤鸣、凤锦三人一同向裴夫人和裴婉君拱手行礼,随后退了出去。 三人回到青鸟的房中,稍作休息,缓解了一下疲惫的身心。待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夜幕笼罩大地,几个婢女端着晚膳轻盈地走了进来。 三人用过晚膳后,围坐在一起,就今日发生的事情展开了深入的讨论,各抒己见,分析着其中的种种疑点和可能的缘由。 凤锦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看向青鸟,轻声问道:“师兄,昨日晚膳之时,裴郎君应该还带着那人偶吧?” 青鸟听闻,微微一怔,旋即陷入思索。少顷,他像是突然回过神来,猛地一拍额头,懊恼道:“哎呀!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他白天在中堂时身上那股异样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玄门法力的气息。我还以为是朱道长施法帮他化解了邪魅,便没再多想。” “朱道长如此轻易的被击伤,难道杨柳庵的邪魅也是和魔族有关?” 凤鸣忍不住插嘴,眼中满是好奇与探究。 青鸟眉头紧锁,陷入了一阵沉思。良久,他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解与疑惑:“我仔细感知过玄素兄身上的气息,和在原州时那魔族身上的全然不同。这气息既不是阴邪之气,也不像我们平日里熟知的任何一种妖物邪魅的气息,实在是太过奇异,让人捉摸不透。” 三人就此展开讨论,你一言我一语,却始终未能理出个头绪。最终,他们也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明日前往杨柳庵的探寻,待查明情况后再做定夺。商议已定,凤鸣和凤锦向青鸟告辞,各自回到房间。 夜,静谧如水。窗外,月色如水银般洒落在庭院中,树影婆娑。青鸟躺在床上,望着屋顶,思绪却早已飘向了明日的杨柳庵之行。心中既有对解开谜团的期待,又有对未知的隐隐担忧。在这复杂的情绪交织中,他的眼皮渐渐沉重,在寂静的夜晚里,缓缓进入了梦乡 。 第47章 云娘 第47章 云娘 邠州城北,晨曦微露,可晨雾依旧恋恋不舍,如一层轻柔的薄纱,将周遭万物温柔笼罩,使得天地间都弥漫着一种朦胧而神秘的氛围。 杨柳庵门前,青鸟与裴刺史一行人安静伫立,他们的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古朴的水墨画卷。 青鸟的目光,仿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向上游移,细细打量着眼前这座古朴的庵堂大门。只见那门板饱经岁月摩挲,表面的漆色斑驳陆离,恰似深秋枝头飘零的枯叶,一片片剥落,裸露出坑洼不平的木质纹理,恰似老人脸上镌刻的深深皱纹,每一道纹路都藏着光阴的故事。 门的边缘,因长久的开合摩擦,磨损得圆润光滑,往昔无数次的迎来送往,都在这不起眼的边角处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再瞧那门坎,中间部分凹陷得厉害,几乎快要触及地面,不难想象,多年来有多少虔诚的香客曾从此处跨过,日复一日的踩踏,才造就了这岁月的印记,也足见这座庵堂修建年代久远,且一直以来香火鼎盛。 凤鸣静静地站在一旁,她仰起头,目光落在大门上方的匾额上,双唇轻启,轻声念道:“杨柳庵。” 念罢,她微微皱眉,陷入思索,须臾,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忍不住脱口而出:“这座庵堂…… 莫不是武德年间所建?” “的确是。” 裴刺史适时插话,眼中满是赞赏,“凤鸣娘子阅历非凡,一眼便能道出其中渊源。” 青鸟三人闻声,同时回头看向裴刺史。裴刺史的目光缓缓扫过这座庵堂,神情不自觉地变得庄重起来,缓缓说道:“这是当年太宗文皇帝所建,历经风雨,如今算来已有两百余年了。” 话音刚落,庵堂的大门 “吱呀” 一声,缓缓打开,那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悠长,仿若从遥远的岁月深处传来。门后,走出一个年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尼姑,她面容清秀,神色平静,双手合十,对着众人恭敬说道:“阿弥陀佛。师父请诸位移步庵堂。” 众人闻言,脸上皆是一惊,他们还未上前叩门,庵堂的庵主竟已提前知晓他们的到来,这着实让人感到诧异。青鸟心中更是一动,敏锐地察觉到此事背后或许藏着不为人知的内情,于是,他微微欠身,礼貌回应道:“如此,那我们便叨扰了。” 裴刺史嘱咐刘管家和其他几个仆人在外面等候,刘管家应下。随后,众人抬脚正要迈入庵堂,小尼姑却连忙开口提醒:“庵堂乃清修之地,还请诸位解剑。” 青鸟三人自是明白其中规矩,当下毫不犹豫地取下背上的宝剑,双手递交给刘管家。 刘管家赶忙接过,又吩咐身旁的仆人小心接着。果不其然,其中一个仆人刚一接过青鸟的黑剑,便被那沉甸甸的重量惊得瞪大了眼睛,双手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随后,众人在小尼姑的引领下,鱼贯步入庵堂。 庵堂规模不算宏大,穿过两进院子,便来到了大殿前。在大殿前的庭院正中央,一棵银杏树静静伫立,宛如一位沉稳的长者,见证着岁月的变迁。 树干粗壮得需两人张开怀抱,方能勉强合围。粗糙的树皮,似是岁月镌刻下的斑驳纹理,记录着无数个春秋的故事。从地面向上,树干坚实而挺拔,稳稳地支撑着繁茂的树冠,彰显着生命的坚韧与力量。 向上望去,繁茂的树枝向四面八方肆意伸展,相互交织,构筑出一片遮天蔽日的绿色穹顶。叶片层层叠叠,宛如一把把小巧的扇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低声诉说着古老的传说。 众人绕过银杏树,只见大殿前的一个黑色的大香炉香烟袅袅,那丝丝缕缕的青烟,仿若承载着信徒们的祈愿,悠悠升腾,融入晨雾之中。再看大殿的匾额,上面 “佛光普照” 四个大字苍劲有力,在晨光的映照下,散发着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息。 远远望去,大殿内烛火摇曳,香烟袅袅升腾,勾勒出几分庄严肃穆之感。一位年长的尼姑正端坐在观音像前,神色沉静,周身散发着慈悲祥和的气息。 她的身前,一众年轻弟子整齐排列,跟随她的节奏,轻声吟诵着经文,声音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悠扬的梵音。 青鸟一行人悄然来到大殿前,脚步不自觉地放缓、停下,随后在门口前后站定。他们的目光望向殿内的一众尼姑。 “诸位施主请稍作等候,贫尼这就去通知师傅。”小尼姑说罢,微微欠身行了一礼,转身轻盈地步入大殿。她的脚步轻盈而稳健,巧妙地绕过一众正在诵经的尼姑,径直来到年老尼姑的身旁。她微微俯下身,在年老尼姑的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年老尼姑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以示知晓。 随后,小尼姑便轻手轻脚地走到一旁,安静地坐下,迅速融入了诵经的队伍之中,口中念念有词。 “那便是此庵堂的主持,清仪师太。” 裴刺史凑近青鸟,压低声音,神色恭敬地介绍道。 青鸟等人在庭院中静静等候,时间仿若变得格外漫长。三刻的时光,在这份静谧与期待中缓缓流逝。 终于,大殿内的早课结束了。一众尼姑纷纷起身,双手合十,向着清仪师太行了一礼,而后有序地散去。 青鸟等人见清仪师太起身,以为她马上便会出来接见众人,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期待。 然而,清仪师太却不慌不忙,她先是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抚平每一处褶皱,随后,她缓缓转身,面向观音像,双手合十,深深地拜了下去,口中念念有词,似在向神明倾诉着庵堂的祈愿与众人的安康。良久,她才缓缓直起身,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出大殿 。 青鸟只见清仪师太七八十岁的年纪,她的面容上,宛如一本写满岁月沧桑的古籍,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皱纹,每一道纹路都像是岁月镌刻下的独特印记,她面容祥和,双眸微垂,透着出家人特有的宁静与慈悲;她的眉骨之上,不见一根眉毛,可那深陷的眼窝中,一双眼睛却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透着历经世事的淡然与超脱。她身着一袭灰色佛门僧袍,那僧袍虽因年代久远,色泽略显陈旧,却被打理得干净整洁,不见一丝污渍,领口与袖口处的针脚细密整齐,足见主人的用心。一串核桃大小的佛珠,静静地挂在她的胸前,每一颗佛珠都大小一致,圆润光滑。走动间,手中的念珠在她指尖缓缓转动,每一颗珠子都被摩挲得圆润光亮,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她的动作轻柔而有节奏,念珠与手指触碰,发出细微的簌簌声,与周围的鸟鸣、风声交织在一起,宛如一首自然的乐章。 裴刺史见状,连忙上前一步。他微微欠身,口中轻声说道:“清仪师太,冒昧叨扰,实非得已。裴某一行人此番前来,多有打扰之处,还望师太慈悲为怀,莫要见怪。” 清仪师太听闻裴刺史之言,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她微微眯起双眼,眼角的皱纹随之轻轻聚拢,却无损她眼中的慈爱光芒。 师太不紧不慢地双手合十,动作轻柔舒缓,她微微颔首,声音平和,带着岁月沉淀的宁静:“阿弥陀佛,裴施主不必多礼,能来此便是有缘,谈何打扰。” 说罢,她又抬眸看向青鸟三人,和声说道:”三位道友可是扶摇派门下弟子?“ 青鸟三人听闻清仪师太一语道破他们的门派,皆是心头一震,面上闪过一丝惊讶。青鸟暗自思忖,这位师太不仅面容祥和,周身散发着慈悲的气韵,竟还能一眼看穿他们的来历,定是见多识广、阅历不凡之人。再联想到裴刺史口中所说的邪魅,在这庵堂之地,师太却毫无发难之意,想必这背后藏着诸多不为人知的因果。 念及此处,青鸟上前一步,拱手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言辞恳切:“扶摇派门下盛青鸟,见过清仪师太。” 凤鸣和凤锦也赶忙跟随师兄的动作,整齐地拱手,微微欠身,仪态优雅。 “盛凤鸣见过清仪师太。” “陆凤锦见过清仪师太。” 清仪师太微微眯起双眼,目光中透着洞悉一切的睿智,脸上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缓缓开口问道:“三位小友,可是玄真子道人的弟子?” 青鸟听闻清仪师太之言,先是微微一怔,不过须臾之间,便迅速回过神来。他脊背挺直,神色恭谨,脸上浮现出不加掩饰的敬重之色,声音清朗且带着十足的敬意,恭敬回道:“师太果真是法眼如炬,正是家师。” 说罢,他微微抬头,目光中满是探寻之意,既对师太竟能知晓自家师门深感好奇,又隐隐期待着能从她口中听闻一些关于师父不为人知的过往,“不知师太与我师父是何渊源,还望师太解惑。” 一旁的凤鸣和凤锦也如梦初醒,二人脸上皆是惊讶与崇敬交织的神情,眼神中闪烁着熠熠的求知渴望,不约而同地望向清仪师太。 清仪师太瞧着三人这副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贫尼虽长久居于这杨柳庵,可对玄门之事,倒也并非全然不知。” 她微微顿了顿,目光柔和地扫过三人,继续道,“又听你二人自称姓盛,方才不过是大胆猜测罢了。久闻玄真子道长道法高深,为人更是谦和有礼,在玄门之中备受尊崇。十八年前,道长在昆仑山力战牛、虎二妖,道长凭借超凡的法力与过人的胆识,降伏二妖,此事传出后,道长名噪一时,贫尼也是久有耳闻。” 青鸟听完清仪师太的讲述,他微微欠身,言辞恳切:“师太过誉了,家师向来为人低调,若听闻您这般夸赞,定会惶恐不安,嘱咐我莫要将这些事迹放在心上。家师常教导我,修行之人应看淡功名,潜心向道,降妖除魔不过是分内之事,无需宣扬。” 清仪师太微微一笑,目光如轻柔的风,先是掠过裴刺史,而后稳稳落在青鸟三人身上,眼中隐隐透露出一丝释然,轻声念了句:“阿弥陀佛。” 紧接着,她语气平和,缓缓说道:“裴刺史为裴郎君之事忧心至此,又有幸请到三位小友前来相助,这或许便是冥冥之中的定数。几位,请随贫尼来。” 说罢,她转身,步伐沉稳地朝着大殿走去。 裴刺史下意识地看向青鸟,眼中带着询问与探寻。青鸟心领神会,轻轻点头示意,而后众人便自觉地跟在师太身后,向着大殿行进。 此刻的大殿内,几个小尼姑正各自忙碌着。她们在大殿内悉心整理,擦拭着佛像前的各类供奉器皿 “你们几个先下去吧,我与几位施主在此有要事相商。” 清仪师太开口说道,声音虽不大,却如同一股清风吹过,在整个大殿内里清晰可闻。 几个小尼姑听闻,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双手合十,对着清仪师太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便悄然退下。眨眼间,大殿内便只剩下青鸟和清仪师太等人。 青鸟几人抬眼望去,一缕缕微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一尊一丈余高的观音像上,一时间,整座雕像仿佛被赋予了神性的光辉,熠熠生辉。 观音像身姿优雅,体态丰腴却不失灵动。她的面容圆润柔和,眉眼微微低垂,双眸似闭非闭,目光慈悲而深邃,仿若能洞悉世间万物的疾苦。她的鼻梁挺直,线条流畅,双唇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似在安抚着每一个前来朝拜的信众。 观音的发髻高挽,发丝丝丝分明,上面镶嵌着璀璨的宝珠,在微光中闪烁着迷人的光芒。她身披一袭轻柔的天衣,衣袂飘飘,如行云流水般自然垂下,每一道褶皱都被雕刻得细腻入微,仿佛是被风吹动的真实衣料。腰间系着一条丝带,丝带的两端随风飘动,更增添了几分飘逸之感。 她的左手自然下垂,手持净瓶,净瓶造型古朴典雅,瓶身线条流畅。瓶口微微倾斜,一滴甘露从瓶中缓缓滴落,寓意着观音菩萨的慈悲恩泽,普洒人间。右手则轻拈杨柳枝,杨柳枝修长而柔软,叶片翠绿欲滴,仿佛带着生命的气息,象征着观音菩萨用佛法的智慧,拂去众生心灵的尘埃。 观音像静静地矗立在大殿中央,散发着一种宁静而祥和的气息,让每一个踏入大殿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沉浸在这庄严肃穆的氛围之中 。青鸟等人被这一刻的氛围感染,双手合十,恭敬地拜了一拜。 清仪师太面容慈祥,神色平静,双手合十,缓缓说道:“几位既是为了裴郎君之事远道而来,贫尼心中有数。只是此事千头万绪,其中缘由颇为复杂,不知几位可否静下心来,听贫尼说上几句。” 裴刺史站在一旁,眉头紧锁,内心早已经焦急万分,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儿子的事情就像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但此刻身处这佛门清净之地,面对清仪师太这般诚恳的请求,他也深知自己别无他法。 思忖片刻,他暗自叹了口气,心想既然师太有意告知关于玄儿的事情,也只能暂且耐下性子,听听她到底要说些什么。 念及此处,他连忙上前一步,微微欠身,脸上挤出一丝恭敬的笑容,急切又不失礼貌地回道:“师太客气了,还请师太不吝赐教,将您所知毫无保留地告知在下,裴某感激不尽。” “阿弥陀佛。”清仪师太的眼神越过众人看向远方,和声说道:“前朝大业年间,有一位法号缘法的女尼,她一心向佛,四处游历修行。行至这邠州之地时,她一眼便相中了此处的清幽宁静,认定这是一处绝佳的修行之所,于是便在此结庐而居。她还在庐前亲手种下了一株桃树,此后每日都在桃树前诵经修行,寒来暑往,从未间断。渐渐地,那株桃树也从一株纤细的幼苗,茁壮成长为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说到此处,清仪师太微微顿了顿,转过身来,目光平和地看着众人,继续说道:“然而,后来世间动荡不安,百姓深陷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缘法师太心怀悲悯,便在此处为百姓看诊驱病,救死扶伤。到了武德年间,太宗文皇帝击败西秦霸王,彼时,师太更是竭尽全力,解救了文皇帝手下的不少将士。文皇帝得知师太施药祛病、普救众生的善举后,大为感动,于是便出资修建了这座庵堂。” 凤鸣听到这儿,忍不住轻声说道:“我曾在典籍上看到,文皇帝为表彰师太的善举,还亲自题写了门头上的匾额 —— 杨柳庵。” 清仪师太闻言,看着凤鸣,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凤鸣脸上微微泛红,连忙拱手行了一礼,以示谦逊。 裴刺史心中暗自思忖,我们来到此地,为的是儿子和那邪魅作祟之事,这清仪师太却和我们讲述庵堂的修建来历,实在令人费解,她究竟有何目的? 念及此处,他再也按捺不住,当即开口说道:“清仪师太,我等前来,皆因我儿深受邪魅侵扰,恳请师太尽快告知破解之法与其中缘由。” 清仪师太神色平静,目光温和地看向裴刺史,缓缓回道:“刺史莫要心急,贫尼自会一一道来。” 言罢,她不紧不慢地扫视了众人一圈,而后轻轻唤了一声:“云娘。” 刹那间,只见她身旁的虚空之中,缓缓浮现出一个若有若无的人影。起初,那身影像是被一层薄纱笼罩,模糊不清,可眨眼间,便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青鸟三人定睛一看,皆倒吸一口凉气。眼前的 “云娘”,身躯仿佛是由无数向上涌动的水流汇聚而成,那水流仿若有生命一般,灵动地翻涌着。身躯的周围,无数细碎的冰晶闪烁着微光,它们如同被施了魔法,在不断地融化,化为一片片晶莹的雪花。可这些雪花还未落地,便又瞬间碎裂,消散于无形,如此周而复始,循环不息。再看它的四肢,源源不断的水流从虚空深处涌出,沿着四肢,朝着头顶奔涌而去。头顶处,那好似 “头发” 的水流,犹如永不停歇的喷泉,持续向上流动,水流越过头顶后,便仿若流入了另一个神秘的虚空,渐渐隐匿不见。而它的眼睛,是一双诡异的红色眼眸,正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众人。 青鸟三人见状,皆是心头一震,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青鸟虽说也算是历经无数次与邪魅妖物的交锋,可这般奇特的存在,却也是生平首次得见。 裴刺史瞧见青鸟三人震惊得说不出话的模样,又看向清仪师太,只见清仪师太独自一人静静地站在那里,周围并无异常。他心中立刻明白,青鸟他们定是看到了那邪魅,只是自己肉眼凡胎,无法得见。 青鸟敏锐地察觉到裴刺史的困惑,他几步上前,来到裴刺史身旁,轻声说道:“裴刺史,莫慌,我来帮您暂时开启天眼。” 说罢,他伸出剑指,在裴刺史眼前轻轻一划。 裴刺史只觉双眼一阵发痒,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可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连连后退,因为出现在他眼前的,正是昨日看到的那邪魅。 云娘静静伫立原地,右手轻抬,在身前缓缓划过,一瞬间,周身泛起一阵柔和的光晕。光晕消散后,她已然幻化成一位面容姣好的寻常女子。 她一头乌发如瀑,柔顺地盘成精巧的发髻,发间点缀着数支桃花造型的发饰,桃花瓣色泽粉嫩,栩栩如生。几缕灵动的柳叶状金饰穿插其间,在发间闪烁着微光,为她增添了几分温婉与俏皮。 她长着一张圆润可爱的脸蛋,双颊自然晕染着淡淡的粉色,天庭饱满光洁,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福泽之气。双眸明亮有神,顾盼间流露出灵动与聪慧。两道眉毛仿若春日里新生的柳叶,细长而柔美,她那桃红色的嘴唇,恰似春日枝头初绽的桃花,娇艳欲滴。唇角仿若被春风轻轻拂动,微微上扬,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身着一袭青绿色的上衣,衣料轻柔,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动。下身搭配一条粉色与白色相间的齐胸襦裙,粉色的甜美与白色的纯净相互交融,将她衬托得愈发娇俏动人。一条长长的绿色帔帛轻盈地挽在她的手臂上,随着她的身姿微微晃动,更添了几分灵动与妩媚。她身姿轻盈,亭亭玉立,仿若一朵盛开在春日里的繁花,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青鸟紧盯着云娘,眼中满是疑惑。从这女子最初现身直至此刻,他竟丝毫察觉不到一丝阴邪之气。哪怕是之前她显露出的奇异原形,周身散发的气息也是纯净而温和,相反,凝视她时,内心深处竟涌起一种宁静与舒适之感,仿佛能感受到生命蓬勃不息的力量。 这股气息,与裴玄素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青鸟心中暗自笃定,此女子必定与裴玄素有着极为密切的关联,正是因为长久相处,才在裴玄素身上留下了这般独特的气息 。 “好你个清仪师太!” 一旁的裴刺史双眼瞪得滚圆,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额头上青筋暴起,仿佛随时都会炸裂开来。 他猛地向前跨出一步,手指颤抖着指向清仪师太,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沙哑且尖锐,“竟然…… 竟然私藏这邪魅,任由它祸害他人!” 此刻,裴刺史的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猛兽。 裴刺史转头看向云娘,见她幻化成这般的美貌模样,心中更是笃定她定是用这副容貌迷惑了自己的儿子玄儿。想到此处,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憎恶与痛恨。 云娘见状,神色有些慌张又带着几分担忧,她微微启唇,缓缓说道:“裴公误会了,云娘绝无加害他人之意。” 然而,裴刺史此刻已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根本听不进云娘的解释。他满脸怒容,几步冲到青鸟身旁,因为太过激动,脚步都有些踉跄。他伸出手指,恶狠狠地指着云娘,声嘶力竭地喝道:“一个邪魅,还敢在此大言不惭,谈什么不祸害凡人,简直是妖言惑众!” 说罢,他又迅速转过头,看向青鸟,眼神中满是急切与期待,“道长,还请速速收了这邪魅,以免它再继续作恶!待此事了结,我随后便带人拆了这藏污纳垢、害人不浅的庵堂!” 此刻的裴刺史,浑身散发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仿佛已经迫不及待要将眼前的一切罪恶都彻底铲除 。 青鸟见裴刺史已然怒不可遏,赶忙伸出手,轻轻按住他的胳膊,神色温和且沉稳,和声劝道:“裴刺史,还请稍安勿躁。此事看似蹊跷,其中或许另有隐情,不可贸然行事。她虽现身于此,但从她之前的言行举止以及周身气息来看,未必如您所想那般心怀恶意。我们还是应当查探清楚明白,再做定夺。若是贸然出手,万一错怪了无辜,岂不违背道义。” 青鸟言辞恳切,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既安抚了裴刺史的情绪,又点明了事情的关键所在。 裴刺史听着,原本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了些,眼中的怒火也稍稍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犹豫与思索。 他自己清楚,这座庵堂是文皇帝所建,虽然自己是一方刺史,也是断不能轻易毁坏此庵的。他听得青鸟的话语确实在理,这才放下情绪,等待事情的发展在做打算。“好,裴某倒是要看看,师太如何狡辩?” 清仪师太站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听闻青鸟的话语,她微微颔首,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 而后,她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缓缓说道:“善哉善哉,道友小小年纪,却能如此宽容大度,遇事沉着冷静,以理相待,实乃难得。这般品性,日后在修行之路上,必能大放异彩 。” 青鸟听闻清仪师太的夸赞,脸上顿时泛起一抹谦逊的红晕,他连忙摆手,微微欠身,姿态恭敬而诚恳:“师太谬赞了,晚辈实在愧不敢当。” 实际上,青鸟此刻内心也是十分纠结,拿不定主意。换做平常,若是有这般疑似邪祟现身的情况,又无长辈在场限制,他必定会毫不犹豫地施展法力,冲上前去降妖除魔。 可如今情形大不相同,他抬眼望向清仪师太,暗自揣度其修为,心中断定,师太的功力绝不在自己师父之下。而且,从师太对待云娘的态度来看,毫无敌对之意,二人相处自然如常。再加上,他始终没能从云娘身上察觉到一丝阴邪之气,种种迹象都透着古怪。 在这般复杂的局势下,青鸟思量再三,觉得当下最稳妥的办法,便是先耐着性子,听听清仪师太如何解释,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清仪师太神色平静,继续说道:“裴刺史,昨日令郎来到鄙庵,在桃花缘不慎落下此物。” 说着,她动作轻柔地从怀中取出一个人偶,而后,她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到裴刺史身前,双手将人偶递出。 裴刺史定睛一看,顿时认出,这正是朱道长放在儿子身上的驱邪之物。他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旋即伸手接过人偶,拿在手中反复打量,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青鸟三人瞧见那人偶,亦是满心疑惑。青鸟向前一步,拱手行礼,言辞恳切地说道:“裴刺史,不知能否让小子仔细看看这人偶?” 裴刺史此时心绪纷乱,也没多想,随口应道:“当然可以。” 说罢,便将人偶递给了青鸟。 青鸟双手接过人偶,小心翼翼地反复查看。凤鸣和凤锦也好奇地凑了上来,脑袋紧紧挨着青鸟,眼睛一眨不眨地仔细端详着人偶,嘴里还不时发出几声轻轻的惊叹,心中皆是好奇这究竟是何物,竟引得众人如此关注。 青鸟端详许久,终于抬起头,目光望向裴刺史,眼中满是不解,开口问道:“裴刺史,这是你裴家之物吗?” 裴刺史听闻,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说道:“非也。这是朱道长给裴某用来驱邪的人偶。” 他顿了顿,心中也有些纳闷,不禁反问道:“这难道不是玄门中常见的驱邪之物吗?” 青鸟摇了摇头,耐心解释道:“不是的。我等玄门之中用来驱邪之物,大多是纸符、草人,亦或是泥偶、陶偶一类。之所以选用这些材质,是因为在法力反噬之时,它们更容易破碎,从而起到一定的自保作用。” 说到此处,他心中突然一震,恍然大悟,原来朱道长被法力反噬得如此严重,竟是因为使用了这个铁制的人偶。可他的思绪并未就此停下,紧接着又一想,刘管家说朱道长当时使用的是道坛和符咒,以此来看,朱道长的修为,驾驭这铁制人偶应当甚为艰难。 念及此处,青鸟神色变得愈发凝重,连忙问道:“裴刺史,那朱道长修为能力究竟如何?” 话一出口,他才突然想起裴刺史对玄门修行之事了解有限,恐怕难以给出准确答案。于是,他迅速转头望向一旁的清仪师太,拱手行礼,言辞恭敬地问道:“师太,不知您对那太虚观的朱道长的修为能力可有了解?” 清仪师太微微眯起双眼,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缓缓开口:“据贫尼所知,朱道长早些年一直扎根邠州,为百姓操持着各类琐碎事务,其间也确实捉拿过一些邪魅,不过都是些微薄之事,并未引起太大的波澜。但约莫两年前,情况却陡然生变,他的修为竟莫名其妙地大幅增长。而后,在城南王家,他成功降伏了一个恶灵,此事一经传出,朱道长便在邠州声名鹊起,从此扬名在外。” 青鸟听闻,心中一动,下意识地脱口问道:“王家?” 那语气中带着几分探寻与疑惑,仿佛在试图从这个名字中挖掘出更多的线索。 “正是王司马家。” 裴刺史连忙接口确认,脸上的神情带着几分回忆的凝重,“两年前,王司马家不知为何突然闹起了恶灵,搞得全家上下人心惶惶。他们也曾请过几个玄门中人前去做法驱邪,可都无济于事。后来,朱道长前去,一番施法之后,竟真的驱除了那恶灵,此事当时在邠州可是传得沸沸扬扬。” 青鸟若有所思,双眉紧锁,缓缓踱步,每一步都迈得沉稳而缓慢,仿佛在丈量着这其中隐藏的秘密。思索间,他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难道这也是张天童所布的局?” 那声音虽不大,却在这静谧的大殿内里格外清晰。 裴刺史听闻他提起张司马,脑海中瞬间回想起之前青鸟谈及的原州之事,连忙在记忆中仔细搜寻、梳理,片刻后,急切地说道:“两年前,张司马确实来过邠州办差,在此地待了一月有余。” 青鸟闻言,低头看着手中的人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语气笃定地说道:“怕是真的与张天童脱不了干系,而且必然和那魔族之人有关。” 清仪师太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交谈,脸上满是疑惑的神色,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头脑。她下意识地看了云娘一眼,此刻,她察觉到似乎有比云娘之事更为要紧的事情摆在眼前,以至于两人都暂时将云娘的事情抛到了一边。 就在这时,她听闻青鸟提及魔族,心中猛地一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触动,脑海中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些模糊的记忆。她暗自思索了一阵,突然,眼中闪过一丝恍然,说道:“魔族,可是来自异域的魔族?” 青鸟几人听到清仪师太这话,像是被一道电流击中,瞬间来了精神,齐刷刷地转过头,目光紧紧地盯着师太,眼中满是期待与好奇。 “师太也知晓这魔族之事?” 青鸟满脸疑惑,却又带着几分惊喜,急切地问道。 清仪师太神色平静,微微颔首,缓缓回道:“虽然贫尼所了解的魔族,不知是否与几位口中的魔族一致,但贫尼确实略知一二。” 青鸟听闻清仪师太的话,心中一紧,深知此事非同小可。 他神色急切,脚下步伐匆匆,连忙上前几步,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师太,此事干系重大,不仅关乎众多生灵安危,更可能牵扯到诸多隐秘,还望师太不吝赐教,将您所知毫无保留地告知我们。” 清仪师太看着青鸟这般急切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此事原本便与云娘之事息息相关,本就打算告知你们,既然如今话题已至此,那便正好。几位,请随我来。” 说罢,她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率先朝着门外走去。 青鸟等人不敢耽搁,赶忙跟在清仪师太身后。清仪师太在前领路,步伐沉稳悠然。众人满怀期待与好奇,紧紧跟在其后,有序地绕过大殿。 不多时,众人便来到了后院。这里静谧清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与草木的清新气息,让人身心瞬间放松下来。沿着蜿蜒的小径,他们来到一间禅房门前。禅房的门古朴厚重,带着岁月的痕迹。 清仪师太伸出右手,轻轻推开房门,随后侧身而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言辞恳切地说道:“诸位施主,请进。” 青鸟等人微微点头,以示谢意。“多有打扰。”说罢,他们依次踏入禅房,屋内布置简洁素雅,四周摆放着几把胡凳。 众人依序坐定,动作轻缓,生怕打破了这禅房内的宁静氛围。坐下后,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清仪师太,等待着她揭开那神秘的面纱 。 清仪师太不慌不忙,走到一个古朴的书架前。那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佛经典籍,每一本都散发着岁月的沉淀与智慧的光芒。 凤鸣的目光瞬间被吸引,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渴望的光芒,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前倾,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她,让她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将每一本典籍都仔细翻阅查看。 清仪师太在书架前驻足片刻,目光在众多典籍间来回扫视,而后伸手在其中翻找起来。 她的动作轻柔而熟练,像是对这个书架上的每一本书都了如指掌。一番仔细的翻查后,她终于从书架的一角拿起一个精致的盒子。 那盒子看上去年代久远,木质的表面布满了岁月的纹理,却被擦拭得一尘不染,足见主人对其珍视。 清仪师太双手捧着盒子,缓缓走回众人所坐之处,坐在上座。她轻轻将盒子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动作优雅地打开盒盖,从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五本书册。 她先是拿起第一本,缓缓翻开,目光快速扫过书页,细细查看了一番后,微微摇头,将其放回盒中。紧接着拿起第二本,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依旧没有找到她想要的内容。当她翻开第三本书册时,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她轻轻将盒子放置一旁,双手将书册翻到自己要找的那一页,而后起身,双手捧着书册,递向青鸟,说道:“这是缘法师太亲手执笔而成,里面便详细记载了魔族一事。” 青鸟站起身来,脸上满是凝重之色,他缓缓伸出双手,仿佛在承接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小心翼翼地接过书册。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激动与紧张,他缓缓低下头,开始朗声念起书册上的内容,“ 武德元年六月,丰州总管提锐旅之师……,直叩宗罗睺。西秦霸王闻之,不敢有怠,即发麾下全师……,终戍于折墌城。 时,秦王膺旄仗钺,率劲旅以御西秦之军,安营于高墌城……,秦王谋定而后动……,恃高墌城垣之固,养精蓄锐,以逸待劳,欲困西秦军于疲敝。是以,唐军坚壁清野,闭城不出……。 二军相持不下,西秦军中忽现一异人。此人来自异域,竟是魔族之属。但见其施诡异之术……,席卷唐军阵营。秦王首当其冲,深受其害……,唐军失帅,顿作鸟兽散,军心大乱,士气颓丧,……唐兵死伤枕藉,十有五六血溅沙场,诸多将领亦遭擒获。高墌城遂陷,为西秦所得。 霸王既克高墌城,犹未餍足,复命其子统军进围宁州,且觊觎长安……,唐皇急遣火井令袁天罡往援。袁天罡领命……,携一法力卓绝之神秘灵体,其来自异域冥界。” 青鸟的目光在书页上凝固,随着文字的深入,内心的惊讶如汹涌潮水,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猛地转过头,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一旁的云娘,震惊之下,话语不受控制地冲口而出:“你就是那灵体?来至冥界的灵体?” 云娘迎着青鸟的目光,眼中瞬间泛起了一层复杂难辨的神色,似迷茫,似无奈,又似藏着无尽的困惑。她轻轻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无力感,幽幽回道:“妾身也不清楚,自有意识起,诸多过往皆混沌一片,实在难以说清。” 裴刺史、凤鸣和凤锦随着青鸟的惊呼声,也纷纷将视线投向云娘,脸上的惊讶毫不掩饰。裴刺史的嘴巴微微张开,眼中满是诧异;凤鸣瞪大了双眼,目光中闪烁着好奇与探究;凤锦则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神情中既有惊讶,又有一丝隐隐的担忧。 清仪师太见状,神色变得庄重而严肃,她微微挺直脊背,双手合十,正色说道:“小友莫急,且继续往下看,书中自有分晓,待你看完后续内容,自然便能知晓其中缘由。” 说罢,她微微颔首,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笃定,仿佛早已预见了青鸟读完后的反应 。 第48章 百年变迁,暗流不止。 第48章 百年变迁,暗流不止。 青鸟的内心此刻仿若被无数丝线缠绕,纠结万分,诸多问题如潮水般在心头翻涌,恨不得一股脑儿向云娘问个清楚明白。 他抬眼望向云娘,只见她神色迷茫,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怅惘,显然是失去了往昔记忆,难以解答他的疑惑。 恰在此时,清仪师太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如同迷雾中的一盏明灯,让他瞬间清醒过来。他思忖,师太既然这般说,想来这书册之中必定详尽记载着相关隐情。 念及此处,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内心的急切与躁动,抬手轻轻整理了一下书册,而后清了清嗓子,再次朗声读了起来。 “袁天罡至,旋展奇术,悉心疗治秦王……,然西秦军攻势愈炽,军情仍危如累卵。危急关头,袁天罡与冥界之灵挺身而出,直面异域魔族。双方各施神通……,鏖战良久,魔族终力竭不敌,身负重伤,仓惶遁逃。然冥界之灵亦在此战中受创极重,灵体飘摇……,有消散之虞。” 青鸟的目光从泛黄的书页上缓缓抬起,再次投向云娘,眼中满是恍然与怜惜。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勾勒出当年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画面,云娘在其中奋力拼杀,最终身负重伤,就此迷失在岁月的洪流之中,失去了往昔的记忆。 正沉浸在思索之中,青鸟突然感觉周身被几道炽热的目光紧紧锁住,仿佛有实质的力量拉扯着他的注意力。 他猛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裴刺史、凤鸣以及凤锦都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三人的眼神中满是急切与期待,仿佛在异口同声地催促他:“快些,继续读下去!” 裴刺史微微前倾的身躯,凤鸣微微张开的嘴巴,凤锦那瞪得溜圆的眼睛,无一不在彰显着他们对后续内容的极度渴望。 青鸟见状,赶忙轻轻咳嗽一声,定了定神,再次将目光落回书页,继续朗声诵读起来 。 “袁天罡忧心如焚,遍访诸方,竭尽所能,欲救冥界之灵。一日,行至邠州,入北门山间。甫至此处,袁天罡便觉此地钟灵毓秀,迥异寻常,细察之下,此间灵气氤氲,纯净浓郁,清幽静谧,实乃疗养灵体之绝佳胜地。 袁天罡遂寻至贫尼处,言明秦王感贫尼救治将士及一方百姓之功,欲于此处建一庵堂,以彰贫尼善举。贫尼亦知其另有所图,详问之下,知其为救治冥界之灵的来意,遂与袁天罡共商良策,决意合力施救。袁天罡与贫尼各展法术,将冥界之灵与山间桃树融为一体。为助冥界之灵早日康复,袁天罡广布流言,称此庵桃树颇具神异,能为世间年轻男女牵系红线,缔造姻缘。 自此,冥界之灵于杨柳庵中,晨夕聆听梵音袅袅,借佛法之慈悲渡劫疗伤;又受万民朝拜,汲取信仰之力。袁天罡深信,假以时日,不出百年,冥界之灵必能重焕生机,恢复如初 。” 众人屏气敛息,静静聆听青鸟诵读。当那些尘封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声声落于众人耳畔,众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身形陡然一滞。紧接着,他们不约而同地缓缓转过头,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一旁静静伫立的云娘身上。 此刻,每个人的脸上都交织着复杂难辨的神情,眉梢眼角皆是故事。凤鸣微微皱眉,似在心底反复思量这其中的曲折关联;裴刺史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诧异;凤锦轻轻抿着嘴唇,神色间既有恍然大悟的惊叹,又有对未知的迷茫与好奇。他们的眼神中,涌动着数不清的疑惑与惊叹,仿佛在云娘身上探寻着那被岁月掩埋的真相,试图从她的一颦一笑间,找到解开谜团的关键线索 。 凤鸣微微蹙起秀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悠悠问道:“我记得之前翻阅的古籍上记载,文皇帝在那场战事中患上痢疾,整日腹泻不止。原来竟是中了魔族的法力。” 青鸟闻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目光中满是耐心与关切,看向凤鸣,缓缓回道:“古籍记载确有其事,文皇帝不幸中了魔族的法力,救治之后,便出现了腹泻不止的症状,也的确是采用了那般治疗方法。” 凤鸣听闻,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自己之前被张天童法力所伤的场景。那时的她昏迷不醒,人事不知,此刻联想起来,心中不禁泛起一阵疑虑,难不成自己当时…… ,想到这里,她的脸颊瞬间变得红通通的,像是熟透的苹果,滚烫滚烫。她下意识地低垂着头,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与羞涩。 青鸟敏锐地捕捉到了凤鸣的异样,心中顿时明白她的担忧,急忙开口解释道:“你当日中了法力,我及时用剑帮你化解了,并未出现腹泻的症状,你大可放心。” 凤鸣听了这话,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下来。她缓缓抬起头,脸上重新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仿若重获新生一般 。 青鸟神色专注,指尖轻轻摩挲着书册的边缘,似是在回味书中的种种细节,良久,他才缓缓抬手,动作轻柔而郑重地将手中的书册轻轻合上。双手稳稳地捧着书册,向前微微欠身,毕恭毕敬地递还给清仪师太。 清仪师太面带慈祥的微笑,伸出双手,轻轻接过书册。她转身走到一旁的茶几前,小心翼翼地将书册放入盒中,随后轻轻盖上盒盖,发出一声细微的 “咔哒” 声。 随后,她捧着盒子来到书架前,很快便找到了原本放置这本书册的位置,她将盒子稳稳地放回原位,又仔细整理了一番周边的书籍,确保摆放整齐。 做完这一切,清仪师太这才转身,缓缓回到众人之处。 青鸟满脸诧异,眼中满是探究之色,目光紧紧锁住云娘,追问道:“云娘…… 你当真来自冥界?” 云娘的神情瞬间变得复杂难辨,像是被一层迷雾笼罩,她微微摇了摇头。 凤锦的目光转向清仪师太,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开口说道:“如此说来,清仪师太和云娘相识,想必是上一代庵主相告,这便很好解释为何师太一直秘而不宣了,毕竟云娘来自冥界,身份特殊。” 清仪师太微微点头,目光中透着岁月的沧桑,轻声回应道:“贫尼在这庵堂削发为尼,已是七十年前的事了。” 说着,她缓缓看向云娘,思绪仿佛被拉回到遥远的过去,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声音不自觉地轻柔起来:“犹记得初来庵堂时,我年纪尚小,对玄门诸事懵懂无知。直到有一天,亲眼得见云娘,那一刻,才惊觉这世间广袤无垠,人类不过沧海一粟,如此渺小。”她顿了顿,看着云娘微微一笑,“那时贫尼见她一袭白衣胜雪,随风轻轻飘动,恰似天际悠然飘荡的云朵,不染一丝尘埃。当时,贫尼心中一动,如此空灵之态,正与这 “云” 的意象契合,于是便为她取了名字,从此唤她作 “云娘” 。” 清仪师太望向门外的远处,眼神里皆是对往昔的回忆,轻声说道:“后来,也是从师傅口中得知,云娘栖身于这庵堂之中,此事只有每一代的主持才知晓。” “云娘又是如何在那场战斗中受的伤呢?” 凤鸣满脸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 云娘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复杂到难以言喻的表情,她轻轻咬了咬嘴唇,声音低得如同蚊蝇:“妾也不清楚,等我睁开双眼,什么都不记得了,全然不知发生过何事,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晓。” 青鸟紧锁眉头,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如此看来,当时所受之伤必定极为严重,才导致失去了之前的所有记忆。” 清仪师太缓缓站起身,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一阵微风拂面,她不禁感叹一声,继续说道:“据我师父所言,原本云娘即将大功告成,恢复如初,只可惜,玄宗年间,兵祸骤起,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云娘的恢复进程也就此中断。” 裴刺史听到此处,不禁重重地长叹了一口气,神色间满是无奈与感慨,说道:“也正是从那时起,大唐国力逐渐衰退,到后来,更是宦官专权,祸乱朝纲,盛世不再啊。” 清仪师太闻言,双手合十,口中念道:“阿弥陀佛。世间万物,缘来缘去,因果循环,朝廷兴衰亦是如此。” 说罢,她又将话题转回到云娘身上:“云娘在这庵中,每日听着外面诵读佛经,看着我们研习医道,不知不觉间,竟也习得一身医术。只是可惜,云娘的存在,平常人既看不见,也听不到。直到四个月前的一天,裴刺史之子在桃花缘,竟见到了云娘。” 裴刺史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一脸疑惑,忍不住问道:“可我儿从未学过玄门之术,他又是如何能看见云娘的呢?” 青鸟默默听着,留意到裴刺史对云娘的称呼已从 “邪魅” 改为 “云娘”,心中暗自思忖,看来裴刺史也已察觉云娘身世坎坷,着实可怜。但想到自己的儿子因此错失科举,裴刺史心中又难免有些不甘,这般纠结复杂的情绪,全写在了脸上 。 清仪师太听闻裴刺史的疑问,轻轻摇了摇头,面上浮现出一抹无奈之色,缓声道:“令郎缘何能看到云娘,这其中缘由,贫尼实在是不得而知。” 青鸟听闻,双眉紧蹙,陷入了一阵深思。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裴刺史身上,神色关切地问道:“裴刺史,冒昧问一句,玄素兄可有阴阳眼?” 裴刺史听到这个问题,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回道:“不曾有。玄儿自小到大,从未说过看见过什么邪魅之类的东西。” 青鸟再次陷入了沉思,脑海中如走马灯般飞速掠过各种念头,却始终未能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转瞬间,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青鸟的脑海,他神色陡然一凛,周身气息都紧绷起来,迫不及待地转向云娘,急切问道:“云娘,两年前,你可曾见过一个人?” 紧接着,他便迅速将张天童的长相事无巨细地描述给云娘,每个细节都不放过,眼中满是探寻的急切。 云娘听到询问,眉毛轻蹙,眼神中闪过一丝专注,仔细回溯着过往的每一幕。须臾,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轻柔却清晰:“没有。” 可话刚出口,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微微一顿,接着说道:“不过,四月前倒是有一件事。” “什么事?” 青鸟的追问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焦急,身体也不自觉地前倾,仿佛这样就能更快知晓答案。 云娘陷入回忆,稍作思忖后娓娓道来:“我记得那是上元节之后,午后时分,我同往常一样,守在桃树附近,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在桃树上系下许愿的红绸。突然,一股强大的法力从身后悄然逼近,那股力量让我心底一紧,莫名的恐惧袭来,我慌乱之下,连忙躲回桃树之中。过了一会儿,有个人走了过来……” “什么模样的人?” 青鸟实在按捺不住,云娘的话还未说完,他便急切地插话,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云娘抬眸看向青鸟,眼中满是回忆的神色:“那是个年轻男子,瞧着也就二十来岁。他走到桃树前,既不挂许愿绸,也不做别的,就只是静静地绕着桃树缓缓走了两圈,随后便离开了。但他体内的法力强大得惊人,我在这世间已历经百年,从未见过法力如此高强之人。” 青鸟听着云娘的讲述,额头上不知何时已布满细密的汗珠。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心神,问道:“那年轻男子长什么样?” 云娘又沉思片刻,缓缓回道:“那男子气质清秀文雅,皮肤白净如玉,额头上有个火焰形状的花钿,手中还拿着一把羽毛扇……” 云娘话还在说着,青鸟便震惊得和凤鸣迅速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闪过一抹惊惶与凝重。待云娘话音刚落,凤鸣神色一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看来,是那魔族无疑了。” 清仪师太静静聆听着两人的对话,越听越觉惊异,不禁微微瞪大双眼,脱口而出:“奇怪,我记得这男子还曾踏入过庵堂,可贫尼当时从他身上竟丝毫未感知道法力的存在。” 她微微皱起眉头,脸上满是困惑之色,仿佛在回忆当时的情景,试图找出其中的蹊跷。 青鸟闻言,立刻将目光转向清仪师太,眼中闪过一丝急切,追问道:“那男子在庵堂里都做了些什么?” 他的声音微微提高,显然对这个问题极为关注,希望能从清仪师太的回答中找到一些线索。 清仪师太微微眯起眼睛,陷入了回忆之中,片刻后,缓缓说道:“那男子步入大殿,只是直直地盯着观音大士的塑像,就那样静静地伫立了片刻,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头,似乎对那男子的行为也感到十分不解。 听到这番描述,青鸟和凤鸣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为何清仪师太毫无察觉他的法力波动?云娘确能清晰的感知到强大的法力?思索间,青鸟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张天童府中出现的那个女子,她对法力的掌控极为娴熟,隐藏自身法力想必并非难事。 青鸟的目光紧紧锁住云娘,神色间满是探寻的意味,开口问道:“云娘,你究竟是如何感知到那股法力的呢?这其中的缘由,实在让我好奇不已。” 云娘微微摇了摇头,发丝随之轻轻摆动,她的声音轻柔,带着几分困惑:“妾也不清楚,当时并未过多留意,只是莫名就感知到了那股法力,就像…… 就像它主动闯入我的感知一般。” 说着,她的目光缓缓扫过青鸟三人,继而又道:“方才,我在这庵内,便察觉到你们三位的法力,和一股异常强大的力量与之交织在一起。” 她微微停顿,像是在斟酌用词,而后又陷入思索:“你们三人踏入这庵堂,那股强大之力却留在了门外,不知可否请它进来,让我一探究竟?” 凤鸣和凤锦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青鸟,眼中满是询问之意。 青鸟心里明白,云娘所说的强大力量,指的正是自己的黑剑。他也不打算隐瞒,神色一正,认真说道:“那是我的佩剑,并非修为高深之人,只是一把剑而已。” 云娘闻言,脸上顿时露出诧异之色,惊讶道:“哦?你那把黑剑之力强大非凡,看你年纪轻轻,竟能驾驭这般神器,足见你的能力亦是不容小觑。” 青鸟微微颔首,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轻声解释道:“幼年时,在师门挑选自己的佩剑之际,实则并非我选中了剑,而是那把剑主动选中了我,实不相瞒,在下至今也未能参透其中的奥秘。” 云娘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目光紧紧盯着青鸟,轻声问道:“郎君,可否让云娘看看你的配剑呢?” 青鸟听闻,下意识地望向清仪师太,眼中带着询问能否应允的恳切之意。 清仪师太微微闭眼,双手缓缓合十,轻声念道:“阿弥陀佛,既然是关乎众生安危之事,小友但可取来一看,让云娘瞧个明白,说不定能从中寻得破解之法。” 得到清仪师太的许可,青鸟脸上露出感激之色,立刻向清仪师太恭敬地行了一礼。礼毕,他转身如离弦之箭般迅速跑出门去。 不过片刻,只见青鸟脚步匆匆,抱着包裹冲进禅房。他一刻也不停歇,迅速解开包裹,稳稳地抽出佩剑。紧接着,他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剑,缓缓走到云娘面前,将剑展示给她,动作间满是郑重 。 云娘的目光紧紧锁住眼前的黑剑,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再也无法挪开。她的眼眸中闪烁着好奇与探究的光芒,那光芒在黑剑散发的幽暗中显得格外明亮。她缓缓伸出手,动作轻柔而缓慢,像是生怕惊扰了这把神秘的剑,指尖微微颤抖着,一点点向黑剑靠近。 终于,她的手触碰到了剑身,手指轻轻在剑身上游走,动作细腻而专注,仿佛在通过这种方式与剑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 青鸟站在一旁,不由得暗自惊叹,这把剑自跟随他以来,除了他自己,还是第一次被他人触碰,而且眼前之人竟是来自冥界的灵体,这让他心中的疑惑如野草般疯长,愈发浓烈。 他的双眼紧紧盯着云娘,目光中充满了期待,希望能从云娘地口中,挖掘出剑中隐藏的、自己从未知晓的秘密。 凤鸣和凤锦原本坐在一旁,眼睛始终紧紧盯着师兄青鸟和云娘。当看到云娘的手缓缓触碰到黑剑的那一刻,她们的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惊喜与期待,几乎是下意识地,两人同时站起身来。 她们的动作轻盈而迅速,起身时带起的微风轻轻拂动着衣角。随后,两人迈着细碎而急切的步伐,缓缓朝着青鸟和云娘所在的位置走去。每一步都透着小心翼翼,似乎生怕惊扰到眼前这充满神秘氛围的场景。 她们静静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云娘,耳朵竖得高高的,生怕错过云娘口中的任何一个字。 她们满心期待着,云娘接下来的话语,能够像一把神奇的钥匙,帮助师兄解开黑剑身上那重重谜团,答疑解惑 。 云娘继续仔细地打量着黑剑,起初,她脸上满是好奇与新奇之色,可渐渐地,她的眉头开始微微皱起,那原本舒展的眉心慢慢拧成一个小小的疙瘩,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困惑与思索。 片刻后,她缓缓收回手,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青鸟,眼中带着一丝歉意,轻声说道:“郎君,妾真是惭愧。我虽能清晰地感知到这剑中蕴含的强大力量,却实在无法参透其中的缘由。说来也怪,我感觉自己好像对这把剑有着几分熟悉之感,可当我努力去回想,试图抓住那一丝模糊的记忆时,却又毫无头绪,仿佛被一层迷雾笼罩,怎么也看不清。” “云娘,你先静下心来,再仔仔细细地回想回想。” 青鸟的声音微微发颤,难掩急切,他向前一步,目光紧紧锁住云娘,眼中满是期待与焦灼。 他听了云娘的话,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失落。本以为云娘能知晓黑剑的秘密,解开自己心中长久以来的疑惑,可如今希望落空,那种从期待之巅跌入谷底的落差,让他心里空落落的。 但这份失落仅仅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他很快便回过神来。目光再次落在云娘的面庞上,想起她此前因受伤而失去了记忆,自己又怎么能忍心强求她呢? 想到这里,青鸟微微叹了口气,脸上露出理解的神情,轻声说道:“云娘,是我唐突了,你莫要放在心上。你能帮我感知这剑的力量,我已然十分感激。至于那些秘密,在下相信,必然有揭开的一天。” 清仪师太静静地站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听到青鸟体谅云娘的这番话,她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赞许的光芒。 她双手缓缓合十,轻念一声 “阿弥陀佛”,声音温和却又充满力量:“小友有如此觉悟,实属难得。世间诸事,强求不得,能有你这般通透豁达之心,将来必能在修行路上走得更远。这份包容与理解,才是真正的大智慧。” “师太过誉了,晚辈实在愧不敢当。” 青鸟脸上浮现出谦逊的神情,微微躬身,双手将黑剑缓缓收入剑鞘。 收剑之后,他身姿端正,先是向清仪师太恭敬地行了一礼;而后又转向云娘,同样深施一礼,以示感谢与歉意。 凤鸣和凤锦紧紧盯着云娘,自始至终都屏气敛息,全神贯注。她们满心期许,翘首以盼着云娘能道出一些关于师门这把神秘黑剑的关键信息,这些信息或许能成为解开他们心中诸多疑惑的关键钥匙。 然而,当云娘的话语落下,并没有她们期待中的惊喜答案,失望的情绪如同潮水一般,瞬间将她们淹没。两人的肩膀微微垮了下来,眼中的光芒也随之黯淡,失落的神情毫不掩饰地写在脸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就在这时,青鸟和清仪师太的对话传进了她们的耳中。她们静静聆听着,师兄那沉稳的声音,清仪师太那充满智慧与启迪的话语,让她们的内心逐渐起了变化。眼中的失落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对师兄的坚定期待与毫无保留的支持。 她们的目光重新聚焦在青鸟身上,那眼神里满是信任,仿佛在无声地诉说:“师兄,无论前路如何艰难,我们都与你同在,始终期待着你能解开谜团,我们坚信你一定可以。” 清仪师太面带慈悲的微笑,抬手做了一个 “请” 的手势,温和地说道:“三位小友,快请回座。” 青鸟三人闻言,依言回到座位,纷纷落座。 青鸟刚一坐下,便陷入了沉思。他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与纠结。他深知云娘重伤未愈,灵体极为虚弱,自然不能带着她一同前往长安。 可棘手的是,自己又毫无办法感知到魔族身上那诡异的法力。如今,魔族与那些心怀不轨的奸佞之徒在暗处频繁活动,犹如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随时准备发动致命一击,局势愈发紧迫。 想到此处,青鸟内心的焦虑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再也难以抑制。他下意识地微微摇头,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如此看来,想要通过感知法力波动来查找魔族的踪迹,怕是难如登天,几乎绝无可能了。” 清仪师太见青鸟神色间满是无奈与沮丧,眼中闪过一丝慈悲与温和。她双手轻轻合十, “阿弥陀佛。小友,莫要灰心。” 清仪师太的声音宛如春日里的微风,轻柔且温暖,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世间诸事,皆有其规律与变数。” 她抬起头,望向远方,目光平静而坚定,随后又看向门前的小道,“你瞧这脚下的路,无论前方是荆棘密布,还是康庄大道,每一步都需要我们脚踏实地去走。查找魔族踪迹之路虽艰难,可只要我们心怀信念,坚持不懈,又何愁寻不到真相?前路必在脚下。”说罢,清仪师太的目光重新落回青鸟身上,眼中满是鼓励与期许。 青鸟静静聆听着清仪师太的话语,起初,他的眉头依旧紧锁,神色间满是凝重与忧虑,可随着师太的每一字每一句传入耳中,他眼中的阴霾竟渐渐散去。 刹那间,一道灵光在他脑海中闪过,他的双眼陡然一亮,整个人仿佛被醍醐灌顶般豁然开朗。他不禁在心中暗自懊恼,都怪自己太过短视,自怨自艾,白白给自己增添了许多烦恼,简直是杞人忧天。 他的脸上泛起一抹略带尴尬的红晕,微微低下头,像是在为自己的钻牛角尖而感到羞愧。 紧接着,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眼中重新焕发出坚定的光芒。他挺直了腰杆,周身的气息也随之变得沉稳而自信,仿佛方才的阴霾从未存在过。 “师太,多谢您的点醒。” 青鸟的声音里满是感激与释然,“是我糊涂了,一味地被困在这一处,差点忘了还有更广阔的天地,晚辈着实惭愧。” 说罢,他微微欠身,向清仪师太行了一个庄重的礼,那姿态里,满是重新出发的决心与勇气 。 清仪师太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微微颔首,眼中满是赞许与肯定,目光里蕴含着的鼓励仿佛能给予人无尽的力量。 “小友能如此领悟,实乃幸事。” 清仪师太双手合十,声音轻柔却又充满力量,“你心怀大义,一心追寻真相,这份坚持与担当,实非寻常人可比。此番经历,虽有波折,但也正是磨砺心智的契机。贫尼相信,以你的聪慧与坚韧,定能在探寻魔族踪迹的道路上有所建树,为苍生护得太平。” 青鸟听闻清仪师太的一番鼓励,心中涌起一阵暖流,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晚辈定当铭记于心。” 他直起身,眼中满是诚恳与坚定,声音清朗而有力。 刚说完,他的目光突然一滞,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丝线牵引,陷入了思索之中,一瞬间,他的神色微微一变,显然是突然想到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师太,”青鸟看了眼云娘,继续说道:“您我都清楚,这世间万物,一旦身死,魂魄便会离体而去。这些魂魄,要么在世间四处飘荡,直至魂飞魄散;要么就会被冥界的鬼使拘拿,送往冥界。可晚辈观云娘的模样,也不是冥界的鬼使,那云娘她……,”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清仪师太,似乎想从她那里找到答案。 清仪师太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如水,沉稳地回道:“这一点,贫尼之前也反复思量过。” 此时,凤锦站起身来,迈着轻盈的步伐,朝着云娘身旁靠近了两步,脸上写满了疑惑,轻声说道:“之前我们也见过云娘的真身,与这世间寻常的魂魄相比,差距实在太大,毫无相似之处。” 说罢,她转头看向青鸟,眼中满是求助的意味。 凤鸣在一旁,也是下意识地伸手在脸颊上挠了挠,眉头紧皱,显然也是毫无头绪,同样将目光投向了青鸟。 青鸟突然发觉,连裴刺史也正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刹那间,一种无形的压力如潮水般向他涌来。他只觉肩头沉甸甸的,心中暗自叫苦。但他还是强自镇定,在心底翻来覆去,将自己过去的所见所闻、所学所悟都细细梳理了一遍。 突然,他像是捕捉到了一丝灵感,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急切问道:“云娘是从冥界来的,而不是留在这世间的魂魄。这其中的差异,或许就是关键所在。” 清仪师太听闻青鸟的话语,连忙回应道:“贫尼之前也想过,通常,冥界来的都是鬼使之类,它们身上无不散发着极重的阴邪之气。然而,云娘身上却丝毫不见这样的气息。” 青鸟的目光紧锁在云娘身上,脑海中交替浮现出方才所见云娘真身的模样,以及师门古籍中那些晦涩的记载。 霎那间,一个大胆的想法如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让他的心头猛地一震。但他内心深处本能地抗拒着,不愿轻易相信。 但此刻,面对着诸多难以解释的谜团,他深知自己已无计可施。目光扫向清仪师太,这位佛门长辈周身散发着慈悲与智慧的光芒,让他莫名地感到安心。他心想,与其独自纠结,不如与师太探讨一番,说不定能寻得一丝破解迷局的希望。 主意已定,青鸟深吸一口气,神色变得异常庄重,向前微微一步,开口问道:“师太,晚辈心中有个疑惑,不知当讲不当讲?” 清仪师太微微一笑,回道:“小友但说无妨,贫尼自当知无不言。” 青鸟微微颔首,正色问道:“有没有可能,我们所看到的那些书籍记载,存在错误,或者根本就记载不全呢?”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急切与期待,紧紧盯着清仪师太,等待着她的回应 。 清仪师太听闻青鸟的疑问,原本平和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思忖之色。她微微眯起双眼,目光望向远方,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片刻后,她缓缓收回目光,双手下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佛珠,每一下动作都沉稳而缓慢,仿佛在借助这熟悉的动作梳理思绪。 随后,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小友所言,不无可能。这世间之事,本就纷繁复杂,诸多古籍经典,历经岁月流转、朝代更迭,或遭战火焚毁,或因传抄失误,确实有可能存在错漏。往昔我研习佛典时,也常遇到一些难以理解之处,如今想来,或许也是因记载缺失所致。” 凤锦一听青鸟的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好奇与探究的光芒。她微微歪着头,看向清仪师太,急切地说道:“师太,若真是如此,那我们之前依据那些书籍所做的推断,岂不是都得重新考量?说不定关于云娘身世的真相,就藏在那些被遗漏的记载里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挥舞着双手,情绪愈发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真相就在不远处。 凤鸣则是微微皱起眉头,神色间带着一丝担忧。她轻轻咬着下唇,目光在众人脸上来回游移,像是在权衡着什么。沉默片刻后,她缓缓开口:“可是,若记载有误,我们又该从何处寻找线索呢?这就如同大海捞针,实在是太难了。” 裴刺史坐在一旁,神色间满是茫然与无措。他紧蹙着眉头,额头上的皱纹如同沟壑般深邃,眼神中写满了困惑。几人关于古籍记载、云娘身世的探讨,在他听来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语言,那些玄之又玄的概念和推断,让他的大脑一片混沌,根本无法理解其中深意。 他的目光在众人之间来回游移,从青鸟充满探寻的面庞,到清仪师太沉稳思索的神情,再到凤鸣满脸的好奇与凤锦的忧虑,试图从他们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能让自己明白的线索。 然而,众人的话语如同飞速旋转的谜团,让他越听越迷茫,只能无奈地坐在那里,手指不自觉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发出有节奏的 “哒哒” 声,那是他内心焦虑与不安的无声宣泄 。 在静谧的禅房之中,青鸟微微挺直了腰杆,神色专注而凝重,缓缓开口道:“长久以来,我们一直秉持着这样的认知:但凡生命逝去,其魂魄便会被引领前往冥界。魂魄踏上黄泉之路,一路前行,最终抵达酆都城。” 说到此处,他微微顿了顿,将目光投向清仪师太,眼中带着几分敬重与探寻,“师太,您或许并不知晓,晚辈师门典籍之中,对冥界有着独特的记载。” 清仪师太听闻,脸上依旧挂着那如沐春风般的慈祥笑意,双手缓缓合十,指尖相触,微微欠身,语气平和却又充满期待地说道:“小友所言,令贫尼心生好奇,还望不吝赐教,贫尼愿洗耳恭听,聆听其中奥秘。” 得到清仪师太的回应,青鸟微微颔首,随后条理清晰地将师门所记载的关于冥界的种种细节,一一道来。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仿佛带着众人一同踏入那个神秘莫测的冥界世界。 清仪师太听得极为专注,时而微微皱眉,陷入沉思;时而轻轻点头,似有所悟。待青鸟讲述完毕,清仪师太脸上瞬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惊叹的光芒,忍不住连声感叹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一直以来,人们口中谈及的冥界,不过是黄泉路与酆都城这一小部分。依照小友的说法,这冥界竟是仿照这世间的模样构建而成,如此一来,冥界的区域想必极为广袤无垠。看来,魂魄前往冥界,也仅仅只是一个过程罢了。而且,在冥界之中,还存在着在那里的独特种族。” 一直坐在一旁,原本一脸茫然、听得云里雾里的裴刺史,在听到清仪师太这一番总结性的话语后,终于像是拨开了眼前的迷雾,瞬间明白了大家讨论的话题究竟是什么。 他微微张大了嘴巴,眼中闪过一丝豁然开朗的神采,紧绷的肩膀也随之放松了些许,轻轻舒了一口气,心中暗自感慨这世间竟有如此奇妙且鲜为人知的奥秘 。 青鸟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裴刺史身上。他心中暗自思忖,关于云娘身世的探讨暂且告一段落,而云娘又牵扯到对抗魔族的大事。 他深知此事利害攸关,一方面,若贸然杀了云娘,无疑会凭空多出冥界这个强大的敌人,局势将更加严峻;另一方面,若能得到冥界的力量支持,那对抗魔族便多了几分胜算,局势或许会迎来转机。 这般权衡之下,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裴刺史面前,神色诚恳地说道:“裴刺史,玄素兄与云娘之间的关联,看来并非如您之前所想那般。虽说我目前还未能探究出玄素兄能看见云娘的缘由,但可以肯定的是,云娘绝无加害玄素兄的意图。” 话音刚落,云娘也款步走到裴刺史身旁,身姿轻盈,仪态优雅。她微微欠身,行了一个端庄的礼,声音轻柔却又充满诚恳,缓缓说道:“裴公,妾与令郎实乃纯粹的知交好友。平日里相处,我们谈论的皆是医道方面的学问,妾对令郎绝无半分加害之心。还望裴公不要误会令郎,也请相信妾的一片赤诚。” 裴刺史静静地站在原地,听着众人的话语,内心五味杂陈。理智上,他已然理解了云娘的身份并无恶意,也明白青鸟所提及的魔族危害,知晓云娘在其中的关键作用。 可一想到儿子因为和云娘的往来,耽误了大好仕途,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阵阵抽痛,实在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他的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纠结与挣扎。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儿子错失科举的画面,那原本充满希望的未来,仿佛在一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身为父亲,他对儿子寄予了厚望,一心盼着儿子能在仕途上飞黄腾达,光宗耀祖。如今这一切,似乎都被这场意外打乱了节奏。 然而,他又清楚地知道,魔族之事关系到天下苍生,绝非儿戏。云娘作为可能影响局势的关键人物,自己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破坏大局。况且,儿子也曾答应过自己,学医可以,但不会耽误仕途。念及此处,他暗暗下定决心,只要以后让儿子不与云娘来往,或许就能将事情圆满解决。 想到这儿,裴刺史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缓缓说道:“既然如此,但愿一切如诸位所言。往后,我自会叮嘱小儿,让他妥善处理好与云娘的关系,也不会耽误他的前程。” 清仪师太静静地站在一旁,将裴刺史的神情与言语变化尽收眼底。她双手合十,垂首闭目,似乎在默诵着一段经文,待裴刺史话音落下,才缓缓睁开双眼,眼中满是慈悲与温和,朗声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她缓缓向前一步,轻声说道:“裴施主,世间之事,皆有因果。令郎与云娘的缘分,或许亦是上天的安排。” 清仪师太微微仰头,目光望向远方,似是透过这一方禅房,看到了更为广阔的天地。“云娘之事,关乎魔族,也关乎天下。若能妥善处理,或许能为苍生带来福祉。至于令郎的前程,只要他心怀志向,心存善念,无论身处何方,从事何种营生,皆能有所成就。” 裴刺史听闻清仪师太这番言辞,脸上瞬间浮起一抹笑容,只是这笑容里,尴尬之意尽显,怎么看都透着几分勉强。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却未达眼底,眼中依旧藏着深深的忧虑与纠结。 之后众人围坐一处,相谈许久,不知不觉间,日光已然悄然爬上中天。 清仪师太面带温和笑意,双手合十,微微欠身,诚恳地说道:“诸位施主远道而来,与贫尼交谈这许久,已然到了正午时分,还望诸位能留下用些斋饭,也好让庵堂略尽地主之谊。” 裴刺史听闻,脸上露出一抹歉意的微笑,拱手恭敬地回应道:“师太美意,裴某心领了。只是州府中事务繁杂,千头万绪,实在脱不开身,还望师太海涵。” 青鸟见此,看向清仪师太,神色认真,郑重地说道:“师太,云娘之事,还需多多劳烦您费心。倘若日后云娘的记忆得以恢复,还望师太能尽快派人告知一声,此事关乎重大,还请您务必放在心上。” 清仪师太微微点头,目光笃定,轻声应道:“小友放心,贫尼定会留意,一有消息,便即刻与你知晓。” 而后,青鸟几人纷纷起身,与清仪师太、云娘一一作别。他们的动作轻柔而缓慢,言语间满是感激与不舍。 告别之后,青鸟等人步出庵堂,来到庵堂外的拴马处,凤鸣和凤锦取回自己的佩剑,动作娴熟地翻身上马。随着一声声清脆的马鞭声,骏马嘶鸣,众人策马扬鞭,向着刺史府的方向疾驰而去,身后,扬起一片尘土 。 第49章 迫于无奈 青鸟一行人策马加鞭,片刻也未停歇,径直赶回了刺史府。一入府中,众人便匆匆穿过前院,径直往后院走去,脚步急切而匆忙。 裴刺史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对着青鸟三人说道:“三位忙碌半天,辛苦了。先回房好好歇息一番,养养精神,一会儿我们一同用膳,裴某好好犒劳三位。” 言罢,他拱手向青鸟三人行了个礼。 “裴刺史客气,我等也是略尽绵力罢了。”青鸟拱手回礼道。 裴刺史微微点头,随后转身离去,步履间透着几分沉稳与客气。 三人来到青鸟的房间,围坐在一起,凤锦率先打破沉默,她微微蹙起眉头,眼中满是关切,看向青鸟问道:“师兄,依你之见,裴刺史会如何处置裴郎君的事情呢?” 青鸟闻言,伸手取过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一饮而尽,似是想要借此驱散一路的疲惫。他放下茶杯,轻轻舒了口气,缓缓回道:“这我还真说不准。不过,方才在杨柳庵时,看裴刺史的态度,似乎不再打算深究云娘之事了。此事,恐怕只能这样不了了之。依我猜测,裴刺史大概会对他儿子加以限制,约束他的行为。” 他的眼神中透着思索,言语间满是对局势的分析与判断。 凤鸣静静地听着,这时也开口说道:“云娘确实毫无加害之意,只是可惜,我们对她的了解实在太少。” 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神色间带着几分忧虑与担忧。 之后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围绕着裴刺史的决策、云娘的身份以及后续的局势展开了讨论。其间,几个婢女端来些膳食,三人简单吃了。饭后,三人都无事可做,便又围坐在一起,继续闲聊起来。 裴刺史迈着沉稳的步伐,穿过长长的回廊,来到儿子的房间。刚一踏入房门,便瞧见儿子已然苏醒,正和夫人和女儿围坐房内,裴夫人正在劝导着儿子乖乖喝药,裴婉君反倒是不停的责怪。一旁的婢女手里端着药碗,正等着一旦郎君同意将药喝下去,便立马端上前去。 裴玄素一看到父亲进来,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急切地开口询问云娘的情况。裴刺史微微叹了口气,简单地把事情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裴玄素便急不可耐的想去看看云娘,裴刺史自然是不准。可裴玄素哪里肯听,不断地哀求着。 最后,裴刺史在怒火中命人将他锁在了房内。裴玄素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满心的无奈与绝望,只能瘫坐在房内,暗自神伤。 裴刺史带着夫人和女儿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进屋,便和两人商量。 他打算把儿子送到长安的舅舅家中。一来,他明年要准备春闱,在那边能得到更好的教导;二来,也能让他离开那个云娘,断了念想。 裴夫人心想虽然一段时间内看不到儿子,但为了儿子的前程着想,便立即答应下来。一旁的裴婉君也乖巧地应和着。 她接着和裴婉君商量,明日一起去置办些东西,好让玄儿带去长安。三人商量完毕,便各自忙碌去了。 转眼间来到傍晚,宴客厅内,裴刺史和青鸟三人坐着,又是一阵的相互寒暄,裴刺史和三人饮了口酒水,他放下酒杯缓缓说道:“今日承蒙小友帮忙,裴某真是感激非常。”他顿了顿了,脸露难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青鸟察觉到裴刺史似乎有心事,主动问道:“裴刺史,可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但说无妨,只要小子能办到的,必然相助。” 裴刺史清了清嗓子,双手不自觉地搓着,眼神有些闪躲,“青鸟小友啊,我家玄素之事你也知晓,他一直对医道很是向往。裴某也是想,如今发生这杨柳庵之事,我想趁着此事,让玄儿出去历练历练。我本想着让他去长安,在那边好好读书,增长见识,只是……” 裴刺史微微皱眉,脸上浮现出为难的神情,“只是路途遥远,我实在放心不下,想着小友你们也要去长安,不知能否让玄儿与你们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说完,裴刺史一脸期待地看着青鸟,眼中满是恳求。 青鸟看着裴刺史局促的模样,心中暗自好笑,其实从一干人等回到刺史府的那一刻起,他便隐隐猜到了裴刺史必然会让他儿子远离云娘。见裴刺史终于把话说出口,青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裴刺史,您太客气了。” 青鸟语气谦逊有礼,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您如此信任我,我又怎会推脱呢?令郎与我们同行,路上也能添几分热闹,相互之间也好有个帮衬。” “只是……” 青鸟话锋一转,裴刺史的心瞬间又悬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紧张。“只是路上风餐露宿,难免有些辛苦,就怕玄素兄吃不消。” 青鸟眼中闪过一丝关切,认真地说道。 裴刺史一听,连忙摆手,急切地说道:“小友放心,玄儿这孩子虽然平日里被我宠着,但也不是吃不了苦的人。此番能与你们一同前往长安,对他来说也是个难得的历练机会。” 青鸟点了点头,爽快地应道:“既然如此,那便说定了。等我们准备好出发事宜,便带玄素兄一同上路,裴刺史您就放心吧。” 听到青鸟的承诺,裴刺史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连忙向青鸟道谢,眼中满是感激之情 。 裴刺史与青鸟三人围坐一处,烛光摇曳,映照着他们兴致勃勃的面庞。裴刺史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缓缓打开话匣子,从坊间趣闻聊到民生琐事,言语间满是对世间百态的洞察。 接着,话题一转,便落到了魔族与冥界之事上。他神色凝重,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如今魔族和冥界的动向愈发诡秘,我们切不可掉以轻心。” 青鸟微微颔首,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裴刺史所言极是,我们一路探寻,也发现了不少蹊跷之处,看来往后还需多方留意,深入调查。”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激烈地探讨着应对之策,而凤鸣和凤锦则在一旁,只管吃着美食,品着琼浆,脸上满是享受的神情。对于一旁的交谈,她们仿若未闻,只是在对方举杯示意时,才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礼貌性的微笑,举起酒杯轻轻一碰,浅抿一口,算是应付了事。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窗外的月光如水般洒下。直到晚宴结束,两人才意犹未尽地结束畅谈。 裴刺史目送青鸟三人回房休息。这才拖着略显疲惫却又因畅谈而兴奋的身躯,来到儿子的房门口。 裴玄素见是父亲进来,神色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期待,也有一丝抗拒。 裴刺史告知裴玄素,明日可以去和云娘见上一面。但是,明日之后,便要启程去长安,准备来年的春闱。 裴玄素自然不想离开邠州,不想离开济安堂,他认为在此处一样可以备考,还能和云娘一起探讨医道。 裴刺史苦口婆心,为他讲述了长安是无数才俊汇聚之地。去了那儿,便能在那浓厚的学术氛围中不断加强自己,那来年的春闱必然成功;又讲到在长安,能结识各方豪杰,为将来的仕途之路缔结人脉,未来的路才会越走越宽云云。 到了后面,裴刺史又和他讲述来年的春闱,可是关乎一生前程的大事,绝非儿戏,容不得半分懈怠,必须全力以赴。他告知裴玄素,天下间有多少满腹经纶的才子,在那科举的独木桥上苦苦挣扎,也难以金榜题名。那些寒门子弟,十年寒窗苦读,只为了能在春闱中崭露头角,改变家族命运,可又有几人能如愿?竞争之激烈,超乎想象。 最后,裴刺史话锋一转,答应裴玄素去到长安,可以继续钻研医道。并强调长安可是藏龙卧虎之地,天下名医云集之所,各种精妙的医术、独到的医理在那里汇聚碰撞。在那儿,接触到最精妙的医道之术,与个中翘楚交流切磋,定能让裴玄素的医术更上一层楼,实现他的抱负。 裴玄素听闻父亲这番话,心中交织着挣扎和迟疑。挣扎的是,明日之后,将许久不能与云娘相见,不能与她继续探讨医理。迟疑的是,他去到长安,若能拜入名师门下,研习更多高深的医道,为日后悬壶济世打下坚实的基础。他日学成归来,不仅能以更精湛的医术治愈更多的人,也能以更好的姿态站在云娘身边,与她并肩,继续探讨医道,为百姓谋福祉。这般想着,心中的天平开始缓缓倾斜,对未来的憧憬与抱负逐渐压过了当下的不舍。终于,他向父亲点头妥协。 次日清晨,晨曦初破,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驱散夜里的凉意,裴玄素便已匆匆起身。他简单盥洗后,一刻也不停歇,迫不及待地朝着杨柳庵奔去。一路上,他脚步急促,心中像揣了只小鹿般忐忑不安,满心都是即将与云娘告别的复杂情绪。 裴玄素刚迈进桃花缘,急切的目光便四处搜寻,在四周来回扫视,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只为能快点寻到云娘的身影。他脚步匆匆,衣角随着步伐剧烈摆动,一路带起轻微的风声。 终于,在一处静谧的角落,他找到了云娘。两人四目相对,裴玄素瞧见那张熟悉的面容,眼眶瞬间泛起红意,像是被一层薄纱轻轻笼罩,声音也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哽咽:“云娘。” 云娘微微垂首,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轻声说道:“裴郎君,你我身份有别,妾乃鬼魅,怕会吓到了郎君。” 裴玄素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且坚定的笑意,回应道:“鬼魅也好,妖物也罢。在我心中,与我探讨医道,鼓励我一心追逐理想、坚持到底的,是云娘,不是旁人。这与你的身份无关,只关乎你我之间的情谊。” 说着,他向前迈了几步,与云娘的距离更近了些,目光紧紧锁住云娘的眼睛,神情庄重而认真:“今日前来,是向你告别的,我即将前往长安。但请你放心,待我学有所成,定会马不停蹄地回来与你相见。” 言罢,他拱手向云娘深深行了一礼,这一礼,饱含着他的深情与承诺,仿佛要将这份心意深深镌刻在云娘的记忆里。 云娘眼中泪光闪烁,宛如清晨荷叶上的露珠,在微光中摇摇欲坠。她轻轻点头,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云娘能与郎君结识,也是莫大的缘分。既然郎君如此看重这份情谊,你只管安心前去,我定会在这里,满心欢喜地等你归来。” 裴玄素又与云娘倾诉了许久,那些藏在心底的思念、牵挂与不舍,此刻如决堤的洪水,滔滔不绝地涌出。 随后,裴玄素来到清仪师太的居所,向这位慈悲的长者告别。他言辞恳切,表达着对师太的感激与敬意。离开后,他又前往济安堂,与那里的医师们一一作别。每一位医师都曾与他在医道上交流切磋,他的眼神中满是不舍,与他们回忆着过往的点点滴滴,感谢他们在医术上的帮助与启发 。 午后,裴刺史刚用完午饭,正于房中闭目养神,放松身心。这时,房门被重重的推开,只见夫人和婉君走了进来。 他下意识起身相迎,正欲开口询问外出置办礼物的情况,却猛地发现气氛不对。夫人眉头紧锁,一脸愁容,沉默不语地在一旁坐下,似有满腹心事难以言说;女儿则满脸怒容,气鼓鼓地坐下,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憋了一肚子火。 裴刺史心中一惊,关切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出去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裴婉君一听这话,像被点燃的火药桶,立刻嘟着嘴,没好气地嚷嚷道:“还不是那个王尽夭…… 他……。” 话还没说完,就被裴刺史严肃打断:“不可胡说!什么尽夭,那是王司马。” 裴婉君白了父亲一眼,满心委屈与不甘,哼了一声,扭头将脸偏向一边,不愿再多看一眼。 裴刺史见状,赶忙转身,走到夫人身旁,轻声询问:“那王司马究竟做了何事,把你们气成这样?说与我听,我这就去找他问个明白。” 裴夫人抬眼,满眼无奈与烦恼地看向他,苦笑着说:“找他有什么用?” 接着长叹一口气,缓缓道来:“方才我和婉儿在挑选给兄长的随礼,碰到了刘媒婆,她竟跑来向我贺喜。” 裴刺史一脸疑惑,眉头紧皱,追问道:“贺喜?喜从何来?” 裴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说:“刘媒婆说,昨日孙夫人找她去,要为她弟弟王百寿说媒。” 裴刺史闻言,先是一怔,随即问道:“说媒?说的是谁家的媒……” 话到嘴边,他猛地反应过来,看着夫人和女儿的脸色,瞬间明白了一切。他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中满是不满与不屑:“那王百寿何德何能,也敢肖想婉儿?简直是痴心妄想!” 裴夫人面露难色,忧心忡忡地回应:“我也知道他配不上婉儿,可他毕竟是孙将军的内弟,要是哪天孙府派人来提亲,你打算怎么回绝呢?这事儿可不好办呐!” 裴刺史在房中来回踱步,眉头拧成一个死结,内心满是纠结与无奈。孙将军手握重兵,又是这邠宁之地的节度使,倘若他的夫人为王百寿上门提亲,这让裴刺史陷入了两难的困境。 他深知,直接回拒,很可能会得罪孙将军,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可若真把女儿裴婉君嫁给王百寿,他又实在心有不甘。那王百寿平日里的品行,他自然知晓,如此嚣张跋扈之人,实在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女儿。 裴刺史绞尽脑汁,思来想去,终于有了主意。他决定,明日让夫人和婉儿陪着玄儿一起,对外宣称是回长安省亲,先避开这阵风头再说。主意一定,他立刻起身,去找青鸟商议此事。 见到青鸟,裴刺史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寒暄几句后,便吞吞吐吐地说道:“青鸟小友啊,实不相瞒,我家中有些琐事,想请小友帮个忙。我打算让夫人和女儿陪着犬子一同回长安省亲,这一路,还望小友多多关照。” 青鸟一听,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无奈。他本是肩负着重要使命前往长安,没想到这一路竟成了裴家的护卫。可他又不好直接拒绝,一来裴刺史与曹刺史是好友,在抵抗魔族一事上,日后必然还能助一臂之力;二来裴刺史言辞恳切,实在难以推脱。 犹豫片刻后,青鸟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点头答应道:“裴刺史客气了,既然如此,我等定当尽力照顾好裴夫人和娘子。” 裴刺史见青鸟答应,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连忙道谢:“那就有劳小友了,小友的这份恩情,裴某铭记在心。” 一番交谈后,裴刺史告辞离去,青鸟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暗自思忖:这一趟行程,怕是又要多些波折了 。 第二日破晓时分,天边才泛起鱼肚白,太白还在天际闪烁,青鸟三人便已早早起身,开始有条不紊地做着出行准备。他们在之前与裴刺史的宴会上,获知了一个关键信息:若是继续身着道袍,骑着杨伯伯所赠之马赶路,一路上怕是会无端招惹不少麻烦。 青鸟暗自思量,觉得裴刺史所言极是。之前的王司马便是如此招来的麻烦,毕竟自己身负重任,行事还是低调些为好。 于是,他率先换上一身简洁的常服,可即便身着如此素净的衣衫,也难以掩盖他那仿若从画中走出的俊朗容颜,举手投足间散发着独特的魅力,让人移不开视线。 凤鸣和凤锦,为了让行程更加便捷,也纷纷换上男装。她们动作娴熟地将长发束起,戴上黑色的幞头,穿上合身的男装后,竟有几分英气。仔细瞧去,除了眉眼间的温婉与灵动,还真有几分翩翩郎君的模样。 随后,她们像青鸟一样,把平日里随身携带、视为珍宝的宝剑,用厚实的布层层包裹起来,锋芒被暂时隐匿。 就在众人一切就绪,准备启程时,裴夫人和裴婉君那边却状况百出。她们要准备的东西实在太多,衣物、首饰、各种细软,堆得像小山一般。光是整理这些物品,就耗费了大量时间,一番手忙脚乱的折腾后,不知不觉已到中午。 众人无奈,只能先坐下来吃了午饭,等一切终于准备妥当,日头已微微偏西。 裴刺史派了李伍、钱五郎等五名仆人随行,负责一路的护卫与杂务,还安排了三个贴身婢女,专门伺候裴夫人和裴婉君。 三辆马车停在府前,车身宽敞,装饰虽不奢华,却也干净整洁。一辆给裴夫人和裴婉君乘坐,另外两辆放置行李和杂物。 裴刺史亲自一路送行到城门口,他神色关切,眼中满是不舍与担忧。 青鸟三人依次上前,与裴刺史拱手作别,感谢他这段时间的照顾与帮助。 裴刺史又拉着裴玄素的手,细细嘱咐了几句,眼神中满是父亲对儿子的殷切期望,话语里尽是对他的关心与牵挂。 他转过身,目光柔和地落在夫人与女儿身上。他抬手指向那辆装饰素雅的马车,认真地说道:“夫人,婉儿,这一路车马劳顿,你们在车内务必多加小心。若感到不适,一定要及时知会李伍他们一声。” 说罢,他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轻轻递给裴夫人,眼中满是关切:“这是我写给兄长的信件,劳烦夫人代为转交。” 接着,他看向裴婉君,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婉儿,出门在外,不可再使小性子,要听你阿娘的话。” 裴婉君乖巧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舍:“阿爷,您放心,女儿记下了。” 裴夫人也微微颔首,眼中同样满是眷恋:“夫君,你在家也要多多保重。” 裴刺史看着她们,微微叹了口气,再次叮嘱道:“路上千万注意安全,到了长安,记得尽快使人传信回来。” 直到确信自己该交代的都已交代清楚,裴刺史才后退一步,挥了挥手:“好了,出发吧。” 众人纷纷登上马车,仆人挥动长鞭,“啪” 的一声脆响,马匹嘶鸣,车轮缓缓滚动。 青鸟三人和裴玄素骑着骏马,走在队伍前方,李伍和钱五郎骑着马,警惕地守护在马车四周。一行车马,浩浩荡荡地正式踏上了漫漫长路 。 裴刺史站在城门口,望着一行车马缓缓离去。车轮滚滚,扬起一阵尘土,他的身影在余晖中显得有些落寞。直到那车马的影子渐渐变小,消失在远方的道路尽头,他才转身,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回入城中 。 青鸟和裴玄素骑着骏马,并肩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裴玄素一脸好奇,眼神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不停地向青鸟打听玄门之事,那模样就像一个装满问题的 “小匣子”,一张嘴便源源不断地抛出疑问:“青鸟兄,听闻玄门修行之法独特,究竟有何奥秘?”“那玄门中最厉害的法术是哪种?” 面对这一连串的问题,青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作答。碰上一些晦涩难懂、不便透露的内容,他便巧妙地轻描淡写,一句话带过,免得裴玄素揪住不放,继续刨根问底。 烈日高悬,闷热的气息仿佛一层无形的纱,沉甸甸地笼罩着大地。官道上,一行车马在热浪中缓缓前行,拉车的马匹时不时喷着响鼻,似在抱怨这恼人的天气。为首的青鸟稳稳地骑着马,目光专注地望着前方。 车内,裴夫人带着女儿和三个婢女,起初,欢声笑语不断,清脆的笑声在闷热的空气中回荡。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暑气越发难耐,众人的交谈声也渐渐低了下去。 裴婉君百无聊赖,偶尔轻轻撩起马车的布帘,好奇地张望着路边的景色。她的目光时而落在路边随风摇曳的野草上,时而又追随着前方骑行的兄长裴玄素和青鸟,眼中满是对未知旅途的期待。 凤锦满脸无奈,轻轻摇了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凤鸣,那眼神仿佛在说:“真想不到,这位裴郎君看起来斯斯文文,话匣子一打开,居然比我还能说,这一路可真是热闹得很呐!” 就这样,车马不紧不慢地前行了整整三个时辰。天色渐暗,如墨般晕染开来,傍晚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了一座小镇。镇上往来的客商络绎不绝,呈现出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街边店铺林立,灯火辉煌,吆喝声、谈笑声在夜幕下交织在一起。 众人在小镇中寻了一家客栈,准备稍作歇息。客栈里人来人往,其中不乏高鼻深眼、身着奇装异服的异国商人,他们的存在为这小小的客栈增添了几分别样的风情。 李伍等人忙前忙后,帮着从车上卸下行李。一番忙碌之后,众人终于整理妥当,各自回房休息。一夜宁静,无甚波澜。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众人这才起身,买了些吃食。青鸟端起一碗不托,吃得津津有味,脸上满是满足的神情。 裴夫人等人再次上车,又是一番细致的整理。直到接近午时,车马才缓缓出发。这一日的天气比昨日更为闷热,炽热的阳光毫无遮拦地照射下来,仿佛要将大地烤焦。 青鸟和裴玄素他们在马上骑行,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额头冒出,顺着脸颊滑落。他们只能走走停停,以缓解酷热带来的不适。就这样,在艰难的跋涉中,傍晚时分,一行人才终于抵达了奉天县。 果不其然,第二日,凤锦和凤鸣便嚷嚷着要在奉天游览一番。裴婉君也被他们的热情所感染,兴致颇高。 于是,众人便在奉天又停留了一天。游玩期间,裴玄素趁着闲暇,多次诚恳地恳求青鸟传授他一些道家之术,可青鸟每次都礼貌而坚定地婉拒了。 第三日,又是一番忙碌的整理后,众人终于缓缓上路。这样繁琐的启程准备,青鸟已然习惯,虽心中无奈,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天气依旧闷热难耐,炽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一路上,车马走走停停,仿佛被这酷热的天气拖住了脚步,其间又在沿途的一座小镇找了客栈歇息。直到第四日正午,他们才抵达醴泉县。 刚一到,几位娘子便又提出要游览醴泉,青鸟想都没想,只能无奈答应。没想到,一直到第五日,娘子们的兴致依然高涨,直到午后才缓缓出城。 如此行了两个多时辰,青鸟一行人来到一条岔路口。恰在此时,四周寂静无声,不见一个路人,根本无法问路分辨方向。 青鸟不禁有些着急,赶忙对着身旁的李伍问道:“阿兄,这两条路,咱们该走哪一条啊?” 李伍听闻,连忙策马上前几步,在马上直起身子,仔细查看着周边的地形,思索片刻后说道:“这地方我认得。两年前我和阿郎来过,当时天黑不好赶路,就走了那边,去了一处石工坊借宿。” 说着,抬手坚定地指向左边的道路。 “好,那我们走这边。” 青鸟说罢,便带着众人朝右边的道路走去。 青鸟抬眼望向天空,只见乌云渐渐涌起,联想到连日的闷热天气,心中暗忖,怕是一场大雨不久便要来临,须得在大雨前找一家客栈落脚。于是,他赶忙催动众人加快速度。 果不其然,仅仅走出两刻有余,天边便涌起大片乌云,好似汹涌的黑色海浪,滚滚而来,迅速压低,将整个天空遮蔽得密不透风。 在乌云的笼罩下,天色愈发暗沉,仿佛瞬间被拉上了厚重的夜幕。青鸟一路走来,心中暗自奇怪,路上竟不见一个行人,想来是都忙着找地方避雨去了。 与此同时,狂风大作,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呼啸,吹得路旁的树木东倒西歪,枝叶疯狂地摇摆,仿佛在与狂风展开一场激烈的搏斗。 青鸟看着那墨色的云层越压越低,心知一场倾盆大雨即将来临。他心里明白,在这黑暗与暴雨交织的恶劣环境下,继续赶路必定艰难无比。想到这儿,他连忙扭头看向身后的李伍,神色关切地问道:“阿兄,这天看着马上要下大雨了,我们得找家客栈先歇脚。你可知道,前方可有能投宿的客栈?” 李伍闻言,微微皱起眉头,神色专注地回忆着,片刻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了。” 青鸟闻言,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说道:“看来,我们只能往回走,去你刚才说的那个石工坊借宿。” 裴玄素也抬头看了看天空,心想这大雨马上就要倾盆而下,继续往前赶路,天黑雨大,行动实在危险。听到青鸟的提议,他连忙点头赞成:“青鸟君说得对,我们只好返回那个工坊,前面万万不能再走了。” “好,那我在前带路。” 李伍说罢,果断掉转马头。 青鸟掉转马头,面向众人,扯着嗓子高声喊道:“掉转马头,回刚才的岔路去!” 喊完,青鸟将马匹定在路边,待所有的马车缓缓掉过头来,向着方才的岔路口前进,这才扬鞭策马,紧紧跟着队伍。 此刻,苍穹之上的乌云愈发厚重,好似一块沉甸甸的铅板,沉甸甸地压向大地,光线也随之愈发黯淡,仿佛被一层浓墨渐渐浸染。 天空中,雨滴开始零零散散地飘落,起初只是稀疏的几点,打在地面上,溅起细微的水花,转瞬之间,雨势便有逐渐变大的趋势。 在蜿蜒曲折的山间道路旁,一条岔路犹如灵动的长蛇,悄无声息地向着远方蜿蜒延伸。不远处的山脚下,一座宅邸静静矗立。宅邸的轮廓在浓稠的昏暗光线中若隐若现,像是被一层薄纱轻轻笼罩,给人一种朦胧而又神秘的感觉。宅邸的墙壁爬满了岁月的痕迹,斑驳陆离,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此时此刻,它就像一座孤独的孤岛,被黑暗的海洋所包围,显得那么静谧,却又散发着独特的吸引力,仿佛在召唤着赶路的行人前去探寻其中的奥秘 。 李伍引领着一行车马,望着前方那座宅邸,一颗高悬的心终于缓缓放下。他抬手一挥,声音沉稳有力,指挥着众人朝着宅邸的方向前行:“大家加把劲,前面就是工坊了!” 待众人走近,一座高墙大院的宅邸赫然出现在眼前。青鸟等人纷纷翻身下马,动作利落。裴玄素心急如焚,脚步匆匆,赶忙走到马车前,微微欠身,轻声告知车内的母亲和妹妹,今夜得在此处借宿避雨。 青鸟牵着马,抬眼望向眼前的大门。门头上,一只高悬的灯笼暗淡无光,被呼啸的狂风吹得不断摇摆,而另一边的灯笼不知是被大风无情地吹落,还是别的原因,此时,不知去向了何方。 门头的匾额上,在昏暗的光线中,难于辨识上面的字迹。恰在此时,天边划过一道闪电,伴随着亮光,清晰辨出 “翟氏精石坊” 五个大字,紧接着,便是一阵沉闷的雷鸣声传来。 李伍将手中的缰绳递给钱五郎,动作迅速,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抬起手臂,用力敲打着大门。“砰砰砰”,敲门声在寂静的雨夜中格外响亮。 然而,他连敲了好一会儿,可门内却如死寂一般,没有丝毫动静,更不见有人出来应门。 青鸟站在一旁,眉头微微皱起,目光紧紧盯着那扇宅邸的大门。方才李伍敲门时,他便隐隐觉得这门似乎并未从里面上紧门闩。这么想着,他几步上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李伍的肩头,开口说道:“阿兄,让我来试试。” 李伍闻声,侧身让到一旁。青鸟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手臂发力,在大门上用力一推。随着他的动作,那扇大门缓缓晃动,发出 “吱呀” 一声悠长的声响,仿佛是沉睡许久的巨兽被唤醒时发出的低吟。 李伍见状,心中一惊,随即,立马定了定神,赶忙上前,双手搭在另外一扇大门上,与青鸟一同用力。两人的身影在风雨中显得有些单薄,却透着一股坚定的力量。在他们的努力下,两扇大门缓缓向两侧打开,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门开之后,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处空旷的院子,四下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狂风呼啸着席卷而过,吹得院中的树木剧烈摇晃,枝叶相互碰撞,发出 “沙沙” 的声响。雨滴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地面、屋檐和各种物体上,交织成一首杂乱无章的乐曲。 院中的屋内没有一丝灯火透出,黑暗将它们完全笼罩。四周寂静无声,仿佛这里早已被时间遗忘,空无一人,唯有这无尽的风雨,肆意地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 青鸟转过身,抬手示意众人留在原地。随后,他的手探入怀中,摸索着取出一颗白明石。他剑指轻点,一道光芒瞬间从白明石上亮起,照亮了整个院子。 他与李伍并肩,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此时的雨滴,在狂风的裹挟下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急促。 两人来到院中,院子的一侧是一座空荡荡的马厩,里面的食槽干裂,干草散乱,显然已经许久未曾使用。 他们又朝着中堂的方向前行。还未走近,便瞧见中堂的门大敞着,其中两道门框之间,赫然悬着两张巨大的蛛网,蛛丝在风雨中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吹断。 就在此刻,一道惨白的闪电如利刃般划过墨色的天空,将整个世界照得如同白昼。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轰然响起,那声音仿佛要将天地震碎。身后的几匹马匹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惊嘶连连,前蹄高高扬起,马蹄不安地刨着地面。 李伍也被这声炸雷惊得身体猛地一颤,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青鸟,只见青鸟神色镇定,目光冷静地扫视着四周,仿佛这惊雷只是世间最平常的声响。李伍见状,深吸一口气,强自稳了稳心神,抬手将门上的蛛网迅速拂去,而后抬脚迈进屋内。 踏入中堂,一股腐朽与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的家具摆放得杂乱无章,几个胡凳横七竖八地倒在一旁,地上散落着破布、碎纸,随着狂风肆意翻飞,好似一群受惊的鸟兽。 两人在这工坊里仔细地查看了一番,每一个角落、每一间屋子都不放过。可除了凌乱的场景和厚厚的灰尘,整个工坊里寂静得可怕,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半个人影也未曾瞧见,仿佛这里早已被所有人遗弃,成为了一座被岁月尘封的废墟 。 雨幕如注,天地间仿佛挂起了一幅巨大的水帘,狂风裹挟着雨滴肆虐横行,打在身上生疼。这般恶劣的天气下,已容不得半点耽搁。 青鸟当机立断,迅速挥手示意众人,大声喊道:“快,把马车赶进来!” 众人闻声而动,齐心协力将马车匆匆驶入院内,随后青鸟又和李伍一道,将那扇大门紧紧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雨。 裴夫人和裴婉君几人匆匆从马车上下来,脚步急促,裙摆被雨水打湿,贴在腿上。她们迫不及待地快步走进屋内,雨水顺着发丝不断滴落,打在地面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此时,中堂内,青鸟和裴玄素点燃了屋内的蜡烛。随着火苗 “噗” 的一声燃起,昏黄的光亮瞬间驱散了部分黑暗,给这冰冷潮湿的屋子带来了一丝温暖与安心。 三个婢女手脚麻利,连忙搬来几个凳子,拿起帕子仔细擦拭,将上面的灰尘和水渍清理干净,恭恭敬敬地请裴夫人和裴婉君坐下歇息。裴夫人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神色间满是疲惫。 李伍和钱五郎冒雨将马匹牵到马厩,拴好缰绳。马厩里堆放着一些干草,虽然有些陈旧,但还能勉强使用。他们将随身带来的豆子和干草混合在一起,放入食槽,看着马匹开始低头进食,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随后,又从马厩的角落找出两个木桶,接了些顺着屋顶流下的雨水,倒入水槽,供马匹饮用。另外几人也没闲着,纷纷冲向马车,争分夺秒地搬下行李和杂物,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安置在屋内,生怕被雨水打湿。 裴玄素也没闲着,他带着另外三个婢女,来到中堂边上的偏房。偏房里堆满了杂物,灰尘弥漫,他们不嫌脏累,手脚麻利地将杂物清理出去,擦拭桌椅床铺,又点上蜡烛。昏黄的烛光摇曳,照亮了这个小小的房间,好让一众女眷在此换些干净衣裳,并在此处过夜。 青鸟转身快步走向厨房,在厨房的角落里寻到一个火盆,又找来一些干燥的木柴和引火之物。他熟练地将木柴摆放整齐,用引火物点燃,不一会儿,火盆里便燃起了熊熊火焰,橘红色的火苗欢快地跳跃着,散发出阵阵暖意。 他轻轻端起火盆,将火盆递到裴玄素手中,叮嘱道:“玄素兄,快把这个给女眷们送过去,可别让她们着凉了。” 裴玄素郑重地点点头,双手稳稳地接过火盆,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偏房,为女眷们送去这温暖的慰藉 。 裴玄素回到中堂时,青鸟带着几个仆人,在角落里翻找出一个破旧的铜盆。他们找来一些木材,放入盆中,在中堂内生起了一个温暖的火堆。火焰熊熊燃烧,散发出阵阵热气,青鸟这才将白明石熄灭,收入怀中。 趁着一众女眷在偏房更换衣裳的间隙,男人们齐聚中堂,动作迅速而利落。他们纷纷褪去被雨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的衣物,每一件都沉甸甸地滴着水,寒意也随之褪去。随后,大家默契地从行囊中翻找出干净的衣衫,快速换上,顿时感觉浑身干爽舒适了许多。 换好衣服后,众人又齐心协力,将湿透的衣物一件件展开,沿着中堂四周的墙壁、桌椅等地方晾挂起来。衣物上的水滴不断落下,在地面上汇聚成一个个小水洼,滴答声不绝于耳。 稍作休息后,青鸟带着李伍和钱五郎来到厨房。厨房内虽然有些凌乱,但边上的木材一应俱全。裴夫人安排了两个婢女前来帮忙,几人迅速分工协作,准备一会儿的膳食。 此时,窗外的大雨依旧倾盆而下,伴随着一道道耀眼的闪电和震耳欲聋的雷鸣,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而屋内,众人围坐在火堆旁,暖意融融,美食的香气飘散开来,驱散了旅途的疲惫与寒意 。 众人围坐在一起,用过了热乎的膳食,暖烘烘的饭菜驱散了身体的寒意,让每个人的脸上都泛起了红润的光泽。大家一边惬意地喝着热茶,一边天南海北地闲聊着。 青鸟望向李伍,满脸疑惑地问道:“阿兄,你方才和我说,两年前,来过此处借宿,怎么今日便破败成这样……?” 他的话刚问到这里。突然,“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在雨声之中。从大门处传来,打破了此刻的宁静与祥和。这突兀的声响,如同在平静湖面上投下的巨石,引得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交谈声戛然而止,大家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与好奇。 第50章 借宿工坊,反客为主。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骤然打破了屋内的宁静,众人皆是一愣,目光纷纷投向大门的方向。 不过转瞬之间,青鸟心里便有了猜测,在这样狂风暴雨的恶劣天气里,想必是有路人前来借宿避雨。 李伍的目光在青鸟和裴玄素之间来回流转,神色中带着几分探寻与询问。裴玄素双唇紧闭,没有吭声,他毕竟是第一次出远门,面对这陌生又复杂的情形,全然不了解其中的规矩与门道,眼神里满是无措。只能将全部的信任与期待,都倾注在青鸟身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静静地等待着青鸟做出回应。 青鸟感受到两人的目光,微微抬起头,与李伍对视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这看似简单的一个动作,却仿佛传递了千言万语。 李伍瞬间会意,没有丝毫犹豫,动作迅速地伸手一把抄起放在墙边的雨伞,紧接着,他迈开大步,抬脚便朝着门口风风火火地走去。 他来到大门前,还未等他开口询问,门外传来一个操着奇怪口音的声音:“有人在吗?外边雨大,我们过来借住一宿。” 这独特的口音瞬间勾起了李伍的回忆,让他不禁联想到了在长安和邠州之地见过的异国商人。 他借着中堂那边透过来的微弱火光,在昏暗的光线中仔细打量,依稀记得这大门左边的门上有一个小小的开口,恰好可以打开一个小窗口,从这里能够看到外面的情况。 他伸手将小窗打开,门外的人听到门上的动静,敲门声戛然而止。 李伍探头看向窗外,外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就在他努力想要分辨的时候,一道耀眼的闪电划过夜空,刹那间,如白昼般照亮了四周。 借着这一闪即逝的亮光,他看到门外停着几头高大的骆驼,由于光线太过短暂,他一时也数不清具体人数。他提高音量,大声问道:“何事?” 门外的人听到回应,连忙说道:“兄台,行行好!外边雨大,我们想过来借住一晚。” 李伍听着这口音,越发确定对方是异国商人。他接着问道:“你们有多少人啊?只怕我们这里住不下。” 外面的人赶忙回答:“我们就三个人和六头骆驼,兄台行个方便。” 李伍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毕竟自己一行人也是奔着借宿来的。想到此,便抬手缓缓握住门闩,用力一拉,“吱呀” 一声,大门缓缓打开。 只见门外,几个人影在狂风暴雨中艰难地挺立着,身旁高大的骆驼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正不安地刨着蹄子。 那几人见大门打开,立刻急切地牵着骆驼大步走进来,动作迅速而熟练,显然是被这恶劣天气折腾得够呛。 一踏入院内,他们的目光便被中堂处的景象吸引。只见中堂里围坐着好些人,熊熊燃烧的火堆驱散了屋内的寒意,跳跃的火苗映照着众人或疲惫或好奇的面庞。 领头的是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他环顾一圈,脸上露出几分惊讶,操着那带着异域腔调的话语说道:“原来,你们也是来避雨的。” “大家皆是出门在外,相互行个方便。” 李伍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语气诚恳地回应道。 三个异国商人连声道谢,而后小心翼翼地牵着骆驼朝着角落的马厩走去。一路上,他们的目光不住地在屋内众人身上打量,彼此间用那旁人听不懂的语言低声交流着,时不时发出几声轻笑,似乎对这场在雨夜中的奇妙相遇感到新奇又有趣。抵达马厩后,他们熟练地将骆驼拴好,动作麻利又沉稳。 青鸟站在中堂门口,目光紧紧追随着李伍的动作。只见李伍打开大门,一前一后的进来三人,他们带着六头高大健硕的骆驼鱼贯而入。 这三人动作娴熟而利落,一看就是经常行走的老手。他们先是微微俯身,轻柔地拍了拍骆驼的脖颈,安抚着这些在风雨中略显不安的大家伙,随后便熟练地牵着骆驼走向马厩。 在马厩里,他们迅速地将缰绳绕过木桩,打了个结实的结,每一个动作都一气呵成,尽显娴熟。 李伍在后面迅速将大门合上。那厚重的门板在风雨的冲击下,发出 “砰” 的一声闷响。紧接着,他转身朝着中堂跑来,脚步急促,溅起地面上的朵朵水花。 跑到中堂后,李伍抬手用力拍了拍身上沾染的雨水,水珠在他的拍打之下四溅开来,在昏黄的火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来的是三个异国商人。”他一边拍打着,一边喘着粗气,脸上带着完成任务后的释然与轻松。 没过多久,三个异国商人也踏入了中堂。裴玄素见状,立刻从火堆旁站起身来,微微拱手,脸上带着友善的笑意,屋内众人也纷纷拱手,以示欢迎。 三个异国商人拱手回礼,一派和谐融合的气氛。只是在那温和的表象下,每个人的眼中都隐隐透着一丝警惕,毕竟在雷雨交加的荒野宅邸,面对这些远道而来、言语风俗皆不同的异国客人,谨慎之心在所难免。 青鸟的目光落到那几个异国商人身上,他仔细端详。只见他们的毛发,有的是灿烂耀眼的金色,有的则是深邃浓郁的黑色。再看他们的面容,鼻梁高挺笔直,双目宽阔而深邃,眼眸呈现出澄澈的蓝色或绿色,凭借着以往在旅途中积累的见识,青鸟心中笃定,这些人看起来应该是来自遥远西域的粟特人。 三个异国商人走到火堆前,看着那小小的火堆周围已然坐满了人,稍作犹豫后,中年男子上前,扫视众人一眼,说道:“你们这儿实在太挤了,我们能不能在另外一边,再起一个火堆?” 青鸟环顾四周,见中堂的角落宽敞,再起一个火堆确实不会有什么妨碍,便点头应允:“可以,不过一定要多留意火势,以免不小心烧了房子,到时候大家可就都没地方栖身了。” 中年男子听闻,原本深邃的眼眸里瞬间涌起笑意,眼角微微眯起。他抬起头,目光稳稳地落在青鸟身上,回应道:“那是自然,多谢小郎君提醒。“说着,他还微微欠身,拱手向青鸟行了一礼,随后带着同伴们走向另一处角落。 众人重新坐回火堆旁,青鸟的目光紧紧跟随着这几个异国人,只见他们手脚十分麻利,不一会儿就生起了另一堆火。 紧接着,他们迅速拿出包袱里的干净衣裳,熟练地换上,动作一气呵成。待一切收拾妥当,几人围坐在一起,从行囊中掏出胡饼。 中年男人抬起头,朝着青鸟这边大声喊道:“几位,要不要来块胡饼,我们带的可不少。” 青鸟抬起手,摆了摆,笑着回应:“不必客气,你们自己享用吧。” 脸上的笑容依旧温暖如初,婉拒了对方的好意 。 三个异国人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将身上的寒意完全驱散,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轰然响起。就在这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之际,大门处又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那声音在狂风暴雨的呼啸声中显得格外突兀。 李伍无奈地叹了口气,再次抬脚朝着大门走去。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李伍回头一看,原来是青鸟。 青鸟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阿兄,让我去吧。” 话还没落音,他便已经从李伍手中接过雨伞,稳步朝着大门走去。 途中,青鸟眼角余光瞥见凤锦和凤鸣正站在偏房门口,一脸好奇地张望着。他停下脚步,抬起手朝着她们挥了挥,示意她们赶紧回房,并且关好门。 凤鸣瞧见师兄的手势,这才拉着身旁的凤锦,转身回到房内,随后 “吱呀” 一声关上了门。 青鸟走到门前,寻到刚才李伍用的那个小窗,抬手缓缓打开,高声问道:“外面是谁?” “兄台,行行好,这雨实在太大了,我们想借住一晚!” 一个焦急的男人声音从门外传来,声音被风雨吹得有些断断续续。 青鸟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抬眸看向门外被风雨笼罩的世界,斟酌着开口说道:“你们一行共有几人?实不相瞒,此处空间有限,若是人多了,恐怕实在难以安置。” 那男人听闻,眼中满是焦急之色,忙不迭地回应道:“兄台,行行好!我们一共就八人,赶着两辆马车,实在是被这暴雨逼得走投无路了。还望兄台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避避雨。” 说着,他双手合十,微微作揖,眼中满是恳切。 青鸟沉默片刻,终是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好吧,大家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既然都是来借宿的,理应互相关照。” 说罢,他抬手握住门闩,用力一拉,“吱呀” 一声,大门缓缓打开,一股潮湿的冷风裹挟着雨水瞬间灌了进来 。 只见门外,三个男子费力地赶着两辆马车,另外两个男子牵着马匹,雨水顺着他们的脸颊不断流淌,全身早已被淋得湿透。 那男人抬眼,目光穿透细密的雨帘,将中堂里的景象尽收眼底,映入他眼帘的是两个熊熊燃烧的火堆,跳跃的火苗将周围映照得暖黄。 火堆旁,或坐或靠地围聚着一群人,他们的脸庞被火光映得通红,神色间带着旅途的疲惫与被收留的安心。有的正低声交谈,有的则静静烤着火,偶尔传来几声若有若无的轻笑。 他的视线又转向边上的偏房,昏黄的灯火透过窗上的纱幔,晕染出一团柔和的光晕。尽管看不清屋内的具体情形,但能瞧见有几个模糊的身影在其中晃动,显然里面也有人在歇息。 男人收回目光,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庆幸在这恶劣的天气里找到了一处容身之所。 他转头看向青鸟,眼中满是感激,拱手说道:“多谢兄台!” 言罢,他侧身挥手,指挥着同行的人进了院子。一行人脚步匆匆,带着一身的雨水和寒气,却难掩被收留后的庆幸。 青鸟站在门后,待所有人都进了院子,双手用力,将大门缓缓合上,随后,他转身,脚步轻快地朝着中堂跑去,溅起一路水花。回到中堂,那温暖的气息瞬间将他包裹,他也融入了这热闹又温馨的避雨人群之中 。 这几人在风雨中忙忙碌碌,将马匹牵到马厩,手脚麻利地拴好。他们一边拴马,一边小声抱怨着这恶劣的天气,雨水顺着衣角不断滴落,在地上汇聚成一滩水渍。 另外两人刚把马车停稳,车上便陆续下来三人,急切的跑到中堂门口。 其中一个是二十来岁的女子,她身姿婀娜,盘在头上的乌黑长发湿漉漉地贴着她的头皮,有几处松松垮垮的垂在她白皙的脖颈。她的面容娇艳动人,眉眼间透着一股勾人的妩媚,举手投足间却难掩轻佻之态,即使是在这样狼狈的雨夜,也丝毫不减她那种独特的风情。她微微抬起下巴,用手帕轻轻擦拭着脸上的雨水,眼神中带着几分高傲与娇嗔。 另外一个是四十来岁的男子,他身形微微发福,脸上带着几分疲惫与沧桑,身上的黑色衣物被雨水打湿了些,质地看起来倒是十分考究,隐隐透露出他非富即贵的身份。 他像一棵苍松般稳稳伫立,紧紧地将身旁的女孩护在怀中,那女孩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圆圆的脸蛋肉嘟嘟的,恰似春日里熟透的苹果,带着几分少女独有的娇憨。想来是这场肆虐的风雨让她花容失色,眼神中满是惊恐与不安。 此时,黑衣男子正用手帕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头上和身上淋到的雨水,疼惜之色跃然于脸上。 目光再往下移,便能看到她的怀中紧紧抱着一只狸花猫。这猫儿通身的皮毛油光水滑,黑黄相间的斑纹如流动的油彩。它的双眼灵动有神,滴溜溜地左顾右盼,像是两颗灵动的黑宝石,在眼眶中快速转动,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每一次目光的流转,都带着几分好奇与警惕,那模样,恰似在仔细地打量、审视着眼前的众人,仿佛在琢磨这些陌生人的来意 。 几个仆人收拾一番,也纷纷来到中堂门口。那黑衣男子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个死结,眼神里满是不满与嫌弃。 他的目光如同一把锐利的刀子,在中堂内来回扫视,嘴里嘟囔着:“这也太挤了,简直没法待人,做什么都碍手碍脚的!” 声音不算大,却在这嘈杂的中堂里格外刺耳。 身旁那位妩媚女子,轻轻扯了扯黑衣男子的衣袖,娇滴滴地开口:“二郎,你瞧瞧,挤成这般模样,咱们可怎么待得下去呀?”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娇嗔,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原本热闹喧嚣,充斥着谈笑声、雨声和柴火噼里啪啦燃烧声的中堂,刹那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引一般,投向了这一群人。 青鸟见状,赶忙站起身,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抬手向着后院的方向指去,和声说道:“这位大伯莫急,这中堂往里走,还有几间空房。你们可以去那边安置,便不会觉得这般拥挤了。” 黑衣男子听闻,二话不说,迈着大步匆匆走到走廊口。恰在此时,一道闪电划破漆黑如墨的夜空,将周围照得亮如白昼。借着这转瞬即逝的亮光,他看清了不远处确实有几间空房。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大失所望,那些房屋看起来破败不堪,其中有几间的门甚至已经掉落在一旁。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眉头紧锁,神色犹豫,沉思一番后,缓缓走了回来 。 女孩走过来依偎在黑衣男子身旁,她抬起头,眼中满是关切与温柔,轻声说道:“阿爷,如今雷雨交加,外面的雨下得这般大,我们现下先将就一下吧。总比在外面淋雨要好得多。” 话音刚落,她怀中的猫儿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十分配合地 “喵” 了一声。这一声猫叫,不高不低,清脆婉转,恰似为女孩的话语添上了一抹恰到好处的注脚。猫儿仰着脑袋,圆溜溜的眼睛亮晶晶的,粉嘟嘟的小鼻子轻轻抖动,模样煞是可爱,仿佛在帮着主人表达情绪,一时间,逗得周围的气氛都轻松了几分 。 中年男子听着女儿的劝导,微微颔首,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说道:“既然兰儿说可以,那便依你。” 随即,他转头看向身旁的仆人,语气平和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那就先在这儿住着,等天亮了,雨一停,我们便启程赶路。” 仆人连忙点头,连声应道:“是,阿郎。” 青鸟的目光先是轻轻落在那女孩身上,随后,他的视线又转回黑衣男子身上。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和煦笑容,和声说道:“这中堂另外一边还有处偏房空着,你们可以自行在里面收拾一番,暂且安置。” 说着,他抬起手,手指向另外一边的偏房。 黑衣男子闻言,转身朝着偏房的方向望去。偏房里黑漆漆的,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能瞧见一团浓重的黑暗。 他的目光又移向裴夫人她们所在的偏房,略作思忖后,不着痕迹地向身边站着的两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使了个眼神。 青鸟一直留意着他们的举动,瞬间便明白了中年男子的意图。他神色一凛,在那两个男子有所动作之前,迅速跨前一步,稳稳地站在两人面前,目光坚定地说道:“这边偏房是我家中女眷正在歇息,还请你们移步去另外一边偏房。” 青鸟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格外清晰 。 前首的男子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双目紧紧地盯着青鸟,眸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嘴唇微微张开,似乎下一秒就要吐出犀利的言辞。 然而,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火堆旁,几个男人迅速站起身来,动作敏捷且带着十足的警惕,他们的手紧紧握住腰间佩刀的刀柄,正紧紧的注视着这边。 在中堂的角落里,三个异国人士原本正围坐在一起,轻声交谈着。听到这边的动静,他们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动作一致地缓缓站起身来。 为首的中年异国人,身形高大,轮廓深邃的脸上满是关切。他微微迈前一步,目光越过人群,看向青鸟,操着不太流利的中原话,诚恳地说道:“小郎君,可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出门在外,大家都应相互照应。” 察觉到这股剑拔弩张的气氛,男子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 他转头看向那黑衣男子,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传递着无声的交流。 黑衣男子抬眼望去,只见对方人数众多,若是贸然起冲突,自己这边显然占不到便宜。他权衡片刻,当机立断,立刻向身旁的仆人使了个眼色,低声吩咐道:“去,把那边的偏房收拾出来。” 仆人领命,匆匆朝着偏房走去。 没过多久,偏房便被收拾出来。那妩媚女子和女孩小心翼翼地走进偏房。妩媚女子身姿婀娜,即便在这狼狈的雨夜,也难掩她的风情万种;女孩则带着几分青涩与懵懂,眼神中还残留着些许不安。 与此同时,其他男子也没有闲着。他们轻车熟路地在中堂的另一个角落生起了火堆。 黑衣男子坐在一边的胡凳上,其他人不约而同地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其中一人掏出火镰,熟练地敲击着,火星四溅,很快便点燃了引火之物。熊熊的火焰迅速升腾起来,火苗欢快地跳跃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将周围的黑暗驱散,也渐渐驱散了空气中弥漫的寒意。 这下,中堂里三个火堆遥相呼应,暖意融融。跳跃的火焰将每个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火光映照在众人的脸上,或疲惫,或安心,或警惕,神色各异,却都在这温暖的火光中找到了片刻的宁静 。 青鸟轻手轻脚地来到偏房门前,抬手间动作格外轻柔,生怕惊扰到屋内的人。他的指节缓缓落在门板上,发出几声低缓而沉稳的叩击声,紧接着,他压低声音,语气中满是关切地说道:“师妹,你们在里面安心休息,要是有什么事,可一定要及时告诉我。要是没别的事,就尽量别出来了,外面情况还不太安稳。” 屋内,凤锦的声音清脆而利落,瞬间传了出来:“好的师兄,你和大家也要多加注意安全,千万别让我们担心。” 凤鸣的回应紧随其后,透着一贯的乖巧:“知道了,师兄。” 裴婉君静静坐在屋内,听到青鸟的这番叮嘱,又回想起刚才青鸟果断阻拦那些人靠近,护她们周全,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微微欠身,轻声说道:“劳烦郎君费心了。婉君在此谢过。” 声音温柔软糯,带着几分感激的意味。 青鸟听到裴婉君的话,赶忙摆了摆手,虽说对方看不到,但他的动作依旧诚恳:“这都是我应当做的,不必言谢。你们只管好生歇息。” 说完,他又在门口稍作停留,确认屋内再无回应后,才转身离开,脚步依旧放得很轻,生怕打扰到屋内的安宁 。 青鸟从偏房返回火堆旁,此时的屋内,被三个火堆旁的人群挤得有些拥挤。人群间间隔不过两个人的位置,彼此间几乎没有多少空隙。这般拥挤嘈杂的环境下,很多话都不便言说,唯有几个异国商人毫无顾忌地高声交谈着,那旁若无人的架势,估计是笃定旁人听不懂他们的语言。 然而,青鸟在凉州生活多年,平日里与形形色色的异国商人打交道无数,对他们的语言自然略通一二。 其中一人满脸得意,眉飞色舞地说道:“这次出货可算顺风顺水,卖了个好价钱。下次咱们得多雇些人手,不然交货时间可赶不上。” 另一人皱着眉头,无奈地应道:“他们要的货量实在太大,咱们单次的驼队根本运不过来。” 原来,他们刚做成一笔大宗交易,此刻正又兴奋又发愁地讨论着后续事宜。青鸟本觉得这些内容没什么特别,便打算闭目养神,稍作休息。 谁料,前一个说话的人又接着开口:“那圣灵教的人,要这么多货,难道唐朝廷就不管吗?咱们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唐朝廷追查起来,说不定连命都得搭进去。” “圣灵教” 三个字如一道惊雷,瞬间吸引了青鸟的全部注意力。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原州,想起袁司马身上那块神秘的牌子。如今又听闻圣灵教购置了大批货物,极有可能还是违禁品,当下精神一振,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想听清楚他们到底采购了什么。 可之后,那两人只是不住地相互安慰,说着往后就要发达了,金钱和女人都不在话下之类的话,再没提及货物相关的关键信息。青鸟满心期待瞬间落空,难掩失落之情。 裴玄素一直留意着青鸟的反应,见他神色有异,便轻声问道:“青鸟君,在想些什么呢?” 青鸟这才回过神来,脸上迅速扬起一抹微笑,轻描淡写地说道:“什么也没想,发会儿呆。” 裴玄素的目光紧紧锁住青鸟,眼眸中闪过一丝好奇的光亮,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凑近,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探寻问道:“青鸟君,方才瞧见你拿着的那个物件,模样新奇得很,从没见过,实在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不知那究竟是何物?” 青鸟一听这话,心里暗自叫苦,他太了解裴玄素的性子了,要是此刻把白明石如实相告,裴玄素定会像发现了稀世珍宝一般,开启一连串穷追不舍的追问,怕是没个尽头。 念及此处,青鸟脑子飞速一转,脸上不动声色,目光顺势移向一旁的李伍,脸上立刻换上关切的神情,问道:“阿兄,我刚刚正问你来着,这地方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儿呀?” 李伍微微眯起眼睛,陷入回忆之中,脸上浮现出几分感慨,缓缓说道:“你可想不到,就在两年前,这地方那叫一个热闹。” 他扫视一眼众人,接着说道:“这店里,单是掌柜和伙计,就有三十几号人呢,里里外外忙得团团转,招呼各方来客,那叫一个热闹。” “还有那后山,” 李伍的手朝后山方向指了指,“住着的宕匠足有两百多人。” 他说到这儿,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热火朝天的场景。 “我和阿郎来的时候,好家伙,来采办大理石的商客多得数都数不过来。客房里根本住不下,到处都挤满了人。没办法,我和阿郎只能在这中堂打地铺,将就了一晚。” 李伍笑着摇了摇头,似是在回味那段有些窘迫却又充满烟火气的经历,“那时候,中堂里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人,大家天南地北地聊着天,虽说条件简陋,可热闹得很呐。” 青鸟静静听完李伍的讲述,目光缓缓扫过眼前的中堂。此刻,这里同样挤满了人,喧闹声此起彼伏,可往昔的繁华盛景与如今的沧桑破败形成了太过强烈的反差,令他不禁心生感慨。眼前的工坊,全然没了李伍口中的热闹模样,实在是物是人非。 他暗自思忖,这期间必定发生了什么变故。回想方才查看工坊时的情景,那些迹象表明,当时的人撤离得极为仓促,就像是在某个瞬间,接到了紧急指令,匆忙搬离。 放眼望去,屋内不少生活用具依旧摆放原位,好似主人只是暂时离开,随时都会回来;马厩里堆满了草料,仿佛还在等待着那些健壮的马匹归来;厨房的木材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堆了满满一面墙,看着全然不像是要废弃的样子。 再想想这里曾经生意兴隆,门庭若市,如今却这般荒芜,实在让人费解,究竟是怎样的缘由,能让这般红火的工坊突然被废弃呢? 正当青鸟陷入沉思时,不远处的黑衣男子冷不丁开了口,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兴许是大理石被采完了,没石料可采,自然就得去别处寻觅新矿洞了。” 他的话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他,可他神色淡漠,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 裴玄素听得黑衣男子所言,立马来了兴致,连忙问道:“这位大伯,山间的石头怎么能采完呢? 黑衣男子微微抬眸,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裴玄素和青鸟身上。他敏锐地察觉到,裴玄素和青鸟隐隐有着众人之首的气度,想必是这一行人中的家主,只是感慨这弟弟长得俊朗非常,兄长却长得比较平常。 略作思忖后,他才缓缓开口:“小友有所不知,这大理石可不是寻常石头,它极为稀少,能开采出高品质大理石的矿山更是寥寥无几。就好比我开的铅矿,哪能随便在哪座山上都能开采出铅来?世间万物,皆有定数,开采一点就少一点。这工坊的大理石一旦采光,失去了营生的根本,自然就难以为继,被荒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转动着手中的一枚玉佩,眼神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 。 裴玄素听闻对方从事铅矿生意,顿时兴致盎然,眼眸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他像是找到了话题一般,迫不及待地抛出一连串问题:“敢问大伯,这铅矿开采可有什么独特门道?开采过程中又会遇到哪些棘手难题呢?” 他的语速很快,语气中满是对未知领域的强烈求知欲,完全沉浸在与黑衣男子的交流之中。 而青鸟则在一旁,眉头微微皱起,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他暗自琢磨,倘若真如黑衣男子所言,是因为大理石开采殆尽,那以一个经验丰富的商人的眼光,必定早就能预判到这一结果,怎么还会在此处储备如此大量的草料和木材呢?诸多不合理之处,如同密密麻麻的丝线,在他脑海中纠缠成一团。 他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这工坊必定经历过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可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依旧毫无头绪,那些谜团非但没有解开,反而愈发扑朔迷离。 无奈之下,青鸟决定暂且放下这些念头,不再徒劳地苦思冥想。他见裴玄素和黑衣男子聊得热火朝天,难解难分,便转身靠近李伍和其他同伴身边,神色认真地交待起来:“今晚咱们得安排人守夜,以防万一。每人一个时辰,轮流值守。前两个时辰就辛苦李阿兄和钱阿兄了,务必多加留意四周动静,不可有丝毫懈怠。后面轮到我来接着守。” 李伍和钱五郎郑重地点点头,眼神中透着坚定与专注,表示定会坚守岗位,守护好众人的安全 。 安排妥当守夜事宜后,青鸟和众人在火堆旁,展开一块防雨布,简单地铺就成了一个临时床铺。虽说条件简陋,但在这雨夜,能有这样一处相对干燥温暖的地方休息,已是难得。 青鸟抱着自己的包裹,侧身躺在防雨布的外侧,既方便随时起身应对突发状况,又能为同伴们提供一层保护。他的神情放松却又带着一丝警惕,双眼缓缓闭上,准备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 裴玄素和黑衣男子又聊了片刻,话题从铅矿生意渐渐延伸到了各地的风土人情。随着夜色渐深,困意也慢慢袭来,裴玄素打了个哈欠,向黑衣男子道了声晚安,便在防雨布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躺下身去,不一会儿,呼吸便变得均匀而绵长。 中堂里渐渐安静下来,喧嚣声逐渐消散,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和木材燃烧时发出的 “噼啪” 声。这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竟意外地营造出一种别样的宁静氛围,仿佛在诉说着夜的深沉。 屋外,肆虐了许久的大雨开始慢慢变缓,豆大的雨点逐渐变小,变得稀疏起来。偶尔仍有闪电划过夜空,照亮了黑暗中的世界,但雷鸣声却越来越远,仿佛在向人们宣告这场风雨即将结束。 青鸟缓缓起身,睡眼惺忪地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中堂里原本熙熙攘攘的人都已不见踪影。三个火堆仍在自顾自地熊熊燃烧着,跳跃的火苗将中堂映照得暖黄,却也添了几分寂静与诡异。 他正疑惑间,忽然听到后院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匆忙走动。好奇心顿起,青鸟抬脚便朝着后院走去,想要一探究竟。 踏入后院,夜色深沉,借着微弱的月光,他赫然瞧见一个人影正朝着后门狂奔而去。虽然距离较远,且那人影十分模糊,但从身形来看,似乎是个女子。 青鸟来不及多想,立刻拔腿追了上去。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可那女子的速度极快,转瞬之间便出了后门。 他好不容易追到门前,一把打开后门,却只觉眼前突然变换了场地,待回过神来,竟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之内。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四周的蜡烛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突然一根接一根地亮了起来,昏黄的烛光摇曳不定。 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打量起四周,只见在房间的一头,那个女子正背对着他站着。女子的身前摆放着一大一小两口石头棺椁,那较小的棺椁上被好几条粗重的铁链紧紧捆住,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他心跳加速,喉咙干涩,他缓缓抬起手,一步一步朝着女子靠近,想要触碰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看看究竟是谁。就在他的指尖快要触碰到女子的瞬间,一只冰冷的手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悄无声息地搭在了他的肩头。 他心中猛地一紧,寒意瞬间从脊背蔓延至全身,他想也没想,立刻转身查看。 然而,就在这转身的一瞬间,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竟然还在中堂内,这才发觉方才自己做了一个梦。 钱五郎正蹲在他身后,伸手搭在他的肩头,一脸关切地唤着:“郎君,到你值夜了。” 青鸟定了定心神,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剧烈跳动的心脏,说道:“好的,知道了。” 说罢,他强压下心中的疑惑与惊惶,和钱五郎换了位置,走向值夜的岗位 。 此时,外面的雨已然停止,世界仿佛被一场洗礼后,变得格外静谧。只有屋檐边还偶尔滴落几滴残留的水滴,“滴答滴答”,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青鸟静静地坐在火堆旁,目光注视着火堆中燃烧的木材,回想着刚才的梦境。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木材渐渐被烧成了通红的火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他的脸庞映照得微微泛红。他的思绪也随着这跳跃的火光,飘向远方。 就在这时,凤鸣她们所在的房间有了动静。接连有几个人匆匆前往茅房,脚步声在安静的中堂里显得格外明显。而此刻,又有两人起身朝着茅房走去。 巧的是,与此同时,之前那位妩媚女子和年轻女孩也结伴一同往茅房的方向而去 ,两人脚步轻快却又小心翼翼。 引人注目的是,哪怕是去茅房这般琐事,女孩也依旧将怀中的猫儿紧紧抱住,仿佛那是她最珍贵的宝贝。 猫儿惬意地窝在女孩怀里,眯着眼睛,时不时发出几声轻柔的 “咕噜” 声,乖巧极了。 青鸟瞥见两人过去,嘴角微微上扬,随即从火堆中抽出一根,一头燃烧着的木头跟了过去。 青鸟刚到墙角,便敏锐的察觉到,一股强大的阴邪之气从宅邸外面袭来,直指茅房方向,而茅房那边,一道较微弱的阴邪气息,也突然出现。 此时,凤鸣和凤锦先后从房内匆匆走出,动作间满是急切。青鸟原本正专注地盯着四周,察觉到动静后,瞬间转头,目光如炬,迅速开口下令:“凤鸣留下照看好其他人,凤锦随我去!” 话音刚落,他已如离弦之箭般朝着茅房的方向冲去,凤锦紧跟其后,两人的身影在昏暗中一闪而过。 眨眼间,他们便抵达了茅房。眼前的景象让人心惊,妩媚女子和女孩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四肢瘫软,毫无生气,怀中的猫儿却不知去向;随行的婢女也在一旁,她身体蜷缩,不省人事。 青鸟一个箭步上前,迅速蹲下身子,双手在三人的脖颈、手腕处探了探,眉头微微皱起,旋即说道:“她们只是昏迷了。” 紧接着,他急切地看向凤锦,追问道:“还有另外一个人是谁?” “是裴家娘子。” 凤锦呼吸急促,话语中带着几分紧张与不安。 青鸟的目光迅速扫向地面,借着木头的火光,仔细辨认着地上凌乱的脚印。他的眼神愈发凝重,语气坚定地说道:“那妖物还在宅邸内,你和凤鸣务必小心。你先去找人,把她们带进去。我去救人!” 说罢,他不再耽搁,顺着脚印的方向,拔腿便追了出去。 身后,传来凤锦焦急的呼喊:“师兄小心!” 青鸟一边奔跑,一边迅速将包裹背在身后,动作娴熟而利落。他满心懊悔,自责没有及时察觉到宅邸外潜藏的妖物,导致如今这般危急的局面。 沿着踪迹,他一路狂奔至宅邸的后门。此时,后门不知何时已被悄然打开,黑洞洞的门外,仿佛隐藏着无尽的危险。他没有丝毫犹豫,脚下生风,冲了出去。 门外,堆积如山的大理石映入眼帘,各种形状、大小的石块层层叠叠,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阴影。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前方一闪而过,速度极快。青鸟只瞥见那身影的轮廓,心中暗叫不好,看身形,应该是裴婉君无疑! 他心急如焚,脚下轻点一块大理石,整个人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在空中快速穿梭于各个大理石堆之间。 他的速度快得惊人,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可即便如此,依旧没能追上裴婉君。只见裴婉君朝着后山的方向狂奔而去,身影越来越远。 青鸟咬紧牙关,脚下步伐加快,手中原本用来照明的木头,因快速移动带起的强风而熄灭。 他毫不犹豫,将木头随手一扔,借助着此时从云层中探出头来的月光,紧紧追在裴婉君身后。 就在他全力奔跑之时,不远处的路边,一个模糊的身影若隐若现。 待靠近一看,竟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黄鼠狼,正直直地站在路边。那黄鼠狼目光炯炯,见青鸟靠近,口中突然发出人声:“你看我长的像……?” 青鸟此刻心急如焚,哪有心思理会这路边的小妖。他面色一沉,剑指在空中快速一划,一道凌厉的光芒闪过。 那黄鼠狼话还没说完,便 “噗” 的一声化作一道黑灰,消散在路边。青鸟顾不上多看一眼,继续朝着裴婉君消失的方向奔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尽快救出裴婉君! 第51章 采石场 雨后初霁,墨色的苍穹仿若被一场盛大的洗礼涤荡过,厚重的乌云丝丝缕缕地缓缓散去,露出澄澈如洗的天幕。一轮皎洁的弯月,恰似一把银钩,高高悬于当空,洒下清冷而柔和的月光,为大地披上了一层梦幻的银纱。 月光之下,青鸟的身影如同一道黑色的疾风,在大地上快速穿梭,向着后山一路狂奔。脚下的道路,是一条由细碎石子铺就而成的小道,坑洼不平,却清晰地印刻着一道道深深的马车辙痕,那是长期频繁使用留下的痕迹,无声诉说着往昔的繁忙。 青鸟心急如焚,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不远处的裴婉君。只见她正在快速的奔跑着,与其说是在奔行,倒不如说是在道路上漂浮着前行,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牵引拖拽着,身不由己。 突然,裴婉君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定住,猛地停下脚步,身形僵硬。青鸟察觉到异样,脚下不停,满心疑惑地看着她。 青鸟借着这朦胧的月色,瞧见裴婉君转过头,脸上竟露出一抹邪魅至极的笑容。那笑容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诡异,透着丝丝寒意。 她的双眼,原本清澈明亮,此刻竟好似两团燃烧的红色光点,散发着幽邃而诡异的光芒,直直地盯着青鸟。青鸟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还没等青鸟追到跟前,裴婉君的身形陡然一闪,恰似一道黑色的幻影,裹挟着一阵冷风,向着远处迅速飘去。 奔行之间,青鸟敏锐地察觉到,道路两侧的山间影影绰绰有两个人影闪动,且这两个身影同样在朝着裴婉君的方向快速靠近。 他心中一惊,凭借着自身的感知,断定这两个身影并非妖物,而是活生生的人,且都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法力波动。 然而,此刻的他已无暇深思,满心满眼都只有裴婉君的安危。看着裴婉君飘飘悠悠地朝着一处山坳奔去,他脚下的步伐愈发急促,片刻也不敢停歇。 裴婉君径直飘进了山下的采石场,青鸟紧随其后,在错综复杂的采石场内快速冲过了两个弯,又绕过三排两层的房屋。 终于,他看见裴婉君在一处矿洞前停了下来。借着月光,青鸟清晰地看到,那矿洞口被一扇黑色的大门严严实实地封堵着,隔着老远都能感知到大门上面的强大法力波动。 青鸟心中不禁一惊,那大门上的法力竟然是炁滞神凝结印,邪魅妖物根本无法进入,同样也无法出来。 裴婉君孤身伫立在月光笼罩下的矿洞前,她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神秘,一头长发肆意飞舞,仿佛与这夜色融为一体。此刻,她的双手在半空中急速交错挥舞,动作流畅而诡异,恰似在编织一张无形的网。 随着她的动作,空气中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涌动,那力量如同汹涌的暗流,在静谧的山间翻涌。 紧接着,那矿洞口的大门,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它们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肆意摆弄,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那声音起初低沉压抑,随后越来越大,在寂静的山间来回激荡、回响,仿佛要将这黑夜震碎 。 青鸟迅速捏起剑指,周身灵力汇聚,正准备释放出无形盾墙阻挡裴婉君。就在这时,“嗖” 的一声,只见一道凛冽的寒光,如闪电般从道路旁的山坡上飞射而下。 待寒光稍近,才惊觉那竟是一支打磨得极为锋利的箭镞。这箭镞速度奇快,快到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瞬间便射中了裴婉君身前的地面。刹那间,一股耀眼的金光以箭镞为中心,如烟花般迸裂开来。 在这道金光的笼罩之下,裴婉君的身形猛地一滞,瞬间停住了。紧接着,一道浓稠如墨的黑色邪魅之气,如同一条挣脱束缚的恶蛇,从她的身躯中迅猛窜出。 这邪魅之气在空中疯狂扭动、挣扎,似乎不甘心就此被驱逐,紧接着又气势汹汹地向着裴婉君冲了回去。可就在它即将触碰到裴婉君的瞬间,一道黑影如闪电般从一旁的峭壁上飞跃而下。 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手持一柄大斧的人,他身姿矫健,动作迅猛,高高跃起后,挥动着斧头,带着千钧之力,重重地砍在地上。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一阵耀眼的金光再次闪过,那邪魅之气被这股强大的力量震得剧烈颤抖,连连后退,好似遭受了重创。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青鸟拼尽全力,瞬间闪到裴婉君的身旁,毫不犹豫地一把将她抱起,快速跑到一旁安全的地带,神色焦急地仔细查看。 一番检查后,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发现裴婉君并无大碍,身上也没有明显的伤痕,只是刚才被邪物附身,阳气受损,这才陷入了昏迷 。 青鸟稳稳地抱着裴婉君,退至一旁相对安全的位置,目光警惕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只见那团邪魅之气恰似一滩涌动的墨汁,灵活地扭动着,巧妙地避开了从身后射来的箭镞。紧接着,它在不远处的一块巨石前陡然凝聚,转眼间,幻化出一个女子的模样。 这女子周身散发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双眼如燃烧的血红色火焰,透着无尽的妖异与狠厉。她先是死死地盯着眼前手持大斧的男人,那目光仿佛能将人灼烧;随后,又缓缓转动脖颈,目光如刀般扫过青鸟和裴婉君,冰冷的视线让青鸟不禁心头一紧。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女子身后的山间如流星般飞跃而出。定睛一看,是一个手持长弓的人,一支锋利的箭镞稳稳地搭在拉满的弓弦上,蓄势待发,只要稍有动静,便能瞬间射出,凌厉的气势仿若能穿透一切。 邪魅女子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声好似寒夜中的鬼哭,令人毛骨悚然。她开口说道:“想不到,御常寺的人也在这儿,竟坏了我的好事!” 声音尖锐而冰冷,回荡在寂静的山间。 手持大斧的男人闻言,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周身气势陡然攀升,厉声喝道:“区区妖物,快快过来受死,哪来那么多废话!” “李三郎,你这是想要抢功啊?” 拿弓的人这时开口,声音清脆悦耳,竟是一个女子。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调侃,却又隐隐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自信与威慑力 。 邪魅女子瞧着李三郎与拿弓女子旁若无人地交谈,心中暗忖时机已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周身瞬间涌起滚滚黑色邪气,如同一团汹涌的墨云,将她的身形包裹其中。刹那间,她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向着青鸟和裴婉君的方向迅猛袭来,速度之快,带起一阵呼啸的风声。 李三郎反应极快,察觉邪魅女子的动向,眼眸一凛,双手紧紧握住斧头,猛地大喝一声,声如洪钟,震得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荡。他高高跃起,手中斧头带着千钧之力,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朝着邪魅女子狠狠劈去。那斧头裹挟着强大的力量,所到之处,空气仿佛被利刃切割,发出 “滋滋” 的声响。 邪魅女子察觉到凌厉的斧风呼啸而来,她嘴角勾起一抹诡异弧度,娇躯猛地一扭,那姿态仿若夜空中飘忽的鬼魅,以毫厘之差避开李三郎全力劈下的大斧。锋利的斧刃擦着她的身躯划过,激起一阵沙石飞扬。 李三郎一击未中,脚下猛地一蹬地面,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弹射而出,手中那柄巨型斧头再次高高抡起,在空中划过一道沉重的弧线,带着呼呼的风声,朝着邪魅女子迅猛砸去。 这大斧看似起码也有上百斤重,可在李三郎手中,却运转自如,轻巧得好似无物,每一次挥动都带出一股刚猛的力量,令周围空气都为之震荡。 一时间,两人你来我往,斧影交错,寒光闪烁,四周的沙石被劲风激得漫天飞舞。 而一旁的青鸟紧紧抱着裴婉君,被这激烈的战斗裹挟其中。他神色焦急,警惕地盯着邪魅女子和李三郎,不时调整着位置,一面要躲闪邪魅女子的攻击,一面要避开四处飞溅的沙石与随时可能误伤两人的大斧。一时间竟难以脱身,只能在这危险的夹缝中小心周旋 。 他手臂紧紧环抱着昏迷不醒的裴婉君,一心只想快些回到工坊。他在李三郎和邪魅女子的战斗空隙间,巧妙地寻着每一处安全之地。他脚下步伐急促,带起地面上的沙石。 那邪魅女子突然身形一闪,不知何时闪至青鸟身后,只见她双手在空中飞速舞动,口中念念有词,周身环绕着一股诡异的黑色雾气。 随着她的动作,那雾气迅速翻滚、凝聚,竟化作无数大小不等的尖石,裹挟着呼啸的风声,向着青鸟和裴婉君两人疯狂袭来。 青鸟抬眼,瞧见密密麻麻如骤雨般袭来的尖石,心中猛地一震,惊惶之感瞬间攥紧了他的心。 脚下步伐不停,他双臂下意识用力,将裴婉君紧紧护在怀中,随后侧身、疾跑,动作看起来有些狼狈却又带着决然。每一次躲避,都险象环生,尖锐的尖石擦着他的衣衫呼啸而过,带起丝丝凉风,仿佛死神的低语。 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目光紧紧锁定着那些如暗器般的尖石,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滴在脚下的土地上,转瞬即逝。 就在此刻,李三郎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从斜刺里杀出。他手中握着大斧,大斧身上正流转着奇异的光芒。只见他身形矫健,挥舞着大斧,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呼呼的风声,瞬间便将那些呼啸飞来的尖石一一击飞。尖锐的碰撞声此起彼伏,石头受力后朝四面八方飞散,在地面上砸出大小不一的坑洼。 那邪魅女子的眼中闪烁着诡异的红光,目标十分明确,就是裴婉君。她脚下步伐轻盈,不断向着两人逼近,每靠近一步,空气中的压迫感便重上几分。 此时,战场之上,法术光芒肆意闪烁,各色的光影在矿洞前交织、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邪魅女子周身缭绕着诡异的黑色雾气,雾气中不时有尖锐的石块呼啸而出,如同一群被激怒的黑色利箭,带着死亡的威胁。 李三郎则手持大斧,身姿矫健如猎豹,他的斧头在空气中划过一道道寒光,每一次挥动都带起呼呼风声,与那邪魅女子展开了激烈的周旋。 就在几人纠缠不休之际,拿弓的女子目光如炬,紧紧锁定邪魅女子的一举一动,随着 “嗖” 的一声,箭镞如一道流星般疾射而出,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直逼邪魅女子。邪魅女子察觉到危险,连忙侧身躲避。 只见她在半空中身形一转,如同一缕鬼魅般轻盈,巧妙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紧接着,她伸出双手,指甲瞬间变长,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匕首,闪烁着寒光,向着李三郎的咽喉抓去。 李三郎连忙侧身躲避,同时挥动斧头,以守为攻,与邪魅女子展开了激烈的近身搏斗。 一时间,几人的身影飞速交错,令人目不暇接。挥舞的斧头带着呼呼的风声,与尖锐的利爪激烈碰撞,每一次撞击都迸发出耀眼的火花,沉闷的 “砰砰” 声不绝于耳,仿佛重锤敲打着人心。 与此同时,箭镞离弦而出,以极快的速度划破空气,宛如划破长空的闪电,瞬间撕裂了原本就紧张的氛围。 周围的沙石被一股股强大的力量激得纷纷飞扬起来,弥漫在空气中,形成一片朦胧的沙幕,让人视线受阻,更添几分紧张与慌乱。 邪魅女子确实有些能耐,她的动作敏捷而诡异,招式层出不穷,每一次攻击都带着致命的威胁。 李三郎和拿弓的女子虽占据人数优势,但面对如此难缠的对手,一时之间也难以将其制服,三人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 青鸟置身于这场混战之中,脚步被混乱的战局所羁绊,根本无法脱身。他的目光在战场上来回游移,急切地寻觅着机会,既想要帮李三郎他们尽快击败这邪魅,又必须小心翼翼,不能让他们察觉到自己是玄门中人。 他暗自思索,手指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脑海中不断权衡着各种方法。他深知,一旦暴露自己的能力,后续在长安必将引发一系列难以预料的麻烦。可若是不出手,裴婉君的安危又实在令人揪心。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关键时刻,李三郎紧咬钢牙,脸上青筋暴起,双手高高举起那柄沉重的大斧,大喝一声,浑身肌肉紧绷,抡起大斧便对着邪魅女子的脚下迅猛扫去。大斧所过之处,沙石飞溅,地面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仿佛要将大地劈成两半 。 持弓的女子柳眉倒竖,美目圆睁,眼神中透着决然与凌厉。她双手稳稳地握住长弓,弓弦被拉至满月,箭头寒光闪烁,直指邪魅女子。 紧接着,她的手指轻轻一松,利箭如离弦之矢,裹挟着破风之声,朝着目标飞射而去。几乎在利箭射出的同一瞬间,她的动作一气呵成,右手闪电般探入怀中,抽出两把寒光凛冽的匕首,身形一转,双臂用力一挥,匕首带着呼呼的风声,径直朝着邪魅女子的要害部位飞去。 邪魅女子瞳孔骤缩,脸上闪过一丝惊惶。她脚尖轻点地面,借助这微小的反作用力,整个人如柳絮般轻盈飘起,巧妙地躲开了李三郎那带着千钧之力、呼啸扫来的大斧。 躲过斧击的同时,她在空中居然又在李三郎的大斧上一点,身形迅速向上跃起,在空中旋转了一圈。她的身姿犹如暗夜中的鬼魅,在急速转动间,精准地避开了那支带着破风之势射来的利箭。利箭擦着她的腰身飞过。随即,化着一团黑雾,迅速飞向一边,躲避飞来的匕首。 然而,她惊讶发现,自己好似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了去路。危急之际,她立马扭转身形躲避,但还是被匕首擦过,手臂和腿上被划出两道血痕,黑色的血液滴落在地上,发出 “滋滋” 的声响,仿佛在腐蚀着大地。 趁着邪魅女子被匕首击中的间隙,李三郎瞅准时机,再次发动攻击。他高高跃起,手中斧头带着无尽的力量,向着邪魅女子的头顶劈去。 邪魅女子躲避已然来不及,只能抬起双臂交叉在前抵挡。“砰” 的一声巨响,斧头重重地砍在她的手臂上,强大的冲击力将她击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若不是她在千钧一发之际运起法力保护,怕是早被那斧头一劈为二。 邪魅女子的身子微微颤抖,双手撑地,艰难地挣扎着站起身来。此刻的她,身上几处伤口触目惊心,那些伤口看上去好似有火焰在内里燃烧,浓稠如墨的黑色血液顺着伤口不断流淌,在地面上汇聚成一滩诡异的暗色痕迹。 她抬眼,望向不远处的青鸟和裴婉君,眼中满是怨毒与不甘,咬着牙,心中暗自忖度,今日谋划怕是难以得逞。 旋即,她尖牙紧咬,周身法力涌动,黑色的雾气在她身边疯狂翻涌。紧接着,她猛地双手一挥,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嘶吼,无数尖锐的石头从她掌心迸射而出。 这些尖石密密麻麻,如同一阵迅猛的骤雨,带着呼啸的风声,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青鸟和裴婉君两人飞扑而去。 李三郎迅速跃起,落在青鸟身前,斧头迅速在身前快速旋转,那些尖石被旋转的斧头撞飞出去许多,但还有一些继续向着青鸟和裴婉君而来。 拿弓的女子立即挥动手臂,一把匕首插入地面,金色的光芒犹如涟漪而过,瞬间立起一道金色的法力屏障,尖石被屏障阻止,随后便消失不见。 那邪魅女子在两人施法救助青鸟两人的瞬间,转身化作一团黑色的烟雾,向着远处仓皇逃去。 李三郎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手中大斧似是在宣泄着战斗的余威。他紧盯着那邪魅女子逃窜的方向,脚尖轻点地面,作势就要追上去,誓要将其彻底铲除。 就在这时,那位手持长弓的女子快速上前,伸出一只手稳稳地拦住了李三郎。她柳眉轻蹙,神色凝重,急切地说道:“不必追赶了!这些妖物心思歹毒,它们的目标是此地,就算今日逃脱,日后必定还会再来。此刻当务之急是守住这里,若是贸然追出去,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此地无人看守,一旦被它们趁虚而入,后果将不堪设想!” 李三郎嗯了一声,与拿弓的女子并肩而立,在这刚刚经历一场恶战的山间,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的疲惫清晰可见,那是激战过后身体与精神的双重倦怠;欣慰也同样明显,欣慰于成功逼退邪魅,守护住了这一时的安宁 。 拿弓的女子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调侃说道: “李三郎,你这功夫还得再练练啊。” 李三郎听闻,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不甘示弱地回道:“要不是你在旁边净添乱,我早就把那邪魅给收拾了!” 话语虽冲,却没有半分真怒。 青鸟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讥讽,赶忙上前,恭恭敬敬地说道:“多谢两位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谢!” 听到这话,两人这才停下,一同转头看向青鸟和昏迷中的裴婉君。 拿弓的女子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最后落在青鸟脸上,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看来你很在意这位娘子嘛,刚才看你拼了命地追,你就不怕那邪魅吗?” 青鸟还没来得及开口回应,李三郎便抢过话头:“看你刚才的身形,武功着实不错,身手不凡。可惜啊,面对这类邪魅,平常武功可伤不了它们分毫。” “你这李三郎,没看见我正和小郎君说话吗?你插什么嘴?” 拿弓的女子佯装嗔怒,杏眼一瞪,两人又开始相互 “攻击” 起来。 “两位可是御常寺的镇灵使?” 青鸟提高音量,试图打断两人的拌嘴,抛出心中的疑问。 这一问,让两人瞬间安静下来。拿弓的女子上下打量着青鸟,眼中满是好奇:“小郎君有点见识嘛,竟知道我们的来历。” 青鸟看向两人,正色说道:“江湖上早有传闻,只是一直未曾亲眼得见,想到刚才那邪魅说二位来至御常寺,这才冒然询问二位。” 说到此,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要命的事,猛地转头看向工坊的方向,瞳孔瞬间骤缩,心急如焚之感瞬间涌上心头,“不好!那工坊里面还有只妖物,现在情况危急,还请两位马上去帮忙,晚了怕要出大事!” “不用了,我们头儿已在那里,早把那妖物给收了。” 李三郎摆了摆手,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三人说话间,裴婉君在一片混沌中悠悠转醒,意识逐渐回笼。她只觉自己身子悬空,正被人稳稳地抱在怀里,耳畔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其中,青鸟那熟悉的声音,好似从遥远的地方飘来,却又格外清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安心。 她努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想要看清抱着自己的人。然而,脑袋昏昏沉沉,眼前的景象如雾里看花,月光虽柔和,却也无法驱散她眼中的朦胧。她的目光在眼前那人的轮廓上徘徊,却怎么也无法辨认出对方的模样。 但那熟悉的声音,如同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莫名地让她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在确认是青鸟的那一刻,她心中的最后一丝警惕也悄然消散,安全感将她温柔包裹。这一松懈,本就虚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她的眼皮再次缓缓合上,又陷入了昏沉之中 。 青鸟从一开始将裴婉君紧紧抱在怀中,一缕悠悠的兰香便缓缓地钻进青鸟的鼻腔。起初,四周危机四伏,邪魅之物就在眼前,青鸟一心都是如何脱离险境,根本无暇顾及这萦绕在鼻尖的淡雅香气。 可如今,随着危机终于解除,青鸟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仍紧紧抱着裴婉君。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这般亲密地抱着一个女子。此时,那股兰香愈发浓郁,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心肺,让他莫名地有些恍惚,仿佛置身于一片春日的幽兰花海之中。 他的脸颊不受控制地迅速升温,一阵滚烫,心脏也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一般。他下意识地低下头,试图遮掩这份异样。好在,月色如水,柔和的月光洒在大地上,掩盖住了他此刻红通通的脸,让这份青涩的悸动不至于被旁人轻易察觉。 就在李三郎说话之际,青鸟敏锐地察觉到裴婉君的身体轻轻动了一下 ,他的心跳陡然又加快了几分,连忙低下头,目光急切地看向怀中的裴婉君,眼中满是关切与担忧。 他轻声唤道:“裴娘子,裴娘子,你醒了吗?”可回应他的只有裴婉君均匀的呼吸声。 见此情形,青鸟不敢再有丝毫耽搁,他再次向李三郎两人谢过,抱紧裴婉君,转身朝着工坊的方向奔去。月色下,他的身影在崎岖的山路上快速穿梭,每一步都带着坚定与急切。 第52章 工坊一片混乱 凤锦远远瞧见青鸟急奔而去的背影,心中 “咯噔” 一下,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她来不及细想,便朝着中堂急速奔去。 踏入中堂,屋内还弥漫着夜晚独有的静谧与困意,众人都沉浸在梦乡之中。凤锦心急如焚,她快步走到裴玄素和一众仆人的跟前,伸手用力拍打在一众人的脸上,大声喊道:“快醒醒!出大事了!” 声音在寂静的中堂里格外响亮,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众人正沉浸在梦乡深处,突然,一阵急促而有力的拍打声响起,瞬间将他们从睡梦中狠狠拽回现实。 有人被这声响惊得猛然坐起,伸手下意识地捂住脸,眼中满是迷茫与懵懂,仿佛还未从梦境的迷雾中彻底走出,呆呆地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还有人则缓缓睁开双眼,眼神空洞无神,机械地左右转动脑袋,目光游离,四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试图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的动作迟缓而茫然,带着刚睡醒时的迟钝。 一时间,原本安静的中堂内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 众人的惊呼声、询问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阵嘈杂的骚乱。有人匆忙起身,衣服都来不及整理;有人还在睡梦中喃喃自语,一脸困惑。整个厅堂内乱作一团,弥漫着紧张与不安的气息 。 凤锦一刻也不停歇,径直冲到熊熊燃烧的火堆旁,伸手从其中抽出一根燃烧正旺的木头。火焰在她手中的木材上跳跃,映照着她严肃的面容。她高举着火把,大声呼喊:“大家都跟我来,去茅房!” 众人还睡眼惺忪,意识模糊,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得晕头转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在凤锦的催促下,还是迷迷糊糊地跟在她身后跑了出去。 三个异国商人原本就睡在离裴玄素他们不远的地方,朦胧中,一阵嘈杂的声响像潮水一般渐渐涌来,打破了夜的静谧。他们在睡梦中被这动静惊扰,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眼神中还带着未散尽的困意。 只见他们先是一脸茫然地相互对视,随后,目光纷纷投向一旁的众人。当看到一行人从里面走出去时,三人瞬间僵在原地,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他们的嘴巴微微张开,脸上写满了疑惑与惊讶,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呆呆地待在原地,望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 黑衣男子本就浅眠,突然,一阵嘈杂声毫无征兆地穿透夜幕,如同一把尖锐的利刃,瞬间将他从睡梦中割醒。 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还残留着未消散的睡意,却在看到一众人等从中堂鱼贯而出的瞬间,瞬间清醒,眼神中满是警惕。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汹涌的潮水般,迅速涌上他的心头。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他来不及多想,急忙翻身而起,便朝着偏房冲去。 他的脚步急促而慌乱,鞋底在地面上摩擦出 “沙沙” 的声响。当他看到偏房的门大敞着,屋内空荡荡的,不见女儿和小妾的身影时,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恐惧瞬间弥漫全身,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的目光又转向一旁守门的仆人,只见那仆人正抱着佩刀,睡得正酣,嘴角还挂着一丝口水,对周遭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黑衣男子顿时怒从心头起,猛地抬起腿,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踹了过去。 “砰” 的一声闷响,仆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得摔倒在地,身体在地面上滑出一段距离。 他瞬间惊醒,慌乱地从地上跳起身来,双手还下意识地握紧佩刀,眼神中满是惊恐与茫然。他的目光在四周慌乱地扫视一番,这才看到阿郎满脸怒容地站在面前。 还没等他向阿郎问好,黑衣男子那带着愤怒与焦急的声音便如炸雷般在他耳边响起:“兰儿她们人呢?” 仆人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连忙转身,往偏房里查看,屋内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黑衣男子此刻也顾不上责骂仆人,脑海中迅速闪过刚才众人出去的方向,他咬了咬牙,转身朝着众人离去的方向追去。他的脚步踉跄,几次险些摔倒,神色慌乱,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慌乱的光芒 。 那仆人被阿郎的怒火吓得不轻,见阿郎心急如焚地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奔去,哪敢有丝毫耽搁,脚下生风,紧紧跟在阿郎身后。 路过中堂时,他眼角余光瞥见其他人也被这阵骚乱惊醒,正一脸茫然地站在中堂内,不知所措。 情况紧急,他来不及多做解释,只是迅速抬起手臂,对着另外几人用力打了个手势。那手势干脆利落,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众人虽不明所以,但见他神色慌张,便也不敢耽搁,急忙急匆匆地跟在后面,脚步杂乱,一时间,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黑衣男子的双眼紧紧盯着前方,目光好似能穿透层层夜色。他心急如焚,脚下的步子愈发急促,每一步都踏得又重又急。 瞧见前方的众人后,他的心跳陡然加快,透过人群的缝隙,隐约看到有两人蹲在地上,似乎在仔细查看什么。再定睛一看,地上似乎躺着几个人影,他的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恐惧如潮水般将他淹没,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女儿和小妾千万不要出事! 他咬紧牙关,浑身肌肉紧绷,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双臂快速舞动,奋力拨开挡在身前的众人。 终于,在茅房附近,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女儿和小妾。那一刻,他的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心中的惶恐达到了顶点 。 只见两人紧闭双眼,面色苍白,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黑衣男子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他发疯似的冲上前,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声音颤抖地呼唤着:“兰儿,兰儿,这是怎么了?你快醒醒啊!” 那声音里满是焦急与绝望,听得旁人揪心不已。 凤锦在一旁看着这混乱的场面,深知时间紧迫,一刻也不敢耽搁。她立刻指挥着黑衣男子家的仆人:“快,把她们抬到中堂去,动作轻点!” 仆人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抬起地上的女子。黑衣男子抱着女儿,紧紧跟在众人身后,快步朝着中堂走去。 一到中堂,三个异国人看到此情景,立马默契地行动起来。他们手脚麻利地将一块防雨布铺在三个火堆之间,随后,一众人等将两个女子轻轻放在上面。 黑衣男子的双腿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扑通” 一声重重地跪一旁。他将女儿紧紧拥在怀中,仿佛只要这样,就能将所有的危险都隔绝在外。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女儿的脸庞,那目光中满是惊慌与不安,仿佛在凝视着世界上最珍贵却又随时可能破碎的珍宝。 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气都像是在吐出内心深处的恐惧。他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满心的担忧哽住了喉咙,只能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低吟 。 裴玄素蹲在自家婢女身旁,伸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脸颊,焦急地唤了几声:“香菱,香菱,你醒醒。” 然而,婢女依旧紧闭双眼,没有任何反应。整个中堂里弥漫着紧张与担忧的气息,所有人都满脸焦虑,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 “她们都没大碍,只是昏迷而已。” 凤锦身姿挺拔地站在众人面前,神色冷峻,目光如炬,迅速扫视着中堂的每一个角落,似乎在确认是否还有潜在的危险。 紧接着,她提高音量,斩钉截铁地说道:“接下来,所有人哪里也不许去,都在这儿老实待着!”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疑惑与不解,被她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更加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随后,众人三两成群,脑袋凑在一起,肩膀不时轻轻触碰。他们的嘴巴一刻不停,私语像细密的水流,源源不断地从唇齿间淌出,碎碎念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嗡嗡地回荡在四周。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好奇,眉飞色舞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也不管自己说的是否有依据,全凭着天马行空的想象肆意发挥。 裴玄素眉头紧皱,眼中满是焦急,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急忙上前一步问道:“凤锦娘子,这到底是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何事啊?” 凤锦的眉头紧皱,心中的烦躁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他强压着情绪,再次提高音量,声音在嘈杂中努力传向四周:“大家都安静些,不要随意走动,更不要吵嚷!” 那语气里,带着几分焦急与无奈,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然而,众人的喧闹声如同一锅沸腾的开水,根本无法平息。凤锦的话,瞬间被淹没在这一片嘈杂之中,没有激起一丝水花。 此时,她看着裴玄素悄然走到身旁,轻声询问着什么。可凤锦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烦躁情绪里,丝毫没有注意到裴玄素的询问。 她的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被眼前乱糟糟的人群搅得心烦意乱,脑海里只剩一片嗡嗡作响的混沌,外界的一切声音都变成了毫无意义的噪音 。 “都坐下!” 凤锦猛地厉声喝道,声音尖锐而有力,像是一道惊雷在众人头顶炸开。 说来也怪,这一声竟有着神奇的威慑力,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交谈声戛然而止。他们的嘴巴还保持着微张的姿势,眼神里满是惊讶与无措。 紧接着,众人开始你看我、我看你,目光在空中交汇又迅速移开,仿佛在互相确认刚刚发生的事情。犹豫了片刻后,他们像一群听话的孩子,蹑手蹑脚地、乖乖地坐在了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放,只能静静地等待着下一步的指示,场面安静得落针可闻 。 就连一旁的黑衣男子,此刻也抱着昏迷的女儿,匆忙在原地坐了下来。众人安静下来后,彼此互相打量着,眼中都闪烁着同样的疑问,似乎在无声地询问身边的人,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 整个中堂弥漫着诡异的寂静,只有众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而凤鸣所在的偏房里,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微微晃动。她与另外两名婢女,安静地守在裴夫人身旁。 裴夫人原本睡得正香,却被房外嘈杂的人群惊醒。她缓缓睁开双眼,眼中还带着未散尽的睡意,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却不见女儿的身影,心中顿时涌起一丝不安。 “婉儿呢?” 她急忙询问一旁的婢女,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那婢女被这突如其来的发问吓了一跳,眼神闪躲,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就在这时,凤鸣赶忙上前,轻声安慰道:“裴夫人,您不必担心,婉君娘子和我师兄他们在外面呢。” 裴夫人听了,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满是疑惑。这深更半夜的,婉儿一个女孩子家,还在外面,成何体统?可她转念一想,女儿和玄儿一样,对世间所有新鲜事物都充满了好奇,此刻想必是发现了什么新奇有趣的事儿,才会跟着出去。况且玄儿也在,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然而,就在她自我安慰之际,房外的吵闹声传来,不一会儿,一阵凄厉的男子哭声骤然从外面传来。 那哭声中夹杂着声声呼喊,正焦急地唤着一个女孩的名字。不一会儿,门外又传来一众人等的吵杂声。 裴夫人瞬间脸色大变,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婢女,只见她们也是一脸的惊恐。 裴夫人再也按捺不住,焦急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们快说啊!” 两个婢女惶恐不安,紧闭着嘴巴,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凤鸣。 凤鸣见此情景,心中虽也有些紧张,但仍强装镇定,她温柔地看向裴夫人,正欲开口宽慰几句,让她莫要担忧。就在此刻,一阵若有若无、轻微却透着诡异的声响,冷不丁从头顶上方悠悠传来。 凤鸣的耳朵微微一动,她迅速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细听。那声音,正迈着轻盈的步伐,在房顶上悄然游走。每一步落下,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若不是屋内此刻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这细微的声响根本不会被察觉。 凤鸣心中一凛,她不敢有丝毫大意,缓缓伸出食指,轻轻放在嘴边,对着裴夫人和婢女们,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们务必安静。 众人屏气敛息,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听见彼此急促的呼吸声。随后,一阵尖锐的利物刮擦瓦片的声响突兀传来,那声音好似一把利刃,直直划进众人的心里,让人心惊胆战。 几人在偏房内,听得真真切切,裴夫人吓得脸色煞白,双手下意识地合十,嘴里不停地默念着,似是在祈求神明的庇佑。 此时的偏房之中,静谧得能听见窗外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轻响,和头顶上传来的阵阵诡异的刮擦声。 凤鸣则眼神一凛,迅速捏起剑指,周身灵力微微涌动,随时准备奋力一击,抵御未知的危险。然而,就在众人绷紧神经、严阵以待之时。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喝从寂静的中堂内轰然炸响,正是凤锦的声音。那声大喝,犹如一道惊雷,瞬间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平静。紧接着,那诡异的刮擦声瞬间朝着中堂的方向迅速而去。 中堂内,死寂如墨,浓稠得仿佛能将人吞噬。那静止的空气仿若一层无形的幕布,把所有的声响都隔绝在外。 众人皆敛息屏气,胸膛微微起伏,呼吸声在这片寂静中被无限放大。三个火堆在角落里摇曳,木材燃烧的火焰好似在挣扎跳跃,将众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在墙壁上,像是一群张牙舞爪的怪物。 就在此刻,一阵尖锐的爪子划动声猛地从黑暗中刺出,那声音恰似一把锋利的锯齿,狠狠割着众人的神经。众人的身体瞬间像被施了定身咒,先是一僵,随后脖颈以一种极为缓慢且僵硬的姿势缓缓仰起,一双双眼睛瞪得滚圆,满是惊惶与恐惧,直勾勾地望向屋顶。 那划动声如同一个狡猾的恶灵,在黑暗中肆意穿梭,飘忽不定。它忽而在左边房梁处炸响,尖锐的声响瞬间充斥整个左耳,像无数根钢针猛地刺入。 众人的目光被这股力量猛地扯向左边,可映入眼帘的只有孤零零的房梁和瓦片;还没等众人缓过神,它又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跳到右边,众人的脑袋不受控制地急速转向右侧,慌乱的眼神中满是茫然与无助,好似被那声音随意摆弄的木偶。 随着那声音步步紧逼,众人的呼吸愈发急促,胸膛剧烈起伏,每个人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如战鼓般疯狂擂动的心跳声,那声音带着无尽的恐惧,一下又一下撞击着灵魂。 紧接着,那声音沿着屋顶的瓦片,不紧不慢地划动而来,每一下都像是沉重的石磨碾过心尖,发出 “嘎吱嘎吱” 的声响,让灵魂都忍不住颤抖。 眨眼间,那声音来到了黑衣男子的头顶。黑衣男子的瞳孔急剧收缩,几乎缩成了两个小黑点,眼眸中满是无尽的恐惧。 他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头顶的瓦片,仿佛这样就能看穿那隐藏在黑暗中的恐怖。他的喉结剧烈滚动,惊恐地吞咽了一口唾沫,那干涩的 “咕噜” 声在死寂的中堂里格外突兀。 他的双手下意识地用力抱紧怀中的女儿,手臂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像是一条条扭曲的小蛇。他的身体止不住地剧烈颤抖,汗水如决堤的洪水,顺着他的额头、脸颊不断滑落,滴在女儿的衣角上,洇出一片片深色的水渍,他却浑然不觉。 此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头顶那如噩梦般的恐怖声音,以及那不断蔓延的绝望 。 凤锦凝望着屋顶,周身气息瞬间冷凝,她的右手缓缓抬起,捏起剑指,周身灵力隐隐翻涌,做好了一战的准备。 就在这时,她敏锐的感知力捕捉到一股诡异的波动 —— 外面有一股时隐时现的邪魅之气,正从后院缓缓靠近。她秀眉紧蹙,心中暗自诧异,“师兄不是说只有一只妖物吗?怎么还有一只?” 疑惑在心底翻涌,却来不及细想,她的精神依旧高度集中,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心念刚落,屋顶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骤然消失,整个中堂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紧接着,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打破了平静,沿着墙壁出现了三道深深的爪子刮痕,那痕迹好似一把利刃,划开众人脆弱的神经。众人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在刮痕的另一旁,又三道刮痕如鬼魅般出现。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黑暗中,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缓缓浮现,那眼睛里散发着幽邃的红光,如两团燃烧的鬼火,正死死地盯着众人。 中堂内瞬间炸开了锅。有人吓得魂飞魄散,转身拔腿就跑,慌乱中碰倒了胡凳,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有人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恐惧,两眼一黑,直接晕倒在地;还有人被吓得呆立当场,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邪魅之物,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裴玄素站在一旁,心中竟涌起一丝奇异的感觉,那是夹杂着好奇与兴奋的复杂情绪,在这恐怖的氛围中显得格格不入。可很快,他便感知到眼前这妖物散发的恐怖气息,那是一种透着强烈杀意与蚕食生命的阴邪之气,仿佛能将世间万物都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他脸色骤变,不由得连连后退,一直退到墙角,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那邪魅,不敢有丝毫懈怠。 黑衣男子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 逃跑。可他的双脚却像是被无形的枷锁束缚,僵硬得无法挪动分毫。他低下头,看着怀中昏迷的女儿,心中满是绝望与不舍。 他怎么能抛下女儿独自逃生?就在这时,那邪魅之物尖叫一声,朝着他猛扑过来。黑衣男子心一横,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绝望地闭上双眼,等待着未知的命运降临。 凤锦见状,立刻调动灵力,准备展开无形盾墙抵挡邪魅。就在灵力即将汇聚成型之际,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闪电般从斜刺里杀出,直直地撞向那邪魅。 那邪魅躲闪不及,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狠狠击飞出去 ,重重地砸在一旁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凤锦的目光紧紧锁住那道被击飞的黑影,待尘埃稍稍落定,她才终于看清,眼前这邪魅之物竟似一个人形的蝙蝠。 它身躯扭曲,四肢如枯木般细长,紧紧地匍匐在墙壁上,那模样,仿佛这墙壁就是它的领地。它的后背,一双巨大的肉翅缓缓扇动着,每一次扇动,都带起一阵令人作呕的腥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凤锦的视线又迅速转移到黑衣男子身前,只见一只狸花猫正威风凛凛地拱起身形,全身的毛发因为愤怒和警惕而炸起。它的双眼瞪得滚圆,眼眸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死死地盯着墙上的邪魅,嘴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尖锐的牙齿在火光中闪烁着寒光。 凤锦细细打量着这只狸花猫,却发现猫儿的腹部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殷红的鲜血正源源不断地从伤口处汩汩流出,在地面上汇聚成一小滩。 她发现那若有若无、微弱的邪魅之气,正是从这只受伤的猫儿身上传来。这一发现,让凤锦秀眉紧蹙,疑惑如同潮水般在她心中翻涌。 那蝙蝠妖倒挂在墙壁之上,一双血红色的竖瞳中闪过一丝狡黠与阴狠,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个邪魅至极的笑容。紧接着,它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嘶吼,那声音犹如指甲刮过黑板,尖锐刺耳,令人毛骨悚然。嘶吼声未落,它猛地展开那双巨大且布满褶皱的肉翅,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狸花猫恶狠狠地扑了上去,带起一阵裹挟着腐臭气息的狂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凤锦的身后急速窜出。那速度快到让人几乎捕捉不到其踪迹,凤锦只觉眼前黑影一闪,还没来得及看清究竟是何人,一个身姿矫健的男子已然出现在战场中央,与那蝙蝠妖战作一团。 男子身形灵活,动作行云流水,每一次出手都精准狠辣,带着呼呼风声,每一击都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 反观那蝙蝠妖,在男子凌厉的攻势下,渐渐有些招架不住,身上多处被击中,发出声声痛苦的哀号。它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眼神中也透露出一丝慌乱与恐惧。 不过眨眼间,蝙蝠妖便已明显处于下风,深知自己不敌,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用力扇动肉翅,拼尽全力想要逃离这危险之地。 男子怎会轻易放过它,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闪烁着寒光的银线。他手腕轻轻一抖,那银线便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眨眼间,一道道密集的银色丝线便如天罗地网般朝着蝙蝠妖飞去,将其逃窜的路线全部封死。 蝙蝠妖刚飞出没多远,便被这些丝线紧紧缠住。它在空中拼命挣扎,双翅胡乱扑腾,想要挣脱这束缚,可那银色丝线却越缠越紧,深深嵌入它的皮肉之中。 男子见状,抓住这绝佳的时机,脚下轻点地面,如同一头猎豹般向前一跃,整个人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在这瞬间,他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剑身上流转着紫色的光芒。 男子落地的同时,手中长剑也顺势刺出,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长剑如同一道紫色的流星,直直地刺入蝙蝠妖的体内。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蝙蝠妖的身体迅速腐败,化作一团黑色黏稠液体,恶臭至极。 众人呆立当场,目光死死地锁定在这个突然现身的神秘人身上,眼神中满是震撼与不可思议。方才那蝙蝠妖还张牙舞爪、威风凛凛,带着无尽的恐怖与威胁,可转眼间,就被这人如秋风扫落叶般轻易消灭。那令人胆寒的蝙蝠妖,在他手下竟毫无还手之力,如此强大的实力,怎不让众人惊愕。 眼见着危险解除,众人紧绷的神经终于缓缓放松下来,脸上的恐惧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捂住口鼻,抬手再空中扇动,好似能把那恶臭的味道扇去一般。随后才带着几分迟疑,脚步虚浮地慢慢往中堂走去。 凤鸣带着裴夫人她们匆匆来到中堂。原来,她们刚一踏入中堂门口,便瞧见那神秘人斩杀蝙蝠妖的最后画面。让她们既被妖物的恐怖模样吓得花容失色,又对神秘人的高超身手惊叹不已。 只是此刻,她们和在场的其他人并无二致,眉头紧皱,脸上满是痛苦与嫌弃。右手迅速抬起,手掌死死捂住口鼻,试图将那股恶臭隔绝在外,可即便如此,那令人作呕的味道还是无孔不入。她们的另一只手在面前急切地来回扇动,像是这样就能把这恼人的气味扇得远远的。 凤锦站在一旁,从战斗一开始便紧紧盯着这个神秘人。她暗自运转灵力,细细感知,确定此人并非妖物,再看其出手的招式和身法,心中断定应该是玄门中人。想到这儿,她心中满是疑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来人听到声音,缓缓转过身来,对着凤锦微微一笑。这一笑,如春风拂面,驱散了些许紧张的氛围。 众人这才得以看清他的模样,原来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他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线条刚劲又不失柔和,整个人样貌堂堂,气质不凡,眉宇间自然而然地透着一股浩然正气。他身着一身深红色官服,正向着凤锦缓缓走来,而此刻,那把斩杀蝙蝠妖的长剑又不知去向。 凤锦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心中暗自想着,自己本已做好与蝙蝠妖大战一场的准备,只等全力一搏,没想到却被此人抢先一步。心中难免有些不甘,可又转念一想,不管怎样,那妖物终究是被除掉了,在场的众人也都平安无事,这才是万幸。 “小娘子没事吧?” 年轻男子微微颔首,轻声问道,声音温和且带着关切。 凤锦还没来得及作答,只听 “簌簌” 几声,院墙的四面八方突然跳下好些人来。这些人的穿着打扮和年轻男子如出一辙,不同的是他们皆着一身青色的长袍。这些人,有的手持弓箭,有的腰挂着横刀,还有的扛着长枪。他们身手敏捷,落地无声,随后迅速朝着中堂门前聚拢。 紧接着,后院那边也传来同样的动静,又有不少这般装扮的人跳了进来,一时间,整个中堂被围得水泄不通。 “诸位莫慌,我等皆是官府之人,在此办案而已。” 年轻男子神色镇定,声音清朗,向着众人耐心解释道。 原本因为这些突然出现的人而有些慌乱的众人,听到这话,神色稍缓,只是彼此之间仍带着几分狐疑,互相打量着。 这话刚一落下,角落处的三个异国商人却瞬间变了脸色。他们原本还佯装镇定,听到 “官府” 二字,却像是被踩中了尾巴,下意识地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面面相觑间,脸上顿时露出难以掩饰的慌张之色。他们的眼神闪烁不定,双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身子也悄悄往角落里缩了缩,似乎想要把自己藏起来。 与此同时,裴夫人猛地回过神来,她的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担忧,迅速在中堂内来回查看。当她看到站在一旁的裴玄素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立刻快步跑了过去,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玄儿,婉儿人呢?” 裴玄素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刚才那只恐怖妖物的模样,再看着母亲焦急的表情,心里 “咯噔” 一下。他下意识地立马环顾四周,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寻,却不见青鸟的身影。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暗自思忖,难道妹妹出了事,青鸟君前去相救了?想到这儿,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也透露出一丝不安。 而此时,青鸟抱着昏迷不醒的裴婉君,心急如焚,脚下如生风一般,向着工坊的后门径直奔来。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有力,仿佛要把这一路的阻碍都踩在脚下。 快到门口时,他猛地抬头,赫然发现后院四周的高墙上突然跳进去好些人影,心中一紧,焦急之感愈发浓烈,脚下的速度也不自觉地加快。 一阵响动突兀地打破了原本的平静,后院的众人闻声皆是一怔,纷纷下意识地回过头来。 一时间,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发出动静之人的身上。可奇怪的是,这些人并未围拢上前,而是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去,脚步挪动间,竟在人群之中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通道。 青鸟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先是打量了一番周围这些退到一旁的人,而后又按捺不住好奇心,将目光投向了中堂之内。 果不其然,他看到了凤鸣和凤锦正站在里面,他们身旁还多了一个年轻男子。这男子身着一袭剪裁得体的官服,举手投足间尽显不凡气度。 此刻,他正单膝蹲在中堂的地面上,身姿微微前倾,目光专注地盯着地上那只狸花猫。狸花猫的胸腔上下起伏着,在地上一丝不动。 裴夫人正满心焦急地在内堂踱步,一抬眼,便瞧见青鸟小心翼翼地抱着婉儿,步伐匆匆地从后院迈进内堂。一瞬间,裴夫人眼眶一热,脱口而出:“婉儿。” 声音里满是担忧与关切。她脚下步子不停,迅速朝着两人奔去,待到近前,细细查看,才惊觉婉儿双眼紧闭,昏迷不醒。 裴玄素也在第一时间赶到,快步走到青鸟身前,目光紧紧锁住青鸟,眼神里满是焦急与询问,那神情仿佛在说:“婉儿到底怎么了?” 青鸟神色郑重,赶忙解释道:“裴娘子并无大碍,只是被邪魅附身,损耗了阳气,只要好好休息几日,便会好转。” 听闻此言,裴玄素一颗高悬的心稍稍放下,她轻柔地从青鸟手中接过妹妹,感激道:“多谢青鸟君相救舍妹。” 随后,他转头吩咐身旁两个婢女抬起地上昏迷的香菱,自己则抱着裴婉君,快步朝着偏房走去。裴夫人心急如焚,亦步亦趋地紧跟其后,脚步匆忙间,裙摆都带起了一阵微风。 待几人身影消失在偏房方向,青鸟这才将目光投向屋内其他人,开口问道:“这里发生了何事?” 这时,一旁的年轻男子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回应道:“刚才跟着那鸟怪同来的蝙蝠妖,已经被收拾了,现在此地已然安全。” 说罢,他饶有兴致地绕着青鸟缓缓转了半圈,上上下下打量着青鸟,接着问道:“方才看你追出去时施展的轻功身法,身手相当不错,可有想过来学习些玄门之术?” 青鸟闻言,看向年轻男子,谦逊地回道:“在下愚钝,这一身功夫尚且未能驾驭纯熟,若此时又转身去学习别的,只怕会顾此失彼,更难精进。” 言罢,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地上的猫儿身上。 只见猫儿侧躺在地,身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皮肉外翻,鲜血已然干涸,凝固在毛发上。猫儿呼吸急促,每一次喘息都伴随着身体的微微颤抖,显然已经命悬一线。 年轻男子也顺着青鸟的目光看向地上的猫,轻声感慨道:“这猫妖被那蝙蝠妖所伤。“他顿了顿,略一思索后。继续说道:”不过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猫妖,居然在那蝙蝠妖附身小娘子之际,尽然拼死相救。” 说罢,他的目光又转向黑衣男子怀中抱着的女孩。接着说道:“难道是在护食不成?” 青鸟心中自然清楚这猫妖之事,自这几人在外面敲门时,他便凭借敏锐的感知察觉到了异样。只是他发现这猫妖的妖力较为虚弱,心中不禁充满疑惑。 直到看到叫兰儿的女孩,他才恍然大悟。他敏锐地感知到这女孩的体内有一颗内丹,稍加思索便判断出这内丹应该是这猫妖所有。只是这内丹为何会在兰儿体内,其中必然有着不为人知的缘由。 青鸟眉头紧锁,脑海中不断思索着这一系列离奇事件背后的关联,最终目光落在了奄奄一息的猫儿身上。他心中一软,毫不犹豫地蹲下身子,对着不远处的凤鸣喊道:“凤鸣,拿药来。先把猫儿救了。” 话声刚落,那位身着官服的年轻男子却像一道黑色的影子,迅速侧身挡在凤鸣身前,伸出手臂拦住她的去路。 年轻男子微微皱眉,神色严肃地看向青鸟,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与警告:“这可是妖物,你救了它,它不但不会言谢,他日还会来取你性命。” 青鸟转过身,目光沉稳地看向年轻男子,神色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正色说道:“方才上官已然言明,在那女孩生死攸关之时,这猫妖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挺身而出,拼尽全力相救。仅凭这一点,便足以证明它绝非恶类。世间万物,皆有灵性,只要一心向善,都值得我们出手相助,更何况是这样一只心怀大爱的生灵。” 话音刚落,青鸟便不再多言,双腿微微弯曲,缓缓蹲下身去。他的动作轻柔而专注,小心翼翼地靠近猫儿,开始仔细检查它的伤势,准备为其展开救治。只见他的双手在猫儿身旁轻轻舞动,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怜悯。 年轻男子站在一旁,目睹这一切,不禁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一丝不以为然的神情,口中喃喃自语道:“妖物就是妖物,哪有什么善恶之分?它们终究不是人类,本性难移,又怎能轻易相信它们的善举呢?” 青鸟仿若未闻,只是神色平静地伸出手,径直从凤鸣手中接过药瓶。 凤鸣则一脸不满,用力将年轻男子的手往一边推开,那动作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倔强,随后也跟着蹲下身,专注地救治起猫儿来。在他们心中,生命本就不应以妖物或是人类来区分,每一个生命都值得被拯救。 年轻男子见青鸟只顾着救治猫儿,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的嘴角微微抽搐,眼中闪过一丝恼怒,重重地 “哼” 了一声,那鼻腔里发出的声音,带着满满的不悦与愤懑。 紧接着,他猛地抬起手臂,用力地将衣袖一甩, “呼” 的一声,仿佛要把心中的不满都宣泄出去。随后,他脚下一跺,转过身去,大步走到一旁,背对着众人,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显然还在为刚刚被无视的事情而生气 。 “凤锦,你看一下那女孩的情况?” 青鸟一边小心翼翼救治猫儿,一边转头对着凤锦嘱咐道。 凤锦闻言,快步走到黑衣男子身旁蹲下身来。此时的男子紧紧的搂着女儿,眼中茫然,脸颊尽是泪水。 凤鸣眼中满是关切,微微上前一步,目光柔和地落在黑衣男子身上,轻声说道:“我来帮你看看你女儿的情况。” 那声音仿若一阵轻柔的风,在这满是紧张与担忧的氛围里,悄然注入了一丝温暖与希望。 黑衣男子本沉浸在对女儿的忧思之中,听到凤鸣的话,像是突然从一场噩梦中惊醒。他的身子猛地一颤,眼神瞬间聚焦在怀中昏迷不醒的女儿身上。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不假思索,嘴唇急促地开合,赶忙说道:“好好好,快帮我看看,看看我女儿如何了?” 那急切的模样,双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仿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能让女儿好转的机会,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焦虑与期待,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 凤锦从他手中轻轻接过小女孩,动作轻柔地将女孩平放在防雨布上。他先是伸出手指,轻轻搭在女孩的手腕上,眉头微蹙,细细感受着女孩的脉搏。 紧接着,他又微微俯身,将耳朵贴近女孩儿的胸前,屏息倾听。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所有人都屏气敛息,静静等待着凤锦的诊断。 年轻男子笔挺地立在一旁,双手下意识地交叠在身前。他的目光,先是紧紧锁住蹲在地上全力救治猫儿的青鸟和凤鸣,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满是困惑与不解,似乎难以理解他们为何要对一只妖物如此上心。 当凤锦走到女孩身边开始诊断时,他的视线又迅速转移过去,脸上的神情愈发复杂,嘴唇微微抿起,似是欲言又止,那复杂的神色里,既有对这一连串奇异事件的疑惑,又有对眼前场景的难以认同。 不远处,三个异国人士神色紧张又关切,他们的身子微微前倾,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不敢挪动分毫,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干扰到这场关乎生命的救治。他们的眼睛瞪得滚圆,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一举一动,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担忧与专注,时不时还会小声地用自己的语言交流几句,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从他们的表情和动作中,能真切感受到他们对救治结果的关切。 而那妩媚女子,此刻正孤零零地躺在一旁,身上的衣衫有些凌乱,发丝随意地散落在脸颊边。周围的人都在为救治忙碌,无人将目光投向她,她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只有偶尔拂过的微风,轻轻吹动着她的发丝,显得格外落寞 。 不一会儿,凤锦缓缓抬起头,目光望向黑衣男子,眼中带着一丝疑惑,开口问道:“你女儿可是患了气疾之症?” 黑衣男子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愕,像是被触及了心底最担忧的事情,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急切地问道:” 正是,还请医师救治我儿。“ 他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女儿,眼中满是焦急与不安,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仿佛这样就能抓住女儿生存的希望。 “ 眼下你女儿只是被邪气扫过,没有大碍,休息一晚便会恢复如初,只是……。”凤锦欲言又止,脸上的疑惑更浓了,目光紧紧地盯着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见状,忙不迭地回道:” 医师有何疑难,只要我知道,一概回答。“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女儿的情况,也明白凤锦的犹豫背后必有隐情。 此时,青鸟和凤鸣已经给猫儿上完了药,又仔细地为猫儿缠上了绷带。做完这一切,他们来到黑衣男子身前,青鸟目光温和地看着男子,开口问道:” 我观你女儿情况良好,已然没有了气疾的症状,是如何变成这样的呢?“ 黑衣男子闻言,缓缓低下头,看向女儿稚嫩的脸庞,脸上满是哀伤与无奈。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我儿至出生之日起,便如他阿娘一样,患上了气疾。“说到此,脸上闪过一丝喜悦,只听他继续说道:”三年前的一日,我夫人从外面带回来一只猫儿。不久后,我女儿的气疾之症便慢慢好转。这本来是满心欢喜之事,可……” 说到此处,他微微停顿,摇了摇头,眼中满是痛苦与遗憾,过了许久才继续说道:“可惜,我夫人的气疾却越来越严重,两年前,便去世了,只留下这猫儿陪着我女儿。” 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仿佛带着无尽的思念与悲伤,屋内的气氛也因他的讲述变得愈发沉重。 就在众人满心焦急、气氛凝重之时,地上原本昏迷不醒的女孩,突然轻轻咳嗽了一声,那声音虽微弱,却好似一道曙光划破黑暗。紧接着,她的眼皮缓缓颤动,悠悠醒转。 黑衣男子一直守在旁边,眼睛死死盯着女儿,看到这一幕,眼眶瞬间红了,他整个人近乎扑了过去,急切地俯下身子,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不停地唤道:“兰儿,兰儿,别怕,阿爷在呢。” 兰儿缓缓睁开眼,眼眸中还带着刚苏醒时的迷茫,她眨了眨眼,扫视着四周陌生又熟悉的面孔。不一会儿,她的视线精准地聚焦在父亲身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虚弱却安心的笑容,轻声问道:“阿爷,花巧呢?” 黑衣男子闻言,心里 “咯噔” 一下,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一旁受伤躺着的猫儿。他的眼神里满是纠结与担忧,嘴唇微微张合,却发不出声音,生怕如实告知猫儿受了重伤,会让女儿本就虚弱的身体和心灵再受打击,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凤鸣一直留意着这一切,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对着女孩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柔声说道:“兰儿妹妹,花巧方才为了救你,受了点伤,不过你别担心,眼下已经包扎好了。” 兰儿一听花巧受伤,原本还有些迷离的眼神瞬间变得急切起来,她也顾不上自己还虚弱的身体,双手用力撑着地面,就想要起身四处寻找花巧。黑衣男子见状,急忙伸手扶住女儿的身躯,眼中满是心疼与无奈。 兰儿努力地扫视一圈,终于在凤鸣的身旁看见了花巧。花巧身上包裹着白色的绷带,那绷带在它原本漂亮的毛发上显得格外醒目,不过好在,它胸腔的呼吸已然稳定下来,不再像之前那般急促。 她看着花巧,眼眶一红,连忙侧身,朝着花巧这边挪动了些。黑衣男子紧紧扶着她,周围的人也都随着她的动作,身体不自觉地倾斜向花巧这边,大气都不敢出,仿佛生怕惊扰了这份劫后余生的宁静 。 兰儿缓缓伸出手,动作轻柔得如同春风拂过,指尖轻轻滑过猫儿的毛发,那触感仿佛带着无尽的温柔与怜惜。随后,她又将手挪到猫儿的头上,一下又一下,轻轻摩挲着,嘴里喃喃自语,声音轻柔得如同梦呓:“花巧,一定很疼吧?” 凤鸣在一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轻声说道:“兰儿放心,我们已经给花巧上了最好的药,只要治疗得当,不久便会没事了。” 兰儿轻轻 “嗯” 了一声,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回应凤鸣的安慰。她缓缓抬起头,看向凤鸣,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乖巧又安心的微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纯净而美好:“花巧答应过兰儿,会一直和兰儿在一起,我相信她会没事的。” 青鸟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好奇。他脸上带着一抹亲切的笑容,轻声问兰儿:“你和花巧说过话?” 那语气就像是在和自己的妹妹聊天。 兰儿闻言,转过头来,目光清澈地看着青鸟,神色认真又坚定,重重地点了点头,正色回道:“嗯,我还和花巧见过面呢。花巧长得可好看了,比我见过的所有花儿都好看。” 第53章 唯亲情犹在,叹世态炎凉。 一旁的年轻男子,原本正一脸不耐烦地站在那儿,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自己的袖口。就在这时,兰儿的话语如同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拽住了他的注意力。他的动作瞬间顿住,手指还停留在袖口的位置,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片刻后,他缓缓地转过身,动作有些迟缓,仿佛还在思考着什么。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众人交谈的方向,眼神中原本的漫不经心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好奇与专注。他的耳朵微微竖起,下意识地倾听着众人的对话,身体也不自觉地前倾,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关键的字眼 。 众人听闻兰儿的这番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紧接着,惊讶之色如涟漪般在面庞上层层漾开,眼睛瞪得溜圆,满是不可思议。黑衣男子更是震惊得呆立当场,嘴巴张得大大的,半天都合不拢,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就在兰儿说见过花巧的话语落下之时,一直站在一旁默默倾听的年轻男子,像是被什么触动了神经,猛地快步走上前来。他微微俯下身,目光紧紧盯着兰儿,眼中满是探究,急切地问道:“你见过这妖物的真身?你不怕吗?” 兰儿一听这话,原本纯真的小脸瞬间皱了起来,小嘴不满地嘟着,像是鼓起的小包子,反驳道:“什么妖物,那是花巧。” 在她心中,花巧是最亲密的伙伴,绝不是什么妖物。 年轻男子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调整语气,脸上挤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放低声音,轻声问道:“你见过花巧?” 试图挽回局面。 然而,兰儿却像是赌气一般,不再理会他,只是微微低下头,满眼疼惜地看着受伤的花巧,小手还不时轻轻抚摸着花巧的身体,仿佛在给予它安慰。 年轻男子顿时有些尴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无奈之下,只能讪讪地退到一旁,轻轻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看来,确实是这花巧救了这女孩儿不假。” 黑衣男子听到这话,急忙站起身来,脸上写满了疑惑与急切,对着年轻男子说道:“还请上官告知实情。” 年轻男子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自己身上,他微微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花巧不知道是何缘由来到你的家中,但是她救了令嫒,所以令嫒的气疾才能好转。” 黑衣男子听后,眉头皱得更紧了,满心不解地问道:“花巧为何要救我女儿呢?“他顿了顿,满脸忧伤地继续说道:”既然花巧能治好我女儿,为何不能救治我夫人呢?” 年轻男子闻言,微微低下头,陷入了短暂的思索,片刻后,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解答。 就在这时,兰儿抬起头,看着父亲,轻声说道:“花巧告诉过我,那是因为之前花巧受伤,阿娘在小时候救过她,她回来报答阿娘的。” 原本众人各自心怀思绪,或是沉浸在对花巧身份的猜测中,或是疑惑于这场奇异事件的前因后果。可就在兰儿那清脆的声音响起的瞬间,所有人都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身体不由自主地转向她。 年轻男子原本还在为无法回答黑衣男子的问题而暗自思索,听到兰儿说话,手中下意识地停止了小动作,目光猛地投了过去,眼中满是探寻的意味,似乎想从兰儿接下来的话语中,挖掘出更多关于这妖物的隐秘。 而黑衣男子,在听到女儿声音的那一刻,眼眶瞬间泛红,双腿一软,缓缓蹲下身子。他的动作极为缓慢,像是生怕惊扰到女儿,又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震撼得脚步虚浮。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兰儿,双手微微颤抖,缓缓抬起,想要触碰女儿却又有些犹豫。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半晌才发出干涩的声音:“兰儿,你说的…… 都是真的?”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脸上满是震惊与感动,那是一位父亲对女儿经历的心疼,也是对花巧报恩之举的动容 。 兰儿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恰似春日里翩跹的蝶。她微微仰起头,眼神中满是纯真与依赖,静静地看向父亲,嘴角轻轻上扬,绽出一抹甜甜的笑,声音软糯,乖巧地回道:“嗯,兰儿相信花巧的话。” 黑衣男子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问道:“那你阿娘的病,花巧怎么没有治好呢?”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女儿,仿佛要从她的回答里找到这些年心底困惑的答案。 兰儿抬眸,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微光,与父亲对视着,轻声说道:“花巧说过,她的能力只能救一个人,是阿娘让她救的我。” 说罢,她的神情陡然黯淡下来,像是被一层阴霾笼罩。 她缓缓低下头,细碎的发丝垂落,只能听见她继续小声呢喃:“我倒是希望花巧救的是阿娘,若是如此,阿爷就不会像变了个人一样了。” 声音里满是孩子的懵懂与失落,还有对过去家庭圆满的深深怀念 ,那轻轻的话语,像一把钝刀,缓缓割着黑衣男子的心。 黑衣男子听到女儿这番话,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猛地一震。他的眼神瞬间空洞,呆呆地看着女儿,脸上的表情凝固在震惊与痛苦交织的神色里。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干涩得厉害。双手下意识地伸出去,想要抱住女儿,却又在半空中停住,微微颤抖着,仿佛承载着这些年所有的悔恨与思念。 良久,他缓缓闭上双眼,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脚下的地面上,转瞬即逝。再睁开眼时,眼神里满是自责与悲伤,他缓缓蹲下身子,将女儿轻轻搂进怀里,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懊悔:“兰儿,是阿爷不好,阿爷这些年……”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阵抽噎打断,他紧紧地抱着女儿,像是抱住了这些年失去的一切,身体微微颤抖,似乎想把所有的愧疚与疼爱都通过这个拥抱传递给女儿 。 兰儿被父亲紧紧拥入怀中,那熟悉又温暖的怀抱,却让她积攒许久的委屈与思念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她的肩膀微微颤抖,起初只是小声地抽泣,泪水悄然滑落,打湿了父亲的衣衫。可随着情绪的宣泄,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哭声中满是对母亲的思念,对曾经幸福家庭的怀念,以及对父亲这些年变化的委屈。 周围的众人,都被这对父女之间浓烈而真挚的情感深深感染。凤鸣和凤锦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动容。年轻男子原本严肃的脸上,此刻也浮现出一丝不忍,微微别过头去,像是不想让人看到他眼中的触动。 黑衣男子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试图安抚她的情绪,待兰儿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他才缓缓松开怀抱,双手扶着女儿的肩膀,看着她满是泪痕的小脸,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轻声问道:“兰儿,花巧是如何治好你的呢?” 他的眼神中满是疑惑与好奇,这个问题已经在他心中萦绕了许久,此刻,他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出来 。 兰儿努力地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那还在微微颤抖的身躯和起伏的心绪。她轻咬下唇,眉头轻皱,小脑袋微微低垂,认真地思索了一番后,缓缓开口说道:“兰儿也不太清楚,花巧没有和我讲过具体的办法。那时,我就瞧见有一个亮着五彩光芒的东西,像一颗会发光的星星,从花巧的身体里飞了出来,然后直直地钻进了我的身体里。打那以后,我的病就开始慢慢好了。” 青鸟听了兰儿的话,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果然和自己心中猜想的一样。 年轻男子听闻此言,神色骤变,立刻俯身蹲下,动作干脆利落。他伸出手掌,在兰儿身前缓缓停顿了片刻。旋即,他眉头紧锁,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语气中带着几分惊讶与感慨,说道:“原来如此,花巧竟是用自己的内丹,保住了令嫒的性命。如此一来,便难怪只能救治一人了。” 说罢,他缓缓站起身,目光随即转向地上那只气息微弱的猫儿,微微摇头,忍不住感叹道:“若是这只猫儿救不回来,怕是……” 话语戛然而止,留下无尽的担忧。 黑衣男子心思敏锐,瞬间捕捉到年轻男子话中的蹊跷,心急如焚,连忙上前一步,急切地问道:“若救不活花巧,便会如何?” 他的眼神中满是焦虑,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年轻男子微微一怔,犹豫了片刻,缓缓开口说道:“若花巧死去,内丹便会破裂,随后便会消散,自然也就没有救治的功效了。” 黑衣男子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眼瞪大,满是惊恐与慌乱。他急忙转身,看向青鸟、凤鸣和凤锦三人,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近乎哀求地问道:“那,那花巧现在如何,可能治好?”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眼神中满是迫切的期待。 青鸟看着黑衣男子,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不慌不忙地说道:“眼下,花巧的外伤算是处理好了。只是在下听闻,妖物一类受伤,便会灵体不稳,生死皆在一线间。若要彻底治好,就要拜托这位上官了。” 说罢,青鸟伸出手,手指稳稳地指向年轻男子,众人的目光也随之汇聚过去 。 黑衣男子听闻青鸟所言,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心急如焚,脚下步子踉跄着便冲向年轻男子。还未等年轻男子反应过来,他便 “扑通” 一声双膝跪地,膝盖撞击地面的闷响,引得周围人一阵惊呼。 年轻男子见状,脸上满是惊慌失措,双手下意识地伸出,想要扶起黑衣男子,口中急切说道:“快快请起,这是做什么!” 然而,黑衣男子却死死地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抓住年轻男子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苦苦哀求道:“上官,可要救救我女儿,只要能救好我的女儿,无论是什么要求,我许仲平都愿意答应!哪怕要我散尽家财,赴汤蹈火,我也绝无二话!” 他的额头紧贴着地面,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浸湿了地面的尘土。 年轻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脸窘迫,他的双手还悬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心里清楚,自己根本不知道有什么救治方法,可又实在不愿在众人面前丢了颜面。慌乱之中,他连忙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青鸟,急切问道:“小郎君知道的不少嘛,不知道你是从何处知晓这救治方法的?” 青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说道:“哦,我也是偶然间在乡间听到一位老道士所言,起初我还半信半疑,如今看来,确有其事。” 说话间,他眼角余光瞥见凤鸣和凤锦正紧紧地盯着自己,那眼神仿佛在警告:“若是师父听到你说他是老道士,有你好受的!” 青鸟心中一紧,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连忙轻咳一声,继续说道:“那道士说,有一种符咒,叫…… 叫锁灵符,可固定住灵体,使其不致飞散。” 年轻男子闻言,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在他的认知里,锁灵符向来是用来锁住邪魅妖物、防止其逃脱的,从未听说过还能用来治疗灵体,心中不禁泛起层层疑虑:“到底该不该相信此人的话呢?若是依他所言,最后却治不好,我又该如何向眼前这位心急如焚的父亲交待?”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那小郎君从人群中走出来,来到许仲平身旁,微微皱眉,轻声说道:“大伯,你别为难上官了,那符咒哪能随便借的。万一一会儿上官说他忘了带,你可如何是好?” 这话一出,周围的众人顿时炸开了锅,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道道目光投向年轻男子。就连那三个异国人士,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对着年轻男子指指点点,眼神中满是好奇与疑惑 。 年轻男子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被众人的目光盯得如芒在背。他的双手不自觉地在身侧紧握成拳,心中暗自叫苦不迭,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被架到了如此尴尬的境地。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许仲平那满是泪痕与哀求的面庞上,那绝望又期盼的眼神,像一把尖锐的钩子,狠狠揪住了他的心。再看向周围,众人的指指点点和交头接耳,让他愈发觉得窘迫,仿佛自己成了这场闹剧的焦点,被架在火上炙烤。 “罢了罢了!” 年轻男子在心底长叹一声,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与决绝。他缓缓抬起手,动作迟缓地伸进怀中,手指在摸索间微微颤抖。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万一这符咒根本没用,自己岂不是成了众人的笑柄?可眼下这情形,若是不拿出符咒一试,又实在无法向众人交代。 犹豫再三,他的手终于从怀中掏出了那枚锁灵符。符咒在他微微颤抖的指尖晃动,他的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忐忑,更有一丝孤注一掷的决心。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抬起头,迎着众人的目光,声音虽不高,却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意味:“那就试试这锁灵符吧!” 说罢,他紧紧攥着符咒,仿佛握住了所有的希望 。 青鸟站在一旁,神色看似平静,可内心却如同翻涌的潮水。他深知自己的身份一旦暴露,将来在长安便会引来诸多不必要的麻烦与纠葛,那往后的查探,便会像一张无形的网,绊住自己的手脚。这让他对暴露身份这件事避之不及,毕竟还是低调行事为好。所以,才故意引出这关于锁灵符的话题,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年轻男子身上,才有了眼下这看似有些 “捉弄” 意味的局面。 他看着年轻男子那副窘迫又无奈的模样,心中泛起一丝歉意,可更多的还是无奈。“实在是对不住了,这位年轻上官。” 青鸟在心底默默念叨,“但我也是身不由己。只能委屈委屈你了,待此事一了,将来,我定会找机会向你赔罪。” 他暗自下定决心,目光又转向别处,试图装作若无其事,融入这混乱的场景之中 。 许仲平的目光自年轻男子伸手入怀的那一刻起,便紧紧追随,眼中满是急切与期待。当那张符咒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时,他先是一怔,眼中闪过一抹疑惑。这符咒与他平日里所见的大不相同,尺寸大了许多,样式也显得格外古朴神秘,边缘处的符文似在隐隐闪烁,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 “这…… 这要如何使用呢?” 许仲平忍不住开口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那是对未知的忐忑与对女儿救命希望的珍视。他的双手不自觉地交握在一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年轻男子,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年轻男子此刻骑虎难下,心里暗自叫苦不迭,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缓缓走到猫儿身前。他的双腿微微弯曲,调整好姿势,神色凝重地抬起右手,捏起剑指。指尖在符咒上轻轻一划,那符咒像是被注入了生命一般,“嗖” 的一声,如离弦之箭般迅速飞向猫儿。 符咒在空中划过一道绚丽的弧线,稳稳地将猫儿的身躯裹住。一时间,符咒上的符文光芒大盛,原本黯淡的猫儿在这光芒的映照下,轮廓变得愈发清晰。光芒闪烁间,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被符咒笼罩的猫儿,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微风拂过的沙沙声 。 青鸟眼见符咒稳稳裹住猫儿,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忙不迭地开口说道:“对对对,就是这样!和那老道士说的一模一样,这般包裹着,五日之后揭掉便就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点头,眼神里满是笃定,仿佛真的对这符咒的效用了如指掌。 年轻男子听闻是五日之后才见效果,原本紧绷的神经终于缓缓放松,心里暗自庆幸还有这几日缓冲的时间。他的肩膀微微下沉,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抬手轻轻擦了擦额头上因紧张冒出的细密汗珠。 许仲平激动得眼眶泛红,几步上前,深深的行了一个大礼,声音带着浓浓的感激与哽咽:“多谢上官!请您一定要留下姓名,他日许某定当重谢,无论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绝无二话!”眼神中满是诚恳与坚定。 年轻男子连忙摆手拒绝,脸上带着谦逊的笑容,说道:“使不得使不得,举手之劳而已,怎能受此大礼。” 他微微侧身,神色间有些局促,“这也是众人一同出力,我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试图转移许仲平的注意力。 众人的目光纷纷聚焦在被符咒包裹的猫儿身上,眼中满是关切与期待,那一道道目光里,都传递着祝愿花巧早日康复的心意。许仲平随身带来的仆人,脸上洋溢着喜悦,纷纷快步上前,对着自家阿郎拱手祝贺,声音此起彼伏:“阿郎,这下娘子和花巧都有救了,真是太好了!” 年轻男子站在一旁,神色复杂。他心里清楚,以往面对邪魅妖物,秉持的都是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可如今却参与救治了一只妖物。他的同伴们投来的眼神里,满是疑惑与不解,他微微低下头,避开那些莫名的目光,暗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片刻后,年轻男子挺直腰杆,神色恢复严肃,朗声说道:“诸位,此处暂时安全,但诸位明日一早必须速速离去,不可在此耽误。” 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说罢,他转身带着一众人等离去,脚步匆忙,背影里透着几分无奈与疲惫。 众人见状,连忙拱手相送。许仲平目光追随着年轻男子一行人远去,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随后,他又转过身,对着青鸟、凤鸣和凤锦深深作揖,言辞恳切:“今日多亏了几位相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之前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他的态度与之前相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满是感激与敬重。 青鸟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微微欠身,回以庄重的拱手礼,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言辞亲切而谦逊:“大伯说的哪里话,这一切皆是机缘巧合。起初,我们也对这其中的缘由一头雾水,好在如今一切都已明了,雨过天晴,平安无事便好。” 凤鸣和凤锦也相继拱手回礼,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纷纷说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能帮上忙,我们也深感欣慰。” 许仲平俯身,双手稳稳地穿过妩媚女子的膝弯与后背,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兰儿则在一旁,紧紧抱着花巧,小脸上满是安心的神情,她的手指轻轻抚着花巧的毛,随后亦步亦趋地跟随着父亲,一同回到偏房。 那三个异国商人,此前一直神色紧张,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担忧与不安。此刻,他们的目光交汇,相视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那笑容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此时,夜色已深,万籁俱寂,唯有窗外的虫鸣声隐隐传来。经此一番惊险,众人兴奋不已,困意全无,便纷纷聚集中堂,你一言我一语,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欢声笑语在中堂内回荡,仿佛要将方才的恐惧与紧张彻底驱散。 凤鸣和凤锦回到偏房,脚步匆匆却又放得极轻。他们走到裴婉君床边,俯下身,仔细地查看她的身体状况。只见裴婉君面色安详,呼吸平稳,只是沉沉地昏睡过去。两人相视一眼,皆微微点头,眼中满是放心。 裴玄素返回中堂,快步走到青鸟面前,深深作揖,再次诚挚地感谢他的搭救之恩。而后,他与众人依次坐下。可没过多久,一连串的问题便从他口中接连抛出。他不断追问青鸟在后山遇见了什么,方才那些会法术的官府之人隶属哪个衙门之类。青鸟被问得有些招架不住,实在不想被他一直缠着,只能简单地应付了几句,随后便借口自己太过疲惫,侧身躺在一旁,闭上双眼,不再言语。 时间匆匆,转眼间,天边泛起鱼肚白,晨曦的微光悄然洒下。经过昨晚一夜的相处,众人彼此间不再那般陌生。李伍便带着三个异国商人和许仲平的仆人前往工坊的厨房,一番忙碌后,准备好热气腾腾的吃食。众人围坐在一起,享用着早饭,交谈间,气氛愈发融洽。 稍作歇息后,裴婉君缓缓苏醒。凤鸣立刻上前,再次为她仔细检查。片刻后,凤鸣直起身子,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宣布裴婉君已然无碍,只需在后续多注意休息,便会与平常无异,裴夫人这才放心下来。 众人稍作歇息,许仲平率先走到青鸟等人面前,拱手作别:“此次承蒙三位仗义相助,许某感激不尽。日后若三位有闲暇,还望能移步益州,许某定当奉为上宾,盛情款待,以报今日之恩。” 说罢,还对着三人连连拱手,态度十分谦逊。 兰儿抱着花巧,亦步亦趋地跟在许仲平身后。她先是走到凤鸣和凤锦面前,微微屈膝,规规矩矩地作揖谢过。随后,又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青鸟身旁,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乖巧地行了一礼,声音清脆悦耳:“多谢阿兄救治花巧,兰儿一定紧记此恩。” 说罢,她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微微踮起脚尖,示意青鸟蹲下些。青鸟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顺从地蹲下身来。 兰儿见状,立马凑近青鸟的耳朵,悄咪咪地说道:“花巧和我说了,阿兄才是这里最厉害的那个人。” 说完,还对着青鸟眨眨眼,会心地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盛开的花朵,灿烂而又纯真 。 听到兰儿的悄悄话,青鸟先是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一抹红晕悄然爬上他的耳根。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些许窘迫,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既腼腆又带着几分宠溺的笑容。他抬手轻轻揉了揉兰儿的脑袋,轻声说道:“可别听花巧乱说。” 紧接着,青鸟迅速整理好情绪,拱手回应道:“许先生不必如此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我们该做之事,何足挂齿。益州之地,向来令人向往,若有机会,定当拜访。” 凤鸣和凤锦则微微欠身,举止优雅地回了一礼,两人微微颔首,无声却有力地表达着对师兄话语的深切赞同。 这之后,许仲平带着兰儿、花巧和小妾,在一众仆人的伴随下,踏上了回家的路途。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不久之后,三个异国商人也前来告辞。他们牵上骆驼,骆驼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随着 “哒哒” 的脚步声,他们朝着遥远的西域缓缓走去,身影逐渐隐没在晨光之中。 青鸟等人收拾好行装,阳光已然洒满整个院子。他们登上车马,车轮缓缓转动,一行车马再次踏上前路。 青鸟带着一行车马,在官道上稳稳前行。两个多时辰转瞬即逝,山间的微风轻轻拂过,带着丝丝凉意。随着行程推进,原本陡峭的山势逐渐变得和缓,视野也愈发开阔起来,像是一幅徐徐展开的壮丽画卷,让人豁然开朗。 行至一处开阔之地,众人只觉疲惫渐生,便决定在此稍作歇息。大家纷纷下马,从行囊中取出干粮,简单地填了填肚子。短暂的休憩过后,众人抖擞精神,再次踏上旅程。 又这般赶了三个时辰的路,日光渐渐西斜,洒下的余晖将大地染成一片金黄。就在此时,眼前豁然开朗,极目远眺,一座孤峰突兀地耸立在广袤的天地之间。相比之下,其他山峦在这座山峰面前显得那般单薄、渺小,仿佛是随手点缀在大地上的微型盆景,全然没了各自的巍峨气势,只沦为衬托主峰雄伟的渺小注脚,微不足道得近乎可以忽略不计 。 李伍见状,眼中一亮,激动地伸出手,手指直直地指向那座山峰,声音因兴奋而微微拔高:“大家快看,那就是昭陵!阿郎之前与我提过。” 众人听闻,纷纷在马背上挺直身子,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山峰巍峨耸立,气势不凡,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更添几分神秘与庄严。 马车内,裴婉君正安静地坐着,手中随意翻弄着一本诗卷,身旁的婢女们或整理着衣物,或低声交谈。突然,车外传来的一番话吸引了她们的注意。裴婉君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放下手中诗卷,动作轻柔地伸出手,轻轻掀起布帘的一角。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与期待,探出脑袋,向着昭陵的方向望去。 婢女们见状,也纷纷围拢在车夫身后,小心翼翼地将目光投向那神秘而庄严的昭陵。她们极目远眺,入眼之处,连绵起伏的山峰之中只有这一座孤峰高耸入云,虽说乍看之下,除了这独特的孤峰,周边景致并无太多稀奇之处,可那山峰独特的身姿、扑面而来的雄浑气魄,还是让婢女们不禁啧啧称奇。 青鸟抬眼望去,目光在山峰周围仔细扫视一番后,不禁发出由衷的感叹:“此山峰孤耸回绝,四周的群山仿若众星拱辰,九龙飞附,山川脉络气势磅礴,确实是一等一的风水吉壤。” 凤鸣和凤锦二人闻言,纷纷不住点头,眼中亦是难掩对这奇景的惊叹。凤鸣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赞许的微笑,说道:“师兄所言极是,我等一路行来,见过诸多山川地势,却从未见过如此得天独厚之地,确实是难得一见的风水宝地,难怪当年文皇帝相中此处。” 凤锦也在一旁附和,神色认真:“不错,这九嵕山山峰气势非凡,山嵕走势奇特,确实是上等的吉壤。” 青鸟目光灼灼地望着裴玄素,本以为提及风水之说,还担心定会点燃他的好奇心,让他迫不及待地追问个不停。毕竟,风水之学向来神秘莫测,引人探究。 然而此刻,裴玄素却双唇紧闭,一言不发,仿若陷入了某种深沉的思索之中。这突如其来的沉默,让青鸟满心疑惑,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诧异的神情,眼中满是不解。 裴玄素的目光望向远方,像是要穿透那无尽的空间,看到历史的深处。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却扯出一抹冷笑,声音低沉而又带着几分感慨,轻声说道:“纵观史籍,哪一个王朝的君主不是在寻找那一等一的风水吉壤,妄图借此庇佑王朝千秋万代。可就算得了吉壤又能怎样?不过是保一时的权势和富贵罢了。一旦子孙后代堕落,即便有再好的风水,又能改变什么呢?” 说到此处,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苦笑,缓缓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青鸟,继续说道:“青鸟君,你们此番为魔族之事而来,可是为了百姓的疾苦?” “自然是。” 青鸟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答道,话语间满是坚定。 裴玄素闻言,轻轻地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奈与悲哀,语气沉重地说道:“魔族固然可怕,可这世间更可怕的,并非魔族,而是那些当权者。” 青鸟和凤鸣听到这话,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之前与程叔叔等人在一起时的谈话,那些关于时局、关于民生的讨论,此刻在耳边回响。 裴玄素顿了顿,继续说道:“如今的大唐,那些当权者一个个精明世故,满心满眼只有权力和钱财,将百姓的生死疾苦全然抛诸脑后。他们整日只知教导百姓要一心为大唐,放下小我,成就大唐宏伟大局。为此,他们各种巧立名目,变着法儿地让百姓多交税、多花费。可他们哪里想过,百姓早已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哪里还有余钱交税,又哪有闲钱去花费?” 他的苦笑愈发浓重,脸上的皱纹都仿佛深了几分,缓缓接着说:“这些当权者天天把‘民为贵,君为轻’挂在嘴边,可实际上呢?一旦百姓没能按时缴纳赋税,他们便横加指责;百姓稍有不合他们心意的花费,他们也怪责连连,还妄图教导百姓该如何花钱。可他们何时曾真正想过,该如何让百姓不在贫困,让百姓能真正衣食无忧、安居乐业?” 青鸟和凤鸣听到这番话,不禁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认同,有无奈,更有深深的无力感。面对如此现实,他们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沉默以对,千言万语,都化作了那一瞬间的无言。 裴玄素的面色愈发凝重,声音中满是愤懑与无奈,接着说道:“可恨的是,民间百姓一片赤诚,却因懵懂无知,被那些当权者的花言巧语轻易蛊惑。那些人巧舌如簧,煽动百姓时刻将大唐安危挂在心头,挑起他们对别国的无端仇恨。可百姓哪里知晓,真正让他们生活困苦、举步维艰的,并非他国,恰恰是这些满口仁义道德,实则道貌岸然的当权者。他们为了一己私欲,肆意盘剥百姓,却把过错推诿给他人。” 说到此处,他重重地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悲哀。 他顿了顿,平复了一下情绪,又缓缓开口,语调中满是忧虑:“更为可悲的是当下的大唐世风。如今,百姓们不再专注于踏实生活,反而各个一门心思钻营,想方设法谋取钱财,四处攀附结交,只为扩充自身利益。人人都在这名利场中变得精明世故又骄奢成性,早已被利益蒙蔽了双眼。长此以往,我华夏传承千年的忠孝礼信仁义,怕是要在这追名逐利的浪潮中,荡然无存了。到那时,失去了这些传统美德的支撑,大唐又将何去何从?” 青鸟、凤鸣和凤锦听闻裴玄素这番言辞,内心仿若被重锤猛击,久久无法平静。从原州启程至今,他们一心只想着如何为大唐、为百姓扫除魔族异类的危害,将满腔热血都倾注在保家卫国的信念之中。 此刻,听着裴玄素对当下世风的剖析,他们才惊觉,这世间竟还有如此复杂、不堪的一面。青鸟微微皱起眉头,原本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忧虑,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仿佛想要抓住那逐渐消逝的美好世道。 凤鸣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她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眼神中满是哀伤,原本温柔的目光此刻也变得黯淡无光,像是被这残酷的现实蒙上了一层阴霾。 凤锦则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嘴巴微微张开,却半晌说不出话来,往日里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迷茫与揪心。 三人沉默良久,内心五味杂陈。他们深知,对抗魔族是一场艰难的战斗,可如今面对这人心不古、世风日下的现状,竟让他们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与揪心。本以为扫除魔族便能还百姓太平,却未曾料到,真正侵蚀大唐根基的,还有这难以扭转的人心与风气 。 “我们无力改变这世道的百姓疾苦,也只能尽自己的一点绵力,保全百姓的安全。” 凤鸣打破了沉默,声音中带着几分坚定,却也夹杂着一丝苦涩 。 青鸟微微仰起头,目光望向远方,似是在回忆往昔的岁月,缓缓开口说道:“裴兄,实不相瞒,自幼起,我们大多时候都在凉州之地生活。那儿地处偏远,我们与夷狄杂居共处。每日清晨,伴着鸡鸣起身,便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淳朴民风。邻里之间,相互帮衬,毫无保留,农忙时一起劳作,闲暇时围坐畅谈四方,从无半点虚情假意。田间地头,孩子们嬉笑玩耍,大人们辛勤耕耘,日子简单而纯粹,满是乡间的质朴与单纯。” 他收回目光,神色略带几分无奈,轻轻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我们的心思都很简单,只想着如何过好每一天,如何守护好身边的人和这片土地。对于朝堂之上那些错综复杂的权力争斗,还有市井之中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算计,我们实在是知之甚少,也从未有过这方面的考量。” 青鸟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又带着些许无力:“如今听你说起这些,才惊觉这世道竟如此复杂。只是我们人微言轻,力量太过微薄,面对这如滔滔江水般的不良世风,实在难以改变什么。但即便如此,我们也不会放弃为大唐、为百姓扫除魔族危害的信念,只愿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这世间守住一片安宁。” 裴玄素神色庄重,向着青鸟三人恭恭敬敬地拱手行了一礼,言辞恳切地说道:“我自然明白几位一心为保全百姓的决心。只是几位有所不知,我之所以决心研习医道,正是因为它能让我实实在在地为百姓出力。倘若我选择入仕为官,身处那复杂的朝堂之中,只怕最终也会沦为追逐权势、罔顾百姓的权贵之一。” 他微微停顿,目光变得愈发深邃,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随后继续娓娓道来:“如今民生艰难,百姓生活困苦,这自然容易引发各种变故。但倘若百姓都能衣食无忧,生活安稳,又有谁会心甘情愿地卷入那些阴谋之中,去推动所谓的改朝换代呢?” 一旁马车上的裴夫人,一直静静地听着几人的对话。她心里清楚,平日里夫君就时常对这些时政民生之事有所抱怨,她也早已习以为常。可此刻,当听到儿子口中说出 “改朝换代” 这般敏感的字眼时,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中满是惊慌与担忧。她来不及多想,动作急促地连忙掀开布帘,脑袋探出车厢,神色紧张地四下里查看。好在此时,道路两旁空无一人,周遭寂静无声,并没有其他行人路过。她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仍是心有余悸,立刻出声喝止儿子:“不可胡说!这些话若是被心怀不轨之人听了去,那可如何是好?咱们一家人都得跟着遭殃!” 那语气中满是焦急与惶恐,声音都微微发颤。 裴玄素见母亲如此惊慌,心中不禁有些愧疚,赶忙稳了稳心神,和声安抚道:“知道了,阿娘。您别担心。儿子自有分寸。” 说罢,便抿紧嘴唇,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策马前行 。 青鸟瞧裴玄素这般模样,连忙话锋一转,看向裴玄素问道:“玄素兄此番前往长安,可有什么具体打算?” 这一问,成功转移了裴玄素的注意力,他微微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整理了一下思绪。 裴玄素微微仰头,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想着,先到舅舅家好好安顿下来。长安乃繁华之地,医道昌盛,人才济济。安顿好后,我便在长安各处走走看看,仔细寻访一番,寻得一位医术精湛、医德高尚的名师,拜入其门下,潜心钻研医术。”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丝坚定的神情,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名师指导下刻苦学医的场景:“我一直对医术满怀热忱,期望能在这方面有所建树,日后也能悬壶济世,治病救人。长安是实现我这一抱负的绝佳之地,我定要把握好这次机会 。” “那也是你在春闱入仕之余,可不能乱了顺序。” 一道温和又带着几分关切的声音悠悠传来,正是裴夫人。 裴玄素听到声音,连忙对着马车内的母亲微微一笑,正色回道:“玄儿自当尽力。” 青鸟转过头来,目光投向车舆的方向,只见裴夫人、裴婉君等人正坐在车内看着他们几人。 裴夫人面带微笑,对着青鸟微微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友善与感激。 裴婉君的目光触及青鸟,昨晚被青鸟紧紧抱在怀里的画面瞬间在脑海中浮现,她的脸颊瞬间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恰似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她微微低垂着头,像是要将这份羞涩藏起来,声音轻柔,带着几分娇怯,轻声说道:“多谢郎君昨晚搭救,婉儿没齿难忘。” 青鸟见状,也是脸上一红,连忙拱手行礼,神色诚恳,语气谦逊地回道:“裴娘子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只盼娘子此后平安顺遂,再无灾祸。” 说罢,他微微欠身,以示敬意,眼睛却看向地上,不敢和裴婉君对视一眼。 裴玄素刚才听到妹妹说话,好奇心立马起来,他静静的瞧着两人的异常举动,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昨晚,他便曾向青鸟询问搭救妹妹的详细经过,奈何青鸟以劳累为由,推脱着睡去了。此刻,见此情景,他心中隐隐猜到了几分,嘴角不禁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会意的笑容,转而看向青鸟,调侃道:“看来,青鸟君昨夜与舍妹定是经历了一番惊险之事啊。如此说来,你我以后可得多亲近亲近。” 青鸟听闻,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失礼貌却略显尴尬的笑容,不知该如何回应。 裴婉君则像是被人窥破了心事,俏脸羞得通红,连忙慌慌张张地坐回车内,仿佛车内是她躲避这尴尬氛围的港湾。 凤鸣和凤锦饶有兴致地瞧着师兄青鸟与裴婉君交谈,两人脑袋凑在一块儿,眼睛瞪得溜圆,满是好奇。可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们听得一知半解,只觉得师兄和裴姑娘举止间透着股别样的亲昵劲儿,实在新奇。裴玄素一番话落下,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嘴角勾起一抹带着玩味的浅笑,那笑容里藏着只有他们自己懂的小心思,仿佛在说 “这事儿可真有意思” 。 裴夫人坐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目光温和,神色坦然,心里暗自思量。昨夜青鸟小友为救婉儿,累得精疲力竭,这份恩情她铭记于心。再看青鸟,身姿挺拔,气质不凡,能力更是出众,在一众年轻人里格外耀眼。 看着青鸟,她的思绪不由飘回到了二十几年前,那时的她青春正好。在一场春日宴会上,与夫君偶然相遇。彼时,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他的一个眼神、一抹微笑,就此撞进了她的心房,那一刻,心动的种子悄然种下。岁月悠悠,他们携手走过风雨,经历过生活的酸甜苦辣,磕磕绊绊中,感情却愈发深厚,不知不觉,已然白首偕老。 此刻,裴夫人看着眼前女儿,见她脸颊微微泛红,目光时不时羞怯地望向青鸟,一举一动间满是少女的娇羞与心动,和当年的自己如出一辙。那相似的模样,瞬间勾起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回忆,她不禁微微红了眼眶,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温柔与感慨 。 至于自家女儿和青鸟小友的情况,她也不强求,只想着此事全看两人有没有这份缘分,一切顺其自然就好。这般想着,裴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释怀的微笑,眼中满是对孩子们未来的期许 。 青鸟听闻裴玄素所言,赶忙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略显尴尬的气氛。随后,他话锋一转,开口问道:“对了,玄素兄,你在邠州之时,究竟是如何遇见云娘的呢?” 裴玄素听闻此问,微微仰头,陷入思索之中。片刻后,缓缓说道:“那还是四个月之前的事了。当时,我陪着母亲和婉儿前往杨柳庵朝拜。她俩进庵后,便与清仪师太相谈甚欢,一时半会儿没有出来的意思。我闲来无事,便独自去那桃花缘闲逛。桃花缘中,桃缘亭雅致清幽,我被其吸引,便拿出随身携带的医术翻阅观看。“说到此,他有些尴尬的抿嘴一笑,继续说道:”当时,我正专心背诵一篇药方,不慎将一味药名背错,把‘款冬花’说成了‘宽冬花’。就在这时,身旁突然传来一个女子轻柔的声音,纠正道:‘不是宽冬花,是款冬花。’我心中一惊,连忙翻看书上的记载,果然是我背错了。我赶忙转身,对着来人致谢,这才看清,原来出声提醒我的正是云娘。” 说罢,裴玄素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眼神中满是对那段美好过往的回忆,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桃花缘的午后 。 “玄素兄,在你遇到云娘之前,可有见过什么特别的人?” 青鸟目光灼灼,眼中带着探寻的意味,紧盯着裴玄素问道。 裴玄素爽朗地哈哈一笑,摆了摆手说道:“青鸟君,实不相瞒,在遇到云娘之前,我大多时候都在家里,或是在先生家中求学。平日里也就是和一帮志同道合的朋友谈经论典,很少与外人来往,实在没见过什么特别的人。” 青鸟听闻,眉头微微皱起,心中疑惑如乱麻般缠绕,难以解开为何两人可以见面。但很快,他便想起清仪师太曾说过的话,只要坚持不懈地追寻,终有解惑的那一天。想到这儿,他长舒一口气,缓缓说道:“原来如此。看来你与云娘能相遇,全是缘分使然。” 裴玄素只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轻声应道:“兴许吧。” 此后,几人便你一言我一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话题在琐事间不断转换,气氛倒也融洽。 傍晚时分,落日的余晖将大地染成一片金黄,众人终于抵达一处小镇。奔波了一天的他们,早已疲惫不堪,便在镇上寻了一家客栈投宿。经历了昨晚的惊险,大家都急需好好休息一番。这一夜,众人睡得格外香甜,仿佛要将之前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轻柔地洒在屋内。众人在这温暖的阳光中渐渐苏醒,伸了伸懒腰,驱散了最后一丝睡意。简单收拾一番后,他们来到客栈的大堂,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早饭,补充了充足的能量。随后,便再次踏上了旅程。 一路前行,不知不觉便到了午后。此时,太阳开始西斜,洒下的余晖将天边染成了绚丽的色彩。众人极目远眺,透过澄澈的天际,看到在广阔无垠的大地上,一座雄伟的城墙拔地而起,一眼望不到尽头。城墙上,旌旗随风飘扬,发出 “猎猎” 的声响;城墙上,身披厚重甲胄的将士们如同一座座坚毅的雕像,身姿笔挺地伫立着。他们的铠甲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冷硬的光;城墙后面的城市中,各处升起袅袅炊烟,悠悠地飘荡在空中,勾勒出一幅宁静祥和的生活画卷。众人皆知,那就是他们此行梦寐以求的目的地 —— 长安。刹那间,疲惫之感一扫而空,众人的眼中都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迫不及待地想要踏入这座繁华的都城 。 第54章 上都 一只矫健的游隼舒展着宽阔有力的双翅,在天际自由翱翔。它身姿轻盈而敏捷,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划破长空,向着长安城的方向飞去。 须臾,它飞临长安城的上空,巨大的城市在它的俯瞰下一览无余。它的身影掠过那些权贵商贾们奢华的宅邸所在的坊间,红墙黑瓦、雕梁画栋,尽显富贵荣华。 游隼并未过多停留,振翅一挥,便来到了东市的上空。它在空中缓缓盘旋,锐利的目光如同一把精准的匕首,剖析着下方的一切。东市的街道上车水马龙,身着绫罗绸缎的达官贵人往来穿梭,他们的脸上或是挂着得意的笑容,或是带着沉稳的神色,手中把玩着珍贵的物件,身旁簇拥着成群的奴仆。 游隼稍作盘旋后,再次挥动翅膀,向着宽阔的朱雀大街飞去。这条长安城中最为重要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马车的辘辘声、小贩的叫卖声、人们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游隼从这热闹的街道上空一掠而过,向着西市的方向飞去。 西市,是长安城中最为繁华的贸易之地,这里汇聚了来自异国他乡的商旅。游隼飞临西市,只见人群摩肩接踵,一片喧嚣热闹。空气中弥漫着独特的异国香料气息,摊位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身着风格迥异服饰的商人们操着不同的语言,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离开西市后,游隼继续翱翔,它飞过一片普通百姓的居所坊间。这里没有权贵宅邸的奢华,也没有东西市的热闹繁华,但却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息。小巷中,孩子们嬉笑玩耍,大人们忙碌着各自的生计,炊烟袅袅升起,一幅质朴的市井生活画卷在它的眼前徐徐展开。 最后,游隼来到一处城门上空,它在空中缓缓盘旋,俯瞰着城门下进进出出的人群和车辆。守卫城门的士兵们身着铠甲,手持长枪,神色威严地注视着往来的行人。游隼的目光扫过这一切,仿佛在见证这座城市的繁华与沧桑 。 青鸟带着一众人马,一路风尘仆仆,马不停蹄地赶路,终于,成功抵达了长安城。 他顺着道路极目远眺,不远处,一座巍峨耸立的三门城门。城门气势恢宏,彰显着长安城的威严与庄重。门额石上,“延平门” 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显古朴厚重,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城市悠久的历史与辉煌的过往。 而在城门的上空,一只矫健的游隼正舒展着宽阔的双翅,在空中悠然盘旋。它身姿轻盈敏捷,每一次振翅都充满力量,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城门口,宽阔的道路上汇聚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商旅行人,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攒动的人头、马匹或是高大的骆驼,绘制出一幅热闹非凡的大道景象。人们或挑着扁担,或推着小车,或牵着驮满货物的牲畜。人们不时伸头向前查看,前方的检查,期盼着自己快些进到城内。 看他们的脸上,有的带着旅途的疲惫,有的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有的神色匆匆,脚步急切,似是赶着去完成重要的交易;有的则三两成群,边走边聊,分享着一路上的见闻趣事,更有些小贩在人群中卖起了吃食,为肚中饥饿的商旅暂时果腹。一时间,小贩们的叫卖声、牲畜的嘶鸣声、人们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处嘈杂而又充满生机的场景。 入城的人们都在城门口有条不紊地排着队,耐心接受进城前的检查与询问。士兵们身着铠甲,手持兵器,神情严肃认真,一丝不苟地履行着职责。 青鸟等人纷纷翻身下马,他们牵着缰绳,与路上的其他行人一道,缓缓向前行进。 他放眼四周,各色人等汇聚于此,热闹非凡。有来自异国他乡的商人,他们身着风格迥异的服饰,带着独特的异域风情,牵着满载货物的骆驼,骆驼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为这喧闹的场景增添了几分别样的韵律;还有来自五湖四海的学子,他们身背行囊,眼神中闪烁着对知识的渴望与对未来的憧憬,相互交谈间,言语中满是抱负与理想;更有贩夫走卒,匆匆忙忙地穿梭在人群中,为生活奔波忙碌。 不远处,一辆马车缓缓向前行进,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车上放置着好几个笼子,都被厚厚的布严严实实地遮盖着,可即便如此,仍有隐隐约约的野兽吼叫声从里面传了出来。周边的行人对此似乎早已习以为常,神色淡定,不为所动,照常做着自己的事情。唯有几个胆小的,吓得脸色苍白,脚步慌乱地往一旁挪去,眼神中满是恐惧,生怕笼子里的猛兽突然挣脱束缚,跳将出来。 青鸟好奇地将目光投向一侧的人群,赫然发现有两个和尚,在人群中缓缓前行。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老和尚,他身着一袭白色僧衣,僧衣虽因穿着时日已久,已然泛黄,却被打理得极为整洁干净,没有一丝褶皱。他手持一把六环锡杖,每一次举起、落地,锡杖上的铜环都会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在嘈杂的人声中,显得格外空灵。 再看他的面容,眉毛和胡须全白,如同冬日里的初雪,纯净而又圣洁,让人难以看出他具体的年纪。那眉毛长长的,沿着眼角一直低垂到嘴角边,三绺胡须则柔顺地垂至胸前,随风轻轻摆动。 最为醒目的,那耳垂饱满而润泽,像是被岁月精心雕琢过,从耳畔缓缓垂下,竟一直垂到与下巴等高的位置 。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耳垂也会轻轻晃动,仿若有自己的生命。这耳垂,仿若寺庙里供奉的佛像一般,透着慈悲祥和的气息。 在老和尚身后,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和尚,他正值青春年少,朝气蓬勃。日光的常年眷顾,赋予了他一身独有的褐色肌肤,泛着健康而又温暖的光泽。 他的长相颇为秀气,弯弯的眉毛下,一双眼睛明亮而有神,恰似一汪清泉,澄澈又深邃。他那高挺笔直的鼻梁,线条流畅利落,为他的面容添了几分英气。嘴唇线条柔和,却时常抿成坚毅的弧度,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几分亲切的笑意,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之感。 他同样身着一袭白色僧衣,不过与老和尚的整洁不同,他的僧衣上沾染了些许污渍,似乎在诉说着他一路的奔波与经历。 此刻,他背着一个略显陈旧的竹笈,竹笈的四周都用布细心包裹着,想必里面装着两人的随身物品,又或是珍贵的经文典籍。他一边走着,一边好奇地向着四周张望,眼神中满是对这繁华都城的好奇与探索。 老和尚似乎察觉到了青鸟投来的目光,不紧不慢地转过头,正好与青鸟的视线交汇。 他微微颔首,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默默地对着青鸟点了点头,那笑容里,满是慈悲与友善。 青鸟见状,也连忙礼貌地颔首示意,回应这份无声的问候。 而凤鸣和凤锦置身于这熙熙攘攘的行人之中,兴奋不已。他们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与惊喜的光芒,脑袋不停地四处探头张望,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 终于,青鸟带着众人穿过延平门,踏入了这座古老而繁华的都城。城内的街道纵横交错,地面由古朴的石板铺就,历经岁月的打磨,泛着温润的光泽。街边的建筑错落有致,飞檐斗拱,彰显着这座城市深厚的历史底蕴。 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满了摊位,从精美的手工艺品到各类果蔬香料,应有尽有。偶尔经过的酒肆中飘出阵阵酒香,引得路人频频侧目;茶馆里,人们悠闲地品着香茗,谈天说地,欢声笑语不断。 青鸟和凤鸣被街道两旁的繁华景象深深吸引。他们时而驻足观看街边艺人的精彩表演,时而好奇地凑到摊位前,摆弄着那些新奇的玩意儿,一会儿跑到这边,一会儿又跑到那边,眼睛里闪烁着兴奋与好奇的光芒,嘴里还不时发出阵阵惊叹。 裴夫人轻轻掀起马车上的布帘,眼神中满是对这座城市的往昔回忆。裴婉君则探出半个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街边的一切,生怕错过任何一处精彩。 不知不觉,他们来到了一处较为宽阔的街道旁。街道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四周的建筑宏伟壮观,更显此地的繁华。青鸟一行人将马车停在一旁,三个婢女搀扶着裴夫人和裴婉君缓缓下了马车,来到青鸟三人跟前,准备向他们告别。 裴夫人轻轻整理了一下鬓角的发丝,眼中满是感激,款步走到青鸟三人面前。她微微欠身,行了一个庄重的礼,声音温和而诚挚:“此次路途遥远,又多有波折,多亏了三位一路护送,我们才能平安抵达长安。这份恩情,我们一家铭记于心,实在不知该如何感谢才好。” 说着,她的眼中泛起了一层淡淡的泪光,那是被青鸟三人的侠义之举深深打动的真情流露。 裴婉君则跟在母亲身后,脸颊微微泛红,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显得有些羞涩。 她微微抬起头,目光中满是感激,轻声说道:“多谢三位,一路上对我们悉心照料,尤其是青鸟郎君,若不是你,我恐怕……”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不可闻,像是想起了旅途中那些惊险又温暖的瞬间,脸上泛起了一抹甜甜的笑意 。 青鸟脸上挂着谦逊温和的笑容,连忙摆手,客气地说道:“裴夫人、裴娘子,快别这么说,不过是顺路同行,力所能及之事罢了,无需如此客气。” 凤鸣微微欠身,优雅地行了一礼,轻声细语地说道:“能护送二位平安抵达,是我们的荣幸。日后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夫人和娘子尽管开口,不必见外。” 凤锦则挠了挠头,憨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大大咧咧地说:“就是就是,出门在外,互相帮衬是应该的。这一路有你们作伴,可热闹多了,我们也开心得很呢!” 一旁的裴婉君看着青鸟,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难以开口。她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裴玄素,眼神中带着一丝求助。 裴玄素立刻心领神会,他转过身,面向青鸟,拱手说道:“青鸟君,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还望你一路保重。” 说着,他又微微顿了顿,接着问道:“对了,青鸟君,能否告知我你大师伯在长安的住处?日后若有闲暇,也好让我们前去拜访,大家还能不时小聚一番。” 青鸟听后,略作思考,实在不好推辞,便微笑着将大师伯的地址告知了裴玄素。随后,青鸟三人向着众人一一拱手告别,转身踏上了街道,渐行渐远。他们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逐渐变小,最终消失在人群之中。 裴夫人转身回到马车上,裴玄素和裴婉君依旧站在原地,久久地望着青鸟三人离去的方向。 裴玄素看着一旁满脸不舍的妹妹,轻声安慰道:“妹妹莫要难过,我已然问到了他们的居所。来日方长,我们日后定能再去寻他们相聚。” 裴婉君听后,微微点了点头,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期待 。 裴夫人坐在马车里,轻轻撩起布帘,目光温柔地看向不远处的裴婉君,轻声呼唤道:“婉儿,时候不早了,快些上车吧。这天眼看就要黑了,咱们得在天黑前赶到你舅舅家呢。” 裴婉君正望着青鸟三人离去的方向出神,听到母亲的呼唤,才回过神来。她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那已经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这才缓缓转身,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向马车。她的眼神中还残留着一丝落寞,但很快便被对即将到达舅舅家的期待所取代。 与裴夫人一家挥手作别后,青鸟三人顿觉如释重负,身心都被一种轻松之感所笼罩。然而,在这轻松之中,一丝若有若无的不舍也悄然萦绕心间。毕竟,一路相伴,彼此间早已生出了深厚的情谊。 不过,长安的繁华盛景很快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的店铺鳞次栉比,叫卖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三人的目光被街边精美的手工艺品、飘香的美食摊点所吸引,不知不觉间,便将离别的愁绪抛诸脑后。 值得庆幸的是,如今的长安城,宵禁已不如往昔那般严苛。只要不是禁宫和官府所在区域,即便是现在的太阳西斜,又或是夜幕降临,街道上依旧热闹喧嚣,灯火辉煌。 青鸟三人礼貌地向过往行人打听。在询问了不少热心人后,他们终于在这街巷纵横的长安城中,问到了大师伯家的准确位置。 三人在曲折的街坊里穿梭前行,时而拐进一条幽深的小巷,时而又来到一条宽阔的街道。 不知走了多久,一座宅邸终于出现在他们眼前。这座宅邸虽无奢华的装饰,却处处透着一种简洁大方的美感,布局规整,质朴而不失典雅。 此时正值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洒在宅邸的大门上,给它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只见大门处好些前来问诊抓药的百姓,有的提着大小不同的草药包,有的搀扶着老人,出了门口往不同的方向四散而去。 青鸟三人快步走到近前,仰头望去,门头的匾额在两旁灯笼昏黄光线的映照下,“平乐堂” 三个大字清晰可见,笔画苍劲有力,透着岁月的沉淀。 正当此时,院子里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红衣绿裙的女子,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位年近古稀的老妇,缓缓走了出来。那女子身姿轻盈,如春日里随风摇曳的柳枝,举手投足间尽显温婉。她的手上挂着一包草药,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待走到离大门不远处,女子停下脚步,动作轻柔地将草药递给老妇,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山间清泉:“阿婆,回去记得按时吃药啊。” 老妇满是皱纹的脸上绽开一抹慈祥的笑容,连连点头,口中喃喃道谢。 女子目送老妇渐行渐远,直至那蹒跚的背影消失在街巷转角,才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恰好与青鸟三人交汇。 青鸟定睛看去,只见这女子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纪,面容姣好,肌肤胜雪,双眸明亮如星,透着灵动与朝气。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更添几分妩媚。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温暖的笑意,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秀丽阳光的独特气质,宛如一朵盛开在春日暖阳下的繁花,令人眼前一亮 。 青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润和煦的笑容,而后上前一步,拱手恭敬地行了一礼,声音清朗:“请问,可是秦仙衣秦师姐?”凤鸣和凤锦闻言,也对着秦仙衣行了一礼。 秦仙衣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上下打量了青鸟三人几眼。不过转瞬之间,她的脸上陡然绽放出惊喜之色,眼眸瞬间亮如星辰,抬起手,指尖依次点向青鸟三人,激动地说道:“你们…… 是青鸟师弟,凤锦和凤鸣师妹?” 话音刚落,她便迫不及待地快步迎了上来,一边热情地招手示意,一边引领着三人往院子里走去,嘴里更是说个不停:“可把你们盼来了!这些日子,我们天天都在念叨着你们,想着你们何时能到,如今你们终于来了,可真是太好了!” 一进院子,秦仙衣脚步不停,径直往后院走去,同时放开嗓子高声喊道:“阿爷,嫂嫂,快出来,青鸟师弟他们到了!” 声音清脆响亮,在院子里回荡,满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 青鸟三人牵着马匹,稳稳地站在院子之中。他们的目光如灵动的飞鸟,四下打量着这方庭院。院子不大,却打理得井井有条,地面清扫得干干净净,几株不知名的花草在墙角肆意生长,为小院添了几分生机。 院子左边的偏房门口处,二十几个花坛紧密排列,像是整齐待命的士兵方阵。每个花坛里,草药肆意生长,叶片或宽大舒展,或纤细修长,在微风轻抚下,轻轻摇曳,交织出一片绿盈盈的海洋。有的草药正含苞待放,花蕾小巧玲珑,带着几分娇羞;有的已然盛开,细碎的花瓣点缀其中,散发着淡淡的药香,萦绕在整个院子里。 花坛前方,八个晒药架静静伫立。这些晒药架皆由原木打造,质朴而坚实,泛着温润的光泽。木架分为上下五层,每一层都稳稳地摆放着一个笸箩。笸箩编制得极为细密,里面满满当当地铺着各类草药。有叶片被晒得微微卷曲的,边缘透着些许金黄;有根茎被切成小段,整齐排列在笸箩里的,呈现出一种质朴的棕色。 目光移向院子右边的偏房,偏房的门口,一株侧柏拔地而起,身姿挺拔。它粗壮的树干需一人张开双臂,方能勉强环抱。树皮粗糙,纹理纵横交错。繁茂的枝叶向四周肆意伸展,如同一把撑开的巨大绿伞,将偏房的一角温柔笼罩。 偏房的门敞开着,屋内的景象一览无余。只见房中的一角摆放着一张诊桌,桌面平整光滑,上面整齐地摆放着笔墨纸砚。 沿着诊桌往里瞧,一个脉枕静静摆放在桌面上。这脉枕周身蒙着一层布料,色泽暗沉,隐隐透着岁月摩挲的痕迹。 诊桌不远处,靠近里面的墙壁处,立着一个古朴的百子柜,柜子上的抽屉密密麻麻,每个抽屉上都清晰地写着药名,字迹工整,苍劲有力。 随着秦仙衣那清脆的呼喊声在院子里响起。不一会儿,两个十三四的少年,从偏房里匆匆跑了出来。他们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忙碌后的急促,额头上微微沁出细汗,发丝也有些凌乱。两人看到青鸟三人后,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与欣喜。 青鸟见状,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友善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凤锦和凤鸣也紧跟其后,向二人点头示意,眼神中满是友好与亲切,恰似春日里的暖阳,瞬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 片刻之后,后院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几人鱼贯而出。居首位的,是一位年约五十来岁的男子,身形微微发福,肚子微微隆起。 他身着一袭黑色道袍,道袍常年穿着和浆洗,已然发白。他头顶的头发因为脱落,花白的头发所剩无几,几十根发丝勉勉强强地往后梳理,与其他头发一起束在脑后。看他那眉毛倒是又长又浓,几乎要将双眼遮掩,下方三绺稀疏的胡须,软趴趴地垂在胸前,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晃动。 此人正是青鸟三人的大师伯 —— 玄阳子。此刻,他稳步朝着青鸟三人走来,脚步不紧不慢,可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欢迎的喜色,反而沉着脸,嘴里好似再呢喃着什么。 在玄阳子身后,秦仙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位孕妇。孕妇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只见她面容圆润,白皙的肌肤泛着健康的光泽,饱满而红润。她的眼睛不大,却极为有神,笑起来时,弯成两道月牙,透着温和与慈爱。她的鼻子小巧而挺秀,线条柔和,为整张脸增添了几分灵秀之气。不厚不薄的嘴唇,颜色粉嫩,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给人一种温暖、亲切的感觉。 她一袭白衣如雪,齐胸的红裙明艳动人,却怎么也遮挡不住高高隆起的孕肚,那是生命蓬勃生长的象征。她手轻轻扶着腰,动作缓慢而小心,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缓缓向着三人靠近。 青鸟他们看着缓缓走来的孕妇,眼中闪过一丝恍然,无需多言,一眼便猜出,这位被秦仙衣悉心搀扶、身姿温婉的女子,定是秦师兄的发妻崔锦云。 再看孕妇身旁,跟着两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儿。她们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裳,像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人都梳着俏皮的双丫髻,发髻上捆着鲜艳的红色发带,随着她们的跑动,发带也跟着欢快地飞舞。 前面的小女孩手里拿着半块油糕,吃得正香,小嘴周边沾满了油糕碎屑,胸口的衣裳也未能幸免,星星点点的全是残渣。 后面的小女孩情况如出一辙,只是此刻,她被青鸟三人吸引了注意力,拿着油糕,呆呆地看着他们,脚步也变得有些踉跄,时不时差点摔倒,却依旧目不转睛 。 青鸟、凤鸣和凤锦瞧见玄阳子慢悠悠晃过来,立马满脸堆笑,脚下生风般快步迎上前,三人整齐划一,腰杆挺得笔直,拱手作揖,恭恭敬敬道:“弟子青鸟“”凤锦“”凤鸣“见过大师伯。” 玄阳子双手背在身后,迈着大步,风风火火地走近,先是 “嗯” 了一声,那声音拖得老长,带着十足的审视意味。紧接着,他目光如炬,上上下下将青鸟打量了个遍,随后开口问道:“你就是盛宣逸之子 —— 青鸟?” 那眼神里透着探究,仿佛要将青鸟看穿。 青鸟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谦逊的微笑,恭恭敬敬地应道:“回大师伯,正是弟子。” 玄阳子的目光扫过凤鸣和凤锦,那眼神中带着一丝长辈特有的审视与探究,仿佛在瞬间就将两人的状态与气质洞察于心。而后,他的视线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地又移到了青鸟身上。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顺着青鸟的身形,落在他背上的包裹上,而后眉头微皱,若有所思。他来回踱步,脚步急促而有力,嘴里还念念有词:“天意,天意啊。” 那声音虽不大,却在这安静的氛围里格外清晰。 凤鸣和凤锦站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听到大师伯的喃喃自语,两人满脸疑惑,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看向身前的师兄,眼中满是不解。略一思忖,他们猜测大师伯说的或许是师兄那柄神秘的黑剑,这么一想,便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今日乏了,我回屋歇息去了。” 玄阳子冷不丁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全然没理会凤鸣和凤锦,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后院走去,那背影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然。 青鸟三人闻言,纷纷抬起头来,目光追随着大师伯远去的背影。若不是师父师娘提前告知过,大师伯性格孤僻,向来不善言辞,三人还真以为自己哪里冒犯了他,惹得他不快了。此刻,三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空气里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沉默。 就在这时,一旁的秦仙衣眼疾口快,赶忙上前,脸上笑容灿烂得如同春日盛开的繁花,对着青鸟三人说道:“我阿爷就是这脾气,三位师弟妹莫要见怪。” 青鸟脸上浮现出一抹和煦的笑容,眼中满是温和与理解,对着秦仙衣微微颔首,轻声说道:“秦师姐放心,我们怎会介意。大师伯性格独特,反而让人觉得率真可爱,我们都能理解。” 说着,他的目光朝着玄阳子离去的方向望去,眼中并无丝毫的怨怼,只有满满的尊重。 凤鸣和凤锦也在青鸟身后附和道:“师父师娘早就和我们说过大师伯的性情,咱们都不会在意的。” 秦仙衣听闻青鸟这番善解人意的话语,眼中泛起感动的微光,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说道:“多谢三位师弟妹体谅,你们能这般想,我就放心了。” 紧接着,秦仙衣侧身,轻轻挽住崔锦云的胳膊,动作温柔而亲昵,将她带到青鸟三人面前,脸上洋溢着热情与喜悦,说道:“这便是我的嫂嫂,崔锦云。嫂嫂,这三位是青鸟师弟、凤鸣师妹和凤锦师妹。” 青鸟三人立刻整齐地拱手行礼,齐声说道:“师嫂安好!” 崔锦云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轻轻颔首示意。她的眼眸中波光流转,满是温和友善的光芒。紧接着,她轻声细语,缓缓说道:“安好,安好。我家夫君和仙衣时常念叨你们,盼着你们来。今日可算见着了,三位师弟妹年少有为,仪表不凡,果真是名不虚传呐。” 青鸟脸上浮现出谦逊的笑容,微微欠身说道:“师嫂过誉了,我们不过是初出茅庐,还有许多要学习的地方。能得到您和秦师兄、秦师姐的挂念,实在是倍感荣幸。往后还望师嫂多多关照,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尽管吩咐。” 凤锦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师嫂,之前师母一直讲了好多您的事儿呢,说您不仅人美心善,聪慧过人,还医术精湛,更把家里操持得井井有条,我们可崇拜您啦!” 凤鸣也认真地说道:“师嫂,日后若有什么跑腿帮忙的活儿,您可千万别客气,尽管差遣我们。我们一定竭尽全力,绝不含糊!” “大家都是一家人,无需如此客气。”秦仙衣介绍完嫂嫂,又转身,快步走向在一旁玩耍的两个小女孩。她一手牵起一个,将她们带到众人跟前,笑着介绍:“这两个小机灵鬼,是我的侄女,姐姐叫妙心,妹妹叫妙语。” 妙心站在秦仙衣身后,眼睛睁得大大的,犹如两汪清澈的泉水,透着孩童特有的纯真与好奇。她的小脸微微泛红,带着几分怯生生的羞涩,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手中还紧紧攥着那半块油糕,由于用力过度,糕体被捏得变了形,碎屑顺着指缝簌簌落下。她只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时不时偷瞄一眼青鸟三人,那模样既可爱又腼腆。 反观妙语,性格则活泼大胆得多。她同样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那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与兴奋的光芒,像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她嘴里一刻不停地嚼着油糕,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嘴角还沾着些许糕渣,模样憨态可掬。她毫无惧意地打量着青鸟三人,眼神里满是探究,还时不时歪着脑袋,似乎在琢磨着这几个陌生人。 崔锦云看着这一幕,笑着说道:“妙心,妙语,阿娘不是教过你们吗,快来,唤声叔叔和阿姨。” 青鸟三人瞧见妙心和妙语这两个小家伙,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宠溺,连忙热情地向着她们挥了挥手,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仿佛想用这简单的举动,驱散孩子们心中的陌生与拘谨。 凤锦早被她俩可爱的模样迷得移不开眼,眼睛里闪烁着欢喜的光芒,迫不及待地上前几步。他本想离这两个萌娃更近一些,和她们亲近亲近,可没想到,这一举动竟把妙语也吓得不轻。 只见妙语小身子一扭,像只敏捷的小兔子,“嗖” 地一下,赶忙躲到了阿娘的身后,只留下一个小小的背影。 这突如其来的反应,让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那笑声清脆响亮,在院子里回荡,一时间,整个院子都充满了温馨又欢乐的氛围 。 随后,秦仙衣又提高音量,朝着偏房喊道:“阿正、保良,快出来,来见见师兄师姐们!” 不一会儿,两个少年从偏房里快步走出。他们身形略显稚嫩,面庞青涩,脸上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朝气与懵懂。 秦仙衣走上前,分别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依次向介绍道:“这位是曹正师弟,这位是候保良师弟,他们可比你们小些,平日里都勤奋好学着呢。” 曹正和候保良有些腼腆地笑着,向青鸟三人拱手行礼:“见过师兄师姐!” 青鸟三人也赶忙回礼,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一时间,院子里满是温馨融洽的氛围 。 介绍完毕,曹正和候保良便主动上前,伸手接过青鸟三人手中的缰绳。两人一边牵着马,一边不住地打量着这些骏马,眼中满是赞叹之色,嘴里还不时发出啧啧的称叹声:“这可真是好马啊!瞧瞧这矫健的身姿,这油亮的皮毛,一看就不是凡品!” 他们牵着马,小心翼翼地绕过偏房,朝着马厩走去,脚步轻快,那模样仿佛牵着的不是马,而是稀世珍宝。 秦仙衣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又转头看向青鸟三人,立马反应过来,笑着招呼道:“好啦好啦,都别站着啦,快进屋!一路奔波,肯定累坏了吧。” 说着,她轻轻扶着嫂嫂崔锦云的胳膊,动作轻柔而贴心,引领着青鸟三人朝着后院走去。 一路上,青鸟满是好奇,开口问道:“师嫂,秦师兄不在家里吗?” 崔锦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容,轻声回道:“他呀,整天忙得脚不沾地,今日一大早就去了颖王府,估摸着一会儿便会回来。” 青鸟他们随着秦仙衣和师嫂崔锦云,缓缓向着后院走去。秦仙衣一边走着,一边轻声和崔锦云交谈着,偶尔还回头和青鸟三人说上几句,脸上始终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让整个氛围都变得格外温馨融洽 。 大家毕竟都是同门,秦仙衣也没有丝毫见外,熟稔地将三人带到早已安排妥当的屋子里。她指着一间房说道:“凤鸣和凤锦,你们俩就住这间屋子,里面的东西都收拾好了,缺什么尽管和我说。” 又指向院子对面的房间,对青鸟说:“青鸟师弟,你的房间在那儿,要是有什么需要,随时招呼。” 三人谢过,各自拿起自己的包袱。青鸟稳稳地将包袱扛在肩头,动作沉稳而利落;凤鸣则双手紧紧抱着包袱,像是抱着什么珍贵的宝贝;凤锦将包袱随意地搭在手臂上,步伐轻快。他们一同朝着各自的房间走去。 安排好住处后,秦仙衣便一头扎进了厨房,忙里忙外,身影在烟火缭绕中穿梭不停。凤鸣和凤锦瞧见这场景,也赶紧跟了过去,帮忙搭手。 青鸟在房中坐了一会儿,实在觉得无事可做,也来到厨房,帮忙打打水,搬些木材。 众人齐心协力,在厨房里忙碌了好一阵。不知不觉,天色渐暗,到了傍晚时分,一桌丰盛的美食便端上了桌。热气腾腾的菜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就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男子。 “阿兄回来了!” 秦仙衣眼眸瞬间亮起,脸上绽放出欣喜的笑容,声音清脆响亮,迫不及待地朝着门口的方向高声呼喊。 青鸟三人听到这一声呼喊,他们原本正自在地交谈着,听到声音的刹那,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喜,紧接着立刻站起身来。三人迈着大步,满怀热忱地朝着门口迎去,脸上洋溢着亲切的笑容,迫不及待地想要与这位归来的兄长相见 。 只见这男子年近三十,皮肤黝黑,五官端正,放在人堆里,实在是难以被一眼认出。但他整个人的精气神却极为出众,双眼炯炯有神,透着股别样的风采。 他身姿笔挺,站得笔直,宛如一棵扎根深厚的青松。一袭青色衣衫,简约质朴,却被他穿出了别样的干练劲儿,衣角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更衬得他身形矫健。 他唇边那一绺短须,不长不短,恰到好处地分布在下巴和嘴唇周围,像是精心修剪过一般。胡须乌黑浓密,每一根都透着硬朗的质感,为他增添了几分成熟稳重的韵味。 秦宝驹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屋内,他周身的气息沉稳而亲和,逐一扫过屋内众人。嘴角微微上扬,自然而然地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的眼睛里满是热忱与亲切,开口问道:“可是青鸟三位师弟妹已然到了?” 第55章 偶遇故人 青鸟三人满脸热忱,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来,微微欠身,向着秦宝驹恭敬地一一问好,言辞间满是敬重:“秦师兄,安好!” 秦宝驹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连忙一一回应。他的目光逐一扫过青鸟三人,见他们身着普通的平常衣裳,并未穿着道袍,不禁微微点头,开口说道:“师弟师妹们,你们能换上常服,避开了途中那些不必要的冲突,这心思可真够细腻的,实在难得。” 青鸟听闻此言,脸上泛起一丝尴尬,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略带羞涩的笑容,回应道:“秦师兄有所不知,我们三人也是反应迟缓了些,后知后觉才换上常服的。” 接着,他便将在邠州遇到王百寿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讲述了一番,解释正是因为那次经历,他们才决定换上常服。说到此处,他不自觉地伸手挠了挠后脑袋,模样憨态可掬。 秦宝驹听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爽朗而开怀,在屋内回荡。笑罢,他微微摇头,轻叹一声道:“这世间可不比凉州的乡间,人心复杂难测,行事确实得处处小心。” 凤鸣和凤锦静静地站在一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听到秦宝驹的感慨,两人相视而笑,嘴角轻轻抿起,那笑容里既有对秦宝驹话语的认同,也带着几分初涉世事的腼腆 。 随后,几人自然而然地热络寒暄起来。话语如潺潺溪流,从彼此心间淌过,或述说往昔趣事,眉眼间满是笑意;或分享当下境遇,神情里透着真诚。四周的空气仿佛也被这股热络感染,温馨与融洽肆意弥漫。不知不觉间,时光也在这愉悦氛围中悄然流逝 。 这时,秦仙衣迈着轻快的步伐,赶忙上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打断了几人的交谈:“三个师弟妹一路舟车劳顿,必定早就饿坏了。先吃了饭,咱们再慢慢聊,也不迟呀。” 众人听闻,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满是默契与理解。随后,各自入座。毕竟都是同门,不比在原州和邠州之地时那般拘谨,大家都随性自在地享用着桌上的美食。一时间,只听见餐具碰撞的声音,不一会儿,满桌的饭菜便被吃得干干净净。 饭后,崔锦云因有孕在身,身子容易疲惫,便带着妙心和妙语回房休息。 凤鸣和凤锦帮着秦仙衣收拾起餐桌。随后,到厨房帮忙把餐具洗净,将厨房也收拾得井井有条。之后,她们才回到中堂。 此时的中堂内,烛火摇曳,玄阳子、秦宝驹和青鸟三人正围坐在一起,神情专注地聊着魔族之事。气氛略显凝重,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思索。 秦仙衣、凤鸣和凤锦三人找了位置坐下,恰好听到青鸟将一路经历的事情讲到石工坊。 只听得秦宝驹微微皱眉,手托下巴,缓缓说道:“师弟不知,那翟氏石工坊早已经被御常寺封存,自然不见翟家开采石料。” 青鸟在石工坊遇到御常寺的镇灵使,自然知道被封存一事。但是为何那邪魅要附身裴婉君,心中疑惑颇多。他看着秦师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连忙追问道:“我看那妖物附身裴家娘子,正在施法开启矿洞口的大门。我知道那大门上的神凝封印,只要邪魅妖物修为足够,破解便不是难事,可为何还要附身平常人的体内呢?” 秦宝驹点了点头,正色说道:“这事得从八月前说起,当时的工坊宕匠在开采石料时,突然发生坍塌。就在他们将坍塌的地方清理出来,准备救人时,发现坍塌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深洞,好几个宕匠都掉进了那洞内,生死未卜。之后,翟家派人将洞内的宕匠寻了出来后,因有宕匠死亡,才通报了官府。这之后御常寺才插手,派人去查探那洞窟的情况。” 凤鸣和凤锦两人一听到此处,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眼睛睁得大大的,全神贯注地听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她们的脸上写满了紧张与好奇,仿佛被带入了那个神秘的场景之中 。 秦宝驹接着道:“从那之后,矿洞周围便时常出现各类邪魅妖物,而且无一例外,全都朝着那个洞窟奔去。起初,还只是些不成气候的小妖小怪,可后来,一些颇具修为的邪魅妖物也不断在那周围现身。御常寺察觉到异样,这才赶忙派人封禁了洞窟,还在矿洞内精心布置了九道法阵,这才让局面渐渐稳定下来。” 青鸟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紧,像是捕捉到了极为关键的线索,不假思索地连忙追问道:“等等,您说布置了九道法阵,难不成还施加了佛门的大乘净觉法印?” 他的双眼紧紧盯着秦宝驹,眼神中满是急切与探寻,仿佛要从对方的神色中挖掘出更多的秘密。 秦宝驹面色凝重,神情肃穆,缓缓点了点头,而后继续说道:“没错。御常寺在调查中发现,那些邪魅妖物一旦进入那洞窟,只需在里面待上一段时间,倘若能够扛得住洞内灵力的冲击,修为便会如同雨后春笋般节节攀升。这也是为何它们绞尽脑汁,想尽各种旁门左道,也要千方百计地钻进那洞窟之中。” 青鸟听完,瞬间恍然大悟,心中立刻明白了那些邪魅妖物为何要附身平常人。毕竟大乘净觉法印有着特殊的限制,唯有平常人能够顺利通过,一般邪魅妖物的修为有限,根本无法跨越这道障碍。 可紧接着,秦师兄提到的洞窟内有灵气一事,又在他心中掀起了层层疑云。他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您说那洞窟内有灵气?究竟是何种灵气,竟有如此神奇的能力,能助力邪魅妖物提升修为?” 此刻的青鸟,眉头紧锁,满脸疑惑,满心期待着秦宝驹能给出一个解答,好为他驱散心中的迷雾 。 秦宝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只听御常寺左少卿他们提起过,那洞窟内飘荡着一股诡异的灵气,他们进去查看时,发现那里面竟修建着好些房屋阁楼。那些房屋阁楼相互连通,错综复杂。只可惜,他们想尽办法,也无法进入到阁楼里面。” 青鸟听到 “诡异灵气” 这几个字,心中顿时疑云密布,仿佛有无数个问号在脑海中盘旋。他眉头紧蹙,满是困惑地问道:“既然不是邪气,而是诡异灵气。师弟我实在愚钝,对此实在难以理解。” 秦宝驹不假思索,果断地摇了摇头,神情凝重地说道:“莫说师弟你想不明白,就连国师渊海和尚,面对这诡异灵气的来历,也是一头雾水。” 他微微停顿,眼神警惕地环顾四周,随后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仿佛生怕被什么人偷听了去,那模样就像是在诉说一个足以震撼天下的惊天秘密:“不久前,师叔传来有关魔族的消息,御常寺经过多方探讨研究,才推断出这股诡异灵气,极有可能来自异域幽界,并非属于我们这个世间。” 听闻此言,青鸟的脑海中瞬间如走马灯般,浮现出在张天童家里遭遇的女子和那神秘男子的场景,他们身上的灵力就与这世间的灵力不同。还有杨柳庵中的云娘。关于云娘,他们答应过清仪师太,要保守云娘的秘密,此事自然万万不能说给秦师兄听。 但此刻回想起云娘真身所散发出的灵力,那股奇异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确实与世间寻常灵力大相径庭。这般想来,那洞窟内的诡异灵气,说不定真如秦宝驹所说,来自异域幽界,甚至有可能是冥界的灵力也未可知。思索至此,他微微张嘴,正欲开口询问秦宝驹其他相关问题 。 一直沉默不语的玄阳子突然开了口,声音低沉却清晰,打破了屋内的交谈节奏:“凤鸣和凤锦就在此处,帮着锦云和仙衣打理医堂。”说罢,他看向青鸟,继续道:“那青鸟,你之后有何打算?” 他目光如炬,眼神里带着几分关切与询问。 青鸟刚要张嘴回话,秦宝驹却抢先一步说道:“阿爷,我之前和颖王殿下提及过青鸟师弟之事。过几日,我便带着青鸟师弟去面见颖王,看看殿下能否留下青鸟师弟,与我一同共事。” “秦师兄不是在御常寺担任镇灵使吗?怎么会到颖王身边做事了呢?” 青鸟满脸疑惑,眼中满是不解。 秦宝驹嘴角浮起一抹苦笑,神色间带着几分无奈与感慨,缓缓说道:“师弟啊,你有所不知,如今的御常寺,佛门势力如日中天,一家独大。咱们这些学道之人身处其中,犹如困在樊笼的飞鸟,处处受到掣肘,根本难以施展自身的本事。那御常寺卿李持,对玄门之道可谓是一窍不通,却又偏偏手握大权。每次发号施令,毫无章法可言,底下的人执行起来,更是乱成一锅粥。” 说到这儿,他胸腔猛地起伏,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悠长而沉重,仿佛要将这些年积攒在心底的憋屈与无奈,都借着这口气彻底吐出来。 短暂的停顿后,他接着说道:“我身为镇灵使,本应肩负重任,可如今呢?平日里除了偶尔去一些达官显贵家里,做做驱邪的活儿,便再无其他正经事务可做。御常寺对我们这些道家镇灵使的工作,又鲜少过问,任由我们这般闲散度日。我空有一身抱负,满心壮志,却找不到施展的地方,只能眼睁睁看着时光白白流逝。” 说到此处,他原本黯淡的目光中,陡然闪过一丝亮色,脸上也浮现出一线喜色,语气变得激昂起来:“好在这些年,颖王殿下广纳贤才,尤其是各路道友,这对我而言,无疑是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所以,我除了平日里的一些镇灵使差事,大部分时间都到颖王那里,期望能在那儿一展身手,为殿下效力,实现自己的抱负。” “效力?那颖王一心痴迷的,是服丹药升仙之事。” 玄阳子冷冷地插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与嘲讽,那声音就像寒冬里的冷风,让屋内的气氛瞬间降了几分。 秦宝驹听闻父亲所言,并未开口作答,只是嘴角微微上扬,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那笑容仿若藏着诸多未说出口的话语,令人捉摸不透。 青鸟心里自是明白,寻常人若想涉足修行之途,入玄门便是一条路。然而,玄门修行之路,恰似攀登万仞高山,布满荆棘,艰难万分。其修行讲究资质,每个人的根基不同,悟性各异,有的人即便穷尽一生,耗费大量时间与精力,日夜苦修,也未必能修成正果,证得大道。 可偏偏世间总有一些心存侥幸之人,天真地以为,只要炼制出神奇丹药,便可在短时间内实现修为突飞猛进,超脱生死轮回,一步登天。殊不知,丹药在修行中,不过是辅助手段,如同行舟时的顺风,虽能助力,却绝非关键。服下丹药后,同样需要花费时间去炼化其中药力,转化为自身修为,且这一过程极为严苛,对每个人的体质有着极高要求。有些人因体质不匹配,非但无法借丹药之力提升修为,反而会被丹药的药性反噬,不但能力未增,反倒对自身造成严重伤害,更有甚者,会因无法承受药力,落得个暴毙而亡的悲惨下场。 思索至此,他看向秦师兄,又想到,如今御常寺这般情况反倒对自己有利,日后探查魔族和其中细作时,或许能少些阻碍,不会有人在一旁指手画脚、碍手碍脚。可转念又一想,秦师兄刚刚说已经向颖王介绍了自己,如今这般情形,实在不好推脱拒绝。略作思考后,他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恭敬地说道:“既然秦师兄如此好意,青鸟在此先行谢过。一切听从师兄安排。” 秦宝驹听闻,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道:“如此便好。”说罢,他略一思索,继续道:“这几日我在颖王府事务繁多,抽不开身。明日我让仙衣带着你们在长安城转转,好好熟悉熟悉环境,之后见过颖王,咱们再做下一步打算。” 说罢,他将目光转向凤鸣和凤锦,和声说道:“你们的嫂嫂临盆在即,就有劳两位师妹多帮帮仙衣,照看好医堂了。” 凤鸣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容,轻声回道:“秦师兄不必客气,我们定会竭尽全力。” 凤锦也连忙应和:“知道了,秦师兄。” 秦仙衣在一旁看着这一切,见时间不早了,便赶忙说道:“今日也不早了,青鸟他们赶了一天的路,都累坏了,让他们好生歇息,改日再聊。” 说完,她看向玄阳子,眼神里带着询问与请示。 玄阳子 “嗯” 了一声,算是答应,随后便转身朝着卧室走去,背影带着几分沉稳与威严。 青鸟三人向秦宝驹和秦仙衣作别,回到各自房间。他们简单收拾了一下,熄灭了油灯。奔波一天的疲惫感袭来,三人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青鸟在妙心妙语银铃般的欢笑声中悠悠转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随后走出房门。果不其然,映入眼帘的便是两个小家伙在院子里嬉笑玩耍,那欢快的模样,仿佛整个世界都充满了阳光。 然而,两个小家伙眼尖,一瞧见青鸟打开房门,动作瞬间定格,原本洋溢着笑容的小脸,变得有些拘谨。紧接着,她们迅速跑到秦仙衣身旁,躲在她身后,只探出小脑袋,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又有些怯生生地盯着青鸟。 “等你们多待些日子,和她们混熟了,就不会这么生疏啦。说不定到时候,她们天天缠着你们,问东问西,让你们应接不暇呢。” 秦仙衣一边笑着解释,一边熟练地给青鸟面前的盆里倒了水,示意他洗漱。不一会儿,凤鸣和凤锦也相继走出房间,新的一天,就此拉开序幕。 一大早,秦宝驹便匆匆出门,先前往御常寺处理事务,之后才会赶赴颖王府。青鸟一干人等围坐在一起,享用了一顿温馨的早餐。玄阳子今日在医馆坐诊,崔锦云则带着妙心妙语,准备度过悠闲的一天。如此一来,秦仙衣便空闲了下来,正好可以带着青鸟三人,去长安城的街上逛逛,领略一番京城的繁华。 秦仙衣瞧着凤鸣和凤锦的身形与自己相仿,便走进房间,翻出一些自己的衣裳,热情地递给两人,说道:“来,试试这些,出门在外,换身漂亮衣裳,心情也会跟着好起来。” 凤鸣和凤锦平日里在师门,整日身着道袍,对这裙子可有些陌生,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好在秦仙衣耐心十足,在一旁悉心帮忙,又是整理裙摆,又是调整衣带,很快,两人便穿戴整齐。 凤鸣身着一身白衣黄裙,那素雅的色调衬得她气质愈发文雅,宛如一朵盛开在春日里的百合,清新脱俗;凤锦则穿着一身紫衣白裙,灵动的色彩搭配,让她整个人活泼俏皮,像一只灵动的凤头雀莺。 青鸟看到两人时,眼中满是惊艳,不禁连连啧嘴称赞:“哇,二位师妹,今日真是让人眼前一亮,这一换装,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美极了!” 崔锦云在一旁也不住点头,笑着感叹:“也不知将来是哪两个幸运的郎君,能有这般福气,娶到两位如花似玉的师妹。” 众人闻言,又是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打趣,欢声笑语回荡在屋内,气氛格外融洽。 今日只是上街闲逛,为了行动方便,三人便将佩剑留在了家中。随后,他们跟随着秦仙衣,踏上了热闹的街市。 “今日我们先去西市瞧瞧,那儿应有尽有,顺便给你们购置些日常用品,买些衣裳。明日呢,咱们去芙蓉园好好游玩一番,之后再去杏园逛逛,感受一下满园翠绿。这之后,我们前往乐游原,最后再去灞桥走走,踏踏青,欣赏欣赏美景。” 秦仙衣一边迈着轻快的步伐,一边兴致勃勃地给青鸟三人介绍着这几日的行程安排,言语间满是对这座城市的熟悉与热爱。 青鸟听着她的介绍,心中暗自思忖,这般丰富的行程,一天两天肯定玩不过来,看来接下来的日子,有的忙了。正想着,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起,泛起一丝嘀咕。 可凤鸣和凤锦却截然不同,两人听得眼睛放光,兴奋不已。尤其是凤锦,那股子兴奋劲儿简直藏都藏不住,整个人像个欢快的小陀螺,在原地蹦蹦跳跳地转了好几圈,嘴里还念叨着:“太好了,终于能好好出去玩啦!” “秦师姐,长安城里可有上好的书籍铺子?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凤鸣按捺不住心中对书籍的渴望,连忙问道,眼神中满是期待。 秦仙衣微微一愣,随即笑着反问道:“凤鸣师妹也喜欢看书呀?” 凤鸣用力地点点头,像捣蒜似的,眼中闪烁着光芒。 “她呀,书比饭还重要,可以不吃饭,但不看书,就浑身难受。” 青鸟在一旁笑着打趣,脸上洋溢着熟悉的笑容。 凤锦也在一旁附和:“没错没错,凤鸣师妹对书那可是爱不释手,经常看得废寝忘食。” 秦仙衣听闻,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感叹道:“哦,那可真是太巧了,以后咱们可有得好好聊一聊了,凤鸣师妹。” 凤鸣闻言,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急切地问道:“秦师姐也喜欢看书?” 秦仙衣轻轻 “嗯” 了一声,两人目光交汇,眼神里满是默契与理解,仿佛找到了知音一般 。 四人肩并肩一路走着,历经一番跋涉,终于抵达了西市。这里的店铺简直如同一个琳琅满目的宝藏世界,各式各样的货物堆积如山,让人一眼望去,瞬间就看得眼花缭乱,仿佛置身于一个商品的海洋之中。尤其是那些来自异国他乡的货物,更是让人目不暇接,有散发着独特香气的香料,有款式新颖、色彩斑斓的衣裳,简直是应有尽有,让人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搬回家。 四人在这些五花八门的店铺里进进出出,像是一群快乐的寻宝者,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已经购买了一大堆大大小小的包裹,手上都快拿不下了。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中午,他们也终于把需要购买的物品都一一买齐。正当四人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凤锦的肚子突然发出了一阵响亮的哀鸣,仿佛在抗议着自己的饥饿。 “看来我们得找一家酒楼,赶紧吃些东西垫垫肚子了。” 秦仙衣见状,连忙提议道。 凤锦连连点头,一脸急切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饿晕过去似的。青鸟看了一眼凤鸣,挠了挠头说道:“逛了一早上,肚子确实有点饿了,那我们去哪里吃呢?” 四人都开始各自思索起来,青鸟抬眼望去,只见前方的街口处有一家酒楼,酒楼门口人头攒动,进进出出的客人络绎不绝,那热闹的景象一看就知道里面的吃食味道肯定非常美味可口,才会有如此红火的生意。当下,他指着那处酒楼问道:“秦师姐,你看那边的酒楼,不如我们去那里吧。” 三人顺着青鸟所指的方向望去,“哦,是随意楼啊。那里的人可多的很啊,他们家东西确实好吃,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空位。” 秦仙衣有些迟疑地回道,脸上露出一丝担忧。 凤锦一听东西好吃,那股子馋劲就上来了,连忙说道:“我们先去看看嘛,万一有空位呢,要是没有空位,我们再另外寻一家就是了。” 说着,拉着凤鸣的手,就迫不及待地朝着随意楼的方向走去。 秦仙衣看着凤锦和凤鸣离去的背影,心想也是,有机会就进去试试,没有空位再换一家也不迟。 思索间,四人很快就来到了酒楼门口,一看才知道这随意楼果然生意火爆得超乎想象,门口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从门口一直蜿蜒到了街尾。 见此情景,秦仙衣轻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果然没有空位。” 说完,她转过头看向青鸟三人,一脸询问的表情,问道:“那我们是要在这里等上一等呢,还是另外去寻觅一家别的酒楼?” “这随意楼有什么特别好吃的特色吃食吗?为什么会这么兴盛呢?” 青鸟一脸好奇地问道。 秦仙衣思索了一番,回忆起之前的情景,说道:“我也是一年多前和阿兄一起来这里吃过一次,那时候还是阿兄带着我和嫂嫂来的呢,当时等了足足半个多时辰才等到位子。” 她抬头望着门头上那古朴的匾额,继续说道:“这随意楼虽然开在怀远坊这样的繁华地段,但是据说是由一位中原的东家开办的。不过里面做出来的吃食却非常有特色,有好多美食都来自异国他乡,是别的地方吃不到的,只有在随意楼才能品尝到。” 说到这里,她轻轻抬眼,朝一眼那长长的队伍中众多男子的方向望去,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接着说道:“当然啦,还有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据传闻,这东家的女儿长得貌若天仙,美得如同画中之人。正因为如此,吸引了无数人慕名而来,都盼望着能够有那么一丝机缘,有幸一睹她的真容呢。” 凤锦一听有异国他乡的美食,瞬间就被勾起了馋虫,喉咙里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唾沫,连忙说道:“要不我们就等一等吧,我…… 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脸期待的样子。 青鸟听得秦师姐的话语,瞧着她看向自己,即刻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容。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坦诚和无辜,仿佛在告诉秦师姐自己完全是抱着单纯来吃饭的目的,对其他的事情一无所知。他微微点头,用这小小的举动来表达自己的真诚和坦然,让秦师姐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意。 凤鸣对于吃饭地点本就没什么特别的偏好,秉持着随遇而安的态度。她抬眼瞧了瞧凤锦,只见凤锦满脸期待,那渴望品尝异国美食的神情溢于言表,又看了看师兄,见师兄也点头同意等待。稍作思忖,她也跟着轻轻点头,“行,那咱们就等一等。” 声音清脆,透着几分随和与淡定,仿佛在哪儿吃饭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秦仙衣看着青鸟和凤鸣都点头同意, “那我们就在此等一等。”她看向队伍旁的伙计,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赶紧上前去领个等位的牌子。” 四人商量完毕,就抱着一大堆购买的包裹来到了排着长长队伍的客人后面。 一旁的伙计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他们,连忙快步上前来招呼,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几位客人,今日的客人实在是太多了,怕是要等上一个时辰左右才能有位子……” 他话还没说完,就盯着青鸟看了又看,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青鸟看着眼前的伙计,也觉得有些眼熟,脑海中开始飞速思索起来,突然,他一下子想了起来。 “你是在原州的小道士吧?”“你是原来在原州饼铺的伙计?”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了对方的身份,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凤鸣听着两人的交谈,心中满是疑惑,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伙计,略一思索,眼中闪过一丝恍然,立刻开口问道:“你就是那日在原州,和我们一起分发胡饼,后来还特意给我们端来水喝的那个伙计?” 话语中带着几分笃定,又透着一丝惊喜。 “正是在下,娘子好记性!” 伙计微微颔首,脸上泛起一抹腼腆的笑容,眼神中带着几分亲切,恭恭敬敬地回应道。 凤鸣和秦仙衣面面相觑,两人眼中皆是疑惑之色,不过她们能确定,这店伙计与青鸟他们必定相识。 “郎君和娘子可是要用餐?” 伙计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礼貌地询问道。 青鸟抬眼望了望那蜿蜒如长龙的队伍,神色间闪过一丝迟疑,说道:“本来确实有此打算,不过……” 话未说完,眼神中满是无奈。 伙计心领神会,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压低声音说道:“这有何难,几位随我来,我自有安排。” 青鸟闻言,微微一怔,略一迟疑,轻声问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妥当?” 眼中满是担忧,生怕给伙计带来麻烦。 伙计笑容愈发灿烂,连忙解释道:“郎君不必顾虑,这酒楼的掌柜正是三十娘,二位与她相熟。那日离开原州时,掌柜还念叨着,不知何时才能与二位再度相见呢。” 话音刚落,也不等青鸟他们回应,便热情地抬手示意,引领着青鸟四人朝着酒楼内部走去。 青鸟瞧着伙计满脸热忱,那真诚的模样溢于言表,实在不好再推脱拒绝。他略一思忖,脸上浮现出感激的神情,开口说道:“如此,可就真要劳烦阿兄了。” 话落,他转身向凤鸣、凤锦和秦仙衣微微点头示意,四人便在伙计的引领下,鱼贯走进了随意楼。 一路上,他们又碰到一位曾在原州见过的伙计,这位伙计要年长些。他见到几人进来,又是一番介绍之后,相互寒暄了几句。随后,两个伙计凑到一起,低声交谈了几句,年长的伙计对着四人拱手作别,转身便朝外面走去。 没一会儿,年轻伙计带着四人来到三楼。这三楼与楼下大不相同,环境格外雅致。座位之间,皆摆放着精致的屏风,巧妙地将各个区域隔开,营造出一方方静谧的小天地。最里面的一处座位,不仅有屏风环绕,四周还垂挂着许多轻柔的纱幔,在微风中轻轻飘动,朦朦胧胧,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更添几分神秘与雅致。 伙计带着四人来到中间一处空着的位置,微笑着说道:“几位就在此处落座吧。请坐。你们先稍作歇息,一会儿便有其他伙计过来招呼几位点菜。” 说完,他拱手对着四人行了一礼。 青鸟四人见状,同样拱手回礼,青鸟诚挚地说道:“多谢阿兄。” 待伙计下楼离去,四人这才缓缓坐下。此处环境清幽雅致,抬眼便能望见对面热闹非凡的西市。从窗户俯瞰而下,楼下街道仿若一幅繁华喧嚣的市井长卷,入目之处,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一辆辆马车沿着石板路缓缓前行,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 “咕噜咕噜” 的沉闷声响,马蹄铁敲击着路面,“哒哒” 声清脆悦耳,两者交织,奏响一曲独特的市井乐章。 行人熙熙攘攘,或三五成群,谈笑风生;或形单影只,脚步匆匆。身着华服的达官显贵,气宇轩昂地穿梭在人群之中,身旁簇拥着家仆随从;平民百姓则衣着朴素,挑着担子、提着篮子,忙着买卖生计。街边的摊位鳞次栉比,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摊主们扯着嗓子吆喝叫卖,此起彼伏的喧闹声回荡在整条街道,勾勒出一幅鲜活生动、充满烟火气的长安市井图 。一时间,喧嚣与静谧在此刻形成奇妙的交融。 “他们就是你们在原州发胡饼时碰到的人?” 凤锦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连忙开口询问,眼神中满是探究的光芒。 “嗯。” 青鸟简短地应了一声,回想起从刚才一路上来,他留意到店内确实没有多余的空位可供人落座,唯有这一处还空着,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感慨。 秦仙衣同样满心好奇,追问道:“你们在原州到底做了些什么?还发胡饼,这是怎么一回事?” 目光在青鸟和凤鸣之间来回流转。 青鸟看了眼凤鸣,嘴角浮起一抹笑意,随后将在原州与凤鸣分发胡饼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讲述了一遍。 秦仙衣听完,不禁感叹道:“原来如此,看来真是你们当日结下的善缘,才换来今天这难得的座位。” 众人正谈笑着,楼梯口处陡然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节奏均匀,声声入耳。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年长的伙计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正从楼下拾级而上,他身姿挺拔,每一步都踏得坚实笃定。在他身后,跟着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伙计。那年轻伙计肩上随意搭着一条白色粗布,双手稳稳地端着一个木制托盘。待两人走近,才看清托盘里摆放着一个古朴的茶水壶,壶身泛着温润的光泽,壶边依次整齐排列着四只精致的茶杯。 年长的伙计周身散发着久经世事的沉稳气息,步伐从容不迫。走到四人桌前,他脸上瞬间绽放出热忱且亲和的笑容。只见他微微欠身,向四人拱手行了一礼,恭敬说道:“几位贵客乃是掌柜的旧相识,小店今日客人实在太多,忙中难免有疏漏之处,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几位海涵,千万别见怪。” 说话间,年轻伙计手脚麻利地走到桌旁,拿起茶水壶,动作娴熟地为四人一一倒上茶水。热气腾腾的茶水落入杯中,升腾起袅袅水汽,茶香瞬间弥漫开来。倒完茶,年轻伙计轻轻将茶水壶放置在桌子中央,而后退到一旁,垂手而立,静静地候着,随时准备为客人服务。 四人见年长伙计这般客气,赶忙在座位上整齐地拱手回礼。青鸟脸上洋溢着温和且真诚的笑容,语气诚恳地说道:“您太见外了,大家营生都辛苦,能有这么个舒适的地儿坐下,我们已经心满意足。” 说话之际,他的目光自始至终紧紧地落在伙计身上,眼神里满是敬重,没有丝毫的游离。 年长伙计礼貌地询问青鸟几人想吃些什么,青鸟对随意楼的菜品并不熟悉,脑海中瞬间闪过秦师姐曾来过这儿的事儿,于是赶忙将目光投向秦仙衣,带着几分期待问道:“秦师姐,您之前来过这儿,就劳烦您帮我们点些拿手好菜吧。” 秦仙衣微微点头,神色从容,转头看向伙计,轻声问道:“店里最近可有新推出的菜品?” 伙计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快速报出一连串菜名,同时还细致地做了简要介绍。 秦仙衣又看向青鸟三人,关切地询问:“你们有没有忌口的东西?” 三人纷纷摇头,表示没有特殊要求。得到回应后,秦仙衣对着伙计有条不紊地说道:“先上一份松子、一份葡萄干。热菜来一份波斯草、一份葫芦鸡、一份葫芦头,两份春秋炙鱼、两份鱼脍,再要一份五侯鲭,配菜多加点胡芹、胡荽,还有昆仑瓜,另外来一份盐水胡瓜。主食要五份毕罗,饭后甜点的话,来一份龙须酥、一份玉露团。先点这些,要是后续有需要,我们再添。” 伙计听完,为确保无误,又清晰地重复了一遍菜名,向秦仙衣确认是否准确。随后微笑着说道:“那几位客人稍作等候,先喝些茶水。” 说罢,便带着年轻伙计快步下楼去准备菜品了。 青鸟三人听到秦仙衣这一连串的点菜,瞬间都愣在了原地,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惊讶。凤锦更是夸张,光是听到那些诱人的菜名,就忍不住狂吞了几口唾沫,眼睛里闪烁着满满的期待。 秦仙衣瞧着三人的反应,先是微微一怔,随即脸上泛起一抹腼腆的红晕,略带羞涩地解释道:“其实有好几样,是之前跟着阿兄点过,我觉得不错,就记下来了。” 四人彼此对视一眼,心领神会,而后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这雅致的三楼回荡,驱散了初次点菜的些许拘谨。 随后,四人一边悠然地喝着茶水,一边满心期待地等着菜肴上桌。就在大家谈天说地、欢声笑语之际,青鸟的鼻翼突然轻轻一动,敏锐地捕捉到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正从楼下悠悠地朝着楼上弥漫而来。与此同时,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其间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这股动静连三楼四周的客人都察觉到了,只见他们纷纷好奇地跑到楼梯口朝着楼下张望,随后还下意识地整理起自己的鬓角和身上的衣裳。青鸟这才注意到,三楼除了凤鸣、凤锦和秦仙衣她们三个,其余全是男客人。 随着楼下的骚动愈发强烈,青鸟愈发清晰地嗅到那股熟悉的味道,那股浓郁得仿佛百花齐聚一处的芬芳。他对此记忆深刻,几乎是瞬间,便猛地站起身来。凤鸣几人见青鸟神色凝重,双眉紧紧皱起,目光死死地盯着楼道口,不由得也都顺着他的视线一同望向那里。 就在这时,两位年轻女子在众人的声声惊叹中,一前一后,袅袅婷婷地走上楼来 。 那居前的女子,仿若从千古名画中袅袅走出,一举一动皆能入画。她十六七岁的年纪,身着一袭明艳红衣,恰似天边燃烧的晚霞,浓烈而夺目,张扬着无尽的魅力,红得那般纯粹,仿佛要将世间所有的色彩都比下去。与之相衬的白色齐胸襦裙,轻柔似雪,贴合着她玲珑有致的身形,宛如流淌的月光,在那明艳中添了几分素雅与温婉。手臂间的黄色帔帛,犹如灵动的金丝,随风轻摆,为她整个人勾勒出一抹灵动的韵致,行走间,帔帛飘飞,恰似仙女下凡。 她的面容,堪称绝美。眉眼如画,双眸犹如一泓秋水,澄澈而明亮,顾盼间,波光流转,似能勾人心魄。那细长的柳叶眉,恰到好处地弯在眼睑之上,宛如春日里初绽的柳叶,带着几分娇俏。琼鼻秀挺,仿若玉峰,为她的面容添了几分立体感。而她的唇,恰似熟透的樱桃,不点而朱,微微上扬的嘴角,似有若无地噙着一抹笑意,如春风拂面,让人看了心生暖意。一头乌发如墨般柔顺,盘起一个发髻,几缕发丝垂落在白皙的脸颊边,更衬得她肌肤胜雪,吹弹可破。 她每一步都迈得轻盈而优雅,莲步轻移间,裙角轻扬,仿佛自带微风,将周围的空气都搅动得灵动起来。她所到之处,众人皆屏气敛息,目光不自觉地被她吸引,仿佛整个世界都因她的出现而失了颜色,只剩她这一抹绝美的倩影,镌刻在众人的心底 。 就在众人沉醉于这女子仿若天仙下凡的姿容,满心惊叹世间竟有如此倾国倾城之貌时,一道身影突兀地从人群中闪出,快步上前,稳稳地拦住了女子的去路。 那女子原本轻盈的步伐猛地一滞,娇躯微微一怔,随即停在了原地。她身后那位身着婢女服饰的女子,反应极为迅速,瞬间柳眉倒竖,杏目圆睁,几步抢上前,笔直地站在来人面前,而后扯着嗓子,厉声喝道:“哪来的不知好歹的登徒子,拦了我家娘子的路。”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凤鸣三人也闻声望去,目光聚焦之处,竟瞧见青鸟直直地站在那女子身前,双眼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那女子,眼神中透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复杂情绪,仿佛那女子身上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又似是他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难以言说的过往 。 第56章 巧合 众人被这突兀出现的青鸟惊得身形一滞。秦仙衣满脸狐疑,目光在凤鸣与凤锦之间来回游移,眼中满是困惑。 青鸟神色庄重,拱手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朗声道:“娘子,可还记得在下?之前承蒙娘子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婢女一脸茫然,急忙转身看向自家娘子,一时没了主意,眼神中满是询问之意。 那娘子还未及开口,一旁几个客人见状不乐意了,纷纷上前指责青鸟。一位二十来岁、身着锦衣的男子,皱着眉头,语气不善道:“哪来的登徒子,如此唐突,贸然惊扰娘子,简直毫无礼数!” 紧接着,一个手摇折扇的白衣男子,“啪” 地一声收起折扇,义愤填膺道:“就是,光天化日之下,怎能对娘子这般无礼!” 其余人也跟着附和,你一言我一语,指责青鸟冒犯佳人。 青鸟仿若未闻,对这些指责充耳不闻。凤鸣起初也是满脸疑惑,可转瞬之间,脑海中灵光一闪,暗自思忖:难不成这女子就是张司马府上的那位? 凤锦和秦仙衣则完全摸不着头脑。秦仙衣心里犯起了嘀咕,心想着:青鸟师弟莫不是瞧这娘子生得貌美,想上前结识?可紧接着听到青鸟提及救命之恩,满心疑惑瞬间又添几分,愈发猜不透其中缘由。 只见那女子微微蹙起秀眉,美目流转,似在脑海中细细搜寻记忆,稍作思索后,眼中陡然闪过一丝恍然,朱唇轻启,轻声说道:“原来是你,你是原州城里的那个小道士。” 话落,她面露不解之色,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可我何时救过你呢?莫不是你认错人了?” 旁边那位手摇折伞的白衣男子,一听这话,脸上满是不屑,“刷” 地一声,潇洒地将折伞再次撑开,提高音量,嘲讽道:“依我看,这不过是这登徒子胡诌出来,妄图结识娘子的借口罢了。如此居心叵测,真是枉读诗书,罔顾斯文!” 方才那位锦衣男子见状,更是怒不可遏,脚下一蹬,径直大步上前,伸出手来,一把揪住青鸟的衣裳,面色涨红,愤愤说道:“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赶紧识趣地离开,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说罢,便用力拉扯,试图拽开青鸟,可他连拽了好几下,青鸟却如扎根在原地一般。 锦衣男子连拽数次,青鸟却闻风不动,他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他强装镇定,猛地松开拽着青鸟衣裳的手,顺势往后退了一小步,一边整理着自己因为用力而略显凌乱的袖口,一边鼻孔微张,扯着嗓子大声道:“哼,看你这小身板,还以为有多大能耐,我不过是看在娘子面前,不想失了风度,才没跟你计较。” 说罢,他又斜眼瞟了瞟周围众人,像是要从旁人的神色中寻求认同,接着甩了甩衣袖,故作潇洒地转身,朝着白衣男子走去,还不忘低声嘟囔:“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理他作甚。” 然而,他微微颤抖的双手,却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窘迫与不甘。 四周的人见青鸟这般 “纠缠”,顿时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起来。“这年轻人看着人模人样,怎这般没脸没皮,缠着人家娘子不放!” 一位中年男子,气得胡须都微微颤抖,大声呵斥道。旁边几个年轻后生也跟着附和:“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别在这儿现眼了!” 声声指责如潮水般涌来,将青鸟团团围住。 凤鸣见势不妙,赶忙几步上前,侧身靠近青鸟,微微仰头,压低声音焦急问道:“师兄,这到底是甚情况?她真是那位女子?” 脸上写满了担忧与困惑。 青鸟却神色自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并未理会凤鸣的询问,而是转过头,目光再次聚焦在那女子身上,缓缓说道:“娘子不愿透露也不要紧,但在下可识得娘子身上的香味,这香味如百花凝聚一般,只怕这推脱不掉了罢。” 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在这嘈杂的指责声中格外突兀。 那女子听闻此言,原本诧异的神色更添几分惊讶,她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满是不解。婢女瞧着自家娘子的反应,心中火起,看向青鸟正欲开口叱骂。 青鸟仿若未觉,紧接着说道:“若是娘子觉得此处不太方便,我们可另找一处僻静之处慢慢详谈。” 此话一出,仿若在热油锅里滴入了一滴水,瞬间激起更大的波澜。 锦衣男子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嘴角撇向一边,不屑地说道:“哪里来的乡野小子,还妄想和娘子单独相处,真是白日做梦!” 白衣男子也跟着附和,手中折扇又”啪“的一声收起,有节奏地敲打着掌心,连连摇头,满脸鄙夷:“不知所谓,简直荒唐至极!” 婢女更是气得满脸通红,指着青鸟的鼻子,大声说道:“岂有此理,仅凭香粉气息就装作是我家娘子的熟人,原来不过是来套近乎的登徒子。” 凤鸣和凤锦之前听青鸟提过女子身上那股不凡的香味,此刻身处近前,也真切地闻到了女子身上飘散出的香气,馥郁却不腻人,仿若百花齐聚,令人心醉神迷,确实不同凡响,两人眼中不禁满是疑惑,相互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 秦仙衣站在一旁,虽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瞧青鸟这般说辞,隐隐猜到他似乎并不清楚这香粉的来历。她心中一紧,连忙拉着凤鸣走到一边,微微侧身,遮挡住旁人的视线,压低声音焦急询问:“凤鸣,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跟我讲讲。” 眼神中满是关切与好奇。 凤鸣见秦仙衣满脸焦急,只好微微凑近,压低声音,简单扼要地给她讲了起来。 原本女子上楼之后,青鸟也对这女子是否就是张司马府的女子犹豫不定。他在女子上楼之前,就凝神静气,暗中探查,都感应不到丝毫法力波动。他心里清楚,魔族之人的魔力隐蔽,自己无法轻易感知。可眼前这女子,无论是身形还是声音,都与张司马府中的那位女子极为相似,再加上这独一无二的香味,他笃定,此女定是在佯装不识,想必是因为自己是魔族一脉,不愿世人知道自己并非这世间凡人的身份。 眼见酒楼内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连同楼下的人也挤得楼梯上拥堵不堪。此时人多嘴杂,再继续纠缠下去,定会惹来更多麻烦。想到此处,青鸟心中暗自做出决定,右手藏在袖中,手指微微弯曲,捏起剑指,掌心微翻,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他指尖凝聚,准备对女子施展无形之力,逼她承认身份。 随着他的动作,那股无形之力如同透明的丝线,在女子身边悄然弥漫开来,渐渐形成一个无形的气场。就在这股力量即将完全成型之际,楼下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可是青鸟郎君来了?” 那声音清脆悦耳,正是三十娘的声音。 楼梯上的人群闻声,从下至上,纷纷让出一条道来。随着由楼梯传来沉稳而清晰的脚步声,三十娘莲步轻移,现身于楼梯口。她目光如炬,甫一出现,便迅速扫视四周,敏锐地捕捉到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与暗藏的异样。 她嘴角噙着一抹从容笑意,那笑容仿若春日暖阳,有着驱散阴霾的力量。紧接着,她微微仰头,声音清脆而响亮,在酒楼内悠悠回荡:“诸位贵客,瞧这阵仗,想必是有误会。大家围在这儿也不是事儿,耽误了各位品尝店里的珍馐美馔可就不好了。” 众人听闻,纷纷朝着三十娘恭敬行了一礼,可奇怪的是,脚步却像是被钉住了一般,并未退散。 三十娘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旋即款步向前,先朝着那女子恭敬地行了一礼,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微风,说道:“娘子来到店里,应当提前告知我一声,好让我前去迎接,实在是失礼了。” 女子目光轻移,看向三十娘,樱唇轻启,轻声回应:“我也是一时兴起,姥姥不必挂怀。” 青鸟听到三十娘对女子这般称呼,心中 “咯噔” 一下,犹如被重锤击中,震惊不已。他再次望向女子,心底不禁泛起嘀咕:莫不是自己真的认错人了?正胡思乱想之际,秦仙衣已听完凤鸣讲述的来龙去脉,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凑近凤鸣,压低声音说道:“看来,你们确实认错人了。” 凤鸣一听,满脸写满疑惑与不解,眼神中满是迷茫。 秦仙衣赶忙快步上前,靠近青鸟,同样低声说道:“青鸟师弟,你怎么事先不跟我商量商量?你真的认错人了。” 青鸟闻言,心中的震惊更甚,一时慌了神,暗自思忖:这可如何是好?可这女子与记忆中那股熟悉的香味,又该作何解释?正纠结间,只听三十娘向他发问:“青鸟小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青鸟正思索着,冷不丁听到三十娘的询问,赶忙整理思绪,拱手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说道:“在下之前在原州之时,遇到一位奇异女子,与这位娘子极为相像。当时承蒙那位女子搭救,只是她当时戴着面具,看不清面容,不过我对她身上的香味印象深刻,与这位娘子身上的如出一辙,所以才冒昧前来,想当面感谢救命之恩。” 三十娘听完,轻轻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微笑,说道:“原来只是一场误会。” 说罢,她转身环顾四周一圈,提高音量,朗声道:“这位郎君是在寻找救命恩人,一时认错了人。这位郎君与三十娘相识已久,绝非诸位口中的好色之徒。”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眼中仍存疑虑,不太愿意相信。但既然掌柜的都出面解释了,看来确实是误会一场。 三十娘见众人神色有所缓和,走到青鸟身旁,和声细语地说道:“郎君有所不知,娘子用的这款香粉名为百花醉,如今在长安城里,极受达官显贵家娘子们的喜爱。只是这香粉造价高昂,寻常女子可难以用得起。” 青鸟一听,瞬间窘迫得满脸通红,尴尬不已。他急忙转身看向秦仙衣,只见秦仙衣对他点了点头,确认三十娘所言属实。他又将目光转向那女子,只见女子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抬手轻轻掩住嘴角,露出一抹莞尔笑意。婢女也跟着打趣道:“原来是个不识货的乡野小子,闹了这么大一场笑话。” 青鸟满脸通红,尴尬与歉意溢于言表,他一个箭步上前,对着女子深深作揖,腰弯得几乎与地面平行,言辞急切又诚恳:“娘子,实在对不住!是在下莽撞,认错了人,惊扰了娘子,还望娘子海涵。” 众人见状,这才恍然大悟,知晓确实是一场误会。可这女子姿容绝世,魅力非凡,众人虽知道了缘由,却仍舍不得离开,只是纷纷退到一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女子,那目光仿若被磁石吸引,再也挪不开半分。 青鸟稳了稳心神,按捺不住心中疑惑,再次开口询问:“娘子方才说记得在下,难不成娘子也去过原州?” 女子听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婉笑意,轻声回道:“此前闲暇,同姥姥一道去原州开分店。在那儿瞧见你们给乞讨之人发放胡饼,这才对你们有了印象。” 青鸟听闻,脑海中瞬间闪过那日在胡饼店的场景,一位白衣女子的身影浮现眼前。彼时,女子被布帘遮挡住面容,看不清长相,如今想来,可不就是眼前这位。一想到因为自己的疏忽,闹出今日这等尴尬乌龙,他不禁又羞又愧,当下,再次对着女子和三十娘,恭恭敬敬地拱手赔礼,态度愈发谦卑。 经此误会,青鸟才从三十娘口中得知,眼前这位女子竟是这店的东家。几人随后相互寒暄攀谈了几句,言语间,女子尽显温婉大方。交谈结束,女子莲步轻移,走向用纱幔遮住的专属位置。青鸟一行人也回到自己的座位。 三十娘面露歉意,笑着说道:“今日店里事务繁杂,实在抽不开身。几位贵客先享用美食,方才只是一场误会,千万别往心里去。之后我们在找时间相聚。” 说罢,她微微欠身,转身投入忙碌的店务之中,身影在酒楼的喧嚣里穿梭,干练而从容。 几人重新坐定,气氛一时有些微妙。青鸟悄悄抬眼,目光扫过秦仙衣、凤鸣和凤锦三人,只见秦仙衣他们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神里带着探究,却都一言不发。那目光盯得青鸟浑身不自在,不自在地撇过头,偏向一边,避开那几道视线。 “青鸟师弟,你当真只是单纯想去确认那女子是不是异域来客?而不是见人家娘子生得貌美……” 秦仙衣率先打破沉默,话只说了一半,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与怀疑。 听到这儿,青鸟猛地转过头来,神色诚恳,急切地解释道:“秦师姐,我对天发誓,真的是无心之失!这段时间我一心扑在探寻异域之事上,太过着迷,一看到那女子身上有几分相似之处,就一时失了分寸,真没有其他想法。” 他的双眼紧紧盯着秦仙衣,试图让对方从自己的眼神里看到真诚。 秦仙衣轻轻扫视了一圈三人,神色舒缓,语气淡淡地说道:“罢了,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这也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 凤鸣听了,忍不住莞尔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俏皮,她看向青鸟,眼神里的意味深长。凤锦不太明白此话的深意,但瞧见秦仙衣和凤鸣看向青鸟的眼神满是猜疑,觉得有趣极了,也跟着睁大眼睛,紧紧盯着青鸟,仿佛要从他脸上找出什么秘密。 就在四人陷入短暂沉默之时,伙计们鱼贯而来,双手稳稳托着摆满佳肴的托盘,将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品端上桌来。不一会儿,大半张桌子便被琳琅满目的美食摆满,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四人本就饥肠辘辘,此刻眼见美食上桌,瞬间将青鸟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颐起来。 几人正吃得酣畅淋漓,忽然,隔壁传来一个男子沙哑的声音:“义山兄,来,咱们干一杯!” 紧接着,传来酒水入喉的 “咕咚” 声。 其实,这并非青鸟有意偷听旁人谈话。他修习玄门之术,已达颇高境界,方圆五里之内,人畜动静皆能分辨;一里范围中,能精准区分性别老少;百米之内,甚至连飞虫振翅之声都清晰可闻。平日里,他也常有意无意地听到周围人的交谈,不过向来都当作耳边风,并未放在心上。 只听那沙哑声音继续说道:“义山兄,虽说你现在官职低微,但以你一身才情,飞黄腾达不过是早晚的事,不必为此过于忧心。” 随后,另一个男子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声音虽然带着些许哀叹,却中气十足:“自我中了进士,到如今做了这校书郎,日子过得倒也清闲。只是我心中之志,不在于此。” “唉,义山贤弟,这校书郎虽说眼下是个闲职,可往后升迁极快,况且俸禄也颇为丰厚。只要你平日里多走动走动,凭借你的才学见识,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又一个声音粗犷的男子轻声劝说道。 被称作义山的男子似是在斟酌言语,片刻后,他开口问道:“二位所言极是,只是如今这世道,升迁之道错综复杂,二位也了解我的处世之道,以我现下的情况,实在难于谋得青云之路。” 声音沙哑的男子听闻,灌下一大口酒,随后重重地将酒杯墩在桌上,发出 “砰” 的一声闷响。他用衣袖随意地抹了抹嘴角,身子前倾,神色急切地说道:“义山呐,这事儿说简单也简单。你得常去那些达官贵人府上走动,带上你精心创作的诗文,寻机展示你的才学。只要能入了他们的眼,往后的机会可就多了去了。” 声音粗旷的男子不紧不慢地接过话茬,说道:“游贤弟所言极是。不过,光靠诗文可不够,还得懂得人情世故。逢年过节,还是得备上些珍稀的礼品,投其所好,去结交那些有实权之人。平日里,多参加些文人雅士的聚会,在席间展露风采,广结人脉。如此这般,何愁没有出头之日?” 说罢,听得折扇合上的声响,随后,便传来轻轻敲击桌面的声响,似乎在强调自己的观点。 许久,义山才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与愤懑,缓缓说道:“二位的建议,义山铭记于心。只是,我自恃满腹经纶,才情不输给任何人,本以为凭真才实学便可在这世间闯出一番天地。可如今,却要靠这些逢迎走动之事,才能寻得晋升之机,实在是让人心有不甘。” 说到此处,他犹豫片刻:“我呕心沥血创作的诗文,难道就只能沦为讨好权贵的工具?我寒窗苦读十数载,中了进士,却只能在这校书郎的闲职上蹉跎岁月,空有一身抱负,却无处施展。这世道,究竟为何如此不公?” 义山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哽咽,仿佛在向命运发出质问,可回应他的,只有酒楼里嘈杂的人声与杯盘碰撞的声音。 声音沙哑的男子缓了缓,说道:“义山兄,你这才情毋庸置疑,可这世道,光有才华不够,得懂得顺势而为。你想想,若不借这人脉铺路,纵有经天纬地之才,也难有施展之地。如今走些门路,不过是为了往后能更好地施展抱负,并非让你埋没才华。” 声音粗旷的男子好似挪动了些位子,和声说道:“义山贤弟,你满腹经纶,自然令人钦佩。但这官场之道,本就复杂。你看那些平步青云之人,哪个不是深谙此道?你如今只是借这走动之机,让更多人知晓你的才学,一旦被伯乐相中,往后定能大展宏图。这并非折辱,而是通往成功的必要之径。” 片刻的沉默过后,义山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喟叹:“自亘古以降,世间千里马频现,恰似繁星散落人间。我空负一身学识,却难遇慧眼识珠之人。这仕途之路,荆棘丛生,步步维艰。古往今来,多少贤才,在黑暗中苦苦寻觅,渴望那一丝赏识的曙光,然而,伯乐,何其难觅啊!” 说罢,听得凳子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青鸟坐在邻桌,透过屏风那狭窄的夹缝,隐隐约约瞧见一个修长的人影伫立在窗前。窗外的光线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只见他身姿挺拔,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寂寥。 片刻之后,一声饱含着无尽愁绪的长叹悠悠传来,紧接着,义山那低沉的声音在空气中悠悠回荡:“花明柳暗绕天愁,上尽重城更上楼。欲问孤鸿向何处?不知身世自悠悠。” 听至此处,一旁的凤鸣和秦仙衣听闻义山吟诵的诗句,不禁心头一震,由衷感叹,轻声赞道:“啊,好诗啊!” 两人声音虽轻如蚊蚋,却在这并不十分嘈杂的酒楼环境中,清晰地传至隔壁三人耳中。 隔壁传来那声音粗旷的男人的话语:“瞧,义山的才情,在这酒楼里都能引得旁人赞赏,更何况那些高官显贵呢?” 话音刚落,一阵桌椅挪动的声响传来。只见三个男子从隔壁绕过屏风,缓缓朝着青鸟他们这桌走来。 三人走近定睛一瞧,只见青鸟这桌皆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女,其中那年轻男子,正是方才在酒楼闹出认错人的尴尬误会之人。 青鸟几人正说着话,忽闻脚步声渐近,下意识抬眼望去,只见三位二十来岁的男子稳步走来,稳稳立在他们桌旁。站在最前面之人,身着一袭素净长袍,身形稍显清瘦,轮廓分明的脸上,透着儒雅气质。他剑眉下,一双眼眸深邃而温润,鼻梁挺直,薄唇轻抿,透着文人的内敛。 “在下一时有感而发,情绪难抑,贸然吟诵,惊扰了几位,实在失礼。” 三人整齐拱手,前首之人微微颔首,轻声致歉,声音低沉醇厚,竟是被唤作义山之人。 青鸟几人见状,急忙起身,动作整齐划一。青鸟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笑容,刚开口回应: “兄台言重了……”,话到嘴边,却猛地想起自己对诗词只是一知半解,接下来怕是难以应对,顿时心里一慌,不着痕迹地用眼神向身旁的凤鸣和秦仙衣求助,目光中满是急切。 秦仙衣何等聪慧,瞬间领会青鸟的意思,脸上笑意盈盈,和声说道:“哪里的话,我等有幸听闻郎君吟诵佳作,心中颇有感触,反倒是我们这般贸然表露,惊扰了几位雅聚,还望多多包涵。” 三位男子目光扫过青鸟一行人,只见男的样貌堂堂,俊伟不凡;女子们则面容姣好,气质温婉,举手投足间透着温文儒雅。如此出众的人物齐聚一堂,三人不由得相视一笑,眼中满是欣赏与善意,原本因误会而生的一丝拘谨,也在这一笑间悄然消散。 三人和青鸟他们寒暄了起来,声音沙哑的男子爽朗地笑着,率先开口:“今日能在这酒楼与诸位相遇,实乃幸事。瞧几位气质不凡,定非池中之物啊!” 青鸟礼貌地回以微笑,谦逊回应:“您过奖了,不过是寻常旅人,能结识几位,也是我们的荣幸。” 声音粗旷的男子轻摇折扇,目光在众人身上流转,接话道:“方才听闻几位对诗词也颇有见解,往后若是有机会,定要好好切磋一番。” 秦仙衣嘴角噙着一抹温婉笑意,仪态优雅地微微欠身,目光柔和而谦逊,轻声说道:“您谬赞了,我等不过是平日里对诗词略有涉猎,闲暇时读读写写,聊以自娱罢了。若论起诗词,和三位相比,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与您几位相较,我们还有诸多不足。若真有机会切磋,那可是求之不得,还望三位届时不吝赐教,让我们能在诗词之路上有所长进。” 义山脸上浮现出温和且真挚的笑容,微微颔首,语气谦逊而诚恳:“娘子自谦了。诗词之道,本就贵在畅所欲言、各抒胸臆。日后若有交流切磋的机会,相互学习,共同进步,才是美事。” 声音沙哑的男子点了点头,面上笑意和煦,拱手说道:“义山兄所言极是!诗词一途,汇聚四方雅士,皆因热爱而聚。我等以诗会友,本就应坦诚交流、取长补短。” 声音粗旷的男子轻轻合上折扇,用扇柄轻轻点了点掌心,眼神中满是欣赏,说道:“诗词之路漫漫,自当携手同行,方能领略更多风景。日后若有雅集,还望几位定要赏脸,咱们一同研究研究。” 说罢,微微欠身,行了一礼,举手投足间,尽显文人的风雅。 凤鸣嘴角轻扬,绽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 “今日有幸聆听此等佳句,实乃我等之福。诸位皆是文采出众之士,诗词造诣高深,出口成章。相较之下,我等才疏学浅,实不敢奢求能与诸位并肩共进。但倘若能在与诸位交流的过程中,学得哪怕一分一毫,那也将是我等生平之大幸。” 一番话说得真诚恳切,毫无做作之态。众人听闻,心中皆是暖意涌动。义山微微颔首,眼中满是赞赏;声音沙哑的男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牙齿,爽朗之气扑面而来;声音粗犷的男子则轻轻摇着折扇,脸上笑意更甚。如此这般,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相互寒暄起来。 众人交谈片刻后,义山微微转头,目光望向窗外,缓缓说道:“时光匆匆,眼下,我等酒足饭饱,手头上还有些要事亟待处理,实在不便久留,就不打扰几位继续用膳了。” 说罢,他转过身,对着青鸟几人拱手行礼,动作优雅而沉稳,眼中带着一丝遗憾与不舍。声音沙哑和粗犷的男子也纷纷效仿,拱手作别。青鸟几人见状,连忙起身回礼,言辞间尽是惜别之意,目送着三人的身影下楼远去。 青鸟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待他们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不经意间目光扫向那纱幔低垂之处。只见那女子身姿若隐若现,似正朝着他们这边打量。青鸟下意识地便想点头示意,可念头一转,瞬间想起方才那尴尬的认错人事件,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伸到一半的脖颈猛地缩了回来,忙不迭转过头,规规矩矩地坐回原位,耳根处还微微泛起一抹红晕。 “秦师姐,一会儿你们先回医馆吧,我有点事得去办。” 青鸟稳了稳心神,轻声开口说道。 秦仙衣闻言,黛眉轻蹙,眼中满是疑惑,关切问道:“青鸟师弟,什么要事这般着急?需不需要师姐帮忙?” 她心里实在犯嘀咕,青鸟在这长安人生地不熟,就怕他再莽撞行事,又弄出些让人哭笑不得的误会。 青鸟微微欠身,语气诚恳:“我离开原州的时候,我父亲的故交兄长杨都督特意嘱托,让我到了长安,务必去探望他的女儿女婿。我瞧着今日时间还早,想着趁早过去,省得往后忙起来,把这事儿给耽搁了。” 秦仙衣听后,轻轻点了点头,应道:“理应如此。那地址在哪儿?师姐给你指个路,也能省些时间。” 青鸟听闻,赶忙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杨都督的信件,双手递到秦仙衣面前。 这时,一直静静聆听的凤鸣在一旁忍不住开口:“师兄,我和你一道去。在原州时,杨都督对咱们照顾有加,如今你去看望他的女儿女婿,我怎能袖手旁观?说什么也得一同前去,略表心意。” 青鸟低头沉思片刻,凤鸣所言确实在理,他们在原州和杨伯伯一同历经生死,这份情谊深厚,杨都督的嘱托,自然该一同担当。想到这儿,青鸟抬起头,看着凤鸣,用力地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请求。 “这地方离怀远坊不远,你们这会儿去,傍晚就能赶回医馆。” 秦仙衣仔细端详着信件上的地址,抬眼看向青鸟和凤鸣,随后详细地为他们指明了路线,从街道走向到路口标识,一一叮嘱清楚。 四人稍作休息后,唤来伙计准备结账。谁知伙计满脸笑意,连连摆手道:“今日掌柜的特意吩咐,给几位贵客免单,不收钱。” 青鸟一听,心里过意不去,想着当面感谢三十娘,可伙计告知,掌柜外出谈生意了,得到傍晚才回。青鸟无奈,只能拜托伙计转达谢意,承诺日后必定登门拜访。 之后,四人踏出酒楼。青鸟本想把之前购置的东西交给秦仙衣二人,可东西实在太多,两人根本拿不了。无奈之下,只得雇了一位脚夫,帮忙将物品带回医馆。青鸟和凤鸣与秦仙衣二人挥手作别,依照秦仙衣所指方向,一路寻觅。二人穿街过巷,终于来到一条幽深的巷子里。 青鸟掏出杨都督的信件,定睛查看,上面写着女婿姓李。看到后面的名字时,他不禁愣在原地,心中暗忖:不会这么巧吧? 凤鸣一直留意着青鸟的神色,见他这般模样,忙问道:“师兄,怎么了?莫不是地址有误,找错地方了?” 青鸟连忙回过神,摇了摇头解释道:“刚才在随意楼那吟诗的男子也叫义山,我瞧见杨伯伯信件上女婿的名字也是义山,一时间有些恍惚。” 凤鸣听罢,轻轻一笑,说道:“同名之人多了去了,更何况长安城人口众多,重名重姓的自然不少。” 青鸟一想,觉得凤鸣说得有理,便不再纠结,开始仔细打量周边宅邸的匾额,寻觅目标。可这巷子里竟有五处李姓宅邸,到底哪一家才是杨伯伯女婿的府邸呢?两人正犹豫间,只见巷口慢悠悠走来一位四十来岁的男子。 青鸟和凤鸣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欣喜与期待,两人赶忙快步上前,在距离男子几步之遥处停下,微微欠身,姿态谦逊有礼。青鸟率先开口,声音温和而带着几分恳切:“这位大伯,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们二人初来乍到,对这一片儿不太熟悉,想向您打听个事儿。” 说罢,他抬手指向一旁的几处宅邸,“我们在找一位李义山郎君的住处,听闻他就住在这巷子里,不知您是否知晓具体是哪一家?” 男子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见他们神色真诚,着装虽不奢华却也整洁得体,便和声说道:“李义山呐,我知晓。你们眼前这家,就是他的府邸。” 青鸟和凤鸣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再次欠身致谢。青鸟满脸感激地说道:“多谢大伯!要不是您帮忙,我们还真不知要在这巷子里找多久。太感谢您了!” 男子笑着摆了摆手,说了句 “举手之劳”,便继续慢悠悠地朝巷子深处走去。 青鸟和凤鸣目送男子离开,这才转身,望向眼前那扇紧闭的大门,深吸一口气,准备前去拜访。 青鸟整了整衣衫,抬步上前,伸出手,动作轻柔却不失力度地叩响了门环。“咚咚咚”,敲门声在安静的巷子里回荡,每一声都仿佛敲在他和凤鸣的心尖上,带着几分期待,又夹杂着些许紧张。 没过一会儿,门内便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伴随着 “吱呀” 一声,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一条窄窄的门缝。一个二十来岁的婢女从门后探出头来,她身着朴素却干净的衣裳,发髻简单地挽起,几缕碎发垂在脸颊两侧,更衬得一双眼睛灵动有神。婢女目光在青鸟和凤鸣身上打量一圈,眼中带着一丝疑惑,轻声询问道:“两位,不知有何事叩响我家大门?” 青鸟神色温和,嘴角轻扬,绽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他微微侧身,轻声开口,语调舒缓且彬彬有礼:“娘子,冒昧打扰,还望海涵。不知此处可是李义山李郎君的府邸?” 婢女听闻来人准确道出主人名讳,原本微微蹙起的眉头悄然舒展,眼中的猜疑之色也褪去了几分,紧绷的神情缓和不少。她微微欠身,姿态恭敬,和声细语地说道:“此处正是李府。看二位的模样,不像是贸然登门的闲人,想必是有要事相商,不知两位所为何事?” 青鸟微微欠身,脸上挂着礼貌且温和的笑容,语气恭敬又诚恳地说道:“娘子,我们一行从原州远道而来。承蒙杨宝藏杨都督诸多关照。此番前来长安,杨都督特意嘱托,让我们务必要探望他的女儿和女婿。烦请娘子通传一声,就说令尊派来的晚辈求见。” 说话间,青鸟的眼神始终专注地看着婢女,眼神中满是期待与尊重,生怕因为自己言语不周,耽误了这趟拜访。 婢女听闻二人来自原州,且清楚道出杨都督的名讳,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恍然,可转瞬之间,浓浓的疑惑再次浮上眼眸。她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面露难色,犹豫片刻后,鼓起勇气说道:“恕奴家冒昧,这长安城人来人往,各种说辞层出不穷。您二位凭空而来,只言片语,奴家实在难以确信。若是贸然通报,误了主家的事,可如何是好?” 青鸟见状,心中明白婢女的顾虑,忙和声安抚:“娘子谨慎,也是职责所在,我们自然理解。” 说罢,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杨都督的信件。信件的边角处还有些磨损,看得出历经了一番路途颠簸。 他双手捧着信件,递向婢女,解释道:“娘子请看,这是杨都督临行前交给我的信件,还望娘子核验一番,也好让娘子放心通报。” 他的眼神诚挚而恳切,静静等待着婢女的回应。 婢女目光落在青鸟递来的信件上,眼中闪过一丝犹疑。她缓缓伸出双手,接过信件,动作极为谨慎,仿佛捧着的是易碎的琉璃。她先是仔细端详着信封的外观,瞧见上面端正书写着自家主人的名讳,那熟悉的字迹,让她心中不禁一动。紧接着,她的目光移向信笺的封印处,见封印完好无损,未曾有丝毫被拆开的痕迹,心中的疑虑顿时消去了大半。 婢女微微抬起头,看向青鸟和凤鸣,脸上露出一丝歉意的浅笑,说道:“二位贵客,方才多有得罪,还望莫怪。” 说罢,她侧身拉开大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语气也变得热情起来:“二位里面请。” 青鸟和凤鸣相视一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举步踏入府中。两人跟随婢女来到了中堂,婢女伸手示意两人入座,轻声说道:“二位贵客稍候,奴家这就去通报主人。” 说罢,转身匆匆离去。 婢女离开后,中堂内一时安静下来。青鸟和凤鸣打量着四周,只见堂内布置典雅,桌椅摆放整齐,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彰显出主人的高雅品味。 没过多久,另一个婢女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中堂,手中捧着一个漆盘,上面放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婢女走到两人面前,微微欠身,将茶水一一摆放在桌上,轻声说道:“二位贵客,请用茶。” 青鸟和凤鸣连忙道谢,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水的温热瞬间驱散了些许路途的疲惫,两人静静等待着主人的到来。 青鸟和凤鸣在中堂静静等候,堂内静谧,唯有窗外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就在此时,大门方向传来一阵清晰的敲门声,“咚咚咚”,打破了这份宁静。方才上茶的婢女闻声,立刻从后堂轻盈地转出,迈着细碎的步子,迅速走向大门。 片刻之后,只见一个男子迈着沉稳的步伐,稳步走进中堂。他身姿挺拔,一袭素色长袍随着步伐轻轻摆动,自带一股儒雅之气。婢女则低垂着眼帘,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青鸟和凤鸣抬眼望去,目光触及那男子面容的瞬间,脸上的神情瞬间凝固,眼中满是诧异之色。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没错,眼前这位男子,可不正是他们在随意楼中结识,才情出众的义山嘛! 第57章 把酒言欢 李义山急匆匆赶回府中。刚踏入家门,婢女就急忙迎上,禀报道:“阿郎,原州的老爷派人送来信件,此刻正于中堂等候拜访呢。” 听闻此言,李义山心中一喜,脸上浮现出一抹期待的笑意,脚步不自觉加快,兴冲冲地朝着中堂迈进。 他跨进中堂,抬眼望去,瞬间愣在原地,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映入眼帘的,竟是在随意楼中刚结识不久的年轻郎君和娘子。这意外的碰面,让他满心疑惑,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心中暗自思忖:他们怎么会从原州来,还找到我府上? 而青鸟和凤鸣同样满脸惊愕,看到李义山的那一刻,两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他们下意识地站起身来,与李义山一同伫立在中堂之中。一时间,三人面面相觑,空气中仿佛凝结了一层寒霜,每个人心中都藏着无数疑问,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这尴尬又安静的时刻,后堂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位二十来岁的女子莲步轻移,缓缓走了出来。之前开门的婢女紧随其后。 女子生着一张圆润可爱的脸庞,恰似春日里饱满的桃李,泛着淡淡的红晕。双眸明亮有神,顾盼间灵动俏皮,仿佛藏着漫天星辰。她身着一袭鲜艳的红衣,裙摆处绣着精致的花纹,搭配一条翠绿色的高腰裙,色彩明艳却不失和谐,走动间如同一朵盛开的繁花,散发着蓬勃朝气。此刻,她手中正拿着信件,一脸欢喜地快步来到中堂。 踏入中堂,见几人呆呆地站着,彼此面面相觑,气氛怪异,她不禁微微一愣,随即对着李义山说道:“夫君回来得正好,父亲从原州来信了。”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瞬间打破僵局,几人这才回过神来。 李义山闻言,忙接过娘子递来的信件,展开细细读了起来。而女子此刻,目光好奇地转向青鸟和凤鸣两人。她先是上下打量着凤鸣,眼中闪过一丝欣赏,随后,目光便落在青鸟身上,开始仔细端详。她一边打量,一边轻轻点头,像是在心里暗自评判着什么,嘴角渐渐浮现出一抹笑意。 “哎呀,果真是泰山的来信!” 李义山的双手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激动与欣喜,他抬眼与杨素娥对视一眼,那目光中饱含着对远方亲人的思念与牵挂。片刻后,他才将目光转向青鸟和凤鸣两人。 青鸟见女子亲昵地称呼李义山为夫君,心中已然明了,这位娘子想必就是杨都督的女儿素娥了。念及此,他赶忙拱手,行了一礼,言辞恳切地说道:“青鸟在此拜见素娥阿姐,愿阿姐身体安康,诸事顺遂。” 凤鸣也紧跟其后,恭敬地拱手说道:“盛凤鸣见过杨娘子。” “好好好!一家人不必客气。” 杨素娥笑意盈盈,脸上洋溢着热情,她抬手轻轻挽住李义山的胳膊,将身旁的夫君介绍给青鸟两人,说道:“青鸟,这位便是你的姐夫,李义山。” 说完,她又将手指向青鸟和凤鸣,对着夫君介绍道:“夫君,这两位就是父亲信中提及的青鸟和凤鸣。” 李义山小心翼翼地将信件收回,郑重其事地揣入怀中,而后向着青鸟两人拱手,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说道:“今日可真是巧得出奇,先是在随意楼有幸结识二位,如今又在家中重逢,更没想到,青鸟竟是泰山故交之子,这缘分当真是妙不可言!” 青鸟连忙拱手回应道:“青鸟拜见姐夫。看来,咱们之间的缘分深厚,一日之内便能两次相见。” 说罢,三人相视而笑,爽朗的笑声在中堂内回荡,瞬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杨素娥看着几人,眼中满是疑惑,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李义山瞧见娘子的神情,连忙将几人在随意楼相遇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给她听。杨素娥听后,恍然大悟,不禁感叹道:“果然是一家人,兜兜转转总会相见。” “来来来,快快请坐。” 李义山热情地招呼着,几人纷纷落座。他看向青鸟和凤鸣,关切地说道:“两位从原州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想必十分辛苦。” 青鸟连忙摆手,恭敬地应道:“姐夫言重了,我们因要事前往长安,杨伯伯特意嘱托一定要来探望姐夫和阿姐。只是没想到,今日竟有这般巧合之事。” “真是令人意外,杨娘子的夫君如此才高八斗,这般才情的良人,实在让人心生羡慕。” 凤鸣在一旁轻声说道,眼中满是赞赏。 杨素娥听闻凤鸣夸赞,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连连摆手,谦逊地说道:“凤鸣娘子谬赞了,我夫君不过是平日里多读了些书,略通文墨罢了,当不得‘才高八斗’这样的赞誉。在这长安城中,比他学问高、才情好的大有人在呢。” 说罢,她目光柔和地看向凤鸣,眼中满是亲近之意,“凤鸣啊,你与青鸟既是兄妹,又是同门师兄妹,往后莫要这般生分地称呼我杨娘子了。就像青鸟一样,唤我一声阿姐,可好?” 凤鸣嘴角微微上扬,绽出一抹温婉的浅笑,眼中波光流转,轻轻点头,脆生生地唤了一声:“阿姐。” 这一声 “阿姐” 叫得亲昵自然,瞬间让杨素娥心中一暖,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 杨素娥转过头,目光缓缓落在青鸟身上,眼神中多了几分追忆与感慨,轻声说道:“青鸟,父亲可有同你讲过,你与你阿娘长得极为相像?” 青鸟听闻,忙不迭地点头,说道:“杨伯伯当日见我,就是这般说的。” 杨素娥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一丝怀念,娓娓道来:“青鸟,你有所不知,当年我还年幼,见到你时,你尚在襁褓之中,我还抱过你呢。”她的眼神好似看着远方,轻叹一声:“时光飞逝,一晃十八年过去了,如今再看你,真的和原女阿姐长得像极,眉眼间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旁的李义山听到这番话,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连忙问道:“哦?真有这般相像吗?我竟从未听娘子提起过。” 杨素娥嘴角含笑,眼神俏皮地看向夫君,半开玩笑地说道:“你呀,又从未见过原女阿姐,怎么能体会到青鸟和他母亲到底有多相像呢?” 这话一出,李义山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挠了挠头,一时语塞。不过,这小小的插曲并未冷场,反而引得几人 “哈哈哈” 大笑起来,笑声在屋内回荡,温馨又欢快。 笑声渐歇,青鸟突然想起什么,忙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巧却厚实的包裹,双手递向前去,说道:“姐夫、阿姐,这是杨伯伯郑重嘱托,要我亲手交给你们的。” 李义山见状,赶忙起身,双手恭敬地接过包裹,杨素娥也好奇地凑近,两人一同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刹那间,包裹里的物件映入眼帘,竟是黄澄澄的金饼,数了数,足有二十枚。两人先是微微一怔,显然对这份厚重的礼物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他们便欣慰地相视一笑,眼中满是对杨都督关怀的感激。 李义山将包裹递给杨素娥,随后庄重地站起身来,面向西方,双手恭敬地拱手说道:“多谢泰山鼎力相助,此份恩情,义山没齿难忘。” 杨素娥则小心地收好包裹,脸上洋溢着欢喜,眼中闪烁着感动的泪花。待李义山坐回位子,夫妻俩稳了稳心神,准备继续与青鸟和凤鸣畅聊。 至此,杨素娥才从方才的欣喜中回过神来,她歪着头,一脸疑惑地看向李义山,轻声问道:“夫君,我记得你与好友约好外出相聚,按说这会儿该玩得正尽兴,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呢?” 她的眼神里满是关切与好奇,一只手轻轻捋了捋耳边的发丝,姿态温婉动人。 李义山同样刚从兴奋劲儿里缓过神,一拍脑门,略带懊恼地说道:“哎呀,瞧见青鸟他们,只顾着高兴,差点把这事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接着说道:“华州的乐天兄长,明日便抵达长安。我特意提前回来,就是想告知娘子一声,明日我去把乐天兄长接来家里相聚,娘子可得好好准备准备。” 凤鸣听闻李义山的话,像是被一道电流击中,猛地站起身来,双眼圆睁,满是不可置信,结结巴巴地说道:“华…… 华州,乐…… 乐天?可是香山居士?”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眼神紧紧盯着李义山,仿佛要从他脸上寻得一个确切答案。 青鸟对凤鸣的反应再清楚不过,香山居士的诗词,凤鸣一直以来都奉为圭臬,视作心头挚爱。如今听闻李义山提及,她又怎能按捺得住内心的波澜。 李义山见凤鸣这般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轻声问道:“凤鸣也喜欢乐天兄长的诗词?” 凤鸣忙不迭地点头,脑袋上下晃动,活像个捣蒜的小锤,频率快得让人眼花缭乱。李义山瞧出凤鸣对乐天才情的痴迷,稍作思忖,缓缓说道:“如今我府中人手短缺,明日客人众多,我娘子恐怕难以应付周全。不知凤鸣明日可有闲暇,来帮衬帮衬你阿姐?” “明日,我闲得很!” 李义山的话音还在空气中回荡,凤鸣便迫不及待地抢着回应,那急切的模样,仿佛生怕错过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杨素娥心领神会,脸上浮现出一抹亲切的笑容,说道:“那明日便有劳凤鸣来帮帮阿姐了。” 凤鸣重重点头,眼神中满是期待。 青鸟见状,也跟着和声说道:“既然如此,我也来给阿姐搭把手吧,多一个人,总归多一份力。”李义山夫妻自然欣然应允。 随后,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畅谈起来。从青鸟和凤鸣的师门过往,到一路行来的奇闻轶事,再到李义山夫妻二人从相识、相知直至步入婚姻殿堂的浪漫故事,话题源源不断,众人沉浸其中,忘乎所以。 不知不觉间,夕阳西斜,天边被染成一片橙红。李义山热情挽留青鸟两人留下用晚膳,青鸟婉拒,因他们如今住在师伯家中,且已答应晚上回去,实在不便叨扰。又提及往后他们会留在长安做事,日后相聚的机会多的是。李义山夫妻听闻,便不再强行挽留,只是叮嘱青鸟和凤鸣,明日正午准时来府中帮忙即可。 青鸟和凤鸣怀揣着满心欢喜,回到师伯家中。恰逢晚饭已经备好,两人迫不及待地将在随意楼结识之人,竟是杨都督女婿一事道出。众人听后,纷纷感叹世间缘分奇妙,难以用言语形容。 用过晚饭后,话题又转到明日青鸟和凤鸣要去李府帮忙一事上,原本计划的游玩行程只能暂且搁置。秦仙衣善解人意,对此表示理解,毕竟往后日子还长,游玩的机会随时都有。凤锦听闻此事,眼睛一亮,立刻缠上青鸟,撒娇央求一同前往。青鸟实在拗不过凤锦的软磨硬泡,最终只得无奈答应。 次日,晴空万里无云,暖阳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将整座长安城映照得熠熠生辉。 青鸟、凤鸣与凤锦三人早早便从睡梦中醒来,怀着满心的期待,精心地为今日的行程做着准备。 青鸟先是帮着曹正和侯保良两位师弟晾晒了好些草药,他手法娴熟,将一捆捆草药小心地展开,确保每一片草药都能充分沐浴阳光。之后便去了马厩,给马匹清洁了一番,又添上些草料。 与此同时,凤鸣和凤锦则在医馆内协助秦仙衣看诊、抓药。凤鸣专注地为患者把脉,神情认真,不时与秦仙衣轻声交流病情;凤锦则在药柜前忙碌穿梭,准确无误地抓取着一味味药材,纤细的手指在药屉间灵动飞舞。几人各司其职,忙得不亦乐乎,整个医馆内洋溢着忙碌而有序的气息。 用过午饭后,眼见时间临近正午,三人才停下手中的活儿。他们特意换上昨日在西市精心挑选的衣裳,崭新的衣衫在日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更衬得三人精神抖擞。他们与大师伯和秦仙衣等人告别之后,便朝着李义山府上赶去。 当他们抵达李府时,只见杨素娥早已忙碌开来,厨房中堆满了各类美食材料,一旁还摆放着三坛色泽诱人的美酒,分别是香醇的剑南春、清冽的烧春以及馥郁的葡萄酒,在阳光的照耀下,酒坛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杨素娥瞧见青鸟三人前来,脸上立刻绽放出热情的笑容。她的目光落在凤锦身上,见是一位年纪与凤鸣相仿的娘子,正满心疑惑,经青鸟介绍,得知是其师妹、凤鸣的师姐后,更是热情地迎上前去,拉着凤锦的手说道:“欢迎凤锦娘子来家里帮忙,真是辛苦你们了。” 随后,又关切地询问三人是否用过午膳,得到三人刚在师伯家吃过的答复后,才放心地点点头。 李义山府上平日里除了他和妻子,就只有两个婢女,面对今日众多贵客的到来,一时间确实人手短缺,忙得焦头烂额。 好在青鸟三人及时赶到,众人齐心协力,不一会儿,原本杂乱的准备工作便被安排得妥妥当当。青鸟手脚麻利地将宴客厅仔细收拾了一番,擦拭干净各类用具,摆放好精致的食案,整个客厅瞬间焕然一新,弥漫着一股温馨而庄重的氛围。 时间在忙碌中悄然流逝,转眼太阳便已西斜,天边渐渐泛起一抹橙红,此时,一切准备就绪,只等贵客临门。 黄昏时分,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李义山带着一行五人缓缓走了进来。杨素娥带着青鸟等人早已在中堂静候多时,众人神情专注,目光紧紧盯着门口的方向。 凤鸣满心激动,双手不住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衫,抚平每一处褶皱,又反复拨弄鬓发,将发丝归至最妥帖的位置。她眼神中满是紧张与期待,拉过一旁的凤锦,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急切问道:“师姐,快帮我瞧瞧,我这仪容可还得体?有没有哪里不妥?” 说话间,她微微侧身,转了个圈,好让凤锦能将自己打量得更全面。那难掩的满心期待与欣喜,毫无保留地写在脸上,双颊因激动泛着淡淡的红晕,眼眸里更是闪烁着熠熠光彩 。 凤锦歪着头,像个严苛的小考官,上上下下将凤鸣打量了一番,随后嘴角一扬,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伸手轻轻拉了拉凤鸣的衣角,把它拽得更平整些,脆生生地说道:“凤鸣,你就放一百个心吧!瞧你这模样,衣裳干净整洁,发髻梳得一丝不乱,再配上这粉扑扑的脸蛋,活脱脱就是画里走出来的仙子,保准能让白先生眼前一亮。”一旁的杨素娥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不禁莞尔一笑。 不多时,只见李义山侧身走着,姿态谦逊地引领着四人稳步走进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五十来岁的男子,他面容清瘦,三缕胡须整齐地垂在胸前,虽身形单薄,却精神矍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着睿智与从容。 紧随其后的两人并肩而行,一位年约五十上下,虬髯胡须,身形有些发福,给人一种沉稳大气的感觉;另一位则三十来岁,留着短须,身材高大魁梧,皮肤黝黑发亮,举手投足间尽显豪迈之气。 走在最后的,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身姿挺拔,眼神中透着朝气与活力。 众人来到中堂,李义山立刻说道:“娘子,白兄长和李叔叔他们来了。” 杨素娥看向那位发福的男子,脸上浮现出亲切的笑容,轻声说道:“李叔叔,多年不见,侄女素娥问您安好?” 原来,这位发福之人正是杨素娥父亲杨都督的多年好友李德裕。 李德裕爽朗地笑着,声音洪亮:“安好,安好。哎呀,咱们得有几年没见了?五六年了吧?” 杨素娥微微颔首,轻声回应道:“李叔叔所言极是,仔细算来,确实已有六年未见了。这六年时光匆匆,侄女时常挂念着您。” 李德裕微微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愧疚之色,说道:“之前你和义山成婚,这么大的喜事,我却正好在剑南西川之地,公务缠身,实在抽不开身前来道贺。每每想起,心中便满是遗憾。今日,我特地备了一份薄礼,略表心意,也算是弥补我当年的愧疚。素娥,你可千万不要推辞。”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包裹,看包裹的样子,和昨日青鸟带来的杨都督包裹模样大差不差,里面自然是装了些金饼。 李义山和杨素娥闻言,赶忙双双上前,微微欠身,姿态谦逊。李义山率先开口,语气恭敬而温和:“李叔叔,您太客气了。您公务繁忙,能在百忙之中挂念着我们,已然让我们倍感荣幸。这礼物,实在太过贵重,我们断不敢收。您的心意,我们领了,往后日子还长,只要您能常来家中坐坐,便是我们最大的福气。” 杨素娥也跟着说道:“是啊,李叔叔。您于我们而言,如同亲人一般。成婚之事,您虽未能亲临,但侄女知晓,您心里一定是牵挂着我们的。这份情谊,比任何礼物都要珍贵。这礼物,您还是收回去吧,只要您一切安好,就是对我们最好的馈赠。” 李德裕神色坚决,双手将包裹再次往前递出,恳切说道:“素娥、义山,这礼物于我而言,不过是聊表心意,却承载着我对你们的满心祝福。当年错过你们的婚礼,这份遗憾我一直记在心里。如今这礼物,你们要是不收下,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他的眼神中满是不容拒绝的坚持,语气诚挚,透着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李义山和杨素娥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动容。他们再次欠身,李义山说道:“李叔叔,您如此厚爱,我们实在无以为报。” 杨素娥接着说道:“是啊,李叔叔,您的心意我们真切感受到了,往后定当好好珍藏这份情谊。” 说罢,杨素娥双手伸出,小心翼翼地接过包裹,动作轻柔,仿佛捧着的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她微微低头,眼中满是感激,轻声道:“多谢李叔叔。” 杨素娥收好包裹之后,又将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男子,温柔地问候:“白兄长,安好。” 此时,凤鸣站在一旁,听到素娥阿姐称呼这位男子为白兄长,心中猛地一震,心脏仿佛瞬间停止了跳动。她紧紧盯着眼前的白先生,只见他气质儒雅非凡,举手投足间皆散发着文人独有的风雅气度,没错,他正是凤鸣最为敬仰、中意的诗词大家 —— 香山居士白乐天。 白乐天与李义山相识尚短,且年龄相差悬殊,两人谈经论典,以文相识相知,忘年相交,李义山对这位兄长一直敬佩有加。 “弟妹,今日叨扰府上了。” 白乐天语气温和,声音如潺潺溪流,让人倍感亲切。 杨素娥连忙回应道:“兄长,您太客气了,素娥只怕舍下简陋,招待不周,怠慢了兄长几位。” 几人相视一笑,笑声在中堂内回荡,瞬间驱散了初次见面的拘谨。随后,李德裕侧身,指着身旁的人介绍道:“,来,我给你们引荐。这位是蓟北雄武军使,张仲武张将军。” 接着又指向那位年轻男子,“这位是阴山府都督李执意之子,李国昌。” 张仲武与李国昌相互对视一眼,旋即一同上前,身姿挺拔,神色恭敬。张仲武率先开口,声音低沉而醇厚:“杨夫人,今日承蒙您与李兄盛情相邀,能踏入这贵府,实乃我等之荣幸,张某向您致谢。” 李国昌紧跟其后,拱手作揖,语气诚恳:“是啊,杨夫人,叨扰之处,还望海涵。往后若有机会,也盼您能携家人到我处做客。” 两人言辞间满是敬重,目光中透着对这场邀约的珍视。 杨素娥笑意盈盈,微微侧身,身后的青鸟、凤鸣与凤锦也随之站定。杨素娥轻启朱唇,声音清脆悦耳:“张将军、李郎君,二位贵客大驾光临,实乃寒舍蓬荜生辉。” 青鸟三人也纷纷拱手行礼,齐声说道:“欢迎二位贵客。” 脸上洋溢着热情友好的笑容,热忱的氛围瞬间在庭院中蔓延开来 。 李义山这才抬手指向青鸟三人,介绍道:“这是内弟,青鸟。” 又依次指着凤鸣和凤锦,“这两位是青鸟的师妹,凤锦和凤鸣。”青鸟三人赶忙一一行礼,动作优雅而得体。 凤鸣先向李德裕、张仲武和李国昌三人行礼,她身姿轻盈,动作流畅,礼数周全。待礼毕,转身面向白乐天的瞬间,她只觉心脏猛地一缩,呼吸都急促起来。 她的双脚像是被钉住一般,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她深深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然而那股汹涌的兴奋之情却如决堤的洪水,怎么也抑制不住。 她缓缓屈膝,行了一个大礼,声音从颤抖的喉咙中挤出:“凤……凤鸣,见过…… 见过白先生。” 话语间,口吃的状况愈发明显,每个字都像是在舌尖上打转,好不容易才艰难地吐露出来。 当她抬起头,双眼满是璀璨光芒,那是极度欢喜与崇拜交织的光彩,像是藏着漫天繁星。脸颊红得似熟透的苹果,滚烫发热,嘴角高高扬起,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几乎要咧到耳根。此时的她,满心满眼只有眼前这位令她敬仰已久的诗词大家,周遭的一切都已被她自动屏蔽,世界仿佛只剩下她和白乐天,以及她那快要满溢而出的兴奋与欢喜 。 李义山看着凤鸣激动的模样,不禁微微一笑,侧身面向白乐天,带着几分歉意说道:“兄长,这是凤鸣,她是内弟青鸟的师妹。她对兄长的才情钟爱不已,平日里便将兄长的诗词奉为圭臬,反复研读,今日有幸得见兄长,一时激动,才这般失了礼数,还望兄长莫要介意。” 白乐天爽朗地哈哈一笑,那笑声如洪钟般响亮,充满了亲和力。他微微俯身,姿态谦逊地向凤鸣回了一礼,而后目光温和地看着凤鸣,眼中满是赞赏,说道:“小娘子不必拘谨,喜爱诗词乃风雅之事,你对我这糟老头子的诗词如此上心,实乃我的荣幸。看小娘子方才行礼,便知是个懂礼数的好娘子,往后若有关于诗词的疑问,尽管开口,咱们一同探讨便是。” 凤鸣听闻白乐天这番温厚言语,只觉一股热流涌上眼眶,眼眶瞬间泛红,恰似春日里被微雨润泽的桃花,透着楚楚动人的娇柔。她双唇轻颤,想要说些什么,可激动的情绪却让喉咙像被什么哽住,千言万语堵在嘴边,一时竟难以成句。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哽咽,急切说道:“白先生,您…… 您太客气了!能得您这般夸赞,凤鸣实在受宠若惊。您的诗词,于凤鸣而言,是……黑夜里的明灯……。往后若真能向先生请教,那便是凤鸣几世修来的福分。” 说着,她又一次深深屈膝行礼,这次行礼的时间格外久,仿佛要用这个动作,将满心的感激与崇敬都传递出去。直起身时,她的眼睛亮得惊人,那光芒中满是对未来能与偶像交流诗词的憧憬,双颊因激动和兴奋而红得发烫,恰似天边被夕阳染透的云霞 。 白乐天听闻,爽朗地哈哈一笑,笑声在堂内回荡,带着十足的感染力。他微微颔首,目光中满是欣赏与肯定,眼神温和得如同春日暖阳,落在凤鸣身上,仿佛在传递着无尽的鼓励。那轻轻一点头的动作,看似简单,却让凤鸣仿若吃了一颗定心丸,满心的忐忑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被偶像认可后的喜悦与振奋 。 一旁的李德裕自踏入李府家门起,目光便被青鸟吸引。此刻,他微微眯起双眼,上上下下将青鸟仔细打量一番,心中满是疑惑,不禁开口问道:“义山,你这位内弟……”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几分好奇与探究。 杨素娥见状,赶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回应道:“李叔叔,我这青鸟弟弟,乃是我父亲当年的故交之子。他的父亲,便是盛宣逸。” 提及 “盛宣逸” 三字,杨素娥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敬重。 “哦?” 李德裕听闻,眼中瞬间闪过一道亮光,再次将目光聚焦在青鸟身上,眼神中满是惊讶与兴趣,追问道:“你是说,当年在长安城,破除牛虎二妖之案的盛宣逸夫妻俩?” 那语气,仿佛是在回忆一段惊心动魄的传奇故事。 杨素娥神色庄重,微微点头,正色说道:“正是他们。” 青鸟听到众人谈及自己的父母,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立刻拱手,态度谦逊有礼,说道:“青鸟虽对父母当年之事的详细原委不甚了解,但确实是家父家母所为。” 白乐天一直在一旁默默观察着青鸟,此时也不禁开口,语气中带着感慨:“哎呀,当年那牛虎二妖作祟,搅得长安城天翻地覆,混乱不堪。甚至还胆大包天,从大明宫里盗走好些宝物。听闻是一路追到昆仑山,才将那些宝物追回。” 说着,他目光温和地打量着青鸟,继续说道:“我虽未曾有幸得见令尊令堂,但单看小友你的样貌气质,便可知令尊令堂绝非平常之人,定是有着非凡的胆识与本领。” 李义山脸上带着一抹自豪的笑意,微微侧身,面向李德裕和白乐天,缓缓开口说道:“二位有所不知,我这内弟青鸟,师从扶摇派玄真子道长。如今,已然得到了道长的真传。” 李德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恍然,感慨道:“原来是那位击杀牛虎二妖的玄真子道长,难怪小友如此出众,名师出高徒,果不其然啊!” 白乐天听闻,亦是眼前一亮,目光温和地看向青鸟,笑着说道:“小友师从名门,将来必定前途无量,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青鸟连忙拱手,身姿谦逊,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诚恳地说道:“二位前辈谬赞了,青鸟不过是初出茅庐,所学尚浅。能有今日,全赖师门教诲与各位前辈抬爱。往后还望前辈们多多指点,青鸟定当虚心学习。” 一旁的李国昌听闻众人对青鸟的夸赞,也不禁投来赞誉的目光。张仲武微微颔首,眼中满是欣赏,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高声说道:“不错,一看就是个有出息的后生!” 李德裕见状,兴致勃勃地提议道:“既然如此,今日能有这般缘分相聚,不如就让小友与我们一同畅谈,共享这难得的时光,诸位意下如何?” 说罢,他目光期许地看向众人,等待着回应。李义山也将目光转向青鸟,眼中满是温和与鼓励,静静地等待着青鸟的答复。 青鸟心中却有些犹豫,他抬眼环顾四周,见这几位皆是气宇轩昂、谈吐不凡之士,心想自己对诗词文章涉猎不深,贸然参与,怕是难以融入其中。这般想着,他急忙将目光投向凤鸣,眼中满是求助之意,仿佛在说:“师妹,我该如何是好?” 随后,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李义山,试图从姐夫那里寻得一丝指引。 一旁的白乐天将青鸟的窘迫尽收眼底,他微微一笑,善解人意地说道:“这两位娘子是小友的师妹,想必也非寻常之人,既然如此,不妨一同入座,大家开怀畅谈,岂不快哉?” 这话一出,恰似一阵春风,吹散了青鸟心头的顾虑。 凤鸣听闻,心中顿时乐开了花,这正是她梦寐以求的机会。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连连点头,忙不迭地说道:“如此甚好,凤鸣求之不得。” 凤锦本就活泼好动,对这种场合充满好奇,自然也不愿放过这个机会,她用力地点着头,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高声应和道:“我也愿意!” 张仲武和李国昌对视一眼,纷纷笑着称是,对这个提议表示赞同。李义山眼见众人一致同意,便笑着安排起来,一时间,中堂内充满了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李义山满脸笑意,抬手示意众人入座,姿态优雅而热情。众人彼此间再次相互见礼,动作或沉稳大气,或谦逊有礼,尽显各自的风范。一番寒暄后,纷纷依序落座。刹那间,中堂内欢声笑语交织,气氛热烈而融洽,仿若多年老友相聚,毫无拘束之感。 婢女们眼尖,见客人已全部入座,立刻迈着轻盈的步伐,双手稳稳地端着茶水鱼贯而入。她们身姿婀娜,动作娴熟,将一杯杯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茶水,恭敬地摆放在众人面前,轻声说道:“诸位贵客,请用茶。” 茶香袅袅升腾,为这热闹的场景增添了几分雅致。 “诸位先用些茶水,妾这便为诸位准备吃食。” 杨素娥微笑着说道,声音温婉动听。众人纷纷点头示意,脸上带着期待的神情。 说罢,杨素娥带着婢女回到后堂。不一会儿,一道道色香味俱佳的菜肴便被端上了桌。 杨素娥深知夫君与诸位贵客相聚,必定有诸多要事相商,自己一个女子在场多有不便,于是留下婢女给众人添酒,自己便回去了后堂。 李义山等人尽情享用着美食,赞不绝口。待婢女们将酒水一一为众人倒满,李德裕微微欠身,环视众人,提议道:“把酒放在一旁,你们先去歇息吧,我们在此自斟自饮,畅所欲言,倒也自在。” 话语中透着豪爽与随性。 白乐天微微颔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回应道:“好,如此甚好。这般无拘无束,方能尽兴畅谈。” 张仲武和李国昌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他们都觉得大家随意些,交谈起来反而更加自在惬意。见状,李义山便让婢女们将剩余的酒水全部端到中堂,而后,婢女们便有序地回到后堂用膳去了。 众人就此打开话匣子,兴致勃勃地畅谈起来。从白乐天讲述他所在的江州那古雅的风土人情,到李德裕分享之前在西川之地独特的山川地貌与民俗,到如今身在洛阳的繁华街市,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张仲武则说起幽州边塞的壮阔景致,以及军中日常操练的趣事,引得众人时而惊叹,时而大笑。 李国昌则兴致勃勃地聊起了远在阴山的日常生活。在那片广袤无垠的草原上,牧民们每日的生活简单而质朴。他们驱赶着成群的骏马和肥壮的羊群,骏马在草原上奔腾,鬃毛随风飘动;羊群似云朵般缓缓移动,点缀着这片辽阔的绿色大地。极目远眺,草原的壮阔之景尽收眼底,无边无际的草地与蓝天白云相接,构成了一幅雄浑而壮丽的画卷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不禁纷纷表达出对草原的无限向往之情。 就在这时,青鸟三人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心领神会,随即兴致盎然地和大家分享起他们在师门中的诸多趣事。从那些令人捧腹大笑的学艺糗事,到师徒间温馨感人的互动点滴,一时间,欢声笑语回荡在整个空间,众人仿佛也跟随他们的讲述,走进了那个充满故事的师门世界 。 随着话题一转,又聊到彼此分别后的生活琐事。李义山讲述着与杨素娥在长安的生活点滴。白乐天则感慨自己这几年在诗词创作上的心路历程,又如何在偶然间灵感迸发。 一时间,中堂内气氛热烈得如同春日里盛开的繁花。众人手中酒杯交错,香醇的美酒在杯中荡漾,伴随着欢声笑语,一饮而尽。烛火摇曳,映照着每个人脸上洋溢的笑容,大家沉浸在这难得的相聚时光里,尽情享受着彼此间的情谊与交流的愉悦 。 众人稍作歇息片刻后,李义山满脸关切,微微欠身,向着李德裕询问道:“李叔叔,您此番回到长安,所为何事呀?” 李德裕轻轻端起酒杯,浅抿了一口酒水,而后缓缓放下,神色间透着几分凝重,说道:“我此次回长安,实在是情非得已。此前,我上奏陛下,请求派遣御常寺之人前去查看一些诡异之事,可这都等了一个多月了,却迟迟未得到回复,无奈之下,我才亲自赶来长安。”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其他人,接着说道:“在途中,我有幸巧遇几位,交谈之后才知晓,他们也都是为了这类诡异事件而来。” 白乐天面色一正,神情严肃地说道:“确实如此,我们在入城之前,便就此事深入交谈过。只是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这段时间,各地频繁出现怪异之事,其中缘由,我们也甚为不解。” “张某此次前来,虽不是专门为诡异之事,但在幽州之地,也是怪事连连,各种妖物频繁出没,搅得百姓不得安宁。” 张仲武眉头紧皱,语气中满是忧虑,说罢,他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李国昌,继续道:“我着实没想到,就连关外的阴山府,也出现了此类事件。” 李国昌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我在阴山时,百姓家中的牛羊时常遭到一些妖物袭击,更有不少人离奇死亡或者莫名失踪。我父亲忧心不已,这才派我前来,向陛下求助。” 李义山听着众人的讲述,脸上满是疑惑之色。各人来自不同州府,却都遭遇了诡异之事,这其中难道有什么关联?这般想着,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转向青鸟三人。此刻,李德裕等人也随着他的目光,一同落在青鸟三人身上。突然,众人像是想到了什么,这三人可是玄真子道人门下,对于驱邪除妖之事,必定了如指掌。 青鸟自然领会了几人目光中的含义,坦然说道:“既然是关于妖物邪魅一事,我自当尽力帮忙。不过,诸位可曾想过,为何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这么多州府都闹出此类事件呢?” 众人听闻,皆是一脸疑惑,面面相觑。李德裕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恍然,惊声说道:“小友的意思是,这些事件背后,有可能是同一人所为?” 青鸟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说道:“即便不是同一人所为,那也必然出于相同的目的。而且,这些诡异事件在各地不断发生,依我看,他们是想让各州府忙于应付这些事,从而忽略某些重要的事情。” 青鸟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陷入沉思,彼此间相互对视,眼中满是思索之意。张仲武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转头,向李国昌问道:“阴山府毗邻回鹘汗国境内,回鹘那边可有什么异常变动?” 众人闻言,纷纷将目光投向李国昌,眼中满是期待。 李国昌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诸位应当有所耳闻,如今的回鹘靥飒可汗昏庸无道,性情残暴。此前,更是听信奸佞之言,残忍杀害了大将军句录莫贺一家。如今,句录莫贺将军逃出回鹘,下落不明。” 李德裕听闻,不禁叹了口气,惋惜地说道:“句录莫贺可是一员难得的良将啊,回鹘失去此人,怕是军力要大受影响。” 李国昌却对此不以为然,他摇了摇头,回应道:“那倒未必。” “哦?难道如今的回鹘又出了哪位能力非凡的猛将?” 李德裕好奇地问道。 李国昌神色一正,严肃说道:“猛将倒是未曾听闻。不过,如今的回鹘,正在大肆打造兵器,精心挑选良马,积极训练士兵,还在各处征收牛羊。” 众人闻言,心中皆是思绪万千,暗自揣测。李德裕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脱口而出:“难道,这些诡异事件与回鹘有关?” 青鸟听闻此言,心中也是一惊。回鹘这般举动,明显是在为战事做准备。然而,从原州出发来长安之前,杨都督并未提及回鹘有相关异动,难道是杨都督有所隐瞒,还是他也并不知晓此事? 想到这里,青鸟略作思忖,沉稳回应道:“依李兄所言,各州府出现的诡异事件,虽不能断言是回鹘在暗中策划,但其中必定与回鹘存在某种关联。” 说罢,他目光如炬,转向张仲武,言辞恳切地问道:“张将军,您久驻幽州,那可是地处边关的要地。在您所处之地,以及周边各州府,可曾察觉到有异常的军队调动迹象?” 张仲武闻言,微微皱眉,陷入沉思。片刻后,他神色笃定地开口:“张某所在的幽州,军队日常操练井然有序,并无任何异常举动。至于周边各州府,我也多方留意,并未发现有何异动。” “依我看呐,他们是还没准备好呢!” 凤锦冷不丁地插了一嘴。青鸟听闻,目光瞬间投向凤锦,脑海中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道:“对啊!各州府频繁出现的诡异之事,绝非偶然,必然是在为后续即将发生的大事做铺垫。只要我们能将这些事件背后的主谋揪出来,一切谜团不就都能迎刃而解了吗?” 众人听后,纷纷点头,深以为然。可转瞬之间,大家的脸上又浮现出为难之色。李德裕长叹一声,缓缓说道:“小友有所不知,如今想要面见陛下,谈何容易。都得靠那些宦官从中通传,可这些宦官对咱们所奏之事向来不上心,如此一来,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青鸟神色一凛,正色说道:“此前,那些宦官或许会推诿拖延,但眼下情况不同了,他们必定会对这事重视起来。” 第58章 前往颖王府 众人听闻青鸟所言,心中皆是一惊。李德裕神色急切,连忙开口问道:“听小友所言,似是知晓其中隐秘之事?” 青鸟微微点头,坦言道:“实不相瞒,我在原州之时,曾查破一起极为诡异的案件。” 紧接着,他便将发现张天童一事细细道来。当然,关于张天童如何利用玄门之术杀害数人,他只是称张天童意在对抗朝廷,其目的是陷害杨都督,意图分化杨都督与朝廷的关系。 至于案件中涉及魔族的关键信息,青鸟则选择了隐瞒,并未告知众人。毕竟在当下,还不是透露这些隐秘的恰当时机。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阵阵诧异之色浮现在脸上。李德裕更是怒不可遏,猛地一拍食案,大声喝道:“岂有此理!这般狼子野心之徒,竟妄图分裂大唐,让生灵涂炭!” 一旁的张仲武听后,陷入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我自幽州匆忙赶来此地,并未接到有关此事的通报。但依小友所言,这个叫张天童的人,定然是此次事件的幕后推手之一。” 李国昌神情凝重,正色道:“倘若让他们的阴谋得逞,灵州向回鹘开放,那大唐可就危急万分了!” 白乐天微微颔首,附和道:“如此一来,便不难解释为何各处频发诡异事件,果然是有人在暗中捣鬼,目的是分散各州府的视线。” 李德裕略作思索,开口道:“难怪小友说那些宦官此次不会坐视不理,原来是因为此事。” 说到此处,他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妨耐心等待。此次事件必然会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我们反倒可以静观其变。” 李义山闻言,点头表示赞同:“如今这局面,怕是要动用全国各州府的御常寺人员,才能暂时将各地的诡异之事压制下去。但那些藏在暗处的细作,想要探查出来会极为艰难,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此时,张仲武沉默良久,缓缓开口道:“此事危机重重,牵连甚广,每一位节度使都有可能因此拥兵谋反。” 说罢,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眉头紧蹙,脸上满是复杂的神情。 众人听闻此言,刹那间皆沉默不语。他们心中十分清楚,当今大唐,诸多节度使与朝廷早已离心离德,表面上维持着和平,实则貌合神离。 青鸟见此情形,神色凝重,正色说道:“杨都督曾言,即便存在与朝廷关系不睦的节度使,可出于维护自身权力与利益的考量,他们势必会在此事上伸出援手。宫中的宦官亦是同理。当下,我们理应将重点聚焦于如何防止此类诡异事件在各州蔓延扩散。如今之计,唯有尽快破解各州发生的诡异事件,将幕后黑手揪出,才是守护大唐安宁、阻止奸佞之徒的关键所在。” 众人听后,纷纷点头表示认同。随后,众人相互交流起各自所知晓的诡异之事,青鸟也依据自身经验给出了不少中肯的建议。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直至此时,众人才向李义山夫妇诚恳道谢,而后相继离开了李府。李义山夫妇极为热情,一路将众人送至巷口,目送众人远去,才缓缓返回家中。 青鸟三人则折返,帮助杨素娥将家中收拾妥当。杨素娥与李义山对三人的帮助感激不已,又是一番言辞恳切的道谢,杨素娥一再叮嘱三人,闲暇时要来看他们夫妻俩,青鸟三人自然答应。待诸事完毕,青鸟三人才返回师伯家中。 次日,平安堂里病患如潮涌般纷至沓来。青鸟三人帮着秦仙衣整日忙碌于其间,连片刻闲暇都未曾有,哪里都去不成,从晨曦初露一直忙到暮色沉沉,才终于得以稍作休憩。 当晚,秦宝驹回到家中,便急忙将消息告知青鸟:颖王将于明日在府中宴客诸王。他让青鸟明日与他一同去颖王府,借机为颖王引荐。青鸟念及秦宝驹的一片热忱,自是不好推脱,便应承了下来。 凤锦听闻能去王府,满心好奇,也想见识见识王侯的风采,可青鸟深知面见王侯绝非小事,规矩繁多,生怕凤锦莽撞行事,给秦师兄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便态度坚决地拒绝了她一同前往的请求。 转瞬便到了次日,秦宝驹带着青鸟,精心准备一番。两人各自跨上骏马,扬鞭朝着颖王府的方向策马而去。 这一日,天空阴沉沉的,太阳好似被一层厚重的幕布严严实实地遮挡住,隐匿了光芒。然而,街上的行人却丝毫不减,依旧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两人一路纵马,接连穿过几条街巷,而后踏上宽阔的朱雀大街,之后又经过几条街道,途经大慈恩寺。 青鸟与秦宝驹并辔而行,沿途的街景如画卷般在眼前徐徐展开。只见往来商旅形形色色,有着不同的肤色,身着各异的服饰,他们或行色匆匆,或悠闲漫步,不时从两人身旁擦肩而过。 当两人行至一处街道,这里虽不像大师伯宅邸所在之处那般人头攒动、拥挤不堪,但街道两旁的宅邸却建造得更为高大巍峨,街上往来行人的衣着也愈发华贵,绫罗绸缎闪烁着耀眼的光泽。 就在青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遭一切时,抬眼瞧见不远处,一座巍峨高大的宅邸赫然矗立。宅邸的外墙由古朴厚重的砖石堆砌而成,墙面历经岁月的洗礼,却依然散发着庄重的气息。 恰在此时,一行车马浩浩荡荡地朝着宅邸驶来,为首的六人,四男两女,身姿挺拔,稳稳地端坐在骏马上,威风凛凛地引领在前。 四个男子在马上敏锐第查看着周围的情况,各个神色冷峻,相同的一袭黑色劲装勾勒出他们矫健的身形,腰间悬挂的佩刀随着马匹的步伐轻轻晃动,散发着肃杀之气。 另外两名女子,其中一位面容圆润,眉眼间却又透着英气,刚柔并济。她一头乌发高束成髻,干净利落,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两侧。一袭青色劲装紧紧贴合身躯,劲装材质坚韧,泛着淡淡的冷光。 她的背上,稳稳背着一把长弓,弓身修长,木质纹理清晰可见。一旁的箭壶与长弓相得益彰,被擦拭得干干净净,壶中满满当当插着箭镞,镞尖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另外一位女子较为清瘦些,身着一袭红色劲装的她,仿佛一团燃烧的火焰,劲装裁剪合身,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的身形,在日光的映照下夺目耀眼。 特别的是,她那眉毛精心描绘,修长且流畅,与深邃的紫色眼影自然融合,一路延展向上至发际,为她增添了几分神秘深邃的韵味。她的嘴唇亦是明艳的紫色,宛如熟透的葡萄,色泽饱满,在日光下散发着冷艳的光泽。 他们身后,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缓缓驶来。车身以质地优良的深色木料精心打造,木料纹理细腻,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诉说着岁月的沉淀。 马车旁,一名男子同样策马而行,与马车并肩。他目光警惕,时刻留意着四周的动静,他身着褐色长袍,腰间挂着长刀。 马车缓缓停下,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拉车的马匹喘着粗气,不安地刨着蹄子,似乎对这陌生的环境充满好奇。 紧随其后的是三辆同行的车辆,和两旁紧紧随行的十几个仆从,以及护卫在后的十几骑人马。 在这座宅邸正对面的街道旁,另有一处宅邸的大门前,一辆身形宽大的马车停驻于此。马车旁,几个健壮的男子正在搬运着货物,靠近马车的四个男子正合力将一个笼子往车上搬运。 那笼子被黑布严严实实地包裹着,搬运过程中,青鸟明显查觉笼子里有个活物在不停地扭动挣扎,致使笼子摇晃不止。 青鸟看着这辆马车,瞬间回想起在延平门时见过的那辆马车,没错,就是这一辆! 他眼瞅着四人就要将笼子搬上马车,也不知怎的,靠近马车的那个男子像是突然遭受了莫名惊吓,陡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大叫,双手一松,那笼子便朝着一旁倾斜过去。他想要伸手去扶正,却已然来不及。 青鸟只觉心头一震,不禁脱口而出:“不好!” 就在这时,笼子里猛地伸出一只黑色的动物爪子,爪子上的利爪锋利无比,在日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芒。那利爪如闪电般迅速,一把抓住大汉的胸口衣裳,瞬间便将他朝着笼子方向拖拽而去。 其余三人见同伴被爪子生生抓住,笼子也即将倾倒,心中大惊,不敢有丝毫懈怠,他们迅速拼尽全力支撑起那摇摇欲坠的笼子。 只见他们牙关紧咬,脖颈处青筋暴起,脸庞因这股子狠劲瞬间涨得通红,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而下,浸湿了衣衫,双脚稳稳地扎在地面,仿佛要与脚下的土地融为一体,只为稳住这随时可能彻底翻倒的笼子。 只见那男子被爪子紧紧抓住,贴在笼子边上,另外三人似乎对此种情形早已司空见惯,竟没有丝毫惧意,只是赶忙用力死死抓住笼子,以防其倾倒。 不远处,一个手持皮鞭的男子见状,迅速奔了过来,一鞭接着一鞭,狠狠地抽打在那黑色爪子上。刹那间,一阵低沉而凶狠的野兽吼叫声从笼子里传了出来。 不远处宅邸门前的车马的马匹被野兽的嘶吼惊吓,顿时连连嘶鸣,不安地刨着蹄子。那些人也纷纷看向这边,不安地往对面查看。 就在此时,笼子里的黑色爪子突然松开了那名男子,迅速缩了回去。男子惊魂未定,连忙闪到一旁,手指着笼子,嘴里嘟嘟囔囔,似是在咒骂着什么。 可就在这转瞬之间,那黑色爪子再次闪电般伸出,利爪挥舞之下,大汉的手掌竟被硬生生地抓了下来,鲜血如喷泉般从断臂处喷涌而出。 大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踉跄着连连后退。一旁的另一名男子见状,吓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双手下意识地一松,笼子瞬间失去支撑,“砰” 的一声地倒向一边,重重地摔在地上,瞬间变了形。 此刻,秦宝驹与青鸟见此惊心动魄的一幕,心中大惊,不及多想,立刻策马朝着马车的方向狂奔而去。哪曾想,刚跑出两步,一只通体乌黑的豹子借助笼子破裂的瞬间,如离弦之箭般跳了出来。 青鸟两人定睛一看,只见这豹子浑身漆黑如墨,体型却比寻常豹子要庞大许多,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散发着骇人的光芒,紧紧地扫视着四周。紧接着,它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方才被惊扰的那些马匹,被这一声咆哮吓得撒开蹄子往四下里狂奔起来。 就连青鸟身下的坐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浑身一颤,虽未惊跑,但也猛地停下了脚步,蹄子不安地刨着地面。任凭青鸟如何驱使,都不再向前迈出一步。 同时,对面的马车因为马匹受惊,直直冲了出去。马夫和一位刚下车的女子皆是一惊,那马夫想去拉马车的刹车,却哪里还够的着。 前面的几人正在控制失控的马匹,来不及对马车加以控制,同行的人眼见马车失控疯狂的向前奔行,一边控制身下的马匹,一边大声呼喊起来。 混乱中,青鸟也听不清这些人喊的什么话,一个字也未曾听懂。他只知道,那马车朝着他和秦师兄而来,可以清晰的听到马车内有名女子被吓得尖叫一声。 青鸟眼见那辆马车如脱缰野马般疯狂急奔而来,心中一紧。他飞速瞥向身后,只见街道上行人如织,数辆马车也正穿梭其中。倘若任由这失控的马车这般横冲直撞下去,一场惨绝人寰的大祸恐在所难免。 千钧一发之际,容不得他再有半分迟疑,在马车即将擦身而过的瞬间,青鸟目光一凛,看准时机,双脚猛地发力,如一只敏捷的猎豹般高高跃起,向着那疾驰的马车跳了过去。在跃至半空之时,他对着秦宝驹大声呼喊:“秦师兄,那野兽便交由你对付了!” 青鸟身形轻盈,稳稳地落在了马车上。落地的刹那,他不及喘息,迅速转身,伸出手便要去抓马车的辔绳,试图勒停这发狂的马匹。 然而,由于马匹狂奔的速度实在太快,那辔绳早已经掉落在地,此刻正被马车拖拽着,在地面上拖出几道长长的痕迹 。 他眼疾手快,毫不犹豫地拉动刹车。然而,受惊过度的马匹力量惊人,他连拉两下,马车却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依旧如离弦之箭般飞驰。他的心陡然间狠狠一沉,仿佛坠入了冰窖,寒意瞬间蔓延全身。 当下,他不假思索,用尽全身力气再次猛地拉了一把。刹那间,一阵尖锐刺耳、仿若炸裂般的声响,从马车底部骤然传来,那声音好似惊雷在耳畔炸响,令人胆战心惊。就在他准备再次发力时,却发现刹车变得稀松绵软,显然已经报废,无法再发挥作用。 情况危急,容不得半点犹豫。青鸟深吸一口气,右手迅速抬起,剑指向前用力一戳,只见一道无形的力量瞬间凝聚,化作一堵小小的无形墙壁。马镳处的辔绳被无形墙壁裹挟着,带着地上的辔绳,好似飞在空中一般,快速飞向青鸟。 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辔绳,用尽全身力气向后猛拉。可那发狂的马匹哪里肯轻易停下,非但没有减速,反而愈发拼命地向前狂奔,眼看就要撞上前方一堆行人。 生死一线之际,青鸟心急如焚,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他猛地一拉右边的辔绳,马车在千钧一发之时,惊险地转向右边,堪堪避开了那堆行人,擦身而过的瞬间,几乎酿成惨祸。 他深知此刻绝不能松懈,他双手紧紧握住辔绳,不停地左右拉动,试图控制马车的方向。同时,他心中盘算着,既然刹车已坏,那就用马匹的蹄子来代替刹车,让马车慢下来。 在控制马车的过程中,青鸟敏锐地感觉到身后有两个身影正飞速靠近,不用想也知道,应该是刚才负责护卫马车的人。 此刻,街道上早已乱作一团,人们惊恐地尖叫着四处奔逃,相互冲撞。街边货摊上的货物被撞得七零八落,散落一地,好些行人也被连带摔倒,哭喊声、咒骂声交织在一起。 青鸟咬着牙,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不断地尝试各种方法。马车在他的控制下,左摇右摆地在街道上躲避着障碍物,可即便如此,还是无法避免地引发了一连串的混乱。 终于,在一番艰难的操控之后,马匹长嘶一声,马身向后仰起,四蹄在地面上奋力摩擦。随着一阵尖锐的摩擦声,马车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最后稳稳地停在了一家店铺的门前。 就在马车稳稳停住的瞬间,车舆内一阵慌乱,伴随着一声轻呼,一名年约十五六岁的女子,身姿踉跄地从车舆中冲了出来,由于惯性,她整个人后仰着,眼看就要重重摔倒在地。青鸟眼疾手快,稳稳地将女子抱在怀中。 女子惊魂未定,脸上满是惊慌失措的神色,白皙的脸颊因恐惧而微微泛红,双眸瞪得圆溜溜的。她那因为慌乱而有些变样的发髻边缘,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脸颊上。 青鸟见她身着一袭黄色的上衣,手臂上一条白色的帔帛,橙色的齐胸襦裙。衣裙随着刚才的慌乱动作而有些褶皱,却无损她周身散发的温婉气质。 在青鸟有力的怀抱中,女子逐渐稳住身形,她缓缓抬起头,望向抱住自己的人。那一刻,她温柔可人的面容完全展露,眉如远黛,唇若樱桃,皮肤白皙细腻,宛如羊脂玉一般。 她与青鸟的目光正好交汇,四目相对间,女子眼中的惊慌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羞涩与好奇,而青鸟也在这瞬间,清晰地看到了女子眼中倒映着的自己的身影 。 “娘子,您可安好?” 青鸟声音轻柔,带着几分关切。 女子抬眸望向青鸟,目光流转间,瞥见两人此时略显亲昵的姿势,刹那间,一抹红晕悄然爬上脸颊,恰似春日枝头初绽的桃花,娇艳动人。她微微低下头,轻声说道:“多谢郎君搭救,我并无大碍。” 青鸟听闻女子那独特的口音,这声音乍一听,与异国粟特人的发音有几分相似,可细品之下,却又有着明显的差异,独特得很。 恰在此时,他留意到女子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匆匆一扫,瞬间明白过来,心中暗觉失礼,连忙回过神,动作轻柔又迅速地将女子搀扶到一旁的车舆之中。 他刚准备转身走下马车,陡然间,一股极为凌厉的劲道仿若利箭般直冲着自己的面门迅猛袭来。关键时刻,他不及多想,凭借本能,身形如飞燕般急速向后倒跃,险之又险地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可危机并未解除,几乎在同一时刻,他又敏锐地察觉到另一股强劲力道朝着自己左臂凶狠攻来。无奈之下,他只能在空中用脚蹬在车舆上,强行扭转身体,借助腰腹的力量,像一只敏捷的猿猴般,迅速跃到了身旁马匹的背上,再次成功避开。 直至此刻,青鸟才得以看清,向自己发动攻击的,正是方才在那一行车马护卫的褐衣男子和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神色焦急,一个箭步上前,动作极为迅速地揽住年轻女子的胳膊,将她往车舆内带。一踏入车舆,红衣女子便猛地转身,双手如疾风般扯过布帘,“唰” 的一声,将布帘重重放下,把车内车外隔绝开来,仿佛要将所有危险都阻挡在外。 与此同时,那褐衣男子目光如炬,紧紧锁定青鸟,眼神中满是警惕与敌意。 青鸟见状,刚欲开口,向男子解释方才紧急关头出手抱住年轻女子之事,表明自己并无恶意。 可男子根本不给他丝毫开口的机会,在青鸟嘴唇刚动之时,便已身形一闪,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朝着青鸟迅猛攻了上来。 他的身姿矫健敏捷,双脚在地面轻点,带起一阵微风,眨眼间便已欺近青鸟身前,右拳高高扬起,裹挟着呼呼风声,直捣青鸟面门,攻势凌厉且毫无征兆 。 青鸟眼神一凛,不慌不忙,侧身一闪,轻松避开这凌厉一击。男子一击未中,攻势不停,左拳紧接着呼啸而出,目标直逼青鸟胸口。青鸟身形灵动,脚下轻点,向一侧跃出数尺,巧妙地躲开了这迅猛的攻击。 男子如黑色闪电般疾冲向青鸟,右拳裹挟着呼呼风声直捣青鸟胸口。 青鸟深知这是一场误会,躲闪之际解释道:“方才只为救人,一时间的误会而已。” 男子并不理会,攻击的的力道更加迅猛。 青鸟本来想着尽快解释清楚,不能因此而产生更多的误会,一直都是闪避,没有还手。可街上行人众多,躲闪间四周的行人纷纷被牵连进来,一时间混乱不堪。 他心中思索之际,一个路人匆忙间误跑进两人的战斗范围。心中暗叫不好,趁着褐衣男子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主动出击。他右掌如刀,朝着褐衣男子的脖颈斜劈而去。 男子反应极快,迅速抬起左臂格挡,同时右腿屈膝,一记迅猛的侧踢朝着青鸟的腰腹踢去。 青鸟见状,立即撤回右掌,双臂交叉护住腰腹,“砰” 的一声闷响,男子的腿重重踢在青鸟的双臂上,强大的冲击力之下,青鸟纹丝未动,男子反而后退了几步。 那路人本来见着一只脚快速向自己踢来,心中惊恐不已,吓的把眼一闭。紧接着,便听得身体周围风声呼呼响起,片刻后,待他睁眼查看时,两人已然在距离他几步以外。 他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一秒,他撒腿就跑,朝着街道一旁拼命奔逃,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一般。待他躲到了安全距离之外,远远地观望着,脸上仍残留着未散尽的惊恐之色 褐衣男子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双脚仿若蜻蜓点水般在地面连续轻点,每一次触地便带起一片细碎的尘土,整个人如同一道黑色的幻影,以令人目不暇接的速度围绕着青鸟快速移动。 他目光陡然一凝,右手如闪电般握住了腰间的刀柄,刹那间,刀身微颤,眼看长刀就要出鞘,寒光即将闪现。 青鸟的反应亦是丝毫不慢,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身形如同一道流光迅速移动,在电光火石之间,右脚高高抬起,精准无比地点中了男子手中的刀柄。 这一脚力道十足,原本已被拔出几分的长刀,竟被这股力量硬生生地推了回去,刀身与刀鞘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 “咔嗒” 声。 男子眼中闪过一抹不甘之色,当下迅速向后退了一步,双脚稳稳落地,脚跟在地面重重一蹬,再次伸手去拔刀。 青鸟哪会给他这个机会,瞅准时机,身形如离弦之箭向前一跃,在空中双脚快速交换位置,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 紧接着,一只脚如钢钩般伸出,精准地钩住了男子拔刀的手腕,与此同时,另一只脚迅猛地朝着男子胸口踢去。 然而,男子绝非泛泛之辈,面对青鸟如此凌厉的攻势,他应变自如。原本正要拔刀的右手居然在瞬间抬起,如同一块坚硬的盾牌护住胸前要害,而握住刀鞘的左手则如同一把长枪迅速探出,直取青鸟踢来的脚底,意图以攻为守,化解青鸟的攻击。 青鸟神色一凛,右手迅速捏起剑指,那动作仿若闪电般迅捷,径直朝着褐衣男子的云门穴点去,指尖带着凌厉的劲道,仿佛要划破空气。 褐衣男子反应亦是极快,察觉到青鸟的攻击意图,瞬间变换攻势,身形如鬼魅般一转,原本直击脚底的招数陡然一变,向着青鸟袭来的方向回防。 青鸟见势,身形一闪,如同一缕青烟般灵巧地躲闪在了一边,避开了褐衣男子的反击。 褐衣男子目光如炬,紧盯青鸟,见他刚一落地,身形还未完全稳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毫不犹豫地再次快速攻了上来。 他的身影如同一道黑色的旋风,裹挟着呼呼风声,拳脚并用,向着青鸟展开了一轮更为猛烈、密集的攻击,一招一式都带着必杀的气势,誓要将青鸟逼入绝境。 青鸟凭借着自身灵活的身手,巧妙地躲避着男子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只见褐衣男子攻势一转,右手成掌,手掌边缘如同一把锋利的长刀,带着呼呼风声,朝着青鸟的脖颈凶狠劈来。 青鸟眼神一凛,死死地盯着男子的动作,待那记凶狠的手刀即将击中自己的瞬间,他突然向左一闪,整个人如同鬼魅般轻盈,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与此同时,他右手迅速探出,如同一只迅猛的鹰爪,一把抓住了男子的手腕,紧接着,手臂用力一扭,试图凭借这一扭之力卸去男子的力道,并顺势将其反制。 褐衣男子的反应同样迅速无比,在察觉到手腕被抓的那一刻,他立刻做出反击,另一只手迅速握拳,朝着青鸟抓着自己的手砸去,拳风呼啸,势大力沉。 青鸟见状,无奈之下,只能松开手,身形向后退去,巧妙地避开了男子这凌厉的反击。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在街道上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交锋,打得难解难分。周围的行人目睹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惊恐地四散避让。呼喊声、尖叫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响彻整个街道。 好在青鸟一身武艺精湛,身手极为敏捷,在这混乱的街道中,凭借着敏锐直觉与精湛身法,巧妙地辗转腾挪。 他身形如同一尾灵动的游鱼,在林立的街边货摊间穿梭自如,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避开那些琳琅满目的货物与摇摇欲坠的摊位,不让自己陷入被杂物牵绊的困境。 然而,这般左躲右闪、时刻留意周遭环境的举动,也极大地分散了青鸟的精力。 那褐衣男子瞧准了这一点,犹如附骨之蛆般紧紧咬住青鸟,攻势愈发凌厉且连绵不绝。他充分利用青鸟的顾忌,不断从各个刁钻角度发起攻击,招招致命。 青鸟虽能勉力招架,但精力被分散太多,一时间竟被褐衣男子的凌厉攻击紧紧缠住,无论怎样尝试,都难以寻得脱身之机,陷入了极为被动的苦战之中。 但此刻的青鸟与褐衣男子,都已全神贯注于这场激烈的战斗之中,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谁也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就在男子瞅准时机,手指刚一握住长刀刀柄,准备发力拔刀之时,身后的马车内骤然传来年轻女子的声音:“弥补马路,阿那塔挖……库没衣落金你他以西塔,学夏拉库……莫里朗的斯卡?” 那语调婉转,却又带着几分急切。 青鸟见褐衣男子呆滞瞬间,闪到一旁稳稳站定。他听得马车内的女子话语,更是一头雾水,这些话语就像一团迷雾,在他耳边萦绕,一个字也未能领会。 不过,他凭借以往的江湖经验,从这独特的语言中判断出,这几人绝非中原人士。 男子听闻女子所言,迅速转头朝马车方向回应了一句。紧接着,马车内再次传来年轻女子厉声的喝问。男子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最终缓缓松开了握住刀柄的手,将长刀重新收入刀鞘。 他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青鸟,用那带着奇异口音的话语缓缓说道:“虽然你救了人,但是你的行为不符合礼仪。不过,我也在此谢过你的救命之恩。” 言罢,他朝着青鸟拱手行了一礼,又转身面向马车,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多谢郎君搭救之恩,妾必定牢记在心。方才的下属对郎君有所误会,还请郎君不要放在心上,妾身向您赔过不是 。”车舆内的年轻女子柔声说道。 青鸟闻言,隔着马车的布帘看着车舆内的女子向着自己微微颔首,连忙拱手回应道:“不会不会,既然误会已释,在下自然理解。” 说话间,那红衣女子走下马车,站在马车旁向着青鸟恭敬的行了一礼,青鸟也是拱手回应。礼毕后,男子大步上前,牵起马车朝着宅邸缓缓走去。 青鸟呆立在原地,环顾四周,只见街道已然乱成一锅粥。原先因为失控的马车,行人相互冲撞而牵连的摊位,此刻,在街道上东倒西歪,货物散落一地,行人惊魂未定,或哭或喊,场面一片狼藉。 他正满心纠结,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混乱局面时,秦宝驹骑着马,牵着青鸟的马匹,风风火火地奔了过来,焦急地问道:“没事吧?” 青鸟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平静地说道:“没事,闹了点误会。” 他再次扫视四周,面露难色,无奈地说道:“眼下这局面,要如何办才好?” 话音刚落,街口处,一队金吾卫骑着马,威风凛凛地策马而来。前首的金吾卫面色冷峻,厉声喝道:“此处是什么情况?” 秦宝驹转头看向青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说道:“没事,无需担心,我去与他们交涉。” 说罢,他利落地跳下马来,大步走向金吾卫,拱手行了一礼。 青鸟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秦师兄与那金吾卫交谈了一阵。只见秦师兄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递到金吾卫眼前。金吾卫仔细端详了一番牌子,又目光锐利地往四周查看了一番,随后对着秦师兄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紧接着,秦师兄快步走了回来,告知青鸟:“此处交给金吾卫便是,我们赶紧去颖王府。” 青鸟满脸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秦师兄,这是什么情况?” 秦宝驹神色轻松,解释道:“没有什么大事,我方才已然镇住那黑豹,没有伤及他人。你刚才救的人是前往鸿胪客馆的日本国使团。金吾卫见马车没有伤及行人,自然便放行了。” 青鸟恍然大悟,轻轻点了点头,不禁感叹道:“日本人?难怪刚才他们说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秦宝驹听闻青鸟的感叹,仰头 “哈哈哈” 一阵爽朗大笑,笑声在喧闹的街道上空回荡,驱散了几分紧张与混乱的气息。 他一边笑,一边伸手轻轻拍了拍青鸟的肩膀,眼中满是温和与熟稔,说道:“日后你在长安呆的久了,就会知晓,这长安可是五湖四海之人汇聚的宝地。各国的商旅、使者、求学之士纷至沓来,在这里,你会见到形形色色的异国之人,高鼻深目的大食人、金发碧眼的拂菻人,还有来自更远地方的奇人异客;也会听到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异国语言,今日这日本国使团的语言,不过只是个开始罢了。” 青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抬眸望向长安那热闹非凡的街道,人来人往间,不同肤色、不同服饰的身影交织穿梭,心中对这座繁华都城的神秘面纱又多了几分好奇与期待。 两人翻身上马,缰绳一勒,胯下骏马仰头嘶鸣一声,撒开四蹄,沿着宽敞的街道向着颖王府奔去。 不多时,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便映入眼帘。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门上的铜钉在日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门楣之上,高悬着一块匾额,上书 “颖王府” 三个大字,笔墨雄浑,气势不凡,宣告着此处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门口处,几个守卫身姿笔挺如松,周身披挂着厚重甲胄。甲片打磨得极为精细,在日光的映照下,反射出冷冽而耀眼的光芒,仿若一层坚不可摧的钢铁护盾。 他们头戴威风凛凛的兜鍪,兜鍪之下,眼神锐利如鹰,时刻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腰间悬挂横刀,刀柄装饰精美,却也透露出随时出鞘御敌的肃杀之气。 他们双脚稳稳站立,仿若扎根于地面,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姿态,牢牢把守着门口,任何试图靠近窥探的异常举动,都休想逃过他们的眼睛 。 就在青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颖王府那气势恢宏的宅邸时,远处一行车马缓缓行至门前。车轮滚滚,马蹄声声,打破了周遭片刻的宁静。 车马停稳后,几个身形魁梧的护卫迅速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尽显训练有素。紧接着,马车上先后下来几人。 首先映入青鸟眼帘的,是一位年约五十来岁的女子。她身着一袭华丽至极的锦衣华服,衣裳上绣满了繁复精美的花纹,金丝银线在日光下闪烁着璀璨光芒,每一处针脚都彰显着非凡的工艺。 她身姿优雅,举手投足间尽显雍容华贵之态。身后,两名乖巧伶俐的婢女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侍奉左右。 随后,一位大约三十岁的男子从车上下来。他穿着极为得体,身上的衣着布料皆是上乘之物,质感细腻。 可令人倍感奇怪的是,在他的胸前,竟佩戴着一枚孩童才会佩戴的金锁。那金锁造型精巧,雕琢着栩栩如生的吉祥图案,在日光下反射出柔和的光泽,与男子的年龄形成鲜明反差。 青鸟眼见那男子下了马车,先是兴奋地朝着门口跑去,脚步轻快得如同孩童。可没过片刻,他又迅速折返,跑回女子身旁,脸上洋溢着纯真的欢喜,神情间满是依赖。 只见他走到女子身旁,亲昵地唤了一声 “阿娘”,声音清脆,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女子微微颔首,脸上浮现出一抹宠溺的笑容,轻轻牵起男子的手,两人一同向着大门走去。 然而,青鸟目光如炬,瞬间敏锐地捕捉到女子的异样。只见她眉头紧蹙,仿佛藏着无尽的烦忧。 她的眼神中满是无奈,恰似被命运之绳紧紧束缚,无法挣脱,那微微下垂的嘴角,更显露出几分被迫而为的苦涩,似是正身处一场无法掌控、难以言说的困境之中。 青鸟瞧着这一幕,心中满是疑惑,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奇怪的神色。他转头看向秦师兄,眼神中满是探寻之意。秦师兄心领神会,微微凑近青鸟,轻声说道:“那位是光王,是颖王的王叔。但是光王的脑袋有些问题,虽然已然到了而立之年,心智却和孩童一般无异。” 青鸟听闻,恍然大悟,眼中的疑惑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了然与感慨。 秦宝驹带着青鸟朝着大门走去。门口的守卫一眼便认出了秦宝驹,脸上露出恭敬的神色。秦宝驹向守卫介绍了青鸟,说明青鸟正是今日应约前来面见颖王殿下的。 守卫听闻,仔细打量了青鸟一番,随后点了点头,抬手示意两人可以进去。就这样,青鸟和秦宝驹顺利踏入了颖王府的大门。 秦宝驹和青鸟一路紧紧跟随颖王的仆人,在这规模宏大、布局繁复的王府内曲折穿行。 王府之中,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回廊蜿蜒曲折,绿树成荫,花香四溢,可青鸟却无心欣赏。经过好一阵,才在一众守卫环绕之处,望见一座气势恢宏的高大中堂矗立在不远处。 两人随着仆人朝着中堂方向走去,路过中堂时,不经意间瞥见堂内景象。只见堂内有一行身着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皆在二十来岁左右,其中有两个面容稚嫩,看起来年纪稍小。 他们将光王团团围住,正互相嬉闹着推搡光王,脸上满是戏谑之色。两人手持晶莹剔透的葡萄,朝着光王肆意丢去。 光王被推得东倒西歪,却仍伸长脖子,试图用嘴接住飞来的葡萄,模样憨态可掬。 可惜葡萄落地,他也浑然不顾,迅速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葡萄,毫不在意地塞入嘴中。见此情景,周围众人顿时哄堂大笑,笑声在中堂内回荡。 中堂的主座上,一位二十来岁的锦衣男子笑得最为夸张,身体前俯后仰,几乎要从座椅上跌落,他的动作过于剧烈,竟将食案上的酒杯推倒,酒水如潺潺溪流,洒在食案上,又顺着食案边缘滴滴答答地滚落地面。 青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目光紧锁中堂内发生的一切。他心中明白,那上座之人必定是颖王,而堂内这些年轻男子想必是其他诸王。 此刻,青鸟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望着眼前这一幕荒诞场景 —— 这些人竟如此肆意地调戏自己的叔叔,围观取乐,毫无顾忌地哄堂大笑,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有对光王遭遇的同情,也有对这些王公贵族荒唐行径的不齿。 第59章 颖王 青鸟正满心沉思,思绪万千之际,秦宝驹大步上前,伸出手一把拉住青鸟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拽着他往一旁的偏房走去。 “这些王族内部的繁杂之事,咱们无权也不该过问,安安心心做好自己手头的活儿,才是正理。” 秦宝驹一边走着,一边压低声音,在青鸟耳边轻声叮嘱道,语气里满是谨慎与告诫。 青鸟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感慨万分,不由自主地想起途中裴玄素说过的那些意味深长的话。 他默默凝视着秦宝驹的背影,一时间,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可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纵有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 秦宝驹带着青鸟踏入偏房,指了指屋内的位子,温和地说道:“你先在这儿坐下,好好歇一歇,别瞎琢磨其他事儿。我去见过颖王,你就在这儿候着。” 说罢,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门。 青鸟环顾这王府的偏房,屋内的家具皆是用上等木料精心打造,纹理细腻,光泽温润,触手生温,尽显奢华质感。窗户上悬挂的纱幔轻薄如烟,色泽柔和,随风轻轻飘动,如梦似幻,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王府的富贵与气派。 正思索间,中堂内突然传来一阵肆意的嬉笑声,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划破宁静,正是诸王戏弄光王时发出的。 青鸟满心厌烦,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想要将这些声音隔绝在外,可那笑声却像长了翅膀似的,一个劲儿地往耳朵里钻,搅得他内心烦躁不安,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成拳头,关节都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另一间偏房里,传来一个女子幽幽的长叹声,声音轻柔却又透着无尽的忧虑:“真希望他们今儿个别太过分,少欺负怡儿。” “太妃莫要忧心,” 一个年轻女子轻声细语地安慰道,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殿下吉人自有天相,那些大王们说行事荒唐,可也不至于太过分。” 说话间,听得太妃轻微的抽泣声 “太妃,您先喝口茶,润润嗓子,消消气。您整日为殿下操心,若把自己身子气坏了,那殿下可怎么办才好。” 片刻后,婢女又低声说道:“再者说,今日颖王府里人多眼杂,他们也得顾着些颜面。依奴婢看呀,过不了多久,这场闹剧就会收场,殿下定能安然无恙。太妃放宽心,且等等看。” 青鸟正凝神倾听,须臾,中堂内悠悠传来秦师兄清朗的声音:“秦宝驹见过大王。” 一时间,堂内众人的交谈声交织成一片嘈杂的声浪,仿若集市般热闹。 过了一小会儿,在这纷乱的人声之中,另一个声音清晰响起,从话语内容判断,应是同在颖王麾下当差之人。 片刻后,一道男子的声音懒洋洋地传来,语调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好似对周遭诸事皆不在意:“人既然来了,唤他们前来吧。” 话音刚落不久,一个身形略显单薄的男子脚步匆匆,径直走到青鸟所在的偏房门口。 只见他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扶摇派盛青鸟何在?” 这声音听起来颇为怪异,气息微弱,仿佛这人久病未愈,中气严重不足,且那音调尖锐得好似捏着嗓子发声一般。青鸟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位宦官。 青鸟见状,赶忙拱手行礼,朗声道:“在下正是。” 那宦官听闻,上上下下将青鸟打量了一番,随后抬高声调,扯着嗓子宣布:“颖王宪令,盛青鸟速往中堂回话!” 青鸟当即应道:“有劳内官带路。” 言罢,便抬脚跟在宦官身后,稳步朝着中堂走去。一路上,青鸟神色平静,眼神中却透着几分谨慎与专注,默默观察着周遭的环境。 二人来到中堂门口。那宦官身形一转,手臂轻轻一摆,手掌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示意青鸟停下脚步。 “你在此稍候,待洒家前去通报。”说罢,他微微欠身,迈着细碎而急促的步子走进中堂内。 青鸟微微抬起头,目光笔直向前望去。恰在此时,他注意到房门另外一侧的门口,一位年约二十来岁的男子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男子身着一袭灰色长袍,长袍质地精良,剪裁合身,随着微风轻轻飘动,更衬得他身形修长。 男子双眸深邃有神,正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青鸟,眼神中透着一丝探究与好奇,仿佛试图透过青鸟的外表,看穿他的内心世界。 青鸟与男子目光交汇,微微颔首示意,神色不卑不亢,坦然接受着对方的审视 。 不过转瞬之间,那男子嘴角微微向上一勾,扯出一抹带着轻蔑意味的浅笑,紧接着,他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满是不以为意的神情,似乎对青鸟已下了某种不屑一顾的评判。 与此同时,中堂内骤然响起宦官尖锐且悠长的呼唤声:“扶摇派盛青鸟,栖霞山杨岱辰,觐见!” 这声音在宽敞的中堂内回荡,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青鸟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情绪。而前方的杨岱辰,见他整理着衣衫,神色间带着几分郑重。二人对视一眼,旋即一前一后,稳步踏入中堂。 一进入中堂,青鸟的目光首先落在右侧靠近门口的光王身上。此刻的光王,模样显得有些滑稽又让人心生怜悯。 他的脸上被人用毛笔胡乱涂画,横七竖八的墨迹肆意分布,活像一幅杂乱无章的涂鸦。嘴角边满是食物残渣碎末,随着他的呼吸微微抖动。胸前的衣裳大片湿透,同样沾染着各类食物的残渣,就连那原本精致的金锁上面,也未能幸免地沾上了污渍。 光王瞧见青鸟两人进来,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绽放出开心的笑容,不断打量着杨岱辰和青鸟两人,眼神里全是好奇与期待。 青鸟和杨岱辰向前行进的过程中,两旁的诸王纷纷投来目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们。这些目光各不相同,有的满含期待,似乎在期待一场精彩好戏的开场;有的则带着明显的不屑,眼神中流露出高高在上的傲慢,仿佛眼前二人根本不值得他们正眼相看。 二人稳步走到上座前,青鸟身形端正,拱手行了一礼,声音清朗有力地说道:“扶摇派盛青鸟,见过大王!” 与此同时,身旁的杨岱辰也依样行礼,向颖王问候致敬 。 颖王慵懒地坐着,听到两人的问候,缓缓抬起眼皮,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二人。他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低沉却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嗯,免礼吧。” 说罢,端起面前案几上的酒杯,轻抿一口,酒液顺着嘴角滑落少许,他也浑然不觉,抬手随意一抹。 此时,青鸟终于有机会仔细端详颖王的面容。只见颖王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周身散发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此前,青鸟听闻他声音慵懒,本以为其人也带着几分懈怠之气,此刻一见,才惊觉大错特错。眼前的颖王,身姿笔挺地端坐在上位,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英果之气,仿佛任何艰难险阻在他面前都能迎刃而解。 颖王面容白皙如玉,泛着温润的光泽,仿若精心雕琢的美玉一般。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恰似夜空中闪烁的寒星,明亮且锐利,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堂内的青鸟和杨岱辰。 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游移,似乎想要透过表象,看穿他们的内心世界与真实本领。 青鸟心中陡然涌起一阵疑惑,恰似平静湖面骤然泛起层层涟漪。此前,大师伯曾特意提及,颖王痴迷于服丹修行,在丹药一道上极为执着。 可此刻眼前的颖王,容光焕发,气色极佳,全然不见服食丹药之人常有的面色萎黄、神情倦怠之态。他不禁暗自思忖:“这究竟是何缘故?难不成大师伯所言有误,又或是颖王另有隐秘的修行门道,能化解丹药的副作用?” 这般疑问在青鸟心间不断盘旋,愈发浓烈,令他对颖王的真实状况愈发好奇 。 只见颖王微微坐直身子,目光在青鸟和杨岱辰身上来回游移,眼神中带着探究与审视。 他的目光先落在杨岱辰身上,询问道:“杨岱辰,听赵归真说你一身精妙的玄门之术……” 说到此,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似乎在斟酌着言语,接着说道:“寡人也见识过不少会玄门之术的道长,不知道你的玄门之术有何不同?” 杨岱辰嘴角噙着一抹自信的浅笑,从容回应道:“回禀大王,在下所修炼的法术,与寻常玄门之士略有不同。以在下如今的修为,无需借助符咒与道坛,亦能自如施展法术。” 说罢,他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得意之色,仿佛在强调自己的与众不同。 “哦?” 颖王原本慵懒的神情瞬间为之一振,眼中满是好奇与期待,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快快快,展示给寡人看看!” 其他诸王听闻,也纷纷将目光聚焦过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显然都对杨岱辰的法术充满了好奇。 杨岱辰面露难色,微微皱眉说道:“在下自然愿意为大王展示,只是,我的法术施展极为依赖在下的佩剑。此刻,佩剑不在身边,实在难以将精妙之处呈现给大王欣赏。” “这有何难,来人,取杨岱辰的佩剑来……” 颖王的话还未说完,一旁的宦官神色慌张,连忙上前劝阻道:“大王,万万不可啊!让人携带佩剑上前,万一伤了大王,那可如何是好?” 颖王不耐烦地连连摆手,目光扫过秦宝驹和另外一人,满不在乎地说道:“无妨,如今我有秦宝驹和崔鸣彦在此,还怕什么。速速去取了佩剑来,莫要扫了寡人与诸王的兴致。” 那宦官见颖王主意已定,不好再多言,只得躬身应了一声,转身匆匆走了出去。不多时,宦官双手高高捧着一把剑,小心翼翼地走进中堂,来到杨岱辰身旁,毕恭毕敬地将宝剑递上。 杨岱辰并未直接接过宝剑,而是抬眼看向颖王,微微一笑,谦逊道:“那在下就献丑了。” 话音刚落,他右手迅速捏起剑指,只见宦官手中的宝剑瞬间剧烈震动起来。紧接着,杨岱辰剑指猛地一戳,宝剑 “铮” 的一声,如脱缰之野马,瞬间飞出剑鞘,在中堂上方不停旋转,带起一阵呼呼风声。 与此同时,中堂内的诸王纷纷发出一阵惊叹。光王的声音最为响亮,一边兴奋地拍手,一边大喊:“宝剑会飞了,宝剑会飞!” 颖王之前早已见识过秦宝驹的飞剑之术,此刻倒没有表现出太过惊讶的神情,只是神色平静地淡淡看着杨岱辰,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 青鸟见到杨岱辰宝剑的那一刻,心中也忍不住暗自感叹。那确实是一把难得的好剑,剑身寒光凛冽,纹理细腻,一看便知是经过精心锻造的宝剑。 只可惜,杨岱辰御剑的能力尚有欠缺,难以将这把宝剑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不过用来对付一些普通的妖物邪魅,倒也绰绰有余。 此时的杨岱辰见颖王神色平淡,不为所动,心中一紧,手中剑指猛地一收,另一只手也迅速捏起剑指,交叉于胸前。 刹那间,那原本在空中旋转的宝剑陡然停止,紧接着,宝剑的剑身光芒大盛,一道道耀眼的亮光从中迸发而出。 令人惊奇的是,从宝剑内部竟然生出二十几把一模一样的宝剑,这些宝剑在空中悬浮,剑身闪烁着寒光。 杨岱辰剑指飞速运转,只见那二十几把宝剑在空中不断变幻阵型,一会儿排列成扇形,如孔雀开屏般华丽;一会儿又组成圆形,紧密无间。一时间,中堂内剑影闪烁,寒光四射,仿佛置身于剑的海洋。 颖王看得兴起,忍不住大声高呼:“道长好法力!” 其他诸王也纷纷随声附和,称赞之声不绝于耳,连连叫好。 杨岱辰听着诸王的称赞,心中愈发得意,御剑的动作也更加卖力。那些宝剑在他的操控下,围绕着他的身体不断回旋飞转,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形成了一道剑的旋风。 突然,杨岱辰大喝一声,双手猛地一收,那些宝剑如同听到了号令一般,陆续飞回剑鞘,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令人叹为观止。 “好!” 颖王再次大声称赞,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不住地点头。 青鸟在一旁看着杨岱辰御剑分身的全过程,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暗忖,他早已察觉到异样。以杨岱辰现在的修为,要宝剑分身至这般数量,自然是不可能。 因此,他实际施展的不过是镜花水月之术,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宝剑数量增多,剑影纷飞,场面十分壮观,但实际上这些分身皆如泡影一般,毫无实际杀伤力,而且此术极为消耗法力。 此时的杨岱辰,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微微发白,正竭尽全力地屏住呼吸,强装镇定,试图不让自己的窘态被堂上的众人看出来。 此时的青鸟心中感慨万千,不禁暗自叹息。想不到杨岱辰如此辛苦修炼得来的法力,此刻竟沦为了诸王在堂上观赏取乐的把戏,实在令人唏嘘。 只见颖王目光一转,看向青鸟,心中暗自思忖,秦宝驹已然如此厉害,又听秦宝驹说这盛青鸟的法力更是在他之上,心中的期待愈发浓烈。 于是,他开口问道:“盛青鸟,杨岱辰已然展示完毕,现在轮到你了。可是要派人去取你的佩剑来?” 青鸟拱手行礼,恭敬地说道:“回大王,在下并未带佩剑前来。” 颖王听闻,心中不禁大喜,暗自揣测:“难道此人都已经到了不需要用剑的境界了?” 当即开口说道:“哦?你有何法力,快快展示给寡人瞧瞧。” 青鸟闻言,神色谦逊,不卑不亢地拱手回应道:“回禀大王,在下虽在师门修行,习得些许本领,却并不太精通御剑之术。平日里,也不过是做些寻常的捉妖驱邪之事,实在拿不出手在诸位大王面前献丑。”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诚恳地环顾四周,接着说道,“况且,这堂堂王府中堂,乃是诸位大王议事休憩之所,正气浩然,哪会有什么妖孽之物现身?在下的那点法力,没了施展的由头,实在是难以在大王跟前展露一二。还望大王海涵。” 说罢,他再次躬身行礼,态度恭敬有加,言语间尽显低调与自谦。 颖王听闻青鸟的推脱之词,却只当他是谦虚,不禁再度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盛青鸟,莫要过于自谦。寡人既让你展示,便不必有所顾虑,尽管放手施为便是。” 青鸟微微低垂着头,身姿恭谨,神色间透着几分诚恳与郑重,缓缓开口道:“大王厚爱,实令青鸟感激不尽,然大王实在是过虑了。青鸟年少,阅历尚浅,所学有限,确实不曾习得那些精妙玄奇的高深法力。平日里,不过是仗着些许粗浅本事,在对付妖魔鬼怪一事上积累了些经验。但这类法术,施展起来往往需特定情境,或遇邪祟出没之地,或逢妖魅作祟之时,方能派上用场。如今身处这王府中堂,四下安宁,正气充盈,实在难以在此展示此类法术,还望大王海涵。” 一旁的诸王原本就满心期待着一场精彩的法术展示,此刻见青鸟一再推脱,早已没了耐心。 他们交头接耳,眼神中满是不屑,时不时传出阵阵冷嘲热讽。“哼,瞧他年纪这般小,能有多大本事?难不成真以为能比得过杨岱辰?”“就是,若是根本不会,就别在这儿浪费我等时间,误了大家的兴致!” 诸如此类的奚落声,此起彼伏地在中堂内响起,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刀,刺向青鸟。 青鸟面对这般情形,神色依旧平静,只是再次谦逊地拱手,诚恳说道:“诸位大王,在下所言句句属实,绝非推脱。实在是这场合与在下本领施展所需不符,还望大王们体谅。” 尽管言辞温和,可他心中却如翻江倒海一般。目睹这中堂内诸王的荒唐行径,将法术视作玩乐,只觉满心悲凉。自己一心向道,苦心修炼得来的本领,若在此沦为取悦众人的表演,实在违背本心。 秦宝驹站在一旁,将青鸟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心中瞬间了然。他深知青鸟为人赤诚,见不得这等将法力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作态,一时难以适应这世道的荒诞。 当下,他赶忙上前一步,向着颖王拱手说道:“大王,我这师弟,在捉妖驱邪一事上,本领确实十分厉害。只是今日这场景,实在不利于他施展拿手本事,还望大王莫要见怪。” 秦宝驹言辞恳切,目光中带着一丝期许,盼着颖王能就此作罢,让青鸟免去这场尴尬。 一旁的崔鸣彦瞧着青鸟一再推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嘴角微微一斜,扯出一抹略带嘲讽的弧度。 旋即,他神色一正,上前一步,拱手朗声道:“大王,此前听秦宝驹道友谈及他这位师弟,言辞之中,满是推崇,声称其师弟盛青鸟的修为法力,远在他之上。可如今看来,这盛青鸟面对大王的要求,一味推脱,如此敷衍,不禁令人心生疑虑。莫不是他并无真才实学,妄图滥竽充数,欺瞒大王?” 他一边说着,一边斜眼瞟向青鸟,眼神中满是质疑与轻蔑 。 秦宝驹心中暗叫不好,目光如电般扫向崔鸣彦,只见对方一脸得意,显然是打算借题发挥。 他太了解崔鸣彦了,此人向来与自己针锋相对,今日好不容易逮到这般机会,必定不会轻易放过,定会在颖王面前添油加醋,狠狠痛斥自己一番。若真让崔鸣彦得逞,不仅青鸟会陷入困境,自己也会遭受牵连,在颖王心中失了信任。 事不宜迟,秦宝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旋即上前一步,身姿挺拔,神色诚恳。 他对着颖王拱手行礼,声音清朗有力,不卑不亢地说道:“大王明鉴!我这师弟盛青鸟,绝无欺瞒之意。他向来为人忠厚老实,修行亦是勤勉刻苦,在对付妖邪鬼魅一事上,有着非凡的本领。只是今日,一来王府之中并非妖邪作祟之地,施展法术着实不易;二来师弟初来乍到,面对如此场面,难免紧张。还望大王念在他一片赤诚之心,莫要轻信他人谗言。” 说罢,秦宝驹微微转头,目光如炬,凌厉地看向崔鸣彦,仿佛在警告对方莫要再胡言乱语。而后,他又再次将目光投向颖王,眼中满是期许,盼着颖王能听进自己这番话,化解这场危机 。 青鸟听闻秦宝驹的解围之语,心中一震,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一味推脱不愿展示法术,竟会引发如此严重的后果。 原本只想着坚守本心,不愿将法术沦为取悦他人的玩物,却未曾料到,自己的固执不仅可能让自身遭受惩戒,还会连累秦师兄。此刻,秦师兄挺身而出,在颖王面前极力为自己辩解,这份情义让青鸟既感动又愧疚。 崔鸣彦见秦宝驹出面为青鸟辩解,心中的妒火愈发旺盛,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鸷。 他向前一步,微微侧身面向颖王,却用眼角的余光斜睨着秦宝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开启了新一轮的发难。 “大王,您瞧瞧!” 崔鸣彦提高了声调,语气中满是愤懑与指责,“这秦宝驹分明就是在袒护他的师弟。此前,他信誓旦旦地向大王举荐,说他师弟法力超凡,可如今呢?这般畏畏缩缩,不敢展示,分明就是他们二人串通好,欺瞒大王!” 他一边说着,一边大幅度地挥舞着手臂,脸上的表情夸张而扭曲,似乎要将内心的不满全部宣泄出来。 “秦宝驹,你身为玄门中人,却如此不老实!” 崔鸣彦猛地转身,直逼秦宝驹,手指几乎戳到了对方的鼻尖,“你说你师弟法力高强,可为何不敢展示?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你只是想在大王面前邀功请赏,才编造出这样的谎言?今日若不严惩你们,日后岂不是会有更多心怀不轨之人,妄图用这种手段来蒙骗大王!” 他的声音愈发尖锐,一句紧接一句,如同连珠炮一般,全然不顾及秦宝驹的感受,也丝毫没有给对方辩驳的机会,整个中堂都回荡着他那咄咄逼人的斥责声。 此时的他,早已将矛头从青鸟身上完全转移到了秦宝驹身上,誓要将秦宝驹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 这时,一位年纪较轻、面容略显急躁的大王猛地站起身来,双手叉腰,神色颇为不悦,大声说道:“王兄,依我看,这小子就是存心来戏弄你的。如此不懂礼数、不知所谓的人,直接打他个五十大板,赶出王府便是,何必再理会他!” 他言辞激烈,眼神中满是对青鸟的不满,似乎青鸟的存在已然触犯了他的底线。 另一边,又一位大王也跟着起身,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青鸟,脸上带着威严与训斥的神色,喝道:“小子,若是识趣,就赶紧跪下,向王兄求饶。今日王兄心情好,兴许还能免了你这顿板子,否则,有你好受的!” 紧接着,第三位大王慢悠悠地站起身,嘴角挂着一抹不屑的冷笑,说道:“寡人原本还以为是个有真本事的了不起人物,没想到只是个从乡野来的无知之徒罢了。王兄,像这种人,今日若不给他个深刻教训,日后怕是会有更多心怀不轨、耍奸使滑之徒前来,定要严惩,以儆效尤!” 一时间,诸位大王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将矛头指向青鸟,指责之声不绝于耳,中堂内仿佛掀起了一场针对青鸟的风暴。 青鸟见此情景,他看着秦师兄眉头紧皱,极力的维护自己,暗自思忖,秦师兄待自己如手足,处处维护,自己又怎能因为一己之念,陷师兄于困境之中?倘若因自己的缘故,让秦师兄在颖王面前失了信任,甚至遭受责罚,自己日后定将良心难安。 想到这儿,青鸟心一横,暗暗下了决心:为了秦师兄,无论如何都要尝试一番。哪怕只是简单演示,也好让颖王息怒,不能再让秦师兄为自己为难。 青鸟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向颖王,正欲开口表明自己愿意展示法术的心意 。 突然,颖王猛地伸出右手,大力拍在身前的食案上,“啪” 的一声巨响,犹如一道惊雷在中堂内炸开,瞬间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众人纷纷噤声,原本嘈杂的场面顿时安静得针落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颖王。 原本颖王端坐在主位之上,神色平静,目光深邃难测,静静地听着崔鸣彦滔滔不绝的斥责。他身姿笔挺,宛如一尊沉稳的雕像,唯有偶尔轻轻转动的眼眸,透露出他内心的思索。 堂内众人的言辞交锋,在他耳中清晰回荡,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似一颗石子投入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此时的他面色冷峻,眼神如鹰隼般犀利,缓缓扫视着在座的众位诸王,又将目光定格在秦宝驹、青鸟和崔鸣彦身上。 他曾亲眼见识过秦宝驹的能力,知晓其在玄门法术上的造诣颇深,平日里为人也是正直可靠,绝非欺上瞒下之徒。 而眼前的青鸟,尽管一直推脱展示法术,却始终神色坦然,一脸正色,面对众人的指责,既不慌乱,也不愤怒,那份沉稳与淡定,绝非一般人能够伪装。 从青鸟的眼神中,颖王看到了坚定与执着,再加上其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的气度,他断定此人绝非池中之物,定有过人之处。 然而,此刻身处这诸王齐聚的场合,他身为颖王,一举一动皆备受瞩目。若公然偏袒秦宝驹一方,难免会让其他诸王心生不满,也会让崔鸣彦觉得自己处事不公。 权衡再三,颖王清了清嗓子,声音低沉而有力地说道:“崔鸣彦,你所言虽有道理,但也莫要急于定论。秦宝驹向来为我效力,其能力与为人,我心中有数。至于这盛青鸟,初次见面,其表现虽有些出乎众人意料,但也不能仅凭今日之事,便断定他欺瞒寡人。” 秦宝驹见颖王发声,心中稍定,旋即快步上前,神色诚恳,对着颖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他直起身来,目光坦然地望向颖王,声音洪亮且坚定地说道:“大王圣明!我这师弟盛青鸟,绝非欺世盗名之辈。就在不久之前,原州发生了一起极为诡异的邪魅事件,搅得当地百姓人心惶惶。师弟听闻此事后,义不容辞地前往相助。” 秦宝驹微微顿了顿,接着道:“在那场除魔之事中,鄙师弟大展身手,施展的法术精妙绝伦,令人叹为观止。原州刺史以及朔方节度使当时皆在现场,亲眼目睹了其降妖的全过程。那些邪魅在师弟的法术之下,无所遁形,最终被成功制服。当地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对师弟感激涕零。大王若不信,大可派人前往原州求证,我师弟在捉妖除魔一道上,确确实实有着非凡的心得与本领 。” 说罢,秦宝驹再次躬身行礼,言辞间满是对师弟的信任与维护,也期待着颖王能对青鸟的能力有更深入的了解 。 颖王听闻秦宝驹所言,神色愈发专注,眼眸之中隐隐泛起思索之光。他微微颔首,手指下意识地轻轻敲击着食案,一下又一下,节奏沉稳,恰似他此刻缜密的思绪。秦宝驹这番话,条理清晰、有理有据,绝非临时拼凑的托词。 他心中暗自思忖,原州刺史是朝廷要员,那杨宝藏更是不可多得的良将,若青鸟当真没有过人本领,他们定不会轻易认可。况且,秦宝驹跟随自己已久,向来忠心耿耿,断不会拿这种事情欺瞒于他。 想到此处,颖王抬眸,目光再次落在青鸟身上,眼神之中少了几分质疑,多了些许探究。 他深知,世间法术千奇百怪,有些或许并不适合在这王府大堂之中展示。青鸟之前的坚持,或许并非是无理推脱,而是另有隐情。 再者,能得到两位朝廷大员认可,青鸟在捉妖除魔一事上,想必确实有着独到之处。只是今日这般场合,诸多王公在场,若贸然轻信,恐遭人非议。但就此错过这样一位可能的人才,又着实可惜。 他心中不禁泛起为难,眼前这人一再声称只会驱邪除妖之术,而此地确实并非施展这类法术的合适场所,不便展示也在情理之中。 若只因这缘故便惩戒此人,消息一旦传开,定会沦为玄门中人的笑柄。日后若再有真正有能之士,听闻此事,恐怕都会对王府望而却步,不愿前来效力。 可眼下,若就这样放过此人,自己在诸位王公面前实在颜面无光,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颖王左右为难之际,杨岱辰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说道:“大王,可否听在下一言。” 颖王正愁没有台阶下,见杨岱辰开口,不假思索地回道:“但说无妨。” 杨岱辰微微转头,目光在青鸟身上扫过,而后神色庄重,朗声道:“大王,依在下看,此人虽年纪轻轻,可举手投足间,能看出是有些修为根基的。想必他在降伏邪魅妖物方面的本事,也是历经艰难才习得。如今大王广纳天下玄门之才,若今日因这点小事惩戒了他,恐怕会招致玄门中人的议论与不满,往后大王招揽人才之路,怕是要平添诸多阻碍。” 颖王听后,心中豁然开朗,连忙接口道:“哎呀,杨岱辰不仅法力高深,这见识更是不凡,能洞察到这般深远之处。寡人一心招揽贤才,又怎能因为玄门之人擅长驱邪除妖,就对其加以惩戒呢?” 说罢,他将目光转向青鸟,继续说道:“盛青鸟,我这颖王府,寻常之时确实无你施展才能的机会。不过……” 他说着,目光投向光王,略作停顿后,接着道:“我这位王叔,自幼脑袋便有些不灵光,想来或许是早年遭遇了什么诡异莫测之事,才落得这般模样。不如这样,你就到他府上,跟随光王做事,仔细瞧瞧,到底是何种妖物作祟,也好还王叔一个安宁。” 青鸟闻言,心中稍定,当即上前一步,对着颖王深深躬身,言辞恳切地说道:“承蒙大王厚爱,青鸟感激不尽。” 言罢,他转身面向光王,拱手行礼,神色恭敬又带着几分温和,说道:“若大王不弃,青鸟愿为大王之事竭尽全力,助一臂之力。” 光王听闻,原本就圆润的脸上瞬间笑开了花,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双手不停地拍打着,口中叫嚷着:“好呀,好呀!有人陪我玩咯!” 那兴奋的模样,仿佛得到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纯真的喜悦溢于言表。 秦宝驹在一旁看着,暗自思忖,虽说青鸟此番落得要在光王府上做事,可相较于今日在颖王这儿遭受惩戒,已然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想到这儿,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松了下来,暗暗舒了一口气。 青鸟抬眼,目光正巧与杨岱辰交汇。他微微点头,眼中满是感激之色,以这无声的动作向杨岱辰表达谢意。 杨岱辰心领神会,嘴角上扬,回以一个淡淡的微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理解与善意,似在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此时,颖王站起身来,目光扫过堂内众人,高声宣布:“今日宴会,便到此为止。多谢诸位王兄王弟拨冗前来,他日闲暇,我等再聚!” 诸王纷纷起身,向颖王拱手还礼,而后三三两两,各自散去。原本热闹非凡、嘈杂不已的中堂,顿时冷清了许多。 这时,一旁的宦官迈着细碎的步子匆匆走近杨岱辰,微微欠身,脸上挂着笑容,语气恭敬又带着几分急切,轻声说道:“杨道长,这边请。” 说罢,他伸出一只手,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杨岱辰闻言,微微点头示意,整理了一下衣衫,迈着沉稳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跟着宦官向外走去。 宦官在前引路,时不时回头确认杨岱辰是否跟上,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中堂的门后,只留下一阵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 待众人相继离去,中堂内逐渐安静下来,原本喧嚣的场景只剩下寥寥几人。秦宝驹这才匆匆迈开步子,快步朝着青鸟走来。 青鸟满心自责,眼眶微微泛红,一脸愧疚地望向秦宝驹,嘴唇轻启,嗫嚅着:“秦师兄,今日这局面,都怪我行事莽撞,连累了你……” 话还在舌尖打转,尚未完全出口,秦宝驹已抬起右手,轻轻摆了摆,打断了他的话语。 他凝视着青鸟,目光中满是温和与理解,注视着青鸟那双澄澈且满含赤诚的眼睛,和声说道:“师弟,我明白你怀揣着一颗纯粹之心,所作所为皆出于本心,我又怎么会责怪你呢?今日之事,能有如此结局,已然算是幸运的了。” 他微微停顿,目光盯着颖王离去的方向,继续说道:“世人皆传颖王行事放荡不羁,可我跟随他到如今,发现他骨子里透着一股豪迈之气,绝非拘泥小节之人。今日,咱们虽未能顺利进入颖王府,看似吃了闭门羹,但这并非坏事。你想想,颖王既然已经知晓你的存在,又听闻了你在原州降妖的事迹,只要你日后寻得机会,在合适的场合一展身手,展现出非凡的本领,博得众人的认可,届时再踏入王府,又有何难?所谓‘好事多磨’,此番经历,不过是你我修行路上的一段小插曲罢了。” 说罢,他伸出宽厚的手掌,轻轻落在青鸟的肩头,拍了两下,动作轻柔却满含安慰之意。 恰在此时,光王像一阵风似的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他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一把拉住青鸟的手腕,语气中带着按捺不住的欢喜,嚷嚷道:“走呀,跟我去见阿娘,我让阿娘给你拿好多好吃的!” 那模样就像个急于分享宝藏的孩童。 青鸟迎着光王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而后转过头,看向秦宝驹说道:“秦师兄,我随光王去拜见太妃,稍晚些便回去。” 秦宝驹颔首,目光中满是关切,回应道:“好,你自个儿多留个心眼,凡事小心。” 光王拽着青鸟,脚步轻快,一路小跑着奔出中堂,径直朝着一处偏房的方向而去。抵达偏房门口,光王伸手用力一推房门,“吱呀” 一声,门被推开,他像只欢快的小鸟一般冲了进去,边跑边扯着嗓子大喊:“阿娘,阿娘!” “怡儿。” 屋内传来太妃轻柔的回应声。 青鸟抬眼望去,只见屋内站着的,正是方才在门口见到的那位女子。此刻,她已站起身来,望着光王风风火火冲进来的模样,脸上的神情复杂交织,眼神中满是温柔与宠溺 。 太妃瞧见光王满脸乌七八糟的墨迹,原本白皙的面庞被涂得好似一幅杂乱无章的涂鸦,嘴角还挂着些许食物残渣,身上的衣衫更是一片狼藉,污渍斑斑,胸前大片湿漉漉的,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混战。 她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心疼与怜惜,眉头不自觉地紧紧皱起,连忙快步迎上前,取出手帕轻轻擦拭光王脸上的墨迹。 就在这时,太妃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站在一旁的青鸟。她微微一怔,目光在青鸟身上快速打量了一番。只见此人年纪不大,仪表堂堂,且神色谦逊,一袭朴素的衣衫虽不华丽,却干净整洁,周身散发着一股内敛的气质。 太妃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旋即恢复了温和的神色,轻声问道:“这位是……?”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上位者特有的优雅与从容,目光中带着探究,看向光王,似乎在等待他的介绍 。 青鸟见状,赶忙上前一步,拱手行了一礼,朗声道:“太妃安好,在下盛青鸟,来自扶摇派。今日有幸得见太妃与光王殿下。” 光王一听青鸟介绍完,迫不及待地凑到太妃身旁,拉住太妃的衣袖,使劲摇晃着,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大声说道:“阿娘,这是小侄子给我找的玩伴,他说让青鸟到我那儿去,给我做事呢。” 说到 “玩伴” 二字时,光王的语调不自觉地提高,满是期待与欢喜,仿佛在宣告一件无比珍贵的礼物。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转头看向青鸟,眼神里充满了友善与好奇,似乎已经在想象着和青鸟一起玩耍的欢乐场景 。 太妃静静地凝视着青鸟,目光深邃而温和,似要将他看穿。随后,她轻轻转头,看向身旁候着的仆人,微微点头示意。 仆人立刻会意,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将在中堂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娓娓道来,从诸王对光王的戏弄,到青鸟被传唤,再到杨岱辰展示法术,以及青鸟如何应对颖王的要求,整个过程详细且清晰。 太妃静静地听着,神色愈发凝重,待仆人说完,她再次将目光投向青鸟,眼中满是思索。 从仆人描述的青鸟言行举止来看,在面对颖王与诸王时,青鸟不卑不亢,谦逊中带着坚守,绝非普通的无名小辈。 想到这儿,太妃原本略带忧虑的面容上渐渐浮现出一丝欣慰,怡儿生性单纯,身边若能有这样一位可靠之人,她怎能不为之高兴? 随即,太妃微微挺直身子,目光诚挚地看向青鸟,和声说道:“既然是颖王一番安排,小友往后便在光王身边,助他做些事吧。我这孩子生性纯善,还望小友多多关照。” 说着,太妃竟向着青鸟微微欠身,行了一礼。这一举动尽显她对青鸟的尊重与期许,全然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 青鸟见状,顿时慌了神,眼中满是惊讶与惶恐。他万万没想到,一位太妃会对自己这个籍籍无名的小辈如此客气。 刹那间,他手脚都不知该往何处放,定了定神后,连忙后退一步,深深弯腰,回以大礼,口中连声道:“太妃折煞在下了,在下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恰在此时,婢女脚步轻快地端着一盆清水匆匆而来,她小心翼翼地将水盆放置在一旁的矮凳上,随后拿起一块干净的布巾,轻轻浸湿,动作轻柔且细致地为光王擦拭脸上的墨迹。 她的眼神专注而温柔,仿佛正在进行一场无比重要的仪式,每一个擦拭的动作都饱含着关切。 待墨迹洗净,婢女又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事先准备好的干净衣裳,熟练地为光王换上。 光王乖巧地配合着,脸上依旧挂着天真的笑容,似乎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一切收拾妥当后,众人这才离开颖王府。 青鸟跟随在太妃一行车马之后,沿途皆是高大宏伟的宅邸。不多时,车马抵达光王府。眼前的光王府与颖王府相比,确实显得寒酸许多。 王府的规模明显小了一圈,围墙略显低矮,墙面的漆色也有了些许斑驳,大门虽庄严肃穆,却少了几分颖王府的恢宏气势。门口的守卫数量不多,他们身姿笔挺地站立着,眼神中透着质朴与忠诚。 太妃领着青鸟走进王府,一路上,她耐心地为青鸟介绍着府中的情况。“这位是府上的吴管家,在这儿已经侍奉多年,府中的大小事务,他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太妃指着一位身形微胖、面容和善的老者说道。 老管家上前一步,恭敬地向青鸟行礼,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 接着,太妃又逐一介绍了其他仆人,有负责打扫庭院的小厮,有掌管厨房膳食的厨娘,还有照料光王起居的婢女们。 介绍完仆人,太妃又将青鸟带到几位护卫面前,“这几位都是身手不凡的壮士,平日里负责保护王府的安全以及光王的安危。” 护卫们纷纷拱手行礼,眼神中透着坚毅与果敢。 最后,太妃看着青鸟,目光中满是歉意与期许,轻声说道:“小友,虽说我儿身为皇室亲王,可他自幼脑袋便有些问题,至今也没有官职在身。这王府的条件比不上其他王府,实在是委屈你了。往后,便劳烦你做光王的朋友,多多陪伴他、照顾他。” 青鸟听闻,神色一凛,诚挚说道:“太妃言重了!能得太妃与光王殿下信任,在这光王府中做事,实乃在下的荣幸,何来屈就一说。” 他的目光坚定且明亮,望向光王,继续道:“光王殿下生性纯善,天真无邪,与他相处,在下只觉如沐春风,在下能做光王的好友,也是冥冥中的缘分,还望太妃放心,在下绝不辜负太妃与殿下的期许。” 太妃满脸热忱,执意留青鸟在府中用晚膳。晚宴摆设在王府的偏厅,虽不似宫宴那般奢华隆重,却处处透着精致与用心。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佳的菜肴,袅袅热气升腾而起,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席间,太妃与青鸟相谈甚欢,从家常琐事聊到江湖轶事。太妃言辞温和,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室贵胄的优雅风范,又不失亲切和蔼。 她对青鸟关怀备至,不时询问他的生活起居、门派修行,言语里满是关切。 青鸟则恭敬作答,偶尔也会分享一些师门中的趣事,引得太妃与光王不时发出阵阵轻笑,整个偏厅洋溢着温馨融洽的氛围。 待晚宴结束,夜色已然深沉,月光如水,洒在王府的庭院中,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银纱。青鸟这才告辞离去,踏上了回师伯家的路。 回到师伯家中,只见屋内灯火通明,众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他。青鸟心中一暖,赶忙将今日在颖王府中发生的事,从踏入王府的所见所闻,到与诸王的周旋、杨岱辰展示法术,再到最终被安排至光王府,事无巨细地讲述了一遍。 众人听得聚精会神,时而为青鸟的惊险遭遇捏一把汗,时而又为王府中的荒诞场景感慨万千。 讲述完毕,青鸟环顾众人,目光落在秦仙衣身上,开口问道:“师兄怎么还未回来?” 秦仙衣微微叹了口气,说道:“阿兄用傀儡灵传信回来了。这几日颖王要招待多国使团,事务繁杂,他一直在鸿胪寺那边忙碌,估计得再过几日才能回来。” 第60章 出游 深夜,万籁俱寂,屋内的烛火轻轻摇曳,投下的光影在墙壁上晃荡。 众人交谈一阵,稍作歇息后,各自回了房间。青鸟拖着略显沉重的步子走进自己的房间,随手掩上门。他走到床边,身子一沉,坐了下来,抬手揉了揉眉心,试图缓解周身的倦意。 稍作平复后,今日在颖王府的种种画面,如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那些权贵们肆意玩乐、不顾人伦纲常的场景,像一根根尖锐的刺,深深扎进他的心间,令他烦躁不安。 他不禁长叹一声,心中满是悲凉。如今的大唐,被这般只知贪图享乐的权贵把持,指望他们心系百姓、造福一方,简直是天方夜谭。 对百姓而言,这些权贵不加倍压榨,就已然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如此世道,怎能不让人忧心忡忡?这般感慨在他心头翻涌,搅得他难以入眠。 无奈之下,青鸟索性盘腿坐在床上,双手自然放在膝盖处,掌心向上,试图通过入定来稳定心神。他紧闭双眼,努力放空思绪,可脑海中却像一团乱麻,各种念头纷至沓来,怎么也驱赶不散。 自原州一路奔赴长安,这一路走来,他的所见所闻远超以往,心境也随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尤其是身处长安,这座繁华却又复杂的都城,世道的错综复杂绝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其中交织的因果更是千头万绪,难以梳理。 正如裴玄素所言,人心不古,世道已然失衡。曾经,他怀揣着满腔赤诚踏入这长安城,一心想要除魔卫道、守护百姓。可如今,这份初心正在这现实的磨砺中被一点点消磨,不安的情绪如同潮水般,在他心底肆意蔓延。 许久,青鸟缓缓睁开双眼,目光下意识地落在柜子上那柄黑剑之上。看着黑剑,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内心深处不禁涌起一股自我质问:“我们为大唐出生入死,降妖除魔,确实护得百姓免受魔族侵害。可面对这些权贵,我们又能做些什么?这些权贵连自己的亲叔叔都如此欺凌,对百姓必然是视为草芥。裴玄素说得没错,百姓遭受权贵的欺压,远比魔族的侵扰更为频繁、更为可怕。” 紧接着,张天童说过的那些话,也在他脑海中回响起来。“上位者若对百姓不公,对国家无益,为何不能让有能力之人取而代之呢?百姓生活困苦,根源不在百姓自身,而是当权者贪婪无度所致。如今大唐百姓真正的灾难,正是这些权贵。” 回想起这些话语,青鸟惊觉,在今日种种经历的映衬下,张天童的话竟有几分道理。但这个念头刚一浮现,他便猛地打了个寒颤,内心一阵惶恐。 这想法,不就和张天童如出一辙了吗?自己不远千里来到长安,初衷是保护大唐的百姓,而非维护这些权贵的统治。 秦师兄今日说得对,做好自己分内之事,才是当下该坚守的。这些权贵的乱象,并非自己一己之力能够改变,也不该是自己此行的目标。自己来长安,不是为了入朝为官,攀附权贵,而是要实实在在地为百姓做些事情。 这般思索过后,青鸟整个人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突然放松了许多。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再次尝试入定。这一次,他努力摒弃杂念,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内心深处。 渐渐地,在眼前无尽的黑暗中,一道亮光仿若穿透云层,从天而降,他仿佛置身于那温暖的亮光之中,周身被暖意包裹,舒适无比。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在两个小家伙银铃般的笑声中,青鸟缓缓睁开双眼。今日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他简单洗漱后。一上午,他来到平安堂,帮着师伯他们做些杂事,或是给前来问诊的百姓递个药、打打下手,忙得不亦乐乎。 到了午后,青鸟前往光王府。太妃早已等候多时,见他来了,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随后带着他在王府里四处走动。 一路上,太妃耐心地介绍着王府的布局、各处建筑的用途,以及平日里光王的活动范围。青鸟也明白,太妃希望自己能和光王成为朋友,陪伴他。 光王的智力如同孩童,平日里除了在家中玩耍,也没别的消遣。虽说如此,太妃依旧费尽心思,请了不少先生来府中,教光王读书识字、学习学问,只盼他能有所长进。 就这样,在王府里转了一圈,熟悉完环境后,天色渐晚,青鸟才回到大师伯家中。 此后的日子,青鸟每日的行程单调却规律,穿梭在光王府与大师伯家之间。晨曦初露,他便迎着朝阳,脚步轻快地迈向光王府。踏入王府,迎接他的,或是光王那纯真无邪的灿烂笑脸,或是太妃温和关切的目光。 在光王府中,许多时候,青鸟会陪着光王在王府的庭院里漫步。花园里,繁花似锦,彩蝶纷飞,光王穿梭在花丛间,时而驻足,好奇地观察着花朵上的露珠,时而兴奋地呼喊,拉着青鸟一同欣赏角落里新冒出的嫩绿新芽。 青鸟则面带微笑,耐心地跟在一旁,适时回应着光王的每一个发现,偶尔也会蹲下身子,为光王讲解花草的名称与习性。 而有些时候,光王会心血来潮,兴致勃勃地拽着青鸟,嚷嚷着要一起去找先生讲课。两人一路小跑,来到书房。书房内,先生早已备好书卷,正襟危坐。 光王入座后,虽偶尔会因注意力不集中而开小差,但在青鸟的轻声提醒下,也能努力跟上先生授课的节奏。 青鸟自己,也会在一旁静静聆听,从先生讲解的经史子集、诗词歌赋中,汲取知识,拓宽视野。 待课业结束,夕阳西下,青鸟又会伴着余晖,踏上归途,回到大师伯家中,结束这充实又平凡的一天 。 日子恰似潺潺流水,悠悠然平静地淌过,转瞬便过去了十日。这期间的天气,就像孩童的脸,变幻无常。有几日,万里晴空澄澈如洗,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将整座长安城烘得暖烘烘的;有几日又毫无征兆地乌云密布,墨色的云层滚滚而来,沉甸甸地压在天际,仿佛一场风暴即将席卷而来;更有那连日降雨的几日,细密的雨丝如牛毛般纷纷扬扬,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打湿了街巷,也添了几分清冷与寂寥。 每逢闲暇时光,青鸟便想着去探望李义山夫妻,或是前往随意楼,与三十娘促膝长谈。 李义山夫妇待青鸟如同手足一般,他盼着能和他们唠唠家常,分享彼此生活中的点滴。 他满怀期待地前往李义山家中,可两次登门,都未能见到李义山的身影。素娥阿姐每日里也是为家里操持,忙里忙外,青鸟也不好意思耽搁她。 转而奔赴随意楼,随意楼里的三十娘,聪慧过人,性情豪爽,与她交谈,总能让青鸟获得不少启发。本来渴望能与三十娘畅谈一番,却同样扑了个空,三十娘也是忙得不知去向。 而凤鸣和凤锦,每日都在秦仙衣的医馆里忙得团团转。她们穿梭在病患之间,一会儿帮忙抓药,一会儿照料病人,脚步匆匆,如同飞速旋转的陀螺,丝毫没有停歇的间隙。 看到身边的人都如此忙碌,各自忙于手上之事,青鸟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别样的滋味。自己虽有一腔热忱,却好似无处施展,时常闲得发慌。 他忍不住暗自摇头,对着自己一阵唏嘘,仿佛在这热闹繁华的长安城里,成了一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一时间,孤独与迷茫悄然涌上心头 。 如此又过了几日,期间,秦师兄通过傀儡灵传信,说各国使团陆续抵达长安,后续的事务愈发繁忙,无法回家。 之后的一天,秦师兄抽空回了趟家,取了些换洗衣裳,便又匆匆赶往鸿胪寺,投身于接待各国使团的忙碌工作之中。 青鸟暗自思忖,自己来到长安已有一段时日了。在光王府的这段日子,倒也安稳,没人对自己起疑,也没有遭遇什么阻碍。 可令他发愁的是,关于查探细作一事,至今毫无头绪。而九月在鹤鸣山举行的玄门各派集会,却日益临近,时间愈发紧迫,容不得他再有丝毫懈怠 。 这一日,阳光明媚,微风轻拂,恰是出游的好天气。青鸟如往常一样,精神抖擞地踏入光王府。刚一进门,便见太妃满脸笑意,迎上前来,和声说道:“青鸟,今日你无需在王府忙碌。每月的这一天,我都会带着怡儿外出游玩散心。你来到长安也有好些日子了,不如今日与我们一道,去曲江池走走,如何?” 青鸟听闻,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惊喜。此前秦师姐就曾提及,要带他与师兄一同前往曲江池,无奈诸事缠身,计划一再搁置。 没想到今日,竟能有幸与太妃、光王一同前往,实在是意外之喜。他赶忙拱手行礼,言辞恳切地回应道:“好啊,一切但凭太妃安排,能有此机会,青鸟深感荣幸。” 于是,吴管家将早已安排好的车马准备妥当,太妃仪态优雅地登上马车,光王则像只欢快的小鸟,蹦蹦跳跳地跟在其后。众人有序上车,启程前往曲江池。青鸟跨上骏马,在马车一侧随行。 这些时日的长安城,因异国使团来访,显得格外庄严肃穆。街道上管控极为严格,一队队金吾卫身着鲜亮甲胄,神情专注,巡逻的脚步紧密而整齐。他们目光如炬,时刻留意着街道上的一举一动,确保城市的安全与秩序。 一行车马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驶向曲江池。抵达目的地后,太妃目光望向芙蓉园的方向,提议道:“咱们先去芙蓉园看看吧。” 众人纷纷应和,随即朝着芙蓉园走去。没一会儿,便来到了芙蓉园门前。 芙蓉园的大门气势恢宏,宛如一座威严的宫殿屹立眼前。高大的门楼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朱漆大门上的金色兽面衔环,在日光下闪耀夺目,散发着皇家园林独有的尊贵气息。门前宽阔的石阶两侧,汉白玉栏杆雕刻精美,祥云瑞兽栩栩如生,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想必是因异国使团来访,陛下特许芙蓉园向朝中权贵和异国使团开放,今日的芙蓉园人群熙攘,更是热闹非凡。 青鸟跟着太妃他们,置身于这热闹的场景之中,目光被这些新奇的景象所吸引。今日的芙蓉园,人群熙熙攘攘,犹如潮水般涌动。青鸟暗自庆幸,多亏了太妃和光王的身份,自己才有机会踏入这声名远扬的芙蓉园。 与此同时,芙蓉园内仿若被施了神奇的魔法,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汇聚四海来客的奇妙世界,异国人士的身影随处可见,为这皇家园林添上了一抹别样的瑰丽色彩。 就在一行人游览着院内的风景之时,青鸟心头陡然一凛,敏锐地察觉到一丝法力波动,如同平静湖面泛起的细微涟漪,在园内悠悠回荡。 他心中一惊,瞬间警惕起来,下意识地举目四望,目光如炬,试图在熙攘的人群与错落的景致中捕捉那丝异常的源头。 然而,他环顾一周,周遭皆是来来往往的游客,或欢笑交谈,或驻足赏景,一切看似平常,并无任何异样之处。他不禁暗自思忖,那一丝法力波动太过短暂,转瞬即逝……。 “青鸟,快快跟上。” 前方,光王清脆的呼喊声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抬脚,继续跟了上去。 太妃领着一行人来到一处楼阁前,放眼望去,四处都是游玩赏景的人,园内的凉亭也都坐满了人,几乎找不到一处可供闲坐的地方。见状,太妃优雅地抬手,指着不远处的紫云楼,提议道:“咱们去紫云楼坐一坐,歇息一番吧。” 当一行人沿着一条蜿蜒的道路前行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呼喊:“青鸟君。” 青鸟闻声,迅速向四周搜寻,只见在不远处的人群缝隙中,一个男子正高高挥舞着手臂,满脸笑意地向自己招呼,不是裴玄素又是谁。 在裴玄素身旁,裴夫人仪态端庄,裴婉君眉眼含笑,三人身旁,还站着几位陌生面孔。 其中一位男子,年约五十来岁,气质沉稳,身着锦衣绸缎;另一位男子与裴玄素年纪相仿,还有一位年轻女子,年纪与裴婉君相差无几,同样衣着华贵。青鸟心中暗自揣测,这位年长男子想必就是裴玄素的舅舅。 “青鸟,可是有相识之人?” 太妃敏锐地察觉到青鸟的异样,见他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远处,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瞧见有一群人,其中一人正热情地向青鸟挥手。 青鸟听到太妃的询问,连忙回应道:“那位便是我曾向太妃提起过的邠州刺史一家。” 裴玄素挥手之际,身旁的年长男子也看到了青鸟身旁雍容华贵的太妃,不禁面露惊讶之色,忙不迭地带着裴夫人一干人等快步走上前来。 他恭敬地对着太妃拱手,言辞谦卑:“微臣给事中黄文定,见过太妃、光王殿下。” 随行的众人听闻男子这番话,瞬间反应过来,也纷纷整衣敛容,向着太妃和光王一一行礼,动作整齐划一,尽显恭敬。 “不必多礼,今日我也不过是出来闲游散心,大家随意些就好,不必拘礼。” 太妃脸上挂着和蔼的微笑,轻声说道,语气中透着让人安心的亲和。众人听闻此言,原本紧绷的身形这才放松下来。 她的目光温和地落在裴玄素身上,微微颔首示意,轻声询问道:“你便是裴玄素吧?” 裴玄素听闻,立刻身形一正,恭敬地回应道:“回禀太妃,正是在下。” 他微微欠身,姿态谦逊,神色间满是对太妃的敬重。 太妃脸上浮现出一抹赞许的笑意,缓缓说道:“我听青鸟提起过你,说你一心向学,立志钻研医道,只为造福百姓。如此志向,当真是我大唐的好男儿。” 她的话语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温度,让裴玄素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裴玄素还未及开口作答,一旁的裴夫人已赶忙上前一步,微微屈膝行礼,言辞谦卑地应道:“太妃过奖了,犬子平日里专注于春闱备考,钻研医道不过是闲暇之余的个人爱好罢了,实在不敢妄称能为百姓谋福祉。” 裴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微微侧身,眼神慈爱地看向裴玄素,既为儿子被太妃夸赞感到欣喜,又不失分寸地表达着谦逊。 太妃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语气中带着几分欣赏,“哦?如此看来,令郎不仅心怀壮志,且学业精进,兴趣广泛,当真是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才。甚好,甚好啊。” 说罢,太妃轻轻颔首,那笑容恰似春日暖阳,愈发显得和蔼可亲,给人如沐春风之感。她的目光随之柔和地转向一旁的裴婉君,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眼神里满是期许,仿佛能透过裴婉君青春的面容,看到她美好的未来。“这是你的女儿吧?” 太妃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长辈特有的关切。 裴婉君听闻,脸上微微泛起红晕,赶忙上前一步,仪态优雅地盈盈行了一礼,轻声说道:“裴婉君见过太妃,愿太妃福泽绵长。” 太妃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转而对着裴夫人说道:“你这女儿生得如此温柔可人,落落大方,不知可有许配人家了?” 裴夫人连忙微微屈膝,恭敬地回应道:“回太妃的话,小女年纪尚轻,这些婚嫁之事,还未曾提及。” 说着,裴夫人微微侧身,眼中满是慈爱地看向裴婉君,那眼神仿佛在向太妃诉说着女儿的纯真与美好。 “如此灵秀的娘子,日后定能觅得一门大好良缘,一生顺遂。” 太妃笑着说道,言语间满是对裴婉君的祝福。 裴夫人听闻,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连忙说道:“承蒙太妃贵言,愿借太妃吉言,小女往后诸事顺遂。” 几人一番寒暄过后,现场气氛融洽而温馨。太妃适时说道:“既然青鸟得遇故人,你们就在此好好畅谈一番,我和怡儿到楼上歇息片刻。” 说罢,太妃微微抬手示意,身后的婢女们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与光王,朝着楼上走去。 青鸟听闻太妃之言,心中满是感激,赶忙转身面向太妃,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言辞恳切道:“多谢太妃成全,如此,在下便与故友叙叙旧。” 他微微侧身,目光满含敬意地目送太妃与光王一行离去,直至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楼阁之中。 众人见状,纷纷整齐地拱手,身子前倾,行起庄重的送别礼。他们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太妃离去的背影,直至太妃的身影在楼梯转角处彻底消失,这才像是紧绷的弦终于松开,周身渐渐放松下来。 原本因太妃在场而略显拘谨的氛围,此刻也悄然消散,空气中重新弥漫起轻松的气息 。 一旁的裴玄素早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几步走到青鸟身旁,眼中满是关切,询问道:“哎呀,几日不见,青鸟君如今在长安过得如何?” 说话间,他还故意将眼神瞟向裴婉君,此时的裴婉君见到青鸟,脸颊微微泛红,眼中的喜悦之情如同春日盛开的繁花,怎么也掩饰不住。 “如今,我在光王府中,尽些职责。” 青鸟说道。 “我就说嘛,以青鸟君的身手和本事,在这长安谋得一席之地,进入朝中为官必定不是难事。” 裴玄素笑着,伸手拍了拍青鸟的手臂,言语间满是对青鸟的肯定与赞赏。 青鸟随即目光转向裴夫人,和声问候:“裴夫人安好。” 裴夫人微微颔首,嘴角含笑,轻声说道:“今日一见,小友愈发神采奕奕了。” 说罢,侧身依次给青鸟介绍身边的人,“我来给你引荐我兄长。这位是我兄长,给事中黄文定;这位是我兄长之子黄觉安;这一位是我兄长之女黄秀珠。” 几人在裴夫人介绍下,纷纷面带微笑,向青鸟拱手问候,态度友善。 “这位便是我常提起的小友盛青鸟。” 裴夫人也不忘向家人介绍青鸟。 青鸟赶忙拱手,向众人一一还礼问好。 黄文定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着青鸟,眼神中满是审视与探究。片刻后,他微微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赞许的笑意,开口说道:“小友便是我妹妹时常提起,那位解救婉君于危难之中的恩人,盛青鸟吧。哎呀,今日得见,果真是少年英雄名不虚传啊!” 青鸟听闻,脸上顿时涌起一抹谦逊的红晕,他连忙拱手,身子前倾,行了一礼,言辞恳切地回应道:“黄给事,您过奖了!小子不过是恰逢其会,尽了自己身为修行者的职责罢了。更何况,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我辈中人应尽的本分,实在不值一提。” 青鸟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目光坦然地望向黄文定,眼神中透着真诚与坚定,丝毫没有因对方的夸赞而有半分骄傲自满,尽显谦逊有礼的风范 。 裴玄素见此情形,也快步走到裴夫人跟前,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说道:“阿娘,我与婉君许久未见青鸟君,今日难得相遇,想和他好好叙旧一番,不知可否?” 裴婉君站在一旁,虽未言语,但眼中的渴望与期待溢于言表,她微微咬着下唇,双手不自觉地攥着衣角,紧张又期待地看着母亲。 裴夫人看着儿女这般模样,眼中满是宠溺,轻轻点头,微笑着说道:“去吧,你们年轻人好好聊聊,记得一会儿到方才的湖边凉亭集合。” 裴玄素与裴婉君闻言,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齐声应道:“好嘞,阿娘!” 说罢,裴玄素一把拉住青鸟的手腕,笑着说道:“走走走,咱们找个安静的地儿,好好聊一聊!” 裴婉君则跟在一旁,嘴角挂着甜美的笑容,眼神始终未曾从青鸟身上移开,三人一同朝着园中的幽静之处走去 。 三人绕过紫云楼,在其后寻得一处相对安静之所。此处地面平整且干净,四周绿树环绕,繁花似锦,五彩斑斓的花瓣随风轻轻飘落,为这片静谧之地增添了几分诗意,仿佛是大自然特意为他们准备的一方净土。三人相视一笑,纷纷席地而坐,就此畅所欲言的交谈。 裴玄素听闻青鸟讲述到颖王府的种种遭遇,不禁瞠目结舌,随后发出一连串的感慨,脸上满是惊讶与同情:“哎呀,竟有这般曲折!颖王他们怎可如此行事。青鸟君,你能全身而退,实在万幸。” 随后,裴玄素的眼神中瞬间涌起无尽的愤懑与无奈,重重地叹了口气,继而发出一阵满含悲怆的感叹:“这世道,当真荒诞至极!上位者们整日沉溺于奢侈淫逸的生活,府邸奢华无比,珍馐美馔堆积如山,绫罗绸缎穿之不尽,肆意挥霍着民脂民膏。他们醉生梦死,只知贪图享乐,却全然不顾百姓的死活。反观百姓,日子过得百般艰难。可即便如此,那些上位者们不仅毫无怜悯之心,竟还倒打一耙,指责百姓心思不安,妄图将自己的无能与贪婪所导致的社会乱象,全都归咎于无辜的百姓身上,实在是荒谬绝伦!” 青鸟双唇紧闭,神色凝重,唯有胸腔微微起伏。紧接着,一声悠长且沉重的叹息从他唇间溢出,仿佛裹挟着满心难以言说的愁绪与无奈 。 一旁的裴婉君则微微蹙着眉,眼中满是关切,轻声问道:“那凤鸣和凤锦现在如何了?” 青鸟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回应道:“她们二人现在在我大师伯家的医堂帮忙,每日都有诸多病患需要照料,忙得不可开交,但也过得十分充实。” “那她们俩可有去长安四处走走看看?”裴婉君继续问道。 裴玄素瞧着裴婉君顾左右而言他,心思全然不在对话节奏上,实在憋不住了,嘴角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看向青鸟问道:“青鸟君,你在长安过得怎样?这么久了,可遇到心仪的女子?” 这话一出口,青鸟瞬间涨红了脸,如同熟透的番茄,眼神闪躲,结结巴巴地回答:“每日都在光王府中忙碌,不是陪着光王,就是处理一些杂事,实在抽不出时间结识其他女子。” 他生怕裴玄素继续在这个尴尬的话题上穷追不舍,眼珠一转,赶忙反问道:“你呢?之前不是一心想拜入名师门下学医,可找到合适的师父了?” 裴玄素一听这话,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肩膀耷拉下来,长叹一口气:“唉,别提了。这长安城的医师,要么是我瞧不上他们的医术,觉得不足以让我学到精髓;要么就是人家看不上我,说我性子太跳脱,静不下心钻研医术。到如今,还没拜得名师,愁煞我也!” 裴玄素双肩耷拉着,两眼无神的望向远方,对自己拜师艰难的阵阵感慨之际。 就在此时,一声尖锐的女子尖叫,如同划破长空的利箭,从不远处骤然传来,瞬间打破了原本的氛围。 紧接着,一阵嘈杂的骚乱声迅速蔓延开来,惊呼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传入众人耳中。 青鸟心中猛地一惊,眼神瞬间锐利如鹰,来不及多想,本能地察觉到事情不妙。 他不假思索,立刻转身,对着裴玄素和裴婉君急切喊道:“快,跟我来!” 说罢,率先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 紫云楼飞奔而去。 裴玄素和裴婉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旋即反应过来,紧跟在青鸟身后,三人脚步匆匆,在园内蜿蜒的小径上急速穿行。 三人一口气跑到紫云楼楼上,只见太妃和光王等人正站在窗边,神色关切又带着几分疑惑,朝着远处张望着。 青鸟见状,赶忙快步上前,神色焦急,语气中满是担忧,询问道:“太妃、光王,你们都安好无事吧?” 光王听到青鸟的声音,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青鸟,你快来,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热闹得很,我们过去看看呀!” 一旁的太妃闻声,也缓缓转过头来,脸上带着一丝忧虑,她按住光王的手腕,轻声说道:”今日不是说好,要陪阿娘游玩吗?怎么?要变卦了?“ 光王闻言,连忙对着太妃笑道:”嗯,那我和青鸟下次再去便是。“ 太妃笑着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回过头来开口道:“我们没事。只是外面发生了何事?怎么如此骚乱?” 青鸟神情严肃,正色说道:“我目前也不清楚状况。不如我过去查看一番,你们在此等候,务必保证安全。” 说罢,他转身对着身旁的几个护卫,神色凝重,语气坚定地吩咐道:“你们好生保护太妃和光王,一步都不可离开。” 一旁的裴玄素见此情形,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急切说道:“青鸟君,我与你一同前去!万一现场有人受伤,我好歹懂些医术,可以帮忙救治。” 青鸟心中快速思忖,觉得裴玄素所言极是,多一个人照应,总归是好的。他微微点头,认可了裴玄素的提议。 随后,他看向裴婉君,目光中带着几分关切与叮嘱:“裴娘子,你就留在此处,和太妃她们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我和玄素师兄前去查看情况,很快就回来。” 裴婉君微微颔首,眼中满是担忧,轻声说道:“那郎君一定要多加小心。” 青鸟又郑重其事地拜托护卫,麻烦他们一同照顾好裴婉君,几个护卫一脸严肃,齐齐点头,表示定会完成任务。 安排妥当后,青鸟和裴玄素没有丝毫耽搁,立刻转身跑出紫云楼,朝着人群骚动最为剧烈的方向疾奔而去。 一路上,裴玄素眼尖,瞧见了阿娘和舅舅一家。青鸟当机立断,安排他们也前往紫云楼暂避,嘱咐他们不可随意走动,务必保证自身安全。 之后,两人才终于赶到人群聚集之处。只见这里是在一处精致楼阁前,人群如潮水般紧紧围住了大门,密密麻麻,水泄不通。两人只看到一片涌动的人头,根本看不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在两人焦急之时,不远处一队金吾卫整齐地走来。为首的统领身形魁梧,神色威严,大喝一声:“金吾卫办事,速速散开!” 声音如洪钟般响亮,在人群上方回荡。 众人听到这声命令,纷纷面露惧色,赶忙让出一条通道。青鸟和裴玄素瞧准时机,趁着金吾卫前行的队列,巧妙地跟在后面,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顺利来到了人群前方 金吾卫步伐整齐,迅速来到房屋前,呈扇形散开,将门口牢牢守住。青鸟和裴玄素站在近前,因金吾卫的阻隔,只能踮起脚尖,努力朝里张望。 屋内,几个女子显然受到了极大惊吓,瘫坐在一旁,面色惨白如纸,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见到金吾卫进来,为首的女子浑身颤抖着,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脚步虚浮地朝着统领走去,声音带着哭腔,惊慌失措地说道:“楼…… 楼上有死人。” 青鸟听闻此言,心中猛地一震,瞬间回想起方才在园内察觉到的那丝法力波动。难道真有人刚刚在此施展法力,犯下命案?他心中疑云渐起,可眼前被金吾卫阻隔,根本看不见尸体,难以知晓具体情况,这让他愈发焦急。 裴玄素见青鸟满脸疑惑,转头看向身旁一位围观的男子,微微凑近,轻声问道:“这位阿兄,这儿究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连金吾卫都惊动了?” 那男子瞥了裴玄素一眼,不假思索地回道:“就刚才,这几个娘子打算去楼上歇息,结果一上去,发现上面有人死了,还不止一个呢。” 裴玄素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连忙追问道:“大白天的,怎么会有人死在这儿?这地方人来人往的,外面还有金吾卫巡逻把守,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此地犯案?” 男子一时语塞,只能皱着眉头,不停地思索。这时,一旁的一位中年女子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我方才听说,里面那几具尸体,看着就跟睡着了似的,可浑身冰冷,好似被冻住一般。” 说到这儿,她又环顾四周,声音愈发低沉,神秘兮兮地继续道:“好多人都在传,怕是有邪魅妖物作祟,才会弄出这等怪事。” 青鸟听到 “冰冷和冻住” 四个字,心中震惊不已。他紧紧盯着那间房屋,眼神中满是探究。此时,那统领沉着脸从楼上下来,眉头紧皱。他目光扫向人群,高声说道:“今日可有大理寺的人在此?” 人群中,众人面面相觑,相互打量,却没有一人站出来。 “大理寺的人没来,不过御常寺少卿在这儿。”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三个人。 青鸟定睛一看,为首的正是在石工坊见过的年轻男子,后面两人分别是李三郎和那位挎弓的女子 。 那统领原本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脸上绽放出欣喜的笑容,眼神中满是如释重负的意味。 他脚下步伐加快,几步上前,姿态颇为热络,拱手行礼,声音洪亮且带着几分恭敬:“哎呀呀,真是巧了,原来是御常寺左少卿亲临,还有李三郎君和狄隐娘两位镇灵使在此,今日这事,可有劳诸位了!” 说话间,他微微欠身,语气里透着对三人能力的信赖与期待,仿佛只要他们在场,这棘手的案件便能迎刃而解 。 三人见状,纷纷拱手还礼,左少卿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和声回应道:“游统领,方才我三人在此游玩,听闻这边突发骚乱,心中牵挂,便特意过来瞧瞧。不知此处究竟发生了何事?” 说罢,他也抬步上前,几步靠近游统领身旁,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探究。 青鸟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游统领凑近左少卿,两人脑袋微微靠拢,低声交谈了几句。只见左少卿神色专注,边听边微微点头,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交谈结束,游统领侧身而立,手臂前伸,做出一个 “请” 的手势,引领着三人朝着房屋走去。 行进途中,青鸟与三人的目光不经意间交汇。左少卿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青鸟。 李三郎和狄隐娘亦是满脸好奇,心中暗自思忖,这位在石工坊邂逅的少年,怎么竟会与长安的权贵们一同在芙蓉园游玩赏景?不过,出于礼貌,三人还是纷纷朝着青鸟点头示意。青鸟见状,也赶忙微微颔首回礼。 眼见三人和游统领上了楼,一时间,门前的众人再度议论纷纷,相互猜测着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交谈声如同嗡嗡作响的蚊蝇,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过了好一会儿,几人从楼上下来。就在他们在房内继续交谈之际,一个身影急匆匆地从远处跑来。 此人身上穿着的,正是石工坊那日众人所穿的官服。只见他拨开人群,径直奔向左少卿,在其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刹那间,左少卿脸上浮现出震惊之色,原本平和的面容瞬间紧绷起来。一旁的李三郎和狄隐娘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能让左少卿如此动容。 片刻之后,左少卿又凑近游统领,与之窃窃私语了一番。那游统领听着,脸上亦是瞬间布满震惊之色,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 只见左少卿带着几人,脚步匆匆走了出来。围观的人群见此纷纷让出一条道来,几人神色焦急地朝着远处走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游统领定了定神,立刻走到门前,神色严肃,朗声说道:“今日突发意外事故,陛下已有敕令,今日芙蓉园暂时关闭。所有人前往门口,依次登记名册后,便可离开。” 青鸟和裴玄素听闻此言,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均闪过一丝无奈,随后心领神会地转身离去。 待两人来到紫云楼,只见大批金吾卫已然涌入,里三层外三层,将芙蓉园围了个水泄不通,如临大敌。 两人快步上到二楼,见到了太妃等人。此时,吴管家已经接到通报,正有条不紊地安排太妃和光王离开。恰逢青鸟和裴玄素回来,太妃神色关切,连忙询问:“青鸟,外面到底发生了何事?” 青鸟微微摇头,神色凝重地回道:“只听说死了几个人,但具体是什么人,目前还不清楚。不过御常寺和金吾卫都已经赶到现场处理了。眼下,咱们先出去再说。” 太妃闻言,微微点头,神色平静地向众人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先行出去吧。” 众人纷纷朝着太妃拱手示意,随后一干人等鱼贯下楼。在金吾卫的引导下,众人来到门口。稍作等待后,便来到了停放马车的地方。 裴玄素小心翼翼地扶着阿娘上了马车,裴婉君走到青鸟身旁,轻声道别。之后,裴玄素才跨上马匹,跟随在马车边上,一同离开。 青鸟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转身随同太妃一行人朝着王府返回。抵达王府时,几个仆人和婢女早已焦急地等在门口。见马车归来,他们急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太妃和光王下车。 太妃一下马车,便神色关切地问道:“发生了何事?” 一个婢女连忙屈膝行礼,恭敬地回道:“奴家也不清楚,只是方才内官前来传话,说是陛下有敕令,所有亲王及家眷务必留在府中,不得外出。” 第61章 合作 青鸟跟着太妃一行人踏入王府,脚步匆匆却沉稳有序。待众人稍作安顿,太妃神色关切,便迫不及待地向青鸟发问:“青鸟,今日在芙蓉园死的什么人?竟然要限制亲王出行这般严重,究竟发生了何事?” 太妃的眼神中满是忧虑,显然对白天那突如其来的骚乱放心不下。 青鸟微微欠身,恭敬回道:“实不相瞒,我与裴兄听闻园内死了几人。可惜当时现场人多拥挤,我未能亲眼目睹死者究竟是何人。不过,据围观的人所言,死者全身冰冷,毫无生气。我总觉得此事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诡异劲儿。如今陛下已下敕令,命亲王们留在家中不得外出,这绝非普通命案,恐怕背后另有隐情。” 青鸟眉头紧锁,脸上的神情凝重而严肃,话语中透露出对事件的深深担忧。 太妃听闻,眼中疑惑重重,喃喃自语道:“看来,如今我们也只能按兵不动,静静等候,看事态究竟如何发展了。” 她轻轻摇头,语气中满是无奈与无力感。 青鸟深以为然,微微点头表示赞同。随后,太妃吩咐吴管家为青鸟安排房间,这也是考虑到太妃和光王的安全,青鸟只能暂时留在王府中。 安排妥当后,青鸟来到自己的房间,稍作整理。他深知当下局势不明,需尽快与凤鸣等人取得联系,于是放出傀儡灵,让它飞向大师伯家所在之处。 没过多久,傀儡灵便飞速返回。通过傀儡灵的传递,凤鸣传来消息:“如今长安城已宣布宵禁,每日戌时过后,百姓不得在街上逗留。这可是多年来从未有过的严厉举措,可见情况十分不妙。秦师姐已用傀儡灵给秦师兄传信,但至今秦师兄还未回信,也不知道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青鸟听完,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他暗自思忖,难道是芙蓉园里死者的身份极为特殊,才致使整个长安城恢复以往的宵禁?可他当时在芙蓉园感应到的法力波动并不强烈,不像是魔族一脉的灵力。那究竟是何种原因,竟能引发如此大的动静,甚至牵连全城宵禁?思索片刻,青鸟无奈地摇了摇头,觉得与其在此胡乱猜测,倒不如等待消息传来,再做判断。当下,他决定先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以应对未知的变故。于是,他在房内盘膝而坐,闭目入定,暂且抛开心中的纷扰。 傍晚时分,吴管家前来邀请青鸟前去用晚膳。晚膳过后,青鸟又陪着太妃与光王聊了一会儿天,气氛虽平和,却隐隐透着一丝压抑。直至深夜,青鸟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息。他的房间离光王的房间不远,目的便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能迅速照顾光王。 房间内,青鸟如往常一样盘坐入定。也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夜里,突然传来光王的声音,悠悠扬扬,竟是在背诵先生所教授的书籍内容。青鸟微微皱眉,不由得叹了口气,心想,如今都已大半夜,光王还如此用功,着实不易。 然而,就在他心生感慨之时,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异样。他细细回想,自己曾多次与光王一同去向先生学习,深知光王平日里注意力很难集中,学习时总是心不在焉。以光王的状态,除非拥有过目不忘的神奇本领,否则绝不可能如此准确、流畅地背诵出整段文章。这一发现瞬间勾起了青鸟的好奇心,他决定一探究竟。 怀揣着疑问,青鸟轻手轻脚地来到光王的房门前。只见房门前,两名护卫笔直地站立着,目光警惕,偶尔向四下里张望,守护着房内的光王。护卫见青鸟前来,其中一人轻声问道:“青鸟君,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 青鸟神色平静,从容回道:“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我心里实在难以平静,难以入眠,便想着来这边看看情况。” 他微微抬头,目光望向光王的房间,只见房内灯火通明,光王的诵读声隐隐约约地传了出来。青鸟接着问道:“这么晚了,还有先生在教导大王学识吗?” 两名护卫闻言,同时轻轻摇了摇头。站在左边的护卫一脸无奈地说道:“并非如此,我们大王每日到了子时,便会这般,不停地念叨先生教导的内容,已经成了习惯。” “每日都如此?” 青鸟满脸疑惑。 “是的,每日皆是如此。” 护卫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青鸟心中愈发觉得蹊跷,看来光王的问题远比想象中复杂,不仅仅是脑袋的问题,似乎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症状。他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轻声问道:“两位兄长,能否告知我,大王一直都是现在这副模样吗?” 说着,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暗示光王的精神状态。 护卫左右警惕地扫视了一眼四周,见无人靠近,便微微凑近青鸟,压低声音说道:“我们来王府也不过几年时间,具体内情并不知晓。只是听吴管家说过,大王小时候与其他孩童并无不同,一切都很正常。但在十岁那年,大王突发一场大病,病愈之后,便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青鸟闻言,心中一惊,追问道:“什么病?竟能让大王变成如今的这般情况。” 护卫正欲回答,突然神色一凛,觉察到有人正朝着这边走来。他立刻闭上嘴巴,不再言语。不一会儿,便看见吴管家带着两名护卫前来查看,并准备换岗 吴管家迈着稳健的步伐走来,一眼便瞧见青鸟伫立在大王房门前。他微微一怔,旋即脸上堆起和蔼的笑容,上前两步,拱手与青鸟打招呼:“原来是小友啊,这深更半夜的,你怎在此处?” 说罢,目光略带疑惑地看向青鸟,眼中满是关切。 青鸟神色坦然,微微欠身回应道:“吴管家,实不相瞒,今日在芙蓉园经历诸多变故,我心绪难平,实在难以入眠。想着来这边看看,刚到就听见大王在读书,心中不免有些奇怪,便驻足听了会儿。” 青鸟一边说着,一边朝房内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光王诵读的声音。 吴管家听闻,轻轻叹了口气,神色间满是无奈与感慨,缓缓说道:“唉,大王这般已不是一日两日了,每日到了这个时辰,便会如此,要么背诵书籍,要么就是自个在房内谈经论典,一直如此。” 说罢,又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的皱纹仿佛在这一刻更深了几分,像是承载着无数岁月的沧桑与忧愁。 青鸟见状,心中对光王的状况愈发感到唏嘘。他微微点头,向吴管家和护卫们拱手告别,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进屋后,他顺手熄灭灯火,躺到床上,在静谧的黑暗中渐渐进入梦乡。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青鸟的脸上。他悠悠转醒,简单洗漱一番之后,便走向门口,想要查看外面的情况。刚到大门外,他瞬间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只见王府门外不知何时多了好些金吾卫,他们身着鲜亮的铠甲,手持长枪,身姿挺拔地站立在门前两侧,神色严肃,目光警惕地注视着四周。青鸟心中暗自思忖,看来昨日芙蓉园之事的影响远比想象中严重,连亲王宅邸都增派了护卫,这长安城怕是要陷入一场不小的风波了。 青鸟回到王府中,简单用过早饭。左右无事便回到自己房中,在床上盘膝而坐,心中暗自盘算。他思量着,是不是该向秦师兄问问情况,瞧瞧长安城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态势。正想着,窗外突然闪过一道灵动的影子,一只傀儡灵轻盈地从窗口飘入,宛如一片落叶般,稳稳地落在青鸟身前。傀儡灵微微颤动,传出秦师兄熟悉的声音:“青鸟师弟,长安城如今状况危急,已发生多起命案,死者皆是异国使者及其随员。事态严重,御常寺如今已是分身乏术,此刻我正在家中等待师弟前来,助我一臂之力。” 听闻此言,青鸟心中猛地一紧,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多起命案?怎么会如此严重?而且死的竟然都是异国使团的人员,这背后之人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分明是想借此时机,搅乱大唐与各国的外交关系,挑起争端。青鸟越想越觉得事态紧迫,当下不再犹豫,立刻起身,大步朝着太妃所在之处走去,准备将此事告知太妃,然后即刻前往大师伯家和秦师兄汇合。 刚踏入中堂,青鸟便看见太妃正与吴管家低声交谈着。太妃一抬眼,瞧见青鸟前来,原本紧锁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神色凝重,语气严肃地说道:“青鸟,你来的正好。我方才得到消息,此番命案并非只发生在芙蓉园,而是多起连发。如今形势危急,你可有什么想法?” 青鸟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回应道:“太妃,依我看,这些人的目的昭然若揭,他们就是瞅准了异国使团来访的契机,妄图通过这些命案,破坏大唐与各国的友好关系,引发危机。”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看来,我必须出去,查探一番情况。” 太妃闻言,缓缓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嗯,分析得在理。事不宜迟,你赶紧去查看。王府这边的安危,你不必忧心,我自会安排妥当。” 青鸟向太妃恭敬地行了一礼,告辞后,匆匆走出王府。他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大师伯家奔去。 待青鸟赶到,秦宝驹早已在家中焦急等候。而凤鸣和凤锦也已换上男装,英姿飒爽地站在一旁,显然是准备一同前往。 三人身前的桌上,青鸟那柄黑剑静静横陈,剑身被厚实的布层层包裹,仿若一位沉睡的卫士,虽隐去了凛冽锋芒,却仍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气势。 青鸟的目光触及黑剑,心中微微一动,下意识看向凤鸣。只见凤鸣微微抬眸,不着痕迹地用眼神朝黑剑示意了一下,那眼神中藏着几分关切,显然这黑剑是她贴心帮忙准备好,悄然放在此处的 。 青鸟快步上前,把包裹背负在后背,转身向着秦师兄,急切地问道:“秦师兄,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 秦宝驹神色严峻, “昨日在芙蓉园,暹罗国的使者和三名随员遇害;而在鸿胪东客馆,天竺国和新罗国各有一名随员惨遭毒手。” 青鸟低头思索了一阵,紧接着问道:“昨日我在芙蓉园,听闻围观之人说死者全身冰冷。不知道其他几处的死者,是否也是这般死状?” 秦宝驹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确认道:“没错,皆是如此。” “难道,这次又是魔族在背后作祟?又或者是张天童那伙人来到了长安?” 凤锦满脸疑惑,忍不住问道。 秦宝驹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目前毫无头绪,但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这样,咱们先去鸿胪东客馆,到那儿仔细查看一番,再做定夺。” 青鸟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一旁的秦仙衣走上前,眼中满是担忧,嘱咐道:“你们此去,万事都要小心谨慎。” 四人点头回应,快步来到门口,利落地翻身上马。转瞬之间,四人手中马鞭同时扬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随即重重落下。骏马似离弦之箭,四蹄生风,一路疾驰而去。那马蹄声密如急鼓,在街道上不断回响,久久不绝。 待到客馆附近之时,他们远远便瞧见,此刻的客馆已被金吾卫重重包围。那些身披铠甲的卫士们,宛如铜墙铁壁,神色冷峻,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由于此次来访的异国使团人数众多,皇城以南的鸿胪主客馆难以容纳如此庞大的人群。于是,部分异国使团便被安排至分馆居住。而不幸的是,命案恰恰发生在这分馆之中。 此番颖王奉令招待异国使团,秦宝驹作为颖王麾下得力干将,手中持有令牌,可自由出入客馆。门口的守卫瞧见秦宝驹手中的令牌,连忙放行,不敢有丝毫懈怠。 四人顺利进入客馆,秦宝驹一马当先,带领着三人在馆内的走廊间穿梭迂回。 这客馆的建筑风格融合了大唐的恢宏与异域的精巧,飞檐斗拱间,尽显奢华。可此刻,众人无心欣赏,满心都被命案的阴霾所笼罩。 他们一路来到一处房门前,门前的守卫见有生人靠近,神色一凛,正欲上前阻拦。秦宝驹眼疾手快,迅速亮出手中令牌,令牌在阳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其上刻着的字样彰显着持有者的特殊权限。 守卫见状,立刻神色恭敬,退到一旁,放行四人。 几人踏入房间,青鸟环顾四周,只见这房间相较于平常客栈,更为宽大豪华。屋内摆放着精美的家具,墙壁上挂着珍贵的字画,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然而,在青鸟眼中,除了这些奢华的陈设,并未发现任何特别之处。 “这便是第一个命案的现场,死者是新罗人,一名四十来岁的男子。” 秦宝驹开口说道,同时手指向床前的地面,那里曾躺着死者的身躯,如今虽已被移走,却仿佛仍残留着一丝诡异的气息。 青鸟没有多言,开始仔细查看着房内的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他蹲下身子,查看床底;伸手触摸墙壁,感受是否有异常的痕迹;甚至连家具的缝隙,都一一审视。一番查看后,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他转身来到房外,目光扫视着四周的环境。 “你之前在原州处理过类似的案子,这次可有什么头绪?” 秦宝驹跟了出来,眼中满是期待地问道。 青鸟转过身,目光紧紧锁住秦宝驹,神色凝重地回应道:“秦师兄,此前在原州处理类似案件时,乃是魔族作祟。他们操控蛛怪,凭借蛛丝将死者运送至案发现场。彼时,感受不到任何法力波动。但此次截然不同,这房间内的法力残留至今仍在,且细细感知,这法力和之前的魔族之人的法力截然不同,绝非魔族之人所留。” 青鸟一边说着,一边微微闭上双眼,似乎在再度捕捉那残留法力的独特气息,试图从中找寻更多线索。 秦宝驹微微颔首,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困惑与思索。“我从未亲身感受过魔族的法力波动,不过单看这房内残留的法力,已然让我大为震惊。如此强大且诡异的法力波动,实在是我生平未曾遇见。而且,这法力的特性明显与玄门中人施展的截然不同。若不是魔族,又会是什么邪魅妖物,竟能拥有这般恐怖的法力呢?” 秦宝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焦虑,在这命案的阴影下,整个事件愈发显得扑朔迷离,让人捉摸不透。 青鸟没有立刻作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随后,他目光紧紧锁定在不远处的树木和假山。他身形一动,如离弦之箭般迅速朝着假山奔去。只见他脚尖轻点,几下便跃上了假山之巅。 站在假山上,他低头四处查看,不放过任何一寸地方。果然,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他发现了一处怪异之处。他立刻向下喊道:“秦师兄,你快上来看!” 秦宝驹听闻,毫不犹豫地施展身法,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跃上假山,来到青鸟身旁。顺着青鸟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假山上有一小撮泥土。秦宝驹面露疑惑,不禁问道:“假山上有些泥土,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青鸟看向秦宝驹,神色认真地回应道:“假山上有灰尘很正常,可出现泥土就大有问题了。师兄你看这泥土,其中明显夹杂着些许草碎,这绝不是假山上原本会有的东西。” 秦宝驹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思索,显然是认可了青鸟的判断。青鸟并未就此停下探寻的脚步,他再度在假山上仔细踱步,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一处细微之处。 不多时,竟又陆续发现了两处类似的泥土痕迹,如此算来,总共是三处。这一发现让青鸟心中疑云愈发浓重,这些突兀出现的泥土,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它们与命案之间,又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 青鸟站在假山上,顺着泥土出现的方向定睛看去,只见前方是一片空旷之地,几棵树木错落其间,枝叶肆意伸展,繁茂得如同一片绿色的海洋。 他没有丝毫犹豫,脚下轻点,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向着空地飞速跃下。秦宝驹、凤鸣和凤锦见状,立刻紧紧跟随。 一落地,青鸟便仰头仔细查看那些树木,目光在茂密的枝叶间来回穿梭,不放过任何一处可疑之处。紧接着,他俯身趴在地上的草丛里,像一只敏锐的猎犬般四处查看。 不一会儿,他伸出手,在草丛中仔细地找寻着,修长的手指拨开层层草丛,捏起一小撮泥土,放在指尖轻轻碾碎,泥土细腻的质感从指尖传来。 随后,他又将手指凑近鼻子,轻轻嗅了嗅,神色专注,仿佛在这泥土的气息中探寻着什么秘密。“秦师兄,客馆可有养猫?” 青鸟头也不抬地问道。 秦宝驹微微皱眉,摇了摇头,肯定地说道:“客馆不曾养猫。” “我们刚才发现的那些泥土,应该是猫儿带上去的。从这些痕迹来看,之前有只猫从这里去了假山上。” 青鸟一边说着,一边抬眼看向假山,眼中满是思索的光芒,仿佛在脑海中构建着猫的行动轨迹。 凤锦在一旁轻轻开口,声音如同春日微风般轻柔:“会不会是外面来的野猫?” 青鸟并未回应,只是全身心地投入到周遭环境的探寻之中。他身姿敏捷,如同一道黑色的幻影,沿着院墙一路查看,双手轻轻抚过粗糙的墙面,不放过任何一处细微的纹理与痕迹;接着又俯身至墙角,目光锐利如鹰,一寸一寸地审视着地面,哪怕是一粒砂石的异样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而后,他穿梭于各个角落,每一处阴影、每一片草丛,都在他细致的排查范围内。许久,他才迈着沉稳的步伐,回到三人身边。 他缓缓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四周全然没有猫儿行动的痕迹,实在蹊跷,这猫难道是从天而降不成?” 说着,他缓缓仰头,目光直直地望向湛蓝的天空,似乎想从那片无垠的苍穹中寻得一丝线索。片刻后,他低下头来,眼中的疑惑愈发浓重,仿若一团迷雾,难以驱散。 他再度将目光投向那座假山,双唇轻启,喃喃自语道:“那猫儿上了假山,究竟又去了哪里呢?” 说罢,他沿着假山周围,一直到遇害者居住的房间周围,俯身继续仔细查看。他的身形如同鬼魅般,在草丛和墙角间移动,不放过任何一寸土地。一直来到房门口,他的目光顺着房屋的墙壁缓缓移动,一寸一寸地审视着。 片刻后,他来到房屋一侧,双腿微微弯曲,猛然发力,纵身一跃,双脚在墙壁上连点两下,如同一只灵活的壁虎,迅速爬上了房顶。 秦宝驹三人在下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发出一丝声音打扰到青鸟探寻线索。 在房顶上仔细确认一番后,青鸟再次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三人身边。“房顶上也没有猫儿的行动痕迹。” 他看向秦宝驹,不假思索地说道,“什么猫儿上了假山就消失在假山上呢?” “你是说是猫妖所害?” 秦宝驹满脸诧异,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眼中满是惊讶与疑惑。 青鸟微微低下头,略作思索,眼神穿过重重景物,看向远处,轻声说道:“此刻不敢肯定,但是我发现这只猫来到此处,消失在了那座假山上。” 说完,青鸟微微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众人,提议道:“我们去另外一处看看,说不定又会出现新的线索。” 秦宝驹不假思索地带着三人来到另一处案发现场。青鸟又如之前那般,对房间里里外外进行了仔细查看,房内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又来到屋外的假山处查看,这处假山上并没有发现泥土之类,也没有别的什么新发现,只有一片寂静。 就在青鸟陷入思索之际,一阵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四人下意识抬眼望去,只见左少卿、李三郎和狄隐娘三人正朝着这边走来 。 三人远远瞧见青鸟几人,便加快脚步朝着这边走来。左少卿仰头看着站在假山上的青鸟,脸上带着几分好奇,高声问道:“兄台,这是在做甚?” 此时阳光洒下,照亮了他眼中的探究之意。 待青鸟身姿矫健地纵身跳下假山,一旁的李三郎嘴角上扬,笑着夸赞道:“小友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轻功啊。” 话语里满是欣赏,仿佛又回想起初次见识青鸟身手时的惊艳场景。 青鸟只是温和地微微一笑,轻点下头示意,随后目光转向左少卿。一旁的秦宝驹见此情形,赶忙上前一步,拱手行了个礼,恭敬说道:“左少卿,许久未见,您已然回到长安了啊。” 左少卿看到秦宝驹,亦是拱手还礼,开口问道:“原来是秦灵使,你与这几位相识?” 他微微歪头,眼神在青鸟等人身上一一扫过,试图探寻其中的关联。 秦宝驹还没来得及回答,青鸟便抢先一步说道:“我等在光王麾下当差,如今长安城命案频发,太妃命我等来协助颖王。左少卿不必多疑。” 他神色坦然,语气不卑不亢,目光直直地看向左少卿,透着一股诚恳。 一旁的秦宝驹听闻青鸟这番说辞,不禁面露疑惑之色,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不解。 青鸟敏锐地察觉到秦宝驹的异样,不着痕迹地朝他递去一个眼神,随后目光朝左少卿三人的方向轻轻一瞥。 秦宝驹瞬间心领神会,想起青鸟曾讲述过在石工坊的遭遇,明白青鸟这是有意掩盖身份,不愿过多暴露,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他不动声色,没有点破几人同门的关系。 秦宝驹神色郑重,语气笃定地说道:“确实是太妃亲自安排,颖王殿下也点头答应之事。” 言罢,他侧身面向青鸟三人,抬手依次介绍道:“这位是御常寺左玉盘左少卿,在御常寺中负责诸多机要事务,能力非凡。这位是李常,人称李三郎,还有这位狄隐娘,二位皆为镇灵使,多年来在应对邪魅妖物之事上经验颇丰,屡立奇功。” 介绍完,秦宝驹又转向左少卿三人,接着说道:“这位是盛青鸟,身旁二位是他的师妹盛凤鸣和陆凤锦,他们皆是年少有为,此番前来,一心想为朝廷效力。” 众人听闻,纷纷面带微笑,拱手行礼,相互致以问候。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礼貌与友善的气息,尽管大家来自不同背景,但此刻因着这复杂的案件齐聚于此,共同探寻真相的决心让彼此的心悄然靠近。 三人听闻他们是光王麾下,不禁相互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三人强仍忍着笑意,左少卿轻咳一声,定了定心神,说道:“哦?原来是光王的人。不过,此次命案乃是邪魅妖物作祟,小友武功虽然不错,但此番怕是有心无力。” 他微微摇头,话语中带着一丝担忧,似乎并不看好青鸟等人在此案中的作用。 青鸟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说道:“左少卿所言差矣,多一人便多一份力量,想来左少卿也盼着早日侦破此案,不是吗?” 他微微挑眉,眼神中透着自信,那坚定的目光似乎在传达着自己的决心。 左少卿闻言,亦是无言以对,脸上随即露出一抹微笑,说道:“小友所言不错,那不知小友可有什么发现?” 他微微前倾身子,眼神中满是期待,迫切想从青鸟这里获取有用的线索。 青鸟无奈地摇了摇头,如实说道:“暂时还没有。左少卿这边可有所发现?” 他眼中带着一丝期许,反问道。 左少卿听到青鸟的询问,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皱,似乎在斟酌该如何回应。旋即,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李三郎和狄隐娘,三人目光交汇的瞬间,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乍然响起,在略显凝重的氛围中显得有些突兀,试图以此来遮掩那转瞬即逝的尴尬。 笑声稍歇,左少卿清了清嗓子,说道:“既然如此,你们先忙,我们回御常寺去看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脚作势要离开。 秦宝驹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追问道:“左少卿可是要去查验死者尸体?” 左少卿听闻此言,脚步顿住,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目光直直地看向秦宝驹,没有说话,眼神中满是询问之意。 秦宝驹迎着左少卿的目光,不慌不忙地接着说道:“想来左少卿也一心盼着早日破案,不如我们携手合作。如此一来,少卿既能尽快了结此次差事,我也能早日回去向颖王复命,大家各有所得,岂不妙哉?” 秦宝驹言辞恳切,目光坚定,试图说服左少卿。 左少卿闻言,陷入了短暂的思索。他微微转头,看了看一旁神色沉稳的青鸟,又将目光收回到秦宝驹身上。片刻后,他微微点头,说道:“既如此,那就合作吧,也好各自交差。” 众人一番商讨,意见达成一致,脸上带着坚定的神情,纷纷迈出客馆的大门。门口,几匹骏马正悠闲地甩着尾巴,似乎在等候主人的到来。众人利落地翻身上马,缰绳一紧,骏马们前蹄扬起,长嘶一声,便在众人的驱使下,朝着既定方向疾驰而去。 左少卿领着青鸟一行人朝着御常寺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熙熙攘攘,街边的店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然而,众人皆无心欣赏这繁华街景,各怀心事。 众人一路疾行,周遭的喧嚣渐渐被抛在身后。很快,青鸟三人便见到一座庄严肃穆的建筑映入眼帘,正是御常寺。 与寻常府衙不同,御常寺选址于较为偏僻之地,究其缘由,大抵是因其常年与邪魅妖物打交道,远离市井喧嚣,方能少些惊扰,多几分静谧来潜心应对那些诡谲之事。 御常寺的大门犹如一头蛰伏的巨兽,散发着令人敬畏的气息。它全然不同于普通府衙的大门,并非常见的朱红之色,而是通体漆黑,仿若能将所有光线都吞噬其中,深邃而神秘。门上的铜钉整齐排列,颗颗硕大,在日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冷硬且幽冷的光泽,好似是通往另一个神秘世界的警示,让人望而生畏,未踏入其中,便能感受到这处所在的独特与不凡。 门口两侧,站立着身姿挺拔的守卫,他们目光如炬,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青鸟三人随着左少卿步入御常寺的大门,踏入其中,一股静谧且略带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们举目四望,只见寺内人员稀少,许久才见一个府内的身影匆匆走过。更为惹眼的是,往来之人大多身着佛门僧袍,一派出尘之态。 一旁的秦宝驹留意到青鸟眼中的疑惑,轻声解释道:“近些日子,各地诡异事件如雨后春笋般接连爆发,寺里的镇灵使基本都外派到各州府,协助当地镇灵使处理棘手的差事去了,故而此处才显得这般冷清。至于这些佛门中人,他们大多无需远赴千里之外,去奔波劳碌。” 说罢,秦宝驹微微凑近青鸟,压低声音补充道:“你瞧,眼前的左少卿三人,可都是渊海国师的俗家弟子。” 青鸟听闻,心中恍然,这才明白为何三人能留在长安,原来背后有着这般深厚的渊源。 几人一边交谈,一边沿着曲折的廊道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了廨殓房。只见那厚重的门缓缓推开,一股刺鼻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几具尸体静静地停放着,在这略显阴森的氛围中,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一行人来到几具尸体前停住了脚步。左少卿伸手朝着一具尸体指去,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青鸟君,要不,你先来查验一番?”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青鸟,似乎想看看这个年轻人面对如此场面会作何反应。 青鸟见状,连忙摆了摆手,脸上挂着谦逊的笑容,诚恳地回道:“您可是御常寺少卿,经验丰富,见识广博,查验尸体这种专业之事,自然该由您来主导。我在一旁协助就好。” 青鸟的言辞间满是对左少卿的敬重,态度不卑不亢。 左少卿也不再推辞,微微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青鸟君打个下手。” 语气中带着几分坦然,显然对自己的能力颇为自信。 “那是自然。” 青鸟笑着回应。 左少卿稳步走到一具尸体旁,俯身轻轻掀开覆盖在上面的白布。那是一位四十来岁的男子尸体,他的脸色明明呈现惨白状,可即便如此,也难以掩盖其皮肤原本的黝黑。从他的穿着打扮来看,一看便知不是中原人士,而是来自异国他乡。 左少卿神色瞬间凝重起来,毫不犹豫地俯下身,全身心投入到对尸体的查验之中。他的眼神锐利如鹰,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从尸体的头发丝开始,手指轻轻拨开每一缕发丝,仔细查看头皮是否有异样;接着顺着面庞,审视五官,不放过眼睑下、耳后等细微之处;再到脖颈、胸膛,双手小心地摸索着每一寸肌肤,探寻是否有隐藏的伤痕;腹部、腰间、背部,他依次翻过尸体,耐心检查;直至双腿、脚踝,乃至脚底心,每一个角落都在他的仔细排查范围内,仿佛要从这冰冷的躯壳上,挖掘出案件的所有秘密 。 检查完毕,几人没有停歇,对房内的其他尸体逐一进行查看。每揭开一具尸体上的白布,看到的都是相似的景象 —— 死者皆是全身冰冷,毫无生气,显然是被吸去了魂魄。 “师弟,情况如何?” 李三郎眉头紧皱,神色关切地看着左少卿问道。一旁的狄隐娘虽未言语,但眼神中同样透露出焦急与询问之意,紧紧盯着左少卿,等待他的回答。 左少卿缓缓摇了摇头,神色凝重,语气低沉地说道:“这些人应该都是魂魄被吸走,才导致全身冰冷。除此之外,身上没有一丝伤痕。” 他一边说着,一边再次仔细查看尸体,似乎想从中找出被遗漏的线索。 “能查看出是何种邪魅下的手吗?” 一旁的秦宝驹忍不住开口问道,他深知这一点对于破案至关重要。 左少卿闻言,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青鸟,轻声问道:“青鸟君,你可能看出这些人是何种妖物所害吗?” 他对青鸟的能力也有所好奇,想听听这个年轻人的见解。 青鸟微微皱眉,同样摇了摇头。思索片刻后,他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询问道:“我以前听乡间的老道说过,人一旦被吸走魂魄,只要魂魄不散,或没有被邪魅妖物吸纳,寻回的话,是可以让受害者恢复如初的。那么,眼前这些人,还有这样的机会吗?” 左少卿听闻,不由得轻笑一声,说道:“青鸟君,这又是乡间老道给你说的?” 他微微眯起眼睛,怔怔地看着青鸟,脑海中不禁回想起在石工坊时,因为锁灵符一事所带来的尴尬处境。 青鸟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挠了挠后脑勺,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听闻,听闻罢了。” 左少卿倒也没有推脱,点了点头,神色认真地说道:“此事倒确实有其事,只是不知道这些人的魂魄如今是否还保存完好?” 说罢,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些尸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与思索。 众人正围在尸体旁,满心疑惑,气氛凝重得仿若能拧出水来。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份死寂。只见一人慌慌张张地从门外冲了进来。他一眼便瞧见了左少卿他们,赶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气喘吁吁地禀报道:“左少卿,方才有傀儡灵传回紧急消息,鸿胪客馆那边又发现了一位死者!” 第62章 客馆 众人听闻来人禀报,顿时惊得呆若木鸡。“什么?又有人死亡?他娘的,邪了门了,我们刚从客馆出来!” 李三郎瞪大双眼,满脸怒容,扯着嗓子吼道。来人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左少卿的脸色 “唰” 地一下阴沉下来,心中诧异如潮水般翻涌。眼下客馆被重重包围,他们几人才刚从里面出来,怎么可能丝毫未察觉呢?凶手究竟是如何作案的?这一连串疑问,如巨石般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师弟,我们还是先去客馆看看情况。” 狄隐娘神色凝重,快步上前,轻声提议道。 左少卿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又扫向在场其他人,只见大家皆是一脸凝重,眼神中满是相同的疑惑与焦虑。看来,确实只能先去客馆一探究竟了。 与此同时,房外慢悠悠地走进一人。青鸟三人抬眼望去,瞬间诧异不已。只见进来的是一个身着红衣的小女孩儿,瞧模样不过八九岁。她睡眼惺忪,头发略显凌乱,慢悠悠地走到众人面前,抬手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秦宝驹赶忙靠近青鸟三人,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几乎用气声说道:“这位是我们镇灵使之首,莲姐。如今大家都在外奔波忙碌,由她在此坐镇。” 青鸟三人听闻,更是面面相觑,满脸的难以置信。这么一个稚嫩的小女孩儿,居然会是镇灵使之首?这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莲姐目光依次打量着青鸟三人,最后定格在青鸟的包裹上。沉默片刻后,她径直走向前,稳稳地站在左少卿身前。“左少卿……” 她话说一半,突然停下,目光直直地盯着左少卿。左少卿见状,立刻心领神会,急忙蹲下身子。莲姐这才接着问道:“又从哪里找来这几位?” 左少卿连忙恭敬回应:“这几位是光王府上派来协助颖王破案的,并非御常寺招来的新人。” 莲姐一听 “光王” 二字,脸上瞬间闪过一丝诧异,紧接着 “哈哈哈” 地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眼角都挤出了泪花。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看向青鸟,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说道:“看来你们此次破案应该不是难事。既如此,我就留在寺里,继续睡我的觉去了。” 说罢,她潇洒地转身,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房去。 左少卿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头脑。又想起莲姐说这次破案必然简单,不禁疑惑,下意识地朝青鸟望去。只见青鸟回以一个淡淡的微笑,那笑容里似乎藏着什么玄机。左少卿心中不禁犯嘀咕,难道自己看走了眼,此人有过人之处,自己却未曾发觉?不然以莲姐平日的行事风格,此刻早就风风火火地带头奔赴现场了。 想到这儿,左少卿猛地回过神来,当务之急是赶紧去现场查看情况。他赶忙招呼众人,匆匆离开御常寺,再次朝着客馆赶去。 众人策马火急火燎的来到客馆,鱼贯而入,径直朝着大堂处走去。此时的大堂内,一位约莫四十来岁的男子正满脸焦急,不停地在大堂里来回踱步。他的脚步匆忙而凌乱,每走一步,便重重地顿一下,仿佛满心的焦虑都要通过这脚步发泄出来。 男子不经意间抬眼,瞧见左少卿等人走进来,刹那间,脸上仿若拨云见日,立马浮现出惊喜之色,迫不及待地快步迎了上来。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与无奈,拱手说道:“哎呀,左少卿,你们可算是来了!如今,又发生一起命案,下官真是急得六神无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左少卿神色镇定,目光沉稳地看着李寺丞,当即安抚道:“李寺丞莫慌,先带我们去看看现场,一切自有应对之法。” “好好好,快随我来!” 李寺丞一边应着,一边忙不迭地转身,在前面引领着众人,脚步匆匆地向着案发现场走去。他的背影透着几分慌乱,脚步急促得几乎要小跑起来,时不时还回头张望一下,生怕众人跟丢。 青鸟跟在左少卿三人身后,脚步匆匆地朝着新的案发现场赶去。途中,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向李寺丞。一丝疑惑在他心底悄然滋生,回想起方才与秦师兄一同前来时,这寺丞并未现身,客馆内众人来来往往,自己当时也格外留意周围人物,却对这人毫无印象。可此刻,这人却突兀地出现在这里。 他下意识地眉头紧锁,眼神紧紧盯着那寺丞的一举一动。心中暗自思忖着,然而,当他抬眼望向那越来越近的案发现场,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此时的疑惑。他清楚,当下不是深究此人的时候,查明这新发生的命案才是重中之重。案发现场的线索稍纵即逝,一旦被破坏,可能就会错失破解整个案件的关键。 于是,他将李寺丞的异样暂且搁置一旁,全神贯注地朝着案发现场奔去,眼神中满是探寻真相的坚定 。 众人脚步匆匆来到案发现场。青鸟看着这案发现场,并非别处,正是方才他们与左少卿一同闲聊的那座假山。一行人迅速绕过假山,只见一位年约三十来岁的男子倚靠在假山上,双目圆睁,眼中的震惊之色依然残留。 青鸟凝视着尸体,缓缓扫视四周,却未捕捉到丝毫法力波动的迹象。一旁的左少卿快步上前,伸手探向尸体的脉搏处。尸体尚有一丝余温,然而脉搏已然停止跳动。 “此人刚死去不久,体温尚存。”他摇了摇头,沉声说道。 李寺丞此时才注意到,和左少卿他们同行的三个年轻人,皆是生面孔。他的目光在三人身上稍作停留,脑海中不禁闪过一丝疑问,此前未曾见过这三人,而且还这般年轻。但片刻后,他又想到,御常寺人员众多,他虽对寺内主要人物较为熟悉,但也深知自己不可能见过所有镇灵使。思忖片刻,他暗自揣测,这三人或许就是自己未曾谋面的镇灵使。这般念头闪过,他便也不再过多在意,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希望能找到一丝线索,早日破了此案。 左少卿仔细检查了一番之后。他直起身,目光先是投向围观的人群,随后落在一旁的镇灵卫身上:“是谁最先发现的尸体?” 镇灵卫伸出手,指向人群中的一人,说道:“是这位郎君先发现的。” 众人纷纷将目光聚焦过去。青鸟定睛一看,竟是那日在街上与自己相遇的日本国之人。此时,那位红衣女子正静静地站在男子身后。秦宝驹同样认出,此人正是之前与青鸟在街上打斗的那个日本人。 那人听闻镇灵卫的介绍,连忙拱手行礼,声音低沉:“在下乃日本国使团的伊势弥武丸。就在方才,我发现这个人死在了此处。” 左少卿打量着死者,从其衣着判断,应是一名回鹘人。此地乃是天竺使团人员的居住之地,此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心中疑惑丛生,目光转而投向伊势弥武丸,问道:“伊势君,你是如何发现此人死在这里的?” 伊势弥武丸不假思索地回应道:“我们使团居住之处的三楼,恰好能够望见此处。方才我看到这个人一直靠在这里,一动不动,便立即告知了金吾卫,让他们前来查看。” 说着,他的目光转向一旁的金吾卫。金吾卫微微颔首,予以证实。 青鸟向前迈出一步,朝着伊势弥武丸拱手问道:“伊势君,你可曾看见有其他人在尸体周围?” 伊势弥武丸早在青鸟与左少卿等人一同进来时,便已认出青鸟。心中暗自思忖,难怪此人武功高强,原来是朝中之人。想到此处,他听闻青鸟的问话,轻轻摇了摇头。 青鸟满心疑惑,从刚才到现在,不过两个时辰,竟发生如此变故。但观这尸体的状况,并不像是邪魅妖物所为。当务之急,唯有先进行验尸,看能否找到遗漏的线索。 想到这里,青鸟转头对左少卿说道:“不如我们去日本国使团居住之处瞧瞧,看看从他们所在的位置能发现些什么。至于这尸体,先验尸吧。” 左少卿沉思片刻,点头表示赞同。随后,他转身面向伊势弥武丸:“今日突发命案,我等欲前往伊势君所说的房间查看情况,不知此刻是否方便?” 伊势弥武丸与红衣女子对视一眼,两人低声交流了几句。红衣女子转身离去,片刻后,伊势弥武丸才转过身,面向众人点头应允:“事关命案,自然可以。” 左少卿见伊势弥武丸已然应允,神色冷峻地侧过身,对着身旁的镇灵卫低声吩咐道:“你即刻安排仵作前来此处验尸,务必以最快速度赶到。” 镇灵卫神色一凛,应了一声 “喏”,旋即转身,脚步匆匆地退下,迅速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李寺丞见此情形,一刻也不敢耽搁,赶忙快步上前,侧身做出一个 “请” 的手势,而后在前头引领着众人,朝着日本国使团的居所处走去。他脚步匆匆,一边走还一边不时回头,确认众人是否跟上,嘴里还念念有词,似乎在小声介绍着路径。 没过一会儿,青鸟等人便随同李寺丞来到了一处房屋前。只见这房屋气势颇为恢宏,足足有三层之高,精致华丽。房屋的外墙以朱红色为主色调,在日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庄重而典雅的气息。大门上方,一块古朴厚重的匾额高悬。黑色的匾额上, “邀月楼” 三个红色大字书写其上,字体苍劲有力,运笔间尽显豪迈洒脱,一撇一捺仿若蕴含着无尽的意境,银钩铁画般镌刻在匾额中央,在日光的轻抚下,散发出古朴而典雅的韵味。 青鸟抬眸望着眼前的房屋,心中暗自思忖,这想必就是异国使团大使的居住之处了,瞧这派头,比使团随行人员的规格果然是奢华了许多。 众人刚走到房屋跟前,青鸟便瞧见方才的红衣女子静静地站在一侧。在她身旁,正是那日走在队伍前首的其他五人。几人对面,是当时同行在后的的一众护卫。 此刻的房屋门前,一位年约五十开外的男子正伫立于此。此人身形不高,有些发福,红红的酒糟鼻下,花白的胡须被修剪的整整齐齐。他身着的衣裳款式独特,虽明显与大唐服饰有所区别,可细细端详,诸多细节之处却又有着极高的相似性。 秦宝驹留意到青鸟脸上满是疑惑之色,便微微凑近,压低声音解释道:“日本国的衣裳制度,皆是仿照我大唐所制,故而颇有相似之处。日本国对我大唐极为倾慕,方方面面皆有所效仿。平日里在我大唐的遣唐使,身着的服饰皆是一样的衣裳,单从外貌很难分辨出两国的差别。” 青鸟听闻此言,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日马车上女子的模样,她穿的可不就是地道的大唐服饰嘛,此刻经秦宝驹这么一解释,心中豁然开朗,暗自感叹道:原来如此。 李寺丞迈着沉稳的步伐,上前几步,与那男子微笑着寒暄了几句,又侧身介绍一旁的左少卿。只见那男子微微欠身,满脸笑意地和左少卿寒暄几句,随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左少卿微微点头致谢,李寺丞则在一侧引领着众人朝着楼内走去。 登上三楼,众人一眼便瞧见一间房间的房门大开着。那位日本国使者在前头带路,带着众人鱼贯进入房内。只见几个仆人打扮的侍女,恭恭敬敬地站在一侧,皆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使者带着左少卿和青鸟径直来到外面的阳台之上。一旁的伊势弥武丸伸出手,遥遥指着远处,口中念念有词,“你们看,此处正好可以看见案发之地。” 两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清晰地看见了方才众人所在的假山。此刻,恰好能看到几个人正抬着那具尸体缓缓离开,朝着不远处的房屋走去。 青鸟仔细地眺望四周,视线在各个角落来回扫视,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潜藏线索的地方。然而,除了能清晰看到尸体所在之处外,周遭一切显得再平常不过,并没有其他有用的线索能映入眼帘。 他踱步至阳台的一侧,抬眸望去,目光悠悠地投向远处。恰在此时,不远处一座与眼前邀月楼极为相似的房屋映入眼帘。他看向李寺丞,开口问道:“李寺丞,那处房屋也是异国使团居所所在?” 李寺丞听闻,赶忙走到一旁,笑着回应道:“正是,此处名为邀月楼,那处唤作迎旭楼。” 青鸟心中一动,追问道:“那处楼能看得见命案之处吗?” 他的眼神中满是探寻的意味,似乎寄希望于那座楼能带来新的线索。 李寺丞想都没想,迅速回道:“那处可看不见命案现场。” 青鸟微微颔首,脸上神色稍显失望,原本眼中闪烁的期待之光也黯淡了几分。他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此时,房内的秦宝驹和凤鸣她们正忙着询问其他人员。秦宝驹神色专注,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抛出,不放过任何细节。经过一番询问,他们得知,除了伊势弥武丸当时走上阳台看到尸体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几人回到房内,青鸟扫视着房内的每一个角落,端详之际,耳边传来一阵阵轻微的女子交谈声。可惜,她们说的都是异国语言,一个字也不曾听懂。除此之外,房内一切正常并没有什么异样。他径直走到弥武丸面前,和声询问道:“伊势君,除了你之外可还有别人去过外面的阳台?” 伊势弥武丸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摇了摇头。他的动作稍显迟缓,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昨日你可去过阳台?” 青鸟接着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探寻的意味。伊势弥武丸略一思索,吐出两个字:“没有。” 青鸟敏锐地发现他的回答有些迟疑,并且在回答瞬间,眼神不自觉地看向了一边。虽然这只是转瞬即逝的瞬间之事,但还是被目光如鹰隼般的青鸟所察觉。他不动声色,依旧温和地说道:“如有人记起在阳台见到些什么,还请告知我等,在下感激不尽。” 伊势弥武丸连忙回应,“那是当然,我等必全力配合。” 众人在此处折腾许久,终究还是没有得到什么线索,便只能径直回到最初之处。此时的仵作刚好验完尸体,正准备收拾工具。见众人走来,仵作连忙上前,不等左少卿询问,连忙恭敬地拱手说道:“左少卿,卑职经过验证,此人身上并无明显伤痕,只有心俞穴处有一个红点。” 左少卿下意识地看向青鸟,神色中带着一丝询问:“青鸟君有何看法?” “可否让在下看看尸体?” 左少卿转头看向仵作,微微点了点头。仵作见状,立马回应道:“当然可以。”他引领着青鸟等人来到尸体前,熟练地翻转尸体。众人定睛一看,果然看到心俞穴处有一处红点,颜色鲜艳,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突兀。 “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异样之处吗?” 青鸟追问道。 仵作笃定地摇摇头,语气肯定:“这是唯一异常之处。” 他将尸体归位,重新站好,看向青鸟和左少卿,等待指示。 青鸟稍作思索后,语气肯定地说道:“看来此人是被高手用内力击中心俞穴,导致的死亡。” 李寺丞站在一旁,脸上写满了疑惑,他微微皱眉,目光依次扫过众人,随后将视线定在青鸟身上,开口问道:“你是说,有人在客馆内杀人,并非邪魅妖物作祟?” 青鸟神色凝重,坚定地点了点头,继而沉声解释道:“据我所知,邪魅妖物杀人,手段往往极为残忍或诡异。它们要么会大肆破坏受害者的躯体,场面惨不忍睹;要么凭借法力悄然致死,致使受害者身形面容扭曲恐怖。而此次案发现场,凶手却是运用内力这种武功修为作案,这显然不符合邪魅妖物的惯常手段。” 李三郎在一旁听着,不禁微微颔首,脸上浮现出一抹赞许的笑容,由衷夸赞道:“不愧是青鸟君,分析得有理有据!” 左少卿听完,神色变得愈发严肃,他双手背后,微微挺直脊背,正色说道:“若真如青鸟君所言,此案性质便截然不同了。如此一来,只能将其移交大理寺查办,毕竟这已不在我御常寺除魔卫道的职责范畴之内。” 他见青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转身对着一旁的镇灵卫,神色严肃地吩咐:“你去通报大理寺,此人是被平常人所害,属于大理寺的范畴,让他们派人前来查探。” 镇灵卫回应一声,随后便转身离去,脚步匆匆,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左少卿神色凝重,严肃地吩咐门前的金吾卫:“务必好生看好尸体,不得有任何闪失。” 交代完毕,他看向李寺丞,“李寺丞,我们找处僻静之地歇息歇息。” 李寺丞闻言,便带着众人来到大堂。在大堂的一角寻了一处僻静之处,安排众人纷纷落座。 左少卿的目光率先落在李三郎身上,郑重地说道:“师兄,你和狄师姐今晚得多安排些人手,守在客馆各使团处,以防再有意外发生。” 李三郎和狄隐娘对视一眼,旋即坚定地点头回应,眼神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决心。 左少卿转过身,正对着李寺丞,神色凝重,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李寺丞,客馆规矩务必严守,严禁异国人士随意前往其他使团居所,此事关乎重大,切不可有任何疏忽。另外,各使团居所要即刻加强防备,增派人手巡逻值守,确保万无一失。” 李寺丞听得连连点头,脸上满是认真与恭谨,忙不迭回应道:“了然,左少卿,下官定当全力照办,不敢有丝毫懈怠。” 左少卿又将视线转向秦宝驹,“秦灵使,你这边要如何安排?” 秦宝驹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如今,我也只能在此静观其变。” “那鸿胪寺那边呢?” 青鸟一脸不安,眼中透露出担忧的神色,急切地问道。 左少卿神色平静,有条不紊地回应道:“如今,我师父便在鸿胪寺那边,自然不必我们操心。眼下,我们只能想办法尽快查出背后黑手。否则,时间越是耽误得久,越对我们不利。” 秦宝驹眉头紧锁,犹如一个解不开的疙瘩,轻声说道:“可如今我们了解的不过就是这些人,皆是被吸纳魂魄致死,还有我们发现有只莫名出现的猫儿在假山上,但又不知道去向?除此之外,便毫无头绪。”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摇头,脸上满是愁容。 左少卿闻言,神色一凛,连忙追问道:“猫儿?什么猫儿?” 秦宝驹见此,便将和青鸟他们一起发现猫儿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左少卿、李三郎和狄隐娘三人相互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左少卿看向青鸟,不禁面露困惑之色,问道:“青鸟君是怎么凭借些许泥土,推断出有只猫儿的呢?我们在那假山上,看到那泥土,并未觉得有何特别之处。” 青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回应道:“这不过是我在乡间之时,在民间学得些在山林里追捕猎物的方法罢了。” 李三郎微微颔首,神色认真而诚恳,缓缓开口道:“嗯,此事千真万确。往昔我结识过一些猎户,与他们相处时,了解到不少狩猎门道。他们当真有这般本领,能凭借现场遗留的蛛丝马迹,诸如凌乱的脚印、折断的草木,甚至是一些不易察觉的毛发,便能精准推断出猎物的种类,以及其逃离的方向,实在令人称奇。” 凤鸣和凤锦坐在一旁,将众人的对话听得真切。当李三郎谈及猎户凭借蛛丝马迹追踪猎物时,两人对视一眼,脸上同时浮现出一副了然的神情。 凤锦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自信的弧度,轻声对凤鸣说道:“没想到师兄平日里和猎户们上山打猎,虽然每每都被师父责骂,但到此时,却起到了大作用。” 凤鸣轻轻点头,梨涡浅笑,默默地看向师兄。随后,目光又投向凤锦,两人心领神会,相视而笑。那笑容中带着对师兄的肯定,也有着对这奇妙巧合的欣赏。她们的眼神明亮而灵动,仿佛在彼此的笑意中交流着只有她们才懂的默契,似乎在说,这般本事于师兄而言,早已驾轻就熟,不足为奇。 几人正热烈讨论间,几个金吾卫神色恭敬地护卫着一个宦官走了进来。李寺丞眼尖,见状连忙快步上前,礼貌地询问道:“不知道内官前来客馆所为何事?” 青鸟等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下眼神,脚步轻缓地随之走到一旁。他们身姿挺拔,仿若苍松一般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神色平静却又透着几分专注,眼神时不时在众人身上流转,似乎在默默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又仿佛在心底暗自思量着这突如其来的宦官会给调查带来怎样的变数。 那宦官抬手轻轻抚了抚衣角,站得笔直,而后清了清嗓子,那声音瞬间拔高,带着几分尖锐,在大堂内高声宣布:“陛下敕令 —— 明日酉时,于太极宫承天门设宴,宴请各国使团人员。李寺丞听令,此事关乎邦交,干系重大,你务必精心筹备、妥善安排各使团人员前往鸿胪寺,万不可有任何差池,亦不可耽搁半分,否则唯你是问!” 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吐得极为清晰,眼神凌厉地扫向李寺丞,仿佛要用目光将这旨意刻入他心中。 李寺丞听闻,瞬间神色一凛,原本就紧绷的神经此刻更是如弦一般。他低垂着头,声音因紧张微微颤抖:“下官领命!宴请各国使团乃盛事,下官定当肝脑涂地,全力以赴,绝不让陛下失望,不敢有丝毫耽搁!” 说罢,他缓缓抬起头,脸上满是凝重与惶恐,心里已经开始飞速盘算各项安排的细节,暗自叫苦这时间紧迫,任务艰巨。 左少卿站在一旁,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他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心中暗自思忖,邪魅杀人一案尚未查明,此时举办宴请,各国使团齐聚,护卫压力剧增,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外交风波。他上前一步,拱手向宦官问道:“敢问内官,此次宴请陛下可有特别指示?关于客馆近来发生之事,鸿胪寺那边是否已做好周全防护?” 那宦官听闻,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嘴角微微一撇,眼神中满是不屑,斜睨了左少卿一眼,尖着嗓子说道:“哼,你们御常寺平日里威风八面,如今倒好,连个邪魅妖物都制服不了,害得陛下忧心忡忡。明日这宴请,可是关乎国体的大事,若出了任何差池,你们御常寺上下,都小心自己的脑袋!” 说罢,他重重地甩了下衣袖,脸上的傲慢之色愈发明显。 凤鸣和凤锦站在角落,听到这消息后对视一眼。凤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微微咬了咬下唇,小声对凤锦说道:“这案子还没个头绪,怎么突然要宴请使团,总觉得有些蹊跷。” 凤锦轻轻点头,神色警惕,低声回应:“是啊,咱们得小心行事,宴会上怕是暗流涌动,得盯紧些。” 两人眼中都透着谨慎,原本专注于案件的心思,此刻不得不分出一部分,为即将到来的宴请可能出现的状况做准备。 左少卿被宦官这般斥责,面色瞬间变得凝重,眉头紧皱。他紧紧抿着嘴唇,下颌微微紧绷。心中虽涌起一阵愤懑,但他深知宦官权势滔天,陛下都要礼让七分。此刻,只能强压怒火。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再次拱手说道:“内官所言极是,御常寺定当竭尽全力。只是这邪魅之事颇为棘手,还望内官能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容我等一些时间彻查,必能将邪魅妖物一并铲除。” 那宦官听闻左少卿的话,鼻子里重重地哼出一声,脸上的傲慢愈发浓烈,他将手中拂尘猛地一甩,尖锐的声音瞬间拔高,仿佛要将屋顶掀翻:“哼!说得轻巧!如今,这客馆内邪魅肆意横行,命案接连不断,你们却毫无头绪。这不是办案不力是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一步,眼睛斜睨着左少卿,满脸的不屑,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无能之辈。 “陛下对你们寄予厚望,拨了那么多人力物力,你们却拿不出一点成绩。” 宦官继续数落着,脖子伸得老长,像是一只斗胜的公鸡,“现在倒好,还敢跟我要时间。若不是看在陛下仁慈,早就该重重惩处你们了!” 他双手抱在胸前,下巴高高扬起,在众人面前来回踱步,每走一步,那长袍的袍角就跟着甩动一下,仿佛在刻意彰显自己的权势。 “明日宴请之前,若在拿不到邪魅妖物,” 宦官突然停下脚步,猛地转身,用拂尘指着左少卿的鼻子,恶狠狠地说道,“你们御常寺的人,一个都别想好过!到时候,我看你们还有什么脸在朝堂上立足!” 说罢,他又重重地哼了一声,脸上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似乎多看左少卿等人一眼都觉得恶心。 李三郎站在左少卿身后,听到宦官这番尖酸刻薄的话,不禁剑眉倒竖,眼神中闪过一抹怒火。他下意识地向前踏出半步,双手握拳,仿佛要冲上去理论一番。然而,在看到左少卿给他的眼神后,他强行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只得咬着牙,心中纵有不甘与憋屈,但最终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揪出邪魅,让这些人刮目相看。 狄隐娘站在一旁,俏脸瞬间变得冷若冰霜,美目含煞,狠狠地瞪了宦官一眼。她身子微微一侧,不屑地轻哼一声:“哼,站着说话不腰疼,真有本事,你来降妖除魔试试。” 她向来心直口快,对于宦官这种颐指气使的态度极为反感。不过,她也清楚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便按捺住心中的怒火,转而将目光投向左少卿,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支持,仿佛在说:“师弟,别把这小人的话放在心上,我们一起加油,定能破案。” 秦宝驹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见场面陷入尴尬,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走上前。他姿态谦逊地拱手行了一礼,对宦官说道:“内官莫急,御常寺上下一心,都在为早日平息邪魅之事奔波劳碌。这妖邪行事诡秘,着实耗费了些时日。但请内官放心,明日宴请,我等定会与鸿胪寺通力合作,以十二分的心力确保不出差错。待宴会结束,我们也会即刻全身心投入查案,给陛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不卑不亢,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晰,既表达了对宦官的尊重,又巧妙地为御常寺争取了时间,化解了当下的尴尬气氛。 宦官听了秦宝驹这番话,脸色缓和了些许,鼻孔微微一哼,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他甩了甩衣袖,转身带着随从离开了,那趾高气昂的背影逐渐远去。 青鸟静静站在一旁,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待宦官离去,他微微眯起双眼,神色凝重,内心开始暗自思忖。他心想,陛下突然下令在鸿胪寺宴请各国使团,莫非朝廷是想借此快速完成使团来访的相关事宜,好让各国使团尽快返回本国,从而避免客馆内再次发生离奇案件,将这场风波尽快平息?毕竟案件频发,不仅让人心惶惶,还可能影响到与各国的邦交关系。 可转瞬,青鸟又皱起了眉头,脸上满是忧虑。那些死去的异国使者和人员,他们背后的国家怎会轻易咽下这口气?人命关天,尤其在外交场合发生这样的惨案,各国必定会讨要一个说法。如今线索寥寥,若不能在使团归国前查明真相,不仅难以安抚各国情绪,还可能引发更为严重的外交纠纷,甚至可能让两国之间本就微妙的关系陷入僵局,后续麻烦恐怕会接踵而至。这般想着,青鸟只觉肩头的压力愈发沉重,案件的迷雾似乎也越发浓厚,难以驱散 。 狄隐娘看着宦官离去的背影,待那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转过身,神色忧虑地看向左少卿,轻声问道:“师弟,如今这情况,该怎么办才好?” 她的眼神中满是焦急与信任,仿佛左少卿就是那能驱散迷雾的关键人物。 左少卿神色凝重,目光缓缓扫视众人一眼,深吸一口气后,沉声道:“如今,留给我们的时间只有十几个时辰了,时间紧迫,容不得半点耽搁。我打算先去鸿胪寺找师父问问情况,看能否获取一些新线索。你们继续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秦宝驹闻言,上前一步,开口说道:“我与左少卿一同去鸿胪寺吧。一来路上能相互照应,二来我也正好向颖王殿下汇报眼下案件的情况,也好听听殿下的指示。” 左少卿思索片刻,点头应允:“如此甚好,有秦灵使同行,诸多事宜也能方便些。” 随后,左少卿看向李三郎和狄隐娘,郑重吩咐道:“师兄、师姐,客馆这边依旧不能松懈,你们二人继续在客馆调查,看看能否从相关人员口中再问出些有用信息。” 李三郎和狄隐娘对视一眼,齐声应道:“放心吧,师弟,我们定会全力以赴。” 接着,左少卿的目光沉稳地转向青鸟、凤鸣和凤锦,言辞关切地询问道:“青鸟君,不知你们这边有何打算?” 他的眼神里带着期许,似乎希望从他们这里获取一些新的思路。 青鸟微微侧头,与凤鸣和凤锦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神色郑重,语气笃定地说道:“我们打算到外面去转转,查看一番。此处线索暂时中断,说不定外头能发现一些别样的、这里所没有的线索。” 他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仿佛已经做好了迎接未知挑战的准备。 左少卿听闻,轻轻颔首,以示认可。他明白,多一个方向探寻,就多一分破案的希望。秦宝驹心领神会,目光柔和地看向青鸟,上前一步,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外头情况复杂,你们务必要多加小心。一旦有任何发现,及时传信回来。” 他的眼神中满是担忧与关怀,那轻轻一拍,传递着信任与鼓励。 说罢,众人便各自行动起来,怀揣着不同的使命,朝着不同方向奔去,试图在这紧迫的时间里,为破解案件找到关键的突破口。 夕阳如血,余晖肆意倾洒,将整个长安城都染上了一层昏黄的色彩。青鸟三人骑在马上,马蹄声 “哒哒哒” 地回响在街道上,有节奏却又透着几分茫然。他们在长安纵横交错的街道间漫无目的地晃悠着,每一处街角、每一条小巷,都被他们探寻的目光扫过,可始终一无所获。 此时,受宵禁的影响,街边热闹喧嚣的店铺纷纷开始忙活起来。店主们满脸焦急,一边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摊位上琳琅满目的货物,一边扯着嗓子招呼伙计们动作快点。那些平日里摆满商品的货架,眨眼间就变得空荡荡的,伙计们抱着大堆货物,匆匆忙忙地往店铺里搬,门板 “砰砰” 作响,一扇扇被依次合上。 行人往来穿梭,脚步匆匆,神色间满是归家的急切。有的行色匆匆,脚步急促,像是家中有急事在等着;有的则是拖家带口,大人拉着孩子,孩子们还时不时好奇地张望着四周,却被父母催促着快走。街边偶尔传来几声小贩的叫卖声,那也是最后的吆喝,试图在宵禁前多做几笔生意。 青鸟望着这逐渐忙碌又透着几分慌乱的市井景象,眉头紧锁,内心愈发焦虑。他下意识地紧了紧缰绳,骏马不安地刨着蹄子。“这偌大的长安城,线索究竟藏在何处?” 他喃喃自语,声音被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与马蹄声中。身旁的凤鸣和凤锦也一脸凝重,眼神中满是疲惫与迷茫,看着这如潮水般归家的人群,不知该何去何从,唯有手中的缰绳,被她们不自觉地攥得更紧了 。 凤锦忍不住侧头,看向师兄,神色间带着一丝迷茫与焦急,轻声问道:“师兄,眼下咱们毫无头绪,到底该怎么办呀?”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助,眼神中满是期待,希望青鸟能给出一个明确的方向。 青鸟闻言,微微皱眉,陷入了沉思。他心中暗自叫苦,自己初来乍到长安,对这座城市的街巷布局、风土人情都不甚了解,一时之间确实不知道该去往何处探寻线索。就在他满心焦虑之时,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大师伯在长安扎根多年,人脉广泛,阅历丰富,说不定能通过他的关系,找到一些有用的途径,助力案件调查。 想到此处,青鸟猛地一拉缰绳,骏马前蹄高高扬起,长嘶一声。他转过身,目光坚定地看向两个师妹,语气果断地说道:“咱们先回大师伯家!去问问大师伯,他在长安多年,说不定能给咱们指点迷津。” 他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之光,仿佛看到了破解案件谜团的曙光。 说罢,三人调转马头,扬鞭策马,朝着大师伯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63章 平安堂 青鸟、凤鸣和凤锦三人策马疾驰,一路来到平安堂门口。他们本以为,随着宵禁时刻逼近,医堂本该是一派清闲,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大为震惊。平安堂门口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人们挤作一团,嘈杂的呼喊声、痛苦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 无奈之下,青鸟三人只能牵着马匹,绕到侧门。青鸟抬手,在门上重重叩击几下,然而许久过去,门内毫无动静。他心中惊叹,此时的医堂病人怎会如此之多?秦师姐他们必然是忙得不可开交,才没有闲暇来开门。于是,他加大了叩门的力度,“砰砰砰” 的敲门声在寂静的侧门边格外响亮。片刻之后,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内传来。紧接着,一个声音在里面询问道:“门外是谁?如今已然宵禁,不便应诊。” 青鸟一听,听出是曹正师弟的声音。 “是我,青鸟师兄,我们回来了,快开门。” 青鸟赶忙回应。 只听 “吱呀” 一声,大门缓缓打开,出现在门口的,正是曹正。他满脸焦急,看到青鸟三人,好似松了一口气,说道:“师兄师姐,你们可算回来了。” 就在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青鸟不由得心中一紧,涌起一阵不安。他定睛一看,只见曹正满身都是血迹,不由得诧异问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曹正低头在自己身上扫视一眼,连忙解释道:“这不是我的血,是外面的人的。” “外面的人?” 凤锦满脸疑惑,眼中满是不解,紧紧盯着曹正。 曹正眼里透着急切,他迅速把侧门一关,语速极快地说道:“师兄师姐,你们赶紧拴好了马,快出来帮忙,外面好些人受了伤。” 青鸟三人闻言,不敢有丝毫耽搁,立马牵着马,快步走进马厩,手脚麻利地将马拴好,而后不假思索地朝着前院跑去。 一踏入院内,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好些人围聚在一起,秦仙衣正在全神贯注地帮一个男子治疗伤口。那男子趴在凳子上,后背裸露在外,上面赫然留着几道深深的伤口,皮肉外翻,鲜血汩汩涌出。秦仙衣神色专注,手中的纱布被血水浸湿,身下的地面上,好些被鲜血染红的布团散落一地,地面也被大片血液浸染。侯保良在一旁协助着,递上各种药品和工具。 而在另一边,曹正正给另外一人上药,裴婉君也在忙着给一位中年娘子包扎伤口。边上不远处,已有好几个包扎好的伤者坐在一旁休息,他们的脸上满是惊恐与疲惫,眼神中还残留着劫后余生的恐惧。 伤者身旁,陪伴着的家人个个神色凝重,满脸尽是不安与惶恐。一位中年女子,守在受伤的夫君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眼神中满是担忧与心疼,女子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因紧张而难以出声。 围观的人群前,十几个人姿态各异,却都被恐惧笼罩。有的人蹲在一旁,身体微微颤抖,目光呆滞地望着伤者;有的人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在向上天祈祷。几个女子牵着年幼的孩子,她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双颊上的泪痕清晰可见,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噩梦。 其中一位年轻母亲,害怕眼前血腥的场景吓坏孩子,急忙将孩子抱向另一边,紧紧地搂在怀里,一边轻声安慰,一边用颤抖的手轻轻抚摸孩子的后背。另一位母亲则直接伸出手,将孩子的眼睛蒙起来,自己的眼中却满是恐惧与无助。 人群中,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尤为显眼。他们焦急地望着前方,眼神中透着深深的忧虑。岁月在他们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此刻,这些皱纹似乎都因担忧而愈发深刻。在老人前面,一位年轻女子怀中抱着婴儿,婴儿还在懵懂之中,而女子却满眼惶恐不安,她的目光紧紧盯着秦仙衣为趴着的男子治疗伤口的一举一动,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想要看清楚情况,却又因害怕而不敢靠近,只能在原地无助地等待着,仿佛在等待命运的宣判。 青鸟三人见状,立刻快步走上前去帮忙。秦仙衣正忙着手中的活儿,眼角余光瞥见青鸟三人回来,开口说道:“果然是你们,回来的正好,青鸟,你去屋内,帮阿爷他们,里面的人受伤严重。” 青鸟听闻秦仙衣的嘱托,目光坚定,没有丝毫犹豫,脚下生风般转身快步朝着一旁的偏房奔去。 房门前,气氛压抑得近乎窒息,好几个人正焦灼地等待着,脸上写满了无助与惶恐。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并肩而立,他们的眼神恍然,空洞地呆呆望着前方,岁月在他们脸上留下的沟壑,此刻仿佛都被哀伤填满。或许是因过度担忧,他们的身形微微佝偻,像是被无形的重担压垮。 一旁,一位女子宛如一尊被悲伤定格的雕塑,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她双眼失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遭的喧嚣充耳不闻。 她的神情变幻不定,时而眉头紧锁,满脸愁容,仿佛心中压着千斤重担,那一道道皱纹仿佛在瞬间刻上了岁月的沧桑,将她内心的痛苦与忧虑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紧接着,毫无征兆地,她又露出一阵苦笑,那笑容扭曲而悲凉,像是对命运无情捉弄的无奈嘲讽。这笑比哭更让人揪心,仿佛在她心底,有着无法言说的苦涩与绝望。 她的双眼因长时间的哭泣而通红,透着浓重的哀伤。脸颊上,泪痕清晰可见,一道道泪痕宛如蜿蜒的溪流,诉说着她刚刚经历的痛苦与磨难。偶尔,微风轻轻拂过,吹干了她脸上的泪痕,却吹不散她满心的悲戚,只留下那一道道干涸的印记,见证着她的悲伤时刻 。 她双手各牵着一个孩子,一男一女。女孩年纪稍长,约莫七八岁的模样,她的眼眶泛红,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沿着脸颊簌簌滚落。尽管她努力压抑着情绪,试图展现出坚强的一面,可那此起彼伏的抽泣声,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恐惧与悲伤。小男孩年纪尚小,懵懵懂懂,尚不知发生的一切意味着什么,只是好奇地睁大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四周,偶尔被大人们的情绪感染,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门边上,一位年轻男子心急如焚,他忍不住往门缝里匆匆瞥了一眼,那一眼,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他转过身来,身体瞬间剧烈颤抖起来,像是寒风中飘零的落叶,单薄而无助。他惊恐地瞪大双眼,死死地看向前方,双脚一软,无力地瘫倒在地,口中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却透着无尽的绝望,像是在祈求着什么,又像是在诉说着内心难以言喻的恐惧,然而那含混不清的话语,被周围嘈杂的声音轻易淹没。 青鸟走进偏房,屋内的血腥味愈发浓烈,呛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见屋内的两张诊桌被拼在了一起,上面躺着一个伤者。那伤者的肚子被某种利物划开一道不规则的大口子,里面的内脏清晰可见;胸口处有一处伤口,好似被野兽咬伤,皮肉被撕扯开来,里面的骨头都露了出来。他的身体其他部位,分布不同的位置扎着好些银针,显然是为了麻醉止痛。 此时,夜幕彻底笼罩了长安,屋内的紧张气氛却如熊熊烈火般燃烧。为了驱散黑暗、争取救治时间,屋子里点满了油灯,灯芯在油中滋滋作响,火苗跳动摇曳。油灯的光亮明显不够,屋里又临时添了好些蜡烛,烛泪顺着蜡身缓缓滑落,在桌面凝结成形态各异的块状。一时间,整个屋内光影交错,火光闪烁,将每个人的身影都拉得忽长忽短,更添几分凝重。 大师伯玄阳子脸上带着白纱布,站在拼起的诊桌前,他眼神平定,双眼专注地看着伤口,手中的针线在伤者血肉模糊的伤口间来回穿梭,动作精准而稳健,每一针落下都带着医者的沉稳与专业。他的目光始终紧紧锁定在伤口处,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专注,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眼前这亟待救治的伤者。 一旁,伫立着一位男子,他脸上严严实实地蒙着白纱布,只露出一双锐利而专注的眼睛。尽管面部大半被遮蔽,可仔细端详,透过他的眉眼轮廓、举手投足的姿态,以及那身熟悉的着装风格,不难辨认出,此人正是裴玄素。他同样全神贯注,手指灵活地递上各种工具,目光紧紧跟随着玄阳子的动作,时刻准备着配合。他神情严肃,额头上微微沁出了汗珠,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上,却丝毫没有分散他的注意力。 青鸟见状,不敢有半分耽搁,动作麻利地将背上的包裹取下,“砰” 的一声重重放在一旁,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紧接着,双手快速抬起,用力挽起衣袖,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此刻,他的眼神中燃烧着坚定与决然的火焰,仿佛世间没有任何困难能阻挡他拯救伤者的决心。 他几步走到一旁的水桶边,俯下身,双手径直浸入水中,直至手肘部位完全没入。清冷的水瞬间包裹住他的双手,他却似毫无察觉,紧盯着水面,口中默默数着:“一、二……” 每一个数字都像是他给自己下达的指令,沉稳而有力。当数到 “十五” 的时候,他猛地抽出双手,水珠四溅,在闪烁的火光下仿若细碎的水晶。 他顺手拿起一旁叠放整齐的白布,快速而仔细地擦干双手,不放过任何一处水渍。紧接着,青鸟的目光快速扫向一旁,精准锁定叠放得整整齐齐的白纱布。他伸出手,动作干练而沉稳,一把将纱布拿起。双手熟练地展开纱布,轻轻绕过耳后,将其稳稳地蒙住口鼻,边角仔细掖好,确保严丝合缝。刹那间,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目光中满是专注与坚毅。 做完这一切,青鸟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而后毫不犹豫地大步迈向伤者,加入了这场争分夺秒、惊心动魄的与死神的赛跑。 他的双手稳稳地接过裴玄素递来的纱布,动作娴熟地擦拭着伤者伤口周围不断渗出的鲜血,为玄阳子的缝合工作创造清晰的视野。三人配合默契,在这火光闪烁的屋内,争分夺秒地挽救着伤者的生命,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都与伤者的生死紧紧相连。 “你终于回来了。” 裴玄素头也不回地说道。 还没等青鸟回答,玄阳子沉声道:“莫要说话。” 话音刚落,他把头偏向裴玄素,裴玄素心领神会,立马拿起一旁的纱布为他擦干额头上的汗珠。擦拭完毕,玄阳子又看向伤口处,神情专注地重新投入治疗。于是,青鸟屏气敛息,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协助玄阳子治疗伤者,手上动作熟练而沉稳,全身心投入到治疗之中。 青鸟全神贯注地协助玄阳子进行救治,目光无意间扫过伤者的身体,瞬间,他的眼神定格在几处特殊位置。只见大师伯在伤者几处关键的穴道上,精准无误地扎了银针。那些银针在火光下闪烁着冷光,稳稳地刺入肌肤,仿佛在无声地施展着神奇的力量。 青鸟定睛细看,伤者的伤口出血量明显不多,他不禁涌起一阵由衷的惊叹,他深知这几处穴道的精妙之处,能在这般危急时刻,凭借精准的施针控制出血量,绝非易事。 时间仿若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流逝。屋外,伤者的紧急救治早已结束,只留下些许凌乱的纱布和淡淡的药味,诉说着刚刚的紧张与忙碌。然而,屋内的治疗却如一场艰苦卓绝的持久战,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每分每秒都揪着众人的心。 秦仙衣有条不紊地将治疗过的伤者一一安置在另一边的偏房内休息。她身姿轻盈,眼神关切,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医者的温柔与细心,确保伤者能在安静舒适的环境中休养。凤鸣和凤锦则默默跟在其后,仔细地将地上沾满血迹的纱布收拾起来,她们的动作熟练而麻利,神情专注,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仿佛要用这小小的举动,为这场与伤痛的抗争尽一份绵薄之力。 随后,秦仙衣在院中点起了一个火堆。火焰熊熊燃烧,橘红色的光芒跳跃闪烁,为这清冷的夜晚带来了一丝温暖。一群人自发地围聚在火堆周围,他们或坐或站,身影被火光拉得长长的,投映在地面上。所有人都安静地呆在院子里,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屋内透出的亮光,满心焦急地等待着治疗结果。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与期待,有的人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有的人眉头紧锁,有的人则在低声祈祷,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流露出对屋内伤者深深的牵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紧闭的房门缓缓晃动,玄阳子、青鸟和裴玄素三人终于走了出来。门边上,一直焦急等候的一家人瞬间如触电般反应过来,那位牵着孩子的女子更是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她的双眼满含泪水,声音颤抖得几近破碎,急切地问道:“道长,我夫君…… 可救得过来?”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下意识地合十,仿佛要用这虔诚的姿势祈求一个好的答案,眼神中满是对丈夫的担忧和对希望的渴望,那目光紧紧锁住玄阳子,仿佛他就是自己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 三人缓缓摘下脸上蒙着的纱布,动作里透着疲惫。玄阳子抬眸,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神色凝重却又带着几分笃定,沉声说道:“我已然为他妥善整理好了伤口,血也成功止住了。你们在一旁用心照顾着,只要今夜他能平稳度过,往后再安心修养些时日,身体便会慢慢好转。”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仿若给这绝望的一家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那女子听闻,眼眶瞬间红透,泪水夺眶而出。她 “扑通” 一声,直直地跪在地上,朝着玄阳子重重磕头致谢,额头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一家人见状,也赶忙跟着跪地,纷纷磕头,嘴里不停念叨着感激的话语。一时间,这不大的空间里,满是此起彼伏的磕头声。 玄阳子见状,神色一紧,急忙上前,双手用力扶起那女子,急切说道:“使不得,使不得!我不过是尽了医者本分,不必如此言谢。况且,现在关键还得过了今晚这一关再说。” 他的眼神真诚,语气中满是关切。秦仙衣也快步上前,伸出双手,帮着扶起一家老小,动作轻柔且贴心。 围观的人群里,此刻,他们听闻玄阳子的话语,正热烈地议论着,言语间满是庆幸与感慨。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珠,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今儿个可真是多亏了道长在啊!若不是道长医术高明,出手相救,这场面,还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乱子,多少条人命可就悬了。” 他的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眼神中对玄阳子等人满是感激。 旁边一位中年汉子,闻言重重地哼了一声,脸上带着愤愤不平之色,附和道:“可不是嘛!你瞅瞅那些官差,平日里作威作福,真到了百姓需要的时候,一个个跑得比谁都快,只知道顾着自己的乌纱帽,哪里会把咱们平头百姓的死活放在心上。”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手臂,似乎想把心中的不满都宣泄出来。 这时,一位身着朴素的妇人,神色慌张地拉了拉中年汉子的衣角,小声劝道:“当家的,可别乱说话。这年头,祸从口出,咱做好自己的事儿就行,可别惹祸上身呐。” 她的眼神中透着担忧,环顾四周,生怕被旁人听去了丈夫的这番话。 周围的人也纷纷点头,有的轻声叹息,有的默默不语。大家心里都明白,妇人的话虽无奈,却也是实情。 玄阳子见秦仙衣过来,微微叹了口气,将手中用过的纱布递给她,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缓缓说道:“乏了,我回去休息。” 说罢,转身朝着后院走去,背影透着浓浓的倦意,每一步都踏得沉稳却缓慢,像是背负着无数的劳累与责任。 青鸟看着大师伯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心生感叹,在师门之中,历代先辈皆精于医道,而大师伯玄阳子在这方面的造诣,更是登峰造极。他不仅对人体经络穴位了如指掌,更能根据伤者的实际情况,灵活运用针法,将医道之术发挥到极致。这般细致入微、考虑周全的救治手段,放眼整个师门,恐怕也难有人能出其右。今日亲眼目睹大师伯施展这精湛医术,青鸟愈发深刻地体会到,大师伯不愧是师门里历代最精于医道之人,其深厚的功底和临危不乱的沉稳,着实令人钦佩不已 。 秦仙衣待玄阳子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有条不紊地安排曹正和侯保良进屋内打扫。两人迅速行动起来,不一会儿,屋内便收拾得整洁干净。随后,秦仙衣引领着那一家人进到屋内,让他们陪伴在伤者身旁,期盼伤者能平安度过今晚这至关重要的一夜。 随着伤者被妥善安置,院子里的紧张氛围逐渐缓和。围观的人群见治疗已然结束,便开始三三两两地散去。对于伤势较轻的伤者,秦仙衣神色关切,语气轻柔地一一嘱咐道:“诸位回家之后,一定要好生休息,受伤之处千万不得沾水,务必记住了。三日后,便回来医堂换药,莫要耽搁。” 她一边说着,一边目光扫过每一位伤者,确保他们都听进了自己的话。 而医堂之中,只留下了伤势严重的伤者以及他们忧心忡忡的家人。在两边的偏房内,昏暗的火光摇曳闪烁,映照着一张张焦急而又满含期待的面庞。他们围坐在伤者身旁,或紧紧握着伤者的手,或轻声呢喃着安慰的话语。每个人的心中都怀揣着对伤者康复的殷切希望,可面对昏迷不醒的伤者,又满心忐忑,只能在这漫漫长夜中,静静地等待着黎明的曙光,期盼它能带来好消息 。 青鸟一干人等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回到后院。后院中,崔锦云因身怀六甲,行动多有不便,无法前去帮忙救治伤者,只能在后院带着妙心和妙语。不过,热心的邻居闻婶和卢婶听闻此事,纷纷赶来相助。她们还带来了好些食材,在厨房中忙前忙后,手脚麻利地准备了一桌晚膳。 一众人等经过一整天的忙碌,早已饥肠辘辘。饭菜一端上桌,大家便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风卷残云般,眨眼功夫,桌上的饭菜便被吃得干干净净。 待两位热心的邻居闻婶和卢婶告辞离开,秦仙衣满脸笑意,热情地将她们送至门口。 与此同时,屋内的青鸟、凤鸣和凤锦他们迅速行动起来,开始收拾饭桌。他们手脚麻利,动作娴熟。 裴玄素兄妹俩见状,也立刻站起身来,想要搭把手。崔锦云眼疾手快,赶忙上前,双手拦住他们,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说道:“今日多亏你们二位的援手,怎么能劳烦你们收拾呢,快坐下休息休息。你们帮忙救治伤者已经耗费了不少精力,这些杂事就交给我们吧。” “是啊,你们先休息,这点小事,我们能行。” 青鸟一边收拾,一边笑着附和道。 裴玄素兄妹俩见大家如此坚持,又实在插不上手,只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知所措地坐回座位。 待秦仙衣回到屋内时,饭桌已然收拾得差不多了。她转身端来茶水,依次给众人倒上,热气腾腾的茶香瞬间弥漫在整个中堂。众人围坐在中堂内,刚刚忙碌后的疲惫在这一刻稍有缓解。 青鸟却顾不得片刻休息,他心急如焚,赶忙看向一旁的秦仙衣,神色焦急地问道:“秦师姐,这些伤者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送来这么多受伤的人?” 秦仙衣轻轻叹了口气,神色凝重地说道:“今日,也不知从何处突然奔来一辆失控的马车。那马车横冲直撞,最后一头撞上了一面墙壁,瞬间车毁人翻。马车上载着许多笼子,因撞击剧烈,笼子变形破裂,好些野兽从里面逃窜出来,咬伤了不少路人。随后赶来的金吾卫也有好些受了伤,但那些受伤的金吾卫被随后赶来的同僚带走了,可留下的百姓他们却不管不顾。还是附近好心的人,将伤者抬到我们医堂来的。” 青鸟听着,心中猛地一震,暗自思忖:莫不是那日的那辆马车?想到这,他追问道:“那些野兽可被控制住了?” 秦仙衣点了点头,“应该都被金吾卫当场杀死了。” 青鸟听完,这才将目光转向裴玄素兄妹俩,疑惑地问道:“裴兄,你们怎么会在此处呢?” 裴玄素轻声解释道:“我们得知,昨日芙蓉园之事后,又接连发生了好几起命案,如今整个长安都闹得沸沸扬扬。我们实在放心不下,便过来你大师伯家找你问问情况。谁知道,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人带着伤者上门了。”一边说着,一边向妹妹裴婉君看了一眼。 青鸟内心犹如乱麻,满是解不开的疑惑。此前邪魅妖物搅得人心惶惶,相关线索错综复杂,调查进展举步维艰,尚未理出个头绪。怎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今野兽伤人事件突如其来,街头巷尾再度陷入恐慌,诸多棘手状况如潮水般涌来,令他焦头烂额。 裴玄素一直留意着青鸟的神情,见他眉头紧锁、满脸忧虑,猜到定是调查受阻,忙关切地开口询问:“青鸟君,此前邪魅妖物之事,你那边调查得如何了?可有新的进展?” 青鸟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如今我们也是毫无头绪,想着来这里问问看大师伯,可有什么建议。“他望向一旁端坐在上座的大师伯玄阳子,神色凝重。他深吸一口气,将在客馆遭遇诡异事件,以及在芙蓉园目睹的种种离奇状况,一五一十、条理清晰地讲述了一遍。话语间,那些惊心动魄的场景仿若再次浮现在众人眼前,屋内的气氛也随之愈发凝重。讲述完毕,青鸟安静下来,目光中带着期待与探寻,静静地等待着大师伯给出建议。 玄阳子听闻,缓缓眯起双眼,眼珠轻轻转动,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他微微睁开眼睛,神色沉稳,语气平和却又透着几分笃定,开口说道:“我这一生,潜心钻研医道,对查案断事的门道并不精通,个中缘由也难以参透。不过,依你所言,这一系列事件环环相扣,绝非偶然,背后似乎隐藏着更深的谋划,依我看,此事远未到终结之时。往后行事,你们务必多加小心,切不可掉以轻心。” “的确如此,” 裴玄素微微皱起眉头,缓缓开口,“今日我舅舅提及,截至目前,丧命者除了一位暹罗国使者,其余皆为随员。这样的人员构成,在外交层面尚不足以掀起惊涛骇浪。况且今日陛下于含元殿召见各国使者,此事虽在朝堂被提及,却并未引发广泛且强烈的反响,影响颇为有限。依我看,背后之人处心积虑,必定还在筹谋更为惊天的大动作。” 青鸟微微颔首,眼神中闪过一丝恍然,语气笃定地说道:“难怪陛下安排明日宴请各国使团,细细想来,这无疑是想借这场盛宴淡化暹罗国使者遇害一事。朝堂之上,外交局势向来微妙,暹罗国使者及随员的命案,本就可能引发两国间的猜忌与紧张氛围。陛下此举,可谓高明。以一场盛大、欢乐的宴请,将各国使团的注意力从这桩命案上转移开。既彰显我大唐的泱泱大国风范,同时也向诸国传递出长安依旧太平、秩序井然的信号,试图在轻松融洽的氛围中,消弭此次事件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稳固与各国的邦交关系。” 裴婉君坐在一旁,静静听着他们讨论这几日的事件,心中渐渐涌起一个念头,忍不住插话道:“你们说,今日这起野兽伤人之事,会不会也和那些命案有关联呢?” 她的声音清脆,打破了原有的交谈节奏,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青鸟目光转向裴婉君,眼中满是疑惑,追问道:“裴娘子为何会这般猜测?” 裴婉君微微蹙起眉头,陷入短暂的思索,而后有条不紊地说道:“我问过阿娘和舅舅,他们说几乎每一年都有商人带着野兽来长安城表演或者买卖,每每到来,长安城很多人都慕名前往观看。像今日这般野兽脱笼伤人的情况,怕是他们打小也未曾经历过。加之如今命案连连发生,这背后必然有人蓄意谋划,而今日之事,或许就是为了扰乱大家的视线。”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比划着,试图将自己的想法清晰地传达给众人。 恰在此时,从一旁传来玄阳子一声悠长的赞叹:“好茶。” 这声音在寂静的屋内突兀响起,却并未打断众人的思绪,反而像是给这紧张的氛围添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青鸟听了裴婉君的话,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他暗自思忖,裴婉君所言确实有几分道理。这些事件接二连三发生,时间点如此紧凑,怎么可能只是单纯的巧合?背后说不定隐藏着更深的阴谋。想到这儿,他看向秦仙衣,眼神中满是探寻的渴望,问道:“秦师姐,那马车翻倒在什么地方?我想去现场看看。” 秦仙衣轻轻摇了摇头,神色间带着些许无奈,回应道:“就在四方酒楼门口。不过,你去了也没用,金吾卫把那里围得水泄不通,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 她的话语如同冷水,浇灭了青鸟心中那一丝希望的火苗,众人再度陷入沉默,屋内弥漫着压抑的气息,对真相的探寻似乎又陷入了僵局 。 一旁的玄阳子喝了口茶,淡淡说道:“与其被人牵着鼻子四处奔波,不如袖手旁观的好。”他又喝了一口,不由得感叹一句,“确实好茶。” 青鸟静静听着玄阳子的一番话,神色专注,眉头却微微皱起,心中对那 “袖手旁观” 四字反复琢磨,满是困惑。这四字听起来,似乎与自己平日里秉持的匡扶正义、积极作为的理念相悖,一时之间,实在难以理解其中深意。他口中不断喃喃念着这几个字,声音虽轻,却透着一股执着,仿佛试图从这简单的四个字里,挖掘出被隐藏的真谛。 忽然,青鸟眼中光芒一闪,像是有一道灵光瞬间穿透脑海,原本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微笑。他抬起头,目光坚定,语气中带着几分豁然开朗的意味,回应道:“弟子明白了。” 一旁的众人见此情形,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他们只听到大师伯玄阳子让青鸟不要插手此事,可这句话究竟蕴含着怎样的深意,让青鸟突然就明白了什么深意。大家全然摸不着头脑,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都在互相询问:他到底明白了什么? 就在这时,青鸟转身面向裴玄素和裴婉君,神色温和地提议道:“如今夜色已深,你阿娘必定十分担心你们。可眼下正值宵禁,回家不便,只能委屈你们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再回去。” 裴玄素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微笑,点头说道:“如此安排自然再好不过。其实我们事先已告知阿娘,要来你这里,她心里想必安心不少。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并非此事。” 说到这儿,裴玄素神情一正,站起身来,稳步走到玄阳子身旁。他神色庄重,恭恭敬敬地对着玄阳子行了一礼。这一礼,身姿端正,仪态尽显,饱含着他对玄阳子的敬重之意。 “道长,” 裴玄素开口,声音诚挚且坚定,“今日我有幸目睹您为伤者施展的高明医术,每一处手法、每一步诊治,都精准无误,令人叹为观止。您对伤者关怀备至,从查看伤情时的专注,到安抚伤者情绪时的温和,无一不让我深受触动。”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灼灼,直视玄阳子的眼睛,继续说道:“我自幼便对医道满怀热忱,一心想要钻研医道,悬壶济世。今见道长您这般精湛医术与医者仁心,更加坚定了我拜入您门下的决心。若有幸能成为您的徒弟,他日我必定苦心钻研医术,不负您的教导,竭尽全力为百姓解除病患疾苦,将这医道发扬光大。” 说罢,他再次深深弯腰,行了一礼,久久未直起身来,仿佛要用这长久的躬身,表达自己拜师的诚意与决心 。 玄阳子听闻裴玄素恳切的拜师请求,面上波澜不惊,唯有眸光微微闪动。须臾,他不紧不慢地抬起手,轻轻摆了摆,动作间带着几分岁月沉淀下的悠然。与此同时,一声轻叹自他口中逸出,仿若裹挟着往昔无数的行医岁月,“唉,人老了,不中用喽。我这把老骨头,如今连眼前的东西都瞧不真切,记性也大不如前。这医术啊,虽说多年来未曾荒废,可到底是力不从心了。只怕误人子弟,担不起教导徒弟这般重任呐。” 裴玄素听闻玄阳子推辞之言,眼中恳切之意丝毫不减,再次向前迈出一步,身姿愈发恭谨。他微微垂首,语气诚挚而又带着几分内敛的尊崇,开口说道:“道长,您过谦了。就拿今日救治伤者一事来说,小子全程看在眼里,心中满是震撼与敬佩。面对那复杂伤情,您出手如电,诊断精准,施针用药一气呵成,分寸拿捏恰到好处。每一个步骤看似寻常,实则蕴含着深厚医道底蕴,非寻常医者所能企及。您的医术,并非只是简单的技艺展现,而是在这日复一日的行医救人中,将医道精髓融入每一次抬手落针,于细微处见真章。这般深厚功力,绝不是‘力不从心’所能形容。小子一心向医,恳请道长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在您身边,学习这看似平常却蕴含无尽智慧的医道,日后也好能为百姓略尽绵薄之力。 ” 凤鸣和凤锦坐在一旁,互相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讶与好奇。她们没想到裴玄素会突然提出拜师的请求,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裴婉君在一旁,脸上则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那高兴劲儿都快溢出来了。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青鸟,嘴角微微上扬,抿嘴一笑,那笑容里似乎藏着许多话,却又没有说出口。 青鸟看着这一切,心中暗自思忖:“好嘛,原来是看上了大师伯这出神入化的医道,才想着加入我们师门。不得不说,这眼光还真是独到。” 他微微摇头,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既为裴玄素对医道的执着感到欣慰,又对这突如其来的拜师请求感到有些意外 。 秦仙衣目光柔和,径直走到裴玄素面前,脸上带着真诚的微笑,轻声说道:“裴郎君,今日真是多亏了你。” 她微微欠身,行了一礼,举止间尽显温婉。她直起身来,眼中满是感激,继续说道:“医堂今日伤者众多,我们忙得不可开交,正焦头烂额之际,你挺身而出,全力相助。在查看伤者伤情时,你是那样的细心,不放过任何一处细微的症状,每一个判断都经过深思熟虑。而且,面对繁重的工作,你始终不骄不躁,有条不紊地应对着一切。” 秦仙衣微微顿了顿,目光中满是赞许:“虽说在医道的运用上,你还有些许生疏之处,但这不过是因为缺少经验的打磨罢了。以你的这份沉稳和专注,假以时日,若能得遇名师悉心教导,日后定能在医道上大放异彩,成为一位医术了得的大医,造福无数百姓。今日,我代医堂,也代那些伤者,向你表示诚挚的感谢。” 此时,崔锦云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目光带着几分好奇与疑惑,在裴玄素身上打量。她下意识地将眼神投向秦仙衣,似乎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些答案。秦仙衣注意到崔锦云的目光,微微眨了眨眼,而后轻轻点了点头,像是在传递着某种默契的信息。 崔锦云当即心领神会,脸上浮现出一抹亲和的笑容,侧身面向裴玄素,语气轻柔地说道:“原来是这样,今日医馆这般忙碌,却秩序井然,诸多伤者也都得到妥善救治,我还正纳闷呢。闹了半天,是得小友你出手帮忙,难怪难怪呐!”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点头,眼中满是感激与赞赏。“小友年纪轻轻,却有这般医者仁心,还如此精通医术,今日之事,当真是帮了我们大忙。往后啊,若有需要,尽管开口,我们定不会推辞。” 崔锦云微微欠身,以示谢意,话语间满是热忱与真诚 。 青鸟瞧着秦仙衣和崔锦云你一言我一语地夸赞裴玄素,心里瞬间透亮,明白二位师姐这是在给裴玄素声援呢。回想起一路与裴玄素同行的种种经历,他深知裴玄素对医道的热忱绝非一时冲动,那是打心底里的热爱,且为人踏实可靠,是个不可多得的学医苗子。 当下,他眼珠一转,故意皱着眉头,佯装出一副惋惜的模样,说道:“大师伯,您瞧裴兄弟这天赋和热忱,要是就这么错过了跟您学医的机会,实在太可惜了。” 说着,他微微摇头,重重叹了口气,“我听说,万年县有位颇有名望的医家赵恭望,正四处寻觅得意门生,裴兄弟这般资质,若是去了那儿,说不定很快就能学有所成。唉,只可惜咱们这儿没这福气,留不住人才呐。” 青鸟一边偷瞄玄阳子的神色,一边继续添油加醋,“想来也是,大师伯您医术精湛,寻常人自然是入不了您的眼,可裴兄这样的,错过实在可惜。不过,这也是裴兄与咱们师门无缘吧。” 玄阳子目光如炬,不动声色地扫视了青鸟、秦仙衣、崔锦云一圈。这些小鬼头的心思,哪能逃过他这双阅尽世事的眼睛?他心里明镜似的,知晓众人都盼着自己收下裴玄素为徒。 随后,他的目光缓缓定格在裴玄素身上,仔仔细细地打量了片刻。裴玄素被这目光瞧得有些紧张,却依旧努力挺直脊背,目光坚定地回望玄阳子。 玄阳子见状,微微颔首,端起茶碗,轻抿了一口。热气腾腾的茶香袅袅升腾,萦绕在他的鼻尖。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方才救治伤者的场景。彼时,裴玄素在一旁,眼神专注,伤者痛苦的呻吟和周围嘈杂的环境都没能分散他的注意力。在玄阳子下达指令时,裴玄素反应敏捷,递上所需的草药、器具,每一个动作都迅速而准确,配合得极为默契。虽说在医道知识的运用上,裴玄素还稍显青涩,手法也不够娴熟,可那股子对医理的领悟力,以及在紧急状况下的沉稳劲儿,却透着难得的灵气,一看就是个极具潜力的学医好苗子。 再者,此前听青鸟讲述他们途中历经的重重波折,玄阳子对裴玄素的为人也有了几分了解。知晓这孩子为人赤诚,心怀正义。为帮助他人,不畏艰难险阻,这般品性,正是医者所必备的。 思忖至此,玄阳子轻轻放下茶碗,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缓缓开口说道:“确实好茶。” 那声音不大,却仿若在屋内掷地有声,带着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 秦仙衣站在一旁,她的目光落在阿爷玄阳子身上,心中对阿爷的想法洞若观火。她知道,眼前这位裴玄素郎君,虽出身世家,却毫无世家子弟的骄矜之气。在今日救治伤者的过程中,他全心全意地投入,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都透着真诚与专注,没有一丝一毫的做作。秦仙衣深知阿爷向来注重品德与心性,裴玄素的表现,想必已入了阿爷的眼。 裴玄素听到玄阳子又提了一句 “好茶”,瞬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确定这到底是同意还是拒绝了自己的拜师请求。他心中一紧,忙不迭地看向一旁的青鸟,眼神中满是求助。 青鸟会意,一边不动声色地给他递着眼色,示意着大师伯手中没有茶碗,一边轻声说道:“茶,倒茶。” 一旁的裴婉君早已心领神会,见阿兄还未反应过来,急忙上前,附在裴玄素耳边,小声说道:“阿兄,快跪下拜师倒茶!” 裴玄素这才恍然大悟,“扑通” 一声,迅速跪倒在地。与此同时,秦仙衣面带微笑,端着一个托盘,来到裴玄素身边。她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向裴玄素使了个眼色。 裴玄素立刻领会,拿起茶壶,稳稳地给托盘里的茶碗倒上茶水,而后双手将茶碗高高托举过顶,恭恭敬敬地递向玄阳子 。 “弟子裴玄素拜见师父,” 裴玄素的声音微微颤抖,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今日能有幸目睹您施展精妙绝伦的医道,弟子内心震撼不已。自那时起,便下定决心,跟随您研习医术,来日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望。” 话语间,他的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却始终保持着茶碗的平稳,仿佛在以这样的姿态表达自己拜师的决心。 玄阳子微微颔首,目光温和地注视着眼前的裴玄素。他看到了这个年轻人对医道纯粹的热爱与执着,这让他颇为动容。片刻后,玄阳子缓缓伸出手,那是一双饱经岁月沧桑却依旧沉稳有力的手。他轻轻接过裴玄素递来的茶碗,手指触碰到茶碗的瞬间,似乎传递着一种无形的力量,象征着医道传承的交接。 他将茶碗举至唇边,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入喉,他微微点头,赞道:“茶,的确是好茶。” 说罢,他放下茶碗,目光再次看向裴玄素,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起来吧,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门下弟子了。” 裴玄素闻言,眼眶瞬间湿润,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他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以这种传统而庄重的方式,表达自己对师父的感激与敬意。随后,他缓缓站起身来,脸上洋溢着喜悦与自豪,此刻,他终于如愿以偿,踏上了追寻医道的新征程。 秦仙衣和崔锦云相视一笑,眼中满是喜悦与欣慰,二人并肩走到玄阳子面前。秦仙衣微微欠身,语气轻快而真挚:“阿爷,恭喜您又收得一位好徒儿。裴师弟聪慧且赤诚,往后定能在您的教导下,将医道发扬光大。” 崔锦云也跟着福了福身子,一手轻轻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笑容温柔:“是啊,阿爷,今日添了新弟子,咱们这医馆往后肯定会更热闹,也盼着裴师弟能学有所成。” 青鸟三人见此,赶忙围拢过来,齐声祝贺。青鸟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大步走到裴玄素身旁,伸出手用力拍拍他的肩头,调侃道:“嘿,往后咱们可就是同门师兄弟了,可得并肩前行,互相帮衬着!” 裴婉君站在一旁,眉眼弯弯,满是笑意,声音清脆地说道:“阿兄,恭喜你得偿所愿,往后可要好好跟着师父学医。” 凤锦眨了眨眼睛,心中满是好奇,忍不住向众人问道:“那咱们往后该唤裴郎君师兄还是师弟呀?” 众人闻言,纷纷将目光投向玄阳子。 玄阳子捋了捋胡须,沉声说道:“自然是先入门者为长。” 裴玄素反应极快,立刻转身面向青鸟,恭恭敬敬唤了声:“师兄。” 随后又转向凤鸣和凤锦,朗声道:“师姐。” 他的声音洪亮且带着几分初入师门的兴奋。紧接着,他看向秦仙衣和崔锦云,礼貌又亲切地唤道:“师姐”“师嫂”。 秦仙衣见此,笑着招了招手,将曹正和侯保良唤到跟前,说道:“你们俩,如今咱们医馆又多了一位师弟。往后大家同在一处,可要相互照应。” 曹正和侯保良忙不迭点头,看向裴玄素,眼中满是友善:“裴师弟,往后还请多多关照。” 裴玄素回以微笑,连声道:“不敢当,还望两位师兄往后多指点。” 裴婉君走到青鸟身旁,嘴角噙着一抹温婉的笑意,轻声说道:“如此说来,以后婉君便要唤你一声师兄了。” 青鸟听闻,顿时有些慌乱,连忙摆手回应:“不敢当,裴娘子随意便是。” 他抬眸看向裴婉君,只见她目光清澈而笃定,那直视过来的眼神,让青鸟莫名地有些不知所措,心脏也不自觉地加快了跳动,忙别过眼去。 “青鸟师兄,以后唤我妹妹一声婉君便是。” 裴玄素在一旁瞧得真切,笑着看向裴婉君,还特意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似乎在为妹妹与青鸟之间的互动添上一抹别样色彩。 崔锦云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见状,连忙笑着说道:“对呀,青鸟,人家都唤你一声师兄了,按礼数,你该唤裴娘子一声婉君才是。” 她的话语带着几分打趣,也透着长辈般的关怀。 青鸟被众人这么一 “逼”,脸微微泛红,支支吾吾了好一阵,才憋出一声:“婉…… 婉君。” 声音虽轻,却似带着某种特殊的魔力。 裴婉君听闻,俏脸瞬间通红,如熟透的苹果,她轻轻应了一声,那声音细若蚊蝇,却满含羞涩与欣喜。 众人就此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一阵,不知不觉,夜色愈发深沉。 玄阳子抬手看了看天色,知晓时候不早,便带着裴玄素又去看望了安置在偏房的伤者,仔细查看伤口、询问状况,尽显医者仁心。 秦仙衣则贴心地为他们备了些吃食,以防腹中饥饿。之后,玄阳子向众人交代了几句,便迈着沉稳的步伐回房歇息去了。 裴婉君被安排在凤鸣和凤锦的房间歇息,三人许久未曾相聚,一见面便如同叽叽喳喳的小鸟,瞬间打开了话匣子。房间里,欢笑声、谈天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仿佛将一天的疲惫与烦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裴玄素则被安排与青鸟同住一个房间,两人随意地聊了些见闻、医道心得,气氛融洽。没一会儿,裴玄素便因一天的奔波劳累,眼皮开始打架,很快便疲累不堪,倒在床上沉沉睡去,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青鸟却毫无睡意,他在一旁盘坐,双目微闭,似在凝神静思。到了半夜,他悄然睁开双眼,眼神中透着一丝坚定与决然。他轻轻起身拿起黑剑,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借着微弱的月光,按照秦仙衣之前所指的方向,朝着马车翻车的地方而去。 一路上,夜色如水,万籁俱寂,唯有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街道上轻轻回响。 待他来到事发地点,放眼望去,却发现马车早已不见踪影,四周空荡荡的,静悄悄的,仿若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他试图在四周仔细查看,然而天色灰暗,浓重的夜色如同一层厚厚的幕布,遮住了他的视线,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他下意识地摸向怀中的白明石,可转念一想,这深夜之中,贸然使用定会引人注意,只能无奈放弃。 他心中暗自思忖:还是先去客馆一看。当下,他不再犹豫,迈开脚步,身形如鬼魅般,快速向着客馆奔去。一路上,他身姿敏捷,巧妙地避开了巡逻的金吾卫,每一次躲避都精准而迅速。 当他来到客馆时,抬头望向夜空,只见繁星点点。街上的打更声传来,子时已至。 他在一处院墙下稍作停留,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而后深吸一口气,双腿发力,纵身一跃,稳稳地跃上了屋顶。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灵巧的身姿。 他右手剑指霍然抬起,双腿微微弯曲,整个人如离弦之箭,飘然而起。脚尖轻点屋顶瓦片,竟似蜻蜓点水,旋即借力向前掠去。在这寂静的夜晚,他的身形仿若鬼魅,几乎未发出一丝声响,唯有衣袂被劲风拂过,发出细微的猎猎之声。他一路疾驰,在屋瓦之上辗转腾挪,身影轻盈且迅疾,恰似一只在暗夜中穿梭的苍鹰,坚定而无声地朝着目的地 —— 邀月楼奔去。 第64章 月下窥探 此时的夜空仿若一块巨大的墨色绸缎,层层叠叠的云朵如同绵软的棉絮,悠悠飘荡间,恰好将那一轮皎洁的明月严严实实地遮蔽起来。整个天地间,瞬间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之中,唯有微弱的星光,在遥远的天际闪烁,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光芒。 青鸟身姿轻盈,仿若一只暗夜中的蝙蝠,在客馆的上空飘然而过。他的动作极为敏捷,几乎没有带起一丝风声。底下负责守卫和巡逻的士兵们,丝毫没有察觉到头顶上方有人掠过,依旧保持着警惕的姿态,目光机械地扫视着四周。他们的身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偶尔交谈几句,声音低沉而模糊,很快便消散在这寂静的夜里。 青鸟悄然落在邀月楼的屋顶,他的脚步轻柔得如同猫足踏雪,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站稳脚跟后,他迅速俯身,双眼如鹰隼般锐利,开始谨慎地向四周观察。不出所料,在四周那些隐秘的角落里,影影绰绰地埋伏着不少守卫,他们或藏身于假山之后,或隐匿在花丛之中,一双双眼睛时刻警惕地盯着邀月楼的方向,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楼内,几缕细碎的交谈声,仿若春日里的微风,悠悠地飘了上来。他的神经瞬间一紧,整个人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立刻进入高度戒备状态。 他微微俯下身子,将耳朵尽可能地贴近瓦片,双目紧闭,屏气敛息,全身心都沉浸在捕捉楼下的声响之中。每一个字、每一丝语调的变化,都如同被放大了数倍,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他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线索,好似要从这只言片语里,挖掘出深埋的秘密 。 然而,刚听了短短两句,他的脸上便闪过一丝懊恼之色。今日察觉到弥武丸言辞有所隐瞒,便心急火燎地决定今夜前来一探究竟,却在匆忙之间,将两国语言不通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彻底抛诸脑后。他暗自咬了咬嘴唇,在心中狠狠地责备了自己一番。 但这懊恼的情绪转瞬即逝,他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转念一想,此行的目的并非仅仅是探听他们的谈话内容,而是观察他们遭遇邪魅妖物和命案之后的反应,更重要的是为了暗中留意是否有邪魅妖物靠近客馆,探寻与妖物相关的踪迹。这么一想,他的心情瞬间平复下来,眼神也再度变得坚定而冷静。他稳定心神,重新开始仔细观察着四周的每一处细节,不放过任何可能存在的异常 。 时间仿若陷入了无尽的泥沼,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无比迟缓。他在房顶如一尊雕塑般静静伫立,身姿隐匿于浓稠的夜色之中,唯有双眼时刻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耳边,潜伏在暗处的守卫们此起彼伏的哈欠声不时传来,那声音带着浓重的困意,仿佛在诉说着这漫长守夜的疲惫。 就在此刻,一道突兀的声响打破了原本的安宁,“噗” 的一声,仿若沉闷的鼓点。紧接着,又是一连串轻微的 “噗噗” 声。青鸟在房顶上暗自皱眉,循声望去,只见一处隐蔽的灌木丛后,有黑影微微晃动。 “刘黑子,你今天这屁是没完了是吗?是打算一会儿熏死那妖怪?” 一个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嫌弃与无奈。 被称作刘黑子的守卫,声音带着几分窘迫,连忙小声解释道:“对不住了,今天不知道吃错了啥,肚子实在难受得紧。” 这时,另一个沉稳些的男声传来,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别出声,出任务呢。刘黑子,赶紧去茅房解决一下。” 随着一阵轻微的衣料摩擦声,一道黑影匆匆从灌木丛中站起,蹑手蹑脚地向着远处跑去。那脚步声急促而慌乱,没多会儿,远处便隐隐传来一阵更加令人难以忍受的声响,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浑浊起来。 青鸟嘴角微微抽搐,无奈地摇了摇头。平日里,他对自己远超常人的耳力颇为自豪,凭借这绝佳的听力,他在诸多险境中都能提前察觉危险,获取关键线索。可此刻,他却满心懊恼,这过于灵敏的耳朵,实在是让他听到了太多不想听的声音。他在心中暗自腹诽,这种情况,简直比遭遇强大的敌人还要令人头疼。 他一边在心里纠结,一边忍不住遐想,等日后得空,定要找师伯他们这些修为高深的前辈好好请教一番,这般扰人的声音,他们是如何忍耐了这么多年的?难道是随着修为提升,有什么特殊的法门能自动屏蔽这些杂音?想到这儿,青鸟眼中闪过一丝期待,恨不得立刻就去探寻这个答案 。 客馆外的街道上,打更人的梆子声悠悠响起,“咚 —— 咚 —— 咚 —— 咚”,沉闷而有节奏,宣告着四更天的悄然来临。此刻,客馆恰似一座陷入沉睡的孤岛,夜光洒落在这片天地,万物都被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周遭静谧得近乎诡异,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一切都被定格在了这无声的夜晚。 可又有谁能知晓,对于身处房顶的青鸟而言,这看似宁静的夜晚实则 “热闹非凡”。他那对听觉极为敏锐的耳朵,将周边的一切细微声响都捕捉得清清楚楚。周边房内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似沉闷的战鼓,一声接着一声,毫无规律地敲打着;方才那位刘黑子留下的 “遗留问题”,那好似夹带味道的声响,不断冲击着他的感官;还有时不时响起的放屁声,突兀而响亮,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仿若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毫无停歇之意。 青鸟紧咬牙关,眉头紧皱,脸上满是无奈与忍耐。他别无他法,只能强忍着这一切,在心中默默期盼这场 “声音的闹剧” 能够尽早落幕,而自己也能尽快探寻到此行的关键线索 。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今日发生的命案。这起案件的手法与之前的死者截然不同,没有诡异的痕迹,也没有邪魅妖物作祟的迹象,完全就是寻常人作案的手法。然而,联想到大师伯家中那些被野兽咬伤的伤者,还有前些日子与秦师兄前往颖王府途中,野兽莫名破笼而出的惊险场景,这一桩桩事件,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蹊跷。“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他在心底反复追问自己。 裴婉君此前的提醒言犹在耳,这般接二连三的意外,确实太过巧合了。这些念头如同汹涌的潮水,在他脑海中不断翻涌、回荡,每一个疑问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着他的思维。他试图驱散这些纷扰,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这些想法就像附骨之疽,紧紧缠绕,怎么也挥之不去,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声音,在脑海深处不断地质问、催促着他,非要他理出一个头绪不可 。 忽然,不远处回鹘使团居所的走廊方向,传来一阵轻微细碎的脚步声,那声音小心翼翼,来人显然在刻意放轻脚步,好似生怕惊扰了这沉睡的夜。 脚步声在前行一段距离后戛然而止,紧接着,“咚、咚、咚”,三声轻轻的敲击声打破了短暂的平静。须臾,另一个脚步声传来,这声音略显沉重,伴随着脚步声,房门 “吱呀” 一声缓缓打开,随即,两人压低声音交谈起来。 青鸟凭借着过往在凉州之地常与异国人士打交道的经验,从他们的语言判断出这两人是回鹘人。只可惜,他对回鹘语还不够精通,两人的对话他只能勉强听懂一部分。不过,开头几句倒是听得真切,一人问道:“怎么这么晚才来?” 另一人回应道:“如今客馆戒备森严,不得不加倍小心。” 青鸟听闻,心中顿觉蹊跷,当下屏气敛息,凝神细听。 片刻之后,房门被轻轻关上,两人的交谈声虽依旧压得很低,但在这静谧的夜里,还是清晰地传入青鸟耳中。他努力分辨着,谈话中,一人正责备另一人在当前局势紧张之时,不该做出那般举动。被责备的人无奈诉苦,称自己多次劝导,可对方非但不配合,还意图将事情告知靥飒可汗,实在没辙才出此下策。青鸟听到此处,脑海中瞬间闪过白天发生的命案,心中不禁一惊:难不成是他们之中有人牵涉其中?他再度听到 “靥飒可汗” 这一称呼,不禁微微皱眉,心中疑云愈发浓重。从方才几人的交谈内容判断,这些人言语间对回鹘靥飒可汗并无恭敬之意,行为做派也不像是效命于可汗的直属手下。可蹊跷的是,他们此刻却身处回鹘使团之中,这一矛盾点实在让人费解。按理说,使团成员理应是可汗的亲信或是受其指派,可眼前这些人的表现却与常理相悖。如此一来,他们的身份愈发扑朔迷离,究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有着怎样不可告人的目的?诸多疑问在青鸟心中不断盘旋,每一个都如巨石般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令他愈发困惑,思绪也愈发紊乱 。 正当青鸟暗自思忖之际,一个突兀的第三个声音冷不丁响起,这声音异常沉闷,好似戴着面具说话一般,毫无防备的青鸟心中猛地一震。他赶忙屏气敛息,全神贯注地捕捉这声音的来源,懊恼自己竟如此大意,之前竟丝毫没有察觉到此人的存在。 细听之下,青鸟发现此人并非纯正的回鹘人,因为他说的回鹘话带着浓重的口音,不过好在还能勉强听懂。这人正责怪先前说话的那人不该做那件事,担心会引起御常寺的怀疑。青鸟听闻,又是一惊。若只是寻常命案,倒也罢了,可他们提及御常寺,那必然和邪魅妖物脱不了干系,这一下,事情变得愈发扑朔迷离,令青鸟一时难以理解。 三人又低声交谈了几句,其间有几句因口音和语速问题,青鸟听得不太真切,其他的倒还能理解。大致是那第三人告知他们,此次事件暂时还未引起唐国方面的怀疑,叮嘱他们切不可再肆意妄为。青鸟暗自点头,心想:这三人果然和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有关联。 此时,那第三人突然问道:“今日长安城里的野兽,可是你们故意所为?” 另一人赶忙回应:“不是,我们除了留下的几只,其余的打算运回去,谁知道在街上出了乱子。如今马夫和车都被金吾卫扣留了,野兽也被杀了。” 那第三人急切追问:“都被杀死了?” 得到的答复是:“应该都死了,不然肯定还会有人受伤。” 青鸟听到这儿,心中恍然大悟,原来那些野兽是这几人带来的,还留下几只未带走,不过马车出事似乎并非他们有意为之。如此一来,青鸟心中愈发不安,暗自思忖:要么是马车真的意外失控,要么就是还有另一波人在暗处兴风作浪,可究竟是哪种情况,目前还难以判断 。 青鸟如一尊雕塑般,在房顶上一动不动,全身心沉浸在下方三人的对话之中。他的耳朵微微颤动,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表情专注而凝重。 就在这时,一股异样的感觉从他后背传来。负在后背的黑剑,此刻正被厚重的布层层包裹,隐匿在夜色之中,难以察觉是否有光芒发出。然而,青鸟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轻微的颤动,透过层层布料,清晰地传至青鸟身躯,仿佛在急切地向他传达着什么。 青鸟瞬间警觉,目光如炬,迅速扫视四周。尽管看不见黑剑此刻的模样,但凭借过往丰富的经验,他心中已然明了 —— 有妖物邪魅在附近出没。这黑剑向来对邪祟之物有着特殊的感应,每当妖物靠近,便会发出警告,如同一个精准的预警装置。 “果然不出所料。” 青鸟在心中暗自低语,眼中闪过一丝庆幸。他愈发笃定,今夜前来此处的决定无比正确。原本只是为了探查日本国使团中弥武丸隐藏的秘密,顺便查看可能出现的邪魅妖物。没料到竟真的发现了妖物的踪迹。看来,这看似寻常的客馆之中,实则暗流涌动,各方势力、各种诡异事件交织在一起,远比想象中复杂得多 。 就在此时,他听得身下的房内,一个男子的声音说了几句他听不懂的话语,紧接着,他感觉到有四个人向着自己所在的屋顶跳跃上来。他心中一惊,难道是被人发觉自己的所在,可自己未曾发出任何声响阿?刹那间,他不假思索的向一边的屋檐而去,待到屋檐边上,身体落空要掉下去之时,伸手在枓栱上借力一带,身形稳稳的依附在枓栱上,像一只蝙蝠一般。他屏气凝神的细听,那四人到了屋顶,分布在四个飞檐翘角处,便不在动弹。 青鸟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心中暗自庆幸。 恰在此时,他敏锐的耳力捕捉到方才那片灌木丛中传来一阵细微的交谈声。“头儿,” 一个带着些稚嫩与紧张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刚才是不是飞上去四个人?” 那声音压得极低,仿佛生怕惊扰到什么,可言语间的疑惑与震惊却清晰可辨。 须臾,沉稳声音的男子说道:“看他们从日本国使团的屋子里出来这情形,应该是他们使团的护卫。” 回话之人似乎对自己的判断坚信不疑,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咱们先别轻举妄动,就在这儿守着,静观其变。” 青鸟这才明白,上来的四人是日本国使团的护卫。可奇怪的是,这四人上了屋顶后,便如木雕泥塑般,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飞檐翘角处,没有四处走动搜寻的迹象。他心中暗自思忖,看来自己的行踪尚未被他们察觉,可他们这般举动,究竟是在等待什么呢?难不成,他们也察觉到了邪魅妖物正悄然靠近? 带着满心疑惑,青鸟微微转头,将目光投向屋内。三楼的房间里,烛光如豆,在微风的轻拂下,微弱地闪烁着。那昏黄的光线透过窗户上轻薄的纱幔,映照出屋内一道模糊的身影。仔细瞧去,那身影正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一动不动,仿若陷入了沉睡。 在那昏黄黯淡、摇曳不定的烛光映照下,床榻前不远处的地面,隐隐约约浮现出两个模糊不清的身影。烛光微弱,光影在地面上肆意摇曳、扭曲,将这两个身影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更添几分神秘与诡异。仔细瞧去,能勉强分辨出他们的身形稍显瘦小,脊背倒是挺拔,似乎是跪膝而坐。他们静静地坐在那里,周身好似被一层无形的黑暗所包裹,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若不是凝神细看,几乎难以察觉他们的存在。屋内寂静无声,唯有那偶尔跳跃的烛火,发出 “噼啪” 的轻响,在这静谧氛围中,更衬出这两个身影的神秘莫测 。 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法力波动如涟漪般在空气中荡漾开来。青鸟反应极快,迅速向着法力波动之处望去。在夜光的映照下,不远处出现了一个极小的黑影。那黑影移动速度极快,黑影之上,两点幽光闪烁,宛如两颗寒星,正朝着客馆的方向飞速逼近。 眨眼间,黑影在一处房顶上停了下来,稍作停留后,又向着另一处房屋疾驰而去。可就在行进至一半路程时,那黑影竟毫无征兆地瞬间消失不见。青鸟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黑影消失的地方,大气都不敢出。没过多会儿,黑影又突兀地出现在另一处房屋顶上,仿佛刚才的消失只是一场幻觉。 随着黑影逐渐靠近,青鸟借助夜光,终于看清了它的模样 —— 竟是一只黑猫。这黑猫浑身的毛黑得发亮,在夜光下仿若一团流动的墨汁。只见它在不远处的房屋上轻轻一跃,在跃至半空之时,化作一片黑色的雾气。那雾气如同一团浓稠的乌云,迅速飘散到另一处屋顶。紧接着,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雾气在新的屋顶上重新凝聚,再度幻化成那只黑猫的模样。青鸟见状,心中豁然开朗,终于明白了在假山上,黑猫为何会突然消失不见,原来是凭借这般诡异的法术隐匿身形。 眼见着黑猫来到日本国使团不远处的房屋之上,它停住了脚步,那对散发着幽光的眼睛,滴溜溜地朝着四下里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片刻后,黑猫又将目光转向了邀月楼这边。 就在这一瞬间,青鸟听到从刚才回鹘使团所在之处,传来那第三人惊呼:“不好,有妖物靠近。” 青鸟心中猛地一震,此人能如此敏锐地察觉到妖物的踪迹,绝非寻常之辈,定是一位玄门中人。可他口音怪异,不似回鹘本土人士,难道会是中原之人乔装改扮,混入了回鹘使团之中?诸多疑问如潮水般涌上青鸟心头,让他愈发觉得此事迷雾重重,背后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 青鸟正沉浸在对局势的思索之中,冷不丁瞧见那黑猫化作一团雾气,朝着邀月楼迅猛扑来。刹那间,房顶上一直静候的四人,像是接到了某种隐秘而紧急的指令,身形陡然一动,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黑猫所化的雾气疾驰而去。清冷的夜光下,只见寒芒闪烁,那是他们手中利刃出鞘的反光,犹如一道道银色闪电划破夜空。 青鸟的视线被邀月楼遮挡,急切间难以看清那边具体发生了什么。就在此时,一声凄厉的嘶吼骤然响起,紧接着,几道火光在房屋前猛地闪烁,伴随着金属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惊悚。青鸟心急如焚,本能地想要移步到房顶高处,一探究竟。然而,还没等他行动,后背陡然传来一阵强烈的法力波动,那股力量汹涌澎湃,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邀月楼逼近。 青鸟来不及多想,迅速在斗拱间一个闪身,身形一转。抬眼望去,只见天边一道黑影如流星般飞速袭来。待黑影靠近楼房,青鸟定睛一看,竟是一只游隼。那矫健的身姿,像极了初来长安城时,在延平门见到的那一只。 几乎同一时刻,房内原本静静蛰伏的两个身影猛地一动,一道寒光闪过,一支箭镞裹挟着凌厉的气势,如闪电般朝着游隼射去。那游隼在空中展现出惊人的敏捷,双翅奋力一挥,整个身形瞬间侧转,巧妙地避开了箭镞的致命一击。与此同时,屋内瞬间传来一阵嘈杂的骚动,阳台处的房门仿佛遭受了一股巨大力量的冲击,“砰” 的一声爆裂开来,木屑飞溅。 青鸟赶忙转头看向床榻,只见原本沉睡的人被这阵骚动惊醒。两个身影迅速上前,像是在安抚。紧接着,一个女子的声音悠悠传来,不安地询问了一句。那声音清脆悦耳,青鸟却觉得莫名熟悉,好似在哪里听过。随后,另外两个女子的声音也加入进来,一番交谈后,屋内渐渐安静了下来。而阳台上,那两个身影已然严阵以待,紧接着,又一道箭镞般朝着游隼飞射而去。 诡异的是,那游隼在空中不知施了什么法术,身形竟陡然消失不见,只留下箭镞沿着原本的轨迹,呼啸着飞过,射向茫茫夜空。 青鸟瞪大了眼睛,紧盯着阳台方向,只见一团无形的身影悄然飘至。那两个守卫似乎并未察觉危险的临近,依旧警惕地注视着前方。若不是那游隼的法力波动,青鸟也难于察觉它的存在。 感应到无形身影愈发靠近,悄然来到两人背后,缓缓举起双手,眼看就要朝着两人后背重重击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几条粗壮的绳子从四面八方迅速缠来,瞬间将那无形身影紧紧束缚,动弹不得。那两个守卫反应极快,身形瞬间一转,向旁边敏捷闪过。刹那间,一道道强光闪过,“铛铛铛” 的清脆撞击声传来,在火光闪现之处,一个身形浮现在阳台上。借助屋内透出的微弱光线,青鸟看清了,竟是一个人身鸟头的妖物站在阳台上。那些缠住它的绳子,仔细一看,竟是一根根长着嫩绿叶子的树藤,树藤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尖锐的尖刺。然而,这鸟头人身的妖物身披一身金色甲胄,质地坚硬,那些尖刺刺在上面,竟连半分痕迹都留不下。 只听那鸟头妖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声音尖锐刺耳:“想不到区区岛国蛮夷,竟然也会这些玄门之术?” 青鸟在一旁见状,也是诧异不已。方才那两箭射出时,裹挟着明显的玄门之力,这些突然出现的树藤同样如此。他实在没想到,日本国竟也掌握了大唐的玄门法术。不过,他很快回想起秦师兄曾说过,日本国对大唐推崇备至,凡事皆效仿大唐。如此想来,他们学习一些玄门之术,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正想着,只见那鸟头妖猛地身形一震,周身力量爆发,那些缠绕在它身上的树藤瞬间纷纷爆裂开来,化作碎片散落一地,竟全然没能起到任何束缚作用。两个守卫见此情形,脸色骤变,迅速向房内退去。就在他们退后之时,一道金光闪过,原本正要伸出攻击的鸟头妖的手,被一道凌厉的光芒击中,瞬间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渗出。鸟头妖吃痛,发出一声尖锐的尖叫。紧接着,一阵狂风从它的两侧呼啸吹出,风力强劲,房内的烛火瞬间被吹熄,纱幔被吹得猎猎作响,整个场景显得愈发阴森恐怖 。 两个守卫深知鸟头妖的厉害,不敢有丝毫懈怠,默契配合,全力施展法术,试图将鸟头妖牢牢困住。其中一个守卫瞅准时机,迅速转头,对着一旁的三人说了几句。那三人听闻,立刻转身,快步冲向房门。 随着 “吱呀” 一声,房门被猛地推开,门外的火光瞬间汹涌而入,将房门区域照得通亮。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身影出现在门口,逆光而立,周身仿若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他微微张嘴,说了几句话,声音低沉却极具穿透力。那三人听后,迅速退到一旁,脚步匆匆,向着楼下奔去。 青鸟凭借敏锐的听觉,瞬间辨别出此人正是伊势弥武丸。联想到之前的种种迹象,心中暗自推断,方才躺在床榻上的女子,大概率就是那日马车上所见的女子。 只见伊势弥武丸周身气势陡然一变。他双腿微微弯曲,仿若一张被拉满的强弓,积蓄着无尽力量。紧接着,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弹射而出,快如闪电。 手中长刀随着他的动作迅猛挥动,带起一阵尖锐呼啸的风声,恰似利刃划破夜空。刀身闪烁着森冷寒光,裹挟着千钧之力,直直向着鸟头妖狠狠砍去。这一击,凝聚了他全身的力量与决心,刀风凌厉,所过之处,空气都被撕裂出一道肉眼可见的涟漪 。 此时,灰暗的房内局势愈发激烈。刀光剑影闪烁,金属碰撞声,木头爆裂声以及布匹被划开的声音,不绝于耳。房间内不时迸射出耀眼的火花,瞬间映照着出几人的身影,青鸟这才看清另外两人,一人是红衣女子,而另外一人便是那日的另外一位背负长弓的女子。三人和鸟头妖陷入鏖战,其间,还不时夹杂着鸟头妖尖锐的鸟鸣声,仿佛要冲破这禁锢它的空间。 趁着房内众人激战正酣,青鸟身形一展,如一只敏捷的夜枭,迅速来到房顶的另外一边。他小心翼翼地俯身向下望去,只见楼下不知何时已然发生了变化。十几把熊熊燃烧的火把,错落有致地插在四周的地上,火光冲天,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火把围成的圈子里,站着一群身着统一服饰的人,个个身姿挺拔,神情肃穆,正是御常寺的镇灵卫。而站在队伍最前方的,身形魁梧,面容冷峻,正是李三郎。 在他们身前不远处,四个日本国护卫正与一个神秘男子激烈交战。那男子身形矫健,招式凌厉,每一次出手都带着强大的气势,与四个护卫打得难解难分。只见他时而如猎豹般迅猛出击,时而又像灵猴般灵活闪避,双方你来我往,一时间竟难分高下,整个场面紧张刺激,令人目不暇接 。 青鸟隐匿在房顶暗处,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楼下战局。只见那神秘男子出招看似凌厉,实则每到关键时刻都巧妙地收了力道,像是猫捉老鼠一般,把四个日本国护卫玩弄于股掌之间。 几个回合下来,男子似是玩腻了,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手上陡然发力,周身法力汹涌澎湃,如同一股无形的巨浪,朝着四个护卫席卷而去。眨眼间,四个护卫便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被狠狠击飞出去。其中一人落地后,挣扎了几下,却因伤势过重,没能再次起身,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继续战斗。 就在这时,李三郎猛地大喝一声,声如洪钟:“哪里来的小妖,还不速速来受死!” 吼声未落,他人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手中那柄大斧被他高高举起,寒光闪烁,带起一阵呼呼风声,朝着神秘男子直劈而下。这一斧之力,刚猛无比,仿佛要将空气都劈成两半。 神秘男子察觉到李三郎的攻击,微微侧身,轻松避开了这雷霆一击。李三郎一击未中,却并未慌乱,迅速调整身形,再次挥动大斧,展开了一轮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他的每一次挥斧,都带着千钧之力,将神秘男子与四个护卫彻底隔开,独自一人与那神秘男子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较量。 与此同时,楼房内的战况也愈发激烈。“砰砰” 两声剧烈的撞击声先后传来,紧接着,一道身影如炮弹般从房内破窗而出,木头碎屑四散飞溅。还没等众人看清状况,那鸟头妖紧随其后,也飞了出来。此时的鸟头妖,手上多了一副寒光闪闪的手甲,每一根甲刺都锋利无比,在月光下闪烁着森冷的杀意。它的目标明确,直冲着伊势弥武丸而去。 眨眼间,鸟头妖便来到伊势弥武丸头顶,手甲狠狠向下刺去,距离伊势弥武丸的脑袋不过咫尺之距。 生死关头,伊势弥武丸反应极快,双脚刚一触及地面,便迅速挥动手中长刀,以极快的速度在自己身体四周旋转起来。长刀带起的劲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 鸟头妖见状,连续多次挥动带甲的手攻击,手甲与长刀碰撞,火星四溅,却始终未能突破伊势弥武丸筑起的这道防御墙壁,一时间,双方陷入了僵持。 一众镇灵卫眼见鸟头妖在自家地盘上肆意攻击受邀的客人,顿时义愤填膺,纷纷怒喝着抽出长刀,义无反顾地朝着鸟头妖冲去。 他们身形矫健,步伐整齐,手中长刀在月光下闪烁着凛冽寒光,气势汹汹。然而,鸟头妖却丝毫不惧,只见它身形一转,速度快如闪电,带起一阵狂风。它手中锋利的手甲上下翻飞,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强大的力量,好似一阵黑色的旋风,瞬间便将那些冲上来的镇灵卫卷入其中。 不过眨眼间,镇灵卫们便抵挡不住鸟头妖的凌厉攻击,一个个东倒西歪,被打得七零八落。有的被手甲击中,重重摔倒在地,痛苦地呻吟着,难以起身;有的则被强大的冲击力撞飞出去,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狠狠砸在一旁,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弥武丸余光瞥见身旁镇灵卫在鸟头妖的凌厉攻击下节节败退,心中一紧。这些镇灵卫是因守护自己等人而陷入险境,他怎能坐视不管。当下,他猛地大喝一声,手中长刀挥舞得虎虎生风,刀光霍霍,似银色匹练在夜空中闪耀。 他全力进攻,脚下步伐灵活多变,身形如鬼魅般飘忽,时而从左侧突袭,时而在右侧强攻。每一次出刀,都带着千钧之力,刀风呼啸,割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声响。他瞅准鸟头妖攻击镇灵卫的间隙,刀锋直逼鸟头妖的要害,逼得鸟头妖不得不分出精力应对自己。 鸟头妖被弥武丸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攻势打得有些措手不及,原本专注于攻击镇灵卫的动作不得不放缓。 它那双散发着幽光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恼怒,转身挥动带甲的双手,与弥武丸展开激烈对攻。 弥武丸见状,攻势愈发迅猛,他身形一转,长刀划出一道弧线,向着鸟头妖的手臂砍去,意图逼它回防,从而分散其对镇灵卫的注意力,尽量减少镇灵卫的伤亡 。 鸟头妖见弥武丸竟敢主动挑衅,眼中凶光毕露,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尖叫,那声音划破夜空,好似能震碎人的耳膜。叫声未落,它的身形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闪过,速度快到让人几乎捕捉不到它的踪迹。 紧接着,鸟头妖在空中一个敏捷的转身,带着一股汹涌的法力,如同一头发狂的猛兽般再次猛扑上来。这一次,它周身环绕着黑色的雾气,雾气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每一丝雾气都仿佛蕴含着毁灭的力量。只见它手臂高高扬起,带着寒光闪闪的手甲,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弥武丸挥击而下。 弥武丸见状,迅速举起长刀抵挡。“铛” 的一声巨响,宛如洪钟鸣响,金属碰撞的声音震耳欲聋。鸟头妖这一击力量太过强大,弥武丸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冲击力顺着长刀传来,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飞速退去,一连后退了十几步,弥武丸才勉强稳住身形。此时,他握着长刀的右手虎口已然被震裂,鲜血汩汩流出,顺着刀柄滴落,在地面上溅出一朵朵血花。 弥武丸紧咬下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倔强的笑容。他目光坚定,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左手迅速伸向背后,“唰” 的一声,抽出一柄寒光凛冽的短刀。短刀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战斗。 他双手各持一刀,双刀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紧接着,弥武丸大喝一声,身形如猎豹般迅猛,再次朝着鸟头妖冲了过去,准备与之一决高下 。 而此时,房屋门前,一群护卫围成一个紧密的圈,将几个女子牢牢护在房内。房门口,那个酒糟鼻男子手提长刀,目光坚定地站在人群前,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守护着身后的众人。他的眼神中透着警惕与决然,手中长刀微微颤动,仿佛在蓄势待发。 就在伊势弥武丸和李三郎全神贯注与妖物激斗之时,一个婢女从不远处急匆匆小跑而来,她脚步急促,身姿有些踉跄,发丝在风中肆意飞舞。 她径直向着众护卫所在之处奔去,眼神中带着焦急与坚定。酒糟鼻男子远远看到她,神色一凛,大声向她呼喊着什么,可女子只是匆匆点头,并未停下脚步,依旧朝着他奋力跑去。 待跑到酒糟鼻男子身前,女子停下了脚步,她大口喘着粗气,胸脯剧烈起伏,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与信任,直直地望着酒糟鼻男子。 然而,令人震惊的是,酒糟鼻男子看着眼前的女子,脸上没有丝毫犹豫,猛然间,他举起手中长刀,寒光一闪,毫不犹豫地一刀刺进了女子的体内。那一瞬间,女子的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身体微微颤抖,嘴轻起,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酒糟鼻男子面色冷峻,猛地抽出长刀,在空中用力一挥,殷红的血迹如一道弧线飞溅而出,落在地面上,洇出一片暗色。他嘴唇微微翕动,低声呢喃着旁人难以听清的话语,随后,神色如常地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回人群之中。 人群里,那位年轻女子目睹了这血腥的一幕,眼中瞬间满是惊愕与不可置信。她下意识地伸手,用力拨开身前层层叠叠的人群,急切地向前跨出两步。刚要开口,质问酒糟鼻为何要狠心杀害自己的婢女,就在这时,她的视线越过酒糟鼻的肩头,瞥见了一幅恐怖至极的景象,到嘴边的话瞬间被吓得咽了回去。 酒糟鼻男子察觉到女子的异样,又看到周围众人皆惊恐地瞪大双眼,目光仿佛被什么牢牢吸引,直直地看向自己身后。他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下意识地迅速转身。 刹那间,他的瞳孔急剧收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变得惨白如纸。只见刚刚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婢女,此刻竟直挺挺地站在身前。婢女身上那尚未干涸的血迹,在黯淡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而她原本清澈的双眼,犹如两颗被鲜血浸泡的红玛瑙,正死死地盯着他。 就在酒糟鼻男子惊愕得不知所措时,婢女的嘴角缓缓上扬,勾勒出一抹诡异而邪魅的微笑,那笑容仿佛来自地狱深处,透着无尽的阴森与寒意。紧接着,“噗” 的一声闷响,一根长长的尖刺从酒糟鼻男子的喉咙处突兀地向上刺出,瞬间穿透了他的脖颈。尖刺上,鲜红的血液附着在尖刺表面,顺着尖刺蜿蜒而下。 远处的弥武丸正与鸟头妖陷入激烈缠斗,余光瞥见大使惨遭毒手,年轻女子又危在旦夕,眼中瞬间闪过惊恐与焦急。他心急如焚,想要不顾一切冲过去救援,可鸟头怪岂会轻易放过他,攻势愈发猛烈,如汹涌潮水般将他紧紧困住,让他难以脱身半步。 鸟头妖察觉到弥武丸分心,怪眼圆睁,口中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怪笑,声音仿若夜枭啼鸣,透着十足的嘲讽:“在我面前还敢分心,简直是自不量力!” 话音未落,它周身法力陡然暴涨,形成一股强大的漩涡,裹挟着弥武丸。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冲击声响起,弥武丸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他重重地摔在地上,那股冲击力却仍未消散,推着他在地面上又滑出两丈多远,扬起一片尘土。 弥武丸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伤势过重,一时难以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年轻女子陷入绝境,心中满是无奈与自责。 年轻女子眼见婢女张牙舞爪地扑到身前,眼中满是惊恐。身后的护卫们虽拼尽全力想要冲过来救援,亦然来不及。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攸关之际,婢女却像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坚硬墙壁,身体猛地顿住,再也无法向前分毫。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空中迅速落下,稳稳地落在年轻女子身前,宛如一座巍峨的高山,为她挡住了所有危险。 婢女见状,恼羞成怒,对着那无形墙壁连撞了两下,然而不知为何,每一次撞击都像是撞上了反弹之力极强的护盾,竟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狠狠地撞飞向一旁,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重重地摔落在地。 来人这才不慌不忙地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一抹和煦的微笑,看向年轻女子,轻声说道:“哎呀,没想到两次见面,每次你都在危险之中。” 年轻女子定睛一看,眼中满是惊喜与感激,来人正是那日救过自己的男子。 那妖物在一旁稳住身形,看清青鸟的面容后,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与不屑,冷哼一声道:“又是你这小子!上一次没将你杀死,此次你自己送上门来。” 说罢,它周身黑气翻滚,再度蓄势待发。 第65章 命运的交错 正与李三郎酣战的男子,眼神瞬间一凛,手上攻势陡然一变。原本你来我往的招式,此刻化作一股排山倒海的猛劲,裹挟着呼啸风声,直逼李三郎面门。 李三郎反应极快,瞬间意识到危险,他双眼圆睁,浑身肌肉紧绷,双臂猛地发力,将手中大斧大力挥起,以自己身躯为轴,飞速旋转起来。大斧旋转带起的劲风,仿若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不仅试图化解这股来势汹汹的猛劲,同时借着旋转之势,朝着男子头顶迅猛劈去,瞬间转守为攻,意图一招制敌。刹那间,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到窒息的气息,只见大斧裹挟着千钧之力,带着寒光,眼看就要重重劈在男子头上。 那男子却神色镇定,面容丝毫未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对即将到来的致命一击浑然不觉。李三郎见状,心中暗喜,以为此番这妖物必将命丧斧下。 可就在斧头即将触及男子头颅的千钧一发之际,男子竟不慌不忙地伸出右手,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与精准度,稳稳抓住了斧头的斧刃。原本势大力沉、呼啸而来的大斧,竟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仿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在了空中。 李三郎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恐与不可置信,他下意识地用力抽回斧头,却发现斧头好似被死死黏住,纹丝不动。那男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充满藐视的笑容,随即右手猛地一转。 顷刻间,李三郎觉察到一股诡异莫名的法力如汹涌潮水般,顺着手臂迅速涌入身体。他只觉体内血气翻涌,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抵抗,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李三郎挣扎着抬起头,只见自己的大斧在空中飞速旋转着,带着凌厉的气势,朝着自己飞速袭来。他心中大骇,慌乱之中,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向旁边滚去。“轰隆” 一声巨响,大斧重重劈在方才他躺着的位置,地面瞬间被劈出一条深沟,尘土飞扬。 他想要起身去拿回自己的斧头,可浑身酸痛,手脚绵软无力,胸口更是传来一阵剧痛,仿佛五脏六腑都被震碎。紧接着,一股热流涌上喉头,“哇” 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男子一击得手,正要上前给李三郎致命一击。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一个身影从邀月楼上如流星般快速飞下,落在婢女身前,那婢女随即被一股无形的法力冲击到一旁。男子微微一怔,上前几步,站在婢女身旁,目光紧紧盯着落下的人。他上下打量着来人,脸上渐渐露出喜色,开口道:“你终于从楼上下来了。” 说话间,邀月楼上又走下两个女子。两人显然身负重伤,身上血迹斑斑,尚未干涸,身形摇摇晃晃,每走一步都显得极为吃力。她们相互搀扶着,勉强扶住墙壁,艰难地走到门口。抬眼看到地上躺着的酒糟鼻男子,两人眼中顿时充满惊恐。她们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强忍着伤痛,连忙快步走到年轻女子身旁,一左一右,紧紧护着她,缓缓向后退去。 可就在此时,那鸟头怪瞅准时机,怪叫一声,张牙舞爪地直直冲着众人而来,气势汹汹,仿若要将所有人撕成碎片。 青鸟见状,毫不犹豫,右手迅速抬起,剑指一撮,黑剑瞬间化作一道黑色闪电,冲破外层的粗布,带着呼啸风声,直击鸟头妖而去。 那婢女见势,也立刻施展法力,周身黑雾翻涌,无数尖锐的尖刺在黑雾中瞬间生成,如同密密麻麻的暗器,向着青鸟这边铺天盖地地飞来。 青鸟反应迅速,立刻运起无形盾墙,挡在自己和众人身前。无数尖锐的刺仿若离弦之箭,裹挟着呼啸风声,迅猛地朝着无形墙壁攒射而去。每一根尖刺与墙壁碰撞的瞬间,都爆发出沉闷的 “咚咚” 声响,那刺耳的声音不断回荡,紧接着,尖刺因强大的撞击力而不堪重负,纷纷化作细碎的裂片,如同一阵纷飞的碎屑雨,朝着四周散落开来 。 同时,他一边抵挡攻击,一边焦急地对着身旁众人喊道:“快到后面的房里去……” 然而,话还未说完,他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黑影闪过,转头便惊觉那男子不知何时已然鬼魅般来到众人身旁。 青鸟心中大惊,来不及多想,身形一闪,如同一道疾风般来到众人身前,右手剑指毫不犹豫地指向男子,试图阻挡他的攻击,保护众人周全 。 男子周身法力澎湃翻涌,如同一股汹涌的黑色浪潮,向着周围的护卫们席卷而去。那些原本紧紧守护在年轻女子周围的护卫,在这股强大力量的冲击下,就像被狂风卷起的落叶,纷纷四散飞出。有的护卫直直撞向房门,“砰” 的一声巨响,房门被撞得粉碎,木屑飞溅;有的则重重地砸向墙壁,在墙壁上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人形凹陷;还有些护卫直接被击飞数丈开外,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随后重重地摔落在地,生死不知。 那两个身负重伤的女子,刚要有所动作,男子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一道无形的力量瞬间击中她们。两人根本无力抵抗,身体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两边的地面上,在地面上摩擦出长长的痕迹,滑出一丈有余才停下。她们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眼神中满是不甘与绝望。 男子正要伸手去抓年轻女子。一道耀眼的金光如同一道闪电,裹挟着滚滚热浪,向着那男子迅猛冲来。男子反应极快,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迅速避开,金光擦着他的衣角而过,直直击穿房屋。只听 “轰隆” 一声,墙壁上瞬间出现一个巨大的窟窿,窟窿边缘还散发着焦糊的味道,金光贯穿了整个房屋,在另一边的墙壁上也留下一个同样大小的洞口。 青鸟运起法力,本意在男子与年轻女子之间筑起一道无形的防御墙壁,以此阻拦男子的攻势,护女子周全。然而,当法力自他指尖汹涌而出的瞬间,眼前的景象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那股奔涌的力量并未如他预期的那般,化作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而是以一种诡异且陌生的招式呈现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青鸟惊愕得瞪大了双眼,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伸出的剑指,仿佛那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异物。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满心都是难以置信,一时之间,竟完全不知所措。刚刚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过离奇,打破了他对自身法力运用的认知。 自原州山洞之中,他施展出那奇异法术之后,仿若被命运的丝线牵引,踏入未知领域。他在刺史府入定冥想之际,仿若置身于一片空灵之境,只见自己的黑剑绽放出浓烈的血色光芒,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将他紧紧包裹其中。 自那之后,他清晰地察觉到,自身对于法力的掌控与运用,较以往有了质的飞跃,愈发得心应手。每一次调动法力,都似行云流水,顺畅自然,仿佛身体与法力已然融为一体。然而,此番释放出的这般奇异法力,其形态与威力皆前所未见,在他漫长的修行生涯中,尚属首次。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既让他心生震撼,又勾起了他强烈的探索欲望 。 就在青鸟暗自思忖的顷刻间,鸟头妖被黑剑死死挡住,每前进一步都异常艰难。它愤怒地咆哮着,不断挥动着锋利的手甲,试图冲破黑剑的阻拦。而那婢女瞅准青鸟分神的时机,猛地从地上跃起,如同一道黑色的流星,从上空对着青鸟直扑下来,脸上带着狰狞的杀意。 青鸟眼疾手快,迅速做出反应,一个剑指猛地向上戳去。瞬间,一股无形之力在空中爆发,正扑来的婢女被这股力量正面击中,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被撞飞出去。 他看着被撞飞的婢女,却发现她的身影异常诡异,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来不及多想,立刻转头查看身旁的年轻女子。只见年轻女子缓缓抬起头,原本清澈明亮的双眼此刻已变得血红,犹如两颗燃烧的血红色宝石,散发着诡异的光芒。青鸟心中一惊,暗叫不好,女子已然被附身。 可就在这一瞬间,年轻女子的身躯猛地抖动了一下,一股浓稠如墨的黑雾从她的后背迅速冲出,在她身后不远处凝聚成一个全身被黑雾笼罩的女子形象。黑雾女子望着自己原本的身躯,又惊异又愤怒地看向年轻女子,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难以置信 。 青鸟目光如电,察觉到局势危急,瞬间心念一动,召回在空中与鸟头妖缠斗的黑剑。黑剑化作一道黑色流光,呼啸着回到他一侧。 三个妖物见青鸟收回飞剑,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瞬间心领神会,同时朝着青鸟发起猛烈攻击。鸟头妖挥舞着锋利的手甲,带起阵阵呼啸风声,从左侧直逼青鸟;邪魅女子身形飘忽,如鬼魅般从右侧迅速逼近,手中凝聚出一团黑色的诡异雾气,雾气中隐隐闪烁着寒光;而那神秘男子则周身环绕着黑色法力,如同一股黑色的旋风,从正面朝着青鸟猛扑过来。 青鸟一边要抵御三个妖物的进攻,一边还要分心护着身旁的年轻女子,一时间陷入了极为被动的局面。他的身形如鬼魅般在原地不断闪烁,快得几乎让人难以捕捉,仿佛融入了这片夜色之中。只见他双手迅速结印,剑指顺势运起,周身灵力如汹涌潮水般澎湃激荡。刹那间,原本黑剑光芒大盛,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分化出四把一模一样的剑,五把黑剑在他与年轻女子的四周飞速盘旋。它们寒光闪烁,彼此呼应,犹如一张紧密交织的黑色剑网,将两人严严实实地笼罩其中,试图凭借这凌厉的剑网,抵御来自三方妖物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悄然流逝,战斗的压力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他额头上渐渐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每一颗汗珠都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顺着他刚毅的脸颊缓缓滑落。然而,尽管身体承受着巨大的负荷,他的神色却依旧坚毅如钢,双眸中燃烧着炽热的战意,毫不畏惧地直视着眼前的敌人。 就在他全神贯注地应对来自空中和两侧的攻击时,他突然察觉到脚下地面传来一阵诡异的法力波动。这股波动如同一股暗流,正悄然在地下涌动,目标显然是他和年轻女子。他心中猛地一惊,意识到危险正从意想不到的方向逼近。几乎在同一瞬间,他毫不犹豫地将女子护在身后,带着女子向后挪动。 一瞬间,地面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仿佛有一头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紧接着,一根柱状大小的尖刺裹挟着千钧之力,如同一枚从地狱射出的黑色利箭,“轰” 的一声从地底迅猛窜出。它冲破层层泥土与岩石的阻碍,所到之处,碎石飞溅四射,一时间尘土飞扬,弥漫在尖刺破土而出的周围 。 青鸟心有余悸,暗自庆幸自己拥有这般敏锐的感知。他深知,倘若自己稍有迟滞,未能提前察觉这一隐秘的危机,后果将不堪设想。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愈发珍惜此刻劫后余生的幸运 。 然而,这瞬间的分神,还是让他布下的剑网出现了一丝破绽,原本密不透风的剑网,出现了短暂的迟滞。有了瞬间的松懈,神秘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身形陡然一闪,速度快到几乎让人难以捕捉。他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欺近年轻女子身旁,长臂一伸,便将年轻女子拦腰抱起。 青鸟只听得背后的女子尖叫一声,心中大惊,来不及多想,手中迅速掐诀,一道金色的绳子瞬间从他掌心飞出,如一条灵动的金色绳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捆住了男子的一只脚。 那男子感受到脚上的束缚,只是微微一笑,脸上没有丝毫惊慌之色。他手臂轻轻一甩,竟将怀中的年轻女子朝着一旁抛了出去。一旁蓄势待发的鸟头妖眼疾手快,稳稳地抓住了年轻女子。 转瞬之间,它的后背猛然一阵蠕动,一对由羽毛交织而成的翅膀豁然展开,羽片在月光下闪烁着粼粼微光,仿若无数细碎的宝石镶嵌其中。它双翅用力一拍,带起一阵强劲的气流,周遭的空气都为之震荡。紧接着,它稳稳地抓着年轻女子,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向着远方疾射而去。只是短短一瞬,身影便迅速融入浓稠的夜色之中,彻底消失不见,只留下空荡荡的夜空,仿若方才那一幕不过是一场转瞬即逝的幻影 。 与此同时,身后的邪魅女子瞅准青鸟分神的间隙,猛地加快速度,迅猛无比地朝着青鸟攻来。而那神秘男子也趁着这个机会,转过身形,周身法力暴涨,再次直扑青鸟而来,将青鸟彻底陷入了腹背受敌的绝境 。 千钧一发之际,夜幕中陡然闪过一道夺目的银光,恰似流星划空,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紧接着,一把古朴厚重的六环锡杖,带着凌厉之势,“噗” 的一声直直插在了青鸟身前的地面上。锡杖上的六个铜环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却又带着几分肃穆威严的声响,那声音仿若实质化的声波,以锡杖为中心,迅速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原本攻势迅猛的两个妖物,被这突如其来的奇异声响惊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身形猛地一顿,动作瞬间迟缓下来。它们眼中满是警惕与疑惑,原本凶狠的神色中,此刻多了一丝慌乱,下意识地停下了攻击,身体微微向后退去,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紧接着,一个身影从高空如飞鸟般轻盈落下,稳稳地站在青鸟身旁。来人一袭白色僧袍随风飘动,衣角猎猎作响,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个沉稳而坚毅的轮廓。青鸟抬眼望去,这才发现,来人竟是一位和尚,而且正是那日在延平门匆匆一面的老和尚。只见老和尚面容祥和,眼神却透着一股深邃的智慧,他双手合十,微微颔首,口中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声音低沉却有力,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中,竟隐隐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 老和尚目光如炬,直视青鸟,神色凝重却又带着几分笃定,沉声道:“小施主,莫要耽搁,速速去追击那鸟头妖,救回那女子。此处自有老衲应对,你无需担忧。” 青鸟听闻,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与感激,他深知此刻情况危急,容不得半点犹豫。不及细想,立刻拱手回了一句:“多谢大师!” 话音刚落,他周身气息陡然一变,体内灵力如汹涌潮水般迅速汇聚,全力运起黑剑所蕴含的灵气,人剑合一。只见他整个人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冲天而起,须臾间,化作一道夺目的黑色流光,向着鸟头妖逃窜的方向风驰电掣般飞去。 飞行途中,青鸟猛地回头,目光扫向逐渐远去的客馆。只见那老和尚已然和两个妖物斗在一起,与此同时,一个年轻和尚的身形也在一边出现。 他心中虽涌起无数疑问,对这两个和尚的身份充满好奇,但此刻,救人的念头如熊熊烈火般在他心中燃烧,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绪。他咬了咬牙,将这些疑惑暂且抛诸脑后,暗自思忖:“眼下当务之急是救回那女子,至于这两个和尚的来历,日后再作计较。” 旋即,他收回目光,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加快速度,向着鸟头妖消失的方向全力追去 。 青鸟宛如一颗划破夜空的流星,在空中风驰电掣般地飞速追击,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前方,凭借着对妖物法力波动的敏锐感知,一路飞行。而他身下的长安城,在他的高速飞行下,犹如一幅快速翻动的画卷,一闪而过。街边林立的屋舍、相互交错的街道,都在他的视野中模糊成一片光影。 他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越过巍峨高耸的城墙。城墙上巡逻的士兵们,在这如疾风般的身影掠过之时,只觉眼前黑影一闪,待他们惊愕地转头张望,青鸟早已远去。此时,他已然离开了长安城的范围,周遭的环境愈发寂静,唯有风声在耳边呼啸作响。 片刻后,隐匿在云层后的月亮,好似一位娇羞的少女,缓缓露出了脸庞,洒下银白的光辉,将大地照亮。青鸟借助这清冷的月光,极目远眺,终于在前方的空中,捕捉到了那扇动着翅膀的鸟头妖的身影。只见鸟头妖裹挟着一股浓郁的妖邪之气,正拼命逃窜,双翅有力地扇动着,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阵狂风。 青鸟见状,心中一喜,深知机会来了。他迅速调整身形,眼神中透露出决然的杀意,看准时机,猛地抬起右手,剑指如利刃般朝着鸟头妖戳去。 “嗷!” 鸟头妖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这声尖叫划破夜空,透着无尽的痛苦与惊恐。原来,一道无形之力精准地击中了它的后背,一只翅膀瞬间僵硬,失去了知觉,再也无法继续扇动。鸟头妖的身体在空中失去平衡,开始摇摇欲坠,向着下方急速坠落。 鸟头妖惊魂未定,转头看到紧追而来的青鸟,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它眼珠滴溜溜一转,露出一丝狡黠的神色,在这生死关头,竟毫不犹豫地将怀中的年轻女子往一边用力甩了出去。年轻女子的身体如断线风筝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向着地面坠落而去。 青鸟目光锐利如鹰,双手仿若灵动的游龙,不假思索地朝着鸟头妖迅猛探出,剑指直戳。刹那间,一道无形却磅礴的力量,如同一记重锤,精准无误地击中鸟头妖。鸟头妖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不受控制地在空中滴溜溜地旋转起来,活像一个被顽童肆意摆弄的陀螺,发出阵阵凄厉的怪叫。 与此同时,另一道金色光芒仿若破晓时分的曙光,从青鸟指尖陡然迸射而出。这光芒仿若有灵,在空中飞速凝聚、变幻,须臾间化作一条金色绳子,带着呼呼作响的凛冽风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鸟头妖缠绕而去。眨眼间,金色绳子便将鸟头妖层层捆缚,每一圈都紧紧勒住,让它再无挣脱之力 。 青鸟立刻改变飞行方向,如同一道黑色的利箭,朝着年轻女子坠落的方向快速冲去。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焦急与坚定,此刻,救回年轻女子的安危,成了他心中唯一的念头 。 青鸟拼尽全力,速度提升到极致,犹如一颗黑色的流星,向着年轻女子坠落的方向疾冲而去。风在耳边呼啸,刮得脸颊生疼,可他全然不顾,眼中只有那不断下坠的女子身影。终于,在距离地面仅有数十丈的危急关头,青鸟如同一道黑色闪电般追上了年轻女子。他长臂一伸,稳稳地将她搂入怀中,动作轻柔却又充满力量,仿佛在呵护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 此时的年轻女子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如纸,宛如一朵凋零的花朵,毫无生气,似乎已然陷入了昏迷。青鸟抱着她,感受着她微弱的呼吸,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然而,青鸟在全力冲刺救援的过程中,陡然惊觉,由于一心只想尽快救下女子,飞行速度过快且离地面距离过近。此时,他心中暗自叫苦,若是只有自己,凭借自身修为,即便从这般高度坠落,也能轻松应对,不至于受伤。可此刻,怀中紧紧抱着柔弱的女子,女子毫无修为在身,根本无法承受降落时那巨大的冲击力,稍有不慎,便会危及性命。 千钧一发之际,他在身前立起一道无形之墙,护住怀中的女子。顷刻间,他只觉心脏狂跳,好似要冲破胸膛,那股巨大的下坠力,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身上。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犹如寒夜中燃烧的孤星,夺目而坚定,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就这样坠地! 他拼尽全力,意图将如脱缰野马般冲向地面的身躯调整成与地面水平。然而,现实却如同一堵冰冷的高墙,横亘在他面前。此时的他,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死死拽住,每一寸肌肤都能感受到那股强大力量的拉扯,身体不受控制地加速坠落。 他紧咬牙关,腮帮子因过度用力而高高鼓起,脸上的肌肉扭曲着,尽显痛苦与坚毅。全身的肌肉紧绷得好似一张拉满的弓弦,每一寸筋骨都在这极致的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抗议,仿佛随时都会断裂。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倾尽全力,爆发出身体深处潜藏的每一丝力量。 他奋力抬起身躯,双眼瞪得滚圆,死死盯着那急速逼近的地面,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晶莹的弧线。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他调动起全身的灵力,让其如汹涌的潮水般在经脉中奔腾。终于,在离地面仅有两三丈之高的千钧一发之际,他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和精湛到极致的飞行技巧,成功让身躯与地面保持了水平状态。 而他身下的地面,在强大的冲击气流之下,树木像是遭遇了不可抗力,粗壮的枝干被压弯,树叶 “沙沙” 作响,疯狂地倒向一侧,仿佛在向这股恐怖力量俯首称臣;草丛也未能幸免,草叶被连根掀起,纷纷贴伏在地,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巨手肆意拨弄。 与此同时,泥石在气流的裹挟下,如炮弹般向四周飞溅。大块的石头翻滚着砸向远处,扬起一片尘土;细碎的沙石弥漫在空中,形成了一片灰蒙蒙的雾霭。随着青鸟的身躯与地面平行的那一刻,那股强劲的气流持续作用下,在地面上硬生生地滑出一道触目惊心的长长痕迹。这痕迹宛如大地裂开的一道伤口,见证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较量 。 此刻,青鸟的身躯在风中微微颤抖,衣衫猎猎作响,每一寸肌肤都感受着风的呼啸与撕扯。可他的双眸之中,光芒非但未曾黯淡半分,反倒愈发锐利、坚定,恰似寒夜中永不熄灭的火种,熠熠生辉,透着一股不屈与无畏。 心中那股激荡的情绪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不断翻涌、撞击,令他再也难以抑制。他仰头面向苍穹,用尽全身力气,扯着嗓子大喊一声:“呜 —— 呼——!” 这声呼喊冲破风声的桎梏,裹挟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战胜困境的豪迈,在天地间久久回荡,似要向整个世界宣告他的顽强与不屈 。 紧接着,青鸟借助这短暂调整的姿态,再次用力挥动灵力,身躯如同一支离弦之箭,重新冲向空中。他在空中放缓速度,迅速调整呼吸,平复急促的心跳,而后目光如电,向着下方扫视,仔细查看那鸟头妖坠落的位置 。 与此同时,年轻女子悠悠转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被人紧紧抱着,顿时一阵慌乱。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抱着自己的人,当看清是之前救过自己的男子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安心。此时的男子眼神专注,紧紧盯着前方,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那专注的神情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干扰他分毫。 青鸟敏锐地察觉到女子已然醒来,微微低头,正好与她四目相对。他嘴角微微上扬,自然而然地露出一抹温暖的微笑,瞬间驱散了女子心中的恐惧与不安。接着,他轻声开口,话语里满是关切:“你醒了,可有受伤?” 年轻女子感受着青鸟言语间的温柔,心中涌起一阵暖意,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轻柔却透着几分坚定:“我没事。” 青鸟眼角余光瞥见地面上反射上来的粼粼波光,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条宽阔的河流横亘在眼前。河水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犹如一条蜿蜒的银蛇,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此时,月色如水,洒在大地上,万物都蒙上了一层银纱,周遭的一切看似静谧,实则暗藏玄机。不过眨眼间,他那锐利的眼眸捕捉到远处有一个微弱却格外耀眼的金色光点,在黑暗中闪烁着。那光点在朦胧的夜色里,如同暗夜中的一盏明灯。青鸟心中陡然一喜,朝着那金色光点飞去。 此刻,他心里清楚,以自己目前的修为,御剑飞行已经消耗了大量的法力,若是再继续这般飞行下去,只怕很快就会体力不支,一旦坠落,怀中的女子后果不堪设想,自己也会身受重伤。 年轻女子顺着青鸟的目光看向四周,这才惊觉自己正身处空中,被男子抱着飞行。这一刻,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四周的山川、树木、河流,都在一晃而过。 她紧紧依偎在青鸟怀中,方才被妖物捉住时的恐惧感尚未完全褪去。眼下,又被这奇妙的飞行体验所包围。她微微仰头,目光穿过青鸟的肩膀,望向那浩瀚无垠的夜空。繁星闪烁,好似镶嵌在黑色天幕上的宝石,而那洒下的月光,温柔地笼罩着他们,仿佛为整个世界披上了一层梦幻的薄纱。他们仿佛化为两只自由的鸟儿,翱翔在天际之间。耳边,风声呼呼作响,轻柔地拂过脸颊,带来一丝清凉。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心中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感叹。这般自由翱翔于天际的感觉,这般被一个强大而又温柔的人紧紧守护的体验,竟如此熟悉,仿佛在遥远的梦境中曾无数次出现过。那梦境里,她也是这般在空中飘荡,周围的一切都如梦如幻,充满了不真实感。而此刻,现实与梦境悄然交织,让她一时分不清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已然置身于现实。 她感受着这风中的凉意,感受着青鸟有力的双臂紧紧环抱着自己,感受着身体随着飞行在空中微微起伏。这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所有的烦恼、危险都被抛诸脑后,只剩下这自由惬意的飞行瞬间,让她沉醉其中,不愿醒来 。 青鸟感受着风声在耳边呼啸,吹起怀中女子的发丝肆意飞舞,发丝轻轻拂过他的脸庞,痒痒的。他的目光紧紧锁定那处亮光,只见亮光所在之处恰好位于河流之畔。在皎洁月光的倾洒下,一块巨大的石头轮廓分明,清晰可辨。那石头犹如一位沉默的巨人,静静地矗立在河边。大石的顶部平整如砥,泛着清冷的光泽,在这静谧的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 再看那大石与亮光之处的距离,并不算远,恰到好处。他心中暗自思量,此地不失为一个绝佳的降落之所,若是能精准操控,定可稳稳地降落在那平整的石顶之上,既安全又稳妥。 “抓紧,要落地了。” 青鸟提醒道。 年轻女子闻言,俏脸一红,双手死死地抓住青鸟的衣裳,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白。随着两人逐渐靠近地面,风声愈发强烈,大石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终于,青鸟带着女子落在了那块大石之上,双脚稳稳地踩在石头表面,扬起一片细微的尘土 。 青鸟收起黑剑的灵力,环顾四周。只见大石周边,诸多石头大小不一,或卧或立,错落有致地分布着。石头的缝隙间,长满了高矮参差不齐的灌木,这些灌木枝叶繁茂,相互交织。在灌木丛中,几棵树木拔地而起,突兀却又自然地生长着,树枝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低声诉说着什么。 在不远处的一侧空地上,赫然看见一个大坑,坑里有个身影被金色的绳子层层缠绕,好似一只被蛛丝裹缠的猎物。坑里的身影就这样静静地躺着,四周一片死寂,不见丝毫动静,仿佛已然失去了生机,唯有那金色的绳子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扎眼 。 “可以把我放下来了吗?” 年轻女子声音轻柔,带着一丝羞涩,在这静谧的环境中,清晰地传入青鸟耳中。 青鸟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抱着女子,顿时一阵慌乱,连忙小心翼翼地将女子放到地上。他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整个人害羞得脸色通红。好在月光黯淡,柔和的光线掩盖住了他此刻的尴尬,让这份窘迫不至于暴露无遗。 女子双脚刚一着地,便不慌不忙地站定身子。她轻缓地抬起手,身姿尽显温婉。那一双纤细的手指灵动如蝶,先是温柔地穿梭于略显凌乱的发丝间,自上而下熟练地将纠结的头发轻轻梳理,而后优雅地顺势向后拨去。紧接着,她微微侧头,专注地将散落在脸颊两侧、俏皮捣乱的几缕发丝轻轻拈起,轻巧地别到耳朵后面,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流畅自然,尽显优雅娴熟之态 。随后,又轻轻整理身上单薄的衣裳,将罩在身上的罩袍收紧了些。 青鸟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到女子身上,这才恍然留意到,女子此番模样满是仓促与狼狈。想来是那妖物发动袭击时太过突然,彼时她正沉浸在甜美的睡梦中,被陡然惊醒。匆忙间,她不及整理仪容,一头乌发垂落在后背,几缕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颊两侧,更衬出她的柔弱。 她身上的穿着极为单薄,贴身衣物不足以抵御夜晚的丝丝凉意,外面仅仅罩着一件白色罩袍。那罩袍质地轻柔,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好似随时都会被风吹走,愈发凸显出女子此刻的无助 。虽说此时正值夏日,但此刻身处河流边上,微风徐徐拂过,带来丝丝凉意,女子单薄的衣裳在风中轻轻飘动,更显楚楚可怜。 女子的目光不经意间飘向不远处,落在那个被金色绳子紧紧捆缚的物件上。那物件形状怪异,引得她满心疑惑。她秀眉轻蹙,微微偏头,向青鸟轻声问道:“那是什么东西呀,模样如此奇特。” 青鸟顺着女子的目光望去,嘴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笑意,温声回应道:“是那鸟头妖。” 女子一听这话,原本白皙的脸庞瞬间血色尽失,眼眸中满是惊惶之色。她下意识地往青鸟身边靠了靠,嘴唇微张,却因恐惧一时语塞,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说不出话来。 青鸟将女子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满是怜惜,语气轻柔且充满安抚:“娘子莫要害怕,那鸟头妖已经被我彻底制服了。你看,它此刻被锁妖绳捆得严严实实,半分都动弹不了,绝不可能再伤到你分毫。” 年轻女子听了青鸟这番话,紧绷的神经这才慢慢松弛下来,脸上的惊慌之色也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安心的浅笑 。 青鸟仔细环顾四周,敏锐的目光很快锁定了大石下方一处位置。那里有一块平整的石块,面积不大却十分规整,表面光滑,周围地势平坦开阔,既避开了高处的夜风,又有着相对隐蔽的空间,正是一处便于休息的绝佳所在。他转过头,目光温和地看向女子,抬起手,手指指向那块石板,轻声说道:“娘子,你瞧,那儿可稍作休憩。咱们下去那儿,再点上火堆,暖暖身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女子顺着青鸟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块石板在月色下泛着淡淡的微光,看上去安稳而舒适。此刻,她站在这高处,夜风吹过,单薄的衣衫难以抵挡寒意,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稍作思索,她立即轻轻点头,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急切:“嗯,那咱们就去那儿吧。” 青鸟微微一愣,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神色间带着些许窘迫,犹豫片刻后,他轻声嗫嚅道:“此处离地面还有些距离,只是…… 只怕娘子你不太方便下去。” 女子闻言,下意识地看向地面,这才惊觉此刻所处高度,距离地面仍有三四丈之高。以自己的能力,根本无法独自下到地面。她心中瞬间明白青鸟的意思,脸上顿时泛起一阵羞赧,白皙的脸颊在月色下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她咬了咬嘴唇,显得有些难为情,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一只手臂,动作轻柔而羞涩 。 青鸟瞬间会意,脸上泛起一抹温和笑意,轻声说道:“娘子,恕在下冒犯。” 说罢,他微微俯身,手臂稳稳地环抱住女子纤细的腰肢,将她抱起,动作轻柔却不失坚定,好似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紧接着,他深吸一口气,双腿微微弯曲,随后猛地发力,带着女子一同朝着地面纵身跃下。 在跃下的那一刻,女子只觉心脏猛地一缩,强烈的失重感瞬间将她笼罩,恐惧如潮水般漫上心头。她下意识地紧紧抓住青鸟的衣裳,双眼也不受控制地紧闭起来,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吹得发丝肆意飞舞,仿佛要将她卷入无尽的深渊。 然而,随着青鸟稳健地控制着下落的节奏,他们的身躯徐徐朝着地面降落,那种失控的慌乱感竟渐渐消散。女子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慢慢放松,心中涌起一股别样的感觉。她微微睁开双眼,抬眸望向青鸟,只见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坚毅而俊朗的轮廓,眼眸中透着沉稳与专注,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能难倒他。 不知为何,女子心中的害怕被喜悦悄然取代,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这笑容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动人,眼中满是对眼前男子的信任与倾慕。此刻,在这短暂的下落过程中,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仿佛只要有这人在身边,再大的风浪也不足为惧 。 不多时,他们稳稳地落在石板前,双脚踏实地面,扬起一片细微的尘土。他微微调整姿势,确保怀中女子的身体平稳,才轻轻将她放下。 “你在此等候,千万别乱动。” 青鸟神色凝重,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他注视着女子,目光坚定且温和。 女子轻轻颔首,“嗯” 了一声,乖巧地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跟随着青鸟的一举一动。 青鸟转身,朝着周边的灌木丛大步走去。茂密的灌木丛中枯枝败叶堆积,他手脚麻利地在其间翻找,不一会儿,怀里便抱满了干枯的树枝。回到原地,他将怀中的枯木放下,接着半跪在地上,双手熟练地将这些枯木折断、整理,使它们大小适宜,随后有序地堆叠在一起,堆成了一个规整的木堆。 做完这一切,青鸟微微起身,站在木堆旁,深吸一口气,周身气息陡然一变。只见他神色专注,伸出右手,剑指笔直地指向木材堆。随着他灵力的注入,木材堆先是微微颤动,紧接着,一缕缕细若游丝的烟雾袅袅升腾而起,好似山间清晨的薄雾。不过眨眼间,烟雾愈发浓郁,“噗” 的一声,一道火苗猛地从木堆中窜出,瞬间点燃了整堆木材。火势迅速蔓延,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橘红色的火光映红了青鸟和女子的脸庞。 女子站在在一旁,全程目睹了这神奇的一幕,不禁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惊奇与赞叹。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发出一声轻呼,显然被青鸟展现出的奇妙法术深深震撼 。 年轻女子抬眼望向青鸟,眼中满是感激,声音柔和而诚挚:“多谢郎君两次相救,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语罢,她身姿轻盈,微微躬身,仪态优雅地行了一礼,青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尽显温婉之态 。 青鸟见状,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慌忙间,一边摆手一边说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过是举手之劳,娘子不必挂怀。” 他的脸因着急与窘迫微微泛红,眼神中满是真诚,说话间还不小心碰倒了脚边一根未燃尽的木材,“哗啦” 一声,溅起些许火星,引得他又一阵手忙脚乱,赶紧俯身将木材归位,模样憨态可掬,与方才施展法术时的沉稳大相径庭 。 女子见青鸟这般手忙脚乱的模样。她微微侧过脸,用手轻轻掩住嘴角,却遮不住那盈盈笑意从指缝间溢出。一双眼眸弯成了月牙儿,灵动的目光里闪烁着温柔的光泽,恰似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在静谧的夜里悠悠回荡,带着几分俏皮与活泼,打破了周遭的拘谨氛围,使得这清冷的夜也多了几分融融暖意 青鸟察觉到此刻的窘迫,忙不迭地转移注意力,目光急切地在四周扫视。很快,他锁定了不远处的一块石块,那石块表面平整,大小正合适。他快步上前,双手稳稳地搬起石块,步伐沉稳地将石块搬到火堆前。 紧接着,青鸟微微弯腰,撩起长袍的一角,仔细地擦拭着石块表面,动作轻柔且专注,不放过任何一处灰尘。擦拭干净后,他直起身子,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微微侧身,朝女子伸出一只手,温柔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在此处坐下。 女子见此,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微微点头致谢,随后款步上前。她走到石块旁,微微屈膝,双手轻轻理了理罩袍,动作优雅而娴静,而后才缓缓落座。 青鸟随即坐在女子对面,火光在他脸上摇曳,映出几分腼腆。犹豫了好一会儿,他才微微抬头,目光带着一丝期许,望向女子说道:“说来实在有些失礼,我们已经见过两次了,可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芳名,不知娘子能否告知?” 话落,他又像是怕唐突了佳人,忙垂下眼,不自觉地在往火堆里丢进去一根木材,搅起一阵火星,那些火星如同被点燃的精灵,纷纷扬扬地升腾而起。 女子听闻,脸颊微微泛起红晕,露出羞涩的神情。她轻轻抿了抿嘴唇,声音如同蚊蝇般细小,却又清晰地说道:“我叫清韵代,藤原清韵代。郎君唤我清韵代便可。” “清韵代,是个好名字。你也别唤我郎君了,我叫盛青鸟,你唤我青鸟便是。” 青鸟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自我介绍道。 “青鸟?” 清韵黛微微蹙起秀眉,那眉头轻皱间,仿若笼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薄雾,透着几分专注与思索。她朱唇轻启,不自觉地喃喃念道:“于时青鸟司开,条风发岁。” 声音轻柔婉转,仿若林间微风,带着丝丝缕缕的古韵。 “看来你对中原文化颇为了解,此话出自南朝王元长的《三月三日曲水诗序》” 青鸟眼中闪过一丝讶然,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由衷的感叹。与此同时,他暗自庆幸平日里凤鸣总在自己耳边念叨各类书籍,那些当时听起来有些絮烦的话语,此刻竟如同一束光,在这不经意间照亮了交流的道路,派上了大用场 。 清韵黛微微颔首,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向往,轻声向青鸟娓娓道来:“在日本国内,上至达官显贵,下至文人墨客,对中原文化皆是推崇备至。自先辈远渡重洋,将大唐的学识、技艺带回故土,那璀璨夺目的中原文化便在我国生根发芽,蓬勃生长。如今,大唐白乐天的诗作更是炙手可热。”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轻柔,仿若沉浸在某种美好的回忆中:“在日本国,无论是繁华都市,还是偏远乡野,随处都能听到人们吟诵白乐天的诗句。孩童们牙牙学语时,便从《赋得古原草送别》学起,朗朗书声,不绝于耳;文人雅士相聚,亦常以白乐天的诗词为谈资,切磋品鉴,争得面红耳赤。那些优美的词句,或被书写在纸扇之上,或被镌刻于屏风之间,装点着人们的生活点滴。” 青鸟静静聆听着清韵代的讲述,目光不自觉地在她面庞上停留。听着她的话语,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凤鸣的身影。清韵代与凤鸣,眉眼间竟有着几分相似,只是凤鸣更为沉静内敛,而清韵代却如春日暖阳下欢跃的溪流,周身洋溢着活泼劲儿,一颦一笑都满是灵动。 这般想着,青鸟心里泛起一丝隐忧。他深知自己肚里的墨水,若再顺着中原文化的话题深入聊下去,以自己那点学识储备,不消片刻就得捉襟见肘,露出窘态。 念及此处,青鸟赶忙定了定神,目光望向四周,见夜色深沉,月色如水,洒在周遭起伏的地面上,勾勒出一幅别样景致。他灵机一动,连忙转换话题,脸上挂起一抹温和笑意,开口说道:“清韵代,你瞧这四周,夜色静谧,景致倒也独特。” 两人抬头看向四周,不知何时,天空中的云朵悄然散去了许多,只剩下寥寥几朵,如同般飘浮在天际。月亮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与满天闪烁的繁星相互辉映,共同照亮了这片大地。一条河流在他们眼前蜿蜒而过,河水波光粼粼,在月色的映照下,宛如一条银色的丝带。四周静谧至极,唯有昆虫的低吟和青蛙的叫声,交织成一曲自然的乐章,打破了这份宁静。 “如此的寂静,如此的美景,真是让人移不开眼。” 清韵代不禁发出一声深深的长叹,语气中满是陶醉与感慨,仿佛要将这眼前的一切都深深印刻在心底。 青鸟转头看向她,只见她满脸洋溢着喜悦之色,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仿佛被这美景点燃了内心的热情。心中暗自思忖,方才她还深陷被妖物抓捕的险境,一般人此刻应该还惊魂未定,心有余悸,可她却好似已经将刚才的惊恐之事彻底抛在了脑后,表现得如此坦然,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这般从容淡定的心境,在这年纪的女子身上展现出来,当真是难得。 青鸟突然回想起刚才在客馆发生的事情,心中疑惑顿生,忍不住开口问道:“方才在客馆,你明明被那妖物附身,可为何那妖物又被你的身体反弹了出来呢?” 女子微微一笑,伸手从脖子处取出一条项链,项链的末端有一块玉石,她把玉石递向青鸟,解释道:“应该是这块玉石的作用。” 青鸟闻言,好奇心顿起,不由自主地靠近清韵代,想要仔细端详那块玉石。然而,他太过专注,一时间竟忘了分寸,靠得太近,离清韵代的脸不过咫尺距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女子的心跳急速跳动,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青鸟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下意识地抬眸望去。刹那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清韵代猝不及防,一瞬间,她双颊滚烫,因这突如其来的对视而羞赧不已,慌乱之中,忙不迭地将脸侧向一旁,像是要躲开这令人心跳加速的目光。只见她耳根处迅速泛起一抹红晕,恰似天边被夕阳染就的晚霞,娇俏又动人,几缕发丝滑落,轻轻遮住了那泛红的耳廓,更添几分楚楚之态 。 青鸟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顿时尴尬不已,连忙挺直身子,脸上一阵火辣辣的。为了缓解这略显尴尬的气氛,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说道:“看这块玉石,蕴含着强力的法力,确有驱邪的作用,难怪那邪魅无法附身。” 清韵代微微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感慨道:“听父亲讲起,十八年前,我于长安出生。那时,我在出生之际,周遭邪魅妖物不断涌现,各种令人胆寒的怪声此起彼伏,好似来自九幽地狱的诅咒。恰有一家人路过,那家的娘子还热心地帮助母亲接生。父亲说,那位娘子称与我有缘,便将这块玉石赠予了我。神奇的是,在我戴上玉石之后,那些邪魅妖物竟瞬间消散,如同被一阵劲风席卷而空。”她顿了顿,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可自小,我便能看见邪魅妖物,它们或隐于暗处,或穿梭于街巷,常人难以察觉,唯有我能感知它们的存在。所幸,这块玉石一直伴我左右,仿若有一股神秘力量庇佑,为我驱散阴霾,让我一路平安顺遂,免受邪祟侵扰 。” 青鸟闻言,轻叹一句,“原来如此。”一瞬间,他突然想起,连忙追问道:“之前在阳台上看到案发过程的可是你?” 清韵代轻轻点头,神色平静地回应道:“原本,弥武丸他们认为不应该让我参与这事,这才没有告知你们,在阳台上的人是我。” “清韵代。” 青鸟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神色凝重,语气中带着不容小觑的郑重,缓缓问道,“昨日在客馆,除了你发现那回鹘人的尸体外,在此之前,你可曾留意到什么异样之处?” 清韵代闻言,轻轻点了点头,眼眸低垂,像是在努力回忆,而后轻声细语地娓娓道来:“在发现尸体之前,我在阳台闲望,看到一只游隼立在假山旁的树上。起初,我只当它是一只寻常的鸟儿,并未多加在意。可谁能想到,眨眼间,它展翅飞入空中,竟化作一道诡异的黑雾,转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当时,我心里直发怵,便赶忙把这事告诉了弥武丸他们。” 青鸟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紧接着追问道:“所以,那些妖物在客馆屠戮使团人员时,你目睹了全过程?” 清韵代连忙摇了摇头,语气笃定,不假思索地回应道:“不是的。那日我瞧见那个被害的天竺人,他自己走进房间,但是当时,我并没有看见这鸟头妖随他进入。” 第66章 大师 青鸟静静听完清韵代的讲述,心中疑云愈发浓重,眉头紧皱。心中疑惑难平,不是邪魅妖物所害,却离奇丧命,魂魄还被残忍吸走,这已然够蹊跷了。而今夜突然冒出的这几个妖物,更是让整件事变得扑朔迷离。它们现身长安城,究竟所为何事?是偶然路过,还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与目的?诸多疑问在他脑海中疯狂交织,搅得他心绪不宁。思索再三,青鸟咬了咬牙,暗自下了决心:必须得亲自问问这鸟头妖,从它嘴里撬出真相,才能拨开眼前这团迷雾。 他二话不说,转身朝着大坑的方向大步走去。清韵代见状,心中满是疑惑与担忧,急忙快步跟上前,神色焦急,声音带着几分急切问道:“青鸟,你这是要做甚?” “我要去会会那鸟头妖,问个明白,它们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青鸟脚步不停,语气坚定地回应道。 清韵代听闻,脸上瞬间闪过一抹惊讶之色,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说道:“妖物向来狡诈,怎会老老实实对你说实话呢?” 青鸟神色凝重,目光如炬,沉声道:“那便看它识不识趣,配不配合了。”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大坑边上。青鸟站定,神色冷峻,伸出右手,剑指笔直地指向坑中的鸟头妖。随着他灵力涌动,缠绕在鸟头妖身上的金色绳子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缓缓回缩,不多时,便露出了鸟头妖那颗狰狞的脑袋。 鸟头妖原本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眸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一眼就瞧见了青鸟和清韵代,顿时暴跳如雷,扯着嗓子大声喝道:“好你个小贼,居然敢在背后偷袭本鸟爷!有本事就放我出来,咱们光明正大地较量一番,看我不把你……” 话还没说完,青鸟脸色一沉,剑指轻轻一动,金色绳子如闪电般飞旋而上,迅速将鸟头妖的嘴紧紧捆住,鸟头妖只能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 “呜呜呜” 声响,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我问你答,若是再敢口出狂言,我立马让你魂飞魄散。” 青鸟面色严肃,声音冰冷得好似寒冬腊月的北风,一字一句透着不容违抗的威严。 鸟头妖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眼珠滴溜溜地转动,思索了好一会儿,最终心有不甘地点了点头,表示愿意配合。 青鸟见状,剑指微微一抬,那捆缚着鸟头妖身体的绳子瞬间发力,将它的身躯缓缓拉起,稳稳地立在了青鸟和清韵代身前。清韵代虽知青鸟法力高强,可面对这狰狞恐怖的鸟头妖,心里还是忍不住发怵,下意识地躲到青鸟身后,只露出个脑袋,眼神紧张地盯着鸟头妖的一举一动。 青鸟剑指挥动,解去捆住鸟嘴的绳子,冷冷开口问道:“你们这群妖物,是如何潜入长安城的?” “我们是被一群回鹘人给带进来的。” 鸟头妖心有怨恨,语气中还带着几分不甘。 青鸟眉头紧皱,继续追问道:“你们妖类向来神通广大,怎么会轻易被区区几个回鹘人擒获?他们之中难道有法力高强的高手?” 鸟头妖闻言,不屑地轻哼一声,恶狠狠地回道:“若不是我们之前受了重伤,现了真身,就凭那几个凡人,哪能伤得了我们半分!” 青鸟听闻它们受过伤,刚想追问缘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此刻,解开眼前这桩离奇案件才是当务之急,其他无关紧要的问题,还是暂且搁下为好。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疑惑,接着厉声问道:“那你们为何要吸取那些人的魂魄?究竟是受了谁的指使?” 鸟头妖听闻青鸟的询问,眼中闪过一抹不屑,鼻子里轻哼一声,满是轻蔑地说道:“吸人魂魄?就凭我们当下的修为,吸食普通凡人的魂魄,哪怕吸上百万、千万之众,也不过获得些许微末的提升,根本不值一提。” 青鸟听了这话,心中不禁泛起一阵疑惑,恰似一团迷雾在心头弥漫开来。既然这几个妖物现身客馆并非冲着吸人魂魄,那它们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呢?正暗自思忖间,他眼角余光瞥见鸟头妖说话时,眼神数次有意无意地瞟向身后的清韵代。刹那间,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刚才清韵代给自己展示的那块玉石,心中似乎隐隐有了答案。 青鸟强自按捺住心中的思绪,脸上神色丝毫未变,继续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们去客馆,是冲着这位女子去的,对吧?” 鸟头妖闻言,脸上的神情瞬间僵住,眼中闪过一丝惊惶,脱口而出道:“你…… 你怎么会知道?” “你们为何要绑走这女子?” 青鸟暗自思忖,清韵代远渡重洋而来,这几个妖物显然不可能事先就知晓她身上带着灵物,其中必定另有隐情,这让青鸟满心疑惑。 鸟头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似乎不太愿意吐露实情,沉默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敷衍道:“我们不过是看她长得漂亮,想把她绑回去罢了。” 青鸟目光一凛,立刻举起剑指。刹那间,缠绕在鸟头妖身上的金色绳子光芒大盛,同时,鸟头妖身上传来 “滋滋” 的声响,缕缕青烟从它身上冒出。鸟头妖顿时面容扭曲,痛苦不堪,连忙叫嚷道:“我说,我说!是我大哥,在途中察觉到有人身上带着灵物,若能得到这灵物,我们便能尽快恢复实力。我大哥当时冲破牢笼,欲去抓人,却被一股强大的法力困住,功亏一篑。” 青鸟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日在客馆门口破笼而出的黑色豹子。那豹子体型比寻常豹子大出许多,原来竟是妖物,而当时自己并未察觉到它身上有明显的法力波动,竟是受了重伤,显了真身。想到此,青鸟愈发觉得此事蹊跷。他紧紧盯着鸟头妖,追问道:“你们不是身负重伤,无力幻化成人类模样吗?为何现在却能以这般形态示人?” 说着,他再次举起剑指,作势欲罚。 鸟头妖见状,吓得浑身一颤,不敢再有丝毫隐瞒,急忙说道:“我们原本被关在笼子里,后来有个人出现,说能救我们,但条件是让我们在长安城大闹一场。我们当时求之不得,便答应了。此后,我大哥记住了那个带着灵物之人的气息,一直在长安城四处寻觅。终于,在客馆发现了这个女子。” 说着,它抬眼看向清韵代。 “究竟是何人救了你们?快如实招来!” 青鸟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鸟头妖,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鸟头妖被青鸟的气势所震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不假思索地回道:“我们真的不认识那个人,她法力高强,那股力量简直闻所未闻,我们从来没见过如此厉害的人物。” “哦?就你这等小妖,能知晓几个法力高强之辈?” 青鸟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带着轻蔑的弧度,眼中满是不屑,语气中尽是嘲讽之意。 鸟头妖一听这话,顿时被激得跳脚,满脸涨得通红,好似被点燃的火药桶,不假思索地立马回应道:“那可未必!十八年前,我和大哥就追随游菟和蛮角卫两位大王,在长安城里搅得天翻地覆,闹得那叫一个……” 说到兴处,它左右晃着脑袋,口沫横飞,正欲将当年的 “壮举” 一一道来,猛然间瞥见青鸟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自己,像是要将它看穿一般。它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话,赶忙硬生生地把后面那些无关紧要的话吞了回去,喉咙里发出一声闷闷的声响,好似咽下了一口苦涩的胆汁。 青鸟心中暗自冷笑,原来当年在长安城中兴风作浪的妖物,就是眼前这伙。幸亏当年父母恰好也在长安城,凭借高强法力,将这群妖物一一制服。不过当下,旧事并非重点,他微微挑起眉梢,眼中闪过一道锐利如鹰的探究光芒,稍作停顿,让气氛愈发凝重后,这才继续开口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仔细讲讲,解救你们的那个人,究竟是何模样?” 鸟头妖微微皱起眉头,脑袋快速运转,似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片刻后,它开口说道:“长相嘛,实在是看不清,那女子脸上戴着一个精巧的面具 ,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不过,她身上散发的香味却极为独特,萦绕不散。那股香味馥郁迷人,幽幽钻入鼻腔,仿若带着丝丝魔力,令人闻之便心旌摇曳,难以忘怀 。” 青鸟听闻此言,身躯猛地一震,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心脏在胸腔内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一时之间,竟分不清这突如其来的情绪究竟是惊是喜。他深知此刻必须保持镇定,遂暗自深吸一口气,强行按下心底的慌乱,努力让自己的神色恢复如常,继续不动声色地追问道:“面具?究竟是何种模样的面具?” 鸟头妖见青鸟反应如此强烈,不禁面露诧异之色,歪着脑袋,眼神中满是疑惑,开口说道:“那面具可真是奇特得很,一半是笑脸模样,嘴角上扬,笑意盈盈;另一半却是悲脸,眉头紧锁,神情悲戚,如此怪异的面具,瞧上一眼便难以忘却。” 青鸟听到这儿,心中已然断定,此女子正是在张天童家中出手救自己的神秘人。然而,她的种种行为实在令人费解,意图更是难以捉摸。他眉头紧锁,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鸟头妖,神色凝重,正色问道:“那女子除了指使你们在长安城内肆意捣乱,可还交代了别的事情?比如说她此番行事的目的,又或是其他特别的指示?” “没有,真没有啊!” 鸟头妖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忙不迭解释,“那女子就要我们在长安掀起风浪,搅得这城里鸡犬不宁,制造混乱,除此之外,一个字都没多透露。可还没等我们大展身手呢,刚一踏入客馆,就撞上大仙您了。我们连个小动静都没来得及弄出来,便被您轻轻松松给拿下,实在是没机会再干别的事儿,大仙明鉴呐!” 青鸟的心中愈发诧异,无数的疑问如同乱麻一般在脑海中交织缠绕,让他一时理不出头绪。他暗自思忖,异国使团人员被吸纳魂魄一事,看来与这几个妖物没有干系,而背后又会是何人所为呢?难道是三个回鹘人中的那个神秘玄门之人?他又想,如今各国使团汇聚长安城,张天童会不会也在这座城里呢?这次的一系列事件,会不会都是他一手策划的呢? 这些问题如同一个个谜团,紧紧地困扰着青鸟。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心中的忧虑也越来越深。忽然,他又联想到之前城中发生的那起野兽伤人事件,心中一动,继续追问道:“我再问你,那些野兽伤人的事情,是不是你们在背后搞的鬼?若是敢有半句虚言,休怪我不客气!” 说罢,他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身上散发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直逼鸟头妖 鸟头妖神色有些慌张,支支吾吾地说道:“那些野兽虽是普通兽类,但我们同病相怜。我不忍心它们被人类关在笼子里,随意买卖、抽打,便想帮它们逃脱。本打算出城后,再施法放它们自由,可谁知道,在城里街上,马车突然翻了,它们跑了出来,结果都被金吾卫给杀死了。” 随着鸟头妖的供述,青鸟只觉得这案子的疑点越来越多,愈发扑朔迷离。仿佛被一层又一层厚重的迷雾所笼罩,让人难以看清真相。 就拿那马车翻覆一事来说,那女子心高气傲、目空一切的性子,怎会屑于做这般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估计在她眼中,这等行径恐怕如蝼蚁之举,根本不值一提。即便是那老谋深算、一心想要分化朝廷的张天童,细细想来,也不太可能将精力耗费在这种引发街头混乱的琐事上。毕竟,他的终极目标是在大唐掀起惊涛骇浪,动摇国之根本,区区街头的一时骚乱,对他而言,实在是微不足道,难入其法眼。 青鸟心中越发困惑,难道还有其它的人在谋划些什么?如此混乱的局势,让人心神混乱不堪,满心皆是茫然与不解,难以理清其中千头万绪 。可刹那间,他脑海中念头一转,又陷入了沉思。正如大师伯所言,如今局势,敌在暗处隐匿身形,将我方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而自己却置身明处,一举一动皆暴露无遗,这般情形,优势全然在敌方手中。与其盲目回城,陷入被动,倒不如暂且作壁上观,以旁观者的姿态,将局势看得更透彻、更明白,再权衡利弊,决定后续行动。 想到此,当下最要紧的,便是先回到城中,再从长计议。只有回到那纷繁复杂的案件发生地,才有可能揭开这重重迷雾背后隐藏的真相 。他目光如炬,直直地射向鸟头妖, “好,看你还算配合,今日暂且饶你不死。” 青鸟沉声道,声音里透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 鸟头妖一听,心中一喜,还以为青鸟要放了自己。然而,青鸟紧接着剑指一抬,那些金色绳子瞬间收紧,再次将鸟头妖捆了个结结实实。青鸟从怀中取出一个特制的袋子,手中剑指指向鸟头妖,剑指回收之际,鸟头妖瞬间化作一个金色光球,“嗖” 地一声飞入袋中。青鸟迅速收紧袋口,系上一个牢固的结,而后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 清韵代见青鸟成功收服了妖物,一直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青鸟转过头,对着清韵代微微一笑,两人一同走回火堆旁。就在这时,他们忽然发现,不知何时,周围几棵树木的四周,无数萤火虫如同璀璨的星辰,在空中轻盈地飞舞着。这些萤火虫发出的微光,将周围映照得如梦似幻,仿若置身于仙境之中。 清韵代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她迫不及待地加快脚步,朝着几棵树木那边奔去。站在萤火虫群中,清韵代仿佛被一种无形的魔力吸引,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在灌木丛间轻盈地移动着脚步,身姿曼妙,宛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更令人称奇的是,那些萤火虫似乎也被她的欢乐所感染,纷纷围绕在她身边,随着她的动作而上下翻飞,形成了一道如梦如幻的光影。随着清韵代在灌木丛中穿梭游走,越来越多的萤火虫被吸引过来,不一会儿,整个场景都被萤火虫的光芒所笼罩,美轮美奂。 青鸟缓缓走到近前,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清韵代沉浸在这美好的氛围中,听着她那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在夜空中回荡。 “你之前没见过萤火虫吗?” 青鸟轻声问道。 “见过的,只是父亲一直担心我的安危,不让我随意外出。在家里,我最多也就见过两三只萤火虫罢了。像这般成群结队、如繁星般的萤火虫,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清韵代满脸欢笑,眼睛紧紧盯着身边环绕飞舞的萤火虫,眼中满是陶醉与幸福。 青鸟本来打算先带着清韵代返回长安城,可看到她此刻这般开心的模样,又想起她方才说父亲因她体质特殊,一直不让她离开家,生怕她受到妖物侵扰。此时,青鸟实在不忍心打破这份美好,让她这么快就回去,只想让她好好享受这难得的自由时光 。 清韵代在那片如梦似幻的萤火虫世界里尽情玩耍,笑声如银铃般在夜空中回响。她时而追逐着飞舞的萤火虫,时而张开双臂,任萤火虫在身边环绕。如此尽兴地玩了好一阵,才意犹未尽地朝着火堆处走来。此时的她,双颊因奔跑与兴奋泛着迷人的红晕,胸脯微微起伏,气喘吁吁,发丝也有些凌乱,却更添了几分灵动活泼的韵味。 青鸟一直留意着天色,不经意间,天边已然泛起一丝微光,好似被谁轻轻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黎明前的晨曦。他心中暗忖,天马上就要亮了。随后,他环顾四周,茫茫夜色中,辨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追着鸟头妖一路飞到了何处。当下之计,必须趁着天还未大亮,尽快赶回长安城。一旦天亮,人多眼杂,带着清韵代,怕是会惹来诸多麻烦,平添许多不便。 “清韵代,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回长安了。” 青鸟的声音温和却透着几分急切。 清韵代听闻这话,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失落。她缓缓转过头,目光眷恋地在四周流转,像是要把这美好的一刻深深印在脑海里,而后轻声呢喃道:“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有像这样自由自在的机会……” 声音里满是对这份自由的不舍与眷恋。 青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自是明白。他细细打量着清韵代,只见她身形灵动,面容青涩,看上去和凤鸣年纪相仿。回想起方才清韵代谈及身世,说十八年前在长安呱呱坠地,这般算来,竟与自己同岁。想到此处,青鸟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别样的感觉,原本以为毫无交集的两人,在这岁月的长河里,竟有着这样微妙的缘分 。 单从清韵代的只言片语以及她的言行举止,不难看出她家教森严,身份也颇为特殊,平日里想要自由出行,怕是难如登天。回想起刚才她在萤火虫间肆意欢笑、无拘无束的快乐模样,青鸟的心底涌起一阵怜惜。他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暖的微笑,柔声道:“放心,只要你还在中原,往后我定会带你四处游历,领略大好风光。” 清韵代听到这话,原本黯淡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脸上满是欣喜若狂之色,脱口问道:“真的吗?我可在中原待上一年呢……” 可话刚出口,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容渐渐凝固,神色变得犹豫起来。她心里清楚,一旦回到城中,弥武丸他们出于安全考虑,必定不会再让她随意走动。这般想着,她一时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盯着眼前跳跃的火堆,思绪飘远。 青鸟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语气坚定而决然,再次承诺道:“我答应你,就一定能做到,肯定能带你出来,相信我。” “嗯。” 清韵代轻声应和,缓缓抬眸,目光直直地望向青鸟,那澄澈的眼眸之中,仿若有两汪清泉,满满盛着对青鸟的信任,熠熠生辉。下一秒,她俏皮地伸出右手,将小拇指轻轻朝着青鸟递去,嘴角上扬,绽出一抹纯真的微笑,柔声道:“我们拉勾,说话算话,决不食言。” 青鸟瞧着她这孩童般率真可爱的举止,心中暖意涌动,不由自主地会意一笑,眼神里满是宠溺与真诚,郑重回应道:“好,我们拉勾。” 此时,天边的月光轻柔地洒落,为大地披上一层银纱;满天繁星闪烁,似在为这约定默默见证。不远处,萤火虫集群飞舞,仿若梦幻的精灵,勾勒出一幅绮丽画卷;身旁的火堆熊熊燃烧,跳跃的火苗映红了两人的脸庞。就在这如梦如幻的情境之中,青鸟与清韵代伸出手,小拇指紧紧勾在一起,完成了这个充满信任与期待的拉勾保证,仿佛在这一刻,时间都为他们而静止 。 两人郑重地完成约定,青鸟随即便着手熄灭了那堆温暖的篝火。他先是施展灵力,将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扑灭,而后挥动衣袖,卷起一堆泥土,均匀地覆盖在还冒着余温的灰烬之上,确保不会再有复燃的风险。一切收拾妥当,青鸟转过身,目光温和地看向清韵代,轻声问道:“准备好了吗?我们该回长安了。” 清韵代乖巧地点了点头,目光仍留恋地在四周徘徊,眼中满是疑惑,不禁开口问道:“我们要怎么回去呀?” 青鸟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调侃道:“自然是用我们来时的法子回去咯。” 清韵代闻言,下意识地望向天空,瞬间恍然大悟,脸上绽放出欢喜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盛开的繁花,明艳动人。她既满怀期待,又略带羞涩地走到青鸟身旁,缓缓抬起右手,像是在等待一场奇妙的旅程开启。 这已是青鸟一日之内第三次抱起清韵代。经历了前两次的羞涩与局促,此刻的他,那份不自在已然淡去了许多。况且,他一心想着尽快将清韵代平安送回客馆,便将那些琐碎的顾虑抛诸脑后,神色间多了几分坦然与专注。 只见青鸟深吸一口气,周身灵力涌动,须臾间,他与黑剑合为一体,散发出强大而沉稳的气息。他稳稳地抱起清韵代,身形轻盈地缓缓升空。随着高度的攀升,微风拂过,吹散了两人的发丝。当上升到能俯瞰大地的高度,青鸟敏锐地扫视着四周,凭借着过人的感知力,迅速锁定了长安城所在的方向。确定好方位后,他微微低下头,温柔地看向怀中的清韵代,轻声叮嘱道:“抓紧了,我们回长安。” 言罢,他带着清韵代,如同一道流星般,朝着长安城的方向飞驰而去,只在夜空中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光影 。 清韵代依偎在青鸟怀中,感受着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发丝肆意飞舞,心中满是新奇与雀跃。起初,她还略带紧张,小手紧紧攥着青鸟的衣衫。可随着飞行渐入平稳,那股刺激与兴奋逐渐占据了上风,她慢慢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小心翼翼往前探出些身躯,俯瞰着脚下如画卷般铺展开来的大地。 山川、河流、田野、树林,一切都在飞速地向后退去,这新奇的视角让她忍不住轻呼出声,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此刻,她仿若一只挣脱牢笼的鸟儿,尽情享受着这份无拘无束的自由。 她不禁回想起方才与青鸟的约定,青鸟郑重承诺,会带她游历中原大地,看遍世间美景。一想到往后能和青鸟一同穿梭在中原的山川湖海间,领略那些从未见过的壮丽风光,清韵代的内心兴奋得怦怦直跳。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勾勒出一抹甜蜜的笑容,她抬眼看着神色专注的青鸟,眼神中满是对未来旅程的期待。 原本因要回到客馆,担心再度失去自由而产生的忧虑,此刻在这满心的欢喜与憧憬面前,渐渐消散得无影无踪。她将头轻轻靠在青鸟的肩头,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心中暗自笃定,只要有青鸟在,往后的日子定能充满无尽的精彩 。 此时的鸿胪客馆内一片忙碌景象,一众镇灵卫正全力清扫着方才激烈打斗留下的狼藉。地面上满是破碎的砖瓦和凌乱的杂物,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法力残留气息。受伤的镇灵卫已被迅速送往医治之处,尽管有几位伤势严重,好在经过紧急救治,暂无性命之忧。 狄隐娘伫立在邀月楼门口的院中,目光冷峻地审视着四周。她缓缓转身,仰头望向邀月楼上那个触目惊心的大窟窿,脑海中浮现出李三郎的描述:这是青鸟与那神秘男子打斗时施法所致。这一幕让她心中疑云重重,暗自思忖,青鸟为何要对自己的这身厉害身手刻意隐瞒?还有,那几个妖物究竟出于何种目的,要吸纳使团人员的魂魄?更令人费解的是,他们为何偏偏盯上了日本国的一个女子,非要将其绑走?这些疑问如一团乱麻,在她心中反复缠绕,挥之不去。此前,她已通过傀儡灵向师父和师弟传递了消息,可如今眼见天色渐亮,却仍未收到任何回信,这让她愈发焦急。 就在这时,那老和尚带着年轻和尚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朝着狄隐娘走来。年轻和尚手中的锡杖每一次触地,清脆的铜环碰撞声便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为这略显紧张的氛围添了几分庄严。 “大师伯。” 狄隐娘恭敬地向老和尚拱手行礼。这位老和尚正是她的大师伯渊空,当朝国师渊海和尚的师兄。 狄隐娘面露担忧之色,看向大师伯问道:“大师伯,青鸟追出去这么久了,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啊?” 还没等渊空开口,一旁的年轻和尚净悟便抢着说道:“师父,那小施主怕是难以匹敌鸟头妖,此番恐怕连那女子也凶多吉少了。” 渊空抬眸望向那逐渐低垂的月亮,眼神笃定,缓缓说道:“那小施主的修为远在鸟头妖之上,只是鸟头妖飞行速度极快,返回此处自然需要些时间。” “大师伯,” 狄隐娘满脸忧色,急切地说道,“方才那豹子妖和黄妖虽说落荒而逃,可万一它们跑去支援鸟头妖,以三敌一,青鸟岂不是要吃亏?要不我即刻带些人手追过去看看吧,好歹能帮衬一二。” 渊空神色平静,目光沉稳,不紧不慢地说道:“隐娘,莫要慌。方才那二妖在打斗中均已身负重伤,即便强撑着与鸟头妖汇合,三者联手,也绝非那小施主的对手。我们只需在此稍作等候,不必贸然行动。” 言罢,袍袖轻拂,身姿沉稳地转身,朝着一旁的走廊信步而去,口中悠悠念道:“净悟,我们先回去。” 声音平和,带着几分超脱尘世的淡然。 净悟听闻师父吩咐,忙不迭点头,原本轻快的脚步此刻愈发急促,紧紧跟在渊空身后。走动间,锡杖与地面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也逐渐在夜色中消散。 狄隐娘伫立原地,望着大师伯和净悟师弟渐行渐远的背影,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忧虑。日本国大使方才在此处被黄妖所杀,如今,青鸟追着妖物和清韵代而去,生死未卜。若再有伤亡,外交局势必将陷入更加复杂的境地。朝堂之上,各方势力本就暗流涌动,此事一旦处理不当,极有可能引发多国间的摩擦,牵一发而动全身。 狄隐娘敏锐地察觉到,自事件发生以来,日本使团中的护卫和阴阳师们的反应颇为异常。他们对死去大使的关注,远不及对那个神秘女子在意。从他们焦急的神情、紧张的言辞中,狄隐娘笃定,女子的身份绝非遣唐使表面上那么简单,背后或许隐藏着重大秘密,说不定这才是此次妖物袭击事件的关键所在。 正沉思间,一阵微风拂过,撩动狄隐娘的发丝。她下意识地侧头,只见弥武丸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身旁。他身姿挺拔,如同一棵苍松,目光深邃,紧紧凝视着远方,神色凝重,仿佛在透过夜色,探寻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坚毅的轮廓,周身散发着一种神秘而冷冽的气息。 狄隐娘不禁想起大师伯对弥武丸的评价。在一众致力于提升法力修为的阴阳师中,弥武丸另辟蹊径。他仅保留了少量用以自保的法力,却将大量心血投入到武力修炼之中。战场上,他以武为基,施展出凌厉刀法,再借由手中长刀,将法力融入每一招一式,杀敌于无形,手段独特且狠辣。这般与众不同,让狄隐娘对他既好奇,又隐隐有些警惕。在这危机四伏、迷雾重重的局势下,她深知,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解开谜团的关键,也可能是隐藏在暗处的变数 狄隐娘正暗自思忖着,只见另外两名女子脚步匆匆地走到一旁。她们面容憔悴,神色间满是疲惫与忧虑。一见到狄隐娘,两人立刻恭敬地颔首点头示意,狄隐娘见状,也礼貌地回以招呼。她目光敏锐,一眼便瞥见两个女子身上多处缠着绷带,显然在先前的混乱中受伤不轻。短暂的眼神交汇后,三人便轻声交谈起来。狄隐娘虽听不懂她们所说的语言,但从三人焦急的神色、急促的语调以及频繁的手势中,不难判断出她们此刻满心担忧。她们眉头紧蹙,仿佛两座小山,脸上写满了不安,还不时地朝着青鸟追去的方向张望,眼中满是牵挂与忧虑,想来定是在担心那被妖物掳走的女子的安危。 突然,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发出 “砰” 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几人像是惊弓之鸟,迅速抬眼望去,只见一个朦胧的人影在月色下缓缓朝着他们走来。人影起初模糊不清,随着一步步靠近,逐渐清晰起来。看清来人后,那三人顿时面露喜色,眼中的担忧瞬间被惊喜所取代。他们迫不及待地抬脚,向着来人快步跑去,脚步因为激动而略显踉跄。 狄隐娘定睛一看,原来正是那被妖物绑走的女子。此时的女子,头发未经梳理,随意地散开,柔顺地垂落在肩头,身上只是简单地披了一件罩袍,然而,即便如此,也丝毫掩盖不住她那与生俱来的动人面容和独特气质。她身姿婀娜,步伐轻盈,在月色的映照下,宛如从画中走来的仙子。 三人一路小跑来到女子身旁,脸上满是愧疚之色。他们恭恭敬敬地对着女子行了一礼,腰弯得极低,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为自己没能尽到保护职责而自责。女子神色温和,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她微微抬手,示意三人不必如此,那轻柔的动作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随后,在三人的守护下,女子朝着邀月楼走来。 几人来到楼前,那女子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破烂不堪的房屋,以及那犹如巨兽之口般的洞窟,没有丝毫的惊慌与抱怨,反而出人意料地欣喜一笑。那笑容纯净而真挚,仿佛眼前的破败对她而言并不重要。她转头看向一旁的狄隐娘,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动作优雅得体。狄隐娘连忙回礼,而后上前一步,轻声细语地说道:“这位娘子,如今邀月楼已损毁严重,无法居住。我们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新的居所,请随我来。” “有劳娘子了。” 女子轻声回应,声音轻柔婉转,如同黄莺出谷。她身旁的三人紧紧相随,几人一同跟着狄隐娘,朝着新的住所走去。一路上,月光洒在她们身上,映出一串长长的影子,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宁静而祥和 。 青鸟隐匿在屋顶的暗影之中,目光如炬,静静地注视着清韵代在狄隐娘的引领下渐行渐远。直至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他才轻舒一口气,在屋顶轻点瓦片,悄然离开这是非之地 —— 客馆。 他抬眼望去,前方街道仿若被夜色吞噬,死寂沉沉,空无一人。于是,他身形如流星坠地,稳稳落在街道之上。可就在脚掌触碰到地面的那一瞬间,他那如同猎豹般敏锐的感知力,瞬间被激活,恰似一张紧绷到极致的弓弦,对周遭的一切风吹草动都了如指掌。刹那间,身后一丝极其细微的异动,如同黑暗中悄然划动的一抹暗影,被他精准捕获 。 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波动,仿若暗夜中的一缕微光,引得他瞬间警觉。青鸟反应极快,身形如电,猛地转过身来。月光如水,倾洒而下,照亮了眼前的场景。只见那位方才在混乱中现身的老和尚,此刻正稳稳地站在距离自己不远处。月光勾勒出他清瘦却挺拔的身形,银白的胡须在风中微微拂动,面容祥和,双眸却深邃如夜,透着洞悉一切的睿智。 紧接着,小和尚那略显稚嫩的身影也从一侧闪现,径直来到老和尚身旁。小和尚脸蛋红扑扑的,圆圆的眼睛透着好奇与灵动,手中紧紧握着那根锡杖,每走一步,锡杖上的铜环便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回荡开来,为这紧张的氛围添了几分别样的韵律。 只见老和尚双手合十,胸前佛珠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口中念道:“阿弥陀佛。” 声音醇厚平和,仿若从悠远的古寺传来,带着几分超脱尘世的淡然。他的目光仿若被磁石吸引,缓缓落在青鸟背上那柄黑剑之上,久久凝视。须臾,他双唇轻启,声音低沉却清晰地问道:“施主可是扶摇派门下弟子?” 青鸟心中大为震撼,着实没料到,老和尚仅瞧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黑剑,便能精准无误地判断出他的门派出身。这份敏锐洞察力与深厚阅历,令他由衷钦佩。他连忙整理衣袍,神色恭敬地拱手行礼,言辞恳切地说道:“扶摇派门下弟子盛青鸟,方才若不是大师出手相助,晚辈怕是难以脱身,此番大恩,晚辈铭记于心,多谢大师。” 渊空目光如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他微微点头,神色温和,缓缓开口道:“施主不必多礼。方才见你直面妖邪,神色镇定自若,应对有条不紊,着实令人赞赏。老衲在此已等候施主多时。本以为依循常理推算,施主归来尚需些时日,却未曾料到,你竟提前归来,着实出乎老衲的意料。以你这般年纪,便能在修行之路上达此境界,面对困境又能展现出过人胆识,实在是后生可畏,难得,难得。” 言罢,渊空双手合十,自我介绍道:“老衲法号渊空。久居深山古刹,近日察觉世间妖气纵横,特来一探究竟。不想在这长安与施主相遇,也算有缘。” 说罢,渊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目光中满是慈祥与关切。 一旁的小和尚,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满是好奇地看着青鸟。他上上下下打量着,眼神里透着探究。青鸟一袭劲装,发丝还有些凌乱,显然是一路奔波而来。小和尚听到师父的话语,不禁满心疑惑。在他心中,师父向来神机妙算,可这次却好似对青鸟的归来时间预估有误。他挠了挠脑袋,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问:师父怎么会算错呢?这让他对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更多了几分好奇与不解 。 青鸟听闻对方自报法号渊空,心脏猛地一紧,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脑海中瞬间闪过国师渊海的名号。他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这位渊空大师,必然是国师的同门师兄弟。平日里,便多有传言,说国师渊海对道家成见颇深,打压之举层出不穷。眼前这位渊空大师,既是渊海的同门,行事风格会不会也如出一辙呢? 正暗自思忖间,青鸟抬眸望向渊空大师,想到,方才混乱之时,大师果断出手,那份沉稳与果敢,以及展露的高强法力,无不彰显着深厚的修行根基。而此刻,大师言语温和,夸赞之词毫无虚浮之意,尽显长者风范。 青鸟心中虽仍存疑惑,但脸上微微一笑。他连忙摆了摆手,恭敬地说道:“大师过奖了,晚辈不过是做了该做之事。与大师相比,晚辈的修为与见识还远远不及,往后还需多多向大师请教。” 渊空目光温和地凝视着青鸟,轻声问道:“施主,老衲听闻近来使团人员遇害一事,引得各方关注。不知你是否正与左师侄他们一同调查此事?” 青鸟闻言,神色认真,”正是。“正欲开口详述其中缘由,话还未出口,渊空却抬起右手,轻轻摆了摆,示意他稍作停顿。紧接着,渊空带着几分关切,语气和缓地说道:“此处并非详谈之所,若施主不嫌弃,可愿移步至老衲落脚之处,咱们再细细探讨此事?” 青鸟心中正暗自发愁,自己刚经历诸多波折,暂时不想暴露在人前,一时间也不知该前往何处。此刻听闻渊空大师这般提议,心中顿时一喜,忙不迭点头答应:“能得大师相助,晚辈求之不得,自是愿意。” 于是,渊空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朝着自己的落脚点走去。青鸟不敢有丝毫懈怠,紧紧跟在其后。一旁的小和尚,起初还能勉强跟上节奏,可没走多远,便渐渐落后。他的脸涨得通红,眼睛盯着前方两人的背影,咬了咬牙,接连加快脚步,试图追赶上,可即便如此,仍与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不多时,青鸟随着渊空大师来到一座宏伟寺庙前。他仰头望去,只见高大的门头上悬挂着一块古朴匾额,上书 “大慈恩寺” 四个大字,在朦胧的光线中散发着庄严肃穆的气息。此时,东方的天空悄然泛起鱼肚白,一丝曙光正缓缓穿透云层,预示着新一天的到来 。 渊空大师稳步上前,抬手轻轻叩响大慈恩寺的大门,那叩门声沉稳而有节奏,在这黎明前的寂静里,传得很远。净悟这时才匆匆跑到门口,他胸脯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双手扶着膝盖,抬眼望向青鸟,眼中还带着几分因追赶不及而生出的懊恼。 不多时,寺院的大门缓缓被打开,一个身形瘦小的小沙弥出现在门后。小沙弥一见是渊空大师,立刻双手合十,躬身行礼,脸上满是恭敬之色。渊空大师与小沙弥低声交谈了几句,小沙弥连连点头,随后侧身伸手,热情地邀请青鸟入内。青鸟见状,连忙拱手还礼,动作利落而又不失礼貌,而后跟着渊空大师踏入寺内。 踏入寺门,便见古木参天,香烟袅袅,静谧祥和之感扑面而来。原来,渊空大师暂于这大慈恩寺挂单修行。三人沿着石板小径在寺内穿行,不多时,他们来到一处极为僻静的禅房。禅房四周翠竹环绕,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更添几分清幽。 渊空大师抬手轻轻推开禅房的门,“吱呀” 一声,门缓缓开启。门开之后,渊空大师微微侧身,面带和煦笑意,右手优雅地抬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温和说道:“施主,请进。” 青鸟见状,连忙微微欠身,上身前倾,姿态谦逊有礼,口中念道:“叨扰大师了。” 说罢,他轻抬脚步,踏入禅房之中。 走进禅房,入目之处,屋内陈设极为简单,却处处透着一股整洁有序的气息。一张略显古朴的木桌置于中央,桌面擦拭得一尘不染,反射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木桌周围,摆放着几个编制精巧的蒲团。墙壁之上,一幅阿弥陀佛的画像高悬,画像中的佛陀面容慈悲,双眸仿若洞悉世间万物,静静地俯瞰着屋内的一切,给整个禅房增添了几分庄严肃穆的氛围。房内的一侧,一扇古朴的屏风静静伫立,其上绘着的佛经故事在微光中若隐若现。屏风之后,墙角处摆放着两张床榻。床榻之上,被褥叠得极为整齐,尽显整洁与有序,让人不禁联想到其主人严谨自律的生活态度 。 渊空大师抬手,向着其中一个蒲团指了指,示意青鸟坐下。 青鸟会意,依言在蒲团上稳稳入座,身姿挺拔却又不失恭敬。渊空大师随后也在青鸟身旁的蒲团上缓缓落座,动作行云流水,尽显高僧风范。 渊空大师开口问道:“施主,此番追踪那鸟头妖,一路上定是历经波折,不知可有什么重大发现?” 青鸟闻言,赶忙坐正身子,腰背挺直,神色专注。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而后条理清晰地将追到鸟头妖之后,与之周旋、巧妙询问的详细经过,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向渊空大师道来 。 渊空大师静静聆听着青鸟的讲述,手中的佛珠,不紧不慢地转动着,圆润的珠子在修长手指间依次滑过,发出轻微而有节奏的摩挲声。其动作行云流水,平稳得不见丝毫起伏,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无法对其产生影响,从外表看,恰似一泓平静无波的湖水,全然不见内心深处的暗潮涌动。 待青鸟叙述完毕,渊空大师长叹一声,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沉重:“施主,不瞒你说,老衲也是收到师弟的消息,才匆匆赶来长安。近来,各州府妖物邪魅异动频繁,边境之处已屡遭侵扰,百姓苦不堪言。老衲此番前来,正是为了探查魔族动向,看他们究竟有何图谋。不想,这都城之中,竟也已被他们搅起了风云。” 青鸟听闻渊空大师提及边境,心头猛地一震,眼神瞬间锐利起来,急切追问道:“大师,边境也遭受妖物侵扰了?” 他前倾着身子,双手不自觉地握紧,话语中满是难以置信与焦急。 渊空神色凝重,重重地点了点头,语气笃定地回道:“确实如此。我初到长安城,师弟便告知我,北方边境各州正饱受妖物肆虐之苦,情况极为严峻。虽说老衲久居佛门,身为方外之人,本应远离朝堂纷争,可眼见世间黎民深陷此等劫难,若再袖手旁观,实在有违我佛慈悲之心。” 渊空微微闭眼,眉头轻皱,似在为边境受苦的百姓默哀。 青鸟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内心翻涌不已,暗自思忖:原以为邪魅妖物异动只是在各州府的零星乱象,没想到竟已如此迅猛地祸及边境。看来,这背后的阴谋远比想象中更为庞大、复杂。 他的思绪如脱缰野马般狂奔,此前李国昌与张仲武谈及回鹘操练兵马、打造兵器的场景历历在目,客馆中那些隐晦谈话也在耳边不断回响,再联想起使团人员惨遭杀害之事,诸多线索在脑海中交织碰撞。一个惊人的猜想在他心中浮现,他再也按捺不住,脱口而出:“大师,您的意思是,周边的国家,准备对大唐兴兵进犯?” 渊空目光深邃,声音低沉却字字千钧:“不止是周边的国家,如今,已有人暗中起了谋逆之心。” 青鸟听闻渊空此言,心头仿若被重锤狠狠一击,大脑瞬间空白,紧接着,万千思绪如汹涌潮水般疯狂翻涌。他脑海中不断的猜想,是朝堂之上的权臣,还是手握重兵的节度使,亦或是心怀异志的外族势力,可一时之间,竟难以锁定目标。若真是周边国家联合,再加上国内奸佞的响应,那大唐百姓必将陷入兵戎之地。 就在青鸟陷入沉思之时,渊空语气低沉却有力地问道:“施主,不知你可有听闻过圣灵教?” 第67章 另谋方向 第67章 另谋方向 清晨的大慈恩寺,静谧而庄严。伴随着悠悠钟声,僧侣们身着整齐的僧袍,手持经卷,神色虔诚,陆续朝着大殿走去,准备开启一天的早课。 寺院幽静的一角,一间禅房内,檀香袅袅升腾,萦绕在禅房的每一处角落,为这方空间增添了几分宁静祥和的氛围。渊空大师话语落下,屋内一时陷入短暂的沉默。 青鸟目光瞬间锐利如鹰,笃定地看向大师,不假思索地回应道:“晚辈确实听闻过此教。不过,依晚辈之见,从其教义本身来看,似乎并不归为邪教范畴。” 渊空大师轻轻颔首,赞同道:“严格来讲,这圣灵教并非单一的独立教派,而是由数个民间团体融合而成。其中,还有个由女子组成的聚仙会。这些团体原本各自独立,分布在各州府,起初不过是民间的乡绅自发形成,旨在护卫当地安全。然而,两年前,不知因何缘故,他们开始彼此联络,统一行动,并对外自称圣灵教 。” 青鸟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向渊空大师投去询问的目光。他的思绪在脑海中快速运转,试图从大师的话语里找出线索。“依大师所言,结合晚辈所了解的情况,此教理应是个正教,难道内部出现了变故?” “施主一点即通。” 渊空大师眼中露出赞赏之色,接着说道,“他们自称圣灵教之后,认为大唐民间疾苦,这一切苦难皆源于天宝兵变。而他们将矛头直指异国之人,认为是异国之人来到大唐,才引发了这场祸乱 。” 渊空大师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忧虑,似乎对圣灵教如今的走向深感无奈。 青鸟轻皱眉头,认真思索后说道:“可据我在书籍中所见,天宝兵变虽是安禄山、史思明这两个异国之人发起谋逆,但他们率领的兵将,十之八九都是大唐子民。相反,参与平乱的队伍里,却有众多异国将领。”他顿了一顿,叹息道:“此兵变表面看是异国之人叛乱,实则是当时的朝廷施政有误才导致的这场灾难。” 说到此处,青鸟心中暗自感激凤鸣平日里在身旁的唠叨,以及一路走来裴玄素的论政与讲述,这些知识此刻如同明灯,照亮了他对这一事件的认知。 渊空大师听了青鸟的表述,不禁连连点头称赞:“施主见解独到,敢于直言他人所不敢言,实在难得。” 他神色变得愈发凝重,继续说道,“可惜,普通百姓心思单纯,难以洞察事情真相,最终被有心之人利用。如今的圣灵教,打着扶持朝廷、驱逐异国之人的旗号,怕是有所图谋 。” 渊空大师的目光望向远方,仿佛看到了圣灵教背后隐藏的危机正逐渐蔓延开来。 “朝廷可曾查明圣灵教教主是何许人也?教众之间又是怎样联络的呢?”青鸟疑惑发问。 “眼下仅探得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大护法的消息。这四人各掌一方分舵,借由分舵互通消息。只是遗憾,至今仅知其名号,却未能查探到这四人的真实面目 。” 说罢,渊空大师缓缓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如今,圣灵教势力急剧扩张,教众遍布中原各地。以其野心勃勃的态势,将势力渗透至长安,也就不足为奇了。” 青鸟全神贯注地聆听着渊空大师对圣灵教情况的细致述说,神色愈发凝重,内心仿若被投入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脑海中各种线索不断交织、碰撞。沉吟片刻后,青鸟抬眸望向渊空大师,眼中满是探究与思索,谨慎开口道:“大师,您的意思是,此番异国使团人员遇害之案,极有可能是圣灵教暗中所为?” 话语落下,他紧盯着大师的脸庞,急切期待着答案。 渊空大师神色沉静,目光深邃如渊,语气笃定却又带着几分无奈,“依老衲看来,此事怕是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大师,昨夜我在客馆之内,机缘巧合下,无意间听闻三个回鹘人低声谋划。” 话一出口,青鸟稍作停顿,整理了下思绪,旋即将那几个回鹘人交谈的内容,以及李国昌、张仲武等人提及的回鹘相关事宜,仔细筛选出其中最为关键、要紧之处,毫无保留地,一五一十详细说与渊空大师听 。 此时,净悟轻手轻脚地推门走进禅房,双手稳稳端着一个木盘,盘中摆放着几样简单却精致的斋饭。他脚步轻盈,悄无声息地走到一旁,小心翼翼地将木盘搁下,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屋内正在热烈探讨的二人。 渊空大师神色专注,眼神中透着思索。青鸟讲述的过程中,他时而微微点头,时而眉头轻皱,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待青鸟言毕,他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照此情形推断,这桩事背后怕是牵扯了诸多势力,若是他们相互勾结、暗中搅和,局面只会愈加复杂。如今留给你们的时间,不过区区几个时辰,想要在如此紧迫的时限内突破此案,抽丝剥茧找出真相,着实艰难万分呐。” 青鸟微微皱眉,额头上刻着深深的忧虑,叹息道:“如今这局势,实在是严峻到了极点,不容有丝毫乐观。单说一个圣灵教,打着驱逐异国之人的幌子,便在民间肆意蛊惑人心,有朝一日,必然会搅得四方不宁,乱象环生。百姓们被其煽动,人心惶惶,社会秩序必然摇摇欲坠。而此次异国使团惨遭杀害这一事件,更是雪上加霜。”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若是有心怀不轨、居心叵测之徒,妄图趁乱兴风作浪,煽动民众情绪,图谋发动叛乱,那对于大唐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给予的将是致命一击。长此以往,整个天下必将陷入大乱,战火纷飞,生灵涂炭……”他说到此,声音不自觉地低沉下去,仿佛被即将来临的危机紧紧扼住了咽喉,话语戛然而止,脸上满是凝重与担忧,眼神中透露出对大唐未来命运的深深忧虑。 就在这时,一直静静聆听的净悟忍不住插话。他微微仰起头,目光坚定如炬,语气轻快却又带着十足的自信,说道:“依我看,暂时还未到这般危急存亡的地步。虽说有些节度使各怀鬼胎,心思难测,但若要他们贸然起兵谋逆,只怕还不敢如此大胆妄为。” 说罢,净悟端起木托盘,恭恭敬敬地递向师父渊空。渊空微微颔首,面露慈祥,随即从托盘中拿起两个胡饼,将其中一个轻轻递到青鸟面前。青鸟见状,连忙点头致谢,双手接过胡饼,动作间尽显礼貌与谦逊。三人就此边吃边继续讨论起来。 净悟咽下口中的胡饼,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目前,各个节度使自身实力有限,根本无力取代朝廷,以他们现有的影响力,想要威慑整个中原,为时尚早。他们与朝廷之间,如今正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这些节度使需要朝廷这个大平台来稳固自身地位,而朝廷也需要他们拱卫四方,维持局势稳定。这种平衡,目前无人敢轻易打破,也没有人愿意成为第一个打破僵局的人。” 他咬了一口胡饼,咀嚼着含糊说道:“要是换做我,肯定会继续按兵不动,等待时机成熟,再伺机而动。” 渊空大师静静地听着净悟的一番说辞,脸上渐渐浮现出欣慰的笑容,不住地点头,眼神中满是对徒弟的赞赏与认可。青鸟也深以为然,对净悟的观点表示赞同,微微点头示意。 “不过,” 净悟话锋陡然一转,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渊空和青鸟两人听闻,目光径直投向他,眼中满是期待与好奇。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万一有人从中作梗,蓄意挑起风波,局势便会急转直下。届时,说不定会有人被形势所逼,无奈之下率先动手。又或者,有人故意制造事端,引发民众恐慌,从而破坏节度使和朝廷之间的这股平衡。” 他一边说着,一边再度将手中的胡饼送到嘴边,狠狠咬上一口。一时间,那胡饼将他的两个腮帮子撑得满满当当,活像一只正在储存过冬粮食的松鼠。 渊空静静聆听着净悟的话语,右手下意识地捋着胡须,双眼微眯,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每一个字都似在脑海中反复琢磨,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青鸟心中虽因净悟的分析,仿若在浓重阴霾中瞥见了些许曙光,可当真正面对下一步行动时,却依旧满心迷茫,不知该从何处着手探查。他眉头紧蹙,目光在屋内来回游移,显得焦灼又无助。此时,他瞧见一旁气定神闲的渊空大师,心中豁然一动:不如向大师请教,以大师的阅历与智慧,定能为自己指明方向。 这般想着,他站起身来,在渊空大师身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而后,他抬起头,一脸诚恳且沉重地望着渊空大师,眼中满是求助之意,“大师,此次长安城的事件错综复杂,晚辈实在是束手无策,如同置身迷障,不知该何去何从。还望大师慈悲,为晚辈指点迷津,告知晚辈该如何破局。” 渊空大师双唇轻启,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随后缓缓起身,在禅房内来回踱步,袍袖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片刻后,他停下脚步,目光平和地看向青鸟,徐徐说道:“如今这情形,施主仅在外围查探,怕是难以洞悉事件的真正缘由。此次案件牵连甚广,盘根错节,施主不妨另辟蹊径,深入官府内部。那里或许隐藏着诸多关键线索,一旦深入其中,反而能收获意想不到的结果。” 言罢,渊空大师转头看向净悟,目光中带着一丝期许,同时伸出右手。 净悟原本正一脸迷茫地看着师傅,被渊空大师这么一看,眼珠机灵地一转,瞬间心领神会。他赶忙伸手探入怀中,摸索一番后,掏出一块令牌,双手高高举起,毕恭毕敬地递给师傅。 渊空大师抬手接过令牌,稳步走到青鸟面前,将令牌递到青鸟手中,解释道:“这是我师弟给我的令牌,凭借它,能在官府之中畅行无阻。施主拿着,方便进入各处官府,调查此次案件。” 青鸟双手郑重地接过令牌,定睛细看,只见这令牌由铜铸造而成,质地厚实,表面泛着古朴的光泽。令牌正面刻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 见令如尊,笔锋凌厉,尽显威严。翻转令牌,背面刻着几行小字:大慈恩寺法摄四方安国护民渊海大法师。 他心中一惊,才明白这竟是国师的令牌。他抬眼看向渊空大师,眼中满是疑惑,忍不住问道:“大师将如此贵重的令牌予我,那您若要出入官府,可该如何是好?” 渊空大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目光温和地说道:“施主不必为此忧心。老衲要去的地方,无需凭借这令牌便能通行。反观当下,施主肩负查明案件真相的重任,深入官府调查势在必行,这令牌于施主而言,可谓是至关重要,能为施主的探寻之路扫除诸多障碍,所以,施主比老衲更需要此物。” “那就多谢大师了!” 青鸟心中一阵激荡,原本正为如何进入官府查探一事犯愁,虽说满心期待能深入官府,获取更多关键信息,可无奈没有出入令牌,此事一直悬而未决。此刻,渊空大师递来的令牌,恰似一场及时雨,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这令牌犹如一把钥匙,为他打开了通往官府机密之地的大门,让他看到了揭开案件真相的曙光,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 他双手郑重地接过令牌,仿若捧着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令牌入怀的瞬间,他似是感受到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渊空大师抬手示意青鸟入座,两人再度坐回座位,屋内气氛重归平静。 青鸟忽然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脑海,想起一件萦绕心头已久的事,于是,他目光诚恳地望向渊空大师,询问道:“大师,晚辈近来听多人提及十八年前牛虎二妖之事,那鸟头妖也曾说起,不知大师对此事是否知晓?” 渊空大师闻言,原本平和的身体微微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他缓缓看向青鸟,眼中满是思索,似在回忆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说道:“十八年前,长安城中突然出现两个实力强大的妖物,牛妖游菟和虎妖蛮角卫。此二妖修为高深莫测,当时御常寺内一众高手倾巢而出,却无人能与之抗衡,死伤惨重。后来,有个书生盛宣逸,带着妻子和孩子来到长安城。这夫妻二人聪慧过人,尤其是那妻子,法力超群,竟能与牛妖游菟打成平手。加之他们与御常寺联手,多方合力,才逼迫二妖西逃昆仑山。但即便如此,大明宫内还是丢失了两件宝物,一件是半块残片,另一件是一个红色锦盒。事后,陛下敕令,务必诛杀此二妖,追回宝物。于是,我和师弟带着一众镇灵使,和当时的都尉杨宝藏,率领数千人马,随同这夫妇二人一路追逐,直至灵州城,中间经历大小十数战。在灵州一带,又遇到贵派的玄真子道长夫妇,这才得知道长和那书生盛宣逸居然是兄弟二人。之后,众人齐心协力,一路追到昆仑山,历经苦战,这才彻底打败牛虎二妖,夺回了宝物。” 青鸟听得入神,双眼紧紧盯着渊空大师,待大师说完,他才回过神来,心中豁然开朗,原来这段往事背后竟有如此曲折的经历。旋即,他又抛出心中另一个疑问:“大师,那牛虎二妖为何要在长安城闹出这么大动静呢?” 渊空大师神色凝重,陷入沉思,良久后缓缓说道:“施主在贵派可曾听闻天人幽冥四界之事?” 青鸟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好奇,看向渊空大师的眼神愈发专注,示意大师继续说下去。 只听渊空大师继续道:“施主应该知晓,数百年前,当时的新朝对外战事频繁,吏政腐败不堪,各地天灾接连不断,百姓生活苦不堪言,死者多达数千万。到了地皇三年,国家已然陷入崩溃边缘。然而,也只有我等玄门之人才知晓,这一切皆是幽冥二界肆意侵入人界所致。他们附身在人类身上肆意所为,毫不顾忌,这才导致国家破败,人间乱象的恶果。” 青鸟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像是被回忆触动,连忙接过话茬,“家师曾详细讲过这段过往,当年我派的开派祖师元一真人,洞察局势,凭借超凡智慧与卓绝法力,毅然襄助大汉世祖,历经无数波折,终助大汉世祖成就了一统天下的千秋大业。” 渊空大师微微点头,目光中满是认可,神色间流露出对那段历史的感慨:“确实如此。也正是在那个风云变幻的时期,我佛门僧众远渡重洋、长途跋涉来到中原。初入中原时,虽面临诸多艰难险阻、文化差异,但凭借着慈悲为怀的教义、普度众生的宏愿,逐渐被中原百姓接纳,开始在这片广袤大地上扎根生长,播撒下佛法的种子。” 青鸟原本疑惑的神情瞬间转为恍然大悟,不禁轻拍额头,应了一声:“原来如此。经大师这么一说,晚辈才留意到,那时我们玄门弟子的修行理念、传承体系虽已初具雏形,但在世间还未被正式称呼为道家,想来也是随着岁月变迁、发展壮大,才有了如今的名号。” 渊空大师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对往昔岁月的感慨,继续说道:“回溯彼时,我佛门初入中原,世人皆以 “浮屠教” 称之。”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也恰是在那个风云激荡的年代,佛道两派首次摒弃门户之见,携手并肩。彼时,幽冥二界势力猖獗,频繁侵扰人间,致使灾祸横行、民不聊生。为彻底杜绝此类灾祸在后世重演,佛道两派一众高手挺身而出,与幽冥二界的邪恶势力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殊死相搏的大战。 这一战,历经无数艰难险阻,佛道两派弟子前赴后继,以无畏的勇气和坚定的信念,虽然死伤惨重,也正因如此,后世来自幽冥二界的侵扰大幅减少,人间迎来了一段相对久违的安宁。 可惜,平静的时光并未持续太久。就在十八年前,一次偶然的机缘,我们在与牛虎二妖的激烈对抗中,从它们口中惊悉了一个惊天秘密。原来,当年天界上神曾在人界留下几样非凡之物,分别是能洞察天机的承天镜、蕴含无尽归元之力的归元仲,以及可开启神秘之门的指天匙。这三件宝物拥有着难以想象的强大力量,只要将它们集齐,便能打开通往幽冥二界的大门。 那些妖物得知此等隐秘后,顿时野心膨胀,妄图借此到达幽冥二界,从而获取更为强大的法力,称霸三界。于是,它们倾巢而出,四处搜寻这三件神器,一时间,风波再起,各方势力纷纷卷入这场围绕神器的纷争之中,局势变得愈发错综复杂,危机四伏。” 青鸟静静聆听,直至大师话语落定,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思索的涟漪。他回想起师门典籍所载,其中着重记述了祖师开山立派的艰辛历程,以及助力大汉世祖成就大业的辉煌往昔,字里行间满是祖师的壮志豪情与丰功伟绩。然而,当目光回溯至当下,师门记载中竟好似缺失了一段关键岁月,对于佛道两派携手合作之后所发生的诸多要事,全然不见踪影,宛如被岁月尘封的神秘篇章。 可此刻,渊空大师娓娓道来,那些被遗漏在师门记载之外的过往,如同点点繁星,逐渐照亮了青鸟心中的未知角落。每一个细节、每一段故事,都在填补着他认知中的空白。往昔诸多萦绕心头、无从解答的疑惑,也在大师的讲述中渐渐明晰,为青鸟揭开了一段被隐匿许久的历史,弥补了诸多遗留的未知问题,让他对往昔的风云变幻有了更为深刻、全面的认知 。他眼中闪过一丝恍然,果断开口说道:“所以大师说的大明宫中丢失的两件宝物,莫非就是……” “不错,正是归元仲和指天匙。” 渊空大师目光笃定,语气沉稳地肯定道。 青鸟心中顿生诧异,微微皱起眉头,不由得看向大师,眼神中满是疑惑,脱口问道:“那为何在我师门之中,从未有关于大师所说的三件宝物的记载呢?” 他心底暗自思忖,自儿时起,师父与师母便对自己的身世三缄其口,仅言母亲在昆仑山守护父亲时惨遭杀害,父亲也不幸命丧妖物之手。多年来,他对这番说辞深信不疑,从未有过丝毫质疑。然而,此刻听了渊空大师的一番话语。他的内心不禁泛起层层涟漪,一种难以名状的疑惑悄然滋生。往昔师父师母谈及父母时,都未曾谈及他们在长安所发生的事情。如今,他愈发清晰地察觉到,师父师母一直以来都在隐隐回避某些至关重要的事情。 渊空大师神色略显凝重,轻轻叹了口气,回应道:“唉,人间即便没有异域之人的骚扰,亦是纷争不断,战祸频仍。晋朝元康元年,残留在人界的异域势力再度蠢蠢欲动,肆意起事,搅得天下大乱,异国入侵,百姓流离失所,衣冠南渡。也正是在那段动荡岁月,不少门派在战火中惨遭覆灭,传承就此中断,大量珍贵的记载书籍也在无情的战事中被付之一炬。到了前朝大业年间,又是一场席卷天下的祸乱,幸存下来的门派更是寥寥无几,许多门派中那些高深精妙的法门,也都因此失传。” 青鸟听闻,不禁轻轻发出一声感叹,对那段沧桑的历史深感惋惜。紧接着,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身子猛地一怔,脱口说道:“大师,照此说来,那些邪魅妖物千方百计地活动,难道是想重新找回那三件宝物,借此打开通往幽冥二界的大门?” 渊空大师缓缓点了点头,面上神色凝重,仿若承载着千年的沧桑与忧虑,沉声道:“你我皆知晓,人界之中,并无径直通往幽冥的入口。而在这人世间,若要前往冥界,仅有黄泉这一条通道。且这黄泉之路,极为特殊,唯有逝者的魂魄,方能通行其上,活人难踏足半步。” 说着,他微微眯起双眼,眼中满是不解与困惑,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思索,喃喃道:“老衲长久以来,心中一直存有一个未解之谜。冥界之中,本应皆是从人界而去的死者魂魄,按理受冥界规则束缚,即便是这些魂魄来到人间,法力有限,他们怎么能在人界肆意妄为、大肆破坏的呢?” 那疑惑的神情,仿佛在试图从脑海深处,挖掘出被隐藏的真相。 青鸟听闻大师这番话,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云娘的身影,他心里清楚,冥界并非仅仅由死者魂魄构成,其中内情复杂,远超常人想象。然而,此刻并非揭开这一隐秘的时候,当务之急,是侦破眼前这桩棘手案件,解开重重谜团。 这般思索间,青鸟定了定神,目光专注地看向渊空大师,开口询问道:“大师,当年诸位历经艰辛,从牛虎二妖手中夺回的那两件宝物,如今又存于何处呢?” 言罢,他眼神中透露出急切与期待,似乎那两件宝物,是解开当下困境的关键钥匙 。 渊空大师回应道:”十八年前的事件发生后,大明宫为保宝物安全,便将归元仲和指天匙分别藏在了不同的隐秘之处。所以,我才将令牌交予你,有了它,你便能自如出入各处官府。想必那魔族之人也在四处探寻宝物下落,你与他们的探寻之路或许会有所交集,如此一来,查明真相便并非难事。” 青鸟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连忙再次向渊空大师恭敬地行了一礼,诚挚说道:“晚辈多谢大师慷慨相助与悉心提点!” “不必多礼。” 渊空大师抬手轻轻扶起青鸟,目光望向屋外,说道:“如今,天色已然不早,施主所剩时间不多。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前去展开调查为好。” 青鸟顺着大师的目光看了眼屋外,此时的天边,旭日已然升起。寺内的早课已然开始,那阵阵庄严肃穆的诵经之声,如潺潺流水般从大殿不断传来。他向渊空大师和净悟郑重告别后,转身走出大慈恩寺,踏入了清晨的街市之中 。 青鸟孤身一人走在长安的街道上,周遭一片忙碌景象。街边店铺纷纷在为新一天的生意做筹备,伙计们搬抬货物、擦拭柜台,吆喝声此起彼伏。路过一家店铺门口时,一面高大的铜镜映入眼帘,足有一人之高。青鸟不经意间朝镜中望去,自己的身影清晰映照其中,身姿挺拔却又带着几分行色匆匆的疲惫。他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心中思绪翻涌:如今调查之事愈发棘手,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继续以这般模样抛头露面恐多有不便,看来乔装打扮一番实属必要。 他下意识地侧过身,目光自然而然地投向背后背负的黑剑。剑身线条流畅,修长笔直。在明媚的日光之下,剑身上的光泽幽邃暗沉,恰似一汪深邃的墨潭,不见底却又散发着神秘气息,无论周遭光线如何明亮,它始终透着独有的冷峻与深沉,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照亮其幽微。看样子,这把剑也得好好隐藏起来,光靠一块粗布已然难于敷衍过去。 青鸟正琢磨着如何乔装,脑海中突然闪过原州燕参军的身影,想起对方临行前赠予自己的小包裹。他连忙伸手探入怀中,一番摸索后,掏出那个包裹。包裹不大,入手也不沉重,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只见里面装着些假胡须、易容用的面皮等物。看到这些,青鸟恍然大悟,原来燕参军所说 “不值钱但定会有用”,竟是料到自己在查探魔族一事中,会有需要隐藏身份之时。这份细致入微的考量,着实让青鸟心中一暖,不禁感叹这些兄长们思虑深远。如此一来,乔装打扮的难题算是有了解决之法,可黑剑的隐藏依旧毫无头绪。 正苦苦思索间,他抬眼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一家铁匠铺赫然在目。看到此景,他心中顿时有了主意,脚下加快步伐,径直朝着铁匠铺走去。走进店铺内,此时铺子中几个强壮的汉子正忙碌地筹备着,有的在整理工具,有的在搬运铁块。一位年约四十来岁、留着短须的男子眼尖,瞧见有客人进来,连忙放下手中活计,满脸笑意地迎上前,拱手说道:“这位客人,如今天色尚早,小店还未正式开始营业。不知客人可是要打造什么物件?您尽管告知于我,我先给您备好材料,打造好了您再来取便是。” 青鸟环顾铁匠铺的前厅,瞬间被一股炽热且浓郁的金属气息裹挟。前厅不算宽敞,却被各类器具与物件塞得满满当当,井然有序中又透着几分忙碌的烟火气。 正对门口的,是一张厚实的木桌,桌面被岁月与无数次交易摩挲得光滑,上面零散摆放着几本账簿,纸张泛黄,边缘卷曲,记录着铁匠铺的过往生意。桌后,一把旧木凳静静伫立,凳子上搭着一件满是油污与补丁的粗布围裙,见证着铁匠日复一日的劳作。 左侧墙边,整齐排列着一列木架,架子上摆满了大小各异的成品农具。锄头、镰刀、斧头在从门口透进的光线中闪烁着冷硬的光泽,刃口被打磨得锋利,彰显着铁匠精湛的手艺。 右侧则是一面铁架,挂着琳琅满目的刀具。长刀、短刀、匕首应有尽有,刀身或质朴无华,展现着金属最原始的质感;或镌刻着简单的纹路,为冰冷的铁器添了几分独特韵味。 在后墙的一隅,两扇紧闭的双开门仿若通往另一个炽热世界的入口。此刻,那几个汉子走进门内,两扇门随即晃动几下。门在晃动之际,从中望去,后院的景象一览无遗。一座小型熔炉静静矗立在那儿,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炉壁被常年的高温熏烤得漆黑如墨,散发着古朴而厚重的气息。几个强壮的汉子正围绕着熔炉忙碌地准备着,他们裸露在外的臂膀肌肉虬结,古铜色的肌肤上沁满了汗珠,在清晨的微光与熔炉散发的暖光交织下,闪烁着健康的光泽。有的在往炉内添加焦炭,动作熟练而有力,每一次挥动铁锹,都扬起一小股黑色的粉尘;有的则在一旁调试着风箱,确保其能在锻造时提供稳定而强劲的风力。 掌柜的一番话落下,青鸟赶忙接上话茬,言辞恳切地说道:“掌柜的,我此番前来,并非购置刀具,而是想寻一个能装剑的剑盒,不知您这儿可有此类货物?” 掌柜的一听,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连忙点头回应:“那是自然,小店各类器具一应俱全。只是不知客人这宝剑是何种尺寸、样式,需适配怎样的剑盒呢?” 青鸟抬起手,干净利落地指了指自己背后背负的黑剑,言简意赅地说道:“能装下它就行。” 那黑剑剑身修长,在青鸟的动作间,微微晃动了一下,似乎也在期待着即将拥有的 “新居所” 。 掌柜的目光顺着青鸟手指的方向,落在那柄黑剑之上。只见剑身通体漆黑,仿若被夜色浸染,在店内并不十分明亮的光线下,泛着幽微的光泽,神秘而深邃,让人难以窥探其究竟是何种材料打造而成。剑柄与剑格皆是金属质地,金属表面纹理细腻,却又透着冷峻与硬朗,仿佛在诉说着历经的无数战斗与磨砺。剑格之下,一截剑鞘从一块粗糙的粗布中悄然探出。那粗布质地简陋,纤维间缝隙明显,颜色灰暗陈旧,仿佛饱经岁月磨挲。而从布中露出的剑鞘部分,通体呈现出浓郁且深沉的黑色,幽邃得不见一丝杂色,让人难以辨别是何种木料所制,给这柄剑又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刹那间,掌柜的眼中闪过一阵诧异,这般独特的宝剑,他在铁匠铺多年,也实属少见。但这诧异之情不过如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他迅速调整神色,脸上重新堆满了热忱的笑容,连忙开口说道:“客人,实不相瞒,要为您这宝剑寻一个最适配的剑盒,精准尺寸至关重要。不知能否让我仔细瞧瞧您的宝剑,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底,为它量身挑选一个合适的剑盒。” 青鸟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右手顺势探向背后,握住剑柄,动作干净利落地将黑剑取下。他手臂微扬,轻轻一递,便将剑稳稳地送到了掌柜面前,叮嘱道:“掌柜的抓住剑鞘部分,剑柄就不要去碰了。” 掌柜原本只是寻常地伸手去接,目光还在剑身上打量,心中暗自揣摩这剑的材质与工艺。可就在他的手刚触碰到剑鞘的瞬间,一股超乎想象的重量猛地袭来。“嘶 ——” 掌柜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凉气,原本放松的手臂肌肉瞬间紧绷,那黑剑竟如同一块巨石,直直地往下沉去。他的手掌心瞬间被剑鞘勒出一道道红印,五指下意识地收紧,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好在他反应迅速,在宝剑即将脱手的千钧一发之际,另一只手赶忙伸过去牢牢握住剑柄,这才勉强稳住了黑剑。 可就在掌柜心中感叹这剑的重量实在是大得超乎想象之际。更为诡异的是,掌柜的手握住剑鞘上的粗布之时,一股森冷寒意便顺着剑鞘源源不断地渗了出来,好似有丝丝寒气钻进他的毛孔。好在有块粗布包裹住,才稍微好些。但随着时间推移,寒意愈发浓烈,掌心仿佛贴在冰窖壁上,冷得他手指都有些发僵。而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剑柄时,那股冰冷之感瞬间加剧,寒意直透骨髓,竟似握住了一块刚从千年寒潭中捞出的坚冰,冻得他手臂微微发颤,整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 掌柜的双手微微发颤,忙不迭地将黑剑递还给来人,抬眼望向这个年轻的客人,目光中满是狐疑。眼前的客人,虽长相俊朗不凡,身形修长,也并不算健硕。可这柄沉重得超乎想象的黑剑,在他背上却如同一片轻飘飘的羽毛,不见他有丝毫的吃力。刚刚递剑时,来人的手臂平稳如松,不见一丝晃动,这般轻松自如的姿态,实在让人难以想象他究竟蕴藏着怎样惊人的臂力。而且,这黑剑寒意彻骨,寻常人触碰片刻便难以忍受,来人却能将其贴身背负,仿若无事,这其中的缘由,实在是令人费解。 掌柜心中暗自琢磨,面上却波澜不惊,稳了稳心神,堆起满脸笑容,说道:“客人这剑,当真是世间罕有,如此重量,锻造工艺必定精妙绝伦。我定当竭尽全力,为它觅得一个最为相称的剑盒。” 说罢,掌柜抬手做了个 “请” 的手势,引领着青鸟来到一旁的柜子前。这柜子高大厚实,由深色木料打造而成,岁月在其表面留下了斑驳的痕迹。柜子上,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各类剑盒,长短不一,宽窄各异,颜色更是五彩斑斓。 掌柜的眼睛紧紧盯着青鸟手中的黑剑,双手在空中比划出剑的长短与宽窄,随后目光如电,在柜子上的剑盒间快速扫动。他伸手取下一个剑盒,将剑盒贴近黑剑,仔细地比对起来。然而,一番端详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剑盒明显长了些许。 掌柜的并未气馁,继续重复着刚才的动作,一个接一个地挑选剑盒。可接连找了好几个,不是太长,就是太宽,要么就是宽窄合适了,长度却又不够。他的额头渐渐沁出细密的汗珠,神色中透着几分焦急与不甘。 青鸟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掌柜忙碌,心中原本燃起的希望,随着一次次比对失败,逐渐黯淡下去,不免有些失落,看来,想要在这家铁匠铺买到合适的剑盒,怕是无望了。 就在青鸟暗自思忖之际,掌柜的心有不甘,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青鸟,说道:“客人,您也瞧见了,小店这些现成的剑盒,确实没有一个能适配您的宝剑。不过……” 他顿了顿,话语戛然而止,眼睛紧紧盯着青鸟,似乎在等待青鸟的回应。 “掌柜的若还有其它剑盒,不妨拿来一看。” 青鸟心领神会,连忙说道。 掌柜的面露难色,微微皱了皱眉头,轻声说道:“实不相瞒,小店还有一个剑盒,只是这剑盒并非出自本店,而是隔壁街上贾木匠所制。贾木匠手艺精湛,这剑盒做得极为精巧,不过他要价颇高,需十吊钱才肯出售。” 青鸟一听,心中不禁一惊,一个剑盒竟要十吊钱,这价格着实不菲。可转念一想,这黑剑如此特殊,若能找到一个完美适配的剑盒,妥善收纳,十吊钱倒也并非不可接受。况且现下急需要将黑剑现隐藏起来,价格虽高,但情况特殊,若能取得关键的情报,即便是三万钱也不得不花。这般思量后,他心中迅速做了决定,立马对掌柜的说道:“既然如此,劳烦掌柜将那剑盒取来,让我瞧瞧是否合适,价格方面,咱们再慢慢商议。” 掌柜的一听,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说道:“那客人稍候片刻,我这就去给您取来。” 说罢,他转身快步走进后院。开门的瞬间,青鸟瞥见后院的熔炉中,炉火熊熊燃烧,火星四溅,几个铁匠正围在炉边忙碌着。片刻后,掌柜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被精美布袋包裹着的物件匆匆返回。 他来到青鸟身旁,一边笑着,一边轻轻打开布袋,说道:“那贾木匠年事已高,家中又无男丁继承手艺,实在可惜。这剑盒是他寄放在我这里代售的,在这儿都摆了大半年了,客人您可是第一个对它感兴趣的。” 说着,他缓缓褪去外层的布袋,一个造型古朴、质地精良的剑盒,出现在青鸟眼前 。 青鸟眼前一亮,只见一个深邃如夜空般的黑色剑盒呈现在面前。剑盒表面,金色线条勾勒出精美繁复的图案,仿若星辰在夜空中闪烁排列,线条流畅细腻,每一处转折、每一个弧度都恰到好处,透着一股神秘而典雅的气息。凑近细看,那些图案似是古老的符文,又像是灵动的瑞兽,在金与黑的碰撞中,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掌柜的见状,立马开启了话匣子,兴致勃勃地介绍道:“这剑盒可和寻常剑盒大不一样,贾木匠耗费了不少心血。他在剑盒底部装了个精巧机关。” 说着,他俯下身,将剑盒一端的机关之处展露给青鸟看。那机关构造紧凑,部件虽小却打磨得极为精细,每一处衔接严丝合缝。紧接着,掌柜伸出手指,轻轻按动机关,刹那间,剑盒另外一端的盖子仿若被一双无形的手推动,悄无声息地向一侧翻开,动作顺滑流畅,不带一丝卡顿。随即,掌柜再次按动机关,盖子又如同归巢的鸟儿,迅速而安静地合上,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竟听不见一丝声响,仿佛这剑盒是一个无声的精密艺术品。 再瞧剑盒底部,贾木匠施展巧思,精心雕琢出两个规整的长方形小孔。小孔边缘光滑平整,不见丝毫毛糙,显然是经细致打磨而成。这两个小孔位置恰到好处,专为安置背带所设,如此一来,使用者便能轻松将背带穿过,稳稳固定,无论是肩背还是斜挎,都能确保剑盒携带便捷、稳固,尽显匠心独运 。 青鸟不禁由衷感叹,这贾木匠的手艺当真是巧夺天工,如此精湛技艺,却面临后继无人的困境,着实令人惋惜。 掌柜的小心翼翼地将剑盒放置在一旁的桌面上,双手稳稳地将剑盒打开,剑盒内部铺着一层柔软的黑色绒布,绒布细腻光滑,能有效保护剑身不被刮擦。 盒中,放着两条精致的背带,这两条背带,甫一入目,便能让人感受到制作者的用心。其选用的材质上乘,皮质柔软坚韧,纹理细腻而富有质感,一看便是历经层层筛选,从众多原料中脱颖而出的优质皮革,每一寸都透露着十足的用料诚意。 凑近细观,那女红手工更是精妙绝伦。针脚细密且均匀,宛如一条无形的丝线,将皮革紧密相连,每一针都扎得恰到好处,没有丝毫偏差。缝线的颜色与皮革相得益彰,既不突兀,又强化了整体的视觉效果。在背带的连接处,还精心绣制了一些简约而精致的图案,或是古朴的云纹,或是灵动的飞鸟,这些刺绣不仅增添了背带的美观度,更展示出女红师傅精湛的技艺。 青鸟拿起背带,轻轻拉扯,便能切实感受到它的结实程度。皮革的韧性与缝线的牢固程度完美结合,即使施加较大的力量,背带也没有丝毫松动或变形的迹象,让人毫不怀疑它在日常使用中能够承受重物,耐用性极佳。无论是用于背负沉重的行囊,还是挂载重要的器物,这两条背带都能稳稳地承担起使命,为使用者提供可靠的支持,尽显品质之优 。 青鸟把背带放在一边,怀揣着一丝期待,双手握住黑剑,缓缓将其往剑盒里放。随着剑身一点点深入,青鸟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当最后一寸剑身没入剑盒,他惊喜地发现,这剑盒与黑剑简直是天作之合,不大不小,不宽不窄,刚刚好将黑剑完美容纳,就像是为黑剑量身定制的专属 “港湾”。 那掌柜的见状,连忙笑着说道:“客人,可中意此剑盒?” 青鸟确实中意这个剑盒,不过对十吊钱还是有些心疼,他面不改色的说道:“剑盒不错,不过十吊钱确实贵了些,可否给个实惠价格。” 那掌柜的面露难色,说道:“客人也知道,这剑盒是那贾木匠寄放在我这小店的。价格也是贾木匠自己定的,我实在不能随意更改。” 青鸟抬眼望了望天色,见时日确实不早了。再看眼前这剑盒,做工精细到每一处边角,木质纹理清晰且散发着淡淡木香,用料上乘,触手温润,显然是精心挑选的好木材。思索片刻,青鸟心中已然有了决断,这剑盒如此契合黑剑,错过实在可惜。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伸手入怀,掏出一枚黄澄澄的金饼递向掌柜。 掌柜的眼睛瞬间瞪大,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双手接过金饼。他先是仔细端详,目光在金饼表面来回扫视,查看其色泽、质地,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接着,又将金饼轻轻放入口中,用力一咬,留下浅浅的牙印,待确定这是货真价实的金子后,脸上紧绷的神情才彻底放松,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连连点头,将金饼小心收好。 青鸟拿起一旁的背带,俯身将其装入剑盒底部。那背带与剑盒底部的小孔仿佛是天作之合,严丝合缝,尺寸刚刚合适,轻轻一穿,便能稳稳固定。他直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衣衫,向着掌柜拱手行了一礼,以示感谢。随后,转身迈出铺子。 掌柜满脸笑意,紧跟其后,站在铺子门口,朗声说道:“客人慢走,日后若有需要,还请再来光顾小店!” 走出铺子,青鸟心中暗自思忖,总算是妥善解决了黑剑的携带问题。眼下,便该着手自己的乔装事宜了。他脚步轻快,很快便来到一家衣裳铺子里。店内琳琅满目的衣裳挂满货架,青鸟在其中精心挑选,最终选定了两套由上等绸缎制成的衣裳。绸缎质地柔软丝滑,触感冰凉。 一切准备妥当,青鸟决定先回大师伯家中。他深知接下来的查案之路充满未知与挑战,需要养精蓄锐,而家中的马匹也是他出行必不可少的伙伴。牵上马匹,他便能继续踏上那充满迷雾的查案之旅,去探寻案件背后隐藏的真相 。 第68章 大理寺查探 第68章 大理寺查探 青鸟匆匆赶回大师伯家中,凤鸣和凤锦瞧见青鸟从外面归来,神色间带着几分疲惫,心中虽满是疑惑,但想到时限日益逼近,料想师兄定是彻夜在外查探,便都默契地保持沉默。凤鸣手脚麻利,赶忙端来一盆清水,放在青鸟面前,轻声说道:“师兄,您先洗漱一下,解解乏。” 凤锦也不闲着,转身将早已备好的早饭端到青鸟跟前,热气腾腾的早饭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给人带来一丝温暖。 青鸟心中感激,询问裴师弟兄妹俩人何在,凤鸣便告知他裴师弟兄妹俩一早就出了门回他舅舅家去了。他们想着母亲在家,必然忧心忡忡,便决定回去报个平安,让母亲安心。青鸟点头应了一声,一边吃一边模糊地说了声:“理应如此。” “师兄,你慢些吃,别噎着。” 凤锦见师兄急匆匆地往嘴里送食物,两个腮帮子顿时被塞得鼓囊囊的,赶忙劝说道。 凤鸣反而又递过来一个毕罗,让他多吃点。 青鸟想着时间紧迫,匆匆吃罢早饭,快步回到房内。他站在铜镜前,拿起买来的衣裳,利索地换上。接着,又拿起假胡须,试图将其贴在脸上。可这看似简单的活儿,他却怎么也做不好,胡须总是歪歪斜斜,怎么摆弄都不满意。无奈之下,他只得向秦师姐求助。 秦仙衣听闻青鸟来意,心中明白,既然查案需要乔装打扮,那必然是要深入险境。她没有丝毫推辞,走到青鸟身旁,小心翼翼地帮他贴起假胡须,一边仔细调整着胡须的位置,一边关切地嘱咐道:“师弟,此番出去,万事都要小心谨慎,不可莽撞行事,遇到危险,一定要及时脱身。” 青鸟认真地点点头,将师姐的话记在心里。 待一切准备妥当,青鸟走出房门。此时,凤鸣和凤锦早已等候在院中,两人抬眼望去,眼前的青鸟完全变了一个人。两人先是忍不住 “哈哈哈” 大笑起来,可笑声未落,心中的担忧便如潮水般涌来。凤鸣和凤锦对视一眼,随即表示要一同前往,想着查探时也好有个照应。 青鸟态度坚决,一口回绝道:“不行,此次我是暗查,一个人行动反而更方便,目标也小。你们留在外面,帮我做个后援,万一有什么情况,也好及时接应。” 两人见青鸟心意已决,虽满心不情愿,却也只能无奈答应。凤鸣将马匹缰绳递给青鸟,又忍不住嘱咐了几句:“师兄,你要多加小心,要是遇到棘手的事儿,可一定要及时通知我们。” 青鸟点头示意知晓,抬手接过缰绳,牵着马来到侧门外,随即翻身上马,说道:“好了,我今日去探查,时间紧迫,可能会很晚才能回来,你们好生帮助秦师姐,把医堂照顾好。” 凤鸣和凤锦都用力地点点头。两人站在门口,看着他策马远去,马蹄扬起一阵尘土。 凤鸣伫立在门口,目光紧紧追随着青鸟离去的背影,仿若被定住了一般,久久不愿转身。晨风吹拂,撩动她的发丝,却未能惊扰她那专注的凝视。此时的她,满心都是对师兄安危的牵挂,思绪仿佛也随着青鸟一同远去。 凤锦在一旁瞧在眼里,心中满是理解与担忧。她轻轻伸出手,扯了扯凤鸣的衣袖,声音轻柔而带着几分劝慰:“凤鸣,咱们进去吧。” 凤鸣这才如梦初醒,眼神中闪过一丝恍然,脚步迟缓地跟在凤锦身后。临进院子的瞬间,她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不由自主地再次回头,望向师兄远去的方向。那空旷的街巷,早已不见青鸟的身影,唯有飞扬的尘土,还在诉说着方才的匆匆。凤鸣微微叹了口气,这才缓缓迈动步子,走进院子,院门在她身后悄然合上,仿佛将这份牵挂暂时封存 。 此刻,暖融融的阳光似金色纱幔,轻柔地倾洒在长安城的每一寸土地上。一时间,这座古老而繁华的都城从沉睡中彻底苏醒。大街小巷仿若被注入了蓬勃的生机,街头巷尾瞬间热闹起来。 大理寺内,两个身影急匆匆地朝着大堂走去。俩人身着官服,步伐急促,不一会儿便走进了大堂。大堂内,一个男子正端坐在案几前,他衣着华丽,短胡须修剪得整整齐齐,从五官轮廓来看,本应是个俊朗非凡之人,只可惜右侧眼角处,有一块醒目的褐色胎记,几乎占据了右侧脸颊的一半,给这张脸添了几分异样的色彩 。他的背后稳稳背负着一个黑色长条盒子。盒子制作精细,线条流畅,不难推测,这极有可能是个剑盒,里面或许正收纳着一把锋利宝剑,静候出鞘的那一刻。 俩人稳步向前走去,步伐沉稳有力。坐在桌旁喝茶的那人察觉到动静,闻声放下手中茶碗,迅速起身相迎。 “在下乃大理寺少卿苏方正,见过连少侠。” 苏方正拱手行了一礼,声音清朗。 一旁身着绯色长袍的男子,他面带笑意,紧随其后,也拱手行了一礼,口中清朗出声:“在下大理寺丞薛常,见过连少侠。” 那人赶忙拱手回礼,态度谦逊,言辞恳切道:“两位都是朝廷命官,在下不过一介布衣,怎敢受此大礼。” 说着,他微微颔首,将头低得更低些,补充道:“连三郎,见过苏少卿。见过薛寺丞。” 苏少卿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看似温和的笑意,心中却暗自腹诽,面上却丝毫未露。他开口问道:“连少侠奉国师之令前来大理寺,不知所为何事?” 虽说语气平和,但话语中隐隐透着一丝不甘与愤懑。他心里清楚,国师深受权倾朝野的宦官仇士良爱戴,在那朝堂之上,仇士良权势滔天,自己虽为大理寺少卿,面对一个国师差遣而来的布衣游侠,也不得不放下身段,委曲求全。 一旁的薛寺丞,脸上挂着一抹生硬牵强的笑容,那笑容仿佛是被硬生生扯出来的,每一丝弧度都透着不自然。他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隐隐流露出与苏少卿如出一辙的无奈与愤懑。不难看出,面对连三郎受国师差遣介入此案,他内心的想法与苏少卿并无二致,皆是满心的不情愿,却又因国师背后那错综复杂的权势关系,而不得不强颜欢笑,将真实情绪深埋心底 。 连三郎直起身子,神色瞬间变得严肃庄重,正色道:“昨日,城中突发一起马车翻倒、野兽脱笼伤人的事件。国师对此事极为关切,特命我前来查看一番。若此事与邪魅妖物有所关联,也好提前探查些线索,以免酿成大祸。” 苏少卿脸上依旧保持着恭敬的神情,郑重回应道:“国师日理万机,竟还为这等琐事操心,下官自当全力协助连少侠。” 然而,他内心早已怒火中烧,平日里御常寺仗着除魔卫道的职责,对大理寺事务指手画脚,虽说也在除妖范畴内,尚可忍耐。可今日,国师竟直接派人插手大理寺管辖的案件,这简直是目中无人。但他深知自己无权与国师及背后的势力抗衡,满腔怒火也只能强压下去,无奈应承下来。 这般想着,苏少卿便侧身做了个 “请” 的手势,引领连三郎朝着大理寺狱的方向走去。 薛寺丞默默跟在俩人身后,双唇紧抿,犹如缄口的蚌壳。他的目光低垂,偶尔扫向前方的苏少卿与连三郎,神色间透着几分审慎与疏离。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他既未主动开口搭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安静地迈着步子,宛如影子一般,悄无声息地随在两人身后,周身散发着一种置身事外却又不得不参与其中的微妙气息 。 一路上,苏少卿热情地介绍着案件情况:”此次事件中的车夫皆是回鹘人,就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若无法证实他们是蓄意放出野兽,只能判定为无意之失。如此一来,关押几日,便不得不将他们释放了。” 连三郎默默聆听,神色专注,一言不发。不多时,二人来到一处宽阔的院子。院子一角,一辆有些变形的马车映入眼帘,车身多处破损,车辕断裂,仿佛在诉说着昨日的惊险。旁边还摆放着几个扭曲变形的笼子,笼子的铁条弯折,有的甚至已经断开。连三郎见状,当即停下脚步,目光紧锁那辆马车,开口问道:“这便是昨日翻倒的那辆马车吗?” “正是这辆。” 苏少卿微微点头,确认道。 连三郎目光投向马车,开口说道:“我们先仔细瞧瞧这辆马车,随后再去审讯车夫。” 苏少卿连忙抬手,指向马车,脸上挂着客气的笑容,说道:“自然可以,连少侠请便。” 连三郎踱步在马车旁,目光如炬,将马车从车头到车尾,从车身到车辕,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番。马车整体架构还算完整,然而,当他俯身查看车底时,发现刹车装置已然损毁报废,从断裂扭曲的痕迹来看,显然是车夫紧急刹车所致。他直起身,又将目光转向边上那些笼子。笼子皆由铁条制成,其中有三个笼子,所用铁条粗如枪杆,本应坚不可摧。可此刻,所有笼子上都有铁条断裂翘起,露出一个个触目惊心的破洞,想必那些野兽便是借此逃脱,从而伤及无辜路人。 这时,苏少卿上前两步,微微侧身,压低声音对连三郎说道:“少侠,实不相瞒,这些笼子的状况着实让我们大惑不解。您瞧,这铁条粗壮坚实,寻常野兽即便使出浑身解数,也绝无可能轻易折断,更别说借此脱笼而出了。我们反复查看,实在想不明白。” 说着,他引领连三郎走到一根翘起的铁条旁,手指精准地指向铁条的断裂处,解释道:“少侠,您仔细瞧瞧,这些笼子破裂的地方,铁条的状态极为异常。您看,每一根断裂翘起的铁条,都像是被一股来自笼子内部、强大到超乎想象的力量,在刹那间猛地从内往外崩裂,这股巨力使得铁条弯折扭曲,整个笼子也因此严重变形,最终才形成了这般可供野兽逃窜而出的破洞。我们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断裂痕迹,实在难以想象,究竟是怎样的力量,能造成这般景象 。” 连三郎听完,迅速走到其他笼子旁,逐一仔细查看,发现情况如出一辙。他神色凝重,转头看向苏少卿,问道:”那些野兽的尸体如今何在?“ “此刻存放在廨殓房内。” 苏少卿迅速回应道。 “不知苏少卿能否带我前去一看?” 连三郎语气恳切地询问。说话间,他不经意间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薛寺丞,那视线仿若一道无形的丝线,轻轻落在薛寺丞身上。薛寺丞瞬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目光,心领神会,连忙微微颔首,动作间透着几分默契,随即嘴角上扬,扯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这笑容里,既有对连三郎的回应,又带着些许难以言说的意味,在这短暂的对视间,二人仿若传递了诸多未言明的信息 。 苏少卿脸上笑意未减,热情地说道:“当然可以,请少侠随我来。” 言罢,转身在前头带路,朝着大理寺狱的方向走去。 大理寺的廨殓房就在监狱的对门。苏少卿步伐稳健,连三郎在一侧并肩而行,薛寺丞紧紧跟随其后,三人沿着廨殓房的廊道前行,不一会儿便来到一处房门前,推门而入 。 三人前后进入房内,连三郎目光一扫,只见屋内七具野兽尸体横陈在地,他微微皱了皱眉,转头向苏少卿问道:“所有野兽的尸体,确定都在此处了?” 苏少卿连忙点头,恭敬回应道:“回连少侠的话,一具不差。我们详细询问过那三个车夫,此次所载,确系七只野兽。事发当日,这些野兽皆死于金吾卫之手,再无遗漏。” 连三郎闻言,稳步走向尸体。他神色专注,目光如炬,俯身对每具尸体都进行了细致的查看。一番查看下来,他确定这些不过是普普通通的野兽,并未出现有修炼成精迹象的特殊个体。野兽们的身上,伤痕各异,有的被长枪穿刺,伤口深可见骨;有的遭利刃砍劈,皮肉翻卷;还有的被箭矢射中。更有两只,头部遭受钝器重击,头骨碎裂,深深凹进去一个骇人的窟窿,脑浆都已溢出些许。 连三郎见一番查看下来并无异常,正准备起身,眼角余光却瞥见一只花豹的脖子处,似有异物若隐若现。定睛一看,竟是一根羽毛,大半已没入花豹颈侧的血污之中。他心中一紧,原本放松的神色瞬间凝重起来,忙不迭再次俯下身子。 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却又带着几分急切,小心翼翼地将那根羽毛从血污里拿起来。羽毛被花豹的鲜血浸染,殷红夺目,好在末梢还有一小截尚未被血色覆盖,隐隐透出一抹幽蓝,色泽奇异而神秘。他凝视着这片羽毛,眉头紧锁,暗自思忖,这究竟是什么鸟类的羽毛,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心中虽疑惑丛生,可想起方才查看的那些笼子中,并没有鸟笼的存在,他不禁暗自思忖,这羽毛究竟从何而来? 思索间,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一粗布,将羽毛轻轻放在粗布中央,而后仔细地包起来,动作谨慎。随后,他又强压下心中的疑惑,在其它野兽尸体上逐一查看,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然而,一番搜寻后,再无其它可疑之物。 他直起身子,神色恢复沉稳,转头看向一旁的苏少卿,语气坚定地说道:“苏少卿,我们这就去会会那几个车夫吧。” “连少侠请。” 苏少卿抬手,指向门外,做了个 “请” 的手势。三人走出廨殓房,不多时便来到大理寺狱。 这三个车夫虽牵涉命案,可毕竟身为异国人士,大理寺在牢房安排上倒也有所考量,牢房地面清扫得干干净净,床铺虽简陋,却也整洁有序。 三个车夫一见苏少卿到来,顿时如见救星,匆忙奔到牢门前,操着一口蹩脚的中原话,急切说道:“少卿,我们真的是冤枉的呀!求您大发慈悲,放我们回去吧!” 苏少卿听到三个车夫的话,脸上神色一凛,原本平和的目光瞬间锐利如鹰,紧紧盯着牢中的三人。他微微眯起双眼,眼神中透露出审视与威严,仿佛要将他们的心思看穿。 “哼!” 苏少卿双手背在身后,迈着沉稳的步子,缓缓靠近牢门,“仅凭你们几句喊冤,就能证明自己无辜?我大理寺办案,靠的是真凭实据,不是你们的一面之词。” 说话间,他微微仰头,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屑,扫视着面前的车夫们,“这长安城,天子脚下,法度森严。若是任由你们这般轻易脱罪,日后你们这些异国之人,谁还会将我大唐律法放在眼里?” 苏少卿的语气愈发严厉,“你们既牵涉此案,便别想轻易脱身。若真是冤枉,大理寺自会还你们清白;若有隐瞒,妄图蒙混过关,我定让你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仿若重锤,敲在车夫们的心头,也让在场的连三郎感受到了他对案件的执着与公正。 其中一个身形魁梧、四十来岁的男子,满脸大络腮胡须。此刻,他神色极为急切,双眼圆睁,眼中满是惶恐与哀求,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仿佛一条条蚯蚓在蠕动。他向前跨了一步,双手紧紧握住牢门的铁栅栏,大声说道:“上官,我们虽说跟着使团一同来到这大唐地界,可实实在在不是使团的随从啊!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猎户,平日里靠着打猎为生。前些日子,伯克给了我们一大笔金子,说是让我们养这些野兽,当作进献给大唐皇帝的珍贵礼物。我们只是听伯克的吩咐办事,真的与这灾祸毫无干系啊!”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话语中带着浓重的异域口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 紧接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也快步挤到前面,他身形略显单薄,面色苍白,眼神中同样满是焦急与无助。他嘴唇颤抖着,急切地附和道:“是啊,上官,千真万确!我们祖祖辈辈都是猎户,这次真的不知道马车怎么会翻倒的,我们是无辜的,求上官明察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断地向苏少卿作揖,双手在身前快速地摆动,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的冤屈传递给眼前的上官。 这时,另一个同他年纪相仿的男子也想开口,可刚吐出几个词,那发音晦涩难懂,根本辨不清说的是什么。他涨红了脸,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双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显得无比焦急与无奈。他看了看同伴,又望向苏少卿,见对方一脸茫然,只得无奈地闭上了嘴。他满脸无辜,眼神中满是绝望,双手在身前合十,不停地上下晃动,身子也微微前倾,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向上官央求着,祈求能得到一丝怜悯与公正对待。 苏少卿脸色一正,声音洪亮地说道:“你们说自己无辜,便能洗清嫌疑了?若如此,还要我大理寺作甚!这案子,我们自会查个水落石出,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绝瞒不过去!” 连三郎目光如炬,细细打量着牢中的三人。从他们那宽厚结实、因常年劳作而肌肉隆起的身形,便能看出是历经风雨的强健体魄。再瞧他们的手指,粗糙且布满老茧,指甲缝里还隐隐残留着泥土与猎物的痕迹,关节粗大,显然是长期拉弓握弩、处理猎物所致。他们的脸庞,被岁月与风沙雕琢得轮廓分明,皮肤黝黑粗糙,刻满了生活的沧桑。这些细节无一不在昭示,他们确实并非一国为官的体面人,而是常年在山林间穿梭,平日里主要是饲养牲畜,闲暇时便打打猎卖些皮肉,打猎也不过是辅助生计的营生。 连三郎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扫视,不经意间,落在那个不太会说中原话的男子衣领一角。刹那间,他心中猛地一惊,瞳孔微微收缩,只见那里赫然夹着一根蓝色的羽毛,色泽与他此前在花豹尸体上发现的那根极为相似。他心中涌起无数疑问,正准备抬脚向前,开口发问。 恰在此时,一名捕手神色慌张,脚步匆匆地冲进牢房。他一路小跑,呼吸急促,额头上满是汗珠,顺着脸颊不断滑落。苏少卿见此情形,眉头一皱,看向捕手,厉声问道:“何事?如此惊慌失措!” 捕手赶忙靠近苏少卿,微微侧身,将嘴凑到苏少卿耳边,低声快速地说了几句。苏少卿原本还算镇定的脸色瞬间大变,双眼圆睁,满是震惊之色。他下意识地看向连三郎,随后迅速伸出手,轻轻扶住连三郎的手臂,将他拉到一旁,压低声音,急切地低语道:“连少侠,刚传来消息,城内又发生命案了。丧命的是一个渤海人,还有两个辽国人。” 连三郎听闻此言,也是大为震惊,脱口而出:“什么?又有异国之人死亡!” 他下意识地立刻迈开步子,准备跟着苏少卿前往事发地。然而,刚走了两步,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停住脚步。他神色一正,冷静地说道:“此事我不必急于前往,左少卿他们自会前去查探。眼下,我还是得先尽好自己的职责。” 苏少卿听了,看了一眼捕手,又将目光转向连三郎,眼中满是焦急之色。连三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说道:“苏少卿若是要前往案发现场,尽管去办便是。我自会和这三个车夫好好谈谈,了解情况。” 苏少卿正求之不得,城内发生命案,他身为大理寺少卿,自然是要前往查看情况。可他又担心连三郎这个外人在大理寺内擅自行动,闹出什么乱子。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薛寺丞,郑重吩咐道:“薛寺丞,你务必好生陪着连少侠办事,不可有丝毫怠慢。” 薛寺丞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之色,但又不得不遵从命令,只得回应道:“下官听从少卿吩咐。” 苏少卿转身面向连三郎,拱手行了一礼,轻声说道:“那下官便去处理差事了,连少侠请自便。” 说罢,转身与捕手快步离去。 待两人身影走远,薛寺丞看向连三郎,脸上挤出一抹苦笑。他抬起手,朝三个车夫的方向指了指,带着几分不情愿的意味,示意连三郎道:“请,请,请。” 连三郎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但他又实在不想让薛寺丞在此碍事,于是开口说道:“薛寺丞,我瞧你事务繁多,必然十分忙碌。我在此询问这三人,你大可去忙自己的事,不必在此相陪。” 薛寺丞心里确实想离开,可又不敢放任一个外人在大理寺内随意走动,无奈之下,只能继续苦笑着说道:“没事,没事,下官的事务稍后再安排便是。“ 连三郎见薛寺丞不肯离去,心中暗自思忖,看来非得拿出强硬手段不可。他面色一沉,原本平和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周身气场陡然变得冷峻威严。 “薛寺丞!” 连三郎猛地提高音量,厉声呵斥道,声音犹如洪钟,在这略显逼仄的牢房过道里回响,震得人耳膜生疼,“你这般杵在这儿,究竟是何用意?我查案本就需要全神贯注,你在此必然干扰到我,莫不是想阻碍我查明真相?” 他向前一步,目光紧紧盯着薛寺丞,那眼神仿佛能洞悉人心,“你且去那牢门口候着,别在这儿妨碍我与这三个车夫问话!”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薛寺丞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他抬眼望向连三郎,只见对方满脸寒霜,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这强大的气场压迫下,薛寺丞心中一惧,双腿微微发软。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犹豫片刻后,他只得低下头,不敢再直视连三郎的目光,灰溜溜地转身,朝着牢门的方向退去,最终站在大门外,大气都不敢出。 连三郎眼见薛寺丞退出门外,这才从容转身,稳步来到牢门口。他目光如炬,锐利的眼神仿若猎豹一般,将牢中的三人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而后不紧不慢地开口询问道:“我瞧三位的身形气质,与回鹘国官员大相径庭。你们究竟是……?” 三人听闻此言,其中那两名会说中原话的男子反应极快,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急切说道:“上官,我们千真万确只是普通猎户,绝非汗国官员。” 而那名不会说中原话的男子,虽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却似乎也察觉到了氛围,一会儿瞅瞅身旁的两个同伴,一会儿又将目光投向连三郎,忙不迭地点着头,那动作幅度极大,仿佛在拼命强调着什么。 连三郎微微挑眉,神色未改,追问道:“可你们空口无凭,叫我如何相信?” 大胡子猎户一听,急切地回道:“上官,此次进贡的野兽里,有一只最凶猛的黑豹,可是我们亲手帮忙捕获的。为了抓到它,我们在祁连山一带搜寻了整整一年,历经千难万险,才将其拿下。” 连三郎目光一闪,循声问道:“区区一只豹子,如此难以捕捉?你们身为猎户,经验丰富,竟还耗费了一年时间?” 一旁的男子连忙接过话茬,解释道:“上官有所不知,那野兽来自祁连山……,也就是你们汉人所说的昆仑山。那是一只体型庞大的黑豹,十分凶猛。说来也怪,它身旁一直跟着一只游隼,形影不离。这黑豹在山中出没多年,祸害了不少牲畜。我们这些猎户曾多次组队前去抓捕,结果死伤惨重,后来便没人敢再去了。直至大汗下令,召集我们几个,并派了麾下勇士协助,才将那黑豹制服。抓捕过程中,十几个勇士不幸丧命,我们也是死里逃生啊。” 大胡子猎户听他说到此处,立刻转身,利索地拨开衣服,露出宽厚的后背。只见三道长长的伤痕赫然在目,触目惊心。“上官请看,这就是当时被那豹子抓伤留下的,险些要了我的命。” 连三郎听闻,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大胡子猎户穿好衣裳,转过身来,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望向眼前的连三郎,似乎期望他能理解自己的遭遇。 这时,一旁不会说中原话的男子用回鹘语和大胡子交谈了几句。立马心领神会,对连三郎说道:“赏官,握们玫罪啊!” 尽管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发音极为生硬、牵强,但在这情境之下,连三郎也能明白其中含义。 连三郎的目光突然定格在那不会说中原话的男子身上,他眼神一动,猛地伸手,在男子的衣领处摸出一片羽毛。他举起羽毛,目光锐利地问道:“你们还抓了鸟来进贡?” 大胡子猎户见状,急忙解释道:“大人,这可不是进贡用的。是库阿曼在祁连山中抓到的一只鹦鹉。” “一只鹦鹉?” 连三郎满脸疑惑,再次追问道。 大胡子猎户又和库阿曼交流了几句,随后说道:“库阿曼说,那鹦鹉极为聪慧,灵性十足,特别听话,他喜欢得紧。可马车翻倒之后,鹦鹉受惊飞走了,至今下落不明,库阿曼为此忧心忡忡。” 库阿曼听着大胡子的翻译,脸上满是悲伤之色,眼神中透着失落与担忧。 连三郎眉头紧蹙,沉思片刻后,目光再次落在大胡子猎户身上,继续追问道:“可我方才去查看那些死去的野兽尸体,并未见到你们口中那只体型硕大的黑色豹子,这是为何?” 大胡子猎户赶忙解释道:“上官有所不知,昨日伯克,也就是我们的首领下令,特意留下那只豹子和另外两只野兽,预备着将它作为献给大唐皇帝的独特礼物,所以我们并未将其一同运走。” 连三郎心下一动,立刻转过头,目光如炬,看向大胡子猎户,问道:“那你们首领此番带领众人前来,除了进献这些野兽,可还有其他目的?” 大胡子猎户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茫然之色,说道:“上官,我们三人不过是负责饲养这些野兽的粗人,他们那些事儿,从不与我们讲。我们每日只管照料好这些野兽,别的一概不知。” 连三郎暗自思忖,看来这三人所言不虚,他们身为底层猎户,回鹘官员们自然不会将重要机密透露给他们。如此一来,想从他们这儿知晓回鹘人此行的全部目的,怕是不太可能了。随即,他神色缓和,开口说道:“好,你们放心。只要我查证后,事情真如你们所说,与你们毫无关联,我自会禀明,还你们自由。” 大胡子猎户闻言,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光芒,眼睛瞪得溜圆,忙不迭地问道:“上官,此话当真?” 连三朗神色笃定,郑重地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地回道:“自然当真,我连三郎向来说话算数。” 一旁的男子眉头紧蹙,脸上写满难色,双唇微张,犹豫片刻后,缓缓说道:“上官有所不知,我们身为回鹘人,和中原人士在习俗、长相上都大不一样。自踏入这片土地,无论行至何处,都能感受到中原人投来警惕的目光,把我们当成心怀不轨的外敌。” 男子声音低沉,话语间满是无奈。 连三郎听闻,脸上浮现出一抹和煦的笑容,语气平和地安抚道:“你不必过于介怀。诚然,大唐百姓之中,确有个别激进之人,但绝大多数都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无论是我们中原汉人,还是异国夷狄,都平等待之。” 大胡子猎户听闻此话,更是激动不已,连忙恭恭敬敬地向连三郎行了一个大礼,口中连连说道:“多谢上官,多谢上官!” 另外那名男子见状,也赶忙跟着行礼。那不会说中原话的男子虽不太明白具体情况,但见同伴如此,稍作迟疑后,也依葫芦画瓢,对着连三郎拱手行礼。 连三郎转身走出狱门,只见薛寺丞正站在门口,百无聊赖地四下张望,眼神中透着一丝倦怠。薛寺丞瞧见连三郎出来,立马来了精神,快步上前,满脸堆笑地询问道:“连少侠,此番可得到您想要的情报了?” 连三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说道:“算是略有收获吧。” 说罢,他转过身,对着薛寺丞拱手,客气地说道:“多谢薛寺丞一路陪同,眼下我还要前往别处继续查探,就此告辞。” 薛寺丞心中暗自窃喜,表面上却装出一副不舍的样子,热情地将连三郎送到大理寺门口。连三郎来到拴马桩处,熟练地解开缰绳,翻身上马。他双腿轻轻一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撒开四蹄,朝着远方疾驰而去。 大街上,青鸟骑在马上,脑海中不断回想着方才在大理寺的种种情形。当时情况紧急,自己仓促间随意编了个名字,好在顺利蒙混过关。又念及刚刚从那几个猎户口中得到的消息,看来此次野兽伤人事件,回鹘人大概率并非有意为之。然而,那些笼子又是如何从内部被冲破铁条致使野兽逃脱的呢?这一疑问如鲠在喉,令他满心疑惑。思索再三,他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得前往案发地仔细查看一番,说不定能找到关键线索。于是,他轻扯缰绳,策马朝着案发之地奔去。 行至街口拐弯处,他猛地勒住缰绳,只见前方的西市口已被金吾卫层层围住,如铜墙铁壁一般。几个大理寺的捕手也混杂在其中,正神色严肃地盘问着过往行人。青鸟心中一惊,暗自思忖:难道方才那捕手匆忙来报的异国之人死亡事件,并非发生在鸿胪寺客馆,而是这西市?他来不及多想,翻身下马,牵着马缓缓走进围观的人群,伸长脖子,朝着西市内张望。 西市入口处,金吾卫组成的人墙将好奇的人群挡在外面,围观的百姓们像炸开了锅,脑袋挨挤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出什么事了?怎么围得水泄不通!”“谁知道呢,该不会又出什么乱子了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神色中满是好奇与不安。 就在这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佝偻着身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抬手轻掩口鼻,重重地咳嗽一声,沙哑着嗓子说道:“听说是里面死了人,大理寺的官差已经进去调查了。” 此言一出,众人在震惊之余,又是新一轮的讨论。“死了人?这可不得了!”“会不会又是那些离奇的案子?” 人群里有人眉头紧皱,满脸担忧;有人伸长脖子,试图越过人墙一探究竟;还有人交头接耳,脸上满是惊恐与疑惑,现场一片嘈杂。 青鸟站在人群中,耳边传来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这几日长安城究竟是怎么了?又是异国之人被杀,又是野兽脱笼伤人,这般祸事连连,真是流年不利啊。看来我得找个时间去寺里多焚些香,祈求平安了。” 一旁的男子连忙附和道:“谁说不是呢!隔壁万年县,昨晚也出了件离奇事儿。” “哦?万年县也出事了?” 中年女子满脸好奇,急切地追问道。 那男子微微侧身,压低声音说道:“昨夜,万年县好些大户人家的男子,莫名被吸走了元气。听目击者说,他们看见一个带着一半笑容,一半悲伤面具的女子所害,那些人瞬间就瘦得皮包骨头,连站都站不稳,模样十分可怖。” “竟有这等事?那女子莫非是什么妖物?” 一旁一位书生模样的人也忍不住好奇,插话问道。 那男子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当然是真的!昨夜我正好在万年县过夜,今早才回来。路过赵家医馆时,那儿被围得水泄不通。我上前打听,才知晓此事。当时,好多仆人抬着那些达官显贵去求医,我都亲眼瞧见了。” 青鸟心中猛地一惊,像是被重锤狠狠敲中。记忆瞬间拉回原州,那时女子浑身散发着神秘气息,前来救他时,脸上戴着严实面具,显然是想低调行事。 可如今身处长安城,她的行径却与往昔大相径庭。此前,她竟指使几个妖物在城内破坏,搅得鸡犬不宁;昨夜更是高调现身,毫无遮掩,仿佛刻意要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这巨大的反差,让他心中疑云密布,犹如一团解不开的乱麻。他拧紧眉头,反复思索: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有如此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是背后另有隐情,还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难道是长安城有什么特殊的事物,促使她改变了行事风格?可又会是什么呢?这女子的每一步,都让他愈发难以捉摸,他实在想不通,这女子究竟有何用意,又在谋划着怎样的惊天布局 。 想到这儿,旁边一个身形略显发胖的男子调侃道:“王兄,昨夜你又去那个相好那儿过夜了?” 众人闻言,哄笑起来,话题也渐渐偏离,开始说起一些男女间的床第之事。青鸟无心再听,趁着众人哄闹之际,悄然离开人群,翻身上马,继续朝着案发之地赶去。 不多时,青鸟便来到了四方酒楼门口。此时,路口一片平常景象,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青鸟牵着马,在四周小心翼翼地查看了一番。当走到临近马车翻倒的一家香粉铺子门口时,他敏锐地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残留的法力波动。青鸟心中一凛,停下脚步,目光如炬,开始四下里仔细查看。 不经意间,他抬眼望去,只见香粉铺子里,柜台旁边的一扇窗户下,一位娘子正悠然地坐在那里,望向窗外,手中轻轻摇着团扇,神态闲适。那娘子似有所感,转过头来,正好与青鸟四目相对,正是随意楼的东家娘子。 她微微颔首,会意地朝青鸟点了点头,以示问候。青鸟下意识地点头回应,可刚一点头,他便猛地回过神来,心中大惊:糟糕,我此番是乔装打扮而来,她怎么一眼就认出我了? 青鸟正满心疑惑,纠结于随意楼娘子为何能认出自己,恰在此时,只见铺子门口一阵喧闹,一群婢女簇拥着三位妙龄女子袅袅走进来。随意楼娘子见状,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婉笑意,对着那女子微微点头示意,几人便轻声交谈起来。 这一幕让青鸟顿感尴尬,脸上瞬间泛起一阵红晕,仿佛被人看穿了内心的秘密,恨不得当下就寻个地洞钻进去,躲开这莫名的窘迫。然而,就在他心生窘意的这一瞬间,敏锐的他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那三个妙龄女子与随意楼娘子相谈甚欢,距离自己不过数丈之遥,可他却如置身无声世界,竟一个字都未曾听清。他眼睁睁看着几人嘴唇开合,表情丰富,可耳边却一片寂静,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了声音的传递。 青鸟满心狐疑,暗自思忖:难道是自己出了问题?为了验证,他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周围动静。此时,刚进门挑选香粉的女子发出了轻微的念叨声,“这盒香粉颜色倒是好看,只是不知味道如何。” 这声音清晰地传入青鸟耳中,让他愈发困惑。 他再次抬眼望去,只见其中一个妙龄女子手持一盒香粉,款步走到随意楼娘子身前,轻声询问道:“阿姐,这可是新品?” 话音刚落,青鸟便自然而然地听到了随意楼娘子的回应声,“正是,妹妹好眼光,这是我们铺子刚研制出的,味道淡雅,很是宜人。” 如此一来,青鸟更是摸不着头脑,满心纠结:难道真的是自己一夜未眠,太过疲惫,导致听觉出现了问题?可为何有时能听清,有时又听不见呢? 青鸟正暗自思索,突然,三个女子的交谈声飘入他耳中。 “两位妹妹,可曾听说?昨夜城中好几个官员和富商家的郎君,被妖物吸走了元气。那些郎君瞬间变得骨瘦如柴,如今只剩一口气吊着命,可吓人了!” 发声的是白衣女子,她身姿窈窕,眉眼间带着几分惊恐。 红衣女子闻言,连忙附和,脸上满是紧张:“可不是嘛!我听说是一个戴着半张笑脸、半张悲脸面具的妖物干的。还说那妖物身形和普通女子差不多,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来头。” 黄衣女子眨了眨眼睛,接话道:“既然是妖物,想必长得极其丑陋,这才用面具遮着脸,不敢示人。” 话音刚落,三人对视一眼,捂着嘴,会意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在街巷里回荡。 窗户前,随意楼娘子原本悠然摇着团扇,听到这番对话,手中的动作微微一滞。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常态,继续轻轻摇着扇子,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三个女子正打算移步到另一侧品鉴其他香粉。黄衣女子率先转身,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失去平衡,因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径直一头栽向摆满香粉的货架。 刹那间,木质货架剧烈晃动,瓶瓶罐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各色香粉如雪花般飞扬而起,在阳光的映照下,形成一片五彩斑斓的粉尘雾。眨眼间,黄衣女子从头到脚被香粉覆盖,原本精致的衣衫变得斑斑驳驳,头发上也沾满香粉,狼狈至极。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店铺内瞬间乱作一团。柜台后的掌柜原本正专心算账,被这声响惊动,手中的毛笔 “啪” 地掉落在地。他顾不上许多,绕过柜台,快步冲到黄衣女子身旁,神色焦急地问道:“娘子,您没事吧?” 身旁的两位闺蜜花容失色,反应过来后,像离弦之箭般冲上前去。白衣女子眼疾手快,一把托住黄衣女子的胳膊,红衣女子则迅速弯腰,双手稳稳地扶住黄衣女子的腰肢,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守候在墙角的婢女们见状,也不敢耽搁,迈着小碎步快速围拢过来。有的婢女小心翼翼地清理黄衣女子身上的香粉,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她;有的婢女则在一旁焦急地打转,不知所措;还有个婢女机灵,跑去倒来一杯水,以备不时之需。一时间,整个店铺里,关切的询问声、衣物的摩挲声和香粉簌簌落地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周围的顾客们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有好事者开始交头接耳,指指点点。随意楼娘子也停下手中动作,和身旁众人一同投去关切又带着几分惊讶的目光 。 此时的青鸟,在周边查了片刻,也没有找到其他有用线索。想到芙蓉园还有一起命案现场尚未探查,他当机立断,眼下当务之急,是前往芙蓉园一探究竟,再做打算。 第69章 异族,同族。 日头早已越过中天,阳光炽热地烘烤着大地。青鸟骑着马,风驰电掣般朝着芙蓉园方向赶去。当行至一条繁华喧闹的街道时,他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法力波动,如同一缕轻烟,时断时续。青鸟心中猛地一惊,全身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他毫不犹豫地紧拉缰绳,驱使马匹朝着法力波动消失的方向追去。 起初,青鸟满心想着迅速追上这股神秘的法力波动,查明究竟。可这条街道上,人群如潮水般涌动,摩肩接踵,叫卖声、谈笑声交织成一片。马匹在拥挤的人群中举步维艰,每前进一步都十分困难,贸然疾驰,极有可能撞伤路人。眼下这街道拥挤不堪,根本难以继续追击,无奈之下,青鸟咬了咬牙,决定另寻一条路。这一转道,行进速度顿时慢了下来,他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他紧绷着神经,周身气息仿若实质化的屏障,时刻戒备着。他的目光如炬,紧紧锁定法力波动的方向,一刻也不敢放松。双腿轻夹马腹,驱使马匹在纵横交错的街道中穿梭前行。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缰绳,脑海中不断思索着那神秘法力波动的来源。究竟是什么人在施展法力?此人又有着怎样不可告人的目的?随着与波动源头的距离逐渐拉近,青鸟的心跳也愈发急促。 就在这时,他抬眼瞧见不远处一群大理寺捕手在苏少卿的带领下,神色匆匆地朝着同一个方向奔去,沿途还有不少金吾卫紧随其后。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如鬼魅般在街道旁的房顶上一闪而过。尽管只是惊鸿一瞥,但从那婀娜的身形判断,似乎是个女子。青鸟心中一震,暗自思忖:难道是那个魔族女子?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疑窦丛生,但追寻真相的念头愈发强烈,他毫不犹豫地策马朝着女子飞去的方向追去。 那女子似乎有意戏耍众人,在长安城的各个坊间来回穿梭。苏少卿等人追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就在众人几乎体力不支时,女子的身影终于飞进了一处染坊。 苏少卿见状,立刻通知金吾卫将染坊的各个出口围得水泄不通,随后带着捕手们如猛虎般冲进染坊。染坊掌柜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得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走上前询问。苏少卿掏出令牌,厉声喝道:“我们正在追捕要犯,谁敢阻拦,就地正法!” 掌柜一听,哪还敢多问,连忙招呼工人们退到外面,不敢妨碍官差办事。 苏少卿带着手下在染坊里展开地毯式搜查,还派人爬上房顶查看。一时间,染坊里鸡飞狗跳,物品被翻得乱七八糟,却连女子的影子都没瞧见。突然,苏少卿发现一个十来岁少女惊恐地靠在墙边,他快步上前,大声质问道:“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子飞进来?” 少女眼神慌乱,四处张望了一下,声音颤抖地回答:“没,没有。” 一个捕手凑到苏少卿身旁,焦急地问道:“少卿,现在该怎么办?” 苏少卿沉思片刻,吩咐道:“把染坊里的人全部带出去盘问……” 话还没说完,一阵清脆却又透着诡异的女子笑声从旁边的房间里传了出来。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女子悠然自得地坐在案桌前,正偏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苏少卿心中纳闷,刚才搜查得那么仔细都没发现人影,这女子怎么突然冒出来了?他来不及多想,大喝一声:“快把她抓起来,别让她跑了!” 几个捕手手持长刀,冲了进去。可他们刚一进门,房门便 “砰” 的一声关上了。紧接着,房内传来一阵捕手们凄厉的哀嚎,让人毛骨悚然。过了一会儿,房门缓缓打开,那女子依旧坐在原地,而冲进去的几个捕手却横七竖八地倒在她身边,生死不明。 就在染坊内一片混乱之时,那少女双眼滴溜溜一转,瞅准时机,迅速俯下身子。她手脚并用,如同一只敏捷的猫,巧妙地穿梭在混乱的人群与堆积如山的染缸之间。染坊中扬起的灰尘,将她的身影衬得若隐若现。终于,少女成功避开众人的视线,像一阵风般从染坊冲了出去,在门口与同伴们顺利汇合 。 苏少卿大声喊道:“一起上!难道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一个小女子不成?” 话音刚落,他一抬头,竟发现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自己面前,脸上挂着一抹邪魅的笑容。 苏少卿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可那女子如影随形,始终和他保持着相同的距离。苏少卿又连退几步,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出,心脏也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他刚想抬手防御,那女子右手轻轻一抬,一股强劲的劲风扑面而来。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这股力量推得向后飞去,重重地撞在一旁的木架上,将木架连同上面晾晒的布匹全部撞倒在地。 一旁的捕手们虽然心中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纷纷提刀朝着女子砍去。然而,又是一阵劲风袭来,捕手们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被吹得飞出两丈余远,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疼得呻吟不止。 苏少卿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起身。就在这时,他看到那女子伸出双手,手指上的指甲瞬间变长,如鹰爪般锋利,散发着幽黑的光芒,径直朝着自己扑来。苏少卿惊恐万分,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可自己双腿发软,根本无法起身躲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女子突然停住了脚步,迅速向后退去。几乎与此同时,一把黑色的宝剑如闪电般飞来,斜斜地插在苏少卿身前,剑身嗡嗡作响。苏少卿这才意识到自己脱险了,他手脚并用,狼狈地向后退了好几步,这才转身看向身后。只见青鸟,也就是连三郎,正快步跑到他身旁。 “苏少卿,速速带人退后。”青鸟沉声说道。 苏少卿面色煞白,双腿还因方才的惊恐微微颤抖。他心里清楚,面对这等邪祟,自己和手下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他连忙定了定神,强撑着站起身,对着身旁还清醒的几个捕手急促喊道:“都听见了!快,跟我退到一边!” 几人猫着腰,脚步慌乱地退到墙角。苏少卿背紧紧贴着墙壁,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场中,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他咽了咽口水,心中暗自祈祷连三郎能成功制服这妖物。 那女子看着青鸟,脸上再次浮现出邪魅的笑容,伸出手指着青鸟说道:“原来用黑剑的小子就是你!” 青鸟神色冷峻,周身气息瞬间变得肃杀,修长手指熟练捏起剑指。刹那间,黑剑仿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嗖” 地一声,如黑色闪电般飞到身侧,剑身嗡嗡作响,似在呼应主人的威严。 “何方妖孽?” 青鸟声如洪钟,在染坊内回荡,震得众人耳膜发疼,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那女子。黑剑微微颤动,随时准备发动攻击,身上散发的强大气场,让周围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女子听闻青鸟的喝令,先是仰头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笑声中却透着无尽的嘲讽。她缓缓抬起头,眼眸犹如寒夜中的两簇幽火,斜睨着青鸟,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女子原本肆意张狂的身形陡然一正,她目光如炬,紧紧锁住青鸟,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疑惑,紧接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之前童穆须跟我说起你的事,我还半信半疑,” 她一边围着青鸟踱步,一边上下打量,语气中满是审视,“可如今亲眼见到你……” 话至此处,她忽然停下脚步,眉头紧紧皱起,眼中流露出一丝惋惜,“没想到你母亲那般倾国倾城,怎么就生出你这副模样…… 啧啧啧。” 女子话语一顿,目光直直地落在青鸟脸上,像是察觉到什么,先是一愣,随即心领神会,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原来如此,怪不得看着这般别扭。” 青鸟听着女子的话,心中猛地一震,暗自思忖:这妖物不仅认识母亲,还这般直白地提及,如今又紧盯着我的脸,想必是识破了我乔装打扮的秘密。想到这儿,他脸色一沉,大喝一声:“休得再废话!你若乖乖束手就擒,我或许还能饶你一命,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就凭你?” 女子玉手随意一摆,姿态慵懒又傲慢,“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让我束手就擒?真是痴人说梦。” 说话间,她指尖黑雾缭绕,化作一缕缕诡异的丝线,在空气中肆意扭动。随着黑雾翻涌,周围温度骤降,地上散落的纸张、布片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卷起,围绕着她疯狂飞舞。 女子轻抬下巴,眼神中满是不屑,从头到脚将青鸟打量了一番,仿佛在看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不过是拿着黑剑的愣头青,也妄想将我拿下?今日,我便让你知道,这世间不是什么人都能在我面前撒野!” 说罢,她双手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黑雾瞬间凝聚成尖刺,蓄势待发。 话音刚落,女子身形瞬间化作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一闪,眨眼间就来到青鸟身旁。她五指成爪,指甲瞬间暴长,泛着森冷幽光,裹挟着呼呼风声,直直刺向青鸟咽喉,出手狠辣,招招致命。 青鸟瞳孔骤缩,来不及多想,迅速飞出黑剑。“当” 的一声,火星四溅,利爪与剑身激烈碰撞。女子攻势如潮,接连不断,身形在染缸、木架间灵活穿梭,每次出手都带着破空之声。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凭借飞剑的迅猛攻势,又不断的施放无形盾墙,在狭窄的空间里左挡右闪,一时间木屑纷飞,染缸被剑气划破,五彩颜料溅得到处都是,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其中。 一个凌厉迅猛,一心取人性命;一个沉着冷静,凭借黑剑勉力支撑。两人你来我往,身影交错,女子的利爪好几次擦着青鸟的衣衫划过,惊得他冷汗直冒。尽管青鸟一直处于下风,但凭借着对时机的精准把握,始终没有被女子击中。 女子娇躯微旋,发丝肆意飞扬,目光紧紧锁定青鸟,冷笑道:“哼,确实有两下子,不过,看你接下来还能不能接得住这招!” 语落,她玉手霍然抬起,指尖萦绕的黑雾瞬间沸腾翻涌,凝聚成一道幽蓝闪电。“去!” 随着一声低喝,闪电裹挟着震耳欲聋的雷鸣,如一条愤怒的狂龙,张牙舞爪地劈向青鸟。 青鸟见状,面色一凛,双手快速结印,周身灵力涌动,瞬间在身前筑起一道无形墙壁。然而,那道闪电竟如破竹之势,轻易穿透无形墙壁,继续向他袭来。千钧一发之际,青鸟双眉紧锁,双手剑指朝前猛地一戳,一道璀璨金光从剑指间迸发而出,如同一道金色长虹,向着女子直射而去。黑剑同时飞击女子,迅猛无比。 刹那间,闪电与金光在空中激烈碰撞。交汇之处,光芒夺目,刺得众人睁不开眼。紧接着,两股强大的力量相互冲撞、挤压,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扭曲、撕裂。“轰隆!” 一声震天巨响,仿佛天地都为之颤抖,爆炸产生的气浪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四周席卷,掀翻了周围的染缸、木架。气浪向外去势不减,把四周房屋和院墙上的瓦片掀翻了不少,露出里面的房梁。 女子身形向后退出几步,挥动手中的黑雾,化解了黑剑飞来的攻势。黑剑一击未中,被青鸟召回到一侧。 女子脸上绽放出一抹诡异笑容,语调带着几分兴奋:“不错,看来得跟你认真较量一番了!” 话音刚落,她双手如穿花蝴蝶般在胸前快速向两侧划动,掌心黑雾瞬间沸腾翻涌,如活物般疯狂扩散,眨眼间便将她整个身躯包裹其中。 黑雾之中,幽蓝的闪电如灵动的游蛇,相互交错、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闪电每次划过,都将黑雾映照得透亮,勾勒出女子若隐若现的身形。青鸟见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从心底升起。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团黑雾所蕴含的法力,与之前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强大得令人胆寒。 青鸟不敢有丝毫懈怠,迅速运转全身法力,周身泛起一层耀眼的光芒。他牙关紧咬,目光如炬,死死盯着被黑雾笼罩的女子,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致命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清脆的口哨声从远处悠悠传来。女子听到哨声,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笑容。下一秒,她身形如鬼魅般一闪,瞬间消失在青鸟眼前。 青鸟怎肯就此罢休,他目光如鹰,紧紧锁定女子残留的法力波动,足尖轻点地面,如离弦之箭般追了上去。眨眼间,他便跃上屋顶。然而,刚一踏上屋顶,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强大力量扑面而来。青鸟来不及多想,双脚猛地蹬向屋檐,借助反冲力迅速跳回地面。 等他再次跃上屋顶时,屋顶上空空荡荡,女子早已没了踪影,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黑雾,仿佛在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青鸟伫立在染坊屋顶,极目远眺,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檐角的铜铃在微风中发出清脆声响,却扰乱不了他分毫。良久,他确定再无女子踪迹,这才纵身一跃,稳稳落地。落地瞬间,尘土轻扬,他抬手向苏少卿一行人招了招手。 苏少卿等人见状,连忙快步上前,神色紧张又带着几分期待,小心翼翼来到青鸟身旁。他眉头紧皱,急切问道:“连少侠,那妖物如何了?” 青鸟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中透着不甘:“跑了。” 苏少卿脸上闪过一丝失望,遗憾地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青鸟的手臂,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随后,他迅速安排人手,将昏迷的捕手们抬到一处。青鸟上前仔细查看,发现捕手们只是陷入昏迷,并无生命危险,这才放下心来。 苏少卿长舒一口气,转身面向青鸟,拱手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多谢连少侠出手相救,救命之恩,苏某无以为报。日后若有用得着苏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青鸟连忙拱手回礼,谦逊道:“连某不过是查案途中,恰好路过此地。苏少卿不必放在心上。” 俩人这般寒暄了几句,苏少卿微微一笑,话锋一转:“对了,连少侠,那女妖究竟是何来头?” “难道不是苏少卿遇到的女妖吗?” 青鸟反问道。 苏少卿摇了摇头,回忆起之前的场景:“我等方才在西市查探命案,一抬头,就见那女妖站在屋顶上俯瞰。我大声质问,她二话不说,转身就跑,我们这才一路追到这里。” 青鸟闻言,眉头紧锁,追问道:“就那么站在屋顶上?” “没错,就那么大大咧咧地站着。” 苏少卿肯定地答复。 青鸟心中疑云愈发浓重,暗自思忖:妖物行事向来隐秘,生怕被人察觉,怎么会如此高调,大白天公然站在屋顶上呢? 苏少卿拧紧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转头看向青鸟,问道:“连少侠,此次交手,你可看出这女妖究竟是何种妖物?” 青鸟神色凝重,微微摇头,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女妖极为诡秘,此番交手,我未能查探到她的真身,也无从得知她究竟属于何种妖物。” 苏少卿闻言,同样叹了口气,目光带着探寻,反问道:“连少侠此次,是在查案途中恰好路过吗?” 青鸟的目光投向屋外拴着的马匹,缓缓开口:“我原本正要赶赴另一处案发现场,没想到途中与你们在此遭遇。实在想不到,堂堂长安城,竟隐匿着这般法力高强的妖物 。” 苏少卿心有余悸,忙不迭点头,语气中还残留着惊恐:“今日若不是连少侠及时现身,只怕我和一众兄弟,都要命丧这染坊之中了。” 两人正说着,一名捕手骑着马疾驰而来,在门口猛地勒住缰绳。捕手翻身下马,脚步匆匆,径直来到苏少卿身旁,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密语几句。苏少卿瞬间瞪大双眼,一脸震惊,忍不住失声惊呼:“什么?嫌犯抓到了?” 青鸟听闻,立刻上前询问:“苏少卿,抓到什么犯人了?” 苏少卿定了定神,回道:“刚从御常寺传来消息,御常寺左少卿他们经调查发现,鸿胪寺李寺丞竟勾结关押在大理寺的三个回鹘人,策划了这一系列案件。” 青鸟眉头紧蹙,眼中满是不解。脑海里反复思索着案件的信息,李寺丞怎么会与三个回鹘猎户勾结起来,更让人费解的是,怎么就突然成了这桩扑朔迷离案件的主谋?种种疑问如乱麻般缠在心头,理不清,解不开。 苏少卿留意到青鸟神色异样,目光在他脸上稍作停留,旋即转头,目光如炬地看向一旁的捕手,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御常寺那边究竟是怎么汇报的,一字不漏说来!” 捕手赶忙挺直身子,恭敬回道:“据属下所知,国师正与仇将军商议要事时,左少卿等人赶回鸿胪寺汇报调查结果。他们查到,李寺丞之前和那三个回鹘人往来密切,还在酒楼设宴招待。此外,李寺丞幼年在道观修行,因此习得吸纳魂魄之术。” 青鸟听后,忍不住连连摇头,心中暗自反驳:摄魂之术哪有这么容易学成?当日在客馆,自己丝毫没察觉到李寺丞身上有法力波动,别说强大法力,就连一丝灵力的痕迹都没有。想到此,青鸟望向捕手,询问道:“可查出李寺丞他们策划这起案件的目的?” 捕手不假思索,立即回应道:“据说李寺丞自幼家境贫寒,虽科举中了进士,却一直得不到重用,好不容易才熬到鸿胪寺寺丞的位置,又被上官和同僚欺压。他心有不甘,便伙同回鹘人制造了这起命案。这是那仇宦官当场拍板,认定他就是凶手。” 苏少卿听后,失望地摇了摇头,继续追问:“回鹘使团那边有什么反应?” 捕手答道:“回鹘人声称,这三人是他们雇佣的,并非使团成员。既然元凶已查明,一切听凭大唐处置。” 苏少卿闻言,无奈地轻叹一声:“好,我明白了。我这就回大理寺。你把马留下,帮着众兄弟收拾这残局。” “诺!”那捕手放开缰绳,走向一边的染坊内。 青鸟看向苏少卿,眼中满是疑惑,急切问道:“苏少卿,朝廷这么做,究竟是出于什么考虑?” 苏少卿目光深邃,凝视着青鸟,缓缓说道:“朝廷今晚要宴请各国使团,自然想尽快破案。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找这几个无关紧要的人当替罪羊,如此草率结案。” “可那几个回鹘猎户分明不是凶手,他们根本没能力犯下这等大案!” 青鸟满脸愤怒,义愤填膺道,“朝廷这般冤枉好人,将大唐律法置于何地?又将百姓的性命与公道置于何地?” 苏少卿看着义愤填膺的青鸟,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青鸟神色凝重,眉头紧皱,目光紧紧盯着苏少卿,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苏少卿,不知能否让连某随你去一趟大理寺?” 苏少卿望着青鸟,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那时的他,同样怀着一腔热血踏入朝堂,一心想为百姓谋福祉,惩奸除恶。苏少卿微微颔首,神色庄重:“好!连少侠既有这份心意,苏某岂会推脱。” 二人翻身上马,马蹄声急促,一路朝着大理寺奔去。待他们抵达时,夕阳的余晖正洒在大理寺的飞檐斗拱上,将琉璃瓦染成一片橙红。两人拴好马匹,脚步匆匆,径直迈向大堂。 刚到大堂门口,青鸟便瞧见一个男子跪在堂中。男子上身裸露,伤痕遍布,一道道伤口触目惊心,好几道伤口还有鲜血正缓缓流出,顺着身体滑落,把下身的衣物布料染成了一片暗红。男子头发凌乱,有气无力地跪在那儿,时不时因疼痛发出微弱的呻吟,显然刚遭受过严刑拷打。 苏少卿见状,轻轻拉着青鸟,来到大堂右侧的侧门,压低声音提醒道:“连少侠,你并非朝廷命官。” 他目光向上座示意,“上座之人,正是大理寺卿刘衍。你可在此处观看,切勿擅自进入大堂。” 青鸟闻言,拱手行了一礼,言辞恳切:“多谢苏少卿安排。” 苏少卿微微一笑,转身步入大堂,快步来到刘衍身旁,拱手致歉:“卑职来迟,还望寺卿恕罪。” 刘衍眉头紧皱,脸上写满无奈,摆了摆手道:“苏少卿来得正好。如今御常寺已查明,这四人便是本案嫌犯。他们皆是普通百姓身份,案件便转交到了大理寺。苏少卿,你速辅助本官了结此案,晚间我还要赶赴承天门参加宴会。” 苏少卿连忙应道:“卑职定当竭尽全力,绝不敢耽误寺卿正事。” 刘寺卿神色冷峻,微微颔首,犀利的目光如刀般射向堂中跪着的李焕,陡然厉声喝道:“李焕,如今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可说?” 李焕浑身瘫软,双眼空洞无神地凝视着地面,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的血痕已然凝固,显得格外狰狞。他气息微弱,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干裂的嘴唇中挤出:“我…… 我没…… 罪,是被冤枉的……” 刘寺卿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李焕,见他并无认罪之意,旋即猛地将视线转向一旁跪着的三个回鹘人,暴喝声震得大堂嗡嗡作响:“大胆蛮夷!如今主犯李焕即将招供,你们可知罪?” 尽管三个回鹘人身上布满伤痕,血迹斑斑,但他们体魄强健,此时仍大声呼喊:“冤枉啊!上官,冤枉啊!” 大胡子回鹘人涨红了脸,声如洪钟:“上官,我们不过是随使团负责饲养野兽的猎户,怎么可能勾结李寺丞干出谋害他人的勾当?大人一定要明察,我们冤枉啊!” 一旁的男子也急切地辩解道:“上官,我们都是普普通通的猎户,谋害他人对我们有何好处?我们既无权无势,实在没有理由犯下这等罪行啊!” 那个不太会说中原话的回鹘人,一边观察着另外俩人,一边看向刘寺卿,见俩人叩拜祈求之时,也跟着高喊:“冤枉啊,冤枉……”双手不停地向着刘寺卿叩拜。 刘寺卿眉头拧成一个 “川” 字,满脸嫌弃地审视着他们,冷冷说道:“还敢嘴硬?我们在客馆为你们安排的房间里搜出大量黄金,这不是李寺丞给的好处是什么?分明是收了钱替他杀人。如今证据确凿,容不得你们抵赖!” 回鹘人满脸无辜,眼中又燃烧着愤怒。大胡子猎户涨红了脖子,大声辩驳:“上官,那是我们首领发放的饲养野兽的酬劳,李寺丞从未给过我们钱财!” 刘寺卿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身体向前倾斜了些:“那李焕邀请你们去酒楼吃酒,又该作何解释?” 另一个男子赶忙解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上官,那日李寺丞看到我们带来的野兽,便和我们攀谈起来。他说自小家境贫寒,常随父亲上山打猎补贴家用。我们有着相似的经历,聊得十分投缘,这才一起去酒楼吃酒。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恳请大人明察!” 刘寺卿冷哼一声,眼中满是不屑:“一个中原汉人,三个胡人,能有什么投缘的话题?你们这些蛮夷,向来对我大唐觊觎已久。如今有李焕这样的奸细相助,自然对这种祸害大唐的事求之不得!” 三个回鹘人听闻刘寺卿这番污蔑,脸上写满惊恐与委屈,身子颤抖着,连连摆手。大胡子猎户眼眶泛红,急切说道:“上官,我们对大唐绝无妄想之心!我们不过是普通百姓,只图能吃饱穿暖,安稳度日,怎敢有非分之想!” 身旁两人也跟着不住点头,重复着:“不敢,不敢!” 刘寺卿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恼意,狠狠一拍惊堂木,怒喝道:“到现在还嘴硬!看来不给你们点厉害瞧瞧,是不会老实交代了!” 随即大手一挥,捕手们如狼似虎般冲上前,好几个捕手用鼓棒把三人压在地上,其余捕手用棍棒纷纷招呼在三个回鹘人身上。一时间,大堂内充斥着棍棒与皮肉碰撞的闷响,以及三人痛苦的哀嚎。 三人原本就有伤在身,如此又是一顿毒打,很快就被打得皮肉裂开,鲜血直流,不一会儿便染红了地面。大胡子猎户气息微弱,眼神中满是绝望;另一个回鹘人紧闭双眼,嘴角溢出鲜血;就连那不太会说中原话的男子,也疼得浑身抽搐,发出痛苦的呻吟。一番毒打后,三人被打至昏迷,又被冷水泼醒。几个捕手把他们扶起来跪在地上,三人全身瘫软,只能有气无力地跪在那里,低垂着头,发丝凌乱,已然没了方才辩驳的气魄。 刘寺卿冷冷扫视四人,脸上露出一丝得意,旋即高声宣布:“此四人已然认罪!主犯李焕对罪行供认不讳,这三个回鹘人收受李焕钱财,协助其作案。至此,本案真相大白!” 说罢,他将惊堂木重重一拍,声音在大堂内久久回荡。 青鸟目睹眼前这一幕,胸腔里的怒火 “噌” 地一下蹿到脑门。大理寺本应是守护律法、为百姓洗冤的圣地,如今却沦为制造冤假错案的场所,官员们罔顾真相,肆意屈打成招,颠倒是非黑白。他牙关紧咬,双手死死握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浑身因愤怒而剧烈颤抖。 当捕手拿着认罪书,强行握住四人的手画押时,青鸟心中坚守的正义瞬间被点燃。“且慢!” 他一声怒吼,声音犹如平地惊雷,在大堂内轰然炸响。 苏少卿听到呼喊,心头一紧,转头便看见连三郎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大步朝着堂内冲来。还没等苏少卿做出反应,青鸟已然开口:“刘寺卿,在下观你方才全是欲加之……” 苏少卿心中暗叫不好,急忙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住青鸟的胳膊,强行打断他的话,脸上堆满笑容,对着刘寺卿说道:“刘寺卿,这是连三郎连少侠,受国师所托协助办案。连少侠年轻气盛,对案件有诸多独到见解,只是一时心急,冲撞了寺卿,还望寺卿海涵。” 说着,苏少卿暗中用力,示意青鸟冷静。 刘寺卿听闻苏少卿介绍,得知这连三郎是国师所派,原本阴沉的脸色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双眼眯成了缝,挤出满脸笑容。他心里清楚,国师的背后有仇士良撑腰,自己断然得罪不起,哪怕只是对方身边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也得小心应对。 然而,还没等刘寺卿开口客套,青鸟已经向前一步,双眉倒竖,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厉声质问道:“刘寺卿,我且问你!大理寺身负维护大唐律法、为百姓伸冤的重任,你却仅凭片面之词和几处所谓的‘证据’,就对他们屈打成招。这究竟是在查案,还是在草菅人命?如此断案,置大唐律法于何地,又将百姓的性命和公道置于何处?” 刘寺卿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打了个措手不及,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他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嘴巴张了张,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片刻之后,他干笑两声,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又敷衍的神情,摆了摆手说道:“连少侠,这其中定有误会。我们大理寺办案,向来遵循律法程序,这些证据都是经过反复查证的。这几人嫌疑重大,起初拒不认罪,若不稍加惩戒,又怎能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说到这儿,刘寺卿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继续道:“况且,这案件御常寺早已定性,大理寺不过是按流程处置。连少侠初来乍到,对其中的门道不甚了解,还需谨言慎行,以免误了大事。” 话虽客气,但言语间已然带着警告的意味。 苏少卿瞧着气氛剑拔弩张,暗自叫苦不迭,心中祈祷千万别把自己卷进去。他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几步,靠在大堂的柱子旁,眼睛紧紧盯着局势的发展,随时准备见机行事。 青鸟丝毫不惧刘寺卿的警告,向前踏出一步,目光如炬,直视对方,字字掷地有声:“刘寺卿,稍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这三个回鹘人不过是普通猎户。可此案死者分明是死于武功高强之人之手,甚至牵涉会吸纳魂魄的玄门之士。倘若李焕真有这般法术,你们觉得自己还能安稳地坐在这里,堂而皇之地审理案件?” 刘寺卿原本想着早早了结此案,回去筹备赴宴之事,没料到半路杀出个连三郎,坏了他的计划,心中的怒火 “噌” 地一下蹿起。但碍于此人背后的国师,他只能强压怒火,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连少侠,你有所不知。李焕被御常寺解押到大理寺时,已然是这副模样。想必是御常寺的镇灵使提前限制了他的法力,这才让他没了反抗之力。” 话锋一转,刘寺卿目光变得犀利起来,上下打量着青鸟,语气中带着一丝怀疑:“倒是这三个回鹘人,皆是异邦之人。连少侠如此不遗余力地为他们伸冤,究竟所为何事?莫不是…… 和他们有什么牵连?” 大堂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青鸟身上,等待着他的回应 。 青鸟胸膛剧烈起伏,周身散发着凛凛正气,目光如电,朗声道:“但凡有良知的大唐子民,目睹这等草菅人命的场景,有谁能忍气吞声,不站出来为这些无辜者喊冤?在律法与正义面前,不分异族或是同族,人人都应得到公正的对待!” 青鸟的声音在大堂中回荡,掷地有声,不少捕手听闻,都忍不住微微动容。 刘寺卿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冷哼一声,语气愈发尖锐:“若是旁人,我或许还会斟酌一二,觉得有冤屈的可能。可这三人是异族!自天宝兵变以来,无数灾祸因异族而起,他们的野心昭然若揭,妄图蚕食我大唐疆土。连少侠身为汉人,本应同仇敌忾,如今却为异族之人出头,究竟是何居心?” 他一边说,一边双手重重的拍在案桌上,发出“砰”的一声。脸上的不满愈发明显,目光中满是质疑。 苏少卿看着剑拔弩张的场面,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他心里清楚,连三郎年轻气盛,再这么僵持下去,刘寺卿极有可能恼羞成怒,顺势将连三郎打成案件共犯。再加上连三郎对异族的袒护,一旦被扣上勾结外族的帽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想到这儿,苏少卿快步上前,一把将连三郎拉到身旁,脸上堆满笑容,对着刘寺卿说道:“刘寺卿,连少侠初涉朝堂,又在江湖中行走惯了,性子直,说话没分寸,您千万别往心里去。他一心只为查明真相,绝无偏袒异族的意思。” 说着,苏少卿紧紧盯着青鸟,眼神中满是焦急,不住地眨眼示意,希望青鸟能领会他的意图,暂时收敛锋芒。 青鸟与苏少卿目光交汇,瞬间明白了他的担忧。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冲动,把苏少卿也卷入这场风波。可望着大堂内三个回鹘人委屈的模样,以及刘寺卿那副刚愎自用的嘴脸,心中实在不甘就此罢休。但眼下形势比人强,继续力争无异于以卵击石。 青鸟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翻涌的情绪,身子微微前倾,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拱手恭敬说道:“刘寺卿,连某一心扑在案件调查上,太过心切,以至于方才言语重了些,态度失当。还望刘寺卿大人大量,海涵连某的鲁莽,勿要见怪。” 刘寺卿看着连三郎,心中暗自思忖。他深知此人背后的势力,得罪了他们,自己的仕途必将陷入万劫不复。虽说连三郎方才让他下不来台,但只要能顺利了结此案,这点小插曲根本不值一提。 想到这里,刘寺卿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转头看向苏少卿,轻描淡写地说道:“苏少卿,年轻人火气旺,容易冲动,你多担待。既然案件已然明晰,咱们就按流程尽快处理,别耽误了今晚的宴会。”说罢,他目光扫视着大堂内的捕手,大声吩咐道:“给犯人画押,把犯人押下去,整理好卷宗,明日一早呈交刑部。” 他一边说着,一边整理下衣裳和仪容,脸上的神情愈发轻松,似乎在他看来,这桩案子已经完美收官,至于青鸟的质疑,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 青鸟伫立在大堂,眼睁睁看着捕手按住瘫软昏迷的李焕和三个回鹘人,迫使他们在认罪书上画押。这一刻,整个大堂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他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却远不及内心的刺痛。 他满心期许能凭借自己的力量,为这几个被冤枉的人讨回公道,撕开笼罩在案件上的重重黑幕。可现实却如同一堵冰冷的高墙,无情地横亘在他面前。刘寺卿的刚愎自用、大理寺众人的冷漠,以及背后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让他的每一次努力都如石沉大海,毫无回音。 尽管内心的正义之火熊熊燃烧,可在这强大的黑暗势力面前,他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他像是陷入了一场无力挣脱的噩梦,只能目睹这颠倒黑白的闹剧在眼前不断上演,却无法做出任何改变。屈辱、愤怒和无奈交织在一起,如同一把尖锐的匕首,狠狠刺痛着他的心。 最终,青鸟无奈地松开拳头,望着四人被押解下去的背影,深深叹息。这份沉重的无力感,如同铅块般压在他的心头,久久难以消散。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大堂。踏入院子,晚风裹挟着丝丝凉意扑面而来,拂过他滚烫的脸颊。他仰头望着天空,暮色正浓,乌云遮蔽了星辰,恰似这朝堂之上的黑暗,让人看不到一丝希望 。 苏少卿来到青鸟身旁,引着他走到一旁的石凳坐下。 “连少侠,” 苏少卿的声音低沉而沧桑,“在这朝廷之中摸爬滚打多年,我早就看透了。这朝堂之上,利益才是至高无上的法则,公平正义,不过是上位者粉饰太平的幌子。就拿此次案件来说,为了今晚那场宴请各国使团的宴会能顺利进行,为了维护大唐表面的繁荣与威严,他们需要一个凶手,至于真相究竟如何,没人真正在意。” 苏少卿目光望向远方,思绪仿佛飘到了过去:“国家与国家之间,亦是如此。回鹘人急于撇清关系,朝廷也想尽快结案,双方一拍即合,那几个回鹘猎户和李寺丞便成了牺牲品。在他们眼中,这不过是一场交易,关乎的是各方的利益平衡,而非真正的是非对错。” 他收回目光,看向青鸟,神色复杂:“至于百姓,有时候知道得越少,反而越幸福。若他们知晓朝堂之上这些黑暗与不公,又无力改变,徒增烦恼罢了。就像这次案件,即便真相大白,又能如何?背后牵扯的各方势力错综复杂,不是我们能轻易撼动的。我们所能做的,不过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坚守内心的正义。” 苏少卿的手搭在青鸟肩头,微微用力,试图将自己多年来的感悟传递给青鸟,“连少侠,你还年轻,往后的路还长,很多事,还需慢慢领悟。” 青鸟攥紧了拳头,双眼燃烧着不甘的怒火,周身气息紊乱。他胸膛剧烈起伏,苏少卿一番入木三分的剖析,如同一盆冷水,正一点点的浇灭他内心的赤诚火焰。 他无力地垂下双臂,脸上满是挫败与无奈。目光空洞地望着远处,良久,才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没想到,在这看似繁华太平的长安城中,竟隐藏着如此多的黑暗与不公。那李寺丞和回鹘猎户,不过是无权无势之人,却要成为各方利益博弈的牺牲品,实在是可悲可叹!” 青鸟转头看向苏少卿,眼中还残留着一丝挣扎:“苏少卿,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蒙冤受屈,什么都做不了吗?大唐律法,难道就任由这些人践踏?” 可话音刚落,他又自嘲地摇了摇头,心中清楚,面对错综复杂的朝堂局势和各方利益集团,仅凭自己和苏少卿的力量,根本无法改变现状。 “这几人的命运,实在让人唏嘘。” 青鸟再次叹息,声音里充满了怜悯,“他们本不该遭受如此厄运,却因为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国家间的利益往来,沦为无辜的牺牲品。不知道以后,有没有这样的一片乐土,真正的守护这世间的公平正义,不再让无辜之人蒙冤受苦。” 苏少卿轻轻拍了拍青鸟的手臂,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连少侠,既然这案子已经匆匆了结,今夜陛下于承天门大摆筵席,宴请各国使团,你可一定要去。这场国宴,规格极高,不仅能让你领略到皇家的气派,更能借此机会结识朝中的达官显贵,拓展人脉,对你往后的发展,可是大有裨益,千万不可错过。” 青鸟听闻,眼中闪过一丝思索,旋即点头应道:“苏少卿所言极是,如此盛会,连某定当前往。” 话落,他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想到秦师兄此刻正在鸿胪寺,当下心意已决,决定先去鸿胪寺看看情况。 青鸟挺直身形,向苏少卿行了一礼:“苏少卿,既然如此,连某打算先去鸿胪寺一趟,查证一些事情。晚些时候,咱们在承天门碰面。” 苏少卿闻言,也站起身来,同样拱手还礼:“好!连少侠尽管去,咱们承天门再会。” 他目送连三郎翻身上马,扬尘而去。苏少卿久久伫立原地,目光追随着连三郎远去的背影,直至那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青鸟骑在马背上,马蹄声叩击着石板路,在寂静的街巷中回荡。大理寺那压抑的一幕,如同阴霾,始终笼罩在他心头,挥之不去。李焕和回鹘人绝望的眼神、刘寺卿冷漠的面容,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他的心。 “难道,就任由这些无辜者蒙冤受屈?” 青鸟握紧缰绳,内心的愤怒如火山般即将喷发。尽管他明白凭一己之力,难以撼动朝廷错综复杂的势力,可他骨子里的正义,绝不允许自己就此放弃。 “前人若只知制造困难,将难题一股脑推给后人,高呼‘后人自有妙计’,那正义何时才能降临?” 青鸟目光如炬,望向长安城上空,心中暗自起誓:“哪怕前路荆棘丛生,布满艰险,我也要继续追查真相,还蒙冤之人一个清白。” 此刻,风在耳畔呼啸而过,吹乱了他的发丝,却吹不灭他眼中炽热的光芒。他踢了踢马腹,骏马嘶鸣一声,向着夜幕深处飞驰而去。在这看似繁华却暗藏腐朽的长安城中,他就像一道倔强的光,试图穿透层层黑暗,寻找那被掩埋的真相 。 第70章 太极宫宴会。 青鸟掏出令牌,在守卫面前一亮。守卫查验无误后,恭敬放行。他顺利踏入鸿胪寺,这是他首次来到此处。鸿胪寺内亭台楼阁布局错综复杂,廊道迂回曲折。他向几位侍从询问秦师兄所在,得知秦师兄陪着颖王在后院的中堂。他沿着仆从们所指的方向,几经辗转,才抵达后院。 他在院中的假山附近,探出头远远的瞧见中堂四周众多卫兵重重把守,看来要进入势必有些艰难。此时的中堂内,一众人等分坐两侧,气氛凝重。颖王端坐在主位,神态悠然,身后站着秦师兄、杨岱辰和崔鸣彦三人,三人神色各异,目光紧紧跟随着众人的交谈。 颖王对面,端坐着一个宦官。青鸟一眼便认出,正是那日到客馆传口谕之人。宦官身后,五个身着精良甲胄的士兵身姿挺拔,如雕塑般站立,身上散发着肃杀之气。 青鸟不动声色,迅速扫视四周,发现一处隐蔽的偏房。他来到偏房门口,扫视四周,发现并无其他人之后,悄然走了进去,轻手轻脚掩上门,找了一个座位坐下,屏息凝神,聆听中堂内的对话。 “颖王,如今我师父帮你们了结了此案,这次的宴会,你可得办得妥妥当当,绝不能失了我大唐的颜面。” 那宦官语气中带着几分傲慢。 “马内官放心,寡人承蒙仇将军为寡人破了此案,感激不尽。此次宴会,寡人别的不敢说,在宴会安排和游玩方面,可是经验丰富,定能让各国使团领略我大唐的盛世风采。” “希望如此。” 马内官的声音冰冷又疏离,仿佛裹挟着腊月的寒风。 短暂的寂静后,颖王的声音打破平静,带着一丝探究:“马内官,仇将军这次结案速度惊人,背后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颖王身份尊贵,平日忙于大事,自然不清楚这其中的门道。” 马内官冷笑一声,故意停顿片刻,话语中满是嘲讽,“您只需专心办好这场宴会,其他的琐碎之事,就不必操心了。” 突然,一阵凳子挪动的刺耳声响传来。紧接着,马内官的声音再度响起:“宫中事务繁杂,咱家实在没时间耽搁,颖王您继续忙。” “那寡人就不留马内官了,慢走。” 颖王不卑不亢地回应。 随后,六个人的脚步声由近及远,逐渐消失在远处。青鸟暗自思忖,马内官和颖王之间的这番对话,似乎暗藏玄机,看来这次的事情,甚是复杂,牵连甚广。 青鸟来到鸿胪寺至此时,虽然只听到一点点的内容,但从谈话里的内容得知,如此仓促的了结此案,个中确实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影响导致。看来,各国使节人员和朝廷经过了某种商议,才致使这次的案件草草了结。 他正暗自思忖着,忽听中堂传来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正是秦师兄:“杨岱辰,你即刻前往东厢房,查看徐寺卿是否已将所有物资送到承天门。” “诺!属下这就去。” 杨岱辰回应声刚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秦师兄走动两步,说道:“大王,今日那面具女妖愈发猖獗,竟在神策军营地大肆吸取士兵元气。此前的案件被迅速了结,依属下推测,这恐怕与今日大明宫陛下召见各国大使一事有关。” 颖王冷哼一声:“陛下召见?说到底还不是仇士良一句话的事。如今我大唐的皇帝,竟被一个宦官玩弄于股掌之间,形同傀儡。若传扬出去,我大唐颜面何存,国威何在啊!”他沉默一会儿,继续说道:“神策军遭面具女妖袭击之事,仇士良岂会善罢甘休?可在这局势下,更大的利益就摆在眼前。对仇士良而言,神策军折损几个士兵,不过是无关痛痒之事,远远比不上即将到手的利益。” 青鸟听到这番言论,心中一紧,暗自思忖:那魔族女子行事诡异,刻意暴露行踪,究竟有何图谋?而如今的皇帝竟然被一个宦官控制,难怪朝廷中各方势力横行,腐败不堪。他心中对之前裴玄素所说的尸位素餐之辈的话语,在此刻他真的是觉得很是在理。 就在这时,崔鸣彦说道:“大王,依属下之见,那面具女妖如此明目张胆,分明是在向朝廷示威。当务之急,我们应立刻集结人手,将其铲除,以绝后患。” 堂内一时安静下来,唯有颖王缓慢踱步的脚步声。良久,颖王停下脚步,轻声说道:“女妖固然要除,但此事必须严格保密,不得引起长安城的恐慌。待宴会过后,再从长计议。” “大王。”崔鸣彦的嗓音因疑惑微微发沉,“属下对此次宴请使团甚为不解,按照惯例,理应在大明宫的麟德殿举行,为何这次选在太极宫?” 颖王低沉的轻笑随后传来,“此次异国使团情况复杂,新罗、暹罗、日本国按规则派遣了遣唐使,可回鹘、契丹、渤海国等番邦,皆是贸然前来,来意叵测。大明宫作为大唐中枢,怎可让心怀不轨之人轻易踏入?自然不能在那儿举办宴会。” 崔鸣彦听闻,怒意瞬间爆发,声如洪钟:“这些番邦向来与我大唐冲突不断,这次命案,想必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哎呀,崔道长说的有理啊。可这么多日,怎么没见崔道长为此次案件实地查看一番呢?”秦师兄阴阳怪气的说道。 “秦宝驹!你……!”崔鸣彦似乎被气的有些无法言语。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禀报大王,物资已全部送达宴会场,门口马车也已备好。”杨岱辰声音洪亮的说道。 “好,我们即刻出发去承天门。” 颖王的声音坚定有力,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待颖王等人走远,青鸟这才从偏房出来,本来此次是来找秦师兄探听一下案件的情况。结果因为秦师兄和颖王在一起,不便上前询问。不过,好在也听到了一些相关的事情。那魔族女子的行为更是牵扯着青鸟的内心,疑惑重重,不知道那女子到底要干什么?想到此,看来还得去承天门看看,之后再做定断。 此时的承天门华灯高挂,在灯光的映照下,尽显庄严肃穆,高大的朱红色门墙直插夜空,飞檐斗拱犹如苍鹰展翅欲飞。宫门前的广场上,成排的宫灯散发出暖黄色的光晕,与远处宫殿内透出的璀璨灯火相互辉映,营造出如梦似幻的氛围。 青鸟骑着骏马,一路疾驰,马蹄声如密集的鼓点,打破了太极宫前的宁静。随着一声高昂的马嘶,骏马在太极宫巍峨的宫门前稳稳停下,与此同时,最后一缕残阳悄然没入地平线。暮色如同泼洒的浓墨,迅速浸染了整个苍穹。 他身姿矫健,利落地翻身下马,牵着缰绳,目光快速扫视,在一堆马匹和马车之间,找到一处空着的拴马桩,将缰绳稳稳系好,还轻轻拍了拍马颈,安抚这匹陪他奔波的伙伴。随后,他抬手理了理略显褶皱的衣裳,将腰间玉佩摆正,迈着沉稳的步伐,径直朝着宫门走去。 刚到宫门口,两名守卫如雕塑般上前一步,交叉长枪,拦住了青鸟的去路。青鸟神色镇定,不慌不忙地伸手入怀,掏出令牌,缓缓举到守卫眼前。守卫目光一凛,先是仔细端详令牌,又上下打量青鸟。只见来人一袭上乘衣料制成的衣裳,身背一个精美的长盒子,盒子上的纹路在朦胧夜色中若隐若现。守卫心想,这盒子里装的想必是要在宴会上进献的珍贵礼品。一番思索后,守卫拱手行了一礼,侧身放行,青鸟昂首阔步,迈进了太极宫。 伴随着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青鸟穿过宫门,一座恢宏的广场豁然出现在眼前。此时,微风拂过,广场两侧飘扬的旌旗发出 “簌簌” 声响,仿若在彰显着大唐无上的威严。宫灯的光影摇曳,映照着往来穿梭的侍卫、宫女,他们步履匆匆,各司其职,为即将开始的盛宴做着最后的准备。 他的身边,一片衣香鬓影。朝中的官员们身着朝服,身姿挺拔,气场不凡。他们携着家眷缓缓走来。夫人们经过精心装扮,头戴璀璨的凤钗步摇,每一步都摇曳生姿,脸上敷着精致妆容,眉眼间尽显雍容华贵。儿子们身着上乘绸缎制成的长衫,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女儿们则穿着精挑细选的长衫和襦裙,各式不同的精美簪花插在发髻的恰当位置上。手臂上挂着轻柔的帔帛,腕间的黄金和翡翠镯子碰撞出清脆声响,举手投足间皆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在踏入广场的途中,他们一旦瞧见相识之人,便热情地上前打招呼。只见他们躬身行礼,脸上笑意盈盈,相互寒暄着。 而那些早已进入广场的达官显贵们,聚在一起。他们有的轻抚胡须,侃侃而谈当下的朝堂局势;有的则满面笑容,忙着将身旁的家人介绍给新结识的朋友。一时间,广场上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 远处,丝竹之乐悠悠传来,时而悠扬婉转,时而激昂高亢,为这庄重的宫殿增添了几分灵动的气息。各种花香、烛香,与宫殿中弥漫的烟火气息相互交融,萦绕在空气中,形成一股独特的韵味。 他抬眸凝视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紧张与期待。他深知,这看似繁华热闹的宴会背后,暗潮汹涌,各方势力正悄然角逐,而自己,也将不可避免地卷入这场纷争之中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衣襟,稳步朝着广场走去。 当青鸟穿过热闹喧嚣的人群,来到广场中央,眼前豁然开朗。偌大的广场中央,留出一片空旷之地,犹如一片宁静的湖泊,与周围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 环绕着这片空地,矗立着数十根粗壮的木柱,每一根都拔地而起,直插夜空。木柱顶端,架着一根修长的横杆,恰似一位位巨人向两边伸出的手臂。横杆下方,六排灯笼整齐悬挂在横杆之下,如串串璀璨明珠。每串灯笼由六个组成,分列木柱两侧,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暖黄色的灯光透过轻薄的灯罩,洒向广场的每一个角落,将整个广场照得如同白昼,驱散了夜晚的黑暗与寒冷。 看向这片开阔空地的两边,便能瞧见每一边整齐摆放着上百张食案。每张食案皆以质地上乘的木材制成。案上,色彩缤纷的水果错落有致地码放在精美的雕花果盘里,鲜嫩欲滴;配套的茶水用具,或是温润如玉的青瓷盏,或是流光溢彩的琉璃杯,在灯笼暖光的映照下,折射出迷人的光晕。 这些食案后面的广场的上,整齐排列着一排相对低矮的木杆,只是这些木杆相较于中央的木杆要矮小些。木杆两侧同样各有三串华灯,它们相互呼应,暖黄的光芒倾洒而下,为食案铺上一层融融光晕,将周围的一切清晰映照。在这灯光之下,食案上的珍馐散发诱人光泽,宾客们的欢声笑语仿佛也被染上一层暖光,让整个宴会现场更添温馨与热闹。 青鸟发现不少食案前已然落座宾客。有身着各式长裙的女子们,手持绘有花鸟图案的团扇,轻轻扇动,微风拂过,裙裾飘动,尽显温婉柔媚;也有身着锦缎长衫的男子,折扇开合间,风度翩翩,扇面上的诗词书画仿佛也跟着活了起来。他们微微侧身,或是眉眼含笑,低语交谈;或是神色凝重,探讨要事,举手投足间尽显风雅。 与此同时,一些宾客在侍从的引导下,正有条不紊地寻找自己的位置。侍从恭敬地引领着,时不时轻声介绍几句。更有一群宾客,索性围站在一处,有的兴致勃勃地比划着手势,讲述着奇闻轶事;有的则侧耳倾听,不时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现场气氛热烈非凡。 青鸟环顾四周,人潮涌动,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但他并不想卷入这喧闹的社交旋涡,于是在广场一隅寻得一处僻静之所,缓缓坐下。周围,达官显贵们三五成群,身着华服,举止优雅。他们有的手持酒杯,高谈阔论,笑声朗朗;有的则交头接耳,神色神秘,似乎在商讨着什么机密要事。 他正沉浸于周遭场景的观察之中,目光不经意间扫向广场入口,只见裴玄素兄妹与裴夫人,正跟着舅舅一家稳步踏入广场。黄文定作为一家之主,在官场人脉广泛,刚进入广场没多远,就碰上了熟人。双方脸上瞬间堆满笑容,一边热情地拱手问候,一边相互介绍家人。 轮到裴玄素兄妹时,旁人听闻他们的身份,纷纷投来赞许目光。裴玄素大方地拱手行礼,举止尽显世家子弟的风范,随后便独自朝着广场另一边的食案走去,在案前稳稳坐下。他顺手拿起食案上色泽诱人的水果,悠然自得地吃了起来,神色平静,仿佛周遭的喧闹都与他无关。 相较之下,裴婉君则体贴地陪在裴夫人身旁,和舅舅一家留在原地,热情地招呼着陆续前来的熟人。她笑意盈盈,应对自如,尽显大家闺秀的温婉得体。 青鸟目光如隼,迅速左右扫视着周遭。原本热闹非凡的广场上,人潮如织,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可他的目光却始终没能捕捉到素娥阿姐和义山姐夫的身影。 一股疑惑瞬间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皱起眉头,脑海里不断思索:阿姐和姐夫向来守时,今日这场重要宴会,他们没道理迟到啊,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站起身来,踮起脚尖,试图越过人群,再次向广场入口处张望,然而映入眼帘的,只有熙熙攘攘的陌生面孔 。 就在此时,广场入口处传来一阵别样的喧闹声。青鸟抬眼望去,只见好些异国使团鱼贯而入。这些使团成员身着风格迥异的服饰,色彩斑斓,极具异域风情。有的服饰上绣着奇异的图腾,在灯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泽;有的则用珍贵的兽皮制成,搭配着造型独特的配饰。他们步伐矫健,神情庄重,为这场宴会增添了浓厚的国际氛围,瞬间吸引了在场众人的目光。与此同时,负责接待的官员迅速迎上前去,依照礼仪引导他们入席。 在一众使团中,青鸟的目光被日本使团吸引。只见使团首位,原本的大使因为被妖物所害,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男子。他面庞清瘦,眼神透着一股内敛的精明,身着一袭靛蓝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的丝质束带,上面悬挂着一枚小巧玲珑的玉佩,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使团队伍里,大部分人都身着日本本土服饰。但也有部分成员,身着剪裁得体的大唐官服,看来这些人便是来唐的遣唐使。他们举止间刻意模仿着大唐官员的仪态,若不张口说话,单从外表看,很难分辨究竟是中原人还是日本人。 就在青鸟打量日本使团时,广场入口处又是一阵骚动。只见清韵代在弥武丸等人的簇拥下现身。弥武丸身着一袭黑色长袍,他目光如炬,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宛如一尊忠诚的守护神。 清韵代则身着橙色长衫,手臂上挂着一条白色的帔帛,搭配一条月白色的齐胸襦裙,裙裾上绣着点点繁星与展翅飞鸟,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挽成发髻,插着一支精致的簪花,走动间,裙摆随风轻扬,宛如春日盛开的梨花,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瞬间吸引了广场上众人的目光 。 清韵代一行人刚踏入广场,等候在一旁的官员们便如众星捧月般迅速围拢上前。为首的官员满脸堆笑,抬手示意,引领他们前往预留的席位。其余官员也纷纷侧身,让出通道,口中还不时说着欢迎的话语,场面热闹非凡。 青鸟原本紧盯着清韵代,目光不经意间扫到她身后。这才发现,此前一直守护在清韵代身旁的两名女子,如今竟换上了男装。她们身着靛青色的长袍,头戴黑色幞头,乍一看,俨然是两位风度翩翩的少年郎。然而,青鸟注意到,她们举手投足间,仍带着女子特有的温婉与细腻。两人走路时微微侧身,动作略显僵硬,似乎在刻意掩饰什么。青鸟心中一凛,猜测她们定是为了遮掩身上的伤痕,才乔装打扮。联想到之前发生的种种,她们在保护清韵代的过程中,遭遇了不少危险 。 青鸟慢悠悠地坐回座位。他伸手拿起食案上色泽鲜艳的水果,漫不经心地吃了起来。熟透的葡萄汁水在齿间爆开,蜜桃散发着香甜气息,可这些往日里让他喜爱的水果,此刻却难以提起他的兴致。 周围,衣袂飘飘的宾客们谈笑着穿梭而过,有人在高谈阔论诗词歌赋,有人在分享奇闻轶事,时不时传来一阵哄笑。可他却仿佛置身事外,眼神游离,带着几分百无聊赖,机械地看着这些行人往来,思绪不知道飘向了何方。 随着时间缓缓推移,广场四周专为官场众人设置的食案,逐渐被身着华服的官员们填满。 忽然,一阵清脆悠扬的铎声骤然响起。那声音在广场上空回荡,穿透了人群的嘈杂。三声过后,喧闹的广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纷纷站起身,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广场中央。青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一头雾水,一时不知所措,见周围人都已起身,只能赶忙跟着照做。 这时,身旁一位宾客压低声音,对着另外一人嘀咕道:“站在广场北端的,便是鸿胪寺寺卿。” 青鸟这才心中恍然。他抬眼看过去,穿过众人的肩头,只见鸿胪寺寺卿身着一袭红色官服,衣摆随风飘动。他的目光落在广场的主位上。不知何时,颖王已端坐于主座之上。他身着一袭紫色长袍,腰间束着一条镶嵌着美玉的金带,头戴金冠,周身散发着尊贵威严的气息。 颖王的右手边,秦师兄、崔鸣彦、杨岱辰则微微前倾身子,似乎在聆听颖王的吩咐。而在颖王的左手边,马内官身着黑色宦官服,坐在食案后面,面无表情,一双眼睛隐匿在阴影之中,透着让人难以捉摸的深沉,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 此时,鸿胪寺寺卿上前几步,他面容端庄,仪态威严,向着广场两边的宾客恭敬地作揖行礼。宾客们见状,纷纷回礼。如此往复三次。 青鸟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身边坐着的都是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后生。目光一扫,他看到裴玄素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前三排。想到自己不过是随意选了个座位,竟恰好符合安排,心中暗自庆幸,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一丝笑意,庆幸自己没在众人面前出丑。 还没等青鸟缓过神,鸿胪寺寺卿清了清嗓子,开始致辞。他言辞文雅,引经据典,话语如潺潺流水般不断涌出。青鸟听得似懂非懂,只能勉强捕捉到只言片语。 致辞结束后,鸿胪寺寺卿侧身,抬手示意。紧接着,颖王站起身来,他目光如炬,朗声说道:“诸位宾客,陛下身体欠安,无法亲临宴会,特命寡人代他接待大家,还望诸位尽兴!” 说罢,他面带微笑,向广场两侧的宾客优雅地作揖行礼,尽显皇室风范。宾客们见状,纷纷整齐划一地回礼,动作有条不紊,一时间广场上满是衣袂飘动之声。行礼完毕,颖王从容地抬手示意,一旁的典礼官立刻扯着嗓子,高声喊道:“坐!” 声音如洪钟般在广场上空久久回荡。众人这才依言纷纷落座,动作整齐有序。 青鸟身旁的那位宾客,趁众人注意力被典礼吸引,又微微侧身,轻声嘀咕起来:“陛下这身子,似乎没几日舒坦过。听闻当朝尚书们想见陛下一面,都难如登天。” 话语里满是忧虑与揣测。还没等另外一人做出回应,另一边的男子神色骤变,急忙压低声音劝阻道:“何兄,慎言!可别因一时口快招来灾祸。” 被提醒的宾客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意识到自己失言,赶忙闭上嘴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那典礼官再次大声说道:“宴会开始。”言罢,宴会正式拉开帷幕。侍从们步伐轻盈,鱼贯而入,陆续端上琳琅满目的美食与酒水。每桌都摆放着一酒五肴,菜肴摆盘精致,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 宴会的烛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洒下暖融融的光,映照着广场上众人的面庞。宴会伊始,颖王端坐在主位,面上浮着愉悦的笑意,兴致颇高,双手轻轻一拍,朗声道:“今日良辰美景,宾朋满座,不妨行些酒令,为这宴会添些雅趣!” 这提议仿若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朝中大臣们听闻,眼中闪过跃跃欲试的光芒,捋着胡须,交头接耳一番后,便迫不及待准备一展身手。年轻才俊们更是热血沸腾,不少人按捺不住激动,身子微微前倾,仿佛蓄势待发的猎豹。 率先起身的是礼部侍郎,他身姿挺拔,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全场,缓缓吟道:“承天焕彩夜如晴,远客纷临绮梦盈。”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点头称赞。紧接着,一位年轻进士大步跨出,略一思索,脱口而出:“银汉低垂接玉斗,清辉一片照千秋。” 其才思敏捷,引得周围一片喝彩。 一时间,广场上气氛热烈非凡,吟诗作对之声连绵不绝。众人你来我往,妙语如珠。有人灵感泉涌,出口成章;有人稍作沉吟,便给出绝妙下联。每一句精彩的对答,都能赢得满堂喝彩与欢笑。 在这热烈氛围的感染下,众人渐渐褪去起初的拘谨。年长的大臣们不再正襟危坐,而是与身旁之人谈笑风生;年轻才俊们也放下矜持,相互切磋,分享着创作的喜悦。酒杯碰撞声、欢笑声、吟诗声交织在一起,将宴会的气氛烘托得愈发融洽,处处洋溢着热闹与欢愉。 酒过三巡,宴会上的气氛愈发浓烈,众人的欢声笑语交织成一片。就在此时,一阵悠扬婉转的丝竹之音,宛如潺潺溪流,从广场一侧悠悠传来。那乐声先是轻柔舒缓,仿佛带着春日清晨的薄雾,萦绕在众人耳畔。紧接着,旋律逐渐变得明快,清脆的笛声、柔和的琴声与灵动的琵琶声相互呼应,编织出一曲动人心弦的乐章。 随着乐声,一群身着华丽舞衣的舞女莲步轻移,步入广场中央。她们身着五彩霓裳,绣着的凤凰、牡丹栩栩如生,仿佛要展翅飞舞、破土绽放。这些舞女身姿婀娜,体态轻盈,恰似风中摇曳的柳枝。舞步灵动飘逸,脚尖轻点地面,似燕子掠水,举手投足间尽显柔美,散发着独特的韵味。 音乐与舞蹈相辅相成,紧密交融。当乐声激昂热烈时,舞女们的动作也变得刚劲有力,裙摆飞扬,如同燃烧的火焰,将现场气氛烘托得炽热非凡;而当旋律舒缓悠扬时,她们的舞姿则愈发婀娜,轻柔的手势、缓慢的转身,仿佛在诉说着一段动人的故事。 现场宾客们纷纷沉醉其中,有的目不转睛,紧盯着舞女们的每一个动作,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瞬间;有的则微微闭眼,侧耳聆听,全身心沉浸在美妙的音乐里;还有些宾客端起酒杯,轻轻摇晃着,细细品味美酒的香醇,脸上洋溢着惬意的笑容,感叹这场盛宴的无与伦比。 当广场上的宾客沉浸在丝竹悠扬、舞姿蹁跹的盛宴之中,欢声笑语如涟漪般荡漾时。刹那间,一股强烈的法力波动如汹涌的潮水,从天际席卷而来。青鸟心头一凛,敏锐的目光瞬间如鹰隼般扫视四周。 几乎在同一瞬间,天空中一道黑影裹挟着呼啸的风声极速坠落。“砰!” 一声巨响,那物体重重地砸在广场中央。原本翩翩起舞的舞女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花容失色。乐师们手中的乐器也瞬间失控,发出一阵刺耳的杂音。 受此惊扰,身着绚丽舞衣的娘子们纷纷闪向一旁。紧接着,一阵尖锐的女子尖叫刺破夜空。这些舞女们眼神中满是惊恐,发髻凌乱,裙摆飞扬,朝着四面八方奔逃。有的相互碰撞摔倒在地,却又挣扎着爬起继续奔逃;有的慌不择路,撞翻了一旁的食案,美酒佳肴洒落一地。 广场上的宾客们也乱作一团。达官显贵们脸色煞白,手足无措,有的本能地将家眷护在身后;有的则四处张望,试图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异国使者们也被这突发状况惊得目瞪口呆,不少人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腰间的武器,却发现此时的腰间空无一物,武器都存放在守卫那里。 现场一片混乱,喧嚣声、尖叫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与片刻前的祥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众人的惊呼声还未消散,天空中再次传来一阵尖锐的呼啸。一道黑影裹挟着不祥的气息,以极快的速度坠落而下。“砰!” 重物坠地的巨响,让周围本就慌乱的人群愈发惊恐,不少人吓得双腿发软,踉跄后退。 前排的宾客们,出于好奇与不安,壮着胆子探头望去。借着广场上明亮的灯火,映入眼帘的竟是两具伤痕累累的尸体。尸体衣衫褴褛,破碎的布片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犹如鬼魅的低语。伤口处皮肉翻卷,鲜血汩汩而出,在地面上蔓延开来,形成一滩滩触目惊心的血泊,顺着石板缝隙缓缓流淌。 一些胆小的女眷,看到这血腥场景,瞬间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瘫倒在身旁亲人怀中;有的宾客则脸色惨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弯腰呕吐起来;还有的人呆立当场,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原本热闹非凡的宴会现场,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众人的交谈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和沉重的呼吸声。 就在尸体坠落瞬间,站在前排的一名官员,原本端着酒杯的手猛地一颤,精致的夜光杯 “哐当” 一声摔在地上,碎成无数片。他两眼圆睁,死死盯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脸色瞬间变得像白纸一样惨白,双腿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扑通” 一声瘫坐在地。紧接着,他张开嘴巴,发出一阵尖锐又慌乱的呼喊:“杀……杀人啦!” 这呼喊声如同导火索,瞬间点燃了人群中的恐慌。 就在众人乱作一团时,远处传来一阵整齐而急促的脚步声。大批金吾卫如潮水般涌入广场,他们身着鲜亮的甲胄,或手持长枪,或手持长刀盾牌。金吾卫们迅速在宾客周围围成一道坚固的防线,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一边引导宾客们撤离。带队的校尉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慌!跟紧队伍!” 在金吾卫的保护下,宾客们相互搀扶,跌跌撞撞地朝着安全区域退去,现场一片混乱,脚步声、呼喊声、甲胄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青鸟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迅速拨开人群,朝着尸体的方向快步走去,试图探寻这诡异事件背后的真相。 就在众人撤离之时,不知从何时起,广场主座边上的长杆顶上,出现了一道鬼魅般的身影。一名女子身姿轻盈,稳稳地站在长杆顶端,宛如一只暗夜降临的枭鸟,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下面骚乱的人群。女子脸上戴着一副奇异的面具,一半是欢笑的表情,另一半则则是悲戚的模样。面具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透着说不出的阴森。她静静地凝视着下方混乱的场景,一动不动,仿佛一位超脱于尘世的旁观者,又似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 此时的太极宫承天门广场上,混乱如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裴玄素满脸焦急,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死死盯着母亲和婉君所在的方向。身边众人慌不择路,推搡拥挤,他每迈出一步都异常艰难,被挤得东倒西歪,根本无法靠近母亲。 就在他心急如焚时,一只强有力的手突然拉住了他。他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形矫健的男子,拉着他向母亲和妹妹所在之处而去。男子在混乱的人群中,左躲右闪,灵活地穿梭。裴玄素来不及多想,只能紧紧跟着男子的脚步,避开四处冲撞的人群。 另一边,裴婉君扶着母亲,同样心急如焚地寻找着裴玄素。突然,她抬眼望去,一个脸上有褐色胎记的男子正拉着裴玄素,在人群中艰难前行,距离她们越来越近。随着男子逐渐靠近,裴婉君愈发觉得他身形熟悉。男子背负着一个黑色长盒,在混乱中神态自若,步伐稳健,仿佛周围的喧嚣与他无关。裴婉君心中疑惑丛生,这人的身影仿佛在记忆深处镌刻已久,可眼前分明又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就在裴婉君慌乱思索之际,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袭来,她的身体瞬间悬空。裴婉君惊恐万分,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母亲,试图稳住自己的身形。然而,只听 “刺啦” 一声,她只扯下了母亲的一片衣角,眼睁睁看着母亲和舅舅的身影在慌乱的人群中渐行渐远。 这时,一阵阴森的女子笑声在裴婉君耳边响起:“小娘子,我们又见面了。” 裴婉君浑身一颤,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双眼血红的女子,正邪魅地盯着自己。女子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她只觉心脏狂跳,恐惧如潮水般将她淹没,身体发软,几乎晕厥过去。 青鸟目睹这一幕,立刻剑指捏起,转头看向一旁焦急万分的裴玄素,沉声道:“裴师弟,莫急,我去救婉君!” 裴玄素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再打量眼前陌生男子的身形,心中瞬间明白,这正是青鸟乔装打扮的模样。 就在青鸟准备飞身营救裴婉君时,一道黑影如闪电般从暗处窜出,朝着已经撤离到不远处的清韵代一行人扑去。弥武丸等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清韵代便在人群中被黑影裹挟着消失不见。青鸟一时陷入两难,不知道该先救裴婉君还是清韵代。 就在此刻,几个身影飘落下来,其中两个白色身影如飘落的雪花般降落在青鸟不远处。随着一阵清脆的铜环撞击声,正是渊空大师和净悟。而另外两人,正是左少卿和狄隐娘。 “阿弥陀佛!” 渊空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 与此同时,混乱的人群中,突然有二十几人一手猛地扯掉身上的外衣,一手掀起脸上的假面,露出原本的真面目。紧接着,一个小女孩迈着轻盈的步伐,从人群中盈盈走出,正是莲姐带着一众镇灵使。莲姐目光如炬,扫视着混乱的广场,仿佛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 月光被浓重的乌云遮蔽,太极宫承天门广场仿若被阴霾吞噬,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两个妖物裹挟着裴婉君和清韵代,如夜枭般疾掠至广场一侧的长杆顶端。她们凄厉的尖叫在冷风中回荡,让人心惊胆战。 刹那间,一道幽蓝身影如鬼魅般掠过广场上空,仿若流星划过夜空,转瞬便降落在青鸟等人不远处的长杆上。青鸟定睛一看,竟是染坊那位神秘女子,她身姿轻盈,周身散发着一股邪异的气息,在火光下若隐若现。 就在众人抬头凝视之时,站在广场正中长杆顶端的面具女子,缓缓抬起了手。紧接着,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从她口中迸发而出,仿若千万根钢针,直刺众人耳膜。青鸟反应迅速,双手快速结印,一道无形的防御墙壁瞬间在周身筑起。 广场上的所有人,在这刺耳声音的冲击下,纷纷停下了慌乱的脚步。宾客们双手紧紧捂住耳朵,脸上满是痛苦之色,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随着一声声惨叫,众人接连倒地,现场一片狼藉。片刻后,那尖锐的声音戛然而止,广场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青鸟环顾四周,发现除了一众有修为在身的人,其余普通宾客和金吾卫都昏倒在地,不省人事。裴玄素因有青鸟布下的无形墙壁庇护,只是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晃了晃脑袋,稍作调整,便恢复了常态。而不远处的颖王,在秦师兄、崔鸣彦和杨岱辰的全力保护下,也安然无恙。此时,正被三人护着,撤至镇灵使所在的安全区域。 青鸟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长杆上的面具女子。那面具也是一半欢喜、一半悲戚,和张天童府中所见魔族女子的面具样式虽同,可描绘手法却大相径庭,女子的身形更是差异巨大。青鸟心中涌起无数疑问,当下朗声道:“原来,长安城中的诸多案件皆是你所为。你究竟是何人?为何在此兴风作浪!” 面具女子发出一阵阴森诡异的笑声,笑声在广场上空回荡,让人毛骨悚然。她一言不发,只是缓缓抬起头,目光紧紧盯着众人。 第71章 制造陷阱,陷入陷阱。 弥武丸等人眼睁睁看着清韵代被妖物抓住,两名女子心急如焚,想要上前搭救。居左的女子柳眉微蹙,下意识地伸手往自己后背摸去,手指在背上慌乱抓了两下,这才猛地想起弓箭存放在守卫处。她心急如焚,转头看向身旁的女子,声音因焦急而微微发颤:“梦子!” 梦子早有防备,双眸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迅速运起法力。刹那间,三棵带刺的树藤如挣脱牢笼的猛兽,冲破地上的石板,裹挟着泥土的气息,朝着妖物迅猛扑去。与此同时,弥武丸目光如隼,紧紧锁定妖物的立足点,身姿如黑色闪电般弹射而出。他脚尖在木杆上连点两下,发出清脆的声响,瞬间朝着妖物疾驰而去。 然而,就在弥武丸冲到木杆一半的时候,那妖物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冷笑,抬手随意一挥。一股浓烈的黑色烟雾,仿若汹涌的暗流,以排山倒海之势扑面而来。弥武丸瞳孔骤缩,眼看着黑雾已近在咫尺,他反应极快,脚尖在长杆上猛地一点,借助反作用力,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向下坠落。 落地瞬间,弥武丸在空中一个漂亮的翻转,稳稳地落在一旁。几乎与此同时,梦子发射的树藤刚一接触那黑雾,便如同遭遇了一场致命的瘟疫,迅速枯萎、破裂,最终粉碎成无数细小的碎片,纷纷扬扬地飘落而下。树藤的枯萎之势如同野火般蔓延,顺着树藤没入地下。梦子见状,心中一惊,急忙将剑指在胸前一挥,伸手紧紧抓住一旁的女子,脚步连退几步。就在这时,黑雾如喷泉般冲破刚才两人所站的地面,发出阵阵轰鸣。 梦子不及细想,转头向一旁的女子喊道:“琉美奈,弹我上去!” 琉美奈闻言,迅速捏起剑指,将剑指在地上一点,紧接着向上快速提起。随着她手指的动作,一条璀璨的白色光柱破土而出。当光柱升至她所能触及的最高点时,琉美奈立马伸手握住光柱,用力向后一拉,光柱弯曲而下,宛如一张蓄势待发的弓箭。梦子正准备踏上光柱,向妖物发起攻击。 弥武丸眼疾手快,赶忙伸出手臂,拦住两人。他轻轻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说道:“不可,那妖物太过厉害,贸然上去等同于送死,咱们得从长计议。” 两名女子听后,先是一怔,随后眼中的战意渐渐消散,缓缓放下了双手。三人目光在长杆上的妖物与广场另一边的镇灵使之间来回扫视,相互对视一眼,眼神交汇间达成默契,而后朝着镇灵使的方向快步走去。 这时,一名身材魁梧的镇灵使大喝一声,手持一条铁链,链端的镰刀闪烁着寒光。他舞动铁链,镰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凌厉的弧线,带起呼呼风声。“先把木杆砍倒,把妖物逼下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恐怖的法力从天而降,如同泰山压顶。他还没有丝毫反应,庞大的身躯被这股力量瞬间压倒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得周围的人耳膜生疼。 莲姐站在距离男子不远处,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法力波动带来的异常变化。那法力迅猛非常,要阻止已然来不及。紧接着,一股携着碎石与尘土的强大气浪,裹挟着妖物的阴森气息,以排山倒海之势汹涌袭来。 她反应迅速,脚下用力稳定身形,瞬间抬起手臂,牢牢护在眼前,试图抵御这股来势汹汹的冲击。与此同时,身旁的镇灵使们同样感受到了危险,几乎在同一时间,纷纷抬起手臂遮挡,刹那间,扬起的尘土模糊了众人的视线,周围弥漫着刺鼻的气息,广场上陷入一片短暂的混乱。 一阵碎石飞溅之后,待尘埃稍稍落定,男子已然趴在一个新形成的大坑之中。他脸侧向一旁,双眼瞪得滚圆,眸中满是惊恐与不可置信,仿佛看到了什么超乎想象的事物。 莲姐眉头紧锁,迅速上前几步,单膝蹲下,伸手探向男子的脉搏。指尖触碰到皮肤的瞬间,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 男子只是昏迷,并无生命危险。她目光如炬般迅速扫视四周。所幸,她们此刻身处广场正中央。若是她们身处人群之中,刚才的变故,那股法力势必会波及周围倒地的达官显贵。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老爷太太们,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想到这儿,她暗暗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却丝毫不敢放松,时刻警惕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她缓缓抬起头,望向长杆上居高临下的众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寒意。尤其是那面具女子,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其法力之强,恐怕在场所有人联合起来,都难以与之抗衡。 就在众人还未从方才的冲击中缓过神时,一道尖锐又带着嘲讽的声音,从另一边的长杆顶端飘来。“哟!今日竟不见御常寺天地二十四人的踪影?怎么,堂堂御常寺,莫不是已经衰败到连二十四人都凑不齐了?” 长杆上的男妖身姿张狂,脸上挂着一抹轻蔑的冷笑,那笑声仿若尖锐的钢针,划破广场上凝重的空气。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的镇灵使,语气中满是嘲讽与不屑:“啧啧,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区区一个三钱镇灵使,竟也有胆量向我们挥刀弄剑。”说到此,他朝人群中看了一眼,发现莲姐正紧紧的盯着他,他轻哼一声,“哎呀,二十四人就来了一个春启。怎么,堂堂御常寺,如今是江河日下,沦落到无人可用的地步了?” 说罢,他肆意张狂地大笑起来,笑声在广场上回荡,透着无尽的傲慢。 左少卿和狄隐娘此前还沉浸在对那股强大力量的惊叹之中,听到这两个妖物充满挑衅的话语,左少卿瞬间皱紧眉头,向前踏出一步,周身气势陡然攀升,厉声回应:“哼!对付你们这几个妖物,何需二十四人全员出动?单凭我们在场这些人,就绰绰有余!” 他话音刚落,镇灵使这边早已蓄势待发。有的镇灵使双手紧握兵器,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凌厉的弧线,刀刃破空,发出尖锐的呼啸;有的镇灵使抬手之间,数张符咒闪烁着幽光浮现,符咒上的符文若隐若现,仿佛蕴含着神秘的力量。随着一声低喝,众人身形如鬼魅般闪动,周身法力澎湃涌动,向着长杆上的妖物发动了猛烈攻击。 左少卿和狄隐娘自然也不甘落后。左少卿双手在胸前快速结印,一道道金色光芒从他指尖迸发而出,在空中凝聚成神秘的图案;狄隐娘则张弓搭箭,身姿矫健如猎豹。刹那间,五支利箭带着破风之势,如流星般连续射出,目标直指长杆上的妖物。整个广场上,喊杀声、法力涌动声交织在一起。 而莲姐,则从腰间摘下一个木制的玩偶,往身前一扔,那玩偶神奇的在落地的瞬间往前跑了两步,一阵白色的烟雾生起,待烟雾散去,一个一丈来高的巨大木人出现在广场上。那木人把腰间的腰带取下,在手中一挥,竟然变成一把大斧,木人抬手一挥,大斧朝着长杆上的妖物飞去。 净悟神色激动,也想上前一起加入战斗,却被渊空大师伸手拦住。 青鸟见这些镇灵使毫不顾忌妖物手中的两人,却也来不及阻止。他紧紧盯着裴婉君和清韵代所在的位置,希望在关键时刻立起无形墙壁显护住两人。 在广场气氛紧绷到极点之时,渊空大师突然开口,声如洪钟:“青鸟,先救那些镇灵使!” 青鸟闻言,心中不禁泛起疑惑,反复琢磨着渊空大师话语背后的深意。还没等他理出个头绪,数道诡异的紫色烟雾,仿若从九幽地狱升腾而起,自上而下迅猛袭来。这些烟雾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瞬间凝固,弥漫着刺鼻的气息。眨眼间,烟雾便与镇灵使们射出的大斧、箭矢以及符咒接触。就在碰撞的瞬间,大斧、箭矢和符咒如同冰雪遇见烈日,瞬间化作飞灰,消散在茫茫夜色之中。 紫色烟雾来势汹汹,速度奇快,径直朝着人群压下。莲姐敏锐地察觉到危险,瞬间瞪大眼睛,声嘶力竭地呼喊:“所有人立刻撤退!向后!” 然而,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她的呼喊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烟雾如同一头狰狞的巨兽,带着毁灭的气息重重压下。莲姐眼睁睁地看着,身形最高的木人脑袋刚一触及紫色烟雾,便从头顶开始,如被无形的力量侵蚀,迅速化作飞灰,仿佛被烟雾彻底吞噬。 就在众人命悬一线之际,一只散发着神圣光芒的金色大手地面出现。这只大手稳稳捏起佛门法印,刹那间,一面金色屏障如同一轮烈日,在众人头顶迅速生成,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暂时抵挡住了紫色烟雾的攻击。众人见状,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不假思索地转身奔逃。但紫色烟雾的力量远超想象,仅仅片刻,金色屏障便如同脆弱的薄纸,被烟雾轻易冲破,消失得无影无踪。与此同时,渊空大师身躯猛地向后踉跄几步,嘴角缓缓溢出一丝金色血液。他大口喘着粗气,抬手在胸前一压,稳住身形。 莲姐心急如焚,眼睁睁看着众人即将丧命,惊恐得几乎窒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刺目的金光如闪电般射向面具女子。女子反应极快,身形如鬼魅般闪动,金光擦着她的身躯呼啸而过。那金光消失的瞬间,几缕发丝从她头上飘落,缓缓坠向地面。 左少卿和一众镇灵使惊魂未定,急忙抬头查看天空。此时,那些诡异的紫色烟雾竟不知何时悄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众人满心疑惑,转头望去,只见右脸带着一块醒目大胎记的男子,正高举剑指,目光如炬,死死地指着长竿上的面具女妖。男子周身散发着凌厉的气势,与方才惊心动魄的场景融为一体,让人心生敬畏。 在这寂静的时刻,突然响起一阵鼓掌声,众人寻声看去,原来是那面具女子在胸前鼓掌,她目光看向青鸟,眼神里全是赞赏。 莲姐瞧着眼前的场景,回想起这场宴会,本是朝廷精心筹备,原以为是诱捕妖物的陷阱,如今看来,真正落入陷阱的,竟是他们这些人。她的目光冷峻,在长杆与众人之间来回扫视,全身肌肉紧绷,满是戒备。 众人目睹这一幕,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震惊。谁都未曾料到,妖物的法力竟恐怖到这般地步。尽管恐惧如潮水般蔓延,但其余镇灵使并未就此退缩。他们握紧手中武器,坚信人多势众,准备向妖物发起冲锋。 就在众人即将行动之时,莲姐猛地抬手,大声喝道:“停下!” 她目光如炬,迅速扫视众人。众人瞬间领会莲姐的意图,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停下脚步,留在原地,警惕地注视着长杆上的妖物,等待下一步指示 。 另一边,秦宝驹、崔鸣彦和杨岱辰三人看到一众妖物站在长杆顶上,注意力都在另外一边,当下决定先护送颖王离开这危险之地。三人一路小心翼翼,眼看就要走出承天门。突然,一股无形的阻力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墙壁横在面前。 秦宝驹伸手在空中摸索,察觉到这股阻力类似本门的无形结界,心想这结界必然有尽头。他看向杨岱辰,急切地说道:“找到这墙壁的尽头,我们就能出去。” 杨岱辰点头回应:“好,我往这边找。” 说完,两人沿着无形墙壁,朝着不同方向快速摸索前行。然而,他们走了数丈远,面前依旧是那道无形的墙壁,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 他心急如焚,运起法力,抬头观察四周,这才惊恐地发现,这道无形墙壁并非一面,而是将整个承天门的区域罩得严严实实。他看向广场上的妖物,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惧。究竟是哪个妖物拥有如此恐怖的法力?有这样的妖物在,今天所有人恐怕都难以逃脱。无奈之下,秦宝驹只能回到颖王身边。 颖王看到秦宝驹和杨岱辰摇头返回,心中明白出去无望,脸上却浮现出一丝淡然的微笑,轻声说道:“既然出不去,那就去面对那些妖物。即便要死,我们也不能丢了人的尊严。” 说完,三人跟随颖王来到青鸟和渊空大师身旁,密切关注着事态的发展,伺机而动。 距离青鸟他们最近的长杆之上,那女妖说道:“童穆须,你说得没错。没想到十八年后,竟能在这里和那女人的孩子相遇,这不是天大的缘分又是什么?” 她的声音在混乱的广场上回荡,让本就紧张的气氛愈发诡异。 童穆须那刺耳的尖笑声,骤然打破现场的紧张氛围:“参璃玉,你该不会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吧?当年被他阿娘揍得满地找牙的狼狈样,你都忘得一干二净啦?” 参璃玉一听,顿时气得七窍生烟,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反唇相讥:“哼!要说记性差,你才是首屈一指。长时间维持真身,脑子都糊涂了吧?被打回原形,变回野兽的,不正是你这位豹大爷吗?” 就在两个妖物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时,渊空大师双手合十,向前迈出一步,声音犹如洪钟般,在广场上空回荡:“诸位!这世间人魔两族,本应井水不犯河水。无端挑起杀戮,涂炭生灵,究竟所为何事?大家各自潜心修行,互不侵犯,岂不是最好的选择?” 童穆须一听,仰起头,发出一阵张狂的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嘲讽:“和尚,你倒是健忘得很!十八年前,不就是你和你师弟,杀了两位大王的三弟,两位大王才来到这长安城找你们报仇。未曾想到,你们勾结那女子,才让我们吃了大亏。” 话音刚落,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阴狠,冷哼道:“如今,那女人不在了,就凭你们这群手下败将,还想跟我们谈互不相犯?简直是白日做梦!” 抓住裴婉君的妖女阴冷的说道:“就是,眼前这些个蝼蚁,速速杀……”她说到此处,慌忙看了一眼面具女子,随即看向青鸟,话锋一转,说道:“呵!瞧瞧你,还把自己拾掇成这副鬼样子,真当我们都瞎了不成?” 发声的妖女柳眉倒竖,眼中凶光毕露,恶狠狠地盯着青鸟,单手叉腰,身上魔气翻涌 ,“臭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识相的,立马把我二哥放了!否则……” 她拖长语调,周身魔气愈发浓烈,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女妖尖锐的话语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人群中激起层层涟漪。众人听闻,先是一愣,紧接着,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男子身上。 男子神色镇定自若,不慌不忙地抬起手,先是捏住那两撇浓密的胡须,轻轻一揭,随后又将手指伸向脸颊,利落地扯下一层假皮。刹那间,原本略显沧桑的面容褪去,露出一张年轻俊朗面庞。 左少卿和狄隐娘瞪大了双眼,脸上的惊讶溢于言表,嘴巴微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是青鸟!” 左少卿忍不住低声惊呼。 莲姐站在一旁,目睹这一切,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嘴角微微上扬,轻轻点了点头。周围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目光在青鸟和妖物之间来回穿梭,气氛愈发紧张。 清韵代被拦腰抓住,全身上下仿佛被无数道隐形绳索捆绑,四肢僵硬,每一丝肌肉都无法动弹。恐惧瞬间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心脏在胸腔中疯狂跳动,似要冲破胸膛。 就在她几乎绝望之时,目光在嘈杂的人群中捕捉到了青鸟的身影。那一刻,如同黑暗中见到曙光,一股安心的暖流瞬间涌上心头,她原本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剧烈起伏的胸膛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她强自镇定,转头看向不远处。另一名女子同样被妖物擒住,悬空吊起。女子眼神中残留着深深的恐惧,惊魂未定。可一会儿后,她眼中的慌乱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镇定与希望。 而另外一边的裴婉君被妖物牢牢禁锢,恐惧如汹涌潮水,将她彻底淹没。就在她濒临崩溃之际,慌乱的目光扫过下方,一眼便看到了青鸟。刹那间,好似在狂风巨浪中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股安心的力量涌上心头,让她原本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下来。 她深信,青鸟定能想出办法,带她脱离这可怕的困境。怀揣着这份信念,裴婉君仰头望去,恰好与被抓的另外一名女子四目交汇。她不禁暗自惊叹,在这生死攸关的危急时刻,那女子不仅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冷静地观察着四周的局势。换作从前的自己,面对这般险境,自认为早就吓得昏死过去。 这份由衷的钦佩,促使她下意识地向那女子投去镇定的目光。那女子也领会了她的心意,回以坚定的眼神。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中,两人无需言语,仅通过眼神,便相互传递着慰藉与力量,在绝望的深渊中寻得一丝希望的曙光 。 只听得青鸟哈哈哈一笑,说道:“否则?我看识相的应该是你们,快快把人放了,尔等妖物,有什么资格在此和我们谈条件。” 童穆须和参璃玉听闻青鸟的回应,先是一怔,紧接着爆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狂笑。童穆须笑得前仰后合,伸手捂着肚子,好一会儿才直起身子,脸上带着戏谑的神情,看向一旁神色凝重的渊空大师,故意拖长语调,眼中满是嘲讽:“和尚,我实在纳闷。你竟然还没告诉这小子,他母亲究竟是何许人也?” ”小子,问问这和尚,你阿娘的来历。“参璃玉也在一旁附和,笑得肩头颤抖,发出阵阵怪声,整个广场回荡着他们刺耳的笑声,气氛愈发诡异。 面对童穆须和参璃玉那充满嘲讽的狂笑,渊空大师却如同一座巍峨耸立的高山,不为所动。他僧衣的衣袂在夜风里轻轻飘动,周身散发着一种超脱尘世的淡然气息。 渊空大师微微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望向童穆须,眼神中不见丝毫慌乱,仿佛这两人的挑衅不过是过眼云烟。他双手缓缓合十,掌心相对,沉稳而有力,好似在向天地诉说着心中的笃定。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不卑不亢,带着佛门中人特有的慈悲与宽容。 紧接着,渊空大师开口说道:“阿弥陀佛,万事皆有因果,一切自有定数,又何必急于一时。” 他的声音低沉而洪亮,仿若洪钟鸣响,穿透了童穆须和参璃玉的笑声,在广场上久久回荡,让在场众人躁动的情绪瞬间平静下来,感受到一股不可名状的威严与力量。即便在这剑拔弩张的对峙之中,渊空大师依旧淡定从容,宛如一尊不可撼动的佛像,散发出让人安心的强大气场。 当童穆须那嘲讽的质问如重锤般落下,青鸟原本紧绷的神经瞬间被这股莫名的紧张感拉扯得更紧。他的目光在渊空大师、童穆须和参璃玉之间来回游移,眼神里写满好奇与疑惑。眉头不自觉地拧成一个 “川” 字,嘴唇微张,欲言又止。 “母亲的来历?为什么童穆须会这么问?” 无数个念头在青鸟的脑海中疯狂闪过,搅得他心神不宁,手指下意识地攥紧衣角。 一阵冷风吹过,撩动着青鸟额前的碎发,他却浑然不觉。尽管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内心深处的惊慌,还是如潮水般慢慢涌了上来。青鸟能感觉到心跳愈发急促,胸腔里心脏狂跳不已。他不禁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试图从渊空大师平静的面容上找到一丝答案,却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淡然。 广场上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都被童穆须的话所吸引,现场陷入一片死寂,镇灵使们个个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震惊与疑惑。左少卿眉头紧皱,嘴唇紧抿,眼神在青鸟和妖物之间来回扫视,试图从这场对话中理出一丝头绪。狄隐娘柳眉微蹙,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弓箭,时刻警惕着妖物的下一步动作。 弥武丸和两名女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立原地。弥武丸微微皱眉,目光紧锁青鸟,脑海中迅速思索着其中的关联。两名女子则面面相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慌乱。 围观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声音越来越大,如潮水般在广场上蔓延。“他母亲到底是谁?”“难道这背后隐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种种猜测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唯有渊空大师依旧淡定自若,双手合十,神色平静,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青鸟站在原地,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内心的好奇、疑惑与惊慌交织在一起,让他手足无措。 童穆须和参璃玉则站在长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享受着众人的反应带来的快感,整个承天门广场被紧张和神秘的氛围所笼罩,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谜底的揭晓。 而此时,那面具女子缓缓坐了下来,双足自然地垂在杆侧,脚尖有节奏地前后摆动,如同灵动的钟摆。她的脸被面具遮挡,看不清她的真实表情。女子就这般静静地看着下方混乱的场景,无论是众人的惊慌失措,还是同伴与人类的激烈对峙,都尽收眼底。四周的喧闹丝毫没有影响到她,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码,而她,正是最悠闲的观众 。 青鸟身后的颖王几人,刚刚从方才的强大法力的威慑下缓过神来。崔鸣彦听到几人的对话,双眼放光,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周遭的混乱不但没让他感到丝毫慌张,反而像一剂兴奋剂,让他整个人都亢奋起来。他一边踮着脚,伸长脖子,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一边还时不时地看向秦宝驹,眼神里全是藐视与不屑。 当众人交头接耳,神色各异之时。杨岱辰却不为所动,面对周遭的喧嚣,他神色平静如水,深邃的目光扫过众人,好似能洞察一切。他微微仰头,不紧不慢地负起双手,周身的从容镇定,与周围的慌乱形成鲜明对比。 颖王则站在一旁,神色冷峻。他双手抱胸,静静地观察着局势的发展,周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没有丝毫慌乱,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思索。偶尔微微皱眉,似乎在分析着妖物话语背后的阴谋,又似乎在盘算着应对之策。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秦宝驹大步向前,站到青鸟身旁。他一脸严肃,怒目圆睁,指着长杆上的童穆须和参璃玉,大声呵斥道:“你们这两个妖物,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扰乱人心!这些不过是你们的诡计,青鸟,千万别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他声音洪亮,如同洪钟,在广场上回荡,试图驱散众人心中的疑虑,稳定大家的情绪。 秦宝驹义正词严的呵斥,如同一记重锤,敲醒了慌乱中的青鸟。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不安,旋即目光如炬,直视长杆上的童穆须和参璃玉,大声斥责:“你们这两个妖物,巧舌如簧,妄图用这些鬼话扰乱我们的心智!今日,你们作恶多端,还敢在此胡言乱语,简直罪无可恕!” 青鸟的声音坚定有力,在广场上空回荡,眼神中满是愤怒与不屑。 童穆须听闻,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发出一阵张狂的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嘲讽。“哼!无知小儿,你以为仅凭几句斥责就能掩盖真相?告诉你,你母亲根本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只大狐妖!当年,她凭借高强的法术,连游菟大王都不是她的对手。” 童穆须的话如同一声惊雷,瞬间在人群中掀起轩然大波。 青鸟闻言,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变得煞白。他嘴唇微微颤抖,想要反驳,却一时语塞。“不…… 不可能,这一定是你们编造的谎言!”他的声音颤抖,内心却忍不住泛起一丝动摇。从小到大,他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母亲的身世,如今童穆须这番话,让他不知所措,脑海中一片混乱。周围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青鸟,眼神中充满了惊讶、疑惑与猜忌,气氛愈发紧张。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青鸟胸膛剧烈起伏,脸上写满愤怒与不甘。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伸手指向长杆上肆意张狂的童穆须,双眼瞪得滚圆,厉声吼道:“住口!你这妖物,无恶不作,如今竟还妄图用这等荒谬谎言,扰乱人心!我母亲怎么可能是狐妖,这分明是你设下的恶毒诡计!” 他的吼声在广场上撞出回音,可童穆须却仿若未闻,脸上挂着嘲讽的冷笑,这愈发激怒了青鸟。他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多年来,你们妖物为祸人间,今日又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挑拨离间!” 青鸟声音颤抖,情绪愈发激动,额头上青筋暴起,身体也微微发颤,“我绝对不会上你的当!” 周围的众人目光纷纷投向青鸟,有的露出赞同的神情,有的则面露疑惑。青鸟全然不顾,依旧沉浸在愤怒之中,脑海里不断思索着应对之策,试图戳穿妖物的阴谋。可童穆须这番话,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头,尽管他不断告诉自己这是妖物的诡计,内心却忍不住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不安 。 童穆须脸上浮起一抹狡黠的笑,目光像淬了毒的箭,从青鸟身上移开,转向渊空大师。 “和尚,你倒是说说,我讲的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语调阴阳怪气,还刻意拖长尾音,充满挑衅,像尖锐的哨音,在广场上回荡。 面对童穆须尖锐的质问,渊空大师微微垂眸,双手合十,指节轻触,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中,不疾不徐地吟诵道:“阿弥陀佛,众生皆具佛性,不论出身为何,皆为平等。六道轮回之中,生命形态不过是表象,就如梦幻泡影,转瞬即逝。” 他顿了顿,缓缓抬起头,目光慈悲而深邃,从童穆须身上移到满脸震惊的青鸟身上,又扫过周围一众面露疑惑的人,继续说道:“世间万物,皆因因果循环而生。每一段缘分,都是往昔业力的牵引,不可逃避,亦无法否认。” 他的话语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暗藏玄机,没有直接回应童穆须的问题,却隐隐暗示着真相。 当渊空大师模棱两可却又隐隐指向真相的话语落下,青鸟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重锤击中,身体僵立在原地,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面上,动弹不得。他原本涨红的脸庞瞬间变得煞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微微颤抖着。周围的喧嚣声仿佛瞬间消失,整个世界只剩下他急促的呼吸声。 当真相如惊雷般在广场炸开,一众镇灵使瞬间陷入了混乱。不少人瞪大了眼睛,满脸写着不可置信,交头接耳的嗡嗡声越来越大,如同潮水般在人群中蔓延。 突然,几道尖锐的指责声划破嘈杂。“哼,想不到他竟是狐妖之子,看他刚才那副正义凛然的样子,说不定早就心怀不轨!” 一个瘦脸镇灵使气得满脸通红,挥舞着手臂,唾沫横飞。另一个矮胖的镇灵使也跟着附和,眉头拧成个疙瘩:“没错!说不定从一开始,就是妖物派来的卧底,故意隐藏身份,好来个里应外合!” 众人的目光如刀,齐刷刷地射向青鸟,猜忌和愤怒在空气中迅速蔓延。 秦宝驹听闻真相,犹如被一道闪电击中,身体猛地一震。他瞪大双眼,死死盯着青鸟,脸上的震惊难以掩饰。一直以来,他都将青鸟视为兄弟一般,此刻真相却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痛了他的心。“青鸟,这…… 这怎么可能?” 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失落与不解。 崔鸣彦站在一旁,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如同一只偷腥成功的猫。“我就说嘛,这小子肯定有问题!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他一边搓着手,一边幸灾乐祸地看着青鸟,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闹剧。 青鸟站在众人的指责声中,脸色惨白,嘴唇颤抖,却无从辩解。整个承天门广场,因这一真相的揭露,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与危机之中。 莲姐眉毛紧皱,眼中写满疑惑,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左少卿。她眼中的疑问如同一团迷雾,仿佛在无声地询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该如何应对?” 左少卿听到这个消息,身躯微微一震,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他眉头紧皱,目光如炬,在青鸟和周围众人之间来回扫视,试图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理清头绪。过了片刻,他微微转头,与狄隐娘对视一眼,两人眼神交汇间,传递着复杂的信息。 狄隐娘则柳眉紧蹙,手中的弓箭不自觉地放松了些许。她向来冷静果断,此刻却也被这消息惊得花容失色,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她轻轻咬了咬下唇,低声说道:“这消息太过突然,不可贸然定论。” 左少卿微微点头,沉声道:“没错,不能仅凭这妖物的一面之词,就对他妄下定论。” 另一边,弥武丸和身旁两名女子听到消息,先是一怔,三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仿佛时间都为之停滞。弥武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了镇定,他微微皱眉,陷入沉思。两名女子则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与不安。梦子低声问道:“弥武丸,这该如何是好?” 弥武丸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先静观其变,切不可轻举妄动。” 三人的目光紧紧盯着青鸟,时刻留意着局势的发展,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压抑的气息。 当 “青鸟母亲是狐妖” 的真相轰然降临,裴婉君和清韵代瞬间僵住,原本灵动的双眼瞪得滚圆,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裴婉君的嘴唇微微张开,下意识地闭上双目,像是要抑制住内心的惊涛骇浪;清韵代的身子微微颤抖,她眼珠转动,不一会儿,她轻咬嘴唇,微微一笑,好似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两人的目光缓缓转向青鸟,往昔相处的画面如潮水般在脑海中翻涌。她们想起青鸟在月光下守护自己的坚定身影,面对危险时毫不犹豫挺身而出的勇敢模样;忆起他对自己的悉心照料,眼神里满是关切;更记得他爽朗的笑声和真挚的鼓励。 随着这些记忆愈发清晰,两人的神情逐渐舒缓,紧锁的眉头慢慢展开,脸上赫然开朗。裴婉君的眼眶泛红,晶莹的泪花在眼中打转,清韵代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满是疼惜。在她们看来,青鸟从来不是妖物的化身,而是那个重情重义、值得信赖的挚友,仅仅因为出生就遭受众人的质疑与指责,实在令人心疼。 青鸟被众人如芒在背的目光包围,胸腔里的怒火 “噌” 地一下蹿到脑门,整个人都在剧烈颤抖。他猛地转身,伸出颤抖的手指,直指渊空大师,声音因愤怒而变得沙哑:“大师,我一直敬重您,视您为指引方向的明灯。可您为何要在这关键时刻,说出这种话?我母亲怎么会是狐妖?” 此时的他,眼眶泛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心中的委屈与愤怒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 话音刚落,净悟上前一步,表情严肃,大声呵斥:“青鸟,休得对我师父无礼!师父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分虚假。这世间因果循环,不容置疑。你母亲身为狐妖,这是既定事实,你不应逃避,更不该迁怒于我师父!” 净悟的声音在广场上空回荡,眼神中透露出对师父的维护和对青鸟行为的不满。 渊空大师依旧神色平静,宛如一泓波澜不惊的湖水。他轻轻抬起手,示意净悟不要再说。随后,目光温和地看向青鸟,缓缓开口:“阿弥陀佛,青鸟,老衲深知这番话会给你带来困扰,但真相终不可掩。因果轮回,如影随形,唯有直面真相,才能化解这世间的恩怨纠葛。你出生清白,本心纯善,不应被出身束缚。” 大师的声音低沉而平和,如同一股清泉,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中,带来一丝宁静与安抚。 参璃玉猩红的眼眸里跳动着诡异的幽光。在众人因真相议论纷纷时,她突然仰起头,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狂笑,笑声如夜枭啼鸣,划破广场上空的沉闷。 “哈哈哈哈!你们以为这就完了?” 参璃玉猛地止住笑声,目光像毒针般刺向青鸟,一字一顿地说道,“青鸟,你母亲不但是狐妖,更是亲手杀死你父亲的凶手!” 她的声音如同雷鸣,瞬间让广场上的喧闹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惊得呆若木鸡,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这突如其来的爆料,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周围镇灵使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交头接耳的嗡嗡声再次响起,一道道目光带着震惊、怜悯和猜忌,像探照灯般聚焦在青鸟身上。 “怎么会…… 怎么可能!” 青鸟双腿一软,差点站立不稳,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变得惨白如纸。他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双手握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滴落。曾经,师父师母告知自己,母亲是为保护父亲被妖物所害,父亲也是死于妖物之手。他无数次幻想过父母的过往,却从未想过,会是这般残酷的真相。“你撒谎!你这妖物,为了扰乱我心智,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青鸟声嘶力竭地怒吼,可声音里却透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和绝望。 参璃玉见状,脸上浮起一抹得意的冷笑,继续添油加醋:“哼!你若不信,大可问问你身旁的和尚,他知晓其中一切!” 这番话,如同一把利刃,再次狠狠刺向青鸟,让他陷入了更深的痛苦与迷茫之中。 第72章 谎言,皆是谎言! 承天门的广场内,青鸟扫视着四周的众人,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脖颈处青筋暴起,之前一直压抑着的愤怒,此刻如火山喷发般瞬间爆发。他双眼瞪得滚圆,眼白中布满血丝,手指颤抖着指向长杆上的妖物,竭尽全力嘶吼道:“胡说,全是一派胡言!” 由于情绪过于激动,他的声音已经完全破音,显得沙哑又凄厉 ,“师父亲口告诉我,母亲是为了保护父亲才丢了性命。你们这些妖物,颠倒黑白,妖言惑众!我不信,绝不相信!” 他的怒吼在广场上撞出回音,激起层层气浪。然而,回应他的是一阵尖锐刺耳的狂笑。抓住裴婉君的邪魅女子,脸上浮现出阴邪的笑容,嘴角勾起一个夸张的弧度,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阴阳怪气地说道:“妖言惑众?没错,我们是妖,可你又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不人不妖的杂种罢了!哈哈哈!” 她的笑声好似夜枭啼鸣,让人毛骨悚然。 另外两个妖物也跟着附和,三个妖物张狂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如同恶魔的乐章,在广场上空久久回荡,像一把把利刃,狠狠刺痛青鸟的心。周围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青鸟,有的面露同情,有的投来异样的目光,仿佛他真的成了一个怪物。 青鸟的身躯如遭电击,剧烈地颤抖起来,四肢的每一丝肌肉都在痉挛。往昔的信念与当下的遭遇激烈碰撞,令他整个人摇摇欲坠。一直以来,他将除魔卫道视为毕生使命,心中秉持着正义的火焰,哪怕前路荆棘密布,也未曾有过一丝动摇。此番奔赴长安,他怀揣着赤诚之心,一心只为查探魔族异动,护百姓周全。 然而,就在这转瞬之间,妖物的恶意诋毁、众人的无端指责,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将他多年来坚守的信念无情地撕成碎片。那些曾经他视为荣耀的经历,如今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下,变得一文不值。他望向周围充满猜忌的眼神,满心的热忱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只留下无尽的迷茫与绝望。 一股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青鸟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沉重。在这一刻,他仿佛置身于黑暗的深渊,孤立无援,曾经的壮志豪情,在现实的重击下,碎成一地残渣 。 镇灵使们面面相觑,眼神频繁交互,每个人眼中都写满了犹疑。他们下意识地握紧手中兵器,却又不敢贸然行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紧张感。 就在这时,一个络腮胡须的镇灵使浓眉倒竖,上前两步。他伸出粗壮的手指,直指青鸟,扯着嗓子厉声喝道:“你个非人非妖之物。乔装打扮混进我们当中。说!你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番话如同火苗遇到枯草,瞬间点燃了众人的情绪。其他镇灵使先是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纷纷围拢过来。 “说不定他早就和妖物勾结上了,故意潜伏在咱们身边!” 那矮胖之人阴阳怪气地附和道,眼神中满是猜忌。 “没错!此等非人非妖的东西,除之以后快!” 那清瘦之人得满脸通红,手中的长枪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指责声如潮水般将青鸟淹没,眼神中满是怀疑与敌意。 裴玄素伫立当场,目光紧锁广场上的变故,周遭的喧嚣如汹涌潮水般向他袭来。起初,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纷争,他一头雾水,并不清楚争端背后的缘由。 直到妖物那刺耳的声音骤然响起:“青鸟的母亲,不过是只狐妖!”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在人群中炸开。裴玄素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青鸟,只见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眼瞪得滚圆,眸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那一刻,裴玄素只觉心口像被重锤狠狠击中,一阵揪心的疼痛蔓延开来。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安慰青鸟,喉咙却像被堵住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脑海中思绪万千,却找不到合适的言辞来抚平青鸟内心的创伤。 就在这时,众人如潮水般的无端指责,像一把把利刃,刺痛着裴玄素的心。他再也无法按捺内心的怒火,双眼瞬间瞪得通红,拳头紧紧攥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够了!” 他怒吼一声,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广场, 他猛地往前踏出一步,衣袂随着动作猎猎作响,声如洪钟般喝道:“非人非妖?亏你们想得出来!” 说罢,目光如炬,如利刃般扫视着周围众人,所到之处,不少镇灵使下意识地转过头,目光朝他看来。 “妖也好,人也罢,不过是身份的区分罢了。” 裴玄素目光如炬,语气中带着几分痛心疾首,“即便是妖又如何?只要内心向善,秉持正义,又何必在意他究竟是妖还是人?反之,若身为人类,却心思歹毒、作恶多端,那与邪魅妖物又有何区别?” 说到这儿,裴玄素的声音愈发激昂,在广场上空久久回荡。 “诸位难道忘了,就在方才,还是青鸟挺身而出,救了你们!” 裴玄素抬起手臂,指向青鸟,“可如今,你们不但不感恩,反倒恩将仇报,仅凭妖物的几句谗言,就对他百般猜忌、横加指责。身为镇灵使,肩负着斩妖除魔、守护苍生的重任,连善恶忠奸都分不清,还谈什么守护正道!” 刚才那络腮胡须的镇灵使,他微微仰起头,鼻孔里重重地 “哼” 出一声,冰冷的目光像刀子般扫过众人:“救我们?哼!这恰恰就是他处心积虑的目的。表面上装出一副善良正义的模样,实则背后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咱们身为镇灵使,除妖降魔多年,哪只妖物不是这般套路?惯用伪善的面具掩盖狰狞的本性,妄图蒙骗我们,进而达到它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说话间,他双手抱胸,衣袍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的笃定,似乎对自己的推断深信不疑。这番话一出口,周围的镇灵使们交头接耳,不少人频频点头,原本就紧张的氛围愈发凝重起来。 一个身形干瘦,长着三角眼的镇灵使向前跨出一步,尖着嗓子说道:“就是!哪有人行事藏头露尾的,他若光明磊落,为何不一开始就表明身份?偏要等到现在,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这次假意相救,说不定只是为了获取咱们的信任,好里应外合,助妖物一臂之力!” 话音刚落,一个满脸横肉的镇灵使也跟着附和,他挥动着粗壮的手臂,大声吼道:“没错!这从头到尾就是个圈套。不然他为何要乔装打扮,装成咱们不认识的模样,混在人群里,肯定是妖物派来的奸细!” 周围几个镇灵使纷纷点头,你一言我一语,指责声愈发激烈。 裴玄素实在听不下去,他脸色铁青,猛地向前踏出几步,扫视着这些镇灵使,厉声喝道:“够了!你们一个个身为镇灵使,肩负着守护正道的重任,如今却仅凭无端猜测,就对他人妄加指责。青鸟出生入死,为你们排忧解难,你们都忘了吗?就因为他的身世,就对他全盘否定,这是何等的不公。”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他乔装打扮,或许有自己的苦衷,你们不帮忙查明真相,反倒在这儿煽风点火,被妖物牵着鼻子走。你们寒的不止是青鸟的心,还是天下千千万万满怀正义之心的人士。今日,你们若中了妖物的奸计,致使亲者痛、仇者快,你们有何颜面面对自己的职责!” 他的声音如洪钟般响亮,在广场上回荡,让不少镇灵使面露羞愧之色,低下了头。可仍有几个镇灵使满脸不服气,小声嘟囔着。 他这番义正言辞的话,如同一记记重锤,敲在众人的心坎上,让不少人羞愧地低下了头,广场上陷入一片短暂的沉默。 待裴玄素慷慨陈词完毕,渊空大师双手合十,口中轻念一声 “阿弥陀佛”,声音平和却极具穿透力,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施主这番话,如醍醐灌顶,尽显大善大义。” 渊空大师目光温和,带着几分赞许,看向裴玄素,“佛曰:‘众生平等,皆具佛性’,万物本无高低贵贱之分,身份不过是虚妄表象。施主能摒弃偏见,以心度人,分辨善恶,实乃难能可贵。” 渊空大师微微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面露羞愧的镇灵使,继续说道:“善恶之行,不在出身,而在本心。正如菩提达摩所言:‘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施主心怀正义,能明辨是非,这等智慧与胸怀,与佛道殊途同归。” “今日,施主挺身而出,为青鸟仗义执言,这不仅是对正义的坚守,更是对众生平等的践行。” 渊空大师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充满力量,“希望诸位能以这位施主为鉴,放下执念,不被表象所迷惑,以一颗公正之心,去对待世间万物,这才是斩妖除魔、守护正道的真谛。” 崔鸣彦嘴角浮起一抹轻蔑的冷笑,朝前跨出一步,目光如刀,扫向渊空大师。他开口说道,声音尖锐:“哼!大师这番话,说得倒是冠冕堂皇。谁不知道您早年与青鸟的母亲有过交集,如今为了袒护这小子,竟拿这些大道理来压我们。” 他一边说着,一边夸张地挥舞着手臂,引得周围一些人投来狐疑的目光。“咱们镇灵使的职责是什么?是斩妖除魔!青鸟就算现在没犯错,可他流着妖物的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难道要等他哪天反戈一击,害了大家,才动手吗?大师身为修行之人,本该明辨是非,如今却因一己私情,混淆黑白,这如何能服众?” 说到这里,崔鸣彦提高音量,目光环顾四周,试图煽动众人情绪:“大家想想,一旦这小子被妖物蛊惑,后果不堪设想!咱们不能养虎为患,必须当机立断,除掉这个隐患,才能保长安乃至天下太平!” 崔鸣彦越说越激动,脸上的神情愈发狰狞,似乎迫不及待要对青鸟动手。这番言论让不少原本就心存疑虑的镇灵使,心中的天平开始向他倾斜,广场上的气氛再度紧张起来,一触即发。 裴玄素听闻崔鸣彦这番言论,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他缓缓转过身,上下打量着崔鸣彦,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他指着长竿上的众妖,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冷笑:“这位道长,妖物就在眼前,你不思如何降妖除魔,反倒在这里挑拨离间,煽动众人针对自己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等行径,纯纯的小人行为。” 裴玄素的声音掷地有声,在广场上激起回响,让崔鸣彦的脸色瞬间变得一阵白一阵红。 ” 你算什么东西?这轮得到你大放厥词?“崔鸣彦胸腔里的怒火 “噌” 地一下蹿到脑门。他的双眼瞪得滚圆,死死盯着裴玄素,额头上青筋暴起,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周围空气仿佛都被这股怒火点燃,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息。 裴玄素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目光如针,直直刺向崔鸣彦:“哟,这就恼羞成怒了?你除了在众人面前搬弄是非,还有何用?如今被我说中要害,竟连基本的涵养都顾不上了,到底是心胸狭隘之辈,难堪大用。” 他的声音清朗,字字如刀,在广场上清晰回荡。 崔鸣彦的脸 “唰” 地一下涨得紫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像一条条扭曲的蚯蚓。他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指关节泛白,手臂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你!” 他咬牙切齿地吼道,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他握紧拳头看向裴玄素。就在他准备挥拳相向的瞬间,一道平静却极具威慑力的目光,如同一把无形的利刃,刺向他的脸上。崔鸣彦浑身一僵,缓缓转过头,正对上渊空大师深邃的目光。大师双手合十,静静伫立在那里,周身散发着一种让人敬畏的气场,虽未言语,却仿佛在无声地警告。 崔鸣彦在和裴玄素争论得面红耳赤之时,猛地意识到周遭气氛有些异样,下意识转头看向颖王。只见颖王目光仿若两道利箭,直直地向他射来。那眼神中,审视的意味浓厚,仿佛在对他进行一场严苛的考量。 他心中 “咯噔” 一下,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他暗自思忖,自己刚刚在众人面前情绪失控,言行举止已然失了分寸。若这番表现被颖王认定为浮躁、不堪大用,不仅会在众人面前丢了颜面,更严重的是,可能会彻底失去颖王的信任,毁掉自己苦心经营的前程。想到这儿,崔鸣彦额头瞬间冒出细密的汗珠,背后也被冷汗湿透。 他握紧的拳头,最终还是缓缓松开。他狠狠咬了咬牙,脸上露出不甘的神情,冷哼一声,“哼!” 这一声冷哼中,满是愤怒与憋屈。随后,他极不耐烦地转过身,脚步重重地踏在地面上,每一步都带着十足的怨气。走了几步后,他又回头恶狠狠地瞪了裴玄素一眼,这才不甘地融入人群之中。 裴玄素快步走到青鸟身旁,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中满是关切与鼓励:“青鸟,别把这些人的话放在心上。他们被偏见蒙蔽了双眼,看不清真相。咱们行得正坐得端,问心无愧就好。” 他微微顿了顿,声音愈发坚定:“妖物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只要咱们坚守本心,做好自己,无愧于天地。” 裴玄素又转头看向周围众人,朗声道:“大家莫要被小人蛊惑,当务之急是齐心协力,对付妖物,莫要中了它们的奸计!” 这番话如同一股暖流,让不少镇灵使从迷茫中清醒过来,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也缓和了几分。而崔鸣彦站在一旁,脸色铁青,双手紧握成拳,对裴玄素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青鸟此时的内心翻江倒海,愤怒、迷茫、痛苦,无数情绪相互碰撞,搅得他头痛欲裂。而广场上喧嚣如潮,各种刺耳的指责与嘲讽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团团乱麻,将他紧紧缠住。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犹如两团燃烧的火焰,眼眶泛红,里面涌动着复杂的情绪。他静静地凝视着裴玄素,嘴唇微微颤抖,却始终一言不发。裴玄素的安慰和鼓励,此刻就像隔着一层厚厚的迷雾,无法真正抵达他的内心。 渊空大师静静伫立,目光似深邃幽潭,从周遭喧闹的人群中抽离,落在一旁的秦宝驹身上。那目光意味深长,仿若带着千言万语。 短暂停留后,渊空大师眼神示意正被流言蜚语冲击、神色迷茫痛苦的青鸟。他眼眸之中,满是忧虑与期许,似在向秦宝驹传达:这孩子此刻正遭受重创,内心迷茫无依,你作为同门,理应伸出援手,安慰劝导,助他走出困境。 秦宝驹敏锐地捕捉到渊空大师的目光,微微一怔,旋即心领神会。他的目光在青鸟失魂落魄的脸上停留片刻,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内心陷入挣扎。周围的喧嚣声似乎瞬间被隔绝,只剩下他内心此起彼伏的纠结 。 他站在那里,周遭众人的争论声如潮水般涌来,却让他愈发心烦意乱。眉头紧皱,内心犹如一团乱麻,无数疑问在脑海中反复碰撞。若师门早就知晓青鸟身负妖族血脉,为何还毫无保留地传授他镇灵法术?既然对其身份存疑,又为何在魔族一事上,委以青鸟如此重要的任务?这一连串的问题,像一把把重锤,狠狠敲击着他的内心,让他头疼欲裂。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在人群中扫视,恰好对上崔鸣彦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崔鸣彦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审视,更多的是质疑。因青鸟的身份一事,秦宝驹莫名心虚,像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压制,竟无力与崔鸣彦对视。他微微低下头,眼神闪躲,心中暗自盘算:绝不能因为青鸟的身份,毁了自己多年来的努力。无数个日夜的修炼、一次次出生入死的任务,这些好不容易积累的成果,绝不能轻易付诸东流。 秦宝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颖王。此时,颖王正凝视着青鸟,目光中充满疑惑与探究。看到这一幕,秦宝驹心中有了主意。他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几步,动作轻巧,尽量不引起旁人注意,悄无声息地来到颖王身旁。他闭上嘴巴,不再言语,微微垂首,试图在这混乱的局势中,找到一丝立足之地,同时思索着应对之策 。 就在青鸟沉浸在混乱与痛苦中无法自拔时,童穆须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容,像一条狡猾的毒蛇,缓缓说道:“小子,还有件事你可得牢牢记住。”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声音尖锐又刺耳,“杀死你母亲的,不是旁人,正是你父亲的亲弟弟的玄真子!” 这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瞬间击中了青鸟。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脚步踉跄,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在地。他猛地抬起头,双眼瞪得滚圆,死死盯着童穆须,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你…… 你胡说!” 青鸟嘶吼着,声音中带着哭腔。 他摇着头,自问自答道:“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不会的,一定是骗我的,一定是。” 裴玄素一个箭步冲到青鸟身旁,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肩膀,目光如炬,直视着青鸟慌乱的双眼,沉声道:“青鸟,千万别慌!这些妖物诡计多端,最擅长混淆视听,它们的话绝不可轻信。当务之急,是齐心协力除掉眼前的妖物,只有这样,咱们才有机会查明真相!” 裴玄素的声音坚定有力,试图将青鸟从崩溃的边缘拉回来。 然而,此时的青鸟仿若被抽去了脊梁,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童穆须的话如同魔咒,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挥之不去。往昔在师门的点点滴滴,此刻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想起师父玄真子在深夜为他悉心讲解镇灵法术,师母在他受伤时关怀备至的模样,那些曾让他无比温暖的画面,如今却像一把把利刃,刺痛着他的心。 “不…… 这不可能!” 青鸟喃喃自语,他双眼空洞无神,脸上写满了绝望与痛苦。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了他的咽喉。“难道我一直生活在谎言之中?师父为何要这么做?” 青鸟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迷茫与无助。 突然,青鸟猛地甩开裴玄素的双手,踉跄着后退几步,眼神中满是怀疑与警惕,“说不定…… 说不定你们都在骗我!” 他声嘶力竭地怒吼,声音在广场上空回荡,透着无尽的悲凉。周围的镇灵使们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裴玄素望着青鸟,眉头紧皱,眼中满是担忧,却又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 裴玄素瞧着青鸟浑身颤抖,眼神中满是绝望与迷茫,知道他已被妖物的言语搅得方寸大乱。再这样下去,不仅无法对抗妖物,还可能被妖物趁虚而入。裴玄素心一横,来不及多想,右拳猛地发力,带着一股劲风,直直朝着青鸟的脸砸去。 “砰!” 这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青鸟的脸颊上,巨大的冲击力让青鸟的脑袋瞬间偏向一侧,身体也跟着踉跄了几步。他的左脸迅速红肿起来,嘴角渗出一丝鲜血。这突如其来的一拳,像一道惊雷,瞬间将青鸟从混乱的思绪中惊醒。他瞪大双眼,满是震惊地看着裴玄素,眼神中还残留着一丝愤怒。 裴玄素见状,顾不得手上传来的疼痛。他快步上前,双手紧紧抓住青鸟的肩膀,目光坚定地说道:“青鸟,清醒点!你现在乱了阵脚,正中这些妖物的下怀。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危机。等击退妖物,咱们再去查明真相,为你母亲讨回公道!” 裴玄素的声音沉稳有力,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进青鸟的心里。 青鸟低垂着头,耳畔裴玄素沉稳的话语如同一束穿透阴霾的光,一点点驱散他心头的迷雾。内心深处,那份与生俱来的赤诚,仿若一位忠诚的卫士,高声呐喊,警醒着他。 “这些妖物的话,不过是毫无根据的一面之词,我怎能如此糊涂,仅凭几句谣言,就动摇了自己的信念?” 他僵硬的脖颈缓缓转动,脑袋徐徐抬起。广场上的风,撩动着他凌乱的发丝,此刻,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渊空大师身上。“待这场危机过去,我定要向渊空大师问个清楚,每一处细节都不能放过。回师门之后,再当面向师父师母求证,我定要揭开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 想到这儿,青鸟猛地抬起头,眼中的迷茫与绝望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与决绝。“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自暴自弃绝非我所为。我定要坚守本心,不能被这些妖物扰乱了心智,辜负了一直以来的坚持。” 渊空大师目光始终紧随着青鸟,敏锐地从他流转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细微的变化 —— 曾经弥漫在青鸟眼中的迷茫与痛苦,正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逐渐复苏的坚定与清明。 察觉到这一转变,渊空大师清癯的脸上,如春风拂过湖面,泛起一抹温和的笑意。他嘴角微微上扬,恰到好处,不张扬却饱含欣慰。与此同时,他下意识地微微颔首,动作轻柔而舒缓,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认可仪式。大师眼眸中,关怀与赞赏交织,宛如澄澈的潭水,波光流转间,传递着无声的鼓励,好似在告诉青鸟:孩子,做得好,就该如此。 青鸟深吸一口气,看向裴玄素,缓缓说道:“你说得对。与其在这里听信妖物的胡言乱语,不如先想办法解决眼下的危机,才有机会去揭开母亲身份的谜团。” 他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身上的气息逐渐平稳,刚才的慌乱与迷茫渐渐散去。他转头望向长杆上的妖物,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在向妖物宣告:这场较量,还远未结束 。 就在此刻,那面具女子抬手轻轻一挥,宛如暗夜指挥的女巫。刹那间,地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撕开,无数红色光线如毒蛇般破土而出,张牙舞爪地扑向众人,眨眼间便将所有人紧紧捆住。 青鸟只觉一股强大而诡异的力量如潮水般涌来,红色光线像一条条坚韧的绳索,死死拽着他的身躯,一寸寸往地下拖去。身旁的裴玄素,面部因痛苦而扭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四肢拼命挣扎,却难以挣脱这诡异的束缚。 他咬紧牙关,周身法力涌动,无数金色光芒如点点星辰,在缠绕他的红色光线上疯狂闪烁。然而,红色光线却似铜墙铁壁,任凭金色光芒如何冲击,都纹丝不动,连一丝裂痕都没有。 他心急如焚,转头看向渊空大师。只见大师宝相庄严,双手合十,周身佛光闪耀,一只金色的巨大手掌凭空出现,死死抓住那些红色光线。可即便大师拼尽全力,红色光线依旧稳如泰山,众人的身躯仍在缓缓下沉,很快就没到了膝盖。 青鸟心急如焚,决定飞出黑剑反击。刚捏起剑指,一道红色光线便如闪电般缠上他的手腕。刹那间,一阵钻心的剧痛从手腕传来,仿佛有无数钢针同时刺入。紧接着,手掌被红色光线紧紧束缚,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着他的手指。“咔哒” 几声,手指关节不堪重负,纷纷错位。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下沉速度加快,很快就没到了腰部。 就在众人命悬一线之际,一个黑影如流星般划破天际,裹挟着凌厉的劲风呼啸而来。这股劲风宛如一把无形的利刃,所到之处,红色光线瞬间断裂成无数段,随后如烟雾般消散在空中。那黑影速度极快,带起一阵尖锐的呼啸声。众人下意识转头望去时,黑影已稳稳落在青鸟身后不远的长杆顶端。长杆在劲风中微微摇晃,黑影衣袂飘飘,宛如降临人间的神秘使者 。 “什么人!”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惊恐。众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长杆。只见一名女子亭亭玉立站在杆顶,身姿轻盈,宛如暗夜中的精灵。她身着一袭白色长衫,搭配一条青色齐胸襦裙,手臂披着一条红色帔帛。她的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形。再看女子脸上,也戴着一副面具,一边洋溢着欢喜的表情,嘴角上扬,眉眼弯弯;另外一边却透着悲戚,眉头紧锁,嘴角下沉。 人群中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议论声不绝于耳。“怎么回事?又来一个戴这种面具的妖物!”“这到底是什么来头,难道是一伙的?” 镇灵使们纷纷握紧手中兵器,严阵以待,眼神中透露出警惕与不安。 那面具女子目光如炬,直直地射向另外一边的面具女子,声音清脆却带着十足的威严:“沐灵儿,你费尽心机设下这陷阱,引我前来,到底有何目的?” 沐灵儿听闻此言,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在广场上空回荡。她一边笑,一边缓缓抬手,摘下脸上的面具。 被困在紫色光线束缚下的众人,趁着光线消散,开始奋力爬出地上的坑洞。泥土沾满了他们的衣襟,不少人还因刚才的挣扎显得狼狈不堪。青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痛,迅速伸出未受伤的手拉住裴玄素的手,用力一拽,将他从坑洞中拉了出来。 就在众人缓过神,听到沐灵儿笑声的那一刻,纷纷循声望去。这一看,所有人都愣住了。原以为沐灵儿是个穷凶极恶的妖物,没想到竟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儿。她眉眼弯弯,映衬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笑起来脸颊上还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看起来天真无邪。然而,她周身散发的诡异气息,又与她稚嫩的外表格格不入,让人不寒而栗。 “这…… 怎么会是个小姑娘?” 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道。 “哼,别被她的外表骗了,说不定这妖物最擅长蛊惑人心!” 矮胖的镇灵使警惕地握紧手中兵器,目光紧紧盯着沐灵儿。 裴玄素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眉头紧皱,他看向青鸟身后长竿上的面具女子,低声对青鸟说道:“这边的可是在原州的那女子?” 青鸟默默点头,眼神中满是警惕。他眼睛死死盯着沐灵儿,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广场上局势骤变,长杆上的三个妖物原本正得意洋洋地看着众人被困,可当沐灵儿摘下那张诡异面具,露出十四五岁的少女模样时,它们瞬间僵住。三个妖物皆是一怔。随后又想起她身上那强大的法力,脸上的惊讶瞬间被凝重所取代。三个妖物看着沐灵儿,又看向对面的面具女子,三人互看一眼,眼神如同交谈一般,邪魅女子的眼神好似在说:“大哥,眼下我们要怎么办?” 童穆须咽了口唾沫,目光在沐灵儿和面具女子之间来回扫视,他点了点头,好似在说:“眼下局势不明,我们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参璃玉和邪魅女妖纷纷点头,三人密切注视着广场上的一举一动,等待着最佳时机的到来。 沐灵儿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目光紧紧盯着面具女子,声音清灵却透着嘲讽:“没想到堂堂涂山国公主,竟纡尊降贵来到人间,还救下一个人类…… 哦不,是半人半妖,这可真是稀罕事。” 涂山公主听到沐灵儿的话,眸中闪过一丝不悦:“沐灵儿,你我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设下这恶毒陷阱,竟欺负些无还手之力的人,究竟意欲何为?” 沐灵儿脸上挂着一抹狡黠的笑容,眼眸中闪烁着幽光,话语如冰刃般掷向涂山公主:“意欲何为?哼!你涂山国,难道没接到太初帝的命令?难不成想抗旨不尊?” 涂山公主面对沐灵儿的质问,她神色未变,美眸中却掠过一丝寒芒。短暂的沉默后,她樱唇轻启,声音清冷而坚定:“太初帝的命令,本公主自然知晓。可惜,本公主向来不拘礼数,偏要我做的,我越不愿意去做。如今,你以我的外形之名,设下陷阱残害无辜……”说到此,她上下打量着沐灵儿,眼中的戏谑愈发明显,“啧啧,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像个孩童,真是让人‘同情’。” 涂山公主的话,犹如一根根尖刺,直入沐灵儿的内心,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抬手在胸前轻轻一按,长舒了一口气,她紧攥着衣角,面色微红,露出一抹硬挤出来的微笑,强忍着怒气反驳:“这身形本来就各有千秋,况且比起外在,内在的才情更为重要。” 涂山公主听后,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在广场中回荡:“才情?妹妹可真是会自我安慰。你看看这人间的郎君们,哪个不是喜欢身段婀娜的女子。瞧你这孩童般的身材,就算才情出众,怕也是无人问津,难觅良人。” 沐灵儿双拳紧握,双眼冒火,脸被气得通红,胸膛剧烈起伏,抬手指着涂山公主:“你莫要太过分!你凭什么以貌取人,肆意羞辱我!” 涂山公主轻轻摇了摇头,上下打量着沐灵儿:“哟,妹妹还生气了?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就你这模样,走出去不被人笑话就算好了,居然还假装作我在这城中四处招摇。” 沐灵儿的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嘴唇颤抖着,“你……你……你……”被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涂山公主眼神中满是嫌弃,接着说道:“我要是你,早就找个地方躲起来,省得出来丢人现眼。就凭你这模样,还想和我相提并论?简直是痴人说梦!” 沐灵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双眼通红,周身的法力陡然运起,周身散发出一阵红色的雾气,围着自己打转。她抬手指着涂山公主,声音颤抖地怒吼:“真是……真是欺人太甚!我忍你很久了,你以为自己有副好皮囊就了不起?实则内心丑恶,令人作呕!今日,我跟你没完!”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愤怒让她浑身颤抖。她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双手快速舞动,黑色雾气在她指尖凝聚成一道道黑色利刃:“别以为你和太初帝有亲戚关系,我就会怕你,今日我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随着她的动作,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利刃切割,发出 “嘶嘶” 的声响。 涂山公主与沐灵儿针锋相对,言语如刀,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两人周身的灵力相互碰撞,发出阵阵嗡鸣,引得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颤。 与此同时,渊空大师不动声色地抬眸,目光如电般扫过剑拔弩张的两人,随后转向青鸟。他微微眯起双眼,向青鸟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同时不着痕迹地侧了侧头,示意青鸟看向沐灵儿和她身旁妖物手中的两人。 青鸟心头一凛,顺着渊空大师的暗示望去。只见沐灵儿右边长竿上的童穆须,粗壮的手臂如铁钳般扣着清韵代,清韵代发丝凌乱,眼中满是焦急与无助;而另外一边的长竿上,裴婉君正被之前的邪魅女子将其紧紧拽住,她秀眉紧蹙,咬着下唇,竭力挣扎却难以挣脱。 渊空大师再次将目光从青鸟身上移开,先是看向自己,随后又缓缓看向清韵代,目光中满是镇定。紧接着,他的视线落在青鸟身上,微微颔首,稍作停顿后,最后看向裴婉君,眼神中饱含深意。 青鸟瞬间会意,心中涌起一股责任感。他不动声色地微微颔首,回应渊空大师,同时暗暗运转法力,准备伺机而动。此刻,他深知,在这剑拔弩张的局势下,任何一个细微的举动,都可能成为扭转乾坤的关键。他必须找准时机,解救被困的同伴,化解这场危机 。 青鸟目光如隼,迅速锁定左少卿和狄隐娘,微微侧头,眼神如炬般射向长杆上耀武扬威的妖物,传递着行动的信号。 左少卿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扫向不远处的莲姐。他眼眸轻眨,眉梢微挑,看似不经意的眼神,却精准地传达出作战意图。莲姐心有灵犀,微微点头,双手在袖中悄然结印,周身灵力开始缓缓汇聚。 青鸟满怀期待地转头看向秦师兄,希望能得到同样默契的回应。然而,秦师兄像是刻意避开他的目光,眼神游移不定,有意无意地看向别处,身体也微微侧转,躲开了青鸟探寻的视线。 就在青鸟心中涌起一丝失落时,杨岱辰挺身而出。他迎着青鸟的目光,坚定地点头,眼神中透露出无畏的勇气与决然。 青鸟见状,心中一暖,向杨岱辰投去感激的目光。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的法力运转至极致,周身光芒闪烁。与此同时,左少卿、莲姐等人也已准备就绪,一场针对长杆上的妖物的突袭即将展开 。 第73章 危机重重。 沐灵儿周身散发出的雾气瞬间沸腾翻涌。她猛地仰起头,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嘶喊,双手在胸前快速舞动,掌心光芒暴涨,犹如两轮红色的烈日。 “今日,定叫你尝尝我的厉害!” 沐灵儿怒喝一声,身形一闪,瞬间来到涂山公主身边。刹那间,凝聚的法力如同一头挣脱牢笼的洪荒猛兽,裹挟着滚滚红雾,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向着涂山公主汹涌扑去。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利刃切割,发出 “滋滋” 的声响,空间都出现了细微的扭曲。 涂山公主神色冷峻,美眸中却燃起熊熊斗志。她轻抬玉手,周身银芒瞬间大盛,如同一轮耀眼的明月,驱散了周围的黑暗。“哼,就凭你?” 涂山公主冷哼一声,一道银色的灵力屏障瞬间在身前凝聚。 红色法力与银色屏障激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仿佛天地都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颤抖。强大的气浪以碰撞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吹得广场上众人东倒西歪。沐灵儿和涂山公主被这股力量冲击得各自向后飞出数丈,沐灵儿脸上闪过一丝不甘,而涂山公主则紧盯着她,疑惑问道:“这就完了?” 沐灵儿闻言,眼中凶光更盛,双手再次舞动,发动新一轮的攻击:“看你还能抵挡几次!” 刹那间,沐灵儿如同一道黑色的幻影,围绕着涂山公主飞速穿梭。她身姿轻盈灵动,衣袂烈烈作响,残影如鬼魅般在空气中层层叠叠,仿佛一瞬间分化出无数个自己,从各个刁钻角度朝着涂山公主发动凌厉攻击。拳风呼啸,掌影翻飞,每一次出击都裹挟着澎湃的灵力,带起尖锐的破空声。 涂山公主则宛如明月般镇定自若,周身环绕着柔和而神秘的白色火焰,随着她曼妙的身姿轻轻摇曳。面对沐灵儿疾风骤雨般的攻击,她不慌不忙,玉手轻挥,火焰瞬间化作一道道坚固的防御屏障,精准地抵御住每一次进攻。 沐灵儿攻势不停,宛如疯狂的舞者,在涂山公主身旁疯狂舞动。然而,涂山公主依旧稳稳的站在原地,始终将沐灵儿的攻击拒之门外,仿佛是一位掌控全局的神明。 片刻后,沐灵儿身形一顿,如落叶般轻巧地落回原处。她双颊泛红,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此时,她双眼瞪得滚圆,死死盯着毫发无损的涂山公主,眼中满是震惊与不甘。这一轮攻击,竟如石沉大海,连涂山公主的衣角都未曾碰到。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沐灵儿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慌乱。 涂山公主轻蔑地瞥了沐灵儿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瞧你这模样,身形如孩童一般,没想到连法力也如此软弱无力,就这点能耐,还敢向本公主挑衅?” 沐灵儿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就像熟透了的番茄,额头上青筋暴起,犹如一条条蠕动的蚯蚓。“住口!” 她尖声叫道,声音尖锐得如同夜枭,“我定要让你为这番话后悔!” 话音未落,沐灵儿双手快速结印,红色的雾气在她身后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魔像,魔像张牙舞爪,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哼,垂死挣扎。” 涂山公主冷哼一声,双手抱胸,周身的银色光芒愈发耀眼。 广场上,青鸟等人仰头凝望,只见天空中,沐灵儿与涂山公主的身影犹如两个夺目光点,裹挟着澎湃灵力,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穿梭飞驰。二者时而如陨石般激烈碰撞,爆发出刺目光芒;时而又像流星般骤然分开,朝着不同方向急掠而去。众人看的目瞪口呆,也分不清那个光点是谁。突然,两个光点再次相对,一个身躯庞大到足有承天门大小的红色身影,紧握双手,朝着另外一个急速飞驰的光点砸去。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撕裂长空,仿若天地初开的轰鸣,令众人耳膜生疼。刹那间,一道光亮犹如烈日,强烈到让人无法直视,仿佛整个天空都变成了白色,广场上的众人纷纷抬手遮挡双眼。待光亮稍微减弱,一股磅礴且猛烈的冲击力,以交锋处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汹涌扩散。炽热的气浪翻涌,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的气息。承天门城楼上的瓦片瞬间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掀飞,一片片黑瓦脱离了原本的位置,在空中打着旋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飘摇而下。 气浪继续扩张,疯狂席卷整座城门楼宇。楼内的各类家具,在气浪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 “嘎吱” 声,紧接着 “轰” 的一声,爆裂成大小各异的碎块。连同房屋的房门、通透的门窗也未能幸免,在气浪的侵袭下瞬间解体,木屑如密集的暗器,向着四面八方飞扬散落。 在这股强大气浪的持续洗刷下,仅仅片刻,这座原本气势恢宏的楼宇,只剩一副摇摇欲坠的框架,孤独地矗立在原地。四周弥漫着呛人的烟尘,残垣断壁间,偶尔传来几声重物倒塌的闷响,仿佛在诉说着刚刚发生的那场灾难。 望着承天门门楼瞬间变成废墟,众人心中充满震惊,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就在众人震惊之余,眨眼间,好些瓦片和碎木重重砸落在众人身边的地面。“啪嗒 —— 啪嗒 ——”,清脆的碎裂声接连响起,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每一片瓦片与地面撞击,都迸发出一阵尖锐的声响,仿佛无数支利箭划破空气,冲击着人们的耳膜。众人各自挥舞着兵器,把砸向自己的瓦片碎木一一击落。 青鸟在头顶立起一道无形墙壁,趁着众人忙于躲避坠落之物的间隙,目光迅速落在自己那只关节错位的手上。只见手背已经高高肿起,青紫色的瘀痕如同扭曲的藤蔓,沿着手掌至手腕处,每一丝动作都牵扯出钻心剧痛。 他深吸一口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咬牙伸出另一只手,紧紧捏住受伤的手掌。在剧痛的刺激下,青鸟的身体微微颤抖,但他眼神坚定,毫不犹豫地发力。随着 “咔哒” 几声清脆的声响,错位的关节瞬间归位。那一刻,一股强烈的酸麻感从手掌传遍全身,让他险些站立不稳。 他强忍着疼痛,缓缓捏动手指,试探着活动起来。起初,每一次弯曲都伴随着隐隐刺痛,可随着他不断活动,手掌和手腕的灵活性逐渐恢复。尽管还有丝丝痛楚残留,但已经不妨碍正常活动。 广场的长杆顶上,三个妖物仰头凝视天空,沐灵儿和涂山公主的战斗正进入白热化,激烈的灵力碰撞让它们看得目不转睛。童穆须一边关注着空中战局,一边盘算着下一步计划。突然,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他敏锐察觉到一道凌厉的法力,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刃,划破空气,直刺而来。 几乎在同一瞬间,一只裹挟着磅礴金光的金色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他迅猛抓来。童穆须瞳孔急剧收缩,来不及多想,双脚猛地蹬地,身体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向后倒飞而出。金色大手擦着他的衣襟划过,强大的吸力让他的衣衫猎猎作响,险些被卷入掌心。 然而,童穆须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双有力的大手便如同铁钳一般,死死抓住了他的胳膊。剧痛瞬间从胳膊传来,仿佛骨头都要被捏碎。童穆须眉头紧皱,额头上冷汗直冒,但他生性狡诈,并未慌乱。他缓缓抬头,目光正好与渊空大师深邃的眼眸相接。 四目相对的瞬间,童穆须心中一凛,抓着清韵代的手不自觉地松开。几乎与此同时,他周身法力疯狂运转,一股黑色的魔气如汹涌的潮水,顺着被抓住的胳膊,直逼渊空大师的手掌。趁着渊空大师短暂抵御魔气冲击的间隙,童穆须另一只手如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抓住正在掉落的清韵代。他手臂一用力,将清韵代当作盾牌护在身前,一个跳跃,迅速跳向地面。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长杆上的邪魅女子察觉一股凛冽且强大的法力,仿若地底喷发的岩浆,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从下至上,直直朝她迅猛袭来。 邪魅女子柳眉骤蹙,美眸中闪过一丝惊恐,常年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本能,驱使她瞬间做出反应。她身姿如电,向侧面急速掠出,几乎就在同一刹那,一道幽光闪过,一把黑剑裹挟着森冷剑气,擦着她的身躯呼啸而过。那剑刃划破空气的尖锐声响,如同死神的低语,让她头皮发麻。 “好险!” 邪魅女子心有余悸,暗自庆幸自己反应够快。若不是多年来在腥风血雨中练就的敏锐直觉,此刻早已被这黑剑洞穿身躯,命丧当场。然而,即便躲过了致命一击,黑剑凌厉的剑气,还是如同一把锋利的剃刀,轻而易举地划破了她的衣裳。破碎的布料在空中纷飞,几缕青丝也随之飘落。 邪魅女子还未稳住身形,突然,一股钻心的疼痛从手腕处传来。原来,不知何时一只强有力的手紧紧扣住了她的手腕,正发力拉扯。紧接着,心口处一阵剧痛,如被重锤狠狠击中,让她几乎窒息。在这双重打击下,邪魅女子的身躯不受控制,如同一颗坠落的流星,朝着地面急速砸去。 “砰!” 邪魅女子重重地摔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剧痛,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疼痛感,令她难以动弹。周围的几个镇灵使朝着她蜂拥而来。一时间喊杀声、灵力碰撞声此起彼伏。 战场的另一端,左少卿、狄隐娘与莲姐率领一众镇灵使,如同汹涌的潮水,朝着参璃玉发起一轮又一轮的猛烈攻击。左少卿长剑挥舞,剑气纵横;狄隐娘口中念念有词,掌心紫色光芒闪烁;莲姐则身形灵动,操控着木偶迅速袭向参璃玉。镇灵使们也不甘示弱,结成战阵,各种灵力光芒交织,将参璃玉团团围住。 然而,参璃玉露出一抹邪魅的微笑,身形向后迅速闪动,过程中,还凭借诡异莫测的身法和强大的妖力,双手迸射出两道幽光,两名镇灵使惨叫一声,胸口被妖力洞穿,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这妖物着实厉害!” 左少卿眉头紧皱,心中暗自警惕。他深知,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稍有不慎便会全军覆没,必须尽快找到对方的破绽,才有取胜的机会。 思忖间,左少卿手中宝剑光芒大盛,剑身嗡嗡作响,似在呼应主人的斗志。他脚下轻点,身形如电,瞬间欺近参璃玉,手中宝剑裹挟着磅礴剑气,由下而上,如同一道金色的闪电,直刺参璃玉的咽喉。参璃玉见状,瞳孔微缩,身形瞬间向后急退,同时双手快速结印,化解了左少卿的致命一击。 一时间,灵力光芒此起彼伏,喊杀声震耳欲聋。三个妖物张牙舞爪,所到之处,地面被强大的妖力撕裂出一道道狰狞的沟壑,糟糕的是,广场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普通人,他们都昏迷不醒,此时又不能搬运他们的身躯远离战场,一旦被妖物的法力击中,必将立即丧命。镇灵使们不得不小心施法攻击,还得兼顾不能让法力伤及这些人。 渊空大师周身金光轰然绽放,如同璀璨烈日,滚滚佛力如汹涌浪潮,朝着童穆须奔腾而去。 童穆须挟持着清韵代,面色阴沉如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深知渊空大师的厉害,不敢正面抗衡,又因手中人质行动受限,只能一边警惕地盯着步步紧逼的渊空大师,一边缓慢地向广场边缘撤去,脚下的土地被他慌乱的脚步踏出深深的脚印。 左少卿站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目光如炬,瞬间洞悉了渊空大师的意图 —— 将童穆须逼至空旷地带,避免人质和无辜群众受到波及,同时为众人创造围歼妖物的机会。 “大家看!” 左少卿大喝一声,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广场,“渊空大师所为!都领会了吗?”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纷纷点头响应。他们迅速调整站位,以扇形阵型朝着妖物逼近。 就在这时,渊空大师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金色的佛光从他掌心涌出,如同一轮烈日,照亮了战场的每个角落。众人顿感身体灵动了许多,法力都凌厉了不少。 左少卿身形灵动,率先发动攻击,他双手快速结印,一道道凌厉的法力呼啸而出,直逼参璃玉面门。 趁此机会,狄隐娘拉满弓弦,箭矢如同一道闪电,朝着参璃玉疾射而去。莲姐又放出一只木偶,她操控着两个木偶,对妖物形成合围之势。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三个妖物渐渐抵挡不住,被迫朝着广场西北角退去。 终于,妖物被成功逼到了广场的西北角,这里远离人群,空旷开阔,众人可以毫无顾忌地施展攻击。左少卿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大家小心,速战速决,务必全力以赴!” 众人纷纷点头,周身灵力涌动,一场更为激烈的战斗即将爆发。 莲姐抬手轻挥,一道灵力裹挟着又一人偶冲天而出。这只人偶周身萦绕着熊熊赤焰,火焰仿若有生命般肆意舞动,发出 “噼啪” 的爆鸣声,滚滚热浪如汹涌的潮水,向着四周疯狂扩散,烤得周围空气都扭曲变形。 参璃玉身姿轻盈,如鬼魅般瞬间侧身,巧妙避开狄隐娘射来的凌厉箭矢。刚稳住身形,她抬眸便见一团火光裹挟着灼热气浪扑面而来。参璃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妖力在掌心快速凝聚,形成一个幽黑的旋涡,紧接着猛地挥出一掌。这一掌带着排山倒海之势,重重地轰在人偶身上。 “轰!” 一声巨响,人偶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足足退出一丈有余,落地处砸出一个焦坑,周围的土地被高温烤得干裂。然而,参璃玉还没来得及喘息,另外两只木偶仿若从黑暗中窜出的恶狼,一左一右,以极快的速度向她攻来。与此同时,左少卿长剑出鞘,寒光闪烁,剑刃裹挟着凛冽剑气,如同一道银色匹练,直刺参璃玉要害。 参璃玉柳眉一挑,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她双掌快速舞动,带起阵阵妖风,精准地格挡住两只木偶的攻击。就在这时,一个镇灵使瞅准时机,从侧面突袭而来。参璃玉察觉到危机,单脚猛地向后一踢,强大的妖力瞬间爆发,那镇灵使被踢得倒飞出去,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面对左少卿刺来的宝剑,参璃玉已然无暇分身。危急时刻,她竟猛地低头,张开猩红的嘴唇,用利齿死死咬住剑身。紧接着,参璃玉脖颈发力,向着一旁狠狠一拽,试图夺剑反击。 左少卿心中大惊,脸色骤变,下意识地想要抽回宝剑,可剑身却如被钢铁铸就的枷锁紧紧锁住,纹丝不动。参璃玉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猩红的眼眸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那咬住宝剑的利齿,仿佛要将剑身咬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参璃玉的身躯陡然一僵,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她惊愕地发现,自己的双脚不知何时被一层晶莹剔透的冰层牢牢包裹,寒意顺着腿部迅速蔓延,令她动弹不得。左少卿也注意到了这一变化,顺着参璃玉的目光望去,只见莲姐身姿轻盈,如鬼魅般闪到一旁,双手掌心散发着幽蓝的寒气,丝丝冰雾正从她指尖袅袅升起。 左少卿抓住参璃玉呆滞的瞬间,猛地发力,手臂上青筋暴起,伴随着一声怒吼,成功抽回了宝剑。与此同时,狄隐娘娇喝一声,手腕快速翻转,五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如流星般朝着参璃玉飞去。其他镇灵使也纷纷抖擞精神,口中念动咒语,各种灵力光芒交织闪烁,从四面八方围向参璃玉。 参璃玉面对如潮的攻击,她非但没有慌乱,反而双掌向上一翻,一股浓烈的黑色魔气从掌心喷涌而出,在头顶迅速凝聚成一团乌云。刹那间,乌云中电蛇狂舞,几十道闪电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着众人劈落而下。强大的电流瞬间将周围的空气电离,发出刺鼻的焦味,就连飞行在空中的匕首,也被闪电击中,坠落在地。 两道闪电精准地劈中参璃玉脚下的冰块,冰层瞬间被强大的电流击碎。参璃玉趁着这个机会,娇躯一展,如同一道黑色的幻影,迅速跳向一旁。众人见状,岂会轻易放过她,纷纷施展身法,紧紧追击,不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 弥武丸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到被童穆须挟持的清韵代,心中焦急万分。他毫不犹豫地一挥手,和身旁的梦子、琉美奈交换了个眼神,三人如离弦之箭,朝着童穆须迅猛冲去。 童穆须察觉到有人靠近,猛地转过头,眼中凶光毕露,冷哼一声:“哼,自不量力!” 说罢,他右臂青筋暴起,掌心汇聚起一团浓郁的黑色法力,如同咆哮的黑洞,疯狂吞噬周围的灵力。随着一声暴喝,童穆须手臂一挥,一道黑色的法力波如汹涌的潮水,向着弥武丸三人奔腾而去,所过之处,空气被瞬间撕裂,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梦子反应极快,双手快速结印,刹那间,地面剧烈震动,无数粗壮的藤条从地下冲破石板而出,迅速交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壁,将三人护在身后。藤条上尖锐的倒刺闪烁着寒光,仿佛在向世人展示它的坚韧。 然而,童穆须的法力太过强大,黑色法力波撞上藤条墙壁的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藤条墙壁在强大的冲击下剧烈摇晃,一道道裂痕迅速蔓延开来。仅仅片刻,藤条墙壁便如脆弱的纸片般被彻底摧毁,化作漫天碎屑。 失去了藤条墙壁的阻挡,法力波直接击中弥武丸三人。三人只觉胸口仿佛被重锤狠狠击中,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们抛飞出去。他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地摔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尽管三人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浑身的剧痛让他们难以动弹。 琉美奈与梦子如同被狂风折断的花朵,狼狈地瘫倒在满是裂痕的地面上。琉美奈的指尖徒劳地抓挠着泥土,每一寸肌肤都在诉说着求生的渴望;梦子则眉头紧锁,苍白的脸上写满了痛苦。两人挣扎着想要起身,四肢却如灌了铅般沉重,不听使唤。此前的伤势本就未愈,刚刚又被童穆须的法力击中,身体再也承受不住,意识渐渐模糊,最终缓缓闭上双眼,陷入昏迷。 弥武丸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夺口而出,溅落在身旁的土地上,形成触目惊心的血渍。他双手用力撑地,青筋暴起,凭借着顽强的意志,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尽管双腿还在不停地颤抖,每迈出一步,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但他的目光始终坚定地锁定童穆须的方向。 他步履蹒跚地向前挪动了几步,胸口突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好似有无数钢针同时刺入心脏。弥武丸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胸口,身体却再也支撑不住,“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他一只手艰难地撑着地面,指甲深深嵌入泥土之中,远处清韵代被挟持的身影在他眼前越来越模糊。 “不…… 不能就这么倒下……” 弥武丸咬着牙,低声呢喃,声音中满是不甘与愤怒。然而,伤势过重的他,意识愈发模糊,黑暗如潮水般迅速将他吞噬。终于,弥武丸眼前一黑,身体缓缓向前倒下,彻底陷入了昏迷,只留下身旁那滩触目惊心的鲜血,诉说着这场战斗的惨烈。 彼时,裴婉君眼见一道黑影裹挟着凌厉的劲风从她身旁一闪而过,速度之快,仿若划破夜空的黑色闪电。她惊呼之际,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向着地面急速坠落。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香消玉殒之时,腰间突然一紧,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稳稳地环住了她。下坠的速度瞬间减缓,裴婉君惊魂未定,缓缓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青鸟那张熟悉又带着关切的脸庞。 看到青鸟的那一刻,裴婉君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如同黑暗中看到了曙光。然而,喜悦的光芒很快被一抹难以名状的悲伤所取代,她的心中百感交集,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没事了,别怕。” 青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试图安抚裴婉君慌乱的情绪。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呼啸的风声中,如同定海神针般,让裴婉君原本悬着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青鸟脚尖轻点,如同一缕青烟般稳稳落地。刚一触地,他便快步来到裴玄素身旁,小心翼翼地将裴婉君放下。 青鸟的光正好撞上裴婉君的眼眸。她的双眼睁得大大的,紧紧盯着青鸟,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似有千言万语在心底汹涌,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锁住,难以言说。 青鸟心中一动,细细打量,才发现裴婉君的身躯被一层若有若无的法力光晕笼罩,这光晕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封住了她的言行。他眉头微皱,抬手轻轻一挥,一道柔和的灵力瞬间冲破那层禁锢。 裴婉君身躯一震,喉咙里终于发出了声音:“青鸟,你……” 然而,话还未说完,青鸟便伸出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眼下情况危急,说话不便,有话咱们以后再说。”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裴婉君心中顿时明白,眼下危机四伏,多说一个字,都可能招来危险。她微微颔首,眼中的关切却愈发浓烈:“那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声音轻柔,却饱含牵挂。 青鸟轻声应了一声,目光从裴婉君身上移开,转头看向裴玄素。“师弟,此地太过凶险,你们即刻前往颖王处,那边防御周全,相对安全。” 裴玄素深吸一口气,仰头看向青鸟,重重点头,声音沉稳有力:“师兄放心,我们会小心的,你也要多加小心!” 言罢,他一把拉住裴婉君,身影如电,朝着颖王所在的方向而去。 青鸟伫立原地,目光紧紧追随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直到他们融入混乱的人群。随后,他转头望向颖王,眼神中隐隐透出一丝托付之意。 此时的颖王,目睹了青鸟在战场上的矫健身姿,眼中满是震惊。尽管还无法断定青鸟的身世,可如此身手不凡的年轻人,日后定是大才,当下便决定以礼相待。颖王微微颔首,向青鸟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示意他放心。 青鸟心领神会,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点头致谢。紧接着,他周身灵力激荡,衣袂烈烈作响,如同一头猎豹,转身再度投身于围剿妖物的激烈战斗之中。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锁定着场中一处激烈交锋的区域。只见八个镇灵使正将邪魅女子团团围住,八人腰带上挂着三钱等级的铜钱,在战斗中若隐若现。尽管三钱镇灵使单个的实力并非顶尖,但他们彼此呼应,配合默契。有人主攻,凌厉的剑气如银色匹练,直逼邪魅女子要害;有人负责牵制,巧妙地施展法术,扰乱她的行动节奏。邪魅女子虽身姿轻盈,妖力诡异多变,一时间竟也难以突破这严密的包围圈,双方你来我往,陷入胶着。 青鸟的视线并未在此处停留太久,他微微转头,目光投向战场的另一隅。渊空大师与童穆须的对决同样扣人心弦。渊空大师身披月白色僧袍,周身佛光璀璨如烈日,滚滚佛力化作金色巨掌,带着无上威严,朝着童穆须猛烈拍击。 童穆须则挟持着清韵代,如狡黠的恶狼,在佛光的间隙中左躲右闪。每当渊空大师的攻击即将命中,他便迅速将清韵代推至身前。清韵代惊恐的瞪大双眼,却又无能为力。渊空大师投鼠忌器,几次绝佳的进攻机会就这样白白错失,救人的行动也陷入僵局。 童穆须敏锐捕捉到渊空大师因顾及清韵代,攻势再度放缓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右手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随着一声低沉的咆哮,一只由妖力凝聚而成的巨型透明豹爪,带着排山倒海之势迅速成型。这豹爪张牙舞爪,周围的空气被搅得扭曲变形,发出尖锐的呼啸。 几乎同一时间,渊空大师察觉到危险逼近,周身佛光暴涨,金色的佛力如汹涌的潮水般汇聚于掌心,瞬间凝聚出一只散发着神圣光芒的金色大手。两只巨手在空中激烈碰撞,刹那间,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撕裂长空,刺目的光芒如太阳般绽放,强烈的气浪以碰撞点为中心,向四周疯狂扩散。众人只觉眼前一片白茫茫,刺得睁不开眼,纷纷抬手遮挡。 当光芒逐渐消散,左少卿等人匆忙环顾四周,却发现参璃玉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在大师那边!” 莲姐心急如焚,一边朝着渊空大师的方向飞奔而去,一边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在嘈杂的战场中显得格外响亮。 此时的渊空大师,正全神贯注地应对童穆须的攻击,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危机。突然,一股凛冽的法力如冰刃般从背后袭来,与此同时,童穆须的又一道豹爪,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迎面抓来,瞬间将他逼入绝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闪电般疾射而至。原来是青鸟及时赶到,他双手剑指一戳,周身灵力疯狂涌动,一道无形的灵力墙壁瞬间成型,朝着参璃玉狠狠撞去。 参璃玉和无形墙壁轰然相撞,刹那间,空气仿若被重锤狠狠砸中,发出沉闷的爆响。无形墙壁在妖力冲击下,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瞬间破碎,化作点点灵力消散在空中。尽管这堵墙壁没能直接伤敌,却如同一道阻碍,成功减缓了参璃玉进攻的势头,为众人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与此同时,镇灵使们从四面八方迅速围拢过来,衣袂翻飞间,各自施展出看家本领。有的双手结印,掌心涌出熊熊火焰;有的舞动长剑,剑气纵横;还有的口中念念有词,操控着诡异符文。一时间,各色灵力光芒交织,如汹涌的潮水般向童穆须和参璃玉攻去。二妖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势打得措手不及,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面对镇灵使们人多势众的围攻,竟多次在生死攸关之际,将清韵代推到身前当作盾牌。 清韵代只觉自己如同风中的落叶,被童穆须肆意摆弄,一会儿被拽到这边,一会儿又被甩到那边。她眼前光芒闪烁不断,一把把寒光闪闪的武器裹挟着凌厉的灵力呼啸而来,紧接着,金色的佛光又在眼前乍现。这瞬息万变的场景,让她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竟分不清是该害怕还是震惊。 就在她六神无主之时,一张熟悉的面庞映入眼帘 —— 是青鸟!清韵代心中一暖,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下来。她知道,青鸟定会拼尽全力救自己脱离险境,内心的惊恐也渐渐消散。 青鸟注意到清韵代的目光,坚定地朝她点点头,眼神中透露出安抚的意味。随后,他纵身一跃,再次投入到激烈的战斗之中,试图寻找破绽,解救清韵代。 他身形如电,在混乱的人群中灵活穿梭。他的目光犹如鹰隼,时刻警惕着两个方向 —— 一边紧盯着清韵代的安危,她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随时可能被汹涌的波涛吞噬;另一边则牢牢锁定童穆须和参璃玉的一举一动,这两个妖物像狡猾的恶狼,在人群中左冲右突。 周围的镇灵使们仿若疯狂的斗士,在战斗中肆意腾挪翻转,时而如苍鹰般冲天而起,借助高空优势发动凌厉攻击;时而如猎豹般贴地疾行,寻找敌人破绽。这般混乱的战斗节奏,让青鸟手中的黑剑难以施展。镇灵使们立功心切,全然不顾妖物手中的清韵代,出手狠辣,每一招都直奔妖物要害,妄图一击毙敌,拔得头筹。 青鸟置身其中,压力如山。在与两个妖物激烈交锋的同时,他还得时刻留意清韵代的状况,担心她被镇灵使误伤。战场形势瞬息万变,稍有疏忽,清韵代便可能命丧黄泉。 突然,一个镇灵使双目圆睁,手中兵器裹挟着呼呼风声,高速旋转着,径直砍向童穆须。此时童穆须正与渊空大师杀得难解难分,感受到身后袭来的致命威胁,他想也不想,一把将清韵代拽到身旁,当作抵挡攻击的盾牌。清韵代瞳孔放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青鸟瞳孔骤缩,心中暗叫不好。他毫不犹豫地施展身法,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清韵代疾射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青鸟身形一闪,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疾射而至。他剑指精准刺出,轻点斧身,瞬间改变了斧头的轨迹。斧头带着惯性,斜斜偏向一旁,重重撞击在另一名镇灵使手中的长枪之上。 “咣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火花四溅,强烈的冲击力让两人手臂发麻。两名镇灵使身形一滞,随即满脸怒容,目眦欲裂。络腮胡镇灵使更是暴跳如雷,脖颈青筋暴起,朝着青鸟怒吼:“你小子还敢狡辩!三番五次阻拦我攻击,不是和妖魔一伙又是什么?” 吼声如雷,在嘈杂的战场中格外刺耳。 青鸟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焦急,根本无暇理会这无端指责。人质清韵代的处境岌岌可危,每一秒都关乎生死。他深吸一口气,脚下轻点地面,再次施展身法,朝着清韵代所在的方向全力奔去。 渊空大师与童穆须正激烈交锋。参璃玉见众人稍有迟疑,迅速发出一记强力的妖力冲击,将渊空大师震得连退两步。大师稳住身形,听到三人的争执,无奈地摇了摇头。此刻,战局紧张,容不得半分耽搁,他双手快速结印,周身佛光再次大盛,朝着妖物继续发动攻击,试图寻找破绽,解救清韵代。战场的局势愈发混乱,生死较量,一触即发 。 混战之中,络腮胡镇灵使敏锐地捕捉到参璃玉瞬间露出的破绽,双目圆睁,暴喝一声:“妖物受死!” 刹那间,他周身法力如汹涌的潮水般疯狂涌动,原本握在手中的一把斧头,在澎湃法力的包裹下,竟凭空化生出另一把一模一样的斧头。 这两把斧头散发着森冷的寒光,斧刃上流转的符文闪烁不定。络腮胡镇灵使双手青筋暴起,紧紧握住斧头,左斧带着开山裂石之势,直劈参璃玉的膝盖;右斧则如一道银色的闪电,迅猛削向对方肩头。 参璃玉见状,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就在斧头即将砍中的瞬间,她的身形如鬼魅般向后急退,速度之快,让人几乎难以看清。络腮胡镇灵使岂会轻易放过这大好机会,他脚下生风,紧追不舍,手中斧头舞得虎虎生威,每一次挥砍都带着呼呼风声,仿佛要将空气撕裂。 参璃玉连退两步后,突然身形一闪,鬼魅般躲到了清韵代身旁,将清韵代当作了挡箭牌。络腮胡镇灵使杀红了眼,全然不顾清韵代的安危,双斧挥舞得愈发迅猛,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径直朝着参璃玉砍去。 就在众人以为清韵代性命难保之时,一道黑影如闪电般划过。只听 “砰” 一声巨响,一把斧头瞬间脱离络腮胡镇灵使的手掌,飞向一旁。那斧头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带着凌厉的风声,重重地砍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青鸟及时出手,化解了这场危机 。 几个镇灵使见青鸟出手阻拦络腮胡攻击参璃玉,瞬间红了眼,脸上写满了愤怒与猜忌。其中一人跳脚大骂:“这小子绝对和妖物是一伙的!不然干嘛三番五次坏我们好事,必须除掉他!” 话音刚落,几人便如恶狼般,挥舞着手中兵器,向着青鸟疯狂扑去。 与此同时,参璃玉紧紧挟持着清韵代,躲在她身后,时不时发出几声阴森的冷笑,挑衅众人。渊空大师目睹这一幕,心中一紧,深知清韵代随时都有性命之忧。就在一名镇灵使挥剑刺向参璃玉,却极有可能误伤到清韵代的千钧一发之际,渊空大师大喝一声,身形如电,双掌快速舞动,一道磅礴的佛力呼啸而出,精准地将那名镇灵使的兵器扫向一边。 一众镇灵使看到这一幕,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敢怒而不敢言。毕竟渊空大师在修行界德高望重,实力更是深不可测,他们即便心中不满,也不敢公然反抗。片刻的沉默后,一名镇灵使咬了咬牙,低声说道:“罢了,先集中精力对付妖物!” 众人纷纷点头,强压下心头怒火,目光如炬,开始在混乱的战局中寻找攻击妖物的机会。 承天门内,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成一片,众人陷入了一场激烈的混战。就在局势愈发胶着之时,承天门上空的两个女子光点,仿若划破夜空的流星,带着璀璨光芒,迅速飞向远方。眨眼间,这光芒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没过多久,一阵整齐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大批身着锃亮甲胄的士兵,如潮水般迅速涌进承天门。士兵们手中的兵器寒光闪烁,身上的甲片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在承天门内回荡。 三个妖物正与镇灵使们激烈交锋,战斗的间隙,童穆须斜眼瞥见一个身着精致袈裟的老和尚,带着一众人等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定睛一看,来者正是赫赫有名的渊海和尚。渊海和尚周身散发着一股威严的气息,目光如炬,所到之处,仿佛能驱散一切黑暗。 青鸟也注意到了援兵的到来。在人群之中,他一眼便看到了大理寺苏少卿。此时的苏少卿眼神犀利,紧握一柄长刀,随着士兵大步奔来。 童穆须眉头紧锁,心中暗叫不妙。趁着参璃玉挡住敌人攻击的瞬间,他身形一闪,迅速退到一旁。紧接着,他双唇紧闭,吹出一声尖锐的口哨。随着这声口哨响起,童穆须单脚猛地踏向地面,一股强大的力量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 刹那间,广场上黑烟滚滚,犹如黑色的龙卷风,疯狂旋转。黑烟之中,雷鸣电闪交加,一道道紫色的闪电如舞动的巨蛇,肆意穿梭。强烈的电流在黑烟中闪烁跳跃,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让人胆战心惊 。 滚滚黑烟如汹涌潮水,裹挟着轰鸣雷电,在承天门广场上疯狂翻涌。众人瞬间陷入一片混沌,视线被浓稠的黑烟彻底遮蔽,周遭尽是雷鸣的炸响与妖力的尖啸。在这混乱之中,大家不仅难以捕捉敌人的踪迹,甚至连东南西北都分辨不清,手中的武器只能盲目挥舞。 青鸟身处这混乱的漩涡中心,却保持着超乎常人的冷静。他目光如炬,敏锐地捕捉到童穆须、参璃玉和邪魅女子迅速靠拢。三妖周身妖力疯狂涌动,交织成一片诡异的黑色云团,托着他们的身躯,如恶煞般朝着天空飞去。 青鸟心中一紧,他来不及做过多思考,当即捏起剑指,身躯与黑剑融为一体,化作一道璀璨的金色流光,顺着妖物留下的法力波动,如影随形地追了上去。 在急速飞行的过程中,青鸟突然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法力波动从身侧传来。他心中一动,迅速转头望去,只见渊空大师周身散发着柔和而强大的佛光,宛如一轮金色的烈日,正朝着同一方向飞行。大师双手合十,脚下踏着一朵盛开的金色莲花,速度丝毫不亚于青鸟。 原来,渊空法师目睹青鸟孤身一人朝着三个妖物追去,心中一紧。他深知青鸟虽修为不凡,但面对三个法力高深的妖物,必定凶多吉少。当下,渊空法师转身,朝着不远处的净悟大声喊道:“净悟!” 净悟正全神贯注地应对周围的混乱局面,听到师父的呼喊,立刻心领神会。他双手紧握六环锡杖,大喝一声,将锡杖用力朝着天空掷去。锡杖划破长空,带起一道凌厉的气浪。与此同时,渊空法师单手在胸前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脚下金光一闪,一座绽放着祥瑞光芒的金色莲花宝座缓缓升起。渊空法师踏上宝座,身形如电,瞬间飞到空中,稳稳抓住飞来的锡杖。随后,他驾驭着莲花宝座,朝着妖物逃走的方向疾驰而去。 片刻之后,青鸟在云端中穿梭,终于捕捉到三个妖物的身影。只见参璃玉化作一只一人大小的鹦鹉,飞在童穆须身旁。那邪魅女子化作一团黑雾,飞在二妖的身后。青鸟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毫不犹豫地捏起剑指,口中默念咒语。刹那间,一道金色的锁妖绳如灵动的蛟龙,从他指尖呼啸而出,径直朝着那团黑烟飞去。 “嗤 ——” 锁妖绳瞬间穿透黑烟,将邪魅女子的身躯紧紧捆住。邪魅女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黑烟瞬间消散,她的身影暴露出来,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朝着地面坠落。 前方的童穆须和参璃玉听到惨叫,急忙转头查看。童穆须刚一回身,便看见一条金色的锁妖绳如闪电般袭来,瞬间缠住了他的一只脚。童穆须心中大惊,还没等他做出反应,锁妖绳便如活物般迅速向上蔓延。 眼见锁妖绳即将缠到腰间,童穆须暴喝一声,周身法力疯狂涌动,一圈黑雾如灵动的黑蛇,从他体内喷涌而出,与锁妖绳激烈相撞。“嚓嚓嚓!” 一阵声响,锁妖绳被这股强大的妖力阻挡,停在了童穆须腰间,无法继续向上蔓延。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被黑雾冲击的锁妖绳竟开始膨胀起来,越拉越大,表面开始浮现出一道道裂痕。 童穆须见状,再次大喝一声,体内妖力如火山喷发般汹涌而出。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锁妖绳瞬间爆裂成无数段,化作金色的光点,消散在空中。 就在童穆须成功挣脱锁妖绳的刹那,他突然感觉手心一空,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猛地转身,竟发现手中挟持的清韵代已消失不见。惊愕之余,抬眼望去,只见青鸟正抱着清韵代,身姿如电般朝着地面飞去。童穆须的双眼瞬间被怒火点燃,周身黑雾沸腾翻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小贼,休想逃走!” 说罢,不顾一切地朝着青鸟飞追了下去。 另一边,参璃玉瞧见青鸟的身影,脸上浮起一抹妖冶的笑容,正要施展法力攻击,一股磅礴的金色佛光从侧方汹涌袭来。她心中一惊,急忙转头,只见渊空大师周身金光璀璨,一只由佛力凝聚的金色巨手,正带着排山倒海之势扫来。参璃玉深知渊空大师的厉害,不敢有丝毫托大,娇躯一转,施展出诡异身法,如黑色流星般急速坠向地面,避开这致命一击。 渊空大师见青鸟成功夺下人质,高悬的心终于放下些许。他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紧接着,一道更为凌厉的法力波动自掌心迸发,凝聚成一只金色巨掌,朝着逃窜的参璃玉狠狠拍去,空气被瞬间撕裂,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青鸟抱着清韵代,几个闪身便降落在山谷之中。这里四处皆是乱石,嶙峋巨石错落分布,树木在石缝间顽强生长。不远处,两块十余丈高、七八丈宽的巨石,犹如两座小山,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青鸟轻轻将清韵代放在地上,抬手解去她身上禁锢的法力。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从头顶传来,青鸟心中一凛,抬头望去,只见童穆须裹挟着滚滚黑雾,如恶魔般从天空急速俯冲而下,一道阴森凌厉的法力裹挟着闪电,直逼而来。 青鸟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从空中俯冲而下的童穆须。他迅速伸手,熟练地拨开剑盒上的机关关,捏起剑指,猛地朝天一戳。刹那间,黑剑仿若一条挣脱束缚的黑龙,裹挟着凌厉的剑气,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击苍穹。 几乎与此同时,一道阴森诡异的法力从童穆须掌心喷涌而出,如黑色的闪电,与黑剑在空中激烈碰撞。“轰!” 一声震天巨响,强大的冲击力以碰撞点为中心,向四周疯狂扩散。周围的树木在气浪的冲击下,剧烈摇晃,几乎贴到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 “嘎吱” 声。细小的石块裹挟着泥土,向四周飞溅开来,整个山谷瞬间尘土飞扬。 黑剑似被注入狂暴的灵魂,于天空高速旋转,发出尖锐的呼啸。它在空中划出一道极为凌厉的弧线,这弧线恰似夜空中被撕裂的伤口,携着滚滚的黑色气流与森然剑气,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童穆须飞扑而去。 童穆须抬手之间,一股妖力如汹涌的黑色潮水在掌心汇聚。转瞬之间,一道裹挟着闪电的紫黑色法力,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朝着黑剑迅猛扑去。 “轰!” 紫黑色法力与黑剑轰然相撞,刹那间,仿佛天地都为之震颤。同时,无数道电弧在半空中肆虐游走,发出 “噼里啪啦” 的声响,宛如一条条愤怒的电蛇。这些电弧四处迸射,其中几道精准无误地击中了地面上的树木和枯草。 被电弧击中的瞬间,干燥的树木和枯草瞬间被点燃。火苗先是如星星之火般闪烁,紧接着迅速蔓延开来,形成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一时间,青鸟周围浓烟滚滚,炽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烤得人皮肤生疼。 浓烟裹挟着灼浪,如狰狞巨兽,将青鸟和清韵代困得密不透风。生死攸关之际,青鸟猛地仰头,发丝尽扬,左手继续控制黑剑攻击童穆须。右手如闪电般迅速抬起。在掌心汇聚成一团璀璨的蓝色光晕。这光晕仿若灵动的活物,发出轻柔的嗡鸣声,带着丝丝凉意。 “去!” 青鸟低喝一声,掌心蓝色光晕如烟花般轰然炸开,一股磅礴的法力呈环形向四周扩散。所到之处,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挤压,发出沉闷的爆响。原本张牙舞爪的火焰,在这股法力的冲击下,如同霜打的茄子,瞬间萎靡下去,“滋滋” 几声后,化作袅袅青烟消散。 然而,法力的扩散范围有限,稍远处的火焰依旧嚣张地舞动着,火舌舔舐着周围的树木和岩石,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就在青鸟熄灭火焰的时刻,童穆须身形如鬼魅般一闪,消失在天空,巧妙地避开了黑剑的攻击。青鸟反应极快,心念一动,黑剑如通人性般,瞬间回到他身旁。 还没等青鸟喘口气,一道黑影如疾风般袭来。他迅速在胸前凝聚出一道无形的灵力墙壁,黑剑蓄势待发,剑尖直指前方。 可就在童穆须贴近自己,攻击的手伸出一半时,他的身躯竟如幻影般瞬间消失。青鸟心中一惊,黑剑去势难收,深深的插入地面。 就在这时,一声尖叫划破长空,从侧面传来。青鸟猛地转头,凌厉的目光穿透缭绕的烟雾,只见几步开外,童穆须如鬼魅般站立。他一只青筋暴突的手,像铁钳般死死掐住清韵代的脖子。清韵代的脸庞涨得紫红,双眼圆睁,双手无力地掰着童穆须的手腕,双腿因窒息而微微抽搐。 童穆须目光阴冷如蛇,紧紧锁定青鸟,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邪魅笑意。这笑意如同寒夜中的恶狼,既带着贪婪,又透着残忍。“小子,你瞧,这小娘子的性命,如今就攥在我手里。” 第74章 全力一击。 山谷间,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吹得周遭树木沙沙作响。月亮不知道何时露出头来,银色的月光照在大地上。山谷里的一片乱石堆中,几棵树木正在肆意燃烧着。火光中,童穆须挟持着清韵代,瞧见青鸟一旁悬浮着的黑剑灵力翻涌,周身气势陡然一沉,眼中凶光毕露,冷冷喝道:“立刻放下剑!否则,我马上捏断这女子的脖子!” 话音刚落,他手上猛地发力,清韵代纤细的脖颈被紧紧扼住,刹那间,脸色因缺氧变得通红,双眼圆睁,手脚疯狂扑腾,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好,我放下剑。” 青鸟咬着牙,眼中满是不甘与无奈。他缓缓收回法力,原本悬浮半空、灵力四溢的黑剑瞬间失去支撑,如陨落的流星,“嗖” 地一声斜插入泥土之中,溅起一片尘土。 童穆须警惕地盯着青鸟,确认黑剑不再构成威胁,这才缓缓松开手上的力道。清韵代如获新生,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胸脯剧烈起伏,脸上还残留着恐惧的神情。 “她不过是个普通女子,你放了她。” 青鸟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童穆须,声音低沉而坚定。 童穆须闻言,仰头发出一阵张狂的大笑,笑声在山谷间回荡,透着无尽的阴森:“少跟我来这套!识相的,赶紧放了我二弟!不然……” 说到这儿,他猛地转头,恶狠狠地盯着清韵代,眼神中杀意翻涌,如同择人而噬的恶狼。 “放,当然放。” 青鸟言辞肯定,伸手探入怀中,掏出一个陈旧的布袋。他将布袋朝着童穆须递去,沉声道:“你二弟就在里面,你过来拿。” “哼!别耍花样!扔过来!” 童穆须警惕心十足,丝毫没有靠近的打算。 “好。” 青鸟应了一声,手臂一挥,将布袋朝着童穆须身旁不远处的空地扔去。布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啪” 地一声落在地上,扬起一阵灰尘。 童穆须的目光,仿若两道寒芒,牢牢地锁住那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终落至一旁的布袋。这布袋于他而言,熟悉得如同刻在骨子里一般。十八年前,他麾下众多得力手下,皆被这袋子封住,无力脱身。 一瞬间,他心中已然看穿了对方的意图。“这狡猾的小子,” 他暗自思忖,“必定是妄图趁我上前取袋、放松戒备之际,瞅准时机出手,营救这女子。哼,简直是白日做梦!这算盘打得倒是精明!“想到这儿,他的脸上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开口说道:“ 你这点心思,以为能瞒得过我?” 随即,他话锋一转,脸上换上一副看似和善的笑容,语气里带着几分蛊惑:“不过,我瞧你对这小娘子关怀备至,倒也重情重义。如今,御常寺已经知晓你的身份,在他们眼里,你这等异类绝无容身之地。咱们虽是从不同道路走来,可如今都面临着来自人类的打压,也算是殊途同归。我这儿正谋划着一桩大事,凭你的身手和头脑,加入我们,必定能成就一番霸业。往后吃香喝辣,美女如云,不比你日后四处被追杀强?”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青鸟的反应,手中还不自觉地把玩着清韵代的发丝,像是在炫耀自己手中的筹码,又像是在对青鸟施加无形的压力。 青鸟原本严肃的表情,瞬间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说道:“童兄这番提议,倒是让我心动。只是此事太过突然,我一时难以决断。不如这样,你先放了她,咱们坐下来好好商议。毕竟,合作之事,得双方都坦诚相待才行。” 青鸟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拉近与童穆须的距离,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小子,别跟我玩那些弯弯绕绕的把戏!” 童穆须冷笑一声,声音中满是嘲讽,目光如鹰隼般在青鸟身上来回扫视,“你当真考虑好了?若是假意敷衍我,这小娘子可就性命难保。” 说着,他猛地将清韵代往前一推,作势要下杀手。与此同时,暗中调动周身妖力,时刻准备应对青鸟的突然袭击。“我数三声,要是看不到我二弟出来,你就等着给这小娘子收尸吧!一…… 二……” 面对童穆须的步步紧逼与周遭弥漫的黑雾,青鸟并未慌乱。他嘴角浮起一抹冷静的浅笑,声音沉稳有力:“童穆须,何必如此急躁。我既已答应与你谈合作,自然不会食言。你若伤了这女子,咱们之间的合作便无从谈起。再者,你若不信,大可先查看布袋。” 童穆须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青鸟,瞳孔里倒映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听到青鸟这番话,他先是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哼,你当我是三岁孩童,会被你这几句花言巧语蒙骗?” 他一边说着,手上不自觉地加大了对清韵代的钳制力度,清韵代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想让我放了她?没那么容易!”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接着说道:“你既然说要合作,那就先把布袋打开。等我确认二弟安然无恙,再考虑放人的事。要是你敢耍什么花样……” 他顿了顿,手上青筋暴起,“我立刻拧断这小娘子的脖子!” “童兄,何必火急火燎、大动肝火,这可不是谈合作应有的态度。” 青鸟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语调平稳且温和。一边不急不缓地开口,一边缓缓屈膝下蹲,双手掌心朝上,做出毫无防备与敌意的姿态。 “童兄你看,”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不远处斜插在泥土中的黑剑,“连防身的宝剑我都放下了,怎会有伤害你的想法?咱们不妨心平气和、开诚布公地谈谈。若你真心想拉我入伙,总该拿出些实实在在的诚意,不然,怎能让我信服、打动我的心呢?” 他目光低垂,视线缓缓落在不远处的布袋上,语气沉稳,不卑不亢地说道:“童兄,这布袋,我此刻便能在你面前打开。不过,在此之前,还请童兄高抬贵手,先放这位女子安全离开。实不相瞒,有她在这儿作为人质,咱们之间的交流,难免会让人觉得有威逼胁迫之意,这于合作而言,可算不得什么好开端啊!” 童穆须眉头紧皱,目光在青鸟和布袋之间反复打量,内心快速权衡着利弊。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手上的力道稍稍放松了些,清韵代趁机大口喘着粗气。“小子,我暂且信你一回。” 童穆须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但你最好记住,这小娘子的性命可就攥在我手里。你要是敢轻举妄动,我保证,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挥黑雾在身前凝聚成一道防御屏障,同时小心翼翼地调整着站位,确保既能控制清韵代,又能随时应对青鸟可能的攻击。 “童兄,你看我都这么有诚意了,你又何必如此戒备?” 青鸟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我这就把布袋打开,你可千万别伤害她。” 他目光牢牢锁定童穆须,面上浮起恰到好处的诚恳笑意,同时微微侧身,伸手指向不远处落于尘土中的布袋。“童兄,您瞧,布袋近在咫尺。我这就慢慢过去,亲手打开,让你贤弟出来。” 他刻意将语速放缓,语调放柔,意图消解童穆须的戒心,与此同时,脚下缓缓迈动,向着布袋走去。 青鸟走到布袋旁,伸手指了指地上的布袋,微微弯腰,捡起地上的布袋,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又向着童穆须的方向走去。 就在青鸟又向前迈出一步时,童穆须突然暴喝一声:“站住!再往前一步,我就动手了!” 青鸟心中一惊,但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童兄,别激动。我只是想把布袋拿得近一点,好让你看清楚。” 青鸟一边说着,一边停下脚步,双手高高举起布袋,“你看,我真的没有恶意。” 童穆须暗中握紧拳头,他望向青鸟的目光,好似腊月的寒风,裹挟着浓烈杀意。他心中反复盘算,若不是二弟被这小子抓住,封印在乾坤袋里,此刻定要将这可恶的小子碎尸万段。 可惜,这扶摇门的乾坤袋极为特殊,唯有施法之人才能打开。他清楚凭自己的修为,根本无法突破乾坤袋的禁制。无奈之下,童穆须只得强压心头怒火,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表面上,他换上一副伪善的笑脸,语气中带着威胁与哄骗:“小子,你现在放了我二弟,咱们之间的事还能好商量,不然……” 实际上,他早已经发觉,每次触碰这女子,他都会切实感受到,一股隐匿却极为强劲的法力,如同一层坚不可摧的护盾,环绕在她周身。这股法力犹如活物,一旦遭到侵犯,便会瞬间反击,汹涌的力量冲击,就像千万把利刃切割着他的身躯。若不是他修为深厚,意志坚韧,只怕早已被这股法力反噬,落得个重伤吐血的下场。即便如此,他每次用力掐紧女子的脖子,实则都要使出六分的法力,才能压制住这股法力对自己的反击。 童穆须原本盘算着,游说眼前的小子加入自己,借助其力量,破除女子身上这层棘手的保护之力,顺利将女子炼制成提升修为的丹药,还能放了自己的二弟,一举两得,这才对这小子百般忍让,没有第一时间杀了他。 青鸟捏起剑指,眼神向童穆须示意手中的袋子。随后,剑指在布袋口一划,布袋的代扣竟然自行扩大,刹那间,一道黑雾从布袋里汹涌喷出。一个被金色锁妖绳层层捆缚的物件,仿佛受到某种强大力量的牵引,“嗖” 地从布袋中疾射而出,重重地摔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向着那物件瞧去,仿若一个金色的大粽子。 童穆须的瞳孔骤然收缩,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慌乱与焦急,整个人的注意力完全被那飞出来的大粽子吸引。他下意识地向前探出身子,脸上满是担忧与关切。就在这一刻,他挟持清韵代的手不自觉地放松了些许,紧绷的神经也出现了一丝松懈。 青鸟敏锐地捕捉到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眼中寒光一闪。他迅速捏起剑指,周身的灵力如汹涌的潮水般汇聚到指尖。随着一声低喝,一道璀璨的金色光芒从他指尖迸发而出,如同一道闪电,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径直冲向童穆须的胸口。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山谷中回荡,金色光芒精准无误地击中童穆须。强大的法力冲击瞬间将童穆须击飞,他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飞去。在飞行的过程中,童穆须的身体重重地撞击在途中的几块巨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那些石头不堪重负,瞬间被撞得粉碎,碎石四处飞溅。而较大的石块则被冲击力带得飞向远处,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童穆须最终摔落在数丈外的地面上,扬起一片尘土。他躺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神中满是不甘与愤怒。而青鸟则趁机飞身向前,将清韵代护在身后。 实际上,就在青鸟佯装将黑剑插于地面的那一刻,他已然悄然运起雄浑法力,施展 “人剑合一” 之术。其意识与黑剑相融,表面插在地上的黑剑,不过是他运用镜花水月术制造出的幻影。在与童穆须周旋的过程中,青鸟看似随意地向前靠近,每一步都经过精心算计,目的便是将与童穆须的距离拉近到攻击的最佳范围,确保能一击制敌。 果不其然,趁着童穆须分神的瞬间,青鸟成功发动突袭。正当他准备在给予最后一击之际,童穆须倒地不过刹那,便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他周身魔气瞬间沸腾翻涌,化作滚滚黑色浪潮,身躯裹挟着无尽凶煞,如同一道黑色闪电,向着青鸟迅猛扑来。 青鸟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狠狠撞上。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飞向远处,途中接连撞断三棵一人怀抱大小的树木。最终,重重地撞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轰!” 一声巨响,岩石不堪重负,瞬间崩裂成无数碎块,向四周飞溅。 刹那间,周遭空气仿若凝滞,旋即,一声沉闷的 “轰” 响骤然炸开。那是第一棵树的树冠与地面猛烈碰撞所发出的动静,这声响犹如一记重锤,震得空气都为之震颤。紧接着,不过短短一瞬,又一道 “砰” 声紧随其后,第二棵树的树冠轰然倒地,地面似不堪重负,微微颤抖起来,扬起一阵尘土。几乎在同一时刻,第三棵树的树冠也完成了坠落,发出一声低沉的 “咚” 声,三道声响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震撼人心的节奏,仿若奏响了一曲自然崩塌的悲歌,久久回荡在这片空间 。 他的身躯剧烈颤抖,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血珠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洒落地面。他身形踉跄,单膝跪地,双手撑地,竭力稳住身形。片刻后,青鸟缓缓抬手,用衣袖随意抹掉嘴角残留的血迹,猩红的鲜血顺着手臂蜿蜒而下,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 尽管此刻浑身伤痛,气息紊乱,但他的眼神却愈发坚定,犹如寒夜中永不熄灭的星辰。青鸟目光灼灼,紧紧锁定童穆须,脸上竟扬起一抹诡异笑意。 童穆须怒目圆睁,陡然间大喝一声,声若洪钟,仿若平地炸响的惊雷,震得周遭空气都簌簌震颤。与此同时,他的身形化作一道疾如闪电的黑影,裹挟着滚滚气势,径直朝着青鸟迅猛冲去,脚下的地面因这股冲击力而微微龟裂,扬起细碎的尘土。 青鸟见状,神色凝重,丝毫不敢懈怠。他双手飞速捏起剑指,浑身肌肉紧绷,瞬间运起周身全部法力。须臾,一股凌厉无匹的法力光芒从他身躯之中喷薄而出,恰似一道出鞘的绝世利刃,带着破风之势,直刺向童穆须。 然而,就在青鸟法力射出的瞬间,童穆须敏锐地察觉到有两道蕴含着磅礴之力的法力,正从两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自己冲来。与此同时,眼前一道耀眼的金光也猛力袭来,将前路照得一片明亮。生死一瞬之际,童穆须展现出了惊人的应变能力。只见他的身躯在空中陡然一个高速旋转,速度之快,犹如一股高速旋转的旋风。那两道从两侧袭来的法力,竟在这股强大的旋转之力下,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壁垒,瞬间被搅得七零八落,消散于无形。 紧接着,童穆须旋转的身形尚未完全稳住,便双掌向前猛地推出,一道雄浑无比的法力从他掌心汹涌而出,恰似汹涌澎湃的怒潮,带着排山倒海之势,与青鸟的法力在空中轰然相撞。“轰” 的一声巨响,仿若天地崩塌,以两者法力的撞击点为中心,一圈强大的气浪呈环形迅速向四周扩散开来。这气浪中夹杂着紫色的闪电,如同一头头张牙舞爪的雷兽,肆意翻涌、咆哮。原本已经被气浪吹熄的火焰,在遭受到紫色闪电的轰击后,瞬间被重新点燃,而且燃烧得更加猛烈,火舌疯狂地舔舐着周围的空气,将整个战场映照得一片通红。 童穆须的法力在碰撞之后,并未就此消散,反而后劲十足,继续裹挟着强大的力量向前冲去。那股力量如同一道从高山之巅猛力倾泻而下的瀑布,气势磅礴,不可阻挡,直直地灌在了青鸟身上。 青鸟根本来不及做出更多的防御,被这股强大的法力正面击中。他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后倒飞出去,在面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待身躯停住后,他低垂着头,身上冒着滚滚黑烟,残余的闪电在他身上不断闪现,发出 “噼啪噼啪” 的声响,好似在演奏一曲悲壮的乐章。此时的青鸟,衣衫褴褛,多处已经被烧焦,脸上满是疲惫与痛苦之色,但他的眼神中,却依然燃烧着不屈的斗志,紧紧盯着童穆须。 彼时,就在童穆须与青鸟二人的法力轰然相撞的刹那,一股狂暴的法力气浪如脱缰野马,裹挟着毁天灭地之势,径直朝着清韵代汹涌扑去。清韵代见状,惊恐瞬间攥紧了她的心,双眼瞪得滚圆,满是无尽的恐惧。慌乱之中,她下意识地高高抬起手臂,紧紧护在头前,试图用这脆弱的肢体为自己筑起一道防线。 刹那间,灼热之感如潮水般将她吞没,周身好似被置于熊熊燃烧的火炉之中,滚烫难耐。狂风呼啸着在她耳边肆虐,那呼呼的声响震得她耳膜生疼,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卷入无尽的虚空。然而,诡异的是,清韵代却惊觉自己竟毫发无伤。她满心疑惑,缓缓放下护在头前的手臂,定睛一看,只见自己身躯周围,赫然呈现出一道圆形的无形墙壁。这墙壁看似虚幻,却坚不可摧,稳稳地遮挡住了那汹涌袭来的气浪,如同一位忠诚的卫士,默默守护着她的安危 。 此刻,青鸟只觉天地都在剧烈摇晃,眼前景象如同被揉皱的画卷,变得模糊不清。一道阴森凌厉的法力,如同一头疯狂的恶兽,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所到之处,经脉如被利刃切割,传来阵阵剧痛。万幸的是,他刚才与黑剑达成人剑合一,黑剑中涌动的剑灵宛如一道坚实的屏障,艰难地抵御并化解着部分法力,否则他早已横尸当场。 即便如此,他依旧感到力不从心,身躯无力地瘫倒,他单手撑地,指甲深深嵌入泥土之中,另一只手紧紧捂住巨痛的胸口,脑袋一阵阵地眩晕,他拼命晃动头颅,试图驱散眼前的迷雾,恢复清醒的神志。他心里清楚,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一旦倒下,就再无生机。 与此同时,童穆须的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整个人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此刻,他早已将用女子威逼青鸟放人的计划抛诸脑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 杀了眼前这个狡猾的小子。“臭小子,果然诡计多端!要不是本豹爷提前在内里穿了秘宝,今天非得栽在你手里不可!” 童穆须暴喝一声,周身魔气疯狂涌动,在掌心凝聚成一团诡异的紫色光芒。那光芒如同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他一步一步地朝着青鸟逼近,每一步都踏得地面尘土飞扬,仿佛死神正在缓缓降临。 就在童穆须裹挟着滚滚魔气,步步紧逼青鸟之时,原本瑟缩在一旁的清韵代,眼眸中突然闪过一丝决绝。她咬了咬下唇,贝齿几乎要将唇瓣咬破,而后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如同一道轻盈却坚定的影子,稳稳挡在了青鸟身前。 清韵代挺直脊背,双手微微抬起,像是要为身后重伤的青鸟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她的指尖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掌心的汗水顺着指缝滑落,但她的眼神却无比坚定,熠熠生辉,毫无畏惧地迎向童穆须那如恶狼般凶狠的目光。 “不要伤害青鸟!” 清韵代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有力,清脆的声音在弥漫着硝烟的山谷间回荡,“你要抓的人是我,我跟你走,任由你处置。但请你放过他!” 微风拂过,她的发丝随风飘动,几缕凌乱的发丝贴在满是泪痕的脸颊上,更衬出这份挺身而出的无畏与决然。 童穆须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发出一阵张狂的大笑,笑声在山谷中回荡,透着无尽的轻蔑:“哼!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挺有情义。不过,你们今天谁都别想逃!” 然而,清韵代却不为所动,依旧坚定地站在原地,用自己柔弱的身躯,守护着身后的青鸟。 青鸟单膝跪地,一只手死死捂住胸口,他急促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口的剧痛,仿佛有一把尖锐的匕首在胸腔里搅动。看着清韵代毫不犹豫地挡在自己身前,青鸟心急如焚,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清韵代声嘶力竭地喊道:“你快走!别管我!这妖物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留在这里,你只有死路一条!” 他的声音沙哑而破碎,带着难以掩饰的绝望与焦急。 清韵代听到青鸟的呼喊,身体微微一颤,但很快,她就紧紧咬住下唇,眼神愈发坚定。她缓缓转过头,看着身后狼狈却仍为自己着想的青鸟,眼中满是柔情与决然:“不,我不走!” 清韵代的声音清脆却坚定,如同山间清澈的溪流,却又蕴含着磐石般的力量,“从你为了救我,不惜与妖物周旋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无论生死,我们一起面对,绝不放弃!” 说着,她又向前迈出一步,用自己的身体,将青鸟护得更严实。 童穆须见状,脸上闪过一丝狰狞,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哼!真是感人至深的一幕。我都感动了!” 说罢,他周身魔气如汹涌的黑色浪潮,身形鬼魅般一闪,他那布满青筋的手如同一把锋利的铁钳,狠狠掐住清韵代的脖子。刹那间,只见他身形闪动,眨眼间便欺至青鸟身前,一把掐住青鸟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清韵代只觉得呼吸困难,白皙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双眼圆睁,满是惊恐与愤怒。尽管窒息感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仍奋力抬起双手,攥紧拳头,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童穆须粗壮的手臂,然而这在童穆须强大的力量面前,如同蝼蚁撼树。 “你不知道吧,这女子天生圣阴之体,只要把她炼制成丹,可增强数百年修为!” 童穆须得意地看着青鸟,发出一阵狂笑,笑声在山谷间回荡,透着无尽的贪婪与阴狠。 童穆须转头,目光如刀,盯着清韵代,一字一顿地说道:“现在,我就在你眼前杀了他,之后再把你丢进丹炉,炼成丹药!” 清韵代听闻,眼眶瞬间红了,豆大的泪珠滚落脸颊,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呼喊,拼命想要挣脱童穆须的束缚。 就在这时,青鸟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抬手握住童穆须的手腕,好似要用这最后一丝力气掰断对方的手腕。他缓缓开口,尽管声音微弱,却充满了坚定与决绝:“你放心,你……必然死在我之前!” 童穆须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更为张狂的大笑:“就凭你?都快死了,还敢嘴硬!” 说罢,童穆须周身魔气疯狂涌动,发出阵阵尖锐的呼啸。他将妖力源源不断地汇聚到右手,掌心瞬间绽放出刺目的紫色光芒, “去死吧!” 童穆须暴喝一声,猛地将紫色光芒推向青鸟。刹那间,光芒如潮水般将青鸟全身笼罩,所到之处,空气仿佛被点燃,发出 “滋滋” 的声响。青鸟在光芒中痛苦挣扎,皮肤开始出现焦黑的痕迹,周身缭绕的灵力也在这股强大的力量冲击下,逐渐变得微弱。 清韵代被童穆须死死钳制,呼吸艰难,视线却始终紧盯着被困在紫色光芒中的青鸟。此刻的青鸟,周身被诡异的紫色光芒笼罩,那光芒如同无数条毒蛇,啃噬着他的肌肤。他的面庞因痛苦而扭曲,五官几乎挤作一团,每一块肌肉都在痉挛,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滴入炽热的土地瞬间化作水汽。 清韵代的心仿佛被万箭穿刺,酸涩与绝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眼眶一热,泪水夺眶而出,沿着脸颊缓缓滑落,在满是灰尘的面庞上留下两道清晰的泪痕。“青鸟……” 她哽咽着呼喊,声音破碎而微弱,却饱含无尽的关切与焦急。可惜,童穆须的手掌如同枷锁,不仅扼住了她的脖颈,也让她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 童穆须看着清韵代这副模样,发出一阵张狂的大笑,笑声在山谷中回荡,充满嘲讽:“哼!哭吧,你们谁都逃不掉!” 清韵代却不为所动,目光依旧紧紧锁在青鸟身上,眼神中满是不舍与坚定,仿佛要用自己的目光,给予青鸟坚持下去的力量。即便身体被禁锢,她仍拼尽全力,双脚胡乱踢动,试图给童穆须造成阻碍,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干扰。 童穆须的狂笑与清韵代的啜泣交织,空气仿佛都被冻结。就在童穆须张狂的笑声还未消散,青鸟周身被紫色光芒肆虐,生命垂危的千钧一发之际,青鸟胸口处猛地泛起一层刺目金光。这金光先是如米粒般大小,转瞬之间便如旭日东升,轰然炸开,一道凌厉的金色光柱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汹涌喷发而出。 如此近距离之下,童穆须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大小,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恐。这股澎湃法力,让他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紧紧扼住咽喉。慌乱之中,童穆须下意识地将双手收向胸前,黑色魔气在掌心疯狂汇聚,试图筑起一道防御屏障。 然而,一切都太过仓促。金光如同一颗耀眼的陨星,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瞬间穿透童穆须仓促凝聚的魔气,重重击中他的胸膛。“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山谷间回荡,童穆须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被金光裹挟着向后飞去,速度之快,如同闪电划过夜空。在高速飞行中,他的身体与空气剧烈摩擦,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周身掀起一阵狂风,将周围的尘土和碎石都卷上了半空。 “砰!” 童穆须重重地撞在一座如小山般大小的巨石上,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巨石表面瞬间出现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痕。整座巨石剧烈摇晃,周围的小石块如雨点般簌簌落下,附近的树木也在冲击力的作用下,剧烈摇晃,树叶纷纷飘落。童穆须瘫倒在巨石脚下,口鼻中鲜血狂喷,眼神中满是不甘与恐惧,身体微微抽搐着,显然遭受了重创。 烟尘还在周遭徐徐沉降,童穆须狼狈地从巨石旁挣扎起身,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神色惊恐又愤怒。他迫不及待地伸手摸索胸口位置,当指尖触碰到破裂的衣裳时,心猛地一沉。低头看去,原本完好无损的衣裳,此刻已如破碎的蛛网般耷拉在身上,露出内里的秘宝甲胄。那甲胄由上古玄铁锻造,表面刻满繁复咒文,曾抵御过无数致命攻击,可如今,甲胄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痕,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捏碎,部分甲片甚至已经脱落,露出下面渗血的肌肤。 童穆须刚想站起身来,四肢却像被抽去了骨头,绵软无力。“扑通” 一声,他向前栽倒。慌乱中,他赶忙伸出双手撑地,才勉强稳住身形,可膝盖还是重重磕在坚硬的地面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此刻,他跪在地上,双手深深陷入泥土之中,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胸腔里都发出类似风箱拉动的沉闷声响,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童穆须正跪在地上,冷汗混着血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就在这时,一阵令人牙酸的 “嘎吱” 声从他身后传来。那声音起初细微,却如阴霾般迅速蔓延,仿佛某种古老而邪恶的巨兽正从沉睡中苏醒。 原本矗立在他身后的巨石,表面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蔓延,犹如一条条张牙舞爪的巨蟒。伴随着 “轰隆隆” 一连串巨响,巨石从顶端开始崩裂,大块大块的碎石如炮弹般坠落。刹那间,飞石走砾,尘雾漫天,仿佛整个天地都被卷入了一场毁灭性的风暴之中。 另一边,清韵代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惊与疑惑。她目睹青鸟体内爆发出那道光芒,紧接着,童穆须就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嘴唇微微颤抖,喃喃自语:“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很快,看到青鸟虚弱的模样,担忧瞬间占据了她的内心。 “青鸟!” 清韵代扑倒在青鸟身旁,双手颤抖着抓住他的双肩。刹那间,一股炽热如岩浆的温度从掌心传来,仿佛握住了烧得通红的铁棒,刺痛感瞬间蔓延至全身。但她仿若未觉,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依旧死死抓着青鸟,不愿松开分毫。 “青鸟,青鸟!” 清韵代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声音里裹挟着无尽的恐惧与焦急。她的目光慌乱地在青鸟脸上游走,却见他双眼紧闭,面色发黑,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却丝毫未能缓解他周身滚烫的温度。 紧接着,清韵代的视线扫过青鸟的身躯,只见他衣衫破碎,皮肤表面浮现出奇异的金色纹路,纹路中隐隐有光芒流转,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体内横冲直撞,随时可能破体而出。“我一定想办法救你,一定要救活你。” 清韵代嘴唇颤抖,喃喃自语,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青鸟滚烫的皮肤上,瞬间化作一缕青烟。她的声音破碎而哽咽,带着决然的坚定,在这硝烟弥漫的山谷中,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执着。 童穆须周身缭绕的魔气被那道金光撕扯得七零八落。他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大口喘着粗气。鲜血顺着嘴角汩汩流出,在地上汇聚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泊。但他深知,此刻绝不能倒下,他强忍着浑身伤痛,运转体内仅存的法力,试图修复受损的魔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童穆须的脸色逐渐有了一丝血色,四肢也渐渐恢复了些许力气。他咬着牙,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艰难地站起身来。双腿微微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再次倒下,但他的眼神却愈发阴冷,如同一头受伤后更加疯狂的野兽。 他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清韵代正焦急地守护在青鸟身旁。想到青鸟临死前爆发出的那股恐怖法力,他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寒意。“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历?居然能在濒死之际发出如此威力的攻击,若不趁早除掉,日后必成大患!” 念及此处,童穆须拖着沉重的身躯,一步一步朝着清韵代和青鸟走去。每一步都踏得极为艰难,地面上留下一个个深深的脚印。他身上的衣物早已被法力冲击得破烂不堪,大片肌肤裸露在外,伤口处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与此同时,清韵代察觉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她心中一惊,下意识地转过头。当看到童穆须那摇摇晃晃却又步步紧逼的身影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怎么可能…… 他居然还能站起来!” 清韵代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恐惧与绝望。她紧紧护在青鸟身前,双手微微颤抖,却又带着一丝决然,准备迎接童穆须的最后一击。 清韵代耳中嗡嗡作响,心脏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恐惧如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让她大脑一片空白,一时竟不知所措。但求生的本能和对青鸟的关切,促使她下意识地侧过身子,双臂如羽翼般伸展开来,将身后昏迷的青鸟紧紧护在身下。 她的指尖微微发颤,掌心早已被汗水湿透,却依然死死地撑着。清韵代瞪大眼睛,死死盯着一步步逼近的童穆须,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月光洒在童穆须身上,勾勒出他扭曲狰狞的轮廓,让本就恐怖的面容愈发阴森可怖。 当童穆须走到一棵燃烧着的树木旁时,跳跃的火光在他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清韵代借助这摇曳的火光,清楚地看到童穆须突然停住了脚步。他的瞳孔急剧收缩,眼神中满是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紧接着,童穆须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还没等清韵代反应过来,童穆须迅速抓起地上被锁妖绳子捆住的二弟。如同一只惊弓之鸟,转身连连后退。随后,他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周身魔气瞬间沸腾翻涌,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向着天空疾驰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下清韵代呆立原地,望着空荡荡的天空,心中满是疑惑与震惊。许久,她才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昏迷不醒的青鸟,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山风渐渐平息,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和血腥气却仍未消散。清韵代望着童穆须消失的方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抚了抚胸口,长舒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危机暂时解除。 随后,清韵代急忙转身,脸上满是关切。她轻轻拨开青鸟额前凌乱的发丝,声音轻柔而舒缓:“青鸟,没事了,那妖物逃了。青鸟……” 然而,青鸟却毫无反应,双眼空洞地望着天空。 此时的青鸟,全身犹如被无数钢针同时穿刺,每一寸肌肤、每一根神经,都遭受着法力的疯狂肆虐,四肢百骸早已失去知觉。他听到清韵代的呼唤,想要回应,喉咙却像被堵住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浓重的血腥气与焦糊味在四周翻涌,青鸟直挺挺地仰头躺在坑洼不平的地面上,眼前,清韵代那张满是焦急的面庞逐渐清晰。她眼眶泛红,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啪嗒” 一声,滴落在青鸟滚烫的脸颊上,瞬间化作一缕热气消散。 突然,青鸟体内的法力如决堤的洪水般肆意翻涌,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向周身迸发,促使他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向上拱起。脊椎高高隆起,四肢紧绷,每一块肌肉都在剧烈颤抖。就在这一瞬,青鸟望向后方。 朦胧的月光宛如一层薄纱,轻轻笼罩着大地。在不远处的大石上,一个女子的身影悄然浮现。她身姿轻盈,好似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缥缈而又梦幻。微风如同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拂过,女子的衣袂和帔帛随风飘动,时而如流水般顺滑,时而如云雾般缥缈,恰似敦煌壁画中灵动的飞天女神,美得超凡脱俗,让人不禁怀疑她是否来自尘世之外。 清韵代察觉到青鸟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转头望去。当看到那神秘女子的身影时,她顿时花容失色,眼神中充满惊恐与慌乱,整个人僵在原地,不知所措。回过神后,她连忙伸出双手,用力按住青鸟不停颤抖的身躯,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随着体内那股狂暴法力逐渐平息,青鸟的身躯缓缓落下,重新躺回地面。清韵代悬着的心却依旧无法放下,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源源不断地滚落。她紧紧握着青鸟的手,仿佛生怕一松开,就会永远失去他。在这弥漫着危机与恐惧的夜晚,唯有青鸟微弱的呼吸声,才能让她稍稍安心。 不知为何,青鸟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安宁,四周的嘈杂声渐渐远去,身体的剧痛也悄然消散。清韵代在耳边的呼唤声越来越微弱,就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帘。他的视线逐渐模糊,眼前的景象变得影影绰绰。终于,黑暗如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意识陷入了无尽的深渊。 第75章 既是师兄,亦是兄长。 彼时,夕阳的余晖渐渐隐去,夜幕笼罩了整个长安城。 晚膳过后,凤鸣与凤锦并未片刻停歇,主动帮着秦仙衣一同收拾餐具、擦拭桌凳。待一切归置妥当,二人这才回到房间。她们轻手轻脚地将特意为师兄预留的饭菜,小心摆在桌上,随后又取来竹制遮罩,稳稳罩在吃食之上,细密的竹篾严严实实地挡住了蚊虫可能钻入的缝隙。 两人在桌前并肩坐下,烛火摇曳,映照着她们略显疲惫却仍透着关切的面容。起初,话题围绕着今日医堂所见展开,凤鸣微微蹙着眉,轻声说道:“今日那个腹痛的患者,脉象着实奇怪,我按遍典籍,都寻不到类似记载。” 凤锦轻轻点头,附和道:“是啊,还有那浑身出疹的孩子,用药后也不见好转,真让人忧心。” 说着说着,话题不知不觉转到了师兄身上。凤鸣托着腮,眼神中满是牵挂:“也不知师兄这会儿在做什么,事情棘手不棘手?” 凤锦伸手拨弄了下烛芯,火苗跳动了几下,愈发明亮起来,她接口道:“是啊,都这么晚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二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声音轻柔,话语里满是对师兄的惦念,在这静谧的夜里,静静等待着师兄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房内陷入沉默。凤鸣坐在桌前,手托着腮,眼睛时不时看向对面师兄的房间门口,仿佛下一秒师兄的身影便会出现。凤锦则轻轻摆弄着衣角,虽未言语,可那微皱的眉头却泄露了她内心的焦急。 此时,窗外的虫鸣声此起彼伏,可始终不见师兄的身影。夜越来越深,困意渐渐袭来,凤鸣的眼皮开始打架,凤锦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但她们仍强撑着,不愿意错过师兄回来的那一刻。 不知过了多久,凤锦的头缓缓低了下去,趴在桌上进入了梦乡。凤鸣也没能抵抗住困意,身体慢慢前倾,趴在桌上沉沉睡去。烛火在微风中轻轻晃动,似乎也在为她们的等待而叹息。桌上的茶杯冒着袅袅热气,慢慢消散在寂静的夜里,仿佛在诉说着两个少女对师兄深深的牵挂,在这漫长的等待中,她们在睡梦中或许都梦到了师兄归来的画面 。 凤鸣深深沉浸在梦乡之中。梦里,温暖的阳光如同金色的纱幔,轻柔地倾洒在师门那宁静的小院里。墙角的几株桃花正开得烂漫,粉色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芬芳。 师兄身着道袍,正带着她们笑语盈盈地穿梭在羊群间。师兄手中捧着鲜嫩欲滴的草料,那草料还带着清晨的露珠,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他耐心地将草料递到每一只羊的嘴边,羊群温顺地簇拥在他身旁,时不时发出 “咩咩” 的叫声,一幅悠然自得的田园画面。 师兄转过身来,目光正好与凤鸣相对,原本温和的眼神里此刻却透着几分凝重,“草料没有了,我去取些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凤鸣下意识地连忙附和道:“我一同去。” 师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轻声说道:“好,一同去。” 一旁的凤锦听到他们的对话,也兴奋地跳了起来,吵嚷着:“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师兄无奈地摇了摇头,最终还是点头同意。 三人并肩来到草料堆放处,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大失所望。原本堆满草料的地方此刻早已空空如也,地面上只剩下一些零散的草屑。师兄见状,双手叉腰,微微皱起眉头,语气中满是无奈:“看来,只有外出去割些草料回来了。” 凤鸣和凤锦一听,又立刻来了精神,再次吵嚷着要一同外出。然而,这次师兄却一脸严肃,毫不犹豫地回绝了她们:“外面危险,你们乖乖留在家里。” 两人一听,顿时满脸的不开心,小嘴嘟囔着,眼神里满是失落。就在这时,她们看到师兄已经默默走到了大门口,背对着她们,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影显得有些孤单。凤锦虽然心里委屈,但还是乖巧地在一旁叮嘱道:“师兄早些回来啊。” 青鸟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陷入了沉思。片刻后,原本阳光明媚的天空,突然阴沉下来,天空的黑云好似要压到地面一般。青鸟依旧背对着两人,缓缓抬起一只手,向着两人轻轻摆了摆,随后迈着坚定的步伐渐渐远去。 看着师兄越来越远的背影,凤鸣心里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恐慌,一种不安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她想要追上去,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她眼睁睁地看着师兄的身影在视线中逐渐模糊,不由得心急如焚,惊声呼唤:“师兄!师兄……!” 突然间,一阵轻柔的声音,宛如山间潺潺流淌的清泉,在她耳畔悠悠响起。这声音仿佛隔了一层若有若无的迷雾,缥缈虚幻,却又清晰得让人心神为之一动。那声音轻轻呼唤着她的名字:“凤鸣…… 凤鸣……” 带着丝丝缕缕的关切,钻进她的耳朵里。 紧接着,凤鸣感觉到有一只手,轻柔地推了推自己的肩头。那力度很轻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一下将她从梦境的边缘拉回现实。半梦半醒间,凤鸣的思绪还紧紧沉浸在刚才和师兄相处的画面里,下意识地猛地站起来,扯着嗓子喊道:“师兄 ——!” 一道刺眼的光芒毫无征兆地映得她眯起眼睛,待她努力适应了光线,在看清眼前人时,眼睛瞬间睁大,眸中满是诧异。映入眼帘的并非熟悉的师兄身影,而是秦仙衣。 只见秦仙衣静静地站在一边,她正专注地看着自己,目光里带着几分温和与关切,恰似一泓清泉,安抚着凤鸣那颗还在慌乱跳动的心。 另外一边的妙心和妙语看到凤鸣突然站起身来,先是一怔,两人动作瞬间定格,脸上写满了惊讶,目光中满是疑惑。短暂的寂静后,妙心和妙语对视一眼,而后爆发出一阵 “哈哈哈” 的笑声。妙语目光一转,落到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的凤锦身上。 她眼中闪过一丝促狭,伸出一只手,轻轻在凤锦的头上拍了拍。那动作就像在逗弄一只慵懒的小猫。凤锦像是有所感应,先是抬起手在头顶上方随意扫了扫,嘴里含糊不清地呢喃着:“师母,让我再睡会儿……” 声音软糯,带着浓浓的睡意。 妙语见凤锦又没了动静,玩性大起,再次抬手,这次稍稍用力,又拍了一下凤锦的脑袋。趴在桌上的凤锦只是动了动身子,依旧沉浸在梦乡中。 妙心在一旁看得饶有兴致,也按捺不住,伸出手想如法炮制,上前去拍一拍凤锦。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凤锦头顶的瞬间,凤锦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突然抬起头来。她睡眼惺忪,眼神迷茫,先是眨了眨眼睛,而后目光缓缓扫过周围,看着一脸坏笑的妙心和妙语,还有站在一边神情复杂的秦仙衣与凤鸣,脸上露出一丝懵懂与困惑,仿佛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 凤锦睡眼惺忪,抬手使劲揉着眼睛,试图驱散最后一丝困意。她缓缓直起身子,脑袋还有些昏沉,眼神迷茫地打量着四周,目光在每一个角落游走,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熟悉的身影。嘴里下意识地喃喃说道:“师兄回来了?” 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与懵懂。 妙心和妙语看着凤锦这副迷糊的模样,再也憋不住,欢快的笑声如银铃般在屋内响起,两人笑得前仰后合,差点在地上打起滚来。笑够了,她们像两只欢快的小兔子,蹦蹦跳跳地跑到秦仙衣身旁。妙语率先仰起头,脆生生地开口:“姑姑,阿姨醒了。” 妙心也不甘示弱,跟在后面,扯着嗓子附和:“阿姨醒了,阿姨醒了。” 那稚嫩的童声在屋内回荡,一时间,原本静谧的房间充满了两个孩子的喧闹声。 经这一番闹腾,凤鸣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如梦初醒般意识到眼前的一切并非梦境。回想起自己刚才还沉浸在梦里,错把秦仙衣认成师兄,她不禁有些赧然,微微低下头,略带尴尬地挠了挠头,发丝随着动作微微晃动,“昨晚我们等师兄回来,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凤锦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双臂高高举起,发出 “嘎吱” 一声轻响,接着又动了动被压得麻木的手臂,脸上的困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焦急。她望向秦仙衣,目光中带着期待与询问:“秦师姐,我师兄还没回来? 秦仙衣轻轻摇了摇头,神情间透着一丝无奈与担忧,轻声说道:“还没有,我阿兄出去都好多天了,除了之前用傀儡灵传信回来告知情况,也见不到他人。” 她的目光在凤鸣和凤锦脸上缓缓扫过,落到凤鸣脸上时,不禁微微一愣,旋即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只见凤鸣的一边脸颊上,清晰地印着衣服褶皱的痕迹,红扑扑的一片,像极了不小心印上的印章,透着几分憨态可掬。 秦仙衣顿了顿,接着温声说道:“既然醒了,就出来一起洗漱吧,稍后,我们弄些早膳吃。说不定啊,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话语里带着安抚,试图驱散弥漫在屋内的担忧氛围。 凤鸣和凤锦听闻,下意识地对视一眼。眨眼间,两人目光交汇,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桥梁在彼此心间搭建,她们均从对方眼中读懂了那抹同意与释然。紧接着,两人动作整齐划一,齐齐点头,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摆动。随后,她们跟在秦仙衣身后,步伐轻柔地缓缓步出房间。 清晨的院子,宛如一幅静谧的水墨画,处处氤氲着淡淡的清新之气。草木枝叶上,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露珠宛如细碎的珍珠,在微光中闪烁跳跃,将周围映照得熠熠生辉。 凤鸣信步来到院中,下意识地仰头望向天空,只见昨日还湛蓝如宝石、阳光明媚的苍穹,今日却被厚重的铅云层层遮蔽,不见一丝阳光,显得阴沉沉的,仿若一块沉甸甸的幕布,压得人心里莫名发闷。 这时,凤锦提着一桶水匆匆走来,水花在桶中轻轻荡漾。三人依次洗漱完毕。凤鸣和凤锦站在一旁,动作娴熟地整理着自己的头发,手指穿梭在发丝间,木梳划过发丝,将凌乱的长发理顺。 秦仙衣则拿起一块洁白的手帕,轻轻浸入水中,手帕瞬间被水浸湿,变得沉甸甸的。她微微用力,拧干手帕,而后轻声呼唤着两个小家伙过来洗漱。妙心一向乖巧懂事,听到姑姑的召唤,立刻迈着小短腿,自己走到秦仙衣身旁,乖乖闭上双眼,任由姑姑将手帕轻柔地覆在脸上,不一会儿,小脸便被擦拭得干干净净。 可妙语就截然不同了,她像一只欢快的小鹿,在院子里东奔西跑,对洗漱之事全然不感兴趣。秦仙衣无奈,只能面带笑意,跟在妙语身后追赶。妙语一边跑,一边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那笑声在院子里回荡,仿佛将清晨的沉闷都驱散了几分,她就像在和姑姑玩躲猫猫,玩得不亦乐乎。 终于,秦仙衣瞅准时机,一个箭步上前,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妙语抓住,语气宠溺地说道:“好了,姑姑给你洗干净,洗完你再去玩。” 说罢,便仔细地给妙语擦洗起来。待清洗干净后,刚一松手,妙语就像一只挣脱束缚的小兔子,撒开腿立刻跑向一边,和妙心嬉笑玩闹在了一起。 秦仙衣这才腾出时间,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拿起梳子,不紧不慢地梳理着自己如墨般的长发,动作优雅而从容,每一下都仿佛带着岁月静好的韵味。 待洗漱完毕,三人转身,一同朝着厨房走去,准备动手制作早膳,袅袅炊烟即将在小院中升起,开启新一天的生活。 片刻之后,大师伯那沉稳的脚步声率先在走廊响起,紧接着,曹正和候保良的声音也从偏房渐渐传来。 他们来到院子里,简单洗漱一番。清冷的井水拂过面庞,驱散了最后一丝倦意,让他们的眼神愈发清明。洗漱完毕,大师伯径直走到前院,进到看诊的偏房桌前,抬手轻轻翻开昨日的看诊记录。纸张翻动,发出细微的 “簌簌” 声。他的目光缓缓落下,逐字逐句扫过那一行行工整的字迹。只见他眉头时而微微皱起,眉心微微皱起,仿佛陷入了某种深邃的思索之中。他或许在回想某位患者复杂的病症表现,琢磨做出的诊断是否精准无误;又或许在权衡用药的剂量与配伍,考量是否还有更优化的方案。过了一会儿,他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轻轻点了点头,对秦仙衣她们的用药思路予以确认。他的神情专注而认真,周围的一切喧嚣仿佛都与他无关,整个世界此刻似乎只剩下眼前这叠承载着患者健康希望的看诊记录。 曹正和候保良同样为开启新一天的生活而忙碌着。曹正双手稳稳握住扫帚,从中堂最里头的一角开始,动作利落且沉稳地清扫着地面。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扫帚扫过的地方,不放过任何一处灰尘与杂物,每一下挥动都精准有力,将地面的尘埃一点点汇聚起来。随着扫帚的移动,地面逐渐露出干净整洁的本色,灰尘在空气中轻轻扬起,又缓缓落下。 候保良则手持一块略显褪色的抹布,专注地擦拭着桌凳。他微微弯着腰,眼神中透着认真与执着,仔细地擦拭着桌凳的每一个角落,从桌面到桌腿,从凳面到凳边,不放过任何一处污渍。抹布所到之处,原本有些陈旧黯淡的桌椅渐渐泛起光泽,仿佛重新焕发出了生机。 两人虽没有过多的言语交流,但配合得默契十足。曹正清扫到桌凳附近时,候保良会适时地将擦拭好的桌凳挪开,方便曹正清扫地面;而当候保良需要换水时,曹正也会用一个眼神示意他稍等,待自己清扫完当前区域,便接过抹布,让候保良去处理。他们偶尔的眼神交汇,便已传递了所有的信息,彼此知晓对方的意图。在这安静的氛围中,扫帚与地面摩擦发出的 “沙沙” 扫地声,和抹布擦拭桌凳的 “擦擦” 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节奏,仿佛演奏着一首和谐的晨曲,为这个小小的医堂增添了几分宁静与生机,让人感受到生活的质朴与美好。 不一会儿,厨房里飘出阵阵诱人的香气。那是凤鸣、凤锦和秦仙衣三人忙碌的成果,她们分工明确,配合默契,很快便将早饭烹制而成。吃食的香气弥漫开来,萦绕在整个院子里。在这忙碌而温馨的氛围中,众人一起迎接新一天的到来,温馨的气息在小小的厨房中不断蔓延,满是生活的烟火气。 众人围坐在一起,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早膳,袅袅升腾的热气,裹挟着食物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待大家纷纷吃完,秦仙衣、凤鸣与凤锦三人立刻站起身来,手脚麻利地收拾起来。不一会儿,桌上的餐具便被整齐地摞在一起。凤鸣则拿起抹布,仔细擦拭着桌面,不放过任何一处污渍,原本沾上污渍的桌面,在她的擦拭下,很快变得干净锃亮。凤锦也没闲着,她抱起叠好的餐具,快步走向厨房,准备清洗。三人配合默契,你来我往,不一会儿,桌凳整洁如新,餐具也都归位摆放整齐,一切都恢复得井井有条,小院又重新焕发出整洁有序的模样。 随后,她们便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开始为新的一天做准备。秦仙衣来到百子柜前,仔细检查药材的储备情况,将需要补充的药材一一记录下来;凤鸣坐在书桌前,整理着昨日的问诊记录,为今日可能前来的患者做好准备;凤锦则拿起扫帚,再次清扫院子,确保环境整洁。众人各司其职,虽忙碌却有条不紊,整个医馆在这一片忙碌中,渐渐充满了生机与活力,迎接新一天的到来。 凤鸣迈着轻盈的步伐,在宅邸里四处穿梭,准备用具。不知不觉间,经过师兄的房间。她的脚步陡然顿住,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转过身来。目光仿若被磁石吸引,直直地落在师兄紧闭的房门上,一时间,整个人仿若被定住了一般,呆呆地伫立原地,一动不动。 她的眼神中交织着眷恋、担忧与无尽的思念,复杂的情绪如同汹涌的潮水,在眼底翻涌。微风恰似一双温柔却又顽皮的手,轻轻拂过,撩动她的发丝肆意飞舞,发丝时而轻扫过她的脸颊,可她却浑然不觉,所有的心神都被那扇紧闭的门牢牢锁住。 刹那间,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往昔与师兄相处的点点滴滴,在她脑海中不断浮现。那些天色微明的清晨,熹微的晨光洒在练武场上,她与师兄一同练习御剑,剑身闪烁着寒光,每一次的飞行都饱含着他们对修行的热忱,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尘土飞扬的地面;还有那些闲适的午后,两人围坐在桌前,摊开泛黄的法术典籍,热烈地探讨法力的奥秘,时而为一个观点争得面红耳赤,时而又因达成共识而相视一笑;还有在往昔生病卧床的日子里,他嘘寒问暖,熬制汤药,每一个瞬间都铭刻着师兄无微不至的关怀;甚至被师父师母严厉责罚的那段灰暗日子里,她被罚跪在祖师祠堂,满心委屈与无助。师兄趁着夜色,小心翼翼地避开师父师母的视线,给自己送来吃食,哪怕是在清冷的夜晚,也还散发着微微的热气。这些过往的片段,此刻都成了她心底最珍贵、最难以割舍的回忆,每一幕都清晰如昨,温暖着她的心,却又在这寂静的时刻,徒增几分酸涩。凤鸣知道,对于她而言,青鸟不但是自己的师兄,更是自己的兄长。 不知怎的,凤鸣只觉眼眶一热,好似有一团温热的雾气在眼底氤氲弥漫。紧接着,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悄然滑落,沿着脸颊缓缓淌下,最终 “啪嗒” 一声,滴落在脚下的石板上,溅起一小朵泪花,仿佛是她心底无声的叹息。 突然,一声清脆的呼喊如同一道利箭,穿透她的思绪。“凤鸣,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呢?” 声音由远及近,带着关切与疑惑。 凤鸣猛地一怔,如同从一场深沉的梦境中被骤然唤醒。她下意识地收回那一直凝视着师兄房门的目光,深吸一口气,胸脯微微起伏,试图平复内心翻涌的情绪。紧接着,她抬手迅速一抹眼角的泪水,动作有些慌乱,像是想要极力掩饰自己的脆弱。此时的她,脸上满是茫然与困惑,连自己都解释不清,“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眼泪就掉了下来。” 声音微微发颤,带着一丝未散尽的哽咽。 凤锦快步走到凤鸣身旁,目光中满是心疼。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凤鸣的手臂,动作轻柔,轻声说道:“师兄一会儿就回来了,兴许是什么事给耽搁了,他哪一次答应过我们的事没做到呢?放心。” 凤锦强装镇定,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笃定而自信。然而,话虽如此,她的眼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一斜,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师兄紧闭的房门。那匆匆一瞥中,藏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担忧与不安,只是为了安慰凤鸣,她不得不将这份情绪深埋心底,试图用乐观的话语驱散两人心中的阴霾 。 就在凤鸣和凤锦沉浸在对师兄的担忧之中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前院那边传来,打破了小院的宁静。紧接着,一个男子痛苦的声音裹挟着呻吟,清晰地传入她们耳中:“道长,快帮我看看,疼死我了。” 声音中满是痛楚与焦急,在清晨的空气中回荡。 凤鸣和凤锦听闻,瞬间回过神来,对视一眼后,两人眼中闪过一丝紧张,毫不犹豫地拔腿朝着前院快步走去。她们的脚步急促而匆忙,带起地面的些许尘土,心中满是对来者状况的关切。 待她们赶到前院,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正吃力地搀扶着一个男子。男子身形清瘦,面色因痛苦而涨得通红,左脚明显一瘸一拐,每迈出一步都显得极为艰难,身体随着步伐不断摇晃,两人就这样相互扶持着,踉跄地走进诊房。 凤鸣和凤锦赶忙跟了进去,只见大师伯玄阳子早已迅速就位,神色专注地准备为男子看诊。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位男子竟是住在附近的打更人方大伯。方大伯平日里为人热心,和医堂众人也算熟络。此刻,他正坐在诊桌边,脸上的五官因疼痛而微微扭曲。 一旁的方婶把方大伯的鞋袜除去,这才看清方大伯的左脚脚踝处高高肿起,皮肤呈现出一片不自然的红肿。 玄阳子神情凝重,伸出手,动作轻柔却又不失专业地轻轻捏住方大伯的脚踝,试图检查伤势。可这轻微的触碰,却如同点燃了导火索,方大伯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口中接连发出 “嘶嘶” 之声,“疼疼疼。” 随着疼痛加剧,他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汗珠,颗颗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破旧的衣衫上,晕染出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玄阳子稳稳地蹲在方大伯身旁,动作轻柔而熟练地将方大伯受伤的脚轻轻搁在自己大腿上,目光紧锁在那红肿的脚踝处,眼神中透着专注与专业。他一边仔细地查看伤势,手指轻轻在脚踝周围按压、摸索,一边开口询问方大伯的伤势情况:“老方,这伤是怎么落下的呀?你详细跟我说说。” 方大伯眉头紧皱,强忍着疼痛,开口说道:“昨晚,我打更到太极宫…… 啊 —!” 话还未说完,他便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原来是玄阳子趁着方大伯说话分神的瞬间,双手迅速用力,在他脚踝处精准地一抬一拧。这看似突然的动作,实则是玄阳子凭借多年行医经验,判断伤势后的治疗方式。方大伯完全没有防备,眼睛瞬间瞪得滚圆,满是惊愕与疼痛的目光直直地看向玄阳子,仿佛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剧痛。 玄阳子手下动作不停,神色镇定,语气沉稳地说道:“崴到而已,并无大碍。” 他轻轻放下方大伯的脚,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接着叮嘱道:“休息休息就好,今夜就不要去打更了,叫你儿子代替你去。” 方大伯听了,先是长舒一口气,缓了缓神,随后忍不住哼了一声,脸上露出无奈又埋怨的神情,嘟囔道:“指望他,不还是得我去。那小子,整日游手好闲,叫他去打更,还不知道能出什么乱子呢。” 说着,他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对儿子的失望。 方婶站在一旁,双手扶着方大伯的肩头,脸上带着几分嗔怪的神色,看着方大伯说道:“我看你呀,肯定是晚上眼神不好使,走夜路不小心摔到了,这才把脚给崴了。你说说你,这么大个人了,走个路还能把自己弄成这样。” 她的语气里虽有责备,却也满是关切。 方大伯一听这话,顿时急了,猛地抬起头,眼睛睁得老大,大声反驳道:“我哪有眼神不好,我的眼睛好得很!我这脚崴了,可跟眼神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像是要证明什么。 “那你倒是说说,到底咋回事啊?” 方婶追问道。 方大伯清了清嗓子,一脸认真地说道:“昨晚我打更走到太极宫附近,正走着呢,突然看到太极宫那边不知道是两个啥东西,在天上飞来飞去的,速度快得很,还一闪一闪的发光,把周围都照亮了。” 他一边描述,一边用手在空中比划着那两个东西飞行的轨迹。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正盯着看呢,谁知道,紧接着就出现了一个大得像城门那般大小的一个人影。那人影浑身散发着奇异的光芒,还会施放闪电,一道道闪电噼里啪啦地打下来,那场面,可吓人了。” 方大伯说到这儿,脸上还残留着惊恐的神色,仿佛又回到了昨晚那个可怕的场景。 “我一下子就被吓懵了,脚下一滑,就把脚给崴了。” 方大伯无奈地叹了口气,摊开双手说道。 凤鸣和凤锦两人听到方大伯描绘那奇异的景象,瞬间像被磁石吸引住一般,目光紧紧地锁住方大伯,眼神里满是好奇与惊愕。凤锦更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眼睛瞪得溜圆,迫不及待地往前跨了一步,连忙问道:“方大伯,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仿佛这样就能抓住方大伯即将说出的答案。凤鸣更是心中不安,这或许和师兄有关也说不定,她的眼神专注地看向发大伯,期待他继续说下去。 方大伯微微皱了皱眉头,陷入了短暂的回忆,缓了缓神才接着说道:“后来啊,等我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身的时候,天空一下子就变得空荡荡的,啥也没有了。那两个飞来飞去的东西,还有那个巨大的人影,就跟从来没出现过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一边说,一边缓缓摇了摇头,似乎对这不可思议的景象也感到困惑不已。 “我当时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正愣神呢,突然就听见一阵好似成千上万人的脚步声,从太极宫那边传来。那声音,密密麻麻的,就好像有一大群人在急匆匆地赶路,听得我心里直发毛。” 方大伯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后怕,仿佛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脚步声此刻还在耳边回响。 “紧接着,我就看到几道光束,从太极宫的方向飞了起来,朝着远方飞了过去。那些光束又亮又快,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天边。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哪还敢多待啊,赶紧一瘸一拐地跑回衙门了。” 方大伯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要把积攒在心里的恐惧都随着这口气一起吐出去。 凤鸣和凤锦听完,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震惊与疑惑,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他们心里都清楚,昨日太极宫正举办宴会,此番方大伯描述的景象如此诡异,恐怕是当时太极宫发生了一场不寻常的变故。 方婶在一旁,一直满脸关切地看着方大伯。见玄阳子诊断完毕,她赶忙上前,眼中满是感激,连声道谢:“多谢玄阳子道长,劳烦您了。”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递到玄阳子手中作为诊金。玄阳子微微点头,接过诊金,转递给一旁的曹正。 玄阳子微微眯起双眼,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后,他向方大伯夫妇简单吩咐了几句,声音低沉而有力:“回去好生休息,若有不妥,就回来复诊。” 说罢,便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回到后院,背影中透着几分忧虑与深思。 随后,方婶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方大伯,两人慢慢朝门口走去。方大伯每走一步,都微微皱眉,脸上仍残留着痛苦的神色,但在方婶的悉心照料下,脚步还算平稳。 就在方大伯夫妇即将出门之际,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声音由远及近,起初还隐隐约约,转眼间便清晰可闻,“哒哒哒” 的马蹄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凤鸣和凤锦原本正为方大伯的讲述而陷入沉思,听到这阵马蹄声,两人瞬间眼前一亮,心中一阵狂喜,不约而同地想着:师兄终于回来了!他们顾不上许多,急忙放下手中的事情,脚步匆匆地朝着门口奔去。 两人赶到门口时,只见三匹马停在门前。马上坐着的是秦师兄和裴师弟兄妹两人。让凤鸣和凤锦感到诧异的是,裴玄素所骑的,竟是师兄的马匹。那匹马身形矫健,毛色光亮,正是她们平日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师兄的坐骑。此时,马背上的裴玄素身姿轻盈,神色略显疲惫,但仍强撑着精神。秦师兄和裴师弟纷纷下马,裴玄素来到一边,扶着裴婉君稳当的从马上下来。凤鸣和凤锦满心的欢喜瞬间被疑惑取代,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不解。 凤鸣心猛地一紧,她再也按捺不住,脚步匆匆地迎上前去,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与焦急,脱口问道:“秦师兄,我师兄人呢?” 秦宝驹迎上凤鸣的目光,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似有犹豫,又含着几分担忧。他微微抿了抿唇,目光在凤鸣和凤锦二人脸上一一扫过,沉声道:“进屋说话。” 那语气,仿佛藏着什么沉重的隐情,让人无端地揪起了心。 凤鸣何等敏锐,刹那间便察觉到了异样。她下意识地侧过身,正打算向一旁的裴师弟追问,可还没等她开口,裴玄素似乎早料到她的疑问,连忙抢着回答,声音刻意放得轻快,试图安抚凤鸣:“师姐放心,青鸟师兄和渊空大师追击妖物,救人去了,相信很快就会回来。” 话虽如此,可他眼神里那一闪而过的闪躲,却没能逃过凤鸣的眼睛。 一旁的裴婉君同样捕捉到了凤鸣和凤锦眼中浓浓的担忧,她快步上前,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轻声安慰道:“凤鸣、凤锦,你们放宽心吧,青鸟很快就回来了,咱们先进屋去。” 说着,她伸出手,轻轻拉住凤鸣的手腕,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引领着凤鸣往屋内走去。凤锦看了一眼秦宝驹和和裴玄素两人,眼中满是疑惑,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她听见裴婉君在前方唤自己,这才迈开脚步,跟着走了进去。 裴玄素和秦宝驹目送三人进屋后,转身走向马厩。他们动作娴熟地将马牵入厩中,把缰绳稳稳地拴在桩上,又细心地取来草料放入槽中。看着马儿低头吃草,他们才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朝着中堂走去。 中堂内,裴婉君坐在凤鸣和凤锦中间,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沿,声音柔和却带着几分斟酌,将承天门遇见妖物、青鸟追击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只是说到关键处,她的睫毛总会微微颤动,譬如妖物提及青鸟的母亲是狐妖一事,她刻意略过这段,有些事,她知道该让青鸟自己开口。 玄阳子坐在中堂正中的主座上,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典籍,茶盏里的茶汤已续过三次,水面上漂着几片舒展的茶叶。他的目光看似专注在书页上,每逢裴婉君话音稍顿,他垂在袖中的手指便会轻轻叩击案桌表面,像是在默数话语里未说的隐情。 秦宝驹和裴玄素走了进来。两人对着玄阳子拱手行了礼,衣襟上还沾着些许马厩里的草屑。“阿爷安好。”“见过师父。” 玄阳子嗯了一声以作回答。两人刚坐下,茶碗还未端稳,中堂内侧的门帘便被掀开,秦仙衣半扶着崔锦云缓缓走出。 秦宝驹见状猛地起身,茶盏里的茶水泼在桌面上也未察觉。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半是埋怨半是心疼地扶住崔锦云另一只手臂,语气里带着些许的责备:“你说你挺着个大肚子,就不能在里屋多歇着?这地上滑溜溜的,要是摔着了可怎么好?” 崔锦云被他扶得踉跄半步,忍不住轻笑出声,指尖戳了戳秦宝驹紧绷的手臂:“不过是出来透透气,瞧你紧张的。仙衣妹妹扶着我呢,稳当得很。” 她说话时,目光扫过屋内众人,落在玄阳子手中的典籍上,眼尾的细纹里藏着几分了然的笑意 —— 这满屋子的人,各有各的心事,却都在这晨光里,为着同一个人悬着心。 秦仙衣见状,眼尾微挑着白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娇憨的责备:“阿兄,我们这不是出来看看,你们的事情解决的如何了吗?况且,这女子怀孕,也要适当的走动走动才好。” 秦宝驹忙不迭稳住崔锦云的身形,待她在凳子上坐定,才敢直起腰来。他低头望着妻子裙摆上被自己攥出的褶皱,喉结滚动了两下,指尖轻轻拂过她搁在膝头的手背:“是我不好,这些日子总盯着鸿胪寺接待异国使团之事,家里头……” 话到此处突然哽住,他别过脸去望着窗外,耳尖却红得发亮,像个做错事的孩童。 崔锦云反手握住丈夫的手指,掌心的暖意透过指尖传来:“异国使团的案子都结了?” “算是吧。” 秦宝驹坐回座位,扯了扯嘴角,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敷衍的回了一声。 秦仙衣杏眼在兄长与裴玄素之间来回打转:“什么叫‘算是吧’,到底是结了还是没结呀?” 她见秦宝驹只顾低头啜茶,茶碗几乎要遮住半张脸,索性倾身向前,袖口拂过桌沿上的茶渍也浑然不觉。忽然,她伸长脖子望向门外,疑惑问道:“青鸟呢?怎么没见他回来?” 裴玄素刚要开口,茶碗与木桌相碰的 “当啷” 声突然响起。秦宝驹搁下茶碗时太过用力,溅出的茶水在桌面上蜿蜒成细流,他冷冷地说道:“我扶摇门没有这号人物!” 这话惊得裴玄素差一点呛着。 玄阳子此前仿若置身事外,周身散发着对诸事都漠不关心的气场,脊背微微佝偻,专注于手中那本泛黄的古籍。他的手指习惯性地在书页间摩挲,带动着纸张缓缓翻动,发出细微的 “簌簌” 声 。然而,在秦宝驹那声带着浓烈情绪的话语落下瞬间,玄阳子像是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中,原本松弛的神色陡然一紧,面部肌肉微微抽搐,原本平稳翻动书页的手,像是被定格在空中,食指和拇指还夹着正要翻过的那页书角,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整个人就这般僵住,好似周遭的空气都在这一刻凝固。 凤鸣和凤锦听到秦宝驹这话,如遭雷击,两人瞬间呆立当场。凤鸣的双眼瞬间瞪大,满是不可置信,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又被惊得发不出声来。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失去了神采,只剩下满心的惊愕与茫然,死死地盯着秦宝驹,似乎在等待他收回刚才的话。 凤锦的反应同样激烈,她的身子猛地一颤,手中原本端着的茶碗险些滑落,滚烫的茶水溅出,洒在她的手上,她却浑然不觉。她下意识地攥紧衣角,脸上血色尽失,变得一片煞白。她转头看向凤鸣,眼中满是疑惑,像是在问凤鸣她是不是听错了。过了好一会儿,凤鸣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解地问道:“秦师兄,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师兄他怎么了?难不成是那里得罪了你?” 凤锦也跟着急切附和:“是啊,秦师兄,您可别吓我们!” 她们的声音带着颤抖,充满了不安与担忧,在安静的屋内显得格外突兀 。 裴玄素听闻秦宝驹此言,脸上的微笑瞬间僵住,仿若被一层寒霜骤然笼罩。他原本从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与无措。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原本准备继续说下去的话,此刻被堵在嗓子眼,进退不得,只能干巴巴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裴婉君则是猛地一颤,她瞪大了双眼,满是不可置信地看向秦宝驹,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平日里总是温婉柔和的面容,此刻写满了震惊与疑惑,眉头紧紧皱起,形成一道深深的川字。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裴玄素,试图从兄长那里寻得一丝解释,眼神里满是焦急与不安,仿佛在问 “这究竟要怎么办”。可裴玄素同样一副失语的模样,这让她的心愈发慌乱。 秦仙衣听到这话,她满脸错愕,双眼瞪得溜圆,紧紧盯着秦宝驹,嘴唇微张,喃喃自语道:“阿兄,你……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是不是听错了?” 声音里满是惊惶与疑惑,仿佛不敢相信这般冰冷决绝的话语竟出自兄长之口。她的目光在秦宝驹与众人之间来回游移,试图从他人脸上找到一丝否认的迹象,可看到的皆是同样震惊的神情,这让她愈发心慌意乱, 崔锦云原本半倚在一旁的茶几上,听闻此话,身体瞬间坐直,动作牵动了腹部,让她忍不住轻皱了下眉头。但此刻,腹中的轻微不适已全然被这惊人之语盖过。她眼神中满是茫然与困惑,直直看向秦宝驹,像是要将他的心思看穿,试图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她张了张嘴,却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问道:“夫君,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青鸟他…… 怎么就不是扶摇门的人了?” 说话间,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门外,仿佛青鸟会突然出现在那里,解开这令人费解的谜团。 秦宝驹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似是在压抑着内心翻涌的复杂情绪。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眼神中满是无奈与痛心,声音低沉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你们不知道,这自然怪不得你们。只是,昨日我才知晓,青鸟的母亲,竟然是一只狐妖!” 此话一出,屋内瞬间陷入死寂,仿佛时间都为之凝固。秦宝驹的声音仿若一道惊雷,在众人耳畔久久回荡,震得每个人的心都猛地一颤。他紧咬着牙关,嘴角微微抽搐,脸上的肌肉因情绪的波动而微微扭曲,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被欺瞒后的愤怒,有对师门清誉的担忧,更有对曾经同门情谊的不舍与纠结。 凤鸣听闻秦宝驹之言,像是被一道凌厉的电流瞬间击中,原本还坐在凳子上的她,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动作之迅速,险些带翻了身后的凳子。她的双眼瞪得如同铜铃一般,直直地盯着秦宝驹,眼神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那火焰炽热得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灼烧殆尽。她的脸颊因愤怒而涨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声音因激动而尖锐起来:“秦师兄,我们一直敬重你,平日里对你以礼相待,可你为何要这般诬陷我师兄?我师兄他一心向善,为了降妖除魔,多少次不顾自身安危。他和我们一起长大,他的为人我们再清楚不过,你怎能仅凭这毫无根据的传言,就给师兄扣上这样的罪名!” 她的话语如连珠炮般倾泻而出,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对师兄的信任与维护,以及对秦宝驹此番言论的极度愤慨。 凤锦心中亦是怒火中烧。她紧咬下唇,粉嫩的嘴唇都被咬得微微泛白,脸上的神情从最初的震惊迅速转为愤怒。只见她 “嚯” 地站起身来,双手紧紧握拳,身体微微颤抖着。她直视秦宝驹,目光中满是谴责与不满,大声指责道:“秦师兄,你今日所言,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们与师兄朝夕相处,他的品性如何,我们最有发言权。你怎能因为一些传言,就对他妄下定论,这般污蔑于他!” 凤锦的声音清脆响亮,在屋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她与凤鸣并肩站在一起,宛如两位坚定的卫士,誓死扞卫着青鸟的名誉 。 秦仙衣先是一脸震惊,双眼瞬间瞪得溜圆,像是两颗黑宝石,原本粉嫩的嘴唇此刻微微张开,脸上的表情凝固在那一瞬间,仿佛被定身咒定住了一般,整个人完全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带来的震撼之中。 须臾,她眼神里的震惊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疑惑。她微微皱起眉头,眉心间形成一道浅浅的川字,眼睛里闪烁着思索的光芒,脑袋像是拨浪鼓一般左右转动,打量着屋内众人的表情,试图从大家的反应中寻找到一丝线索,解开心中的谜团。紧接着,她忙不迭地点头,急切地附和道:“阿兄,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青鸟他们是师门派来的,他的为人咱们再清楚不过,青鸟的母亲怎么就变成了狐妖呢?这……肯定有问题!”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秦宝驹,眼神里满是期待,希望兄长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解开这令人费解的疑团,声音中带着焦急与对真相的渴望 。 “误会?” 秦宝驹怒目圆睁,眼中似要喷出火来,额头上青筋暴起,脖颈处的血管也因愤怒而凸显。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盏被震得跳了几跳,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那渊空大师都亲口说了,青鸟的母亲确实是一只狐妖。”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说完,他扫视一眼众人,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要从每个人的脸上看出对自己这番话的认同。接着,他又提高了音量,语气中满是后怕:“亏我们之前还让他住在家中,这万一要是他妖性发作……” 就在秦宝驹话音刚落之际,“啪” 的一声巨响在屋内炸开。玄阳子原本低垂的眼眸瞬间抬起,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与不满。只见他手臂一挥,手中那本原本被他摩挲翻阅的书籍,裹挟着一股劲风,重重地砸在了一旁的茶几上。那茶几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震得晃了几晃,险些翻倒。书籍砸落时,书页被震得四散开来,像是受惊的飞鸟。玄阳子的胸膛剧烈起伏,脸上的皱纹因愤怒而愈发深刻,他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可那周身散发的气场,却好似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压抑着无尽的怒火 。 第76章 家与国。 众人被玄阳子那书籍重重砸落的声响震得心头一颤,一时间屋内安静得能听见众人的心跳声。凤鸣的胸脯剧烈起伏着,双眼通红,眼眶里蓄满了愤怒的泪水。她紧咬着下唇,那股子倔强让她的嘴唇都微微泛白。再也按捺不住满心的愤懑,她向前踏出一步,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 “噌” 的一声。这一步迈得坚定有力,带着她对师兄深厚的维护之意。 “秦师兄,” 凤鸣开口,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然,“枉我们平时那般尊敬你,事事都以你马首是瞻。可你今天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污蔑我师兄?” 她的嗓音拔高,尾音在空中微微颤抖,字字句句如同一把把利刃,直直刺向秦宝驹。 秦宝驹本因玄阳子发火而收敛了几分,神色间带着一丝畏惧与局促。可凤鸣这一番指责,瞬间像火星掉进了火药桶,他周身的怒火 “噌” 地一下又被点燃。只见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太过急促,带得凳子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声响。他的双眼瞪得滚圆,死死盯着凤鸣,眼神里满是愤怒与不甘,好似要将她生吞活剥。 “污蔑?” 秦宝驹咬牙切齿地重复着,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你们回去问问你们的师父,青鸟到底是不是狐妖所生?还有,杀害青鸟母亲的可是你们的师父,不是别人!” 他的声音在屋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恨意与指控。 说罢,他胸脯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搏斗,眼神中闪烁着疯狂与决绝,扫视着屋内众人,仿佛要将这份震惊与愤怒强加给每一个人 。 凤鸣和凤锦听闻秦宝驹此言,犹如被一道凌厉的闪电击中,刹那间怒目圆睁。凤鸣的双眼像是被点燃的两簇熊熊烈火,灼灼的怒火几乎要将周遭的空气灼烧起来。她紧紧握着双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毫无血色,泛着森冷的白,好似下一秒就要挥拳相向。 “秦师兄,” 凤鸣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沙哑,却又带着破竹之势,“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我阿爷向来宅心仁厚,对待万物皆怀悲悯,门下弟子哪个不被他的德行所感?他怎会杀害我大伯母,做出这等残忍之事!还有我师兄,他与我们一同长大,一同习武学艺,一起降妖除魔,他的品行我们再清楚不过,又怎会是狐妖所生?你信口雌黄,可有真凭实据?” 她的话语如连珠炮般倾泻而出,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对师父的敬重和对青鸟的信任,以及对秦宝驹这番言论的极度愤慨。 凤锦同样被怒火填满了胸腔,身子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仿佛一片在狂风中摇曳的树叶。她紧咬着下唇,原本粉嫩的嘴唇此刻已被咬得泛白。“秦师兄,” 凤锦冷冷开口,声音仿若从冰窖中传来,带着彻骨的寒意,“师兄与我们朝夕相伴,情同手足,他的为人我们了如指掌。你无凭无据就这般污蔑我师父和我师兄,你居心何在?”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继续说道:“若只是凭你这几句空口白话,就想破坏师父在我们心中的巍峨形象,绝无可能!你若拿不出证据,就速速向我师父请罪,莫要再在这里搬弄是非,搅乱师门!” 说罢,两人并肩而立,如同一对坚守正义的卫士,怒视着秦宝驹,眼神中透着坚定不移的决心,仿佛要用这目光将一切不实与恶意都击退。屋内的空气仿佛都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凝固,只等秦宝驹给出一个合理的交代,否则这紧张的氛围随时可能引发一场更大的冲突 。 秦仙衣眼见屋内气氛剑拔弩张,众人的怒火一触即发,神色瞬间焦急起来。她像一阵风般迅速上前,双手在空中急切地微微摆动,好似要以此驱散弥漫的紧张气息。“大家先别冲动,都冷静冷静!” 她大声呼喊着,语气温和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此事定有误会。咱们都是同门师兄弟。青鸟平日里什么样,我们心里都有数,他绝对不是那种心怀恶意之人。” 说着,她猛地转过头,狠狠瞪了秦宝驹一眼,眼神里满是责怪,语气也变得尖锐起来:“阿兄也是,怎么能仅凭那些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毫无根据的胡话,就信以为真,还在这儿说出来,惹得大家不快?” 那一眼仿佛带着实质的力量,刺得秦宝驹微微一怔,神色间闪过一丝不自在。 坐在一旁的崔锦云,也缓缓站起身来。秦仙衣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崔锦云稳住身形后,她看向四周的众人,神色认真而笃定。她轻轻抚了抚隆起的肚子,缓声说道:“仙衣所言极是。大家不妨仔细想想,若青鸟真如传言说的那般,是狐妖所生,师门向来明察秋毫,规矩更是森严无比,又怎会这么多年都毫无察觉?他自小就在师门长大,一言一行都在师长们的眼皮子底下,若真有此等事,师门必定早就有了妥善处置。依我看,这八成是有人心怀不轨,恶意造谣生事,就想混淆视听,破坏咱们师门之间的情谊,大家可千万别中了圈套。” 崔锦云的声音轻柔却沉稳,如同一股清泉,流淌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里,稍稍缓和了众人紧绷的神经。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她,脸上的愤怒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思索的神情 。 秦宝驹怒火中烧,涨红着脸,脖子上青筋暴起,梗着脖子,不依不饶地大声嚷嚷:“那渊空大师何等身份,德高望重,修行深厚,他都亲口确认此事千真万确,还能有假?怎可说是胡言乱语?”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手臂,脸上满是愤懑与固执,似乎笃定自己掌握着不容置疑的真相。 话还没说完,玄阳子 “嚯” 地一下站起身,原本半眯着的眼睛瞬间瞪圆,射出两道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直直刺向秦宝驹。 “够了!” 玄阳子一声怒吼,声如洪钟,震得屋内众人耳膜生疼,“你仅凭渊空大师一面之词,便在这里肆意妄为,置同门情分于何地?置师门声誉于何地?” 玄阳子越说越气,胸口剧烈起伏,双手紧紧握拳,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前揪住秦宝驹。 “渊空大师又如何?他即便修行高深,可这世间之事,错综复杂,谁能保证他不会误判?你身为扶摇门弟子,遇事不辨真伪,偏听偏信,还在此大放厥词,实在是有辱师门!” 玄阳子的声音在屋内回荡,字字句句都带着雷霆之怒,震得秦宝驹身形一颤,原本嚣张的气焰瞬间被打压下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嗫嚅着嘴唇。 玄阳子怒目圆睁,眼中似要喷出火来,死死地盯着秦宝驹,面庞因盛怒而微微扭曲。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厉声说道:“你简直无可救药,这般冥顽不灵、任性妄为到了何种地步!” 他的声音犹如雷霆炸响,震得屋内空气都为之震颤,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浓烈的怒意,“为父苦口婆心,无数次耳提面命,师门乃是我们的立命之本,如同参天大树扎根于土,绝不容许丝毫动摇!恪守师门规矩,视同门如手足,这是身为我派修道之人,最起码的操守,你却视若无睹,在这里无凭无据指责同门!还有朝廷法度,维系天下秩序,咱们食君之禄,理当为朝廷尽忠,严守规矩,这是大义所在。可你呢?身为御常寺镇灵使,身负降妖除魔、守护苍生的重任,这是何等荣耀且艰巨的使命,却被你肆意践踏!” 他向前跨了一步,手指几乎戳到秦宝驹的鼻尖,怒声咆哮道:“你竟整日像个糊涂虫一般,围着颖王转,为其炼制丹药!那些丹药,是一般人能够驾驭的住吗?为父倾尽全力,将毕生所学、为人之道悉心传授于你,望你能成为匡扶正义、拯救苍生的栋梁之才,可你却如此自甘堕落,把大好光阴浪费在这等毫无意义之事上。你口口声声叫嚷着拯救大唐,大唐若交到你这般只知炼丹修行,忘却自身职责的人手中,那才是真正的灾难!你对得起师门对得起为父的栽培吗?对得起你身上这身象征正义与使命的镇灵使官服吗?”玄阳子一口气将满腔的愤怒与斥责倾泻而出,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额头上青筋暴起,太阳穴处的血管突突跳动。只见他猛地一甩袖子,那宽大的衣袖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唰” 的一声,带着决然的气势。随后,他迅速转身,步伐急促而沉重地走到一旁,每一步都似要踏穿地面。站定后,他双手紧紧背在身后,显然还在极力压抑着几近失控的怒火,脊背挺得笔直,微微颤抖的身躯却暴露了他内心难以平息的愤懑 。 秦宝驹原本低垂的头,随着师父的斥责,渐渐抬了起来。他的双眼因愤怒而布满血丝,犹如两团燃烧的火焰,死死地盯着玄阳子。牙关紧咬,腮帮子微微鼓起,双手握拳,手臂上青筋暴突,仿佛一条条扭曲的蛇。呼吸愈发急促,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终于,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如同受伤的野兽,却因对父亲的敬畏,将那些反驳的话语硬生生咽了回去,只是那紧握的双拳因用力过度,指关节已然泛白,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整个人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愤怒气息 。 原本大家都以为秦宝驹在玄阳子的雷霆怒斥下,会就此住口,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也能稍作缓和。可谁都没料到,秦宝驹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仰头 “哈哈” 大笑起来,那笑声尖锐又疯狂,在屋内肆意回荡,震得众人心里直发毛。 “阿爷,” 秦宝驹猛地收住笑,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扭曲,眼眶泛红,满是不甘与愤懑,“一直以来,我都像个木偶一样,完完全全照着你所教、所言行事。我不敢有丝毫懈怠,不敢越雷池半步,满心以为这样就能走在正道上。可你呢?你什么时候真正想过我们的感受?”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几近嘶吼,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将这些年积压在心底的委屈一股脑儿全倒出来。 玄阳子听闻秦宝驹这番话,原本因愤怒而紧绷的身躯瞬间一僵,而后,他缓缓转过头来,那眼神仿若两簇熊熊燃烧的怒火,直直地紧紧盯着秦宝驹,仿佛要用目光将他穿透。 秦宝驹迎着阿爷那凌厉的目光,并未退缩,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仙衣今年已然过了二十一岁,却依旧待字闺中。这一切的缘由,皆是因为您,阿爷。您一方面要她尽心尽力看守医堂,肩负起医者仁心的重任,这医堂事务繁多,她整日忙得不可开交;另一方面,您又执意要为她寻一门良配,且要求对方不能从医。您可曾想过,这般诸多要求,让仙衣如何抉择?您可曾真正体谅过仙衣的感受?她每日在医堂忙碌,接触的大多都是病患与医者,想要寻得一位符合您要求的如意郎君,谈何容易。您一心为她谋划,却忽略了她内心真正的想法与需求。在这两难的境地中,仙衣只能默默承受,她的委屈,您又何曾看在眼里 。” 玄阳子闻言,原本如炬般怒视秦宝驹的目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缓缓转向秦仙衣。此时的秦仙衣,身形微微颤抖。她紧咬下唇,默默无语,只是静静地看着阿爷和阿兄,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委屈,有无奈,更有对亲情的渴望与纠结。 泪水原本在她眼眶里打转。终于,随着阿爷的目光,泪水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悄然滑落,在她的下巴处汇聚成晶莹的水滴,而后坠落。察觉到泪水的滑落,她缓缓抬起手,动作轻柔却又带着几分无力,用衣袖轻轻擦拭掉脸颊上的泪痕。随后,她微微偏过头,眼睛看向一边,似是不愿让阿爷和阿兄看到自己脆弱的模样,可微微耸动的肩膀,还是泄露了她内心深处的悲伤与难过。 秦宝驹望着玄阳子,眼中泛起一层泪光,深吸一口气,喉咙微微发紧,满含感情地唤了一声:“阿爷。” 那声音里,藏着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复杂情绪,有对阿爷的敬爱,也有此刻面对分歧时的无奈与急切。 玄阳子闻声,原本仍带着几分愠怒的面庞微微一怔,下意识地转过头来,目光落在秦宝驹身上。此刻的秦宝驹,胸膛微微起伏,像是在努力积攒着勇气。他迎着玄阳子的目光,声音颤抖着继续说道:“阿爷,仙衣她…… 她一直都很听话,医堂里的事,她事事上心,从不敢有半分懈怠,那些经她医治康复的病人,无不夸赞她医术精湛、心地善良。可在终身大事上,您给她设下的条条框框,真的让她太难了。您一心想给她最好的,可这所谓的‘好’,却成了她心头沉甸甸的负担。看着她为了满足您的期望,一个人默默承受,努力平衡着医堂和寻亲两件事,却越来越疲惫、越来越迷茫,我这心里实在是难受啊。阿爷,别让您的这份疼爱,成了她的枷锁……” 秦宝驹紧跟着上前一步,沉声说道:“至于儿子我,我一心想着为大唐尽力,看着如今这大唐的局势,一天天走向颓废,我心急如焚呐!我想尽办法,拼尽全力,就盼着能扭转这衰败之势。可你呢?你却总是在我耳边唠叨,让我谨言慎行,一切按规矩办事。” 他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玄阳子,眼神里燃烧着疯狂的火焰,“阿爷,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如今的大唐,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昌盛繁荣的大唐了,它病得很重很重,病入膏肓!光靠那些老掉牙的规矩,光靠谨言慎行,根本挽救不了它,根本就无济于事!”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然沙哑,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顺着脸颊滑下,打湿了胸前的衣襟,整个人像一只受伤后困兽,在绝望中挣扎、咆哮,宣泄着内心深处的痛苦与不甘。 玄阳子被秦宝驹这番突如其来、近乎癫狂的话语震得身形一晃,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大力击中。他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儿子,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原本因愤怒而涨红的脸,此刻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的皱纹像是被刀刻般愈发深刻,每一道纹路都写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堵在喉咙口,发不出半点声音。良久,他才艰难地抬起手,指向秦宝驹,手指在空中微微晃动,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又竭力维持着威严:“宝驹,你…… 你怎能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规矩,是门派立足之本,亦是大唐长治久安之基,岂容你这般诋毁?”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喘着粗气,眼神中既有对儿子这番言论的痛心疾首,又有对大唐局势的深深忧虑。 玄阳子缓缓放下手,肩膀微微颤抖,像是一瞬间苍老了许多。“我让你谨言慎行,是怕你莽撞行事,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大唐虽现颓势,可根基尚在,只要人人坚守正道,何愁不能重振雄风?你却……” 秦宝驹听闻玄阳子的话,情绪愈发激动,猛地向前跨出一大步,双眼圆睁,死死盯着阿爷,那眼神仿佛要将空气点燃。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脖颈处青筋暴起,犹如一条条愤怒的小蛇。 “阿爷!” 秦宝驹声嘶力竭地喊道,声音因激动而变得沙哑,“您还活在过去的梦里吗?如今这世道,礼崩乐坏,人人都只想着自己的私利,早把正道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您看看外面,百姓流离失所,贪官污吏横行,妖邪肆虐人间,正道何在?哪里还有正道的影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双臂,像是要将这世间的乱象都驱赶出去。 “重振雄风?说得何其容易!怎么重振?靠谁来重振?等着何年何日、哪个天降的神人来力挽狂澜?” 秦宝驹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那笑容里满是绝望与嘲讽,“大唐如今病得太重了,已经深入骨髓,若只是用那些温和的手段,按部就班地遵循旧规,根本就是隔靴搔痒,无济于事!非得用猛药,非得刮骨挖髓,将那些毒瘤彻底清除,才有可能药到病除,才有一线生机啊!” 他的声音在屋内回荡,字字句句都饱含着对大唐现状的痛心与对未来的急切渴望,整个人仿佛被一股疯狂的力量驱使着,不顾一切地宣泄着内心深处积压已久的愤懑与无奈。 玄阳子被秦宝驹这一番言辞激烈、近乎离经叛道的话语彻底激怒,他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秦宝驹,那眼神仿若两把利刃,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忤逆的儿子看穿。此刻,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雄狮,随时准备扑向猎物。他的嘴唇剧烈颤抖着,喉咙里发出 “咯咯” 的声响,却因愤怒过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上的皱纹因极度的愤怒而扭曲在一起,原本矍铄的面容此刻显得格外狰狞。 秦宝驹丝毫没有察觉到玄阳子的愤怒已濒临爆发,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滔滔不绝地诉说着:“阿爷,这么多年来,我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决定,哪一件不是为了大唐,为了咱们扶摇门的声誉?可您呢,您总是对我横加指责,我的所作所为,您从来都不认可,不赞同。” 他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不过没关系,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我理解您。可是,这么多年了,您又有哪一刻真正理解过我?知道我心里的抱负,知道我为了大唐的未来承受了多少压力,付出了多少心血?”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前逼近一步,脸上的神情由愤怒转为哀怨,再到最后的绝望。 “如今,大唐危在旦夕,您却还守着那些老掉牙的规矩,不肯变通。再这样下去,大唐就要完了,咱们扶摇门也将失去立足之地!” 秦宝驹的声音再次拔高,如同一把尖锐的匕首,直直刺向玄阳子的内心。 玄阳子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怒火 “轰” 地一下彻底爆发。他怒目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手臂高高扬起,手掌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使出全身力气,朝着秦宝驹的脸颊挥去。这一掌,饱含着他对儿子的失望、痛心以及对大唐命运的深深忧虑,带着破风之势,眼看就要重重地落在秦宝驹脸上 。 玄阳子这一掌还未触及秦宝驹分毫,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景象瞬间模糊成一片混沌。他的双腿一软,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摇摇欲坠,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旁倒去。 秦仙衣眼疾手快,惊呼一声 “阿爷”,瞬间冲上前去。她身形敏捷,一个箭步便来到玄阳子身旁,伸出双臂稳稳地搀扶住他。她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担忧,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对着秦宝驹大声喊道:“阿兄,赶紧住口!你看看你把阿爷气成什么样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玄阳子往凳子上扶,让他慢慢坐下,双手轻轻拍着玄阳子的后背,试图让他缓过气来。 崔锦云见状,也心急如焚,下意识地就想快步上前帮忙。然而,她那高高隆起的肚子成了行动的阻碍,每迈出一步都显得格外艰难与迟缓。她只能一边焦急地看着,一边口中念叨着:“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玄阳缓缓落座,动作间透着几分迟缓与沉重。他双手下意识地扶着一旁的茶几边缘,手指微微用力,像是在借由这个动作汲取力量,稳了稳心神。 随后,他轻抬眼皮,动作极为缓慢,仿若这简单的动作都耗费了他极大的力气。目光逐渐聚焦,直直看向一旁的秦宝驹,眼神中已不见方才那浓烈的怒火,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审视与思索,像是在重新打量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孩子,试图从他的神情、姿态中探寻更多未曾知晓的想法 。 一旁的裴玄素见状,连忙上前,拿起一旁的扇子,给师父降着温,一边扇一边静静地看着亲师兄。他微微皱着眉头,眼神里透着思索。对于师兄秦宝驹处理青鸟一事,他内心并不认同,毕竟青鸟与他们师出同门,那份情谊难以割舍。然而,当听到秦宝驹谈及对大唐局势的看法时,他的心中却涌起一股共鸣。他微微点头,暗自思忖,如今大唐确实病入膏肓,旧有的规矩与手段或许真的难以力挽狂澜,秦师兄的想法虽激进,却也不无道理。只是,这其中牵扯的人和事太过复杂,又岂是轻易能改变的 。 此刻,“咚” 的一声闷响,秦宝驹重重地双膝跪地。他的眼神中满是懊悔与痛苦,望着瘫坐在凳子上的阿爷,声音颤抖地说道:“若恼了阿爷,是儿子的不是。可儿子一心为大唐,所作所为问心无愧,并无过错。” 说罢,他缓缓抬起双手,手掌在自己的左右脸颊上交替着用力抽打,每一下都带着沉闷的声响。他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一道道手印清晰可见。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簌簌流下,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洇出一小片水渍。他抽打着自己。却不被疼痛所动,眼中满是决然。 崔锦云见秦宝驹这般自虐,心中满是不忍,顾不上自己行动不便,心急如焚地朝着秦宝驹挪动过去。她的脚步沉重而缓慢,每一步都像是拖着千斤重担,脸上却带着决然的神情。 凤鸣和凤锦站在一旁,目睹这混乱又揪心的场面,一时慌了神,完全没了主意。她们的眼神中满是无助与担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 崔锦云好不容易走到秦宝驹跟前,弯下腰,伸出双手紧紧抓住秦宝驹的手腕,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夫君,别打了,快停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神中满是心疼与关切,呼吸因为方才的走动而略显急促。 秦仙衣眼见屋内这一片混乱与揪心的场景,深知今日已无法再如常行事。她心急如焚,目光急切地扫向一旁的凤鸣和凤锦,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说道:“凤鸣、凤锦,今日家中突发诸多状况,实在抽不开身。你们速到前院去,将大门关上,再张贴一份告知病患的文书,就说今日医堂暂停看诊。” 说话间,她的眼神里满是诚恳与无奈,仿佛在无声地向两人传递着信息:待眼前这棘手之事妥善解决,咱们再来讨论青鸟的事情。那眼神中透露出的坚定与信任,让凤鸣和凤锦瞬间领会了她的意思。凤鸣和凤锦对视一眼,重重点头,转身快步朝医馆前院奔去,准备执行这紧急的任务。 玄阳子半靠在凳子上,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却强撑着开口,声音虽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违抗的威严:“凤鸣、凤锦,莫要去。” 他缓缓抬起手,手掌微微颤抖,示意两人停下。那抬起的手在空中悬着,好似承载着千钧重量。他的眼神疲惫却坚定,目光依次扫过凤鸣和凤锦,接着说道:“今日之事,虽乱如麻,但医堂不可轻易歇业。百姓前来求诊,皆是带着病痛与希望,咱们身为医者,怎能因家中私事,就将他们拒之门外?”说罢,他的手缓缓放下,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坚毅,仿佛在向众人宣告,即便面临再大的困境,也不能忘却医者的本分。 裴玄素见玄阳子这般坚持,心中满是敬意,毫不犹豫地快步上前,拱手行了一礼,神色恭敬且诚恳。他微微仰头,目光坚定地望向玄阳子,朗声道:“师父,如今家中事急,医堂又不可无人照拂。徒儿虽医术尚浅,但也愿尽一份绵薄之力,恳请师父准许徒儿在医堂帮忙。” 说罢,他微微低下头,静待玄阳子的答复,脸上的神情透着年轻人特有的热忱与担当。 玄阳子听闻,目光缓缓落在裴玄素身上。他微微眯起双眼,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思索。片刻后,他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虽仍带着几分虚弱,却满是欣慰:“好,玄素。难得你有这份心,为师准了。”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一旁的秦仙衣,接着说道:“只是你医术尚未精湛,往后便先跟着仙衣好好学习。她行医多年,经验颇丰,你且用心揣摩,莫要辜负了这番机会。” 玄阳子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一旁仍跪着的秦宝驹身上。此时,他的眼神已全然不见先前那熊熊燃烧的怒火,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沉而平静的淡然,仿佛历经惊涛骇浪后,终归于平静的海面。 他静静地凝视着秦宝驹,像是在端详一件既熟悉又陌生的物件。秦宝驹低垂着头,不敢直视父亲的目光,身子微微颤抖,似是还沉浸在方才激烈冲突的余波之中。 玄阳子的眼神里没有了愤怒时的犀利与严厉,没有了痛心时的哀伤与失望,那目光轻柔而缥缈,像是透过秦宝驹,看向了遥远的过去或是未知的未来。 许久,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饱含着岁月的沧桑与为人父的无奈。他张了张嘴,却未发出声音,最终只是摇了摇头,目光从秦宝驹身上移开,望向了屋内的角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在那抹淡然之中,旁人难以窥探他内心深处究竟是放下了执念,还是在悄然酝酿着对未来的筹谋 。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撑着一旁的茶几,缓缓站起身来,动作迟缓且吃力,每一寸关节的挪动,都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沉重。 秦仙衣见状,心急如焚,立刻伸手便要搀扶,可她的手还未触碰到玄阳子的衣袖,便被玄阳子抬手制止。 玄阳子在空中轻轻摆了摆手,动作虚弱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倔强,似乎在表明自己还能支撑,示意秦仙衣不用管他。 秦仙衣只能停下动作,眼中满是担忧与关切,望着玄阳子那略显佝偻的背影,心揪成了一团。玄阳子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内堂走去。他的每一步都踏得极慢,像是脚下的地面布满荆棘,又像是在这短短的距离里,承载了一生的疲惫。 行至内堂门口,玄阳子停住了身形,背对着众人。他的肩膀微微起伏,似在调整着呼吸,又似在平复着内心复杂的情绪。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像是从岁月的深处传来:“为父老了,不中用了,话也变得啰嗦了。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想如何便如何吧。” 话语里,没有了方才的愤怒与威严,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落寞,那声音仿若一阵秋风,带着丝丝寒意,吹进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里。说罢,他微微晃了晃身子,走进内堂,身影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 秦仙衣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酸涩、担忧、无奈等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搅得她满心凌乱。她眼眶泛红,嘴唇微微颤抖,目光缓缓从父亲消失的方向收回,转而看向仍跪在地上的阿兄。没有丝毫犹豫,她快步上前,双手稳稳地架在秦宝驹的胳膊下,用力将他扶起,动作中带着关切与心疼。 秦宝驹起身后,身形有些摇晃,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妹妹,嘴唇动了动,嗫嚅着:“仙衣,我……” 话到了嘴边,却像是被什么哽住,千头万绪,竟不知从何说起。满心的委屈、懊悔以及对自己坚持之事的复杂情感,让他一时语塞,只能无助地看着秦仙衣,眼神中满是迷茫与挣扎。 秦仙衣扶起阿兄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抬手轻轻整理了一下方才因搀扶动作而略显凌乱的衣裳,又用衣袖迅速抹去眼角残留的泪水,动作干净利落,仿佛要一并拭去心中的伤痛。随后,她转身看向裴玄素,神色恢复了几分医者的沉稳与坚毅,说道:“师弟,我们去前院开诊。” 言罢,便抬脚向前走去。 走了两步,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脚步猛地停住,头也不回,声音清晰却又带着一丝颤抖:“阿兄,以前无论你要做什么,仙衣都毫无保留地支持你。但这次对青鸟师弟,仙衣实在不敢苟同。暂且不说青鸟师弟的母亲是不是狐妖都尚无定论,可即便真是,那又能怎样?青鸟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心里再清楚不过。有的人即便生而为人,可内心险恶,所作所为与妖魔何异?反倒是青鸟,他一心向善,这才是真正的为人之道。阿兄,你真该好好想想了。”她微微侧头,继续说道:“至于我的事情,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负责。”说罢。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稳步向前院走去,背影透着一丝决绝 。 秦宝驹望着秦仙衣、裴玄素等人渐次朝着前院走去的背影,只觉浑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干。双腿一软,他的身躯重重地跌坐在凳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双手像是失去了控制,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手指微微弯曲,掌心朝上,呈现出一种彻底的颓然之态。 崔锦云见状,心中满是心疼,拖着略显笨重的身子,赶忙挪到秦宝驹身旁。她轻轻伸出手,温柔地搭在秦宝驹的肩头,声音轻柔且饱含关切:“夫君,莫要这般忧心,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然而,此刻的秦宝驹仿若陷入了一片混沌的迷雾之中,内心混乱不堪。他的眼神茫然无措,直直地盯着前方,却好似什么都没看见。崔锦云的安慰话语,如同微风拂过湖面,未能在他心中激起一丝波澜。 他的脑海中,各种念头如走马灯般快速闪过。一方面是自己坚信的对大唐局势的判断,以及想要力挽狂澜的急切渴望;另一方面则是父亲的愤怒、妹妹的指责,还有众人对青鸟的维护,这一切都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发出了一声低沉而模糊的叹息。随后,他缓缓低下头,下巴几乎要贴到胸口,整个人蜷缩在凳子上,像是一只受伤后孤独舔舐伤口的野兽,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与迷茫之中,对周遭的一切都充耳不闻 。 秦仙衣一干人等来到前院,众人默契十足地忙碌起来。她们有条不紊地摆放好各类医具,又将药材仔细整理归类,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病患前来问诊。 凤鸣一边整理着桌上的医书,一边时不时抬眼望向门外,眼神中满是忧虑。她转头看向凤锦,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刹那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电流通过,彼此心领神会。凤锦微微点头,眼神里同样写满了对师兄的牵挂。 凤鸣深吸一口气,走到秦仙衣身旁,轻声说道:“秦师姐,我和凤锦实在放心不下师兄。这般干等着,心里像猫抓一样难受。我们想外出找找师兄,说不定他这会儿正需要我们帮忙呢。” 她的声音轻柔却透着坚定,眼神中满是期待,紧紧盯着秦仙衣,希望能得到她的应允。凤锦也走上前,附和道:“是啊,秦师姐,我们找到师兄就立刻回来。” 两人站在秦仙衣面前,眼神里的关切与急切溢于言表 。 秦仙衣听到凤鸣和凤锦的请求,先是微微一愣,随即露出担忧的神色。她轻轻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劝说道:“凤鸣、凤锦,师姐理解你们担心青鸟,可如今外头局势不明,人心惶惶,到处都充斥着无端的传言和恶意。你们两个贸然出去,师姐实在放心不下。万一碰上些心怀不轨之人,或是被那些流言蜚语牵扯进去,可如何是好?咱们就安心在医馆等着,青鸟吉人天相,定能平安归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轻握住两人的手,目光中满是关切与爱护。 然而,凤鸣和凤锦心意已决。凤鸣咬了咬下唇,眼神坚定得如同磐石,说道:“师姐,正因为外头情况复杂,我们才更担心师兄。他孤身一人在外,也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我们身为同门,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就算前路艰难,我们也要去找他,与他并肩面对。” 凤锦用力点了点头,补充道:“师姐,我们会小心的,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找不到师兄,我们实在没法安心。” 两人目光灼灼,透着不容动摇的决心,直直地望着秦仙衣。 秦仙衣见两人如此坚持,无奈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应允道:“好吧,师姐拗不过你们。只是你们一定要万分小心,遇事千万别冲动,以自身安全为重。” 说到这儿,她的眼神柔和下来,满含深情地继续说道:“记住,咱们都是同门,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不管外头有什么闲言闲语,这扇大门永远向你们敞开。师姐等着你们平安回来。” 说罢,她轻轻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给予她们鼓励与支持 。 裴玄素听闻三人的对话,快步上前,神色认真地说道:“我听闻渊空大师在大慈恩寺挂单,你们不妨前往那里问问情况,看看大师是否已然回来,兴许能有所收获。” 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满是对师兄安危的关切,话语里透着一股急切,似乎恨不得此刻就陪着凤鸣和凤锦一同前往。 裴婉君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也要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说不定能帮上忙。”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与期待,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像是已经准备好即刻踏上寻人的路途。 凤鸣见状,微微摇头,神色关切又带着几分坚决,轻声说道:“婉君,此刻医堂正缺人手,你留下能帮上大忙。仙衣师姐一人照应,实在太过辛苦。这里也需要你,咱们分工协作,才能更好地应对。” 她的声音轻柔却不容置疑,眼神里满是对医堂事务的考量。 凤锦在一旁忍不住调侃起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俏皮的笑容:“就是就是,婉君,你想想,我和凤鸣两人加一起,都不及师兄的半分能耐。若是在外头遇上厉害的妖物,我们自顾不暇,可抽不开身保护你呢。你留在医堂,安稳又能发挥大作用,多好呀。” 说着,她还眨了眨眼睛,眼神里透着一丝狡黠,试图用玩笑话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 裴玄素敏锐地察觉到裴婉君眼中那藏不住的担忧,他知道,婉君这是心系青鸟的安危。再看凤鸣和凤锦,虽说二人一心寻找青鸟,勇气可嘉,但此去前路未卜,若带上毫无武功法力的婉君,确实会给她们增添不少麻烦。 他走上前,站在裴婉君身旁,语气轻柔且满是关切:“婉君,我知道你担心青鸟。咱们大家都盼着他平安无事,可这次外出寻人不比寻常,路上说不定会碰上危险。凤鸣和凤锦要全力寻找师兄,还要时刻留意周遭状况,若是再分心护着你,只怕会顾此失彼。你留在医堂,一来能帮仙衣师姐分担事务,让她能更安心;二来,若是青鸟有消息传来,你也能第一时间知晓。在这里,同样能为大家出一份力,你说是不是?”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了拍裴婉君的肩膀,眼神中满是真诚与劝慰,试图让她理解留下的重要性。 裴婉君听着裴玄素的话,心中虽有万般不舍,但理性告诉她留下才是正确的选择。她微微咬着下唇,思索了片刻,脸上的神情逐渐从纠结转为坚定。她抬起头,目光真挚地看着凤鸣和凤锦,说道:“你们说得对,我留下能帮上其它忙。只是你们俩一定要注意安全,外面情况复杂,千万别逞强。要是有了青鸟的消息,一定要尽快传回来,免得大家整日提心吊胆的。”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眼眶也微微泛红,满是对两人的担忧与牵挂。 凤鸣和凤锦用力地点了点头,凤锦应道:“婉君,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小心的。一有消息,马上就通知大家。” 说完,两人转身快步走向马厩。她们熟练地从马厩中牵出两匹马,又特意将师兄的坐骑也一并带出,动作利落而有条不紊。 秦仙衣一干人等在侧门口相送凤鸣和凤锦,凤鸣和凤锦与秦仙衣、裴玄素等人一一告别。她们向秦仙衣微微欠身,说道:“秦师姐,医堂就辛苦你了。” 又对着裴玄素说道:“裴师弟,多谢你的提醒,我们去大慈恩寺看看。” 秦仙衣叮嘱她们:”一路小心。一有消息,立马传信回来。” 随后,凤鸣和凤锦翻身上马,缰绳在手中轻轻一挽。两人回首望了望熟悉的医堂,眼神中透着坚定与决然,随即双腿轻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扬起一阵尘土,向着街道疾驰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只留下一路飞扬的尘土,诉说着这场充满未知的寻人之途。 第77章 往昔 凤鸣和凤锦骑着马,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到大慈恩寺门口。此时正值正午,寺庙门口,前来祈福还愿的香客已然络绎不绝,人群熙熙攘攘,有的香客手持香火,神色虔诚;有的则带着家人,脸上洋溢着对生活的期许。 两人翻身下马,将马匹拴在一旁的拴马桩上,抬手理了理略显凌乱的衣衫,目光在这热闹的场景中穿梭。凤锦眼尖,瞧见一个小沙弥手持扫帚,正准备清扫台阶,她连忙快步上前,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和声说道:“小师傅,打扰了,请问渊空大师可在寺中?能否劳烦您帮忙通传一下,我们有要事相问。” 小沙弥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稚嫩的脸上带着几分好奇,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凤鸣和凤锦,摇了摇头,说道:“两位女施主,实在对不住,渊空大师昨日外出之后,便一直没有回到寺中,小僧也不知她去了何处。” 听到这个答复,凤鸣和凤锦不禁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两人心中思忖,莫不是昨日渊空大师追击妖物,至今还未回来?或是已然回到长安城,但未回到大慈恩寺?想到此,凤锦仍不死心,追问道:“那小师傅,您可知道渊空大师大概去了什么方向?或者他平日有没有常去的地方?” 小沙弥挠了挠头,思索片刻后,说道:“这个…… 小僧也不太清楚。不过,听闻渊空大师有时会前往御常寺,两位施主或许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 说罢,小沙弥双手合十,微微欠身,又拿起扫帚继续清扫台阶。 凤锦满心无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凤鸣,语气中带着一丝无措:“凤鸣,渊空大师不在,咱们现下该如何是好?” 她轻皱着眉头,眼神里满是迷茫,不知该从何处寻觅线索。 凤鸣抬手轻托下巴,微微闭眼,心中快速地盘算着。片刻后,她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说道:“要不咱们去随意楼瞧瞧?那儿往来的人形形色色,消息灵通,三十娘又人脉广泛,说不定知晓些相关消息。” 凤锦听闻,眼中一亮,用力点头表示赞同:“这主意好,说不定真能在那儿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两人不再耽搁,迅速解开拴马桩上的缰绳,翻身上马。凤鸣双腿轻夹马腹,手中缰绳微微一紧,口中轻喝:“驾!” 骏马嘶鸣一声,撒开四蹄向前奔去。凤锦紧跟其后,两匹马一前一后,沿着街道疾驰,扬起一路尘土,朝着随意楼的方向奔去,急切地想要从那里寻得一丝关于师兄的踪迹 。 凤鸣和凤锦利落翻身上马,缰绳一紧,两腿轻磕马腹,马儿长嘶一声,便朝着随意楼的方向疾驰而去。 自清晨匆匆用过早饭,时光已悄然流逝近三个时辰。往常这个时候,凤锦早就会叫嚷着肚子饿,可今日,她们满心都被师兄的安危所占据,哪还有心思顾及腹中饥饿。 街道上人头攒动,往来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两人骑马穿梭其中,周遭尽是喧闹嘈杂之声。街边小贩的叫卖声、行人的谈笑声不绝于耳。因为人群拥挤,她们根本无法快马加鞭,只能小心翼翼地控着缰绳,缓缓前行。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稍显宽敞的路段,正准备加快速度,却又碰上一支热闹非凡的迎亲队伍。那长长的队伍蜿蜒在街道上,披红挂彩,吹吹打打,好不热闹。迎亲的人们抬着花轿,簇拥着新郎,满脸喜气洋洋。凤鸣和凤锦无奈,只得勒住缰绳,拨转马头,绕路而行。 这一路波折不断,走走停停,耗费了不少时间。直到将近一个多时辰后,她们才终于抵达随意楼。两人顾不上一路的疲惫,翻身下马,将马匹拴好后,便大步朝着随意楼的大门走去,满心期待能在这里获取师兄的消息 。 凤鸣和凤锦刚走到随意楼门口,还未踏入,一个伙计就满脸堆笑地快步迎了上来。伙计看向排队的人群,一边说道:“两位娘子,对不住啦,今日楼里客人实在太多,怕是得委屈二位排会儿队呢。” 凤鸣抬眸,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伙计,确定自己从未见过,便礼貌地开口:“这位阿兄,我们不是来用午膳的,我们是来找三十娘,有要紧事相商,劳烦你帮忙通报一声。” 伙计听闻,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露出一脸无奈的神情,叹口气说道:“哎呀,真是不巧,三十娘和东家去外地筹备新店了,昨天才刚出门,估计得好些日子才能回来。” 凤鸣和凤锦听闻,脸上的神色瞬间黯淡下去,满心的期待如同泡沫般破碎。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失落。凤锦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透着沮丧:“怎么这般不凑巧。” 凤鸣抿了抿唇,强打起精神,对伙计说道:“多谢阿兄告知,麻烦你了。”伙计微微颔首,看见又有客人上前,连忙迎了上去。 凤鸣和凤锦牵着马默默走到一旁。凤鸣低头,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周围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喧闹声不断,可她此刻满心都在思索接下来的找寻方向。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眼中一亮,兴奋地说道:“有了!咱们可以去素娥阿姐家问问,义山姐夫身为朝廷中人,消息灵通,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 凤锦一听,也来了精神,用力点头:“凤鸣,这主意妙啊,咱们赶紧去。” 说罢,凤鸣和凤锦骑上马,一路穿过繁华热闹、人来人往的街道,终于抵达了李义山夫妇的宅邸门口。两人利落地翻身下马,凤鸣将缰绳递给身后的凤锦,稳步上前抬手敲响了大门。“咚咚咚”,清脆的敲门声在安静的氛围中格外清晰。 不一会儿,门内便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嘎吱” 一声,门缓缓打开了一道缝,一个婢女探出头来。这婢女身着朴素但干净整洁的衣裳,头上梳着简单的发髻,插着一支木簪。她刚要开口询问来意,目光落在凤鸣脸上,瞬间认出眼前之人正是之前来府上帮忙的小娘子,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亲切的笑容,连忙福身行了一礼,恭敬说道:“原来是娘子来了,快请进。” 凤鸣见状,也微笑着回了一礼,柔声说道:“多有打扰。我此番前来,是找阿姐的,不知阿姐可在府上?” 说罢,她微微侧身,朝身后的凤锦示意了一下,凤锦心领神会,将两匹马拴在一旁的拴马桩上,快步走上前来。 婢女热情地将二人迎进大门,一边关上大门一边说道:“娘子来得正巧,我家娘子这会儿正在后院呢,奴家这就去通报。” 说罢,引领着两人来到中堂,指着座位请两人入座,“两位请坐,奴家这就去请娘子出来。” “有劳。”凤鸣说完,那婢女便进了内堂。不一会儿另外一个婢女端上茶水,两人喝了些,静静的等候着。 凤鸣抬眸细细打量着周遭,只见杨素娥家中呈现出一派忙碌清扫的景象。两个婢女皆身着粗布围裙,围裙上满是灰尘污渍,她们的发丝间、袖口处,也沾着些许尘屑,显然是忙活了好一阵。 凤鸣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中堂,本以为能看到清扫后的焕然一新,可映入眼帘的,却是各物依旧摆放如初,桌凳位置分毫未动,地面不见水渍与清扫过的痕迹,就连案几上的摆件,也规整地待在原位,没有一丝挪动、擦拭的迹象。这一番观察,让凤鸣心中疑窦顿生,她微微蹙起眉头,眼神中满是困惑,暗自思忖:既然在做清扫,为何中堂却毫无打扫过的样子? 思忖间,只见杨素娥身姿轻盈,笑意盈盈地从内堂走了出来。她身着一袭红色的高腰裙,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摇曳,腰间系着一条翠绿色的丝带,更衬得她身姿婀娜。她边走边解去身上的围裙,递给一旁的婢女。她抬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嘴角挂着笑容,朝着凤鸣和凤锦快步走来。 凤鸣和凤锦瞧见杨素娥到来,连忙从座位上起身,身姿轻盈地迎上前去。两人微微欠身,动作整齐而又恭敬。杨素娥迈着轻快的步子径直走到近前,她伸出手,温柔地抓住凤鸣的手,声音轻柔如春风拂面:“凤鸣妹妹,之前可多亏了你帮忙。打那以后,我就一直盼着你能常来坐坐,今日,你可算来了。” 她的眼神中满是真挚的欢喜,握着凤鸣的手轻轻晃了晃。 凤鸣脸上浮现出一抹略带歉意的笑容,轻声说道:“阿姐,实不相瞒,我大师伯的医堂平日里实在太忙,各种病症的患者接连不断,我常常忙得脚不沾地,实在难以抽出空闲。” 说话间,她微微低下头,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 “理解,理解。” 杨素娥轻轻拍了拍凤鸣的手,以示安抚。语罢,她的目光转向一旁静静站着的凤锦,眼中带着好奇,轻声询问道:“凤鸣,这位是?” 她微微歪头,眼神中满是友善。 “这是我师姐,凤锦。” 凤鸣赶忙侧身,伸手朝着凤锦的方向介绍,动作落落大方。 凤锦闻言,向前一步,微微屈膝行礼,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说道:“见过娘子。” 杨素娥笑着点头回应,“快别多礼,既然是凤鸣的师姐,那便同自家姐妹一般,往后可别这么生分。同凤鸣一样,唤我一声阿姐便是。” 凤锦瞧着杨素娥亲切的模样,乖巧地轻唤了一声:“阿姐。” 声音清脆又带着几分软糯,如同山间清泉流淌,满含着亲近之意。 杨素娥嘴角上扬,眼睛弯成了月牙,欣然应了一声。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大家都还站在原地,顿时脸上浮现出一抹歉意,抬手轻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说道:“你看我,一见到你们就高兴得忘乎所以,光顾着说话了,竟让你们一直站着。快快快,咱们坐下来慢慢谈。” 说着,她侧身伸出手,姿态优雅地指向一旁摆放整齐的座位,眼神里满是热忱,示意凤鸣和凤锦入座。 凤鸣和凤锦相视一笑,依言走到座位旁,动作轻柔地坐下,身姿端正又不失亲和。杨素娥见两人坐定,自己才走到对面的座位,款款落座。她坐定后,微微调整了一下裙摆,抬起头,目光柔和地看向凤鸣和凤锦,说道:“我看你们一脸的焦急,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和阿姐说?” 凤鸣甫一坐定,便迫不及待地微微前倾身子,脸上写满焦急,言辞急切地说道:“阿姐,昨晚我师兄在承天门与妖物激战,为搭救他人追了出去,从那之后就没了任何消息。我们实在忧心不已,这才冒昧前来,就盼着阿姐您,是否知晓我师兄的下落?” 她的双眼紧紧盯着杨素娥,目光中满是期待与不安,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杨素娥听闻青鸟出了事且至今下落不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惊愕之下,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声音拔高道:“什么?” 她瞧着凤鸣和凤锦眉头紧蹙、满脸焦急的模样,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语调也柔和下来,安慰道:“两位妹妹也别太忧心,青鸟他修为深厚,定是追查什么重要线索才耽搁了行程。他向来机灵,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可她自己也忍不住开始担忧,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 。 凤鸣和凤锦彼此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眼神中既有对师兄安危的深切担忧,又有对某些隐情的顾虑。凤鸣微微抿了抿嘴唇,轻声回答道:“希望如此,可……” 她欲言又止,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似是有千言万语,却又难以启齿。 杨素娥何等聪慧,一眼便瞧出两人神色间藏着隐情,不禁关切地追问道:“是怎么了吗?妹妹若是信得过阿姐,尽管说来,看看我能否为你们出出主意,排解忧愁。” 她的眼神中满是真诚,语气也极为温和,试图安抚两人紧张的情绪。 凤鸣环顾四周,见三个婢女站在一旁,三人默默地站着,并未留意她们的交谈,但她仍心存顾虑。再度看向杨素娥时,眼神中凝重之色更甚,仿佛在犹豫是否要将心中之事道出。 杨素娥见状,心中愈发笃定此事必有重大隐情。她微微起身,脸上带着亲和的笑意,轻声说道:“两位妹妹,不如我们移步内堂,在那儿说些贴心的私房话,也能自在些。” 说罢,她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期待,等待着两人的回应 。 凤鸣和凤锦闻言,迅速站起身来,动作整齐划一。她们身姿轻盈,微微颔首,向杨素娥表达谢意,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摆动,眼神中满是对接下来谈话的谨慎。 杨素娥在前引路,步伐轻快却不失稳重,引领着两人朝着后堂走去。一路上,她神色关切,时不时回头确认两人是否跟上。到达后堂,她转身面向身旁侍奉的婢女,神色温和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轻声吩咐道:“没有我的传唤,谁都不许上前。” 婢女们纷纷垂首,齐声应道:“诺。” 随后,鱼贯有序地朝着前院走去,脚步声渐渐远去,后堂周遭瞬间安静下来。 凤鸣和凤锦定睛一瞧,这才惊觉,杨素娥哪是什么在清扫屋子,分明是在忙碌地收拾行囊。踏入屋内,只见一片忙碌且略显杂乱的景象:床榻之上,横七竖八地堆放着几个大小不一的包袱,有的已经扎紧,鼓囊囊的,显然装满了东西;有的则敞着口,露出里面叠好的衣物和零星物件。桌上也没闲着,摊着几件尚未整理完毕的衣裳,质地各异,色泽不一,仿佛在诉说着往昔不同的生活片段,看样子是被她们两人的突然到来打断,暂且搁置在了一旁。地上还散落着几个包袱,包袱皮半开着,几本书籍和一些零碎的小物件从中露出一角,像是匆忙间被放置在此。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即将远行的紧张与忙碌氛围,让凤鸣和凤锦瞬间明白了眼前的状况 。 杨素娥见婢女们离开,轻轻合上房门,门扉闭合的瞬间,发出一声轻微的 “咔哒” 声。她迫不及待地转过身,快步走向凤鸣和凤锦,眼神中满是焦急与关切,急切地询问道:“凤鸣,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快和我说说。” 说罢,她微微喘着气,目光紧紧锁住凤鸣,似乎想从凤鸣的眼神中率先探寻出事情的端倪 。 凤鸣和凤锦再度对视一眼,彼此眼神交汇间,传递着复杂的情绪,既有对即将说出之事的忐忑,又有对杨素娥反应的隐隐担忧。凤鸣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目光坚定地看向杨素娥,沉声说道:“不瞒阿姐。” 紧接着,她便将秦师兄在承天门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娓娓道来。从妖物们公然指出青鸟是狐妖所生,到渊空大师确认此事,事无巨细,完整地讲述给杨素娥听。期间,凤锦在一旁静静聆听,偶尔微微点头,补充几句凤鸣遗漏的细节,两人配合默契。 出人意料的是,杨素娥听闻这般惊人的消息,脸上竟没有流露出一丝惊讶之色。她神色平静,仿若早已知晓一切,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到桌前,身姿优雅地坐了下来。她微微抬手,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袖,动作不紧不慢。 凤鸣和凤锦瞧着杨素娥如此淡定的反应,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意外。凤鸣满心疑惑,忍不住开口说道:“阿姐,青鸟的母亲竟然是一只狐妖……” 说到此处,她微微顿了顿,目光紧紧盯着杨素娥,试图从她的神情中捕捉到哪怕一丝波澜,话语未尽,却已饱含着浓浓的不解 。 杨素娥微笑着抬手,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动作优雅自然,眼神中满是温和:“两位妹妹,先坐下说话。” 凤鸣和凤锦虽满心疑惑,但还是依言坐了下来,她们的身子微微前倾,目光紧紧盯着杨素娥,似乎想从她接下来的话语中寻得答案。 “我知道。” 杨素娥神色平静,声音沉稳,仿若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阿姐知道?” 凤鸣和凤锦两人像是事先商量好一般,异口同声地惊呼道。她们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身体不自觉地挺直,脸上的表情仿佛凝固了一般。 杨素娥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起身,将桌上的包袱拿起几件,放在一旁的地上。接着转身走到一旁茶几前。轻轻端起上面的茶具,回到桌前,动作轻柔地为两人各倒了一杯茶水。热气腾腾的茶香袅袅升腾,弥漫在空气中。她将茶杯一一递到两人跟前,随后,这才重新落座,轻声说道:“我早就知道了。” 凤鸣和凤锦两人一脸的诧异,凤锦连忙追问道:“阿姐一早便知道我师兄母亲的事情?”凤鸣也是一脸的疑惑,目光紧紧盯着阿姐,等待她的回答。 瞧着凤鸣和凤锦那满脸写满诧异的神情,杨素娥嘴角微微上扬,绽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这些事啊,都是我阿爷告诉我的。他呀,在我耳边念叨这些事儿,都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每次说起来,都慷慨激昂的,满是感慨。” 凤鸣一听这话,眼中闪过一丝急切,忙不迭地追问道:“阿姐,是不是杨都督与我师兄父母相识的经过呀?” 杨素娥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在两人身上轻轻扫过,继而说道:“既然你们已然知晓了青鸟父母的事儿,我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 凤锦一听,满心期待阿姐马上就要细细讲述师兄父母的过往,赶忙正襟危坐,神色间满是专注。可偏偏就在这节骨眼上,凤锦的肚子不合时宜地 “咕噜噜” 响了几声,那声音在安静的屋内格外清晰。凤鸣无奈地瞥了凤锦一眼,刚想开口打趣几句,谁料自己的肚子也跟着 “咕隆隆” 闹腾起来,仿佛在和凤锦遥相呼应。两人瞬间涨红了脸,一脸窘迫地望向杨素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杨素娥见两人这般尴尬模样,不禁 “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眼中满是宠溺,柔声道:“都是自家姐妹,肚子饿了可一定要告诉阿姐,千万别憋在心里。” 说罢,她转身轻轻拉开门,步伐轻快地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杨素娥端着一个托盘稳稳走进来,小心翼翼地将托盘放置在桌上。凤鸣和凤锦赶忙凑近,这才看清,托盘里摆着一个大盘子,盘中整齐码放着四个色泽金黄、外皮酥脆的毕罗,还有两个烤得恰到好处的胡饼,麦香混合着馅料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托盘的另一侧,稳稳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肉汤,那羊肉被精心切成薄厚均匀的片状,乖巧地卧在碗底,仿若在汤中安然沉睡。汤面上,星星点点地撒着嫩绿的胡荽,其独特香气与羊肉醇厚的肉香相互交融,丝丝缕缕地钻进鼻腔,光是这般景象,便足以勾得人垂涎欲滴,引得凤鸣和凤锦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牢牢吸引 。 杨素娥伸手轻轻指了指盘中食物,微笑着说道:“这些都是刚才吃饭剩下的,要是你们不嫌弃,就先拿来垫垫肚子。等到了晚上,阿姐再给你们做些好吃的,好好犒劳犒劳你们。” 凤鸣和凤锦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喜与感激。凤鸣忙不迭点头,连声道谢:“阿姐,太感谢您了,我们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些看着就好吃得很,哪会嫌弃呀!” 说着,她迫不及待地伸手拿起一个毕罗,咬了一大口,酥脆的外皮在齿间碎裂,鲜香的馅料瞬间在口中散开,她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夸赞着。凤锦也不甘示弱,抓起一个胡饼,掰下一块塞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还不忘抽空竖起大拇指,含糊说道:“阿姐,这胡饼太香了,我们真有口福!” 两人狼吞虎咽的模样,仿佛饿了许久的小兽,逗得杨素娥又是一阵轻笑。 凤锦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胡饼,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一边抽空对杨素娥说道:“阿姐,没事,我们吃着,你慢慢讲。” 那急切想听故事的模样,让她手中的胡饼碎屑都跟着洒落了些许。 凤鸣在一旁,目光中满是怀念,不由得感叹道:“如此场景,倒像小时候师父给我们讲故事一般,那时的日子,简单又快乐。” 凤锦嘴里塞着食物,含糊不清地 “嗯嗯嗯” 连连点头,显然十分赞同凤鸣的话。 杨素娥看着这两个活泼可爱的姑娘,眼中满是笑意,她轻轻摇了摇头,而后微微坐正身子,神色逐渐变得庄重起来。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声音轻柔却又带着几分岁月的厚重:“那是很多年前了,当时我只有八岁……” 随着她的讲述,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如缓缓展开的画卷,在凤鸣和凤锦面前徐徐铺陈开来,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杨素娥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伴随着偶尔传来的两人咀嚼食物的细微声响 。 十八年前,这一年是元和十四年。彼时,长安城中一片繁华盛景,车水马龙,市列珠玑,大街小巷满是欢声笑语。谁能料到,一场突如其来的灾祸,瞬间打破了这份安宁。 在长安城中担任都尉的杨宝藏,便是这场变故的亲历者之一。那阵子,城中突然冒出一群来路不明的妖物,四处滋扰生事。一夜之间,城中百姓接连离奇死去,死状惨烈,让人不忍直视。原本热闹非凡的街道,一到夜晚便空无一人,家家户户紧闭门窗,生怕那妖物闯入家中。恐慌如同瘟疫一般,在长安城迅速蔓延开来。 宪宗皇帝得知此事后,龙颜大怒,当即敕令御常寺协同杨宝藏,务必彻查此事,将妖物一网打尽。提及御常寺,那可是朝廷专门用以降妖除魔、维护世间秩序的神秘机构,而渊空大师,更是御常寺中威名赫赫的人物,身为天地二十四人之首,他法力高强,修为精深,在江湖中声名远扬。接到寺卿的紧急命令后,渊空大师不敢有丝毫懈怠,即刻率领御常寺全员倾巢而出。 那段时间,长安的街头巷尾时常能看到御常寺众人忙碌的身影。他们日夜巡查,不放过任何一处可疑之地。他们还在城中各处布下天罗地网,誓要将妖物揪出。可忙活了好些日子,收获却寥寥无几,仅仅抓住了一些不成气候的小妖小怪,对于真正在背后兴风作浪的强大妖物,却毫无头绪。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平息,反而愈发严重起来。没过多久,朝廷中竟也有不少官员惨遭毒手,一时间,朝堂之上人心惶惶。大臣们在朝堂上纷纷进言,恳请宪宗皇帝早日平息这场灾祸。宪宗皇帝为此忧心忡忡,多次斥责御常寺和杨宝藏办事不力。 此时的长安城,已然被恐惧彻底笼罩。街头巷尾,人们议论纷纷,都在猜测,到底是何方强大妖物,有如此通天本领,能在御常寺和朝廷军队的眼皮子底下肆意妄为,搅得整个长安城不得安宁。而杨宝藏和渊空大师,也深知肩上的担子愈发沉重。 自受命以来,杨宝藏和御常寺众人仿佛不知疲倦的陀螺,日夜操劳,未曾有过一刻懈怠。白日里,他们穿梭于长安的大街小巷,挨家挨户走访调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与妖物有关的线索;夜晚,当整座城市陷入沉睡,他们仍在昏暗的灯火下,仔细研究着收集来的情报,分析妖物的行踪与习性。长安的每一寸土地,似乎都留下了他们匆忙的脚印,每一个角落,都回荡过他们商讨对策的声音。 然而,时间是最为残酷的对手,它无情地流逝,毫不理会众人的努力与挣扎。眼看到了陛下规定的破案时限,可调查却如深陷泥沼的马车,进展缓慢得令人心急如焚。他们虽历经艰辛,抓获了几个小妖,却也仅仅从这些喽啰口中得知了两个妖物首领的名字 —— 牛妖游菟和虎妖蛮角卫。这两个名字,犹如两颗沉重的巨石,压在了众人的心头,因为他们深知,这两个妖物绝非泛泛之辈,其法力极为超群,绝非之前所遇的那些虾兵蟹将可比。 终于,在无数个日夜的苦心探查之后,转机悄然出现。情报显示,牛妖游菟极有可能会在乐游原现身。乐游原,这片长安城的区域,本是文人墨客吟诗作赋、赏景游乐之所,如今却即将成为一场惊心动魄正邪大战的战场。 得到消息的御常寺众人不敢有丝毫耽搁,天地二十四人倾巢而出,个个身着玄色劲装,神色冷峻,背负着降妖除魔的使命,如同一群黑色的雄鹰,向着乐游原疾驰而去。杨宝藏也亲自率领精兵千人,紧随其后。他们步伐整齐,气势如虹,手中的兵器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仿佛在向妖邪宣告着此战必胜的决心。 当众人赶到乐游原时,四周一片死寂,唯有风声在耳边呼啸,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大战的惨烈。不多时,牛妖游菟现身了。只见它身高一丈,通体漆黑如墨,双角犹如两把巨大的利刃,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血红的双眸中透露出无尽的凶残与暴虐。它仰天长啸一声,声如洪钟,震得地面都微微颤抖,周围的树木也随之簌簌作响。 转瞬之间,原本死寂的四周仿若被按下某个神秘开关,只听一阵杂乱的嘶吼咆哮从四面八方传来。紧接着,上百只形态各异的妖物如潮水般从各处疯狂奔涌而出。有的身形佝偻,毛发倒竖,尖牙利爪在日光下闪烁着森冷寒光;有的周身萦绕着诡异雾气,看不清面容,只隐约瞧见模糊轮廓,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这些妖物甫一现身,便张牙舞爪,朝着杨宝藏一行人汹涌扑来,与手持兵刃、严阵以待的他们呈剑拔弩张之势相对而立 。 战斗瞬间打响,御常寺众人如潮水般向游菟涌去,他们施展出各自的绝技,法术的光芒在夜空中交织闪烁,喊杀声震耳欲聋。杨宝藏也身先士卒,手持陌刀,带领着士兵们冲向妖群。他身姿矫健,刀法凌厉,每一次挥刀都带着千钧之力,试图给予妖物们致命一击。 战场上,局势愈发紧张,程常青与武成作为杨宝藏的得力左右手,宛如两把利刃,直插妖群。程常青身形矫健,动作敏捷得如同猎豹,手中长刀在月光下闪烁着凛冽寒光,每一次挥动都带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他瞅准一只身形巨大、正张牙舞爪扑向士兵的熊妖,猛地大喝一声,声如洪钟,引得周遭妖物纷纷侧目。趁着熊妖稍一愣神,他足尖轻点地面,如离弦之箭般疾射而出,长刀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劈向熊妖粗壮的手臂。“噗” 的一声,利刃入肉,熊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躯摇晃了几下,险些栽倒在地。 与此同时,武成也没闲着。他身材魁梧壮硕,宛如一座移动的小山,手中一柄厚重的狼牙棒使得虎虎生风。只见他大步流星地朝着一群狼妖冲去,长刀所到之处,风声呼啸。狼妖们见状,纷纷龇牙咧嘴,试图一拥而上将他扑倒。武成却毫无惧色,他挥舞长刀,在空中划出一个个巨大的圆圈,“呼呼” 作响。一只狼妖瞅准他的间隙,高高跃起,朝着他咽喉扑来。武成反应极快,猛地一侧身,盾牌顺势横扫而出,重重砸在狼妖身上。那狼妖瞬间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撞在其他狼妖身上,一时间,狼妖们乱作一团。两人一左一右,相得益彰,所到之处,竟然和妖物们打得不相上下,他们宛如战场上的定海神针,极大地鼓舞了己方士气。 然而,游菟的法力实在太过强大,它身躯迅速闪动,轻易地抵挡着众人的攻击。它的每一次反击,都如同山崩地裂一般,令周围的士兵们纷纷倒地,御常寺的法术在它面前,也仿佛失去了威力,如同石沉大海,激不起太多波澜。 一时间,乐游原上陷入了苦战,双方陷入了僵持。杨宝藏和御常寺众人虽拼尽全力,却始终无法突破游菟的防线,战胜这头强大的妖物。眼看着士兵们一个个倒下,众人心中的焦虑与绝望逐渐蔓延,但他们并未放弃,依旧顽强地战斗着,因为他们深知,自己肩负着长安城百姓的生死存亡,这场战斗,只许胜,不许败…… 乐游原上,战局陷入了绝境。杨宝藏率领的军队与御常寺众人,在妖物潮水般的凶猛攻击下节节败退,死伤惨重。士兵们的惨叫声、妖物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牛妖游菟在战场中央,如同一座不可撼动的黑色巨山,肆意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每一次攻击都能将数名士兵击飞出去,它的身旁,上百只各类妖物如同狰狞的爪牙,张牙舞爪地配合着,将御常寺众人和杨宝藏带领的军队逼入了狭窄的包围圈。 就在众人感到绝望,几乎要被妖物彻底吞没之时,一道轻盈的身影如流星般从空中划过。那身影速度极快,带起一阵疾风,瞬间出现在众人眼前,径直朝着牛妖游菟冲去。杨宝藏满脸疲惫与焦急,此时也不禁抬眼望去,眼中满是诧异 —— 来者竟是一名女子。 这女子身着一袭红衣长裙,她面容冷峻,双眸却闪烁着坚定与决然的光芒,宛如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已然与牛妖战作一团。只见她身形灵动,在牛妖庞大的身躯周围快速移动,如同鬼魅一般,让人眼花缭乱。她身姿轻盈,挥动着双手,每一次挥动,都带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光芒径直击向牛妖,发出一阵阵“嚓嚓嚓”的声响。 牛妖游菟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激怒了,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双角猛地朝着女子顶去。女子不慌不忙,脚尖轻点地面,身体如柳絮般轻盈地向后飘去,轻松避开了牛妖的攻击。紧接着,她身形一转,光芒如闪电般刺向牛妖的脖颈。牛妖反应迅速,巨大的手掌猛地一挥,试图将女子拍落。女子在空中一个翻身,巧妙地避开了牛妖的手掌,顺势在空中伸手一挥,一道光芒在牛妖的手臂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红色的血液瞬间流淌出来。 只见那女子身姿轻盈,如翩翩起舞的仙子,双手在身前迅速交叉,而后猛地向外一挥。刹那间,一道刺目光芒从她掌心奔涌而出,如同一道闪电,裹挟着磅礴的力量,直直朝着牛妖冲去。那光芒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灼烧,发出 “滋滋” 的声响。 牛妖见状,庞大的身躯猛地一侧,动作敏捷得与其巨大身形极不相符,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道光芒的正面冲击。然而,那光芒势头不减,如脱缰的野马,继续向前飞驰,正好击中牛妖身后一个躲闪不及的小妖。那小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音尖锐而短促,仿佛被瞬间抽干了灵魂。紧接着,它的身躯如同被点燃的火炭,熊熊燃烧起来,不过眨眼间,便化作无数火星,四下飞散,只在原地留下一缕袅袅青烟,好似这小妖从未在世间存在过一般。 牛妖被女子这一连串攻击彻底激怒,它血红的双眼瞪得如同铜铃,口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浪滚滚,仿若要将周围的空气都震碎。随即,它双手高高举起那根粗壮的狼牙棒,棒身上尖锐的刺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朝着女子砸去。狼牙棒划破空气,发出 “呼呼” 的呼啸声,仿佛要将女子砸成齑粉。 可就在狼牙棒挥到一半之际,那原本威力巨大、势不可挡的狼牙棒,像是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禁锢住,瞬间改变了轨迹,直直朝着地上坠落。“轰” 的一声巨响,狼牙棒重重砸在地上,一时间,碎石如炮弹般四处飞溅,地面被砸出一个深深的大坑,尘土漫天飞扬,将牛妖笼罩其中,让人看不清它的身影。 牛妖见状,气得暴跳如雷,它使出浑身解数,双手紧紧握住狼牙棒,使劲地抽动着,试图将其从地上拔出。它的手臂肌肉高高隆起,青筋暴起,可那狼牙棒却如同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无奈之下,牛妖大吼一声,声嘶力竭,胸腔剧烈起伏。紧接着,它握紧拳头,对着女子张开血盆大口,口中光芒一闪,一道灼人的烈焰如汹涌的潮水,从它口中猛烈喷出。那烈焰温度极高,所过之处,空气都被扭曲,发出 “噼里啪啦” 的声响。 女子反应极快,只见她身姿向后一闪,动作轻盈得如同一片飘落的羽毛,瞬间便站到了一旁安全的位置。那火焰继续肆虐,所到之处,地上掉落的兵器瞬间被高温融化,化作一滩滩铁水,冒着刺鼻的青烟。不远处的一些御常寺众人和士兵,躲避不及,被热浪触及,身上的衣物瞬间燃烧起来。他们惊慌失措,连忙后退几步,一边大声呼喊,一边手忙脚乱地扑打身上燃烧的火焰,场面一片混乱 。 女子目睹牛妖的疯狂,嘴角微微上扬,绽出一抹自信且从容的微笑,那笑容仿若春日暖阳,驱散了战场上弥漫的血腥与肃杀。紧接着,她玉手轻轻抬起,修长的食指隔空指向牛妖,动作看似轻柔,却仿佛带着某种神秘莫测的力量。 就在这一瞬间,原本如汹涌潮水般从牛妖口中喷出的熊熊烈焰,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扼住了咽喉,瞬间戛然而止。牛妖瞪大了双眼,眼神中满是诧异与震惊,它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喷吐火焰的能力竟会被如此轻易地阻断。它下意识地想要再喷吐火焰,却惊觉嘴上不知何时已然被一大块晶莹剔透的晶石严严实实地封住,那晶石厚实而坚固,将它的嘴巴包裹得密不透风,一丝火焰也无法再喷出。 然而,牛妖并未就此束手就擒。此时,陷入地面的狼牙棒似乎已经挣脱了束缚。它感受到手中狼牙棒传来的力量,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只见它猛地发力,将狼牙棒高高提起,同时抬起另外一只手,掌心对准自己被晶石封住的嘴巴。刹那间,晶石内原本熄灭的火光再度涌动起来,那火光在晶石内部疯狂闪烁,似乎急于冲破这层阻碍。随着 “噼里啪啦” 一阵细微声响,晶石内部的温度急剧升高,肉眼可见地开始出现一道道细密的裂痕。 “咔嚓!” 一声清脆的声响骤然响起,犹如晴天霹雳,那晶石再也承受不住内部火焰的冲击,瞬间破裂开来,晶石碎片如雨点般纷纷掉落至地面。 牛妖重获 “自由”,怒火中烧,它的鼻孔急剧扩张,仿佛下一秒就要喷出火来。它仰天长啸,声震四野,那啸声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整个战场似乎都被这股愤怒的力量所撼动。 紧接着,牛妖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状若疯狂。它的掌心源源不断地涌出火焰,瞬间将狼牙棒笼罩其中。那火焰呈诡异的暗红色,熊熊燃烧,发出 “呼呼” 的声响,仿佛无数恶鬼在咆哮。牛妖嘶吼着,将被火焰包裹的狼牙棒高高举起,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女子猛力砸去。狼牙棒划过空气,带起一道炽热的火焰轨迹,所到之处,空气被灼烧得扭曲变形,地面也被那高温烤得微微开裂。 随着战斗的持续,女子越来越占据上风。她的法力高盛莫测,武艺精妙绝伦,每一招每一式都似乎经过了千锤百炼,精准地攻向牛妖的要害。牛妖游菟的身上,伤口越来越多,它的动作也逐渐变得迟缓起来,眼中的凶光却愈发浓烈,显然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战场上的众人见状,顿时士气大振。杨宝藏握紧手中陌刀,高声喊道:“兄弟们,援军到了!杀啊!” 士兵们纷纷响应,呐喊着冲向妖群。御常寺的众人也抖擞精神,施展出各自的法术,一时间,光芒闪烁,喊杀声震天。 程常青和武成更是勇猛无比,他们如两把利刃,再次冲入妖群,与之前不同的是,此刻他们身后有了强大的援军,心中充满了斗志。程常青的长刀在妖群中飞舞,每一次挥砍都能斩杀一只妖物;武成则挥舞着长刀和盾牌,所到之处,妖物纷纷倒地。 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战局终于发生了逆转。妖群开始出现溃败的迹象,一只只妖物在人类的攻击下惨叫着逃窜。经过一番激烈的鏖战,牛妖游菟见大势已去,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带着剩余的妖物狼狈逃窜。乐游原上,弥漫着硝烟与血腥气,众人望着败退的妖群,欢呼声响彻天际,这场艰难的战斗,终于迎来了胜利的曙光。而那神秘女子,静静地站在一旁,望着远去的妖群,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若有所思,仿佛在思考着这场战斗背后更深层次的阴谋。 此刻,硝烟尚未完全散尽,血腥之气仍在空气中弥漫。杨宝藏带着满身征尘,率领着一众士兵与御常寺众人,快步朝着那神秘女子走去。众人的眼神中满是感激与敬佩,在这生死攸关之际,女子宛如神兵天降,力挽狂澜。 杨宝藏走到女子面前,拱手说道:“多谢娘子仗义相助,若不是娘子及时现身,我等今日怕是要折损在此,长安城也危在旦夕。” 身后众人见状,纷纷效仿,跪地致谢,整齐的动作彰显出对女子的尊崇。 女子刚欲开口回应,这时,不远处的一间房内,走出一个身着书生打扮的男子。他步伐沉稳,手中稳稳地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孩,眼睛始终温柔地凝视着怀中的小生命,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女子见男子走来,原本冷峻的面容瞬间柔和下来,她快步迎上前去,眼中满是关切,轻声询问道:“夫君,青鸟没有醒来吧?” 男子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一抹宠溺的微笑,答道:“娘子给青鸟施了法,他听不到这吵闹的声音,睡得可熟了。” 此时,杨宝藏等人终于看清男子的模样。只见他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儒雅的笑意。虽是一介书生打扮,却浑身散发着一股英气,身姿挺拔如松,气质卓然不群,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女子轻轻接过孩子,转过身来。一瞬间,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女子本就身手不凡,此刻在周围火把的映照下,她,仿若从缥缈仙阙误入尘世的仙子,一举一动皆散发着令人屏息的魅力。当她款步而来,周遭的喧嚣瞬间化作无声,万物都成了衬托她的背景。 一头如墨般的长发在头上盘成发髻,头上的簪花被火光映照得泛着淡淡的光泽,几缕碎发轻轻拂过她白皙如雪的脸颊,更添几分朦胧之美。那肌肤细腻得近乎透明,仿若吹弹可破,在火光下,隐隐透着柔和的光晕,宛如上等的羊脂美玉,纯净而温润。 她的双眸,是最为摄人心魄之处。眼眸恰似一泓清泉,澄澈见底,又仿若藏着浩瀚星河,深邃而神秘。当她轻轻抬眸,那目光流转间,似有丝丝柔情缠绕,又带着几分遗世独立的清冷,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沦其中。修长的睫毛如同两把小扇子,每一次眨动,都仿佛在扇动着人们的心弦。 她的眉,恰似春日里新柳抽出的嫩芽,纤细而婉约,眉尾微微上扬,带着一抹自然的英气,为她柔和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灵动。琼鼻秀挺,线条优美流畅,宛如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恰到好处地镶嵌在这张绝美的脸上。嘴唇不点而朱,仿若熟透的樱桃,娇艳欲滴,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举手投足间,她尽显优雅从容,气质超脱凡尘。一颦一笑,皆能牵动人心,让人不禁感叹,世间竟有如此倾国倾城、宛如天仙下凡般的女子,她的存在,仿佛让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而温柔 。 怀中的婴孩在她的怀抱中睡得正香,女子低头凝视孩子的眼神中,满是母性的温柔,这般画面,宛如一幅绝美的仙子图,女子的倾国倾城之貌与超脱凡尘的气质,让在场众人无不惊叹。 第78章 缘分妙不可言。 男子面带温和笑意,目光缓缓扫过眼前众人,上前一步,身姿挺拔如松。他开口时,声音清朗,仿若春日里山间流淌的清泉,透着令人安心的和煦:“在下盛宣逸,这是在下的娘子 —— 原女。” 说着,他饱含深情地看向妻子和怀中的孩子,眼神中满是眷恋与温柔,稍作停顿,又接着说道,“我夫妻二人听闻有妖物作祟,我这娘子略通法术,便特地过来看看。” 言语间,虽语气谦逊,却难掩对妻子的骄傲。 原女听闻丈夫介绍,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如春花绽放般的微笑,明媚而动人。她莲步轻移,身姿婀娜,向着众人微微躬身行了一礼,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气质,仿若一朵盛开在山巅的幽兰,遗世而独立。 众人见此,先是一愣,随即纷纷回过神来,赶忙回礼。他们的眼神中,满是感激与敬佩之情。在这危机四伏、妖邪肆虐的长安城,盛宣逸与原女夫妇挺身而出,原女更是大展神通,力战牛妖,救众人于水火之中。这份恩情,众人铭记于心,此刻回礼,每个动作都饱含着深深的敬意,仿佛在诉说着无声的感谢 。 一旁的渊空大师,身着一袭白色僧衣,身姿沉稳,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走上前来。他面容祥和,双目微阖,双手缓缓合十,对着盛宣逸夫妻二人深深一礼,口中念道:“阿弥陀佛,二位施主此番仗义相助,解了我等燃眉之急,贫僧代御常寺上下及长安城百姓,向二位致谢。” 声音低沉而醇厚,仿若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杨宝藏站在一旁,目光凝重地环顾四周。战场上一片狼藉,尸体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地面,断臂残肢散落各处,鲜血早已将土地浸染成暗红色,在火光的映照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他又转头看向抱着婴孩的原女,心中满是忧虑,忙开口说道:“此地实在不宜久留,血腥之气太重,恐对娘子和孩子不利,咱们还是到房内谈吧。” 话语中既有对当下环境的考量,又透着对这对夫妻的关切。 渊空大师听闻杨宝藏之言,看着周遭的惨状,颇有感触地说了句佛号:“阿弥陀佛。”他微微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悲悯。他抬手吩咐一干御常寺镇灵使:“诸位,协助杨都尉的手下清理战场,务必仔细搜寻,救治伤者,莫要遗漏任何一人。” 镇灵使们纷纷领命,迅速行动起来,有的开始搬运尸体,有的则在战场上穿梭,查看是否还有幸存之人。 杨宝藏神色凝重,转身看向身旁的程常青和武成,目光中满是关切与嘱托,郑重吩咐道:“常青、武成,战场之事就交予你们二人了。务必好生清理,救治伤者,一丝一毫都不可怠慢。” 程常青和武成闻言,身姿瞬间挺拔如松,两人对视一眼,而后整齐划一地拱手,声音洪亮且坚定地朗声回道:“属下领命!” 那声音仿若洪钟,在这略显嘈杂的战场上格外清晰,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说罢,二人转身,步伐急促而有力,迅速带着手下朝着战场走去。他们目光如炬,仔细查看战场的每一处角落,指挥着手下有条不紊地搬运尸体、搜寻伤者,全身心投入到战后的清理与救援工作中 。 众人有条不紊地忙碌着。盛宣逸与原女在前引路,杨宝藏和渊空大师紧随其后,朝着不远处的房屋走去。一路上,众人皆沉默不语,每个人的心中都还萦绕着方才那场惨烈战斗的画面。 杨宝藏和渊空大师带着满身的疲惫与劫后余生的庆幸,随着盛宣逸夫妻二人,缓缓朝着不远处的房屋走去。两人的脚步略显沉重,每一步都似带着方才那场惨烈战斗留下的印记。 踏入屋内,屋内布置简单,一张木桌,几把凳子,角落里摆放着一些简单的行囊,这便是盛宣逸一家临时落脚之处。 盛宣逸抬手邀请两人入座。杨宝藏和渊空大师谢过,分坐在桌子两边的凳子上,目光齐聚在盛宣逸夫妻二人身上,心中皆对这对出手相助的夫妻充满了好奇与感激。 盛宣逸轻轻将怀中熟睡的孩子安置在一旁的床榻上,动作轻柔得生怕惊扰了孩子的美梦。随后,他拉着原女的手,一同走到桌前坐下,神色温和,眼中带着一丝笑意,缓缓开口说道:“实不相瞒,在下此番携妻儿前来,是为参加春闱。一路行来,途径这乐游原,只见此处繁花似锦,绿草如茵,风光旖旎如画,实在令人陶醉。于是,便寻了这处宅子暂且借住,想着闲暇之时,能与家人一同赏景散心,舒缓备考的压力 。” 他微微停顿,看了一眼紧闭的门口。 “可世事难料,我与妻儿刚在这宅子落脚不久,今日趁着天色尚好,便领着他们前往长安城中游玩。本想着让家人也感受感受这京城的繁华热闹,放松放松心情。待游玩尽兴归来,却惊觉周围的街道竟空无一人,四下寂静得有些诡异。直至夜幕降临,万籁俱寂之时,忽听得外面喊杀声顿起,那声音此起彼伏,仿若汹涌的潮水一般。这才知晓官府竟撞上了这桩棘手至极的妖患之事。“ 盛宣逸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眉头微微皱起,眼中满是忧虑。“我娘子,生性豪爽,骨子里便是个侠义心肠的性情中人,她知晓此事后,当即柳眉倒竖,眼中满是愤慨,决然说道绝不能对这等危害百姓之事袖手旁观。” 说到此处,盛宣逸看向原女的眼神中,满是宠溺与骄傲。 原女被丈夫这般看着,脸颊微微泛红,轻轻推了推盛宣逸,嗔怪道:“夫君莫要将我说得如此夸张,碰上那般祸害人的妖物,换做是谁,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仿若山间清泉,带着一股灵动之气。 盛宣逸笑着点头,又接着说道:“更何况,在下虽是一介书生,但自幼饱读诗书,深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在下心怀苍生,一心为国。见此情形,又怎会退缩?当下便与娘子商量,决定插手此事。” 他的语气坚定,眼神中透着一股文人的坚毅与担当,虽身着书生长袍,却在这一刻,散发出别样的英雄气概。 杨宝藏听着盛宣逸的讲述,不禁心生敬佩,他起身走到盛宣逸面前,拱手恭敬地说道:“宣逸君,原女娘子,此番多亏了二位出手相助,才解了我等之围,救了长安城百姓。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用得着杨某之处,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渊空大师也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微微躬身,口中念道:“善哉善哉,二位施主心怀慈悲,行此义举,实乃功德无量。” 屋内的气氛,因着这番交谈,从方才战场上的紧张肃杀,渐渐变得温暖而充满敬意。 屋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杨宝藏满脸倦容,双眼布满血丝,仿佛这些日子的奔波与煎熬都刻在了他的脸上。他缓缓走到窗边,望着窗户上映出的人影,深深地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与悲痛:“我们不辞辛劳,查探了数日之久,每日都在长安的大街小巷穿梭,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可是那妖物好似故意与我们捉迷藏,至今都未曾让我们探听到一星半点有用的消息。更让人痛心的是,在一次次与妖物的交锋中,我们折损了不少兄弟,他们都是为了守护长安城的安宁,才……” 说到此处,杨宝藏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强忍着内心的悲恸。 一旁的渊空大师面容慈悲,他微微转头,目光落在原女身上。原女正静静地坐在凳子上,周身散发着一种宁静而又神秘的气息。渊空大师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开口问道:“原女娘子,您法力高强,还成功将那牛妖打伤。以您的修为和对妖物的洞察,想必对这些为祸长安的妖物,定有自己的发现与见解,还望娘子不吝赐教。” 原女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她的眼神温柔而坚定,轻声说道:“大师过誉了。那牛妖的法力确实厉害非凡,它皮糙肉厚,力量惊人,所施展的法术更是威力巨大。在与它的对战中,我深知若是正面强攻,胜负难料。所以我才瞅准时机,趁着突然袭击,打了它个猝不及防。那牛妖一时间乱了阵脚,方寸大乱,我这才勉强占了上风。若真是公平对决,以我平常的实力,最多也只能与它战成平手。” 原女的话语谦逊诚恳,没有丝毫的夸张与炫耀。 说完,原女看向杨宝藏,神色变得认真起来,问道:“杨都尉,我想详细了解一下,这些妖物在此前究竟是如何作祟的?它们的作案手法、选择的目标,可有什么规律?” 杨宝藏闻言,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起初,被妖物残害的都是些普通百姓。这些人来自各行各业,有街头卖艺的、有集市摆摊的、有深宅大院的下人,还有往来做生意的商贾,身份地位各不相同,毫无特定的指向性。” 原女秀眉紧蹙,眼中满是疑惑,喃喃自语道:“这就奇怪了。以那牛妖的高强修为,杀害这些毫无法力的平常人,对它而言,既不能提升功力,也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它为何要这么做呢?” 她顿了顿,接着又问:“那后来呢?情况可有什么变化?” 杨宝藏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后来,事情愈发严重,竟然开始有朝廷官员遇害。这些官员,官职高低不等,有负责刑狱的,有掌管钱粮的,还有戍守边疆的将领,他们之间无论是职责还是人脉关系,似乎都毫无关联,实在让人捉摸不透妖物的意图。” 原女听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她起身在屋内缓缓踱步,时而停下脚步,眼神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许久,她开口说道:“这妖物行事如此诡异,绝不可能是毫无目的的胡乱作为。它的每一步行动,必定有着深层次的意图,只是我们目前还未能参透其中的奥秘。说不定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受害者之间,存在着某种隐秘的联系,亦或是妖物在谋划着一个更为庞大、更为可怕的阴谋。” 渊空大师在一旁静静聆听,不时点头表示赞同。他双手合十,念了一声 “阿弥陀佛”,说道:“娘子所言极是。这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妖物如此行径,背后必有隐情。我们切不可被眼前的乱象所迷惑,定要深入调查,揭开这层层迷雾,方能还长安城一片安宁。” 屋内的众人,在这一刻,都深知他们所面临的挑战,远比想象中更为艰巨。 杨宝藏、渊空大师、盛宣逸与原女四人围坐在屋内那张略显陈旧的木桌旁。桌上烛光摇曳,映照着四人严肃且专注的面庞。杨宝藏率先打破沉默,他目光坚定地看着盛宣逸夫妻二人,沉声道:“如今长安妖祸横行,百姓深陷水火,两位若是能与我们携手合作,相信不久,定能将这些妖物尽数捉拿,还长安城太平。” 渊空大师双手合十,微微点头,念道:“阿弥陀佛,杨都尉所言极是。老衲也是这般认为。” 盛宣逸看了看身旁的妻子原女,又望向杨宝藏与渊空大师,目光中透着一股文人的果敢与担当,说道:“我与娘子虽只是偶然卷入此事,但见这妖物肆虐,百姓受苦,又怎能袖手旁观。我等愿与二位携手,共抗妖邪。” 原女眼神温柔却坚定,轻声附和:“既然夫君如此决定,我定当全力以赴。” 屋内烛火摇曳,几人围坐在一起,经过一番深入的商谈,终于敲定了后续应对妖患的计划。商谈完毕,渊空大师神色凝重,双手合十,念了声 “阿弥陀佛”,便匆匆出门,带着御常寺的一众镇灵使,前往救治那些在与妖物战斗中受伤的将士。他们肩负着救死扶伤的使命,脚步匆忙而坚定,身影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杨宝藏望着渊空大师离去的方向,微微叹了口气,随后将目光转向盛宣逸夫妻二人。他脸上带着诚挚的笑容,眼神中满是热忱,拱手对二人说道:“宣逸君、原女娘子,此番与二位携手对抗妖物,实乃杨某之幸。杨某对二位的身手和为人钦佩不已,不知二位可否赏脸,到寒舍一聚?也好让杨某略尽地主之谊。” 盛宣逸与原女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盛宣逸微微欠身,礼貌地推辞道:“杨都尉,您的盛情,我夫妻二人感激不尽。只是我们初来乍到,还有诸多琐事需要料理,实在不便叨扰。” 杨宝藏却并未就此放弃,他向前一步,恳切地说道:“二位不必如此见外,些许琐事往后再处理也不迟。杨某家中虽谈不上奢华,但必备下几样薄酒小菜,只为能与二位畅聊一番。还望二位能够答应。”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满满的诚意,让人难以拒绝。 盛宣逸夫妻二人见杨宝藏如此真诚,心中颇为感动。原女轻轻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既然杨都尉如此盛情,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杨宝藏闻言,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他连忙说道:“二位爽快!那就明日正午,杨某在家中静候二位大驾光临。” 说罢,他详细地告知了两人自家的地址,而后与盛宣逸夫妻二人拱手告辞。杨宝藏转身,带着手下的将士们,迅速投入到清理战场的工作中,他们的身影在月光下忙碌而坚毅,为了恢复长安城的安宁,不辞辛劳。 时光匆匆,转眼便到了第二日正午。阳光明媚,洒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给这座历经磨难的城市带来了一丝温暖。盛宣逸夫妻二人信守承诺,如约而至。杨宝藏早已在大门口翘首以盼,见到二人的身影,他立刻迎了上去,热情地说道:“二位可算来了,杨某等候多时了!” 说罢,他引领着盛宣逸夫妻二人走进家中。 进到家里,杨宝藏满脸笑意,先是向盛宣逸夫妻二人介绍了自己的妻儿。他的妻子张招娣温婉大方,微笑着向二人点头示意;女儿素娥则睁着圆圆的大眼,正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客人。盛宣逸夫妻二人见状,赶忙拱手,恭敬地问候。众人相互行礼,气氛融洽而和谐。 就在这时,小女孩素娥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上前来。她身着粉色的衣衫,面容清秀,眼神灵动。素娥对着盛宣逸夫妻二人恭敬地行了一礼,声音清脆悦耳,如同黄莺出谷:“素娥见过阿兄阿姐,多谢两位搭救我阿爷,素娥在此谢过。” 原女见素娥如此乖巧懂事,心中欢喜不已。她微微躬身,温柔地看着素娥,轻声说道:“你叫素娥啊,乖孩子。不用这般客气,阿姐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你这般懂事,阿姐看着就喜欢。” 素娥听了,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一旁的盛宣逸稳稳地抱着孩子,身姿微微躬下,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和声说道:“对啊,素娥,我们还要多谢你阿爷盛情相邀呢。若非你阿爷诚意满满,我们可没这机会到家中做客,与你这般可爱的小娘子相聚。” 他的声音轻柔,仿佛生怕惊扰到怀中熟睡的婴孩,眼神中满是对杨家人的感激与友善。 杨素娥眨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盛宣逸怀里的孩子。婴孩稚嫩的脸庞泛着健康的红晕,小嘴时不时轻轻蠕动,模样煞是可爱,看得杨素娥目光都舍不得移开。 原女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轻声说道:“素娥,你看,这是青鸟弟弟。” 她的声音宛如春日微风,轻柔地拂过众人的心间。 杨素娥满心欢喜地走上前,近距离瞧着眼前可爱的婴儿,情不自禁地露出一脸幸福的微笑,那笑容纯净而灿烂,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阴霾。她满心期待,话语里满是孩童的纯真:“阿姐生得这般好看,青鸟弟弟长大了一定也好看得很。在素娥心里,阿姐就是仙女下凡,青鸟弟弟以后定如那画里走出来的小郎君。” 她一边说着,一边歪着头,眼睛亮晶晶的,脑海中似乎已经浮现出青鸟长大后帅气的模样。 原女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饶有兴致地附和道:“哦?素娥看出来弟弟以后长啥样啦?快跟阿姐说说,你眼里的青鸟弟弟以后会是啥模样。” 她微微俯身,目光与杨素娥平视,眼神中满是对孩子天真想法的期待。 杨素娥怔怔地看着原女,眼神清澈而认真,脆生生地说道:“大家就是这般说我的,说我长得和我阿娘一般,长大了定会好看。阿娘那么美,我想着,青鸟弟弟有阿姐这么好看的娘亲,肯定也会很好看的。” 她说话时,小手还不自觉地比划着,试图向众人描绘出她心中美好的画面。 众人一听,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杨夫人笑得眼角微微泛起细纹,她轻轻拍了下杨素娥的肩膀,嗔怪道:“这孩子,尽说些没边的话。不过呀,素娥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真招人喜欢。” 屋内的气氛因这一番对话变得愈发温馨,充满了欢声笑语。 笑过之后,杨宝藏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引领着盛宣逸夫妻二人步入后院。他微微欠身,脸上带着谦逊的神情,说道:“杨某家中简陋,招待不周之处,还望两位海涵,委屈二位了。” 盛宣逸夫妻二人随着杨宝藏一家来到后院。后院里,几株桃花开得正艳,粉色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似在欢迎着远道而来的客人。树旁的石桌上早已摆满了精致的菜肴,袅袅热气升腾而起,为这相聚增添了几分烟火气 。 杨宝藏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脸上带着诚挚的笑容,说道:“二位请坐,今日粗茶淡饭,还望不要嫌弃。” 盛宣逸和原女微微点头致谢,正准备入座,这时,盛宣逸原本稳健的动作突然变得极为轻柔,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怀中青鸟的姿势,而后抬头看向原女,眼神中满是温柔,轻声说道:“青鸟睡着了。” 原女闻言,连忙凑近查看,只见青鸟正安静地躺在盛宣逸怀里,小脸红扑扑的,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小嘴微微嘟起,睡得正熟,模样可爱极了。原女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宠溺的微笑。 一旁的杨夫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走上前,眼中带着母性的柔和,轻声说道:“小孩子都是这样的,这时候睡得可香了。不如这样,把青鸟抱进屋内,让他好生在床上睡,大家也好边吃边聊,不用担心惊扰到孩子。” 杨夫人的声音温柔而亲切,让人听了心里暖暖的。 盛宣逸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同意了杨夫人的提议。原女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从盛宣逸怀中接过青鸟,仿佛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她的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生怕稍有不慎就会吵醒熟睡的孩子。随后,原女跟着杨夫人走向一旁的屋内,脚步轻盈而缓慢。 进入屋内,杨夫人轻轻掀开床上柔软的锦被,原女微微俯身,将青鸟轻轻放在床榻之上,然后仔细地为他掖好被子,确保他不会着凉。原女在床榻边坐下,静静地看着青鸟,眼神中满是母亲的慈爱,又在一旁待了片刻,直到确定青鸟睡得安稳,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这才缓缓起身,轻轻地关上房门,与杨夫人一同离开。 杨夫人将原女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她想起自己初为人母的时候,也是这般小心翼翼,对孩子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格外在意,孩子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自己的心弦。看着原女,杨夫人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种对孩子无尽的爱与关怀,在每一个母亲心中都是相通的。 两人回到石桌边,众人围坐一起,桌上的菜肴冒着腾腾热气,散发着诱人香气。杨宝藏率先举起酒杯,爽朗笑道:“来,今日难得相聚,二位不必拘谨,随意吃喝,开怀畅谈!” 说罢,仰头饮尽杯中酒。 一时间,欢声笑语在小院中回荡。一桌人天南地北地聊着,话题天马行空。杨宝藏回忆起自己初来长安城的情景,感慨万千:“我来这长安城,一晃都十来年了。刚来时,人生地不熟,靠着一腔热血,在军中摸爬滚打,才有了如今这点成绩。那些年,经历了太多事,见过太多生死,这座城于我,早已是第二故乡。” 他的眼神中,既有对往昔艰苦岁月的追忆,又有对当下安稳生活的满足。 盛宣逸听着,不禁心生敬佩,也敞开心扉,说起自己对未来仕途的憧憬:“杨都尉,我一直向往仕途,希望有朝一日能进入朝堂,施展抱负。我苦读诗书,为的就是能为国家出一份力,让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此次来参加春闱,便是我迈出的第一步,我定当全力以赴。” 他的话语中,满是年轻人的壮志豪情,眼神坚定而炽热。 一旁的杨夫人和原女正聊到孩子的抚养。杨夫人笑着看向杨素娥,眼神中满是宠溺:“养孩子啊,真是操不完的心。素娥从小就调皮,可又聪明懂事,看着她一天天长大,心里满是欢喜。” 原女也笑着点头,分享着自己为人母的心得,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交流着育儿经验,气氛温馨融洽。 此时,杨素娥吃饱了,蹦蹦跳跳地跑到一旁,自个儿玩耍起来。她一会儿逗弄着院子里的花草,一会儿追逐着飞过的蝴蝶,银铃般的笑声不时传来,为这聚会增添了几分活泼气息。 另一边,杨宝藏和盛宣逸不知不觉聊到了经史子集。杨宝藏虽是一介武夫,却自幼饱读诗书,对各类典籍有着深刻见解。他与盛宣逸侃侃而谈,从治国理政的方略,到民生疾苦的关注,再到文化传承的重要性,两人观点频频碰撞,许多想法竟不谋而合。谈及国家社稷之事,他们时而慷慨激昂,为国家的未来出谋划策;时而又眉头紧锁,为当下的困境深感忧虑。盛宣逸惊叹于杨宝藏的学识,杨宝藏也欣赏盛宣逸的才思敏捷,两人越聊越投缘,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在这小小的后院里,温馨的氛围如春日暖阳,包裹着每一个人。一场看似平常的相聚,却因真诚的交流,让彼此的心靠得更近,情谊也愈发深厚 。 就在此时,房内突然传出一阵婴孩的哭声,那声音清脆响亮,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原女微微一怔,下意识地说道:“应该是青鸟醒了。” 盛宣逸一听,连忙起身,脸上满是关切:“我去看看。” 原女见状,赶忙伸手阻拦,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你们慢慢聊,青鸟让我去看便是。难得和杨都尉聊得这般投缘,可别扫了兴致。” 盛宣逸稍作犹豫,看了看原女,又望了望杨宝藏,最终还是坐了回去,带着歉意说道:“那便辛苦娘子了。” 随后,他与杨宝藏继续刚才的话题,不过眼神仍时不时朝着房间的方向投去。 原女和杨夫人匆匆走进屋内,只见青鸟正躺在床榻上,小脸涨得通红,挥动着莲藕般的小手小脚,放声大哭。那哭声仿佛带着无尽的委屈,一声接着一声。原女快步上前,轻轻抱起青鸟,将他紧紧地搂在怀中,轻声哄着:“青鸟乖,不哭不哭。” 可青鸟依旧哭闹不止,原女仔细检查了尿片,发现干爽洁净,并无异样。她略作思索,心中明白,想来是小家伙饿了。 于是,原女坐在床边,解开衣衫,开始给青鸟哺乳。青鸟一接触到母亲温暖的怀抱和甘甜的乳汁,瞬间安静下来,小嘴巴有节奏地吮吸着,吃得津津有味。片刻后,青鸟吃饱了,满足地打了个小嗝,又恢复了平时那副可爱乖巧的模样,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此时,杨素娥不知何时也悄悄走进了房间,站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青鸟,眼中满是好奇与喜爱。她看着这般可爱的婴孩,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小小的,带着一丝期待:“阿姐,我…… 我可抱一抱青鸟吗?” 原女抬起头,看向素娥,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当然可以呀。” 说罢,原女抱着青鸟来到门口。她微微弯下腰,将青鸟轻轻地抱到素娥的胸前。 素娥看了一眼阿娘,眼中满是求助与渴望。杨夫人也弯下身子,蹲在素娥身旁,柔声说道:“慢慢的,小心托住弟弟的头和身子。” 得到母亲的同意,素娥既兴奋又有些拘谨地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青鸟。她的双手微微颤抖,眼神中透着紧张与认真,仿佛抱着的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原女则在一旁,手轻轻托着青鸟,以防万一,她温柔地看着素娥,眼神中满是鼓励与安心 。 杨素娥抱着青鸟,一开始,她的手臂因为紧张绷得笔直,像是生怕稍有差池就会弄疼怀中的小宝贝。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盯着青鸟,目光里满是新奇与欢喜。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那笑容比春日里盛开得最娇艳的花朵还要灿烂。 “阿娘,你看,青鸟弟弟好小呀。” 杨素娥轻声说道,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带着小孩子特有的纯真与惊喜。她轻轻晃了晃身子,试图模仿母亲平时哄自己的样子,哄着青鸟。 青鸟似乎感受到了杨素娥的善意,原本睁得大大的眼睛微微眯起,小嘴巴动了动,发出 “咿呀” 的声音。杨素娥见状,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兴奋地说道:“阿姐,阿娘,你们听,青鸟弟弟在和我说话呢!” 她的笑声清脆悦耳,如银铃般在屋内回荡。 她低下头,用自己的脸蛋轻轻地蹭了蹭青鸟的脸颊,嘴里喃喃道:“青鸟弟弟,你以后可要快快长大,陪我一起玩耍。” 那一刻,杨素娥满心都是对这个小生命的喜爱,仿佛拥有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杨素娥抱着青鸟玩了好一会儿,小胳膊渐渐有些发酸,脸上泛起一丝疲惫。她虽然满心不舍,但还是懂事地连忙把青鸟递还给原女,说道:“阿姐,我觉得有点累啦,青鸟弟弟还给你。” 原女微笑着接过青鸟,轻轻摸了摸杨素娥的头以示赞许。随后,原女和杨夫人一同搬来凳子,坐在门口。春日的微风轻轻拂过,带着淡淡的花香,她们悠闲地聊着家常琐事,时不时传来阵阵轻柔的笑声,有意不去打扰另一边正谈得热火朝天的两个男人。 盛宣逸和杨宝藏这边,随着交流的深入,两人愈发投缘。他们谈及治国安邦,对诸多事情的看法都不谋而合,彼此眼中的欣赏之意越来越浓。忽然,杨宝藏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石桌,“砰” 的一声,在安静的小院里格外响亮。他激动地站起身来,脸上带着炽热的神情。原女和杨夫人闻声,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他们这边。 只听杨宝藏声音洪亮地说道:“宣逸君,你我今日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实在是难得的缘分!我杨某向来豪爽,这样,若你不嫌弃,你我二人结拜为兄弟如何?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携手为这天下百姓谋福祉!” 他的眼神中满是真诚与期待,直直地看着盛宣逸,仿佛在等待一个改变彼此命运的答案。 盛宣逸闻言,先是微微一怔,显然被杨宝藏这突如其来的提议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很快,他的眼中便涌起一阵感动,也站起身来,他紧紧握住杨宝藏的手,用力地摇了摇,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杨都尉,不,杨兄!能与杨兄相识,是我盛宣逸的荣幸!我求之不得!” 他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那笑容里满是对这份新情谊的珍视,仿佛已然看到了与杨宝藏携手共创一番事业的美好未来。 杨宝藏兴奋地拉着盛宣逸的手臂,大步走到院子较为空旷的一处,头顶正是那高悬的太阳,光芒洒下,为二人周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两人神情庄重,撩起衣摆,动作整齐划一,单膝跪地。他们身姿笔挺,面容肃穆,对着那耀眼的太阳,恭恭敬敬地拜了八拜。每一次俯身,都带着对这份兄弟情谊的珍视与承诺,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映在地上,仿佛在见证这一庄重时刻。 拜罢,两人缓缓起身。杨宝藏满脸笑意,眼中透着兄长的慈爱,率先开口说道:“愚兄痴长几岁,今年三十有五。” 盛宣逸目光炯炯,脸上洋溢着喜悦与敬重,连忙回应:“宣逸今年二十有一,能与大哥结拜,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大哥!” 这一声 “大哥” 喊得情真意切,从这一刻起,他们之间的情谊便有了更为深厚的纽带。 一旁,杨夫人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欣慰。她轻轻拉了拉原女的手,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轻声说道:“瞧他们,这般投缘,往后咱们两家,可就更亲了。” 原女也微笑着点头,眼神中带着对丈夫新结拜情谊的祝福,说道:“是啊,杨夫人。不对,应该是嫂子,这是缘分。往后宣逸有大哥照应,我也放心许多。” 两人相视而笑,她们深知,这结拜之举,不仅是两个男人的情谊升华,也将让两个家庭紧密相连,共同走过未来的风雨 。 在那之后,有了盛宣逸夫妻的加入,局面果然大为不同。原女凭借其高强的法力和对妖物的敏锐感知,在探查线索时屡屡发现关键之处;盛宣逸心思缜密,总能从一些蛛丝马迹中推断出妖物的下一步行动。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事情的进展得到了快速的推进。 经过数日的奔波与查探,他们终于有了重大发现 —— 这帮妖物正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在长安城中四处寻觅某样物件。一次,在长安城西的一处废弃宅院里,众人展开了一场精心策划的围捕行动,成功抓住了一只黄妖。这黄妖被擒后,吓得瑟瑟发抖,在众人的逼问下,终于吐露了关键信息:原来,牛妖游菟和虎妖蛮角卫探听到,有两件极为贵重的物件,就藏在太常寺中。 得知此消息后,杨宝藏与渊空大师当机立断,决定在太常寺设下埋伏,来个瓮中捉鳖。他们迅速召集人手,将御常寺的精锐镇灵使与杨宝藏麾下的精兵布置在太常寺的各个角落,只等妖物自投罗网。 果不其然,夜幕降临,月黑风高之时,游菟带领着一众妖物气势汹汹地闯入了太常寺。 刹那间,喊杀声、法术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就此爆发。原女在战场上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身姿灵动,手中发出的法力光芒闪烁,所到之处,妖物纷纷惨叫倒地。在她的助力下,这帮妖物渐渐抵挡不住,开始节节后退。 然而,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杨宝藏在与一只身形矫健的豹妖对战时,不慎陷入了困境。豹妖动作敏捷,攻势凌厉,杨宝藏虽奋力抵抗,但身上还是多处受伤,体力也渐渐不支。眼见豹妖高高跃起,锋利的爪子朝着杨宝藏的咽喉狠狠抓去,生死一线之际,一道金色的光芒直直冲向豹妖,那豹妖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击中,发出一声怒吼,身形在空中一顿,而后重重地摔落在地。杨宝藏借此得以脱险,急忙闪到一边,看向一旁的搭救自己的人,原来是盛宣逸出手相救。 杨宝藏满脸震惊地看向盛宣逸,喘着粗气问道:“贤弟,你…… 你竟会法术?” 盛宣逸微微苦笑,说道:“实不相瞒,我家中本就是修道之家,自小便被父亲教导法术。只是我一心向往仕途,渴望有朝一日能通过科举进入朝廷,凭借自己的才学为国效力,所以平日里鲜少显露。” 杨宝藏听闻,心中满是感激与敬佩,他用力拍了拍盛宣逸的肩膀,说道:“好兄弟,我们一同擒住这些妖物!”说罢,两人身形一闪,冲进妖群。 太常寺的战斗仍在继续,众人在盛宣逸与原女的协助下,士气大振。他们与妖物展开了殊死搏斗,每一个人都拼尽全力,只为守护长安城的安宁,将妖物尽快捉拿归案。 原女身姿矫健,如同一道闪电在妖群中穿梭,双手在身前不断挥动,每一次挥动都带出一道死亡的弧线,逼得周围的妖物纷纷后退。然而,在与牛妖游菟的激烈交锋中,原女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她目光如炬,迅速扫视着战场,心中暗自思忖:这帮妖物之中,一直不见那虎妖蛮角卫的身影,这实在有些蹊跷。而且,看这些妖物在太常寺的所作所为,毫无章法可言,只是一味地大声高呼,四处疯狂破坏,却对那两件据说藏在此处的贵重物件不闻不问,仿佛完全忘记了它们此行的目的。 原女心中一惊,暗叫不好:莫不是中了这些妖物的诡计?可此时战场形势紧迫,容不得她多想。 牛妖游菟再次挥舞着粗壮的狼牙棒,带着呼呼风声,朝着对方猛力砸去。它之前与原女有过一场恶战,深知对方法力高强,手段狠辣,此次一开始便全力以赴,丝毫不敢有半点懈怠。它的每一次攻击都蕴含着巨大的力量,狼牙棒所过之处,空气都被撕裂,发出刺耳的声响。 原女也不敢掉以轻心,她身形灵动,巧妙地躲避着游菟的攻击,随即催动全身法力,不时攻击游菟的要害。两人你来我往,一时间竟打得不分上下,难解难分。 然而,战场从来不是单打独斗。御常寺的天地二十四人,在一旁密切配合,他们施展出各自的法术,光芒闪烁,与原女一同对游菟形成了合围之势。在众人的通力协助下,游菟渐渐感到吃力,它虽法力强大,但面对如此多高手的围攻,也渐渐招架不住。只见它身上伤口越来越多,鲜血染红了它身上的甲胄,庞大的身躯也开始摇晃起来,脚步逐渐踉跄。它的手下们见状,更是军心大乱,死伤惨重,纷纷作鸟兽散。 就在游菟即将败下阵来之时,突然,大明宫方向传来一道耀眼的光芒,那光芒直冲天际,瞬间照亮了整个夜空。游菟看到这道光芒,原本狰狞的脸上竟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意。它深知时机已到,当即口中念念有词,施展起障眼法力。一时间,战场上空烟雾弥漫,视线变得模糊不清。趁着众人慌乱之际,游菟带着剩余的妖物,迅速朝着光芒传来的方向逃窜而去。 众人哪能按捺得住,眼巴巴地等着那烟雾自行消散?心急如焚间,纷纷振臂一挥,手中兵器寒光闪烁,裹挟着凌厉的气势,义无反顾地朝着烟雾之中猛冲而去。 待众人奋力穿过那片浓稠的烟雾,抬眼望向烟雾另一边的房屋时,只见那烟雾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拨开,正缓缓消散。此刻,众人的目光急切地在御常寺内四处搜寻,然而,这平日里庄严肃穆、如今却透着诡异气息的御常寺里,竟连半只妖物的影子都寻不见。 原女心中懊悔不已,她迅速跑到杨宝藏和渊空大师面前,焦急地说道:“不好,我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这些妖物故意引我们来太常寺,实则目标是大明宫。快,我们必须立刻去大明宫方向查看!” 杨宝藏和渊空大师听闻,脸色骤变,他们深知大明宫乃皇家重地,若真被妖物得逞,那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三人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召集众人,朝着大明宫方向飞奔而去。 第79章 负罪追击。 众人一路疾驰,风驰电掣般朝着大明宫奔去。马蹄扬起的尘土在身后肆意飞扬,仿佛也在为这场争分夺秒的救援行动增添一丝紧迫。抵达大明宫时,只见宫内一片混乱,守卫们神色慌张,来回奔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压抑的气息。 杨宝藏心急如焚,一把拉住一名神色匆匆的侍卫,厉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慌乱?” 那侍卫见是杨都尉,赶忙行礼,声音颤抖地回道:“杨都尉,大事不好了!大盈库失窃,有两件宝物被妖物盗走了!” 杨宝藏闻言,心中 “咯噔” 一声,与渊空大师、盛宣逸夫妻对视一眼,众人眼中皆是震惊与担忧。来不及多做停留,他们迅速朝着大盈库赶去。 踏入大盈库,只见库内一片狼藉,原本摆放整齐的箱笼被翻得乱七八糟,珍贵的财物散落一地。大盈库使早已在库内等候,他满脸焦急,神色憔悴,见到众人进来,连忙迎上前去。杨宝藏眉头紧锁,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丢失的是哪两件宝物?” 大盈库使咽了咽口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详细介绍道:“回禀杨都尉,丢失的一件是装饰精美的锦盒,另一件则是一块模样奇特、不知名的碎片。那锦盒上虽然没有镶嵌什么宝石,但是通体好似血红的琉璃,晶莹剔透,盒身上有六条金线,好似有生命一般,在盒身上相互缠绕,神秘非常;而那碎片,通体黑色,材质特殊,似玉非玉,上面还刻着一些奇怪的纹路,而碎片明明有一尺长,三寸余宽,拿在手中却如同鸿毛一般,轻若无物。” 原女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库使的描述。随着库使的话语,她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待库使退下后,她转身看向杨宝藏和渊空大师,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大哥,大师,那被盗走的锦盒,应是归元仲,而那块碎片,想必就是指天匙。” 杨宝藏和渊空大师听闻,皆是一脸疑惑,异口同声地问道:“指天匙?归元仲?这是什么宝物?为何从未听闻?” 原女微微皱眉,神色忧虑,解释道:“这指天匙和归元仲,皆是上古神器,拥有着非凡的力量。但要使用这两件物件,必须要集齐另外一面与之对应的承天镜,三者合一,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如今那群妖物盗走这两件宝物,难道…… 他们已然得到了承天镜?” 渊空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 “阿弥陀佛”,问道:“原女娘子,这三件宝物若真被妖物集齐,会有怎样的后果?” 原女的眼神中满是担忧与恐惧,她沉声道:“若是三件宝物集齐,便可开启通往异域的大门。那异域之中,充斥着各种强大而邪恶的力量。一旦大门开启,那些妖邪之物必将倾巢而出,席卷人间。到那时,战火纷飞,生灵涂炭,人间将再无安宁之日,恐怕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杨宝藏和渊空大师听完,脸色变得煞白,瞪大着双眼紧紧的盯着原女,半天说不出话来。 大盈库内,气氛凝重得近乎窒息,众人的心都沉甸甸地悬着。原女刚将那三件上古神器的可怕秘密道出,一旁的盛宣逸沉声插话,提醒渊空大师和杨宝藏:“如今可不是纠结这些宝物来历与后果的时候。依我看,陛下听闻大明宫失窃这般大事,想必不久便会紧急召见你们,可你们可想好了该如何答复陛下的问询?” 渊空大师面色沉静,微微闭眼,口中缓缓念了一声 “阿弥陀佛”,那声音仿佛带着超脱尘世的力量,却又在这紧张局势下显得有些无奈。杨宝藏则眉头紧皱,语气坚定道:“自然是如实回答,我等身为臣子,岂敢欺瞒陛下。” 盛宣逸听后,微微摇头,神色忧虑地说道:“大哥,渊空大师,你们有所不知。大明宫被妖物盗走宝物,这已然是大罪,更何况我们追查妖物许久,至今都未能将那牛妖游菟和虎妖蛮角卫这两个为首的家伙捉拿归案,陛下必定龙颜大怒,怪罪下来。” 杨宝藏心中一凛,仔细思忖,盛宣逸所言确实在理。他焦急地来回踱步,片刻后,猛地停下,看向盛宣逸,问道:“那依贤弟之见,眼下我们该如何是好?” 盛宣逸见杨宝藏询问,眼中闪过一丝思索,赶忙说道:“当今工部侍郎程异,深受陛下信任,在朝堂之上极有话语权。若是能得到他从旁协助,为我们在陛下跟前美言几句,不但能助我们度过眼前这难关,说不定还能恳请陛下宽限时日,让我们继续追查妖物、夺回宝物。” 杨宝藏听后,先是眼睛一亮,随即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道:“贤弟所言甚是,只是我们平日里和程侍郎并无多少交集,贸然前去求助,只怕他不愿意帮这个忙啊。” 盛宣逸闻言,自信一笑,看了看身旁的原女,而后说道:“大哥,渊空大师,此事交给我们来办。在陛下召见你们之前,我们必定设法请到程侍郎前来相助。” 说罢,他和原女一同看向杨宝藏与渊空大师,眼神中满是诚恳与坚定。 杨宝藏自然是相信自己这个结拜兄弟,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渊空大师,两人目光交汇,默契地点了点头。杨宝藏转过身,对盛宣逸说道:“那好,此事就拜托你们了,我们在大明宫静候你们的佳音。” 说罢,杨宝藏与渊空大师拱手行礼,眼神中带着期待与信任。 盛宣逸和原女连忙回礼,而后转身,步伐匆匆地离开了大盈库,踏上了为众人寻求转机的道路。而杨宝藏和渊空大师则留在大明宫内,满心忧虑地等待着,这场与妖物的较量,似乎从一开始便危机四伏,如今,又多了朝堂之上的压力,他们只能寄希望于盛宣逸夫妻,能为这困局寻得一丝生机……。 黎明前的黑暗尚未完全褪去,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稀薄的曙光轻柔地洒落在大明宫的琉璃瓦上,折射出淡淡的光晕。整个宫殿群还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唯有宫道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一名宦官手持拂尘,神色冷峻而严肃,匆匆朝着杨宝藏和渊空大师所在的偏殿走去。他在二人面前站定,微微昂首,声音尖锐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杨都尉、渊空大师,陛下宣你们即刻前往延英殿觐见,不得有误。” 杨宝藏和渊空大师闻言,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二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流露出深深的忧虑与忐忑。他们心里清楚,此番面圣,必定是为了近期长安城妖祸横行以及大明宫大盈库失窃这两件让朝廷上下焦头烂额的大事。一场暴风雨,恐怕即将在那威严的延英殿内降临。 二人不敢有丝毫耽搁,赶忙整了整身上的服饰,跟随在宦官身后,朝着延英殿走去。一路上,杨宝藏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放松,又再握紧,如此反复,好似在稳定自己的慌乱内心。渊空大师则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抵达延英殿后,内官快步走进殿内禀报。杨宝藏和渊空大师站在殿外,清晨的微风轻轻拂过,却无法驱散杨宝藏心中的燥热与紧张。此时,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都显得格外漫长,他下意识地再次整理身上的衣裳,想要让自己在陛下面前展现出应有的从容与庄重,然而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一旁的渊空大师神态自若,脸上毫无半点变化。 片刻之后,殿内传来一声尖锐的传唤:“宣杨宝藏、渊空法师觐见!” 二人深吸一口气,迈出坚定却又略显沉重的步伐,走进了这座决定命运的殿堂。 延英殿内庄严肃穆,雕梁画栋间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皇帝身着一袭常服,端坐在案桌之后,面容冷峻,眼神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此刻,正翻看着各地上呈来的文书。 杨宝藏和渊空大师踏入殿内,拱手作揖问候,“臣杨宝藏见过陛下。”“贫僧渊空见过陛下。” 皇帝把文书重重的丢在案桌上,“啪” 的一声巨响在殿内回荡,震得二人心中一颤。“杨宝藏!” 皇帝怒目圆睁,声音如洪钟般响彻整个殿堂,“朕赐予你如此雄厚的兵力,还给你十日的期限。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除了损兵折将,你究竟有何收获?长安城依旧被妖物搅得乌烟瘴气,百姓惶惶不可终日!” 杨宝藏 “扑通” 一声跪下,额头紧贴地面,大气都不敢出,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落,浸湿了面前的地板。 皇帝的目光如利刃般转向渊空大师,继续怒斥道:“还有你,渊空!御常寺天地二十四人,平日里个个自诩法力高强、神通广大,朕对你们寄予厚望。可如今呢?几个妖物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肆意妄为,你们却连它们的影子都抓不住,还任由它们盗走了大盈库的宝物!你们所谓的能力非凡,都到哪里去了?” 渊空大师双手合十,口中念着 “阿弥陀佛”,试图平息皇帝的怒火,然而此时,他的声音在皇帝的盛怒之下显得如此微弱。 皇帝雷霆般的斥责声在延英殿内不断回响,如重锤般一下下砸在杨宝藏的心头。杨宝藏伏在地上,身躯微微颤抖,并非出于恐惧,而是满心的愧疚与不甘。他的手指紧紧扣住地面,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的双眼瞪得通红,死死盯着地面,仿佛要将这耻辱深深烙印在心底。每一个字都像锋利的刀刃,划割着他的尊严。他嘴唇微微开合,似是想要辩解,可话到嘴边,又被强行咽下。他深知,再多的言语此刻都是苍白无力,长安城依旧妖邪肆虐,百姓仍深陷水火,事实摆在眼前,自己难辞其咎。 “陛下!” 杨宝藏突然开口,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臣罪该万死,辜负陛下圣恩!臣愿以死谢罪,只求陛下再给臣一次机会,定当率领将士,拼尽全力,将妖物尽数剿灭,夺回失窃宝物,还长安城一片安宁!” 说罢,他重重地磕下头,额头撞击地面,发出沉闷声响,久久未抬起。他心中满是决绝,若不能完成使命,便无颜再立于朝堂之上。 皇帝听闻杨宝藏这番激昂陈词,原本怒目圆睁的双眼微微眯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怀疑与审视,仿佛在透过杨宝藏的话语,探寻其内心的真实想法。他冷哼一声,那冰冷的鼻音如同腊月寒风,瞬间让殿内温度降至冰点。 “哼!你倒是说得轻巧!” 皇帝猛地一拍案桌,身子前倾,怒视着杨宝藏,“如今,长安城危在旦夕,百姓苦不堪言,大明宫失窃,皇家颜面扫地!你说再给你一次机会,朕凭什么相信你?之前你麾下将士死伤无数,妖物却愈发猖獗,你可有半点成效?现在还敢大言不惭,妄图再求机会,莫不是以为朕还会轻信于你?” 皇帝的声音愈发高亢,带着无尽的愤怒与失望,在空旷的延英殿内回荡,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杨宝藏听闻皇帝的斥责,心中焦急如焚,“陛下,那二妖着实诡计多端……”话还未说完,便被皇帝抬手猛地一挥打断。皇帝满脸怒容,双眼瞪得如同铜铃,大声喝道:“住口!你还有何颜面在此狡辩!” 杨宝藏的身子猛地一震,像被重锤击中。他的嘴巴僵在半开的状态,喉咙里发出几声干涩的声响,却终究没能吐出一个字。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无助,整个人如同坠入了冰窖。 就在这形势岌岌可危,两人即将面临严厉责罚之时,殿外传来宦官那尖锐而悠长的通报声:“陛下,工部侍郎程异和渊海大师求见 ——” 皇帝原本高高举起,欲下达处罚旨意的手,猛地停在了半空中。他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思索,随即沉声道:“宣。” 杨宝藏和渊空大师听闻,心中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气,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加紧张的情绪。他们不知道程异的到来,将会给这紧张的局势带来怎样的变数,只能静静地跪在一旁,等待着未知的发展,殿内的气氛,也因程异的即将到来,变得愈发凝重起来…… 程异和渊海大师进殿后,身姿笔挺,神色恭敬地向皇帝行了一礼,声音沉稳而有力:“臣——程异见过陛下。”“贫僧渊海见过陛下。” 皇帝挺直脊背,端坐身形,声音沉稳有力:“赐坐。” 话音刚落,两侧内官立即俯身捧起两个茵席,迈着小步躬身行至程侍郎与渊海和尚近前,将茵席轻轻置于地板之上。二人微微颔首示意,身形微松,屈膝缓缓跪坐。 “渊海法师,登州诸事,你处理得极为妥当。” 皇帝目光温和,唇角微扬,“朕心甚慰。” 渊海大师垂眸合十,袈裟随动作轻晃。他抬眼时睫毛微颤,唇角却噙着淡若清风的笑意:\"贫僧不过略施小法,借东海潮音净其嗔痴。\" 他顿了一顿,接着说道:\"那些鲛人原是修炼百年的灵物,被心魔障了神智。贫僧以佛法渡它们归海,望陛下宽心。\" 皇帝听罢,目光温和地落在渊海大师身上,缓缓颔首,沉声说道:\"法师为登州百姓除此大患,如今海晏河清,百姓可重操旧业、出海捕鱼谋生。朕当命人在登州刻石记功,将法师的功德镌刻其上,让后世子民皆能铭记。\" 渊海大师双手合十,低眉垂目念了声 \"阿弥陀佛\",语气谦敬道:\"陛下心怀苍生,勤政爱民,方是百姓之福。贫僧忝为出家人,降妖除魔、护佑众生本就是分内之责,岂敢居功?\" 说罢,又微微躬身,神情庄严肃穆。 皇帝抬手示意身旁的宦官,只见那宦官捧着一只鎏金檀木匣稳步上前,匣盖掀开时,一缕柔和的金光自内而外漫溢开来 —— 匣中叠放着一袭色泽瑰丽的袈裟,那袈裟以金线绣就八宝莲花纹,日光下可见细若游丝的佛文隐现其间,端的是巧夺天工、尊贵非凡。 \"此乃天竺国进贡来的袈裟,\" 皇帝指尖轻拂过匣中流光溢彩的布料,目光温和地望向渊海大师,\"法师慈悲为怀,今番又建奇功,正该受此赏赐。愿这袈裟护佑法师禅心澄明,在降妖伏魔之道上再添威德。法师莫要推辞。“ 渊海大师见状,双手合十深深稽首,更显宝相庄严。\"贫僧谢陛下隆恩,\" 他指尖轻轻掠过袈裟,垂目诵念佛号,\"阿弥陀佛。袈裟虽贵,不及陛下护民之心贵重。贫僧定当披此袈裟,以佛法镇邪祟、佑黎民,不负圣望。\"说罢,他恭谨地接过檀木匣,端在胸前。 皇帝这才看向一旁的程异,开口询问:“爱卿今日早早来见朕,可是发生了何事?” 话音落下,他的目光微微流转,落在程异身上,眼中带着一丝探究。 程异恭敬地行了一礼,朗声道:“陛下,臣听闻宫中失窃,心中忧虑不已,生怕陛下安危受到威胁,这才心急如焚,匆匆赶来。陛下万金之躯,关乎大唐社稷安危,臣实在放心不下,还望陛下恕臣冒昧。” 皇帝闻言,心中不由得涌起一丝暖意,摆了摆手,说道:“爱卿忠心可嘉,朕心甚慰。”话音落下,他的目光缓缓转向立在一旁的杨宝藏与渊空大师,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御案边缘,一声叹息自喉间溢出,仿佛携着重重心事。 程异目光如炬地看向一旁的杨宝藏和渊空大师。此时的他,面容陡然严肃起来,语气中满是责备之意:“杨都尉、渊空大师,二位行事,实在是太过草率了!此番所面对的乃是妖物,这些妖物皆具非凡法力,与寻常之人截然不同。你们却妄图以对付常人的法子来应对,这岂不是大错特错?如此做法,不仅难以奏效,反而让局势愈发失控,实在是辜负了陛下的信任与重托!” 程异的话语掷地有声,在延英殿内回荡。皇帝坐在案桌后,原本盛怒的面容微微一怔,眉头不自觉地拧成了一个 “川” 字。他目光紧紧地盯着程异,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疑惑,紧接着,像是品出了话中的深意,脸色渐渐变得复杂起来。程异表面上是在斥责杨宝藏和渊空大师,可皇帝何等聪明,怎能听不出弦外之音?程异分明是在委婉地提醒自己,面对妖物作祟这等特殊情况,朝廷的应对策略过于简单,不该像对待普通罪犯那般处理,而应深思熟虑,采取更为有效的手段。皇帝心中虽有些不快,但又不得不承认,程异所言确实切中要害。他轻咳一声,以掩饰自己微微的尴尬。 杨宝藏听闻程异这番言辞,心中虽有些诧异,但眼下这困境,让他无暇多想。他缓缓抬起头,望向程异,眼中满是急切与期盼,拱手问道:“程侍郎,下官失职,致使如今局面失控。还望侍郎指点,下官究竟该如何处理此事,才能挽回局面?” 那眼神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紧紧盯着程异,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程异微微侧头,目光与杨宝藏交汇,微微点头示意,随后转身,面向皇帝,神色凝重地说道:“陛下,臣得到确切消息。那些盗走宫中宝物的妖物,必将逃往昆仑山一带。昆仑山地域广袤,地势复杂,且灵气充沛,向来是妖邪之物隐匿修行的好去处。若让它们逃至那里,凭借当地的天然屏障与复杂环境,再想将其捉拿归案,夺回宝物,恐怕难如登天。” 说罢,程异微微停顿,目光在皇帝脸上扫过,接着道:“陛下圣明,自然知晓此事的严重性。如今长安城妖祸未平,若再让妖物带着宝物逃之夭夭,日后必将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届时,百姓受苦,朝堂威严受损,这…… 恐怕非陛下所愿呐。” 皇帝听完程异的话,脸色愈发阴沉。他紧咬下唇,拳头不自觉地握紧,重重地拍在案桌上,“砰” 的一声巨响,震得殿内众人心中一颤。“哼!这帮妖物,实在是欺人太甚!朕绝不允许它们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如此猖獗,更不能让它们逃到昆仑山逍遥法外!” 皇帝怒目圆睁,扫视着殿内众人,仿佛要用这目光将妖物碎尸万段。 程异见皇帝被彻底激怒,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却仍神色严肃地说道:“陛下息怒。依臣之见,当务之急,是立刻派遣得力人手,前往昆仑山一带围堵妖物。杨都尉和渊空大师,虽此前有所失误,但他们对妖物的了解,远胜旁人。若能再给他们一次机会,让他们戴罪立功,率领精锐前往昆仑山,定能不辱使命,将妖物绳之以法,夺回宝物,为陛下分忧。” 说罢,程异微微躬身,静静地等待着皇帝的回应。 杨宝藏和渊空大师听到程异这番话,心中满是感激。杨宝藏偷偷抬起头,望向皇帝,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期待着皇帝能网开一面,给他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 皇帝目光深邃地看着程异,心中对他的意图自然是一清二楚。程异这一番话,表面上是在陈述事实,实则是在为杨宝藏和渊空大师争取机会。皇帝脸上不动声色,微微皱眉,缓缓开口:“杨宝藏二人,耗费了这么多时日,麾下将士折损众多,却依旧未能将妖物捉拿,更让宝物失窃。这等办事能力,实在让朕失望。”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扫向杨宝藏和渊空大师,接着说道:“不过,程卿所言也确有几分道理。昆仑山一带形势复杂,杨宝藏他们对妖物又相对熟悉,换旁人去,朕也未必放心。只是…… 朕只怕他们此前被妖物挫败,已然没了再战的信心,到时又该如何是好?” 杨宝藏听闻皇帝这番话,心中焦急万分,他 “咚” 的一声,重重地磕了个头,额头紧贴地面,声音洪亮且坚定地说道:“陛下!臣有罪,此前办事不力,致使妖祸横行,宝物失窃,臣万死难辞其咎!但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对长安城百姓满怀愧疚。此次若能再得陛下信任,臣定当拼死一战,洗刷前耻。臣愿立下军令状,若不能将妖物尽数剿灭,夺回失窃宝物,臣提头来见!定不负陛下所望,不负长安城百姓所托!” 说罢,他抬起头,目光炯炯地望着皇帝,眼神中满是决绝与坚定。 皇帝看着杨宝藏,沉默片刻,目光中闪过一丝思索。 殿内气氛凝重,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静静地等待着皇帝的裁决。良久,皇帝微微点头,沉声道:“既然如此,朕就再信你们一次,让你们戴罪立功。若此次再让朕失望,休怪朕法不容情!” 说罢,皇帝挺直身形,目光扫向殿内众人,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他的决定不容置疑。 杨宝藏和渊空大师听闻皇帝松口,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狂喜,宛如在黑暗中摸索许久的人,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杨宝藏激动得眼眶泛红,头深深地低下,急切且诚恳地恳求道:“陛下!陛下圣明。臣还请陛下宽限臣些时日,容臣调兵遣将,筹备物资,做好万全准备,定将那妖物一网打尽,为陛下分忧,为长安城百姓除害!”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满满的决心与期待,仿佛要将内心的忠诚与愧疚一股脑地倾诉出来。 皇帝面容冷峻,目光如炬。他微微抬手,拿起桌上的文表,查看着文表上的内容,他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问道:“你说,要多久方可?” 这简短的几个字,仿佛重锤一般,砸在杨宝藏的心头,也砸在殿内每一个人的心上,一时间,整个延英殿内鸦雀无声,等待着杨宝藏的回答。 杨宝藏听到皇帝的询问,脑袋 “嗡” 的一声。他心里清楚,这时间说短了,恐怕难以完成任务;说长了,又怕惹得皇帝不悦,龙颜大怒。一时间,他只觉得喉咙干涩,舌头像是打了结,根本不知道该说出一个怎样合适的时长。他微微抬起头,眼神中满是焦急与犹豫,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打湿了地面。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站在一旁,静静观察着局势的程侍郎,上前一步,微微躬身,不卑不亢地开口道:“一月。” 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清脆而有力,宛如划破夜空的一道闪电,打破了殿内令人窒息的沉默。程侍郎说罢,微微抬起头,目光坦然地与皇帝对视,似乎在向皇帝表明自己对这个时间判断的笃定 。 皇帝听闻程侍郎说出 “一月” 二字,原本冷峻的面容并未立刻出现明显变化,他微微眯起双眼,目光如鹰隼般犀利,紧紧盯着程侍郎,似乎想要从对方的眼神中探寻这一建议背后的所有考量。一时间,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屏气敛息,大气都不敢出。 须臾,皇帝缓缓将目光从程侍郎身上移开,重新落回跪地的杨宝藏身上。他轻抬右手,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龙椅的扶手,发出 “笃笃” 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延英殿内格外清晰,每一声都似敲在众人的心尖上。终于,皇帝开口了,声音低沉而略带思索:“一月……” 他顿了顿,像是在权衡这一个月的时间对于剿灭妖物、夺回宝物的任务而言,究竟是绰绰有余,还是稍显紧迫。 “杨宝藏,” 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多了几分威严与警告,“程卿既然替你说出了这一月之期,朕便信你这一次。一月之后,若妖物未除,宝物未归,你当知晓后果。” 说罢,皇帝身子微微后仰,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与期待,疲惫于这场棘手的妖患之乱,期待着杨宝藏能不负所望,在一个月内解决这心腹大患,还长安城乃至大唐一片安宁 。 杨宝藏听闻皇帝应允了一月之期,一颗高悬的心瞬间落下了大半,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他重重地磕了个头,额头撞击地面发出沉闷声响,声音饱含着激动与决心,高声道:“陛下圣恩浩荡!臣杨宝藏在此立誓,一月之内,若不能将妖物尽数剿灭,夺回失窃宝物,甘愿以死谢罪!” 说罢,他缓缓抬起头,眼神中满是坚定,此刻的他,浑身散发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气势。 他微微侧头,看向程侍郎,眼中满是感激,若不是程侍郎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说出这一月之期,自己还不知要如何应对皇帝的询问。他在心中暗暗发誓,定不能辜负皇帝的信任与程侍郎的这份情义。他深知这一月时间紧迫,剿灭妖物之路必定艰难险阻,但为了长安城的安宁,为了向皇帝证明自己的能力,哪怕前方荆棘丛生,他也将披荆斩棘,勇往直前。 ”起来吧。“皇帝神色威严地说道。 “臣谢过陛下。”杨宝藏朗声回答,紧接着,杨宝藏再次向皇帝叩拜,起身时身姿笔挺,仿佛已然化身成即将奔赴战场的无畏勇士,准备为了使命全力以赴。此时的他,脑海中已然开始盘算着接下来一个月的行动计划,从兵力调配、物资筹备,到对妖物可能逃窜路线的追踪部署,每一个细节都在他的思索范围之内 。 皇帝目光如炬,威严地看向杨宝藏与渊空大师,旋即高声宣布敕令,声如洪钟,响彻整个延英殿:“杨宝藏听令!朕特命你为昆灵道行军总管,即刻点齐精兵五千,奔赴昆仑山。此行务必全力以赴,将那些妖物尽数捉拿,失窃宝物,必须完璧归赵,不得有误!” 言罢,他微微一顿,眼神中透露出对局势的掌控与对任务的重视,继续道:“朕再赐你使节,持此节,可节度沿途州府,各地官员听从你的调遣,全力协助你捉拿妖物。” 他的话语坚定有力,在空旷的殿内久久回荡,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彰显着不容置疑的帝王权威,令在场众人无不心生敬畏 。 言罢,皇帝缓缓转头,目光落在渊空大师身上,继续说道:“渊空法师,朕命你率领御常寺二十四人,全力协助杨宝藏。尔等需紧密配合,协同作战,不得有误!妖患一日不平,朕心难安。大唐子民,岂容妖邪作祟!” 杨宝藏听闻皇帝敕令,心中涌起一股澎湃的使命感。他微微躬身,拱手朗声道:“陛下放心,臣等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恩!定将妖物斩尽杀绝,夺回宝物,还长安城一片安宁!” 他的声音洪亮有力,充满了必胜的信念,脸上洋溢着坚毅之色,此刻的他,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心只为完成皇帝交付的重任。 渊空大师双手合十,微微躬身,口中念道:“阿弥陀佛。陛下旨意,贫僧自当遵从。御常寺众人定当全力以赴,协助杨都尉降妖除魔,保大唐太平。” 渊空大师面色沉静,眼神中透着慈悲与坚毅,宛如一尊护世的菩萨,决心以佛法之力,为世间斩除妖邪。 说罢,杨宝藏与渊空大师相互对视一眼,眼神中传递着信任与默契。他们深知,此番任务艰巨,但在皇帝的命令与长安城百姓的安危面前,他们别无选择,唯有携手共进,踏上这场与妖物的生死较量之路 。 皇帝指尖轻叩案桌,眼神如淬了冰的利剑般锋锐,直直看向渊海大师:\"法师在登州降伏海妖、护佑百姓,朕念你劳苦功高,本欲赐你静修些时日。\" 他忽然起身,走到案桌前,继续说道:\"可你师兄渊空带领御常寺众人追查妖物至今未果,朕闻那妖物已遁入昆仑山,正需你这般深谙妖邪习性的高僧相助。\" 说到此处,他放缓语气,抬手虚扶:\"望法师不吝赐教,将登州除妖的心得悉数传授于他们,助杨宝藏他们一臂之力。待妖人伏诛、宝物归位,朕必当重赏。\" 殿外忽有微风掠过,卷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恰如皇帝话音里藏着的不容置疑 —— 既是体恤,亦是命令。 渊海大师合十颔首:“陛下心系苍生,贫僧自当奉命。” 延英殿内的气氛凝重压抑,随着皇帝一声 “你们先退下吧,程爱卿留下,朕有事同你商讨。”程异回了一声,坐在原地。 杨宝藏三人这才缓缓躬身,倒退着走出殿门。三人的身影在宫殿外高大的石柱映衬下,显得有些疲惫却又带着几分坚毅。一路无言,他们来到宫门口,只见盛宣逸夫妻早已等候在此。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为这紧张的局势添了一丝柔和。 杨宝藏一见到盛宣逸,原本紧锁的眉头瞬间松开,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快步上前,语气中满是感激:“贤弟,此番真是多亏了你们。若不是你们从中周旋,我们怎能让陛下宽限时日,得以戴罪立功。这恩情,大哥我记下了!” 他用力地握着盛宣逸的手,仿佛要将这份感激通过紧握的双手传递过去。 杨宝藏松开盛宣逸的手,接着满脸疑惑地问道:“贤弟,弟妹,我实在好奇,你们究竟是如何说动程侍郎来为我们说服陛下的呢?要知道,朝堂之上局势复杂,稍有不慎便会惹来大祸。” 他的目光在盛宣逸和原女之间来回移动,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原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轻声说道:“大哥,我们也没什么特别的法子,只是将这些妖物得到宝物后逃脱的危害,详详细细地告知了程侍郎。我们提及,若连御常寺二十四人和大哥你们,凭借对这些妖物的深入了解,都无法将其捉拿归案,一旦你们受罚,朝廷在短时间内恐怕难以找到合适的人手来担此重任。等重新选定捉拿妖物之人,筹备妥当,只怕妖物们早已打开异域之门,到那时,一切都为时晚矣。程侍郎一心为国,心忧大唐社稷,听完我们的分析,自然明白此事的紧迫性,便答应前来说服陛下。” 原女说话时,条理清晰,语气平和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杨宝藏和渊空大师静静地听着,不时频频点头。他们心里清楚,内里的详细经过,此刻在这宫门口确实不便多问。当下,最要紧的是争分夺秒,全力追拿妖物,以免它们再惹出更大的祸端。想到此处,杨宝藏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无比,看向盛宣逸说道:“贤弟,弟妹,大恩不言谢。如今当务之急,是尽快制定追拿妖物的计划,绝不能让它们逃出我们的掌心。” 渊空大师也双手合十,念了一声 “阿弥陀佛”,表示赞同。随后,渊空大师介绍了师弟渊海给盛宣逸夫妻认识,几人寒暄几句。渊海大师垂眸静听众人言语,他的目光掠过盛宣逸夫妻时微微一顿,尤其落在那娘子身上 —— 她眸中却透着寻常女子少有的坚毅与慧光。大师深邃的眼眸泛起微澜,枯瘦指尖轻叩念珠,似在为这份难得的胆识诵经赞叹。良久,他轻轻颔首,苍老面容上掠过一丝欣慰:红尘浊世里,竟有这般明慧如镜,又如此美貌的女子,当真是世间罕有。 渊空大师目光投向原女,开口唤道:“原女娘子。” 声音沉稳却难掩其中的忧虑,紧接着问道:“那二妖法力强大,如今已然得到了宝物,依常理必然会施法飞行,迅速逃窜。可我们若要追上去,仅靠目前这些人手,只怕人数上难以和那二妖相抗衡,这该如何是好?” 渊空大师眉头紧皱,眼中满是对未知战局的担忧,他深知妖物的厉害,也清楚此次追拿任务的艰巨。 原女神色镇定,眼眸明亮,仿若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她微微抬起头,看向渊空大师,不紧不慢地回答:“大师不必担心。那三件宝物神奇非凡,但其中有个最为关键的特性,只要得到其中的一件,无论持有者是谁,哪怕其法力通天彻地,都无法再施展飞行之术。” 原女的声音清脆而笃定,仿佛在这混沌的局势中,为众人点亮了一盏明灯,驱散了些许阴霾。 一旁的盛宣逸闻言,连忙点头附和道:“娘子说的对!既然知晓了这一关键信息,眼下我们又已然明确妖物逃亡昆仑山的去向,事不宜迟,必须立刻行动起来。我们赶紧调动人马,追拿二妖,以免它们逃远,再想捉拿就难如登天了。” 盛宣逸目光坚定,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仿佛已经看到了与妖物决战的场景,迫不及待地要为这场战斗贡献自己的力量。 杨宝藏听完,心中暗自盘算,当下形势紧迫,必须速战速决。他与渊空大师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杨宝藏转身,大声说道:“如此,便依贤弟所言。两位大师,你们回御常寺召集天地二十四人。我则即刻调动兵马,咱们在金光门门口汇合,一同追击妖物。” 杨宝藏声音洪亮,充满了决断力,话语中透露出对此次行动的信心与决心。 渊空大师和渊海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 “阿弥陀佛”。渊空大师点头应道:“善哉,杨都尉所言极是。贫僧这就回去召集人手,定不耽误。” 说罢,两人转身,脚步匆匆,身影很快消失在三人的视线中。 得知追拿妖物的计划刻不容缓,盛宣逸夫妻二人与杨宝藏迅速行动起来。他们一同回到杨宝藏家中,庭院里,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光影,可此刻众人的心情却无比凝重。杨宝藏一进家门,妻儿便迎了上来。他看着妻子关切的眼神,心中满是柔情与愧疚。 他蹲下身,轻轻将女儿杨素娥搂入怀中,柔声道:“素娥,阿爷要出趟远门,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你要乖乖听阿娘的话。” 杨素娥懂事地点点头,眼中却泛起泪花,她紧紧抱着阿爷,带着哭腔说道:“阿爷,你一定要早些回来,我和阿娘在家等你。” 杨宝藏抚摸着女儿的头,心中五味杂陈,“好,阿爷答应你,一定尽快回来。” 杨夫人站在一旁,眼眶微红,她默默转身,走进屋内,为杨宝藏精心备好了行囊。待杨宝藏起身,她走上前,将行囊递给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交待道:“万事小心,战场上刀剑无眼,一定要平安归来。” 随后,她又看向一旁的盛宣逸和原女,满含关切地说道:“你们俩也是,一路上注意安全,和你们大哥相互照应,遇到危险别硬拼。” 杨夫人的眼神中,既有对丈夫的担忧,也有对盛宣逸夫妻二人的牵挂。 杨素娥擦了擦眼泪,走到盛宣逸和原女面前,脸上带着纯真的笑容,说道:“阿兄阿姐,你们也要早些回来,到时候我还要和青鸟弟弟一起玩呢。” 她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似乎已经在憧憬着大家平安归来后的欢乐场景。 这时,杨夫人的目光落在盛宣逸怀中的青鸟身上,微微皱眉,关切地询问二人:“此番前去,两军交战,带着个孩子怕是诸多不便。若是信得过嫂子,可将青鸟暂时交给我带着,我定会悉心照料。” 杨夫人的话语中满是真诚,她深知此次行动的危险,担心孩子跟着受苦。 原女看向怀中熟睡的青鸟,眼中满是不舍,她轻轻摇了摇头,感激地说道:“嫂子,多谢你的一番美意。只是此番我们前去,若不敌妖物,被其所害,他日万妖降临人间,长安城也将在劫难逃。青鸟虽是个孩子,但留在身边,我心里踏实些,我们也能更好地保护他。” 原女的眼神中透着坚定,她抚摸着青鸟的脸蛋,仿佛在向众人宣告,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她都要与孩子生死相依。 杨夫人理解地点点头,不再强求,她走上前,嘱咐道:“那你们路上一定要多加注意,好生照顾青鸟。” 原女和盛宣逸感激地看着杨夫人,连声道谢。随后,三人带着满满的嘱托,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出家门,踏上了追拿妖物的征程,而杨夫人和杨素娥则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远去,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与期待 。 三人跨上马背,策马朝着兵营方向疾驰而去。 盛宣逸夫妻二人紧紧跟随着杨宝藏,只见杨宝藏身姿挺拔,神情肃穆,有条不紊地开始点齐人马。他目光如炬,扫视着眼前的将士,高声下令:“程常青听令!命你为前锋,率领精兵五百人,务必以最快速度向前探查妖物踪迹,一旦发现,切勿贸然进攻,及时回报!” 程常青闻言,大声应道:“末将领命!” 杨宝藏接着又看向公孙卓赞,神色沉稳地说道:“公孙卓赞,粮草乃大军命脉,至关重要。本总管命你负责护运粮草,务必确保粮草安全,按时送达,不得有丝毫闪失。” 公孙卓赞拱手郑重说道:“总管放心,末将定当竭尽全力,保障粮草无忧。” 调配完毕,杨宝藏骑着高头大马,英姿飒爽地带领着军队在城门口整齐列阵。将士们身着铠甲,手持兵器,目光坚定,气势如虹。 众人在城门口静静等候,时间仿佛凝固一般。终于,只见两位大师带着御常寺众人匆匆赶来。杨宝藏见人已到齐,深知事关紧急,不容有丝毫耽搁,他调配天地二十四人中的天六人和渊海大师协助程常青。调配完毕,他立刻大手一挥,高声下令:“全力追击妖物,出发!” 一时间,城门口马蹄声响彻云霄,那密集的马蹄声震得大地都为之动摇,发出沉闷的回响。大军如汹涌的潮水般向前开拔,朝着妖物逃窜的方向奔去。 一路上,原女凭借着自身对妖物独特的感知能力,全神贯注地为大军指引追击方向。那二妖似乎察觉到了身后追击的人马,狡猾无比,不断派出妖群前来滋扰。这些妖群张牙舞爪,或从山林中突然杀出,或从地下钻出,试图打乱大军的行军节奏,减缓大军的脚步。但杨宝藏所率军队训练有素,加之又有天地二十四人施法强化军中的兵刃。面对妖群的袭击,将士们毫不畏惧,迅速组成防御阵型,与妖群展开激烈厮杀。每一次击退妖群,大军便又马不停蹄地继续前行。 军队一路急行军,日夜兼程,很快追至庆州一带。原女怀抱青鸟,骑着骏马,一路疾驰在队伍前方。为了不让青鸟在马匹奔行中受到颠簸,她施展法力,只见一道柔和的光芒笼罩着青鸟,让青鸟稳稳地悬浮在自己胸前。如此一来,无论马匹如何狂奔跳跃,青鸟依然平稳如初,纹丝不动分毫。原女眼神专注,时刻感知着前方的动静。 突然,原女抬手示意军队停下。她抬眸看向前方,只见不远处,一座小镇出现在视野之中。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人心生寒意,那小镇上黑烟滚滚,好似失火所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杨宝藏等人见状,立刻策马上前,焦急地询问道:“弟妹,那小镇是不是遭受了妖物袭击?” 原女眉头紧锁,仔细感知着小镇方向传来的气息,片刻后说道:“好像是,小镇上法力波动残留还在,应该是不久之前发生的事。” 她转身看向杨宝藏,表情凝重地说道:“大哥,我带些人去镇上看看,你们在此等候。若是有什么异常,我会立刻传信回来。” 杨宝藏微微点头,眼中满是担忧与关切,叮嘱道:“弟妹,一定要小心,若是情况不对,千万别逞强,赶紧回来。”原女轻轻应了一声,目光在众多士兵中快速扫过,凭借着敏锐的判断,迅速挑选出数十名精锐士兵。这些士兵身姿挺拔,眼神坚毅,一看便是身经百战。 此时,一旁的渊空大师双手合十,微微躬身,说道:“贫僧愿一同前往,为降妖除魔尽一份力。” 原女闻言,转头看向渊空大师,只见他目光坚定,眼神中透着决然之意,似是已将此行的危险置之度外。原女心中明白,渊空大师佛法高深,有他同行,此行便多了几分胜算,于是微微点头,同意了他的请求。 渊空大师转身面向身后师弟,僧袍随动作轻轻扬起。他抬手合十,目光沉稳如深潭:“师弟,我与原女施主去那镇上探查究竟,此处便交由你镇守。” 渊海大师双手合十,沉声应下,眼底尽是护持大局的郑重。 随后,渊空大师与盛宣逸夫妻二人带领着挑选出的精锐士兵,众人双腿一夹马腹,缰绳轻抖,骏马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那烟雾弥漫的小镇疾驰而去,扬起一路尘土 。 第80章 蹊跷道人 马蹄踏入镇口时,路上扬起的尘土混着焦糊味钻入鼻腔。原女轻勒缰绳,胯下骏马打着响鼻放缓脚步。街道两侧的木门半掩着,偶尔有妇人探出头来,见是披甲的军士,又慌忙缩回去闩紧门扉。 队伍向小镇深处行进,街上的人流渐渐多了起来,三三两两的镇民聚在街道上来往。行人见来了一队军士进入小镇,目光齐刷刷落在这支队伍上,窃窃私语声如蚊蝇般此起彼伏。 “你看,官府都惊动了。” 一个男子看着原女他们一行队伍说道:“前几日赵元才家闹邪魅,他家小妾的头发竟在一夜之间给邪魅剃了个精光不说,赵老夫人更是被活活吓死。可如今……”他话说到一半,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长气。 “那是,闹了邪魅,还死了那么多人,你看,官府都派人来查了。” 一个妇人眼神里透着惊惧附和道。 “这赵家也太惨了。” 一个白发老丈发出一声叹息,他咳嗽几声,抬手抚摸着胸口,继续说道:“好不容易请来个道长,还一夜之间全家丧命,真是造孽啊!” 原女攥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看向一旁的盛宣逸。 盛宣逸浓眉紧蹙,微微摇了摇头。原女转头望向渊空大师,却见大师双目轻阖,唇瓣微动,念珠在指间拨得簌簌作响,似在镇服这小镇上的戾气。 众人策马行至街角,原女抬眼望去,一座被烧毁的宅邸映入眼帘。宅邸两侧的民居墙垣熏染着浓重的烟痕,檐角青瓦上还挂着未干的水迹 —— 显然是邻舍泼水救火留下的痕迹,堪堪将火势扼制在这宅邸范围内,未让那狰狞火舌吞噬更多房屋。 宅邸的门框上,一扇大门已然掉落下来,靠在一边的门框上。另外一一扇大门则被烧的变了形,门上的铜制门环脱落在地,露出斑驳的木纹肌理。 大门前挤满了围观的人群,不时还有人走到向人群,因为人群拥堵,看不清内里发生了何事,只得寻找合适的位置,踮着脚向内张望。 人群旁有两个白发老人拄着拐杖正在交谈着。左边的老人正贴在右边老人的耳边,大声说着话。那聆听的老人,边听边咳嗽了几声,随即点了点头,示意听明白了对方说的话。 原女隔着好一段距离便闻到刺鼻的焦糊味,混着皮肉烧焦的气味 —— 这气味她再熟悉不过。 再看宅邸内残烟袅袅,几缕黑烟从坍塌的屋脊缝隙中蜿蜒升起,如怨魂般卷向灰扑扑的天空。中堂两根合抱粗的大梁通体炭黑,表面龟裂开蛛网状的纹路,焦脆的木屑不时簌簌坠落,梁身被业火灼得扭曲变形,似两条垂死挣扎的巨蟒,随时可能在微风中轰然崩塌。 马蹄声碾碎巷口的寂静时,围在宅邸前的人群瞬间没了声音,嗡鸣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数十双眼睛盯着扬尘中驰来的军马,直到为首的黑马在人群前停住,才有人敢喘出声来。 原女抬手轻挥,身后军马即刻止步。她转身向随行士兵颔首示意,目光扫过众人,示意他们原地待命。 三人翻身下马,靴底碾过积水时发出清越的 “啪嗒” 声 —— 那水面混着烟灰与焦木碎屑,倒映着门楣上几张残破的镇宅符,黄纸朱砂在日光里晃出破碎的光影,宛如被撕碎的咒文,再难镇住门内翻涌的妖气。 围观人群盯着驰来的一众人马,只见为首是个书生打扮的男子,身形修长,俊朗不凡,眉眼间自有一股清正之气;他一旁的女子怀抱着一个婴孩,衣裳上沾着的尘土说明她一路风尘仆仆而来。女子怀中的婴孩却睡得安稳,藕节似的小手还攥着她一缕青丝;两人身后是一个老和尚,眉毛和胡须已然全白,慈眉善目间透着宝相庄严。 “都让开!” 一道苍老却饱含威严的男人声音如洪钟般炸开,惊得围观人群纷纷后退,踩得碎瓦咯吱作响。一位五十来岁的男子分开人群走上前,腰间玉佩随步伐轻晃,目光如炬地扫过众人 。看向那老和尚时,老和尚腰间那串由小到大串联的七枚铜钱最先映入眼帘,他瞳孔微缩,认出正是御常寺镇灵使的标志性法物 “七宝灵钱”。 “昨夜赵家突遭横祸,今早便有御常寺之人临门,而且还是天地二十四人中的天字镇灵使,这赵家的邪魅当真如此厉害?” 男子心中暗忖,目光又掠过为首的两个年轻男女,这两人既不着官服,也没有御常寺的七宝灵钱。他目光又落在女子怀中的婴孩上,眸中疑虑更盛 —— 御常寺向来独行,何时与军方将士同进退了?为首的书生气质斐然,却无品阶徽记;那女子更是抱着个孩童,若是为驱魔除妖而来,怎么会带着个婴孩这般不便呢? 他面上不动声色,拱手行了一礼:“在下是本镇镇使薛承业。不知诸位上官驾临小镇,可是为赵家之事而来?” 三人阔步向前。原女望向薛镇使身后,门内的宅邸已化作残垣断壁,焦黑的墙体歪歪斜斜地立着,仿若被抽去筋骨的巨兽,残余的梁柱还在冒着缕缕青烟。见状,她指尖轻拂过青鸟襁褓边缘,一道透明结界如水波般漫开,将悬浮的烟尘与刺鼻焦味隔绝在襁褓之外。 她看向镇使,沉声说道:“薛镇使,我等途经贵镇,见此处黑烟蔽日,特来查看究竟。” 渊空大师紧随其后,抬手亮出御常寺镇灵使令牌, “贫僧乃御常寺渊空。若有妖邪作祟,还望镇使如实相告。” 薛镇使原本拧成川字的眉头骤然舒展,眼底泛起劫后逢生的欣喜,连声道: “大师来的正是时候,前些天,这赵家频频发生邪魅之事。后来,来了个云游道士,说是看出他家中的邪魅作祟,特来化解。”说到此,他长长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可昨晚那道士在赵家施法,也不知道是不是激怒了那些邪魅,好端端的燃起大火,结果闹得个家毁人亡的惨祸。” 渊空大师闻言脸色微沉,目光转向原女与盛宣逸。原女抬眸看向残垣断壁的宅邸,眼神轻扫正门焦黑的门框。渊空大师心下会意,微不可察地颔首,转而向薛镇使合十道:\"薛施主,烦请带贫僧等入内勘验。\" 薛镇使连忙说道:“当然当然。”语罢,侧身让出道来,请三人进去。 三人随薛镇使踏入宅邸,浓重的焦糊味裹挟着皮肉焦糊味钻入鼻腔。三人目之所及,几面熏黑的残墙歪斜着支撑起屋顶的大梁。左侧厢房的雕花窗棂烧作骨架,火焰状的焦痕顺着木梁攀爬,宛如妖物利爪抓挠的痕迹;右侧两间偏房虽勉强立着房屋框架,却也被火舌舔舐得千疮百孔,碳化的木纹裂成蛛网状,偶尔有碎木片在穿堂风中簌簌坠落。 原女目光扫过四周,被烧毁的房屋内被人清理过,留下一处处被烧死之人留下的躯体痕迹。虽知尸体已被收敛,她仍能从业火灼烧的痕迹中辨出死者临死前的挣扎姿态:有的蜷在桌底试图躲避,有的扒着窗台想逃,却都被火焰逼入绝境。 “死了几人?” 她望向薛镇使询问道。 镇使喉结剧烈滚动,脸色惨白如纸:“赵元才一家二十六口无一幸免。” 一旁的渊空大师轻轻摇了摇头,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他闭上双眼,口中默念经文。 原女目光扫过满地焦炭与残垣,目光又望向垮塌房屋后面的后院,说道:“我们去后院看看。” 众人接着踏入后院。院中一张案桌歪斜着立在中央,上面的瓷器碗盘东倒西歪,积着薄薄一层烟灰。地面散落着诸多符咒,有的虽形制完好,却浸泡在水洼里,墨色符文被水渍晕染得边缘毛糙,字迹如同被风吹散的烟,只剩些淡薄的痕迹;有的则遭火焚,仅余焦黑蜷曲的边角,像被揉皱后丢弃的残纸,零星躺在青砖缝里,连边缘的焦脆感似乎都能透过目光触到。 三人环顾四周,察觉到此处应是起火的源头,损毁最为惨烈。房屋只剩焦黑的墙壁勉强立着,如同一副副枯骨,墙面上的砖缝里还渗着未熄的火星,腾起几缕细弱的青烟。其余结构皆已在烈焰中化为齑粉 —— 梁木烧作黑炭,屋顶塌成深窟,瓦片熔成琉璃状的硬块,混着炭灰堆成小山。 原女运目四巡,只见院落中好几处皆有法力残痕:东墙下三道深达尺许的沟壑呈扇形铺开,其中一道更是延伸到墙壁,将墙壁冲击出一个缺口;西侧三棵合抱粗的槐树齐根断裂,焦黑的树干上缠绕着蛛网状的纹路,树下石桌竟如被巨手投掷般嵌入不远处的墙,半张桌面深没墙内,边缘处一道尺长缺口平滑如镜,恰似被无形利剑凌空切开。她蹲身抚过沟壑边缘的焦土,指尖刚触到便化作黑灰。 “此乃道家法力所致。” 渊空大师指尖轻拂过地面沟壑边缘的焦土,看向一旁的盛宣逸。 盛宣逸俯身捏起一撮焦土,细嗅间瞳孔微缩:“是大惊蛰咒无疑。” 他捻动指间焦土,灰烬中竟透出淡淡雷火气息。话音刚落,他已跨步走向嵌入墙壁的石桌,指尖划过那道平滑如镜的缺口,“天阳指 —— 取‘天阳之力,削铁如泥’。” 渊空大师望向石桌,白眉下的目光泛起赞赏:“道家‘天阳指’凝练阳气为刃,倒与佛门的‘金刚浮屠手’有三分相似。” 他抬手虚握,掌心金光化作佛印,与缺口处残留的阳气遥遥相和,“只不过佛门功法更重慈悲,不似这般锋芒毕露。” 薛镇使缩着脖子立在一旁,目光在焦土、石桌与三人之间来回游移,只觉满耳都是 “惊蛰”“天阳” 等玄奥术语,如闻天书。 两人话音未落,盛宣逸忽见原女提步走向正房残垣,袍角扫过地面沟壑时惊起几星火星。他指尖轻叩腰间佩刀发出清响,向渊空大师递去一个眼神。老和尚心下了然,拂袖收了掌中金莲虚影,念珠在腕间转出一声轻响,二人旋即敛了法术气息,足尖点地掠过瓦砾堆,如影随形跟向原女背影。 原女踏入残垣时,目光忽然被一面形制异常的墙壁攫住 —— 整面墙体虽熏染着浓烟痕迹,却比周遭的墙壁完整许多,青灰色砖体叠砌得格外厚实,接缝处甚至填着防潮的桐油石灰。她踩着碎瓦靠近时,忽闻 “咔嗒” 轻响,墙中几块砖突然下陷,露出一个缺口。日光映着缺口边缘,隐约可见墙体内嵌着个黑黢黢的暗格,边缘包着熟铁箍,虽历经火劫,却仍牢牢嵌在墙里。 她下意识提起裙子,避开地上的碎瓦炭灰,稍稍靠近暗格。她俯身时瞥见,好似有一个东西,遗落在暗格内。 此刻,盛宣逸缓步来到身旁,身姿微躬,顺着原女的目光向暗格里仔细查看。 “夫君,你瞧那里。” 原女指尖轻指向暗格口的阴影,眸中泛起疑惑。 盛宣逸循着她的指引望去,只见暗格口的阴影之中,一枚状似钱币的物件静静躺着,表面泛着丝丝缕缕的金光,在昏暗的光线里若隐若现。 盛宣逸心领神会,信步走到暗格前,修长指尖轻轻捏起那枚物件,转身缓步走回。 “是块黄金。” 他将物件递到原女手中,声线沉稳。 原女接过细看,只见黄金表面残留着高温熔铸的痕迹,已凝成薄薄的金饼,边缘还泛着冷凝时形成的细密纹路。她指尖摩挲着金饼边缘,眸光微凝:“这暗格原是用来藏贵重之物的宝柜。” 两人转身步回庭院,原女目光落向一旁的镇使,语态从容:“薛镇使,方才发现墙壁内有处暗格,观其形制本应藏有金银器物,如今却是空的。” 尾音轻扬,似在抛出疑问,又似暗藏深意。 薛镇使听闻此言,苍老的面颊瞬间涨得通红,颤声开口:\"暗格?什么暗格?\" 他踉跄着向前半步,\"下官今日辰时亲自带人收敛尸首,里里外外搜检三遍......\" 话音戛然而止,冷汗顺着皱纹沟壑滑进衣领,他忽然转身盯着那面墙壁,像是要把砖石看出个窟窿来,\"定是那道士拿走了里面的物件!定是......\" 尾音里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辩解,又混着难以掩饰的惊惶。 薛镇使喉头滚动,手掌已沁出汗渍:“ 昨夜寅时初,打更的老刘报赵家走水,下官即刻带人救火。待火势扑灭,才发现整座宅邸的赵家竟无一人逃出 —— 唯有那道士立在大门口。” 他咽了口唾沫,枯瘦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下官上前盘问,那道士说昨夜在赵家开坛驱邪,岂料邪祟凶悍异常,他以本命法器相搏,勉强斩灭邪物,却不想那孽障临死前施术纵火,赵家满门皆遭池鱼之殃......” 薛镇使从怀中摸出一叠符咒,“那道人临走前留了这辟邪符,说是可保小镇不在受妖邪滋扰......” 他苍老的面容掠过一丝赧然,浑浊的眼珠在符纸与原女之间游移,“下官见赵家上下俱成焦炭,又闻道人法力高深,一时不察......” 尾音渐低,手指将符纸攥得簌簌作响。 原女见状,柔声说道:“薛镇使不必自责。眼下既无实证,便不可轻下定论。” 一旁的渊空大师附和道:“施主宽心。不日便有其他镇灵使途经此地,届时自当秉公彻查。” 他指尖轻抚念珠,目光扫过墙上斑驳的焦痕,“天道昭昭,终不负苦心人。” 原女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指尖轻抚青鸟襁褓边缘,柔声说道:“此处虽然也是妖邪作祟,但我等有更为重要之事要办,不能耽搁。薛镇使派人看好此处和死者尸首,以便镇灵使前来查验。” 薛镇使喉头动了动,欲言又止,最终只得拱手作揖,目送三人翻身上马。队伍调转马头,马蹄踏过青石板路,扬起细碎尘土。 一众人马回到军中,杨宝藏见三人并辔而来,他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询问道:“贤弟!弟妹!那镇上之事,可是那二妖所为?” 非也,是另一伙邪魅作祟。不过此事端的古怪。” 盛宣逸回答。他转头看向身侧的原女,却见襁褓中的青鸟不知何时已睁开眼,藕节似的小手指正勾着母亲鬓边垂下的丝绦,乌溜溜的眼珠盯着原女,嘴角咧出个月牙般的笑。 渊海大师也走上前来,疑惑问道:“如何蹊跷?” 原女看着青鸟,唇角漾起一抹淡笑,头也不抬地说道:“那小镇的赵家宅邸虽然被烧毁的严重,但是依然可以察觉出,当时的道人在向四周施法,但是也仅仅是施法,并未出现和妖邪的打斗痕迹。” 她抬头看向众人,继续说道:“从那道人施法的威力来看,他已经无需使用符咒,但是,他却在施法之时,仍旧用符咒施法。看来这个道人在故弄玄虚。” 一旁的武成手按刀柄,沉声道:\"既已查明是其它邪魅作祟,与牛虎二妖无关,我等不宜久留。这小镇善后之事......\" 他转头望向渊空大师,\"便交由御常寺其他镇灵使接手如何?\" 盛宣逸与原女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到凝重。二人心中清楚,小镇妖物之事虽然蹊跷,但牛虎二妖之事才是重中之重。也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杨宝藏环视众人,见众人都同意武成的观点,他微微颔首,“眼下追击牛虎二妖事态紧急,也只能如此了。” 于是杨宝藏振臂一挥,军中号角声骤然划破天际。次日清晨,前锋的将士看见一处界碑,界碑上, \"庆州界\" 三个大字。 程常青带着前锋营继续往前驰骋。片刻后,远处庆州城的城墙正从晨雾中浮出,恰似巨兽半睁的眼。 他猛地扯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待马匹稳定下来,他命令一旁的斥候。“速报杨总管!已抵庆州城!” 那斥候应了一声,随即调转马头,向身后疾驰而去。 三刻之后,程常青只觉大地传来震动。随后,听得阵阵沉闷的轰鸣,他转身回望,只见连绵的黑色甲胄如铁流般漫过起伏的大地,朝阳在将士们的枪尖上碎成金鳞。牙旗在铁流之上猎猎翻卷,宛如要兜住漫天霞光。 原女策马前驱,乌鞘鞭梢在晨雾中划出清越弧光。忽觉鬓边发丝被某种阴冷气息拂动,她猛地勒转马头,向另外一边而去。 杨宝藏见她策马向另外一边驰骋,右手握拳高举,随着三通急促的号角声,铁流般的军队瞬间凝固,甲胄碰撞声渐次消弭,唯有战马的鼻息声,显得格外清晰。 原女行至开阔处,目光骤然凝在道旁枯槐上。但见树皮焦痕蜿蜒,呈环形紧紧缠绕树干,一圈圈触目惊心,分明是妖物灵气游走留下的痕迹,空气中似还萦绕着诡异的气息。 杨宝藏与盛宣逸、渊空大师和渊空大师策马跟上时,只见原女已立在不远处的枯槐下。 众人随至原女身旁。她翻身下马,指尖轻触焦痕,鼻间忽有一缕焦味萦绕:\"妖气在此处出现分野。\" 话语落处,目光顺着环形焦痕流转,指尖在树皮上摩挲,似在感知残留的妖气波动。 她站起身来,指向庆州城门方向:\"有两股妖气脱离主群入城,其余则绕城而过。\" 她指着树上的痕迹,分析道,\"瞧这轨迹,两次重叠,在不同的时辰出现。这帮妖物,像是故意兜圈子迷惑我们。\" 杨宝藏脸色凝重的说道:\"庆州乃交通要冲,若妖物入城滋扰百姓,怕是会拖累我们的步伐,若是不管不顾,这帮妖物在城中肆意破坏,必成大患。他日陛下问起,终难逃问责。\" 他转头看向原女,眼神满是求助之意。 原女目光骤凝,与盛宣逸、渊空大师交换眼神。三人皆从彼此眼底读出了然。渊空大师念了声 \"阿弥陀佛\",盛宣逸已翻身上马,腰间佩刀在阳光下划出冷冽弧光。 原女抱稳怀中青鸟,足尖点地跃上马鞍,“大哥,我们去庆州城查看一番,一有消息,立马通报于你。”说罢,她双足轻夹马腹,三人策马朝着庆州城方向疾驰而去。 杨宝藏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抬手解开头盔系带。对一旁的武成说道:\"传令下去,全军在城外扎营。所有人卸甲休整。\" 武成拱手应道:“诺。” 杨宝藏率部已昼夜兼程追击两日,此刻正值原女一行入城探查的间隙,他当机立断地下达了休整命令。连续追击使将士们体力透支,战马亦疲惫不堪,若强行持续追击,极可能因战力衰竭而错失战机。趁原女他们入城查探之际,让军队养精蓄锐,既能恢复士卒的体力与士气,又可让战马得以喘息,为后续的行动储备力量。 三人踏入庆州城,青石板路在日光下泛着温润光泽,沿街商铺的招幡随微风轻晃,三三两两的行人或挑着竹筐叫卖,或驻足摊闲聊,市井气息扑面而来。 原女目光掠过熙攘的人群,忽然停在街道尽头飞檐翘角的楼阁处,开口道:\"夫君,我们找家酒楼歇息歇息如何?\" 盛宣逸眸中闪过一丝默契,微笑回道:\"好啊。\" 话音未落,他侧身向渊空大师颔首致意:\"大师见多识广,您看这主意是否妥当?\" 渊空大师目光扫过街角交头接耳的商贩,慈眉微扬:\"盛施主与娘子心思通透。市井之间藏万象,正可借茶盏清谈探听虚实。\" 于是三人策马缓行,在街巷间仔细搜寻,又向数位路人问询,终于在一处商贾云集的十字街口,寻得一家飞檐悬灯的 “如归酒楼”,遂翻身下马踏入店中。三人拾级而上,选了二楼临窗雅座落定。 待店伙计笑迎上前,原女点了几样清淡吃食与素斋。就在等候上菜的间隙,邻桌酒客的议论声忽被穿堂风卷来 —— 原来几人正兴致勃勃谈论城西富商贾仁齐府中近日发生的蹊跷事。 细听邻桌议论得知,城西富商贾仁齐府中近日频现邪祟:夜闻异响、器物自移,连请数位道士法师作法均告无效。恰在今日,贾府管家上街采买时提及,府中忽至一位云游道士 —— 那道人途经府前便驻足长叹,称宅中阴邪之气凝结如墨,特前来镇宅驱魅。三人听到此,相互看了一眼,眼神里透着默契 “看来,我们得去这贾府看上一看。”原女轻声说道。 渊空大师附和道:“原本贫僧以为那赵家宅邸之事之事孤例,眼下看来,并非如此。“ 三人匆匆用罢吃食,回到街上,一路打听去往贾仁奇宅邸的去路。途经一处街口时,忽见街旁一个异域商贩的货摊,货摊上的物件在长安城倒是常见。但惹眼的是摊主身后那块一尺来高的黑色怪石 —— 石面粗糙非常,好似被烈火烧熔又重新凝聚一般。 原女忽然收紧缰绳,马匹前蹄轻扬间停在摊前。她翻身落地的同时,盛宣逸已利落地旋身下马,渊空大师随锡杖点地声轻拂尘埃。 摊主堆笑迎上的话音未落,原女指尖掠过摊前琉璃瓶,径直指向那方黑石:“把这块石头搬来瞧瞧。” “娘子好眼力!此乃天外神石。” 摊主堆笑将黑石搬至亮处,掌心在石面抹过。 渊空大师轻触石面,蹙眉不语;盛宣逸指尖叩击石侧,听那声响竟似空谷传音。 原女指尖抚过凹凸石面,只觉凉意透骨,待手掌贴住石底时,竟似有细不可闻的震颤自掌心窜入经脉。她指尖发力轻托石底,偌大石身竟如鸿毛般应手而起,惊得摊主瞳孔骤缩。“如何卖?” 她垂眸凝视石头,拇指摩挲着石面。 “五千钱。”摊主说道。 盛宣逸和渊空大师一脸的震惊,这么块石头要五千钱? 疑惑间,原女回道:“你这石头品相一般,我不过是买回去做个观赏之用,何以值五千钱?” 摊主笑着说道:“娘子不知,这可是天上下来的神石,能驱邪避灾,五千钱绝对值得。” 原女指尖仍摩挲着石底,唇角扬起半分笑意,她将黑石轻放桌面,说道: “若真是神石驱邪,你何不留着镇宅?” 摊主目光游移间堆起更深笑意:“娘子也是识货之人,您看它值多少钱?” “两吊钱。” 原女声音陡然冷下来。见摊主面皮抽搐,她侧身向盛宣逸递了个眼色,裙裾扫过摊前时,已走向一旁的马匹。“夫君,替我牵马。” 她抬手拨弄鬓边玉簪,“既当神石供着,何必在市井叫卖?” 摊主望着她翻身上马的利落身姿,喉结滚动数下 —— 这黑石每日压得他肩骨生疼,此刻若错过主顾,怕是要烂在手里。“得,听您的!” 他狠狠一拍石面, “这石头与娘子有缘!” 原女眼尾微挑,长睫下眸光轻闪。盛宣逸心领神会,指尖已夹着两贯铜钱递出 —— 钱串撞击黑石时,竟发出金铁相击的清响。 那摊主收钱后,从一旁取来布袋,将石头装入袋中,费力搬给盛宣逸。盛宣逸虽面露疑惑,但见娘子喜欢,便也未多在意,接过袋子时,指尖触到石头表面的纹路,似有一丝凉意透入掌心。 三人翻身上马,行至贾仁齐宅邸附近。原女抬眸望向街角客栈,三层楼阁矗立,其中一间客房的窗户恰好正对贾府宅院,雕花木窗半掩,若登楼远眺,院内景致可尽收眼底。 渊空大师顺着原女的目光望去,眸中尽是疑惑。盛宣逸见状即刻会意,转向大师道:\"大师,我等不妨在这客栈租间客房稍作休整。\"他的目光瞥向那扇正对贾府的窗户,暗含深意。 渊空大师虽不解其意,却知原女心思通透,此举必有缘由。三人旋即步入客栈,选定两间客房 —— 盛宣逸夫妇的那间,窗户正对着贾府宅院。虽说只能窥见轮廓,却也足够将那深宅的动静纳入眼底。 原女向大师言明,连日奔波劳顿,需先回房休整,待夜幕降临,再同往贾府一探究竟。话音落下时,目光透过窗棂投向远处宅邸,檐角铜铃轻晃,似在为即将展开的探查悄然叩响前奏 第81章 贪婪之欲 深夜,灰蒙的天幕下,庆州城褪去一日喧嚣。城中宅邸错落间,盏盏灯火透过窗户映照出橙黄色的火光,如碎金撒落夜幕,又似繁星坠于人间,在各类房屋的檐角间织就一片静谧而朦胧的光网。 贾府大宅后院,青灰色假山阴影斜斜切过苔痕斑驳的青砖地。一张酸枝木长条案桌覆着半旧的明黄布帘,布帘中央的伏羲八卦图用黑线绣就,历经岁月,原本的黑色已然变得有些灰白。 案桌正中置一枣木雕花米斗,斗内粟米堆成圆锥状,两根拇指粗的白烛深深插入米中,蜡泪已在斗沿凝成蜿蜒的白蛇,摇曳的火光将斗身 “五谷丰登” 的刻纹照得明明灭灭。米斗前三只青瓷供奉盘呈 “品” 字形排布:左盘盛着一碟干果,中盘码放着五块茯苓糕,右盘则以荷叶托着三块煮熟的羊肉。 道坛左侧,几叠符咒分三列整齐码放。符咒上的咒文不同,显然是各有用途。右侧是一个六足黑色香炉,香炉尤为别致:炉盖中央嵌着铜钱大小的八卦凸纹,与布帘图案遥相呼应。香炉的腹部,刻着八个不知是文字还是符文的图案。 道坛前立着个四十余岁的黄冠道人,黄色道袍下藏着发福的身形,腰间绦带被腩肉撑得绷直,三缕鼠须悬在双下巴上,随念咒时的震动轻轻发颤。 不远处的槐树下,贾仁奇垂手而立,五十岁的身形仍挺得笔直,石青色长袍上的云纹暗绣随呼吸微微起伏。他侧身护着夫人 —— 那四十来岁的妇人攥着绢帕的手已沁出汗渍,指节上的金戒指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贾仁齐身后立着两个妙龄女子:年长些的十五六岁,另一个十四五岁,两人如羽翼般同父母一起将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护在中央。那孩童正一脸疑惑的看着那道人,不时又把目光投向道人前方的道坛。他脖颈间缠着三道红绳,红绳上串着一枚平安锁,锁身刻着古朴符文,在烛火下泛着冷冽光泽。 那道人转向贾仁齐一家,神情肃然道:\"贾居士,贫道即刻开坛施法,还望诸位切勿随意走动。\" 贾仁齐连忙应声:\"韩道长但请放心,在下已叮嘱家人侍从严守规矩。\" 一旁贾夫人亦敛衽行礼:\"有劳道长费心。\" \"贾夫人不必多礼,\" 道人抬手虚扶,道袍上暗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斩妖除魔,本就是我玄门中人的分内之责。\" 说罢转身走向道坛,指尖已捻起三张符纸,袖口扬起的风带起桌上的纸符轻颤,恍若即将出鞘的万千剑气。 “急急如律令!” 韩道长大喝一声,剑身拍在米斗边缘,粟米溅出几粒,滚到桌面上。贾夫人下意识地将男孩护在身后,长女凝望着韩道长额角的汗珠 —— 那汗珠顺着法令纹坠在道袍上,洇出蛛网般的灰渍。次女却死死盯着供桌上跳动的烛火,眼神茫然,好似被火光吸纳进另外一处空间。直到长女的手肘轻撞她腰间,她才猛然惊觉,连忙往弟弟身侧蜷了蜷。 道坛烛光将五人影子投在青石板上,贾仁奇的影子最长,如同一道屏风隔开后宅与未知的邪祟,夫人的影子蜷在他肘下,两个女儿的影子交叠着缠上少年的脚踝,像几株藤蔓攀着棵小树苗。当道人转身挥舞宝剑时,剑刃划过烛光的瞬间,贾仁奇看见妻子鬓角新添的白发,在光影里忽明忽暗,如同他此刻悬着的心。 韩道长剑指轻抖,黄符骤然腾起幽蓝火焰。他手腕翻转如游龙,燃烧的符纸旋即冲天而起,于半空裂成三枚火星,坠地时已化作齑粉。道袍翻卷间,宝剑划出丈许长的寒光圆弧,剑尖倏然刺向道坛正前方 —— 剑身上符文与道坛上的纸符遥相呼应,刹那间爆发出蜂鸣般的震颤,道坛前的石板缝里竟渗出缕缕黑气,似被剑锋搅碎的阴魂残息。 他声如洪钟震得布帘簌簌发抖:“孽障速退!若再迁延,吾当以天罡正法碎尔魂魄!”话声方落,院落四壁的房门与窗棂骤然同时震颤,老旧的木质门框与窗框相互撞击,发出 \"咚咚\" 闷响。榫卯结构间的灰尘扑簌簌坠落,恍若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拍击着幽闭的木门,连檐下悬挂的铜铃都被震得叮铃作响,碎成一片凌乱的清响。正对道坛的房屋的雕花窗棂,榫卯间渗出青白雾气。紧接着,双扉轰然洞开,门环撞击声恰似幽冥叩首。 骤起的阴风裹着青苔气息扑来,米斗中左侧烛火 “噗” 地熄灭,火星溅入粟米堆中,烫出焦黑的小坑;右侧蜡烛却逆势拔高半寸,焰心凝成幽蓝剑形。斗内粟米如被无形之手搅动,暴雨般激射到青石板上,发出此起彼伏的”嗒嗒“声。粟米蹦跳着滚进石板的缝隙,传来一阵阵的“骨碌碌”的尾音。道坛左侧符咒腾地飞起,黄表纸在空中旋成伞盖,朱砂咒文泛着血光,恍若群蝶振翅间洒下赤色纸符雨。 贾仁奇一家见状面露骇然,身躯齐刷刷绷紧,本能地向家中男孩聚拢。夫妇俩臂膀如铁钳般交错,将孩子牢牢护在中间, 两个阿姐更是侧身挡住后方,裙摆扫过碎石时发出沙沙轻响。四口人背靠背缩成一团,急促的呼吸在夜空中凝成白雾,颤抖的指尖攥紧彼此衣袖,仿佛狂风中相依的雏鸟。 男孩被护在中间,望着家人如临大敌的模样,终于意识到事态反常,眼底的困惑渐渐漫上惊恐。他仰头望向父母紧绷的后背,只能看见下巴绷成的冷硬线条,指尖刚触到母亲小臂,便感受到那层皮肉下抑制不住的轻颤。他转头看向两个姐姐,只见她们脸色苍白如纸,眼角眉梢尽是惶然 —— 大姐忽然察觉到弟弟的目光,连忙低下头,唇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指尖却颤抖着抚过他的发顶,掌心的冷汗透过发丝,洇湿了少年人此刻格外敏感的神经。 恰在此时,韩道长身形如鸿鹄振翅,旋即腾跃至道坛之前。他将宝剑高举过顶,另一只手捏出剑诀,直指前方暗影幢幢的房屋,声线如裂帛破风:\"妖孽!还不速速现身!\" 他剑诀骤收的刹那,众人循其目光望去 —— 雕花木门前陡然浮现一团黑雾,雾中旋出个披头散发的白衣邪魅。那邪魅双脚悬在离地三寸处,滋滋白烟从她的发梢涌出。那双没有眼珠的双眼,眼里爬满蛛网状的血纹,正直勾勾瞪着韩道长。邪魅唇角咧开的弧度几乎扯到耳根,露出两排染着紫黑血垢的牙齿。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双悬在半空的赤足 —— 趾甲蜷曲如淬毒的鹰爪,青紫色的皮肤下青筋暴起,正有暗赤色的黏液顺着脚踝源源不断地滑落。那些黏液在拇趾尖端聚成血珠,\"啪嗒\" 坠地的瞬间,青石板上骤然爬满蛛网状的血纹,宛如千万条细小的毒蛇顺着砖缝疯狂游走,所过之处腾起袅袅黑烟,空气中瞬间弥漫开焦糊的腥气。 \"臭道士,识相的赶紧滚!再不走连你一起收拾!\" 那邪魅之声裹挟着阴戾扑面而来。 韩道长却分毫不让,目眦欲裂般厉喝:\"小小妖孽竟敢祸乱尘世,贫道今日定叫你灰飞烟灭!\" 话音未落,指尖已掐诀诵咒,道袍下摆无风自动,掀起一片肃杀之气。 那邪魅骤然发出裂帛般的尖啸,音浪震得梁柱间浮尘簌簌而落,贾仁奇一家只觉耳膜剧痛,忙不迭伸手死死捂住耳朵,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待他们咬牙抬头望向道坛时,恰见韩道长身影已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出,道袍翻飞间带起满地符篆旋舞成金色旋涡,手中宝剑吞吐着三尺剑芒,直取邪魅面门 —— 剑锋所过之处,空气竟发出蜂鸣般的震颤,隐约可见剑身上古老的符文正爆发出刺目金光,恍若天神降世时撕裂幽冥的第一缕天光。 那邪魅察觉剑锋迫近,身形骤化为一团黑雾,在门前轰然溃散。韩道长将宝剑横陈胸前,剑诀紧扣,目光如炬扫过四周。忽有一阵森冷阴风卷过发梢,他猛地转身,指尖剑锋同时锁定庭院角落 —— 那里立着一棵合抱粗的槐树,虬结枝干在火光下投下蛛网般的阴影,树冠深处隐约传来细碎的嘶笑声。 韩道长剑指如电,夹着符咒的手腕陡然发力,赤黄符纸化作流光射向槐树。符咒触及树皮的瞬间,树干骤然渗出粘稠的黑血,沿着皲裂的纹路蜿蜒而下。下一刻,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中,槐树竟从根部齐齐炸裂,两半树干如被剖开的脏器般外翻,露出内里盘根错节的血丝 —— 哪是什么木质纹理,分明是无数缠绕在一起的小指大小的血虫!枝叶间骤然腾起腥风,墨绿叶片瞬间枯萎,簌簌坠落向地面。 韩道长忽觉槐树旁边阴气翻涌,猛然旋身,手中宝剑挟着半轮寒光劈向树旁虚空。前两剑如斩中无形坚壁,空气中传来沉闷的 \"砰砰\" 闷响;第三剑甫落,剑身却似被无形之物缠住,任他如何提气运剑,竟纹丝不动。正待发力抽剑,陡然一股巨力顺着剑身袭来,险些将宝剑扯脱掌心!他急忙双手紧攥剑柄,丹田提气下沉,脖颈青筋暴起如虬结老藤,豆大的汗珠顺着下颌砸在道袍上 —— 就在这僵持之际,他一声暴喝,右脚重重跺向地面,怀中一张黄符趁势飘坠。 符纸触地瞬间,金色光纹如蛛网般轰然蔓延,只听空中传来一阵“吱吱嘎嘎”的声响,直叫人心肝震颤。紧接着,不远处墙壁发出 \"轰\" 的闷响,青砖碎屑飞溅间,墙面赫然凹进去半尺有余,剥落的白灰下,露出内里的青砖。 韩道长瞅准破绽,足尖点地正要欺身上前,忽觉丹田处传来刺骨剧痛,如遭重锤轰击。整个人顿时如断线纸鸢般倒飞而出,道袍下摆卷着碎石泥沙腾起半丈高的尘雾,后背重重撞在青石板上时,发出 \"砰\"的一声闷响 。 他就地翻滚起身,左手剑指重重按在剑脊,喝声 “开!” 剑身骤然爆起丈许金光,如烈阳破云般照亮庭院。 他挥剑与无形邪魅缠斗,腾挪间已至假山近旁。忽然大喝一声,指尖黄符如利箭脱弦,宝剑划破夜幕,斩出一弯丈余长的金芒月牙 —— 那剑光轰然撞上假山,石缝间竟渗出墨色汁液,甫一接触空气便沸腾汽化,腾起阵阵带着焦糊味的黑雾。紧接着 \"轰\" 的一声巨响,三尺高的假山从中炸裂,拳头大的碎石如暴雨纷飞。 眼看碎石如暴雨般劈头盖脸砸向贾仁奇一家,夫妇俩惊恐地将孩子护在身下,尚未反应便已闭紧双眼。千钧一发之际,韩道长身影如电闪至众人身前,青铜剑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光墙 ——\"当啷\" 声中,拳头大的碎石被一一震飞,火星溅在道袍上烧出数个焦洞。忽有一块碎石擦着贾仁齐鬓角掠过,\"砰\" 地撞在院墙上,青砖碎屑飞溅间,竟砸出个碗口大的凹坑。 待尘埃落定,贾夫人颤抖着抬头,只见韩道长单膝跪地撑着剑刃,道袍下摆已被鲜血浸透,却仍抬头扯动嘴角:\"诸位...... 无碍便好......\" 贾仁奇望着韩道长的背影,喉间涌上热意,正要道谢行礼,却见韩道长突然剑指虚空,声如洪钟:“孽障休走!” 话音未落,身形闪动,便追了上去。 他慌忙扶起瘫软在地的妻儿,瞥见长女发间渗出的血珠,心下一紧时已被次女拽着踉跄跟进。 贾仁齐一家跟随韩道长追至一处房屋时,韩道长指尖一抖,一张黄符如灵蝶振翅飞出,甫一触及空中无形之物,骤然爆发出刺目金光。符咒上朱砂篆文瞬间活过来般游走闪烁,强光似烈日降临,映得满院通明,众人不得不抬手遮挡双眼。 待金光渐褪,一团黑雾如鬼魅般极速掠向房屋。黑雾触及房门的刹那,门板骤然剧烈震颤,\"咣当\" 声此起彼伏 —— 原是一扇铁制房门,漆黑的铁皮在撞击中泛起冷硬的金属光泽,与黑雾的阴鸷之气相撞,迸溅出刺耳的嗡鸣。 韩道长动作迅疾,在铁制房门及三面窗户各贴上一张符咒,才抬眸审视房屋,目光如炬扫过每一寸角落。此屋形制颇为古怪:除了那扇冷硬的铁皮房门,其余三面墙上的窗户竟只有手掌大小,高不过两尺,狭小的窗棂嵌在墙中,像被刻意封死的窥视孔,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他转头走向贾仁奇一家,气息微喘道:\"两个邪魅逃进了这间屋子,还请速速打开房门,容贫道入内降伏。\" 贾仁奇闻言面露犹豫,片刻后开口:\"道长,这是家中库房...... 您稍候,我这便去取钥匙。\" 话音未落,袍袖已掩过眼底一闪而过的迟疑,转身时腰间玉佩轻晃,在廊下阴影里划出一道若有似无的弧光。 贾仁奇疾步踏入卧室,片刻后攥着一把铜钥匙匆匆折返。他鬓角微汗,喘息着将钥匙递向过:\"韩道长,给您钥匙。\" 韩道长接过钥匙,眉峰微蹙道:\"居士,此邪魅法力不俗,如今龟缩于库房之内。待贫道入内收服时,恐因斗法激烈误伤贵府器物。这可如何是好……\" 话语间,指腹摩挲着钥匙齿纹,目光似有意无意扫过贾仁奇攥紧的袖角,语气里藏着三分疑虑七分审慎。 贾仁奇侧头看了眼妻子,定声道:\"道长但请放心,内中物件都收在木箱里,当无大碍。\" 韩道长却依旧面露难色,指尖遥指院中山石:\"居士可见方才那假山?这法术不同于刀剑 —— 莫说木箱,便是铁箱铜柜,也挡不住法力激荡。若内有贵重易碎之物,只怕难以保全。\" 贾仁奇面露犹豫,指尖微微发颤,眼底尽是焦灼:\"这...... 这可如何是好?\" 韩道长捻须沉吟片刻,沉声道:\"眼下唯有一法 —— 贫道入内将妖物逼入箱中,再以符咒封禁,使其无从逃脱,之后将其炼化即可。\" 闻听此言,贾仁奇面色稍缓,连声道:\"此法甚好!一切但凭道长做主。\" 然而,韩道长眉峰却锁得更紧,目光落在贾仁奇面上,欲言又止。喉间话语几欲脱口,却又在触及对方眼底那抹急切时悄然打转,唯有袖中掐诀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符纸边缘,沙沙声响里尽是斟酌不定的沉郁。 一旁的贾夫人觑出韩道长神色有异,轻声问道:\"道长可是还有难处?\" 韩道长长叹一声:\"实不相瞒,贵府库房中必然箱笼众多,贫道施法时难以预判邪魅会躲入哪一只。这......\" 贾仁齐闻言面露不解:\"若邪魅躲进箱中,道长除此妖孽后将箱子归还便是,何须如此为难?\" 韩道长沉声道:\"居士有所不知,这两个邪魅阴戾非常,若困于箱笼以符咒炼化,其气息必侵蚀箱中物件。纵是金银美玉,也会化作齑粉......\" 贾仁齐闻言身形微震,一时语塞,唯有转头看向妻子。贾夫人与两个女儿对视,目中尽是惊疑。 \"韩道长,\" 贾夫人轻握丈夫颤抖的手,抬眸问道,\"可还有其他解法?\" 韩道长略作思忖后说道:\"确有另一解法。\" 贾仁齐眼中一亮,急声追问:\"愿闻其详。\" \"只需寻匠人将此屋彻底封死,再以铜制法器于外镇压,可永绝后患。\" 韩道长话音沉重,\"如此方能确保邪魅再无作祟之机。\" 闻听此言,贾仁齐面色骤变,双手在袖中抖得不成形状:\"这...... 这如何使得?\"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目光慌乱扫过庭院,又死死钉在那扇铁门上,喉结滚动间,额角青筋已突突跳起。 韩道长看着面露难色的贾仁齐,又将目光扫过一旁满脸茫然无助的贾夫人与三个孩儿,轻轻摇头道:\"既如此,贫道便不再强求。\" 他抬手指向墙上符咒,沉声道:\"这几道镇邪符可保十日安稳,居士可在此期间另寻高明,或有转机。\" 说罢忽而低叹,\"只可惜今日那邪魅已被贫道重创,本是除魔最佳时机。若待十日后伤势复原......\" 话音戛然而止,他却又转而淡笑,\"不过天地广阔,玄门中自有能人异士,或能另有妙法化解此劫。\" 他的道袍在夜风中轻摆,指尖抚过符纸边缘,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贾夫人凝视着三个孩儿,忽而握住夫君颤抖的手,\"夫君,钱财不过身外之物,唯有一家平安才是根本。纵是散尽千金,也能再挣回来。\" 她掌心轻轻拍过丈夫手背,眼中泛起温热水光。 贾仁齐望着妻子眼底的坚毅,又触到身后孩儿们攥紧自己衣角的小手,喉间滚过一声长叹,终是闭了闭眼道:\"罢了...... 一切但凭道长做主。\" 韩道长闻言微微颔首,从怀中取出两张黄符翩然递出:\"待贫道推门而入,居士便守在门外。若见门内出来的不是贫道......\" 他指尖在符纸篆文上重重一叩,\"即刻将此符贴上,带家人速速远离。\" 贾仁齐捏紧符咒,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声线发颤:\"祈愿道长马到功成!\" 韩道长步至铁门前,钥匙在掌心泛着冷光,临入门时忽转头看向贾仁齐。 贾仁齐举着符咒的双手微微发颤,额角青筋随汗珠突突跳动,他闭眼深吸定了定神,再睁眼时眸中已凝着决意:\"开吧。\" 韩道长将钥匙插入铜锁,\"咔嚓\" 声里锁芯应声而开,他随手将锁掷于脚边石块上,右手按上铁门,左手剑诀夹着黄符,目光如刀扫过贾仁齐。忽而掌心发力 —— 铁门轰然洞开,他身影如电闪入门内,铁门板在身后重重砸合,门轴发出 \"吱呀\" 闷响。 贾仁奇携全家静立铁门前,连呼吸都凝在喉间。忽有闷响自门板后传来,铁门震颤着发出 \"砰砰\" 声,惊得他浑身肌肉骤然绷紧。他强稳心神,双目死死钉住那道泛着冷光的门缝,袖中手指却不受控地蜷缩,将掌心掐出数道月牙形血痕。 贾夫人见状轻迈两步,温软掌心覆上丈夫紧绷的小臂:\"夫君......\" 她指尖微微用力,眼尾细纹里尽是无声的安抚。贾仁奇侧头,正撞进妻子眸中灼灼的暖意 —— 那抹笑意在夜色里洇开,像浸透灯油的棉芯,虽小却固执地燃着光。他余光扫过三个孩儿,三人相依的肩膀仍在轻颤,却都仰着脸,用沾着泪痕的眼睛朝他用力点了点头。 家人眼底的温热让贾仁奇心口发烫,丹田处陡然腾起股血气,将方才的战栗都烧成了灼热的铁浆。 恰在此时,屋内传来闷雷般的撞击声,似有千钧之力在捶打内壁。铁门先是轻轻震颤,门框的石灰粉扑簌簌落下,接着晃动越来越急,门板与门轴撞出 \"咣当咣当\" 的闷响,继而演变成密如战鼓的 \"铛铛\" 轰鸣。他看着门缝里渗出的黑气愈发浓重,忽然想起年轻时走南闯北,遇山匪劫道时也是这般心跳如鼓 —— 只不过此刻握在掌心的不是刀柄,而是关乎一家人命运的纸符。 门框周围的青砖开始龟裂,指头大的碎石不断落下,灰屑飘落时被微风吹落至他的衣裳,他却半步未退,瞳孔里倒映着铁门。他目光始终钉在那道好似即将崩开的门缝上,任由铁锈与尘土扑了满脸,只在喉间低低滚出句:\"都别怕...... 有阿爷在。\" 铁门的震颤骤然收止,庭院里的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远处犬吠声穿过三条街巷传来,在死寂中碎成细屑。也不知过了多久,门板始终紧阖如棺,门缝里凝着的黑气却比先前更浓了些。 贾仁奇喉结滚动,吞咽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向前挪了半步,靴底碾碎一块掉落的砖屑。铁门纹丝不动,像一道横亘阴阳的界碑,叫人瞧不见门里是生是死。他伸长脖颈,耳朵几乎贴上门板,却只听得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 突然,\"咚\" 的一声闷响从门后炸开,门板上应声鼓起个拳头大的凸点,惊得他踉跄后退。 紧接着,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 \"咯吱\" 声,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门内抓挠撕扯。门板与门框的接缝处迸出几点火星,金属扭曲的嘶鸣声中,竟隐隐混着血肉摩擦的黏腻声响。贾仁奇眼睁睁看着门缝里渗出暗红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磷光,沿着门轴蜿蜒成蛛网般的血线,瞬间将方才的犬吠声浸得冰凉 —— 这哪是普通的铁门?分明是堵在阴阳两界的大门,此刻正被门后的邪魅抓出了裂痕。 铁门左上角突然向内扭曲卷曲,裂开道两指宽的缝隙。贾仁奇抬眼望过去的瞬间,一只青紫色的手猛然探出 —— 指尖凝结的黑甲足寸长,甲缝里嵌着暗红血垢,指尖滴落的黏液在门板上蚀出 \"滋滋\" 白烟。 妻儿的尖叫如利箭穿耳,贾仁奇只觉心脏撞得肋骨生疼,仿佛下一秒便要破膛而出。他本能地向后踉跄半步,却在余光里瞥见:两个女儿已捂住眼睛缩成一团,苍白的指缝间漏出恐惧的目光;男孩浑身战栗如秋风中的枯叶,胸口剧烈起伏,却偏要硬撑着睁大眼睛,盯着那只怪手的瞳孔里映着怪手在门板上抓出四道痕迹。 贾夫人见那怪手撕裂门缝,苍白的下唇已被咬出血丝。她踉跄着抢前两步,脊背绷得笔直,张开双臂将三个孩儿死死护在身后 —— 尽管眼皮剧烈颤抖,却仍紧阖双目,偏过头去不敢看那只滴着黏液的鬼手。 贾仁奇望着妻子因恐惧而扭曲却坚决的侧脸,忽然听见自己心跳声里混进了新的节奏 —— 是男孩颤抖的身躯,是女儿们埋在母亲后背的呜咽,是妻子强压惊喘时胸腔的震动。额角汗珠砸进眼里,刺得他眼眶发红。 他深知,掌心紧攥的何止是一道黄符,更是全家人生死攸关的绳缆。喉间泛起铁锈味,却抬脚毅然跨向铁门 —— 此刻每一步都似踏在刀刃上,青石板的凉气透过鞋底,却压不住额角突突跳动的热血。 他来到铁门前时,那只怪手不知何时已缩回阴诡深处,门缝里忽有金光炸裂,如开天辟地的第一缕晨曦。紧接着传来闷雷般的撞击声,混着木料碎裂的脆响。\"妖孽!纳命来!\" 韩道长的怒吼震得门环嗡嗡作响,紧随其后的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啸,似铜钟坠井,尾音拖出令人牙酸的颤音。 院内骤静,唯有夜风卷着符纸碎屑掠过耳畔。贾仁奇这才惊觉掌心的符咒已被冷汗浸透,边角蜷曲如垂死的蝶,高举的双臂抖得几乎握不住符角。中衣早已黏在后背,被夜风吹得贴紧脊梁,凉得刺骨,却抵不过方才那声惨叫里透出的森冷。 片刻后,门内传来锁链崩断般的脆响,铁门突然剧烈震颤,门轴在蛮力撕扯下发出濒临碎裂的哀鸣。眼看铁门即将被打开,贾仁奇心脏骤缩,哪还顾得上细想,闭紧双眼将湿透的纸符按在掌心,凭着本能朝铁门冲去 —— 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要用这副凡胎肉体为家人筑起最后一道屏障。 \"贾居士,是贫道!\" 刚触到门板的瞬间,双臂被一双带血的手稳稳格住。听见韩道长染着腥甜的声音,贾仁奇才敢抖着睫毛睁眼,只见铁门已洞开半扇,韩道长嘴角上染着半干的血渍,左颊有道伤痕,鲜血顺着下颌滴在青石板上,洇开一朵朵暗红的花。道袍多处被锐器划开,露出的皮肉翻卷着渗血,却仍挺直腰背,剑尖撑地时带起几点火星,恍若浴血的武神立在阴阳交界之处。 韩道长松开格挡的手,袖中又一张符纸飘然落地,铁门在咒力催动下轰然洞开。 门内烛火如风中残蝶,将屋内景象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十几个大小箱笼横七竖八地堆在墙根,其中五只木箱在激战中被震得四分五裂 —— 断裂的木板间,露出里面的物件,此刻已碎成碎片。 韩道长转头时,未干的血珠甩在贾仁奇手背上,烫得他指尖一颤,却听见对方用带血的嘴角扯出笑来:\"幸不辱命...... 妖孽已被封印。\" 那笑容混着血污,却比檐下灯笼更亮些,像把劈开长夜的刀。 “居士,两个邪魅已被贫道封禁在木箱内,符篆贴妥,只需七日便可炼化。” 韩道收起宝剑,指尖指向墙角的两个木箱,“只是这两箱器物沾了阴邪之气,再难留存。” 贾仁齐循声望向屋内,见东墙下两口梨木箱上各贴着三道镇邪符,朱砂笔迹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他自然知晓箱中尽是累年收藏的和田玉璧、鎏金香炉,此刻却觉喉间泛起苦涩 —— 昨日刚收到的黄金,如今,竟成了镇鬼的囚笼。心口虽如虫蚁啃噬,面上却仍作感激之色,长揖及地:“道长救我全家于水火,莫说几箱器物,便是在下身家性命也不足为报。” 话音未落,他眼角余光扫过墙角阴影里的一个木箱。 韩道长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上扬。他站起身来,说道:“这本是贫道的职责所在,不必言谢。来我们去外面,待我疗伤完毕。” 贾仁齐这才猛然回神,忙不迭抱拳道:\"是是是!在下这就差人去请庆州城最好的医师来!\" 说着便要上前搀扶韩道长。 道长却摆了摆染血的手,道袍下露出的伤口仍在渗液,语气却透着三分爽朗:“不妨事! ” 见他执意不肯,贾仁齐也不勉强,转身对妻子使了个眼色:“夫人,速去取些药酒何绷带来!再着人整治一桌素斋,将东厢房收拾出来 —— 道长今夜便在此歇下。” 贾夫人低低应了声,搂着三个孩子往内室走去,裙摆扫过满地符纸时,小女儿踉跄了一下,被一旁的长姐稳稳扶住。待她身形站稳,四人缓缓远去。 韩道长与贾仁齐并肩踏出库房,后者将铜锁重重扣入铁门卡槽。待锁好铁门,贾仁齐转身欲扶道长,却见那染血的道袍下,腰背仍挺得如青松负雪,伸出去的手还在在半空。 “些许皮肉伤,贫道行走江湖时早惯了。” 韩道长摆了摆手,婉拒了贾仁齐的好意。他看向不远处的道坛,继续说道:“居士先去安置家人,贫道收拾好道坛,随后就来。” 贾仁齐见韩道长这般坚决,便不再勉强,拱手道:“那辛苦道长了。” 说罢,转身向内室走去。 韩道长望着贾仁齐远去的背影,原本疲累之态瞬间褪去,身躯骤然挺直。他瞥向一旁虚空,嘴角扬起邪魅笑意。 “贾居士,若贫道要你全副身家作为答谢,你可愿意?” 韩道长突然开口,声音冷不丁刺破暮色。道袍下的身影笔挺如剑,眼底掠过一丝阴鸷,方才的疲惫似从未存在过,唯有笑意里藏着令人发寒的锋芒。 贾仁齐闻言,以为自己听错,猛地驻足转身,困惑望向韩道长:“韩道长方才说……” 话音未落,瞳孔骤然收缩 —— 眼前道人衣裳齐整,面上哪有半分疲惫,就连方才被利爪划伤的血痕也消失无踪。更骇人的是,本该被封印在厢房铁箱内的邪魅,此刻竟悬浮在他身侧! 韩道长轻轻摇了摇头,“贾居士一点诚意也没有,方才那库房明明还有一个夹层,内里全是金银宝玉,你却只字未提。”他双眼死死的盯住贾仁齐,眼神里全是杀意,“既然如此,贫道就收下这些宝物,作为给贫道的答谢。”说罢,他朝一旁的邪魅使了一个眼色。 那邪魅周身骤然燃起幽兰火焰,转眼间,一道火流自邪魅身体喷出,径直冲向贾仁齐。 贾仁齐惊立当场,面对剧变如泥塑木雕。待灼人热浪扑面,青灰色火流已卷着焦臭扑至面门!千钧一发之际,破空声骤响 —— 六环锡杖裹挟金光从天而降,\"轰\" 地插入青石板,铜环震鸣间爆起三尺金芒。那道吞魂火流触到金光的瞬间,迅速溃散,空中只余一缕混着硫磺味的青烟,丝丝缕缕在空中消散。 第82章 千年妖物 六环锡杖轰然插在贾仁奇脚边,青石板应声开裂。他尚未从韩道长的诡变中回过神来,那道裹挟着鬼啸的火柱已裹着热浪扑来!火舌舔过锡杖的刹那,铜环骤响间金光大盛,邪火竟如冰雪遇见骄阳般消散在空中。灼热气浪仍扫过他面颊,额前发丝 \"嗤\" 地蜷成焦卷,脸颊传来细密的刺痛 —— 这熊熊烈火虽被佛器镇住,余威仍足以灼伤凡人血肉。 贾仁奇浑身剧震,如被兜头浇下冰水,瞬间从惊骇中惊醒。望着青烟袅袅中的锡杖,再看回一脸震惊的韩道长,忽觉掌心黏腻 —— 原来冷汗早已浸透中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浑然不觉。喉间涌上的酸水混着恐惧,让他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时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响,竟比那锡杖铜环的余震更显凄凉。 邪魅甫见锡杖,周身因恐惧掀起波澜,她的身躯骤然化作一缕青光激射向道坛香炉,速度之快竟在地面拖出幽蓝残影。 韩道长惊怔间,两道身影已掠入院中。其一是身着青衫书卷气斐然,腰间玉坠随动作轻晃;另一人白眉白须,正是位宝相庄严的老和尚。二人衣袂带起劲风,瞬间将庭院阴气震得四散。 他瞥见二人落定时目光紧锁道坛香炉,心中暗惊。不及细想,足尖点地便朝香炉疾冲而去,道袍在身后鼓如风帆。夜风卷着符纸碎片掠过面颊,他捏起剑指,誓要抢在二人之前拿回香炉。 距道坛仅丈许时,他忽然瞥见坛后立着个素白身影 —— 窄袖襦裙的女子怀抱襁褓。女子毫无声息地出现,裙裾无风自动,韩道长心脏骤缩,后颈寒毛尽竖。 原女瞧着道人扑向道坛的身影,目光凝向坛上的六足香炉,她唇角微微上扬,素白掌心骤然伸出,五指蜷曲如钩隔空一握 —— 香炉应声离桌,竟化作流光撞入她掌心。 韩道长眼见香炉落入女子掌心,指尖剑指尚未凝形,便见对方眼瞳骤绽幽蓝 —— 道坛轰然炸裂,桌布碎成无数碎布,粟米符纸如暴雨激射。他只觉胸口一震,整个人如断线纸鸢倒飞而出,后背撞在青砖墙上的刹那,闷响混着骨骼错位声撕裂耳膜。墙面蛛网般裂开,灰泥簌簌落进衣领,刺痛着他肋间几乎折断的肋骨。 勉力撑着墙站起时,喉间腥甜翻涌,一口黑血喷在青石板上。若不是他在关键时刻运起法力护住自己,怕是早已经命丧当场。 渊空大师低叹一声,伸手搀起瘫坐的贾仁奇,掌心佛光扫过其焦黑的鬓角。 “玄门败类!” 盛宣逸踏前半步,青衫下摆扬起碎符,目中怒意几乎凝成利剑,“豢养邪物屠宅夺宝,当真是道门之耻!” 原女款步近前,将黑鼎轻轻放入夫君掌心。盛宣逸接过时,指腹触到她指尖的温度,抬眼便是妻子眸中柔光。他伸手拂过襁褓边缘,见儿子小脸粉嫩,翎羽般的睫毛下透出淡淡金光 —— 果然被她以法术裹得严实,周遭喧嚣皆化作枕边风,正睡得酣甜。 贾仁奇猛然想起妻儿尚在内室,浑身惊出冷汗,踉跄着往内室奔去。才跨出两步,后领便被渊空大师稳稳攥住。老和尚掌心佛力沉沉按在他肩头,虽未用力,却让他浑身如坠冰窟,无法在前进半分。 “既入此局,何必藏头露尾?” 原女看着青鸟的熟睡模样,头也不抬地开口,声线骤然冷如霜刃。 话音未落,内堂瓦当轻响,一道绯色身影旋身落地 —— 身着红衣白裙的女子款摆柳腰,二十来岁年纪。她歪头打量原女,眼尾上挑的弧度裹着刺骨寒意:“果然和传闻中一样,长得确实美貌非常。” 恰在此时,内室里贾仁奇的妻儿,被另外一个女子用红色光绳缠住,缓缓的走了出来。 “阿爷救我!” 次女望见人群中的父亲,声音里夹杂着哭声,豆大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她扭动身躯欲挣脱血色光绳,血色光绳立刻如活物般收紧,在幼嫩脖颈勒出紫痕。 “莫动!晴儿。” 贾夫人劝阻道,自己肩头的光绳已嵌入肩头,渗出血珠,“听阿娘的话……” 身后的女子操控着血色绳子,看向不远处的几人,“都别动,不然我立马送这几个人下黄泉。”说着做出一个手上收紧绳子的手势。 原女垂眸扫过二人,目光落在红衣白裙的女子身上,忽而轻笑出声:“倒是眼拙了,原来鼎鼎大名的虎妖蛮角卫,竟是位雌威赫赫的母老虎。” 蛮角卫抬手用手背掩住嘴唇娇笑道:“活过千年春秋,公母之分早成过眼云烟。” 她指尖抚过自己泛红的眼角,打量着这身二八少女的皮囊,“不过这副模样... 我倒是中意的很。” 言罢,她看向一边的盛宣逸,身躯向一旁缓缓斜倚廊柱上,眼波流转间尽是笑意:“这般芝兰玉树的郎君,怎舍得困在凡俗里?”她抬腕勾了勾,媚眼如丝 “郎君,来与阿姐讲讲悄悄话……” 盛宣逸他负手而立,向一旁的妻子挪动身子,将妻子护在身后三分:“大王既修得化形,怎的还学人间胭脂巷的伎俩?莫不是山中岁月太闲,忘了兽类该有的爪子?” 原女指尖轻轻抚过襁褓边缘,眼尾微挑:“千年修行竟落得个‘以色惑人’的道行,真是可悲。”她顿了顿,望向蛮角卫,眼神如同利刃。 “何况有些爪子伸得太长,可是会被斩断了当药引的。” 蛮角卫甩袖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抬手靠在一边的廊柱上,另外一边衣裳随之滑落,露出光滑的肩头,“小娘子生得美则美矣,终究是个雏儿。” 她斜睨盛宣逸,眼神中魅惑之意更甚,“阿姐活了千年,尝过的露水比你喝过的符水还多 ——” 她轻咬嘴唇,“不如让我教教你,保证让你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闺房乐事!” 盛宣逸哈哈哈的笑出声,那笑声混着冷意直往人骨缝里钻:“你煞费苦心,千年修行,竟然干这倚门卖笑的行当,当真是妖界耻辱。” 他上下打量蛮角卫的身形,嘴里“啧啧啧”几声,“就你这副靠着吸阳补阴养出来的虚浮皮囊,莫不是以为,所有男人都跟你勾过的那些肾虚庸才一样,会对着千年老壳子流口水?” 蛮角卫喉头滚动,怒气压得胸腔发烫,却在瞥见掌心颤抖时猛然惊醒 —— 双颊已烧得通红,指腹掐进绣着云纹的衣襟。她深吸三息,指尖抚过鬓边垂落的银箔花,将怒色敛入眼底,抬眸时声线已淬了冰:\"参璃玉!\" 参璃玉指尖轻颤,腕间银铃发出细碎声响。那缠在贾仁齐一家四口身上的血色索绳应声蠕动,如活物般骤然收紧。勒住脖颈的绳结瞬间嵌入皮肉,喉间发出咯咯的气声,眼珠凸得几乎脱出眼眶;小腿抽搐着蹬着地面,面色由红转紫,唇畔溢出白沫。 “交出香炉,否则 ——” 蛮角卫阴鸷的目光扫过贾仁齐妻儿涨紫的脸。 盛宣逸看着手中的香炉,“原来是为这香炉,早言明便是。” 他掌心向上托着香炉,将香炉在手中转动,好似在品鉴香炉的价值。 “少废话!” 蛮角卫甩动袖子,负在身后,声音又紧三分。 贾仁齐家人正发出濒死的呜咽。贾仁齐在一旁焦急万分,急得直跺脚,脸上的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滴落向地面。 “再不交出来,就等着收尸……”参璃玉的话未说完,盛宣逸指尖突然发力,香炉如流星般朝蛮角卫面门飞去!蛮角卫瞳孔骤缩,本能地伸手去接。 参璃玉的眸光被香炉拽得发沉,直至香炉飞到半空,才惊觉颈后香风骤起 。她心口骤紧,旋身欲掐诀收绳。却见眼前的女子抬手一挥,腰间突遭三道锐痛,整个人如断鸢般抛飞出去。坠落时瞥见那道人正扶着墙壁,佝偻着往暗影里蹭。 韩道长听见异动,浑浊的眼珠拼命转向声源,却见一团黑色身影裹挟着劲风扑来。他重伤未愈根本无力躲避,只能抬手施法护住自己 —— 然而参璃玉撞来的巨力远超他想象。刹那间,两人如炮弹般撞穿墙壁,砖块碎裂声中跌进隔壁的屋内。尘埃落定处,唯有墙洞边缘挂着半片参璃玉的裙裾,在穿堂风里轻轻晃动。 蛮角卫指尖即将触碰到香炉的刹那,那香炉突然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她瞳孔骤缩,抬眼时,却见盛宣逸修长手指仍捻着那只香炉。另一边,渊空大师和原女并肩而立,将贾仁齐一家安置在安全之处,护在身后。 盛宣逸看着香炉,眯起戏谑的眼:\"千年道行修也不过尔尔。\" 他转动着香炉,查看着炉腹上的图案,\"连镜花水月都勘不破,莫不是被山里的瘴气腌入味了,老糊涂了?\" 蛮角卫额间青筋如虬龙暴突,喉间迸出野兽般的嘶吼。他周身突然炸开血色罡焰,冲天煞气竟将檐角铜铃震得粉碎。渊空大师僧衣猎猎作响,枯瘦手掌结出大日如来印,但见众人周遭腾起卍字金纹,佛光流转间结成金色钟罩。 与此同时,恰有飞鸟掠过贾府上空,一声游隼鸣叫划破夜空。蛮角卫足下骤然升起玄黑旋风,转瞬膨胀成接天连地的风柱。整座院落的青瓦木椽尽数崩解,无数碎屑在罡风中化作利刃,竟将佛光屏障刮出刺目火星。 渊空大师白眉倒竖,双掌相对时苍穹骤现一尊金刚法相。法相的金掌裹挟雷鸣轰然对击,飓风在佛门罡气中戛然而止,霎时迸作万千流萤。暴雨般的碎物砸在屏障上,每声钝响都震得地面微颤。 原本天空云层遮月,现下,云层已被旋风驱散,露出藏在云层之后的月亮和繁星。月光映照着众人的身躯,在地面投下斑驳暗影。待烟尘散尽,盛宣逸抬步欲追,却见原女素手轻扬。\"已然跑了,追击无意。\" 一旁的贾仁齐俯身搀起膝头沾着尘土的妻子,余光瞥见长女正将幼弟护在的衣袖间,另一只手紧牵着瑟缩的妹妹。三个孩子盯着满目疮痍的宅邸,眼底还凝着未干的泪珠,攥着她裙角的手指已泛白。 \"阿爷......\" 男孩突然拽住父亲衣摆,望着倾斜的屋檐哽咽,\"屋子塌了...... 我们还能睡在哪儿?\" 他鼻尖通红,睫毛上还沾着些许灰尘。 贾仁齐顺着孩子的目光望去,只见正房梁柱断成两截,一侧的偏房被旋风卷的只剩一个框架。他蹲下身替儿子擦去眼泪,掌心触到孩子后颈,柔声说道:\"承儿,房屋梁柱虽断,地基未毁。待阿爷明日去请些匠人,重新建起之时,便和往常一般。\" 长女忽然轻轻拍了拍弟弟颤抖的肩膀,从袖中摸出颗皱巴巴的糖丸塞到弟弟手里—— 那是方才躲在光罩里时,原女悄悄放进她手里的。她低头看向弟弟,柔声说道:\"阿爷说得对,\" 她将妹妹的手放进弟弟掌心,\"等房屋重新建好了,我们一起把院子收拾干净,说不定还能在西墙根儿重新种上阿娘喜欢的月季。\" 一旁的贾夫人望着女儿强作镇定的模样,眼眶突然发酸。 原女指尖轻捻法诀,脚下的法力如同水中荡起的涟漪冲向四周。待法力回来,确认再无妖物后,转头向渊空大师颔首示意。 渊空大师僧衣微动,来到贾仁齐身侧,双手合十说道:\"施主,你们可有受伤?\" 贾仁齐闻言,如梦初醒般回道:“多谢大师,我们一家……”他看向一旁的妻子的肩头,原来刚才被妖物的血色僧子捆住之时,被绳子勒破了肩头的衣裳,肩头的皮肉被绳子勒破,鲜血染红了肩头的衣裳。他连忙脱下长袍,盖在妻子的肩头。 原女见状,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递给长女,说道:“来,给你阿娘上些药,过几日便会痊愈。” 长女见状,接过药瓶,向原女躬身行了一礼。“多谢阿姐。”说罢,这才转身带着母亲和妹妹去到一边还勉强能住人的偏房。不一会儿,房内亮起了烛火。片刻后,三人走了出来。长女双手将药瓶奉上还给原女,“阿姐这药甚是灵验,我阿娘的伤口血流已然止住,且不再疼痛了。” 原女接过药瓶,揣入怀中,“那便好,好生侍候你母亲。” 贾仁齐满脸皆是感激之意,连忙拽着妻儿走到一边,向三人深深施礼,\"贾仁齐一家在此谢过三位仙长。还望三位留下姓名,贾氏一家定长立牌位,世代祭拜。\" \"不必如此,我等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盛宣逸回礼时,有意将佩刀转向内侧,免得吓到缩在父亲身后的孩童。 贾仁齐脸上仍旧有一丝疑虑,他环顾四周,询问道:”恕在下无礼,在下一介凡人,不知道这家中可还有别的妖物……“ “阿弥陀佛。”渊空大师念了一句佛号,说道:\"此处邪祟已遁。施主可安心休整。\" 说着,渊空大师亮出御常寺令牌,“贫僧乃御常寺镇灵使渊空,施主不必担心。\" 贾仁齐听得\"御常寺镇灵使\"的名号,紧绷的肩背顿时松弛下来。他借着月光细看大师腰间,一串大小不一的铜钱在夜色里泛着幽光,确是镇灵使无疑,忙不迭又作了个深揖:\"原是御常寺的上官,在下眼拙,竟未识得上官身份。\" 渊空轻掸僧衣上的尘土,腕间佛珠发出细碎轻响:\"贫僧本是空门中人,镇灵使不过是为降服邪祟暂借的虚衔。施主不必介意。\"说罢合掌轻笑,眉间满是慈悲。 贾仁齐点了点头,随后转身,从库房中搬出一个木箱,箱盖未启,便听得其中金饼相撞的清脆声响。盛宣逸广袖一拂,木箱便被一股无形之力推回,贾仁齐手腕一震,险些脱手。他转向原女,双手搬起木箱准备过去,却在走到一半之时,仿佛被一道透明屏障阻隔,任凭他如何使力,竟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若真要谢,\"原女指尖轻抚青鸟襁褓上绣的云纹,声音如檐下风铃般清越,\"不如多行善事,广积福德。\"她抬眸浅笑,眼中似有星子流转。 贾仁齐怔然,只得后退三步,将木箱放在脚下,长揖及地,”贾某一家永记三位大恩大德。“ 月华如水,贾仁齐立于朱漆大门前,目送三人渐行渐远。原女怀中的青鸟忽然\"咿呀\"一声,襁褓里探出的小手抓向空中,月光映着三人的身影,终是融入巷口黑暗之中。 客栈檐角铁马在夜风中叮当作响。原女轻掩窗棂,见城楼守夜的火把已熄,便知城门早闭。三人商定破晓启程,渊空大师禅房内青烟袅袅,他结跏趺坐于床榻之上,入定修行。窗外忽有野猫蹿过瓦垄,惊落一枝残梅,他依然纹丝不动,恰是洞察周边的一切。 东方才泛起鱼肚白,原女和盛宣逸早早起来,她一边洗漱,一边看着床榻上的青鸟。青鸟好似走到父母的劳顿,乖巧至极,整夜安睡。此刻,原女看见青鸟两只小手在空中舞动着小手,显然已经醒来,他不哭不闹,自己在床榻上玩耍,时不时还发出咿呀几声。原女见状,心中满是欣慰。 三人策马穿过晨雾时,城门刚开,赶早的商旅们赶忙进出城门,开始新一天的行程。三人策马前行,当军营映入眼帘时,三人勒马远远望去,军营所在的山坳间蒸腾起阵阵墨色烟柱,如狰狞的触手般撕扯着窜入天空。那黑烟不似寻常炊烟的柔婉,每一缕都凝着刀刃般的肃杀之气,直往人眼底钻。 马蹄声如雷,三人扬鞭疾驰,战马嘶鸣着冲向军营。当他们冲入营门时,哨塔上的士兵认出了他们的身影,立刻吹响了号角。低沉的号声在军营上空回荡,仿佛在为这场惨烈的战斗哀鸣。 三人直奔中军大帐,远远就看见杨宝藏和渊海大师正在为伤兵包扎。杨宝藏听到通报,猛地抬头,将手中的绷带递给一旁的检校官。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把抓住盛宣逸的双臂,甲胄上的血迹在阳光下格外刺眼。\"贤弟!你安然回来,为兄安心矣。\"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欣喜的光芒。 盛宣逸这才看清兄长的伤势——身上的明光铠被利爪生生撕裂,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随着他的动作还在滴血。 \"大哥!\"盛宣逸的声音都在发颤。 杨宝藏却咧嘴一笑,露出沾着血丝的牙齿:\"皮肉伤罢了,不碍事。\" 原女早已从怀中取出药瓶,塞进夫君手中。\"先为大哥疗伤。\"她的目光扫过四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盛宣逸会意,与武成一起扶着杨宝藏走向一旁的军帐。卸甲时,破碎的甲片叮叮当当落了一地,每一片都沾着暗红的血迹。 军营里一片狼藉。倒塌的帐篷像受伤的巨兽般匍匐在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焦糊的味道。原女缓步走过,指尖微颤——她能感受到每一缕风中残留的妖气,那些狰狞的爪痕、被腐蚀的兵器,无不诉说着战斗的惨烈。当她看到几个士兵正试图抬起一具残缺的尸体时,终于忍不住出手相助。素手轻挥间,伤兵们被无形的力量托起,缓缓移向干净的营帐。 渊空大师已加入救治的行列。他白色的僧衣很快染上斑驳血色,手中的佛珠却始终流转不息,为伤者诵念着镇痛止血的真言。 一会儿后,军营终于恢复了秩序。伤兵们被妥善安置,而牺牲的将士们——他们的身份牌被一一取下,沾血的手指印永远留在了冰冷的身份牌上。杨宝藏亲自为每个战友覆上最后一捧土,他的动作很慢,仿佛这样就能多留他们一会儿。当最后一个坟茔堆起时,这个铁打的汉子终于红了眼眶。 两位大师的诵经声在阳光中回荡,超度的经文化作点点金光,萦绕在新坟之上。盛宣逸和原女静静伫立,看着这些永远沉睡的勇士——他们是谁的父亲?谁的丈夫?又是哪个母亲日夜期盼归来的孩儿?原女抱紧了怀中的青鸟,泪水无声滑落。青鸟突然放声大哭,稚嫩的哭声在寂静的墓地格外刺耳,仿佛在替这些英魂向苍天控诉。 待一切处理妥当,众人这才随杨宝藏回到大帐,马扎分两列排开,众人依次入座。杨宝藏换上一身青衫常服,坐在首座。他抬手示意士兵端上来茶水,给众人喝了。 他望向一旁的盛宣逸,询问道:“贤弟,你们此去庆州城,可有什么发现?” 盛宣逸便把他们在庆州城所见和在贾仁齐宅邸之事娓娓说了一遍。 一旁的渊海大师闻言,疑惑问道:“那虎妖为了一个香炉,竟然离开妖群,这香炉到底有何用处?” 原女看向夫君,眼神示意。盛宣逸转身把香炉拿出,托在手里,展示给众人观看。 众人纷纷伸长脖颈,望向香炉。可看了半天,除了这香炉比平常的香炉多了三足,盖顶有一个阴阳八卦之外,察觉不到这香炉的玄妙。众人相互对视一眼,眼神里的疑惑更甚方才,好几人还用手挠了挠脑袋,一脸的疑惑和茫然。 杨宝藏也是一脸的好奇,他看向原女询问道:“弟妹,你给大伙解释解释,这究竟是何物?” 原女把青鸟抱坐在腿上,轻轻拍着青鸟的肩头。小家伙攥着她的一块玉璧往嘴里送,每次都被原女用指尖轻轻点开。 \"此物名唤阴阳鼎。\"她声音清冷,帐内霎时静得能听见炉盖轻微的咔嗒声,\"又名生死炉。\" 一个胖乎乎的的中年镇灵使身体前倾,好奇问道:“那这鼎有何用处?那虎妖如此的想要得到这鼎。” 其余人也是好奇不已,纷纷投来探寻的目光。另外一个有些清瘦的镇灵使问道:“难不成这鼎可有颠倒阴阳?” “非也。”原女玉指划过鼎身,鼎盖上的阴阳八卦瞬间旋转起来,一缕黑气突然从鼎盖上的四个小孔喷出,\"只能转换灵体本质。阳面可净化邪祟,阴面...\"她手指在一划动,阴鱼眼中闪过一丝猩红,\"能让纯净灵体堕入魔道。\" 渊空大师不禁念起佛号,“阿弥陀佛。”他看向鼎身,不禁感叹道:“如此看来,这鼎属阴还是阳,全赖使用者的一念之间。” 武成摸着下巴,甚是不解的问道:“既然是这样,那千年虎妖,拿这鼎有何用处?” 原女不假思索的回道:“昨夜我观那虎妖,它眉间灵光已现衰败之相,想来是千年大限将至,必要历经劫难,渡劫攀升。若得到此鼎,可将自身灵体置于鼎内,渡劫时便能轻松而过。”一众镇灵使闻言骤然色变,方知此鼎简直就是一个修行神器。无不上前仔细端详这宝鼎。 盛宣逸见状,手腕一翻,那阴阳鼎便化作一道流光没入腰间的聚宝袋中。众人眼见宝光隐去,只得悻悻退回座位,几个镇灵使的目光仍黏在那袋子上,仿佛能透过皮革看见里头的宝物。 \"大哥,\"盛宣逸问道,\"昨夜军营可是遭了妖袭?\" 杨宝藏喉结滚动,咽下一口带着铁锈味的唾沫:\"原本相安无事,谁知黎明时分...\"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出爆豆般的脆响,\"数百妖物如潮水般涌来,幸亏轮哨及时...\" 原女声音绷得发紧:\"可是那牛妖率众来犯?\" \"非也。\"杨宝藏摇头时,颈侧扎的伤口又渗出血丝,\"来者自称童穆须,是个...\"他话未说完,伤口的疼痛让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是个铜皮铁骨的豹妖!\"武成在一旁接过话茬,他紧握拳头,望向前方,好似在回忆方才的惊险打斗。 \"总管连折三把陌刀,那畜生皮毛上连道白痕都没留下!\" 渊空大师手中念珠突然顿住:\"诸位兵器不是都加持过破魔咒吗?\"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镇灵使,白眉下的眼睛精光暴涨。 那胖镇灵使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从袖中抖出一物:\"大师请看...\"他递出的鳞甲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七彩流光,\"莫说寻常兵刃,就是我这''斩妖刀‘也...\" 渊空大师接过鳞甲的瞬间,僧衣无风自动。那甲片薄如蝉翼,却重若千钧,触手时竟有浪涛之声隐隐传来。 \"可否借我一观?\"原女的声音突然发颤。她接过鳞甲的指尖泛起青芒,那甲片顿时如活物般在她掌心颤动。 \"锦鱼铠...\"她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大禹王治水时所着神甲!\" 帐内霎时死寂,只有众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原女指尖轻抚甲片边缘的古老纹路:\"当年大禹王仗此甲斩杀兴风作浪的恶蛟,后随洪水退去而失落...\"她突然抬头,眼中寒芒如电,\"没想到竟落在个豹妖手里!\" 武成攥紧腰间佩刀,眼神中满是诅丧:“妖物个个握有通天法宝,我等凡人拿什么去拼?” 一众镇灵使们满身血污地坐着,他们都清楚,几日连番恶战,每个人眼底都浮着青黑 —— 那些妖物的攻势分明带着章法,一波比一波狠辣,分明是要耗尽心气再痛下杀手。 “诸位且看这个。” 原女朝盛宣逸颔首,后者从聚宝袋中取出块其貌不扬的黑石置于地上。 那胖镇灵使不由惊呼:“莫不是天外玄铁?” “玄铁虽坚,却少了这混沌之气。” 原女指尖凝出金焰,轻轻点在石面,登时爆起万千流萤般的光点,“此石名为混沌砥,是星辰陨灭时凝成之物。” 她望向杨宝藏缠着绷带的身躯,“我会以阴阳鼎为炉,取鼎中灵体为引,替大哥锻一把斩妖陌刀。” 话音未落,原女扫过一众镇灵使,“至于各位的法器 ——待我以阴阳之气附之,他日再遇妖物,便是它们的法宝,也要忌惮三分。” 胖镇灵使 “噌” 地从马扎上弹起,腰间大刀差点掉在脚面,浑浊的眼睛里突然亮起光:“真能给俺这破刀开开光?” 他布满老茧的手在刀柄上蹭了蹭,恨不能立刻把刀塞进阴阳鼎里,“前儿个那黄妖的尾巴扫过来,俺这刀愣是卷了刃!” 另外一个书生模样的镇灵使摩挲着袖中符笔,指腹蹭过开裂的笔杆:“若能给符笔淬入混沌气,画出来的定身咒怕是能困住千年大妖?” 他忽然想起什么,猛地转头看向原女,喉结滚动着:“娘子,我那柄破开的折扇… 还能救不?” 众镇灵使眼中骤然迸发出灼热的光芒,仿佛黑夜中突然点亮了数十支火把。大帐内的空气似乎都被这股热血蒸腾得扭曲起来,连悬挂的兵刃都发出嗡嗡的共鸣。 原女站起身来,青鸟被她轻轻交到盛宣逸怀中。她拱手说道:\"诸位且宽心。\"声音虽轻,却似金玉相击,在每个人耳畔清晰回荡,\"我必全力以赴,为诸位铸就斩妖利刃。\" 她转向杨宝藏时,发间一支青玉簪突然无风自动,在烛火中投下流转的光影:\"大哥。请择数十筋骨如铁的壮士随我来,为大家铸造兵器!\" 第83章 宝鼎 巳时的阳光穿透中军帐前的幡旗,在地上投下长长的旗帜光影。杨宝藏扶着腰间刀柄站在最前,御常寺的镇灵使们和军中将士围成一圈,留下中间一大片空地,人群中,甲胄摩擦声里混着几分屏息的紧张。盛宣逸抱着青鸟立在三步外,孩子藕节似的手指正揪着他的袖口,圆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场中 —— 原女身着素白襦裙,在人群围出的空地上静立如莲,右掌托着的阴阳鼎泛着温润光泽,六足鼎身在日光下似欲舒展筋骨。 \"我们开始吧。\" 她扫视过人群,朗声开口,左手如彩云般划过鼎身,鼎身上的八个图案亮起金芒,鼎盖应声转动, 和鼎口边缘摩擦出阵阵蜂鸣,竟在周围荡起肉眼可见的灵气涟漪,涟漪荡过四周之时,各镇灵使身上的法器纷纷震动起来,发出相似的蜂鸣声。 原女缓缓松开双手,那尊阴阳鼎却纹丝不动地悬停在离地三尺的虚空中,宛如一棵扎根千年的古树般沉稳。她十指轻拢,在胸前结出一道浑圆法印——拇指相抵,食指相扣,其余三指如莲花瓣般舒展。当这道泛着微光的圆环举至眼前时,鼎身恰好被框在环中,仿佛一轮明月栖于窗棂。 鼎下青石地面忽然泛起水纹般的波动,先是一圈青碧色涟漪荡漾开来,紧接着又涌出鎏金般的波纹,两色光晕此起彼伏。更令人称奇的是,众人分明看见地面倒映着另一尊阴阳鼎,那虚影竟有寺庙香炉般宏伟,与悬空的本体形成鲜明对比。 原女手腕轻转,圆环法印平推而出。就在环面与地面平行的刹那,天地间的两尊鼎骤然变幻——空中那尊如吸饱了雨露的春笋节节膨大,而地上的倒影却似退潮时的浪花寸寸收缩。须臾之间,虚实易位,大小倒转,惊得围观者阵阵哗然。 杨宝藏望着原女衣袂翻飞的背影,心头涌起热流。这抹纤影此刻在他眼中,恰似黑夜中的长明灯,纵然前路荆棘密布,但只要这般人物尚在人间,希望的星火便永不熄灭。 原女双手缓缓收回,自然垂落身侧。阴阳鼎随之徐徐降下,稳稳落于地面。就在鼎身触地的刹那,鼎盖骤然腾起熊熊烈焰——然而这火焰却非寻常赤红,而是青金二色交织,如两条蛟龙般彼此缠绕,在鼎内翻腾不息。 众人见此异象,无不惊诧,纷纷低声议论。更有胆大者按捺不住好奇,忍不住向前迈出一步,想要一探究竟。 “阴阳鼎已开,诸位镇灵使,请取出法器。”原女环视众人,声音清冷。 镇灵使们面面相觑,一时无人敢率先上前。 “阿弥陀佛。”渊空大师低诵佛号,缓步走出,“施主,贫僧该如何做?” 原女微微一笑,说道:“大师只需将锡杖横置于火焰之上即可。” 渊空大师颔首,迈步上前。他本以为靠近鼎身会感受到灼热高温,然而甫一接近,却觉一股诡异气息扑面而来——半边身子如坠冰窟,半边身子却似置身火海,冷热交织,令人心惊。 他依言将锡杖横持,双手平伸,将杖身悬于鼎口。奇异的是,锡杖并未坠落,而是稳稳浮于火焰之上,仿佛被无形之力托住。 原女继续说道:“大师,请向法器注入灵力,直至鼎内光线缠绕法器为止。” 渊空大师双手结印,灵力涌动,缓缓灌入锡杖。不多时,鼎内骤然射出两道青金光线,细若小指,却如灵蛇般迅速缠上杖身,顷刻间便将整根锡杖包裹。片刻后,光线回缩,而锡杖已焕然一新,杖身隐隐泛着青金微光。 “大师,请取回法器。” 渊空大师伸手握住锡杖,入手仍残留着冷热交错的奇异触感。 有他带头,其余镇灵使再无迟疑,纷纷上前,将各自法器投入鼎中。原女走回夫君身旁,轻轻抚了抚青鸟的小脑袋。 “弟妹。”杨宝藏上前一步,低声问道,“接下来如何安排?” 原女目光扫过四周将士,答道:“大哥,之后镇灵使们以淬炼后的法器为将士们的兵器注入灵力,便可轻易破开妖物的皮毛与护甲,且效力持续时间比以往多出一倍。” “好!”杨宝藏振奋一握拳,“有弟妹相助,何愁妖物不灭,宝物不归!” 原女微微颔首,又问道:“大哥,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可已备妥?” 杨宝藏一拍胸膛,朗声道:“弟妹放心,早已备齐!”说罢,他侧身示意。武成会意,让开身形,露出地上整齐叠放的十个坩埚。 原女上前一一查验,确认无误后,点头道:“好,待熔炼完毕,我便为大哥铸刀。” “有劳弟妹了!”杨宝藏拱手行了一礼,眼中难掩期待。 一旁盛宣逸笑道:“大哥,我娘子说了,新铸之刀分量极重,小弟这里有一门锻体法诀,可助你驾驭。不如随我入帐,细细说与你听?” 杨宝藏浓眉一挑,手掌下意识按上腰间刀柄,指尖触及冰冷的金属时微微一顿。他转头看向盛宣逸,朗笑一声,重重拍了拍对方肩膀,甲胄上的鎏金兽首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既如此,为兄便谢过贤弟了!” 两人掀帘入帐,战袍下摆扫过门槛,带起一阵轻尘。 待最后一位镇灵使取回法器时,已是正午。众人法器皆已淬炼完毕,威能大增。 军中炊烟袅袅,将士们饱餐一顿,稍作休整。原女命武成将十个坩埚围绕阴阳鼎摆成一圈,众人见状,又纷纷围拢过来,翘首以待铸刀盛况。 杨宝藏一行人也走出营帐,立于人群之前。 原女看向杨宝藏,略带歉意道:“大哥,阴阳鼎只能熔炼混沌砥,若要铸刀,还需前往庆州城,寻一处大些的铁匠铺。” 众人闻言,脸上掠过一丝失望。杨宝藏却爽朗一笑:“荒山野岭,确实不便铸刀,无妨,待入城再办便是!” 盛宣逸取出混沌砥,郑重递到原女手中。原女接过那块粗糙的顽石,向前迈了两步,却在距离阴阳鼎三丈处驻足。她眸光微转,见围观人群仍挤在先前位置,当即清声喝道:\"所有人退后两丈!\" 声如金玉相击,众人闻言慌忙后退。原本拥挤的空地顿时开阔起来,中央只余阴阳鼎吞吐着青金烈焰。原女略一颔首,忽将手中顽石凌空抛起,左掌轻推,那石头便如被无形之手托着,稳稳飞向鼎口上方三尺之处。 她右手并指如剑,指尖灵光流转。但见鼎身镌刻的八个图案竟自行轮转移位,待图案排列稳定之时,鼎中金焰倏然收敛,只余青碧火舌幽幽跃动。混沌砥粗糙的外壳开始簌簌剥落,碎屑未及坠入鼎口,便化作青烟消散。 褪去外壳的混沌砥露出真容——通体如墨色琉璃般澄澈,内里星罗棋布的湛蓝光点,恍若将整片星空封存其中。随着青焰灼烧,琉璃般的材质渐渐熔作漆黑铁水,表面泛着星辰般的微光。 原女见状双掌虚托,十个坩埚应势浮空而起。她十指倏张,那团漆黑铁水竟分作十道细流,如黑龙入渊般精准注入每个坩埚。待最后一滴铁水归位,她合掌收势,坩埚依次落地,发出沉闷的铿锵声。 正当她要宣告熔炼完成时,忽闻阵阵牙关相击之声。抬眼望去,内圈将士们须发皆凝霜雪,呵气成雾,几个年轻士兵的鼻涕竟冻成了冰溜子。不远处的水桶翻倒在地,泼出的清水早已冻成整块坚冰。 \"倒是忘了寒气外泄...\"原女耳尖微红,歉然垂首。身后突然传来甲胄铿锵之声。杨宝藏紧了紧冻硬的战袍领口,朗声笑道:\"痛快!这大暑天里,弟妹倒是给咱们备下冰镇佳酿了!\" 将士们你看看我冻紫的鼻头,我瞅瞅你眉梢的冰晶,不知谁先笑出了声,顿时引发一阵哄笑。笑声里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喷嚏,有个士兵想擦鼻涕,却发现冻住的冰柱掰都掰不断,惹得众人笑得更欢了。雪白的呵气在阳光下蒸腾,竟映出一弯小小的虹彩。 原女目光转向夫君,只见他怀中抱着青鸟,而青鸟周身正流转着一层淡金色的灵光——那是她先前布下的护体法力。此刻,这层灵光如薄纱般舒展开来,将盛宣逸也笼在其中,恰好为他隔开了阴阳鼎散发的刺骨寒气。 原女立刻转身向阴阳鼎施法,顿时鼎内金色火焰升腾而起,待众人身上暖和之后,她才收起法力。随后,她走上前,抬手向阴阳鼎反转手掌,阴阳鼎竟然变出了三个鼎身,以品字形排列,她手掌反转之际,三个鼎身位置相互交换,眨眼间,三个鼎身瞬间叠在一起,阴阳鼎变成了原本的大小。她走上前,将阴阳鼎托在手里,走回夫君处,将阴阳鼎交予夫君保存。 原女眸光微转,望向杨宝藏,青丝在微风中轻扬:\"大哥,混沌砥已熔炼完毕,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启程前往庆州城铸刀。\" 杨宝藏闻言虎目一亮,粗糙的大手重重拍在胸前铁甲上,发出\"铛\"的一声闷响:\"好!有弟妹相助,何愁大事不成!\"他转头对武成喝道:\"备马!送贤弟和弟妹他们进城!\" 原女与盛宣逸相视一笑,十口盛满铁熔浆的坩埚被小心抬上马车,用浸湿的粗布层层裹好。数十铁骑护卫着马车冲出军营,朝着庆州城方向疾驰而去。 杨宝藏下令全军戒备,严防妖物再度来袭,同时让连日征战的将士们抓紧休整。 暮色渐沉,营中篝火次第亮起,盛宣逸夫妇一行却仍未归来。杨宝藏负手立于帐前,眉头紧锁,目光频频望向庆州城方向。夜风卷着沙尘掠过甲胄,发出细碎的呜咽声。 正忧心间,渊空、渊海两位大师已领着镇灵使们来到大帐。渊空大师手持锡杖,眉间川字纹深锁:\"怪哉,那二妖带着妖群若往昆仑,原州才是捷径。如今却直奔灵州城而去,莫非......\"锡杖重重顿地,\"灵州城中,另有玄机?\" 渊海大师拨动念珠,沉声道:\"镇灵使中,常笑生的''追风履''与陆追的''缩地旗''皆可日行千里。不如让他二人先行探路,若有异动,速速回报。\" 杨宝藏摩挲着刀柄,甲胄下的肌肉绷紧:\"法子虽好,只怕途中遭遇妖群......\" \"阿弥陀佛。\"渊海大师合十道,\"轻装简行反不易察觉。只需避开主力妖群,当无大碍。\" 杨宝藏眼中精光一闪:\"妙!与其尾随追击,不如在灵州设伏!\"拳头砸在案几上,震得烛火摇曳,\"若能前后夹击,定叫那些孽畜措手不及!\" 议定后,常笑生与陆追走上前。渊空大师嘱咐道:\"遇妖则避,切莫恋战。若事不可为,立即折返!\" 二人领命。常笑生足尖轻点,追风履已泛起青光;陆追反手展开一面铁旗,旗面上刻着符文。夜色中,两道身影如鬼魅般掠过辕门,转眼消失在通往灵州城的方向。 众人又商议了些行军粮草的琐事,便各自散去。夜色如墨,营中只余几处哨火在风中明灭。杨宝藏和衣而卧,铁甲未卸,枕着刀鞘浅眠。 东方刚泛起鱼肚白,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正落在大帐的金顶之上。忽然远处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惊起营外树梢的寒鸦。只见烟尘中,盛宣逸夫妇一马当先,青鸟立在原女肩头振翅长鸣。十余铁骑紧随其后,马蹄铁踏在冻土上溅起碎冰如星。 \"吁——\" 随着一声清喝,两匹战马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刨出雪亮的弧光。马匹尚未停稳,盛宣逸已旋身跃下,玄色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他大步走向马车,从厢内捧出一柄七尺长刀。缠刀的白布在晨风中微微鼓荡,隐约透出龙吟般的嗡鸣。 \"大哥!\"盛宣逸双手平举陌刀, \"幸不辱命!\"杨宝藏却没有立即接刀。 他猛地踏前一步,铁甲铿锵作响,双手重重握住盛宣逸的双臂。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铠甲下的肌肉绷紧如铁。 \"好贤弟!\" 这一声浑厚如钟,震得周围将士耳膜嗡嗡作响。他虎目泛红,喉结滚动了几下,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终只是又重重拍了拍盛宣逸的肩膀,鎏金肩甲在晨光中迸出几点火星。 忽而转身,面向原女便是深深一揖。这一揖沉如山岳,腰间悬着的佩刀\"当啷\"一声撞在地上。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声音罕见地带着几分颤抖:\"弟妹大恩,杨某...\" 话到一半竟说不下去。晨风吹动他的鬓角,这个在战场上历经生死数十战之人,此刻却像个不知如何表达谢意的莽夫。直到原女怀中的青鸟咿呀几声,他才直起身来,铠甲关节发出\"咯吱\"的声响。 原女怀中的青鸟忽然咿呀几声,歪着小脑袋看向杨宝藏,圆圆的眼睛里映着晨光。 \"大哥且看,\"原女唇角微扬,指尖轻抚过青鸟脑袋,\"这小家伙都在说''不必言谢''了。\" 杨宝藏望着这乖巧的小家伙,先是一怔,继而仰天大笑。笑声如洪钟震荡,惊得营帐外的战马都打了个响鼻。他眼角笑纹里夹着些许湿润,虬髯随着笑声不住颤动:\"好个乖巧的贤侄!\" 笑声未歇,他忽地沉腰立马,周身气势陡然一变。铁甲铿锵声中,他双手郑重前伸,掌心向上如托山岳。当指尖触及刀鞘时,臂上肌肉骤然绷紧,青筋如蛟龙盘绕。 杨宝藏双臂一沉,竟被刀身重量带得向前踉跄半步。他顺势旋身卸力,战靴在地上碾出两道深痕。待稳住身形,左手捂住长长的刀柄,右手揭开刀身外面的布匹。 \"铮——\" 寒光乍现,刀身显现的刹那,三丈内的晨雾竟被凌厉刀气一分为二。阳光泼洒在刃口的刀纹上,映得杨宝藏须发皆张,恍若天神临凡。 杨宝藏五指扣住新铸的陌刀刀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单是拧动刀身的瞬间,便觉臂弯似挂了一块巨石 —— 这刀少说也有八十斤沉,寻常壮汉莫说舞得开,便是单手提握,怕也撑不过半炷香工夫。 他抬眼望向一旁的盛宣逸,见他嘴角微扬,目光落在陌刀上。杨宝藏心下了然,深吸一口气来到帐前的空地上。一阵强风卷着沙粒扑来,他却恍若不觉,单手握刀按在腰间,忽然低喝一声 “起”—— 但见他足下生风处,枯黄的草茎和落叶皆被卷成尺许高的涡流,如金鳞绕柱般裹住他半截身躯。隐隐有金光从肌理间透出,竟似给身躯笼了层淡金色的光晕。他瞳孔骤然收缩 —— 靴尖如铁杵捣砧,重重磕在陌刀尾端。鲨鱼皮裹缠的刀柄冲天而起时,他左手已如鹰隼攫兔般扣住另一端,双腕翻转间臂骨发出 “咔吧” 轻响。陌刀在胸前旋出满月形光弧,刃口星纹割破晨雾,竟在弧光边缘激起细碎的金色火星,恍若天河碎屑坠落人间。 那本该沉如泰山的刀身,此刻竟轻若鸿毛,握在掌心犹如寻常陌刀。他甚至能感觉到刀身与掌心传来的细微震颤,恰似千里马遇伯乐,在缰绳下踏蹄欲奔。 他喉间滚出低笑,刀锋轻颤划破晨雾。先前默念的玄天罡诀,此刻如真火在经脉中奔涌,臂弯肌肉坟起如老松盘根,却无半分迟滞。这柄新铸造的陌刀,此刻在体内澎湃的罡气加持下,竟比他少年时惯用的轻刀还要趁手三分。 他兴致所至,摆开架势,挥舞着陌刀。刹那间,只见陌刀在晨雾里划出半轮冷月,露珠纷扬如碎玉飞溅。他忽然低喝一声,声线里裹着风沙的粗粝 —— 刀势初起时,犹若苍鹰敛翅掠过山脊。但见他左臂压刀如按云头,右腕翻刃口似挑银河,刀身贴着鬓角旋出尺许寒光,竟将垂落的虬髯削下三两根。那髯须尚未坠地,已被刀风绞成齑粉。 他腰背猛地绷紧如硬弓。陌刀带着千钧之势斜劈而下,刀身与空气摩擦发出蜂鸣般的尖啸。一丈外的拴马桩轰然炸裂,碗口粗的木柱被刀气震得粉碎,木屑如利箭激射而出,在毡帐上钉出蜂窝般的孔洞。他借势旋身,战靴碾过泥沙发出 “咯吱” 闷响,刀光化作匹练横扫,竟将十步内的衰草齐齐削断,断草茎在半空打着旋儿,被刀风托举着飘向前方。 他忽然暴喝如雷。陌刀挥成满月形状,刃口刀纹骤然爆发出刺目金光。但见刀光过处,晨雾被斩出三尺宽的通道。他舞到酣处,瞧见大帐边上的一块大石,陌刀直刺,但见陌刀不费吹灰之力刀身尽数没入大石。手中的刀柄犹自震颤不止,发出嗡嗡余韵。他望着插在大石中的陌刀。大喝一声,双掌紧握刀柄如抱苍龙,刀柄与铁甲撞击,直如千军万马在耳畔奔腾。 他指尖刚触着刀柄,陌刀已如灵蛇出洞般滑入掌心。足尖轻点地面旋身腾起,衣摆带起的劲风扫得枯草倒卷 —— 但见刀光先于身形而动,划出半轮寒月似的弧光,刃口刀纹在晨光中骤然亮如金芒。 “咔喇 ——” 刀势未及大石,三丈外的树木已被刀气震得枝叶纷落。陌刀劈落时带起尖啸,竟似有龙吟从刃间迸发。巨石应声而裂的刹那,两半山石如被无形大手推搡,向左右飞出丈许,山石撞击地面,扬起一阵碎石和尘土,弥漫在山石四周。 刀势未止,陌刀如活物般继续下探,在埋在地里的石头上斩出尺许深的白印。崩裂的石屑激射而出,有的擦着帐杆钉入木柱,有的嵌入远处辕门,竟发出暗器入木的闷响。 他收刀之势更疾,手腕翻转间陌刀已横在胸前,刀身震颤声中,映出他瞳孔里未熄的战火。刃口寒光如镜,将他虬髯倒竖的面容、额角新凝的汗珠,乃至远处的山峦,都收进那抹冷冽的反光里。他低笑一声,那笑声里混着刀铁之音,仿佛这一刀劈开的不是顽石,而是作恶多端的邪魅妖物。忽然,他仰头大笑,笑声惊起一群林间的飞鸟,飞鸟掠过军营上空时,翅影与刀光在晨雾中交叠,恍若天上地下皆在这一刀之威下战栗。 杨宝藏旋即收刀,他阔步走到盛宣逸夫妇身侧,将陌刀往地上一拄,刀柄与地面相击,发出沉如暮鼓的 “咚” 声。 “当真是柄屠妖利器。” 他指腹摩挲着刀柄,目光凝在刃口流转的寒光上,声线里裹着粗粝与赞叹。 “大哥但用无妨。” 原女笃定如金石掷地,“铸刀时我以灵体灌入 —— 纵是山精野怪,见这刀也要退避三舍。” 杨宝藏浓眉一扬,拱手时铁甲相撞震得尘土簌簌,“弟妹这份情谊,为兄记下了。” 旁侧武城拍着腰间的刀鞘纵声长笑,那柄随他征战数载的横刀在笑声中轻颤,似要应和这份豪情。程常青则捻着颔下三绺短须,指节摩挲着腰间牛皮箭囊,浑浊的眼珠里泛起精光 —— 当年他和武成在文州被吐蕃大军困了多日,正是杨宝藏挥刀劈开敌军防线救出他俩的性命,此刻见兄弟得此神兵,比自己得了宝贝还欢喜。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瞧出三分羡慕、七分欣慰,恰似山林里并辔而行的猛兽,见同伴利爪更利,胸中腾起的不是妒意,而是啸聚风沙的快慰。杨宝藏忽然转身,目光如刀扫过帐前将士,最后落在前锋身上:“程常青!” “末将在!” 程常青轰然踏前,甲胄上的铜泡子被晨光淬成冷金,腰间横刀随动作发出轻响。 杨宝藏命令道:“命你率前锋营即刻出探。若遇妖物踪迹,不必缠斗,立刻回报。” “得令!” 程常青单拳砸向胸甲。他转身时披风扫过帐帘。 帐外忽起狂风,卷着沙砾扑打旗杆。那面 “杨” 字帅旗被吹得笔挺,旗角撕裂处露出半截金线,恰似陌刀初开锋时崩出的寒芒。杨宝藏将刀举过头顶,当他声如洪钟喊出 “拔营!” 二字时,全军铁甲同时相撞,声浪在远处的山峦间回响。 “不灭妖邪,誓不还营!” 他振臂一挥,陌刀劈落处,帅旗阴影在沙地上斩出深痕。全军拔营的动静惊起一群沙燕,鸟群掠过刀光时,翅羽竟被刃气削得纷飞,恰似漫天雪片为这柄即将饮血的利器接风洗尘。 此次,原女与盛宣逸携青鸟,随前锋程常青一路疾行。众人已在途中耽搁多时,此刻必须争分夺秒追寻妖群踪迹。 通过沿途妖气残留与践踏痕迹,他们断定妖群正往灵州方向逃窜。程常青当即将这一重要军情急报杨宝藏。 大军日夜兼程追击,这一日终抵灵州边境。杨宝藏接到前锋密报后,立即整军推进。待与前锋会师,他亲自率领盛宣逸夫妇和一众镇灵使,策马登上附近高地远眺。但见灵州城轮廓在天际若隐若现,城中炊烟袅袅,竟是一派太平景象,与预想中的妖魔肆虐之状大相径庭。 正当军队安营扎寨之时,忽见两道熟悉身影风尘仆仆归来——正是镇灵使陆追与常笑生。二人神色凝重,显然带来了新的重要情报。 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陆追与常笑生掀帘而入,神色凝重。陆追抱拳禀道:\"杨总管,属下二人在灵州暗访多日,已查明灵州节度使南怀乔勾结回鹘,意图谋反!\" \"此话当真?\"杨宝藏霍然起身,案上烛火随之摇曳,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他目光如电,沉声追问:\"可有确凿证据?\" 常笑生上前一步,低声道:\"属下混入节度使府中亲耳所闻。那南怀乔不仅勾结外敌,更与牛虎二妖狼狈为奸。二妖许诺保他周全,想必是...\"他话音未落,盛宣逸已了然接道:\"想必是二妖借机挑拨,谎称朝廷已察觉其谋反之意,才派大军前来镇压。\" \"正是如此。\"常笑生点头,又抛出一个惊人消息:\"更令人意外的是,庆州城那位道士韩本尚,竟被妖物所救,如今已与妖魔同流合污。\"盛宣逸与原女对视一眼,与渊空大师皆神色如常,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就在此时,帐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斥候风尘仆仆冲入帐中,\"报!回鹘十万大军已兵分两路,西路五万距灵州三十里安营,北路五万不日将至!\" 杨宝藏立即俯身查看案上地图,沉声道:\"指给我看。\"斥候上前,粗糙的手指在地图上精准点出两处要地。杨宝藏凝视片刻,挥手道:\"辛苦了,下去好生歇息。\"待斥候退下,帐中气氛顿时凝重如铁。 帐内烛火摇曳,众人围聚在案前,目光都聚焦在那张铺开的地图上。盛宣逸修长的手指划过灵州周边的标记,沉声道:\"回鹘此番出兵,必是与南怀乔早有密谋。\" 杨宝藏眉头紧锁,抬眼环视众人:\"当务之急是速报朝廷。\" 渊空大师捻动佛珠,上前一步:\"用镇灵使的傀儡灵传讯吧,此物日行千里,明日便能抵达长安。\" 杨宝藏当即颔首,对侍立一旁的武城吩咐道:\"速去安排。\" 原女纤细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划过,烛光在她眼中投下深邃的阴影:\"诸位请看,\"她指尖在西路回鹘军营处重重一点,\"此处与吐蕃近在咫尺,吐蕃岂会作壁上观?\"手指北移时,衣袖带起一阵微风,\"北路大军行军散乱,显是仓促调遣。\"她忽然抬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大哥此番雷霆出击,已让南怀乔阵脚大乱。我料他必是受妖群蛊惑,仓促起事。朔方各州府即便有其同谋,此刻也难以呼应。\" 她的指甲在灵州城位置轻轻叩击,发出清脆的声响:\"灵州城内,未必尽是南怀乔党羽。我们可以......\" \"不如策反城内将领,里应外合?\"杨宝藏目光炯炯地接过话头,转向两位镇灵使:\"可探得城中南怀乔的异己?\" 陆追回道:\"灵州折冲都尉韩振山,素来与南怀乔势同水火。\" \"韩振山?\"程常青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可是幽州韩氏子弟?\" 陆追略作沉吟:\"此人籍贯尚未查明,不过...\" 杨宝藏敏锐地察觉到程常青神色变化:\"常青与此人有旧?\" 程常青回道:\"若确是幽州韩振山,我与他乃是同门师兄弟。当年在幽州大营,我们曾并肩作战。\" \"竟有此事?\"杨宝藏眼中精光一闪,抚掌笑道,\"当真是天助我也!\" 常笑生适时补充道:\"属下潜伏南府时,亲见军中将领多有异色。真正死忠南怀乔者,不过十之二三。\" 原女闻言,唇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笑意:\"如此说来,这些将领多半是受制于人。\"她衣袖轻拂,环视众人道,“若以朝廷大义相召,再许以赦免,这些人必定倒戈。”她看向杨宝藏,静待他的回应。 烛影摇曳间,帐内陷入短暂的静默。杨宝藏指尖在案几上轻轻叩击,那规律的\"笃笃\"声在寂静的军帐中格外清晰。众人屏息以待,只见他忽然收手,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此计可行!\" 第84章 筹备出击。 天空中墨云如涛,层层堆叠,细雨如丝,淅淅沥沥洒落。灵州城的街巷仿若被这阴沉的天色泼了一层黯灰,石板路上,寥寥几个行人正脚步匆匆行进,他们的衣摆被雨水打湿,紧贴在身上,神色间满是惊惶与不安。街边店铺大多门户紧闭,唯有几家,门板半掩,透出几缕微弱的光,在雨幕里显得格外萧瑟。 偶有身披蓑衣、头戴斗笠之人,挑着扁担艰难前行,扁担两头,纸伞、草帽随着步伐轻轻晃悠,那人扯着嗓子,叫卖声在雨中显得有气无力,很快便被风雨声淹没。 今日的灵州城,仿若惊弓之鸟。通往城外的大门紧紧关闭,厚实的门板上,铜钉在雨中闪烁着冰冷的光。城内百姓听闻回鹘大军如汹涌潮水般压境,恰似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许多人家,屋内一片狼藉,衣物、细软散落一地,人们匆忙收拾行囊,拖家带口,打算离开灵州,去别处暂避战事。 城门口,早已被人潮和车马堵得水泄不通。推车的、挑担的、骑马的,人喊马嘶,嘈杂一片。人群如被困的洪流,在城门内外来回涌动,一双双焦急的眼睛,死死盯着紧闭的城门,满心盼着它能即刻开启。 盛宣逸与程常青一行人,身着粗布麻衣,头上裹着破旧头巾,将面容遮去几分,混在进城的人群里,随着人流缓缓挪动。此刻,城门紧闭,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把进城的人挡在城外,又将想出城的人困在城内。众人皆挤在城门附近,或低声抱怨,或焦急张望,在这压抑的氛围中,静静等待命运的转机。 城门的守军,身披厚重铠甲,腰间横刀的刀柄在雨中泛着冷光,长枪被雨水冲刷得锃亮,弓箭手们背负箭囊,严阵以待。三层拒马呈扇形,整齐地排列在城门内外的道路上,尖锐的鹿角,仿若狰狞的兽牙,时刻防备着可能到来的危险,让这原本就紧张的气氛,愈发凝重。 盛宣逸心中暗自思忖,瞧这情形,南怀乔意图造反之事多半确凿无疑了。城中守军将城门紧闭,神色戒备,显然是早有安排,应对即将到来的变故。 他不着痕迹地扫视了程常青以及身旁数位镇灵使一眼,目光交汇间,微微颔首,旋即朝着一旁人少的角落走去。众人见状,心领神会,不露声色地跟在其后。 待行至一处相对僻静之所,盛宣逸抬眸望向高耸的城墙,城墙上的守军来回巡逻,身影在雨幕中时隐时现,手中兵器闪烁着寒光。他收回目光,压低声音对众人说道:“这般严防死守,想正大光明走进去怕是行不通了。” 言罢,再次看向城墙,略作沉吟后,沉声道,“咱们等到夜深人静之时,从城墙翻进去,寻机潜入城中,探清虚实。”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没有丝毫犹豫。当下,便悄然收拾起伪装用的物件,混入掉头返回的人群之中,随着人流缓缓离开城门,身影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雨雾弥漫的街道尽头,只留下地面上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转瞬便被雨水冲刷殆尽。 送盛宣逸与程常青他们前往灵州城之后,杨宝藏踱步回到大帐,满心焦灼地等待着他们的消息。帐外,连绵细雨如丝如缕,不间断地敲击着帐篷,发出细密且急促的滴答声,仿若一首节奏紧凑的行军曲,搅得他内心愈发烦躁不安。他伫立在大帐门口,透过雨幕向外眺望,朦胧的雨色模糊了视线,却无法模糊他心头那重重忧虑,万千思绪如乱麻般在脑海中肆意交织。 时光悄然流逝,转瞬便至正午。一名士兵端着午膳走进帐内,吃食的热气在潮湿的空气中氤氲升腾,却未能驱散大帐内压抑的氛围。杨宝藏接过午膳,稍作思忖,旋即唤来武成,叮嘱道:“武成,给原女弟妹也送些过去,军中条件简陋,务必照顾好她。” 武成领命而去,身影迅速消失在雨幕之中。 杨宝藏坐在案几前,机械地吃着午饭。恰在此时,帐外雨势陡然转猛,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帐篷上,声响如鼓,震耳欲聋。他抬眸望去,只见雨幕厚重,仿若一层不透光的帘幕,其间水汽弥漫,仿若烟雾,模糊了营地的轮廓。 用完午膳,杨宝藏踱步至案桌前,目光紧锁摊开在桌上的地图。山川、河流、关隘在地图上纵横交错,每一处标识都像是悬在他心头的巨石。他眉头紧蹙,在心底反复推演着战局,逐一思量各种可能出现的棘手问题,以及对应的应对之策。就在他全神贯注之际,帐外的雨势悄然变小,那急促的噼里啪啦声逐渐变回了熟悉的密集滴答声,似是这场雨在宣告即将退场。 午后时分,天色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迅速拉暗,阴霾的天空愈发低沉压抑。好在连绵的阴雨终于停歇,杨宝藏踱步走出大帐,深吸一口雨后清新的空气,顿感身心稍畅。他环顾四周,只见一顶顶帐篷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在黯淡的天色下闪烁微光,恰似一串串散落的珍珠。远处山峦连绵起伏,山间雾气氤氲缭绕,如梦似幻,仿若人间仙境。山林深处,传来阵阵清脆鸟鸣,那婉转啼声在静谧的山谷间回荡,偶尔夹杂着几声悠长的猿啸,凄厉且深沉,仿佛是山林间的生灵在相互呼应,诉说着这场雨后的宁静与神秘。 杨宝藏负手而立,目光悠悠扫过眼前这片刚历经风雨洗礼的山川盛景。连绵山峦在雨后的润泽下,愈发显得雄浑苍劲,远处峰峦似墨,与天际相融;近处草木葱茏,叶尖挂着的水珠在黯淡天光下,盈盈闪烁,仿若串串剔透的玉珠,随时可能滚落。帐篷错落林立,水珠顺着帐帘缓缓滑落,滴答作响,和着山林间的风声、鸟鸣、猿啸,奏响一曲自然的乐章。 然而,这般绮丽景致,此刻却难以让杨宝藏心生欢喜。他的思绪,早已飘向远方,脑海中尽是接下来要应对的重重艰难险阻。灵州城局势诡谲,南怀乔的叛乱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刃,不知何时便会落下;回鹘大军压境,铁骑滚滚,一场大战一触即发,百姓的安危、大唐的边疆,皆如沉甸甸的巨石,压在他心头。 他望着翻涌如墨的乌云,那乌云仿若千军万马,正朝着这片大地奔腾而来;再看那陡峭险峻的山崖,如巨人般肃立,却也在这风云变幻中,透着几分风雨飘摇的意味。一时间,万千感慨涌上心头,满心惆怅难以排遣,情不自禁地低声吟道:“墨云垂野覆千巅,雨过危崖露骨寒。苔痕凝碧侵征帐,岚气堆青锁断烟。鸟啼深壑穿云碎,猿啸空林裂石残。满眸苍莽皆奇境,却恨心随暮色迁。” 这诗句,仿若他心底的一声长叹,在这雨后的空气中悠悠回荡,诉说着他壮志未酬的无奈,以及对前路未知的深深忧虑 。 正当杨宝藏沉浸在这雨后景致之中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打破平静。一名斥候骑着快马,风驰电掣般冲入军营,径直来到杨宝藏身前。斥候猛地勒住缰绳,战马前蹄高高扬起,嘶鸣一声,溅起一片泥花。斥候翻身下马,高声呼喊:“报 ———!” 声音在营地上空回荡,透着十万火急的紧迫。“禀报杨总管,回鹘大军已到贺兰山以北,明日便会进入灵州界内。” 杨宝藏闻言,神色瞬间凝重,脚步匆匆回到案桌前,急切问道:“此刻他们在何处?” 斥候快步上前,手指精准地落在地图上的一处标识,清晰指明敌军方位。杨宝藏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那处,脑海中飞速盘算着应对策略,旋即转头向一旁的亲兵下令:“立刻去请原女娘子和镇灵使他们来大帐,越快越好!” 亲兵领命,应了一声 “得令”,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帐外。 不多时,渊空、渊海大师以及一众镇灵使陆续踏入大帐,神色间皆带着凝重与戒备。片刻后,原女怀抱青鸟也走进帐内。此时的青鸟,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左顾右盼,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仿若对这紧张严肃的氛围浑然不觉,纯真无邪的模样,与帐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形成鲜明反差 。 大帐之内,烛火摇曳,原女、杨宝藏等人齐聚案桌前,凝重的氛围仿若能拧出水来。众人面庞被昏黄烛光照得忽明忽暗,案桌上摊开的羊皮地图,标注着灵州周边山川、关隘,此刻却似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众人困于其中。 渊海大师身着僧袍,宝相庄严,双手合十,率先开口:“依贫僧之见,当务之急,是即刻派人联络四方州府,调兵前来驰援。而后,再静候朝廷大军压境。南怀乔见我军声势浩大,想必心生忌惮,主动开城投降,如此,既能免去一场生灵涂炭的战事,又可保灵州安稳。” 话语间,大师目光悲悯,满是对苍生的关切。 原女抬眸,看向渊海大师,眼中闪过一丝敬重,轻声说道:“大师慈悲为怀,心系黎民百姓,这份胸怀令人钦佩。” 话锋陡然一转,神色愈发凝重,“只是当下局势,远比想象中严峻。回鹘大军如汹涌潮水,兵临城下,更有妖群混入其中,为虎作伥。南怀乔虽说兵力单薄,可困兽犹斗,必然会拼死坚守灵州城。况且,另有一路回鹘大军正日夜兼程赶来。依我看,怕是朝廷大军尚未抵达,灵州城便已落入敌手。灵州乃大唐门户,一旦失守,敌军长驱直入,往后再想夺回灵州,收复失地,谈何容易!” 原女言辞恳切,条理清晰,一番话说罢,帐内众人神色各异,或皱眉沉思,或微微颔首,皆被这残酷的战局所触动。杨宝藏猛地一拍桌案,震得案上烛火剧烈摇晃,映照出他满脸的刚毅与决然:“原女所言极是!等不得,也拖不起!咱们必须主动出击,寻个破局之法!” 渊海大师双眉紧蹙,神色凝重,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语气平和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诸位,我等虽手握五千精兵,可面对回鹘大军与南怀乔叛军,敌众我寡,局势已然严峻。更要紧的是,灵州守军皆为我大唐子民,流淌着同样的血脉。若以强攻之策,生灵涂炭在所难免,我等又怎能忍心屠戮自己人呢?刀兵相向,实乃下下之策,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行啊。” 说罢,他双手合十,闭目轻诵佛号,仿佛以此为那些可能因战火而丧生的百姓祈福。 一旁那胖乎乎的镇灵使,原本就因局势焦急眉头紧皱,此刻听闻渊海大师之言,再也按捺不住,眉头拧成了个 “川” 字,脸上肥肉跟着抖动,语气里满是不耐烦:“渊海大师,您爱护百姓,心怀慈悲,这大伙都知晓,是大大的善举。可眼下是什么形势?对方已然磨刀霍霍,刀都架到咱脖颈上了!难不成,还真要派人去跟南怀乔说,咱们坐下来,慢慢谈,您别造反了?这不是痴人说梦嘛!再这么耽搁下去,等回鹘大军一到,咱们别说救人,自个儿都得搭进去!若是如你所说,我荆相虽然烂命一条,但还想多活个几年,就此不奉陪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动着短粗的手臂,手中大刀也跟着晃悠,显得愈发激动,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混着因焦急憋红的面色,更添几分急躁。 渊海大师目光如炬,直直看向荆相,继而扫视在场镇灵使,声若洪钟,满含斥责之意:“你们这些道家之人,本应潜心清修,体悟天地至理,却整日将杀戮挂在嘴边,实在有违修行本心!我等此次奉命前来,所为何事?是为护百姓周全,免受战乱、妖邪侵害。怎能动辄就想着以暴制暴,屠戮生灵?这灵州守军,即便被南怀乔裹挟,可哪一个不是家中顶梁柱,哪一个背后没有妻儿老小、父母双亲?若因我等决策,让这些无辜之人枉送性命,我等与那滥杀无辜的恶徒,又有何分别?” 大师言辞激昂,胸前佛珠随着情绪起伏晃动,每一个字都似带着千钧之力,重重砸在众人心里。 一位身着灰色长袍、书生模样的镇灵使,此刻,正站在渊空大师身后,他听闻渊海大师这番话,手中折扇一合,上前一步,拱手作揖,面上虽带着几分恭敬,语气却毫不相让:“渊海大师,久仰您慈悲之名,可这世间事,并非一味慈悲便能解决。当下灵州城,回鹘和妖邪与叛军勾结,已然是虎狼环伺,百姓正深陷水火。我等若因顾及守军是大唐子民,便畏首畏尾、犹豫不决,错失战机,等到敌军彻底站稳脚跟,加固城防,与回鹘里应外合,那时,灵州城破只在旦夕之间,百姓又将遭受怎样的劫难?您一心向佛,心怀苍生,可有时候,以霹雳手段,方显菩萨心肠呐!若不果断出击,拿什么护百姓周全?又谈何慈悲为怀?” 他言辞恳切,条理清晰,说罢,目光炯炯地看向渊海大师,等待着他的回应。 忽听得一声金铁交鸣般的暴喝,另外一侧手持降魔杵的镇灵使猛然踏前半步,他怒目圆睁,额角青筋暴起,直勾勾盯着对面拿书生模样的镇灵使:“好你个谷一阳!说起话来冠冕堂皇,倒似天下事皆在你股掌之间!” 话音未落,降魔杵在掌心转了个花,铜环相撞声里又道:“我等总共多少人马?敌军又是何等规模?光会耍嘴皮子充英雄,倒是掏出个能退敌的真章来!” 他转头向渊海大师合掌一揖,语气稍缓:“大师慈悲为怀,所提‘攻心为上’之策,正是兵家上策。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仁者之道。” 复又拧身瞪向谷一阳,袍袖带起劲风气浪:“如今大敌当前,不想着如何筹谋万全之策,却只知苛责同道,难不成你非要拿兄弟们的性命去填回鹘人的刀枪不成?” 尾音未落,降魔杵上符文骤然明灭,映得他面容如铁,帐中烛火竟似也矮了几分。 谷一阳听闻此言身形猛地一怔,他眉峰骤挑如刀,身躯前倾,却在踏前半步时突然顿住 —— 并非畏惧,而是眼底翻涌的肝火被理智强行压下。 “王兄这话说得蹊跷。” 他忽而冷笑,手中的折扇敲击着左手掌心, “若说‘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上策,那也得看咱们腰杆子硬不硬!” 话音未落,他抬手指向案桌上的地图, “回鹘十万铁骑压境,南怀乔在灵州与妖群同谋,此刻若只靠耍嘴皮子‘攻心’,岂不是拿诸位的项上人头赌对方良心发现?” 渊海大师刚要开口劝阻,谷一阳却已踏到王玄真面前,鼻尖几乎顶住对方晃动的降魔杵铜环:“你我在北境共斩过三次萨满祭旗,难道忘了那些萨满的能力?” 他声音陡然压低,像淬了冰的刀刃,“若真按大师的法子遣使议和,我敢断定 ——” 他指尖猛地戳向自己咽喉,“不出三日,咱们的人头就会被串在回鹘汗帐前的狼首幡上!” 此刻,帐中气压沉得能拧出水来,谷一阳忽然 “唰” 地抖开铁骨折扇,扇面在烛光下猛地舒展。他手腕轻旋,带起的风掠过喉间,仿佛要将那股灼人的肝火顺着扇面吹散。 渊空大师见帐内气氛剑拔弩张,佛道两家的镇灵使各执一词,大有争论不休之势,他双手合十,朗声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僧袍随着动作轻轻飘动,面容祥和却又透着几分焦急。 他先是对着渊海大师微微颔首,而后转向镇灵使们,声音平和却极具穿透力,瞬间打破了紧张对峙的局面:“诸位,且先消消气。此时此刻,绝非我等自己人争论内耗的时候。” 说着,他目光恳切地依次扫过众人,眼神里满是安抚之意,“我等虽来自不同门派,修行之道各异,可初心皆为守护世间太平,护百姓免受苦难。如今灵州城外,回鹘大军压境,妖邪作祟,城内百姓危在旦夕,南怀乔叛军又添乱局,局势已然千钧一发。若因一时意气之争,失了团结,误了战机,让奸邪得逞,又怎能对得起这身使命?” 大师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右手,掌心向上,缓缓摆动,似要将众人心中的怒火与争执一并抚平。“我师弟心怀慈悲,担忧生灵涂炭,其情可感;镇灵使们急于破局,想尽快护百姓周全,其心可嘉。只是当下,咱们需放下分歧,同仇敌忾,共商御敌良策。只要齐心协力,定能解灵州之危,还百姓一片安宁。” 一番话说完,帐内众人紧绷的神色渐渐缓和,原本针锋相对的目光也不再锐利,气氛逐渐从剑拔弩张转为冷静思索。 渊空大师静静伫立一旁,双眸微阖,手中捻动着佛珠,每一次转动,都似在权衡当下局势。他深知,镇灵使们来自不同地域,修行法门各异,彼此间既有门派成见,又在行事风格上大相径庭。如今这般混乱之际,自己身为镇灵使,又是佛门中人,若是再继续发号施令,反倒可能激化矛盾,让局面愈发不可收拾。 这般想着,渊空大师缓缓睁开双眼,目光仿若一道沉稳的暗流,悄然投向杨宝藏。杨宝藏正眉头深锁,密切关注着争论的态势,眼角余光瞥见渊空大师的目光,下意识转过头来。刹那间,二人目光交汇,无需言语,杨宝藏便从渊空大师那看似平静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深意。顺着渊空大师的目光,杨宝藏将视线落在原女身上。只见原女神色镇定,静静地站在一旁,虽未参与争论,可眼眸中透着睿智与沉稳,周身散发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气场。 杨宝藏心下原本还萦绕着团团迷雾,在与渊空大师目光交汇的刹那,恰似一道天光猛地穿透云层,豁然开朗。他瞬间洞悉了渊空大师暗藏在眼神里的深意,思绪如闪电般疾驰,迅速聚焦到原女身上。 原女弟妹虽不是镇灵使,但其身上所蕴含的非凡特质,却如熠熠星辰般夺目。她聪慧敏锐,心思犹如细密的蛛丝,能精准地捕捉到旁人难以察觉的线索与玄机。论及法力,她更是深不可测,那灵动自如的术法施展起来,威力惊人。 回想此前,她用阴阳鼎修复和强化镇灵使们一件件受损的法器重焕生机,不仅恢复了往昔的威力,更是在性能上得到了大幅提升。镇灵使们对她的能力皆是心悦诚服,佩服得五体投地。 如今让原女出面指挥一众镇灵使,无疑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这般安排,可巧妙避开因镇灵使内部门派、资历差异所产生的芥蒂与纷争,众人定会齐心协力,听从调遣,全力投入到这场关乎生死存亡的战斗之中。 渊空大师迈着沉稳的步伐,向前几步,站定在众人面前。他双手合十,宝相庄严,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位镇灵使的面庞,声音平和却极具穿透力,打破了短暂的寂静:“诸位,此次我等面临的妖群来势汹汹,其术法诡谲、行动莫测,绝非寻常敌手。在这生死攸关之际,指挥调度必须精准无误,方能克敌制胜。而发号施令之人,定要对妖群习性、术法了如指掌。” 说到此处,渊空大师微微侧身,抬手虚引,目光落在原女身上,眼中满是赞许与信任:“原女娘子虽不是镇灵使,却在一路的追击之中尽显能力。她对妖物的了解,细致入微,远超常人。此前,仅凭妖物留下的些许痕迹,便能推断出其来历、习性,进而制定出针对性的策略,屡屡助我等化险为夷。不仅如此,娘子法力高强,心怀大义。” 渊空大师语重心长,目光诚挚地看向原女,行了一个佛礼,恳切说道:“老衲在此,斗胆向原女娘子发出邀请。恳请娘子挺身而出,担起领导众人对抗妖群的重任。有娘子坐镇指挥,我等必定信心倍增,这场与妖群的恶战,也多了几分胜算。还望娘子莫要推辞,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镇灵司的使命,带领我等披荆斩棘,荡平妖邪。” 此言一出,所有镇灵使的目光纷纷投向原女,眼神中带着惊讶、思索,亦有几分期待,一场关键的托付,就此郑重抛出 。 原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旋即谦谨地微微欠身,轻声说道:“渊空大师谬赞了,诸位镇灵使皆是术法高强、经验丰富之士,原女何德何能,敢担此重任。况且,我虽对妖物略有了解,但指挥作战,调度众人,实非我擅长之事,贸然应允,只怕会误了大事,辜负了大师与诸位的信任。” 她言辞恳切,语气中满是真诚的谦逊,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头,身姿微微躬起,尽显婉拒之意。 杨宝藏向前一步,目光坚定且满含期待,直视原女的双眼,说道:“弟妹,你无需过谦。自你加入我等以来,所展现出的智慧与勇气,有目共睹。对抗妖物,不仅需要高强的法力,更需对其习性、弱点了如指掌,这一点,无人能出你之右。指挥调度虽有挑战,但以你的聪慧,定能迅速上手。有你带领大家,我等如虎添翼,胜利的天平必将向我们倾斜。” 他言辞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对原女的信任与肯定,双手不自觉地握拳,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渊空大师再度双手合十,躬身行礼,恳切道:“娘子,老衲一生阅人无数,观你心怀苍生,又有降妖除魔之能,此乃上天赐予的使命。如今战局紧迫,正是你施展抱负、护佑天下之时。我等愿全心追随,听从你的号令,还望娘子以大局为重,应允此事。” 大师的声音平和却极具感染力,眼神中满是真诚与期待,那庄重的行礼姿态,更显诚意十足。 一众镇灵使瞬间来了精神,七嘴八舌地表态。荆相满脸热忱,胸脯拍得砰砰响:“娘子若肯带队,那还有啥可说的!您指东,我绝不往西,刀山火海都跟着!” 谷一阳潇洒地一收折扇,嘴角噙着笑:“只要娘子领头,我谷某定当全力以赴,绝无二话。” 持降魔杵的镇灵使用力点头,瓮声瓮气地说道:“只要是娘子的安排,我照做便是,没一点含糊。” 其余镇灵使也纷纷附和,眼神里满是信服与期待 。 原女瞧着众人的恳切言辞,目光在杨宝藏与渊空大师之间来回流转,内心开始动摇。她咬了咬下唇,面露思索之色,脑海中迅速闪过过往与妖物交锋的场景,以及众人对自己的信任目光。良久,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说道:“承蒙诸位如此信任,原女若再推辞,反倒显得矫情。那我便斗胆一试,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与诸位一同对抗妖群,保天下太平。” 说罢,她身姿挺直,眼神坚定地看向众人,周身散发着一股舍我其谁的气场 。 荆相一听原女应允,顿时来了精神,满脸热忱地往前跨出一大步,拱手行了一礼,动作干脆利落,那架势仿佛要将全身的力气都使出来,以表忠心。 谷一阳站在一旁,脸上原本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质疑早已消散不见。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带着敬意的浅笑。 其他镇灵使见状,也纷纷响应。一时间,营帐内 “愿听娘子号令” 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有的镇灵使双手抱拳,身姿挺拔,表情严肃庄重;有的则微微颔首,目光坚定,以各自的方式表达着对原女的支持与追随。众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仿若已然宣告了这场对抗妖群之战的必胜决心,整个营帐内洋溢着众志成城、同仇敌忾的激昂氛围 。 既然发号施令之人已然敲定,众人的情绪也随之平稳下来,彼此交换着心领神会的眼神。一时间,脚步声、衣袂摩挲声交织,众人迅速围拢至案桌旁。 杨宝藏浓眉紧锁,满面忧色,双眼死死盯着桌上摊开的羊皮地图,地图上灵州周边山川、关隘被红笔勾勒得格外醒目,可此刻在他眼中,这些线条却似一道道催命符。他抬手摩挲着下巴上浓密的虬髯,声音低沉,透着深深的忧虑:“诸位,咱们手上实打实能调动的,也就这五千精兵。兵力本就悬殊,若是南怀乔暗中勾结其他州府,在咱们与灵州守军对峙之时,那些暗藏的势力从后方突袭,腹背受敌之下,咱们这支队伍怕是要全军覆没在这灵州城外啊!” 话语落地,帐内众人神色皆是一凛,原本凝重的气氛愈发压抑,仿若有一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众人胸口。 原女站在一旁,她神色镇定,眼眸清亮,见杨宝藏满心焦虑,轻声开口宽慰:“大哥,此事倒不必过于忧心。南怀乔仓促起兵,行事太过急切,根基尚未稳固。其他州府即便有与他暗中往来之人,此刻也定会心存疑虑,选择按兵不动、静观其变,断不会贸然出兵相助。他们心里也清楚,这趟浑水一旦蹚进去,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原女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轻点了点地图上灵州城的位置,继续说道:“如今我夫君已然和程常青他们乔装潜入灵州城。他们此去,便是要联络城内那些不愿跟随南怀乔造反的忠义之士。只要能与他们接上暗号,里应外合,咱们胜算可就大多了。” 她言辞笃定,条理清晰,一番话说完,杨宝藏紧锁的眉头微微松动,眼中忧虑之色也稍稍褪去几分,帐内众人也不禁暗暗点头,重新燃起了希望之光 。 杨宝藏听闻原女所言,心中那压着的巨石似有松动,看向原女的目光满是期待与信任,拱手问道:“弟妹,依你之见,接下来咱们具体该如何行事?可有什么高见,还望弟妹不吝赐教。” 原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浅笑,目光坚定地扫过帐内众人,娓娓道来:“依小妹看来,只要我夫君他们顺利联络上城中忠义之士,咱们便即刻与他们里应外合,全力守住灵州城。灵州城高墙厚,只要部署得当,回鹘大军一时半会儿难以攻破。届时,我会同诸位镇灵使,直捣南怀乔府邸。那府邸之中,必然藏着诸多妖物,是南怀乔妄图造反的依仗。但咱们这边,镇灵使各个身怀绝技,加上我这些年钻研的降妖之法,以现有人手,与那些妖物抗衡并非难事。” 说到此处,原女微微一顿,目光直直看向杨宝藏,神色郑重:“不过,此事的成败,关键还得靠大哥。大哥麾下这五千精兵,是咱们守住灵州城的中流砥柱。届时,需大哥合理调配兵力,一面抵御回鹘大军攻城,一面协助城内忠义之士稳定局势。灵州城能否守得住,全看大哥如何指挥调度了。” 原女一番话说得条理分明,众人听得频频点头。 杨宝藏更是目光灼灼,心中已然有了几分谋划,当即回应:“弟妹放心,杨某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帐内众人情绪高涨,原本压抑的氛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同仇敌忾、共破困局的昂扬斗志 。 就在众人热议破敌之策、帐内气氛热烈之时,帐外狂风骤起,吹得帐帘猎猎作响。一道黑影裹挟着劲风,“嗖” 地破帘而入,竟是一只浑身散发着幽光的傀儡灵雕。它双翅一展,稳稳落在案桌上,爪下的地图被劲风掀起一角。 渊空大师见状,神色一凛,旋即单手如行云流水般结出法印,口中念念有词,印诀重重划在灵雕身上。原本静止不动的灵雕,双眼蓦地亮起诡异蓝光,随即发出一个空灵却又清晰的声音:“陛下已经知晓灵州生变,遂敕令丰州、邠宁、夏绥和鄜坊各节度使严阵以待,并派兵驰援尔等。你等只要坚守三日,援军必达。” 声音回荡在大帐内,字字掷地有声,众人先是一愣,旋即面露惊喜之色。 话音刚落,那傀儡灵雕周身光芒大盛,蓝光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古铜色的金属光泽。眨眼间,灵雕的身躯迅速变形,翅膀收拢,鸟喙缩短,须臾之间,竟变成了一只拳头大小的铜制雕鸟,静静立在案桌上,仿若一尊历经岁月的古老雕塑,见证着这一重要时刻,也传递着来自朝堂的坚定支援。 众人听闻傀儡灵雕传来的消息,先是一怔,旋即眼中迸射出喜悦之光。他们纷纷看向杨宝藏,仿佛眼前这位杨总管,已然成了他们心中胜利的希望。帐内气氛瞬间高涨,原本压抑的氛围被一扫而空,镇灵使和将士们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即将到来的援军,似乎胜利已然近在咫尺。 然而,杨宝藏却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并未被这喜悦所感染。他眉头紧锁,目光死死地盯着桌上摊开的地图,脸上的凝重之色愈发深沉。“三日……” 他喃喃自语,声音低沉而沙哑,仿若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北方的五万回鹘军,最多两日便可抵达灵州。这援军未到,敌军却已兵临城下,我们该如何是好?” 他的话语,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众人高涨的情绪,帐内再次陷入死寂。 杨宝藏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原女身上。此刻,他的眼中已没有了往日的坚毅与果敢,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求教之意。“弟妹,” 他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与无奈,“如今局势危急,你向来足智多谋,可有良策,助我等渡过这难关?” 他的眼神中满是期待,仿佛原女便是那能在黑暗中指引方向的明灯 。 原女神色镇定,仿若外界的风云变幻皆无法撼动她分毫,平静地开口道:“我方才已然说过,此次能否取胜,关键全在大哥您身上。” 她的语调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却在这剑拔弩张的局势下,莫名给人一种安心之感。 杨宝藏闻言,眼中疑惑更甚,不禁向前一步,急切追问道:“弟妹,此话怎讲?还望详细说来,解我心中疑惑。” 他眉头紧皱,满是对破局之法的迫切探寻。 原女抬手指向地图上一处,纤细指尖落在一片山川褶皱之间,清晰说道:“此处,是回鹘军队的必经之路。他们若直接南下,便要翻越贺兰山。那贺兰山山势险峻,道路崎岖,大军行军艰难,如此算来,抵达灵州城起码需四日。届时,咱们的援军早已就位,回鹘人纵有五万之众,也不足为惧。” 她微微一顿,手指沿着地图上的山脉走势滑动,继续分析,“可若他们转而向东南进发,阴山便成了一道天然屏障。阴山绵延数百里,地形复杂,对大军行军极为不利,只会让他们的行程更远、更艰难,且途中还会与丰州都防御使石熊相遇。石熊将军麾下兵力雄厚,作战勇猛,只要回鹘人不傻,必然不会贸然去招惹他。” 说到这儿,原女指尖重重落在一片盆地之上,掷地有声道:“如此一来,便只剩这处盆地——大雁滩。这是回鹘人前往灵州的必经捷径,他们贪图行军速度,定会从此处穿过。大哥若能亲率精锐,在此设伏,将回鹘人拦在这盆地之中,为我们争取时间。待我们解决了南怀乔,稳固灵州城防,便可全力抗击西路的五万回鹘大军。那时,援军一到,里应外合,必能大破敌军,咱们便可高枕无忧。” 原女条理清晰地说完,目光坚定地看向杨宝藏,眼神中满是信任与期许。 杨宝藏听完原女的计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地图上那片区域。他眉头紧锁,神色凝重,脑海中如走马灯般推演着这一计策的种种细节:从如何部署兵力,到怎样应对回鹘军的突袭,再到粮草补给、后续支援…… 每一个环节都在他心中反复考量。此时,帐内一片寂静,其他人也纷纷围拢到桌前,目光随着杨宝藏的视线,落在那片决定命运的区域。众人或是托着下巴,或是拧着眉头,各自在心底权衡着这一计策的利弊。 一时间,大帐内唯有烛火摇曳的簌簌声,以及众人时而沉重的呼吸声。许久,杨宝藏微微点了点头,眉头渐次松开,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沿着盆地周边的山川走势缓缓划过,声音沉稳有力:“此计可行!从地图上看这盆地两侧高山耸立,中间地势平坦,是绝佳的伏击之地。我军可在两侧山上提前设伏,待回鹘军进入盆地,便居高临下,截断他们的退路,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只要部署得当,定能重创敌军,为灵州城争取足够的时间。” 他目光坚毅,再次审视着地图上的盆地地形,斩钉截铁地说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必须亲自带人前往此处仔细查看一番。实地了解那里的山川走势、道路宽窄,才能精准调配兵马,发挥出我军最大的优势。” 说罢,他握紧了拳头,仿佛已然置身战场,指挥若定。 原女微微颔首,眼中透着赞许的光芒,接话道:“大哥思虑周全,确实该如此。不过,大哥得抽调五百精锐给我。如今灵州城内妖邪作祟,与南怀乔勾结,妄图搅乱局势。我带着这五百人,会同镇灵使奔赴灵州城。我们要抢在回鹘大军与南怀乔彻底合流之前,与它们来一场正面较量,挫一挫它们的锐气,为大哥在城外的部署减轻压力,也为灵州城的安稳扫除障碍。” 原女身姿挺拔,话语间满是无畏的气魄,似已将城中妖邪视作囊中之物 。 杨宝藏深以为然,重重点头,当下雷厉风行地着手战前部署。他目光如隼,迅速在帐内将领中锁定目标,高声下令:“武成!你即刻点齐二十名精锐斥候,与我一同先行前往北方盆地。我们要赶在大军之前,摸清那里的每一处沟壑、每一片密林,为后续作战做好万全准备!” 武成抱拳领命,声若洪钟:“得令!” 其身影旋即如一阵风般,疾出帐外召集人手。 安排完前锋事宜,杨宝藏转身面向原女,眼神里满是信任:“弟妹,这五百精锐,皆是我军中百里挑一的好手,弓马娴熟、悍不畏死。从即刻起,他们便听从你的调遣。愿你与镇灵使们此去灵州城,旗开得胜,早日荡平妖邪!” 说罢,大手一挥,身旁亲兵迅速行动,按照指令挑选出五百名精锐士卒,整齐列队于帐外。 紧接着,杨宝藏提高音量,向全军将士发号施令:“大军听令!我先行出发探路,后续各部即刻整顿行装、检查兵器甲胄,务必做到人不离鞍、马不卸缰,即刻挥师北上,奔赴战场!” 军令如山,帐外瞬间一片忙碌景象。士兵们动作麻利地收拾营帐、捆绑辎重,马蹄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奏响出征的序曲。马夫们给战马喂足草料,又仔细检查马蹄铁,确保长途奔袭万无一失;伙夫们在灶火前忙碌,赶制便于携带的干粮,袅袅炊烟升腾而起,弥漫在营地之上。全军上下士气高昂,只等一声令下,便如离弦之箭,奔赴这场决定灵州命运的大战。 原女心思缜密,深知此行危机四伏,回鹘军中的萨满法力不俗,是极大的隐患。她稍作思忖,便向杨宝藏进言:“大哥,回鹘军中萨满法术诡谲,不可不防。为保万无一失,我打算派出一部分镇灵使随你一同出发。他们精通降妖除魔之术,若遇回鹘萨满施展法力,也能及时应对,助大哥一臂之力。” 杨宝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重重地点了点头:“弟妹考虑周全,正合我意。有镇灵使同行,此行多了几分胜算。” 原女身姿一转,目光仿若利刃,凌厉地扫过一众镇灵使,声若洪钟般开口:“熟知回鹘萨满术法的镇灵使,上前一步!” 其话语掷地有声,在营帐内回荡,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话音刚落,只见六人果断迈步向前,动作整齐划一。为首的正是谷一阳,此刻他拱手朗声道:“在下曾多次与北地萨满交锋,对其术法路数,也算略知一二。” 说罢,目光沉稳,透着久经沙场的自信。其余五人也不甘示弱,相继开口,或言曾识破萨满诅咒,或讲如何破解其召唤邪物之术,你一言我一语,将自身与回鹘萨满周旋的经历和心得娓娓道来。 原女看着眼前这六名镇灵使,眼中满是欣慰之色,旋即神色一凛,正色吩咐:“你等六人,即刻随杨总管启程,奔赴抵御回鹘大军的战场。此去前路艰险,回鹘萨满术法诡异,切不可掉以轻心,务必倾尽全力,护我军周全。” 六人听闻,彼此目光交汇,默契流转,旋即齐声应和,声音响彻营帐:“谨遵吩咐!” 那声音饱含着坚定与决绝,仿若誓言,在营帐内久久回荡。言罢,六人迅速归位,整理法器行囊,镇妖铃、镇魂幡、驱邪符咒等一应俱全,只等一声令下,即刻随杨宝藏踏上征程,奔赴那即将硝烟弥漫的战场,与回鹘萨满一决高下 。 杨宝藏看着眼前这支由镇灵使组成的特殊队伍,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拱手致谢:“多谢诸位仗义相助,杨某定不负所托!” 说罢,翻身上马,大手一挥:“出发!” 马蹄声起,尘土飞扬,杨宝藏带着武成一行人以及六位镇灵使,向着北方盆地疾驰而去。 第85章 灵州牢房。 彼时,灵州城外云雾缭绕的山腰间,有一座古朴寺庙。盛宣逸与程常青等人借宿于此。午膳时,众人随寺庙主持进入饭堂,用过斋饭,便入禅房歇息,蓄养精神以待夜间行动。 盛宣逸正闭目养神,忽觉微风拂过脸庞,睁眼望去,只见程常青伫立在敞开的窗前,神色凝重,凝视着窗外。他起身踱步过去,随着程常青的目光看向窗外,一块嶙峋大石矗立,旁边几棵白皮松在风雨中摇曳。程常青察觉到身旁有人,转头见是盛宣逸,低声致歉:“对不住,搅了你休息,程某心中实在烦闷。” 盛宣逸目光仍落在窗外,轻声应道:“无妨,我本就未睡着,只是闭目养神罢了。” “唉 ——” 程常青长叹一声,满是忧思。 盛宣逸轻声问道:“程兄可是在为你师兄忧心?” 程常青抬手搭在窗台上,缓缓说道:“我八岁入师门,与诸位师兄一同起居、习武。八年前,师兄们相继离师门闯荡,两年后我也奔赴长安。算来,已有八年没见振山师兄了 。” 盛宣逸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伸出手,用力地在他肩头拍了两下,传递着无声的力量。他目光专注地望向窗外,和程常青一同凝视着那在风雨中飘摇的白皮松。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棂上,发出沉闷声响,盛宣逸却仿若未闻,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毅,仿佛在向程常青传达:艰难时刻终会过去,一切都将迎来转机 。 正沉默间,一旁传来陆追略显沙哑的声音:“我与诸位师弟,也有七八年没见了。” 他不知何时也起身来到窗边,目光带着几分怅惘,“回想起在师门的日子,每天晨起习武、午后习字,无忧无虑,仿若就在昨日。” 原本闭目养神的他,被二人对话勾起回忆,再也躺不住了。 常笑生慢悠悠地晃过来,侧身靠在墙上,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可不是嘛,年少时心思单纯,哪懂得这世间诸多烦恼。整日里只想着练好功夫,和师兄弟们切磋比试,如今想来,真是段好时光。” 另外两名镇灵使也被这氛围感染,踱步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说起年少时在师门的趣事,有人因为偷懒被罚扎马步,有人偷溜下山被师父抓个正着…… 一时间,小小的窗前热闹非凡,众人沉浸在往昔的回忆里,笑声、话语声交织在一起。 程常青静静地听着,心中泛起丝丝暖意,多年未曾有过的宁静悄然笼罩。他抬眼望去,众人眼中皆有怀念之色,大家背井离乡,为生活与前途奔波,家乡与亲人只能在梦中才能相见,更别提师门的师兄弟们了。这般情境下,众人不由得感叹人生短暂,亲朋相聚不易,过往岁月如过眼云烟,一去不复返,可那些美好的回忆,却永远镌刻在心底,成为支撑彼此继续前行的力量 。 众人越聊越起兴,话语似决堤的潮水,滔滔不绝。常笑生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目光转向盛宣逸,嘴角噙着一抹促狭笑意:“宣逸君,你到底使了什么妙法,将那般貌若天仙又聪慧无双的娘子娶回家的?快说来,让我们也取取经。” 此言一出,众人瞬间来了精神,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盛宣逸,眼神里满是好奇与期待。陆追更是手脚麻利,不知从何处搬来几个蒲团,一一分给众人,而后自己也稳稳坐下,那架势,仿佛已经准备好要聆听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传奇 。 程常青脸上挂着笑意,忙不迭点头附和,双手作揖催促道:“宣逸君,大伙都眼巴巴等着呢,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讲讲,你和弟妹到底咋回事儿。” 他那急切模样,仿佛盛宣逸嘴里能吐出什么稀世珍宝。 盛宣逸看着众人满含期待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四两拨千斤般巧妙开口:“说来话长,日后寻个更闲适的时机,定当细细道来,眼下备战要紧呐。” 众人满心期待瞬间落了空,不由得发出一阵 “嘘嘘” 声,满脸写着失望。 陆追哪肯罢休,挑了挑眉,一脸促狭地打趣:“啧啧啧,怕不是宣逸君惧内,不敢讲哟!” 这话一出口,瞬间打开了新的话题,众人又是一阵哄笑与 “嘘嘘”,纷纷调侃盛宣逸,一时间,屋内气氛愈发热闹,全然没了方才凝重之感 。 盛宣逸一听这话,赶忙摆了摆手,神色认真又急切,忙不迭解释:“怎么就叫惧内呢?我不过是打心底尊重我家娘子,夫妻间本该如此。”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众人反应,试图让大家相信自己所言非虚。 常笑生笑得前仰后合,脸上的褶子都快挤成一团了,手指着盛宣逸,笑得气都快喘不过来:“哈哈哈哈,宣逸君这话,和我那兄长说的简直如出一辙!” 紧接着,他转身面向侧身而坐的众人,大声宣布:“各位,瞧见没?这就是惧内的典型说辞……!” 众人听了,顿时哄堂大笑,各种打趣的话语不绝于耳。程常青笑得直不起腰,身体前倾后仰,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抬手重重拍了拍盛宣逸的肩头,脸上憋得通红,强装严肃地说道:“宣逸君 —— 要挺住啊!” 可话还没说完,他又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笑声在屋内回荡。 屋内的氛围瞬间热闹得如同炸开了锅。没一会儿,话题一转,落到了陆追身上。众人中年纪最长的镇灵使起哄说道:“陆追,听说你在长安城看中了个娘子,喜欢得紧,就是脸皮薄,不敢去搭话,是不是真的呀?” 陆追一听,脸瞬间涨得通红,刚想反驳,众人又是一阵嘘声。片刻后,话题又转移到另一位镇灵使身上,大伙你一言我一语,调侃、打趣不断,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把备战前的紧张情绪一扫而空 。 众人这般打趣折腾了好一阵子,喧闹声此起彼伏。不知不觉间,外面的雨势悄然变小,淅淅沥沥的雨滴声渐渐轻柔下来。闲聊片刻后,暮色悄然降临,给窗外的世界蒙上了一层灰暗的纱幕。大家这才陆续回到原位,各自闭目养神,准备积蓄精力应对未知的挑战。 这时,陆追原本平静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笑意,好似脑海中闪过什么趣事,忍不住 “噗嗤” 一声笑出了声。察觉到众人的目光,他赶忙收起心神,故作正经,可嘴角那若有若无的弧度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情。 就在众人重新沉浸在静谧中时,窗外突然闪过一道黑影,一只傀儡灵扇动着翅膀飞了进来。众人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瞬间睁开眼睛,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这个不速之客。常笑生反应迅速,几步便走到傀儡灵旁,抬手在空中轻轻一划,傀儡灵双眼随即亮起光芒,传出渊空大师的声音:“杨总管下令,务必在今夜联络灵州城中的忠义之士,打探到南怀乔和妖群的踪迹。杨总管将率军北上,阻击回鹘大军。自此刻起,镇灵使皆由原女娘子发号施令,诸君务必听从调遣。” 说罢,那傀儡灵的头颅左右摇晃一下,只听的”卡塔“一声之后,传来原女的声音;“诸位,今夜亥时,我将率领一众镇灵使和将士们突袭南怀乔和妖群,诸君务必查探到敌人身在何处,让我夫君到东门与我汇合。”声音在屋内回荡,众人神色凝重,纷纷点头,原本放松的气氛瞬间再度紧绷起来,仿佛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 灵州城内,守军将士们被清晨的一道惊雷般的命令搅得人心惶惶。刺史府传来消息,南怀乔将军意图立旗反抗朝廷,这消息如野火般在士兵间蔓延。营帐内,士兵们三两扎堆,压低声音议论纷纷,神色间满是焦急与惶恐。尽管南怀乔严令,军中但凡议论此事、扰乱军心者,一律军法处置,可恐惧就像暗处滋生的霉菌,悄然瓦解着军队的士气,人心愈发涣散。在这阴沉的夜色下,士兵们更是身心俱疲,虽然他们目光紧紧盯着前方,却难掩眼中的惶恐和不安。 盛宣逸、程常青带着陆追、常笑生等一众镇灵使,趁着夜色深沉,如鬼魅般越过巍峨高耸的城墙,悄然潜入灵州城内。陆追熟稔地在前方带路,一行人朝着韩振山府邸匆匆赶去。可当他们抵达时,眼前的景象令人心头一沉 —— 宅邸大门半掩,院内一片狼藉,家具饰物横七竖八地散落着,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洗劫。 陆追眉头紧蹙,环顾四周后,看向众人分析道:“看来,南怀乔肯定是把韩振山及其家人都关押起来了。” 盛宣逸微微点头,说道:“按这宅邸的场景来看,这些东西是收拾的时候慌忙间掉落的,依我看,应该是家中之人准备逃离时被南怀乔手下带走了。”稍作停顿,他提议道:“咱们去刺史府探个究竟。” 众人纷纷点头,达成一致。随后,他们小心翼翼地朝着刺史府潜行而去。众人寻得一处僻静的墙角,跃上墙头。只见刺史府内戒备森严,岗哨林立,巡逻士兵手持熊熊燃烧的火把,脚步匆忙,时刻警惕着四周 。 盛宣逸隐于墙头暗影之中,目光如隼,悄然打量着周遭戒备森严的士兵,心中主意已定:当务之急,是潜入牢中,将人救出。他微微侧身,向身后众人沉稳地一挥手,旋即指向牢房所在的方向。众人瞬间心领神会,纷纷轻点头颅,无声回应。 紧接着,他们身形如燕,悄无声息地跃进刺史府内。一落地,便迅速俯身,紧贴着墙角前行,每一步都迈得谨慎且敏捷。借着守卫们疏忽的间隙,不过片刻,一行人便悄然靠近了监狱附近。 恰在此时,一阵推杯换盏声,如丝缕般,隐隐约约从一间房内悠悠飘来。其间夹杂着低沉喟叹,伴着几句听不真切的交谈,只觉那声音里裹挟着浓重的愁绪,声声哀怨,似几人被愁绪压弯了脊梁,满心低落、满心无奈,徒留声声叹息,在夜色里弥散开来 。 盛宣逸猛地抬手,做了个停住的手势,旋即手指向不远处的房屋。只见那屋内烛火摇曳不定,光影闪烁间,映出三道模糊的人影。 盛宣逸蹑手蹑脚地朝着那房屋靠近,每一步都落地极轻,仿若生怕惊扰了周遭的空气。待靠近窗边,他缓缓蹲下,将身子紧紧贴在窗下。众人见状,亦步亦趋,轻手轻脚地跟至一旁,屏息敛气,等待下一步行动指令 。 恰在这时,一阵 “哐当” 的酒杯与桌面撞击声,从屋内清晰传出。紧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悠悠响起,满是无奈与愤懑:“南怀乔那老匹夫,简直胆大包天!竟妄图与朝廷公然对抗,这不是自寻死路又是什么?” 另一个声音稍显低沉的男人接过话茬,语气中透着深深的忧虑:“如今咱们的处境,就如同刀架在脖颈,骑虎难下啊。朝廷派遣大军前来,恐怕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话音刚落,只听 “砰” 的一声巨响,有人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桌上的餐具被震得 “叮叮当当” 一阵脆响。“南怀乔把我等一家老小都接入刺史府,美其名曰防坏人滋扰,实则是拿他们当人质,要挟我等就范!” 盛宣逸听闻,悄然抬头,透过窗上轻薄的纱幔,往屋内张望。只见屋内三人正围坐对饮,从他们的交谈内容来看,似乎并不愿卷入南怀乔的叛乱之举。而大哥已然率军抵达灵州城外,如此关键的消息,他们却浑然不知,显然是南怀乔有意从中隐瞒。 此时,一个满脸络腮胡须的男子正对门口坐着,他怒目圆睁,右手狠狠按住桌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满脸怒容。 坐在一旁的男子见状,赶忙伸手阻拦,急切劝道:“汉庭兄,咱们此刻身处刺史府,可千万小声些,莫要被旁人听了去。你忘了韩振山的下场?此刻怕是正在大狱里饱受酷刑折磨呢!” 说话的正是先前声音低沉的男子,他面庞不大,略显清瘦,可那身躯却极为壮硕,形成一种奇特的反差。 被称作 “汉庭兄” 的男子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说道:“放心,这房屋周边我安排的全是自家亲兵,但凡有南怀乔的人靠近,定会即刻通报。” 另外两人听闻此言,原本紧蹙的眉头与满脸的犹豫之色,这才缓缓舒缓、放松下来。那声音低沉的男子,像是卸下了肩头一座大山,长长地舒出一口浊气,满脸忧虑地开口道:“事到如今,咱们究竟该如何是好?总不能真跟着南怀乔,与朝廷公然作对呀。咱们这一世的英名,可不能就这么毁了,沦为千古罪人!” 他对面的男子,面庞因愤懑涨得通红,猛地将手紧握成拳,在桌上重重一锤,“咚” 的一声闷响,仿若平地惊雷,震得桌上杯盏都跟着晃了几晃 。“我,萧睿韬,虽说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可要是真跟着南怀乔,做出这等大逆不道、悖逆伦常之事,日后有何颜面,回南陵面对族中白发苍苍的长辈与年幼纯真的孩童?” 那被唤作汉庭的男子,刚要张嘴回应,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砰” 的一声响,紧闭的房门猛地被人撞开。刹那间,几道黑影裹挟着劲风,如鬼魅般迅速闪入屋内。屋内三人惊得脸色骤变,下意识地霍然起身,试图反抗。然而,变故来得太过突然,他们哪里还有时间做出反应,只觉眼前黑影晃动,身体便已失去平衡,陷入慌乱之中 三人毫无防备间,只觉周身蓦地一麻,关键要穴被精准击中。刹那间,他们的身体如遭定身咒束缚,猛地僵在原地。原本刚要反抗的动作定格在半途,一人身子前倾,双手本能地抬起,似要格挡;一人单脚迈出,身体斜倾,保持着冲锋的起始姿态;还有一人胳膊弯曲,拳头紧握,却再也挥不出去,三人的模样扭曲又怪异,仿佛三尊石像。 他们满脸惊惶,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不知何时已将自己团团围住的六人。萧睿韬的心猛地一沉,脑海中瞬间闪过念头:难道是南怀乔的爪牙偷听到了方才的对话,这才闯进屋内,将他们当场擒获?可这惊惶不过转瞬即逝,须臾间,他便镇定下来,目光中透着决然,沉声道:“事到如今,你们别妄想我会为南怀乔那老贼出半分力!” “没错!” 左侧络腮胡须的男子,使劲瞪大双眼,拼尽全力,从牙缝中挤出话语,“我本就无意掺和这等谋逆之事,死也不会再听那南怀乔的差遣,落个千古骂名!” 他的声音因愤怒与激动而微微发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深处迸发而出。 “我亦如此!” 右边那身材魁梧的汉子,涨红了脸,扯着嗓子吼道,尽管因身体无法动弹,声音有些含混不清,但其中的坚定却丝毫不减,“即便搭上我全家性命,也绝不做那助纣为虐的恶徒,与南怀乔为伍,我不屑为之!” 三人虽被困住,却仍拼尽全力,以各自的方式表明心迹,那决绝的神情仿佛在向众人宣告,他们与南怀乔划清界限的决心,至死不渝 。 盛宣逸目光沉稳地扫过三人,神色冷峻,缓缓开口,声线低沉却清晰有力:“三位莫要误会,我等绝非南怀乔的党羽。实不相瞒,我等自长安远道而来,肩负着调查南怀乔谋逆之事的重任。方才无意间听闻三位一番肺腑之言,深知情况紧急,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还望海涵。” 话音刚落,程常青紧接着说道:“正是如此!在下乃昆灵道行军总管麾下前锋,奉总管令,潜入灵州城秘密查探军情。如今局势危急,南怀乔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等需携手共破此局 。” 三人原本紧绷的神经,在听到这番话后,瞬间有所松动。他们眼中的戒备之色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疑惑与将信将疑。萧睿韬目光紧紧锁住盛宣逸,眼中闪过一抹探寻之意,似乎在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出哪怕一丝说谎的痕迹。 待程常青表明身份后,萧睿韬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开口问道:“既是长安来的,可有凭证?南怀乔如今在灵州城势力庞大,行事诡秘,我等不得不防。”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只是在这沉稳之下,难掩对真相的渴望与谨慎。 那位络腮胡须的男子,眼中也满是犹疑,附和道:“是啊,如今城中局势复杂,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若你们真是来查探南怀乔反叛之事,还望能给出确切证明,好让我等安心。” 说罢,他轻轻晃了晃被点穴后无法自如活动的身躯,仿佛在提醒众人当下的处境。 而身材魁梧的汉子,则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瓮声瓮气地说道:“不管怎样,若你们所言属实,那可算是救了我等。我等本就被南怀乔裹挟,对其反叛之举深恶痛绝,若能一同扳倒这逆贼,也算是了却心头大患。” 他的眼神中既有对过往遭遇的愤懑,又有对未来可能转机的期待,目光灼灼地看向盛宣逸和程常青,等待着他们的回应 。 程常青见状,迅速侧身,伸手从后背稳稳取出一个木盒,他把木盒放在身前的桌上,打开木盒,取出陛下御赐的旌节门旗和敕令。敕令上的朱红印玺鲜艳夺目,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双手高高托起,朗声道:“三位请看,此乃陛下亲赐的旌节门旗与敕令,凭此,各州府官员皆需听从调遣,共御逆贼。” 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紧紧盯着程常青手中之物。萧睿韬微微眯起双眼,目光中满是审视,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门旗与敕令上的每一处细节,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身旁清瘦男子和魁梧汉子也伸长脖子,眼神中交织着紧张与期待。片刻后,三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中满是确认后的惊喜与释然。 盛宣逸见此,身形如电,瞬间闪至三人身边,抬手如行云流水般解开了他们被封住的穴道。三人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连忙活动起有些僵硬的身躯,舒展着胳膊、扭动着脖颈。紧接着,他们迅速转身,整了整衣衫,面向盛宣逸和程常青,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萧睿韬满脸激动,声音都微微发颤:“原来是长安来的使节上官!有几位在此,灵州城此番定能转危为安,百姓有救了!” 另外两人也不住点头,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未来的希望 。随后,三人各自介绍,原来那声音低沉之人叫马千淮,而那络腮胡须的男子叫薛汉庭。 萧睿韬满脸懊恼,一拳砸在掌心,长叹一声说道:“实不相瞒,如今南怀乔那逆贼和一群诡异妖物正在大营之中,谋划着与回鹘大军会合。而我等几人,皆是被南怀乔以家人性命相要挟,无奈之下,才被迫做出这些违心之举,实乃心中大憾!” 说罢,他的脸上满是自责与悔恨,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眼神中透露出对南怀乔的深深恨意。 薛汉庭也在一旁垂头丧气,苦着脸道:“是啊,我们这一日都活在煎熬之中,既不忍背叛朝廷,又担忧家人安危,这般两难境地,实在是折磨人。”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语气中满是无奈与痛苦。 马千淮更是气得满脸通红,跺脚道:“要不是顾及家人,我早就和那南怀乔拼了!如今可好,竟成了他手中摆弄的棋子,实在憋屈!”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挥舞着手臂,仿佛要将心中的愤懑都宣泄出来。 程常青听完,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三人,朗声道:“三位莫要自责,杨总管深谋远虑,早就料到灵州城定然还有诸位这般心怀正义之士。正因如此,才特意派遣我等前来,就是为了寻得诸位相助,一同破除南怀乔这逆贼的阴谋!”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充满了鼓舞人心的力量,眼神中透露出对众人的信任与期待。 萧睿韬听闻,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光芒,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程常青,激动地说道:“如此甚好!既然如此,我等定当竭尽全力,协助杨总管铲除这逆贼,洗清我等的冤屈!” 说罢,他紧紧握住拳头,仿佛已经迫不及待地要与南怀乔展开一场生死较量。 薛汉庭和马千淮也纷纷附和,脸上的懊恼与沮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决心。他们挺直了腰杆,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无畏的勇气,似乎在这一刻,他们已经重新找回了身为正义之士的尊严与力量 。 程常青神色凝重,眉头紧蹙,急切问道:“那韩振山如今境况如何?” 三人听闻,脸上瞬间笼罩一层阴霾,仿若被厚重乌云遮蔽。萧睿韬长叹一声,满脸沉痛,缓缓说道:“唉,韩振山来灵州城这两年,一直被南怀乔百般刁难,不受待见。此次南怀乔谋反,韩振山第一个挺身而出,带着人就想将那逆贼拿下。奈何,南怀乔身边不知从哪儿冒出一群妖物,法力诡异,韩振山寡不敌众,反倒被南怀乔擒获,如今正被关在大狱受苦。” 说罢,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满是痛惜与愤懑。 程常青与盛宣逸听闻此言,瞬间对视一眼,两人目光交汇间,便已心领神会彼此想法。盛宣逸目光如炬,看向三人,急切询问:“三位,如今你们的家人被关押在何处?我等先去将他们救出,而后烦请三位带领部下,即刻控制住这刺史府。之后,我们一同前往监狱,营救韩振山。” 萧睿韬神色焦急,不假思索地连忙回道:“实不相瞒,我等家人此刻皆被软禁在西厢房。那里由四个妖物带队,领着一帮士兵严密把守,面对那四个妖物,我等实在是束手无策。” 盛宣逸听闻此言,迅速将目光投向身旁的镇灵使们。镇灵使们彼此交换眼神,一时间面面相觑。但仅仅一瞬,他们的脸上便浮现出一抹自信的微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胸有成竹,似乎已然在心底盘算好了应对之策 。 他转身看向程常青,抬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头,这一拍,动作沉稳有力,眼神中满是深意,无声地向程常青传达:必须先掌控刺史府,再展开救援行动。否则,一旦行动被刺史府守军察觉,三位将军家人必定性命堪忧,他们此次秘密潜入灵州城的计划,也将彻底暴露,后续行动便再难开展。 于是,众人迅速围拢在一起,探讨随后要进行的事宜,气氛凝重而紧张。 薛汉庭和马千淮二人面色冷峻,眼神中透着决然,听完安排后,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薛汉庭紧了紧腰间的佩刀,沉声道:“我等这就去调动手下,定将刺史府内南怀乔的爪牙一网打尽。那些愿意投降的,自当饶他们一命;若是负隅顽抗,就地格杀,绝不让他们有机会通风报信!” 马千淮也攥紧了拳头,附和道:“没错,此事宜速战速决,绝不能给南怀乔留下喘息之机!” 言罢,二人转身,身形矫健地朝着门外奔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萧睿韬则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紧张与激动。他看向盛宣逸一行人,目光坚定且诚恳:“诸位,随我来。我对刺史府西厢房的布局了如指掌,定能带领大家顺利救出家人。” 说罢,他一马当先,迈开大步朝着西厢房的方向走去。盛宣逸等人紧紧跟上,脚步沉稳而迅速,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专注与坚毅。一路上,萧睿韬不时低声提醒众人注意周围的动静,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潜藏危险的角落。众人屏气敛息,小心翼翼地前行,手中紧紧握着兵器,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只等解救出三位将军的家人,为这场对抗南怀乔的战斗赢取关键先机 。 盛宣逸与程常青等人仿若暗夜中的鬼魅,身形灵动,趁着西厢房那四个妖物毫无防备,瞬间闪入房内。这四个妖物甚至来不及发出一丝声响,周身便燃起诡异的火焰,不过眨眼间,便化作簌簌灰烬,消散于空中,只留下几缕若有若无的青烟,仿佛它们从未在此存在过一般。 相较之下,那些守卫的士兵更是不堪一击。面对盛宣逸等人凌厉的攻势,不过三两下的交锋,他们手中的兵器便纷纷被打落,哐当哐当地散落在地。士兵们面露惊恐,身体瑟瑟发抖,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萧睿韬大步上前,目光如炬,威严地扫视着一众士兵,高声喝道:“听好了!长安已派遣大军前来镇压南怀乔的叛乱。你们若还冥顽不灵,继续负隅顽抗,那便是自寻死路,绝无生机!” 一众士兵听闻此言,脸上满是惶恐与懊悔,纷纷七嘴八舌地叫嚷起来:“上官饶命啊!我们也是被那些妖物胁迫,它们手段残忍,我们实在是迫于无奈,才跟着南怀乔对抗朝廷的,求上官明察!” 为首的士兵见众人到来,神色紧张又急切,连忙恭敬地拱手,言辞恳切地说道:“几位上官,小的们虽说奉命看守三位将军的家人,可天地良心,自始至终,从未对他们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的为难之举。” 程常青听闻这话,心下存疑,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萧睿韬,眼神中满是询问之意。萧睿韬领会,转头看向一位站在门口的一个女子。女子微微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这些士兵确实没有为难我们,甚至还颇为照顾。“ 程常青神色沉稳,向前一步,目光平和地看着这些士兵,朗声道:“如今摆在你们面前有一条生路。随我们一同行动,救出被关押的人质,而后齐心协力守卫灵州城,抵御回鹘的侵犯。只要你们真心悔悟,奋勇杀敌,立下战功,便可将功赎罪。待胜利之日,陛下定会论功行赏,你们也能得享荣耀与赏赐!” 士兵们听了程常青的话,相互对视,眼中的犹豫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希望与坚定。片刻后,一名领头的士兵 “扑通” 一声跪地,高声道:“我等愿听从上官指挥,拼死效力!” 其他士兵见状,也纷纷效仿,跪地请命,誓言声在厢房内此起彼伏 。 程常青大步上前,双手稳稳地扶起为首跪地的士兵,动作中满是诚挚与关切。他俯身捡起地上那把沾染着些许尘土的长刀,轻轻擦拭后,郑重地递到士兵手中,目光坚定且温和,语重心长地说道:“兄弟,咱们同为大唐子民,本应携手守护家国,而非自相残杀。我心里清楚,你们都是被南怀乔那逆贼和妖物胁迫,才走上这条歧途,这其中的无奈与苦衷,我懂。” 说罢,他抬手向着其他跪地的士兵轻轻一挥,和声说道:“大伙都起来吧,过去的事,暂且放下。” 待士兵们纷纷起身,程常青挺直腰杆,声音洪亮而有力:“如今,咱们已然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往后,就是并肩作战的兄弟手足!现在,大伙随我一道,前往监狱,营救被困的同胞!” 那带头的士兵眼眶泛红,激动地拱手向程常青道谢,而后转身面向身后的兄弟,扯着嗓子喊道:“兄弟们,我们跟着上官去救人,将功赎罪,洗刷这一身冤屈!” 士兵们齐声响应,纷纷弯腰捡起地上的长刀,紧紧握住刀柄,眼神中满是坚定与决然,整齐划一地看向程常青,仿佛在这一刻,他们已然凝聚成一股坚不可摧的力量。 程常青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在一众士兵中颇具威严的领头人。只见他身姿挺拔,即便身处这混乱局势,也难掩干练气质,程常青心下判断,此人定是个能征善战的好手。于是,他和声开口询问:“兄台,高姓大名?” 那带头的士兵闻言,赶忙挺直腰杆,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地回道:“回禀上官,在下乌山。” 程常青细细端详乌山,见他年岁与自己相仿,面庞因常年风吹日晒而肤色黝黑,却透着一股健康的光泽,双目炯炯有神,仿若夜空中闪烁的寒星,一举一动间,都给人一种沉稳可靠之感。程常青满意地点点头,伸手轻轻拍了拍乌山的肩头,这一拍,饱含着认可与期许 。 他转过身,与萧睿韬低声商议起来。片刻后,两人达成一致,决定让三人的家人们继续留在刺史府。萧睿韬神色凝重地解释道:“刺史府防御严密,如今又在咱们掌控之中,家人们待在此处,既安全,又不会打草惊蛇。”程常青点头赞同。 随后,程常青与盛宣逸迅速安排人手。盛宣逸让陆追和常笑生,跟随一同前往监狱救人,又特意留下另外两名镇灵使在此,负责守护一众家人的安危。一切安排妥当,众人整顿行装,怀揣着紧张与期待,大步朝着监狱的方向进发。 一众人等悄然离开西厢房,鱼贯步入走廊之际,恰好与薛汉庭和马千淮碰个正着。只见二人率领着一众士兵,脚步匆匆,正朝着西厢房赶来支援。 薛汉庭和马千淮见着盛宣逸他们,赶忙快步上前。薛汉庭拱手行礼,神色间透着几分欣喜,说道:“幸不辱命!如今刺史府已在我等掌控之中。南怀乔的手下,大多明白事理,纷纷归顺,只有寥寥几个冥顽不灵之徒,负隅顽抗,已被我等就地正法。” 马千淮在一旁用力点头,补充道:“没错,如今府内局势已稳。” 萧睿韬紧接着说道:“二位放心,家人们已然成功救出。不过,为避免打草惊蛇,他们仍留在西厢房,只是如今的境况,已从被囚禁转为受咱们保护了。” 薛汉庭和马千淮听闻,连忙将目光投向盛宣逸和程常青,急切问道:“接下来该如何行事?还请二位明示。” 程常青闻言,微微皱眉,陷入沉思。片刻后,他下意识地看向盛宣逸,眼神中满是探寻与信任。 盛宣逸心领神会,当即向前一步,神色凝重地说道:“当下局势危急,回鹘大军压境,南怀乔又早与他们暗中勾结。如今,南怀乔大营的兵马还未进入城中。此刻,城楼上的防守必然松懈。二位即刻带领本部人马,以最快速度占领城楼。这有两个关键目的,其一,绝不能让南怀乔带人进城增援;其二,做好守城准备,抵御回鹘可能发起的进攻。你们二人可先到西厢房探望家人,随后即刻行动,刻不容缓。” 薛汉庭和马千淮对视一眼,目光交汇间,尽是坚定与决然。薛汉庭斩钉截铁地说道:“既然家人已平安无事,探望之事稍后再议。夺取城楼乃当务之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马千淮也用力握拳,附和道:“对,先顾大局!一旦我们夺回城楼,我立马前往营地调动所有兵马,虽然我等的兵力加起来不过万人,但是守护这灵州城几日还是绰绰有余的。” 盛宣逸看着二人,心中暗自点头。眼前这二位,行事果断,深明大义,能力更是出众。他深知,只要他们能顺利夺取城楼,凭借其出色的指挥与调度能力,定能守护好灵州城,撑到援军抵达 。 众人迅速达成一致,旋即兵分几路,各自奔赴任务。萧睿韬一马当先,领着盛宣逸、程常青等人朝着监狱疾行而去。一路上,众人脚步匆匆,神色凝重,周身散发着不容小觑的气势。 没费多少工夫,他们便抵达了监狱。面对监狱里那些惊慌失措的守卫,众人出手干净利落,三两下便将其尽数制服。一名主动投降的士兵,满脸惶恐,在前面战战兢兢地带路,引领着程常青一行来到监狱深处的一处牢房前。 众人踏入牢房,一股浓烈且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那味道仿佛能实质化,瞬间充斥在鼻腔。那士兵领命在前,脚步匆匆,引领着众人朝着牢房深处行进。陆追手持火把,高举过头,熊熊燃烧的火焰驱散了周遭浓稠的黑暗,为众人开辟出一条明亮的通道,摇曳的火光将众人的身影拉长,在墙壁上晃荡。不多时,士兵在一间牢房门前稳稳站定,他伸出手,指了指眼前的牢房,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与恭顺,说道:“就是这间。” 众人借助着火光,抬眼朝昏暗的牢房内望去,牢房地面上,干草凌乱地散落着,毫无章法,像是被狂风肆虐过一般。角落里,一只便桶突兀地摆在那里,桶身满是污渍,陈旧且肮脏,散发着阵阵令人不适的气味。好几只苍蝇正绕着便桶上下翻飞,发出令人烦躁的嗡嗡声,好似在宣示着对这片 “领地” 的占有。 而在墙角处,一只肥硕的老鼠正贪婪地啃食着地上掉落的不明物体,吃得津津有味。听到有人走进来,它只是随意抬了抬脑袋,毫无惧色,也不逃窜躲藏,显然早已对人来人往的场景习以为常,在这昏暗阴森的牢房里,已然将自己当成了 “主人” 。 在牢房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一块简陋的木板,上面随意铺着些许干草,权当作床铺使用。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正安静地坐在木板之上,身姿微微蜷缩,像是在这冰冷的环境中寻求一丝温暖。她面容憔悴,眼睛哭得通红,双颊上泪痕交错,显然已伤心难过了许久,眼神中透着疲惫与无助。一个女孩紧紧依偎在她身旁,小女孩不过五六岁模样,靠在母亲肩头,眼神中满是懵懂与害怕;另外一个小男孩年纪更小,才两三岁的样子,在母亲怀里酣然入睡,小小的身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为这昏暗压抑的牢房添了几分微弱的生机 。 瞧见萧睿韬等一众人走近,女子瞬间站起身来,动作急切又带着几分慌乱,赶忙将怀中熟睡的孩子抱得更紧,像是要用自己的身躯为孩子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与此同时,她伸出一只手,将站在身边的女孩用力拉到身旁,紧紧护在身后,眼神中满是警惕与戒备,直勾勾地盯着众人,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急切说道:“萧将军,求你让我去看看我家夫君……” 话还未说完,她便瞧见萧睿韬掏出钥匙,朝着牢房大门走去,不由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将孩子又往怀里拢了拢 。 萧睿韬抬手,动作利落地打开牢门,脸上带着安抚的笑意,和声对女子说道:“嫂子,您放宽心。长安方面已派人前来镇压南怀乔,眼下刺史府已被我们成功控制。从现在起,您和孩子们都安全了。” 女子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目光迅速扫向一旁站着的盛宣逸、程常青等人。这些皆是陌生面孔,从未见过,她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疑虑。紧接着,她又看向原本把守在此的士兵,只见那人手中长刀已然不见,整个人还在微微颤抖,眼中的惊恐之色尚未褪去。 女子不再犹豫,几步走到萧睿韬面前,神色焦急,语气中满是哀求:“萧将军,快带我进去看看。中午有个道士带着一帮人,把我夫君带到牢房深处去了,到现在都没出来,我实在放心不下啊!” 这时,一旁的程常青看着女子,忍不住开口问道:“娘子,您可是韩振山韩将军的妻子?” 女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目光紧紧盯着程常青,并未立刻作答。 萧睿韬见状,连忙在一旁解释道:“没错,这位正是韩振山的妻子。” 程常青一听,立刻拱手行礼,言辞恳切地说道:“嫂子,我是韩将军的师弟,此番特意前来搭救师兄出狱。” 女子听闻,先是细细打量着对方,眼神中满是审视与探寻。片刻之后,她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惊喜,脱口而出:“难道你就是程常青?” 话一出口,她脸上瞬间绽放出欣喜的光彩,急切说道:“太好了!你可算来了,快,赶紧去救救我家夫君!” 程常青没有丝毫耽搁,转头看向一旁投降的士兵,目光坚定,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立刻在前头带路,带我们往牢房深处去!” 那士兵连忙点头,转身在前面匆匆引路,众人紧随其后,朝着牢房深处快步走去,脚步匆忙,却沉稳有力,一心只想尽快救出韩振山 。 众人朝着牢房深处步步深入,通道内的油灯已然熄灭,周遭的光线愈发昏暗,浓稠的黑暗仿若能将人吞噬。空气中弥漫的恶臭也越发浓烈,混合着腐臭、潮湿与血腥的气息,令人几欲作呕。 沿途几处牢房关押着新近入狱的犯人,从他们的穿着便能看出。这些人一见到有人进来,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光芒,纷纷如饿狼扑食般,不顾一切地冲到牢房门口。他们有些双手紧紧握住牢门,有些则双手伸出栅栏,声嘶力竭地大喊着自己冤枉,那声音仿佛要冲破这牢笼,冲破这黑暗的桎梏。其中有几人喊得尤为凄厉,声声泣血,仿佛将满心的冤屈都倾注在了这一声声呼喊之中。 韩振山的妻子见状,吓得脸色惨白,下意识地将怀中孩子抱得更紧,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她脚步慌乱,不停地躲避着从牢房中伸出来的一双双颤抖的手臂。那些手臂仿若从地狱伸来的恶鬼之手,充满了绝望与哀求。 程常青瞧在眼里,心急如焚,赶忙侧身将师嫂牢牢护住。他一边轻声安慰着师嫂,一边伸出手臂,用力拨开那些阻碍前行的手臂。每一次抬手,都带着坚定与不容侵犯的气势,只为给师嫂和众人开辟出一条安全的通道。 牢房内,景象混乱而诡异。有些犯人仿若陷入了无尽的绝望深渊,只顾着自顾自地放声大哭,那哭声撕心裂肺,让人闻之心酸;有些则发出一些奇怪的声响,似哭似笑,又似痛苦的低吟,仿佛被恶鬼附身一般;在一间牢房内,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披头散发,正疯疯癫癫地来回踱步。他嘴里念念有词,没人能听清他在说些什么,时而又突然咧嘴怪笑,那笑容在这昏暗的环境下显得格外阴森恐怖。还有些牢房内,犯人因伤病或折磨,只能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声音微弱却又透着无尽的痛苦,仿佛在这黑暗中慢慢被吞噬。 盛宣逸环顾着这牢房内的凄惨场景,心中如坠冰窖,酸涩之感翻涌而上。昏暗潮湿的牢房里,弥漫着绝望与冤屈的气息,他深知,这一方狭小天地里,不知积压了多少人间悲剧,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蒙冤受屈,被囚禁在这暗无天日之处,受尽折磨。可当下,灵州城危在旦夕,救人刻不容缓,只能强压下内心的悲悯,暗自想着,唯有先解除灵州城的危机,日后才有精力与时间,来彻查这些冤假错案,还无辜之人一个公道。 正思忖间,众人已匆匆行至牢房尽头。眼前矗立着一扇厚重的大铁门,锈迹斑驳,散发着陈旧腐朽的气息。那带路的士兵抬手指向铁门,声音微微颤抖着说:“就是这一间。” 萧睿韬赶忙在手中那一大串叮当作响的钥匙里急切翻找,口中急促问道:“是哪一把钥匙?” 士兵忙不迭回应:“最长的那一把。” 萧睿韬迅速定位,一把抽出那把最长的钥匙,稳稳插进钥匙孔,手腕用力一转,只听 “咔哒” 一声轻响。萧睿韬满心期待地抬手一推,可那铁门却纹丝不动,好似被死死焊在了地上。程常青见状,快步上前,与萧睿韬对视一眼,二人同时发力,倾尽全力在门上狠狠一推。伴随着一阵刺耳的 “嘎吱” 声,那铁门终于缓缓被推开。 门内景象映入众人眼帘,只见一个男子被牢牢绑在一个粗壮的木架上。男子上身赤裸,伤痕累累,新旧伤口交错纵横,干涸的血迹凝结在皮肤上,触目惊心。他的双手向两边伸展,被绳索紧紧勒住,深深嵌入肉里,固定在木架之上。脑袋无力地低垂着,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失去生气的雕塑。 韩振山的妻子一眼便认出那熟悉的身形,刹那间,泪水决堤而出,她不顾一切地朝着男子奔去,口中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夫君!” 那声音饱含着无尽的痛苦与绝望,仿佛能撕裂这压抑的空气。 盛宣逸见此情形,心中一沉,眼神瞬间黯淡下来。他深来不及多想,迅速抬手,隔空封住了女子的穴道。女子身形一僵,停滞在原地,脸上还残留着奔涌而出的泪水和悲痛欲绝的神情。 盛宣逸神色凝重,声音低沉而又无奈地说道:“来不及了……” 言罢,他微微别过头去,不忍直视女子此刻的绝望。牢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唯有那女子未消散的呼喊声,仿若还在空气中回荡,诉说着这世间的残酷与悲凉 。 第86章 危城。 牢房内,火光映照着众人的脸庞。程常青满脸疑惑,目光紧紧锁住盛宣逸,急切问道:“这究竟是为何?” 他下意识地看向一旁被封住穴道的师嫂,只见她身体动弹不得,唯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木架上的夫君,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地顺着脸颊滚落。师嫂眼中满是哀求,看向程常青,拼尽全力喊道:“程师弟,快放开我!我要去看看我夫君到底怎么了,放开我啊!” 萧睿韬亦是满脸不解,望向盛宣逸,追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人都找到了,赶紧把他放下来呀。” 盛宣逸神色凝重,缓缓摇了摇头,沉声道:“你们看他胸口的伤口,那是被利刃插入所致,而且那利刃上涂有尸毒,还被人下了符咒。他…… 快要变了……” 程常青听闻盛宣逸所言,心中一紧,目光如电般迅速投向韩振山的胸口。只见那伤口形状狭长,边缘整齐,显然是被利刃精准刺入所致,极有可能是一把锋利的匕首。而伤口处的皮肉状态极为恐怖,已全然变成了乌黑色,仿若被烧焦一般,散发着一股诡异的气息。更为骇人的是,伤口深处,正缓缓渗出一些墨绿色的黏液,那黏液黏稠且浑浊,沿着韩振山的胸膛,缓缓向下流淌,所经之处,似乎连空气都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 “变成什么?” 程常青心急如焚,追问道。 盛宣逸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程常青。 这时,一旁的陆追接口道:“变成僵尸。若不加以处理,一旦尸变,会祸害更多无辜之人。” “僵尸?” 萧睿韬和程常青两人听闻,瞬间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震惊与无措,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韩振山的妻子听闻夫君即将变成可怖的僵尸,眼中的惊恐瞬间达到顶点,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任由泪水汹涌而出,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夫君,仿佛要用目光将他最后的模样深深烙印在心底。 就在这时,原本一动不动的韩振山,脑袋突然微微动了一下。紧接着,他极为缓慢地抬起头来,口中似乎发出了一些细微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太过微弱,混杂在牢房的死寂中,让人听不清楚。待他彻底抬起头,众人看清了他的模样:一双睁开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是被鲜血浸泡过;脸色惨白如纸,毫无生气,脸上的血管根根暴起,仿若一条条扭曲的蚯蚓。他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众人,当看到抱着孩子的妻子,以及躲在妻子身后怯生生看着自己的女儿时,身体微微一怔 。 “娘子 ——!” 韩振山竭尽全力,从喉咙深处挤出这声呼喊,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有气无力,仿佛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 那女子听到韩振山那声微弱的 “娘子”,拼了命地想要挣脱被定住的穴道,可身体仿若被死死钉住,丝毫无法挪动。她心急如焚,泪水汹涌而出,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喊道:“夫君,我们来了,我们一起回家吧……” 尽管身体无法动弹,可她的身躯却止不住地剧烈颤抖,那颤抖源自内心深处的悲痛、焦急与对丈夫的深切担忧,仿佛要将这压抑许久的情绪,通过这颤抖的身躯宣泄出来 。 一旁的小女孩,听闻那熟悉的 “阿爷” 之声,顿时眼眶泛红,情绪瞬间崩溃,不顾一切地哭喊着,小身子如同脱缰的小马驹,拼命朝着韩振山的方向扑去。常笑生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稳稳地将小女孩抱住。小女孩被拦腰抱起,却仍不死心,两只小手在空中奋力地伸展着,仿佛只要再伸长一点,就能触碰到心心念念的阿爷,口中声声泣血地呼喊着:“阿爷,阿爷……” 那稚嫩的嗓音,带着无尽的委屈与渴望,在昏暗的牢房内回荡。 程常青的眼眶早已被泪水填满,他缓缓移步,靠近韩振山。每一步都迈得沉重而缓慢,仿佛脚上绑着千斤重担。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夺眶而出,“啪嗒啪嗒” 地滴落在冰冷的地面,溅起微小的泪花。 “师兄!” 他凝视着眼前身形狼狈的韩振山,往昔那些师兄对自己关怀备至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一一闪过。这位自小就对自己百般疼惜、悉心照料的师兄,如今竟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程常青的心中好似被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千言万语在心头翻涌,却一时哽咽得不知从何说起。 韩振山听到那熟悉的呼唤,费力地将目光聚焦在来人身上。待看清是程常青时,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里,刹那间燃起一抹欣喜的光芒,这光芒穿透了身体的伤痛与疲惫,在满是伤痕的脸上,清晰地浮现出难以抑制的喜悦,“常青,你……来找师兄了……” 声音微弱,却饱含着重逢的欣慰。 “师兄,常青来晚了,常青对不起你。” 程常青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浓重的哭腔,整个人也因内心的痛苦与自责而微微颤抖。他恨自己未能早些赶到,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师兄,满心的愧疚如同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 韩振山努力扯动嘴角,露出一抹微弱却满含欣慰的笑容,气息微弱地说道:“常青啊,我……原以为,在这临死之前都见不着你了。没……没想到,老天爷开眼,让我在最后还能再见你一面,如此,我便是即刻闭眼,也了无遗憾了……” 他的话语声若游丝,每说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头颅愈发低垂,却仍拼了命地微微抬起,目光牢牢地锁住眼前的程常青,仿佛要用这最后的力气,将师弟的模样深深印刻在心底。 “师兄,你别这么说!我一定能治好你!” 程常青心急如焚,眼眶通红,满是不甘地看向一旁的盛宣逸和镇灵使们,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与急切,继续说道:“他们皆是玄门修行的高人,本领高强,定有法子救你,肯定有的……” 他的眼神里满是求助之意,仿佛在期待着三人能立刻开口,告诉他韩振山还有救治的希望。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令人窒息的沉默。 盛宣逸长叹一声,缓缓抬手,轻轻地按在程常青的肩头,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动作里满是无力与惋惜。这一刻,程常青的心,仿若坠入了无底的冰窖。 韩振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怨怼,反而流露出一种释然。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微笑着看向程常青,说道:“常青,师兄被那可恶的道士算计,已然回天乏术…… 师兄如今有一事相托,还望你能应允。” “师兄,您但说无妨!师弟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程常青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应道。 韩振山的目光缓缓移向一旁的妻子,看着她怀中熟睡的男孩,又转向被常笑生抱住、仍在哭喊着 “阿爷” 的女孩,眼中满是眷恋与不舍,可转瞬之间,又变得坚定决然。 “常青……” 此时,韩振山的眼角缓缓渗出一些诡异的绿色液体,他的嘴角抽搐了几下,艰难地说道:“帮我…… 照顾好你师嫂和两个孩子,只要他们能平安,我便死也瞑目了……” 女子听闻夫君所言,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再也抑制不住。“夫君,会好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她被定住的身躯无法挪动分毫,可整个人却因悲痛而剧烈颤抖,那颤抖从四肢蔓延至全身,仿佛要将内心的绝望与痛苦都宣泄出来。她的双眼紧紧盯着韩振山,嘴唇颤抖着。 她的眼神中满是不舍与哀求,似乎在无声地呐喊:“不要抛下我们,不要走……” 她看着丈夫那满是伤痕、气息奄奄的模样,心如刀绞。回想起往昔与丈夫共度的美好时光,那些平凡日子里的欢声笑语,如今都化作了此刻刻骨铭心的痛苦。她多想冲过去,紧紧抱住丈夫,告诉他自己会带着孩子们坚强地活下去,可身体却不听使唤,只能无助地看着丈夫,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哀伤与绝望 。 程常青用力地点了点头,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声音坚定而有力:“师兄,您放心!只要我程常青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让师嫂和两个侄儿受半点委屈,定护他们周全!” 韩振山闻言,脸上欣慰地微微一笑。他缓缓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妻子,眼神瞬间变得如水般温柔,可那温柔之下,又藏着深深的歉意,仿佛无尽的愧疚正啃噬着他的心。他微微启唇,发出微弱却饱含深情的声音:“春娘,我…… 本想着能与你携手白头,看来,如今……为夫要失信于你了。” 女子听闻夫君的话语,尽管心中悲痛如绞,仿若被万箭穿心,但她还是强忍着即将决堤的悲伤,努力扯动嘴角,露出一抹温柔至极的微笑。那笑容,宛如黑暗中绽放的一朵小花,虽柔弱却满含力量。 她凝视着夫君,眼中闪烁着泪光,声音轻柔却坚定地说道:“夫君,能与你相识、相知、相伴,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她的目光始终紧紧锁在夫君身上,仿佛世间万物都已不复存在,此刻,她的眼中唯有眼前这个深爱着的男人 。 韩振山缓缓抬头,望向妻子,眼中深情缱绻,即便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爱意却分毫未减。他扯动沾着黏液的嘴唇,露出一抹满含深情的微笑,那笑容里既有对往昔夫妻恩爱的眷恋,又有对即将永别的不舍,声音微弱却清晰地说道:“春娘,为夫……此生无憾,只盼下……辈子,还能与娘子再度相逢,携手走过一生……”他开口说着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那急促且粗重的呼吸声,毫无遮掩地传入耳中,每一下吸气,胸腔都剧烈地起伏,好似要将全部力气用尽;呼气时,又伴随着微微的颤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是在咬牙承受着排山倒海般的剧痛,那疼痛仿佛要将他整个人撕裂,可他仍在顽强地坚持,用这艰难的呼吸对抗着剧痛的折磨 。 话音未落,他的额头已然密密麻麻布满汗珠,每一颗汗珠都大如豆粒,仿若积蓄了他全身的力量才艰难挤出。汗珠顺着他那满是伤痕与污垢交织的脸颊,蜿蜒滑落,在那一道道伤痕间留下曲折的水痕,仿佛在诉说着他这一路所遭受的无尽苦难 。 他的脸上,因强忍着身体深处传来的剧痛,已然变得有些扭曲,可即便如此,他仍咬着牙,努力挺直身躯,极力克制着自己,只为能在妻子面前,留下最后的体面,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 。 就在此时,原本在女子怀中熟睡的男孩,被周围嘈杂的声音惊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稚嫩的目光中满是懵懂,先是看向满脸泪痕、神情悲恸的阿娘,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紧接着,他听到了阿爷那熟悉却微弱的声音,瞬间精神一振,小脑袋迅速转了过去。当看到被绑在木架上、模样狼狈的阿爷时,原本懵懂的小脸上刹那间绽放出一丝喜色,那是孩子对父亲本能的亲近与依赖。他兴奋地扭动着小小的身躯,两只小手在空中胡乱挥舞,试图挣脱阿娘的怀抱,奔向阿爷。然而,他那稚嫩的力量在母亲下意识的紧抱下显得如此无力,几番挣扎无果后,他急得小脸涨得通红,嘴巴一撇,放声大哭起来,口中一声声带着哭腔,呼喊着:“阿爷!阿爷!” 那稚嫩的声音在这昏暗、压抑的牢房中回荡,为这场悲剧添上了一抹更加揪心的色彩 。 韩振山艰难地侧过脸,看向娘子怀中哭闹着的男孩,努力挤出一抹微笑,那笑容里满是父亲对孩子的宠溺与牵挂。他用微弱得近乎呢喃的声音说道:“岚儿,要乖呀,往后一定要好好听阿娘的话……”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破碎的胸腔中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眷恋。 随后,他缓缓转动脖子,目光移向一旁被常笑生抱住的女孩,眼神瞬间变得更加柔和,好似一湾春日里的暖水,流淌着无尽的柔情。“晴儿啊,你是姐姐,也要……要听阿娘的话,以后要照顾好……弟弟,知道吗?” 他看着女儿,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再无力诉说,只能将满心的期许与爱意,化作这几句嘱托 。 话刚落音,韩振山的身躯毫无预警地骤然剧烈颤抖起来,恰似狂风中飘零的残叶,全然不受控制地疯狂摇晃。他那原本被牢牢固定在木架上的身体,因这股猛烈的颤抖之力,带动着整个木架发出 “咯吱咯吱” 的刺耳声响。这声响在这狭小、昏暗且寂静的牢房内来回激荡,每一声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众人的心间,让人心惊胆战,更添几分悲怆与绝望的氛围 。 盛宣逸目睹眼前这揪心的一幕,心中满是不忍,迅速朝一旁跨出两步,动作轻柔却又透着决然,稳稳地站在了男孩身前,将那残酷的画面彻底阻隔在男孩的视线之外。他的身形高大而挺拔,宛如一座坚实的壁垒,为男孩遮挡住即将袭来的悲伤风暴。 而在另外一边,常笑生同样神色凝重,他微微俯身,抬起手,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在对待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他轻轻遮住女孩的双眼,那满是老茧的手指恰到好处地挡住了女孩的视线,不让她看到父亲此刻的惨状。他的眼神中满是怜惜,口中轻声呢喃着安慰的话语,试图在这黑暗的时刻,为女孩保留一丝纯真与美好 。 紧接着,可怖的变化接踵而至,韩振山的眼眶、鼻腔和嘴巴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浓稠的绿色黏液,那黏液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顺着他的脸颊、下巴肆意流淌,将他原本狼狈的模样衬得愈发狰狞。 他的眼神中,理智正与即将袭来的尸变之力激烈抗争,此刻,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意识正在飞速消散,一旦彻底失去理智,成为行尸走肉,必将给身边之人带来巨大的灾祸。于是,他拼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瞪大双眼,直直地看向身前的程常青,用尽肺腑之力大声嘶吼道:“快!趁我还有意识,杀了我……” 那声音中饱含着决绝与哀求,仿佛在向程常青传达着自己最后的心愿,也在与即将降临的可怕命运做最后的挣扎。他的身体抖动得愈发厉害,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却仍死死地盯着程常青,眼神中满是期待与催促,只盼着程常青能当机立断,结束这一切 。 盛宣逸神色凝重,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无奈与不忍,说道:“程兄,如今这情形,唯有斩下他的头颅,方能让他在彻底变成僵尸之前解脱,免受那非人之苦,也能避免更多灾祸。” 这话仿若一道惊雷,在程常青的耳畔炸响,震得他心魂俱颤。 程常青听闻此言,下意识地伸出手,握住腰间的刀柄。他的手刚一触碰到刀柄,便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颤抖了一下。他的掌心已满是汗水,濡湿了刀柄,那寒意顺着掌心直窜心底。此刻,他的内心犹如翻江倒海,五味杂陈。眼前浮现出与韩振山往昔相处的诸多画面,那些一起练功、谈天说地的日子仿佛就在昨日。师兄对他的关怀与教导,桩桩件件,历历在目。 他牙关紧咬,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可握着刀柄的手却始终无法鼓起拔出长刀的勇气。他的全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泪水像是决堤的洪水,源源不断地从眼眶中涌出,肆意地划过脸颊,模糊了他的视线。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唯有眼前那被痛苦折磨的师兄身影,在他的泪眼中愈发清晰。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喉咙像是被一块巨石哽住,满心的痛苦与挣扎,只能化作这无声的泪水与颤抖的身躯 。 转瞬之间,韩振山的身躯颤抖得愈发狂烈,好似被卷入了一场可怕的风暴中心,无法自拔。他的皮肤之上,诡异的紫色斑纹如墨汁在水中晕染一般,迅速浮现、蔓延,看着就让人胆寒。他紧咬着牙,每一块肌肉都因用力而紧绷,从喉咙深处爆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叫:“杀了我…… 杀了我……!” 那声音饱含着无尽的痛苦与绝望,在这阴森的牢房内不断回荡,震得众人耳鼓生疼。 春娘听到丈夫这般惨烈的呼喊,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汹涌奔涌而出,整个人泣不成声。她实在无法直视眼前这残酷的一幕,只能缓缓闭上双眼,可泪水依旧不受控制,簌簌地冲破眼角的防线,顺着脸颊肆意滑落,“啪嗒” 一声,重重地滴落在冰冷的地面,溅起微小的泪花。 盛宣逸目睹这急剧恶化的情形,神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当即抬起右手,迅速捏起剑指。他目光如炬,紧紧锁定韩振山,全身肌肉紧绷,时刻防备着韩振山一旦尸变,瞬间暴起伤人。 程常青的身躯剧烈颤抖着,豆大的汗珠如雨点般从额头滚落,将他的衣衫瞬间浸湿。他双眼通红,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眼前痛苦挣扎的师兄,眼神中满是痛苦与纠结。他紧紧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仿佛被一股无形却强大的力量死死压制,那长刀在刀鞘中纹丝未动,哪怕只是拔出半分,此刻对他而言都艰难如登天。 韩振山的脸庞愈发扭曲,已然失去了往日的模样,不时发出如受伤野兽般的低沉嘶吼。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手臂的皮肤逐渐变得坚硬如铁,嵌入手臂皮肉的绳子被不断撑开、拉伸,变得越来越细,仿佛下一秒就会崩断。他的身躯也从最初的颤抖,演变成了疯狂的挣扎,那股子拼命想要挣脱绳子束缚的劲儿,让人心惊。就在这时,“啪” 的一声脆响,其中一根绳子的绳草从外向里开始断裂,预示着这场可怕的危机即将全面爆发。 “快!杀 —— 了 —— 我!” 韩振山拼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喊出了这句话。紧接着,他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不顾一切地朝着程常青奋力扑来。奈何身躯被其余绳子紧紧束缚,仅仅向前扑出一小段距离,便被硬生生地扯住,无法再靠近分毫。 程常青望着痛苦不堪的师兄,内心被痛苦与慌乱彻底填满,理智在这巨大的冲击下,终于冲破了那层束缚。他眼含泪水仰天大喝一声,这声呼喊饱含着无尽的悲伤、深深的惋惜,以及对世间这般不公命运的愤怒控诉。刹那间,只见火光摇曳中,刀光如闪电般闪烁。程常青手中的长刀裹挟着他复杂而浓烈的情绪,迅速划过身前的空气,直至一侧的空中才戛然而止 。 就在程常青长刀划过的同一瞬间,韩振山的头颅无力地脱离身躯,重重地坠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原本如困兽般疯狂挣扎的身躯,在这一瞬间终于彻底安静下来。恰似那断了线、从险境中解脱的木偶,失去了所有力量与生气,松松垮垮地悬挂在木架之上,随着木架的晃动,微微摆动,仿佛在诉说着生命落幕的凄凉 。 程常青缓缓收回手臂,像是瞬间被抽去了浑身力气,身形不由自主地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眼眶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漫溢而出,很快便模糊了他的视线,周遭的一切都在这泪幕中扭曲、晃动。他紧咬下唇,唇瓣都因用力而泛白,全身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似是在与铺天盖地袭来的悲伤做着殊死搏斗,极力压抑着内心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悲痛 。 众人望向韩振山的的身躯,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脖颈处本该喷涌鲜血的伤口,此刻却没有一丝血液流出,反倒是浓稠的墨绿色黏液,如同一股诡异的细流,顺着断开的脖颈缓缓淌下,在地面汇聚成一滩散发着腐臭气息的污渍。 盛宣逸目睹此景,神色冷峻,迅速将剑指指向韩振山已然倒下的尸体和滚落一旁的头颅。随着指尖一动,一丝火星凭空闪现,在这昏暗的牢房内跃动闪烁。眨眼间,那火星仿若被点燃的火油,瞬间引爆,熊熊火焰如贪婪的巨兽,将韩振山的尸体和头颅彻底吞没,烈烈火光映红了众人的脸庞,也照亮了这满是悲伤与残酷的牢房。盛宣逸随即抬手轻轻一挥,一道无形的气劲瞬间击中春娘,解开了她被封住的穴道。 穴道刚解,春娘便像失去了所有支撑的提线木偶,膝盖一软,“咚咚” 两声,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泪水如决堤的洪流,顺着她憔悴的脸颊肆意滑落,可她却双唇紧闭,一言不发。她的眼神空洞无神,仿佛灵魂已然出窍,陷入了无尽的虚空,只是目光呆滞地凝视着前方,对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反应。 盛宣逸快步上前,轻轻抱起险些从春娘怀中挣脱的男孩,动作轻柔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盛宣逸缓缓转过身,目光精准地落在陆追身上,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朝着牢房门口轻轻摆了一下头。这简单的动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紧接着,他挺直脊背,迈着稳健的步伐,稳步朝着牢房门外走去。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有力,仿若脚下的地面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彰显出十足的沉稳与坚定。 陆追瞧着盛宣逸的举动,瞬间心领神会。他动作娴熟,抬手将手中火把凑近墙壁上另一把火把,跳动的火苗亲昵相拥,眨眼间,那把火把便被点燃,腾起明亮火焰,将周遭映照得更为清晰。紧接着,陆追脚步轻快,迅速朝着盛宣逸的方向赶去,身姿矫健,紧紧跟在盛宣逸身后。 常笑生抱着女孩,紧跟其后,眼神中满是对这对母子的怜悯。萧睿韬看着眼前的惨状,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发出一声沉重的长叹,也默默地跟随着众人来到牢房门口。 一时间,牢房内只剩下程常青和春娘两人。他们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如同两座沉默的雕像,一言不发,只是目光呆滞地凝视着那具在火焰中逐渐化为灰烬的尸体,任由悲伤与痛苦在这死寂的空气中肆意蔓延 。 片刻过后,方才还熊熊燃烧、肆意吞噬一切的火焰,渐渐失去了嚣张气焰,火势开始缓缓减弱。跳跃的火苗变得愈发微弱,好似一个耗尽了力气的舞者,在作最后的挣扎。随着最后一丝火点不甘地熄灭,牢房内再度陷入一片死寂,唯有那袅袅升腾的青烟,还在诉说着方才的惨烈。 程常青望着眼前这一片狼藉,眼眶中再度蓄满泪水。他缓缓抬起颤抖的手,用力拭去眼角不断涌出的泪花,随后目光坚定地看向自己的衣裳。他伸出双手,紧紧揪住衣裳的下摆,牙关一咬,手臂发力,“嘶啦” 一声,用力撕下一大块布料。 他缓缓蹲下身子,动作轻柔而又庄重,将地上的骨灰一点点归纳到一处。他的眼神专注,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遗漏了任何一点。紧接着,他双手微微颤抖着,缓缓探向那堆骨灰,而后稳稳地将其捧起,郑重地放入撕下来的布块之上。每放入一撮骨灰,他的眼中便多一分沉痛与不舍。待最后一撮骨灰也被妥善安置,他双手稳稳地将布块轻轻收拢,仔细地将其折叠,最终形成了一个简易的布袋。他拿起两个布块对角,将袋口用力捆紧,打了一个牢牢的结,仿佛这样就能将对师兄的思念与回忆,永远封存其中。 做完这一切,程常青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一旁依旧沉浸在悲痛之中的师嫂。他在师嫂身旁缓缓蹲下身子,将骨灰袋递上前,声音低沉而又带着一丝哽咽,轻声说道:“师嫂,师兄他…… 已然走了。如今,两个孩子还年幼,往后的日子,全靠您撑着了。您一定要坚强,为了孩子们,也为了师兄,好好活下去。” 说罢,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那眼中闪烁着的,是对未来的期许,也是对师嫂的鼓励 。 春娘听到程常青的话,犹如沉睡许久后从遥远、混沌的虚空之中慢慢回过神来。她的目光缓缓聚焦,先是有些茫然地低下头,看向程常青手中捧着的布袋,眼神里满是疑惑,嘴唇微微颤动,轻声问道:“这是何物?” 她的声音轻得如同微风中的一缕丝线,带着些许恍惚。 程常青感受到师嫂投来的目光,心猛地一揪,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眼神,缓缓低下头。他紧咬着牙关,双手不自觉地握紧,竭尽全力克制着内心翻涌的悲痛,用近乎颤抖的声音轻声回答:“这,是师兄的骨灰。” 每一个字从他口中吐出,都似带着千斤重,仿佛要将他的灵魂一同撕扯出来。 春娘闻言,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脑袋疯狂地左右摇晃着,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他答应我的,今夜要回来与我庆生,不可能,不可能……” 她的声音逐渐变大,带着歇斯底里的味道,在这空荡荡的牢房里回荡,让人揪心不已。 程常青抬起头,担忧地望向师嫂。就在这时,春娘的动作陡然停住,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刹那间,她像是记起了方才那令人心碎的一幕幕,眼神中瞬间填满了绝望与悲痛。她缓缓转过头,看向程常青,嘴唇微微开合,却发不出一丝声音。紧接着,她双眼一翻,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倒去。 程常青见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忙一个箭步上前,伸出双手稳稳地扶住师嫂。他紧紧地抱住师嫂,焦急地唤了几声:“师嫂!师嫂!” 然而,春娘却像是陷入了无尽的沉睡,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回应。程常青的眼中满是焦急与担忧,他用力摇晃着师嫂的身体,可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 盛宣逸等人守在牢房门口,原本安静的氛围被程常青的呼喊声打破,他们心中一惊,相互对视一眼,旋即迅速冲了进去。只见程常青满脸焦急,已然小心翼翼地抱起昏倒的春娘,那模样仿佛在抱着世间最珍贵却又最易碎的宝物。 盛宣逸的目光落在程常青手中那简易的布袋上,仅仅一眼,便瞬间明白了其中所装何物,心中一阵抽痛。他快步上前,动作轻柔却又透着几分不容置疑,从程常青手中接过布袋,低声说道:“程兄,咱们先出去再说。” 程常青微微点头,眼中满是疲惫与哀伤。 众人鱼贯而出,一路沉默不语,脚步沉重地回到西厢房。 西厢房内,三家人原本正焦急地等待着消息,见他们回来,看到如此情形,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几人连忙手脚麻利地在房内腾出一处干净整洁的床榻。程常青走近床榻,轻轻将春娘放下,随后拉过一旁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动作极为小心地给她盖上,那眼神中满是关切与心疼,仿佛在对待一位受伤的亲人。 盛宣逸和陆追也抱着两个孩子来到床榻边,将他们轻轻放下。盛宣逸抬起头,看向一旁的三位女子,神色凝重,语气诚恳地说道:“韩家娘子伤心过度,昏了过去,还烦请几位代为照顾。” 三位女子面露同情之色,其中一位微微颔首,轻声说道:“平日里我们几家相互往来,都是相熟之人,几位大可放心。” 程常青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微微欠身,郑重地谢过了三人。三位女子微笑着回应,而后轻轻抱起两个孩子,坐在一旁,轻声细语地安慰起来,试图用温柔的话语驱散孩子们心中的恐惧与不安 。 一行人踏入西厢房的院中,脚步略显沉重,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恰在此时,一个身形矫健、神色匆匆的士兵如一阵风般疾跑上前,来到萧睿韬面前,双脚站定,身姿笔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而后朗声道:“启禀萧将军,薛将军和马将军不负所望,已成功控制各处城楼。但是回鹘大军已然到了城外,此刻,已在城外安营扎寨。马将军已火速赶回军营,着手调动兵马,预计不久后便会率军入城。” 众人听闻这一消息,原本阴霾密布的脸上,顿时如拨云见日般,浮现出欣慰之色。连日来的奔波与担忧,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回报。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彼此间交换着如释重负的眼神。 盛宣逸仰头望向天空,只见天色渐暗,星辰开始闪烁。他微微眯起双眼,手指在身前快速掐算,心中默算着时间,须臾,脸色微变,转头看向程常青等人,语气急切却又透着几分笃定,说道:“应当马上就要到与娘子约定的时辰了,我必须即刻前往东门与她汇合。” 萧睿韬闻言,迅速转身,朝着一旁待命的士兵高声下令:“快!牵马来!” 那士兵得令,立刻飞奔而去。 一众人等来到侧门口时,方才的士兵牵来一匹毛色油亮、身姿矫健的骏马。骏马刨着蹄子,发出一声嘶鸣。 盛宣逸大步走到马前,双手握住缰绳,翻身上马,动作一气呵成。他在马背上微微俯身,对着众人拱手作别,目光坚定而又充满期许:“诸位,我先去与娘子会合,此处就交予你们了。!” 程常青神色匆匆,忙不迭开口劝道:“宣逸君,事不宜迟,您快去东城门,免得原女娘子担心。” 萧睿韬见状,往前迈了一步,一脸郑重地嘱托道:“宣逸君,转告尊夫人,南怀乔的大营设在灵州城东面八里开外的仙人堡。那里驻扎的军队,少说也有万余人马,势力不容小觑,定要让她多加小心,万事谨慎为上。” 盛宣逸点了点头,双腿轻夹马腹,骏马长嘶一声,扬起四蹄,朝着东门方向疾驰而去,只留下一路飞扬的尘土 。 程常青神色凝重,转身看向萧睿韬,言辞急切且坚定:“萧将军,刺史府暂且交由手下严密看守。当务之急,咱们得立刻奔赴城楼,以防回鹘人随时发动突袭。” 萧睿韬听闻,瞬间领会局势的紧迫,迅速点头,目光如炬地扫视一圈周围士兵,有条不紊地高声下令,精准安排人手留守刺史府,其余人等随他一同前往城楼御敌。 不一会儿,士兵们牵来了备好的马匹。众人纷纷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马蹄声声,急促而有力,一众人等在尘土飞扬中朝着城门疾驰而去。抵达西门城楼后,众人迅速下马,脚步匆匆地拾级而上。 程常青率先踏上城楼,快步来到城垛旁,目光如鹰隼般穿透夜色,朝着远处眺望。只见远处天地交接之处,密密麻麻的火点星罗棋布,好似一片燃烧的火海。那正是回鹘大军的营火,数量之多,令人触目惊心。程常青眉头紧锁,神色愈发严峻,侧身看向身旁的萧睿韬,沉声道:“萧将军,速命人寻来甲胄。从现在起,咱们便要坚守在这城楼上,全力抗击回鹘大军,直至援军抵达!” 声音坚定有力,在夜空中回荡,透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让在场众人都感受到了这场战斗的艰巨与必须胜利的信念 。 萧睿韬雷厉风行,没过多久,便带着几名士兵,扛着一堆甲胄匆匆赶来。他亲自挑选了一副最合身的,走到程常青面前,双手递上,说道:“程兄弟,快换上,咱们得做好万全准备。” 程常青接过甲胄,迅速穿戴起来,那甲胄在他身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仿佛在宣告着即将到来的战斗。众人也纷纷穿戴整齐,严阵以待。 就在众人在城楼紧张筹备之时,一阵急促的马匹嘶鸣声从城楼下传来。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名士兵正引领着盛宣逸匆匆赶来。盛宣逸身姿矫健,虽一路奔波,却依旧神色沉稳。他快步登上城楼,径直朝着程常青等人走去。 程常青一眼便瞥见盛宣逸怀中紧紧抱着的青鸟,那婴孩在他怀中,好奇地张望着四周,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他心中满是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宣逸君,这是为何?怎会带着青鸟来到这城楼?” 盛宣逸将青鸟小心地换了个姿势抱好,解释道:“这是我娘子的安排。一来,她要奔赴仙人堡与妖物作战,带着青鸟多有不便;二来,灵州城眼下虽有危险,但相对而言,比仙人堡要安全许多,把青鸟放在这儿,她能安心些;三来,带着青鸟守城,关键时刻,或许能稳定军心。” 程常青和萧睿韬听后,相互对视一眼,眼中均闪过一丝恍然与钦佩。萧睿韬忍不住赞叹道:“盛夫人真是聪慧过人,这般安排,面面俱到。” 一旁的薛汉庭也不住点头,由衷感慨:“是啊,胆量非凡,令人佩服!” 然而,陆追和常笑生两人却依旧一脸茫然,挠着头,小声嘀咕着:“带着个婴孩,怎么方便守城啊?这能有啥用?” 显然还未领会其中深意。 盛宣逸也不多做解释,他将青鸟递给程常青抱着,在众人的注视下,接过萧睿韬递来的甲胄,小心翼翼地穿戴起来。穿戴完毕后,他再次将青鸟抱在怀中。 深夜,苍穹仿若被一块厚重的黑幕严严实实地遮蔽,不见一丝星光闪烁,恰似众人此刻沉甸甸、被阴霾笼罩的内心。空气中,燥热的气浪肆意翻涌,仿若无数条无形的火蛇,舔舐着每一寸空间。就连偶尔拂过的微风,也裹挟着恼人的热意,如同火炉中喷出的气息,撩拨得人心烦意乱,愈发难以平静 。 马千淮率领着军队,如同一股训练有素的钢铁洪流,已然悄然进驻到各个城门,迅速展开部署,严阵以待。程常青与薛汉庭、萧睿韬、马千淮三位,脚步匆匆,身影忙碌,穿梭于城楼各处,仔细巡查着每一处防御要点,根据实际情况,有条不紊地调配人手,增设岗哨,全力加固城防,力求做到万无一失。 盛宣逸独自伫立在城垛之旁,身姿挺拔如松。他的目光仿若一把锐利的长枪,径直穿透浓稠如墨的重重夜色,目光坚定得如同扎根于巨石的苍松,死死地凝视着远方回鹘大军的营地。那里,密密麻麻、星星点点的营火肆意燃烧,仿若一片翻涌着的光怪陆离的火海。与此同时,他的耳畔不时传来从遥远敌营飘来的战马嘶鸣声,那声音高亢、凄厉,带着一股野性与凶悍,在这寂静的夜里,如同一把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间,让他愈发清晰地感受到即将来临的大战的紧张与残酷 。但在马匹嘶鸣声之间,隐约夹杂些胡笳的吹奏声,声音中能听出丝丝的哀叹和无奈。想来这些士兵也不愿刀兵相向,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将情绪寄托于这声声的音乐之中。 尽管他平日里饱读各类兵书,对行军布阵、排兵打仗的理论知识烂熟于心,但在这真刀真枪、生死相搏的实战面前,他深知自己经验尚浅,真正统筹指挥作战的重任,理应放心地交给程常青等久经沙场的将领们。而他所能做的,便是坚守在这城楼上,默默为守城之战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他看着远处那营火在夜风中摇曳不定,时明时暗,好似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魅,肆意挑衅,又仿佛在无声地预示着一场惊心动魄、血雨腥风的恶战即将轰然爆发。怀中的青鸟,仿佛也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一改往日的活泼好动,变得出奇安静。它睁着一双圆溜溜、乌黑发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全副武装、神色凝重的士兵们,以及这弥漫着肃杀之气的城楼,眼神中满是懵懂与探究。 城楼上的众人,在忙碌与紧张之中,偶尔目光扫向盛宣逸,心中便悄然涌起一股别样的信心与期待。他的存在,好似一颗定海神针,让众人在这风雨飘摇、危机四伏的守城之战中,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安心与鼓舞。大家深知,在这场艰难的战斗中,他们并非孤立无援,每个人都在为了守护这座城、守护城中百姓,齐心协力,并肩作战 。 盛宣逸正全神贯注地凝视着远方回鹘大军的动向,目光似要穿透那浓重的夜色,洞察敌军的每一丝动静。忽然,身后传来一阵 “叮叮当当” 的杂乱声响,在这寂静又紧张的深夜城楼,显得格外突兀。他迅速转身望去,只见在摇曳火把的昏黄映照下,一个身形略显稚嫩的士兵正手忙脚乱地蹲在地上。看模样,不过十八九岁,脸上还带着未脱的青涩。此刻,他面前散落着一堆兵器和箭矢,他的双手慌乱地在地上摸索,试图将这些东西捡起,可越是心急,动作就越是慌乱无措。刚好不容易捡起一件兵器抱在怀中,伸手去够另外一件时,怀中原本抱着的兵器却又掉落一件,如此反复,他急得额头满是汗珠,在火光下闪烁着。 盛宣逸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温和,快步走到年轻士兵身前,缓缓蹲下身子,声音轻柔却又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别急,越是着急,心就越慌,一慌,手脚便跟着乱了。咱们慢慢来。” 年轻士兵听闻这沉稳的声音,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触及盛宣逸怀中正好奇张望的婴孩,不禁脱口而出:“你就是那位抱着婴孩来守城的人吧?” 盛宣逸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微笑,轻声应道:“正是我。” 年轻士兵停下手中动作,眼中满是疑惑与好奇,问道:“看这架势,回鹘人眼看就要攻城了,您带着孩子,心里就不怕吗?” 盛宣逸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那你呢,你害怕吗?” 年轻士兵几乎不假思索,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却又无比坦诚:“怕,我真的很怕。” 说罢,他又弯下腰,继续捡起地上的兵器,边捡边接着说道:“可是害怕又能怎样,这城,咱们必须得守住。我家就在城内西北角,要是城破了,家也就没了。我家中还有母亲,年幼的弟弟和妹妹,他们手无缚鸡之力,一旦落入回鹘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他的眼神之中,慌乱与恐惧如汹涌暗流翻涌,瞳仁不自觉地颤动,恰似暴风雨中飘摇的烛火,难掩惊惶。可在那眼底深处,决然之意同样炽热滚烫,仿若寒夜中熊熊燃烧的烈火,哪怕周身被恐惧裹挟,依旧透出破釜沉舟、绝不退缩的坚毅。 盛宣逸默默听着,俯身帮他捡起最后一把长刀,递到他手中。年轻士兵接过刀,眼神也坚定起来,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只要我们守住了这座城,就算拼了这条命,城门后的家家户户,不管是我家,还是别人家,都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这就是我们必须战斗的理由!” 他的声音在城楼上回荡,带着一股无畏的勇气与决然,感染着周围每一个人 。 年轻士兵抬起头,眼中满是感激,郑重其事地说道:“多谢上官。” 言罢,转身朝着远处大步走去,他的身影在火把的映照下拉得长长的,步伐虽稍显稚嫩,却透着一股坚定的力量。 就在此时,程常青与萧睿韬、薛汉庭、马千淮几位将军巡查归来。程常青见盛宣逸独自伫立在原地,双眼直直地望着前方,神情有些怔忡,不禁快步上前,关切地问道:“宣逸君,怎么了?可是出了何事?” 盛宣逸缓缓回过神来,目光从远处收回,看向程常青等人,说道:“方才遇见一个年轻的士兵,与他交谈了几句,心中颇多感触,一时竟有些出神了。” 萧睿韬顺着盛宣逸方才的目光望去,恰好看见远处城墙上那年轻士兵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禁长叹一声,感慨道:“战争,就是这般残酷啊。士兵们在战场上,面对的往往是素未谋面的敌人,他们浴血奋战,所求的不过是保家卫国。行军打仗,对于这些士兵而言,明知踏上战场极有可能丢了性命,却依旧要勇往直前,毫不退缩。” 盛宣逸听着萧睿韬的这番话,脑海中又浮现出刚才那年轻士兵真诚又略带紧张的面容。他微微转身,目光缓缓扫过四周,只见在火把明暗交错的映照下,守城士兵们的脸庞或坚毅、或疲惫、或青涩,但无一例外,都写满了守护的决心。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澎湃之情,脚步不自觉地朝着城垛走去。他站在城垛边,望着远处回鹘大军那如繁星般闪烁的军营,万千思绪在心头翻涌,口中不禁念道: “连营篝火灼天河,风送胡笳杂马歌。 危堞欲摧烽燧炽,铁衣凝露剑光磨。 横戈直破千重阵,浴血长驱万里戈。 何惜此身捐热土,但守苍生固山河。” 诗句悠悠飘散在夜空中,带着无尽的豪情与悲壮。程常青等人静静伫立在他身后,听着这慷慨激昂的诗句,心中皆是一阵波澜起伏。程常青的眼中泛起一丝泪光,他上前一步,重重地拍了拍盛宣逸的肩膀,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宣逸,你这诗,道出了我们所有人的心声啊!” 萧睿韬、薛汉庭和马千淮也纷纷点头,眼中满是认同与感怀,在这战火将至的城楼上,众人的心因这诗句紧紧凝聚在一起,为了守护身后的苍生和河山,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 第87章 大雁滩 盛宣逸吟诵诗词,引得程常青等四人沉浸其中,正纷纷感叹之时,城楼外,一阵清脆而有节奏的驼铃声悠悠传来。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城门下的道路。紧接着,一个沉稳且有力的男声穿透夜色,直直地传至城楼上:“阿兄,可是你在城楼上?” 彼时,夜幕沉沉,浓墨般的黑暗笼罩四野,目力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混沌,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然而,盛宣逸只一听这声音,瞬间便猜出了来人的身份,不假思索地扬声回应道:“沧澜,快些上来!” 言罢,他迅速转过身,面向程常青等人,解释道:“城门外来的是我弟弟,快开门,让他们进来。” 萧睿韬听闻,立刻将目光投向不远处值守的士兵,高声下令:“打开城门!” 值守的士兵们听到萧睿韬的命令,立刻行动起来。士兵朝下面大喊,“打开城门——!”楼下的士兵闻言,向远处的的另外一个中年士兵传话。那中年士兵听闻萧睿韬下令开门,旋即与身旁几位士兵疾步迈向一侧亭下,另有几人则迅速朝对面亭子奔去。昏黄的油灯光晕,轻柔洒落在亭中,映出一座硕大的转盘,转盘上向外延伸出四根粗壮木柱,每根木柱皆拴着一头驴子。对面亭子布局如出一辙,同样配置着转盘与驴子,在暗夜中静静待命。 两名士兵走近驴子,手中长鞭一扬,“啪” 的一声脆响,划破寂静夜空。驴子吃痛,仰头发出 “啊 —— 呃 —— 啊 —— 呃” 的嘶鸣声,旋即迈开步伐,拉动转盘缓缓转动。 转盘不远处,一根粗壮铁柱深深扎入地下,一条手臂粗细的铁链,在铁柱转轴上绕了一圈后,一端向上蜿蜒,径直穿入城门顶上两侧石洞;另一端则伸向一旁的铁制滚轴,在滚轴上缠了十几圈。滚轴一侧,镶嵌着一个巨大齿轮,轮齿与旁边齿轮紧密咬合,环环相扣。齿轮间相互作用,带动着一个又一个大小各异的齿轮,总共九个齿轮,上下交错,协同运转,精巧而有序。末端的齿轮上方,是一个稍小的滚轴,其上缠绕着几圈稍细的铁链,铁链继续延伸,连接着一旁三根立起的铁柱,铁柱顶端各设有一个滚轴,铁链在滚轴上绕一圈后,再度延伸至另一铁柱,最终与毛驴拉动的转盘相连,构建起一套复杂而精密的机械传动系统。 一名士兵手持大铁锤,快步走到铁柱前,目光锁定铁柱上突出的把手,毫不犹豫地抡起铁锤,铆足全身力气,重重砸向把手,将其推向一侧。刹那间,毛驴拉动的转盘开始发力,带动铁链运转,那些紧密咬合的齿轮也随之转动起来,“咔咔” 作响。铁链在大滚轴上一圈圈向外释放,滚轴上缠绕的铁链逐渐变少,随着机械的运转,城门之外,吊桥缓缓放下。 这边吊桥刚一触地,十几个士兵便如离弦之箭,迅速奔至门后。他们双手稳稳握住沉重的门闩,齐声发出震耳欲聋的大喝,手臂肌肉高高隆起,紧绷如弦,脖颈处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砸在地面。在众人齐心协力下,门闩缓缓被抬起,士兵们脚步艰难地向一旁挪动。与此同时,另外十几名士兵早已在城门两侧就位,双手牢牢抓住城门上的铁环,双脚稳稳蹬地,身体后仰,借助自身重量与力量,一点点拉动城门。古老的城门在铰链上缓缓转动,发出 “嘎吱嘎吱” 的沉闷声响,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仿佛在诉说岁月的沧桑。 随着城门缓缓敞开,那清脆的驼铃声愈发清晰可闻,夜幕中,两个模糊的身影渐渐显现。他们驾驭着骆驼,趁着城门开启,徐徐走进城内。待两人一进入,一众士兵立刻依照先前步骤,将城门重新关闭,稳稳插上沉重的门闩,一切再度恢复平静,好似方才的忙碌与喧嚣从未发生,唯有城墙上的灯火,依旧在夜风中摇曳闪烁 。 不多时,众人便瞧见一名士兵快步在前引领,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二人皆身着道袍,作道士打扮,稳步朝城楼走来。待走近众人身边,那士兵行礼退下。 盛宣逸见状,难掩满心欢喜,疾步向前走了两步,眼中满是关切与惊喜,看向来者问道:“沧澜,弟妹,你们怎么千里迢迢,来到这灵州城了?” 话一出口,才猛地想起尚未为双方引荐,连忙侧身,抬手依次指向身旁的四人,言辞恳切地介绍道:“这几位都是镇守灵州城的肱骨将领,这位是程常青将军,这位是萧睿韬将军,这位是薛汉庭将军,还有这位马千淮将军。” 那两名道士听闻,神色恭敬,当即向程常青等人拱手行礼,朗声道:“见过几位将军,久仰大名!” 盛宣逸转而侧身至道士二人身旁,热情地为程常青他们介绍道:“这位乃是我的同胞弟弟盛沧澜,道号玄真子;旁边这位,则是我的弟妹,道号凌鹤散人。” 程常青、萧睿韬、薛汉庭和马千淮四人见玄真子与凌鹤散人拱手行礼,忙不迭热情回应,脸上笑意盈盈。“幸会幸会。” 程常青率先开口,声音爽朗。 萧睿韬紧接着说道:“这灵州城如今局势复杂,二位来得正巧。” 几句寒暄,言语间满是热络,氛围一下子轻松不少 。 盛宣逸满怀慈爱地抱着青鸟,动作轻柔地将孩子的小脸转向玄真子,眉眼含笑,声音里满是温情:“青鸟呀,你瞧,这位便是你沧澜叔叔,还有旁边这位是阿姨。” 言罢,他又把目光投向玄真子,眼中带着几分为人父的自豪,补充道:“沧澜,这就是我在信中跟你提过的侄儿,青鸟。” 玄真子的视线落在青鸟身上,小家伙粉嘟嘟的脸蛋,乌溜溜的眼睛,瞧着煞是惹人喜爱。他只是轻轻清了清嗓子,“嗯嗯” 两声,权当回应,可那眼中一闪而过的欢喜,恰似暗夜流星,即便短暂,却怎么也藏不住,将他内心的柔软展露无遗。 盛宣逸自然捕捉到了这细微的神情,却也不点破,只是微微摇头,低头看着怀中的青鸟,嘴角噙着一抹宠溺的笑,轻声嗔怪道:“青鸟啊,瞅瞅你沧澜叔叔,又在佯装老成、故作正经咯……。” 玄真子闻言,又在大声的清咳一声,随即神色一正,面向众人缓缓说道:“实不相瞒,我师门中的师尊,以其超凡敏锐之感,察觉到东方有妖异之气袅袅升腾,此等异象,或藏巨大隐患,遂即刻差遣我与凌鹤散人前来一探究竟。一路奔波,好不容易抵达这灵州城,谁能想到,映入眼帘的竟是回鹘大军营帐连绵、兵甲如林。我们本打算入城细细查探这妖异之气与回鹘大军间是否存有隐秘关联,恰在此时,听闻阿兄那熟悉的诗词吟诵之声传来 。” 盛宣逸听着玄真子的话,原本专注看着青鸟的神情瞬间一滞,脸上悄然爬上一抹尴尬之色。他微微别过头,眼神下意识地飘忽了一下,似是想找个地方安放这份突如其来的窘迫。片刻后,他不自然地抬手摸了摸鼻子,嘴角扯出一丝略显生硬的笑容,带着几分自嘲开口道:“嗨,没想到我这吟诗作赋,倒成了你们寻来的‘信号’。本想着在这城楼上抒怀遣兴,没承想在这要紧关头闹了这么一出。” 说罢,他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在埋怨自己不合时宜的风雅,而后又迅速调整神色,恢复了几分沉稳,目光坚定地看向众人,“不过也好,既然你们到来,咱们一起合计,定要将这灵州城的危机妥善化解。” 凌鹤散人站在一旁,目光牢牢地锁定在盛宣逸怀中的青鸟身上。小家伙粉雕玉琢,脸蛋红扑扑的,恰似春日枝头绽放的桃花,可爱得紧,瞧得她满心欢喜,实在按捺不住。她上前一步,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脆生生说道:“阿兄,你和嫂子离开之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青鸟,他这般可爱,让我抱抱他呗?” 盛宣逸嘴角上扬,绽出一抹温和笑意,未作言语,只是双臂微抬,将青鸟递出。凌鹤散人见状,赶忙双手稳稳接过,动作轻柔得仿佛捧着稀世珍宝。青鸟似是感受到了新怀抱的温暖,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黑亮的瞳仁里映着凌鹤散人的面容,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她,小手还不自觉地挥舞了几下,嘴里咿呀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声音 。 盛宣逸神色凝重,声音低沉地将灵州局势缓缓道出:“灵州城守将南怀乔勾结回鹘,公然叛乱。更为棘手的是,他还与一群妖物暗中勾结,狼狈为奸。如今,回鹘大军已然兵临城下,形势岌岌可危。” 他有意隐去妖群从长安一路追击至此这一关键信息,生怕这沉重的真相会如巨石投入平静湖面,搅乱守城将士们的军心。 玄真子听闻,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笼罩上一层阴霾,剑眉紧蹙,双眼微眯,眸中闪过一丝寒光,透露出对这复杂局势的忧虑与警惕。他双手下意识地握紧,似乎在暗自积蓄力量,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良久,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这局势比我想象的还要严峻,妖物与叛军、外敌勾结,灵州城怕是面临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劫难。” 此时,一旁的凌鹤散人正满心欢喜地逗弄着怀中的青鸟,小家伙咯咯直笑,凌鹤散人也跟着笑得眉眼弯弯。她头也不抬,随口问道:“阿兄,嫂子呢?怎么没见她在此?” 盛宣逸微微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回道:“她带着御常寺的镇灵使,率军前往南怀乔大营了,想要在这混乱局势中寻得一线转机。” 凌鹤散人听闻,动作微微一顿,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关切与忧虑:“嫂子他们前去,会不会有危险?南怀乔那贼子必定早有防备,还有妖物相助,这可如何是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青鸟,仿佛这样就能为嫂子增添一份力量 。 与此同时,东边的天际被浓稠的黑暗严严实实地包裹着,仿若一块密不透风的黑幕。须臾,几道凌厉的闪电如银色蛟龙,自苍穹之上猛地俯冲而下,轰然砸向地面,瞬间撕开夜幕的一角,迸射出刺目白光。紧接着,几道金色与红色的光芒仿若灵动火蛇,在空中相互交错、纠缠,光芒闪烁跳跃之际,每当它们将天空短暂照亮,隐隐约约可见几道神秘的紫色光芒若隐若现,似在黑暗中蛰伏窥探,转瞬即逝。 众人的目光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牵引,纷纷投向那个方向。萧睿韬眉头紧锁,面色凝重,不禁沉声道:“那正是仙人堡的方位。” 话语里裹挟着对未知战况的担忧。 玄真子凝视着那些光芒,神色愈发严肃,认真分析道:“这些皆是法力碰撞所产生的光芒,如此看来,交战已然打响。只是从光芒出现的频率和持续时长来推断,战斗并不激烈,难道是妖物的修为不过尔尔,根本不是镇灵使他们的对手?” 言语中带着思索与疑虑。 话音刚落,那光芒竟如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瞬间掐灭,骤然间戛然而止,此后,漆黑的天际再未泛起一丝光亮。盛宣逸与程常青下意识地对视一眼,二人眼中皆写满了疑惑,这突变的局势让人心生不安。盛宣逸的心猛地一揪,不由自主地担忧起娘子的安危,暗自思忖:难不成南怀乔与妖物狼狈为奸,再加上那个神秘莫测的韩道士从中作梗,致使娘子她们在战场上不堪一击?可弟弟玄真子刚刚分析得在理,那些显然是玄门法力生出的光芒,照理说娘子她们应是占了上风才对。但转念一想,那牛虎二妖素以凶狠残暴、修为深厚着称,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被压制,这其中到底藏着什么玄机? 众人原地伫立,屏气敛息,静静等候着。时间仿若被一双无形的手放慢了脚步,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漫长。片刻悄然流逝,远处却如死寂一般,静谧得让人心里发慌,除了那浓稠如墨、铺天盖地的黑暗,再无半点声响与异动。 盛宣逸双唇微启,正要开口打破这压抑的氛围,陡然间,一个黑影如离弦之箭,裹挟着劲风,从远方极速飞来,“嗖” 的一声,稳稳落在一旁的城垛之上。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渊空大师的傀儡灵。 常笑生反应极快,身形一闪,迅速上前,手中剑指在空中精准一划,激活了傀儡灵传递声音的法术。紧接着,原女那清脆却又带着几分急切的声音传了出来:“仙人堡已被我们成功攻克,遗憾的是,南怀乔那厮极为狡猾,提前率军向北逃窜了。我们从俘获的妖物口中问出消息,南怀乔亲率一万六千余兵力,正北上意图袭击杨总管他们。看来他们对我们的计划了如指掌,当下局势十万火急!我即刻率部追击南怀乔,尽全力拖慢他们行军的速度,为杨总管争取时间。” 话落音消,傀儡灵陷入沉默,盛宣逸等人面面相觑,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疑惑,凝重之色更是如阴霾般笼罩,久久不散,显然,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始料未及,也为接下来的局势增添了更多变数。 “嫂子此番率军追击南怀乔,究竟带了多少人马?” 玄真子神色关切,连忙问道。 “只有五百人和一众镇灵使。” 盛宣逸眉头紧蹙,语气中透着一丝忧虑。 “区区五百人,怎么可能对抗南怀乔那一万多人的大军?这也太冒险了!” 凌鹤散人一听,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 程常青双眉紧锁,心中暗自思忖,旋即带着深深的忧虑说道:“五百人去骚扰敌军行军,理论上倒是可行。可一旦南怀乔抓住机会,倾尽全力发起反击,这五百人瞬间便会全军覆没,实在是凶险万分。” 他微微顿了顿,继续分析道:“南怀乔这老狐狸,狡猾得很。他心里清楚,自己手下没能成功掌控灵州城,而北路的回鹘军队才是此次抢占灵州城的关键所在。所以他带兵北上,一来能给回鹘人充当接应,二来倘若有敌军阻击回鹘大军,他便能与回鹘人形成两面夹攻之势,打杨总管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盛宣逸低头沉思片刻,沉声道:“此事确实危机四伏。” 说着,他将目光投向萧睿韬等人,刚欲开口,萧睿韬已然心领神会,抢先一步说道:“我即刻率领两千人马前去支援,定要确保他们平安无虞,也不能让南怀乔的奸计得逞!” 薛汉庭和马千淮相互对视一眼,纷纷微微颔首,一致认为此计可行,事不宜迟,必须立刻行动,方能化解眼前这重重危机。 玄真子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神色坚定地说道:“若有萧将军亲率两千精锐前去支援嫂子他们,这场危机定能迎刃而解。请务必带上我,我定能在战场上助大家一臂之力!” “好!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 盛宣逸目光如炬,语气斩钉截铁,浑身散发着果敢决绝的气势。 陆追听闻,不禁面露忧色,急忙开口问道:“如今灵州城前,回鹘大军虎视眈眈,在这紧要关头,我们却贸然分兵,万一回鹘人趁机攻城,该如何是好?” 马千淮神色凝重,目光投向远处那连绵不绝的回鹘军营,沉思片刻后,沉稳说道:“回鹘人此刻还不敢轻举妄动、贸然攻城。南怀乔丢了灵州城,已然失约在先。如今他唯有全力接应北路的回鹘大军,才有可能赶在我军后续大部队抵达之前,攻下灵州城。所以,当下我们阻拦南怀乔前去接应,才是重中之重,绝对不可耽搁!” 薛汉庭在一旁深以为然,连忙附和道:“不错!如今必须尽快派人支援,全力打乱南怀乔的行军节奏,为我方大军的到来争取时间。” 说着,他转头看向陆追等人,继续补充道:“至于守城士兵人手不足的问题,我们可以发动城内的百姓,让他们加入守城队伍。如此一来,短期内应该能增加数千兵力,足以应对回鹘人的威胁。” 程常青神情凝重,缓缓点头,沉声道:“的确如此。这样安排,我随萧将军一同前去支援。宣逸君你务必留在此处,其一,回鹘军中的萨满法术高强,你在此能防范他们暗中作祟;其二,青鸟尚在襁褓,正需悉心照料,离不开你。” “我赞同此计。” 玄真子紧接着表态,“此行便由我与程将军、萧将军一同前往。阿兄与我师妹留下,驻守灵州城,守护好这里。” 盛宣逸一听,眉头瞬间拧成了个 “川” 字,满心的担忧如潮水般翻涌。他心急如焚,不假思索地说道:“不行,我娘子此刻深陷险境,我怎能安心留在此处?我必须去!” 声音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玄真子见状,神色愈发严肃,目光直直地盯着盛宣逸,语气坚决地劝道:“阿兄,你冷静些!如今回鹘大军陈兵城下,随时都可能发起攻城之战。灵州城百姓的安危皆系于此,你在此,凭借你的谋略与身手,能助力守城将士抵御外敌。再者,青鸟年纪尚小,随军追击敌军,一路颠簸,如何能吃得消?你留下,才是顾全大局之举!” 盛宣逸紧咬下唇,目光在玄真子与凌鹤散人怀中的青鸟之间来回游移。他低头看向青鸟,小家伙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懵懂地望着他,那粉嫩的小脸,无辜的眼神,让盛宣逸的心猛地揪紧。良久,他长叹一口气,眼中满是无奈与不舍,最终咬咬牙,缓缓点头,沉声道:“罢了,我留下。你们此去,务必平安归来!” 玄真子这才微微颔首,转而看向一旁的凌鹤散人,神色柔和了几分,说道:“师妹,你便在灵州城与阿兄一同坚守。我们定会速去速回,你在此多加小心。” 凌鹤散人郑重点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玄真子,却一言不发。 城楼上众人迅速行动起来,各自为即将到来的行动做着准备。 萧睿韬雷厉风行,穿梭于兵营之中,目光如炬,仔细挑选着精兵强将。不一会儿,两千名身姿矫健、神色坚毅的士兵便集结完毕,整齐列队在东门处,他们手持火把,铠甲在火光下闪烁着寒光,散发出一股肃杀之气。 盛宣逸怀抱青鸟,与凌鹤散人并肩而行,一路将玄真子和程常青送至东门口。此时,东门处气氛凝重,战马不时发出嘶鸣声,似乎也在为即将出征的将士们鼓劲。 盛宣逸走到玄真子面前,神色关切,再次细细嘱咐道:“沧澜,此去前路艰险,你与程将军、萧将军务必多加小心。原女她性子刚烈,你们多照应着些,一定要平安归来。” 说着,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青鸟,眼中满是柔情与担忧,似乎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将自己对妻子的牵挂传递给即将远行的众人。 凌鹤散人站在一旁,脸颊微微泛红,眼中虽有不舍,却故作嗔怒,看着玄真子说道:“哼,你可听好了,我们刚成婚不久,你要是敢死在外面,我可不会像那些柔弱女子一般,巴巴地等你。我自会寻个更好的,你可别让我瞧不起!” 话虽如此,可她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内心的担忧与不安。她偷偷瞥了一眼玄真子,眼神中满是关切,只是那傲娇的性子,让她不愿将这份情感直白地表达出来。 玄真子看着凌鹤散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轻声说道:“放心吧,我定会平安归来。你与阿兄守好灵州城,等我凯旋。” 说罢,他翻身上马,与程常青、萧睿韬等人一同,率领着两千精兵,浩浩荡荡地朝着城外奔去,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盛宣逸和凌鹤散人久久伫立在东门,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眼中满是牵挂与期待。 彼时,杨宝藏一马当先,领着一众人等,如同一支黑色的利箭,没入夜色之中。马蹄声碎,在寂静的旷野上敲出急促鼓点,他们连夜赶路,只为身后的大军探明前路。众人一路疾驰,人马皆疲,直到天边泛起第一缕鱼肚白,终于抵达了地图上标注的大雁滩。 众人纷纷下马,双腿因长时间骑行而麻木,只能蹒跚着走向一处高地。他们弓着腰,双手用力捶打着大腿,试图缓解肌肉的酸痛与僵硬。杨宝藏深吸一口清晨带着凉意的空气,抬眼望去,四周雾气氤氲,白茫茫一片,将大地笼罩其中,看不清远方的模样。只有随风传来的鸟鸣声,在空中回荡。 他走到高地边缘,蹲下身子,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在手中轻轻抛起又接住,目光始终凝视着前方。身旁的众人也陆续围拢过来,有的大口喘着粗气,有的解下水囊,灌上几口凉水,滋润干涩的喉咙。“这大雁滩,看着雾气这般重,周围必定有个湖泊。” 一名斥候低声嘟囔道。 杨宝藏微微点头,神色凝重:“正是因为这大雾,咱们更得小心。等太阳出来,雾气一散,便能看清这周边地势,好给大军寻出一个阻击回鹘大军的方法。” 说着,他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腰背,眼睛紧紧盯着东方,那一抹曙光正缓缓扩散,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变数。 众人不再言语,静静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边的光亮愈发浓烈,终于,一轮红日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喷薄而出。刹那间,万道金光洒下,雾气开始缓缓消散,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如利剑般毫无阻碍地穿透浓稠的晨雾,刹那间,将眼前这片土地毫无保留地照亮时,杨宝藏下意识地眯起眼睛,目光如炬,仔仔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一切。随着雾气徐徐消散,眼前景象逐渐清晰,他见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仿若被定住一般,瞬间僵立在原地。 放眼远眺,入目之处是一片极为广阔的空地。靠近他们所在位置的,是一大片细石铺就的区域,地面上,偶有几处零散地冒出些杂草,还有一两株孤零零的灌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显得格外突兀。穿过这片石头地,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地,无数叫不上名字的花朵在繁茂的杂草丛中肆意绽放,红的、黄的、紫的,色彩斑斓,宛如一幅天然的画卷。再往远处望去,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恰似一条灵动的银色丝带,沿着山脚悠悠流淌而过。河岸边,成排的树木郁郁葱葱,沿着河岸整齐排列,像是忠诚的卫士,守护着这条生命之河 。 他的目光仿若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由远及近,缓缓收回。此刻,他已然确认,这里确实是一处被一圈山峦环绕的盆地。然而,地图上未曾标注的是,这些山峰虽占地面积宽广,却全然没有高耸陡峭之势,难以凭借险峻地形构筑防线。他的视线旋即转向右边,远处,一座唯一相对高大的山峰突兀地耸立在视野之中。尽管在一众山峰里,它拔得头筹,可坡度依旧平缓,并无险峻之感,正因如此,山坡上林木得以肆意生长,郁郁葱葱,枝叶交错。 他心中暗自思忖,这般山林,看似繁茂,实则难以隐匿大军。想要在其中藏住数千人马,几乎是天方夜谭。更何况,眼前这片空地广袤无垠,莫说是容纳数千人马作战,即便是十万人在此列阵交锋,都绰绰有余。在这样开阔的地形下,妄图凭借数千兵力,在此地设伏阻拦五万敌军,无疑是自寻死路,绝无胜算。想到此处,杨宝藏的脸色愈发凝重,忧虑如阴霾般笼罩心头,他深知,接下来的战事,将面临前所未有的艰难险阻 。 他伸手探入怀中,掏出那份已然被摩挲得边角微卷的地图,在掌心缓缓摊开。他眉头紧锁,眼神在眼前实景与手中地图之间来回穿梭、反复比对,心中的失望如潮水般翻涌。现实与地图上的标记截然不同,全然没有地图所暗示的那般巍峨险峻。仅剩下眼前这座稍大的山峰,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在这片地貌中稍显突兀。唯一与地图标注相符的,是盆地中的这片空地。它南北走向的长度明显长于东西跨度,整体轮廓恰似一个不规则的椭圆形 ,横亘在群山环绕之间,在阳光下展露无遗。 他目光冷峻,迅速扫视一圈后,看向手中的地图。见地图上标注的一处隘口,抬头看向远处山峦间的隘口。略作思忖,转头向身旁的众人果断下令:“上马,咱们去那边瞧瞧。” 话语简短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话音刚落,众人利落地翻身上马,动作娴熟流畅。缰绳一紧,马蹄刨地,溅起一阵尘土,他们如同离弦之箭,朝着远处的隘口风驰电掣般奔去。 杨宝藏一马当先,率领着众人朝着隘口全力疾驰。马蹄扬起的尘土在身后弥漫,好似一条灰色的尾巴紧紧跟随。奔行间,杨宝藏目光如炬,快速扫视着身边一闪而过的场景,心头的忧虑愈发浓重。这片空地实际的规模,远比从远处眺望时大得多,地面虽不是一马平川,有着些许起伏,但对于骑马奔行而言,竟如履平地,几乎不受任何阻碍,如此开阔的地势,实在不利于己方设伏。 待他们抵达了隘口,眼前的景象却让杨宝藏的心瞬间坠入冰窖,凉意从脚底直蹿脑门。这隘口宽阔得超乎想象,足足有百丈之宽,宛如一道敞开的大门,毫无遮拦。他强压内心的不安,带领着众人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进。仅仅走出几十丈远,拐个一个大弯,在向前走出两百来丈远,便已完全穿出了山峦的包围。刹那间,一片广袤无垠的天地豁然出现在眼前,地面起伏不大,极为平整,简直是骑兵作战的天然绝佳场地。 他抬眼望向两侧山峰,只见山坡平缓,高度也十分有限,山上生长的灌木更是低矮稀疏,根本无法用来设置落石阻碍敌军,更难以隐藏伏兵。此情此景,让他顿感绝望。他慌乱地伸手入怀,掏出那张已被自己反复翻看多次的地图,双手微微颤抖着,急切地在上面反复寻找。目光在地图上疯狂游走,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可无论他如何努力,这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图,此刻却似在故意刁难他,再也找不出一处比这里更合适的阻击地点了。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他紧咬下唇,内心五味杂陈,既为这糟糕的地形感到无奈,又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而忧心忡忡。但身为全军统领,强烈的责任感让他迅速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暗自思索应对之策,目光坚定地再次望向那片广阔的天地,仿佛要从这绝境中寻出一丝生机 。 谷一阳跟在杨宝藏身后,将他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心中满是疑惑,不禁开口询问道:“杨总管,此处可有何不妥?” 杨宝藏闻言,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没有立刻作答。他神色凝重,掉转马头,朝着隘口内驰骋而去,众人只得扬鞭策马紧随其后。此刻,他满心期望能再次审视这片地形,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冀望能发现此前未曾留意到的隐秘之处,为阻击回鹘大军觅得一线生机。 他们一行人再度奔进盆地,眼前这片宽阔的空地毫无保留地铺展在众人面前。杨宝藏目光如隼,迅速向右面投去,紧接着,他手腕轻抖,将缰绳往右边一带,胯下骏马领会指令,长嘶一声,朝着右边奔去。 行至山脚下,只见一大一小两条河流仿若灵动的水蛇,从山峦间蜿蜒穿梭而来。河水在山脚下欢快地汇聚一处,而后裹挟着磅礴的气势,沿着山脚向着远处汹涌奔腾而去。水流极为湍急,河面之上不时涌起层层白色的浪花,它们相互碰撞、破碎,发出哗哗的声响,好似大自然奏响的激昂乐章,尽情展现着自身蕴含的强大力量。 随着杨宝藏高高抬起手,做出一个干脆利落的示意动作,众人默契地纷纷勒马停下。杨宝藏凝视着眼前的河水,只见它一路滔滔不绝,最终奔流入一片更为广袤开阔之地,在那里,河水漫溢、汇聚,形成了一个宽阔无垠的湖面 。 杨宝藏估算了一下,这条河流最窄之处也有十几丈宽,而最宽的湖面处,起码有百丈之遥。河水在流入湖面后,流速渐渐放缓,湖面波光粼粼,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湖面顺着山脚向远方延伸,越往远处越窄,最后绕过一座山峰,直至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杨宝藏身姿沉稳,缓缓转过头,那如炬的目光精准无误地投向另一侧的山峦。稍作停顿,他猛地抬起手臂,在空中有力地向前一挥,恰似一道凌厉的号令。与此同时,双腿迅速发力,重重一夹马腹。胯下骏马瞬间领会主人意图,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旋即如离弦之箭般向前疾驰而去。 马蹄翻飞,扬起一路尘土,众人紧紧跟随其后。不多时,马蹄声在一片沙沙作响中逐渐放缓,他们再次踏入那片细石沙地,脚下的细石在马蹄的踩踏下发出细碎声响 。 此刻,他们已快要行至空地的中间位置。回想起方才在高处眺望时,那座山林茂密的大山巍峨耸立,可眼下却始终难以窥其全貌。原来,在那座大山之前,横亘着一座稍小的山峰,恰似一道天然的屏障,严严实实地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使得后方的大山隐匿在其后。 他心急如焚,带着众人又匆匆往前赶了好一段路。待快要走过大半细石沙地时,杨宝藏猛地转头望向左侧。终于,那片郁郁葱葱的茂密山林映入眼帘。刹那间,他仿若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猛地勒住缰绳。身后的众人毫无防备,见状也赶紧纷纷勒马。马匹因这突如其来的急停,四蹄慌乱地在地面上急切踏动,脖颈高高后仰,口中发出阵阵凄厉的嘶鸣,不安地在原地打着转。杨宝藏却全然顾不上这些,随着马匹的转动,他急切地转动脑袋,双眼紧紧盯着远处的大山,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似要将那座山看穿。 谷一阳和荆相等人瞧着杨宝藏这般模样,满心狐疑,也纷纷将目光投向那座大山。可他们左看右看,只瞧见一片山林,实在瞧不出有何特别之处,无奈之下,只得又将目光转回杨宝藏身上。众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不明白杨总管究竟发现了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马匹终于逐渐安定下来。杨宝藏这才转过头,望向他们方才过来的高处。这一望,他才惊觉,这片空地从隘口起始,竟是缓缓向上倾斜的。行至此处,坡度明显变得陡峭了许多。可奇怪的是,在刚出隘口的时候,因视角和地势的缘故,竟完全无法察觉这一变化。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又抬头看向远处前方的高处,果不其然,那是一个绵延向上的长坡。看清这一切后,杨宝藏顿时喜上眉梢,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旋即仰头 “哈哈哈” 大笑起来,口中高呼:“天助我也!” 众人正被杨宝藏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愈发疑惑不解时,只见远处一骑人马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来。那马匹风驰电掣般奔到众人近前,大家这才看清,马匹因长途疾驰,口中白沫横生,显然已疲惫到了极点。马上的士兵见到杨宝藏一行人,立刻用力勒紧缰绳,试图让马匹停下。那马匹前蹄高高扬起,呈 “人” 字而立,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久久回荡在这山峦之间。 士兵不等马匹完全稳住身形,便迅速朝杨宝藏拱手行了一礼,气喘吁吁地禀报道:“杨总管,原女娘子差遣属下来报,南怀乔亲率一万六千余人,正朝着此地火速赶来。原女娘子已率部全力拖缓南怀乔大军的行军速度。只是如今形势紧迫,还望总管速速决断,果断行事!” 说罢,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杨宝藏看着眼前这位士兵,只见他全身沾满尘土,嘴唇干裂起皮,满脸尽显疲惫之色,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怜惜。他伸手从马鞍上取下自己的水囊,朝着士兵扔了过去,温和说道:“喝口水,好生歇息歇息。“ 那士兵赶忙伸出双手,稳稳接过杨宝藏扔来的水囊。他的动作稍显急切,手指微微颤抖着拔开上面的塞子。紧接着,他仰起头,将水囊高高举起,“咕咚咕咚” 地大口吞咽着,水流顺着他的嘴角溢出,打湿了胸前的衣衫,可他全然不顾,只顾拼命地喝着,似乎要将一路奔波的疲惫与干渴都随着这清凉的水一饮而尽 。 杨宝藏神情冷峻,目光如炬,看向身旁的斥候,语气坚定且果决地吩咐道:“你们几个,即刻向前,全力刺探回鹘大军当下的动向,务必分毫不错,一旦有消息,马不停蹄回来禀报!” 几个斥候听闻,神色一凛,迅速拱手领命,动作利落地调转马头,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隘口方向疾驰而去,转瞬便消失在飞扬的尘土之中。 紧接着,杨宝藏又将目光转向另外两名斥候,沉声道:“你们二人,即刻快马奔赴后方,将消息传达给大军,告知他们形势危急,务必加快行军速度,以最快速度赶来此地集结,不得有误!” 两名斥候毫不犹豫,拱手高声应了一声 “得令”,旋即猛抽一鞭,胯下骏马长嘶,撒开四蹄,朝着大军所在的方向飞驰而去,身影很快便在蜿蜒的道路上化为两个小黑点 。 目送斥候离去后,杨宝藏心中仍隐隐不安,为确保万无一失,他果断一拉缰绳,对余下众人高声道:“随我去那最高最大的山峰,再仔细查看一番!” 言罢,双腿轻夹马腹,率先朝山峰方向疾驰而去。众人齐声应和,紧紧相随,马蹄声踏破寂静,一路扬起滚滚烟尘。登上山峰,他们仔细勘察每一处角落,不放过任何细节,确认再无遗漏后,才又匆匆策马回到湖泊边。此时,人困马乏,众人纷纷下马,稍作歇息,静静等待后续部队的到来。 时光悄然流逝,两个时辰转瞬而过。忽然,远处天际涌起一片尘土,如黄云翻涌,浩浩荡荡的大军终于抵达大雁滩。依照杨宝藏此前的精心安排,军队有序地在湖泊旁安营扎寨,将士们开始埋锅造饭、整顿军备,一时间,人喧马嘶,热闹非凡。 就在众人忙碌之际,一名斥候快马加鞭赶来,翻身下马,高声禀报道:“启禀总管,已发现回鹘大军踪迹,距离此地不过三十余里,预计午后便能抵达!” 杨宝藏神色一凛,当即下令:“再探!敌军距此还有十里时,即刻回报!” 斥候领命,飞身上马,扬尘而去。 杨宝藏转身面向身旁的武城,目光坚定,有条不紊地吩咐道:“武城,你即刻挑选一队精锐人马待命。待斥候再度前来回报,便让这队人马随斥候一同出发,务必确保让回鹘人发现他们,将回鹘大军引进预定之地。” 武城大声应道:“得令!” 旋即转身,迅速挑选人马,准备执行任务。 第88章 染血的盆地。 杨宝藏独自伫立在湖泊之畔,目光悠悠扫向河岸边那一片乱石堆。只见大小各异的石头,或横或竖、错落有致地堆叠在一起,石堆的缝隙间,灌木肆意伸展着枝叶,杂草也不甘示弱,肆意疯长。其间,不知名的野花星星点点地绽放着,它们虽无娇艳之名贵,却以蓬勃的生命力,引得蝴蝶与蜜蜂围绕花朵,上下翩跹,沉醉其中。再往前望去,河岸两旁,大大小小的树木整齐成排,它们扎根于大地,枝叶相互交织,宛如一道绿色的屏风。树上的鸟儿欢快地穿梭于枝干之间,清脆的鸟鸣声此起彼伏,为这片天地增添了无尽的生机。 远处山脚与湖水相接之处,一群大雁正悠然地聚集在一起。有的大雁专注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将每一根羽翎都打理得顺滑整齐;有的则伸长脖颈,嘎嘎嘎地叫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水面,似在等待着什么。忽然,其中一只大雁猛地将长长的脖颈探入水中,动作敏捷而迅速,片刻之后,它又从水中抬起头来,嘴里叼着一条小鱼,鱼尾还在不停地摆动,似乎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不远处的灌木丛边,两只仙鹤迈着优雅的步伐,身姿轻盈而高贵。在它们身后,紧紧跟着两只褐色的雏鸟。雏鸟们时而好奇地抬起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打量着四周,时而又被草丛中偶尔跃动的虫子吸引,忙不迭地用稚嫩的小嘴去啄。可当它们发现父母已经走远,便立刻慌张起来,扇动着还未完全成型、略显稚嫩的翅膀,一路跌跌撞撞地追赶过去。 目睹着眼前这充满生机与温情的一幕,杨宝藏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在长安的娘子和素娥的面容。娘子温柔的笑容、素娥天真无邪的模样,如同一幅温暖的画卷,在他心间徐徐展开。想着想着,他不禁微微叹了口气,轻声呢喃道:“不知她们在长安,一切可安好……” 武城雷厉风行,迅速挑选出一支百余人的精锐队伍。此刻,这支队伍已全副武装,精神抖擞地在一旁待命,只等斥候传来消息,便即刻出发。 他抬眼望去,只见杨宝藏双手叉腰,伫立在湖泊之畔,目光深邃地望向远方湖面。他快步走上前去,来到杨宝藏身旁,也顺着他的视线眺望湖面,随后开口询问道:“总管,此番对战回鹘大军,咱们打算怎么个打法?” 杨宝藏听到询问,缓缓回过神来,转身看向远处那片细石沙地,神色淡定,有条不紊地说道:“一会儿,你安排人手从隘口右侧开始,往湖泊边这片区域,随意丢弃些营帐、杂物之类,越杂乱无章越好。等你瞧见回鹘人穿过隘口,便率领将士们佯装慌乱,前往细石沙地,以步兵列阵,静静等候敌人到来即可。” “什么?咱们要用步兵去对阵回鹘人的五万铁骑?” 武城听闻,不禁惊愕地脱口而出。他满脸难以置信,转头看向远处那片宽阔的细石沙地,急切地说道:“总管,此处地势如此开阔,咱们仅凭数千步兵去对抗骑兵,这…… 这实在太冒险了!咱们兵力本就悬殊啊!” 武城心里十分清楚,杨宝藏让士兵丢弃营帐,显然是想营造出我军慌乱无措的假象,好让敌军放松警惕。可一想到要以步兵列阵直面回鹘铁骑,他满心困惑,实在难以理解,又继续说道:“总管,虽说南怀乔正率众赶来,咱们或许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但就这么用步兵去硬抗回鹘人的铁蹄,恐怕…… 恐怕难以招架啊!” 杨宝藏看着满脸担忧的武城,目光坚定,沉稳说道:“没错。我正是要让回鹘人也这么想,所以才偏偏用步兵来打他们的骑兵。” 说罢,他靠近武城,压低声音,将详细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告知了他 。 “这法子实在太过凶险啊!” 武城听完杨宝藏的对敌之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满心忧虑地感叹道。 “的确凶险万分,可当下局势,也唯有如此,方能破局。” 杨宝藏神色凝重,目光悠悠望向灵州城的方向,沉声道,“如今南怀乔亲率万余人马,正朝着我们这儿火速赶来,其意图昭然若揭,定是要与回鹘人合兵一处。原女娘子他们不顾自身安危,在半路不断骚扰南怀乔的部队,拼尽全力拖慢他们的行军速度,为的就是给我们争取更多时间,好全力对付回鹘人。但你也看到了,这周边地势并不利于我们设伏,如今这法子,虽说冒险,却是既简单直接,又最有可能奏效的。” 武城听后,眉头紧锁,沉思良久。细细想来,杨宝藏所言句句在理。倘若此番阻止回鹘人失败,明日他们便能长驱直入,抵达灵州城。在援军赶来之前,灵州城怕是危在旦夕,极有可能沦陷敌手。念及此处,武城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斩钉截铁地说道:“总管放心,咱们从长安带来的这几千弟兄,可都是精挑细选的精锐,平日里训练有素,纪律严明。此番作战,定不会有丝毫差错,必定全力以赴,完成任务!” 两人就此商议定夺,武城当即转身,雷厉风行地着手各项安排,力求每个细节都做到万无一失,为即将到来的恶战做好充分准备 。 时间悄然流逝,不知不觉已至正午时分。烈日高悬,如同一颗巨大的火球,毫无保留地释放着炽热光芒,滚滚热浪在空气中肆意翻涌,让人喘不过气来。就在此时,隘口处尘土飞扬,一骑人马风驰电掣般奔出,正是前去侦察的斥候回来禀报。 斥候快马加鞭,迅速来到杨宝藏身前,高声禀报道:“禀报总管,回鹘大军已在十里开外,正朝着此处赶来!” “来得正好!” 杨宝藏目光如炬,立刻看向一旁严阵以待的百余骑士兵,对着为首的张统领果断下令:“张统领,你即刻率领部下,随这斥候前去。务必让回鹘人发现你们,但不可离他们过近。只需引得回鹘人一路跟到此地,你们便弃马,迅速加入预定阵列。” 张统领心中虽满是疑惑,对这看似冒险的指令有些不解,但军令如山,岂敢违抗。他当即拱手行礼,声音洪亮地回应道:“得令!” 言罢,便带领着一行士兵,与斥候一同,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远去,马蹄扬起的尘土久久不散。 望着远去的队伍,杨宝藏神色凝重,转头看向身旁的武城和几位镇灵使,神情严肃地说道:“你们便在此静待回鹘人进入这盆地。待时机一到,即刻依计前往细石沙地列阵,不得有误。” 武城神色庄重,双手抱拳,向杨宝藏郑重说道:“总管放心,属下等定当谨遵命令,全力以赴,绝不辜负您的嘱托!” 一旁的镇灵使们也纷纷拱手,目光中透着决然与坚定,无声地表达着他们执行任务的决心。 杨宝藏见状,亦拱手回应,沉声道:“既如此,那我等便按计划行事!” 说罢,他看向一旁的谷一阳和另外两个镇灵使,三人会意,跟着杨宝藏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嘶鸣声中,四人朝着那座大山的方向疾驰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只留下一片尘土飞扬 。 武城与荆相和另外两位镇灵使伫立在一处土丘之上,目光紧紧锁定远处的隘口,心中仿若打翻了五味瓶,期待、紧张、担忧与害怕交织在一起,情绪复杂难辨。 日头渐渐开始西斜,可那炽热的阳光依旧火辣,闷热的热浪毫无减弱之势,肆意烘烤着大地,也炙烤着众人的内心。 突然,隘口方向尘土乍起,仿若平地卷起一阵旋风。只见方才奉命前去诱敌的百余骑士兵,正策马飞驰而回。他们的身影尚在眼前晃动,紧接着,隘口内部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搅动,大片尘土翻涌而起,好似黄色的云朵在隘口处肆意翻滚、膨胀。 转瞬之间,众人定睛细看,隘口内率先冲出几十骑回鹘骑兵。他们身披甲胄,在烈日的照耀下,甲片闪烁着冰冷的寒光。手中长刀紧握,刀刃锋利,反射出森冷的光芒,愈发衬得他们面容凶悍,仿若来自地狱的恶鬼,气势汹汹。 武城见回鹘骑兵现身,目光一凛,毫不犹豫地大手在空中猛地用力一挥,恰似一道凌厉的指令划破长空。刹那间,整个军队仿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搅乱,敲锣打鼓之声杂乱无章地响起,毫无节奏可言,仿佛是一群慌乱的孩童在肆意摆弄乐器。士兵们佯装惊慌失措,四下奔走,脚步匆忙且毫无章法,一时间,整个场面乱成一锅粥,尘土飞扬,人喊马嘶。 过了好一会儿,这些士兵才陆续来到细石沙地上列阵展开。士兵们右手稳稳持着长矛,矛尖锋利,直指苍穹;左手则紧握着盾牌,盾牌表面坚固,闪烁着金属的光泽,为他们构筑起一道坚实的防线。另有一些士兵,两人一组,吃力地抬着方才在山峰后面砍伐下来的松树。这些松树已被精心处理,枝节尽数削去,只留下笔直且修长的树干。树干前端被削成尖锐的尖刺,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光,透着一股肃杀之气。这般削尖的松树,密密麻麻地躺在队伍后面,足足有数百根。 那一百余骑前去诱敌的将士和斥候,此刻策马如风般驰到阵前。他们熟练地勒紧缰绳,马匹前蹄高高扬起,长嘶一声后稳稳停住。众人迅速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紧接着,他们在马屁股上用力一拍,战马们吃痛,嘶鸣一声,撒开四蹄,向着身后坡道高处狂奔而去,扬起的尘土在身后弥漫,渐渐的,身影消失在坡道高处的尘雾之中 。 再看回鹘骑兵,冲出隘口的起码有数千人,但是,他们并未立刻攻击,而是勒马站在远处,远远的看着。不一会儿,这数千人的骑兵中,疾驰四骑向着隘口内而去。 两军阵营遥遥相对,战场之上一片死寂,唯有猎猎风声呼啸而过,双方都如绷紧的弓弦,却都按兵不动,陷入了诡异的僵持。这般紧张的对峙持续了半个多时辰,每一分每一秒都仿若被无限拉长,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愈发浓烈,令人窒息。 武城身姿挺拔,伫立在队伍前方,目光如炬,死死盯着远处隘口附近的回鹘人。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心中不免泛起一丝担忧。“万一这些回鹘人不上当,按兵不动,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搅得他心神不宁。 恰在此时,武城猛地感觉到脚下大地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震动,那震动轻微得如同羽毛拂过,稍不留意便会被忽略。但他久经沙场,对这般细微变化极为敏感,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接着,震动愈发明显,且呈愈演愈烈之势。脚下的土地仿佛变成了一头即将苏醒的巨兽,开始不安地抖动。抬眼望去,隘口内的尘土如汹涌的浪涛般冲天而起,势头迅猛,竟直直翻涌至两旁半山腰那般高度,遮天蔽日,仿若世界末日来临。 那隘口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然撕开,滚滚烟尘中,一骑士兵首先冲出,刹那间,身后的骑兵好似决堤的洪水,丛隘口内涌出,片刻后,万余回鹘骑兵如汹涌的黑色潮水般奔涌而出。 最前方的精锐骑手,身跨高头大马。骑手们头戴铁盔,盔沿下,一双双锐利的眼睛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他们手中有的紧握长刀,刀刃在日光下寒光凛冽,反射出令人胆寒的冷光。有的则手握长弓,手中的箭矢已然搭在弓弦上,只待满弓发射。胯下骏马嘶鸣着,四蹄如飞,带起的劲风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荡。 他们的队列看似松散,却又隐隐透着一股默契。马蹄声如雷,密集地敲击着大地,仿若一场急促而震撼的鼓点演奏,令大地都为之颤抖。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将整个隘口笼罩其中,只留下一片昏黄。 骑兵们的呐喊声此起彼伏,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震耳欲聋的声浪。旗帜在风中烈烈作响,其上绘制的狰狞图案,仿佛也在随着这股汹涌的骑兵洪流一同咆哮。 不多时,回鹘骑兵们便如训练有素的机器,迅速在隘口前列成阵列,严阵以待。他们身姿挺拔,目光冷峻,手中武器闪烁着寒光,仿佛随时准备给敌人致命一击。 须臾,右侧山腰处,三十余骑突兀现身。这些骑手勒马而立,居高临下地远远望着武成他们,身影在天际线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仿若一群来自异域的幽灵,静静窥探着下方的动静。与此同时,隘口内犹如汹涌的洪流,骑兵们源源不断地奔涌进来,马蹄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更添几分紧张压抑的气氛。 此刻的武成等人,目光凝重地望向远处列阵的回鹘骑兵。那密密麻麻的骑兵队伍,恰似一片翻涌的黑色波涛,层层叠叠,望不到尽头。战马们不时仰头嘶鸣,声声嘶叫穿透长空,随风飘来,仿若一把把重锤,狠狠砸在众人的心头,压迫感十足,让人喘不过气来。在这强大的军事威慑面前,武成等人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每一个人都深知,一场恶战即将拉开帷幕 。 突然,牛角号声响起,为首的骑手猛地扬起马鞭,在空中狠狠一抽,“啪” 的一声脆响,仿若一道凌厉的号令。其胯下战马吃痛,仰首长嘶一声,随即抖擞精神,四蹄生风,如离弦之箭般向着唐军阵地飞驰而去。一时间,马蹄声如雷,滚滚烟尘在他们身后翻腾而起,遮天蔽日。万余战马的铁蹄重重踏在土地上,溅起的泥块四处飞溅。这些回鹘骑兵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匕首,向着武城等人所在的阵地迅猛刺来,所到之处,气势汹汹,锐不可当 。 荆相他们几个镇灵使此前虽也参与过一些边疆战事,可那些战斗皆是敌军攻城、己方守城的模式,彼时还有坚固厚实的城墙作为坚实的依托与掩护。而此刻,他们置身于这片空旷无垠的野地之上,毫无遮拦。抬眼望去,那回鹘大军宛如汹涌澎湃的黑色洪水,裹挟着排山倒海之势奔腾而来。数万铁骑的铁蹄疯狂践踏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仿若无数巨锤同时敲击大地,这声响汇聚在一起,使得大地都为之颤抖、呻吟。地面上的沙石也不堪其扰,被震动得纷纷跳起,如受惊的蝼蚁般在地面上无序跳动。 这般惊心动魄的场景下,众人只觉一股无形的巨大压力扑面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他们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额头豆大的汗珠不受控制,顺着脸颊滚滚滑落。胸腔中的心脏仿佛一头疯狂撞击牢笼的野兽,剧烈跳动,似要冲破胸膛。几人紧张得喉咙发干,不由得接连吞了几口唾沫,试图缓解内心的极度紧张。 荆相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却惊异地发现,身旁的士兵们尽管眼神中同样闪烁着惊恐之色,但在那恐惧之下,决然赴死的坚定情绪更是清晰可见。他们心里已然十分明白,在这前无屏障、后无退路的绝境之中,唯有摒弃杂念、死战到底,才有可能在这残酷的战场上寻得一线生机 。 武城站在阵前,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如炬般扫过面前严阵以待的将士们。此时,回鹘大军那如雷的马蹄声已清晰可闻,滚滚烟尘遮天蔽日般越来越近,可武成的声音却如洪钟般响彻全场:“弟兄们!今日,我们站在此处,前方是如狼似虎的回鹘铁骑,他们妄图踏过我们的尸体,侵占我们的土地,屠戮我们的亲人!但,我们是谁?我们是从长安而来的精锐之师,是守护家国的钢铁长城!以往,我们或许依托城墙御敌,可今日,这旷野就是我们的新战场,我们的热血就是最坚固的防线!” 他的声音激昂,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看看你们身旁的袍泽,他们和你们一样,眼中有惧,但更有决一死战的勇气!我们背无可退,退一步,便是山河破碎,便是百姓遭殃!此刻,手中的长矛、盾牌,就是我们扞卫尊严与和平的利刃!想想家中翘首以盼的亲人,想想那养育我们的沃土,我们怎能退缩?唯有战,战至最后一人,战至最后一刻,让回鹘人知道,犯我大唐者,唯有毁灭,来多少,灭多少!” 将士们原本紧张的神情渐渐被点燃,眼中的恐惧被熊熊斗志所取代。只见一名士兵双目圆睁,满脸涨红,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长矛重重地撞向地面,同时声嘶力竭地大声高呼:“死战!死战!” 那吼声中饱含着无畏的勇气与决绝的信念。这一声呼喊,恰似一星炽热的火种,在紧绷的战场氛围中迅速点燃了燎原之势。 刹那间,整个阵列仿若被注入了一股磅礴的力量,士兵们纷纷效仿,将手中枪杆狠狠撞击地面。一时间,“砰砰砰” 的撞击声震耳欲聋,交织成一曲雄浑壮烈的战歌前奏。与此同时,所有人齐声呐喊:“死战!死战!” 这排山倒海般的回应,饱含着视死如归的气魄,如汹涌澎湃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滚滚而来。 那声音汇聚交融,声势之浩大,竟硬生生盖过了回鹘大军如雷的马蹄轰鸣,仿若要冲破苍穹,直冲云霄,在天地间久久回荡,彰显着将士们绝不退缩、血战到底的钢铁意志 。士兵们紧攥武器的手更加有力,指节泛白,盾牌相抵,长矛如林,每个人的胸膛都剧烈起伏,满怀着与敌决一死战的豪情。 武成转过身来,目光紧紧锁定着前方,待看见为首的第一骑风驰电掣般冲过先前预设标记的那丛灌木时,果断抬起手,在空中有力地一挥。刹那间,身后严整的阵列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拨动,迅速向两旁分开,让出一条笔直的通道。武城身姿矫健,转身快步走入其中。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整个唐军阵型如灵动的游龙,瞬间变换。士兵们训练有素,动作整齐划一,迅速向四周分散开来,眨眼间便围成一个圆形的阵列。紧接着,只听一阵密集的金属撞击之声清脆响起,第一排的士兵迅速将盾牌斜举在身前,盾牌表面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第二排的士兵手脚麻利,顺势将盾牌稳稳架在第一排的盾牌之上;第三排的士兵也毫不含糊,高高举起盾牌,紧密连接在第二排的盾牌顶端。眨眼间,一个巨大的由盾牌层层叠叠组成的半圆形 “壁垒”,稳稳地在沙地上构筑而成,其坚固程度,恰似一个从天而降的巨大龟壳,严严实实地覆盖在大地之上,散发着一股坚不可摧的气势。 冲在最前面的回鹘士兵,原本如汹涌的潮水般一往无前,却在目睹眼前这惊人的阵型变化时,心中猛地一紧,不禁泛起阵阵疑惑。然而,此时他们胯下的战马早已被激发起狂野的奔跑欲望,根本容不得主人有丝毫犹豫,眨眼间便已风驰电掣般冲到那 “龟壳” 面前。 荆相等人,身处阵列核心位置,周围是层层叠叠、严阵以待的士兵。他们紧张地透过盾牌间那狭窄的缝隙,向外窥视,只见回鹘人的骑兵仿若汹涌的黑色潮水,铺天盖地般汹涌扑来。马蹄声震耳欲聋,仿若无数面战鼓同时擂响,大地都在这磅礴的气势下瑟瑟发抖。 眨眼间,回鹘骑兵已冲到近前。紧接着,无数箭矢如蝗虫过境,“叮叮当当” 地撞击在盾牌之上,那密集的声响,仿佛是一场急促而又令人胆寒的打击乐。其间,偶尔有几支刁钻的箭矢,寻着盾牌缝隙的破绽,如闪电般射了进来。身旁的几个士兵躲避不及,被箭矢击中,谷一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好在士兵们身着厚实甲胄,箭矢虽射中,却只是擦破些许皮肉,并无大碍,他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看着眼前这一幕,谷一阳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强烈的不安。他望着四周由三千士兵组成的圆形阵型,心中暗自思忖:这看似坚固的阵型,在五万回鹘铁蹄如海啸般的冲击下,真的能够坚守住吗?回鹘骑兵的数量太过庞大,如乌云蔽日,而己方兵力悬殊,这三千人不过是沧海一粟。况且,这般高强度的冲击与箭雨,阵型还能支撑多久?想到这里,谷一阳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然而,他又深知此刻绝无退路,唯有坚守,在这生死一线间,期待奇迹降临 。 眼看为首的骑兵即将撞向龟壳。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盾牌的缝隙间陡然寒光一闪,一根根粗壮且尖锐的树干,足有碗口粗细,如蛰伏已久的毒蛇,猛地弹射而出。紧接着,其他缝隙处也纷纷伸出无数修长的长矛,矛头锋利无比,闪烁着森冷的杀意。这些树干与长矛密密麻麻,向着四面八方伸展,瞬间将原本看似普通的 “龟壳”,化作一个狰狞可怖、长满尖刺的 “怪物”,严阵以待,准备迎接回鹘骑兵的冲击 。 奔驰中的回鹘骑兵如汹涌潮水,势不可挡。战马风驰电掣般冲向唐军那由盾牌构筑的防线,马蹄踏地,扬起滚滚烟尘。 走在前列的马儿被突然穿出的尖刺惊吓,眼眸圆睁,本能地扭动身躯,身形猛地一转,试图躲开那致命的尖刺,随后向着一旁慌乱奔逃,马背上的骑手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身体剧烈摇晃,险些跌落。 然而,靠里的马匹却没这般幸运。它们奔跑速度过快,又被前方混乱的局势所阻,躲闪不及,径直朝着那一根根长长的松树树干撞去。只听 “噗” 的一声闷响,尖锐的树干以雷霆万钧之势,瞬间穿透马匹的胸口。强劲的冲击力使得树干毫无阻碍地继续向前,硬生生从马的后背穿出,同时,也将马背上的回鹘人一同穿透。那场面惨烈至极,回鹘士兵瞪大双眼,脸上写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身体被树干贯穿,动弹不得。 其他身处同样困境、无法跑开的马匹亦是如此下场。眨眼间,数十匹战马连同它们背上的士兵,就这样被树干穿成一串,好似一串血腥的糖葫芦。鲜血如决堤的洪水,顺着树干汩汩流淌,迅速在地面汇聚成一滩滩血泊,将脚下原本黄色的沙地染得通红,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 龟壳般的阵型内,荆相神情紧绷,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逐渐逼近的回鹘骑兵。只见那些骑兵风驰电掣般冲来,马蹄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就在回鹘骑兵即将撞上阵型的千钧一发之际,士兵们训练有素,整齐划一,猛地将早已准备妥当的树干和长矛奋力伸向外面,同时稳稳地将另一端死死抵在地上,犹如在阵前筑起一道钢铁丛林。 一旁的武成,目光如炬,透过盾牌间那狭窄的缝隙,密切注视着外面的战局。见回鹘骑兵来势汹汹,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准备撞击 ——!” 那声音仿若洪钟,穿透了战场上的喧嚣,在阵型内回响。 话音刚落,只听一连串沉闷而又震撼的巨响。好些树干在回鹘骑兵那排山倒海般的冲击力下,瞬间受力,犹如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推,斜着狠狠插入沙石地里。强大的力量使得沙石四溅,在树干末端推起一堆高高的沙石,扬起的尘土弥漫开来,一时间模糊了众人的视线,整个战场的紧张氛围也随之被推向了高潮 。 侥幸从 “龟壳” 般的唐军防线边缘躲过尖刺的回鹘士兵,心急如焚,纵马如飞,继续向前疾驰。他们神色慌张地抬头望向前方的坡道,满心想着先越过这条坡道,为后续汹涌而来的同伴腾出空间,以避免更多无谓的伤亡。 然而,当他们策马奔上坡道时,才惊觉这坡道远比从远处看上去要陡峭得多。原本风驰电掣的马匹,瞬间如同陷入泥沼,速度骤减。马蹄在陡峭的坡面上艰难地攀爬,每一步都显得格外吃力。回鹘士兵们心急如焚,赶忙用力挥舞马鞭,大声吆喝,试图催促马匹加快爬坡的速度。 就在这时,变故陡生。坡道两侧的高地,仿若张开了恶魔的巨口,骤然洒下一片黑色的 “雨点”。可定睛一看,这些 “雨点” 并非水滴,而是一个个尖锐的铁蒺藜。它们如黑色的流星般坠落,纷纷扬扬地散落在坡道之上。铁蒺藜构造精巧,落地后总有一根尖刺笔直地朝向天空,犹如潜伏在暗处的杀手,等待着致命一击。 回鹘骑兵的马匹毫无防备,一头扎进了这片满是铁蒺藜的 “陷阱”。刹那间,尖锐的铁蒺藜毫不留情地穿透马蹄,马匹吃痛,发出阵阵凄厉的嘶鸣。它们原本稳健的身躯瞬间失去平衡,站立不稳,纷纷跪倒在地。而倒下的马匹又重重地撞向地面上其他的铁蒺藜,伤口被进一步撕裂,鲜血汩汩涌出,将坡道染得通红。 与此同时,坡道两侧高地上,唐军箭矢齐发,箭矢如蝗虫过境般倾泻而下。密集的箭雨笼罩着回鹘士兵和马匹,他们躲避不及,纷纷身中数箭。有的士兵惨叫着从马背上跌落,有的马匹则轰然倒地,扬起一片尘土。一时间,坡道上惨叫连连,尸横遍野。 后续冲上来的骑兵见状,却依旧无法停下脚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冲。然而,等待他们的同样是铁蒺藜和箭雨的无情屠戮。还未等他们抵达坡道的顶部,便已尽数死在这血腥的坡道之上。 后面的骑兵目睹这惨状,终于意识到这条坡道已成为死亡陷阱,无奈之下,只得急忙调转马头,沿着 “龟壳” 阵型的边缘绕圈奔驰。在奔驰的过程中,他们一边警惕着唐军的攻击,一边寻找着转瞬即逝的机会,朝着那坚如磐石的 “龟壳” 阵型搭弓放箭。箭镞带着呼啸的风声,纷纷射向唐军阵地,可大多都被坚固的盾牌弹落,只在盾牌上留下一个个浅浅的痕迹 。 龟壳般的唐军阵型之内,荆相仿若置身于惊涛骇浪的中心。周边盾牌上传来的叮叮当当撞击声,急促而密集,恰似无数把铁锤同时敲打在心头,每一声都震得人心神不宁。 忽然,荆相只觉一股凌厉劲风直扑面门,犹如一柄利刃呼啸而来,寒意瞬间笼罩全身。他反应极快,不假思索地猛地将脸转向一旁。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眨眼之间,一支箭矢裹挟着呼啸之声,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精准无比地穿过盾牌之间狭小的缝隙,径直飞了进来。荆相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那支箭矢贴着自己的脸颊一闪而过,带出一道冰冷的气流,紧接着 “嗖” 的一声,又穿透另外一边的盾牌缝隙,瞬间消失在视野之外。 这支箭矢飞进来又飞出去,竟然毫无阻碍,这般万中无一的惊险巧合,竟被荆相亲身经历,目睹全程。他震惊得呆立当场,下意识地张大嘴巴,可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愣是发不出任何声音。此时,他才感觉到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仿若被烈火灼烧。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摸,指尖触碰到些许温热的液体。他缓缓将手拿到眼前,在昏暗的光线中定睛一看,只见指尖已然被鲜血染红 —— 方才那支箭矢,竟在这毫厘之间,划破了他的脸颊,殷红的血液正缓缓渗出 。 与此同时,耳畔那雷鸣般的马蹄声滚滚而来,绕着四周奔腾而过,其声势之浩大,让整个天地都为之失色。 脚下的大地仿佛不堪重负,剧烈颤抖着,那强烈的震感如电流般迅速传遍全身,从脚底一路向上,直至心底,仿佛要在内心深处爆炸开来。荆相只觉五脏六腑都被这震动搅得翻江倒海,站立不稳,只能紧紧扶住身旁的其他人,才勉强稳住身形。他的面色因紧张与恐惧而微微发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眼神中满是对未知的忧虑,却又透着一股坚毅。 而武成,此刻宛如定海神针一般,屹立在混乱的中心。他身姿挺拔,目光如炬,快速而坚定地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口中不断大声呼喊着:“稳住!稳住!” 那洪亮的声音,在一片嘈杂中极具穿透力,仿若一阵劲风,吹散了士兵们心头的恐惧阴霾。每喊一声,他的眼神便愈发坚定,仿佛在向天地宣告,他们这坚不可摧的阵型,绝不会被回鹘人的铁骑冲垮。在他的鼓舞下,士兵们原本微微颤抖的双手渐渐稳住,紧握武器的指节虽因用力而泛白,却依旧如钢铁般坚定,整个龟壳阵型愈发稳固,如同一座巍峨的堡垒,静静等待着狂风暴雨的洗礼 。 广袤的大地之上,一场惊心动魄的激战正激烈上演。万余回鹘铁骑如汹涌的黑色潮水,裹挟着排山倒海之势,向着唐军那如龟壳般的坚固阵型疯狂冲击。马蹄声震耳欲聋,仿若无数面战鼓同时擂响,大地在这磅礴的力量下颤抖、呻吟。而隘口内,回鹘骑兵仍如源源不断的洪流,前赴后继地涌进来,那密密麻麻的身影,好似无穷无尽,彰显着他们强大的兵力。 此时,绕着龟壳奔行的回鹘士兵已然完成了一圈的折返。疾驰间,他们抬眼望去,只见前方自己的大部队正汹涌而来。倘若不及时改变方向,这前后夹击之势,必将让自己一头撞进己方队列,到那时,混乱与伤亡将不可避免,后果不堪设想。电光火石间,他们凭借高超的骑术,迅速猛拉缰绳,随即调整马头,向着另外一边疾驰而去。他们风驰电掣般掠过,几乎是紧贴着另外一侧的骑兵擦身而过,双方的衣袂都被劲风带得猎猎作响,场面惊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人仰马翻。 然而,还是有些士兵来不及反应,他们瞪大双眼,眼中满是惊惶与恐惧,双手拼命拉扯缰绳,试图勒住身下狂奔的战马,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 战马由于惯性,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收住脚步改变方向,依旧风驰电掣般向前冲去。只见它们一头扎进迎面而来的己方骑兵队伍,好似一颗炮弹轰然落入人群。刹那间,人仰马翻,惨叫连连。被撞上的骑兵们毫无防备,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般被抛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后,重重摔落在地。有的士兵当场便被撞得口吐鲜血,动弹不得;有的则被战马踩踏,发出痛苦的哀号。 那些失控的战马,也因猛烈的撞击而失去平衡,纷纷栽倒在地,扬起大片尘土。它们在地上挣扎、嘶鸣,四蹄乱蹬,又进一步加剧了周围的混乱。一时间,这片区域仿佛变成了人间炼狱,混乱不堪,血腥弥漫,而这一切,仅仅发生在转瞬之间,令人猝不及防 。 与此同时,在那大山之上,杨宝藏隐匿在遮掩的树木之后,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山下这激烈的战局。只见回鹘骑兵如走马灯般围着龟壳不停转动,最前面的骑兵因前方受阻,无奈之下,只能朝着后方迂回骑行。当杨宝藏看到回鹘骑兵的先头部队已经奔至后续部队一半位置时,他敏锐地察觉到,时机已然成熟。只见他大手在空中用力一挥,那坚定的手势仿若一道划破长空的号令。身旁的将士们早已严阵以待,时刻关注着主帅的指令。一见这信号,他们立刻双脚猛地一夹马腹,胯下战马吃痛,长嘶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向着山下冲去。 在隘口处的半山腰上,回鹘大将身姿挺拔,威风凛凛地伫立着,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定远处激烈厮杀的战场。眼前的战局让他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波澜,暗自感叹道:“这些汉人果然诡计多端,竟能想出如此精妙的办法来抵御我军铁骑,着实不可小觑。” 他看着自己的手下士兵与唐军陷入胶着,虽然一时之间未能迅速将唐军这支队伍彻底拿下,但回鹘兵力远超唐军,这是不争的事实。在他看来,只要己方后续部队都能顺利穿过这狭窄的隘口,成功展开阵型,将眼前这支唐军队伍一举歼灭,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念及此处,他眼神一凛,当即果断下令:“传令下去,让后续部队加快行军脚步,不得延误!” 身旁的传令士兵得令,立刻转身,向着后方奋力挥动手中色彩鲜艳的令旗。随着令旗的舞动,一阵急促而有力的鼓声从隘口深处传来,那鼓声仿若催征的战歌,隘口内的骑兵们听到鼓声,顿时精神一振,速度开始明显加快,马蹄声愈发密集,犹如滚滚雷声,向着战场滚滚而来。 然而,就在这回鹘大将自信满满地运筹帷幄之时,他敏锐的目光突然瞥见左侧一座山峰后面烟尘弥漫。他心中 “咯噔” 一下,脱口而出:”不好!“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心头。几乎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只见那山峰后面如汹涌潮水般冲出来一支骑兵队伍。他们身着鲜亮的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寒光。这支部队犹如猛虎下山,风驰电掣般向着自己的部队迅猛冲来,气势汹汹,锐不可当,眨眼间便打破了原本的战场局势 。 第89章 增援 杨宝藏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冲在最前。他身姿矫健,稳稳地驾驭着胯下骏马,仿若与战马融为一体。骏马四蹄生风,鬃毛在风中烈烈飞舞,好似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山下的回鹘大军疾驰而去。 谷一阳紧紧跟在杨宝藏身后,目光如炬,专注地锁定着目标。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无畏的勇气与坚定的决心,仿佛前方的千军万马都无法阻挡他的脚步。其身后的骑兵们同样眼神专注,面容冷峻,紧紧盯着山下如黑色潮水般涌动的回鹘大军,每个人的心中都燃烧着战斗的火焰,只等一声令下,便会毫不犹豫地投身厮杀。 这由千人组成的骑兵队伍,整齐有序,气势如虹,宛如一把锋利无比的黑色利刃,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径直朝着敌军腰部的位置迅猛切入。他们的行动果敢决绝,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似要将敌军的阵营彻底撕裂。 眨眼间,唐军骑兵已然如狂风般冲到近前。位于前首的士兵们训练有素,在疾驰的马背上迅速张弓搭箭,动作一气呵成。他们身姿沉稳,眼神坚定,瞄准回鹘骑兵,齐声大喝,万箭齐发。一时间,箭矢如蝗虫过境,带着呼啸的风声,铺天盖地地朝着回鹘骑兵射去,瞬间在战场上织就一片死亡之网,一场激烈的厮杀就此全面爆发 。 疾驰中的回鹘骑兵们,原本就因战场局势陷入极度紧张的状态,他们与另外一侧的己方骑兵几乎贴身而过,马蹄交错,气氛剑拔弩张。然而,变故陡生,一支如神兵天降的骑兵队伍猛然杀出,这突如其来的冲击,瞬间将他们的阵脚彻底打乱。 回鹘骑兵们大惊失色,脸上写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还未等他们做出有效反应,密集的箭矢已如暴雨般倾泻而来。不少战马首当其冲,被箭矢射中,发出凄厉的嘶鸣。这些平日里凶悍无比的骏马,在剧痛之下,前蹄高高扬起,随后重重栽倒在地。马上的骑兵也未能幸免,被箭矢穿透身体,随着战马的倒下,一同摔落在尘土之中。眨眼间,好些战马接连倒地,就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匹接着一匹,扬起大片尘土。 后方的骑兵们仍在源源不断地奔来,他们被眼前这混乱不堪的场景弄得惊慌失措。一部分骑兵被外侧的同伴所阻,狭窄的空间让他们无处可避。而他们胯下的马匹由于奔跑速度过快,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停下脚步。这些骑兵只能绝望地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地朝着前方混乱的人群冲去,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刹那间,相向疾驰的骑兵如汹涌的潮水般相互冲击。马匹与马匹的头颅在高速下猛烈对撞,只听得 “咔嚓” 几声清脆的骨骼脆裂声,在战场上格外刺耳。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士兵们像断了线的风筝般,被狠狠抛出马鞍,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后,重重地撞向其他士兵。更有甚者,在这混乱的冲击中,被自己人的兵器误伤,锋利的刀刃无情地刺入身体,当场便没了气息。一时间,战场上惨叫连连,血肉横飞,混乱不堪,原本整齐的骑兵队伍彻底陷入了一片惨烈的修罗地狱 。 其他的骑兵无法停止只得继续向前,然而前面的骑兵相互冲撞,连城一片,已然没有去路,想要勒马停下,可身后的疾驰而来的其他骑兵那里容得下片刻的迟缓,不得已只得继续向前加入一片混乱的撞击。 刚绕过龟壳的回鹘骑兵,目睹眼前己方队伍陷入一片混乱,惨状触目惊心,心中满是惊惶与绝望。他们急切地环顾四周,试图寻找一处安全之地以避免更多伤亡。慌乱间,他们的目光锁定在了另外一边沙地尽头那一人高的草丛。此刻,在他们眼中,这片草丛仿若黑暗中的一丝曙光,成为了唯一的求生希望。几乎在同一瞬间,他们毫不犹豫地猛拉缰绳,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驱使着胯下战马,风驰电掣般朝着草丛疾驰而去,马蹄扬起的尘土在身后高高涌起。 然而,这些回鹘骑兵万万没有想到,刚奔进草丛不久,他们便陷入了比战场厮杀更为可怕的绝境,瞬间后悔莫及。原来,这片草丛远比从远处看上去要高出许多,茂密的草叶如一道道天然的屏障,遮挡了他们的视线。更为致命的是,草丛中隐藏着无数大石,这些石头犹如潜伏在暗处的巨兽,静静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回鹘骑兵的战马刚一冲进草丛,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闪躲动作,便一头重重地撞在了大石上。巨大的冲击力使得战马的身躯猛地停顿下来,而马背上的骑兵由于惯性作用,像离弦之箭般向前飞了出去。他们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随后也重重地撞在了大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不少骑兵当场便口吐鲜血,失去了意识,身体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 而那些相对幸运、没有直接撞上大石的马匹,也并未摆脱厄运。它们慌乱地在草丛中奔跑,却一脚踩中了唐军精心布置在地面的铁蒺藜。尖锐的铁刺瞬间穿透马蹄,马匹吃痛,发出阵阵凄厉的嘶鸣,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起来。还有些马匹倒霉地撞上了唐军斜插在地上、被削尖的木头,锋利的木尖如同一把把利刃,无情地将马匹和骑兵一并穿透。一时间,草丛中惨叫连连,战马的嘶鸣声、士兵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悲歌。这片原本看似平静的草丛,此刻已然化作了一座血腥的人间炼狱,吞噬着这些误入其中的回鹘骑兵 。 紧随其后的回鹘骑兵,目睹前方同伴在草丛中遭遇的惨烈状况,惊得目瞪口呆,心中的恐惧如汹涌的潮水般迅速蔓延。他们急切地想要寻找新的突围方向,匆忙间打算向更右边奔驰。然而,当他们抬眼望去,却发现右边不远处便是山脚。那山脚处,横七竖八地躺着一片大石,仿若一群狰狞的巨兽,虎视眈眈地守在那里。再看看那片草丛中同伴的凄惨下场,他们哪里还敢贸然朝着那个方向前去,双腿在马腹上微微颤抖,犹豫不定。 此时,后方的己方骑兵正风驰电掣般源源不断地疾驰而来,马蹄声如雷,震得大地都在颤抖。而他们的前方,已然被死亡与危险封堵得严严实实,无路可去。在这进退维谷的绝境之下,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向着己方队伍方向那仅存的狭窄空地奔去。然而,等待他们的并非安全的港湾,杨宝藏率领的骑兵犹如一张严密的死亡之网,正朝着他们不断射出密集的箭矢。那些箭矢如呼啸的寒风,带着致命的杀伤力,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冰冷的弧线,让回鹘骑兵们胆战心惊。他们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形的囚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唐军逼着不断靠近相向而来的己方混乱队伍,却毫无办法。 杨宝藏身先士卒,带着麾下士兵。他们沿着回鹘骑兵的侧翼骑行,手中的弓箭如灵动的手臂,不断地张弦、搭箭、发射,动作一气呵成。每一支箭矢射出,都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呼啸,带着死亡的气息,精准地射向那些试图逃离队列的回鹘骑兵。在他们猛烈的箭雨攻势下,不少回鹘骑兵为了躲避箭矢,不得不慌乱地退回原本混乱的路线,使得回鹘骑兵的阵营愈发混乱不堪。 杨宝藏一边指挥着士兵持续攻击,一边密切查看着回鹘人骑兵的现状。当他敏锐地察觉到时机已然成熟,果断地向一旁的士兵用力一挥手。那士兵心领神会,迅速拿起腰间的号角,鼓足腮帮子,用力吹了起来。一时间,低沉而激昂的号角声在战场上响起,那声音如同一把利刃,穿透了战场上的喧嚣与混乱,回荡在天地之间,仿佛在宣告着一场决定性战斗的开始 。 在隘口半山腰上,回鹘将领原本冷峻威严的面庞,此刻被远处混乱不堪的战场搅得一片慌乱。他眼睁睁看着前方的骑兵陷入绝境,被敌军逼得毫无还手之力,更糟糕的是,己方骑兵自相践踏、相互冲撞,混乱的场面致使大量人马伤亡。而后方的骑兵,又被前方混乱的队列死死阻挡,好似汹涌的潮水撞在礁石上,无法向前一步,根本无法对前线进行支援。 就在这焦头烂额的慌乱之际,回鹘将领焦急的目光突然扫向右侧,一片开阔的空地映入眼帘。尽管远处山脚蜿蜒着一条河流,但这片场地地势平坦开阔,正适合骑兵展开队形、重新集结。他瞬间意识到,只要能在此重整旗鼓,便能再度组织起强有力的攻击,一举拿下那如龟壳般棘手的唐军阵型。 念及此处,他来不及多想,猛地转身,对着身旁的传令士兵大声吼道:“速传令下去,让右翼骑兵向右侧草地集结!” 那声音因焦急与急切,显得格外沙哑、粗粝。传令士兵得令,丝毫不敢耽搁,立刻飞奔向后方的鼓队。 转瞬之间,激昂的战鼓声响彻整个盆地。那鼓声如滚滚惊雷,一阵紧似一阵,每一声都仿佛敲在每一个回鹘骑兵的心坎上。右翼的骑兵们听闻鼓声,深知这是主帅下达的紧急指令。他们毫不犹豫,纷纷猛拉缰绳,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驱使着胯下战马,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右侧的草地疾驰而去。一时间,马蹄声轰鸣,尘土飞扬,无数骑兵如汹涌的黑色潮水,朝着指定地点汇聚,试图在这片空地上重新构建起战斗的力量 。 龟壳阵型之中,喧嚣与紧张的氛围如浓稠的迷雾,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荆相全神贯注地聆听着战场动静,忽然,一阵激昂的号角声穿透重重嘈杂,清晰地传了进来。他双眼陡然一亮,兴奋与激动瞬间涌上心头,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号角吹响了!” 那声音里满是即将展开反击的期待,仿佛一道曙光,瞬间点燃了众人的斗志。 武成听闻荆相的呼喊,神色一凛,毫不犹豫地扯起喉咙,以他那洪钟般的嗓音高声喊道:“准备 ——!” 这简短有力的命令,仿若一道凌厉的战令,在阵型内迅速传开。一时间,原本严阵以待的士兵们动作更加紧凑,气氛愈发凝重。 位于阵型中间的士兵们,早已将准备好的铁蒺藜紧紧握在手中,此刻听到武成的指令,他们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肌肉紧绷,蓄势待发,只等那最后一声令下。他们手中的铁蒺藜在黯淡的光线中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犹如蛰伏的凶器,只待释放致命威力。 紧接着,武成用尽全身力气,大喝一声:“放 ———!” 这一声呼喊,仿若晴天霹雳,震得周围空气都为之震荡。刹那间,龟壳顶部原本紧密相连的盾牌,如灵动的花瓣般突然打开,露出一个个向外的窗口。士兵们瞅准时机,手臂用力一挥,将手中大量铁蒺藜如天女散花般朝着外面抛洒出去。铁蒺藜在空中划过一道道黑色的弧线,带着呼啸的风声,纷纷扬扬地散落向回鹘骑兵的方向。这些铁蒺藜一旦落地,便会肆意张开尖锐的倒刺,犹如潜伏在暗处的杀手,时刻准备给敌人致命一击,为即将展开的反击布下一道致命防线 。 龟壳之外,回鹘骑兵们风驰电掣,如汹涌的黑色潮水般朝着唐军阵型席卷而来。马蹄声震耳欲聋,大地在他们的铁蹄下颤抖、呻吟。就在他们全力冲刺之时,龟壳阵型内陡然发生变故,只见一个个黑色的物件如黑色流星般从龟壳顶部倾泻而出,向着他们飞落。 回鹘骑兵们见状,心中一惊,还没等他们看清到底是何物,变故已接踵而至。走在前列的战马,有的猛地前蹄高高扬起,发出凄厉的长嘶,紧接着便如遭雷击,不受控制地向着地面重重撞去。原来是马蹄不慎踩中了铁蒺藜,尖锐的刺瞬间穿透马蹄,剧痛让这些平日里勇猛无比的骏马瞬间失去了平衡。马背上的骑兵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甩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后,重重地摔落在地。 一时间,龟壳的一侧瞬间陷入一片混乱,人仰马翻的场景随处可见。战马的嘶鸣声、士兵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凄惨的悲歌。人和马匹流淌出的鲜血,如汩汩溪流,迅速在沙地上蔓延开来,将大片沙地染得通红,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后方的回鹘士兵们原本还在奋力向前,却猛地看到前方同伴死伤惨重,横七竖八的尸体和倒地的战马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此路已然成了一条死亡之路,绝无通行的可能。他们心中惊恐万分,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无助,慌乱间四处张望,试图寻找新的出路。很快,他们将目光投向了右侧的空地,那片空地此刻仿若黑暗中的一丝曙光,成为了他们求生的唯一希望。于是,他们毫不犹豫地猛拉缰绳,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驱使着胯下战马,向着右侧空地夺命奔去,马蹄扬起的尘土在身后高高腾起,仿若他们此刻慌乱的心境 。 一支浩浩荡荡、由数千人组成的骑兵队伍,宛如一条黑色的洪流,在广袤的大地上风驰电掣般向着右侧的空地迅猛疾驰而去。马蹄声如雷,震得大地都在微微颤抖,扬起的滚滚尘土遮天蔽日,远远望去,仿佛一片黑色的乌云在低空翻滚。 当他们抵达河边,眼前的景象映入眼帘:地上随意散落着帐篷、兵器残片以及各种杂物,一片狼藉。骑兵们见状,脸上纷纷露出不屑的神情,他们心中笃定,这群唐军定是被己方大军的磅礴气势所震慑,如今不过是在做最后的困兽之斗、负隅顽抗罢了,覆灭只是早晚的事。 前首的头领目光如炬,身姿挺拔地骑在高大的战马上,他迅速扫视着四周,见麾下骑兵们已按照指令,有条不紊地完成了阵列集结。整个骑兵方阵整齐划一,士兵们身姿笔挺,手中武器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彰显出强大的战斗力与威慑力。 头领抬头,目光坚定地望向远处半山腰的方向,那里是主帅所在之处。他的眼神中满是期待,静静地等待着发起攻击的命令。此刻,他的内心虽平静如水,但周身却散发着一股蓄势待发的磅礴气势,仿佛一只即将扑食的猛兽,只等那一声令下,便会率领麾下骑兵如猛虎下山般冲向敌军,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 。 武成他们从龟壳般的阵型内向外倾洒出一阵铁蒺藜后,武成迅速透过盾牌间的缝隙,目光如炬地查看着龟壳外回鹘骑兵的状况。只见一侧的回鹘骑兵已然不顾一切地冲向前方,只在原地留下了一片狼藉的战场,人和战马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满一地,仿若一幅惨烈的地狱图景。在这堆积如山的尸体之中,偶尔有几匹还未断气的马匹,它们艰难地起伏着腹部,发出沉闷而微弱的喘气声,那声音仿佛是生命最后的挣扎,在这死寂的战场上显得格外凄厉。 而另外一边的骑兵,遭遇更为悲惨。他们被那密密麻麻丢出去的铁蒺藜所伤,许多战马的蹄子被尖锐的铁刺穿透,痛苦地瘫倒在地。那些受伤还未死去的骑兵,也只能在地上徒劳地拼命挣扎,双手乱抓,双腿抽搐,试图摆脱伤痛的折磨,却不过是在苟延残喘,每一次挣扎都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呻吟,让人不忍直视。 武成敏锐地察觉到时机已然成熟,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变换阵型 ——!” 这一声呼喊,仿若洪钟鸣响,穿透了战场上的喧嚣与混乱,在唐军阵型内回荡。刹那间,原本紧密的圆形龟壳阵型如灵动的活物般迅速变化,眨眼间便演变成了一个严整的长方形。在新的阵型中,前方和两侧的士兵依旧将盾牌牢牢护在身前,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御壁垒,寒光闪闪的长矛整齐地向前伸出,犹如一片钢铁丛林,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武成凝视着前方混乱不堪的场景,回鹘人相互之间的冲撞仍在持续,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他心中涌起一股豪情,再次大声嘶吼道:“向前 ——!” 随着这声令下,唐军方阵开始缓缓向前推进,步伐整齐划一,每一步都沉稳有力,仿佛一台精密运转的战争机器。在推进的途中,但凡遇到还未断气的回鹘士兵,方阵中的刀手们便会毫不犹豫地挥动手中长枪或者长刀,干净利落地给予其致命一击。刀光闪过,伴随着一声声沉闷的声响,那些回鹘士兵的生命之火就此熄灭,而唐军的方阵则继续稳步向前,向着胜利的方向坚定迈进 。 杨宝藏一马当先,率领着麾下骑兵,巧妙地利用弓箭威慑,将一部分回鹘骑兵逼至己方身前,裹挟着他们朝着前方回鹘大军的阵列迅猛推进。此刻,这股骑兵队伍仿若一支奇异的 “联军”,其中既有唐军的精锐,也有被胁迫的回鹘人,远远望去,倒像是回鹘军的左翼,朝着自家阵营汹涌扑来。 前方的回鹘骑兵阵列见此情景,顿时陷入了两难的慌乱之中。他们无法分辨这波混乱骑兵中究竟有多少自己人,又有多少唐军。但出于本能的防御,他们不敢有丝毫犹豫,纷纷迅速搭弓放箭。一时间,箭镞如雨,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朝着这支混合骑兵队伍倾泻而去,意图在他们冲击阵列之前,将其尽数斩杀殆尽,以保己方阵列的安全。 然而,被裹挟的回鹘骑兵们所骑乘的战马,在激烈的追逐与混乱的局势下,竞速之心被彻底点燃。它们感受到骑手紧张的驱使,四蹄翻飞,速度越来越快,仿佛脱缰的野马,不可阻挡。回鹘骑兵阵列仅仅射出四五轮箭雨,这支混合骑兵队伍已然如闪电般冲到了近前。 杨宝藏目光坚定,眼神中闪烁着无畏的光芒。在战马即将撞入回鹘阵列的瞬间,他猛地挥动手中陌刀,大声呼喊:“杀——!” 声音如洪钟般响彻战场。与此同时,他用力一夹马腹,驱使战马如离弦之箭般率先冲入敌阵。紧随其后的唐军士兵们,纷纷效仿主将,手握刀枪,寒光闪烁。他们随着回鹘人一同冲进阵列,毫无惧色地与敌人展开了近身肉搏。一时间,战场上喊杀声震天,刀光剑影闪烁,鲜血飞溅。唐军士兵们凭借着精湛的武艺和顽强的斗志,在敌阵中如虎入羊群,杀得回鹘骑兵节节败退,原本整齐的回鹘阵列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陷入了一片混乱与恐慌之中 。 杨宝藏正于回鹘骑兵群中浴血厮杀,刀光剑影间,他的身影矫健如豹,每一次挥刀都带出一片血花。就在这战况胶着之时,陡然间,两声震耳欲聋的嘶吼仿若平地炸雷般响起。只见两只身形庞大、足有人高的灰色大狼,从混乱的骑兵间隙中如闪电般蹿出,毛发倒竖,目露凶光,径直朝着唐军的士兵扑去。大狼的速度极快,带起一阵劲风,士兵们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脸上瞬间布满惊恐之色。 眨眼之间,两只身形庞大的大狼如黑色闪电般疾扑而出,目标精准地冲向两名唐军士兵。大狼凭借着惊人的力量与速度,瞬间将士兵扑倒在地。它们的前足稳稳地踩着被一同掀翻的马匹,那马匹受此重击,徒劳地挣扎了几下,便再也动弹不得,只能发出几声微弱的哀鸣。 紧接着,大狼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唐军士兵。刹那间,两声凄厉的惨叫划破战场的喧嚣,紧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断裂之声传来。殷红的鲜血,顺着大狼的嘴角如泉涌般汩汩流出,在地面上迅速蔓延开来,散发出刺鼻的血腥味。大狼凶残地用力一甩头颅,口中咬住的士兵尸体便如炮弹般被甩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径直砸向几个回鹘骑兵。 “砰” 的一声闷响,士兵的尸体重重地砸在回鹘骑兵身上,顿时引发一阵骚乱。被砸中的回鹘骑兵连人带马摔倒在地,周围的骑兵们惊恐不已,纷纷勒紧缰绳,试图躲避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间,战马嘶鸣,士兵惊呼,原本还算有序的骑兵队列瞬间陷入混乱,局面愈发失控 。 谷一阳和两个镇灵使目睹此景,几乎同时脱口而出,齐声大呼:“回鹘萨满来了!” 声音中满是警惕与焦急,在这嘈杂的战场之上,却清晰地传至众人耳中。 果不其然,他们的话音刚落,十几个身披黑色甲胄的神秘身影,仿若从地狱深渊中爬出的恶鬼,从骑兵群中横冲而出。他们之中,有的手持巨大的战斧,斧刃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有的双手各握一把锋利双刀,刀刃薄如蝉翼,却透着致命的气息;还有的紧攥着狼牙棒,棒上尖锐的狼牙仿佛随时准备撕裂一切。 这些神秘人的双眼,无一例外泛着诡异的血红光芒,犹如燃烧的地狱之火。他们的肤色青黑,犹如被诅咒的暗夜之色,脸上的血管根根暴起,仿若一条条蠕动的蚯蚓,清晰可辨,看上去极为可怖。他们发出一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向着唐军冲来,那气势仿若要将天地都吞噬。 在行进过程中,有几个回鹘骑兵恰好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可这些神秘人仿若没有丝毫敌我之分,脸上毫无表情,只有疯狂与杀意。他们挥动狼牙棒,动作刚猛有力,猛地朝着那些回鹘骑兵横扫过去。只听一声沉闷的巨响,几骑骑兵连人带马,在狼牙棒那排山倒海般的力量下被击中。刹那间,血肉横飞,人体与马匹的碎块四处飞溅,被击中的骑兵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朝着一旁飞了出去,又重重地撞倒好几骑人马。一时间,周围的骑兵们纷纷惊恐地四散躲避,原本混乱的战场局势,因这股神秘力量的加入,变得更加错综复杂,危机四伏 。 唐军士兵们见大狼如此凶悍,毫不迟疑,数十支箭矢几乎在同一瞬间如离弦之箭般射向大狼。箭矢带着呼啸的风声,划破空气,目标直指大狼要害。然而,这两只大狼仿若铜皮铁骨,对射来的箭矢全然不为所动,依旧张牙舞爪,只顾向前,继续凶狠地扑向其他士兵。眨眼间,它们的身躯上便密密麻麻插满了箭矢,活像两只浑身带刺的大刺猬,可即便如此,也未能阻挡它们的疯狂攻势。 谷一阳他们与回鹘萨满多次交锋,对其手段了如指掌。此刻,眼见这两头幽狼和十几个鬼兵现身,心中顿时明白,附近至少潜伏着三个萨满。他们深知,只要能精准找到并击杀这些萨满,被其邪法控制的幽狼和鬼兵便会瞬间失去力量,不攻自破。 杨宝藏手提陌刀,身先士卒,冲在最前方。一头大狼见状,嘶吼着腾空而起,张着血盆大口,直朝他扑来,气势汹汹,似要将他一口吞入腹中。千钧一发之际,杨宝藏在马上身形敏捷地向一旁侧崴,动作行云流水,恰到好处地避开了大狼的致命一扑。与此同时,他双手高高举起陌刀,用尽全身力气,照着大狼的身躯奋力径直劈下。锋利的陌刀裹挟着千钧之力,顺着大狼的身躯斜斜划过,犹如一道闪电撕裂夜空。 待大狼重重落地之时,只见其被割开的身躯处,内脏如决堤的洪水般顺着破开的伤口汹涌流出,散落一地,场面血腥至极。然而,诡异的是,那大狼竟好似毫无痛觉,全然不顾自身重创,非但没有倒下,反而再度嘶吼一声,带着更为疯狂的气势,继续张牙舞爪地朝着杨宝藏扑了上来,仿佛它根本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具不知疲倦、不惧死亡的杀戮机器 。 谷一阳与两位镇灵使宛如战场上的定海神针,他们带着十几个士兵,全神贯注地应对着鬼兵的疯狂袭击。他们双手如幻影般舞动,源源不断地施展法术,意图打断鬼兵对士兵们的屠戮。他们手中的法器,经原女精心强化后,仿佛被注入了神秘的力量,散发出幽邃的光芒,威力较以往大增数倍。 与此同时,士兵们毫无畏惧,挥舞着兵器和鬼兵战成一片,他们的兵器在开战前被镇灵使们灌了灵。在灵力的加持下,士兵们手中的箭矢、长刀与长矛瞬间锋利异常,闪烁着森冷的寒光。面对来袭的鬼兵,唐军骑兵们勇气倍增,挥舞着兵器奋勇反击。只见刀光剑影闪烁,好几个鬼兵在这凌厉的攻势下,手臂和腿被长刀连砍带刺,硬生生地被砍了下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从断肢处流出的并非鲜红的血液,而是浓稠的黑色液体,散发出阵阵刺鼻的腐臭气息。 更有甚者,一个鬼兵被一名唐军骑兵奋力挥动陌刀,齐腰砍成两段。可即便如此,这鬼兵竟依旧未死,上半身在地上扭曲蠕动,竟然以双手作为双足,向着士兵们继续爬去,口中还不断发出令人胆寒的嘶吼声,那声音仿若来自地狱深渊,透着无尽的怨念与疯狂。 谷一阳一边灵活地施展法术,与鬼兵周旋作战,一边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凭借着丰富的战斗经验与敏锐的洞察力,他很快在不远处混乱的回鹘骑兵群中,发现了一个头戴诡异面具的萨满。那萨满身形隐匿在人群之中,正念念有词地操控着鬼兵与幽狼,显然是这一切混乱的幕后黑手。 谷一阳眼中寒光一闪,毫不犹豫地大喊一声,手中铁扇如灵动的飞鸟般快速挥动。刹那间,一枚黑色尖刺从铁扇中呼啸射出,如同一道黑色闪电,带着尖锐的破风声,径直朝着萨满而去。那尖刺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已飞至萨满身前。 然而,这萨满反应亦是十分迅速,只见他眼神一凛,立刻挥舞手中一根刻满符文的木杖。木杖与黑色尖刺在空中猛烈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那股冲击力使得黑色尖刺改变了方向,被挡向一边。但尖刺去势未减,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正好刺入一旁疾驰而过的回鹘骑兵。那骑兵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尖刺击中,惨叫一声,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般从马上坠落,重重摔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而战场上的局势依旧混乱不堪,战斗愈发激烈 。 那萨满瞧着谷一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藏在面具后的轻蔑笑意。他缓缓将手中刻满诡异符文的木杖高高抬起,那姿态仿佛在向谷一阳宣告,对方的攻击不过是徒劳无功,不值一提。在他面具下的眼神里,透着一道浓烈的不屑之光,仿若谷一阳与唐军众人在他眼中,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然而,就在这转瞬即逝的瞬间,一道黑影如黑色闪电般从他身旁风驰电掣般掠过。那速度之快,仿若划破时空的利刃,只留下一道残影。萨满的眼神瞬间骤变,震惊、茫然与不解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的瞳孔急剧收缩,想要弄清楚这瞬间掠过的身影究竟是何人。可还未等他做出任何反应,他的脑袋已然如熟透的果实般,从脖颈处悄然掉落地面,咕噜噜地滚出数丈远,随即被奔腾而过的马蹄踩得稀烂。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他脖颈的断口汹涌喷涌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鲜红的弧线,溅落在周围的士兵身上,连周边的土地也未能幸免,瞬间将地面染得通红。 原来,谷一阳所发射的黑色尖刺,一方面确实是作为袭击萨满的暗器,试图出其不意地给予对方致命一击;而更重要的是,这尖刺成为了向杨宝藏传递信号的关键,精准告知了萨满的所在位置。杨宝藏心领神会,胯下骏马嘶鸣一声,迈开四蹄,径直冲向萨满所在,趁着对方注意力被尖刺吸引的刹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动手中利刃,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取下了萨满的首级。 四周的回鹘骑兵,何曾见识过如此震撼的阵势。只见一名唐军大将,仿若无畏的战神,丝毫不惧身处重重包围,四周尽是如林的回鹘骑兵。他孤身一人,却如入无人之境,以一往无前的气势,毅然决然地冲进敌方骑兵阵列之中。在那混乱的战场上,他身姿矫健,动作凌厉,于千军万马之间如鬼魅般穿梭,径直朝着那头戴诡异面具的萨满奔去。转瞬之间,寒光一闪,手起刀落,那萨满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抵抗,便已人头落地。而这位唐军大将,在完成这一惊人之举后,竟又仿若闲庭信步一般,安然无事地从回鹘骑兵的重重包围中从容离开。 回鹘骑兵们目睹这一幕,心中仿若被重锤狠狠击中,恐惧与慌乱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将他们淹没。他们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明明己方在人数上占据着绝对优势,可此刻,他们心中的斗志却像是被一阵狂风席卷而过,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面面相觑,眼神中满是惊惶与无助,手中的兵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一种无力与绝望的情绪在他们之间迅速蔓延开来 。 随着那萨满的死去,战场上的局势陡然发生了变化。原本还在凶猛无比地攻击士兵的两头幽狼,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一般,瞬间失去了所有生气。它们原本矫健的身躯如被切断丝线的木偶,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更为诡异的是,幽狼的尸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腐败,皮肤逐渐溃烂,肌肉化为脓水,不过片刻,便化作了两滩散发着令人作呕恶臭的浓稠液体,臭不可闻。 然而,身处激烈战斗中的士兵们,哪里还顾得上这刺鼻的味道。他们的眼中只有一个坚定的目标,那就是活下去,赢得这场残酷的战斗。他们咬紧牙关,目光坚定,继续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与眼前的回鹘骑兵和残余的鬼兵殊死搏斗。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响彻整个战场,每个人都拼尽了全力,为了生存,为了胜利,在这片血腥的土地上浴血奋战 。 半山腰上,回鹘将领原本冷峻威严的面容此刻已被慌乱彻底笼罩。他紧盯着远处战场,目光中满是焦虑与难以置信。一支仅有千人的唐军骑兵,竟似凶猛的虎狼之师,在他麾下如林的骑兵队伍中纵横驰骋,如入无人之境。回鹘骑兵们被打得丢盔弃甲,阵脚大乱,往日的勇猛与威风荡然无存。 更让他心急如焚的是,部分中军回鹘骑兵竟被吓得胆战心惊,纷纷掉转马头,向着另外一边的右翼策马逃窜。然而,命运似乎在此刻开了个残酷的玩笑,慌乱中,他们一头撞上了另一边的己方骑兵。刹那间,人仰马翻,惨叫连连,原本就混乱的局势愈发不可收拾,战场上一片狼藉。 回鹘大将见此情景,心急如焚,深知此刻若不迅速整顿,必败无疑。他咬了咬牙,猛地抽出腰间弯刀,在空中用力一挥,大声吼道:“传令下去,与唐军交战的骑兵听令,即刻重整阵列!不得慌乱,给我全力反击!违令者,斩!” 声音如洪钟般响彻战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决绝。传令兵们得令,立刻快马加鞭,将命令迅速传达至各部队。 他心急如焚地望向隘口内部,只见士兵们仍源源不断地涌入盆地,如同一股难以遏制的洪流。当下局势已然危如累卵,多一分兵力投入,便可能多一分混乱与不可控。他不假思索,猛地转身,对着身旁神色紧张的传令兵,以斩钉截铁的口吻厉声下令:“速传我令,后续部队立即停止前进,就地待命,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行动!” 传令兵领命,如离弦之箭般飞奔而去,将这紧急指令迅速传递给后续部队,一时间,隘口内的行进脚步戛然而止,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肃杀的气息 。 紧接着,他的目光又转向远处那步步紧逼的唐军盾牌方阵。之前,他的骑兵们在对方那坚如磐石的龟壳阵面前吃尽了苦头,慌乱之中,左翼与中军竟搅和在一起,自相践踏、相互冲撞,已然难以继续组织起有效的战斗。他心急如焚,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顺着脸颊滴落在战甲上。 就在这时,他瞥见右翼河边那数千早已列阵以待的骑兵,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他毫不犹豫,迅速转身,手指向缓缓推进的唐军方阵,对着身旁的传令官厉声下令:“快!命河边集结的骑兵即刻出击,全力攻击那个方阵,务必将其一举拿下!若能破阵,重重有赏!” 传令官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飞奔至鼓队处,挥动手中令旗。瞬间,激昂的战鼓声再次响起,如滚滚惊雷,催促着河边的骑兵们如汹涌的潮水般向着唐军方阵迅猛冲去,一场更为激烈的交锋即将拉开帷幕 。 此时的太阳已然西斜。河岸边的回鹘骑兵们,原本严阵以待,如绷紧的弓弦。当激昂的战鼓声轰然响起,他们知晓攻击的命令已至。前首的头领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高举手中弯刀,那刀刃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恰似一道划破天际的闪电。他用力一挥弯刀,同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杀!” 声音仿若滚滚惊雷,在骑兵队伍中回荡。 骑兵们闻声而动,纷纷握紧手中兵器,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刹那间,数千匹战马齐声嘶鸣,如汹涌的黑色潮水般朝着远处的唐军方阵迅猛冲去。马蹄声如雷,震得大地都在微微颤抖,扬起的滚滚尘土遮天蔽日,仿若一片黑色的乌云在低空翻滚,向着唐军滚滚压来,气势汹汹,锐不可当。 而唐军方阵,仿若一座巍峨的钢铁堡垒,不为所动,继续稳步向前推进。由于此前杨宝藏率领的骑兵巧妙地将回鹘骑兵逼得自相践踏,冲向己方阵列,此刻方阵前方,除了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尸体和痛苦呻吟的伤兵,只剩下些落单的回鹘骑兵。这些落单的骑兵,望着如泰山压顶般步步逼近的唐军方阵,心中满是恐惧与绝望,哪里还敢继续进攻,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慌乱,毫不犹豫地掉转马头,向着中军方向夺命逃窜。 然而,此刻的回鹘中军,早已被杨宝藏他们搅得天翻地覆。杨宝藏一马当先,率领着麾下精锐骑兵,如猛虎下山般在回鹘中军阵中左右冲杀。他们手中的兵器闪烁着寒光,每一次挥动都带出一片血花,杀得回鹘骑兵节节败退,阵型大乱。那些落单骑兵刚靠近中军,便被从中军溃散而出、四处逃散的骑兵狠狠撞上。一时间,战马嘶鸣,士兵惊呼,又是一阵惨烈的自己人相互冲撞。有的骑兵被撞落马下,惨遭践踏;有的战马失去控制,横冲直撞,进一步加剧了混乱。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回鹘中军,此刻更是陷入了一片绝境,仿若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 右翼的回鹘骑兵如汹涌的黑色浪潮,风驰电掣般向着唐军方阵逼近。前首的头领目光如炬,紧盯着远处那严整的唐军方阵,心中暗自盘算。他将视线投向方阵前方的草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绝。在他看来,只要麾下骑兵能顺利跨过这片草地,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唐军方阵后方,来一个出其不意的致命袭击,届时唐军的方阵必然会被一举攻破。 想到此处,他大手在空中用力一挥,高声呼喊:“随我来!” 随后一马当先,带领着浩浩荡荡的骑兵队伍向着草地右侧疾驰而去。马蹄声如雷,大地在他们的铁蹄下颤抖、呻吟。不多时,骑兵们便踏入了草地。这片草地野草极为茂盛,长得足足有战马膝盖一般高,马匹奔行间,草丛如波浪般向两侧翻涌。 头领在奔行中无意间低头看向地面,只见此时的草地一片杂乱,马蹄踏开草丛之际,能清晰看到草丛中散落着不少松散的新土。他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抬眼望向远处的草地。 正暗自思索之际,他的目光陡然一滞,前方不远处的草地透着说不出的古怪。那一大片地面平坦得有些诡异,全然不见自然地貌应有的起伏,好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刻意抚平。生长其上的野草,也全然没了野外蓬勃的生气,叶片蔫蔫地耷拉着,相互倚靠着,仿佛是被人随意摆放堆砌在那儿,与周边自然舒展的草丛格格不入,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违和感 。 他心中 “咯噔” 一下,联想起草丛中散落的泥土,瞬间意识到大事不妙。刚要抬手大声呼喊,制止骑兵们继续前进,然而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已然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他身下的战马毫无征兆地突然前蹄踏空,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由于奔跑速度过快,战马的身躯根本无法控制,直直地朝着地面倒去。紧接着,周边的战马也纷纷遭遇同样的状况,一匹接一匹地栽倒。一时间,马嘶声、士兵的惊呼声交织在一起,乱作一团。 而此刻,武成正位于唐军方阵的前排,目光敏锐地注视着左边远处的战局。看到回鹘骑兵踏入他们早前精心挖好的陷阱内,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峻的快意。只见前行的回鹘骑兵瞬间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纷纷倒入深沟之中。这深沟是唐军提前挖设的,深沟底部还密密麻麻地插上了被削尖的树枝,犹如潜伏在暗处的致命獠牙。为了伪装陷阱,唐军先用较细的树枝编织成一个个顶棚,再在上面放上挖起来的野草,从远处看去,与原本的草地浑然一体,毫无破绽。只有走到近前,才会惊觉异样,可那时一切都已为时过晚。 武成看着远处的景象,心中不由得对杨宝藏愈发佩服。杨宝藏竟能将回鹘人在战场上的每一步行动都算计得如此精准,提前设下这重重陷阱,环环相扣,如同高明的棋手,步步为营,将敌人引入绝境。他深知,有这样的将领指挥,这场战斗唐军已然占据了先机,胜利的天平正早已向他们倾斜 。 杨宝藏一马当先,率领麾下骑兵在回鹘中军方阵里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所到之处,刀光剑影闪烁,血花飞溅,回鹘骑兵纷纷倒下,阵型大乱。与此同时,另外两名隐匿在军中的萨满,在谷一阳敏锐的洞察下,也相继被斩杀于马下。失去了萨满邪法的支撑,回鹘骑兵愈发混乱不堪,士气降至冰点。 此刻,回鹘骑兵的阵列已然彻底失控,犹如一盘散沙。即便身后传来密集而急促的鼓声,试图命令他们重整旗鼓、冲向唐军,重新调整阵列,但杨宝藏怎会给他们喘息的时机。他眼神坚毅,高声呼喊着口号,带领着唐军骑兵,仿若驱赶羊群的牧人,将回鹘骑兵驱赶得四处奔逃,朝着隘口附近聚拢。 回鹘骑兵如潮水般涌向隘口,然而狭窄的隘口根本无法容纳如此众多慌乱逃窜的人马。一时间,隘口处堵得水泄不通,回鹘人陷入了极度混乱的境地。他们相互撞击、踩踏,惨叫声不绝于耳。一些骑兵慌不择路,直接策马奔向山上,试图寻找新的出路。但山上地势陡峭,马匹在崎岖的山路上难以立足,不少士兵和马匹在陡峭处站立不稳,瞬间倒地,随后便如失控的滚石般向着山下滚落。这一连锁反应,又带倒了一大片周边的骑兵,一时间,隘口附近的山坡上,到处都是倒地不起的人马,场面惨不忍睹。 回鹘大将站在半山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满是懊悔与绝望。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部队陷入绝境,大势已去,此时再后悔当初的决策已然来不及了。他深知,若继续这样下去,怕是进入这盆地的部队都要全军覆没在此。无奈之下,他咬了咬牙,神色黯然,只得忍痛下达了部队后撤的命令。他再次望向战场上那位手握陌刀、威风凛凛的唐军将领,眼中既流露出对其卓越军事才能的佩服,又饱含着对此次战败的哀叹。最终,他缓缓调转马头,带着为数不多、残败不堪的军队,向着身后策马疾驰而去,逃离了这片让他们遭受重创的战场 。 杨宝藏率领着数千将士,与回鹘人从正午时分便展开了激烈厮杀,一直鏖战至黄昏。战场上,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回荡,鲜血染红了大地,双方将士皆杀红了眼。此刻,眼见回鹘人终于抵挡不住,纷纷退出隘口,朝着远方仓皇撤去,杨宝藏并未被胜利冲昏头脑。他深知穷寇莫追的道理,于是当军队追至隘口处时,他果断大手一挥,高声下令:“停止追击!” 声音坚定有力,在战场上空回荡。 随即,他迅速扭头,对着身旁的斥候厉声吩咐道:“速去探查回鹘人的动向,一刻不得耽搁,务必速速回报!” 斥候领命,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去。过了一会儿,杨宝藏又朝着刚赶上来的武成等人喊道:“武成,你即刻带领众人在隘口处列阵以待,回鹘人狡诈,谨防他们杀个回马枪!” 武成应道:“得令!” 声音洪亮,透着十足的干劲。安排完这一切,杨宝藏又转头对其他人说道:“其余人等,即刻打扫战场!” 其实,后方坡道上埋伏的四百多人早已行动起来。他们手脚麻利地清理着战场,仔细捡起遗留在地上的铁蒺藜,这些铁蒺藜虽小,却在战场上发挥了巨大作用,此刻回收,日后或许还能派上用场。随后,他们又将山后的马匹一一牵回,带着这些战马,井然有序地朝着隘口处赶来。 不多时,武成和荆相来到杨宝藏身前。众人满脸尘土,却难掩眼中的兴奋与喜悦,这场大战的胜利着实来之不易,每个人心中都满是自豪。然而,几人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杨宝藏不经意间抬眼,望见远处山后的天空,只见一道道光芒闪烁,闪电交错纵横。他心中猛地一紧,瞬间想到原女他们正在与南怀乔等人交战,正艰难地拖延着时间。 众人顺着杨宝藏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远处那片电芒闪烁的天空。日光渐黯,余晖无力,而那方天地却如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闪电肆虐其中。他们的眼眸被电芒映得忽明忽暗,原本因胜利而扬起的嘴角此刻悄然下垂,面上尽是凝重。每个人的眼神里,都深深藏着担忧之色,心底默默祈愿原女他们能够平安无事,这场未知的战斗能顺利告终 。 恰在此时,前去探查的斥候匆匆赶回,高声禀报:“将军,回鹘人已然退到七里外,目前还在继续后撤!” 杨宝藏闻言,略一思索,当机立断,转头对武成说道:“武成,你率领人马继续在此将战场打扫完毕,务必做到万无一失。我带领骑兵前去支援原女他们,刻不容缓!” 武成重重地点了点头,神色关切地说道:“将军,此去务必小心!” 杨宝藏不再多言,转身来到那四百多个牵马回来的士兵面前,高声喊道:“兄弟们,上马!随我前去支援!” 众人迅速翻身上马,动作整齐划一。杨宝藏一马当先,带着这四百余人,如同一支黑色的利箭,朝着光芒闪烁之地疾驰而去,马蹄声如雷,震得大地都在微微颤抖,只留下一路飞扬的尘土 。 杨宝藏率领着队伍,马不停蹄地朝着光芒闪烁之处奔去。越靠近,那激烈的喊杀声便愈发清晰,好似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待他们赶至近前,借着天边那一抹微弱的余晖,只见程常青正与一个身着道袍的人并肩作战。他们带着一众军队,正与另一波唐军杀得难解难分。为了在这混乱的战场上区分敌我,程常青一方的将士们都在手臂上绑了一条醒目的碎布。 杨宝藏见状,当即果断下令:“弟兄们,撕下一片衣摆,绑在手臂上!” 士兵们齐声应和,动作迅速利落地撕下衣角,将碎布紧紧绑在手臂上。一时间,队伍中满是布料撕裂的 “嘶嘶” 声。 程常青瞧见杨宝藏他们赶来增援,心中瞬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他深知,阻击回鹘人的战斗已然胜利,当下形势瞬间扭转。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连忙快步上前,对杨宝藏说道:“杨将军,我们前来支援原女娘子。原女娘子他们被一群妖物困在了山谷里面,我们此刻正在与外围南怀乔的属下激战!” 一旁的玄真子也立刻走上前,神色焦急地对杨宝藏说道:“如今你们来得正好,事不宜迟,速速与我一同去增援!” 杨宝藏不敢有丝毫耽搁,微微点头示意后,便与玄真子他们一同朝着山谷奋勇冲杀进去。一路上,他们犹如利刃,在敌阵中左冲右突,刀光剑影闪烁间,斩杀了许多妖物和敌军士兵。 然而,敌军人数众多,且妖物与士兵相互配合,攻势猛烈。在这艰难的推进过程中,杨宝藏他们身后的士兵渐渐被敌军阻隔在外。待杨宝藏和玄真子终于冲进山谷时,回头一看,却发现仅有他们二人成功突围。 二人不敢又丝毫的耽搁,迅速绕过一块巨大的石头后,眼前的场景让他们瞬间呆立当场,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只见好些镇灵使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生死不明,场面一片凄惨。渊空大师身负重伤,半跪在一旁,他的伤口处正流淌着金色的血液,在黯淡的光线中显得格外诡异。不远处,牛虎二妖同样全身布满伤痕,却依旧顽强地站立着,它们目光专注,紧紧盯着前方。 而前方,正是原女。此刻的原女与平日大不相同,她嘴角挂着一丝鲜血,显得有些狼狈。她手中紧握着一块碎片,仔细一看,正是那神秘的指天匙。更为惊人的是,她的身后,九条洁白如雪的狐狸尾巴正轻轻晃动着,散发着一种神秘而强大的气息,仿佛整个天地都在这九条尾巴的摇曳中为之震颤 。 第90章 远行之际。 张义山府邸后院的厢房内。凤鸣和凤锦两人端坐在桌前,一边啜着吃食,一边凝神聆听杨素娥讲述往昔。随着故事渐入佳境,两人不自觉地加快了进食的动作,目光紧锁在杨素娥脸上,连嘴角黏着的饼屑都顾不上擦拭。 她们的手腕机械地起落,将早已空了的指尖往唇边送,直到杨素娥说到 “我阿爷和玄真子道人冲进山谷,看见原女阿姐身后九条白狐尾”,俩人才如被施了定身咒般骤然僵住。凤锦手中的茶盏 “当啷” 一声磕在几案上,茶水泼在衣襟上也浑然不觉;凤鸣半举着的手悬在半空,指尖还保持着拈取食物的姿势,面上尽是惊愕与难以置信,仿佛故事里那九条摇曳的狐尾,此刻正扫过她们的心头。 两人眼中瞬间闪过恍然与震惊交织的复杂神色。凤鸣瞪大了双眼,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我大伯母果真是狐妖?” 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愕。 凤锦则呆愣在原地,眼珠快速转动,脑海中思绪万千,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她先是怔怔地看着凤鸣,试图从对方脸上寻得一丝应对的指引,可凤鸣此刻同样满脸震惊。片刻后,凤锦的目光缓缓转向杨素娥,眼神中满是迷茫与不知所措,仿佛在等待杨素娥给出一个能让她理解这一切的答案。 杨素娥瞧着两人满脸凝重、呆若木鸡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语气轻柔地说道:“当年,我阿爷说这些时,阿娘也是这种表情。满脸的不敢相信。” 她微微顿了顿,目光在凤鸣和凤锦脸上来回流转,眼神中透出一丝关切与疑问:“那么,凤鸣和凤锦,你们知道了实情,该如何和青鸟相处呢?” 这句话仿若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两人心中泛起层层涟漪,让她们原本就混乱的思绪更加复杂 。 凤鸣不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追问道:“阿姐已然知道我师兄母亲真实的身份,为何……?” 她话未说完,眼神里满是困惑,似乎难以理解在知晓大伯母是狐妖后,杨素娥一家的态度为何如此平和。 杨素娥柳眉微微蹙起,眼神中透着几分凝重,仿佛陷入了对往昔的回忆之中。她缓缓开口,语调沉稳:“父亲曾经跟我说过,那韩道士,空有一身法力,却用之害人。他仗着自己懂些奇门法术,便肆意妄为,为了私利去算计他人,让不少无辜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这样的人,即便身为人类,却比妖邪更令人不齿。” 她轻叹了一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慨,接着说道:“而原女阿姐的出身,虽被世人视作妖物,却从未用自身能力伤害过谁。相反,她自始至终怀揣着悲天悯人的赤诚之心,为守护黎民百姓不惜涉险犯难,甚至多次以命相搏,将我阿爷与一众镇灵使从生死边缘拉回。若不是原女阿姐以阴阳炉淬炼镇灵使的法器,赋予其超凡威力,他们又怎能在妖邪肆虐时守住防线?“ 杨素娥稍作停顿,眼神坚定地看着凤鸣和凤锦,继续说道:”阿爷曾亲口对我说,谷一阳前辈也证实,回鹘萨满个个修炼得铜皮铁骨,寻常法器根本无法伤其分毫。若没有原女阿姐亲手锻造的宝刀,我父亲又如何能在战场上如入无人之境,将那些萨满一一斩杀? 这般不计得失、舍己为人的品行,莫说是妖类,便是自诩正义的世间众人,又有几人能做到?她用行动证明,妖与人心的善恶,从来不在皮囊,而在本心。” 杨素娥说到此,话语戛然而止,像是被回忆绊住了脚步。她缓缓起身,莲步轻移,走到窗前。她轻轻推开窗户,此时的窗外,微风拂过,吹动了枝头的树叶,沙沙作响。她伫立在窗前,身影被阳光勾勒出柔和的轮廓,略作思索,眉梢间凝聚着对往昔种种的追忆。 须臾,她缓缓转过身来,眼神坚定而柔和,继续娓娓道来:“阿姐深知,自己的出身,在这世人眼中,或许生来便带着被忌惮的烙印。可她从来都不把这些世俗的眼光放在心上,只是日复一日,默默做着自己内心认定的事情。” 杨素娥说完,目光微微低垂,眼神中满是对阿姐的敬佩与怀念,那眼中的光芒仿若夜空中最璀璨的星,熠熠生辉,诉说着一段永不磨灭的情谊与敬仰 。 凤鸣和凤锦仿若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全身心沉浸在杨素娥的讲述之中。她们身子前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杨素娥,像是要把每一个字都镌刻进心底。杨素娥言辞恳切,声线轻柔却有力,再三着重强调:师兄的母亲虽不是人类,但她从未因此对其加以戒备。在杨素娥看来,妖或是人,真正关键的是内心,而非身份。 听到此处,凤鸣和凤锦不禁想起在石料坊的经历。那时,她们遇到了花巧,一只一心来报恩的猫妖。花巧为了报答曾经的救命之恩,不辞辛劳,默默守护在恩人身边,用自己的方式给予帮助。它的善良与忠诚,让她们深深触动。此刻,再结合杨素娥所说,她们越发觉得,妖与人并无本质区别,关键在于那颗心是善是恶。 想到此处,凤鸣原本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宛如春日里消融的积雪,眉眼间满是释然。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流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刚要开口表明心迹,却被凤锦抢先了一步。 凤锦挺直了腰杆,声音清脆且掷地有声,仿佛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没错,师兄和我们一起长大,我们对他再了解不过了。” 她的目光坚定而明亮,如同夜空中闪烁的寒星,熠熠生辉,“即便他母亲是妖又如何?师兄他为人善良正直,心底从未滋生过一丝歹念。这么多年来,无论是在日常的修行中,还是面对艰难险阻时,他对我们关怀备至,每次遇到危险,总是毫不犹豫地冲在最前面,将我们护在身后。” 说着,凤锦的脑海中浮现出过往与师兄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温暖而难忘的瞬间,更加深了她对师兄的信任与维护。 凤鸣连忙点头,深以为然,顺势接过凤锦的话茬,认真说道:“是啊,我们绝对不能因为师兄母亲的身份就无端去怀疑他。这世间那些所谓妖或妖的后代就必定邪恶的说法,纯粹是毫无根据的偏见。师兄心中装着大义,周身散发着正气,他的品行与操守,岂是他母亲的身份就能左右决定的。他用自己的一言一行,向我们证明了他的为人。” 凤鸣的语气斩钉截铁,字字句句都饱含着对师兄的深厚情谊与坚定支持。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话语中满是对师兄的维护,每一个字都像是在为师兄筑起一道坚固的防线,抵御外界那些可能存在的质疑与偏见。 杨素娥静静聆听着凤鸣和凤锦坚定维护师兄的话语,眼中的欣慰愈发浓郁,仿若春日暖阳倾洒,满是温柔与欢喜。她微微颔首,发丝随着动作轻柔摆动,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那笑容从嘴角蔓延至眼角,眼底满是赞许的光亮。 “两位妹妹能这般想,实在是太好了。我一直以为玄门之士都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必然容不下这些对妖的善恶之说……” 杨素娥轻声开口,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这世间偏见众多,能有你们这般明事理、重情义的师妹们,是青鸟的福气。” 她边说边轻轻抬手,像是想要抚摸两人的头顶,却又在半途停下,只是在空中虚点了两下,满含爱怜。 她的目光在凤鸣和凤锦身上来回流转,眼神里满是感慨。“我深知这一路走来,你们与青鸟之间的情谊深厚,今日听你们所言,更觉这份情谊难能可贵。” 杨素娥的声音舒缓而坚定,“希望往后无论遇到何事,你们都能这般信任彼此,携手共进。” 说罢,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将眼前这令人动容的一幕深深印刻在心底,而后又缓缓吐出,整个人都沉浸在这份欣慰与喜悦之中 。 凤鸣和凤锦听闻杨素娥所言,彼此对视一眼,眼神中满是对师兄的坚定信任。凤鸣紧咬下唇,眉头微蹙,目光却透着决然,率先说道:“阿姐,我们与师兄一同长大,对于我而言,师兄也是我的兄长。我怎能不信任他呢?” 凤锦在一旁用力点头,乌黑的眼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补充道:“没错,我才不管外人怎么说师兄……” 话虽如此,她的眼神里却隐隐浮现出一丝忧虑,轻叹一声:“只是,我们担心这世间的偏见太深,往后师兄难免会因这身世遭遇非议,他那般重情重义,要是因此受到伤害,可如何是好?” 凤锦的声音微微发颤,双手不安地揪着衣角,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足见其内心的担忧。 杨素娥看着两人满脸的关切与忧虑,不禁心生暖意,眼中满是温柔与安抚。她轻轻摇了摇头,上前一步,双手分别搭在凤鸣和凤锦的肩头,语气轻柔却又充满力量:“两位妹妹,莫要过于忧心。青鸟这孩子,品性纯良,自有一股坚韧劲儿。这世间虽有偏见,但也不乏明事理之人。且你们三人情谊深厚,只要彼此扶持,定能熬过风雨。” 她微微用力,轻轻捏了捏两人的肩膀,继续说道:“再者,当年原女阿姐之事,我阿爷知晓内情,自会在必要之时出面解释。如今,你们首要之事,是找到青鸟,将这番心意告知于他,让他知晓自己并不孤单,有你们,有我们,有那么多人在身后坚定支持。” 杨素娥目光柔和地看着两人,眼神中满是鼓励与期许,似是要将这份从容传递给她们 。 凤鸣和凤锦仰望着杨素娥,眼中满是诚恳与信赖,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恰似在风中舒展的旗帜,宣告着她们守护师兄的决心。此时的她们,周身仿佛散发着柔和而坚定的光芒,这份情谊在心底扎根,愈发深沉。 说罢,凤锦脑海中灵光一闪,恰似暗夜中划过一道流星,瞬间点燃了她眼中好奇的光亮。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扶着杨素娥的手臂,动作轻柔而亲昵,眼眸里写满恳切,轻声说道:“阿姐,您先坐下慢慢继续讲。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说罢,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杨素娥,待阿姐稳稳坐回原处,她才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旁,一屁股坐下,身体前倾,几乎要凑到杨素娥跟前。她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阿姐,那后来呢?快给我们讲讲,那些妖物究竟是怎么被抓到的呀?” 那语气,满是按捺不住的急切,仿佛下一秒就要钻进杨素娥的回忆里,探寻那段神秘过往的后续发展 。 杨素娥目光柔和地看向凤锦,嘴角微微上扬,绽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而后有条不紊地继续讲述那段尘封往事:“那日,我阿爷与玄真子道长闯入山谷时,只见牛虎二妖正龇牙咧嘴地守在原女阿姐对面。待它们瞥见援兵赶到,当即施展出障眼法,化作两道幽绿的虚影遁入山林。谷中硝烟未散,满地皆是镇灵使的残甲断刃,除了渊空大师外,一众镇灵使皆倒在血泊之中,生死未卜。情势危急之下,阿爷与道长只能暂且放弃追击,转而全力施救。说来也怪,自始至终,他们都未曾追问原女阿姐身后九条狐尾的来历 —— 仿佛这份默契早已刻进骨子里,无需多言。 待清点伤亡时,才知此番战斗惨烈至极:追随原女阿姐的镇灵使竟折损过半。那素来嚣张的韩道士被打得奄奄一息,坠入谷底河流,被湍急的水流卷走,怕是凶多吉少;南怀乔则被渊空大师以法力困住,束手就擒。阿爷当即下令全军休整,直至夜半时分,武叔叔押解着被俘的回鹘士兵前来汇合,他们才知晓这场大战的全貌:面对回鹘五万铁骑,我军仅伤亡四百余人,而敌军死伤竟达七千之众 —— 半数以上皆是自相践踏、坠入陷阱,或是从山崖滚落而亡。此外,我军还俘获了四千余敌兵与两千匹战马。渊空大师赶忙以傀儡灵传讯灵州守军,安抚军心。 谁知,变故陡生。傀儡灵传回消息,夜幕降临时,蛰伏在灵州城的妖物突然发难,劫走了宣逸阿兄与青鸟,朝着昆仑山方向逃窜。凌鹤散人当机立断,率领镇灵使紧追而去。 杨素娥说到此处,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续道:“原女阿姐得知消息时,神色骤变,眼底尽是焦急。可不过片刻,她便镇定下来,提出要用夺来的指天匙换回阿兄与青鸟。在场的镇灵使们面面相觑,皆拿不定主意 —— 那指天匙关乎诸多秘密,贸然交换恐生变数。倒是阿爷想也不想,直言‘救人要紧,拿去便是’。渊空大师、程叔叔和武叔叔更是主动请命,愿随原女阿姐同去,玄真子道人更是义愤填膺,誓要救出兄长和青鸟侄儿。阿爷思忖后,决定亲自率人返回灵州城,防范回鹘人卷土重来。本欲调拨五百精锐护送,原女阿姐却婉拒道:‘妖群元气大伤,无需兴师动众。’最终,她只带了玄真子道人、渊空大师、程叔叔、武叔叔等二十人启程。阿爷千叮万嘱后,两队人马就此分道扬镳。” 凤锦听到此处,杏眼圆睁,忙不迭拽住杨素娥的衣袖追问:“那我师兄他们没事吧?” 话音未落,一旁的凤鸣轻轻拍了下她手背,蹙眉嗔道:“咱们自小与师兄一同长大,他哪有那么容易出事?别总打岔,听阿姐把话说完!” 凤锦吐了吐粉嫩的舌尖,像只被训斥的猫儿般缩了缩脖子,乖巧地坐直身子,可眼珠子仍骨碌碌转着,巴巴地望着杨素娥,一副按捺不住好奇的模样。 只听得杨素娥接着说道:“据程叔叔他们后来描述,在追击那些妖物前往昆仑山的路途上,可谓是险象环生,双方又是一番激烈鏖战。在一次交锋中,他们成功抓到了一个鹦鹉妖物。从那妖物口中,众人这才得知了一个惊人的秘密。原来,那些妖物此前在回鹘抢到了一件神秘宝物,这件宝物竟能与大明宫失窃的那两件相互呼应,共同打开一道神秘之门。据说,那道门背后连接着一个满是妖物的未知世界,至于门后的具体情形究竟如何,那鹦鹉妖物也只是一知半解,说不清楚。“ 凤鸣与凤锦闻言,目光在空中骤然相撞,四目间皆是惊涛骇浪。她们自幼在师门修习术法,却从未听师父师母提起过这些惊心动魄的往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釉面的凉意渗入手心,恍然惊觉 —— 原来那些被刻意回避的叹息、那些谈及往事时欲言又止的沉默,皆因师兄母亲那九尾狐妖的身份。这禁忌般的真相,像团迷雾,将师门秘辛裹得严严实实。 姐妹俩默契地同时垂下眼睫,不再追问分毫。檐角风铃叮咚作响,将她们心照不宣的沉默拉得老长。待心绪稍稍平定,两人重新挺直脊背,耳尖不自觉地微微前倾,生怕错过杨素口中漏出的每一个字。 ”后来,阿姐他们一路追到了一处山洞。可遗憾的是,程叔叔他们在山洞外面遭到了那些妖物手下的拼死阻拦,根本无法进入山洞,只有原女阿姐和渊空大师、玄真子道人和凌鹤散人他们进入了洞内。程叔叔他们只能在洞外和妖物战斗,焦急地听着里面传来的阵阵打斗声,却对洞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说到这里,杨素娥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眶也渐渐湿润起来,有泪光在其中闪烁。她抬手轻轻擦拭眼角的泪水,微微吸了一下鼻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悲痛情绪,继续说道:“只知道后来,渊空大师和玄真子道长夫妇从山洞里出来时,玄真子道人身受重伤,各人神色哀伤,还带着宣逸姐夫的尸体。他们悲痛地告知众人,宣逸姐夫不幸被妖物所害,而阿姐为了保护姐夫,也惨遭妖物毒手,被残忍杀害,身躯飞散,落得个魂飞魄散的凄惨结局……” 杨素娥的声音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像是被寒风裹挟的枯叶,带着浓重的哭腔,喉间不住哽咽:“那年...... 阿爷抱着宣逸阿兄的尸体,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的手抖得不成样子,眼泪大颗大颗砸在阿兄脸上,可眼神却空得可怕,就像...... 就像魂儿都被抽走了。平日里再镇定的人,也抵不过这般剜心的痛啊......” 她话音刚落,眼眶中的泪水再也不受控制,簌簌地滚落下来,划过她的脸颊,滴落在衣襟上,晕染出一片深色的水渍。她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呆呆地望着远方,仿佛透过眼前的一切,穿越回了与阿姐相处的往昔岁月。 在她的脑海中,阿姐的音容笑貌仿若还在她脑海里一一浮现。还记得儿时,阿姐总是亲昵地牵着她的手,带她在院中追逐蝴蝶,那银铃般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遇到困难时,阿姐总会挺身而出,用她那温暖而坚定的怀抱为自己遮风挡雨,给予安慰与鼓励;还有那一起在石桌旁谈天说地的夜晚,阿姐分享着自己的奇思妙想和对世间万物的感悟,让她对世界充满了好奇与憧憬…… 然而如今,这些美好的回忆都只能成为回忆,阿姐已不在人世,阴阳两隔,再难相见。想到这里,杨素娥的嘴唇微微颤抖,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任由泪水肆意流淌,沉浸在无尽的哀伤与怀念之中 。 凤鸣和凤锦听闻杨素娥的讲述,如坠冰窟,全身的血液仿佛都瞬间凝固。凤鸣的眼睛瞪得滚圆,眼神中满是惊惶与难以置信,嘴唇微微颤抖,却因过度震惊而发不出一丝声音。她的双手下意识地抓紧衣摆,微微颤抖的身躯显示出内心的波澜。凤锦则眼眶迅速泛红,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簌簌滚落,她用手捂住嘴,试图压抑住喉咙里发出的哽咽声,肩膀微微耸动,满脸悲戚。 二人互看一眼,从对方眼中捕捉到了同样的念头。山洞内发生的事情,如今似乎成了一团迷雾,只有师父师母和渊空大师几人知晓。看来,唯有来日找机会向师父问个明白,才能揭开这层层谜团,知晓大伯父与大伯母遇害背后的真相,以及山洞中到底上演了怎样惊心动魄又惨烈的一幕。想到这里,她们暗自握紧了拳头,心中涌起一股坚定的决心 。 就在房中三人被哀伤与沉默笼罩之时,一阵急促且杂乱的脚步声从走廊由远及近传来。那脚步声仿若密集的鼓点,一下下敲击在众人紧绷的心上。杨素娥听闻声响,缓缓从沉痛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她从怀中摸出一条手帕,抬手用轻轻擦拭去脸上残留的泪痕,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恢复镇定。 随后,她款步上前,伸出手,轻轻将房门打开。就在门扉敞开的瞬间,李义山那焦急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双眉紧锁,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发丝因匆忙赶路而略显凌乱。胸膛剧烈起伏着,喘着粗气,显然是一路疾奔而来。他的眼神中满是急切与忧虑,嘴唇微张,似乎有千言万语亟待倾诉 。 杨素娥见李义山慌慌张张地闯进来,脚步急促,神色间满是焦虑,心中顿时涌起一阵不安,急忙迎上前去,关切地问道:“夫君,这般急切,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眼神紧紧锁住李义山,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线索。 李义山刚要开口,目光不经意间越过杨素娥,一眼便瞧见房里的凤鸣和凤锦。他微微一怔,话语在嘴边顿住。杨素娥察觉到李义山的目光,侧身看了看身后的二人,连忙解释道:“凤鸣来找我谈谈心事。” 说罢,她礼貌地侧过身,伸手轻轻指着凤锦,向李义山介绍道:“这位就是之前青鸟讲过的凤锦师妹。” 凤鸣和凤锦听闻,连忙从座位上起身,身姿轻盈而端庄,两人整齐划一地朝着李义山行了一礼,动作优雅而恭敬。 “见过义山姐夫。” 凤鸣轻声唤道,声音清脆却带着几分在陌生长辈面前的拘谨。 李义山听到这声称呼,原本焦急的神色微微一缓,目光柔和地看向凤鸣。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略带安抚的笑容,温和地回应道:“凤鸣不必多礼,今日事出紧急,倒让你们受惊了。” 他脸上的焦急却丝毫未减,急切地说道:“二位来得正巧!” 说着,他大步走进房内,神色凝重,声音不自觉地压低,透着几分紧张与严肃:“方才我听到消息,说是有人四处散播谣言,声称青鸟的母亲是个狐妖。也不知这谣言从何而起,如今竟已经传到了陛下耳中。陛下听闻后,勃然大怒,已然敕令御常寺捉拿青鸟。情况紧急,你们赶紧设法通知青鸟,让他找个安全的地方先避一避风头,千万不能被御常寺的人抓到了!” 李义山见杨素娥、凤鸣和凤锦三人在听闻青鸟母亲是狐妖这一消息后,脸上竟没有丝毫惊讶之色,不禁微微一怔。他原本急促的呼吸也瞬间顿住,目光在三人脸上来回扫视,满是疑惑。 “你们…… 难道早就知道了?” 李义山忍不住开口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诧异。 杨素娥、凤鸣和凤锦三人微微颔首,以示知晓整个事件的原由。 李义山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满是焦急,“如今,陛下要将青鸟捉拿归案,你们怎么还如此镇定?” 李义山的语速不自觉加快,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抬起双手,在空中轻轻挥舞,似乎想用这个动作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急切与不解 。 杨素娥神色凝重,目光紧紧锁住李义山,缓缓说道:“夫君,实不相瞒,凤鸣和凤锦正为此事而来。如今,我们心急如焚,你一直在朝廷任职,消息灵通,可曾知晓青鸟此刻身在何处?” 她的声音虽沉稳,却难掩其中的急切,双手不自觉地交握在一起,仿佛这样便能抓住一丝找到青鸟的希望。 李义山眉头紧皱,眼中满是忧虑,回道:“我也是从同僚那儿听说的。昨晚,渊空大师领着御常寺一众镇灵使前去捉拿妖物,抓捕过程中,竟意外得知青鸟是妖物所生。现在朝廷里传得厉害,说青鸟表面为朝廷尽心尽力,实则包藏祸心,一直在和那些妖物里应外合,蓄意破坏大唐的安宁。就连光王府的太妃也被唤到大明宫,被一阵问责。”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头,满脸的不可置信,似乎也难以接受这样荒谬的传言。 杨素娥听完,微微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再度睁眼时,目光冷静而坚定,直视李义山的眼睛,问道:“那夫君你怎么看待青鸟这事呢?你与他接触虽不算多,但也该有自己的判断。” 说罢,她微微前倾身体,急切地等待着李义山的回答,像是要从他的话语中寻得一丝对青鸟有利的曙光 。 李义山目光坚定,语气斩钉截铁地说道:“青鸟是妖物所生,又如何呢?我与他几番相谈,只觉他为人爽朗、心怀赤诚,况且最重要的是……” 话说到一半,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停住,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紧接着,目光在杨素娥、凤鸣和凤锦三人脸上来回打量,满脸惊讶地问道:“难道你们一早便知道青鸟的出身?” 他微微张开嘴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似乎怎么也想不到这件事她们竟早已知情。 凤鸣见李义山如此惊讶,赶忙上前一步,神色诚恳地说道:“义山姐夫,其实我和凤锦师姐,都是今日才知晓此事。此前从未听人提起过。”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头,试图消除李义山心中的误解。 杨素娥则微微叹了口气,目光温柔且带着一丝歉意,看向一旁的夫君,轻声说道:“夫君,实不相瞒,我自幼便从父亲口中得知这件事。只是妖物之事,向来敏感,我担心你对这类事有所忌惮,所以一直未敢和你说起。如今事已至此,还望夫君莫要见怪。” 说罢,她微微低下头,眼神中满是愧疚,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等待着李义山的回应 。 李义山听到此,不但没有震惊之色,眼中的惊讶之色反而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理解与释然。他嘴角上扬,伸出手,温柔地抓取杨素娥的手,拍了拍杨素娥的手背,安慰道:“娘子,我怎会怪你。你也是为我着想,这事儿确实棘手,你谨慎些是应该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眼神中满是包容与体谅。 随后,他神色一凛,目光扫过众人,一脸严肃地问道:“那眼下要怎么办?如今谣言四起,陛下已然下了敕令,御常寺那些人开始四处搜寻青鸟的下落,方才我回家之前,听闻左少卿带着一众镇灵使去了你们大师伯家中,幸亏你二人早早的离开,不然必定受到一番审查。“ 凤鸣和凤锦听到此,一脸的沉重,凤鸣说道:”没想到,给大师伯家里添了这麻烦……“说到此,她眼神里满是凝重。凤鸣见状,抬手按在凤鸣肩头,以示安慰。 李义山连忙安慰道:”凤鸣,这你倒不必担心你大师伯家,青鸟一事,到目前也只是传言,毕竟这话还是从妖物口中传出,难以佐证真伪,御常寺不像大理寺,他们还是讲真凭实据的。“他话音一转,接着说道:”眼下,我们得想个法子,帮青鸟躲过这一劫。” 他微微皱起眉头,眼中满是忧虑,双手不自觉地在身前交握,来回踱步,显然心急如焚,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个解救青鸟的办法 。 凤鸣和凤锦听闻李义山这般解释,脸上原本因担忧而紧绷的线条瞬间舒缓。 凤鸣双眸明亮,带着几分感激,率先开口说道:“多谢义山姐夫您这番话,真让我们心里踏实不少。” 她的声音清脆,语气真挚,满是对李义山的敬重与谢意。 李义山见她们如此,连忙摆了摆手,脸上浮现出一丝急切的神情,说道:“不必拘礼。咱们现在分秒必争,哪顾得上这些虚礼。” 他微微皱着眉头,眼中满是对青鸟安危的忧虑,稍作停顿,又接着说道:“眼下情况十万火急,你们赶紧设法通知青鸟,让他千万小心,暂时避一避风头,别被御常寺的人抓了去。眼下,我在朝中也会留意着动静,能帮衬的,一定尽力。” 说罢,他的目光在凤鸣和凤锦脸上来回扫视,仿佛想用眼神催促她们赶紧行动。 凤鸣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助说道:“义山姐夫,实不相瞒,我们也完全不清楚师兄如今身在何处。这才匆忙赶来,想着向阿姐打听打听,也盼着姐夫您能知晓些线索。” 凤锦在一旁轻轻点头,神色忧虑,补充道:“师兄平日里行踪本就不定,如今又出了这等事,我们更是没了头绪,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您这儿了。” 李义山听后,眉头拧得更紧,他摇了摇头,满脸无奈地说道:“我也没什么确切消息。只知道渊空大师昨晚和青鸟一同去追击妖物,可到现在,渊空大师也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情况到底怎样了。” 他微微叹气,眼神中满是担忧,紧接着看向凤鸣和凤锦,急切问道:“你们身为玄门中人,精通各类法门,可有什么办法能联系上青鸟?如今这情形,早一刻通知到他,他便多一分安全。” 说罢,他的目光紧紧锁住两人,眼中满是期待 。 凤鸣双眉紧蹙,神色凝重地看向李义山,缓缓说道:“义山姐夫,在我们玄门之中,确有一种傀儡之术可用于彼此传信。正常情况下,一方能驱使傀儡携带消息,精准地前往另一人所在之处,就如同训练有素的信鸽,能跨越山川湖海,将信件送达目的地。” 她微微停顿,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焦急,继续说道:“然而,这傀儡传信法门有着极为严苛的限制,它必须明确知晓接收方所在的具体方位,否则傀儡便如无头苍蝇,茫然不知该飞向何方,根本无法将消息送达。如今我们连师兄身在何处都毫无头绪,这傀儡之术也只能束之高阁,派不上用场了。” 说罢,凤鸣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焦虑与无助,微微攥紧的拳头,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 李义山听闻凤鸣关于傀儡之术的解释,陷入了沉思。他眉头紧锁,在原地来回踱步,双手不时交叉抱在胸前又松开,仿佛这样就能从纷乱的思绪中理出一条线索。片刻后,他停下脚步,目光直直地看向凤鸣和凤锦,神色关切地问道:“那眼下你们要如何打算?青鸟的处境刻不容缓,咱们得尽快想出应对之策。” 他的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期待,似乎希望从两人那里得到一个能解救青鸟的良方。 凤鸣微微仰头,眼神坚定,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打算先把这事通知师父,师父阅历丰富、见多识广,或许能从他那里寻得一些办法,我们再根据具体情况做定夺。” 她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攥紧拳头,仿佛已经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想尽办法帮助青鸟。 李义山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紧接着追问道:“可你们的师门是否知道青鸟的身份?万一贸然告知,师门的态度又会如何,会不会……”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未尽之意,在场众人都心领神会。 凤鸣和凤锦对视一眼,双双轻轻摇了摇头。凤鸣上前一步,语气诚恳地说道:“来这里之前,师门并不知道师兄的事,我师父也未曾提过。如今事已至此,也只能如实相告,寻求师父的指点与帮助了。” 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忧虑,却又饱含着对师父的信任,似乎坚信师父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 一旁的杨素娥静静听完凤鸣的话,微微垂眸,略一思索,旋即抬起头来,神色凝重地说道:“依我看来,你们暂时不能通知你们师父。若你们师父当年就知晓青鸟之事,却一直隐瞒至今,其中必有隐情。他刻意隐瞒,想必也是为了维护青鸟,以及避免师门内不必要的纷争。如今你们贸然把这消息捅到师门,一旦传扬开来,定会掀起轩然大波。到那时,若有人追究起来,你们师父恐怕难以自圆其说,必然会陷入师门的困惑与责难之中,处境堪忧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头,眼中满是忧虑,似乎已经预见了那不堪设想的后果。 凤鸣听了杨素娥这番分析,不禁心头一震,仔细一想,只觉所言极是。她微微皱眉,轻轻咬着下唇,点头称是道:“师姐所言甚是。当年,师门内年轻弟子选佩剑,师兄选中那柄黑剑后,掌门师伯便对我师父另眼相看,神色间隐隐透着忌讳之意。自那以后,平日里就常对我师父诸多刁难,掌门师伯的弟子更是仗着掌门的威势,时不时寻着机会来为难我们。如今这事儿本就棘手,若再捅到师门,以掌门师伯的性子,必定会揪住不放,师父怕是要被师门问责,遭受严厉惩处。这可如何是好……” 凤鸣越说越急,眉头拧成了一个 “川” 字,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无奈,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内心焦虑万分,却又一时没了主意 。 一旁的凤锦听闻她们的对话,脸上瞬间布满了不满的神色。她紧抿着嘴唇,双眼圆睁,脸颊因为气愤微微泛红,忍不住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道:“当年大师伯一心扑在医术钻研上,对掌门之位并无多少兴趣,按照资历和威望,掌门之位本就该由我师父继承。要不是师父念及自身旧伤难愈,实在难以分心兼顾门派大小事务,主动推脱,这掌门之位哪能轮到二师伯。再说了,二师伯继任掌门之位后,我师父从中不知道帮了多少次忙,帮二师伯排忧解难。二师伯却处处针对师父,实在是忘恩负义!” 凤锦越说越激动,胸脯剧烈起伏,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光,双手紧紧握拳,仿佛要将心中的愤懑都宣泄出来。 凤鸣听着凤锦的话,只是幽幽地轻叹一声。这声叹息悠长而沉重,饱含着诸多无奈与感慨。她微微垂下眼帘,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落寞,往昔师门中的种种过往在脑海中不断浮现。对于凤锦所言,她心中自然是认同的,可门派中的复杂纠葛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抱怨与愤懑此刻也无济于事。她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凤锦的肩膀,试图安抚她激动的情绪,轻声说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当务之急,还是得想法子帮青鸟师兄摆脱困境。” 凤鸣的声音平稳,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她微微皱眉,眼神中满是对青鸟安危的担忧,再次陷入了沉思,思索着可行的解救之策 。 杨素娥神色关切,目光在凤鸣和凤锦脸上来回打量,轻声问道:“你们出来之时,你们的师父可有交代什么?说不定从这些信息里,能寻到一些和青鸟有关的线索,帮咱们想想办法。” 她微微皱着眉头,眼中满是对当下困境的忧虑,语气中带着一丝期许,希望能从她们的回答中找到突破口。 凤锦一听这话,终于不像之前那般需要谨慎斟酌,心中念头一转,立马抢先答道:“我师母在原州告知我们,八月十日,会在鹤鸣山道观举行玄门各派聚会,让我们三人务必在那之前前去。当时也没多想,就记在心里了,不知道这对找青鸟师兄有没有用。” 她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歪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期待地看向众人,似乎在寻求一个答案。 李义山听到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分析道:“你们找不到青鸟,依我看来,青鸟应该是知道了御常寺正在四处找他。以他的谨慎,必然不会轻易进城,毕竟城里到处都是御常寺的眼线。而且,他也清楚御常寺肯定会去你大师伯家中找寻他,所以定然不会传信到那里。你们提到鹤鸣山玄门各派聚会,如今离八月不过月余。青鸟心思缜密,说不定会想着在前往那里暂避风头。你们不如去鹤鸣山碰碰运气,说不定在途中就能遇到青鸟。” 凤鸣和凤锦听到这话,先是微微一怔,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喜与希望。凤鸣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一抹兴奋的红晕,急切地说道:“义山姐夫说得有道理!这或许真是个找到师兄的好办法。鹤鸣山是玄门聚会之地。况且,师父师母也会前往,师兄若想寻求帮助或是暂避危险,那里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凤锦在一旁用力点头,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激动地附和道:“没错没错,咱们这就出发,说不定很快就能见到师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弄清楚,帮他洗刷冤屈。” 说罢,两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行动,眼神中满是坚定与期待,似乎已经看到了与青鸟重逢的画面 。 杨素娥微笑着看向凤鸣和凤锦,眼中满是温和与关切,说道:“那正好,你们可愿和我们一起上路?你们也瞧见了,我们正忙着收拾家中细软。” 她侧过头,目光温柔地看向李义山,接着说道,“你姐夫被朝廷指派到益州担任司马,不日便要启程赴任。此去益州路途遥远,多有不便,你们不如就在这里小住几日,待我们收拾妥当,一同出发,途中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说罢,她又将目光转回凤鸣和凤锦身上,眼神中带着期许,等待着她们的答复。 凤鸣和凤锦听闻此言,脸上顿时绽放出欣喜的笑容。凤鸣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连忙点头说道:“阿姐盛情相邀,我们自是求之不得。能与阿姐和姐夫一同上路,路上彼此照应,我们安心许多。这几日也能帮着阿姐一同收拾,尽些绵薄之力。” 凤锦在一旁用力地点头,兴奋地附和道:“是啊是啊,一路上有你们相伴,肯定热闹又安心。多谢阿姐姐夫,我们就叨扰几日啦。” 两人的声音清脆悦耳,满是欣然同意后的喜悦,想到接下来一路同行的旅程,心中满是期待,原本因寻找青鸟而紧绷的神经,此刻也稍稍放松了些 。 第91章 担忧与期待的远行。 凤鸣和凤锦在李义山夫妇家中住下,接下来的几日,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李义山每日依旧早早前往秘书省报道,一心扑在交接事宜上,他心里清楚,只有尽快将手头事务交接妥当,才能腾出更多精力去打听渊空大师的消息,进而设法寻找青鸟。在秘书省,他利用一切机会,与熟悉的同僚攀谈,旁敲侧击地询问关于渊空大师的事情,期望能从只言片语中寻得一丝线索,好去寻找渊空大师了解青鸟的情况。然而,秘书省众人对此事也是讳莫如深,李义山无奈,只得前往大慈恩寺,结果得到的消息依然是渊空大师至今未归,连他的弟子净悟也不知道身在何方。这让李义山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凤鸣和凤锦则乖巧地留在家中,全心全意地帮着杨素娥收拾行囊。在整理的间隙,三人围坐在一起,话题不知不觉就聊到了青鸟父母的事情。杨素娥轻声讲述着自己所知的点滴,言语间满是对青鸟身世的唏嘘。凤鸣和凤锦听得入神,时不时提出心中的疑惑,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对青鸟的过往有了更深的了解。话题一转,又聊到了凤鸣和凤锦在师门的成长过程。凤锦回忆起初入师门时的懵懂,以及在修炼中遇到的种种困难,眼中满是感慨。随后,又同凤鸣一起兴致勃勃地与杨素娥分享着青鸟在师门里那些有趣的小事,引得三人不时发出阵阵笑声。就这样,在温馨的氛围中,时间悄然流逝。 晨光熹微中,李府门前扬起细碎尘埃。两辆马车静静候在大门前,前车车舆上的靛青色锦缎车帘,在晨风中轻轻翻卷。马车旁,藏青短打的中年车夫弓着背,指尖顺着车辕细摸,时而蹲下轻敲车轮,时而扳动车轴,喉间还时不时发出担忧的闷哼,生怕哪处松动误了行程。 后车旁更显忙碌,樟木箱摞成半人高的小山,藤编篓里探出几枝蔫了的玉簪花,檀木梳妆匣鎏金边角折射出刺目的光。一名约莫三十出头的车夫,黝黑的脸庞沁着薄汗,蹲在车厢内半仰起头,用布满老茧的手掌稳稳接住婢女们踮脚递来的包裹。粗布包袱、油纸糕点、裹着软绸的铜镜,随着 “哐当”“哐当” 的轻响,在车厢内码成整齐的方阵,扬起的灰尘里,浮动着胭脂香与艾草味。 院内,凤鸣和凤锦站在马厩前,神色凝重地望着那三匹马,它们可是此行的关键 “伙伴”,绝不能因太过显眼而给众人招来麻烦。两人对视一眼,心意相通,迅速动手。 凤鸣率先走到一匹枣红马前,双手熟练地解开马鞍上繁复的缰绳扣,动作敏捷且沉稳。凤锦则来到旁边的黑马身旁,用力抬起那装饰精美的马鞍,尽管有些吃力,但她咬着牙,稳稳地将马鞍从马背上卸了下来。这马鞍原本镶着不少闪亮的铜饰,在阳光下颇为夺目,可如今却成了他们急需解决的 “隐患”。 她们把三副马鞍整齐地摆在地上,紧接着开始拆除上面显眼的装饰。那些装饰有的是雕刻着精美花纹的皮革饰片,有的是镶嵌着彩色宝石的金属部件,每一个都造价不菲,却也太过张扬。凤鸣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小心翼翼地撬起一枚宝石镶嵌的饰钉,随着 “咔哒” 一声轻响,饰钉被撬了下来。她将饰钉放在一旁,又继续对付下一个。凤锦则用一把钳子,费力地夹断连接皮革饰片的铜制铆钉,每夹一下,都伴随着金属碰撞的脆响。 在她们的努力下,原本华丽的马鞍渐渐褪去了奢华的外衣。那些精美的饰片、闪亮的宝石纷纷被取下,只留下朴素的木质框架和简单的皮质搭扣。不多时,三副马鞍焕然一新,变得简朴而低调,与之前的模样大相径庭。此刻,再看这三匹马,没了华丽马鞍的装点,显得普通了许多,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也在等待着即将开启的旅程,不再担心因外表而引人侧目。 凤鸣和凤锦齐心协力,将那三副已被改造得简朴的马鞍抬起。每一副马鞍虽不算沉重,但她们仍需小心谨慎,以免在搬运过程中让马鞍磕碰受损。两人稳稳地迈着步子,朝着行李马车走去,一路上,凤鸣还不时提醒凤锦注意脚下,避免被地上的杂物绊倒。 来到行李马车旁,她们微微踮起脚尖,将马鞍稳稳递给车夫,逐一放置到马车上。车上被塞得满满当当,装着整整一马车的家当。待最后一件行李落定,前车的中年车夫快步赶来,两人默契地抖开深褐色隔水布。粗粝的手掌在布料上快速游走,将边角掖进箱缝,又抄起拇指粗的麻绳,十字交叉地牢牢捆扎。麻绳绷紧时发出细微的 “吱呀” 声,随着车夫们俯身用力,一道道绳索如盘龙般缠绕在车厢四周,任凭风雨如何肆虐,也再难撼动分毫。 为了在出城时不引人注目,凤鸣和凤锦特意换上了婢女的衣裳,以杨素娥婢女的身份示人。两人还稍微做了些伪装,头发简单地束起,脸上略施薄粉,改变了平日里的装扮,免得在出城时遇到阻拦。 马厩旁,三匹马正悠闲地甩着尾巴,对即将发生的安排浑然不知。凤鸣轻轻抚摸着其中一匹马的脖颈,安抚着它,口中还轻声哼唱着不知名的曲调,让马逐渐放松下来。凤锦则熟练地拿起缰绳,将其系在马的嚼子上,动作麻利而流畅。接着,两人牵着马,缓缓走到马车后方。 她们将马缰绳一一系在马车尾部预设的挂钩上,每系好一根缰绳,都用力拉扯一下,确保牢固。做完这一切,三匹马安静地站在马车后,成为了可靠的备马。它们不时低下头,啃食着地上的青草,偶尔甩动一下耳朵,仿佛在为即将踏上的漫长旅途积蓄力量。而凤鸣和凤锦则站在一旁,看着准备妥当的马车和备马,心中既期待又有些许紧张,期待着能尽快踏上寻找青鸟的路途,又担心途中会遭遇未知的困难 。 杨素娥手持铜锁,在空寂的宅邸内缓步穿行。指尖抚过雕花窗棂,掠过积了薄灰的案几,每推开一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都仔细查看墙角是否遗落了物件。梳妆匣里的银簪、书房案头未写完的诗笺、厨房灶台上的碗盏…… 确认再无遗漏后,她将铜锁重重扣上,锁芯咬合的 “咔嗒” 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站在庭院中央,晨露沾湿了裙裾。这座宅邸,是成婚时阿爷特意为夫妻二人所置办。恍惚间,她仿佛又看见五年前的清晨,父亲布满老茧的手将宅子钥匙塞进她掌心,语重心长道:“这是你们的家。” 如今青苔爬满石阶,廊下的风铃却不再轻响,杨素娥仰头望着天空,胸中翻涌的思念化作一声绵长叹息。 宅邸外,两辆马车早已整装待发。凤鸣和凤锦正和三个婢女相互交谈着。杨素娥从竹篮里取出油纸包裹的胡饼、蜜饯,分给众人。青石台阶上,一行人席地而坐,咬开热气腾腾的毕罗,油香混着肉汁在齿间散开,却掩不住离别的酸涩。 凤鸣咬着毕罗,突然停下动作。初入长安时与师兄并肩闯荡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脑海闪现。他们一路从师门来到这长安,师兄对她的百般呵护,依然历历在目,还有分别那日策马离去的背影…… 喉头突然哽住,手中的毕罗再无滋味,泪水 “啪嗒” 砸在衣襟上,洇出深色的印记。 杨素娥默默坐到她身旁,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凤锦嘴里塞着胡饼,含糊不清道:“好好的,哭什么呢?” 话未说完,却见凤鸣泛红的眼眶映出自己同样湿润的目光 —— 原来不知不觉间,咸涩的泪水早已滑过嘴角,滴落在未吃完的食物上。 “你看看你,还好意思说我。” 凤鸣破涕为笑,抽出帕子替凤锦擦拭脸颊。两人相视一笑,却又同时别过头去。晨风吹过,卷起地上零星的饼屑,仿佛吹散了那些难以言说的牵挂。 用过早膳。杨素娥领着凤鸣、凤锦等人,整齐地站在门口,众人脸上都带着几分急切与期待,眼巴巴地望着巷子口,只等李义山归来,便即刻踏上前往益州的路途。 杨素娥微微仰头,目光望向天空,此时,日头已悄然偏移,约定好的时辰早已过去两刻。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焦急,眉头轻皱,又一次朝着巷子口张望,眼神中满是期盼。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由远及近,逐渐清晰。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脸上纷纷露出欣喜之色。 正当众人抬眼张望之际,巷口驶进来的却是一辆马车。车辕上的铜铃铛随着颠簸轻响,惊起檐下几只鸟儿振翅飞起。凤鸣与凤锦手目光如炬地盯着马车 ——分明是裴玄素府上的仆人李伍。 俩人对视一眼,眉间皆是疑惑。就在此时,马车稳稳停在门前。李伍利落地拉起刹车,车辕发出吱呀轻响。随着 “唰” 的一声,车舆布帘被玉手掀开,车舆内探出半截月白裙裾,裴婉君的贴身婢女香菱踩着绣鞋率先落地。紧接着,车舆内传来环佩叮当,一袭茜色襦裙翩然而出,裴婉君扶着香菱的手款款下车,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在阳光中折射出细碎的光。 裴婉君款步上前,广袖轻扬间施了个端庄的万福礼,发间珍珠步摇轻颤:“敢问您可是李义山夫人?小女裴婉君,正是随青鸟从邠州同至长安的同伴。” 杨素额抬手虚扶,还了个礼,眉间微蹙:“早听青鸟提起过娘子,不知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裴婉君咬了咬唇,眼中浮起忧色:“实不相瞒,小女正在四处寻找青鸟。如今御常寺的人全城搜捕,我实在放心不下......” 她顿了顿,又道:“不得已才向仙衣师姐打听了李府地址,冒昧前来,还望夫人能告知青鸟的下落。” 话音落时,她不经意瞥向杨素额身后的两名婢女。熟悉的身段,利落的站姿,却顶着全然陌生的面容 —— 那眉眼间的神韵,竟莫名让她想起曾在邠州见过的某个身影,心中顿时泛起疑云。 杨素额唇角微动,目光在裴婉君面上稍作停留,忽而侧首看向凤鸣与凤锦。两姐妹心领神会,莲步轻移上前。凤鸣指尖轻点鬓边,笑意盈盈:“裴娘子,可还认得出我们?” 裴婉君先是一愣,杏眼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眼前女子着月白襦裙,黛眉如远山含黛,虽是陌生面容,可那眼尾微挑的弧度、说话时抬手抚鬓的习惯,却与记忆中某个身影逐渐重叠。她猛然捂住唇,惊呼出声:“竟是凤鸣、凤锦!我...... 我险些认不出!” 杨素额轻叹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不瞒裴娘子,我们也不知青鸟下落。” 凤锦接口道:“我们正要同素娥阿姐去益州,盼着能寻到师兄。” 裴婉君眸光一亮,急切道:“那我也同你们一道!” 话音未落,巷口骤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碎石飞溅间,一抹玄色身影疾驰而来。裴玄素勒住缰绳,黑马前蹄高高扬起,嘶鸣声惊飞檐下白鸽。他翻身下马,玄色广袖扫过飞扬尘土,长身玉立间向杨素额深深一揖:“犬妹唐突,惊扰夫人,还望海涵。” 他垂眸时,余光扫过裴婉君攥紧的衣角,眉间不易察觉地蹙起。 杨素娥抬手虚扶,唇角漾起温和笑意:“裴郎君言重了,青鸟能得这般重情重义的朋友,倒是他的福气。” 阳光斜斜掠过她的鬓边,将眉眼衬得愈发慈和。 裴玄素再次躬身,腰间玉佩轻撞发出清响:“实不相瞒,今早我在家中发现舍妹留给母亲的留书,又匆忙赶去师父家中询问。幸得仙衣师姐告知,婉君曾向她打听贵府地址,我才冒昧寻来。惊动夫人,实在惶恐。” 一旁的凤锦突然睁大杏眼,指尖无意识地揪着裙裾:“裴师弟,婉君留书?” 她忽而转头看向裴婉君,又转回来盯着裴玄素,睫毛扑闪如受惊的蝶,“难怪她方才急着要同我们去益州,原来是......” 尾音消散在风中,带着未说完的惊愕与恍然。 裴玄素听闻那熟悉的声线与亲昵称呼,目光如骤雨般扫向裴婉君身侧的婢女。阳光斜照在两人脸上,尽管妆容掩去了原本的轮廓,可凤鸣习惯性微抬的下颌,凤锦说话时轻晃手腕的动作,却如烙印般刻在他记忆里。他瞳孔猛地收缩,失声道:“竟是你们!这易容术...... 当真出神入化!” 话音未落,目光已转向裴婉君。 “你可知自己做了何事?” 他沉下脸,声调冷得似淬了冰,“留书离家出走?母亲若是知晓,该有多揪心!” 他跨步上前,袖口带起的风掀动地上落叶,“幸而我先一步发现,趁母亲尚未察觉,速速与我回去!” 说罢便伸手去拽裴婉君的衣袖,面上尽是兄长的威严与焦灼。 裴玄素连续拉动了两次,裴婉君依然一动不动。裴婉君双手攥紧裙摆,仰头望着兄长,眼底浮动着盈盈水光:“阿兄,自从得知青鸟被御常寺追捕,我每日都提心吊胆。如今若不亲眼见到他无恙,我寝食难安......” 她声线发颤,尾音几近呜咽,却又倔强地挺直脊背,“你就让我去寻他吧!” 裴玄素喉结滚动,深深吸了口气,眉间的褶皱愈发深重:“若是为兄执意不同意呢?” “那我也要去!” 裴婉君猛地踏前半步,发间珍珠步摇剧烈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阿兄答不答应,我都会去寻他。就算要翻山越岭、踏遍天涯海角,我也绝不回头!”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字字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然。 裴玄素沉默良久,忽而转身向杨素娥郑重一揖:“李夫人,舍妹性情执拗,此番若随您同行,怕是要多有叨扰。若您觉得不便......” 他顿了顿,余光瞥见妹妹攥紧的拳头,喉间苦涩翻涌,“裴某这便带她回去。” 杨素娥静静望着裴婉君,少女眼底翻涌的担忧与眷恋,恰似当年自己倚在府门前,盼着李义山平安归来时的模样。晨风拂过她鬓边银丝,嘴角不自觉泛起温柔笑意:“裴郎君,婉君这心思,我瞧得分明。只是若他日令尊令堂问起,我们实在不好交代......” 尾音轻颤,似叹息又似感慨。 裴玄素垂首沉思片刻,忽而抬眼,眸中闪过了然:“夫人放心!裴某定会在母亲面前寻个妥帖说辞。” 他转头看向妹妹倔强的侧脸,语气缓和却透着无奈,“婉君性子执拗,若今日强行带她回去,他日必又孤身涉险。能与凤鸣、凤锦同行,有诸位照应,我反倒安心。” 言罢,他拱手深深一揖,“裴某斗胆,恳请夫人应允舍妹同行,也算了却她一番心意。” 裴婉君听闻兄长松口,眼眶瞬间泛起水光。忙不迭向杨素娥福身行礼,广袖垂落如绽开的莲瓣:“小女贸然相求,承蒙夫人成全,婉君没齿难忘!”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杨素娥望着裴婉君眼中的恳切,轻轻叹了口气,抬手虚扶:“罢了罢了,只是此去益州山高水远,不比长安繁华,你可莫要后悔。” 话音未落,裴婉君已再次屈膝行礼,连声道谢,额前碎发随着动作垂落,遮住泛红的脸颊。 “往后休要再喊夫人,生分了。” 杨素娥笑着挽起她的手,眼角笑纹里藏着暖意,“就像青鸟那般,唤我一声阿姐。” 裴婉君脸颊更红,垂眸轻唤一声 “阿姐”,声如蚊蚋,却让在场众人都忍不住露出笑意。 裴玄素见事情已定,伸手入怀掏出个沉甸甸的钱袋,塞进妹妹手中:“瞧你走得匆忙,这些银钱收着。到了益州,记得给师父府上写信报平安。” 他转身看向香菱,目光郑重:“照顾好婉君,也莫要委屈了自己。” 又拍了拍李伍的肩膀,“路上多加小心,护好她们。” 裴玄素旋过身,目光依次扫过凤鸣与凤锦,拱手说道:“此番婉君远行,还望两位师姐多加照拂。玄素心中感激,无以为报。” 话落,他又向杨素娥躬身行大礼,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撞,发出清泠声响。 凤鸣眉眼含笑还礼;凤锦则大大咧咧地拱手说道:“裴师弟放心!婉君与我们投缘得很,路上保准亏不了她!” 杨素娥亦上前半步,抬手虚扶,眼角笑意温柔:“裴郎君不必忧心,我定会将婉君当作自家妹妹,护她周全。” 裴玄素直起身,再次向众人团团一揖,墨色衣袍在微风中扬起涟漪。他望向众人时,目光中既有兄长的不舍,又透着信任:“若寻得青鸟下落,还请诸位务必修书一封。也好……” 他喉间微哽,顿了顿才续道,“也好让我们心安。” 话音落地,裴玄素飞身上马,玄色衣袍在微风中猎猎作响。他紧攥缰绳的手青筋微凸,并未急着扬鞭,而是任由马匹原地打着旋儿。马蹄踏碎身下的影子,一圈又一圈,仿佛要将这最后的相聚时光拉长。他俯身回望妹妹,目光中翻涌着兄长独有的复杂情绪 —— 既有雏鹰离巢的不舍,又藏着对那份执着的认可与骄傲。 裴婉君仰头望着马上的兄长,嘴角缓缓扬起一抹浅笑。阳光为她的轮廓镀上金边,这笑意里藏着兄妹间无需多言的默契,似在无声诉说 “我定平安归来”。当马匹转过第三圈,裴玄素忽然收紧缰绳,双腿一夹马腹,马儿长嘶一声,扬起一阵尘土疾驰而去。风中隐隐传来未尽的叮嘱,细碎的字句混着马蹄声,渐渐消散在巷子尽头。 不一会儿,听得巷子口马蹄声渐近。只见李义山一马当先,身影出现在巷子口。他身姿挺拔地坐在马背上,缰绳在手中轻轻晃动,胯下的骏马昂首阔步,威风凛凛。在他身后,两个男子策马紧紧跟随,三人策马疾驰。转眼间,他们便来到门前,李义山熟练地勒住缰绳,骏马前蹄高高扬起,随后稳稳落下,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 三人利落翻身下马,动作一气呵成,尽显干练。李义山率先迈开步子,脸上挂着歉意的笑容,语气中满是愧疚,说道:“让大家久等了,秘书省那边临时有些事务耽搁了些时间。” 说罢,他侧身转向杨素娥,伸手虚引向身旁的王伯昭,介绍道:“这便是我同你提过的王伯昭王参军。” 王伯昭听闻,立刻挺直腰杆,身形站得笔直,宛如一棵苍松。他身着一袭洗得有些褪色却依旧整洁的青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条朴素的黑色腰带,其上挂着一枚刻有独特纹路的玉佩,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他的面庞轮廓分明,浓眉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目光中透着坚毅与果敢。此刻,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礼貌而谦逊的微笑,向前迈出一步,拱手作揖,动作标准而沉稳,说道:“李夫人,久仰大名。此次有幸能与李司马一同赴任,还望夫人及各位一路上多多关照。”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言语间尽显恭敬与客气,微微低头的姿态,展现出对杨素娥的敬重。 站在王伯昭身旁的男子,他身形略显单薄,面容清瘦,眼神中带着几分文人的儒雅,却又隐隐透着历经世事的沧桑,此人正是李义山的同窗好友严梓帆。 严梓帆微微上前一步,面上挂着温和谦逊的笑容,朝着杨素娥恭恭敬敬地微微欠身行礼,动作舒缓而不失礼数。他语调轻柔,缓缓说道:“嫂夫人。今日能得机缘与诸位同行,实乃梓帆莫大的福气。此番路途遥远,途中若有诸多不周之处,还望嫂夫人海涵。” 杨素娥嘴角噙着一抹温婉笑意,目光柔和地看向严梓帆,轻声说道:“严兄客气了,咱们相识已久,往后一路同行,本就该彼此照应,谈何叨扰。” 她微微顿了一顿,继而眼中浮现出一抹关切,续道:“不知怜娘娘子近来可好?自上次你夫妻二人来家中做客,一晃竟已过去一载有余,时常念起她,也不知何时才能再与她相见,共叙旧情。” 严梓帆听闻,眼中闪过一丝暖意,脸上的笑容愈发真挚。他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说道:“多谢嫂夫人挂念,内子一切安好。她也常念叨着与嫂夫人相聚的时光,说自那之后,许久都没再碰上这般投缘的人。” 严梓帆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满是怀念,“时光匆匆,一载光阴转瞬即逝。如今能与嫂夫人再度同行,回去后,我定要好好同她讲讲,她听了,保准欢喜。” 说罢,他抬起头,眼神诚挚地望向杨素娥,“待此番抵达益州,安顿妥当,还望嫂夫人随义山贤弟到寒舍一聚,届时,内子必定欣喜万分。只盼这一路顺顺利利,平平安安抵达益州。” 杨素娥眼中笑意更浓,轻轻点头,语气满是欣然:“如此甚好,我也盼着能与怜娘早日再聚。益州之地,听闻风光独特,待安稳下来,咱们两家寻个闲暇日子,好好叙旧赏景。” 说罢,她抬眼望向天际,似乎已然畅想一番未来相聚的画面。 话音未落,她忽然想起尚未为夫君引荐裴婉君,忙侧身抬手示意:“夫君,这位是青鸟常提起的邠州刺史之女裴婉君裴娘子。” 又转向裴婉君,“婉君,这是我夫君李义山。” 裴婉君闻言,指尖轻提裙裾,恭谨地福身行礼:“见过姐夫。” 李义山回礼时微怔,“姐夫” 二字让他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杨素娥不着痕迹地凑近半步,袖中指尖轻拽他衣袖:“婉君此番与我们同去益州,专为寻青鸟下落。” 他眸光微转,见妻子眼底暗藏的深意,瞬间心领神会。目光重新落向裴婉君时,已添了几分温和笑意:“婉君对青鸟这般挂怀,此番前往益州,定能得偿所愿。” 话音里藏着几分兄长般的宽慰,似是承诺,又似是期许。 裴婉君闻言,脸颊微微发烫,耳尖泛起一抹薄红,却仍落落大方地再次福身行礼:“劳烦姐夫挂怀,婉君只盼能尽早确认青鸟安好。” 李义山抬手虚扶,转而向旁侧两人抬手示意:“这两位是与我同去益州的挚友,王伯昭与严梓帆。” 王伯昭闻言立刻拱手行礼,目若朗星:“裴娘子有礼。” 严梓帆颔首时唇角带笑:“见过裴娘子。能与娘子同行实乃在下之幸。” 裴婉君忙不迭回礼:“两位郎君折煞我了!能与诸位同行,是婉君的福气。” 却听严梓帆笑着接过话头:“既是同路,便无需多礼。待至益州,或许还需姑娘帮衬一二呢。” 几人相视一笑,微风中传来马车铃响,似是为这场萍水相逢的情谊轻轻伴奏。裴婉君望着眼前诸位舒展的眉眼,忽然觉得内心复杂的心绪缓了几分。 杨素娥看向众人,高声说道:“时辰不早了,咱们这便启程吧。” 说罢,李义山和杨素娥缓缓转身,目光久久地停留在眼前的宅邸上。这座宅子承载了他们无数的回忆,每一块砖石、每一片瓦砾都似在诉说着过往的故事。李义山的眼神中满是眷恋,他微微眯起眼睛,仿佛要将这熟悉的一切都深深印刻在脑海中,那些与家人共度的温馨时光,此刻如走马灯般在他眼前一一闪过。杨素娥的眼眶微微泛红,她轻轻抬手,抚摸着门旁的雕花石柱,指尖缓缓滑过,似在与这座生活多年的宅邸做最后的告别,嘴唇微微颤抖,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心中的不舍。 片刻后,李义山深吸一口气,转身大步走向自己的马匹。他双手握住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动作间透着几分豪迈。王伯昭与严梓帆也纷纷效仿,翻身上马,稳稳地坐在马鞍上。 一名婢女身姿轻盈地来到杨素娥身旁,稳稳搀扶着她,小心翼翼地引领杨素娥迈向前面那辆装饰素雅的马车。杨素娥微微提起裙摆,莲步轻移,仪态优雅地踏上杌子,进入车舆内。另外两个婢女紧随其后,进到马车内。 凤鸣和凤锦相视一眼,快步走到裴婉君的马车前。她们身姿矫健,动作敏捷,几乎是与裴婉君前后脚进入了宽敞的车舆内。车舆之中,布置简洁而温馨,软垫摆放整齐,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车夫早已候在马车旁。他见众人上了马车,俯身拿起放置在地上的杌子,稳稳地搁到车上,为后续下车提供便利。随后,车夫身形一转,侧身利落地坐上马车前端的驾驶位。他双手稳稳握住辔绳,眼神专注地目视前方,马匹似乎也感受到即将出发的信号,不安地刨了刨蹄子,只等一声令下,便开启这段漫长旅程 。 与此同时,李义山三人整理好缰绳,调整好坐姿,与众人交换了一个坚定的眼神。随着李义山一声 “出发”,马蹄声响起,他们缓缓驱马前行,踏上了这漫长而未知的旅程,身影逐渐远去,只留下一路飞扬的尘土 。 一行车马浩浩荡荡朝着延平门行进,车轮滚滚,马蹄哒哒,在宽阔的官道上留下一路尘土。延平门巍峨耸立在前方,城楼在日光下显得庄严肃穆。李义山骑在马上,目光如炬,远远便瞧见御常寺的一众镇灵卫如临大敌般在门前把守。他们身着官服,神色冷峻,有条不紊地检查着过往的行人和马车,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气氛显得格外凝重。 随着车马逐渐靠近城门,一个身形魁梧的镇灵卫大步上前,抬手拦住了去路。他目光如隼,在车马和众人身上来回扫视,眼神中透着审视与警惕。李义山见状,不慌不忙地策马上前,身姿挺拔,脸上带着自信从容的微笑。他微微欠身,对着镇灵卫朗声道:“在下李义山,任职秘书省校书郎一职。如今承蒙朝廷恩典,被调任益州上任,此番便是出城赶赴任上,还望通融,予以放行。”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封盖有官印的文书,递向镇灵卫,文书上的字迹工整清晰,印鉴鲜红夺目,在日光下闪烁着威严的光芒。 镇灵卫双手接过文书,仔细端详起来,手指轻轻摩挲着文书上的印鉴,确认这确实是如假包换的朝廷之物,便微微点头,准备抬手放行。 恰在此时,一旁坐着的一名络腮胡须男子猛地站起身来,他身着镇灵使官服,气势不凡,高声喊了一声:“慢着!” 紧接着大步走上前来。他从镇灵卫手中接过文书,目光犀利地扫了一眼,随后递回给李义山,神色冷峻地说道:“校书郎,对不住了。咱们也是奉令办事,如今正追捕要犯,不得不谨慎行事,还望校书郎理解。待我等查看完毕,即刻放行。” 李义山听闻,眉头微微一皱,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马车,语气中带着一丝为难:“这位使君,马车内皆是女眷,如此搜查,怕是多有不便。另外一辆马车装的是行李,您尽可随意查看。” 那镇灵使闻言,先是抬手朝着天空拱手,神色恭敬地说道:“陛下敕令如山,我等职责所在,还请校书郎行个方便。” 说罢,他转头看向一旁待命的女镇灵使,微微点头示意。女镇灵使心领神会,立刻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马车,准备执行搜查任务。 李义山见状,心中虽有几分不悦,但圣命难违,只得无奈点头答应。那女镇灵使见状,拱手作揖,言辞恭谨地说道:“那下官失礼了。” 说罢,便转身朝着马车走去。与此同时,另外一名镇灵卫也朝着后面装载行李的马车快步前行。 女镇灵使来到车舆前,动作干脆利落地掀开车舆的帘子。车舆内,四个人影映入她的眼帘,只见一位身着锦衣的娘子端坐在软垫之上,身旁簇拥着三个婢女。观其神态,与主母之间似有着多年相伴的默契,想必是自幼便与娘子一同长大。女镇灵使目光如炬,在车舆内仔细查看一番,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然而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她朝着杨素娥恭谨地拱手行礼,以示叨扰。第二辆马车的车帘被她指尖轻轻勾起,阳光里露出半幅茜色裙裾 —— 车内端坐着一位年轻娘子,三个婢女正围坐一旁。那娘子抬眼时,眉梢眼角俱是温和笑意,与婢女们耳鬓厮磨的亲昵模样,叫人一眼便知主仆情深。 她默不作声地退后半步,又绕至前车查看。两辆车舆皆铺着新换的棉垫,樟木箱里熏了避虫的艾草,就连车夫座位下都藏着防水的油布。车轮轴头新上过桐油,在阳光里泛着乌亮的光,显然是精心检查过的。 她抬眼望向那名满脸络腮胡须的男子,轻轻摇了摇头,“一切妥当,可以放行。” 与此同时,检查行李马车的镇灵卫也完成了搜查,同样一无所获。眼看没有可疑之处,镇灵使正准备放行李义山一行人。 恰在此时,从城外匆匆走进来三人。凤鸣原本安静地坐在车舆内,不经意间抬眼望去,只见从门外进来的三人正是左少卿、李三郎和狄隐娘。她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锁住这三人,不安的情绪在心底悄然蔓延 。 第92章 初升的旭日。 烈日炙烤着延平门的青石板,蝉鸣声此起彼伏。一名身着赤色劲装的女镇灵使手背负斩妖刀,正仔细检查着车队第二辆马车。凤鸣隔着车帘缝隙,看见她掀开帘子,往车内扫视一圈,见没有异常。女镇灵使抱拳向裴婉君致歉:“多有叨扰,得罪了。” 说罢便转身示意放行。 恰在女镇灵使抬手示意放行之际,城门外忽然走进三人,为首者正是左少卿,身后跟着李三郎与狄隐娘。 凤鸣透过帘子缝隙望去,见左少卿抬眼望向马上的李义山,脸上笑意骤起,团团一揖:“义山兄!许久未见,今日竟在此处相逢。” 他目光扫过车队,落在堆得冒尖的行李马车上,眉峰微挑,“看这车马辎重,兄台莫不是要举家迁居?” 李义山翻身下马,拱手还礼,“承蒙朝廷不弃,派我前往益州任职。” 他瞥向两侧的镇灵使和镇灵卫队伍,明知故问,“御常寺此番全城戒严,可是有大妖作祟?” 左少卿嘴角抽搐,面上却仍挂着笑:“不瞒兄台,确有个狡猾的妖物细作混入人间。” 他顿了顿,目光飘向远处城墙,“只是这妖物既敢混迹市井,怕是早有防备......” 话音未落,便被李义山含笑打断:“听闻妖物皆有飞天遁地之能,若真想逃,怕是这城门关卡......” 他拖长尾音,意味深长地看向左少卿。 左少卿笑容僵住,心底暗骂李寺卿愚蠢,面上却只得做出痛心疾首之态:“职责所在,聊表寸心罢了。” 他抬手虚引,“义山兄既已验过文书,不妨早行。日头正毒,莫误了行程。” 说罢侧身让开,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 李义山足尖轻点地面翻身上马,掌心向前轻挥。随着一声 “驾” 的低喝,胯下骏马缓步向前。经过左少卿身侧时,对方拱手朗声道:“益州路遥,望义山兄珍重!” 他在马上欠身回礼,指尖攥着缰绳轻轻颔首,忽而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黑马长嘶一声,蹄声骤然急促,带动整队车马向城门方向碾去。 车轮碾过地面,扬起细薄烟尘。行出里许后,凤鸣掀开舆窗竹帘。凤锦和裴婉君也凑到近前,三双眼睛望向逐渐缩小的延平门。裴婉君指尖捏紧窗沿,眼底浮动着对青鸟的牵挂;凤锦咬着下唇,睫毛上还凝着未干的水雾;凤鸣别过脸去,却在发丝遮掩下悄悄抹了抹眼角。 裴婉君仰头吸入一口裹挟着尘土气息的风,胸腔里翻涌的情绪渐渐凝作眼底的星芒。她扶着车壁坐回锦垫,指尖仍紧紧攥着窗沿垂下的流苏 —— 那帘子因马车颠簸不住扬起,露出一线流动的天光。她望着云絮翻涌的方向,仿佛能看见青鸟负剑而立的身影,喉间不由得轻念:“愿你安好......” 一旁的凤鸣凝望着车窗外逐渐缩小的长安城轮廓。她望着延平门箭楼上飘扬的旌旗,喉间忽然涌上酸涩,胸腔里翻涌的往事如潮水般漫过心尖,禁不住长叹一声。 凤锦将脸颊埋在膝头,裙裾已被指尖揪得皱巴巴。她数着马车颠簸的节奏,直到听见凤鸣的叹息,才转头望去,凤鸣眼底映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场景,明明灭灭间藏着化不开的愁绪。她默不作声地伸出手,将自己温热的掌心覆在凤鸣手背上,拇指轻轻摩挲着—— 这是她们无需言说的默契。 马蹄声碎如珠玉,车轮碾过地面的 “隆隆” 声中,车队逐渐化作地平线上的黑点。 彼时,无尽的黑暗如墨汁翻涌于寰宇之间,时间的刻度被腐蚀成齑粉,空间的轮廓扭曲成混沌的旋涡。四下寂静似凝固的沥青,连呼吸的声线都被碾压得支离破碎,唯有永恒的死寂在虚空中疯长,织就密不透风的帷幕,将所有鲜活的声响绞杀殆尽。 青鸟孤悬于无垠的墨色深渊,像一粒坠入永夜的星子,在混沌的虚无中浮沉。他伸出手探向四周,试图攫住黑暗中的微光,可每一次探手都陷入更深的虚空。恐惧如潮水漫上心头,他疯狂挥动双臂,却连一丝波纹都未能惊起——这深渊吞噬了所有声响与希望,只余永恒的寂静在耳畔嘶鸣。 他看着眼前的黑暗虚空,每一次转动眼球都像在搅动深海里的淤泥,奢望能撞碎某片凝固的黑暗,让光的碎屑漏进来 —— 可除了自己脉搏的轰鸣,什么都没有。那声音闷在胸腔里,像被水浸泡的战鼓,每一声都震得胸骨发疼,反倒让四周的死寂愈发粘稠。 他试图在这片浓稠的黑暗中捕捉一丝方向。然而每一次的探寻,都如同将石子投入无底深渊——目光所及之处,唯有吞噬一切的黑暗在无声蔓延,连最微弱的光点都吝于显现。混沌的思绪在脑海中翻涌,不安如同附骨之疽般啃噬着他的理智。这个陌生而压抑的空间从何而来?那条可能存在的生路又隐藏在哪里?这些问题像蛛网般缠绕着他的意识,越挣扎便束缚得越紧。 \"我……为何在此?\" 这疑问在他脑海里反复撞击,像一只困兽撕扯着牢笼。他试图追溯记忆的碎片,可黑暗吞噬了一切线索。他想呐喊,想撕裂这死寂的虚空,可喉咙里仿佛灌满了铅,连一声呜咽都挤不出来——只有无声的震颤在喉间滚动,最终消弭于无边的墨色里。 他拼命在记忆深处翻找,却只触到一片荒芜的空白。越是用力回想,太阳穴便越是传来尖锐的刺痛,仿佛有千万根银针在颅内翻搅。那些本该存在的记忆碎片,此刻竟像被某种力量彻底抹去,只留下令人窒息的虚无。 他在这片黑暗中漫无目的地漂浮,如同被遗弃在无尽黑暗深处的尘埃,既无方向,亦无归途。他奋力扭动身躯,试图在混沌中辨明方位,可每一次徒劳的挣扎,都只换来更深重的绝望。黑暗如粘稠的墨汁将他层层包裹,化作一座无形的囚笼;而四周死寂的压迫感,则像一只无形巨手,正一寸寸碾碎他残存的希望。 在这片吞噬一切的混沌中,他如同被困在琥珀中的飞虫,徒劳地挣扎着。忽然,一缕飘渺的声线穿透永恒的寂静,那声音如同隔着重纱的耳语,带着某种跨越时空的执念,在混沌帷幕后若隐若现。他混沌的意识为之一震。 他屏住呼吸,竭力捕捉着黑暗中每一丝细微的震颤。那声音时隐时现,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微弱得几乎要被永恒的黑暗吞噬。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遥远的彼岸传来,带着某种令他灵魂颤栗的熟悉感。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一股难以名状的渴望在血液中奔涌。那声音仿佛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他记忆深处某个被遗忘的角落苏醒。就在他即将触及什么时,声音戛然而止——如同被利刃斩断的琴弦,余韵还悬在黑暗里,源头却已消逝无踪。 青鸟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疯狂地扭动身躯,像溺水者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寂静重新笼罩下来,比先前更加令人窒息。但某种直觉告诉他,那声音绝不会就此消失——它一定还在某个地方回荡,等待着他去追寻。 他绷紧全身肌肉,像困兽般在黑暗中奋力挣扎。脊椎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每一寸肌肉纤维都在抗议着这近乎自虐的扭曲。他试图翻转身体,让视野能触及更远的黑暗,哪怕只能多看到一寸空间。 最终,他像断线的木偶般瘫软下来。黑暗依旧,但那缕声音的余韵却在意识深处灼烧出鲜明的印记。就像夜空中转瞬即逝的流星,越是抓不住,就越在记忆里熠熠生辉。 时间在黑暗中失去意义。当那个声音再度浮现时,他条件反射般绷直身体,连呼吸都为之停滞。耳廓微微颤动,极尽全力捕捉着黑暗中每一丝波动。可那声音始终蒙着厚厚的迷雾,如同隔着一个世界的距离在说话。但奇妙的是,每当这飘渺的声音响起,他血管里好似凝固的血液就会重新开始流动,就像在永夜里突然看见萤火虫的旅人,明知那点微光不足以指路,却还是忍不住追随着它。 现在,等待声音再现成了他在这片黑暗里唯一的仪式。每次声响过后,他都会在虚无中划下新的刻痕,用想象补全那听不清的词句。这些残缺的音节像黑暗中的路标,虽然模糊,却让他确信自己并非身处绝对的孤绝之中。 在这片凝固的黑暗中,时间仿佛被拉成了细长的丝线。青鸟蜷缩在虚无里,意识在清醒与恍惚间浮沉。每一次黑暗即将吞噬理智时,他都用尽全力攥住那缕飘渺的期待——就像抓住深渊里垂下的蛛丝。 漫长的等待模糊了时间的边界。就在意识即将涣散的临界点,那个声音再度穿透黑暗。但这次,声波如同被拭去尘埃的水晶,突然变得清晰可辨。一个温润的女声轻轻唤着他的名字,每个音节都像月光下的涟漪,在黑暗里一圈圈漾开。 这声音带着莫名的熟悉感,仿佛来自某个被遗忘的梦境。他的瞳孔微微颤动,心脏突然漏跳一拍。那声调里藏着某种他灵魂深处记得的韵律,就像婴儿记得母亲摇篮曲的节奏。虽然记忆依旧模糊,但一种本能的安心感正顺着脊椎缓缓蔓延,像是冻僵的旅人终于触到了第一缕篝火的热度。 他阖上双眸,任由那声线如春日溪水般漫过耳畔。细碎的音节里好似裹着草木清香,在浓稠的黑暗中凿开一线天光。暖意自心口漫开,像久冻的土地迎来第一缕春晖,将蜷缩在记忆深处的寒凉一寸寸融化。原来声音真的可以有形状 —— 是她指尖拂过他睫毛的轻柔,是担架碾碎落叶的沙沙声,是此刻近在咫尺的、带着哽咽的呼吸。这缕温柔的光啊,正顺着听觉的脉络,织就穿透永夜的锦缎。 之后的每一次出现,渐渐地,那声音如同拨开雾霭的晨钟,一次比一次清晰。虽然依旧轻柔似耳语,但已能辨出话语里的温度。女子絮絮地说着院中新开的花朵,说着街角胡饼店飘来的香气,这些细碎的日常像一串温润的珍珠,滚落在青鸟混沌的意识里。 \"快看啊,今天的阳光多美,暖得让人心都化了……\" 那声音像一缕游丝,轻轻缠绕在他耳际。他不自觉地勾起唇角,睫毛如蝶翼般微微颤动,缓缓掀开——却在睁眼的瞬间凝固了呼吸。 一道银白色的光痕,如利刃般劈开了亘古的黑暗。 那光线细若游丝,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如同黑暗混沌被劈开时的第一缕光。他本能地想要靠近,可身体反复挣扎,依旧丝毫未动半分。他心急如焚,绷紧的每一寸肌肉不停挣扎,喉间挤出无声的嘶吼。在剧烈的动作中,女子的声音突然中断,唯有那道光芒依旧悬在远处,像黑夜海面上的灯塔,沉默而固执地亮着。 他凝望着远方那抹微光,胸中涌动着难以言说的希冀。那光芒虽细若游丝,却在他心底点燃了不灭的期盼。 时光如枯叶飘零,在漫长的虚无中轮回更迭。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之际,那熟悉的女声再度响起—— \"该醒来了。\" 清泠如寒泉漱石,明澈似玉磬击冰。这一次,声音穿透混沌,字字分明地叩击着他的耳膜,在死寂的深渊中荡开一圈圈涟漪。 他浑身一震,拼命向光源处挣动。每一次无望的挣扎都让肌肉发出悲鸣,可他仍执拗地重复着徒劳的动作——哪怕感知不到丝毫位移,也不愿放弃这黑暗中唯一的指引。 渐渐地,那原本细若琴弦的光痕,竟在他眼前舒展成了一条光带。青鸟惊觉自己确实在靠近光源,虽然他的挣扎依旧毫无章法,身躯却如同被无形的旋涡牵引着,一寸寸向着光明漂去。这个发现让他心头狂跳,手上的动作愈发急切。 然而当余音消散,他的身躯便如陷泥淖,任凭如何挣扎都寸步难移。他渐渐明悟,唯有在那声音响起时,方能逆着黑暗向光痕泅渡。于是他将自己化作一尊石像,在永恒的寂静中等待下一次天籁的降临。 当熟悉的嗓音再度穿透虚无时,青鸟骤然暴起,如离弦之箭扑向光源。女子的声音带着碎玉般的清越:\"你答应过要带我去看大唐的山与水......\"这呼唤似远似近,仿佛她正站在时光彼岸向他招手。他的身躯突然轻若飞絮,所有疲惫都消弭在话语激起的涟漪中。 \"你说过,有你在我便不再害怕......\"声线陡然贴近,宛若耳畔呢喃。他的动作愈发急促,指尖在虚空中划出残影。\"快醒醒,你答应过我......\"尾音尚在回荡,他的指腹已触及那道垂落的光幕。霎时间,如万千琉璃光华在他眼前迸溅开来。 这黑暗中降下的天光,却蕴含着不可思议的温暖。青鸟整个人浸沐在光晕之中,四周的黑暗如潮水般退散。他仰首望去,光源处散发着柔和的月白色辉光,丝毫不觉刺目。他双臂不由自主地向上伸展,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虽然感受不到身体的移动,却能清晰地察觉到与光源的距离正在缩短。 渐渐地,温暖的光辉渗入四肢百骸。每一寸肌肤都像浸泡在温泉中,血液里仿佛流淌着融化的阳光。这温暖越来越炽烈,却不灼人。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在这神圣的光辉中,他恍惚看见无数细碎的画面在眼前流转——青山绿水间,似乎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等他赴约。 就在穿透光幕的刹那,他的视线如同浸在晨雾中的水墨,朦胧间只见色块浮动。他闭目凝神,待眩晕稍减,最先感知到的竟是一双温软的手正紧紧包裹着自己的手掌——那触感如此真实,带着鲜活的血脉跳动。 视野渐渐澄明,他发现自己正躺在素帐低垂的榻上。窗外传来一串雀鸟的啁啾,晨曦斜斜穿过雕花棂窗,在地上烙出斑驳的光纹。榻边伏睡的女子青丝微乱,半张脸埋在臂弯里,唯有肩头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他的目光落在交握的双手上。女子纤长的手指上和手背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好些伤痕,显然是被尖锐之物所伤。顺着手臂往上望去,当看清那张挂着泪痕的睡颜时,青鸟浑身一震——竟是清韵代! 他看见她苍白的面容上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睑虽然紧闭,却遮不住那红肿的眼眶。清韵代的手指在他掌心无意识地收紧,即使在睡梦中仍呢喃着他的名字——\"青鸟!\" 这声呼唤如同利剑劈开混沌,记忆的洪流轰然倒灌:童穆须的法力贯穿胸膛的剧痛,血水模糊的视线里,那道撕裂战场的金色光芒。而在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他分明看见山岩上伫立着头戴面具的魔族女子,她的衣袂在腥风中猎猎作响...... 青鸟猛然收拢五指,却触到一团温软——这才惊觉自己的手还被清韵代紧紧攥在掌心。她纤瘦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这触感烙进骨血里。他怔怔望着两人交握的手,她的体温正透过皮肤传来,像一缕春风融化了记忆里的冰霜。 \"唔...\"清韵代在梦中轻颤,感受到掌心的力道,睫毛如惊蝶般抖了几下。待迷蒙的视线对上青鸟清明的目光时,她突然僵住,不可置信地摇头。当终于确认不是梦境时,一滴热泪\"啪\"地砸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 \"青鸟,你......你终于醒了......!\" 清韵代的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那双布满伤痕的手突然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泪水在她眼中积蓄,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的光芒,最终不堪重负地滚落。一颗泪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下,在下颌处悬停了片刻,最后\"嗒\"的一声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她的嘴唇轻轻颤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汹涌的情绪哽住了喉咙。新涌出的泪水冲开了脸上干涸的泪痕,在晨光中闪着晶莹的光。握着青鸟的手不自觉地又收紧了几分,仿佛生怕一松开,眼前的人就会再次消失。 青鸟怔怔地望着清韵代,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看见她泛红的眼眶里还噙着未落的泪,长睫被浸得湿漉漉的,在晨光中微微发颤。她咬着的下唇已经失了血色,却仍止不住地发抖。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那道未干的泪痕上,心尖像是被细针轻轻扎了一下。记忆里那个总是从容淡雅的清韵代,此刻却像个迷路的孩子般慌乱无措。她握着他的手太过用力,甚至让他觉得有些疼,可他却舍不得挣开半分。 喉结滚动了一下,青鸟想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他只好用还能活动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的脸颊。指尖触到一片湿凉,那温度烫得他心头一颤。她的皮肤冰凉,却在被他触碰的瞬间,泛起了一丝血色。 \"我......\"他艰难地挤出几个气音,拇指轻轻蹭过她眼下的泪痕,\"让你......担心了......\" 清韵代闻言,浑身猛地一颤,像是被这句话烫着了似的。她突然俯下身来,额头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青丝垂落遮住了脸,只有单薄的肩膀在不住地发抖。 \"胡说什么......\"她的声音闷在衣袖间,带着浓重的鼻音,\"只要你......只要你还能醒来......\" 说到一半便哽住了,喉间溢出小兽般的呜咽。她抬起头时,脸上泪痕交错,嘴角却硬是扯出一个笑来。那笑容脆弱得如同春冰,随时要化开似的。 \"我什么都不怕......\"她胡乱抹了把脸,指节蹭得脸颊发红,\"真的......\" 尾音飘忽得几乎听不见,却比任何誓言都重,沉甸甸地坠在青鸟心头。她说着不怕,攥着他衣角的手指却仍在微微发颤,像是要把这些时日的恐惧都从骨血里抖落干净。 青鸟正欲开口,忽听门轴\"吱呀\"一声轻响。他循声转头,晨光中一道身影推门而入——竟是三十娘! 她站在门前,发间银簪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目光扫过榻前交握的双手时,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可算醒了。\"三十娘嗓音里带着蜜糖般的温软,眼底却掠过一丝锐光,径直走到床榻前,\"这小娘子守了你五天五夜,眼睛都熬成桃儿了。\" 她伸手轻触青鸟的额头,指尖传来温凉的触感,这才舒展眉头轻声道:\"烧总算退了。\"目光转向守在床边的清韵代时,眼底泛起几分怜惜,\"那日若不是这丫头用树枝拖着你,跌跌撞撞地撞上我们的车队......\"说着指尖轻轻划过自己脖颈,话音戛然而止,只余下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怕是早被山里的饿狼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清韵代闻言,指尖猛地一抖,掐进青鸟掌心的指甲却迟迟未松。三十娘已转身看向那双交握的手,眼角眉梢俱是笑意:“瞧着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金枝玉叶,竟能为你用树枝编成担架,拖着重伤的你在山林里爬了五里地。” 她指尖戳了戳清韵代的衣袖,“之前替你换药时我可都瞧见了,这双手上的刺痕啊,比那些山间猎户的掌心还多。” 青鸟循声望去,只见清韵代的指尖还沾着未愈的血痂,虎口处横七竖八爬着淡红的伤痕,显然是被荆条反复割破后结的疤。那些伤痕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像落在雪地上的枫叶,每一道都刻着他昏迷时的光阴。 “别…… 别看了。” 清韵代惊觉他的目光,慌忙抽回手,袖口却迟了半步。她耳尖通红,指尖绞着裙子,忽然想起在密林里跌跌撞撞的那个夜晚 —— 枯枝划破绸缎的声音,泥土沙石灌进指甲缝的钝痛,还有担架上那人越来越轻的呼吸。那时她什么都顾不上,只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带他回到人间。 三十娘见状掩唇轻笑,眼尾漾起细纹:\"我们轮番劝她去歇歇,说别等你没醒,她先熬垮了身子骨——可这小娘子啊,倔得像头小驴。\" 清韵代慌忙摆手,衣袖带起一阵药香:\"三十娘疼惜,清韵代心领了,当真不累的。\" 青鸟凝视着她——那双杏眼里蛛网般的血丝,眼睑肿得发亮,半边脸颊还印着衣褶的凹痕,显然是不知伏在榻边昏睡了多久又被惊醒。他喉结滚动,挣出砂纸摩擦般的嘶声:\"去……歇着……!\" 清韵代闻言,忽觉胸腔里涌起温泉水般的暖意,终于站起身来,屈膝行礼:\"那……我先去合会儿眼。\"转向三十娘时,腰弯得更深了些,\"劳您费心照看青鸟了。\" \"瞧瞧,到底是你说话灵验。\"三十娘看着清韵代远去的背影,转头对青鸟眨眨眼。 待清韵代离去。青鸟挣扎着想要支起身子,却仿佛被无形的山岳压着,连抬起脖颈都万分艰难。三十娘连忙伸手按住他肩膀,掌心传来沉稳的力道:\"你这孩子,才从鬼门关转回来,就急着逞强?\"她掖了掖被角,皱纹里藏着怜惜,\"若是让小娘子瞧见你这般不顾惜身子,怕是要哭得更凶了。\" 青鸟只得颓然躺回枕上,干裂的嘴唇开合数次,却只挤出几个气音。喉间火烧般的灼痛让他蹙起眉头,像吞了一把沙砾。 三十娘在案头倒了一汤药,斑驳的陶碗映着她凝重的面容:\"我晓得你满腹疑问。\"她替青鸟拭去额角虚汗,声音放得极轻,\"待你养足精神,咱们再细细分说。眼下啊——\"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先把这碗安神汤饮尽才是正经。\" 三十娘端起药碗,褐色的药汁在碗沿晃出一圈涟漪。她左手稳稳托住青鸟的后颈,右手持着汤匙在碗边轻轻一刮,药汁便顺着匙沿滑入他干裂的唇间。青鸟喉结艰难地滚动,每一口吞咽都牵动胸前的伤口,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待药碗见底,三十娘又取来白瓷水盏。温水入喉的刹那,青鸟睫毛剧烈颤动,像是沙漠旅人忽逢甘霖。他贪婪地啜饮着,有几滴水珠顺着唇角滑落,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蜿蜒的水痕。三十娘用帕子替他拭去,温声道:\"慢些饮,别呛着。\" 喉间的灼痛终于缓解,青鸟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颈线条渐渐松弛下来。他微微阖眼,舌尖不自觉地舔过恢复湿润的嘴唇,连呼吸都变得绵长了许多。三十娘见状,食指在他眉心轻轻一按:\"这才像话。\"窗外的夕照透过窗纸,在她的发髻上镀了一层暖光。 正说话间,忽听得廊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间或夹杂着环佩相击的清脆声响。片刻后,但见一位身着藕荷色罗衫的丽人款款而入——正是随意楼东家娘子。她臂挽杏色披帛,发间一支金丝步摇随着步伐轻轻摇曳,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金光。身后跟着个捧着雕花漆盒的青衣婢女,低眉顺眼地立于门侧。 青鸟见状,强撑着手肘欲要起身,却牵动胸前伤口,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东家娘子见状,连忙快走两步,腕间翡翠镯子碰在一起\"叮\"地一响:\"郎君快别动。\"她抬手虚按,眼波流转间尽是关切,\"方才在回廊遇见清韵代娘子,听闻郎君转醒,特地带了些滋补之物过来探望。\" 她说着从婢女手中接过漆盒,掀开盖子时,一缕清甜的香气顿时在室内弥漫开来。三十娘在旁笑道:\"娘子来得正是时候,这小子方才还倔着要起身呢。\"东家娘子闻言掩唇轻笑,发间珠穗随之轻颤:\"郎君这般知礼,倒叫妾身过意不去了。\" 青鸟闻言,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窘迫。他微微颔首,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却终究没能说出话来。他的目光看向东家娘子,东家娘子背光站着,那身形好似那晚月光下看到站在岩石上的面具女子。他不由得心中一怔,随即又稳了稳心神,想到之前已然误会过一次,此次对自己又救了一命,怎可再唐突行事。目光不由得转向她手中的食盒,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这分明是随意楼待贵客才用的紫檀食盒,如今却用来给他送药。这份厚待让他胸口发紧,不由得又心生感激之情。 三十娘敏锐地察觉到青鸟指尖的轻颤,见他嘴角微动似要开口,连忙上前一步挡在床前:\"娘子,郎君方才醒转,气血未定,怕是经不得久谈。\"她的手轻轻按在青鸟肩上,力道恰到好处地将他按回枕间。 东家娘子恍然回神,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一晃:\"瞧我,光顾着高兴,倒忘了时辰。\"她将食盒轻轻搁在案头,指尖在紫檀木上停留了一瞬,\"这些补品就劳烦姥姥费心了。\"说罢盈盈一礼,身后婢女也跟着屈膝。主仆二人衣袂翩跹,带起一阵沉香风,转眼便消失在房门之外。 三十娘仔细地将食盒收好,回头见青鸟仍睁着眼睛,便替他掖了掖被角:\"好生将养着,莫要胡思乱想。\"她的掌心在他额前一抚,确认无热后才转身离去。房门合上的瞬间,一缕夕照从门缝漏进来,在青鸟枕边投下一线金色的光痕,又随着\"咔嗒\"一声轻响,重归寂静。 青鸟目送三十娘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想要起身却连手指都难以动弹,只得静静仰卧在床榻上。胸口的伤处随着呼吸传来阵阵钝痛,像是有把钝刀在血肉间缓慢地研磨。窗棂透进的阳光在帐幔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盯着那晃动的光斑,意识渐渐模糊,最终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 不知几度春秋轮转,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窗外依旧是明媚的天光。但这份明亮中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本该人声鼎沸的客栈走廊,此刻竟寂静得能听见檐角风铃的轻响。没有小二吆喝,没有旅客谈笑,甚至连脚步声都杳然无踪。青鸟蹙起眉头,这不合常理的寂静让他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被褥,一个疑惑浮上心头:这真的是家客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