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73:怒怼吸血亲戚,坐拥空间吃香喝辣》 第1章 重生1973觉醒灵泉空间 “王大庆,你咋就这么自私?把工作让给有财哥不行吗?” “你下乡的这几年,有财哥会替你照顾好我,等你回来之后,我就和你结婚生孩子。” 熟悉的声音传来,王大庆的脑子嗡嗡作响。 活着的时候逃不过,死了都还要受赵秋菊的声音折磨。 在一片混沌的迷茫中,王大庆猛地睁开了眼睛。 墙上歪斜的挂历赫然是1973年! 怎么回事? 他不是死了吗? 难不成是在做梦? 他猛地站起身来,撞翻了炕桌上的搪瓷缸,热水泼了满手。 这温度烫得真实...... 他朝着四周看了看,开裂的土墙上还贴着当年抄的《民兵训练守则》,三条腿的方桌用红砖垫着,窗缝漏进的北风卷着生产队的晨号声。 面前的女人双唇一开一合,三角吊眼里满是算计和精明。 这女人鬓角还别着塑料红发卡,蓝布衫裹着鼓胀的胸脯! 分明是还没嫁给他时的赵秋菊! 旁边那男人不是他那二流子堂哥王有财还能是谁? 他重生了? 老天开眼! 他竟然回到了还没结婚的时候! 上辈子受了一辈子折磨,总算是有重来的机会了! 记忆如开闸洪水般涌来。 前世今日,赵秋菊捧着搪瓷缸说胃疼,哄着他把轧钢厂正式工名额的推荐信让给王有财,让他去下乡磨炼。 后来那对狗男女在筒子楼翻云覆雨,自己在东北林场扛木头冻掉三根脚趾! 等他下乡五年回到城里,家属院的房子早就被赵秋菊以他媳妇儿的名义直接过户给了王有财! “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配不配,要不是为了这房子和轧钢厂工人名额,谁稀得理你?” 当时这对狗男女羞辱自己的嘴脸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他在乡下劳累了五年,工人名额丢了不说,回来之后更是一贫如洗! 所有寄回来的钱,都被王有财给霸占了。 这瘪犊子还当着他的面和赵秋菊干龌龊事儿! 后来他才知道,赵秋菊本来就是王有财的女朋友! 王有财就是瞧着他爹妈都没了,想来他家吃绝户! 好哇! 好得很! 这俩蛇蝎心肠的狗男女! 重活一世,那一件件一桩桩血海深仇,他总算能报了! 这一次还想吃他绝户? 做梦! 就在此时,他掌心突然泛起奇异热流。 他下意识攥拳,再摊开时烫伤竟消失无踪,只余淡淡草木清香。 混沌间眼前豁然展开一片天地,十亩黑土泛着油光,蜿蜒灵河波光粼粼,岸边整整齐齐码着三个麻袋。 麦种、稻种胀破袋口,金灿灿的穗粒几乎要坠出来。 他心头剧震,指尖掐进掌心,真实的刺痛提醒这不是幻觉。 灵河水突然翻起浪花,卷着水席上她他全身,温热的触感直通百骸。 这是......灵泉空间? 老天开眼! 不止让他重生了,竟然还给了他金手指! 再睁眼时赵秋菊的刻薄嘴脸近在咫尺,方才空间里残留的麦香却还在鼻尖萦绕。 “大庆?发啥愣呢!” “以后我会对你好的,要不工人介绍信给有财哥,我陪你一起下乡。” “咱们小两口......” 赵秋菊见人半天不吱声,伸手就要往他腰上掐。 这招往常最管用,随便碰两下这傻子就红着脸什么都答应了。 王大庆“啪”地甩开她爪子,冷笑道:“王有财想要轧钢厂推荐信?” 赵秋菊被甩得踉跄,塑料发卡都歪了:“这不你堂哥在拖拉机厂只是个临时工,也没个盼头,想下乡因为成分问题也没法下乡,你......” “行啊。” 王大庆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国营轧钢厂正式工名额,黑市叫价三千八,咱自家人打个对折。” “一千九百块现钱。” “没有,那就免谈!” 此言一出,两人都齐刷刷一愣。 这二愣子今儿个是怎么了? 跟他们谈起钱了? 赵秋菊尖着嗓子喊破音:“你疯啦!我就是劝你将名额让给有财哥而已。” “有财哥可是你亲堂哥,自家人你也要钱!” “这些年要不是他们家帮衬接济你,你早饿死在这破炕上了!” “你咋能这么自私!” 王有财见状立马接茬:“就是!上个月你发高烧,还是我背你去卫生所......” “扯淡!”王大庆冷笑一声,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俩人。 好一个帮衬,好一个背他! 背他去卫生所,然后顺走他三十斤粮票! 带来一袋麦子,就要换走两筐鸡蛋的! 还亲堂哥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人! “少废话了,今儿个一千九百块钱,少一个子儿都不行,这介绍信你不要,我就拿去卖给别人,有的是人抢着要。” 王大庆挑了挑眉,把介绍信往兜里一揣。 赵秋菊脸色铁青,挤出一个笑容扑过来:“大庆,咱不闹了行不?要不今晚我留下陪你......” ....... 第2章 前世的债,今天该收收利息了! “滚犊子!” 王大庆懒得理她,冷笑道:“上回你说给我搓背,转头就跟这王八羔子说老子有胎记,害得老子政审都差点没通过!” 王有财眼神发虚,嘴上还硬气:“那是为你好!” “为我好?” 王大庆撇了一眼王有财:“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你就下乡去怎么了?下乡是好事儿,等回来......”赵秋菊耐着性子继续开口。 话没说完,就被王大庆给堵住了:“咋的?我能下乡,他自个儿去不了?就得占我这工人位置?” 赵秋菊盯着推荐信吞口水:“有财哥成分不好,万一被查......” “关我屁事!” 王大庆突然把推荐信往裤裆里一塞:“想要?钻过去拿啊!” 王有财拳头捏得嘎嘣响:“你别逼我动手!” “来!照这儿打!” 王大庆把脑袋凑过去:“打完老子正好去厂保卫科躺着,让大伙看看王家长孙多能耐!” “想要这介绍信,也不是不行!不是说要陪我下乡吗?” “先和我扯证下乡去,我再给他。” 俩人齐刷刷一愣。 王大庆是毛楞了吧? 以前对赵秋菊的话,那是言听计从的啊。 那叫一个说一不二,今儿个倒是转性了? 赵秋菊拉不下脸,脸色一黑,一拍桌子喊道:“你要不交出来,咱俩就黄了!” 王大庆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这女人脑子怕是不好使吧? 当自个儿是仙女呢? 他冷笑出声:“黄了好啊!你算个毛线,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这推荐信,要么你给钱,要么跪下来给我当狗,学两声狗叫来听听。” “要叫得让我满意,那这事儿我还能考虑考虑。” 此言一出,两个人怒火顿起。 王有财涨红着脸拍炕沿:“你这么做就不怕爷奶寒心?你还是不是人!当初说好要帮衬家里人......” “你这么办事儿,就不怕我告诉爷爷奶奶?” “你告诉天王老子都没用!” 王大庆抄起烧火棍往门框上哐哐敲:“来一个老子打一个!” “你俩都给老子滚蛋!少在老子面前碍眼狗叫!” 王大庆用烧火棍戳着两个人往外边儿去,两个人被烧火棍吓得连连后退。 赵秋菊尖叫着往后躲,蓝布衫蹭了满墙灰:“王大庆你疯了!” “滚!” 王大庆一脚踹翻瘸腿板凳:“再敢进老子院子,老子把你们扒光了挂村口槐树上!” 两人连滚带爬退到土路上,王有财胳膊都被打青了。 赵秋菊扶着他啐道:“这瘪犊子疯了!咱今晚就找老爷子做主去!” “等会儿。” 王有财揪住她辫子往后勤仓库里拖。 “这瘪犊子气得老子邪火直窜......就在他守着的仓库里弄,让他明儿上工地都沾骚气!” 王大庆等到这对狗男女走后,才“嘎吱”打开木门。 这俩去仓库想干啥,他可是一清二楚。 他冷笑着碾碎脚边的麦秸秆,裤兜里轧钢厂推荐信被捏出了褶皱。 前世这对狗男女在这屋里乱搞的场面突然涌上来。 他们在他爹娘留下的炕上厮混,赵秋菊的塑料发卡就挂在民兵守则宣传画上晃荡。 恶心! 恶心至极! 可这一世不一样了,他有灵泉空间在,何必困在城里看这对狗男女恶心人? 推荐信在指尖转了个圈。 国营厂正式工的名额,卖给黑市贩子能换三千八,但容易惹祸上身。 记忆突然闪回前世。 张主任在冰天雪地里给他塞过两个烤红薯,老头儿蹲在牛棚外说过:“你爹救过我命。” 是了,拖拉机厂张建国! 他闺女今年该去国营饭店考试,正四处求人换工人名额。 卖给张建国既能还人情,又能换下乡的路费等花销,总比便宜了王有财的好。 最重要的是......等那对狗男女在这里作死,他有的是法子让他们生不如死! 王大庆敲开拖拉机厂办公室的门时,张建国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 搪瓷缸里茉莉花茶腾起的热气,被北风卷着扑在推荐信上。 “张叔,您闺女不是要顶岗?”他把盖着红戳的信封拍在掉漆的办公桌上。 “轧钢厂正式工名额换三百斤粮票、两百斤肉票,再加五百块钱。” 张建国手一抖,茶水泼湿了劳动模范奖状:“你小子疯了?多少人挤破头想进去啊......” “我爹说过,好钢得往刀刃上使,我打算下乡去历练历练。” 王大庆指腹摩挲着桌上泛黄的合影,那是老爹跟张主任在红旗渠前的合照。 老式座钟敲得当当作响,张主任摘下眼镜哈了口气:“真要去当泥腿子?” “贫下中农最光荣。” 王大庆轻笑一声。 “那成,这推荐信我可就收了。” 张建国犹豫片刻,才答应下来。 “对了张叔,我那家属院的房子,您看能不能帮我处理了?” 王大庆把票和钱都揣进兜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后,才开口问道。 此言一出,张建国就愣了神:“处理房子?为啥啊?小子,那可是你爹娘留给你的,就算下乡也能留条后路......” “留得住吗?” 王大庆突然攥紧窗台上结霜的铁栏杆,指节泛出青白:“我昨儿下夜班回来,瞧见王有财带人量我家院墙,说要把东厢房改成猪圈。” “赵秋菊蹲在门槛上啃地瓜,还冲我嚷嚷‘反正要下乡,不如腾地方给堂哥结婚用’。” “什么?” 张主任猛地站起来,老藤椅“吱呀”一声刮掉墙皮:“你未婚妻跟着掺和这事?” “掺和?” 王大庆作势就要掩面哭泣:“刚才还带着我堂哥过来,逼着我把这工人名额交出去呢!我不给,他俩就往仓库去了。” “我就算是不卖,这名额也自个儿用不了,肯定被他们俩给卷走了。” “还说等爷奶过来主持分家,让我连裤衩都带不走。” 说到这,王大庆声音突然发颤,抬手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反了天了!” 张建国一巴掌拍在玻璃台板上,劳动奖状底下压着的全家福“咔嚓”裂了条缝。 他抄起电话摇把子哐哐转:“保卫科吗?带五个民兵来!要配枪的!” 王大庆缩着脖子往墙角蹭,活像只淋了雨的鹌鹑:“张叔,要不算了......” 张建国把武装带往棉袄外头一勒,皮带扣上的五角星闪着寒光。 “算个屁!他俩去厂区仓库偷东西还是搞破鞋的?还敢霸占烈属房产?” “你放心,张叔给你讨公道!咱们工厂绝对不允许有这种人,要是真抓到他俩,就送他们下乡去劳动!别想在城里待着” “今儿不把这俩王八羔子挂厂门口示众,老子把张字倒过来写!” 他薅起墙角的铁锹就往外冲,呢子大衣扫翻了暖水瓶。 门外的民兵早就等着了,得了张建国的命令后,就赶忙朝着仓库跑去。 王大庆小跑着在前边儿带路,嘴角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微微勾起。 路过宣传栏时,他特意把“严厉打击流氓行为”的标语撞得哗啦响。 王有财,赵秋菊。 前世的债,该收收利息了! 仓库铁门“咣当”晃了两下,赵秋菊的蓝布衫被王有财扯得歪歪扭扭,正窝在王有财怀里呢,手指在他胸膛上打着圈儿。 第3章 真精彩啊,狗咬狗 “这傻子莫不是长脑子了?咋突然就不听话了?等明儿爷奶过来,我非把他那破房子拆了盖猪圈!”王有财叼着烟卷往麻袋上一靠。 “拆了多可惜?咱就说他疯了要下乡,街道办不得把房子划给烈属家属?到时候咱搬进去当婚房,让那傻子滚去东北啃树皮。” 赵秋菊扯开蓝布衫最上面两颗扣子,露出锁骨下的红痦子。 “还是你聪明。” 王有财往她腰上掐了一把:“当初让你勾搭这傻子真是对了,要不哪能白得两间大瓦房?” “勾搭他?” 赵秋菊嗤笑一声:“就那蠢样儿,我多看他两眼都恶心!上回他凑过来闻我头发,我拿硫磺皂搓了三遍......” “等我得了工作,他去乡下,到时候家属院的房子也都是咱俩的,到时候,我得抱着你在那灶头狠狠地......” 说到这,王有财坏笑着在她腰肢上拧了一把。 “你这个死鬼......” 赵秋菊笑得春心荡漾的,就要扒开王有财的衣襟再扑上去。 话没说完铁门被踹得“咣当”一声,两人惊得跳起来。 王大庆逆光站在门口,棉袄领子上的补丁被北风掀起一角。 两人见是王大庆,神色有一瞬间的慌张。 但见王大庆身后空荡荡的雪地,腰杆子瞬间挺直了。 就王大庆一个人,怕个卵啊。 大不了就不装了。 反正两人现在都贴在一起,王有财索性把赵秋菊往自个儿怀里一搂:“哟,来得还挺及时。” 王有财故意把赵秋菊的衣领又扯开半寸,露出雪白肩头上紫红的咬痕,食指还不忘在赵秋菊唇上抹了把唾沫,弹向王大庆脚边。 “可惜我都爽完了,跟她处大半年手都没摸过吧?要不要哥教你咋伺候女人?” 赵秋菊指尖绕着发梢打转,绣着红梅的棉布肚兜带子从领口滑出来:“大庆哥不是说我身上香吗?你闻闻,全是有财哥的味道......” 这对狗男女,真是不要脸到极致了! 王大庆冷笑着看着他们俩,也不说话。 继续说啊,多说一点。 说得越多,一会儿被抓起来的时候,才哭得越惨! 但两人见王大庆不说话,还以为他是吓傻了,笑得更加猖狂。 “瞧瞧,我就说他是傻子吧?这事儿就扛不住了。” 王有财在赵秋菊的腰肢上拧了一把,轻笑出声。 “他哪儿比得上你啊!要个推荐信,半天都拿不出来,还说要钱!” 赵秋菊娇笑完,扭头看向王大庆就变了脸,怒道:“我看你就是没碰过我,所以生闷气呢!” “你要是现在拿出来,我还能让你摸下肚兜......” 王大庆面无表情地看着俩人,嘴角不自觉地浮起一抹冷笑来。 “你笑个毛线?信不信老子当着你的面......” “当着面怎么着!” 铁门突然被踹得震天响,五道手电筒光柱劈开仓库黑暗。 张建国武装带上的铜哨在寒风里尖啸,民兵枪托砸地的声音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搞破鞋搞到军属头上了?” 张建国一脚踹翻燃烧的麦秸秆,火星子溅在王有财裤裆上。 赵秋菊尖叫着往麻袋堆里钻,蓝布衫后腰裂开道口子,露出半截绣着鸳鸯的红裤衩。 王有财裤子褪到膝盖,裆部被火星燎出个焦黑的洞。 他手忙脚乱要提裤子,却被民兵一枪托砸中尾椎骨,当场跪在麦粒堆里。 金黄的麦子沾上他裤裆渗出的尿渍,在煤油灯下泛着恶心的油光。“张,张主任。” 赵秋菊看着站在王大庆身后沉着脸的张建国整个抖如筛糠,她知道她完了。 往日里张扬跋扈的女人这会儿跟受了惊的兔子一样捂住重点部位哭哭啼啼扑到王大庆面前。 “大庆,大庆你听我解释。呜呜,我是有苦衷的,你相信我。” “王有财,对,王有财,我是被王有财威胁的!” 赵秋菊说着转头一把扯住还在穿裤子的王有财,锋利的指甲撕拉一声拉破了王有财的秋裤。 “他说我要是不配合他,他就弄死我!大庆,我真的没办法啊。” 赵秋菊哭的声嘶力竭,好似真的被强暴的良家妇女一样。 王大庆面不改色。 “是吗?那刚你说要把人赶出家门,抢人工人名额也是王有财威胁的你?” 张建国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连烈士家属都欺负,翻了天了!” “不知廉耻的玩意儿!你们这是犯罪!流氓罪!枪毙了都不过分!” “赵秋菊,我们拖拉机厂容不下你这颗老鼠屎。” 张建国写着事件经过,方便后面提交材料。 “张主任,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手下留情!是王有财,都是王有财指使我干的!” 赵秋菊抱着张建国的腿苦苦哀求。 赵秋菊这时候已经顾不得刚刚还甜甜蜜蜜的情郎了,她只知道自己的饭碗儿要没了。 要是离了拖拉机厂食堂,她上哪儿再找这么轻松又可以混油水的活儿啊。 啪! 王有财一巴掌扇过去打断赵秋菊。 “臭娘们儿,你敢诬陷我!” 王有财转头满脸堆笑。 “主任,是这娘们儿勾引我......” “王有财你这个混蛋!” 赵秋菊扑向王有财一把抓在王有财脸上,王有财也不让她,一巴掌便扇了回去。 刚刚还你侬我侬的两人此刻大打出手,王大庆看得想笑。 “都给我住手!”张建国气得胡子都歪了。 “王有财,你欺上瞒下,威胁妇女和你发生关系,严重破坏我们拖拉机厂的形象!从现在起你临时工的名额也没了!” “民兵同志,直接把他们移交公安。” 张建国叮嘱了几人。 “大庆,大庆你帮帮我,我可是你堂哥啊!求求你帮我说句话啊。” 王有财终于知道怕了开始挣扎。 “堂哥?卵哥!” “你把破鞋介绍给我的时候,合起伙来算计我房子的时候,想占我正式工人名额的时候,咋没想起你是我堂哥?” 王大庆丝毫没把王有财放进眼里。 “大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带我回家吧,我给你当媳妇儿,真的。” 一边的赵秋菊突然推开抓着她的民兵便往王大庆怀里拱。 “你不是知道错了,你是知道怕了,还有将你这肮脏的两坨拿远点!老子不吃这套!” 第4章 老东西卖歪 王大庆一把便将赵秋菊推到了民兵身边。 赵秋菊气得眼红,她实在不敢相信往日里对她言听计从的王大庆会这样翻脸无情。 “都押到公安局,建议那边同志从严处理。” 张建国抄起办公桌的搪瓷杯大手一挥,民兵立刻抓住两人就要押出出去。 “主任,你不能这么干,我叔可是是第三车间主任!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啊!” 王有财吼得声嘶力竭。 “他敢插手,我让他一起进去!” 张建国冷笑一声手里的杯子重重砸在桌面。 两人像死狗一样被拖出去,路过的女工对着两人指指点点。 赵秋菊臊得恨不得钻进地底,心里对绝情的王大庆更是恨得不行。 “王大庆,你马拉个币的!活该没女人要你!你等着打光棍吧!” 赵秋菊一路声嘶力竭,屎尿在地上漏出了形状,面目狰狞曾经清丽的面容宛如恶鬼。 “闭上你的臭嘴!老子看你是不是到了里面还能这么硬!还治不了你了!” 张建国看不下去了,让人赶紧押走。 “大庆!这女人不要是福!” 张建国安慰着王大庆。 “至于房子的事情,大庆你放心,该怎样就怎样!我有个兄弟媳妇儿是房管所的,我让她给你安排一下过户手续就行了。” “张叔,谢谢你。” 王大庆终于露出个真心的笑容。 解决了赵秋菊和王有财这对狗男女,王大庆心里舒爽。 他将拿回的粮肉票兑成了一屋子的物资,趁着没人时全都收进了空间。 此时王大庆终于松了口气,乡下物资匮乏,一切都是限量供应,必须提前准备好。 反正空间时间是静止的东西进去什么样出来就是什么样,完全不怕坏掉。 将装粮肉的空背篓摆好,盖上麻布确定人看不出来里面不是空的,王大庆又掉头回了供销社。 帆布挎包砸在柜台上,玻璃震出一声脆响。 售货员撩开印着“为人民服务”的棉布帘,刚探出头,就听他冷静报数:“搪瓷缸,要最厚的那种,‘奖’字款。棉被,工农牌的,结实耐用。再来个军绿铝壶。” 一切弄完后,他扛起东西,大步走出供销社。 回了家,王大庆把能装得下的东西全装进了空间里,走到父母遗像前。 照片上的男女穿着工装虽然消瘦眼神却神采奕奕透露出这个年代工人的活力和朝气。 他爸妈这辈子最自豪的事就是能成为正式工人的一员。 王大庆取下相框将照片擦得干干净净,手指在父母的身影上留恋不已。 “爹,娘,前世我太蠢,这一世,谁敢打咱家主意,我让他连伸手的机会都没有!” “等我在乡下站稳脚,定要盖起宽敞的大屋,把你们的牌位供在最好的地方!” 此时,王有财和赵秋菊被抓的事情传进村里在村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王家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全村人都知道他家大孙子和大庆的女朋友偷情被抓了,他们王家以后还咋在村子里呆下去啊。 “王大庆这畜生玩意儿,早点死了才让人安心!” 老太爷王国全用炕延掸掉烟杆子的灰,又抬起来猛吸一口。 “我们家有财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咋会跟人在场子里偷情。肯定是王大庆那个混账东西和那骚货合起火来弄我大孙子!” 老太陈秀英气得不行。 “爹,娘,咱现在可咋咋整啊,有财要是真进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王有财的老妈黄桂花坐在一边哭哭啼啼。 “听说这白眼狼昨天就把工人名额还有房子一起给卖出去了。宁肯便宜外人也不愿意送给自家兄弟,真是不是个东西!” 王国全吐出一口烟气,面色铁青。 “什么!这个杀千刀的东西那可是三开间的房啊!” 黄桂花激动得跳脚了。 “有财要是有了那房子城里的姑娘都配得起了。早知道今天老娘当初就应该把他溺死在茅坑里!” 陈秀英更是愤懑,拍桌的声音大得能震碎窗户纸。 “行了,小点声,你还嫌咱家不够丢人!” “有财耍流氓的罪要是坐实了,别说娶媳妇了,连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王国全厉声打断。 “爹娘,你们快想想办法啊!咱们得救有财出来啊!他可是王家的希望!王家的未来!” “要是有财有个三长两短,我砍死这个畜生!” 黄桂花故意抹着眼泪,提起菜刀,一副同归于尽不想活了的模样。 “走!去找那小畜生叫他去认罪把我大孙子给换出来!” 老两口见状当即决定要找王大庆说个一二三。 此时,院子里王大庆正在收拾一些零碎。 王家三人哐当一声踹开门。 王大庆挑眉,他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场戏,但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 “小畜生!你要翻天了是不是!” “我家有财招你惹你了,我砍死你个畜生啊!” 不等陈秀英继续指责,黄桂花挥舞着菜刀就要来砍王大庆。 “你那么想去陪你儿子,你就砍!来,你砍!今天老子要是歪一下脖子就不是男人!” 王大庆直接伸直了脖子。 “你你你,你当真以为我不敢!” 黄桂花胸膛起伏,可手里的刀却垂了下去。 “王大庆,她是你大伯娘,你就是用这种态度对待长辈的!” “长辈?长辈也要有长辈的样子!还大伯娘,卵的大伯娘!” 王大庆毫不买账! “你你你!好,好得很啊!我老王家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生出你这么个混账东西!” 王国全浑身颤抖,恨不得拿拐杖打死王大庆。 “行了我知道你们是为了王有财的事情来的,我也不瞒你们。王有财和赵秋菊是被抓了现行的,我也帮不了他。” 王大庆直接下了逐客令。 “你咋就帮不了他了?谁不知道你和张建国关系好!你只要去求求情跟张建国说都是你和那小贱人串通好的,不就行了。” 陈秀英一副指点迷津的模样。 “老子凭什么要替你孙子去抵罪!” 第5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王大庆好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 “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可别忘了,当年要不是我们帮衬你,你早就饿死...” 王国全冷哼。 “去你马的帮衬!” 王大庆怒声打断。 “当年人家厂里赔了我爹五百块钱,你们就给我留了二十块就把我和我娘扫地出门。就连厂里每个月给我发的粮油补贴,你们都给我吞了个干净!” 王大庆上辈子死都没忘记自己这爷奶在他娘面前说要照顾他一辈子,说自己是他们的亲孙子! 结果从厂长那里拿了钱就把他和他娘甩出去了。 不但如此,他们逢年过节还要假意带着肉糖来家里做客,结果吃完饭就又把东西拿了回去。 王大庆这辈子才明白,他爷奶是在村民面前演戏就为了在村里博个好名声! 他上辈子脑子是进了水了,才把这群吸血鬼当成自己的亲人! “我的有财啊,你弟弟要害死你啊。没了你娘可怎么活啊!” 黄桂花撒泼似的跪到地上撒泼打滚。 “小畜生,你今天要是不去替有财定罪,我就吊死在你家里!” 陈秀英抓着晾衣绳跟着嘶喊。 两娘母叫得声嘶力竭,听到动静的左右邻居悄悄躲到院门口看戏。 “苍天啊,我陈秀英命苦啊,儿子、媳妇走得早,我一把屎一把尿养的孙子要逼死我啊!” 围观村民指指点点。 “你非要叫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王家出了你这么个不孝东西吗!? 王国全怒喝王有庆,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开口道。 看着三人搭台子唱戏,王大庆也是怒从心底起。 爹能忍,他爷爷的忍不了了! 王家这就是在逼他就范! 王大庆故意对着院门口大声说。 “爷爷!当年我爹死的时候你口口声声说要我是您二老的亲孙子!结果却抢了我爹的五百块抚恤金和家里的粮食!我娘冒着寒冬腊月的风雪上山砍柴,才让我娘俩没有饿死在那个冬天里!” “我娘就此染上了病根儿!还有她的工人名额被你们弄给了谁,你们心里不清楚?她的死,你们能脱得了关系?” “哪怕你们没把我当亲孙子,但我还是真真正正的尊重你们!” “可不是我不想替有财哥顶罪,实在是有财哥和人在场子里和人乱搞男女关系是被抓了现行的!我骗得了一个人,可我骗得了所有人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王大庆的话瞬间就叫院口的人群炸开了锅。 “造孽啊。” “我就说老王家哪里有钱买那新袄子,盖那新院子。原来是想抢了自己儿子留给人孤儿寡母的抚恤金。” “唉,我还记得有庆她娘走的时候,那人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这王家人咋就这么狠心啊居然还想让人家去替王有财顶罪。” “难怪听说王有庆要卖房子,我要是摊上这种狠心的爷奶我也躲得远远的。 “你们别听这小畜生放屁,那钱是我儿子的,我是她老娘就合该是我的!” 陈秀英没脑子的话,更是引发人群激烈讨论。 “有庆啊,你别听你奶胡说。你以前太小了,你爹留的那些钱爷爷都给你保管着呢。” 王国全老脸黑红,打断自己婆娘胡言乱语。 “是吗?” 王有庆转头向人群大喊。 “叔叔阿姨你们都听到了我爷爷亲口承认了我爹留下的钱在他手里!” 王国全这才回过神来自己中了这小子的计,果然下一秒王有庆就朝他伸手。 “那爷爷,我现在已经是大人了,我爹留下的钱我自己能保管。” 王家三人闻言都心虚了,那些钱早被他们挥霍得干净,上哪儿还得出来。 “咋滴,不想给?” “给个屁,孙子孝敬爷奶,那是天经地义!” 陈秀英破罐子破摔毫不在意,围观的村民看着他们三人面露鄙夷。 “吃绝户,这一家子也不怕遭报应!” “我看啊他们以前逢年过节给有庆他们送礼也是在做戏。”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把王家三人贬进泥里。 王国全这辈子哪儿受过这种窝囊气,手里的拐棍恨不得杵进地里。 “我看你真是翅膀硬了,就连爷奶都敢编排! “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把有财给我捞出来,你就给我滚出王家!王家没有你这样的不肖子孙!” 王国全以为这样就能唬住王大庆。 “求之不得!真以为老子稀奇你王家?” 王大庆心里想笑,不知道这老家伙心里咋想的! 王国全气急败坏:“你个畜生,连祖宗都不要了!” “满嘴喷粪!老王家出了你这种货色也是悲哀,你做的那些事,你配姓王吗!” 王大庆一点也没给王国全留脸面。 他抄起墙角的粪勺,手腕一翻,满勺粪水直泼过去:“老子给地里施肥的粪水都比你们嘴里喷的干净!快漱漱口吧!” 刺鼻的腥臭味瞬间弥漫,黄桂花的棉裤湿透,黏腻的污水顺着裤腿往下淌。 “啊!” 她一边尖叫一边踉跄后退,胃里翻江倒海,干呕不止:“你疯了吧!混账东西!” 陈秀英刚张嘴骂人,第二勺污水已经劈头盖脸浇了下来,呛得她满嘴恶臭,话还没骂出口,先被逼得狂呕不止。 “呕!” 陈秀英扑通跪倒在雪地里,伸手抠嗓子,吐得涕泗横流:“你这个孽障,杀千刀的东西!” 王大庆抖了抖手里的粪勺,随手在桶沿磕了磕,嗤笑道:“放心,真要挨千刀也是你们最有资格!” 围观的乡亲们忍不住哄笑起来。 “痛快!这群腌臜东西早该有人收拾了!” “快滚吧,别在人家烈属家门口丢人现眼!” 三人灰头土脸,满身污秽,在笑骂声中连滚带爬往村口逃去。 活像三条被滚水泼过的癞皮狗,夹着尾巴狂奔。 王大庆盯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一阵畅快。 这才刚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 第6章 王家人上门问罪遇屠夫! 王大庆进屋准备关门,听到外面传来“啪嗒”一声异响,他谨慎地伸出脑袋查看。 门口,张建国扶着院门,磨去鞋底的泥土,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军大衣的光头汉子。 光头汉子手里抓着一个鼓鼓的文件袋,双眼锐利,给人一种不简单的感觉。 这时,张建国抬头发现屋内探头的王大庆,迈步走进院子,一边说道:“大庆,我身边这位是刘军。” 话音落下,两人前后脚抵达屋前。 王大庆客气地请他们进屋。 “刘军他带了两千块钱来买房。”张建国说道。 光头汉子刘军把文件袋打开,口子朝炕上的矮桌倒扣,抖出房子过户所需的资料,还有扎得结实的现金。 “俺这人做事不喜欢磨磨唧唧,小同志数完钱没问题,就在过户证明上签字盖手印,交易也就算完成了。” “好。”王大庆拿过证明文件,简单阅览了一遍,爽快地签字、蘸红泥、盖手印。 随后,他拿起钱抖了抖,确定数量无误后随手装进炕上的行礼包里,而后回头对张建国说道:“房子过户完成,我今儿就打算下乡,在这里跟张叔叔道个别。” 张建国错愕道:“天色也不早了,等明儿再走也不迟。” “夜长梦多,我不想跟那家人再有啥瓜葛。”王大庆回道。 张建国见王大庆铁了心要今天走,微笑道:“那就祝你一路顺风,到那边有什么需要,就给叔捎个信。” “会的。张叔叔、刘军哥再见。”王大庆背起行李,告别二人后出门。 另一边,老王一家人心急如焚地赶到街道公安局。 拘留室里,公安把处理结果摔在桌上,怒瞪着被拷在对面长椅上的王有财:“在拖拉机厂乱搞男女关系,造成恶劣影响,组织决定罚款一千元,并予以开除。” “误会!我孙儿不是那种人,警察同志,你们得查清楚啊……” 陈秀英顿时感觉天要塌了。 孙子被开除就意味着没了工作,那就得回乡下原籍地。 要知道,被厂里开除,名声不好,乡下那群人不得可劲儿欺负? 宝贝孙子得干那些别人不愿干的活,老遭罪了。 “这是组织上特批的改造机会,要是还不满意,把你们当从犯严肃处理。”公安冷哼道。 陈秀英一下子老实了,身边王家人也赶忙把嘴闭上,把话吞回肚子里。 交完罚款,又被口头教育一番后,一家人才离开公安局,而王有财继续被拘留。 第二天,一家人刚回到家,王有财就大发脾气,砸起东西来:“好好的千把块,全被那小鳖孙给整没了!” 一旁的黄桂花靠着墙,流着泪道:“家底全掏空了,以后日子还怎么过啊……” “还惦记钱呢?没见您宝贝儿子要被扔乡下被人欺负了吗?”王有财满脸怒气,恨不得生啃了王大庆。 就差那么一点点,名额就能到手,结果反而被整得要去乡下改造。 这如何能接受?! 越想越气,王有财抓起矮桌朝墙上甩去,砰的一声,响动传到屋外:“老子要扒了那鳖孙的皮当鞋垫!” “儿啊,你可小点声,公家的人还在外头盯着呢!”黄桂花赶忙上前捂住王有财的嘴,胆颤心惊地望着窗外。 一直坐在炕角抽旱烟、闷不做声的王跃进终于开口:“别瞎折腾了,滚去乡下呆段时间,到时候家里再想办法把你捞回来。” “凭什么?!要不是王大庆那瘪犊子下套,老子……”王有财甩开母亲捂嘴的手,不服气地嚷嚷。 屋外,陈秀英走了进来,抬起老腿朝王有财踹了一脚,怒斥道:“嚷个啥玩意儿?!是想全家陪你一起去乡下改造啊?” 王有财瘪着嘴,满脸委屈,却不敢再出声。 陈秀英心疼孙子,但还是强忍着没开口安抚。 乱搞男女关系,说得难听就是流氓罪,放在几年前,指定得吃枪子。 恐怕是因为二儿子是烈士,公家才网开一面。 孙子要是再闹,惹怒了外头的公家人,后果不堪设想。 “我儿确实也受委屈了,家里那点存款也被掏空,都是那小畜生害的,不能就这么算了。”王跃进低声冷冷地说道。 “嗯,现在有财不能出面,得等公家人走,那就老娘去扒了那小畜生的皮做鞋垫!”黄桂花恶狠狠地说着,作势要往外走。 “妈,等一下。” 王有财开口喊住黄桂花,满脸狰狞,坏笑道:“那鳖孙子刚把工人名额卖了,口袋里装着不少钱,正好拿来补咱家的损失。” “恐怕不好拿了,昨儿个那畜生……”黄桂花一想到昨天的事,直皱眉。 “妈太心软了,那就是个龟孙子而已,我往门口一站,能把他吓得尿裤裆,乖乖把钱全送上来!咱们等外头那群人走了再过去。”王有财阴笑道。 一家人都同意了王有财的方案。 时间很快来到晚上。 王家几人齐齐赶到王大庆家门口。 “吃里扒外的小畜生,给我死出来!” “敢偷卖老子的名额,你死定了!” “出来,别装死!” 王家几人的嘴脸比旧社会收保护费的流氓还凶,拍得大门“砰砰”作响。 可半天过去,院子里没有一丝回应。 王有财按捺不住,推开其他人,一脚踹开门,带头冲进院子。 “是谁他妈吃了熊心豹子胆,大晚上来老子家闹事?” 屋子的门“砰”地一声摔开,光头汉刘军气势汹汹地冲出来。 这屠夫怎么在这里?! 王家人个个面色惊愕。 最前头的王有财吓得蹭蹭往后退:“你,你怎么会在二叔家?” 刘军正好瞥到被撞坏的门缺口,怒从胆边生,猛地从屋里窜到王有财跟前,甩手就是一巴掌:“你也配跟老子攀亲戚?” 王有财哪见过这般凶狠,捂着肿胀的脸颊,不敢吭声。 “误会……”王跃进抖抖索索地开口。 “滚犊子!老子干了一天活,火气正没地方撒,你们倒是自己撞上枪口,正好给老子泄泄火!”刘军说着,跑回屋内,拿来一把杀猪刀。 刘军横刀在胸前往那一站,犹如李逵在世一般威严,除了黄桂花,王家人吓得跟鹌鹑一样,瑟缩在一起。 第7章 老东西吃瘪,大庆下乡佳木斯 “这……这明明是我二叔家没错!你敢乱来,小心我报警!”王有财面色发白,颤颤巍巍地说道。 “小龟孙狗胆包天,花钱找你来顶事?王大庆,你给老娘出来,别躲着了!”黄桂花泼辣成性,仗着女子身份,叉着腰喝道。 “臭婆娘,当老子不敢砍了你?这地方从昨天开始,就是老子的家。”刘军先搬出事实,免得动手后被公家人惩罚。 王家几人一脸懵,听得云里雾里。 “给老子听清楚了,房契上现在写着老子的名字!”刘军唾沫横飞,怒喝道。 陈秀英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嗷唠着尖锐的嗓子喊道:“那个杀千刀的小畜生,指定是把房子卖了!” 王家其他人感觉天塌了。 “王大庆,别当缩头乌龟,给老子出来!”王有财避开刘军,朝屋内喊道。 刘军欺身上前,一把将王有财拽出来,几乎把脸贴上去:“在老子家,狗叫什么?” “没可能!这可是王家的房子,周围邻居都能作证。”黄桂花驳斥道。 与此同时,王跃进为了保住房子,压住对刘军手里那把刀的恐惧,一脸狰狞地反驳:“房子是王家的,我们不同意,这买卖就不作数!” “对!我家一分钱也没拿到,就是假的!没有买卖一说!你强占房子是大罪,等着我报公安来抓你!”陈秀英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说道。 刘军闻言,把王有财随手甩到一边,冲上前就给老太太一巴掌:“老子住着自己房子,你要报那门子的公安?” 刘军盛怒之下倒是没失去理智,出手还算有分寸。 可陈秀英却猛地坐到地上,鬼哭狼嚎道:“杀人了!欺负老人了……” “你他妈的敢打我娘!”王跃进抓着烟杆子拼命冲上去。 王有财见状,也飞扑向刘军。 刘军从小杀猪,见惯了溅血场面,面对夹击自己的王家父子丝毫无惧,挥舞着杀猪刀反击。 刀光惊人,使得王家父子不敢再冲上前,硬生生地刹住了脚步。 这时,几乎丧失理智的黄桂花趁机从后面扑到刘军身上,死死挂着,用指甲猛挠他的脸。 刘军壮实的身躯猛地一甩,把黄桂花甩开。 黄桂花落地后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险些见了阎王。 刘军不再理会,快步冲上去,把正准备偷偷溜走的王有财逮住。 “爷爷!您是我亲爷爷,饶了我吧!”王有财哭着哀求。 刘军一言不发,暴揍一顿后,把他扔到门外,转头又逮住王跃进。 转眼间,王家上下全被揍了一遍,被扔到院外,却也不敢再叫嚣,互相搀扶着灰溜溜地跑了。 次日早晨。 王大庆大包小包,又是坐大巴,又是换火车,折腾了三十多个小时,累得半死,总算抵达了佳木斯民主屯火车站。 火车一停稳。 王大庆扛着行李,跟着乘客下车。 火车站边上就是屯口。 不远处,几个穿着皮毛大衣的人正在配合锯树,吆喝声传得老远。 “都是新来的知青吧?向北走三百米就能看到知青点了。” 屯口一棵红松树下,一个刀疤汉子敲着铁块吆喝。 刚下火车的男男女女闻声而动。 王大庆最后才下来,被扑面而来的寒气打了个措手不及,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冷是冷了点,但总比呆在王家那群畜生身边强多了。 王大庆心想着,踩着地面厚厚的积雪,跟着几个知青一起往屯里移动。 知青点跟民主屯有一段距离。 众人花了点时间才赶到。 王大庆思绪浮现。 知青点更靠近大山,住的地方除了土炕和一张矮桌,几乎没有其他家具,房子还漏风。 上辈子经验不足,第一晚脚趾就被冻坏,落下轻度残疾。 这时,周围其他人的吵闹声让王大庆清醒过来。 大队长陈豪带着两个老知青出屋,检查大家的身份证明文件。 检查到王大庆时,陈豪见他无父无母,却还是主动报名下乡,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这批新来的知青共五男两女,很快确认身份无误。 陈豪朝其中一个长相普通的老知青招手:“新来的不熟悉环境,就由你来带,等他们都安顿好、熟悉环境后,再安排进山砍树。” 老知青黄俊仁满口答应,随即转头自我介绍。 王大庆前世就听过他的名字,所以并未在意,反而把心思放在其他人身上。 准确来说,是身前绑着双马尾的女知青身上。 今天来的知青,大多是因犯错被下放,唯独张红梅例外。 他还记得前世自己冻坏手指,是对方顶着寒风送来虎标万金油,给他舒缓瘙痒和疼痛。 虽然最后还是落下残疾,但这份恩情…… “眼睛瞪那么直,不酸啊?” 身旁的陆志新用肘子故意撞了撞王大庆,而后轻蔑地朝张红梅撇了撇嘴:“臭老九生的蛋也配……” “去你老娘的!”王大庆抡起手背,直接扇了陆志新一巴掌。 鲜血从陆志新的嘴角溢出。 王大庆没有停下的意思,弯腰抓起一把雪,威胁道:“不闭上狗嘴,小心老子往里塞满冰渣!” 张红梅见状,吓得微微颤抖。 王大庆余光瞥见,正想开口安抚,却刚好看到她那单薄棉服口袋里露出的黑皮笔记本。 笔记本里记录着张红梅父亲留下的育种资料。 几年后,农业科研单位会为了这本子特意来接人。 “都安分点,今天的任务是二十根原木,完不成就没工分,都得灌西北风填饱肚子。”陈豪出声喝止。 王大庆朝陈豪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表示自己会老实听话。 待陈豪目光移开后,他从包里取出一件军大衣,凑到张红梅身边。 看到对方手掌上的冻疮,王大庆心头一紧。 这女娃老是把万金油让给别人用,结果自己满手冻疮,连一点都不舍得用。 他把军大衣递上去,张红梅明显想躲开,他就硬塞进她手里,并小声提醒:“你得保护好笔记本,农科研究院三号试验田的麦种,来年开春该换垄了。” 张红梅瞳孔一震,下意识地摸向胸口。 动作太大,导致笔记本从棉服里掉了出来。 王大庆弯腰捡起,抹掉页面上沾着的雪。 书页上,一排工整的字体映入眼帘,“张延年,1965年杂交实验记录。” 王大庆看了一眼,随即合上,将笔记本交还到张红梅手里。 “你……你怎么知道……”张红梅嘴唇微微颤抖。 第8章 不好意思,手冻僵了 “侥幸得知,不足挂齿。” 王大庆说着,又拿出一支虎标冻疮膏,塞进张红梅手里:“要多爱护自己的手指,免得老了毛病不断。” 这时,黄俊仁招呼众人进屋,分配住宿。 等所有人进屋后,陈豪拿着铁棒翻着老旧的火炉,道:“知青点是借老乡的房子,房间有限,两人一间。男同志的宿舍在左屋,女同志在右屋。漏风的地方自己找报纸糊,炕不够热就自己去捡木头烧。” 大家听得很认真。 陈豪继续交代:“吃的每人每月固定发十斤粗粮,想吃菜就挣工分换菜籽。种得出来就吃,种不出来就饿着。如果有人敢偷生产队的粮食,那就别怪我不客气,直接送到公社公开处理。” 陆志新等人小声抱怨。 陈豪脸色一沉,怒喝:“摆正你们自己的位置!你们下乡是来吃苦历练的,不是来享福当大爷的!” 几人先是被吓住,接着脸上又露出不服气的神色。 屋内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知青点堂屋里,陆志新等人不满知青大队长陈豪在分配住处时反复强调纪律,脸上皆带着不耐烦。 要知道,1973年末到1978年结束的这批知青,被后世称为“后五届”知青。 这群人的整体素质早已今非昔比,良莠不齐,大多数人不过初中学历,靠着托关系才有机会进城工作。 干活的本事没多少,喝酒、打架却是样样精通。 返城前的最后一年,这群人没少祸害老乡,甚至有人把村里姑娘的肚子搞大后拍拍屁股走人,可说是彻头彻尾的地痞流氓。 此刻,一群人撸起袖子,摩拳擦掌,显然是准备动手。 但知青大队长陈豪并不畏惧,他抬手制止了两名老知青,不让他们插话,随即放下手里的铁钳,缓缓撸起厚实的棉服。 陈豪的前臂黝黑粗壮,比女知青的小腿还粗,上面趴着一道道蜈蚣般的伤疤,一看就是个“老经验”。 陆志新等人虽说不上细皮嫩肉,但相比之下,身板单薄,远不及陈豪。 一见这架势,几人的瞳孔明显收缩,腿脚都有些发虚,竟无人敢站出来打头阵。 陈豪冷冷扫视他们一眼,淡淡道:“住处分配好了,趁着空档熟悉一下周围环境。” 他早已料到这些人的德行,心中不屑,顿了顿,抬脚踢了踢身旁的木箱,道:“这里有手工伐树锯三把、斧头两把,汽油链锯就一台,抢不着链锯的就用手工的。明早六点准时集合,完不成额定任务就别惦记吃饭。” 他的语气依旧冷硬,但这回,没有人敢再吭声。 陈豪又补充道:“最后提醒一句,你们是来劳动的,不是来当大爷的。别在屯子里胡搞,否则拉出去当街批斗。” 说完,他招了招手,带着另一名老知青出了门,只留下黄俊仁坐镇。 人一走,长着马脸的林海洋当即往门口啐了一口浓痰,骂骂咧咧道:“妈的,十斤粗粮够谁吃?也就勉强顶我在城里当仓管那会儿两三天的量。” “老子是来乡下劳动的,不是来改造的,凭什么只能领这么点粮食?” “看看这破地方,是人住的吗?猪都不带看一眼。” 其他几人纷纷附和,抱怨声此起彼伏。 “都闭嘴。” 老知青黄俊仁冷着脸道,“这儿可不比城里,去年大雪封山,我们连皮带都熬了煮树皮吃,硬撑了半个月呢。” 屋里众人还在埋怨,丝毫没注意到王大庆什么时候悄悄溜出了屋。 王大庆出了门,踩着厚厚的积雪,一路追出两里地,直到松树林边,才终于追上陈豪。 “陈队长体力太好了,我都拿出吃奶的劲了,还是追不上。”王大庆笑呵呵地打招呼。 陈豪眯起眼,警惕地问:“你不整理住宿,跑出来干什么?” 王大庆脱下背上的布包,双手递了过去,笑着说道:“这是我从城里带来的半只烟熏鸭,给队长添个菜。” 陈豪脸色一沉,板着脸道:“少给我整这些歪门邪道,有这心思,不如多干点活……” 若不是事先看过资料,知道王大庆父母双亡,是个孤儿,还主动申请下乡劳动,他连搭理都懒得搭理,直接就该给他个警告。 然而,王大庆早就料到了陈豪的态度,此时故意装作手滑,布包“啪嗒”一声掉落在雪地上。 布包鼓鼓囊囊的,显然不只是半只烟熏鸭,一落地,捆口的“结”便松了…… 烟熏鸭用黄皮纸包着,底下还压着五斤特工白面、三包哈尔滨牌香烟、两瓶红星二锅头,以及一袋盐水花生。 每一样东西都是陈豪的心头好,刚要训斥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不好意思,手冻僵了,没拿稳。” 王大庆“慌张”地道歉,弯腰捡起东西,左右张望了一下,随即把包塞到陈豪手里,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初来乍到,哪儿做得不好,队长尽管提,小弟一定改正。” 布包里的东西,一般人根本没渠道弄到,就算有路子,价格也高得离谱,不是一个知青大队长能轻易承受得起。 所以,面对这份“孝敬”,陈豪想拒绝,实在是拒绝不了。 他象征性地推辞了几下,目光扫了一眼来路,才语气松动地说道:“早就看出来了,比起那几个鼻孔朝天的家伙,你小子更懂事,将来必有出息。” “不敢当,还得跟陈大哥多学习。” 来民屯的知青都归陈豪管,只要关系处理得好,日后好处多多。 王大庆的态度别提多谦逊了。 他瞥了一眼陈豪的神色,见对方脸上的表情比在知青点时缓和了许多,知道机会来了,赶紧凑上去,说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陈大哥,咱们屯里有赶山队吧?还缺人不?我会点小手艺,想转过去打猎。” “你个小同志,倒是挺有想法。”陈豪眯起眼,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第9章 计划进赶山队打猎 物资紧缺的年代,想吃点荤腥不容易,尤其赶上大雪封山的时候,随便一斤肉都能抵得上十斤粮票。 要知道,现在市场上最常见的猪肉,按肉质不同,每斤价格在0.22元到0.75元之间,而面粉只要0.17元一斤。 由此可见,打猎是个肥差,向来抢手,而且危险性高,不是有关系就能进的。 “恐怕不行,这赶山打猎可不是新兵蛋子能接手的……”陈豪一边把布包重新系紧,塞进棉袄背着,一边摇头叹气。 王大庆心里门儿清,来之前早有准备。 他不等陈豪说完,便解开腰间绑带,露出别在腰间的钢绳锁套,轻描淡写地说道:“昨夜转车下错站,在野外迷了路,遇上头不长眼的小犬,捡了根树枝捅它后门解决了。” 说着,他又从内兜里掏出一个油纸包。 油纸包里放着一条卷成圈的狼尾,毛尖上甚至还有未干的血迹。 陈豪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事儿听着轻描淡写,可要知道,就在前些日子,屯里经验最丰富的老猎手才被头狼啃走了半条腿呢! 可眼前这小子,竟然能单枪匹马解决一头狼? 不过,这狼尾可做不得假。陈豪若有所思地盯着王大庆,试探着问道:“你懂下套?” “这大雪天,想抓傻狍子得用连环扣,打野鸡用马尾套好使,至于要是碰上黑瞎子,那就得……” 王大庆说到一半,忽然从口袋里掏出路上随手准备的一块石头,猛地甩向不远处的一棵松针树。 树枝抖动,积雪纷纷扬扬地落下,一只受惊的麻雀扑棱着翅膀仓皇飞起。 王大庆左手抬起,右手在棉服上轻轻一拍,袖口银光一闪,一根飞针瞬间射出,精准地钉进了麻雀的眼睛。 “啪嗒”一声,麻雀直挺挺地栽进雪地。 “手法够准!”陈豪目露精光。 飞针打麻雀,比屯里用土枪还利索,整个知青点,甚至整个屯子,怕是只有鄂伦春的老猎手才能有这种身手! “献丑了。” 王大庆表面谦逊,心里却异常笃定。 重生后,老天给了他灵泉空间,灵泉水下肚,他的视力、听觉、嗅觉等五感早已超越常人,再加上前世积累的经验,打只麻雀比喝水还轻松。 但此刻,他关心的不是自己显露的身手,而是赶山队的事。 赶山队每月进山的次数有限,可分到的口粮却比伐木等工种还多。 更重要的是,只要上交集体规定的猎物额度,剩下的可以自己留着,这可是个肥差,多少人抢破头都进不去。 现在,该做的他都做了,就等陈豪最后拍板了。 陈豪走过去,捡起掉落的麻雀,低头拔下一根羽毛,仔细端详着。 王大庆站在原地,心里有些忐忑,只要能进赶山队打猎,以后的日子就能好过。 半晌后,陈豪抬起头,道:“技术上没问题,正好明天有个小活动,早上六点到屯口那棵红松树下,找李丹宁认认道。” 王大庆暗舒一口气,总算没白费功夫。 “对了,那孙子手法还过得去,之前还套住过黑瞎子,就是有点缺心眼,你多注意点。”看在刚才那布包好东西的份上,陈豪特意补充了一句。 “谢谢陈大哥指导。”王大庆微笑着回道。 陈豪转身往回走,一边道:“赶山队有规矩,新人打到的猎物得上交三成。你技术行,但对环境不熟,有困难可以去知青办找我,别自己瞎琢磨,损人不利己。” 说完,他看了眼来路,对那几个新来的知青打心里看不上。 “好的,我会多加注意。”王大庆态度谦逊,保持着该有的分寸。 陈豪点点头,又道:“还有,瓜子坡那边有一窝野猪崽,你可别动。” “记住了。”王大庆乖巧应下。 陈豪盯着他,隐隐觉得这小子不像是什么安分守己的角色,不过并不觉得讨厌,便又提醒道:“明天记得穿厚点,屁股沟那地方风贼得很,皮糙肉厚的野猪都扛不住。” 王大庆心里门儿清,却还是一副受教的模样。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王大庆这才告辞,独自回了知青点。 堂屋左边,是男知青们的住宿房间。 脸型跟马脸有八分相似的林海洋正趴在炕上乱翻,把炕席弄得乱七八糟,满屋子飘着草絮。 王大庆一进门,眉头皱了皱,嫌弃得很。 这群所谓的知青,整天看不起乡下人,嘴巴一个赛一个厉害,可真干起活来,一个个跟残废似的。这要是任他们折腾下去,今晚上别想有地方睡。 “起开。”他把人推到一边,自己动手拿起被褥,利落地铺好。 林海洋虽嘴上不服,可眼睛不瞎,照着学总不会错。 王大庆也懒得跟他们解释整理细节,手伸进行李包掩饰,从灵泉空间取出盐腌过的猪前腿肉、铝盒饭盒以及其他食物,转身走出门,进了堂屋。 墙根那儿砌着个土灶,灶台上放着一口大铁锅,是知青点里唯一的做饭工具。 王大庆来到灶台前,拿起菜板和菜刀,麻利地切起肉片、土豆片。 前菜备好,他点上火,打开铝盒,取出下乡前就准备好的小块猪油,丢进铁锅。 猪油块遇热化开,滋啦作响,王大庆随即把切好的猪肉片倒进去翻炒。 一时间,浓烈的肉香飘满了整个堂屋,随后顺着门缝飘进了左右两间卧室。 “他妈的,龟孙儿,敢偷藏好料!” 陆志新的脑袋从房间门后探出来,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伸手就要去抓灶台上的土豆片。 王大庆手里翻炒着肉片,斜眼一瞥,随口道:“想让铁铲烫爪子,尽管抢。” 正要伸手的陆志新顿时缩了回去。 这时,其他几个知青也被香味勾得直流口水,纷纷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聚在堂屋里。 他们一个个猛吸着空气中的香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锅里翻滚的肉片,眼神发红,像是饿狼看见了猎物。 但没人敢上前抢。 毕竟,白天的时候,王大庆当众一巴掌把陆志新的嘴都打出了血,那个场面还历历在目呢。 烧炕的火炉上,王大庆放着一只烧水壶,壶盖正“噗噗”地起伏着,蒸汽不断溢出。 “同志,我能用点热水吗?” 张红梅最后一个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用麻绳圈套着的搪瓷瓶。 她犹豫再三才敢开口,生怕王大庆反感,走到跟前还赶忙打开搪瓷瓶,从里面拿出一个玻璃小罐。 罐子里泡着小辣椒等蔬菜,鲜亮透红。 “我妈妈原籍西南大区,这泡菜是她教我做的,东北市面上没有,很脆也好吃,算是跟同志交换热水的。”张红梅把罐子递到王大庆跟前。 王大庆知道,张红梅是打算用热水就着干馍当午饭。 他想到前世虎标万金油的恩情,今生打算来报,顺手接过罐子打开,用筷子夹了几个小辣椒丢进锅里,与肉一起煸炒,顺口道:“热水只要会烧,不值几个钱,等我菜炒好,你舀一点。” 说完,他盖好罐子还给张红梅,随后把土豆片倒进锅里翻炒。 第10章 力压群雄 锅里腾起的香气更浓更足,更加勾人食欲。 “这……这使不得……” 张红梅虽不算完全五谷不分,但也知道在乡下,肉有多值钱,光几颗泡椒根本换不来,心里急着琢磨自己还能拿什么出来换。 这时,陆志新冲出房间,左手抓着个饭盆,右手握着筷子,嘴里念叨着:“见者有份,我先来。” 他是打算鼓动众人一起上手,说完就往土灶靠,筷子直接伸向锅里。 “啪。” 王大庆可没惯着,抄起沾着猪肉油脂的铲子,狠狠地抽了陆志新的手背:“属狗的啊,闻着味儿就往上扑?” 陆志新疼得怪叫一声,连忙缩手跳开。 “他姥姥的,都住在一个知青点,就该风雨同舟,你非但没有这份思想高度,吃独食还打同伴,老子抽不死你个龟孙……”林海洋抄起一块砖头,怒气冲冲地冲向土灶。 王大庆冷着脸,翻手抡起铲子,直劈向林海洋:“说得倒是好听,你包里藏着的十几块焦糕,怎么就不拿出来分享?” 林海洋头没那么铁,在铲子快落下的时候,急忙后退闪避。 王大庆的话,不只是说给林海洋听的,也是警告其他跃跃欲试的知青。 此刻,没人敢轻举妄动。 陆志新悄悄躲在一旁,伸出舌头,偷偷舔手背上残留的油荤。 林海洋强忍着对肉的渴望,见状心一横,手指着张红梅怒吼:“那凭啥臭老九的种能分到?” “每个人的口粮都有定额,分给你们,老子就得饿肚子。老子又不是你爹。” 王大庆冷哼,斜睨了其他人一眼,接着道:“人家女同志起码知道拿泡菜换,你呢?带着一张嘴就想来白吃,你配吗?” 他这番话,既是怒斥,也是提醒张红梅,这肉是用泡菜换的,不是什么施舍,安心拿就是了。 “老子没听说什么狗屁定额,违背领袖指导大家互帮互助的精神。”林海洋咬牙切齿,对这锅肉势在必得。 “没错,私藏食物是资本家行径,得拉出去大街上批斗!” “没有奉献精神,我要向组织举报!” “这肉必须分享!” 其他知青一听林海洋把“领袖精神”都搬出来了,纷纷挺直腰杆,义正词严地跟着呵斥。 王大庆气笑了,没想到这群知青为了吃口肉,能不要脸到这个地步,给他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 “大家一起上,打倒资本主义!”林海洋见“势”已起,高举砖头,鼓动众人。 其他人纷纷撸起袖子,跟着响应。 王大庆两世为人,经验丰富,很清楚如果不镇住眼前这几个男知青,日后麻烦不断。 他随即用铲子伸进铁锅,舀起一点滚烫的汁水。本着既能给个深刻教训,又不至于危及性命的原则,他将那滚热的汤水朝着鼓动众人的马脸林海洋泼去。 汁水不多,但混着猪油,温度极高。林海洋的手掌被泼到,顿时疼得原地蹦跳,嗷嗷惨叫。 “不是给我乱扣帽子耍流氓吗?来啊!用你手里的砖头往这里敲。”王大庆冷冷地指着自己脑袋,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 屋里一众人既惊恐又郁闷——谁家打架是先下手打了人,才叫阵的? 但郁闷归郁闷,也没人敢当出头鸟,毕竟一旁的林海洋还捂着手,惨叫得撕心裂肺呢。 当然,一群人心里是不服气的,随时可能突袭。 “之前队长可是提醒过,惹事要扣工分,情节严重的还要克扣口粮!”最先挑事的陆志新,见势不妙,突然开口提醒。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每人每月就十斤粗粮,本就不够吃,再被扣掉,那可是要命的! 王大庆见状,还嫌不够吓人,一边用铲子翻炒锅里的土豆肉片,一边漫不经心地补了一句:“还得加上清理猪圈,铲半个月猪粪。” 这一句话,顿时让所有人脸色煞白。 一群自诩精英的知识分子,哪怕没亲身闻过猪粪,但光是想象,就足够让他们头皮发麻。 林海洋也怕,但更多的是羞恼。被泼了热汤就这么算了?那他以后还怎么在这群人里混? 想到这,他一脚踢翻凳子,恶狠狠地道:“你等着!开春雪化了,知青队评优你就知道轻重了!” “我下一铲子就泼你狗嘴里。”王大庆甚至懒得抬眼,冷冰冰地打断他。 经历了刚才的果断出手,没人再敢怀疑王大庆的狠劲,尤其是林海洋,他只觉得后背发凉,握着砖头的手都在发抖。 陆志新赶紧上前,一把拽住他:“走吧,别惹事了。” 挑头的两个一跑,其他人也不敢再多留,纷纷溜了。 原本一场以多欺少的闹剧,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张红梅没有走,她端着用麻绳捆着的搪瓷杯,满脸愧疚:“同志,都是我不好,要不是.......” 王大庆随手拿过她的杯子,舀了一勺锅里的炒菜递回去,笑着打断她:“别自责,那帮孙子在城里流氓惯了,就算你不出现,他们也会找茬的。” 他可不是夸张。 1973年以后下乡的知青,素质一个比一个低劣,什么混账事都干得出来。 “可是……” 张红梅依旧满脸担忧,王大庆一下把所有人得罪了,怕是以后要被穿小鞋。 王大庆把杯盖上,还回去,顺口道:“我明天就进赶山队了,之后不再一个组,他们就算联合起来耍流氓,也屁用没有。” “这……陈队长真同意你进赶山队?” 张红梅满脸不可思议。 她来之前就打听过,下乡的工种里,赶山队打猎可是数一数二的好差事,王大庆才刚到,怎么就拿到了资格? “以前邻居是个老猎人,我跟他学了点小花招,刚才侥幸得了大队长的许可。” 王大庆随口胡诌了一句,随即把锅里的菜铲进铝盒里,免得糊了。 然后又像是随意地说道:“等以后有机会打貂子,挤点貂油给你抹抹冻伤的手。” 张红梅微微一怔,眼里闪过一丝受宠若惊的情绪。 她没想到才刚认识,王大庆就对自己这么好。 王大庆却觉得,还不够。 他警惕地瞟了眼四周,确认没人偷听后,才用铲子在土灶边画了一条线,低声道:“明早砍树时,记住,树砍倒后,人要往反方向快撤,别让断掉的树叉崩到脸上,受了伤可不是闹着玩的。” 第11章 加入赶山队 伐树,是个危险活儿。 无知的知青从没干过正经活,树倒下也不知道跑,反而还往里钻,往年就闹出过人命。 这些都是王大庆前世的经验之谈。 张红梅眼睛扑闪扑闪的,满脸惊讶:“感觉同志你懂得很多呢。” “我那邻居是最早一批下乡劳动的知青,我跟他混熟了,他就多透露些有用的知识。” 因为前世送万金油的恩情,王大庆对张红梅格外耐心,最后还不忘提醒她把被褥铺好,这样晚上睡得舒服,明早起来才有精神。 张红梅感激地点头,把话牢牢记下。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才分开。 王大庆吃完午饭,回了男知青寝室。 林海洋在炕上用一块花布隔出一片小天地,不知要干啥。 王大庆懒得理会,直接走到自己铺好的位置躺下。 念头一动,他进入了灵泉空间。 之前卖工位名额、房子得到的钱,他基本都用来购置物资,此刻全堆在仓库里。 仓库里的时间是静止的,东西会一直保持放进去时的状态。 粗算一下,仓库里的物资足够他一个人猫过漫长的冬天。 但王大庆心里还是没有底,毕竟天有不测风云。 他把念头转向农田,利用空间自带的自动播种机器,把赠送的麦子、水稻秧苗种下去。 灵泉空间不受外界季节影响,所以农作物的生长不成问题。 王大庆寻思着,如果能加速生长周期,那就更好了。 “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随后转回仓库,开始整理物资。 当然,主要是清点家底。 时间很快到了下午四点,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王大庆取出中午丢进空间的土豆片炒肉,配上粗粮馍馍当晚饭,吃完便睡下了。 佳木斯民主屯的时区客观上属于东九区,冬天日落比关内早,凌晨三点半天就亮了。 陈豪说六点在屯口集合。 王大庆早早起床,简单弄了点早餐吃。 没等他出发,老知青已经吹响了集合号子。 知青们纷纷从睡梦中惊醒,个个抱怨不已。 陆志新走出堂屋,打着哈欠瞄了眼腕表,下一秒就跳起来骂道:“才五点?!这是把我们当驴使唤啊!” “他娘的!当我们是劳改犯呢?” “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还让不让人活了?” 知青点比菜市场还要闹腾。 “都安静点。” 屋外,陈豪敲了敲锣,目光扫过屋里所有人,冷声道:“你们是来干活的,还是来享福的?去打听打听,以前下乡的知青是不是也一样。要是有人觉得受委屈,现在就打报告,我立马签字同意你们转到别的屯儿去。” 别看民主屯偏僻,可因为要拉木头建了个主货辅客的小火车站,城里还能寄来些物资,比其他村屯的条件好不少。 知青们面面相觑,不敢再抱怨,心里却憋屈得很。 “人都到齐了。” 老知青黄俊仁清点完人数,朝陈豪汇报道。 “王大庆同志从今天起,正式进入赶山队负责打猎,不参与伐木工作。”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陈豪特意大声宣布。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正在漱口的王大庆。 凭什么?! 知青们心里憋着一口气,脸上全是不服气的神色。 陈豪一宣布王大庆要进赶山队,知青们顿时炸了锅。 除了提前知道消息的张红梅,其他人一个个脸色难看,恨不得当场掀了桌子。 都是同批下乡进屯的,凭什么王大庆能进油水最多的赶山队? 更让他们无法接受的是,陈豪居然当众递给王大庆一把56式半自动步枪。 “我不服!凭什么我要去北坡砍树,他就能带56式进山耍?” “谁都知道赶山队是肥差,王大庆指定是走了后门。” “就他那水平也能进赶山队?那我们也能!” “没错!” 嫉妒蒙蔽了理智,知青们压根忘了陈豪刚才的警告,纷纷开口表达不满。 “进山玩?当赶山队是供销社,想进就进?” 陈豪冷笑,目光在闹得最欢的林海洋身上顿了一下,随后转向王大庆,摆了摆手:“用你的枪,给这帮无知的家伙上上课。” 王大庆点点头,先检查了一下弹夹,确定有子弹后,走到室外,抬手举枪,瞄准几十米外的一棵松树,稳稳扣下扳机。 “砰!” 枪声震得人耳膜发麻。 子弹破空而出,精准打断树枝上的一根细小分枝,断口整齐。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目瞪口呆。 就连昨天见过王大庆用缝衣针射麻雀的陈豪,也忍不住再次惊讶。 王大庆淡然收枪,扫视着面色各异的知青们,语气平静却透着压迫感:“有谁能打中大树枝,我的位置可以让出来。” 他不是单纯炫耀,而是要彻底压服这群城里来的毛头小子,省得以后总有人蹦跶。 陈豪心里更是满意,王大庆果然聪明,懂得配合自己“借力打力”,这样一来,知青们也该安分了。 他顺势道:“王大庆同志的话,我认可。你们谁想挑战一下?” 知青们鸦雀无声。 开玩笑! 几十米外的树枝,能打中算枪法精准,可王大庆刚刚打中的,只是手指头长、宽度不到四分之三的小分枝,这已经是老猎手的水准了。 换他们上,别说打断树枝,估计能不能击中树都两说。 沉默就是默认。 陈豪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直接宣布:“都没意见的话,那就不耽误工夫了。赶山队晌午进老林子,王大庆同志早点去报到。其余人伐树,今天的任务是十根,完不成,晚上喝西北风。” 知青们脸色更黑了。 赶山队进山打猎,半个月都不一定回来,他们却要伐十根树?真是天壤之别! 可他们不敢再多嘴,只能憋着一肚子气回屋准备。 王大庆早就收拾好了,当即出发。 刚走出几步,一个年轻小伙子牵着三条猎狗,从几十米外的树边走过。 陈豪一眼瞧见,招手喊道:“国宝,来得正好!这是新来的知青,从今天起进你们赶山队干活。” 第12章 雪地抓野鸡 小伙子闻声拐了过来。 三条猎狗也跟着跑近,最大那只径直冲到王大庆身前,绕着他嗅了两圈。 王大庆停下脚步,丝毫不惧,眼神沉稳。 小伙子走到跟前,爽朗地笑着打招呼:“大庆同志,早上好!队长跟我说过,你枪法厉害得很!” 王大庆先是礼貌地回了一句:“同志你好。”随后摇头道:“不敢当,我就会点三脚猫功夫,以后请多多指教。” “你这话说得没错。” 陈豪听着顺耳,忍不住表扬了王大庆一句,随后指了指小伙子:“这小子打小跟着老猎手钻山,对民主屯周围的地形门儿清。进山后,你们一起行动,互相照应。” “好嘞!”小伙子豪爽地应了一声,转头对王大庆笑道:“我今年十七岁,大庆哥以后叫我小马就行。” 王大庆笑了笑,假装从背包里摸,实际上是从空间取出一个国产收音机,递给了小马。 收音机在这个年代可是稀罕物,只有供销社成立后才限额供应,一般人根本买不到。 马国宝根本不敢接,连连摆手道:“太贵了,我就算工分足够,都不一定拿得到名额。” “我在城里供销社买了两台,这台放着也没用,就当见面礼。” 王大庆前世没进赶山队,但知道马国宝是个可靠的人,结交他准没坏处。他顺势给出个合适的台阶,把收音机硬塞进马国宝手里。 马国宝心里实在喜欢得紧,推辞几次后,还是满脸感激地收下了。 “王大庆同志是城里来的,见过世面。你没什么好东西回礼,干脆趁着空档,带他在附近转转,熟悉熟悉环境。”陈豪在一旁提议。 马国宝一口答应,热情地招呼王大庆一起走。 王大庆自然没意见,两人当即告别陈豪,迈步离开。 三条猎狗在前头跑着带路,不多时,他们来到山兔子沟外。 王大庆隐约记得,这地方是民主屯周围林区里相对安全的地带,但他也不敢掉以轻心,手握着枪,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相比之下,马国宝则显得轻松自如,猎枪仍旧背在肩上,根本没拿下来。 两人穿过山兔子沟,很快来到一片坡地。 这里积雪厚重,成片的红松林立,除了主干外,枝叶都被雪压弯了,远远望去,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黑白两色。 “从高空看,这地方就像一只兔子的脊背,所以大家都叫它兔背岭。开春的时候,这里会有野兔、山鸡出没,地上还能长些春菌。但这个时节啥都没有,只能当作临时安全营地,也能用来辨别方向。” 马国宝一边带路,一边尽心介绍,“哪天要是在山里迷路了,尽量往高处走,锁定兔背岭的位置。” 王大庆点头,把这信息牢牢记在心里。 “不过,有时候这里也会有野猪过来。前些日子秋收的时候,就有一头闯进庄稼地,还好中了咱们队的陷阱,不然整个庄稼地都得让它给霍霍了。” 马国宝指着前方的拐弯处,说着又叮嘱:“咱们今天就别太较真,反正就算打不到猎物,也能拿到工分。真要碰上什么凶猛的东西,别管它,保命要紧,撒开腿跑就行。” “另外,赶山队的主要任务是打猎,但猎物多少是没准的,所以公社没定上交指标。要是哪天状态不好,扛着枪进山逛一圈,也没人说啥。” 听到这话,王大庆微微一愣。 赶山队虽然比伐木组规矩宽松,但也不是毫无考核标准,马国宝这番话,等于直接把偷懒摸鱼的诀窍告诉了他。 他还不算正式入队,按理说,这类“门道”是不可能这么快就传给新人的。 思来想去,他觉得大概是那台收音机发挥了作用,让马国宝把他当自己人了。 “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既然进山了,我还是想多转转。比如你刚才说的野猪沟,我觉得就挺有意思。”王大庆笑着朝拐弯处走去。 马国宝有些意外:“都说城里来的知青金贵,没想到大庆哥比我还虎呢。” “想吃野味,靠混工分是不行的,得自己动手。” 王大庆走到拐角处,停下脚步,把枪挂在肩上,然后从裤兜里摸出一把麦粒,蹲下撒在雪地上。 马国宝见状,疑惑地问:“大庆哥,你这是要干啥?” “你去城里供销社进货时,见过老鼠夹吧?”王大庆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一小卷细钢丝。 “捕鼠夹?这可是老办法了。” 马国宝一看,顿时明白王大庆的意思,笑道:“不过这地方虽说有小动物出没,但不常见,蹲上几天都不一定逮得住。” 王大庆没吭声,手上不停,把细钢丝绕在枯枝上,再埋进雪里,余下的钢丝则沿着麦粒四周布置成简单的套索。 做完这一切,他起身,拉着马国宝到一旁隐蔽的地方藏好。 “别的不敢吹牛,就抓野山鸡这事儿,我是行家里手。今儿个,大庆哥这番功夫估计要白费了。”马国宝笑着调侃。 王大庆藏好身形,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东北的野山鸡,最馋麦粒了。等着瞧吧。” 王大庆设置好“老鼠套”捕猎陷阱后,和马国宝一起躲到隐蔽处。 转眼间,一个小时过去了。 耐得住性子是捕猎的基本功。即便马国宝不相信真会有动物过来,他也没有贸然出去。 又过了十几分钟,一阵异响传来。 王大庆和马国宝的目光同时投向兔背岭。 只见兔背岭上,三只野鸡或扑打翅膀,或在雪地里奔跑,径直朝着撒在雪地上的麦种扑去。 转眼间,野鸡们相继抵达,低头用喙啄食麦种。 “这,这怎么可能?!”马国宝难以置信。 一代代打猎人都验证过,大雪封山时,兔背岭除了积雪和红松树,几乎再无其他食物可供觅食。 “我这麦种是改良过的,味道很冲。”王大庆压低嗓音说道。 实际上,这些麦种是他从空间里取出来的,来自空间的赠与,蕴含着特殊成分,全世界再无第二个地方能拿出这种东西。 它对山里的草食动物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王大庆估摸着,这麦种的气味能飘出很远,正好可以借此机会验证并优化自己的捕猎技术。 就在这时,埋在雪中的钢丝猛然弹起,牢牢困住了一只野鸡的爪子。 第13章 巡视傻狍沟 另外两只野鸡受到惊吓,猛地扑打翅膀,想要飞离险地。 王大庆迅速从兜里掏出弹弓,装填好小石子,瞄准其中一只野鸡,果断射出。 不管是否命中,他立即装填第二发,以最快的速度再次弹射。 “噗!噗!” 两发石子精准命中飞起的两只野鸡,分别打中不同部位。 受击的野鸡顿时失去平衡,坠落雪地。 与此同时,埋在雪中的钢丝也被触发,猛然收紧,精准地困住了这两只野鸡的脚爪。 一时间,三只野鸡拼命扑打翅膀,试图挣脱束缚,却白费力气。 “这不是普通的老鼠套。” 马国宝震惊地盯着陷阱,熟悉的钢丝陷阱远没有这么灵敏,更不可能一次捆住三只野鸡。 “我这套子有讲究,想要好使,最基本的就是得在背风坡设置,另外钢丝要抹上猪油防冻。”王大庆简单解释了一句,随即从隐蔽处起身,朝着陷阱走去。 马国宝连忙跟上。 到了陷阱处,两人一同解开钢丝。 “这野鸡够肥的,得有五斤多。” 马国宝抓起一只野鸡的翅膀掂了掂,感慨道:“早知道你有这本事,我们还逛什么山啊?直接杀到深山里大干一场,把野鸡全套干净!” 之前,陈豪嘱咐马国宝要照顾王大庆,他心里多少还有点其他想法。但现在,他彻底服气了。 王大庆和其他知青不一样,他这一手绝活,恐怕整个屯子都饿不着。 赶山队,这下要变天了! “咱们继续吗?”马国宝回过神来,试探着问道。 “嗯。”王大庆点点头。 两人顺着山沟子朝更深处摸去。 每走二十步,王大庆就撒下两粒麦种,同时布设钢丝陷阱,像织网一样,将陷阱铺展开来。 随后,他们如法炮制,躲到隐蔽处静静等待。 半小时后,足足八只野鸡被麦种吸引,毫无例外,全被钢丝牢牢困住爪子。 “这回够交差了,估摸着能换三十斤粮票,还有剩下的,自己留着吃。” 马国宝乐得直搓手,随后正色道:“这都是大庆哥猎的,我没帮上什么忙,就不分了。” 王大庆没接话。 这年头,进山打猎的规矩是谁打的猎物归谁。 要是马国宝主动要求分肉,他反而会不高兴,今后大概率不会再和他合作。 再说了,赶山队的工分已经足够马国宝赚了。 窗体顶端 “大庆哥,咱觉着……”马国宝兴奋过头,嘴巴停不下来。 “嘘。” 王大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目光朝五点钟方向投去。 马国宝急忙闭嘴,顺着王大庆的目光望去。 只见二十多米外,树林的边缘处,一只尾巴毛色艳丽、像彩旗一样的大公鸡正悠闲地踱步。 “这玩意值老鼻子钱!”马国宝双眼放光,迅速取下肩上的猎枪,准备瞄准射击。 “用不着费这力气。”王大庆伸手按住枪管,示意他别急。 今天这些野山鸡,全都是冲着特殊麦种来的,这只尾巴绚丽如彩虹的大公鸡也不例外。 它扑棱着翅膀,嘴里“咕咕”直叫,目标正是几米外的两粒麦种。 果然不出所料,大公鸡很快就踩进了埋伏,瞬间被钢丝牢牢套住爪子。 马国宝收起枪,快步跑过去,一把抓起大公鸡的翅膀,惊叹道:“大庆哥,你真是神了!恐怕屯里最厉害的猎手老章都比不上你!” “运气而已。”王大庆谦虚地摇摇头。 收好大公鸡后,马国宝兴致勃勃地提议再往深处走,继续下套。 但王大庆觉得,第一天收获太大,容易惹人眼红,便随便找了个借口推掉了提议。 马国宝虽有些遗憾,但也不好勉强,只能同意。 随后,两人一同回收钢丝,准备返程。 “找个机会,大庆哥能不能教我两招?” 马国宝对王大庆这套高效率的“老鼠套”心痒得不行,忍不住厚着脸皮请求,生怕对方拒绝,他又连忙补充道:“我用我爹的鹿茸酒跟你换!” “行啊。” 王大庆本就不吝啬,这点技术教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着,他还顺手把一只野山鸡塞到马国宝手里:“这只给陈队长,就说是你自己打的。” 马国宝一听,心里乐开了花。这可是讨好陈豪的绝佳机会,他兴奋地拍着胸脯道:“以后您就是我亲哥!” 王大庆只是笑了笑,并未接话。 走了一会儿,马国宝想回报王大庆,便试探着说道:“大庆哥,要不咱们去傻狍沟转转?” 为了让王大庆感兴趣,他特意解释道: 傻狍沟地势低洼,中间有个狭窄的凹槽,赶山队的人偶然在那里捡到过好几只傻狍子,于是便给它起了这个名字。 冬天雪厚,傻狍子跑得慢,只顾着看前面,不注意后面。 一旦陷进雪窝,腿儿都拔不出来,运气好的话,过去就跟拔萝卜一样,直接拎走。 “可以啊。” 王大庆欣然同意。 前世他虽然没进过赶山队,但也听说过这个地方。 现在时间尚早,过去看看,顺便熟悉一下地形,也未尝不可。 “那我带路!”马国宝高兴地招呼一声。 不多时,两人抵达傻狍沟北入口。 此时,雪地上留有几道新鲜的脚印。 王大庆弯腰仔细察看,随后说道:“咱们运气不错。你看,前蹄印深,后蹄印浅,这说明傻狍子边走边啃树皮,而且时间不久。” “几个脚印你就能看出这么多?” 马国宝一脸惊讶。他以前跟着不少老猎手学过,但还真没听过这种判断方法。 王大庆没多解释,而是从兜里掏出几粒麦种,撒在沟口左侧的一棵松树下。 “这样就能行?”马国宝的怀疑更深了。 傻狍子确实会吃谷物,但这里树皮遍地,它们会不会看得上王大庆撒的这几粒麦种,还真不好说。 其实,王大庆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傻狍沟的地势本就特殊,加上现在吹的是东北风,麦种的味道能不能顺利飘进傻狍子的鼻子里,他也没法确定。 不过,既然来了,试试也没什么损失。 王大庆和马国宝像之前套野山鸡一样,把钢丝埋进雪地,布置好陷阱后,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蹲守。 “我不怀疑老鼠套的效果,但我觉得希望不大。要知道,去年我爹在这儿可是蹲了好几天,啥也没捞着。” 马国宝想到是自己提议来傻狍沟的,怕最后毫无收获,王大庆会不高兴,影响彼此关系,便提前打预防针。 话音未落,雪地里便传来异响。 第14章 收获太多,引发仇恨了! 身为有经验的猎手,马国宝立刻听出是动物在雪地里移动的声音,惊讶得下巴差点脱臼:“这是运气,还是……” 就在这时,一头傻狍子在雪地上快速蹦跳着闯入二人视线,毫不犹豫地扎进陷阱,低头连吞几粒特殊麦种。 王大庆见傻狍子站位与套子偏离,当机立断抓起一块石头,朝松树甩射。 石头击中树枝,积雪簌簌落下。 地上,生性胆小的傻狍子猛地一哆嗦,惊慌失措地拔腿狂奔,结果正好踩住陷阱,被钢丝牢牢套住一只前腿。 然而,傻狍子的体型远超山鸡,加之套子是临时布置的,力度不够,它竟拖着陷阱往沟里狂窜。 王大庆从隐蔽处跃出,持枪上膛,迅速瞄准,果断扣动扳机。 “砰!” 子弹擦着傻狍子的左侧,打进雪堆。 受惊的傻狍子猛然转身乱窜,慌不择路,竟然狠狠撞上了一棵松树,发出“咣当”一声巨响,接着头昏眼花,晃悠几步便一头栽倒在雪地里。 王大庆收枪,快步走过去。 “这不是在打猎,是在玩杂耍吧?”马国宝这才回过神来,满脸错愕。 “技巧是相通的,都是针对动物。傻狍子慌不择路,最爱乱撞,所以才叫‘傻’。” 王大庆笑着解释,从背篓里拿出麻绳,趁着傻狍子尚未完全清醒,迅速将其四蹄绑住,同时提醒:“从蹄印来看,这附近至少还有两头,得赶紧动手,不然都跑了。” “你……我……” 马国宝的认知遭受强烈冲击,一时间竟结结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 在他看来,雪地上的蹄印都差不多,王大庆居然能分得一清二楚,简直不正常。 “别愣着,来,搭把手!” 王大庆指了指已经绑好的傻狍子,将肩上的枪取下,靠着灵泉空间强化过的五感,目光迅速扫视四周,寻找猎物。 果然,五十多米外的树林边缘,又有两头傻狍子正在低头刨雪觅食。 此刻,天地间除了树,就是白雪一片。 灰黑色毛皮的傻狍子几乎与树干融为一体,若非视力足够敏锐,根本无法察觉它们的存在。 “大庆哥……”马国宝舔了舔嘴唇,干笑两声,正想说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那边,那头脖颈带白毛的是头领,长得最肥,膘厚,能换两袋白面。”王大庆已经抬起枪,锁定目标。 马国宝顺着枪口方向看去,总算发现了那两头傻狍子。 可估算了下距离后,他嘴角微微抽搐:“风向不对,这么远怕是打不中,往前靠又容易惊扰它们,搞不好啥也捞不着。所以我觉着……” “砰!” 话没说完,王大庆已然果断扣动扳机。 56式半自动步枪,子弹初速每秒735米。 二人距离目标不到六十米。 马国宝只听见枪声响起,眨了眨眼,傻狍子头领便已经中枪倒地。 另一头受惊,拔腿狂奔。 王大庆早有准备,迅速上膛,抬枪瞄准,再次扣动扳机,动作一气呵成。 “砰!” 子弹精准击中逃跑的傻狍子左后腿。 “移动靶,而且是在……” 马国宝惊得张大嘴,甚至能横着塞进一颗鸡蛋。他从小跟着家里打猎,十七年来积累的经验不少,可今天所见,简直闻所未闻! 王大庆却不以为意,默默收枪,脱下背篓,伸手进去,从空间里取出斧头和麻绳。 等马国宝回过神来,就见他已经砍下几根掉落的树枝,并用麻绳绑成了一副简易担架。 马国宝见状,什么也没说,主动上前拖起傻狍子,放到担架上。 随后,两人各自拉着一条绳子,拖着装满猎物的担架离开傻狍沟。 “大庆哥,要不明天带咱去端了野猪窝?”马国宝跃跃欲试,兴奋地提议。 “不急,先跟陈队长换点子弹,做好充足准备,过几天再找熊瞎子去。”王大庆的目标更大。 马国宝毫不怀疑,以王大庆的枪法,干掉屯里没人敢碰的大型猎物绝不是难事。 一想到那画面,他顿时激动得直喘粗气。 与此同时,林场这边,知青们正轮流挥舞着斧头,或拉锯子,努力砍伐着树木。 林海洋猛地一斧砍下去,只听“咔嚓”一声,斧刃都卷了,手臂虎口直发疼,气得脸红脖子粗地骂道:“操他奶奶的,越往里越硬,这任务还咋整!” “这都快下午了,还差七棵才能达标,晚上陈老虎指定要扣咱工分!”虎口都被磨破流血的陆志新也跟着嚷嚷,满脸不耐。 “省点力气好好干活,任务就能达标。”一旁的老工人提醒道。 老工人干活多年,如今都砍了十棵树,力气有多大不言而喻。 林海洋二人虽不服气,但也不敢回嘴。 时间在众人的劳作中悄然流逝。 下午两点半。 林海洋和陆志新对视一眼,悄悄扔下斧头,找了个借口准备摸鱼。 刚走出几步,远处山坡上,两个身影拉着一副简易木头担架缓缓走来。 定睛一看,其中一个竟然是熟人。 再往担架上一扫,发现上面竟然堆满了傻狍子、野山鸡等猎物,二人瞬间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他妈的,是去打劫肉联厂了吗?” “老子砍了一整天树,最后还得被陈老虎扣工分,能拿五公分就得烧高香了!这畜生倒好,打猎跟进地里捡大白菜似的?” 林海洋和陆志新愤愤不平地大吼,顿时吸引了周围众人的注意。 “我了个大爷的!那头最肥的傻狍子,少说能换三十斤粮票!咱们在这拼死拼活伐木,跟赶山队一比,真他娘的不值!”吴观海眼红地咬牙道。 “想多了!那畜生指定没干什么好事,早晚被举报,到时候让民兵队抓去游街示众!”林海洋恶狠狠地诅咒道。 周围的知青们一个个嫉妒得眼红,纷纷附和,声音越来越大。 这头,马国宝听到那些知青的咒骂,顿时火冒三丈,正要回嘴,却被王大庆用眼神制止了。 此刻,王大庆心里多少有些后悔。 原本在山里绕回兔背岭,回到民主屯时太阳就该落山了,所以他选了林场这条捷径。 按照前世的记忆,这条路要到明天才会有人来伐木,没想到竟然出现了偏差。 可惜现在想回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在十几双盯着猎物的眼睛下继续往前走。 双方距离逐渐拉近。 陆志新越看越不是滋味,挤到林海洋身边,咬牙道:“这狗东西,不过是运气好,捡了几头肉,就敢一脸高傲地用下巴看人!” “走!抽他丫的!让他过来伐木,山货咱哥几个分了!”林海洋再次煽动道。 知青们干了一整天活,早就憋着一肚子怨气,闻言顿时群情激奋,纷纷响应。 第15章 林海洋吓尿了 林海洋吆喝一出,一群眼红嫉妒的知青们纷纷拿上斧头、锯子和木棍,准备革了王大庆的命,把猎物占为己有。 马国宝见状,想到隔壁公社曾经发生过的事情,顿时紧张起来,扔掉手里拉着简易担架的麻绳,从肩膀抓下猎枪:“大庆哥,快拿枪反击,不然你会被人趁乱打死的!” 王大庆也正有一样的想法,手早已握住背着的枪。 伐树队里那些没有参与革命的‘老人们’都十分紧张。 大战一触即发。 “轰隆!” 一道雷暴般响亮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此刻天空万里无云,哪儿来的雷? 经验老到的人似乎猜到了什么,顿时面色大变,纷纷目光投向森林深处。 刚来的知青们则吓得满脸惊慌失措。 王大庆的五感早已被灵泉空间强化,他迅速锁定了声音来源,快速取下肩膀背着的枪上膛瞄准。 不多时。 顺着王大庆枪口对准的方向望去,三头野兽裹着飞雪,横冲直撞地朝着众人所在的方向冲来。 “是野猪!”有人惊叫起来。 随着野兽越来越近,众人也都看清了。 那是三头长着锋利獠牙的黑毛野猪,粗略估计每头都不下三百斤,其中甚至有一头超过了四百斤。 “砰!”其中一头野猪轻轻松松地撞断了一棵松树,那正是之前林海洋和陆志新两个人合力砍了两个小时都没砍倒的大树。 树木无序地倒下,掀起漫天白雪。 “妈妈……”陆志新吓得脸色发白,连滚带爬地朝最近的树冲去想要爬上去躲避。 其他知青们只听过野猪的名号,以前光顾着臆想着吃肉的快感,根本没想过野猪会如此凶悍,此时纷纷夺路而逃。 林海洋也是其中之一,他再也没有了刚才嚣张跋扈、叫嚣着要革了王大庆命的气势,和陆志新一样选择上树躲避。 由于太过慌张,林海洋没有注意到自己挑中的树早已被砍伐到只剩下不到一根烟的厚度支撑着,他一爬上去就导致树身剧烈晃动,吓得他哭爹喊娘地滑落下来。 想要换另一棵树,却赫然看到一头野猪近在咫尺,吓得头皮发麻,想找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然而现场还有一个人没有动弹,从头到尾他脸上都没出现过害怕的表情,甚至还有些兴奋。 这人正是王大庆。 就在林海洋即将被野猪拱飞的前几秒,王大庆举起枪大喊道:“小马,往你三点三刻方向的松树挂诱饵!” 马国宝可是正儿八经的赶山队猎人,一下子明白了王大庆的意图,立即拿出背篓上的绳索套,用绑着小秤砣的绳头朝王大庆指定的松树甩出去。 绳头“咻”地飞射出去挂在树枝上,迅速地甩了几圈捆牢了。 紧接着,马国宝迅速把这头绳子扣在简易担架上绑着的一只野山鸡的脚上,确认牢固后再甩出去。 野山鸡顿时像荡秋千一般,在离地一米高处来回摆动,翅膀拼命扑打,嘴里“咕咕”乱叫。 有一头野猪果然被野山鸡吸引,陡然改变了方向。 王大庆迅速地以野山鸡摆动幅度作为刻度,计算出野猪路径,在最有把握的节点果断开枪。 “砰!” 短距离内,子弹速度甚至超过音速。 人们听到枪响的同时,野猪已经眼睛中弹,鲜血飞溅,一头栽进了雪地。 枪声惊动了另外两头野猪,它们瞬间变得警觉,动作有些迟缓。 而这正是王大庆计划中的一环。 他立即抓住这个空档重新上膛,枪口迅速移动,射出第二发子弹。 这颗子弹贴着被吓坏瘫倒在雪地上的林海洋脸前掠过,随后打穿了野猪左边的獠牙,又贴着猪身擦过,划出一道血口,血珠四溅。 血腥味刺激得野猪狂暴起来,原地嘶吼、打转。 林海洋离这头野猪不到五米,吓得尿了裤子,嘴里颤抖着求饶:“救、救命……救救我啊……” 此时所有人都在逃窜,根本没空理会旁人。 林海洋察觉后,顿时恐惧到绝望。 这正是王大庆想要的效果,否则以他精湛的枪法,不到三十米距离根本不可能只打中獠牙。 他就是要让林海洋为刚才的狂妄和贪婪受到应有的惩罚。 “砰!” 王大庆在适当的时机开出了第三枪。 这一回,子弹精准地射中了野猪的左眼,直接打进了脑袋。 无论什么碳基生物,脑袋都是最重要的部位,击中之后不死也得残废。 被打中的野猪失去攻击能力,对王大庆而言已经没了威胁,不再浪费子弹。 至于林海洋心里怎么想,王大庆压根儿就没想过。 剩下的那头体型最大的野猪,正在追逐最先发现王大庆二人到来的吴观海,以及因脚软而从树上跌落在雪地上的陆志新。 二人都心怀恶念,希望对方成为垫背,各自慌乱地逃窜,却因过于惊恐失去方向,最终被野猪轮流拱翻。 好在他们身上的衣服足够厚实,棉服虽然被撕破棉絮乱飞,但没伤到根本。 当然,尿裤子是一定的了,并且从此留下了终身难以磨灭的阴影。 其实,王大庆早就注意到他们的状态,故意没有第一时间出手相救。 “啊啊,妈妈……爸爸,救命啊!” 这时候,鸡贼的吴观海拼了最后一口气窜上了一棵树,把陆志新留下独自对抗已经彻底狂暴的大母猪。 陆志新吓得三魂七魄都飘走了,只剩本能控制着身体到处乱窜。 “大庆哥,剩下的野猪是母的,肚子里好像有货啊!”马国宝忽然惊呼道。 王大庆正准备开第四枪,闻言定睛一看,差点高兴地拍大腿。 大母猪很可能怀有宝宝,他果断决定活捉,于是手伸进口袋,用意念从空间里取出一副钢丝套。 现场众人惊慌逃命,根本没人注意他的小口袋怎么掏出了完整的钢丝套。 “要活的!” 王大庆把钢丝套甩向几米外的马国宝。 马国宝听到招呼声下意识接住钢丝套,迅速展开埋设陷阱。 王大庆端着56式步枪,快速计算着大母猪的逃窜路径,计划着下一步行动。 就在此时,惊恐万状的陆志新朝王大庆方向跑来,见他端枪不动,以为要害死自己,顿时狰狞着脸大骂:“王大庆,我干你祖宗十八代!” 王大庆满心只想抓住母猪,压根儿不理。 陆志新气得口鼻冒烟,完全没察觉到身后母猪加速撞来。 他被撞飞摔落,回头看到母猪冲过来,绝望怒吼:“王大庆,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第16章 林海洋又威风了! 王大庆排除所有干扰,全身心地投入默算大母猪的路径。 眼瞅着大母猪就要把绝望诅咒的陆志新骨头踩碎,正在布置陷阱的马国宝焦急地大叫道:“大庆哥!” “砰!” 枪声终于响起。 开枪者自然是王大庆。 枪管射出去的子弹从大母猪下巴处擦过,钻进雪地里。 大母猪受到惊吓,猛然转向。 王大庆再次开枪,逼迫大母猪转向自己计算好的路径。 没有智慧、只凭暴力本能的大母猪完全如他所愿。 他又耐心等待,直到大母猪抵达“既定”位置后,果断开出了第三枪。 接下来,他连续射出三发子弹,终于将大母猪成功驱赶进了马国宝布置好的陷阱中。 “小马!”王大庆喜悦地大喝一声。 “收到!”马国宝果断地拉扯陷阱的总扣。 雪地上瞬间蹦起钢丝,前后左右形成了一个“井”字形状,大母猪正好落在井口中心。 不过,以大母猪的体格,光靠钢丝套根本无法困住它。 好在王大庆的计划中,“老鼠套”本来就只是用来拖延,真正的杀招还另有其物。 在提醒马国宝收网的同时,他早已上好膛,举起枪口,对准了之前林海洋爬过的那棵已经被锯得只剩下一根烟厚度的树干。 “砰!” 子弹从枪口喷出,横向击穿了树干连接点,随后掠过林海洋的头顶,最终钉入另一棵树的树干。 这一刻,支撑点被子弹横向切断的红松树,顿时朝被困的大母猪方向倾倒而下。 这是一棵冬天也不落叶的红松树,断裂处有八米高度。若是直接砸中,大母猪必死无疑,但这并不符合王大庆的目的。 不过王大庆敢开这一枪,自然早已计算好了树木倒下后的具体距离。 最终红松树落地后,树冠的一小部分刚好击中了大母猪的脑袋,掀起了漫天飞雪。 大母猪顿时头昏眼花,重重地扎进地面积雪中,被树冠压得完全动弹不得。 现场只有马国宝有闲情观察到全过程。 他作为赶山队成员,有八年丰富的狩猎经验,明白其中的难度,当场激动地原地蹦跶鼓掌:“这计算简直神明附体!我敢说,放眼三百年,大庆哥也是猎人中的佼佼者!” 王大庆脸上没有丝毫骄傲,平静地收起发烫的枪,朝被压制的大母猪位置走去。 林海洋距离倒下的红松树最近,头顶刚刚被子弹掠过,心脏几乎吓得炸裂,缓过神来后立刻破口大骂:“我干你祖宗的,王大庆!” 此刻的王大庆却难得有了点闲情逸致,特意拐过去找林海洋。 林海洋没有察觉到危险降临,继续唾沫横飞地咒骂着。 王大庆眨眼间便到了林海洋跟前,抬手用发烫的枪管碰了一下林海洋的手背。 刚才慌乱逃命时,林海洋的保暖手套早已掉落不知所踪,被枪管烫得脖子都涨红了,疼得惨叫不已。 “别把我当善人,跟我嘴贱是要付出代价的。”王大庆警告的同时,还特意瞥了一眼不远处刚刚死里逃生、正哭泣不止的陆志新、吴观海。 至于其他人,他暂时懒得计较。目的达到后,转身收起枪,重新走向大母猪。 “野猪是我们吸引住的,论功劳我们最大!我命令你不许动!”林海洋手背被烫疼后,立刻盯上了野猪。 王大庆听到后气笑了,停下脚步转头冷哼一声:“之前怎么没发现,你的胆小和贪婪真让我大开眼界啊。” 林海洋认定王大庆不敢杀自己,索性打定主意要些补偿,转头朝陆志新和吴观海呼喝:“你们说是不是?” 此时,劫后余生的陆志新,压根没听懂王大庆警告时的话,哪还会回应。 至于吴观海,正抱着树干,隔着千里跟父母哭诉不幸,根本懒得理睬。 林海洋见两人不回应,又开始四处搜寻其他逃跑的知青,打算拉人撑腰。 王大庆犹豫着要不要开枪警告,但余光瞄到老知青们、伐木工们陆续赶回,便放弃了。 否则回头林海洋再添油加醋,迫于压力反倒得分给所有人好处。 随后他不再搭理林海洋,加快脚步朝被树冠压制的大母猪走去。 这时,马国宝早已冲到大母猪附近,用砍刀砍着压住大母猪的树枝。 他见不惯林海洋得意的叫嚣,冷笑着讽刺:“看把你能的!我怎么就只见你们哭爹喊娘四处乱窜了?要不是我大庆哥及时出手,你们能不能活着都难说!” 马国宝的道理虽然没错,但林海洋一门心思抢夺野猪,毕竟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干活吃粗粮,基本一点荤腥都没有。 “你放狗屁!我、志新和观海三个人功劳最大,谁也别想磨灭!”林海洋喊道。 “老子一刀砍了你这个破烂玩意!”马国宝从未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气得高高举起了手中砍柴刀。 王大庆刚巧走到马国宝附近,余光瞟见不远处有熟悉的身影赶来,低声提醒了一句。 马国宝听后顺着望过去,看到来人中有陈豪,立刻收起了动手的心思。 “发生什么事了?”陈豪人还没到位,声音先传了过来。 他刚才听到森林里的异响,还以为知青们犯轴,跟老人们干起了架,赶紧带人过来查看。 陈豪话刚说完,正巧经过简易担架,看到上面成堆的猎物,一时间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那是大庆哥大发神威的收获!”马国宝昂首挺胸地喊道。 陈豪彻底无语了,心想这怕不是肉联厂进货去了。 “队长您来得正好!比起那几只小不点,来看看我打的,才是真正能惊掉人大牙的大宝贝!” 林海洋从雪地上蹦起来,手指着王大庆最初用野鸡做诱饵射杀的那头野猪,一脸炫耀地说道。 陈豪闻言将目光转过去,看到倒地的野猪不止一头,明白并不是队内干仗,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顿时落下不少。 “你没被野猪拱死,就已经算运气好了,还想着反杀?”陈豪很不给面子,直接否定了林海洋的炫耀。 “队长可别小瞧我,这几只野猪绝对是我功劳最大!”林海洋跳脚拍着胸脯,“所以我早就说了,赶山队我绝对有资格去!” 陈豪见林海洋如此自信,也不免心中犯嘀咕,怕自己靠往日经验看走眼了。 毕竟这小子才来第二天,真正底细还没摸清。 “小马……”陈豪目光转向现场最熟悉的人。 “队长你可别问他,他刚才还想用刀堵我的嘴呢,说明早就被王大庆给收买了,不可能公平公正!”林海洋立刻挡在陈豪面前。 陈豪顿时迟疑,心中犯难,想问王大庆,却找不到人。 王大庆去哪儿了? 第17章 想用猪腿换房 陈豪发现马国宝也不见了,心中直呼见鬼了,太阳还没落山呢,两个大活人就这么突然消失了? “咔嚓。” 一声异响骤然响起。 陈豪心头一紧,以为又是野兽靠近,神情立马紧张起来,循声去寻找来源。 只见十多米外,倒下的红松树的树冠枝杈断裂了一截。 陈豪暗自叹了口气,知道是被几个新来的知青搞得神经太紧。 这里是伐木场,满地都是刚砍下还没来得及清理的树木,枝杈断裂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力气我有的是,砍树枝这种小活儿,大庆哥你不用动手,我‘咔咔’几下就能清理干净。” 树冠里忽然传来陈豪熟悉的声音。 陈豪眉头微微一拧,好端端的,这小子躲进树冠里干什么? 与此同时,树冠内部,王大庆正蹲着身,伸手摸向被树冠压昏过去的大母猪的肚子。 秋收刚过,不论是冬眠动物还是常规野兽,食量都会比平时大一倍,用以储存足够脂肪撑过漫长冬季。 所以母猪的大肚子,未必是怀崽,也有可能是吃撑了。 不过现在,他已经能确定了,这母猪确实怀崽。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恰好此时,马国宝的声音响起。他还没从树冠里钻出来,就提前用意念从空间中取出了一把砍柴刀。 马国宝从小跟着屯里的老猎手进山,力气大得没话说,说话间“啪啪”几刀,就把树枝砍了下来。 不过比起王大庆的速度和技巧,他还是慢了好几个档次。 这边。 陈豪看得眼睛都快瞪圆了。 真是见了鬼。 王大庆的力量不说,就他下手的精准、效率、技法,不在伐木岗位上待个十来年,根本不可能掌握得这么熟练。 可这小子才多大?还是个知青,还是城里长大的…… “队长……”林海洋见陈豪迟迟不开口,心里生出几分忐忑,生怕事情有变,赶紧提高嗓门喊了一句。 事实上,从陈豪开始找王大庆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几秒钟而已。 但林海洋因为心虚加上嫉妒,整个人的感知完全紊乱,对时间的判断失真得厉害。 陈豪这才回过神来,大声喊王大庆,询问具体过程。 可王大庆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大母猪的事,主动屏蔽了外界干扰,正专心致志地抡着砍柴刀“咔咔”砍树枝,压根没听到陈豪的喊声。 “陈队,是这样的。” 马国宝边砍树枝,边把从他和大庆哥抵达林场开始的全过程,详细地说了一遍。 陈豪听了一半,嘴角就开始抽搐。 果然没看错,这批新来的知青,素质和能力简直是往下掉的,跟前几批根本没法比。 一个个嘴皮子厉害得不行,真动起手来还不如屯里八岁的小屁孩儿。 陈豪耐着性子听马国宝说完,又缓缓扫了一圈周围的老伐木工、老知青,目光沉着、坚定,表明自己作为管理者的公正立场。 接着,他冷冷地看向林海洋,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寒意:“这就是你说的‘最大功劳’?” “嗯,我和其他人都去吸引野猪火力,不然王大庆凭什么能毫发无损地宰杀三头大野猪?” 机灵的林海洋立刻把所有人拉下水,给自己壮声势。 “照你这么说,那我不也有份?毕竟我也是及时赶到,处理了突发情况,这功劳可不比你小。”陈豪话音一出,语气不轻不重,带着点试探。 现场的“前辈们”立刻警觉过来,纷纷把本想附和几句、蹭点好处的话吞了回去,个个缩着脖子站在原地不吭声了。 林海洋机灵却用错了地方,完全读不懂陈豪语气背后的意思,点点头道:“嗯,今儿个在场人人有功劳,人人有份。当然了,我、志新、观海功劳最大,本着基本的同甘共苦原则,我们三人就分一头最小的野猪就可以了,其余的留给大家。” “净干些狗屁倒灶的破事!” 陈豪气乐了,顿了顿,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怒道:“从小马的讲述中可以听出,若不是大庆同志及时出手,你早就被大野猪踩烂了胸口,现在还有脸来抢功劳?” 陈豪一通臭骂,主要是说给周围其他人听的。 猎杀三头野猪,是王大庆加上马国宝二人完成的,其余人全顾着逃命,根本没有资格谈功劳、说分配。 然而林海洋头铁,还想强行抢利益,陈豪再度怒斥:“你自个儿锯了几根木头?就在这儿抢功……” 这时,树冠已经砍得差不多,露出了昏厥过去的大母猪。 王大庆收起砍柴刀,转头对陈豪说道:“陈队,按照规矩,三成归集体,七成归我个人,对吧?” “是没错,不过你这次及时出手击杀野猪,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少上交一成算是奖励。”陈豪点头说道,“你要哪一头自己选。” “该多少就多少。” 王大庆不想让陈豪为难或受到非议,毕竟他并不担心以后打不到野味。 他接着抬手,先指了指那头大母猪。 这头母猪怀了崽,回头放进灵泉空间饲养,很快就能再添油水。 随后他又指了用野山鸡作诱饵射杀的那头,是三头野猪中最小的那一头。 以重量来说,两头加起来不到总数的七成,其实他是吃了点亏的。 可其他人根本没看出这点,只顾着嫉妒,眼睛都快冒火了。 简易担架上那三头傻狍子、八只野山鸡,再加上两头野猪,搁在旧时候,连地主家都不一定有。如今全归王大庆所有。 “队长就随口一说,他还真敢要。” “是啊,可没办法,人家确实有本事宰得动。” “想都不敢想,要是这些猪肉在我手里,能整出多少好吃的啊……” 围观众人一边羡慕嫉妒,一边看着王大庆走上前去,抓住一头死亡野猪的左后腿,挥动手中的锐利砍柴刀。 鲜血“噗噗”直冒。 在众人狐疑的目光中,王大庆提着猪后腿,走到陈豪面前递过去,说道:“陈队,知青点的房子太小,大家挤在一起,我这人睡眠浅,一到晚上呼噜声比雷鸣还响,根本睡不着,严重影响第二天上工。我想换个住处,您看方便吗?” 第18章 准备去鬼市 自己的猎物,怎么分配王大庆说了算。 围观者除了羡慕,也没什么好说的。 而陈豪对王大庆这份知进退、会做人也很满意,干脆利落地接过猪后腿,道:“知青点是给下乡劳动的知青提供的落脚处。只要你有本事,愿意自己承担租房费用,我当然不会拦着。” 王大庆口头感谢,心里却清楚:要是没这十几斤猪后腿,哪有那么容易得到陈豪点头。 “小马,你爷那屋炕洞还能烧热乎不?”陈豪忽然问道。 正在给大母猪解开缠绕钢丝的马国宝,抬头答道:“我爷那是二间开的大瓦房,炕洞都没问题,就是空了几年,窗户纸被风吹破了。不过大庆哥要是看得上,明儿我就去糊上。” “嗯,靠谱。” 陈豪点点头,随即将视线重新落回王大庆身上,说道:“小马爷爷的房子质量还不错,具体你们俩自己谈。” 先前也有知青跟屯里的村民租房,结果没少闹不愉快。 陈豪作为知青大队长,从来不掺和,可这回却当众开口,相当于作保了。这举动立刻在周围知情者心里,又添了一层嫉妒。 可他们又没有野猪后腿拿来讨好陈豪,只能把那点子羡慕嫉妒全憋在心里,不敢露出丝毫不满。 “谢谢队长。” 王大庆礼貌地道谢后,转头问马国宝:“租金多少?” 房子空了几个年头,人气都散了,大庆哥别嫌晦气就成,还要啥钱。” 马国宝摇摇头,而后又一脸雀跃地道:“房梁上挂着我爷留下的老树皮篓,回头大庆哥我套趟熊瞎子咋样?” “好说。” 王大庆回了一句,走回那头砍掉左后腿的野猪,挥刀卸下两条前腿和整个大猪头堆在一起,跟马国宝招手,道:“来接猪血一起带回去,整点杀猪菜暖暖身体。” “太多了,咱就帮忙铺个老鼠套,顶多分个一两斤猪膘肉。”马国宝满脸惶恐,不敢上前。 王大庆认为,马国宝都不要房租费,自己就该投桃报李,催促道:“该是你的一分不能少,你搞快点,不然猪血没得接咯。” 话说到这份上,马国宝也不是矫情的人,嘴里感谢着上前:“谢谢大庆哥关照。” “亲娘咧,有肉吃还能熬好几斤猪油,还有猪血,我怎么没那么好运气。” “早知道我应该努力进赶山队当猎手。” “想得美,就你那点三脚猫功夫,打只野山鸡都费劲,还是我更有机会。” 围观者嘴角溢出的口水都冻成冰渣子了都不自觉,光顾着眼红。 此时,马国宝从背篓拿出喝水的器皿,蹲在野猪断脖前接血,边开心道:“我爷那屋子大庆哥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只要你打猎捎上我就成,我指定不拖后腿。” “放心,我不让你吃亏,上山少不了你。” 王大庆拿着刀在野猪身上摩擦,擦掉上面的野猪血:“出去后我去看房子,等我手头有余粮就修补好。” 房子的事马国宝根本不在意,只关心以后还能跟着进山而乐不可支。 随后,王大庆又用砍下来的树枝做了个简易担架,把两头猪放上去。 陈豪要派人帮忙。 让人帮忙是要分好处的,王大庆以其他人还有伐木指标要完成为由婉拒。 众目睽睽之下,不好直接收进灵泉空间。 之后王大庆和马国宝一人拉一个简易板车。 好在地上有积雪,倒也不太费力气,只是多花了点时间走出林场。 他们先把肉运到马国宝家的老屋。 老屋是用土夯筑的,年纪比屯里其他房子都老。 因为空了几年没人居住,屋内地上到处是生活垃圾,得费力气清理。 王大庆作为重生者,看哪都不满意,但对比跟林海洋几个人渣一起住,还是能接受当前环境。 今夜就要入住老屋。 王大庆把肉安排妥当,拒绝马国宝帮忙,独自返回知青点收拾行李。 事实上他的家当基本在空间仓库存放,也就一床被褥和行军包,随便一收轻松带走。 王大庆回来后见到马国宝在帮忙清理屋内垃圾,知道对方肯定是为了以后能跟着进山才那么勤奋。 不过他却不讨厌,毕竟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为之努力,反而是能作大事的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值得合作。 转眼间太阳快落山。 屋子初步清理好。 马国宝回自己家整点柴火过来烧炕,先给王大庆度过今晚。 王大庆独自一人,在中间堂屋的灶台忙活,准备做晚饭。 “大庆同志搬家咋没招呼一声,小弟也好搭把手。”屋外矮围墙冒出陆志新的脑袋。 陆志新明显有讨好意思,王大庆却觉得油腻,不想搭理。 “哼,开春雪化冻房顶漏不死他。”林海洋要回知青点,路过时恶狠狠地诅咒。 诅咒要是能死人,当年鬼子就该死绝了,因此王大庆直接无视。 他满心想着,灵泉空间又不能凭空变出物资,正好这次打来肉多,一部分用来腌制,其他找个地卖掉换。 这年头,卖货就两个地儿。 供销社会收肉,但社员想捞点好处,秤砣水分大,价格低得要命。 王大庆第一时间否了。 那么能卖的就只剩下鬼市一条路。 所谓鬼市,就是从古至今都存在的,专门买卖一些公家不允许流通的物资。 当前时代讲究集体经济,鬼市里却是万物皆可买卖。 不过鬼市连台面上的“公平”都没有,出事也找不到地方负责。 要想不吃亏,全凭个人本事。 前世王大庆走过几次鬼市的渠道,也算是熟门熟路,决定凌晨去一趟鬼市。 此时,外头陆志新见得不到回应,怀着些小失落和不满离开了。 王大庆根本没注意,动手开始腌制野猪肉。 不一会儿,马国宝抱着一箩筐柴火进屋。 王大庆一看是上好的白松木,打算顺道再整点烟熏肉。 这年头物资紧缺,盐巴也不例外。 当马国宝看着王大庆往野猪腿上使劲抹盐,也没意识到盐是哪来的,既惊讶又心疼道:“够齁死头熊了。” “咸才能放得久,回头拿去城里换细粮。”王大庆边忙活边解释。 马国宝下意识扭头看向屋外。 大冬天整个瓦缸把肉丢进去,几个月都不会变质,干吗要费那劲? 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错了。 因为王大庆开始烧火烟熏野猪肉,木香混着肉味充满小小堂屋,让人仿佛置身在一个永远吃不完的美食天堂。 第19章 大家都是同志,要团结友爱 马国宝今年才十七岁,往前数能敞开肚皮吃也就几个丰年,哪见过这阵势,一下子如痴如醉,连身体都在跟着晃。 王大庆在灶口矮凳上坐着,淡定地继续干活。 初步工作差不多完成,接下来就是慢慢等候,偶尔加点柴火。 王大庆起身,用柴刀切下几条肉条,用废报纸包起来准备出门。 “哥,你大晚上要去哪?”马国宝问道。 “到知青点送点荤腥给张红梅同志也尝尝鲜。”王大庆回道。 马国宝追上去,撇头看着王大庆,道:“哥是不是瞧上人姑娘了?” 见王大庆不接茬,马国宝坏笑着说:“哥的眼光咱是相信的,那个叫张红梅的姑娘,一定是知青点最漂亮的……” “看着点火,别把老屋给点着了,我去去就回。”王大庆把马国宝推开,跨步出门。 “哥,记得帮我跟姑娘问声好,就说我很看好你们之间的感情……”马国宝跟着走出屋喊道。 “别胡说八道,坏了人家姑娘名声。”王大庆回头警告。 马国宝老实地闭上嘴。 此时外头风大,还下着雪。 王大庆把肉裹进棉服里,压了下毡帽,朝知青点走去,心里惦记着下午在林场,张红梅有没有被野猪吓出阴影。知青点。 堂屋就张红梅一个人。 因为不爱与人挤,加上有点风寒侵体不舒服,特意等其他人缩进炕房才出来做晚饭。 此刻,她手里头握着一颗干瘪的土豆,正思考要不要削皮。 土豆是借给老知青一本文集才换来的,下一顿可就没了。 “爸爸说过,土豆皮有农药残留是资本主义家的才有,咱们社会主义没有,只要洗洗干净没问题的。” 张红梅做着思想准备,蹲下拿起水瓢。 这时,王大庆来到门外,脚踢门槛抖冰渣子,借着昏黄烛光,看到张红梅手里的干巴巴土豆。 因为前世经历过,他知道这土豆是怎么来的,心里一揪,故作轻松道:“张红梅同志是不是下工后学习忘了时间,还没吃饭呢?” 那本借给老知青阅读的鲁迅文集,是张红梅爸爸留下的几件遗物之一,闻言下意识感到丢脸,直接把土豆丢进水桶里。 王大庆装作没看见,走进屋递上包着二斤野猪肉的报纸团,道:“下午急着离开林场也没跟你打声招呼,这是道歉礼。” 下午林场野猪骚动。 张红梅也是被吓得乱窜的人之一,王大庆不是真忘了,而是一直没看到人。 报纸被猪油浸透不少地方,在烛光下格外清晰。 张红梅猜到里面是猪肉,自觉无功不受禄,不敢接。 “王大庆!” 左边物资麻布门帘掀开,林海洋伸出脑袋面目狰狞地道:“这才来两天,又搞资本主义做派。” “就是,凭啥单独给她。”刚才没能抱上大腿的陆志新,被新仇旧恨点燃,跟着伸出脑袋附和。 王大庆一看张红梅面色有变化,知道她是因为两个渣子的话害怕,立马冷脸回怼:“嚷嚷个屁,下午在林场怎么就光逃命不动手?是不想,还是根本就没那能力?” “你……你,老子要写信举报你乱搞男女关系,破坏集体!”林海洋恶狠狠地道。 “破坏集体”在这时代可是不小的罪名,张红梅吓得面色发白。 要知道,无论古今,名声于人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因为真能影响到实际利益。 王大庆满脑子都是未来几十年的信息,赚钱手段多,倒是不怎么在乎自己的名声,但张红梅可就不一样了。 若反击手段不够暴烈,后果不堪设想。 随即,他上前一把将林海洋从炕房门口拧出来,拽着往大门走:“来来,跟我到知青办,让大队长来评判,看看到底是我的错,还是你乱扣帽子。诬陷人家姑娘名节,罪更大!” “你这是资本主义剥削人,我警告你,不松开手……”林海洋深知自己力气没王大庆大,拿出在城里批斗老师那一套来威吓。 王大庆压根不怕,朝着大门继续走。 其他知青听到响动都走出炕房。 张红梅害怕闹大了不好收场,却还是生生望着王大庆,开口劝道:“大家都是同志,响应领袖号召下乡劳动学习,要团结友爱、互相帮助……” “不行,你身体弱得冬天难熬,得补充营养,这二斤猪肉都不够吃几天,咋能分给闲杂人。” 王大庆知道张红梅后面要说什么,直接截断堵住,而后低头望着手里拧着脖子的林海洋,冷笑道:“山里的野猪肉还在,自己动手去宰了,能天天吃到饱。” 这话也是说给其他人听的,顺便他还加大力气捏了捏林海洋的后脖。 林海洋疼得不敢再‘批斗’了。 王大庆也不想让知青们把气转移到张红梅身上,停下脚步,把林海洋松开了。 林海洋自己腿软,一屁股坐地上,面对屋内知青们的目光大感丢脸,立马恶狠狠地道:“等着,明儿老子就进赶山队端了野猪窝,到那时候所有人才知道,谁才是这批知青里最厉害的。” 吹牛谁不会。 王大庆懒得搭理,目光随意一扫众人,最后停留在张红梅身上。 “你感冒了吧?按照互帮互助原则,我来帮你做晚饭,你休息,把身体养好要紧。” “不,不用,只是流鼻涕而已。” 张红梅觉得才认识两天,王大庆对自己这么好理由不充分,害怕其他人的目光,慌张拒绝。 王大庆主要是想最后再警告一次现场人不许打野猪肉的主意,并不想让张红梅为难,便瞪了眼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林海洋,转身离开知青点。 回到老屋。 王大庆催促马国宝回家,免得家里人担心,自己继续制作熏肉,边吃晚饭。 上炕准备睡觉前,他意念进入空间。 之前那头大母猪脑袋被树干砸中,运回来后已奄奄一息,王大庆便亲自动手剖腹助生,而后把母猪扔进空间。 此时四头小猪崽,在时间加速中已能单独存活,正在农田边乱拱。 王大庆见状,用意念将仓库里泡过灵泉的玉米粒移出一小部分,放到猪崽面前。 猪崽们挤在一起拱食。 王大庆观察了一会儿,意念退出空间去睡觉。 屯里鸡刚打鸣,王大庆便起床出门。 前世记忆里,鬼市在民主屯往东五里外的废煤矿厂。 厂里头老砖房门口挂着褪色棉布,就是暗桩标志。 王大庆为了不在雪地上留下脚印,专挑边缘地走。 大半小时过去。 来到一片灌木林边,王大庆突然听到异响,立即闪身躲进灌木丛,趴下藏起来。 十多秒后,两个肩挎枪的民兵走到附近,打着手电筒照射。 “怪了,刚才明明看到影子。”年长一点的民兵嘟囔道。 “白天林场那头出现几头野猪,恐怕有遗漏,多找找,免得出事儿。”年轻些的民兵皱着眉。 灌木丛里,王大庆趴着屏住呼吸。 第20章 夜市会九叔 虽然民主屯人人都知道鬼市,但那是不能明面上说的,被当面逮住会被严厉惩罚。 而能被安排夜间巡逻的民兵,都是老油子,稍有动静都能察觉。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两个民兵很负责,恨不得把每一寸地方都扫到。 “您上工前贪杯了吧?”足有五分钟过去,没发现什么异样的年轻民兵斜眼道。 年纪大一点的民兵不语。 就算是真喝了酒也不能承认,否则被大队知道是要挨罚、扣工分的。 为了掩饰,手电筒还不收,继续照着四周扫。 “嗯,还真有东西。”年轻民兵眼睛尖,发现五米外有异样。 “看来我没眼花,是‘耗子’啊。” 年纪大的民兵神情一肃,嘴里说的“耗子”不是指动物,而是鬼市的代号词,和同伴一起取下肩上的枪。 “我都看到了,出来吧。” 王大庆也知道“耗子”的意思,明白自己暴露了。 他迅速做出计划,打算割点肉跟两人商量一下,再以起夜走错路为由,换个小警告把事解决。 不过有个问题,能被委任夜里巡逻的民兵,不光技术要好,还得有觉悟,眼前这两人能不能同意“受贿”,可不好说。 “再不出来,我可要开枪了。”年纪大点的民兵呼喝。 “砰。” 枪声紧跟着响起。 王大庆趴在灌木林雪地里,视线受阻,看不清外面,只能从两名民兵的话里听出,开枪的并不是刚才出声警告的那个。 从口气听来,有个民兵比他年长几岁,典型的倔脾气,正义感爆棚。 如此一来,计划流产了。 当真是出师不利! 灌木丛里,趴在雪地上的王大庆一阵懊悔,自己都重生了,怎么还坚持唯物主义。 当初从城里下乡时采购物资,明明看见有人买老黄历的。 要是那时候顺手买一本,说不定今天早就能知道什么事是忌讳了。 “曹队长,他不出来,我过去抓人吧。”那个正义感十足的声音又响起来。 王大庆心里一沉,比想象的还要糟。 民兵队曹队长他认识,是个打过鬼子的老兵,眼里揉不得沙子,规矩重、嘴硬,不好通融。 “等被逮到大队,看看能不能以刚来两天、不清楚情况混过去?” “实在不行的话,那我就放弃当前‘成绩’,接受转移到更苦的环境劳动改造,再在个人档案里留下政治污点,以后三代不能考公的惩罚……” 王大庆在心里默默做着最坏的打算。 为了避免第二枪真打在身上,他手撑着雪地准备起来。 “同志别开枪,我……我……我迷路了。” “迷路吗?来来,跟我具体说说,是怎么迷的?” 从民兵的口吻中能听出来,人家根本就不信。 反倒让王大庆不紧张了。他把刚撑起的手又放回雪地上,继续趴着不动,因为,“迷路的耗子”另有其人。 “放过我一马,我可以……”另一个耗子哭嚎。 “别废话,有什么事到大队说。”曹队长呵斥。 “耗子”吓得立马收了声。 随后,三人脚步声逐渐远去。 王大庆趴在原地等了许久,才敢抬起头,悄悄查看,确认安全无虞后才出来。 有惊无险! 王大庆连吐好几口气,调整状态。 虽然出师不利,可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他自然要继续前往鬼市。 鬼市所在的煤矿早在几年前就挖空了,只留下几栋平房,周围被杂乱的植被填满。 王大庆踩着积雪,花了大半个小时抵达目的地外几百米的树林边停下,从空间里取出爬犁。 爬犁上装满了今儿个准备出清的野味。 王大庆拿起最上面一块搁在屋外冻硬的半扇野猪肉排,用麻绳捆好,又盖了层枯树枝做掩护,拉着爬犁往前走。 随后,他按照前世记忆,来到一处屋檐挂着褪色棉布的屋前,抬手敲门。 几秒钟后,边上的窗户打开一道缝:“今儿个吹的是什么风?” “初二的东南风。”王大庆头也不回,淡定回答。 窗户随即合上,紧接着大门打开。 这是暗号对上了。 屋内只点着一盏油灯,不见人影。 王大庆知道人就在门后,也没在意,拉着爬犁进去。 屋内相当于出入口,还得穿过一道伪装墙的门。 门后被改造成类似窑洞的结构,看着是为了保暖保温,实则暗藏玄机。 进来后能看到的面积,足有二百来平方米。 此间地面跟列阵一样铺着几条粗麻布。 粗麻布上摆放着货物,几个穿厚棉袄的汉子,在过道蹲着挑货。 王大庆拉着爬犁过来,目光直抵窑洞最里面铺着狼皮的椅子。 椅子上坐着个抽旱烟的光头,身后还站着两个健硕高大的汉子。 光头是鬼市的话事人,人称九叔。 九叔面前是一米多宽的过道,没有什么障碍物,端坐椅子上,目光投向王大庆。 “新人啊。”九叔声音像是卡着一口浓痰,旁人听着会下意识觉得不舒坦。 王大庆前世见惯各色男女,还是能压得住本能,手拉着爬犁朝九叔走过去。 来到对方面前两米处停下,打了声招呼,掀开爬犁上的枯树枝。 最上面半扇野猪肉排,挂着霜花,翻着晶莹油光。 “新猎的,带崽母猪。”王大庆介绍道。 九叔目光从肉排逐渐往下,眉毛跟着控制不住抖动。 这年头,能打到猎都已经是不容易了,爬犁上却装着三只傻狍子、一头多的野猪,外加六只跑山鸡。 这收获,哪怕是在鬼市,也很多年没见着了。 九叔手有些颤抖,从烟袋抓起烟丝塞进烟斗口,抽了一口稳住情绪,才开口:“连皮带骨头,每市斤三毛五。” 王大庆内心却相当不满。 外头供销社收购都不止每市斤三毛五,鬼市应当更高的,否则冒险来做什么? 可想而知,九叔见他是新人,有意压价。 不过鬼市可不止一处,王大庆也没表现出不爽,反而满脸微笑,试探道:“小弟来一趟不容易,望九叔给个机会,下次有货我全送您这里。” 九叔不语,抽着烟,用目光打量王大庆。 王大庆知对方在心里盘算,便坦然对视。 “有点意思。” 九叔笑着说道:“在我这里的规矩,首次出货就按我开的价。不过看你也是个人物,今儿个我豪赌一把,按照市价给你。回头有货,记得都送我这里来。” 话中隐含相信王大庆还能打到野味,至于九叔内心是否真是如此想法,外人不得而知。 王大庆也没兴趣深究,反正拿到自己想要的价格就够了。 第21章 交锋中的拉扯 按照鬼市价格:野猪连皮带骨,每市斤五毛五。 有一头之前分给陈豪和马国宝一部分,剩下的合起来共计500斤,价值275块。 傻狍子皮能制作保暖衣物,骨头能入药,每市斤八毛五,共125斤,价值106.25块。 野鸡、山鸡则直接整只算,平均三斤上下重,单只价格两块,六只共价值12块。 三种野味合计393块2毛5分钱,九叔很大方,算了个整,400块。 王大庆选择要票据。 “在我这儿,现金换成票据得打对折。”九叔说道。 “这他姥姥的打劫啊!” 王大庆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还在最后关头控制住了。 他沉默思考。 前世在知青点混得奇差无比,这处鬼市也就来过三次,所以不清楚票据和现金的“汇率”,只是凭感觉听出不靠谱。 按道理应该不换了。 然而当前供销社一些物资配额有限,现金没用,得拿专有票据才能买到。 鬼市倒是没限制,只是价格远比供销社高,且货物不全、不稳定。 而他又急需购买物资,用来修老屋、搞灶台等,改善居住环境。 去其他鬼市看看行情,那得去其他生产队,甚至是公社,他还不熟悉,结果一样耗不起。 咋整? 王大庆没想到,带着记忆重生了还会有忧虑,不禁皱起了眉头。 王大庆结合前世看过的关于这个时代的相关资料,认定400块现金换200块各类票据,怎么算都是亏。 毕竟从清末开始几轮饥荒下来,山里猎物本就不多,如今又是天寒地冻,打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活,更别说一口气打那么多了。 这点从九叔的反应也能看出来。 可话说回来,去其他鬼市不熟悉,还得打听,不仅风险大,还耗不起时间和精力。 思索一番,王大庆有了主意,望着椅子上笑眯眯抽着旱烟的九叔,摇头叹气道:“打搅了。” 九叔眉头微不可察地扬了下,他身后站着的两名高大壮汉,明显有了动手的迹象。 “鬼市”在旧社会约等于帮派,有自己的规矩,现在虽有所收敛,但本质还是一样。 带货来又不卖,总得留下点什么,否则走不出去。 王大庆知道这点,却毫不畏惧地与九叔对视。 二人之间,空气仿佛有雷电在闪烁。 就在两名壮汉抬脚前,九叔手里的烟斗微微一抬。 两名壮汉止住动作。 九叔抖掉烟斗里的灰渣,重新装填烟丝,身后一名壮汉拿出走私来的打火机帮忙点燃。 王大庆默不作声地看着。 九叔抽着烟,眼皮耷拉着:“可以给四百,之后还有货我要先挑。” 四百现金换票据,在这时代无论东南西北都不可能,九叔的诚意已然不低。 王大庆却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决定,紧闭着双唇。 很明显,九叔一开始就打五折“换汇”,就是为了铺垫这一刻。 说是先挑,其实等于是独吞。 其实民主屯与周围都有些距离,货卖给九叔也能省不少力气。 王大庆此刻在思索的是:九叔本可以一开始就说明情况,非要绕这么一大圈,说明这人不像表面那般简单。 看着像村口常见的朴实老大爷,心里怕是花花肠子多得很。 当然了,能掌控一个屯,尤其是有火车站店的民主屯鬼市,老实人是干不下来的。 问题是,他不想每次都要浪费精力跟九叔斗智,只想痛快拿钱办事。 眼瞅着他迟迟不开口,九叔面色明显有变化,拿着烟斗要敲椅把。 敲椅把是他跟手下约定好的暗号。 敲几下,各有不同含义。 王大庆虽不知具体,但大概能猜到。 就在九叔手里烟斗即将碰到椅把时,他主动开口:“九叔有所不知,我来民主屯没几天,对要做的事不太熟悉,每天为了完成生产队规定的任务,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用。” “说实在的,我就不该放弃城里拖拉机厂的工作,主动申请下乡劳动学习。” 王大庆唏嘘不已,话里透露出自己每天很辛苦、精力紧张,希望能有保障,而筹码就是他并非犯错被组织调下来的。 要知道,现在是1973年,知青下乡多半不是响应领袖号召,更多是犯了点错。余下那部分,是为了前途“镀金”的人。 什么人能“镀金”呢? 那自然是家里有背景的。 九叔是个机灵人,拿着烟杆的手缓缓收回。 他身后两名壮汉紧握的拳头也悄然松开,附近几个卖货、挑货的,脸上绷紧的肌肉也悄悄放松,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 王大庆帽子里的头皮都冒了汗。 他进门时就察觉有几个人不像是正经买卖的,果然没看错。 还好撒了个谎,说自己有背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自古以来,“鬼市”里的打手都是练家子,手上都沾着鲜血,他一个人哪打得过七八个? 此时,对面椅子上坐着的九叔,烟嘴叼在嘴里“吧唧吧唧”抽着,望着王大庆,眼神跟烟斗时明时灭的烟丝一样闪烁。 王大庆知道对方在心里权衡,没有说多余的话,尽量让目光平和。 好在有前世几十年的人生经历,要让情绪变得平稳,对他来说并不难。 九叔眼皮抖了下,心想这二十岁的小子,竟能在自己目光凝视下不露怯,说明是真有背景,而且不弱。 九叔放弃了进一步试探,免得惹了个大麻烦,把老窝都搭进去。 “你尽管去周围打听打听,九叔我是什么样的人。” 九叔开口时卡痰的声音更明显,王大庆虽不适应,却没表现出来,默默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对比其他市场,我给得多不退,给得少我补你,有效期七天。”九叔干脆说出了独吞的条件。 王大庆颇感意外。 本来也只是想求个稍微公平些的交易条件,没想到九叔竟愿意让利。 他再次感慨,撒谎暗示自己有“背景”,是重生后做出的最聪明决定。 “谢谢九叔,有货我会第一时间送过来。”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王大庆开口感激。 “像样。”九叔点点头,之后爽快支付票据。 因为不缺肉,王大庆在粮布和工业品相关的票据上要得更多。 之后没多停留,拉着清空的爬犁离开。 这爬犁是马国宝爷爷留下来的,必须带走。 等他人影都看不见了,九叔身后左边的壮汉低声道:“九叔,要不要查查那小子的底细?” “手法隐蔽点,别让人察觉。”九叔从王大庆超出年龄的表现中看出端倪,比以往更为谨慎。 …… 第22章 一大群人就欺负一个女同志? 王大庆离开煤矿后,在四下无人处,把爬犁收入灵泉空间,沿原路步行回民主屯。 因为不着急,他走得很慢,一边观察环境,免得再碰上巡逻民兵,毕竟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气,有个垫背的。 八点整,回到民主屯火车站。 民主屯是个大屯,供销社就在火车站后面。 供销社销售的东西和城里大体差不多,就是数量少得多,有些还得“预约”等货。 前世王大庆没少在供销社转悠,对里面陈设很熟悉,进门后直奔柜台,把票据放上去:“五头牛犊,三只羊羔,旱黄瓜籽要半斤,耐寒大白菜籽两斤。” 大清早的,供销社值班的只有一个大姐,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扫了眼票据,道:“牛犊、羊羔走后门自己牵去,其他的等回来再取。” 这位大姐一向态度就不怎么好,王大庆也不意外,转头去了后院。 牛羊圈是露天的,里面牛羊挤在一起,看着都没什么精神头。 王大庆挑了好一阵才搞定,之后又用灵泉水喂了几口,牵着绕到前院,用麻绳拴好后重新进店。 “再来二十盒虎标冻疮膏,煤油灯罩配两台。” “小同志,这天寒地冻的,票得省着点花。”大姐意味深长地说道。 民主屯距离边境几十公里,冬天零下三十度是常有的事。 知青们没概念,一到乡下就把带来的票花个精光,没东西吃、被冻死的情况不在少数,隔壁屯今年就死了三个。 此刻,供销社的大姐见王大庆出手阔绰,仿佛看到了他的未来,心里盘算着,真要出了事,就把东西回收后拿去鬼市转卖,还能狠赚一笔。 不说大姐的小心思。 前世王大庆还真就被冻成了瘸子,若不是张红梅及时给了他冻疮膏,他恐怕早就命丧黄泉。 今生当然不会再走老路。 王大庆语气淡淡地谢了大姐的提醒,拿上所需物资、留下票据后离开。 这一趟供销社之行,几样物资就花掉了他所赚的大半,比农村一家人一整年的收入还多。 可王大庆心里却并不踏实。 民主屯的农户们年年不用买棉服等耐用品,过冬前也早早备好了柴火和取暖所需的资源。 而他这些都没有,想要好好过完这个冬天,还得继续努力。 走了一半,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牛羊送进灵泉空间。 空间里昨晚放进去的四头猪崽已经大了不少。 这灵泉空间里的生长速度的确比外边快得多,牛犊羊羔养上十天半月,就能膘肥体壮、可供宰用了。 “留一头牛拉车代步,再留下能配种的公母,其他长大了就卖……这样一来……” 王大庆心里美滋滋地规划着,想靠这一套运转出“正循环”,踏实过好这一辈子。 没过多久就回到了家。 他吃了点饭,一边在空间里种植蔬菜。 半小时后,他又来到后院动手种菜。 地上的土被冻得硬梆梆,气温也低,正常情况得等春天雪化了才适合播种。 王大庆之所以敢违背常识,是因为他有灵泉。 他抡起镐头翻土,费了好大劲总算搞定,掏出旱黄瓜籽下种,又拌了点草木灰掺进去。 每一个种子坑,他都特意先泼上灵泉水再盖土,最后用装着灵泉的水壶均匀洒在地面。 他心想,虽然外面不能像空间那样加速疯长,但在零下的环境下种旱黄瓜本身就违背常识,若被人发现不太妙。 于是他又找了些枯树枝等遮挡,打算回头把篱笆也加高一些。 这年代又没有什么无人机这类高级玩意,不怕有人从高空看到。 之后,王大庆又用同样的方法种下了耐寒大白菜。 之所以不直接全种在空间里,是考虑要分一点给马国宝,毕竟人家把爷爷留下的屋子白白借他住。 要是从空间里拿出来不好找借口,地头种出来的,还能说是“国外农学专家的最新研究成果”。 一切搞定后,王大庆回屋烤火,意念进入空间。 看到刚种下的黄瓜秧已经窜到了膝盖高,王大庆非常满意,启动意念逐株灌溉灵泉。 黄瓜秧藤缠上架子,拼命地往上爬。 一旁白菜地块王大庆也没落下,每一株都专门浇上了灵泉水。 “不出三天白菜就能包心,能吃口嫩的。” 王大庆兴奋地盘算着。 “砰砰!”两声,毫无预兆地闯进了耳朵。 王大庆顿了下,确认没听错后,意念从空间里退出,跳下炕穿上鞋。 “王知青,王知青……你在吗?”大门被拍得直颤,女声带着哭腔喊着。 王大庆走到大门后,抽开门栓开了一条缝隙想看看是谁。 门外那人猛地推门而入,王大庆飞速往后一躲。 一道身影扑进来,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才站稳,弯腰扶着膝盖喘气。 王大庆仔细一看,来人是后面一批下乡的女知青,记得好像叫陈倩。 不管怎么说,人都已经进屋了,总不能不理,他语气冷淡地问:“找我有事?” “红梅被人堵在知青点了!他们非说她偷了东西,这会儿要扒她棉袄搜身……”陈倩说着抬起头,满脸焦急。 王大庆皱起了眉头。 记忆里,今天张红梅可没遇到陈倩说的这种情况?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提前送了腊肉,惹人眼红了? 王大庆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自己重生后做了不少与前世不同的举动,肯定会带来连锁效应,不能再单靠记忆做判断。 “等我一下。” 王大庆跑回炕房,迅速穿上厚衣服,套上棉鞋。 随后关好门,和陈倩一同赶往知青点。 知青点。 “别装傻了,就你和我住一个屋,不是你还能是谁?别人可能被骗给你肉吃,我可不上你那套!” “现在,要么你把东西拿出来,要么我们就把你的东西全翻个底朝天,我就不信翻不出什么!” 王大庆远远就听见尖酸刻薄的声音从知青点里传出,他快步走近,一把推开大门。 屋内。 几个女知青紧紧抓着张红梅的棉袄,周围还有不少男知青围着,一副看戏的样子。 王大庆顿时火冒三丈,进门冷脸喝道:“干什么呢?一大群人欺负一个女同志?” 第23章 王大庆的‘挑战\\\’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呦呦,这是要来一出英雄救美?” 林海洋躲在人群后面阴阳怪气地开口打破寂静,“前脚给人送腊肉,今儿又替人出头,俩不会早就钻过一个被窝吧?” 王大庆疾步上前。 他的狠劲这几天大家是见识过的,知青们纷纷让道。 “妈的一群不讲义气的……” 林海洋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想溜回屋。 王大庆动作更快,一把抓住他胸前衣服,啪的一巴掌甩了过去:“嘴巴这么臭,是天天吃屎了?” 林海洋嘴角溢出血,脑袋嗡嗡作响。 人群中,陆志新一想到之前被王大庆暴打的事,心有余悸,跳出来喊道:“你给老子等着,我这就去告陈队!” 王大庆抓紧林海洋的衣服一拧,转身把他像武器一样砸向陆志新:“尽管去告,老子倒要看看,到底是你们这群满嘴喷粪、污人清白的挨处分,还是老子!” 陆志新一屁股坐地上,疼得直抽气。 单手拎着一个男人当武器,这也太狠了! 其他人都吓得不敢吱声,更没人敢出来劝架。 “关你什么事?张知青偷了东西,我们就不能说?”刚才带头骂张红梅的赵真真冷哼一声。 有几个人想起“抓贼”这个大义,不信王大庆敢真翻天,把他们一顿全打,于是纷纷起哄: “没错!当个知青还手脚不干净,我看跟某些人就是一路货色!” “要不是关系不一般,能这么护着?” “偷东西就是该死!谁来也没用!” 林海洋也跟着叫嚣,说话时满嘴鲜血飞溅。 王大庆满脸嫌弃,松手把林海洋丢在陆志新身边。 看着林海洋还敢在自己面前跳,王大庆心里已经明白,这事就是他和赵真真联合搞的鬼,顿时脸色阴沉得吓人。 “你们可真是能整事,十个人联合欺负一个,白的都能让你们说成黑的了。” 王大庆几次动手揍人,建立一定威严,一开口就把屋内几人的叫嚣声压下去。 说着,他目露寒光环视。 没有人敢和他对视,纷纷使用小动作避开。 王大庆质问:“我倒是好奇,是谁的,又丢了什么,才敢一口咬定是张红梅同志拿的。” “我的豆油昨晚上还满着,今早见底了!” 赵真真提了下地上翻倒的小桶,伸手突揪住张红梅衣领,冷哼道:“全知青点就她半夜出来溜达,不是她还能是谁?” 张红梅感冒都还没好,面色发白没血色,闻言小声辩解:“我没有,我是……” “还敢狡辩,就你这副尖嘴猴腮样,一看就知道是惯犯。”赵真真对着张红梅尖声怒斥。 张红梅被吓得话直接说不出来了。 “是谁教你靠攻击别人相貌当证据的!”王大庆当即浑身煞气,眼睛冒火盯着赵真真冷笑,“那你胖得跟水桶一样,前天生产队丢的那头母猪,是不是你偷的。” “你,你……前天我还没到民主屯,母猪丢了跟我有什么关系。”赵真真气得面色通红反驳。 王大庆冷眼道:“生产队丢母猪是我随口编的,你这都还辩上了呢。” 现场都是城里来的知青,勉强算是个文化人,都听出来王大庆话里直指所谓‘豆油丢失’,是一场策划好的针对张红梅的阴谋。 赵真真装傻冷笑道:“张嘴就来,怕不是这小贱人的同伙。” “老子有两大头野猪可以炼猪油,张红梅同志想用油跟我打声招呼,会看得上喂猪都窜稀的掺麸皮豆油?”因为是女的,王大庆不想动手落人口实,再次暗示适可而止。 “就是她偷的,扒个干净,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赵真真抓着张红梅衣领甩一边,一脚踢在藤木箱,恶狠狠道,“自己不开锁,老姐儿动手可是要砸个稀巴烂。” 藤木箱是张红梅的行李箱,里头有父亲几件衣服,是她用来怀念的。想上前阻止,又被赵真真凶恶模样摄住不敢动。 她从小体弱多病、身体单薄,跟水桶身材的赵真真一比,更像是没长大的小女孩。 “哼,做贼心虚。”赵真真冷笑着,从棉服里抓出早准备的铁锤。 “求求你,不要……”张红梅哭着哀求。 赵真真不为所动。 就在这时,王大庆一步上前,挡在赵真真面前:“空口白牙没凭据,就敢动人私人物品,谁给你勇气!还是说你根本就是看上别人的东西,想趁机偷盗。” “你,你……乱诬陷好人,被举报没好果子吃!”赵真真顺着王大庆的话红脸怒斥。 这时,坐地上的林海洋发现节奏不对,赵真真没发现被王大庆牵着鼻子,硬着头皮从地上爬起来说道:“油桶昨儿夜里就见底了,保不齐那丫头把油藏腚沟里了!” 其他几个知青哄笑打量张红梅。 本来一脸无血色的张红梅,羞得瞬间满脸通红,垂下脑袋。 “眼睛都不想要了吗?”王大庆顾忌打女同志传出去名声不好,才比较收敛,对男的可没有。 他目光一扫,几个哄笑的知青瞬间闭上嘴,为了维护尊严假装交谈。 经过林海洋突然跳出来打岔,赵真真稍微明白过来自己被带了节奏,气得目光爆射寒光。 然而她不敢保证王大庆真不会对自己动手,她可是很怕疼,于是表情稍微缓和了点,道:“东西是真被偷了,张红梅嫌疑最大,若是不能找出来,大伙仅剩下那点油也没了,光吃粗粮水煮菜,可是没力气干活的。” 这话一出,全场知青们都猛然直起腰,双眼炯炯盯着王大庆。 王大庆看出来,一群人都寄望他为了维护张红梅能拿出猪肉平息,他却没打算顺着众人心思,毕竟事关名声,不处理妥当,以后张红梅在民主屯难混。 “想搜也可以。” 王大庆心里有了注意,开口说一半顿住,看一圈周围知青们失落的嘴脸,才继续说道:“搜了之后找不着油,又当如何?” 油桶消失的豆油,是赵真真和林海洋一起偷偷放进藤木箱的,不可能找不到。 二人无声交流,确定接下王大庆的‘挑战’。 林海洋袖口抹掉嘴角鲜血,挺着胸膛,大声道:“我相信赵知青的判断,要搜不着油,老子跪在那娘们面前自抽二十下嘴巴。” “同样的,要是在藤木箱里搜着油,张红梅立马滚出知青点,还大家安全。除此之外……” 赵真真出来打配合,顿住手指王大庆,冷厉道:“还有你个驴操的玩意,得给老娘磕三个响头道歉,外加赔三十斤猪板油!” 第24章 赵真真这下慌了 赵真真怀恨在心,王大庆袒护张红梅,还骂自己是水桶。 “你们呢?”王大庆环顾四周。 其他知青一时间不语。 “等什么呢?三十斤猪板油,够咱们每人分二斤还有剩。”林海洋出声呼喝。 来乡下只有粗粮和水煮土豆、白萝卜可以吃,没有一点荤腥还要干活,日子过得苦哈哈。 因此一想到人人能得到二斤猪板油,除了有限几个人外,其他人异口同声。 “我们支持赵真真同志!” “嗯,那我的条件是,之后搜不着油,有一个算一个,排着队给张红梅同志鞠躬认错,外加每人给十斤全国粮票让她压惊。”王大庆开出条件。 其他人有所迟疑,但猪板油的号召力太强,最终咬咬牙同意了。 同时间,张红梅抓住王大庆后背衣服,小声道:“我真没拿,可他们这么肯定……” 事到如今,张红梅是看出,叫人给做局了。 赵真真前两天明里暗里就和她不对付,现在这么肯定,保不准早就做了准备。 真要搜出来,王大庆得被自己连累。 想到这,张红梅紧张发抖,话都说得不利索。 “现在才知道害怕,不觉得有些太晚了吗?等着磕头赔偿后滚出知青点吧。”林海洋嘲讽。 “只要你没动油,就不用怕他们。”王大庆回头安慰张红梅一句,转头盯着林海洋。 林海洋被打怕,惊吓后退着,道:“你,你要干什么……我提醒你,现在咱们还在打赌,你要是动手就说明心虚,就是输了。” 王大庆作势要抽林海洋一顿,被一群为了吃上猪板油的知青们给冲了。 知青们跑进去张红梅房间翻箱倒柜,找被偷走的油,林海洋趁乱跟着进去。 同时间,赵真真正弯腰撅着大腚扒拉藤木箱锁头:“老姐儿亲眼见你半夜往箱子里塞东西,你个骚蹄子准备滚出知青点……” “不许跑。” 王大庆瞅准箱子打开瞬间,追逃走的林海洋无果,借机撞了下赵真真,同时念头启动,把藤木箱里的东西全收进灵泉空间。 十几人一起挤进张红梅卧室,空气都变得浑浊,人都转不开身子。 王大庆进来,依旧借口逮嘴臭的林海洋,其实是依照前世记忆,瞅准张红梅睡觉位置挤。 当有人掀开枕头时,他眼疾手快靠上去,先一步把下面放着的怀表收入空间。 “怎么是空的?”外头堂屋传来赵真真尖锐嗓音。 王大庆用意念找了一圈油,想收入空间却没有找到,听到赵真真惊叫,觉得是时候了,改变嗓音喊道:“赵真真不会找到油了吧?” 一群人怕赵真真藏起来,毕竟十多斤豆油比两斤猪油多很多,于是‘哗啦啦’往外挤。 等人走光后,满屋子跟被野猪拱了,一片狼藉。 王大庆是最后出门的,离开前从炕上顺了根棉线,用意念从空间取出怀表,用打猎手法,活套子把棉线裹在凹凸处,一起用手抓着缩进棉服里才走出去。 堂屋一群人围着。 赵真真蹲地上,面前藤木箱被暴力拆开,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 张红梅在一旁捂着嘴,眼泪如珍珠串往下掉。 藤木箱放着父亲两件衣物去哪儿了?回城后怎么跟母亲交代。 “什么情况?”有人开口打破沉默。 “会不会藏其他地方了?” 林海洋亲眼见到赵真真把油塞进藤木箱的,此刻怀疑张红梅提早转移,成为真正的小偷。 赵真真闻言回过身,怒瞪张红梅:“肯定是你这个骚蹄子藏起来,不拿出来,老娘撕烂你衣服再扔外头给村民围观。” “够了。” 王大庆移过去挡在张红梅面前,冷眼盯着赵真真,道:“没凭没据一口咬定油在藤木箱,找不到还想屈打成招,当我不存在吗?” “可是……”赵真真差点说漏嘴是自己布的局,及时反应收住。 王大庆知赵真真要说什么,没放心上,冷脸道:“你们一群人里里外外翻找,差点把瓦片都给掀掉,却找不到所谓豆油,现在轮到我们了。” 众人一时间听不懂什么意思。 蠢! 王大庆横了眼众人,转头跟捂嘴无声哭泣的张红梅说道:“回房间找找,自己有没有丢东西。” 赵真真立即冒出不好预感,王大庆是要把他们使过的套路甩回来,着急怒笑道:“就她那酸臭鬼样子,谁能看得上。” “人不可貌相,张知青之前提到过,从城里带来老怀表,值老鼻子钱了。”王大庆回头说道。 老怀表也是父亲留下遗物,张红梅闻言转身跑进卧室。 林海洋也反应过来,想进去搞破坏,被王大庆横移到门口拦住。 “大伙别愣着了,那娘们这是要去二次藏油。”林海洋自知打不过王大庆,机灵拉上其他人一起对抗。 其他人还真迈出脚。 王大庆依旧堵在门口,冷淡道:“刚才你们恨不得把炕砖都扒拉掉,结果一滴油都没发现,现在因为这蠢人说一句话,你们就都信了?” “还有,你们进不去可不是看不了。” 王大庆一句话,直接破了林海洋趁乱搞破坏的计谋。 “怀表,爸爸给我的怀表不见了……”屋内张红梅跪坐炕上嚎啕大哭。 “谁顺了怀表现在自己拿出来,这事就当没发生,否则……哼哼,你们懂的。”王大庆叉腰眯眼扫视。 “我刚才只关心油,没发现什么表。” “不要血口喷人,我才不是那种人。” “……” 众人面红耳赤张嘴表明清白,一时间整个屋子都是声音。 “清白不是靠嘴巴,要拿出实际证据,否则统统是嫌疑人。” 王大庆冷笑,手指着想溜走的林海洋,道:“我看到你小子刚才翻得最欢,嫌疑最大。” “我,我没有……”林海洋感受到被冤枉的委屈,又气又着急辩解。 林海洋是冤枉张红梅偷油策划者之一,王大庆一点也不同情,冷冷道:“你有两个选择,自己脱衣服和我都动手搜身。” 说完,王大庆看向赵真真,道:“怀表也可能放在藤木箱里,因此你的嫌疑最大,毕竟刚才就你一人在堂屋。” “我……那骚蹄子也在场。”赵真真也不想被扣上偷盗嫌疑帽子,急得把张红梅拉出来当证人。 王大庆朝屋内问道:“张知青,你刚才有看赵真真翻箱子吗?” 张红梅为丢失怀表而悲伤,对外界没反应。 王大庆转头说道:“她说没看到。” “当老娘是傻子!老娘跟你拼了……”赵真真面目狰狞,张牙舞爪扑上来。 第25章 真相水落石出 王大庆急忙闪避,趁机把怀表塞到赵真真衣服上。 棉线连接着他的和怀表一头。 “哟,不讲证据动手脚打人,莫不是做贼心虚?”王大庆还不忘说出猜测,继续刺激赵真真。 赵真真扑了个空,踉跄到门口撞在墙上才稳住,闻言气不过转身继续攻击。 王大庆顺势收回棉线。 他使用的活套打猎方式,是一群城里来的知青看不懂的手法。 当棉线完全从怀表脱离,在场所有人看前眼看到怀表从赵真真身上掉落。 赵真真自己也看到,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落地的怀表,道:“怎么可能,我就没见过这破玩意……” “张红梅同志,快过来看看这是不是你的怀表?”王大庆表现意外又惊喜。 屋里的张红梅闻言跑出来,王大庆很贴心用手指了下位置。 张红梅扑上去跪地,拿起怀表手指轻轻擦掉上面的泥土,流着泪道:“是我的怀表……” 说着,张红梅打开怀表,盖子内贴着她和父亲的合照。 “怀表为什么从你身上掉落?” 王大庆看向赵真真,“你莫非为了偷表去换吃的又怕被发现,所以故意诬陷张红梅?” 说完,他目光转向林海洋,道:“而你是她的同伙。” “我不是。” 林海洋梗着脖子,驳斥王大庆的指认:“我哪里知道那个臭九流的孽种身上带了块怀表。” 活见鬼了。 赵真真藏的油不见了,反倒掉出一块怀表来。 林海洋知道必须把自己摘出去,否则眼下就算他有一百张嘴,只怕也说不清了。 “贼喊捉贼,玩得真溜啊!” “这一出出的,回头传出去,给咱们知识分子丢尽脸。” “怀表可比豆油贵多了,该不会是有人起了贪心,造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好顺理成章把怀表吞了吧?” “……” 其他知青们生怕也被王大庆点名成同伙,纷纷恶言相向,与赵真真划清界限。 虚伪! 王大庆无语,一群人切割就切割吧,趋利避害乃人之常情。 但他们还想维持“知识分子”的脸面,说话一个比一个缜密,话里话外都不带主语,真当他是傻子,看不出来? “不可能……这不可能……” 赵真真摇着头,无法接受自己亲手放进藤木箱的油不见了,反而身上多出一块怀表。 “大家都看到怀表是从你身上掉落的。我在想,你千方百计要把张知青赶出知青点,是不是想来个死无对证?” 王大庆冷笑着驳斥赵真真,还意味深长地扫视了周围一圈,暗示其他知青:想装没事、想保脸?做梦!不表明态度的,统统当同伙处理。 几分钟前,一群人像土匪一样乱翻赵真真的行李,这事已经洗不干净了。 等把屯里的生产队、知青办叫来,王大庆只要一提,他们一个都别想跑,个人档案必然留下污点,影响一生前途。 想到这,一群人脸色瞬间变了,纷纷指着赵真真,唾沫横飞地开始批驳: “哪儿能有这种人!咱们知青点的风气全让她带坏了!” “亏我刚才还信她,说什么豆油,说得跟真的似的!” “对啊,全靠她一张嘴在那儿说,谁看到豆油了?” “我看,得赶紧去找队长来!” “大晚上瞎闹什么呢?” 说曹操,曹操到。 知青大队长陈豪推门而入,手里提着油灯照亮四周,黑着脸呵斥道:“我在几里外都能听见你们吵,明天都不用干活了吗?” 一时间,屋内鸦雀无声。 “队长,赵真真偷了张红梅的怀表,还反咬一口,说人家偷了豆油,把人家屋子翻得比猪窝还乱。”一直沉默的陈倩这时跳出来,将情况说明白。 “放你姥姥的连环屁!” 一群知青集体跳水,让林海洋顿感情况不妙。 他立马转变策略,从撇清关系变为与赵真真同舟共济,于是也跳出来驳斥。 但陈豪可没忘前两天林场上林海洋邀功的那档子事,立刻勃然大怒:“瞎嚷嚷个屁啊!” 作为知青大队长,陈豪对下乡知青拥有实打实的考核权。 林海洋被吼得缩了缩脖子,哪还敢反抗,老老实实闭上嘴。 “怀表呢?拿来我看看。”陈豪沉声问。 陈倩立马从张红梅手里接过怀表,双手递上。 陈豪摸了摸,又仔细看了看,说道:“银壳瑞士表,有些年头了,存世量不多,够判十年哦。” 众知青闻言,心脏都差点停跳。 主谋都要判十年,从犯就算轻,也得吃苦改造。 改造倒还好,苦点熬一熬总能熬过去,可政治面貌一栏要是被记上一笔,那这辈子就跟体制绝缘了。 对一群“知识分子”而言,简直是天塌了。 一屋子人都在暗暗祈求,别让王大庆指出自己刚才也参与了翻行李的事。 作为主谋的赵真真早已吓得腿软,直接跌坐在地,面色苍白如纸。 “挺有能耐的啊,这才几天,就把城里那些勾心斗角的糟粕给带来了。” 陈豪低头眯眼盯着赵真真,语气森冷,“看上别人好东西,就耍栽赃陷害那套黑把戏。” “不,是我被冤枉的,怀表是王大庆塞我……” 赵真真不想这辈子就这么毁了,扑上去想抱住陈豪的腿求情。 陈豪后退一步,冷哼道:“是与不是,公社那边自有判断。” “阿虎,喊民兵过来把人带走。”陈豪随即下令。 赵真真闻言,果断爬起来打算逃走。 王大庆早有预料,早已堵在门口,把赵真真拦住,并说道:“队长,我刚才过来时,听到林海洋最支持赵真真扒张知青衣服,还带头把卧室翻得一团糟,人家姑娘的贴身衣物都没放过,太流氓了。” “混蛋!” 陈豪眼睛瞪得滚圆,“就算是真偷了东西,也该叫知青办来处理,是你们能私自乱动的吗?!” “你放屁,我没有……”流氓罪不比偷盗罪轻,林海洋急得面红耳赤,怒骂王大庆。 “瞧瞧,张嘴就是脏话,哪还有一点知识分子该有的样子?我要是晚来一步,张知青……” 王大庆故意话锋一转,表现出不好意思说下去的模样,懂的人自然懂。 知青们虽然多少觉得王大庆说得夸张,但为了撇清关系,没人敢接话,全都装作没听到。 “不管是耍流氓、偷盗,还是动用私刑,都是犯罪,都得带走!”陈豪一声怒喝。 “我真没有耍流氓!” “我爹可是公社……” 林海洋、赵真真挣扎辩解。 “谁来了也不好使!这里是民主屯,不是你们胡闹犯法的校园。” 陈豪怒斥,“偷革命同志财物,破坏知青团结,够你们喝一壶的!” 门外跟来的两个民兵进屋,拿着麻绳,一人负责一个。 “贱人,你给老子等着!”林海洋眼看没有转圜余地,恶狠狠地威胁张红梅。 第26章 温炕热饭,张红梅受宠若惊 张红梅被吓得浑身发抖。 王大庆看不下去,强忍住冲上去抽人的冲动,冷笑道:“有那闲心,不如想想怎么在寒冬腊月里熬过改造。” 林海洋一想到以前在城里听过的改造经历,吓得尿了裤子,当场哭着哀求饶命。 民兵毫不留情地把麻绳紧紧捆上。 “都给我看清楚了。”陈豪手指灶台边的墙壁。 墙上写着“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红色标语。 “以后谁敢作妖,就跟赵真真、林海洋作伴去!”陈豪厉声警告。 知青们赶紧低下头,不敢吭声。 陈豪这才满意地转身离开知青点。 两个民兵,各提着被麻绳捆得结结实实的罪犯,跟在他身后。 其他知青们怕王大庆回来找麻烦,第一时间跑回自己的住宿房间。 陈倩想到什么,也赶紧回到自己屋里。 堂屋里,就只剩下王大庆和张红梅。 “王同志,谢谢你……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我……” 张红梅一想到要是没有王大庆出现,可能发生的后果,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王大庆也把张红梅当姑娘看待,伸手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公道自在人心,都过去了。” “嗯。” 张红梅低着头,小声应了一声。 王大庆寻思着准备离开,张红梅察觉到了,小声问道:“王同志,你咋知道我有怀表的……” 张红梅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有怀表的事,连交好的陈倩都不知道。 王大庆只在知青点住了一天,怎么会知道?还偏偏拿来利用,反将一军。 此时,王大庆暗暗思索:若是不回答这个问题,张红梅恐怕会因为一直琢磨睡不着,影响第二天干活。 于是他凑近她耳边,小声说道:“我进卧室的时候,刚好看到有人掀开你的枕头,那时候正好看见,就临时起意,回敬那两个栽赃的破烂玩意一把大的。” “呃~你、你相信我没偷豆油?”张红梅试探着问道。 什么脑回路…… 王大庆无语她的关注点,道:“有我送你的两斤猪肉在,还缺他们那点破豆油?所以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清白的。” 谁被冤枉成小偷都会委屈。 张红梅一听王大庆语气认真又坚定,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对了,队长刚才说得可能夸张了些,更多是为了警告知青们别再闹事。我觉得那两个破烂最多也就是清理几个月粪坑,就会被放回来。”王大庆见不得女孩子哭,赶紧找了个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 张红梅果然止住了哭泣,但表情却明显露出害怕,也不敢出声。 “不是,你好好想想,挖几个月粪,谁还敢不老实?” 王大庆一边微笑安抚,一边腹诽自己不会安慰人,话一出口更吓人。 他脑子一转有了新主意,歪头看向刚才被翻乱的卧室,说道:“卧室要整理好得花不少力气,你先去我家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这不好吧……” “就多一双筷子的事,走走。” 张红梅虽然不好意思接受,但最终还是被王大庆拉着手出了门。 老屋距离知青点很近。 没走多久就到了。 王大庆将一路害羞不已的张红梅推进炕房。 在东北农村,炕房的土炕就是睡觉、生活、招待客人的地方。 王大庆把张红梅请上炕,又搬来方桌放到炕上,然后到堂屋翻锅碗瓢盆,弄出一些动静,实际上是从灵泉空间中取食物。 灵泉空间里有个仓库,堪比神话版的冰箱,东西放进去永远不会变质。 王大庆把晚上准备好的红烧鹿肉和白米饭取出来,还都是热腾腾的。 他盛了自己饭量两倍的那份,端进炕房。 “啊嚏~” 土炕上,张红梅端坐着,手不自觉地摩挲着棉服,忽然打了个喷嚏。 王大庆站在门边狐疑,难不成炕火灭了? 不对。 他明显能感受到屋里温度合适,自己的脸都烤得发热。 仔细一看,他发现张红梅穿的棉服已经磨破,棉絮都露出来了。 他把饭放到桌上,道:“你这棉服也太薄了,等明儿……” 张红梅又猛打一个喷嚏,王大庆把话咽回去,改口道:“鹿肉和姜片都补气,多吃点,身体才能强壮抗寒。” 张红梅受宠若惊,愣愣地坐着,都不敢出声。 对比赵真真和林海洋,王大庆对她实在太好了,该不会是…… “别愣着了,赶紧吃,吃完早点回去收拾房间。不然今晚就得睡地上,明天变成冰尸。”王大庆故意板着脸训斥。 张红梅从棉袄内掏出一个蓝色的手绢包,层层打开,里面是一块上海牌手表,表面还带着体温。 她把手表托在掌心,递向王大庆,道:“你已经帮我太多了,我不能再白吃,这个就当……” “你要是真过意不去,明天过来帮我把后院菜地的草除了。”王大庆摆手拒绝。 此时窗外,北风卷着雪粒子拍打着窗纸。 张红梅满脸吃惊,这时候田地都冻硬了,哪来的草要除? “别耽误时间,快吃饭。”王大庆搬出长辈模样呵斥她。 得益于前世经验,王大庆演得一点都不像演的。 张红梅那一刻竟真觉得像家里长辈,大气不敢出,老实地拿起筷子。 不管是红烧鹿肉还是白米饭,王大庆都掺入了灵泉水。 才吃了没几口,张红梅惨白的脸色就稍有恢复,鼻涕也不再冒了。她以为是鹿肉补气的作用,心怀感激,一口米饭一口肉吃得格外珍惜。 王大庆盘腿坐在炕下,陪她吃了几口,免得她尴尬,同时心里盘算着下次去供销社得扯几尺厚棉布。 上辈子张红梅就是因为冻出肺炎,落下病根,这辈子绝不能再让悲剧重演。 一会儿,张红梅停下筷子,尽量避开与王大庆的视线,小声道:“谢谢王同志招待。” 王大庆扫了眼方桌,饭菜其实没怎么少,原本想劝她再多吃点,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在张红梅看来,双方认识不久,她放不开,劝多了反倒起反效果。 于是他把手伸进口袋,从灵泉空间里取出白天在供销社买的几盒虎标冻疮膏中的一盒,放到桌上,道:“别舍不得用,冻坏了手指可不是小事。” 张红梅瞄了一眼,冻疮膏还是没拆封的,她本不想接,但确实需要。 她想了想,道:“我带来毛线团,回头给你织双手套当回礼。” “一盒冻疮膏,没必要那么麻烦。” 王大庆差点脱口而出前世的事,心中百感交集。 他只是想报恩,别无所图,生怕张红梅因此疑神疑鬼,反而疏远。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 王大庆便把她送回知青点。 因为有陈倩帮忙收拾卧室,他也没多插手,免得让张红梅多想。 正准备离开时,附近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第27章 情感真的很纯很真挚 王大庆一听声音方向,知道是知青办那边传来的。他又看见张红梅明显被吓到,就安慰道:“甭怕,往后谁再欺负你……” “其实今天的面碱……”张红梅鼓起勇气,看向知青办方向,“我是故意少放的。” “哈?”王大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们说我蒸的窝头硬得像石头。”张红梅狡黠地眨了眨眼,“其实我往林海洋的饭盒里掺了巴豆粉,谁让他老是嘴巴不干净,还动手动脚的。” 王大庆愣了两秒,随即笑出声来。 前世他只见张红梅病恹恹地总躲在角落,以为她就是个逆来顺受的小绵羊,没想到…… 这时,屯西头传来了更夫的梆子声,王大庆止住了笑,挥挥手道:“赶紧进屋,冻傻了可没人给你织手套。” 王大庆心情不错地走回家。 他反思自己的偏见。 前世竟然没发现,张红梅不仅知善恶,还有自己独立的小性子。 这趟下乡,真没白来,至少还能学到不少。 回到家里,他收拾了一下,躺上炕后,习惯性地打开灵泉空间查看。 空间农田里干燥的黄光柔柔地照着,大白菜长势喜人,牛犊、小羊也都状态不错。 他这才心满意足地入睡。 第二天,风雪交加。 王大庆一大早就起床,蹲在灶台前扒拉火塘,柴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 “趁着得闲的功夫,把腊肉搞出来。”他一边嘀咕着放下火钳,一边起身走向院子边的地窖。 刚把地窖口的封盖石板掀开一条缝,耳朵就听见围墙外传来踩雪的脚步声。 “大雪天的,是谁在外头乱跑?” “王同志……”木门外传来招呼声。 找我的? 地窖口的王大庆一惊,连忙把盖子石板放回去。 “王同志,是我,知青点张红梅。”门外又传来一声吆喝。 王大庆这才松了口气,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都怪天气太冷,把张红梅的声音都冻得变了调…… 其实也没别人,王大庆只能找个借口缓解自己过分警惕的尴尬,一边朝大门走去一边应声道:“来了。” 大门打开。 门外张红梅右手挎着一个篮子,棉帽上沾着不少雪沫子,鼻尖冻得通红。 “外头冷,快进屋暖和。”王大庆招呼道。 张红梅走进院子,一边说道:“风雪太大,林场砍树太危险,加上暂时没有其他任务,陈队长给咱知青们放了假。” 王大庆心里嘀咕,自己今天本来也就是见风雪大不想去打猎,没想到竟跟陈豪想到一块儿去了。 两人前后脚进了屋。 “我寻思着前天你送的腊肉挺贵的,我……我蒸了些榆钱团子……” 张红梅自觉带来的东西不值钱,说话时语气有些不好意思。 “团子我最爱吃了。”王大庆很贴心地接过篮子,掀开上头盖着的厚棉布。 一股蒸汽仿佛逃命般地猛地蹿出。 蒸汽里带着榆钱和玉米面混合的清香。 “别的不说,你的手艺……咦?这是后山的红松子?”王大庆发现篮子里除了团子,还有一颗颗饱满的松子仁。 “嗯,用铁锅炒过了,你……你配着团子吃。”张红梅道。 松子仁在后世的价格远比猪肉贵,现在虽然没那么夸张,但也算是难得的好东西。 张红梅却觉得还不够,又从棉服内掏出一个油纸包,道:“还有这个,是我带来的芝麻盐,拌粥特别香。” “都是我爱吃的,谢谢。”王大庆顾及张红梅的情绪,直接抓起一个团子塞进嘴里。 “小心烫。”张红梅连忙关心地提醒。 “这团子可比知青点那窝头强多了,那帮孙子蒸的馍都能当砖头使。”王大庆顺势转移话题。 张红梅“噗嗤”笑出声,眼角瞥见墙角堆着的一堆白菜,道:“王同志买这么多白菜,是打算囤酸菜?” “嗯。”王大庆点头。 “酸菜得用脚踩才入味,我今天也没别的事,不如我来帮你吧?”张红梅主动请缨。 王大庆想着自己迟早要还张红梅前世恩情,有来有往正合适,便没有拒绝,只是提出建议: “你那双棉鞋踩两下就泡水了,回头脚不得冻僵。我这儿有一双没穿过的胶皮雨靴,你等着,我拿给你。” 说着,王大庆转身进了炕房,把篮子放下,又带出一双崭新的胶皮长筒雨靴。 张红梅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会买女款雨靴,却也不好意思开口问。 “买错了,供销社那大姐脾气不好不肯退。你拿去穿,就当是帮我囤酸菜的工费。”王大庆把雨靴塞进她手里。 大雪天进山伐木,有双雨靴方便多了,只是张红梅没票,根本买不了。 她结合前几天的事,心里清楚“买错”只是借口,一时间五味杂陈。 “别愣着了,等会儿还要熏腊肉,没酸菜配可不行。”王大庆故意催促,打乱她的情绪。 “好。”张红梅强打精神,套上雨靴。 囤酸菜可不是轻省的活儿。 王大庆并没打算让张红梅一个人干,自己也搬来一口大缸加入其中。 菜叶子先沾了灵泉水,踩上去时格外脆生。 张红梅穿着雨靴走进大缸,双手扶着缸沿,脚下“咯吱咯吱”地踩在菜帮子上,竟觉得这声音有趣,听着听着都入了神。 王大庆原本没放在心上,正转头去拿盐巴,就见张红梅一个踩空,身子失去平衡,连忙冲上前伸手要去扶。 张红梅慌乱中四处乱抓。 人在危险时根本控制不住力量,王大庆差点被她拉进缸里,幸亏腰力强才撑住。 饶是如此,两人鼻尖几乎贴在了一起。 时间仿佛凝固,万籁俱寂。 二人的呼吸从鼻尖喷出,在对方面前交错翻卷,那“噗通噗通”的心跳声逐渐涌入耳中。 不过那急促的心跳声,只属于一个人。 张红梅的脸顿时红得滚烫,猛地松开王大庆的手,一屁股坐进了缸里的白菜上。 第28章 相约看电影 “你故意的吧!”她急吼一声,试图用愤怒掩饰内心的羞涩和尴尬。 王大庆外表年轻,灵魂却和张红梅爷爷差不多,这点小场面很淡定。 他看她着急,便笑道:“我倒是忘了里面有白菜,正好给你垫着。就是你可别放屁,不然我这酸菜味儿以后可就独一份了。” “混蛋,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张红梅借着骂人,缓解内心的不安与羞意。 王大庆一看见效,就顺势配合,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很快便将尴尬化解,继续动手干活。 等十缸酸菜封坛完毕,日头已经西斜。 王大庆从房梁上取下之前熏好的鹿腿。 灵泉水泡过的肉,在夕阳下泛着晶莹的琥珀色,光看着都让人垂涎三尺。 张红梅从没见过如此光泽的肉,忍不住咽了口水。 为了不被王大庆发现笑话,急忙蹲在灶口前,用铁钳搅动灶肚里的柴火。 柴灰乱飘。 她一时没注意,被柴灰飘进了眼睛,正要伸手揉。 “别揉,可能不止是柴灰。” 王大庆腾出手拦住她,然后弯腰低头,轻轻吹她眼睛。 张红梅耳根瞬间泛红。 王大庆看得分明,但并不觉得有什么,心里很纯粹,只是想帮忙。 不过他也知道小姑娘脸皮薄,为了缓解她的尴尬,便随手拿起铁钳,在灶肚里翻了几下,掏出几个黑乎乎的东西。 那是烤熟的土豆,去掉焦灰后表皮微焦,一碰就掉。 这也是他刚才阻止张红梅揉眼的原因。 焦皮碎比柴灰更难处理,进眼里再乱揉,分分钟刮伤角膜。 “先拿烤土豆垫垫肚子,小心烫着舌头。”王大庆把土豆放到灶台上,转身去收拾鹿腿。 为了张红梅完全放下刚才的尴尬,他随口说道:“听说明晚隔壁公社那边放《车轮滚滚》,有兴趣去看看吗?” 张红梅正拿着烤土豆准备转移注意力,闻言一愣:“看……看电影?” “嗯,《车轮滚滚》讲的是支前民兵的故事。” 王大庆一边处理鹿腿一边道,“明早咱俩一起坐火车去,我顺便捎点白菜去公社食堂。” 就我和王同志两人,一起坐火车去看电影? 张红梅捏着土豆的手指紧了紧,刚平静下来的心脏,又“噗通噗通”地狂跳起来。 王大庆回头一看,见她手里的土豆都被捏出孔冒热气了,愣了一下,干笑道:“哎,我这拍脑袋一说,都没问你有没空,当我没说吧。” 王大庆想起来,如今城里到处都是学生举报老师、家长,拉人批斗,说是“人人自危”也不为过。 而他从第一天来到民主屯就出头帮忙,之后送猪肉、又帮忙抓小偷,而他和张红梅此前根本不认识,张红梅难免紧张,怀疑他目的不纯。 然而,哪怕两世为人,王大庆对女人的心思还是把握不准。 早上鼻尖差点碰一起,刚才又那样温柔地帮她吹掉飘进眼睛的柴灰,加上张红梅不禁联想到昨日王大庆一人勇斗知青为自己解围的事,一种控制不住的情绪,在她内心蔓延开来。 这女娃的眼神不对,是生气了吗? 王大庆见张红梅久久不出声,心里直打鼓。 难道报恩还报出问题来了? 他越想越心惊。 这电影非看不可,用来缓和关系,免得以后不好再接触。 随后,王大庆认真思索了一下,然后把手伸进口袋,从灵泉空间里取出一盒全新的虎标冻疮膏,放在灶台上,道:“帮我把这个捎给陈倩,顺便告诉她,我想请她一起看电影,毕竟人多热闹点。” 王大庆的想法,是担心自己一心报恩弄巧成拙,所以拉上陈倩一起,搅搅浑水。 张红梅却感到心头一空,又说不清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她知道一直不说话也不礼貌,便轻轻甩了甩头,先把情绪甩掉,脸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好啊,正好我也想去买点针线。” 王大庆最怕她拒绝,闻言顿时松了口气,道:“嗯,明天记得都穿厚实点,那电影院舍不得多烧柴火,看个电影,三层棉褥子都抵不住寒气哦。” “这还用你说?看电影的流程我可熟得很。”张红梅故作生气地翻了个白眼。 “嘿嘿,是我多嘴了。”王大庆摸了摸脑袋,憨笑着配合。 一场彼此都没摸准对方心思的话题,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绕过去了。 吃完晚饭,王大庆把张红梅送回知青点,顺便去喊马国宝明天一起去看电影。 第二天,雪依旧很大,人们都没出去干活。 到了晌午,屯口火车站边排起了长龙。 王大庆几人侥幸抢到站票,挤上了车。 小火车“哐当哐当”地碾过霜桥。 煤水车后头,林海洋正蜷缩着身体,啃着冻硬的窝头,目光死死盯着前面车厢。 “真要跟去朝阳公社?” 陆志新躲在角落里,眉头拧成一团,哈着白气直搓手,“这趟车票都快顶三斤粮票了,咱们每月才分多少啊……” “闭嘴!” 林海洋粗暴打断陆志新的话,把手里的窝头砸在铁轨上。 透过结了冰的车窗,他看到王大庆正给那小娘们递军用水壶。 姑娘白生生的手腕从袖口露出来,晃得他眼睛都疼。 之前被带走,他可吃了不少苦头。 要不是花了两千块,现在还在号子里挖煤。 这一切,都是拜王大庆和姓张的那个臭婆娘所赐! “老子在号子里吃苦受罪,你俩倒过得高高兴兴?没门儿!” 林海洋那张跟马有几分相似的脸,露出狠戾之色:“让你们狗男女先得意着,看完电影回村的时候……哼哼……” 此时车厢里。 马国宝厚脸皮蹭到了座位,还邀请其他三人一起,只有性格开朗的陈倩响应。 王大庆陪着张红梅站在过道里,随着火车一起晃动。 好在就两个站,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这时火车晃动得更厉害,张红梅差点摔倒,王大庆眼疾手快扶住:“前头是弯道,会比较颠,你够不着行李架就抓稳我的手。” 张红梅正想道谢,凑巧瞥见车厢外煤堆边,林海洋正露出一副怪异的表情,有些惊讶地小声嘀咕:“他怎么出来了?” “拿钱砸出来的呗。” 王大庆撇了眼车窗外,冷笑道:“不用怕他,他要是还敢搞事,我非得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不可!” 第29章 送张红梅天价条发带 张红梅闻言,心里感觉很踏实。 下午火车到达朝阳公社。 电影院就在附近。 王大庆花了八毛钱,带三人进了场。 观众席上早已坐了不少人,吵吵嚷嚷的。 “人多凑一块也暖和点。” 王大庆怕两个城里来的姑娘不适应,毕竟乡下电影院远不如城里,都是老房子改造的,四处漏风,来观影的人也没什么素质。 张红梅和陈倩没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四人找了个位置坐下。 王大庆见张红梅在哈气搓手,便把早准备好的军大衣递过去:“女生体寒,伤了身子可不好,你们俩盖着,一起暖和。” 昨天王大庆提醒过她穿厚点,她嘴上答得爽快,结果还是准备不足,张红梅有点不好意思地接过。 “谢谢王知青关照。” 陈倩倒是大大方方地接过军大衣,抖开后盖在她和张红梅膝盖上。 这时,胶片转动声响起,漆黑的银幕上跳出一颗红五星,现场的吵嚷声渐渐安静下来。 “快看,那是咱们公社的粮车!”电影正式播放,前排有观众大声喊叫。 银幕上,十几挂大车正碾过封冻的松花江,车轱辘绑着防滑链,在冰面上擦出金红色的火星子。 张红梅也被画面吸引,跟着剧情看得入了神。 前世王大庆早就把《车轮滚滚》看了不下几十遍,剧情早就滚瓜烂熟。 他分心观察张红梅是否冷到了。 情节缓和时,他抓住空档,掰开一块焦黄的粘豆包递过去:“里面掺了供销社新来的古巴糖,尝尝。” 后排角落。 林海洋的目光始终盯在王大庆和张红梅身上,牙齿咬得“嘎嘎”作响。 “散场人挤人的时候……”陆志新凑到林海洋耳边低语。 这时,电影播放到风雪夜送军粮的马车队遭遇轰炸的情节。 画面和音效交错,仿佛就在观众眼前爆炸,不少人吓得惊呼出声。 张红梅看得正投入,随着爆炸画面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后脑勺撞上了王大庆的臂膀。 “怕的话,就攥着这个。”王大庆把一个温热的铜手炉塞进她手里,炉身錾着五角星,给人极强的安全感。 此时,银幕忽明忽暗,马车队冲过燃烧的桥梁。 “同志们,冲啊!” 银幕里的呐喊震得扩音喇叭发颤,现场观众也激动得跟着大喊。 张红梅抓稳手炉,小声道谢,却听见一声轻笑,转头发现王大庆嘴角勾着弧度,不由得狐疑地瞅了他一眼。 就在这时,后方放映员调整音量,滋啦滋啦的电流声格外刺耳。 就在此时,王大庆猛地伸手,挡在张红梅头顶,并大声提醒:“低头!” 张红梅听到王大庆提醒,赶忙低下脑袋。 “大庆哥耳朵比野兽都灵敏。”马国宝在后排哈哈大笑。 这年代,连电影这种精神粮食也是匮乏的。 朝阳公社电影院几乎每天都放映《车轮滚滚》。 马国宝看了好几遍,流程都懂了。 每当银幕播放马车队冲过燃烧的桥梁,放映员调低音量的同时,就会撒一把沙土或是雪团,制造银幕内外的真实感。 这不,在王大庆开口时,几个小雪团正好越过张红梅头顶。 知道流程又调皮的几个观众,拿着小杆子乱舞,雪团被打碎,雪花翻飞。 电影里手风琴伴奏的《二月里来》响起。 “啪啪。” 观众们激动鼓掌叫喊,响彻整个影院。 有些对剧情早已熟于心的观众,悄悄地抹眼泪。 这一刻,银幕内外仿佛处于一个时空,命运彼此交织。 掌声逐渐消散,“剧终”的大字浮现,随即银幕亮度猛然增强,滚动起幕后制作人员名单。 “放完了,都散了吧。”放映员催促,“其他生产队来的人抓紧点,赶不上末班车是要出大事的。” 天寒地冻,走夜路可是很危险。 人们纷纷起身,怕没位置,更是拿出杀鬼子的气势冲刺。 原本不着急的,见状也跟着急躁起来。 瞬间一群人犹如锅里沸腾的饺子,齐齐往大门口挤。 王大庆考虑两个女同志刚来乡下,没见识过这场面怕出事,特意提醒他们等一会再走不迟。 不一会儿,电影院人群稀稀落落。 他们这才从椅子上起身。 “原来乡下看电影这么有趣……”性格开朗的陈倩,被冻得发红的脸满是激动,摇头晃脑地说,“谢谢王知青,下次换我来请。” “好啊。” 王大庆回应着,目光却一直落在张红梅身上。 此时,张红梅低着头,几乎把自己手指头都抠破了皮,显然还没从刚才突然被王大庆挡头的事里缓过神来。 王大庆有些懊悔,觉得玩笑开大了,忘了张红梅父亲是被拉到街上批斗出意外去世,心里留下阴影。 “对不住,没提前提醒。” “没事的。”张红梅抬头,露出一个很勉强的微笑,“我还以为是林知青干什么了呢。” 王大庆闻言撇了眼角落。 椅子空荡荡,林海洋两人早已没了踪影。 “时间还够,难得来一趟公社,这儿供销社比屯里物资足,咱们去看看吧。”王大庆想到买点东西有利于情绪调节,便微笑提议。 “好啊。”陈倩率先举手赞同。 马国宝被王大庆瞥了一眼,也赶紧举手响应。 张红梅心里其实想拒绝,但见状不敢扫兴,只好把军大衣还给王大庆,点点头道:“可以啊。” 随后四人离开电影院。 朝阳公社的供销社就在电影院隔壁,出大门转个弯没几步就到了。 一进供销社,王大庆就看到柜台玻璃罐里五颜六色的发丝绑带,指着说道:“二位女同志想要什么颜色的,尽管拿,我来付账。” “发带用旧衣服剪成布条就行了,别浪费钱……”张红梅看到售货员异样的眼光,顿觉浑身不自在,低着头小声道。 “那能一样吗?” 王大庆摇摇头,上前打开罐盖抓了几根,道:“你皮肤白,粉色带蝴蝶结的最适合你。” “我呢?”陈倩问道。 “绿色醒目,还衬得皮肤更白。”王大庆拿起发带笑着说。 “讨厌,人家也没那么黑。”陈倩嘟嘴道。 她从小在军大院跟男孩们一起疯玩,皮肤确实黑些,幸好五官优秀,不然真没眼看。 “你这叫健康肤色,干起活来最有力气。”王大庆赶忙竖起大拇指补救。 这时代,女同志们都响应“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号召。 一听干活有力气,陈倩顿时笑嘻嘻地接过王大庆手里两条发带,把粉红带蝴蝶结的塞进张红梅手里,道:“拿着吧,他胡说嫌我黑,就算他赔礼了。” “没错,是我的错。”王大庆赶紧顺势缓解气氛。 他挑发带看似随意,其实暗藏心机。 前世张红梅省吃俭用,攒了几个月余下的工分,才换了那条粉红发带,用到褪色都不舍得扔。 虽说有价格缘由,但显然更多是喜爱。 他这是投其所好,也避免对方为节省舍不得用。 “再要包半斤撒白糖霜的江米条。”他转头对满脸嫉妒的售货员说道。 “十二块五毛。”售货员包好江米条说道。 张红梅瞬间震惊。 她知道江米条的价,半斤也就五毛钱,剩下的都在两条发带上。 “价格没问题吧?”陈倩忍不住问。 售货员挑眉道:“你的一块,那位脸白得像扑了两斤面粉的姑娘手里那条十一块。” “抢劫吧你!”陈倩惊呼。 第30章 他妈的,是谁敢打扰老子雅兴 “哼,你以为呢?”售货员撇嘴道,“那可是从老大哥那边进口的,蝴蝶结上那布灵布灵的,是彩晶石,国内可买不到。” 张红梅一听紧张得想把发带放回去。 王大庆眼疾手快先付了钱,又接过江米条油纸包,推着几人出了供销社。 外头,林海洋两人躲在隐蔽处,距离虽远听不真切,看却没问题。 “小畜生,害得老子去挖煤差点累死,他却在这儿讨姑娘欢心。” “还是两个,可把他能的。”一旁缩着身体抱着膝盖的陆志新,咬牙切齿地添火。 林海洋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同样是犯错被下放再教育的知青,凭什么王大庆就能和姑娘勾三搭四,自己却要一茬接一茬地受罪? 老子不服! 这边。 走出供销社,张红梅因一直紧张,肚子有些不舒服,便拉了下王大庆的衣角,小声道:“我想去方便一下……” “还有点时间,别着急。”王大庆贴心暗示她先解决生理问题,不用惦记火车时间。 “嗯。” 张红梅感激地点了点头,离开。 一旁陈倩正拉着马国宝研究发带:“还真让王知青说对了,墨绿色就是显白。” 两人都没发现张红梅离开。 “哈哈,伟大的马克思保佑,那蹄子落单了。” 暗处的林海洋笑声,比深夜山里呜呜叫的孤狼还阴冷:“王大庆不是喜欢她吗?老子今儿个就开开荤,看看那蹄子到底什么味儿!” “海洋哥,我有点害怕啊……”陆志新嘴唇颤抖道。 “怂货!想吃还不敢动。” 林海洋啐一口浓痰,起身道:“拿好麻绳跟着老子,等会儿捂住那蹄子的嘴往边上林子拖,只要裤子拉下生米煮成熟饭,她还敢翻天不成?” 陆志新一下转过弯。 名节事大,传出去不会有同情,反而被人嫌弃,张红梅就算有苦也说不出,只能往肚子里闷。 想明白后,陆志新也跟着起身。 二人贴着电影院墙根,避开王大庆视线,绕到后方茅厕。 ‘砰。’ 茅厕周围没人,林海洋没有一丝忌惮,上脚踹门。 连踹三个门后找到目标。 张红梅正蹲在茅坑,见到林海洋后瞳孔收缩,手下意识挡住眼睛,正要开口,嘴里就被布团塞住。 供销社门口前。 王大庆抖着发冷的身体,从口袋里掏出自己卷的烟放到嘴里。 ‘呜呜!’ 火车鸣笛声响起,提醒旅客们即将发车。 “不好!” 王大庆突然反应过来,林海洋二人一路从民主屯跟到电影院,怎么可能什么也不做就离开? 现在张红梅落单,必有危险! 来不及喊还在研究发带的陈倩、马国宝,王大庆拔腿就冲。 他的速度比进山打猎时还快,转眼间就来到电影院左侧。 一排茅厕隐约在望。 地上积雪满是凌乱的脚印,还有一条粉红蝴蝶结发带趴着。 发带价值十一块,民主屯农民不吃不喝一个月收入,可见能买得起的人不多。 因此这发带就是自己刚送给张红梅的那条。 王大庆飞速冲过去捡起来,目光扫过几个茅厕坑位。 该死的畜生! 王大庆目赤欲裂,低头扫脚印。 有几个脚印还带着明显的血点。 他判断脚印多半是林海洋的,血点可能是张红梅反抗时撕咬留下。 随即,他沿着地上的脚印移动。 此刻风雪很大,新雪不断覆盖旧雪。 没多久,王大庆就失去了追踪脚印的方向,举目望去天地一片白茫茫。 怎么才能找到人? 王大庆心头如火焚烧。 …… 林子里有座暂停使用待修的巡逻屋。 屋里张红梅身体被麻绳绑着,蜷缩在角落,面无血色,瞳孔充满恐惧,泪水不断从眼角溢出,嘴里被塞着布团,说不出话来。 “搁这装什么烈女,王大庆那蠢驴能碰,老子就碰不得啊!”林海洋兽性大发,伸手抓住张红梅棉服。 棉服有年头了,稍微一用力就被撕下一大块,里面保暖的棉絮飞溅出来。 林海洋觉得画面很美,很符合他的幻想,可转念又觉得缺了点什么。 很快,他发现是缺少叫声,于是把张红梅嘴里的布团拿掉。 “救命啊!”张红梅声音几乎要刺破屋顶。 “叫得好听,让人欲罢不能啊!可惜周围就哥儿几个,你这到处勾引男人的蹄子,若是不老实配合,把老子惹毛了,有你好受的。” 林海洋伸手抓向张红梅的棉裤,满脸邪笑道:“其实老子还真希望王大庆那废驴能亲眼看看,自己喜欢的娘们儿也能被我欺负。” “嘿嘿……”门后站着的陆志新满脸期待笑容。 “不要……救命……”张红梅死死并紧双腿,嚎啕大哭求救。 然而她声音越凄惨,满肚子坏水儿的林海洋反而越兴奋。 力量的差距,任何反抗都无法弥补。 张红梅咬牙出血并紧的双腿,被暴力掰开,裤子发出“撕拉”响声。 林海洋那张似马的脸满是亢奋发红。 在城里跟爸爸一起被批斗,都没她此刻这般绝望,她居然要被同一个知青点的同事行禽兽之事…… 希望没有来生! 张红梅想到电影里受辱的人,往往都是咬舌自尽,她瞳孔露出绝望,张开嘴。 ‘轰!’ 突然紧闭的门被汹涌力量撞开,门后的陆志新被飞起的门板带着一起撞到墙上。 灰尘四起。 “他妈的,是谁敢打扰老子雅兴……”林海洋面目狰狞地回头。 一道身影猛地冲入屋内,一双大手抓住林海洋棉袄领口。 林海洋怒吼刚起,被生生打断,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脸朝下砸在地上。 巡逻屋有屋顶,地面无雪,硬得要命。 ‘砰!’ 林海洋面部砸在地上,口鼻同时流血。 来人没有一丝手软,抓住林海洋的后领将他提起,一拳砸在脸上。 林海洋鼻梁被打断,惨叫声凄厉,牙齿带着血喷出。 砰砰砰…… 来人继续挥拳暴揍,林海洋被打得不知父母姓甚名谁。 角落里本想咬舌自尽的张红梅,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当她看清那个正打林海洋的人是谁时,心中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泪水止不住往外涌:“王……王大……王大庆,是谁?” 张红梅神志混乱,精神接近崩溃,思绪乱如麻。 “让你欺负老子的前世恩人……” 来人正是听到求救声后拼命赶来的王大庆,此刻见到张红梅模样,狂怒中一把将林海洋摔在地上:“零下二三十度还能生邪火是吧?老子帮你泄了它!” 第31章 大庆哥,咱们发财的机会来了 王大庆抬脚踹向林海洋的裤裆。 林海洋被邪火侵扰,生理反应一直未退,王大庆这一脚下去,‘咔’的一声软体断裂声刺耳,还伴随着无声的蛋蛋碎裂。 林海洋当场痛昏。 王大庆并未停手。 前世,林海洋搞大了好几个姑娘的肚子,然后悄无声息地跑路。 乡下人只骂姑娘们不检点。 可谁知道,大多数是被强迫的。 有的姑娘破罐破摔苦苦活着,有的去黑诊所引产感染终身残疾,更多的是精神崩溃走向绝路。 这些姑娘里,有乡下的,有下放的知青。 甚至王大庆还听说过,有体弱的男孩也遭他毒手。 不管如何,既然老天爷让他重活一世。 那么,前世发生的一切,这一世都不能再重演! ‘砰砰。’ 王大庆一脚一脚地猛踹林海洋的裤裆,把那邪恶的根源彻底铲除。 这时,被门板撞到的陆志新终于缓过神,推开门板,嘴里咆哮:“是谁,谁敢撞老子!” ‘啪嗒!’ 门板摔落地上,扬起一股尘土。 陆志新迷迷糊糊地看到一个人在暴揍另一个,顿时大叫:“海洋哥,别打死了,给我留口气,我要报仇!” 说完,他一头扎进尘土里。 ‘啪。’ 王大庆踹着林海洋裤裆,甩手给冲破灰尘的陆志新一巴掌。 陆志新下巴几乎脱臼,鲜血从齿缝冒出,眼里直冒金星。 “是,是你……救命啊。” 陆志新看清楚站着的是谁,顾不得脸颊疼痛转身朝门口跑。 “让你走了吗?”王大庆冷冷道。 陆志新浑身像是被电流划过狂抖,随即转过身,双膝“砰”的跪地磕头哭道:“大庆爷爷饶命,之前小弟是不同意林海洋那畜生……” 王大庆不搭理,收回脚,手往后背虚空一抓,从空间里取出军大衣。 陆志新吓得不敢抬头,张红梅精神处于崩溃边缘,不用怕凭空变戏被发现。 王大庆上前给张红梅解开双手麻绳,然后把军大衣给她穿上。 张红梅身体不停颤抖:“不……不要……” “对不起,我来晚了。你不用害怕,我保证再也没有人敢碰你一下。” 王大庆语气温柔地安抚,还从空间里拿出水壶喂张红梅。 水壶里装的是灵泉水,能改善体质,对生物精神也有奇效。 几口下去后,张红梅激烈的情绪稍稍缓和。 ‘呼呼。’ 狂风吹开窗户,光芒径直闯入屋内。 张红梅眼中,王大庆面容格外清晰,双目瞬间更红,没有一丝矜持,双手抱住王大庆:“呜呜……我,我……他……他……” “不怕不怕,畜生我已经打倒了,犯罪的棍子都给他踢烂……” 王大庆一次次重复安抚。 他心里很疼。 明明是个善良姑娘,老天爷却真不长眼! 张红梅在城里因为父亲的“成分”受到连累,来到乡下才几天就惨遭畜生毒手。 “大庆爷爷……”一旁陆志新还在磕头求饶。 王大庆被搞得心烦意乱,转头怒吼:“闭嘴,去拽挂铜铃!” 朝阳公社每座巡逻屋的屋檐角,都有挂警报铃。 陆志新一骨碌爬起来冲出屋外。 都在一个民主屯,迟早要见面,陆志新怕王大庆给自己来断子绝孙的一脚,老实拉动警铃。 铃声传出的范围不小。 附近巡逻的一支民兵队听到铃声赶了过来。 “咋回事?”队长进屋后问道。 “对女同志耍流氓未遂……”王大庆手指着地上昏死的林海洋,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如实告知。 流氓罪可是非常严重的。 队长当即神色严肃,招呼屋外民兵进来抓人。 王大庆和受害者得一起去公社相关单位录口供。 从犯陆志新主动坦白,林海洋耍流氓未遂的事实无疑。 相关单位领导从民主屯那边得知,林海洋是“二进宫”,直接判下放农场改造三年不得保释,并给予受害者1000块经济补偿。 由相关单位先行垫付,后续再找林家人索赔。 1000块相当于朝阳公社普通人十余年收入,也算相关单位没因林海洋家庭背景偏心。 王大庆没有纠缠,带着精神尚处恍惚的张红梅离开。 此时天色已晚,火车早已驶离。 王大庆回到电影院找不到马国宝二人,从快关门的供销社售货员口中得知,马国宝找不到他们,以为他们先上车了,就带陈倩先行离开。 王大庆送给售货员一条价值一块钱的发带,从对方口中得知,等会有一辆拉货的马车要去民主屯,他们可以搭车。 不多时,两人顺利上了马车。 马车上盖着油布,他们在里面找了个空位坐下。 寒风不断从缝隙钻进来。 王大庆又偷偷从空间里拿出军大衣,与张红梅一起盖着。 环境黝黑,张红梅以为是货车原本就有的,也没有怀疑。 王大庆感受到张红梅精神稍微恢复一些,便打开手电筒,并把1000块递过去,诚恳道歉:“是我疏忽了,当时没跟你一起去。” “不,你及时赶到,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没有咬舌自尽还能亲眼见到坏人受惩,张红梅心里阴影并没王大庆想得那么大,她顿住,挥着小拳头,做冷酷脸:“当时要不是双手被绑,我一定让那家伙知道什么叫社会主义铁拳。” “真的,刚开始我还用手指抓伤了他的手掌呢。” “巾帼不让须眉!” 王大庆竖起大拇指称赞,顺势还说自己发现茅厕外脚印上有血点。 张红梅拍着胸脯道:“我留的。” “过坎儿,小心喽!”外头车夫吆喝提醒。 紧接着马车猛地颠簸摇晃。 车上堆满货物,王大庆怕张红梅磕着,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另一只手轻捂她脑袋,另一手拿着手电筒来回照,防止货物掉落。 虽然王大庆穿着厚厚棉服,但清醒状态下的张红梅仿佛能感受到他的体温,顿时脸颊泛红发烫。 转念又想到自己才刚遭遇侵犯未遂,竟然在想这种事,一时羞臊难安,想从王大庆怀里挣脱出来。 “别乱动,砸伤了可就不好,刚获赔的钱全得搭进去。”王大庆语气温柔地提醒。 是啊,再受伤又得麻烦人家…… 张红梅想着,情绪逐渐平稳,外面风雪再大也挡不住她听见王大庆均匀的呼吸声。 安全感十足! 马车可不比火车,还是走夜路。 启明星挂上天空,他们才抵达民主屯火车站。 王大庆把张红梅送回知青点,回到家时,天已经亮了。 眼见外头风雪不停,他从空间里拿出热乎的馒头和红烧鹿肉吃早餐,然后直接上炕补觉。 这场风雪,比人们预料的下得还久。 直到第三天,雪才有停止的迹象。 知青大队长陈豪马不停蹄地安排知青们干活。 王大庆因为之前猎获颇丰,足够交一整年集体份额,也就没人管他。 可以说今后,他每月只要进山巡逻一次,防止大型猎物下山祸害,陈豪都不会有意见。 另外,其实下乡知青也不是天天干活,每月干活天数是固定的,一共二十天。 要是没挣够工分,就得自个想法多干挣工分。 剩下时间其实也是自由的。 可以拿钱或者粮食顶替工分,干别的事情。 不过话说回来,王大庆根本闲不住,正在琢磨去打听其他鬼市探探底。 “大庆哥在家吗?” 马国宝径直推开院门走进来,他也蹭了王大庆的福利,不跟着赶山队进山没人管。 王大庆躺在炕上懒得动:“托国宝的福,小弟我还侥幸活着。” 门帘掀开。 马国宝拍拍身上沾的雪,进炕房喘着粗气,道:“大庆哥,咱们发财的机会来了。” 第32章 准备去猎鹿 “前天在朝阳公社因为丢下我们,没能转到禽兽的赔偿金,你就开始做梦妄想了吗?” 王大庆跟马国宝熟悉,说话没什么禁忌。 “大庆哥,我知道错了。”马国宝这几天不知道道歉了多少次,张口很顺滑无比。 走到跟前从棉袄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通知单,兴奋地跟王大庆比划道:“公社收购站新贴的告示,鹿茸每两八块,整架带血的鹿角翻倍。” “是翻倍啊!” 而当前城里普通工人,每个月才二十块出头。 一副鹿角不得十来斤,能抵两个月工资了。 马国宝这才认为大有搞头:“咱们俩一起赶山,到时候要是抓到鹿,大庆哥运过去收购站卖,我就挣个工分钱。” 王大庆随手拿过通知单,躺炕上查看。 纸面上“药用急需”几个字红得发亮。 他默算了下,收购价码比野猪高出足足三倍,确实是能挣钱。 “昨儿我起夜就听到鹿哨,感觉是羊角沟那边传来的,今儿个雪小,蹄印没被覆盖,咱们进山正合适。”马国宝急不可耐道。 王大庆爬起来把通知单塞回马国宝手里,下炕抓起望远镜走出屋,朝屯子后山方向瞄准。 满山松针树的树叉覆盖积雪,在晴空下泛着银光,地面厚厚的积雪上隐约可见细碎的蹄痕。 这时,厚棉被做的门帘掀开一角,马国宝露出个脑袋:“咋样,去不?” “套滑雪板,带两捆鹿套。”王大庆语气快速而坚定。 “早准备好了。”马国宝走出屋子,手指着院子外。 门外一辆爬犁上,摞着钢丝套索等打猎工具。 两条猎狗在马国宝开口时转头,双眼闪烁锐利光芒。 王大庆放下望远镜,道:“出发前得跟张知青交代下,酸菜得……” “跟咱们懒不一样,人陈倩一早就陪她去挖防风草了。” 马国宝说着跟王大庆挤眉弄眼,道:“我感觉大庆哥现在,比咱屯里那门牙老汉娶了媳妇还黏糊,进个山……” “需要我帮你按雪地上醒醒脑?”王大庆瞪眼警告他别贫嘴。 “出发,赶紧的。”马国宝急忙改口。 二人准备妥当后离开老屋,踩着齐膝深的积雪往山脚走。 路上也没遇到个人影。 大约一小时后,来到一片松树林边。 马国宝发现其中一条猎狗停下来低头嗅着积雪,就赶过去查看。 “大庆哥快看,有梅花印还带血痂!” “稍等。”王大庆放下拉爬犁的绳索走过去。 来到跟前低头蹲下,捻了把雪沫,指尖搓开暗红的冰晶:“公鹿,右前蹄有伤。” 马国宝一时迷糊,心想大庆哥是咋知道那么清楚的? 王大庆把手里雪沫甩掉,目光遥望山腰之上松林:“这畜生前天挨过套,往黑奶峰方向跑了。” “是这样啊。”马国宝半信半疑。 这时,山风卷着雪粒子打旋,林间突然响起空灵的鹿鸣。 王大庆抓紧肩上猎枪,眼底泛着精光:“上滑雪板,今儿个非得把这金疙瘩逮回来!” “是!”马国宝跟士兵一样绷直身体敬礼。 随后二人迅速返回爬犁,套上滑雪板。 爬犁就交给猎狗拉,他们顺着黑奶峰方向滑行。 马国宝自信心满满,滑雪时还敢分心取下肩上挂着的鹿哨吹响。 ‘呜呜。’ 凄厉的哨声回荡,惊得松枝上的野鸟乱飞。 “你搁这招魂呢?”王大庆撇头白了他一眼提醒,“等下鹿没引来,却把进山的其他人招来,咱们全白费功夫了。” 马国宝吓得缩着脖子赶紧放下鹿哨。 就在这时,前方窜出一团灰影。 “哎呦,我滴亲娘……” 马国宝本来就被王大庆骂得紧张,见状吓得腿一软打滑,滑雪板甩出去三丈远。 “是雪兔!” 王大庆眼疾手快甩出套索,钢丝圈擦着兔耳朵掠过。 灰毛兔后腿一蹬,钻进倒木下的雪洞没了影。 “兔崽子溜得真快。” 马国宝咒骂着爬起来,盯着雪兔的洞口,恶狠狠道:“敢吓小爷,等着红烧……” 王大庆滑到雪洞前瞥了眼,里面风呼呼地窜出来:“这洞两头通。” 马国宝一脸失望。 王大庆解下腰间盐袋,往对面洞口撒了把粗盐粒。 马国宝目光一亮,凑到王大庆身边。 不过半根烟功夫,洞里簌簌响动,灰兔子探出鼻尖。 一直满心怨气的马国宝,手像是一把翻柴火的铁钳,“唰”地突袭,精准抓住兔脑扒拉出来。 “看你往哪跑!” “当心蹬着你!”王大庆提醒。 马国宝反应过来想撒手已来不及,灰兔后腿猛踹,爪子把棉裤抓出几道裂口。 汪汪! 两条猎狗拉着爬犁过来,似要为主人报仇。 “好你个兔崽子,回去下锅烧油,红烧煎炸都来一遍……” 也算是老经验,今儿却被一只野兔戏耍,马国宝大感颜面尽失,改抓兔耳朵骂骂咧咧。 “诶,咋还有只崽?” 马国宝余光瞄到雪洞里,有只没半个巴掌大、瑟瑟打抖的小兔子正往盐粒上凑,发出惊呼。 王大庆道:“没开眼的小兔,放了吧。” “嫩兔子也能卖几毛钱呢。”马国宝满口怨气。 “你小子得补补心眼儿,逮大放小可是老规矩,不能吃绝户的。” 王大庆嘴里数落着,蹲下顺手把马国宝被抓坏的裤腿掏出些棉絮,塞进雪洞里,再把小兔子塞进去。 ‘旺旺。’ 两头猎犬狂吠。 王大庆察觉叫声不对头,抄起肩上猎枪上膛。 二十多米外,雪坡上“轰”地炸开成一团雪雾。 几只受惊的野兔冲出雪雾。 有一只慌不择路,径直撞上马国宝腿,他眼疾手快弯腰逮住,哈哈大笑:“原来老人说的守株待兔是真的。” 王大庆都懒得吐槽没文化,枪口瞄准其中一只逃命的野兔。 “啊……” 马国宝嘴里发出尖叫。 王大庆急忙转头查看。 马国宝脚下的雪块受到雪坡震动裂开,脚一滑,连人带兔子摔倒,惯性朝着下面滚落。 “憨包,你那十年进山经验全靠混的啊,抓个兔子也要显摆……” 王大庆嘴里骂着,收起枪挂进肩上,滑雪追去。 转眼间马国宝就快滚成雪球,嘴里塞满雪喊不出声音。 速度越来越快。 王大庆瞅见不远处是落差十几米的雪坡,马国宝若是滚过去掉下去,不死也得半残,内心急躁,脑袋疯狂运转思考对策。 第33章 人算不如天算 马国宝摔倒后在雪坡上滚成球,只剩下半个脑袋和一只脚露在外面,连“救命”都喊不出来。 雪球越滚越大,速度也不断加快。 眼瞅着距离雪坡就没多少了。 须知雪坡下是块岩石突出部,落差十几米,地面是一条长达二百多米、直抵山脚的大斜坡。 斜坡被积雪覆盖,到处裸露着岩石块,像是蛋糕上点缀的葡萄。滚成雪球的马国宝撞上去,非但不能减速,还只可能把脑袋和脚骨撞裂,乃至见老祖宗去。 王大庆见状急得肝火直冒,想不到应对之策,只能撑着棍子滑雪,打算以自己身体,赶在马国宝滚下去前将其挡住。 双臂抓住滑雪杖疯狂摆动,滑雪板托着他在雪上极速滑行。 重生后,王大庆身体被灵泉系统强化过,速度竟隐约超过“雪球”的滚动速度。 然而这还不够,毕竟他晚了好几秒才出动。 “汪汪!” 同时间,两条大型猎狗嘴里狂躁吠叫,拉着装满物资的爬犁护主,越过王大庆的路线冲到前方。 王大庆怕撞上去,被迫放慢速度。 他没有教训狗子捣乱,反而受到启发。 一个人追不上滚雪球,但加上两条救主心切的大型猎犬,几率就大不少。 再则有爬犁,他也无需用自己肉身去冒险。 想到即执行。 王大庆咬牙加速滑雪,追上猎犬后抓起爬犁上的绳索,两个登山卡扣分别扣在爬犁前方和自己腰带上。 过程中,他还不忘单手撑滑雪杖继续滑行,跟紧猎狗的奔跑速度。 卡扣扣紧后,王大庆恢复双手滑雪。 随着移动,爬犁上的绳卷“唰唰”减少直到绷紧,节奏和方向由王大庆主导。 猎狗不会听王大庆的话,但人狗目标一致,于是双方莫名达成团结。 此时,雪球已滚到直径超过一米近圆,没有任何物体能够挡住,滚出一条数十米的雪沟,距离雪坡不足十米。 “轰轰。” 王大庆最不愿意发生的事还是来了。 雪球高速滚动,引发其他地方积雪共振,又是一场异常的小型雪崩即将发生。 听声音方向,是雪球滚下来的一致方向。 危险在即! 王大庆自己都有很大几率被雪崩埋了。 可管不了那么多,救人最重要。 毕竟遇到小雪崩还能活,真从山腰滚到山脚,马国宝必死无疑! 王大庆牙都咬出血,双臂像机械一样摆动,留下残影,从雪球滚动线路斜插高速滑行。 两条猎狗叫声凄厉,拼命狂奔。 还有件事,是王大庆无法掌控的。 那便是猎狗总归是畜生,哪怕训练再好也没有思考能力。 当它们与滚雪球距离拉近,两条猎狗忽然改变方向,朝着雪球直冲,而不是像王大庆预想的那样,在雪球滚动路径前抵挡。 一瞬间,人和动物拉着的绳子形成“v”型。 王大庆余光扫到,后方被他们拉着的爬犁在双方用力下,像是摆锤剧烈晃动着。 可以想象,一旦爬犁翻倒,那么也会像马国宝一样形成滚雪球,到时候他、猎狗也都得滚下山脚,见各自祖宗去。 当然他可以选择解开腰上的卡扣。 然而,到时候人还没救到却赔了两条猎狗,回去挨处分都是轻的,最可能是被扔到更荒芜的地方改造十年。 这是万万没法接受的。 再则,他也认可马国宝是朋友,没道理扔下不管。 “有了!” 面对威胁,王大庆用不到一秒钟时间做出新的决策,不去理会两条猎狗,依照最初计划朝雪球滚动路径前高速滑动。 就在滚雪球距离雪坡还有五米时,他冲抵既定目标位置,不过没有停下来,而是改个方向朝上。 这时,王大庆腰上扣着的绳和两条猎犬的绳,形成巨大“v”字搂住滚雪球。 三条绳索拉着装满打猎所需物资的爬犁,抵消一部分撞击力。 王大庆抓住稍纵即逝的空档,带着腰间扣着的登山绳绕雪球快速滑行。 眨眼间,王大庆拽着绳子,把包括爬犁在内的一切和雪球一起绕了两圈。 然后他朝山方向、被雪球滚出沟的地方停下,手里抓着两支滑雪杖扎入积雪中,同时双膝下跪,身体前倾抵住。 此时,雪球惯性推着爬犁一起朝着雪坡边缘滚动。 即便雪沟比积雪硬实,但支撑力依旧扛不住,王大庆也被拖着向下倒滑。 雪沟犹如案板上的猪肉皮,屠夫划出两道细、两道粗的滑痕。 粗滑痕是王大庆跪着的膝盖滑出来的。 “汪汪!” 两条猎狗不知所措,绕着雪球狂吠乱窜。 雪坡近在咫尺,爬犁有部分已滑出去,推着积雪“唰唰”往下掉落。 王大庆还有最后机会。 他可以赶在爬犁被雪球推下前解开腰间卡扣,不会被连接爬犁的绳子带走。 只是他从没有哪怕一丝想法去解开卡扣。 这时,他松开滑雪杖,双手扎入雪里勾住,可一样挡不住被拉着朝死亡坡地倒滑。 膝盖位置的棉服扛不住摩擦破了,里面充填的棉絮更是无能为力,他的膝盖破皮,在雪上留下点点血红色。 冰渣比针还尖锐,往伤口里扎。 王大庆却像没有痛觉一样,继续保持姿势,咬牙坚持。 同时间,头顶上方积雪传来闷闷的震动声,他耳朵里听得一清二楚,他知道来源,并瞬间估测出,不到半分钟就该发生雪崩了。 即使这样,他依旧没有放弃。 他身后雪球没有的那份意志,依旧推着爬犁往雪坡外移动。 “咔。” 出乎预料的异响传进王大庆耳朵里。 他一下就想到,是爬犁下方横杠上的铁钉和岩石摩擦发出来的。 很明显爬犁被推出去超过一半,快要翻覆了。 “错在哪儿?” 王大庆不想放弃救人,也不想死,所有一切动作都是有计划的。 此刻他想不明白,计算结果怎么会不一样? 只是当前局势,容不得重新推演,于是他艰难转头查看情况。 果然,爬犁已超过一半滑出雪坡外,悬在半空摇摇晃晃,随时可能带着人和狗一起摔下去。 有几个被压实时成团的雪块,掉落后形成滚雪球,朝着山下滚动。 雪块越滚体积越大,肉眼可见地加速,几秒后撞到石块,四分五裂,结束短暂的一生。 仿佛是人和狗之后命运的提前演示! “人算不如天算……” 王大庆满脸不甘,嘴角溢出血,一只手艰难地从雪里缩回,抓住腰间卡扣。 第34章 雪中刨兔 雪球上缠绕两圈的登山绳,都陷进雪球有一指头深。 这是王大庆看到的情况。 他解开卡扣瞬间,整个人翻过身躺在雪地上,双手抓住绳,任由自己滑落。 “砰。” 王大庆同时收登山绳拉紧,两脚踹在雪球上。 “砰。” 雪球崩裂炸开,雪块飞溅。 “大庆哥,救命啊。”马国宝终于喊出声。 “抓绳!”王大庆咆哮,犹如惊雷。 此刻雪球虽然崩了,但爬犁已向下倾斜,快要翻覆。 王大庆可以松开绳,但两条猎狗不行,会被爬犁一起带着摔下去,最终见狗祖宗去。 要知道培养合格猎狗,消耗资源可不低,非到万不得已,猎人是舍不得弃的。 这些情况马国宝不知,听到王大庆呼喝,下意识抓住面前绷紧的绳子。 “指挥你家狗子往上跑。”王大庆继续吆喝。 马国宝用脚勾住代替手,又从脖子里掏出哨子吹响。 哨声一响,两条猎狗条件反射,朝着山上狂奔,各自扣在脖子上的登山绳绷紧,稍稍减缓爬犁翻覆危机。 “爬起来,一起往上拉!” 王大庆抓住空档从地上爬起来,抓着登山绳,迈开双脚朝山上移动。 马国宝第一时间跟上。 在二人一狗共同努力下,爬犁被一点点从边缘拉回来。 “轰轰。” 山上方向发出连聋人都能感受到的震动。 “雪崩!” 马国宝脸色比哭还难看,小命才刚拉回来,咋又遇雪崩,老天爷真是过分! 在王大庆看来,最危险的情况已过,他迅速调整方向:“绕雪坡下去。” 马国宝瞬间找到主心骨,吹哨指挥猎犬行动。 在王大庆带领下,他们先快速横移,而后向下。 落差十几米的雪坡,是块凹进去的岩石,里面空间足够二人、一狗,外加装满物资的爬犁挤进去还不拥挤。 轰轰~ 他们刚躲进岩石凹内,雪崩发生了。 满山积雪犹如海浪,以雷霆之势从山顶倾泻而下。 马国宝躲在角落,看外面雪没止境往下砸,瑟瑟发抖道:“我们还能活下去吗?” 几百米高的山,膝盖深的积雪,只要崩一部分,都能把他们活埋在这里。 一旁王大庆默默无言,从空间里取出红花油往膝盖上擦伤处抹。 不多时,雪声势逐渐减弱。 “祖宗保佑……不对,是大庆哥保佑……是小型雪崩……哈哈哈。”马国宝又哭又笑。 王大庆检查两条猎狗没受伤,道:“身上有伤吗?” 马国宝闻言用手一阵摸,摇摇头:“没有。” 王大庆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大庆哥,你的红花油哪儿买的?很香,好像人参花的味道。”马国宝好奇道。 “鼻子倒是灵敏。”王大庆笑了下,手伸进口袋,从空间取出一盒全新的丢向马国宝。 马国宝手忙脚乱接过,看了眼后惊呼道:“老大哥家也生产红花油?” “类似跌打损伤的药,还有掩盖气味的效果。”王大庆穿上新棉裤边说。 “我爷说进口的都是好东西,我不能要。” “就你那嘚瑟劲,迟早还得吃苦头,有备无患。” “谢谢大庆哥救命之恩,但其实……” 王大庆不等马国宝说完,弯腰低头走出凹洞。 雪崩已完全停止,之前他走过的地方面目全非。 树木、岩石全被埋了,举目望去一片白茫茫。 “准备出发。”王大庆收回目光说道。 “去哪儿?”马国宝问道。 “你昨晚起夜听到鹿哨声,说明有人在赶猎,而刚发生雪崩,猎人们会谨慎延缓狩猎计划,咱们现在行动必有收获。”王大庆眯起眼。 “很冒险吧。” “本来你该滚下山撞死,结果没发生,说明运气很好,那么胆子就要大一点。” “大庆哥说得没毛病。” 马国宝被王大庆说服。 随后稍微修整了下后,他们朝着黑奶峰方向前进。 马国宝嘴巴不闲着,一直感谢王大庆救命之恩。 王大庆认为自己做了该做的,不邀功、不接茬。 “大庆哥,我一定……”马国宝红着眼发誓要报答。 这时,其中一条猎狗停下来绕圈。 对自家狗子性子熟悉的马国宝,快步上前弯腰用手扒拉雪。 几下后,就发现一条腿,马国宝抓住拽出来。 是一头冻僵的野兔。 “应该还有。”王大庆提醒。 马国宝把手里的野兔递一边,学自家狗子双手刨雪。 没一会儿又抓了三头。 “看来兔群在这里猫冬,一只又一只的。”马国宝喜笑颜开道,“我觉着雪里还有,咱们要不要停下来仔细搜索?” “刚雪崩过,满地的雪都还松着呢。”王大庆提醒。 马国宝瞬间老实,把四只冻僵的野兔放进爬犁。 之后,他们继续追踪鹿的踪迹。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来到黑奶峰山脚下。 两条猎狗被放开脖颈绳索,扣到周围巡视。 其中那条小一点的刚走出没几步就停下来,爪子刨积雪,嘴里呜呜叫着。 “这就找到货?哇,大庆哥真是皇帝嘴,说我运气好真是一点也不假……”马国宝震惊感慨。 王大庆默默走到刨雪的猎狗边蹲下,伸手扒开积雪见冻土,而后用匕首在上面划出个葫芦轮廓:“挖。” 马国宝闻言闭嘴,迅速从爬犁上拿来冰镐。 王大庆起身退后,手伸进棉袄口袋取出一把翠绿苜蓿草。 苜蓿草是空间田里长出来的,还泡过灵泉,一出来香味十足。 “哪来的,这玩意儿能在雪天不干瘪?”马国宝不可思议道。 “在公社换的,是老大哥家在温室里捂出来的,拿来当钓鹿的香饵最合适不过了。”王大庆说道。 马国宝没什么文化,想着救命恩人说的一定是对的,也就没过多纠缠,弯腰朝王大庆画出的葫芦轮廓抡起冰镐挖制作陷阱。 王大庆去找了些松针,在陷阱附近放下,再把苜蓿草团成三簇放上去,摆成个三角阵,然后撒上盐粒。 草叶竟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异香混着雪沫子直往人鼻子里钻。 干活挖坑的马国宝,咽口水贪婪嗅着:“这味儿比我妈做的饭菜香一百倍。” “这可不是给人吃的,快下套逮鹿,那才是咱们要享用的。” “大庆哥说得对。” 马国宝干劲十足,取来套索往树杈上缠,活扣没系紧,绳子“哧溜”滑下来。 “干什么呢!”王大庆呵斥,把猎狗都吓得逃远远的。 第35章 大庆哥,这畜生疯了 “你七八岁跟着大人进山,算算也有十年,活儿干得这么粗糙,像话吗?”王大庆严厉训斥。 马国宝吓得缩着脖子,低着头不敢对视。 王大庆摇摇头,上去抓住滑落的细绳亲自示范:“套鹿要打水手结,活扣得留三指宽,紧了跑不掉,松了蹬不开。” “嗯,明白了。” 马国宝战战兢兢点头,又怕以后王大庆不带自己来,小声补充道:“我……我从昨儿到现在就啃了俩窝头,没多少力气,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王大庆闻言愣了下,转头从爬犁上自己行李里拿出一包油纸递给马国宝:“下次饿肚子要跟我说,忍着容易把胃搞伤。” 油纸包着玉米饼,是王大庆从空间里取出来的,还是刚出锅没多久的温度。 马国宝没打开就闻到香味了。 这年头,谁家不是数米粒过日子。 王大庆分明就是把他当自己人了! 马国宝瞬间红了眼眶,拍着胸脯道:“虽然咱没什么文化,力气一大把,大庆有要求尽管吩咐,咱一定拿出所有力气干好。” “嗯,先吃,然后按照我刚教的方式下套。”王大庆交代一声,走到一旁架起望远镜查看。 马国宝边吃边布置套绳。 搞定后,马国宝拉着爬犁和王大庆汇合,一起躲到暗处等待猎物上钩。 两条猎狗被派出去在周围巡视。 没几分钟,一头傻狍子出现在他们视线中。 “放枪吗?”马国宝兴奋搓手,小声问道。 王大庆打了个“别动”手势,随手抓了把雪团成块朝着傻狍子扔。 “这……”马国宝非常不理解,难道是因为上次抓了三头,大庆哥就看不上了? 傻狍子被雪块吓得转身逃离。 “饵是给鹿群下的。”王大庆说道。 “瞧瞧我这脑子,又闹笑话了。”马国宝拍自个脑袋。 傻狍子虽然也是鹿科,但他们今天目标,是公社想收购、开出高价的麋鹿的鹿茸和鹿角。 若是开枪把正主给惊扰不来,那才是亏大了。 等了大约一个小时。 几头麋鹿正顺着冰河溜达过来,领头的公鹿犄角挂满冰凌,在阳光下闪闪放光。 “大庆哥……”马国宝面红耳赤。 “鹿的耳鼻灵敏,你可别乱叫吓走。” 王大庆说着,取出刚才那瓶毛子家生产的“红花油”。 “这玩意儿原本是老毛子家猎人用植物熬炼出来的,遮蔽人味、好埋伏猎物,虽然是工业批量生产改良版,但基本效果没丢,你也往身上抹一点。” “我觉着弄点草挂棉袄也有一样效果。”马国宝觉得“红花油”太贵舍不得用。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快!”王大庆黑脸命令。 马国宝不敢反抗,只能照做。 这时,“咔嚓咔嚓”的脆响传来,有经验的猎人都知道,是动物踩枯枝发出的。 王大庆迅速提醒马国宝别出声,甚至能少呼吸就少呼吸。 十几秒后,两头公鹿出现在他们视线里,时不时地放慢速度顶角。 一头体型稍小,一头壮如小牛犊一样。 马国宝猜测是抢媳妇,差点没憋住笑。 王大庆停止呼吸,眯着眼,环顾周遭。 公鹿争雄,附近必有母鹿。 果不出所料,三头母鹿出现在陷阱附近,低头抽动鼻头,逐渐往灵泉草方向移动。 王大庆双目精光一闪,静等,当带头的母鹿移动到陷阱位置,立即伸手在看公鹿有些走神的马国宝面前,无声打了个收套手势。 马国宝立马精神起来,手里抓着的绳头拽紧。 刚才他们下的鹿套,是钢丝和绳子联套。 此间马国宝拽紧绳头,雪里埋着的钢丝弹出。 三头母鹿受惊,撒丫子逃命。 大母鹿运气不好,前蹄陷进雪窝子,活扣勒住,动不了。 马国宝抄起猎枪就要补刀。 王大庆伸手给挡住,道:“别浪费子弹。” 说完,王大庆做模做样伸进肩上小挎包,从空间里拿出套马索,起身朝大母鹿甩出去。 绳圈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精准套住大母鹿脖颈。 大母鹿不甘受伏、剧烈挣扎,瞬间把王大庆都拖出一米远。 马国宝赶忙过来帮忙,一起拉住。 母鹿最终一头栽进葫芦型坑里,只剩下半个身子在外头,后蹄乱蹬。 远处两头干仗的公鹿,听到母鹿惨叫声,立即撒蹄过来。 体型稍小的公鹿抢前头,可惜运气不佳,踩中王大庆指挥马国宝设下的连环套其中一套。 “咔嚓。” 雪里钢丝蹦起,把小公鹿的角都给切开,同时间后腿被套索套住,被挂在树叉的绳子吊起来晃。 小公鹿发出求助声。 大公鹿蹄子都不停一下,直奔受困的大母鹿。 不过没跑几米,就被雪地蹦起来的钢丝给缠住犄角,想顶开却定不动。 “哈哈发财了……” 马国宝高兴得忍不住出声,见王大庆没阻止自己,便从暗处蹦跳出去。 王大庆有些遗憾跑了两头母鹿,叹气着起身从暗处走出。 走几步,王大庆心生不祥预感,回头瞟了眼,大公鹿竟以断角为代价,冲破钢丝阻拦,气势汹汹朝他们方向撞来。 他二话不说,追上马国宝,抓住后背棉服朝一旁松树拽。 紧紧两秒,从他们离开的位置撞过去,掀起漫天飞雪。 马国宝还没站稳,见状吓得腿软:“大庆哥,这畜生疯了……” “它狂暴化了,找母鹿已不是重点,撞死我们才是这畜生的目标。” 王大庆冷静地拉着马国宝往后退,缩到松树后,“吹哨,让猎狗过来围攻,消耗畜生的体力。” 马国宝手抖抖擞擞抓起脖子上挂着的哨子吹响。 “汪汪。” 猎狗吠叫回应。 “继续吹哨,指挥方向。”王大庆担心猎狗踩中鹿套提醒。 还别说。 马国宝将近十年赶山经验,就没碰到狂暴公鹿,吓得魂不守舍。没有王大庆提醒,还真没想到得指挥猎狗。 转眼间,猎狗在哨声中从不同方向,躲开积雪下的陷阱,朝着公鹿发起袭击。 公鹿丢下王大庆二人,低头疾跑,用角迎击猎狗。 另外一头猎狗,从斜后方扑向公鹿。 没想到公鹿用角按住前方攻击的猎狗,后两蹄高高跃起。 就公鹿牛犊般健硕体型,猎狗要是被踢中脑袋,脑袋直接裂开一命呜呼。 之前好不容易才保住猎狗的,王大庆不接受损失,立即取下肩膀挂着的猎枪。 第36章 拿下公鹿 ‘砰。’ 时间紧迫来不及瞄准,王大庆手举猎枪盲射。 枪声响起,子弹贴着公鹿脖子上方越过,打进不远处母鹿的后腿。 同时间,马国宝慌张吹响哨子,指挥猎狗躲避。 一场狗脑崩碎的悲剧总算消弭。 然而从前头攻击的另外一头猎狗,运气就不那么好了,被鹿角给顶到,背部毛发下出现伤势,疼得龇牙咧嘴。 “让狗狗把畜生引进树林。” 王大庆见公鹿没有停下的意思,立即做出部署。 要知道,周围都是套索陷阱,哪怕能用哨子指挥,但难免出现失误,到时狗子被钢丝给撕裂,那就得不偿失。 他一开口,马国宝没有一丝质疑,立即执行。 幽幽哨声响起。 两条猎狗同时朝树林跑。 此刻狂暴化的公鹿,已忘记最初攻击目标,见狗跑就追。 公鹿跑起来像一头开进泥潭的坦克,激起漫天飞雪。 “大庆哥,接下来咋整?”马国宝嘴唇发白,颤抖问道。 “麋鹿数量少是有原因的。” 王大庆给手里枪上膛,迈腿朝公鹿钻入的方向移动边解释。 鹿角是武器,但也是弱点。 那头公鹿头上角比海底珊瑚还复杂,最容易卡在树枝之间。 卡住之后,任凭公鹿力气再大,也将动弹不得。 “对啊,之前就看过卡角麋鹿尸骸。”马国宝担心地脸庞稍退,惊呼道。 树林里。 公鹿兽性大发,撵着两条没人指挥的猎狗到处乱窜。 马国宝纵使心里有准备,见到情况也直咋舌:“见鬼了,吃草的动物撵吃肉的。” 为了保持猎狗野性,猎人在训练时会有意控制提供熟食,让猎狗自个捕杀小动物,所以说是肉食动物没有问题。 而马国宝带的两条猎狗,是家里长辈长期训练过的,见到狼可都不悚呢。 王大庆早知麋鹿攻击不弱,淡定环顾四周,锁定一处较为密集的方位,伸手一指:“指挥你的猎犬往那头引。” 说完后,他举起猎枪瞄准公鹿。 树林里到处有遮挡物,公鹿还乱窜,想打中很难,他有别的目的。 一旁的马国宝看清楚方位后吹哨。 哨声一响,两头猎狗立即有节奏移动。 公鹿立马追击。 几十米的距离一闪而过,公鹿光顾追猎狗,角被卡进矮灌木。 ‘砰。’ 王大庆抓住公鹿挣开瞬间开枪,子弹射中树叉。 树叉断裂掉落,砸在公鹿背上。 树叉的重量和冲击力,引发公鹿失蹄,身体往前倾,鹿角卡得更死。 马国宝不可置信道:“这就成了?” “不然还想怎么样?”王大庆收枪说道。 “不是……不该是……”马国宝联想到之前危险境况,本打算拿砍柴刀来一场激烈人和动物的搏斗。 “依环境随时改变策略,才是打猎真正的核心……” 王大庆朝着公鹿走去,还不忘给马国宝传授技术。 马国宝就不是学理论的料,迷迷糊糊跟在后头,一到公鹿身边又立马来精神,扬手朝公鹿后臀甩了一巴掌:“让你横,袭击我们……” 公鹿猛地挣扎,背上树叉滑落,两只后蹄翘起。 马国宝惊吓,快速朝后弹避开。 公鹿继续挣扎,卡住矮灌木的角隐约有挣脱迹象。 王大庆抓着枪管,上前用枪托朝着鹿脑袋狠敲。 敲足足五下,公鹿才晕死过去。 王大庆把枪背上肩,道:“人和动物一样,可杀不可辱。下次注意点,别把小命给整没了。” 王大庆好奇,引马国宝进打猎行当的是谁,注意事项都不教的吗? “明白了。”马国宝说道。 “嗯,拿绳绑起来。”王大庆吩咐。 公鹿绑好后,二人合力拖回布置陷阱的地方,先把套索回收免得出意外,而后才把一公一母两头鹿收起来放爬犁上。 之后他们拖着爬犁,花了半小时来到一个小山洞。 山洞是赶山队设置的临时营地,外面有布置一些陷阱,哪怕是虎豹过来也有反应时间。 一路绷紧神经的马国宝总算松口气,看着三头鹿,嘴都笑歪了:“两个大犄角怕是能换到三转一响。” 所谓三转一响,是指手表、缝纫机、自行车和收音机。 谁家娶媳妇能准备这四样,名声在整个公社都是响当当的。 “娶媳妇还早,趁热放血吧。”王大庆说道。 麋鹿死后身体冻硬,皮肉黏一起不好剥。本来可以直接扔进灵泉空间,但有个外人在,所以他决定先拖到临时营地处理。 马国宝听到他的话,立即打起精神:“大庆哥一路上辛苦了,到一旁休息下,宰畜生咱熟悉,力气也大把呢。” “那头大公鹿别动。”王大庆同意了。 “好。” 马国宝不疑有他,把其他两头死鹿从爬犁上搬下来,准备好盆,拿出砍柴刀在身上擦拭了下,一刀子捅进母鹿脖子。 血滋滋往外冒,流入盆里。 马国宝满脸笑容着手扒皮。 王大庆拿木材烧起来烤火,看了一会儿嫌太慢,亲自动手。 很快,鹿角取下,皮扒好。 王大庆挥刀砍下一只后腿,递给马国宝:“烤了。” 马国宝目光一亮,抱紧鹿腿到外头把雪当水处理血迹。 王大庆顺势把公鹿收进灵泉空间仓库,再搞张棉被裹住四头做伪装。 两头猎狗在洞口守着,其中一头看到,吓得一骨碌爬起来跑出去。 王大庆不在乎,反正狗也不会说话。 等马国宝回来时,他拿出调料烤鹿腿。 灵泉滋养过的香料香气特殊,让马国宝口水不断溢出。 “大庆哥,这对角少说十斤,能卖二十八块,是我两个月的收入呢。”马国宝感觉太丢人,目光转向堆在一起的鹿茸,转移注意力。 王大庆烤着鹿腿边说:“鬼市收鲜茸二块一两,一斤十两就二十块,比供销社收购价高将近七倍呢。” “什么是鬼市?” “你认真的吗?” 王大庆眯起眼。 以马国宝十七岁的年纪,放在未来也就高中生小屁娃,可在这个时代只要无视法定男二十岁周岁,娶媳妇大有人在,因此不可能不知道鬼市。 他怀疑马国宝受到什么人暗示过来刺探。 九叔吗? 王大庆对九叔信任感为零,一下就想到对方。 要知道九叔也姓马,而民主屯人口就那么些,姓马的多半是本宗。 想到这,他心里瞬间发冷,双眼盯着马国宝脖子,暗处右手握着切肉的匕首改为倒抓。 山里危险重重,死个人稀松平常,没人会怀疑是他动手,最多只是领个“保护不力”的处分! 第37章 大老爷们儿别整这死出啊! 王大庆右手匕首倒握贴着腰部,匕尖在火光映照下闪烁利光。 然而他双眼更加冰冷。 重活一世,他的性格没变也变了。 对待别人生命,把利弊摆在最前,胆敢威胁到他的,皆可杀! 此时斜对面。 马国宝坐在石块上搓着小手,双眼盯着火上烤鹿腿,全然不知小命在钢丝绳上晃着。 “鬼市?我爷有次喝醉也说过……嘶……嗯~好像是说,说什么来着。” 马国宝眉头拧紧抬起头,依旧没注意到王大庆眼神,尴尬笑道:“那时我、我大概还不到十岁,想不起来了。” 得。 王大庆知道闹误会了。 九叔绝对会调查他,但肯定不可能指望马国宝。 这娃儿单纯,丝毫不懂演戏。 “大庆哥,能告诉我下吗?”马国宝小心翼翼问道。 “鬼市……” 王大庆把匕首倒回割火上烤的鹿肉,边讲述鬼市来龙去脉。 马国宝大受震撼,不禁惊呼:“欸~就不怕公社发现拉去枪毙了吗?” “公社也是由人组成的,是人都要吃喝拉撒,只要不过分,公社领导多半时候会睁只眼闭只眼。”王大庆解释。 马国宝不怎么懂,但大庆哥这么说一定有道理,就暗暗记在心里。 鹿肉这时候烤好了,王大庆移出火最旺盛的位置,喊马国宝开动。 烤肉是人类最原始的烹饪方式,味道深埋于人类基因中,更别提使用泡过灵泉的香料。 马国宝用小刀割了一块送进嘴里,味蕾被犹如烟花绽放的味道刺激,从石块上蹦起来手足舞蹈。 王大庆用匕首尖挑起一块咬着,静静看着,有些羡慕。 马国宝一定是在亲人无条件爱包裹中长大的,因此才能喜乐哀愁那么纯粹,想宣泄就宣泄。 “大庆哥,能教我鹿肉的做法吗?” 冷静过后马国宝开口请求,觉得有些过分又急忙摇头:“我爷说过每个人都有秘密,像这么好吃的烤肉,做法一定很值钱,我、我拿不出好东西交换。” “做法你也看到,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佐料市面上没有,回头我给备一些拿回家,跟家里人分享。”王大庆说道。 马国宝面色紧张:“真的可以吗?” “小事。”王大庆摆摆手。 此刻吃得差不多,他起身改拿砍刀,一刀把扒皮公鹿一分为二:“半扇归你了。” 马国宝呆愣住,不大不小的眼睛眨巴着。 按照朝阳公社各大村屯的规矩,赶山时打到猎物,除上交集体余下就归打猎者所有。 几头鹿,不管从寻踪迹、布陷阱到出手,都是出自王大庆之手,那么他马国宝没资格享有,至多挣个今日工分,事后再得到一点赶山队授予的奖励。 “嫌少?”王大庆笑着道。 “大庆哥……我、我……” 马国宝回过神来激动到结巴,说着“噗通”跪地磕头。 “一点肉不至于,别整这么磕碜。”王大庆故作生气。 马国宝抬头眼泪哗啦啦:“这年头大家都过得紧巴巴,听我妈说大嫂之前生娃吃得不好闹了病一直好不了,我爷就是为搞鹿肉给大嫂补身子进山出意外……” 王大庆见状脸有些发烫。 打猎过程中,马国宝虽对整体作用不是很大,也确实听话干了点活,多少都该分一点肉。 之所以给一头公鹿过半的肉,主要是想为刚才误会动杀机道歉。 没曾想却无意中切中对方心里痛点。 他感到羞愧。 这时,马国宝哽咽说不下去。 出了家里的糟心事,他自身也不咋样,以往进山全混日子,每个月能把工分领就算完事儿。 自从跟着王大庆,一天挣一个月,还跟着受到队里表彰,而今更是分肉吃…… “大庆哥以后就是我亲爹……” “大老爷们别整这死出。” 王大庆受不了马国宝表忠心,上前给强行拎起来:“准备下,回家了。” 雪天加上有月亮在,环境如白昼。 二人很顺利返回民主屯。 “哥,我能跟你去鬼市吗?” 卸好货分开前,马国宝鼓足勇气问道。 王大庆考虑到九叔会通过马国宝这条线探自己底,于是摇头拒绝了。 马国宝失落但不敢再纠缠,带着猎狗和爬犁上半边鹿肉回家。 王大庆目送走后进屋,把一头余下小半鹿肉、鹿角、鹿皮全收进灵泉空间。 他打算明早去鬼市把刚打的鹿角卖掉,烧了点热水,给火炉加柴火上炕。 躺好后习惯性意念进灵泉空间查看。 牛犊、羊羔长大一圈,目测也很健康。 王大庆很满意,转头把仓库里五花大绑的大雄性麋鹿给放出来,喂了一点灵泉。 麋鹿狂暴退去,恢复食草动物特有的温顺,远离牛犊到一旁嚼草。 麋鹿角有一部分,在山里挣脱陷阱时被钢丝切断,看着残缺严重。 王大庆又想到,麋鹿夏角是这时候掉落,然后开始长冬角,于是干脆用意念割下,赶在麋鹿疼痛发声前,用灵泉浇灌切口。 麋鹿继续安静吃草,他边把鹿角移回仓库,与另外一头公鹿角放一起。 随后他挑一只健硕的小牛,准备用来拉马国宝爷爷留下的板车。 为了让小牛提早适应外头环境,他特意下炕把牛弄到室外牛圈。 “可惜,两头母鹿跑掉,不然就能生娃再生娃……” 回到炕上,王大庆絮叨着入睡。 次日。 一阵急促敲门声把王大庆吵醒,他带着起床气下炕,披上军大衣出门。 刚打开门一丝缝隙,他就闻到虎标冻疮膏特有的味道,有所清醒。 院子外。 张红梅戴着毡帽,穿得还算严实,鼻头冻得红彤彤,搓着手。 门开了后,二人四目相对。 “怎么这么早?”王大庆率先开口。 “这都六点半,还早啊。” 张红梅应着话,注意到王大庆一脸睡没醒模样,冻僵的脸庞露出歉意:“不好意思,我打搅到你了。” 其实民主屯这边,早晨四点多天就亮了,六点半等于是其他地方八点多,一般人都早起来吃饱饭上工。 王大庆理解张红梅道歉纯粹是性格使然,微笑邀请:“算不上,外头冷,先进屋。” 院子里,小牛自个撞开牛圈门跑出来,绕着板车转悠。 张红梅进院子见状,讶异道:“你也太厉害了吧。” 第38章 这小子比生产队的驴都能干 在农村有牛车能节省很多力气,有条件的人家,都会整一辆。 可这才下乡几天,王大庆就拥有了,让张红梅百思不得其解。 “昨天山上现打正儿八经的野牛,要不上去试试。”王大庆岔开话题。 这时,小牛甩着尾巴钻进屋子。 “看来它不喜欢我。”张红梅半真半假道。 “只是怕冷而已。”王大庆搪塞一句,而后带头进屋。 张红梅走在后头。 “昨天你跟陈倩不是一起去采防风草,有收获吗?”王大庆提水壶放火炉随口问道。 “昨天没看到,本来打算今儿再去碰运气,结果她突然要去卫生所找李大夫。”张红梅说道。 王大庆先让张红梅进炕房,里面温度比较暖和,后接茬笑道:“陈倩同志真是厉害,这才几天就跟卫生所李大夫交上朋友了。” 说话间,王大庆整了下小零嘴放炕上小方桌,脱下鞋上炕盘腿。 张红梅在另一头炕边坐下,道:“是呢,听说是要赶初九大集。” 王大庆一听这话,就猜出来张红梅来此目的。 以对方性格,现在估摸着内心剧烈斗争,要不要开口邀请自己一起赶集。 本着不能让前世恩人难受,他主动开口:“正好我要去卖鹿肉,有兴趣一起去瞧瞧?” 张红梅以为是凑巧,内心暗喜今儿运气真好,不用为难怎么开口,微低脑袋,小声道:“可、可以吗?” “吃个早餐,咱们就出发。”王大庆不想废话,果断道。 不多时。 王大庆吃好后给小牛喂了草,套上缰绳,把鹿肉堆板车上,拿来被褥防寒,邀请张红梅上车。 “坐稳棉被裹紧,带你去见识下一个非常有趣的市场。” “什么市场?” “到了你就知道。” 王大庆拍拍小牛后臀。 小牛在空间生活多日对他认主,哞哞叫显示好心情,拉着板车出发。 初九公社大集,加上是半天,所以民兵巡逻会松懈很多。 加上王大庆特意指挥牛儿走偏僻地方,因此这次没有任何意外,来到废旧煤矿厂附近。 之所以带张红梅来鬼市,是因为对方是城里人,也没跟着一起进山打猎,九叔想套有用信息也不会得逞。 很快,牛儿拉着他们,抵达挂褪色棉布的废弃屋前。 王大庆跟上次一样敲门。 边上窗户打开一丝缝隙:“今儿个吹的是什么风?” “初九的西南风。” 王大庆依照屋角褪色棉布挂的方向反着回答,而后拿出准备好的一根鹿角晃着:“找九叔。” ‘嘎吱。’ 大门打开,依旧是不见人影,但有声音传来:“哟,这次还带相好的了。” 板车上张红梅紧张,裹紧棉被朝王大庆身后靠。 “话真多,舌头不想要了吗?”王大庆朝大门内黑乎乎环境冷哼。 “请进,我带路。”门内传来冷淡声。 因为是直接拿物资报名, 王大庆这次没进之前摆摊的地方,而是被引导到一个空旷地面建筑内。 建筑窗户都被红砖封死,换气全靠屋顶一些设施,屋内靠火把照明。 此时张红梅已从板车上下来,根本不敢抬头,跟影子一样贴王大庆身后。 屋内一角。 九叔依旧坐在一张兽皮椅子上。 椅子后站着个光头大汉。 “这才几天又有新货。”九叔卡着浓痰声线响起。 王大庆拉着牛儿到九叔面前听下:“托九叔的福。” 九叔歪头撇着他身后,眯眼道:“你这趟进山遇到脏东西了吗?” 王大庆内心不爽,表面维持礼貌笑容:“我朋友听说九叔很厉害想来见识下,可惜胆小,还望九叔见谅。” 九叔撇撇嘴不语,起身走到牛车一侧,伸手拿过手下递上的手电筒。 手下掀开牛车上盖着的油布被褥。 九叔用手电筒照了下,见是新鲜的鹿角眼里闪过精光,伸出手指用指甲刮了下鹿角表面。 鹿角被刮的地方出现白印。 九叔用手电筒照着看了几秒,道:“供销社最近对外公告,鹿茸收购价每两八块,事实上需要自己切片晒干处理好,这事你知道吧。” “嗯。”王大庆点点头。 昨天早上马国宝拿着通知单兴冲冲来找他,却漏掉最主要信息,他一眼就看出问题,觉得不重要也就没纠正。 “按老规矩,鲜茸二块一两,你有别的想法吗?”九叔给价。 “可以。”价格符合王大庆心理预期,于是手指鹿肉询问,“鹿肉您收吗?” “不带皮,供销社每一斤收价四毛,我这里六毛,你同意现在就上称。”九叔爽快道。 “谢谢九叔照顾。”鹿血、鹿皮都收进空间,就剩下个空架子,所以王大庆爽快答应。 九叔关掉手电筒,让小弟称重。 两副鹿角共80斤,一头母鹿外加三分之一公鹿,因为空架子重量只有200斤,总价值280元。 这次,王大庆要现金。 九叔也没为难,爽快给钱。 张红梅缩在王大庆身后咋舌。 城里普通工人月收入也就20块,王大庆直接一出手就赚一整年,若非亲眼所见,真的不敢相信。 “小丫头有福气啊。” 九叔把钱交给王大庆,撇头盯着张红梅道:“这小子比生产队的驴都能干。” 王大庆知道,九叔想从张红梅嘴里套有用信息。 因为张红梅性格偏内向,指定不敢回应,所以他也没阻止,自顾手指沾唾沫数钱。 果然如他所料。 张红梅非但没出声,还直接整个人贴到他后背躲起来。 九叔眼底闪过一丝嫌弃。 “钱没问题,小弟就不打搅九叔了,现在就回家努力干活,争取过几天能再来唠叨。”王大庆收钱道。 九叔眯起眼,道:“昨夜刚收半头熊,这可是稀罕物,我寻思也整点享受下,你二人也来得巧,这回熊肉快做好,一起吃点?” 九叔声线本来就特殊,此刻更像楼上拉椅子磨人声音。 情况不妙! 王大庆心里一沉。 没想到不要现金依旧不顺利。 鬼市这种江湖帮派类似的经营活动,最在乎的就是个面子,若是不答应邀请,后果可想而知。 可要是答应,指不定闹出事端。 毕竟目前为止,他不知道九叔调查多少,手里掌握什么筹码。 第39章 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王大庆认真考虑。 他认为九叔最终目的无非就是分享利益,自己可以吃点亏,等后头底气足了,再掀桌子连本带利要回来,于是决定接受吃熊肉邀请。 “王同志,我……我……好难受啊。”张红梅声音颤抖说道。 王大庆第一时间转身。 周围火把照射下,张红梅面无血色,嘴唇发白,颤抖不停。 “快送你对象去看大夫。” 九叔看出来张红梅是城里来的知青,怕惹出个有背景的,所以第一时间提醒。 王大庆顾不得回应,把张红梅抱上牛板车,盖好被褥。 拉着牛儿转方向,他才想起来礼数要到位,于是特意停下转身:“对不住,实在是事发突然,回头我做东请九叔赏脸。” “好好,快带闺女看大夫去吧。”九叔挥手。 王大庆拉着牛车快步离开。 转眼间来到室外,王大庆上车赶牛儿快速离开,打算找个偏僻地方,避开鬼市的耳目,给张红梅喂灵泉,免得找大夫期间直接嘎了。 ‘呼呼。’ 走了没几步。 王大庆身后响起张红梅喘气声,他急忙回头查看,然后就呆愣住了。 张红梅不是喘气而是吐气,死白的脸也恢复少许血色。 “你……” “那屋子谁设计的,屋内通风口那么少还点火把,氧气都给烧没了。”张红梅说道。 王大庆哭笑不得,合着是缺氧。 不过仔细一想也对,张红梅身体弱,可不得最先出现缺氧症状。 “没事就好。” 王大庆说了一声继续赶牛,到偏僻地,依旧从空间里拿出装进保温瓶的灵泉给张红梅喝。 灵泉效果极佳。 几口下去,张红梅完全恢复过来,把保温瓶还给王大庆,好奇道:“那是什么地方,长得很凶的光头叔叔是谁?” 其实张红梅状态差,有缺氧缘由,也一部分是被九叔吓到了。 王大庆说道:“鬼市。” “噢,原来这就是陈倩提到过的那个黑市,她说里面很可怕……” “其实只要不是去砸场子的,可以看做普通买卖。” 王大庆带张红梅来鬼市,真正目的是帮对方锻炼胆子。 在他看来,性格内向可以找不用跟人太频繁接触的工作,但胆子小是要吃亏的。 前世张红梅在知青点被欺负,就是最好的证据。 “那个……” 张红梅却没理解王大庆好意,满脸担心道,“我听说黑市见不得光,前几天屯里才被抓了一个,你可得小心点。” 王大庆挥鞭打了牛臀,笑呵呵道:“我这牛儿可不简单,对气味异常灵敏,一里外都能闻到。” 小牛仿佛能听懂,快速踏蹄,扬起一阵飞雪。 同时间,张红梅扯着棉被遮住面前,悄咪咪偷瞄王大庆硬朗的侧脸,心中很不理解。 大家都是一块儿下乡,天天战战兢兢生怕惹队长生气受罚,他是怎么那么快适应呢? 王大庆察觉到张红梅目光,也不在意,喊道:“走,咱们去县里供销社扯布。” “不去赶集吗?” “赶集每个月好几场,风小没雪出太阳的日子可不多,得好好把握机会。” “那好吧。” 张红梅本来就是想跟王大庆单独外出,因为觉得轻松,所以去哪儿其实不重要。 民主屯距离县城二十里,牛车沿着铁轨走,晌午就顺利抵达。 来到供销社停稳牛车,王大庆二人前后脚进门。 售货员机械式喊道:“同志要啥?新到的上海牌雪花膏……” “灯芯绒、棉花……” 王大庆靠着玻璃柜跟点菜单一样,要做棉袄的材料,还有一些小零嘴,末了还补充道:“雪花膏要两瓶。” “你还会做衣服啊?”张红梅满脸好奇询问王大庆。 “不会。” “那你还……” “材料都是买给你的,你自己做。” 王大庆转头打量了下张红梅,摇头道,“这可不是老家,冬天零下二十度是常态,就你身上的这小棉袄抗不住的。” “我,我自己有钱……” “别撒谎。” 王大庆很直接戳破张红梅谎言,转头看向售货员:“再要两个暖水袋。” 两个暖水袋能顶半月工分,张红梅急得不顾礼仪,拉王大庆棉服拽着:“你别乱花钱,我真的有钱买。” “有个嘚儿,脚都长冻疮了再下去要废掉,当一辈子瘸子。”王大庆甩肩膀道。 “现在年轻人搞对象,都那么阔气的吗?”售货员不无嫉妒放下两个暖水袋。 张红梅身体跟被冻住一样,脑海里不断回响‘对象’两个字。 售货员包好物资,王大庆拿起来抓住张红梅离开。 来到屋外,温度直线下降。 张红梅被冻醒,才发现已经不在供销社了。 虽然不知道王大庆具体花多少,但明白自己在知青点干一整年都买不起,急得抓住王大庆手臂,道:“求求你,快去退货。” 王大庆刚把物资放牛车上,抓起个袋子,掏出块糖拆开包装纸,于是转头:“张嘴。” 命令式的口吻似曾相识,张红梅条件反射张开嘴。 王大庆把糖丢进去,也把手里袋子塞张红梅手里,提醒道:“这些糖就别分给其他知青了,你血糖低记得时常带两块身上备用。” 张红梅感觉要疯。 自己血糖偏低也就父母知道,王大庆从哪儿得知的? “这,这都是我幻想,还是爸爸……” “别搞那套封建迷信,上车吧。”王大庆上牛车拍拍木板。 张红梅木讷上去,满脑子都是逝去父亲伪装成王大庆来照顾自己,想着她就红了眼抽泣。 “裹好棉被,要出发了。”王大庆喊道。 张红梅条件反射拉上棉被。 牛儿拉着他们向来路走去。 快离开县城,张红梅手朝王大庆脸伸过去。 “干哈?”王大庆受到惊吓。 张红梅手狠狠抖了下。 王大庆察觉自己语气太凶,吐了口气,温和道:“我是真实存在的人,不是你的幻想。” “不是的话,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张红梅固执道。 “事真多诶,我就不能因为遵守领袖指示,同志之间互相团结帮助吗?”王大庆有些烦躁道。 张红梅以为爸爸生气,眼泪又溢出。 王大庆余光扫到,感到头疼。 第40章 晦气,半路遇瘟神 王大庆没法如实说明‘前世恩今生报’,头疼怎么说服张红梅。 突然,他想到供销社售货员的话,就有了绝好的主意,挺起胸膛转头道:“我真是活人,只是想跟你搞对象,所以才对你好。” 张红梅如遭雷劈,眼睛瞪得滚圆。 我这二世不白活啊。 王大庆心中满意自个灵机一动,轻松挥鞭赶牛。 大概走了一里地。 张红梅从震惊缓过神,心情复杂道:“你,你胡说什么,我们才认识几天。” 张红梅反应,在王大庆预料之中,所以口吻装得深情:“我对你一见钟情。” 张红梅慌了。 从到达民主屯后王大庆对自己的好,无一不证明‘一见钟情’没有半分虚假。 我怎么不感觉讨厌,还有点…… 张红梅自我联想,陷入无法理清情绪。 此时,王大庆通过表情变化,能猜测张红梅的内心活动。 他认为虽然对方内向胆小,却是个聪明的女孩,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最终会找方式拒绝自己。 之后等到相处久了,他们成为真正朋友,互相帮助也就理所应当,不会再发生今天的情况了。 就这样,双方沉默着。 走了几里地,由于前方火车出了问题,相关道路设卡。 王大庆自持前世经验在,不急不缓赶牛绕别的地方走。 不知不觉,来到沟子屯。 虽然不同一个公社管理,但民主屯和沟子屯其实就隔着个林场。 王大庆记得沟子屯路不好走,于是放慢挥鞭频率,降低牛车速度。 饶是如此,牛车颠簸越来越明显。 精神恍惚的张红梅跟着摇摆,王大庆赶忙出声提醒。 话才刚开口,只见张红梅朝着路边倒下,他住嘴伸手拉回来。 由于太着急没控制好力度,张红梅直接扑进他怀里。 好巧不巧。 张红梅回神,见自己脑袋贴在王大庆胸口,惊慌失措道:“啊,啊,我、你……” “冷静点,没人看到,不会损坏你名声。” 王大庆想贴心反驳,而后解释:“这段路颠簸不好走,你坐稳了。” 见到前方有人拉着独轮车,王大庆做好准备避开。 这头。 王有财肩上挂麻绳,双手吃力拉着独轮车。 车轱辘在冻土路上直打滑,车上化肥袋子豁了口,沫子混着冰碴子往他破鞋里灌。 后头赵秋菊拽麻绳,手指头早冻得跟胡萝卜似的。 “这他娘是人干的活吗?拉不动了。” 王有财停下来怒骂,“天天猪圈牛棚两头窜,老子手上都长虱子了!” 独轮车一边,还有戴眼镜的知青一同推车,闻言缩了脖子:“轻点声,让生产队长听见……” “听见能咋的,自打被扣上乱搞的帽子,咱在公社比劳改犯都不如,老娘也不干了。” 赵秋菊手松开,捶了下肥料袋:“那偷苞米吃的家伙才关三天禁闭,凭什么……” 这时,王有财松开车把子,取下肩上挂绳,任由独轮车倒下,肥料撒了满地。 “都是王大庆那畜生告黑状,老子才会在这儿受苦受累。” “啊,是,是……”赵秋菊突然发出尖叫。 本就狂躁的王有财,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大白天叫魂啊。” “前面,那畜生在你前面。”赵秋菊手一指喊道。 这边。 牛车上,张红梅情绪稍微稳定,从王大庆怀里离开,然后发现手被牵着,脸颊瞬间泛红,小声道:“能,能不能放开。” “不好意思。”王大庆松开手并道歉。 王有财嘴里骂骂咧咧转头,正好见到‘你侬我侬’的画面,当即就心态炸了。 赵秋菊愤怒尖叫:“咱们在这啃窝头吃菜梆,他倒是好,带着只骚狐狸到处野。” 这时,王有财又注意到,王大庆身后满满登登的供销社标记性包装袋,喉结上下滚动:“狗日的指定是倒腾山货,跑供销社装大款了。” “他凭啥!他搞破鞋就风光,咱俩钻草垛拉粪土……”赵秋菊不服气尖叫。 二人声音比雷鸣还响亮。 王大庆想不听到都难,疑惑有那么巧吗? 随着距离拉近,看清容貌后心里生出一股厌恶。 真是晦气,都跑那么远了!怎么还能碰到这瘪犊子玩意儿啊! 正好前方有岔路,虽然路程会加多,王大庆还是毫不犹豫选择拐弯。 “王大庆!” 对面王有财爆喝,抄起独轮车上的铁锹跑到岔路口堵住:“王八犊子,你往哪儿来跑!” 赵秋菊连骂,抓起小铲子跟上。 除非当场杀人,否则绕不过去。 王大庆拍拍牛儿后背,调慢速度,厌恶脸道:“晦气,半路遇瘟神。” “你认识他们?”张红梅小声问道。 “男的是我堂哥王有财,女的是他姘头赵秋菊。” 王大庆拉高嗓门,“前些日子在别的城里工厂搞不正当男女关系,让人抓个正着,不知道怎么来这里了!看样子恐怕是被下放来拉粪土肥料。” “对了,他还很不要脸,想把自己姘头塞给我骗吃骗喝,我宁愿下乡也不干。” 后面有沟子屯的知青、农民拉牛车装货靠近,正好听到王大庆的话,不少人忍不住笑出声。 “宁愿下乡也不肯在城里呆着,那女人得有多差。” “指定差到没边,不然谁主动来乡下遭罪。” “倒是他身边那姑娘,还真是漂亮。” “……” 几个话多得忍不住议论起来。 赵秋菊听进耳朵里,感觉被人拿着鞋底‘啪啪’抽脸,又疼又烫。 她可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主儿,当即怒叫道:“我哪点不如那臊蹄子了!当初要不是他非得娶我……” “咱可不敢。” 王大庆摇摇头道:“为了我那几间房子,你白天贴我身上谎话连篇,晚上找王有财解带脱裤钻被子,以为天衣无缝,结果被人告发挨罚了。” “现在的知青一年不如一年,睡了东屋再找西门。” 王有财、赵秋菊平日在屯里没少整烂活,有人不嫌事大摇头叹气。 话一出,引得一群人哄笑。 这时,牛车来到岔路口。 王有财脸上挂不住,抡起铁锹要砸牛车:“畜生去死。” 王大庆侧身将手里鞭子挥出,‘啪’地打在王有财手腕上。 王有财吃疼,手里铁锹掉落。 “满嘴喷粪乱造谣!你个畜生偷看女同志洗澡也不是一两回了。” 赵秋菊挥舞着手中小铲子,满脸鄙夷道:“有次偷看咱洗澡,被我男人当场抓现行,下跪求饶不成,花钱找关系陷害。” 众人闻言面露异色。 看来还有隐情! 第41章 开口诬陷王大庆,王有财想报仇! 赵秋菊的话,让张红梅心里直突兀,眼神怪异望着身旁的王大庆。 原来是看姑娘洗澡,才被送到乡下改造? 同时间。 王大庆不在意外人什么看法,但被泼脏水忍不了,他冷笑道:“时间地点你得想清楚了,等回头我找你们知青管事投诉诬告,不至于露出马脚。” 王有财、赵秋菊就是整烂活才被惩罚拉粪土肥料,若王大庆真去投诉,惩罚是什么不敢想象。 赵秋菊气急败坏,挥舞着铲子冲上来:“满嘴喷粪的畜生,还敢污蔑我。” 看热闹的,这下知道谁才是清白了,纷纷露出鄙夷。 而冲上来袭击的赵秋菊,没等王大庆挥鞭子反击,就被牛儿给顶胸口,噔噔后退,一屁股坐地上。 这儿是沟子屯通往外界的主路,地面积雪不多,赵秋菊摔疼,凄厉惨叫。 这时,王有财心生把王大庆宰了,事后再编造情节污蔑,抓起掉落地上的铁锹,嘴里搬出大义:“光天化日欺负劳动妇女,老子跟你拼了。” “住口!我们好端端坐着牛车路过,你们二话不说按着工具拦截,造谣不成就偷袭,到底谁欺负谁!” 张红梅羞愧相信王大庆偷看女同志洗澡,一改内向底色张口呵斥。 王大庆暗暗赞赏。 周围人也议论纷纷,数落王有财、赵秋菊不做人。 王有财见计划被破,气得嘴歪眼斜。 “不要脸的玩意。” 赵秋菊缓过神从地上爬起来,“就你那点水平,牛车指不定哪儿偷来的。” 有道是:不是一家人,不睡一张床。 王有财大受启发,心里冒出坏主意,手指牛车道:“大伙瞅瞅,这小子在城里三天饿九顿,下乡几天就置办起牛车,还拉着一车吃喝的,怕不是拐了公社血汗换的。” “没错,我男人可是他堂哥,能不知道他什么情况?保不齐是半夜摸进粮库……”赵秋菊补刀。 众人迟疑,有人问刚才一起推独轮车的眼镜知青是否知情。 “牛车上的男同志,的确说过自己是王知青的堂弟。”眼镜知青如实转述。 众人目光看向王大庆,露出凶意。 “呸!资本主义做派,直接送去劳改。” “你哪个公社的。” “大伙一起上,抓住,不用送公社,直接送县城,到时候大功一件,咱们也能得到嘉奖。” 几个行动派,说话间冲上前围住牛车。 张红梅紧张想说点什么,又无从说起,毕竟对于王大庆打猎细节知道不多。 王大庆倒是很淡定,瞅着堂哥和‘前妻’想笑,还不算太草包,还知道借势。 “哑巴啦?刚才造谣不是一嘴接一嘴。” 王有财见王大庆不吭声,认定是被戳中了肺管子心虚,得意跳起来:“刚才看在一家人面子上我才给面子的。事实上老子亲眼见,五天前你半夜拖了两麻袋苞米面去鬼市倒卖!” “是的,我可以证明,这也是我和男人今儿个拦路的根本原因,我们想劝他自首。”赵秋菊附和。 王大庆忍不住笑出声。 看戏的、围住牛车的都愣住,吓傻了吗? 王大庆扭头问身边的张红梅:“张知青,咱们五天前在干嘛?” “嗯,那天下雪很大,队长让大伙放假,咱们和其他知青去朝阳公社电影院看《车轮滚滚》,期间发生了些事,还到有关部门呆好久。”张红梅略去不愿提起的事,余下如实讲述。 大家一听有公家部门能作证,态度急转,都表现在脸上。 王有财心里一横,都走到这步,退无可退,于是硬着头皮:“我记岔日子了。” 所有人半信半疑,目光转向赵秋菊。 赵秋菊夫唱妇随道:“是的。” “是上个星期一,错不了,当时你还没有牛车,推的是一辆破板车……”王有财说得煞有其事。 王大庆不声不响从牛车跳下来。 自己造谣自己知,王有财见王大庆朝自己走来心发虚,可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逃掉可是要出大事的,所以硬挺着。 “想做什么?难道还想灭口不成!”王有财来个恶人先告状。 “想问问你,我在哪儿学习?”王大庆笑眯眯问道。 下乡的事,王大庆根本没通知王家亲戚,王有财哪儿知道,着急时突然灵光一闪:“还能是哪儿?不就是朝阳公社。” 说完,王有财暗松口气,还好牛车上的那娘们太愚蠢,透露出关键信息,不然得露馅了。 “看来你是不知道,朝阳公社有十几只生产队,每个生产队对应一个屯呢。”王大庆说道。 王有财到沟子屯就犯错被罚,对周遭公社情况两眼一抹黑,想着找个可以搪塞,却找不到,急得额头冒汗。 “都干什么呢?大白天不干活围在一起。”一声爆喝突然闯入。 王有财颇有种跪下感恩的想法。 其他沟子屯的人纷纷惊觉,想走又不敢。 王大庆很淡定,还回头无声安抚牛车上张红梅一眼。 几秒后。 一个带着红袖章的男人走过来,围观者主动让开一条道。 “您来的正是时候。” 赵秋菊反应奇快无比抢话,手指王大庆道,“都是这人在闹事,他偷自己公社物资被发现,还嘴硬不承认,更想打杀我男人灭口。” “罪证都在牛车上。”王有财也开口指认。 杀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严肃的事。 男人看向王大庆,道:“我是方北公社市场管理委员会管理员范同,同志你是……” “民主屯知青王大庆,在赶山队干活的。”王大庆淡定回着话,又从兜里掏出文件,“这文件有知青队长的戳。” 范同拿过文件查看,见确实赶山队,就把文件递还,转头看向王有财二人。 “空口白牙污蔑别人,那是要去号子里喝茶的。” 王有财二人心里叫苦,没想到王大庆竟是赶山队的。 赵秋菊转念一想,自己在这边掏粪土,王大庆在隔壁干肥差,一口气下不去,凑在王有财耳朵里,道:“事到这一步退缩也没用,咱们会这般遭遇,都是王大庆那畜生害的……” “嗯,今儿个非得让这畜生血债血偿。”王有财想法一致。 第42章 报个恩还真难 王有财和赵秋菊肩并肩凑一起。 赵秋菊趁势手往后背伸,把手腕上银镯扣下来,塞进王有财手里头。 此时,市场管理员范同正询问王大庆个人信息。 看戏人躲得远远的,因此没人注意到二人小动作。 王有财把银镯抓紧,手缩进袖口内,不着痕迹往牛车小步移动。 “我的手镯呢?”赵秋菊适时惊慌大叫,吸引所有人目光。 “手镯丢了?”范同询问。 “这事市管同志得管……那可是我家传银手镯,刚才还在手里,突然就不见了。”赵秋菊眼泪说来就来。 王有财瞅准机会,加速脚步凑到张红梅边上。 张红梅紧张盯着王大庆,余下一概没关注,没发现王有财小动作。 不过有人注意到了。 王大庆五感被系统加强,刚才王有财二人嘀咕都听见了。 此时余光一直有在注意。 当王有财手即将从袖口伸出,要把银镯子塞进张红梅破旧棉袄口袋,手指松开瞬间,他一步横移上去拉走张红梅。 银镯子掉落砸在冻得硬实的地面,惯性拨动而发出‘哐当哐当’声。 周围十几双眼睛无一错过,耳朵也听得清清楚楚。 王有财眼睛瞪得滚圆,鸡爪似的手僵在半空。 “咋回事?” 王大庆低头看了眼银镯子,抬头故作惊讶道:“该不会是怕偷东西被发现,所以想栽赃张知青吧。” 围观者受到提醒,好好地就往姑娘身边凑做什么,所以王大庆猜测可能是事实。 “不,不是的,是她偷的。对,我亲眼见到,所以才帮秋菊找回来……”王有财现场编造。 “当别人都瞎了吗?都被抓个现行,还继续编造谎言。”王大庆冷笑。 其他人议论纷纷。 王有财编不下去,脸一阵红一阵绿的。 “误会了,我才想起来这手镯是我之前让有财哥帮忙保管的。”为了保住男人,赵秋菊厚着脸皮改口。 “贼喊抓贼不成,转头一起编故事。” 范同生气呵斥,“你俩是真当我傻子啊!” 赵秋菊吓得直打哆嗦。 围观者摇摇头,没脑子还想干坏事,这知识分子当得真失败,还不如去挑粪。 这时。 范同掏出笔和工作本唰唰写着,嘴里还公开念出来:“王有财、赵秋菊二人扰乱治安,诬陷烈士亲属,罚游街半个月,名誉损失费赔偿三百块。” 赵秋菊腿软站不稳,摇摇晃晃几下一屁股坐冻土上。 三百块相当于城里普通工人一年收入。 这不是要了自己的命? 赵秋菊不愿接受,蹬着双腿哭喊:“天杀的,旧社会臭老九又来了,要逼死贫下中农。” 一旁的王有财,一想到之前才交了一千多,都把家底掏空了,直接扔下赵秋菊溜走。 没走出几步,王有财就被方才包围牛车的几个知青堵住去路。 “老子也是烈属,谁给你们胆子挡住去路……”王有财见溜走不成干脆威吓。 有个大个子不害怕,迈步逼上前,伸出手冷哼道:“就你也配!污蔑烈属,典型反动分子。” 王有财吓得噔噔往后退,脚被自己推倒的独轮车绊倒摔倒,半张脸都埋进沤肥的粪土里。 刺鼻又呛口的臭味,让王有财差点升天,惊慌失措爬起来,跟被妖怪附体似的,原地嚎叫蹦跳:“啊啊啊,好臭……救命啊。” 大家捂口鼻往后退。 “该。”范同嫌弃脸冷哼,一点都不同情。 污蔑烈属还抛弃同伴想偷溜走,放在哪个国度都是人人唾弃的渣滓。 王大庆冷眼旁观,这时上前跟范同道:“同志,我和他还有点私人恩怨,能带到边上说几句话吗?” 说着,王大庆还掏出一包大前门,避开旁人耳目放到范同手里的工作本上。 范同盖上工作本,道:“念在你们是亲戚份上,给你五分钟。” “谢谢同志。”王大庆道谢。 范同摆摆手,走去跟张红梅交谈,故意背对着:“你也是知青?” 这边。 王大庆快步走过去,毫不分说抬脚就把王有财踹进散落满地的粪土里。 王有财反应还算及时,可刚手撑起,王大庆就一脚踩背上强按下去。 王有财整张脸都埋进粪土里。 “老子和你井水不犯河水,非得犯贱来招惹。” 王大庆脚使力,任由王有财怎么挣扎都没用:“还把无辜的张知青牵扯进来,栽赃陷害……” “敢动我男人,老娘跟你拼了。” 赵秋菊对方才被王有财抛弃都不在意,连滚带爬嘶吼着过来。 王大庆撇头,双眼露出猛兽般凶残光芒,把赵秋菊慑住。 ‘砰。’ 王大庆回头踹了王有财大腿。 王有财腿疼得直抽搐,勉强把脑袋从粪土里移开。 他并不服气,扭头嘴里喷粪土:“你敢动老子……” 王大庆又给了一脚:“老王家祖坟冒黑烟,才出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垃圾,这最后一脚是替祖宗教训你个不孝玩意。” 呵斥完,王大庆转身就往回撤。 “同志,需要加个‘主动退赔’的条款不?”范同转身问道。 “要,一人三百块,今晚就得送到民主屯知青点,少一分都不行。”王大庆回道。 范同无声点点头,而后招呼几名围观者充当助手,把王有财、赵秋菊二人带走。 其他围观的人手头还有活,纷纷离去。 转眼间原地就剩下二人。 “走,回家。”王大庆情绪转变飞快,上牛车拿起鞭子招呼。 张红梅从另外一头上牛车。 牛儿拉着他们往民主屯方向走。 离开臭气熏天位置,张红梅开口:“王同志怎么知道他们想往我身上塞手镯?” “他们也就那点本事。” 王大庆不想谈王有财影响心情,手伸到后面板车包裹里,掏出油纸包递给张红梅:“到民主屯还有点距离,先垫垫肚子。” 张红梅识趣不再纠缠手镯的事,接过油纸包小心打开。 油纸包里有两块桃酥饼。 张红梅拿走一块,把油纸连同另外一块递到王大庆面前:“刚才不是你及时出手,偷银镯子的罪我就坐定了。” “加上之前在知青点,赵真真说我偷油吃,林海洋要来扯我衣服,你都帮我多少次了。” 张红梅想到当时陈倩突然离开,自己面对一群人七嘴八舌指责,就胆寒得身体乱抖着。 王大庆很是郁闷,报个恩还真难。 可眼瞅着姑娘红了眼,他没法坐视不理,寻思着该怎么安抚。 第43章 手镯送红梅 “你不说偷油的事,我都忘记了,回头到我那边舀点肥猪肉去熬油,馋死知青点那帮坑货。” 王大庆为了不让张红梅陷入过去阴影,故意岔开话题。 “这不好吧。”张红梅果然被拐偏了。 “领袖指示过,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和平求和平,则和平亡……因此一味忍让妥协,换不来尊重。” 王大庆眯起眼,一次次等别人帮助,还不如引导反抗,就搬出伟人的教导。 张红梅当即严肃起来,跟着复述红本本里的知识。 王大庆结合前世经验熟练应答。 逐渐地,张红梅被吸引了。 她不理解,王大庆比自己还小一岁,见识怎么会那么深,比自己爸爸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大庆察觉,转头嬉皮笑脸道:“发现我很优秀,很适合处对象吧。” 张红梅脸颊瞬间泛红,赶忙把脑袋垂下掩耳盗铃。 “要当我对象,首先……”王大庆可没忘记初衷,看似在吹自己优秀,实际把话题绕回面对不公要勇于抗争。 张红梅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对比刚才雀跃探讨伟人指导,这会儿安静得可怕。 不知不觉,牛儿把他们安全带回民主屯。 火车站响起鸣笛。 张红梅回过神:“我在这里下吧。” “到知青点还有几百米,满地积雪不好走,让牛儿拉到门口。”王大庆说道。 张红梅摇头:“我得去打饭。” 村里是有大食堂的,只是不好吃,大家才会自己开小灶。 张红梅带来的粮食吃完,不好吃也得吃。 王大庆猜出来了,挥着鞭子赶牛:“去我哪儿,我整只山鸡请你吃,是炖还是爆炒,由你决定。” “叫人看见要说闲话……” “亏得我浪费口水。”王大庆一本正经道,“最后再说一次,领袖指导我们,要团结、要互相帮助。你拒绝我的邀请,就是违背领袖指示精神。” 违背领袖指示,可是了不得的大罪,张红梅吓得把话往回吞。 转眼间回到老屋。 王大庆把牛儿解开,任其自由活动,卸下牛车上的货:“按你说的,咱们吃手擀面炖鸡。” 进屋后,张红梅主动提出烧水擀面。 “行,正好擀面我不在行。”王大庆转头去杀鸡。 等鸡熟期间,二人躲到暖和炕房,隔着炕上矮桌分坐。 王大庆趁空档拿出蜂蜜水和几个橘子招待。 蜂蜜可是好东西,就算在城里都没尝几回,张红梅在炕边坐立难安。 王大庆见状,从兜里掏出银手镯。 镯子是之前趁着别人都没注意,启动意念收入空间的。 他拿手里贴油灯前照着:“看看,这上面琢刻的花纹奇怪不。” 张红梅抬头看了眼后惊疑:“你怎么把它拿来了?” “凤纹手镯是我妈的嫁妆,之前在城里被赵秋菊那女人给骗走的。”王大庆说道。 张红梅脸上露出怀疑。 王大庆头也不抬没见着,指尖触摸手镯上的纹络:“纹络是后来我爹亲手琢刻的,很粗糙比不得老匠。” “想想也是好笑,手镯是女款的,老头子却用家里养的公鸡当凤模刻,还都是雄性的。” 王大庆语气满满是感伤。 张红梅不再怀疑,微笑道:“令尊送令堂,刻雄性似乎没错啊。” “我妈也是这么说的,让我爹嘚瑟了一辈子。” 王大庆面上恢复笑容,随后把手镯递给张红梅。 张红梅也想看看纹络,伸手就接过。 “以后由你帮我保管。”王大庆说道。 张红梅闻言手抖了下,银镯子差点掉落,抬头瞪着眼:“这、这怎么行?!” “睹物思亲人。放我身上不是什么好事,否则能让赵秋菊带走?” 王大庆摇摇头叹气:“因为是女款,让马国宝帮忙保管不合适,那么整个民主屯我能信任的,就只剩下你了。” 王大庆只是陈述事实,张红梅却想到别的意思,毕竟手镯是嫁妆外,也是定情之物。 “怎么不说话?” 王大庆心想,还好没说一开始是戒指后来老爹刻凤纹改成手镯。 外表是银皮,内包着足有15克重黄金。 “感谢信任,等你娶媳妇正好当聘礼。”张红梅振作起来说道。 ‘呼呼。’ 窗户纸破了口,冷风直灌入。 王大庆抄起麻布堵住口子,笑道:“哪个女同志嫁过来我这,日子指定遭罪噢。” “你打猎技术那么好,存点钱修一修呗。”张红梅说道。 “你倒是提醒我了,”王大庆坐回原位目光亮堂,“这两天我得找马国宝把房子买下,翻新成结实的青砖大瓦房。” “你还挺着急的,中意哪家姑娘了。”张红梅顺着话头接下,说完竟然还有点小期待。 王大庆没多想,摇头道:“就算不娶媳妇也得修,不然塌了我就惨了。” 张红梅心里一酸,也意识到王大庆送银手镯,就是嘴上说的,不愿意睹物思亲人。 “鸡肉差不多熟透了,得下面了。”王大庆急匆匆下炕。 晚饭很快吃完。 王大庆把白天供销社买来的做棉袄材料,用麻袋装一起扛肩上,送张红梅回知青点。 回来后。 王大庆上炕睡不着,就盘算手头的票据、现金。 这几天两次黑市卖货,以及城里卖房子等,折算成现金,手里头差不多三千块。 当前距离改革开放还有五年多,“万元户”的概念还不存在,三千块等于别人家十年收入了。 “不算空间里的牛羊和麋鹿,现在我也算是一方小土豪。” 王大庆带着成就感睡去。 第二天。 王大庆起床洗漱,简单喝了点米糊糊就出门,横跨大半个屯来到马国宝家。 此时,马家长辈们都出门上工了。 院子没关着。 王大庆到门口时,手里提着野山鸡,“咕咕”嚎叫。 院子角落,马国宝蹲在爬犁前捣鼓,听到鸡叫嘟囔:“这都几点了……” “小马。”王大庆走进院子喊道。 马国宝吓了一抖擞坐雪地上,撇到是王大庆,嘴里骂人的话硬是吞回去,脸上堆满笑容:“大庆哥打哪儿来?” “山那边来。” 王大庆笑着把手里野山鸡丢过去,“接好了。” 野鸡翅膀猛扇想逃走。 马国宝手忙脚乱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抱住,埋怨道:“大庆哥不讲义气,进山也不喊我。” 第44章 你是打算娶媳妇了吧? “憨货,从我那边过来不得绕个山?”王大庆笑骂。 马国宝这才想起来,从爷爷老屋过来到这头,是有座小土包,干笑道:“大庆哥别介意,我这人脑袋就转不过……” “说点正经事。”王大庆来到马国宝面前停下,“我寻思着把老屋盘下来,你开个价吧。” “大庆哥突然想买房子,是想娶媳妇了吗?” “不找对象,我就不能搞个自己的房子吗?”王大庆故作生气。 “也不知道昨天……”马国宝提起野山鸡挡在面前。 “你既然不舍得卖,那我去别地方问问。”王大庆知道马国宝想说什么,提前打断。 “别啊。”马国宝着急道,“老屋给大庆哥最合适不过……” 马国宝解释。 去年长辈商量,老屋归马国宝继承,大队那边不知道,没几月又分一块新的宅基地给他,就在爸妈家边上。 当前家家户户都穷,吃饭都成问题,谁会要房子,肉眼可见老屋只能闲置。 “懂了,给个价吧。”王大庆说道。 “一百块,给家里长辈个交代就好了。”马国宝说道。 王大庆愣住。 老屋周遭居民是少了点,不如这头热闹,可距离火车站才几百米,地段上没问题。 另外,前后院子加一起占地将近一亩。 一百块几乎是贱卖。 思来想去,王大庆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照顾,马国宝有意回报。 他感叹自己没带错人,从兜里掏出准备好一摞钱递上去:“这里是一千,你数数。” “大庆哥别开玩笑。”马国宝抱着野山鸡后退摇头,“就一破屋子,除了你没人问过,值不了那么多钱。” “你都喊我一声哥了,我能亏你?”王大庆说着走上前。 马国宝继续后退撞墙上退无可退。 王大庆把钱塞进马国宝兜里:“存下来,过两年把新地块房子建起来好娶媳妇。” “您是我亲爹……” 马国宝眼眶泛红,把野山鸡松手丢一边,要抱王大庆。 马家孩子多,马爹都没提过建房子娶媳妇,马国宝岂能不感动。 王大庆后撤,严肃脸道:“麻溜跟我去找村里办手续,省得你小子反悔。” “我哪敢……我的鸡啊。” 马国宝发现野山鸡要飞走,拔腿就去追。 一阵鸡飞狗跳后。 王大庆和马国宝一同前往大队。 …… 村委大院。 大队书记兼知青办大队长陈豪,刚从知青点安排完任务回来,正在办公室歇息。 门帘掀开。 王大庆二人走进来。 “你觉得赶山队没挑战性,打算转到伐木队?”陈豪调侃。 这些天王大庆又是打到傻狍子又是熊,身为书记的他,得到上级口头褒奖,所以看王大庆很顺眼。 “不是,不是。” 王大庆走到跟前,拿出地契放桌上,“我是想找陈队长办理手续。” 陈豪瞥了眼地契,满脸惊疑。 这些年城里知青留在乡下,不算稀罕,然而从未见过,才半个月就打算置办房子的。 要不是王大庆个人档案清清白白,他都怀疑在城里打劫了。 “你来真的啊。” “嗯,劳烦陈队长了。”王大庆肯定点头。 陈豪听过知青们叨咕,王大庆格外照顾张红梅,拿起地契边打趣:“看你动力十足,是打算娶媳妇了吧。” “肯定是了,听陈倩说大庆哥昨儿还特意到县城供销社,给张知青买……” “你不想进山了吗?”王大庆回头瞪马国宝。 马国宝吓得捂住嘴。 这时,陈豪确定地契没问题,按照程序问道:“老屋子在你名下,想怎么处理是你的事,但是为了事后不闹风波,你得如实交代,确定要卖给王大庆?” “屋子放哪儿耗子都不爱呆,大庆哥想要,那是我运气好,您放心开证明吧。”马国宝拍胸脯道。 “那成。” 陈豪也不废话,低头拿笔开证明。 红戳一盖,老屋所属权正式归王大庆所有。 他收起地契证明,礼敬了陈豪一包大前门后和马国宝离开。 “我得向哥学习,攒钱早日建房子娶媳妇。” 马国宝受到鼓舞干劲十足,“现在想回家修好爬犁,进山才能用,可以吧。” “去吧。” 王大庆递上一包大前门,“等我把材料买足够,你到我那边上工,提前熟悉流程。” 马国宝指定不懂建房子,但王大庆本着能帮就帮,准备花钱雇佣。 “到时候通知我。”马国宝没想那么多,开开心心告别。 王大庆回到家,立即拉牛车前往供销社采购。 屯里的供销社物资紧缺,很多东西需要提前预订。 王大庆有心理准备,列好清单缴了预订款,出门后直奔屯西边木匠家。 郭木匠手艺乃是祖传,在整个公社名头响亮,院子里堆满收来的老屋子木构件。 王大庆把牛车停稳走进院子。 郭木匠正在锯木头,抬头瞟了眼,见是陌生小后生,以为是其他屯的人,随口道:“要卖老木头,得等开春了,等不及可以到别处。” “我是屯里的知青,想翻修房子,马国宝介绍我来的。” 王大庆自我介绍后递上一包烟:“他说您手艺整个县无人能比,材料也厚道。” 郭木匠当即喜笑颜开,放下锯子手一指木,“十年、二十年乃至五十年以上老松木,想要那种尽管说。” 年份不是指松木生长,而是指使用。 年份低质量高,价格贵。 “十年的。”王大庆说道。 “有种。”郭木匠竖起拇指头,“一口价5块钱一根,有虫眼你不介意就折半。” 5块钱一根的是用来搭建门窗和屋顶,至于梁柱得专门挑。 王大庆都不比对直接不还价。 “你这后生爽快。”郭木匠嘴里赞赏着,走到一旁掀开油毡布,“要吗?” 油毡布下圆柱横梁之类的木头堆放整齐。 “我能先看成色吗?”王大庆问道。 “可以。”郭木匠点头同意。 王大庆走过去脱下手套屈指敲击。 木头“咚咚”作响。 “我也不忽悠你。”郭木匠站在一旁眯着眼道,“前些日子老庙被小将们拆,我冒险收来的,全是上等好货。” “什么庙?”王大庆问道。 第45章 不要争了,我都要 “城西的胡爷庙,我爷爷小时候建起来的。”郭木匠说道。 王大庆边敲木头,听声音辨木头质量,还分心搜索记忆。 发现郭木匠还真没说谎,城西那座胡爷庙三个月前刚被小将们捣毁。 “木头分价?”王大庆停下敲击木头问道。 “你那么爽快,我也不跟你掰扯。” 郭木匠拆开大前门点了一根:“大柱二十块一根,中等十五块,小的十块。” 王大庆目测下数量,道:“我都要。” “总计七百五十,算你七百。”郭木匠不点木头直接开价。 王大庆没多想就同意了,给钱后离开院子,去喊马国宝过来帮忙拉货。 “老郭,你是怎么好意思坑我大庆哥!几块破木头敢要那么多……” 马国宝甩下王大庆,自己先跑到郭木匠家算账。 刚赚了一大笔,郭木匠不想干活,正在屋内烤火喝小酒,听到马国宝咆哮,冷哼:“你懂个棒槌。” “我要去大队举报你,欺负城里知青不懂行。” “去呗。” “你等着。” 说着,马国宝转身就要走。 “慢着。”郭木匠不淡定起身追出门拉住马国宝,“都是自己人,有事好商量。” “哼,不要脸的老登。”马国宝冷哼甩手道,“快给实价,不然我就去大队举报。” “650。” “你在搞笑。” “……” 两人在院子拉拉扯扯。 王大庆坐着牛车过来,听到那堆木头已被马国宝砍到350元,当即嘴角一抽。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郭木匠黑了不少钱,之所以不还价有两方面原因。 一来,郭木匠最疼爱的小女儿,是马国宝未来的媳妇,多给部分权当红包。 二来,胡爷庙是清末一位出资修建,请了当时关外数一数二的木匠大师,到森林里挑木头,耗时三年,最终从梁柱到门窗都用上等木料。 要知道这百多年,一代代人为生存砍伐树木,能称得上上等的几乎没有。 总之没有吃亏一说。 “250。”院子里马国宝一口气砍了100。 郭木匠甩脸道:“我看你才是250。” “你有种!我现在去找大队书记举报。”马国宝威胁。 这次郭木匠没有阻止。 王大庆走进院子,道:“小马,别让郭叔为难了。” “王大庆!这老登几百块说黑就黑,你怎么还帮他说话。”马国宝气红脸。 “等下。”郭木匠看向王大庆,“你就是那个打死三头熊的知青?” “不是我大庆哥还能是谁,当时我也在场……” “边凉快去。”郭木匠把马国宝推一边,“我侄子那时也在,没有你都回不来,那堆木头算你300。” 说着郭木匠掏出400。 王大庆不要,郭木匠就强塞他手里。 最终他抽走两张,道:“不能让您吃亏。” 马国宝跳起来喊道:“大庆哥,你傻啊,老登都说……” “你少说两句,以后能少遭罪。”王大庆拍拍马国宝肩膀。 马国宝不懂意思,却也听话收住嘴,老实搬木头去。 郭木匠也下场帮忙。 马国宝趁机挤兑恩将仇报之类的难听话。 王大庆想阻止都没用,只能默默同情。 前世他就听到过马国宝娶媳妇一波三折,今儿之后…… 之后花了几趟,到太阳西斜,他们总算把木料全部运到老屋院子。 马国宝累得不行,王大庆就用灵泉炖野猪腿招待。 第二天,王大庆一大早跑去供销社把昨天订的材料运回来。 材料只到一部分,余下还得等。 王大庆心里有准备,默默把到的货运到家。 在院子等候多时的马国宝,见到他急急忙忙道:“哥,我才想起来前段时间屯北边陈半瞎拆老房,砖块一分钱一块,咱们去跟他买,可以省点钱。” “我这还有活要干,你帮我处理,砖块有多少要多少。”王大庆卸货边交代。 “好嘞。”马国宝小跑出门回家拉爬犁买砖去。 王大庆卸完货到大队公告栏贴传单,招聘5名青壮劳动力,每天工价2元,加上包早中餐还有茶点。 当前农村劳动每人每天10分工,工值约等于0.6元还包吃。 王大庆前脚刚回到家,后脚劳动力就找上门,总共六个人。 “王知青,我们见过面,之前你刚到屯里……” 几人七嘴八舌抢活,给王大庆整麻了。 这时,他发现六人中有一个没说话,只是对着自己傻笑。 仔细回忆了下,想起来是马国宝发小矮牛。 矮牛长得虎背熊腰,放古代当个草原勇士不成问题,就是智力有些不足。 不管如何,既然是朋友的发小,就是自己人,王大庆挥手道:“不要争了,我都要。” 争吵声瞬间静止。 “来来,大家先自我介绍下,小弟好安排工作。”王大庆说道。 大家抢着报名。 由于还得居住,王大庆决定新房子向左移,老屋只先拆左边厢房和牲畜圈。 本着公平原则,他依据个人体力给不同活。 交代完毕后,又先安排早饭。 “王知青放心,咱保证使出全力干活。” 一群汉子半月都吃不到一次肉,看到早饭是酸菜炖猪肉,肉还比菜多,外加不限量苞米面饼,眼冒绿光纷纷表态。 王大庆要的就是这效果,让大家先吃饱再干活。 饭吃完,汉子们抓起工具开干。 王大庆照顾矮牛智商不足,只安排搬家具的简单活。 晌午。 马国宝拉着一爬犁老砖块回来,见到发小后惊奇喊道:“矮牛?你怎么在这里。” 王大庆在一旁指挥众人堆放拆下来的旧物,闻言解释道:“我刚招的帮工……” “哥,你除了被那个老登儿骗了外,眼睛真没得说,比我的刀还锐利。”马国宝竖起拇指头,“招对人了。” 王大庆心里嘀咕,不想想我为了谁,才任由郭木匠开价。 “矮牛过来,给你介绍比我亲爹还亲的大哥。”马国宝招手。 矮牛听到马国宝声音,把肩上木柜子随手一丢,手脚并行摆动跑过来。 ‘砰。’ 木柜子落地砸得稀巴烂,扬起一阵积雪混着的尘土。 “大个子……” 其他几个汉子不小心吸入灰尘,纷纷开口咒骂。 同时间,王大庆看着矮牛跑步姿势嘴角抽搐,斜眼道:“就算是发小,你能诚实点吗?我既然招了他就不会退。” “入秋后你跟着老爷子去隔壁公社干活,咱就没见到……”马国宝没在听,迈步跑出去和矮牛抱在一起蹦蹦跳跳,“瞧瞧,这都饿瘦好几十斤了。” “两个你绑在一起都没他重,哪瘦了。”有个扛着横梁的帮工忍不住叨咕。 就是。 王大庆原地默默点头。 第46章 建房的好待遇 马国宝和矮牛年纪相仿,放在后世也就是个高中娃,此刻一点都不含蓄,紧紧抱在一起,直抒胸臆表达心中思念。 其他帮工年纪大了一辈,嘴里臭骂“吵死了”,眼里却都是笑容。 王大庆站在大门口,捧着工作簿和笔静静看着。 从记忆角度来说,他是现场距离青少年时期最遥远的人,因此情绪波动也最大。 “来来,给你介绍下,比我爹还好的大哥。” 闹了一阵松开手,马国宝拉着矮牛来到王大庆面前:“这是咱哥,是城里来的,以后就在咱屯住,叫王大庆。” “哥。”矮牛一反刚才的态度,少了两分拘谨,多了几分敬重。 “好好,开始工作吧。”王大庆说道。 “哥,矮牛家三代干瓦匠,他打小跟着长辈到处干活,别看脑子反应慢,手艺可扎实了。” “当真?” “几年前供销社翻修,有一半是矮牛的功劳,您随便打听下就知道不假。” “那我还真是有眼无珠了。” 王大庆欣喜,建筑方面他确实不懂,只是靠着两世为人的信息差捣鼓,只要过得去就行。 没想到一个不经意的善意,竟换来个专业人士。 转念一想,马国宝也可能有些夸张,还是试试为好。 于是他陪矮牛抽了一根烟,随后问了一些自己懂但没亲手操作过的农村建房基础知识。 矮牛目光瞬间变得严肃,回答时还自我引申,口吻表达清晰。 一连几个问题下来,王大庆靠着前世记忆才勉强理解,继续下去就应付不过来了,于是没再发问,转而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最后,他说道:“你负责工程整体建造,工钱我给三倍。” 矮牛拍着胸脯,道:“哥是国宝的哥,也是咱哥,放心,咱能干好。” 其他帮工都听到二人交流,却没有表现出对三倍工钱有丝毫不满。 王大庆心里更有底了:“好好,开始吧。” “好勒。”矮牛中气十足应了一句,转头非常专业地指导帮工们工作。 王大庆对马国宝说道:“你还真是帮了我大忙,中午想吃什么尽管开口。” “猪肉炖酸菜,还有香喷喷的白米饭,能有大肘子就更好了,矮牛爱吃。”马国宝看着矮牛很是心疼,“他这几个月指定饿一顿饱一顿,不然瘦不了那么多……” “我会多做点饭,你继续去收青砖。”王大庆没说马国宝夸张,而是爽快承诺。 “谢谢哥。”马国宝干劲十足卸砖去了。 现在有专业人士矮牛负责建房子,王大庆不用盯着监工,于是放心赶牛车去供销社,用粮票换了三袋大米以及基础做菜调料等物资。 回来后,他先给工人煮了茶配点心,然后撸起袖子准备午饭。 早上十点。 张红梅匆匆赶过来:“要不是陈倩从马国宝那边得知你要建房子,我都还不知道呢。” 说着张红梅要帮忙。 王大庆不让:“你在伐木组干活本来就累,中午不好好休息,下午完不成任务是要挨批评的。” “你帮我那么多次,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行行。” 王大庆一见张红梅又要提以前的事,立马妥协,忽然灵机一动道,“这几天你就来这里帮忙煮饭,我给你支付工钱抵工分,怎么样?” 煮饭比伐木轻松,又能回报王大庆,因此张红梅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二人开始分工合作。 饭菜煮好,也到了中午。 王大庆招呼矮牛和几个帮工进屋吃饭。 大伙一看到炕上桌子摆了三大盆:酸菜炖猪肉、大肘子、土豆片炒肉,口水都快流到地上,却没人敢先动。 不说肉菜,每一盆油水都那么足,过年都没几户人家舍得这么烧。 太奢侈了。 几人都吓坏了。 王大庆端着大饭桶进屋,见几个汉子跟列阵的士兵一样站着就是不上炕,笑呵呵道:“饭管够,都敞开肚子吃,下午才有力气干活。” “对啊,大胆吃,好好给咱哥造房子。”马国宝脱鞋不客气地爬上炕。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有了勇气,纷纷表态一定做好份内工作,回报王大庆的招待,然后上炕就坐。 “我活了快四十年,都没吃过这么好的饭,感谢王知青。” “……” 五个生于解放前的汉子,第一次不用顾忌敞开吃,一时间热泪盈眶,边吃边感谢。 王大庆感慨良多。 未来普通人都在倡导少油少盐,而在这个年代,这种吃法却是奢侈中的奢侈,让一群人恨不得把他当神供起来。 这就是社会发展的意义。 王大庆深知个人力量无法扭转整个时代,但他暗暗决定,在工程期间的每日三餐,都会按照今天这个标准,让帮工们吃得过瘾。 饭很快吃完。 三大盆连一滴油都没剩下,其中矮牛一个人的饭量差不多是其他人的总和。 王大庆并不介意,只是庆幸自己做得够多。 同时他也更加相信,马国宝一点没夸张,矮牛是真的饿瘦了。毕竟这年月,没几户人家能养得起这等饭量的娃。 “开工咯。” 一群汉子知恩图报,不管王大庆怎么建议,吃饱就起身开干。 等人走光,轮到王大庆和张红梅吃饭。 日子一天天过去。 在王大庆每天的肉菜白米饭供应下,一群汉子发挥主观能动性,干得热火朝天。 十五天后,一座崭新、结实、又不过分突兀的房子,在院子里拔地而起。 中午饭后,王大庆给五个帮工结算报酬,并每人送上三斤猪肉、三斤牛肉,目送他们离开。 一群人感恩戴德,依依不舍。 两天后,做完收尾工作的矮牛也要赶下一个工程。 王大庆再次送出更多物资。 转眼间,热闹了半个月的院子,就只剩下三人。 中午吃饱喝足,他们在新房门前并排站着。 王大庆扫视瓦片屋顶和结实的青砖墙,满意地道:“矮牛手艺没话说,城里的房子都没这质量。” “可不是,就那砖墙厚度都有别人家的两倍。以后谁嫁给咱哥,绝对是有福气,冬天不挨冻,下雨不漏雨……”马国宝站在王大庆左手边歪头,视线看向张红梅。 半个月吃好喝好,张红梅面色红润,被马国宝一盯,更红了。 几天前王大庆就和张红梅详谈过,说知青点房子漏风、人员混杂,建议她搬来自己这边租住。 刚吃饭时,张红梅同意了。 “去把青砖尾款和猪肉给陈半瞎送过去。” 王大庆余光瞟了眼,怕前世恩人反悔又回知青点住,于是左手抓马国宝帽子拧了起来吩咐。 “这就去。”马国宝嘿嘿笑着离开。 王大庆转头对张红梅说道:“等过两天油漆干了,我去帮你搬行李过来。” 第47章 女人背后事情多 下午。 张红梅独自回知青点。 当路过晒谷场时,碰到一群准备下工的大姐们。 “这城里来的女知青也不害臊,我就见着她老往院子里进进出出,现在大包小包,看着是要搬进去了。” 住在王大庆家斜对面的李婶,眼睁睁看着房子建起来,张红梅天天往院子里进出,心里吃味极了。 张红梅是那种恬静内向的女知识分子,就算听到李婶嚼舌根,也只是把委屈压在心中,低着头快步走过。 “听大姐说过几回,还以为长得多漂亮,其实也就那样。” “城里人护城里人,不然就她那不如我的长相,怎么能进那小院?” “都怪老马家那败家子,把祖屋贱卖了,不然这臊狐狸哪有机会。” “……” 一群人停下脚步,目光追着离开的张红梅背影,嘴比谁都毒。 她们羡慕又嫉妒,顿顿吃肉的好事儿,咋就落在成分不好的张红梅身上了? 相比起来自己清清白白的贫下中农,怎么就没这福气? “都怪王大庆眼瞎,咱给介绍的好姑娘一个也看不上……”李婶气得直咬牙。 知青点。 女知青朱凤气呼呼地坐在炕上:“凭什么?前脚还跟咱们一起在这里啃窝头,转眼就能住上结实的青砖瓦房。” “要不是那臊蹄子诬陷,害得真真姐被关禁闭,那几斤腊肉本该是咱俩的……” 朱凤气鼓鼓地看向边上正在梳头的赵真真背影。 赵真真握梳子的手猛地用力。 张红梅害自己被送去劳改队干了一个多月,手脚都长了冻疮,结果一点愧疚意思都没有,现在还要去住不用受冻、还能天天吃肉的新房子。 这口气,她能忍? “红梅,你这棉服崭新的,不会是王大庆给买的吧。”屋外飘来女知青羡慕的声音。 朱凤下炕掀开门帘探头。 此刻堂屋几个女知青围着张红梅,上手就去摸她身上的棉服。 “瞧瞧,这布料不简单啊。” “要不是说张红梅同志有福气,看着弹性,里面指定是上等羊绒。” 女知青七嘴八舌。 张红梅想解释都插不上嘴。 屋内。 赵真真光听着话就气得肝疼,猛地摔掉木梳起身:“她还想住新房,门都没有。” 朱凤把脑袋从门外缩回来,问道:“真真姐有什么好主意?” “我之前就打听过,马家嫁到其他公社的二姑娘,为了争老屋所属权,差点把父亲坟都扒开了,拉出来主持分配。” 赵真真目露精光:“我这就给马家二姑娘写信,让她知道自己那愚蠢侄子,把老屋贱卖给了外姓人。” 说完,赵真真就去找纸笔写信。 朱凤凑到赵真真身旁看道:“我觉着还得加两句,就说那王大庆搞资本主义享乐,屋里藏着三转一响,闹起来才热闹。” “好主意,咱们在这里挨饿受冻,那臊蹄子凭什么享福!” 赵真真说着把朱凤的建议也写了进去,“我可是听说了,马家二姑娘泼辣得很,把梁柱砸个稀巴烂都不稀奇!” 随后等屋外安静,二人悄悄往几百米外的火车站邮局寄信。 王大庆并不知知青点发生了什么,躺在炕上意识进入空间研究。 第二天起床。 王大庆并没有进山,要把建筑垃圾埋到前院。 由于马国宝去送发小矮牛到下一个工地,张红梅也去伐木组上工,因此活儿只能他自己干。 第三天早晨。 王大庆吃完早餐后,转战屋内收拾。 ‘砰砰砰。’ 院子门被敲得震天响。 王大庆吃了一惊。 这点儿张红梅应该在上工,再者敲门不会这么暴力。 至于马国宝,不翻墙就不错了,绝不会敲门。 会是谁呢? 王大庆走出屋喊道:“谁啊?” 院外的人没回答,只是一味地继续用力敲门。 这院门还是之前用的老门,敲坏了又得花钱修补,王大庆快步走过去开门。 他刚打开一条门缝,就被人猛地撞开,一道人影冲了进来。 “当我这里是供销社?” 王大庆抄起墙边扫把,对着那人脑袋抽了上去。 被打的是个中年妇女,“哎呦”一声跌坐在雪地里。 王大庆定睛一看,不认识,皱眉道:“你谁啊?” “打人啦!打人啦……”中年妇女拍着大腿嚎叫。 “婆娘!” “妈,你没事吧!”屋外两个年纪不同、面貌几分相似的男人急匆匆冲进院子。 两人搀起中年妇女,年纪大的怒视王大庆:“见人就打,你是土匪啊?” “撞我家门,你们还有理了!”王大庆手持扫把冷声道。 “狗屁你家,这是我老马家的祖宅!你不过是从我侄儿那儿骗走房契的反革命分子!”中年妇女甩开两人的搀扶,叉腰怒斥。 王大庆这才反应过来。 这大姐,不就是马国宝那个跟无赖似的二姑,马小莲? “这门、这屋子所有木料,都是我爹从山里带下来的。” 马小莲一把拽过她儿子:“这屋子是我爹留给我儿子娶媳妇的,你哪来的脸强占?赶紧给我滚出去!” 在农村,嫁出去的女儿住婆家,宅基地都没资格分,更别提姥爷会给外孙准备婚房了。 王大庆挑起眉头,扬起扫把:“不要脸可别怪我下重手。” 马小莲的儿子第一时间抄起地上的木棍挥舞:“霸占姥爷房子还敢跟我妈耍横?老子今天抽不死你!” ‘啪嚓。’ 王大庆挥拳头轻松砸断木棍:“想死直接说。” 马小莲的儿子吓得止声后退。 他们一家向来横,没想到碰到一个更横的,竟轻松把手腕粗的木棍打断。 “丧良心的外姓贼!霸占了咱家房子还要杀人!”马小莲坐地蹬腿,嚎啕大哭,“咱一家不过个把月没来,二虎的婚房就被占了,我不活了!” “来人啊!来看看啊,下乡知青要霸占贫下中农的祖屋啦!”马小莲的丈夫也配合着大吼。 一家子吵得跟唱戏似的。 门外早有围观群众,个子高的更是直接爬上墙头,议论纷纷: “我说咋这么眼熟,这不是老马的二闺女?” “听她那意思,是说王知青霸占了房子,还推了老房?” “这不对啊,前年闹过之后,马小莲拿了补偿,老屋就归老大家的小儿子了。” “对啊,马国宝不天天跟王知青凑一起,垒的青砖都是他拉来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马小莲一听到对自己不利的声音,立刻大声驳斥:“你们懂什么?这祖屋就是我的,我侄儿是给我管着的!” 第48章 不好了,张红梅落水了 马小莲的驳斥,让不少知情者翻白眼。 自古女儿出嫁带走嫁妆,不分祖产。 可前年马国宝的爹和几个兄弟,心疼妹妹,把老屋折价后凑钱补偿。 钱都进了口袋,马小莲如今再来闹腾,实在没道理。 “王知青把老屋推掉不通知一声,是不对的。” “嗯,马家其他长辈都没出面呢。” “……” 这半个多月院子动静不小,周围邻居都看着。有些人眼红,便把重心放在“建房不通知马家人”这点上。 马小莲一听就有了底气,继续叫嚣咒骂王大庆是土匪,霸占她家的房子。 王大庆不在乎马小莲,但重视邻居的态度,毕竟远亲不如近邻,关系处好了没坏处。 于是他手伸进口袋,从空间里取出地契抖开:“打秋风也得找对地方!” 有些眼尖地看到地契上红色公章和陈豪的签名,直接念了出来。 原本眼红的众人,一下子全没了声音。 至于马小莲,本来就失去了对老屋的主导权,纯粹是来耍无赖,压根不在乎道理。 “这根木头是我爹留给我儿子结婚打柜子用的,这铁锅……” 马小莲坐在地上,手指着墙角堆放的杂物数着:“要么赔钱,要么把房子还给我们,不然我就不走了!” “占人东西的缺德玩意儿!” 马小莲的儿子吴二虎,盯上了王大庆前天请郭木匠重新修好的牛板车,收着跑上去就坐上去:“这牛车是我姥爷花大价钱请城里大师傅造的,是给我接媳妇用的!” 马小莲的丈夫也盯上了屋前晒着的油漆炕桌,理由也是一样。 王大庆气笑了,收起地契,撺紧手里扫把,冷声道:“最后警告你们,别在我这儿耍流氓。” “你能把我怎么样?咱贫下中农不怕事不怕人……”马小莲丝毫不惧。 围观人摇头叹气,这就是马小莲的德性。前年就是这么闹,结果得到哥哥们“割肉”补偿。 她以前还在婆家跟邻居闹,被打了后硬是纠缠上,要走别人家半年口粮。 总之,不怕打不怕骂,谁要是被她沾上,日子就别想好过。 这也正是没人出面帮王大庆说话的原因。 这时,王大庆走到墙角,提起一个带盖的木桶走回来:“不走是吧?浇地的粪汤管够!” “有种你就泼!”马小莲赌王大庆不敢,心想知青都是耍嘴皮子的。 “不到黄河心不死……”王大庆目光一冷,用扫把头掀开桶盖。 桶里是建房时一群帮工的排泄物,原是马国宝想带回家沤肥的,结果忘了。 里面堆着三天的屎尿,此刻上方还结着墨绿色的冰盖,因此暂时没有气味。 马小莲一脸不屑:“来啊,泼啊。” 王大庆用扫把头捅破冰盖。 一股浓烈刺鼻的恶臭飘了出来。 马小莲闻到了,却还坚持认为王大庆不敢。没想到王大庆把扫把头伸进桶里大半,抽出来后挥舞起来,沾着屎尿的脏水像雨点一样飞溅。 “丧天良的!” 粪水落在马小莲身上,她尖叫着一边作呕,一边从地上狼狈爬起。 “嘴不干净,心还肮脏,那就吃个够。”王大庆继续挥舞扫把。 扫把头上的粪水不断飞溅,马小莲惨叫着四处乱窜。 “畜生!” 稍远处的吴二虎父子这才闻到味,赶忙冲过来,还不忘顺手带东西。 “老子抽死你!”吴二虎年轻,腿脚快,跑得最快,抓着王大庆赶牛鞭子就挥。 王大庆顾及鞭子还得用,并未泼粪,而是等吴二虎冲到近前时,抬腿一扫。 吴二虎被扫中腿侧,疼得惨叫一声,腿一软就倒地了。 “娃儿啊!” 马小莲疼儿子,看见这一幕都忘了避开粪水,直接冲上来。 “敢打我儿子,老子跟你拼了!”马小莲丈夫抓着一根结实的木棍,怒目圆睁,挥棍就想抽。 这点手段对王大庆根本不管用,他反手一招,扫把头裹着粪水直接泼了上去。 马小莲丈夫躲闪不及,被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种田沤肥还能忍,粪水泼身上,那真的是没法忍。 马小莲丈夫一边干呕一边哭,场面混乱不堪。 王大庆毫不怜悯,顺手拿过吴二虎松开的鞭子,放开手脚继续泼。 外头围观的人没人要走,个个捂着口鼻继续看戏。 “还是王知青有办法。” “有点损,但对付泼皮这真是绝招。” “讹人不成反吃粪,活该。” ……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纷纷议论。 马小莲一家三口为了躲避粪水四处逃窜,好一会才趁乱冲出大门。 围观的人连忙让道。 “王大庆你个挨千刀的,老娘这就去找生产大队和公社告你!”马小莲边跑边放狠话,“你们这些看戏的……” 此言一出,所有看热闹的顿时像脚下长了风轮,赶在马小莲记住他们长相前各自溜了。 转眼,全场跑了个干净。 王大庆关上大门,开始处理粘满地的粪水。 清理完后,他又用灵泉熬煮的香木水洒满院子去味。 这一通忙活下来,整整花了两小时。 总算能歇口气了。 “好端端的,这家泼皮咋就找上门来了?” 王大庆想不明白,马小莲婆家在隔壁公社,今天怎么挑这时候来闹? “砰砰!” 大门又被重重敲响。 王大庆当即满脸煞气:“还敢来?” 说着,他从空间取出猎枪走出屋。 “王知青,红梅出事了!”院子外响起焦急的喊声。 王大庆一听,听出是张红梅的好友陈倩,赶忙收起猎枪快步上前开门。 门一打开,陈倩跌跌撞撞冲进院里。 王大庆眼疾手快扶住她:“张知青怎么了?说清楚。” “红梅去河边打水,看到老陈家二娃滑进冰窟窿……”陈倩急得咳嗽,说话断断续续。 王大庆给她扶稳,拍拍背安抚。 陈倩缓过来,红着眼道:“红梅下去捞人,自己也落水了。” “红梅落水了?”王大庆瞳孔剧震。 “是啊,这会儿送去卫生所抢救……” 王大庆确定没听错,不等陈倩问完,急吼一声:“哪个卫生所?” “三所!”陈倩被吼得一哆嗦,忍不住打抖。 王大庆顾不上道歉,拔腿狂奔而出。 陈倩刚关上门想追出去,却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民主屯是个大村,分了好几个片区。 第三卫生所就在火车站旁,和供销社共用一堵墙。 王大庆趟着过膝的积雪,不到十分钟赶到,撞开了卫生所的门。 只见张红梅直挺挺地躺在担架上,脸色青得像冻茄子。 几个摸着眼泪的老太太围在旁边。 “让开!”王大庆暴喝一声。 第49章 还是城里人有见识 王大庆一声吼,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见他红了眼,围在担架旁的人纷纷让开。 他上前跪地,用手按住张红梅的脖子检查情况。 冰冷刺骨,冻得他心口直抽。 不可能! 王大庆不相信张红梅已经没气了,扯开她的棉服,用巴掌摁着胸口进行按压。 “都压了大半个小时,水都吐三回了……”一旁的赤脚医生李大夫叹气道。 此言一出,周围几人都抹起了眼泪。 “老天爷不长眼啊,张知青可是为了救孩子,怎么忍心收走她……”一个围观的老头直拍大腿。 “别乱说话!” 王大庆拒绝接受张红梅已经死了的现实。毕竟前世并没有发生这一幕,他继续按压胸口。 按了几下,他惊觉张红梅心口皮肉底下,竟毫无动静。 难道是闭气了? 来不及多想。 王大庆起身,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走到外面,从灵泉空间取出水壶返回,依旧跪地,然后打开壶盖,掰开张红梅僵硬的嘴,把灵泉水往她口中倒。 灵泉水刚倒进去就顺着嘴角溢出来。 “娃儿,快住手!” 一位大娘扑上来阻止,“这闺女最怕凉了,上回给王婆子熬药都特意兑温水,她要是死了,你咋能这么糟践她……” “谁死了?哭丧的回自己家去!” 王大庆一把拍掉大娘伸过来的手,单手夹住张红梅的两腮用力一掰,“咔嚓”一声,冰渣碎裂的声音随之响起。 他再次往她口中灌入灵泉水。 结果还是从嘴角溢出。 众人都摇头叹气,觉得他白费力气,还不如让闺女安静地走。 “闭嘴!” 王大庆猛地抬头,双眼如同猛兽巡猎,屋内七八个人都被他吓住。 他思索片刻,将灵泉水倒入口中温热,然后嘴对嘴给张红梅送进去。 “造孽啊……这要是传出去……”一旁的李大夫不忍直视,断定张红梅已经凉透了,如今被人这样“玷污”,心里实在难受。 王大庆嘴对嘴渡灵泉时,还用拇指轻揉她下颚。 就在这时,微弱的“咕咚”一声传出,似乎是喉咙发出的声音。 “张知青的手指动了下!”二柱喊道。 刚赶到的陈倩见状,顿时哭出声来。 王大庆顾不得理会旁人,每耽误一秒,都是对张红梅生命的不负责。 否则,他也不会亲自用嘴温热灵泉。 第二口灵泉含得更急,王大庆的牙齿磕在张红梅的下唇上,血腥味混着灵泉的清甜在口中弥漫。 这次他渡得更深,舌尖顶着水往她咽喉送,忽然感觉贴着的胸腔有了微弱的震颤。 “让开!都让开!” 王大庆嘴唇离开张红梅,胡乱抹了把脸,再次灌下一口灵泉水温热,同时双手叠加在她胸口按压。 一下又一下。 屋里众人攥紧拳头,大气都不敢出。 足足三十下按压后,王大庆再次俯身渡水。 这时,张红梅的身体猛地一抽,紧接着带着冰碴的河水混着灵泉,从鼻腔喷溅而出。 “活了!”屋子里的人不禁喜呼。 此刻王大庆的手还按在张红梅胸口,他能感受到微弱的搏动,但仍不敢大意,低头死死盯着她的面色。 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 张红梅忽然猛地弓起身子,‘咳咳’几声,嘴里喷出冰碴子和血丝。 这下是真的活了! 陈倩扑上前,趴在地上哭着说:“吓死我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啊……” 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张红梅脸上。 “还是城里人有见识。” 老头一脸感慨,“刚才看这闺女没了气儿,连李大夫都不敢出手,是王知青用嘴渡了三次水……这要搁旧社会……” “都散了吧。” 王大庆知道自己虽是为了救人,但张红梅脸皮薄,肯定心里过不去这道坎,于是打断老头的话,把水壶递给二柱:“用里面的水,帮我熬碗姜汤。” 二柱拿着水壶离开。 “我来帮忙。”陈倩也起身跟上。 李大夫让王大庆把张红梅搬进小房间病床上躺着。 王大庆照做,把她轻轻抱起,走进小房间。 “刚才……那个……我……”张红梅躺在床上,语气虚弱地开口。 “救人是好事,但也要量力而行。” 王大庆语气中带了几分责备:“三九天的冰窟窿你也敢下去?老陈家的孩子有多重你心里没点数?你身体又不是不知道。” 知青点附近是有人居住的,她又不会游泳,身体还弱,喊人帮忙就行,为什么非要亲自下去? 然而张红梅并不是想说救人的事。 她虽然虚弱,意识却清醒,那老头刚才的话她全听见了。 见王大庆嘴巴停不下来,她索性闭上了眼睛。 这时,陈倩端着熬好的姜汤走进来。 “我来喂吧。”王大庆伸手。 “倩倩,你喂我吧。”张红梅虚弱地说。 王大庆以为是自己刚才说话太重,识趣地收回手,起身道:“我去让庸医过来给你仔细看看。” 虽然他多少有点想回避,但对治病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比不上李大夫,哪怕对方只是个赤脚医生。 此时李大夫正在给一位村民开药。 小二十分钟后,李大夫拿着听诊器走进屋里,王大庆也跟着进来。 病床上的张红梅已经喝完姜汤,面色不再惨白,正和陈倩说话。 “怪了。”李大夫检查一番,不禁惊呼。 王大庆当即心头一紧,和陈倩异口同声:“怎么了?” “张知青底子薄,又掉进冰窟窿里,按理说现在应该更虚弱才对。”李大夫一脸疑惑,“换成马国宝还差不多……感觉好像……” 王大庆立刻反应过来,是灵泉熬的姜汤起了效,让张红梅恢复得比预期好。 但灵泉是底牌,绝不能暴露。 他赶忙笑着打岔:“看来李大夫得回城进修一下,病人个体差异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李大夫上过两年大学课程后就下乡当了知青,医术确实比赤脚医生强点,但还谈不上高明。 听王大庆一说,他想到自己刚才没敢出手救人,干笑一声收起听诊器:“没什么大碍,不过要多吃点肉蛋奶,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说完,他转身离开。 “我下午还有任务要完成……”陈倩显得有些为难,她没有王大庆那样的照顾,还是得挣工分。 “张知青我来照顾就好,你先忙去吧。”王大庆体贴地说。 陈倩一阵感激,拉着张红梅说了几句话才离开。 张红梅跟陈倩聊过后,心情也没那么低落。 等人都走光了,她才急急道歉:“你说得对,我是不该自不量力救人,差点把命搭进去……” “不不,是我的问题。”王大庆靠近床边,坦诚认错。 第50章 张想让红梅去教书 张红梅一见王大庆道歉,心里顿时泛起波澜。 “虽然你确实有些不自量力,但胜在救人心切。那老陈家七个娃,就二娃是男丁,将来几个女儿出嫁,家里田地还得靠他帮忙……” 王大庆觉得光道歉不够,还理性分析救人对错。 张红梅气得把头扭到一边。 王大庆见状,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跟小马处得久,学了他爱叨叨的坏毛病。” 张红梅不想理他。 王大庆悻悻地出了门,跟李大夫商量让张红梅在诊所住一晚观察。 李大夫没意见。 第二天。 张红梅试探性地表示暂时不搬离知青点,免得被人说闲话。 王大庆没听出话中有话,以为她还在生气昨天他教训得太重,也就顺口答应了。 榆木脑袋! 张红梅心里更闷了,拒绝王大庆搀扶,说要等陈倩来接她。 “那你这几天好好休息,工分的事不用操心,我去帮你处理。”王大庆说道。 “谢谢。”张红梅毫无感情地道谢。 王大庆又交代了几句,怕被嫌唠叨,便识趣地离开了诊所。 李大夫和陈倩是好友,不用担心张红梅受委屈。他自己一晚没睡,得回去补个觉。 回到家。 吃完饭上炕躺下,王大庆突然猛地坐起来:“那小姑娘是在试探我?不可能吧,才认识多久?” 要知道,他认识的张红梅,家风传统,性格又内敛,不可能一个月不到就对男同志动心。 王大庆摇摇头,重新躺下安然入睡。 接下来几天。 王大庆日常扛猎枪巡山,打些小动物,还研究灵泉空间的种植和畜牧,也没去看张红梅,而是托陈倩带些肉过去。 七天后,又一场雪降临。 王大庆没进山,躺在炕上研究《赤脚医生手册》。 “大庆哥……”屋外传来马国宝的呼喊。 王大庆抬头,从窗户看到马国宝翻墙进来,干脆没下炕开门。 几秒后,马国宝进了屋。 “这一去就十天,不知道的还以为矮牛是你媳妇呢。”王大庆调侃。 马国宝没接话,往炕上一坐道:“要出大事了。” “咱又不欠公社野味,别一惊一乍的。”王大庆边翻书边说。 “不是这事。”马国宝伸手拿走手册,“是县里要招乡村教师,说明天就派考核组来咱屯!”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会打猎,可不敢耽误娃娃们读书。”王大庆抢回手册。 他虽然是大学生,但真不想跟小崽子们打交道,教书未必教得会,自己反倒先被气死。 最关键是,教书哪有打猎赚钱? 他好不容易重活一世,还有灵泉空间,就想在这时代自由自在,吃肉吃白面。 “哥要去教书,我都不答应。”马国宝说道。 王大庆眼睛没离开手册,只回了声“嗯”。 “哥你真糊涂。” 马国宝急得拍大腿,“我听说张知青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让她去教书比砍木头强百倍!” 王大庆一愣。 “教书不用受冻淋雨,工分还比种地多两成,再说屯里人都尊敬老师。我还听说这次要考文化课,张知青肯定有优势……” 马国宝话没说完,王大庆已把手册一扔,跳下炕穿上鞋和棉袄,话都顾不上说,一溜烟出了屋。 现在是1973年末,下乡知青多是因成分问题被下放的,有文化的不多,像张红梅这种有真才实学的很罕见,教书最合适不过。 他得赶紧去知会一声,看有什么能帮的。 王大庆还没跑到知青点,就在井台碰上来打水的张红梅,立刻改了方向跑过去,边喊道:“你听说了吗?县里明天要来咱屯招乡村教师!” 几天不见。 张红梅没想到是这种情况下再见王大庆,一时愣住。 “张红梅同志!”王大庆跑到井边停下喊道。 张红梅回过神:“我在。” “县里……”王大庆把消息复述了一遍,还顺带分析了一通利弊。 “我能行吗?”张红梅冻得脸颊通红,满脸担忧。 “现在整个民主屯,甚至整个公社,就你最有文化。你不行,我真想不出还有谁行。”王大庆眉飞色舞地比划着。 张红梅冷却多日的心,此刻又开始泛起波澜,目光紧盯王大庆,眼里闪着光。 “呼——呼——全体成员注意了!明天上午九点,村小学教室公开选拔乡村教师……”广播里传来大队书记的声音。 王大庆转身要走,临走前交代:“你先去我家找小马,看看有没有别的消息。” 他以最快速度赶到供销社,抢在其他知青之前,把纸笔文具一扫而空,顶着销售员的白眼匆匆跑回家。 马国宝去打听消息,家里就张红梅在打扫。 “别管卫生了。” 王大庆喊她进炕房,把全新作业本放到书桌上,道:“数学、语文你看自己擅长哪门,这些本子给你复习用。” 说完,王大庆动手削起铅笔。 张红梅虽有学识,但突然要复习,还真不知道从哪下手。 “我疏忽了。” 王大庆抬头换笔时看到她两眼迷茫,先道歉,随后缓缓讲道:“当年我上学时……” 他就像一台老录音机,绘声绘色地讲着小学老师讲课的内容。 张红梅从一开始的惊讶,渐渐被带进氛围中,记忆深处的内容也慢慢浮现出来,抓起笔“唰唰”地写了起来。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 第二天一早。 整个民主屯比过年还热闹。 小学的空地上积雪被踩出一片凌乱脚印。 参加教师选拔和看热闹的人,都挤在一间教室门口。 教室内讲台前。 公社书记带着县里下发的任务,坐在第一排中间,两边是其他几位考核组成员。 众人对面只摆着一套桌椅。 “下一位……”书记老花眼看不清名单,端起来凑近查看。 教室外。 角落里张红梅紧张得手心冒汗:“要不还是算了……” 一旁趴在窗户玻璃上往里探的王大庆,听到她要打退堂鼓,立刻回头道:“别被他们唬住。” “可是……”张红梅满脸忧虑,明显没底气。 本以为十拿九稳,结果前面几个老知青一上来就自报家门,说上的学校响当当,从考官反应看,也都挺满意。 她没什么优势,怕是白跑一趟…… 第51章 凭啥是她! “下一位,张红梅。”教室里,书记喊道。 张红梅身体抖了一下。 “去吧,你底子不比任何人差。”王大庆拍拍张红梅的肩膀。 “嗯。”张红梅咬牙,攥着秀拳迈步向前。 “麻烦让一下。”王大庆站在原地,对挤在一起的村民吆喝道。 村民们纷纷让出一条通道。 二柱吹了声口哨,引来不少笑声,使得张红梅更加紧张。 王大庆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二柱吓得缩脖子,赶紧停下动作。 张红梅仿佛走向刑场一般,朝着教室门走去。 与此同时。 马国宝按照王大庆的安排,正在给几名新一批进教室听课的小娃发大白兔奶糖:“等下进去就乖乖听课,不能乱说话吓着张老师,等出来还能再给一颗糖,明白吗?” “是,马老大!”一个机灵娃带头敬了个礼。 其他几个娃也纷纷跟着喊。 张红梅走进教室自我介绍后,娃儿们由学校仅剩的两位老教师引导,陆续入座。 “开始吧。”公社书记说道。 “谢,谢谢。”张红梅紧张地走过课桌之间。 几个娃儿嘴里含着糖果,看着前方的黑板,没有多余动作。 张红梅见状,狂跳的心脏缓和了几分,步履也变得稳定些。 当她走到讲课桌前,望着几张天真、迷糊、红扑扑的小脸时,心竟意外地静了下来。 这大概就是‘糖果’的威力吧。 能否逆转辛苦又危险的伐木工作命运,就在此刻。 张红梅目光变得坚定。 “同学们好。” “老师好。”大胖带头回应,其他娃跟着起哄。 张红梅点点头,抓起粉笔转身,在简陋陈旧的小黑板上写下两个清晰整洁的大字,“读书”。 “同学们,谁能告诉我……咱们为什么要读书?” 马国宝哥哥可没交代这茬。 娃儿们嚼着奶糖,抽着鼻涕,看向窗外。 “咱奶说了,识字能算工分,有吃的。”大胖发挥主观能动性。 室外人群哄笑。 “很好。”张红梅点头,“还有别的同学有不同想法吗?” 娃儿们见张红梅比秃头老师温柔,胆子也大了些。 年纪最大的一个女娃举起手:“能……能看懂农药说明书,以后下地除害方便。” “也不错。”张红梅鼓励地笑着,转身在黑板上继续写字,“我曾挑灯夜读《数理化自学丛书》,是因为受到一位令人尊敬的总理引导……” 张红梅边说边写,字迹清晰有力。 所有人,无论识字与否,都被牢牢吸引。 “‘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当张红梅写完最后一个字、手中粉笔顿住的那一刻,一道脆生生的童音刺破了沉寂。 张红梅转头,笑容如春风提前到来,让围观的人群恍惚以为冬天已过去。 “这就是我读书的动力,跟同学们的理由一样。” “不论是为了识字算账,还是为了看懂说明书,我们都是国家的主人翁,要为建设伟大的共产主义社会贡献一份力。” 短暂的沉默之后,大胖率先鼓掌,不为糖果。 教室后方的几位考官频频点头。 外头人群也瞬间炸开了锅,喝彩不断。 年纪很大的老张头摸着眼泪道:“这闺女说得好,只恨咱当年生得早,没机会为国打倒美帝国。” 这时,张红梅笑容收敛,眉头紧皱:“但我发现一件很不妙的事,那就是民主屯七岁以上孩童的识字率,不足三成。” “当啷。”公社书记手中的搪瓷缸磕在桌上,发出响声。 张红梅抓起王大庆准备的《赤脚医生手册》,翻动时,一根夹在书页里的野鸡翎毛飘然落地。 “前些天,沈大娘发烧,就因为不识字,把老鼠药当成退烧药吃了……” 喝彩声戛然而止。 王大庆微微眯眼,他知道,什么时候抛出‘吸睛’话题最能引起关注。 昨晚他正是建议张红梅,用《赤脚医生手册》作为教案。 要知道,这本手册公社一直是免费发放的,但因识字率低,许多人根本没领,觉得祖辈没识字也能活得好好的,于是心安理得。 沈大娘出事后,大家虽然同情,却并未警觉,如今张红梅将这件事与“为什么读书”联系起来,立刻引发共鸣。 这才是教育。 此时教室内,张红梅停下来,从兜里拿出王大庆削好的三支铅笔,分发给几个娃。 “咱们边读边画,把生字描成小图画。” “红梅上个月还教我认药草!”角落里,陈倩突然喊道。 人群一听,纷纷望向教室里正指导娃儿们画画的张红梅,心想这不是临时抱佛脚,而是真心想帮忙。 这么善良的姑娘,还是大学生,她不当老师,去伐木不是浪费吗? 不知不觉中,试讲结束了。 公社书记问:“张红梅同志,听说你大学未毕业,若将来……” 张红梅懂了,握紧秀拳:“有一天我坐回课堂上当学生,在此之前,我想尽力让更多娃儿完成小学课业,至少向中学输送10名合格学生,让沈大娘那样的悲剧,越来越少。” 公社书记与其他几位考官交流后,说道:“张红梅同志,我现在代表组织通知你,明天务必准时到村小领取教案。” “啪啪!” 教室外,王大庆带头鼓掌,一时间掌声雷动。 张红梅红着脸,激动得落下泪来。 “凭啥是她!”一道不和谐的声音骤然响起。 众人纷纷回头寻找说话人。 只见赵真真和朱凤并肩站立,脸上写满不服。 “看你那不服气的样子,难道真以为自己能赢张知青?刚才你在台上,说话说不清,字写得跟喝醉老汉撒尿一样,一看就没准备好。” 马国宝跳出来,指着赵真真道:“看来你上次犯错被大队长罚挑粪,还没学懂上级精神,就想着捡个轻松位置偷懒!” “放屁!”赵真真脸色“唰”地涨红,眼里几乎能喷出火来。 朱凤翻了个白眼,站起身对着考官们道:“我举报,张知青根本不配当我们屯的老师,她爹是戴高帽游过街的臭老九!” 现场一片死寂。 第52章 坏人真的多 “前几天,我亲眼见着张红梅在镇供销社买麦乳精!” 一片寂静中,赵真真故意把最后三个字咬得震天响。 麦乳精可是奢侈品,民主屯几户人家能买得起? 因此大伙看着张红梅,目光从敬重转为质疑。 “可不咋的。” 朱凤扯着喉咙附和,又掏出个酒瓶子晃荡:“前儿半夜我起夜,瞅见王大庆翻墙进知青点,这酒瓶子就是从窗根底下捡的!” 是红星二锅头! 朱凤又扔下一枚重磅炸弹。 教室里,公社书记手里的搪瓷缸‘咣当’一声砸在讲台上,里面的水溅湿了评分表。 “你……你瞎说。”张红梅身体一阵摇摇晃晃。 王大庆正想上前。 有备而来的赵真真,展开一张泛黄的《文汇报》,头版照片里戴眼镜的男人正被按着头:“这就是她爹,六六年挨过枪托的反,动,权威!” 报纸右下角“张延年”三个字刺得张红梅瞳孔骤缩,那是去年她亲手烧掉的剪报。 “大家都看看啊!这张延年就是张红梅的亲爹!”朱凤喊道。 人群像炸了窝的马蜂。 老陈媳妇怀里,被张红梅不顾危险跳进冰窟救过的栓子嚎啕大哭。 二柱蹦起来要夺报纸,被马国宝死死拽住裤腰带。 更多人则露出仇视的眼神。 王大庆见状,心知不妙,大喝道:“胡咧咧什么,爹的事,凭啥安到人姑娘头上去!” “唉哟~大家伙都瞧瞧,还没说出个所以然呢,就有姘头帮她说话了。”赵真真怪里怪气地说道。 王大庆只恨前段时间没把赵真真彻底击垮,此刻目光冷厉,使劲压下几乎要宰人的冲动。 毕竟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妖女嘴里的话都将成为真,对张红梅而言无疑是致命的。 “前段张知青下冰窟窿救人,大夫交代要多吃肉补充营养免得落下后遗症,所以麦乳精是我给的,票据是来自我打到三头熊换来的。” 不能当众动手,王大庆转而摆出事实,接着质问二人:“至于酒瓶,找公社销售员问问,到底是谁买的不就知道了。” 人群觉得有理,开始点头。 赵真真暗叫不好,偷偷暗示朱凤继续出动。 朱凤当即啐了一口口水,撇嘴冷笑道:“昨半夜我还听见知青点窗户响,就这作风,有什么资格当老师教娃儿们。” “就是说,爹是臭老九,她能教出啥好娃?别把资本主义毒草……”赵真真加大火力。 “放你娘的屁!我哥就不能和张知青正儿八经处对象?”马国宝突然机灵过来,大吼一声。 “啊呸,他俩就是乱搞男女关系!”朱凤叉腰,一口咬定。 赵真真紧跟着大声道:“张知青棉服底下是上等绸缎,就是个资本主义分子,足以证明不是正经处对象!” 教室里,公社书记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如水。 “那是我奶的嫁妆改的。”张红梅眼泪‘啪嗒’往下掉:“就剩这么块布头……” “都闭嘴。” 公社书记终于开口:“这事儿得往上头打报告,散会!” 说完,他起身走出教室,扫了眼群众:“这事儿别乱传,上头自有定夺,都散了吧。” “听到没?老老实实砍木头好了。” “还想教书育人,成分不行就别妄想了。” 赵真真、朱凤像两只打赢了胜仗的花孔雀,阴阳怪气地走着。 王大庆见公社书记走远,冷着眼望着二人:“嘴巴不想要了吗?” 二人感觉,比那天在树林里遇见的三头熊还凶,吓得缩脖子,快步闭嘴离开。 “书记都说散了,还看什么看!”马国宝冲着乡亲们嚷嚷。 人群呼啦一下散开。 张红梅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她从教室里走出来,捡起地上被人踩烂的报纸。 油墨洇开的“张延年”三个字糊在她手心里,像团化不开的血痂。 “读书怎么就错了呢……” 张红梅突然把报纸团按在胸口,眼泪簌簌往下落:“爸爸当时为了一株麦穗,三天三夜没合眼……” 王大庆走上前,瞥见报纸边角“反动学术权威”的铅字,喉结滚动:“隔壁还有个祖上是地主的,去年不还给公社修拖拉机嘛。” 时代的一粒沙,落在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山。 这父女俩也就是运气不好,刚好摊上这两年。 要是再晚几年就好了…… 王大庆心里感慨,安抚道:“别急,等过两年开放,大学生比野山参还金贵,到时就有你发挥作用的机会。” “可我现在就想教铁蛋他们认字!”张红梅抓住王大庆的手臂,手指深深嵌进棉服里,哭红的双眼尽是坚定。 王大庆思绪飘飞,他想起上辈子在南方城市见过的女教师,捧着教案的坚定背影。 两个身影在这一刻重合了。 既然你想教书,我一定想办法! “哥,公社说要复查档案。”追着公社书记去的马国宝跑过来吆喝。 张红梅面色惨白,眼里浮现绝望。 “别急,这事还没定论,等个一两天看上头怎么说。”王大庆安慰道,“我先送你回去,要是在这里招了寒,就算事情有变化,你也没机会站上讲台。” 张红梅没接话。 王大庆就当她是默认了,在前面领路。 “臭老九的闺女还想……”赵真真和朱凤竟没走远,躲在房屋边上窃窃私语。 王大庆听力极好,弯腰抓起一把雪揉成团,朝赵真真二人所在位置抛了过去。 雪团落在屋顶,一大片雪‘轰轰’滑落。 “啊……” 赵真真二人被砸了个结实,仓皇乱窜。 “哼,给我等着!” 王大庆把今儿个账牢牢记在心里,回头只要有机会,一定让赵真真二人加倍奉还。 他见张红梅失魂落魄,就带她回自己家,用灵泉水做饭。 灵泉水神奇,对精神抚慰也有效果。 张红梅吃完后,还是一言不发。 “还是得快点托人想想办法才行。” 王大庆把张红梅先送回知青点休息,随后直奔知青办。 恰逢中午,知青办大门紧闭。 王大庆踩着积雪直奔知青大队长陈豪家里拜访。 陈豪正在堂屋烧火。 “陈哥,张知青想当老师,可她爹……这事影响大不大?”王大庆直奔主题。 陈豪眉头紧皱:“成分问题,可大可小。” 第53章 为黄局长猎猫 王大庆心里一沉。 事实上,作为“过来人”,他比谁都清楚在这时代“成分”两字有多沉重。 然而就这么放弃,他不甘心。 须知,以张红梅的性格,很可能从此沉沦,境遇会比他前世所见的还要糟糕。 而作为推荐她去应聘老师的那个人,他将负有最大的责任。 想到这,他给陈豪递上一根烟,蹲下帮忙点燃:“真没有机会了吗?” 陈豪抽了一口,道:“也不尽然。” “怎么个说法?”王大庆着急问道。 “她爹是右派不假,可那闺女乡这段时间干的活儿,哪个不竖大拇指?” 陈豪眯起眼:“别的不说,前几天她不顾自身安全下冰窟救人,我这当队长的都佩服,想来不少人也是一样。” “你意思是因为见义勇为的事,向上头……” “这事指定能得嘉奖,但想改变县教育单位的决定恐怕有难度,除非……” “除非啥?” “得找人。”陈豪压低嗓音,“教育副局长黄文仁,当年跨鸭绿江打仗,他肠子流出来是我爹给塞回去的,我可以帮忙搭个线。” “黄局长能说上话?”王大庆紧张地问道。 “放前几年运动高峰时期肯定不行,现在还是有点机会的。” 陈豪面色严肃,“只要张知青没犯原则性错误,加上有救人事迹,老黄还是能起作用的。” 王大庆仔细一回忆,明白陈豪暗示,于是大胆问道:“我能帮黄局长做点什么?” 陈豪很满意王大庆上道,瞟了眼外头,确保周围没人偷听,压着嗓子道:“他老母亲痨病留下后遗症,最近几个月明显加重,气喘吁吁晚上也睡不好。” “前些日子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个偏方,说是虎皮褥子配虎骨酒有效果,还写信跟我打听呢。” “要整张?”王大庆问道。 “是的。”陈豪点点头,目光转向门口远眺群山,“龟龟山坡那片树林里,有那畜生出没的踪影,就是不好猎。” “总要试试才知道。可我比较担心的是真搞到那畜生,事就能成吗?”王大庆试探着问。 “你就把心揣肚子里,只要你能把大猫皮撂在老黄面前,当场给你盖红戳都有可能。”事情到这一步,陈豪也不兜圈子,就差拍胸脯保证了。 王大庆放心不少,放下一包红梅烟起身:“有劳陈哥捎个话,让黄局长准备好红戳,猫咪皮过两天我便送过去。” 陈豪本想提醒别报太大希望,毕竟老虎可是山林中的王者,不是那么好猎杀的,最终却没开口。 因为王大庆已经迈过门槛离开了。 回到家里。 马国宝也正好骂骂咧咧从学校那边过来:“都是那俩臭不要脸的害的,我去打听一圈也没解决办法。” “明儿我打算进山整头大猫咪。”王大庆说道。 “啥?” “就是老虎。” “哥你千万冷静点,前年隔壁屯三兄弟仗着本事大,家伙也厉害,结果……” 马国宝都不忍说下去了。 老虎这玩意儿比其他动物凶不止一个层次,自古以来多少自信满满的老手都栽了。 王大庆把拜访陈豪获得的信息坦白说了,末了道:“作为建议她去应聘村小教师的我,没得选择。” “哥要这么说,那我也不得不进山,因为我才是最先提起来的人。”马国宝说道。 “你不能跟着。” “为什么?!” “这次不同以往,风险很大,一个不小心就回不来了。” 王大庆手伸进口袋伪装,从空间里取出地契:“你帮我保管,之后我要是没回来,你就找个适当机会,找陈队长重新转回自己名下。” 马国宝这才明白王大庆提起进山打老虎的缘由,当即跳起来反对:“哥把我当什么人?” “当你是自家兄弟,所以才……” “我不管,前几天我二姑来耍无赖,我都没在场帮你澄清,欠了人情,所以……就算哥不让我去,我也会偷偷后面跟着。”马国宝见王大庆脸拉下来,立即改口。 王大庆无语:“你也是无赖一个。” 马国宝知道方法奏效,嘿嘿笑道:“那咱们得准备什么?” 王大庆面色凝重,自己一个人还好说,前世该经历都经历过,出意外大不了一死了之;如今加一个才十七岁出头的小朋友,就必须慎重。 他想了下,道:“把你爹那把三八大盖捎上。” 马国宝以为自己曾提起过那把枪,也没怀疑,急匆匆就要出门。 “回来。” 王大庆把人喊住,“火药也跟你爹借一点,等回头留个虎骨当报酬,整好治疗你妈的老寒腿。” “明白。”马国宝又害怕又兴奋,掀开厚重的门帘跑出门。 “明儿个鸡叫,老地方见。”王大庆在后头追着补了一句。 马国宝大门不走,直接翻墙,也没回头回答。 王大庆就当他听见了,折返回屋里。 虎、豹、熊都是森林王者。 之前能猎杀三头,运气成分居多,这次需要硬实力,马虎不得。 王大庆收起地契,着手准备工具,以期尽可能保证自己和马国宝的安全。 这一忙活就忘记了时间。 等回过神时,外面天已黑。 马国宝也没过来,想来是在家里准备。 王大庆去锁了大门,吃了晚饭,早早入睡养足精神。 第二天凌晨三点多。 他就起床,拉着一爬犁装备摸黑出门,鸡叫头遍时顺利和马国宝汇合。 马国宝的爬犁上装备只多不少,用油布包着,绳子捆得扎实。 看着对这趟进山无比重视,可却只带了一头猎犬。 “那两头押给老郭,换了这头马来拉货用,哥你放心,这头猎犬是三头中实力最强的。”马国宝主动解释。 黑马有感,马尾摇着,嘴里“吁吁”叫着,喷着热气。 “桃子很厉害的,跟着老郭到处驮木头,还没少跟郭老大他们进山,是头经验很足的老马……”马国宝见王大庆迟迟不开口,急着解释黑马的“丰功伟绩”。 其实王大庆早一眼认出来了,这马是郭木匠小女儿从小养到大的那头叫“桃子”的黑鬃马。 他担心把马给整伤,老郭不得把马国宝扒皮拆骨,到时马国宝跟小郭的婚事也就悬了。 “哥……” “出发吧。” 王大庆放弃劝说把马送回去,毕竟不好跟马国宝解释未来的事。 如果真把马整坏,大不了利用灵泉空间养十头八头,不信那贪心的老郭还能不服软。 王大庆领头踩着积雪朝山里移动:“火药潮了没?” 第54章 出去只会更危险,你老实呆着 “哥放心,我拿到火炕上烘过了!” 马国宝任由黑马拉着爬犁,跟在王大庆身后,手拍打着腰间葫芦。 “那就好。”王大庆点点头。 走了许久,晨光破晓。 龟龟山坡遥遥在望。 “哥你瞅这亮堂的。”马国宝嘴里哈着白气,指着远处,“夜里的雪真带劲,把龟龟山坡盖得像棉被一样,嘿嘿。” 马国宝一路上嘴巴就没停下,看着语调轻松,实则内心忐忑不安。 王大庆很理解。 老虎可不是野狼、野猪什么的,最喜欢藏在暗影中突然偷袭撕咬,没多少动物能扛得住,马国宝恐慌也是情理之中,所以他一直回应。 这回也不例外,王大庆扫了眼四周,笑道:“是的,这种天气脚印子都新鲜,最是好找货的时候。” “那咱们直接上龟龟坡逮那头畜生吗?我听老人说过,坡面积不大只能容下一头,一直以来不少人盯着,去晚了就抓不到了。” “逮大猫不是比谁更早,运气和方法才是正道。”王大庆说着把爬犁丢给马国宝拉,从兜里掏出一个袋子。 袋子里装的是柴火灰。 王大庆边走边撒。 没走几步,马国宝惊呼道:“是脚印!” 王大庆停下脚步低头看。 黑灰色的柴火灰落在雪地上,映出浅浅梅花型脚印。 “这里距离龟龟坡近,也是大猫咪的领地,这脚印指定没错。”马国宝凑上前说道。 “不管是马还是猎犬反应都不强烈,说明空气味道不浓。”王大庆蹲着仔细观察脚印,“加上雪里的印也浅,说明是昨晚那场雪之前留下的。” “那咱们……” “让你的猎犬出去放哨。”王大庆站起来把柴火灰袋子收好,环顾四周道,“咱们先在周围转两圈,找个‘货’当诱饵。” “好。”马国宝立即吹哨子,指挥猎犬在他们周围绕行,随后拉着爬犁和王大庆一起移动。 黑马也拉着另一个爬犁跟在后头。 走了一会儿,在龟龟山坡边停下。 前方是一片灌木丛。 王大庆走过去挥动鞭子扰动。 灌木摇晃中,先后两只几乎冻僵的黑嘴松鸡冒了出来。 马国宝见状,甩下肩上挂着的爬犁牵引绳跑上去抓。 黑嘴松鸡动作迟缓,来不及逃跑,被逮个正着:“这两头都不大,肉不柴,回头烤着一定好吃。” “饵。”王大庆提醒。 “忘了。” 马国宝干笑着走回来,从黑马拉着的爬犁上,摸出网兜把黑嘴松鸡装了进去。 王大庆则绕着灌木丛移动挥鞭。 抓黑嘴松鸡不是目的,而是他刚才发现雪地上有野兔脚印。 鞭子上抹了灵泉空间附赠的粮食和灵泉,对动物有极强吸引力。 王大庆又走几步,果然发现雪地小范围拱动,立即快步赶过去。 雪被顶高后破开,兔耳朵冒尖。 王大庆伸手拧住兔脖,提了起来。 野兔足有六七斤,腿蹬得飞快。 王大庆抓牢搜寻周遭。 找了一大圈,也没发现别的,显然这只是独自觅食的。 不过有黑嘴松鸡了,没有也无妨。 王大庆返回和马国宝汇合,找了个隐蔽处把黑马、两个爬犁安顿好,再用浸过桐油的麻绳做活扣,分别绑住三只“饵”。 “把这鸡毛插边上。”王大庆揪下松鸡尾羽,“山里的牲口最爱扑棱的玩意儿。” 马国宝拿着鸡毛,用绳子拴在树枝尾端,然后插在雪地上。 王大庆把三只饵分别放在不同位置。 马国宝则拿着镐头挖陷阱。 忙活一阵,陷阱布置完成,两人躲回隐蔽处等待。 过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出现,马国宝忍不住开口:“要不再拴个铃铛?免得踩了陷阱咱俩都不知道。” “用不着。” 王大庆摇摇头,刚才放置饵时,他顺便撒了些稻谷。 时间一点点过去。 眼看快到中午。 马国宝靠着岩石啃着大饼,边打哈欠:“距离龟龟坡一步之遥,连只小动物都没有……哎呀,今儿个算是白走一遭了。” “你打猎的手艺是咱爷教的吧?” “哥你咋知道?” “狩猎有时候得蹲上几天,你这才几个小时就耐不住,只能是教你的人宠你太过。”王大庆架着望远镜搜索,语气严厉。 马国宝缩起脖子,咀嚼大饼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过了中午,依旧一动不动。 马国宝昏昏欲睡,忍不住道:“我觉得咱们犯了个错。” “说说看。”王大庆正啃着野猪肉干。 “大猫咪昨晚巡视过这片地,今儿个很可能去了其他方向。”马国宝怕被骂,小心翼翼地说出想法。 “想法没错,但我的稻谷可不是随便撒的,大猫咪一定会被吸引过来。”王大庆笃定道。 马国宝瞬间目瞪口呆。 本以为王大庆有啥绝活,结果就靠稻谷? 老虎可是吃肉的啊! 他不敢说出来,只能在心里哀嚎。 王大庆不回头,也知道他表情啥样,依旧满脸笑意不解释。 他很自信,虽然老虎是肉食动物,但稻谷泡过灵泉水,对它们也极具吸引力。 这是他几次进山打猎的经验总结。 这时,黑马蹄子踢踏,鼻息加重。 马国宝起身抚摸马背:“桃子乖乖,回头给你割上等粮草……” “笨蛋。” 王大庆压低嗓音,架起望远镜,“大黑不见了。” 大黑是三条猎犬之首,丢了比被公社通报还严重,马国宝当即急了。 王大庆感应敏锐,伸手抓住马国宝棉袄,低声提醒:“有强者来了,你家大黑吓得躲起来了。” “哥你用望远镜都看不见,是怎么敢那么肯定?”马国宝急得连尊重都忘了。 “大黑不见,桃子不安,这还不够说明吗?”王大庆翻了翻眼皮。 若非马国宝是他认可的朋友,又想带在身边,王大庆都懒得解释,直接一巴掌拍晕算了。 “好像真是那么回事……”马国宝尴尬地摸着黑马脑袋。 “现在出去只会更危险,你老实呆着。”王大庆命令。 马国宝马上收回脚步。 王大庆重新架起望远镜,继续观察。 第55章 哥,它咬我棉裤! 王大庆架着望远镜观察周遭。 马国宝忽然听到“嘎嚓、嘎嚓”的细碎声响,像是獾子刨洞。 然而此地距离龟龟坡老虎的领地一步之遥,怎么可能有小动物? 结合马的不安和猎犬跑不见了,那么…… 这时,王大庆放下望远镜,朝马国宝伸手:“你的三八大盖给我。” “是它来了吗?”马国宝取下肩上挂着的枪,嘴唇颤抖道。 “还早……” 王大庆正想说清楚发现了什么,前方三处陷阱中,其中一处钢索绷直,压弯的松树枝猛地弹起。 积雪簌簌落下时,灰扑扑的毛团正挂在绳套里打转。 仔细看,是只圆滚滚的狗獾,后腿被活扣勒住,正呲着黄板牙啃绳子。 “原来是只狗獾啊。”马国宝神色一松,要冲出去,“桐油泡过的绳也敢咬。” “别急。”王大庆伸手挡住,“还有个伴儿。” 话音刚落,雪里窜出个黑影。 是只大獾子,学人立起来,前爪啪啪拍打雪地,溅起大簇冰渣。 王大庆抄起块冻土疙瘩砸过去,正撞在埋在雪里的捕兽夹机关上。 “咔哒。” 铁齿咬合声响起,大獾子后臀被夹住,疼得原地转圈,尾巴扫起三尺高的雪雾。 小獾子抻着脖子吱吱叫,拽着桐油麻绳套,朝大的那只移动。 “别让它们互啃绳子!”王大庆取出鹿皮索套。 马国宝猫腰窜出去,棉鞋在雪地上犁出深沟,靠近时,大獾子扭头就是一口,把他手套上的兔毛扯掉一撮。 王大庆趁机甩出索套,绳圈正正套住獾子脖颈。 “收!” 两人像纤夫拽船似的往后扯。 大獾子被勒得翻白眼,前爪还在刨雪坑。 小獾子突然挣断半截麻绳,炮弹似的撞向马国宝裤裆。 “哎哟我的娘!”马国宝夹着腿蹦跶,“哥,哥,它咬我棉裤!” 王大庆抄起背篓兜头罩住獾子,脚踩住篓沿,抽出麻绳缠绕:“山里的牲口专挑软和地儿下嘴,回去记得用老皮缝缝关键部位。” 背篓里传出啃竹篾的咯吱声,王大庆就往篓缝里塞了把榛子,动静立马变成了窸窸窣窣的。 “哥,快看,那儿蹲着个毛球。”马国宝手一指。 王大庆目光凝望。 一头红松鼠的小爪子正扒拉地上的雪。 雪地上有他之前撒下泡过灵泉的稻谷、榛子等。 他立即抓下腰间的弹弓,然后抓起一把雪捏实放弹托,拉紧鹿筋。 “啪。” 雪球飞射而出,精准打在红松鼠脑袋上。 红松鼠应声而倒。 马国宝不用招呼,飞奔扑上去抓住。 红松鼠腿猛蹬。 “小崽子踹人跟蹬风车似的。” 马国宝龇牙咧嘴笑着,从雪地上爬起来,单手拎着红松鼠后脖子走过来。 “红毛的比灰毛稀罕,大猫又喜欢活物,挂树杈上吊着吧。”王大庆安排。 马国宝照做,用麻绳绑红松鼠小腿,倒挂树杈上。 随后两人又重新把陷阱加固。 王大庆掏出鹿筋拧的绊索,每隔二十厘米系个活扣,又埋下钢网。 大小两只獾也被作成诱饵,用钢索绑在陷阱附近。 王大庆还趁马国宝不注意,洒了些灵泉。 个把小时过去,太阳也快西斜了。 二人又躲回隐蔽处。 “哥,刚才……”马国宝不是很理解,以为老虎来了,结果就只是一群小动物? 王大庆身体一侧贴着岩石,眯眼盯着陷阱处:“几只小畜生,是被某种东西赶过来的。” 王大庆没把话说完整。 大小獾子和红松鼠,是受到大型肉食动物出没而乱窜,但能出现在这里,主要是他之前撒下的谷物引来的。 “桃子和我家大黑的反应,又是为什么呢?”马国宝不懂就问。 “有狼出没。” 王大庆鼻子抽动了下,刚才要过三八大盖,是因为他架着望远镜发现了几头狼的踪迹。 马国宝满脸疑惑:“我进山这么多年,第一次看不懂。” 王大庆见周遭比之前安静,于是精神稍微松懈了下,耐心给马国宝解释: 成年雄性东北虎体重可达250千克,头体长约2.3米,活动范围可超过一千平方公里。 雌性则略小。 小小的龟龟坡与其说是老虎的领地,其实只有冬季大雪漫天时才偶尔能发现虎迹。 “因此刚才所有一切,都只是试探性的。而狼出现又迅速消失,侧面说明龟龟坡残留的老虎气息还算浓烈,把狼吓跑了。” 王大庆眯起眼道:“总之能不能逮到老虎,就看咱们运气了。” 马国宝听不得理论,晕乎乎地没再发问,下意识抓稳手里的土铳。 这时,黑马“桃子”双耳快速抖动着,眼里透出恐惧,蹄子一抬猛地撞上马国宝后背。 马国宝“哎呀”叫着,面朝雪地倒下。 精神高度紧绷的王大庆受到惊吓,身子抖了下,回头要斥责他不该弄出动静,却见黑马撒开蹄子朝外飞奔。 “缰绳什么时候解开的?”他低声喝问。 马国宝从雪地上爬起来,背上被踢中的位置直发疼,脑袋晕呼呼的:“我……我见桃子那么不安,就给松开缓缓,不过缰绳也抓在手里,只是刚才太紧张没抓牢……” 王大庆没听下去。 现在说也晚了。 此时黑马跟无头苍蝇一样,在雪地上撒丫子飞奔,嘴里还在嘶鸣着,想不引起老虎注意都不行了。 他单膝跪地举起猎枪瞄准。 “嗷呜!” 不见其虎,先闻其声。 虎啸如闷雷,整片雪坡都活了。 马国宝吓得浑身颤抖,不敢出去找黑马。 第二声虎啸再起。 王大庆听出声音比刚才近,显然老虎朝他们而来,手按在枪栓上,三八大盖的木质护木正在他掌心里沁出汗水。 狂风卷着第三声虎啸传遍周遭。 扑面而来的王者气息,让陷阱边三只小动物陷入极度恐慌,叫声戛然而止。 黑马桃子像是无头苍蝇,无声地在雪地上蹄子狂踏。 又是几秒过去,一阵狂风卷起飞雪。 西北面几十米外的松树林中,积雪裹着断枝扑簌簌倾泻,金黑相间的虎纹刺破雪幕。 是头成年东北虎! 虎踱步的姿态像融化的铁水,掌垫踏在雪壳上,留下碗口大的浅坑。 最终老虎在松树林边停下脚步,虎眼扫视周遭。 马国宝第一次见到老虎,吓得脑袋转不动,整个人都呆住了。 第56章 看老子搞不死你 “好一头畜生!”王大庆盯着大老虎,眼睛紧紧一缩,喉结滚动。 前世只在动物园看过老虎,因为有人类饲养、不缺吃喝,那些虎眼里反而透露几分呆萌。 相比之下,当前这头野生老虎,双眼竟然透着对肉的极度渴望。 它立在陷阱十步之外,肩胛骨比松树桩还粗,金黑条纹在夕阳下隐约泛着血光。 风止了。 黑马踏雪“哒哒”的声响格外清晰。 老虎转动脑袋,金色瞳孔缩成两道竖线,像两把淬毒的匕首,眼神就要扎过去。 “哥……”马国宝嗓子发紧,发出难听的声音。 王大庆一言不发,手已摸到扳机,三八大盖的准星却随着虎须颤动。 这时,被倒吊在树杈上荡秋千的红松鼠吸引了老虎的注意力。 老虎动了。 它走的是“之”字步,掌垫压雪壳的声响比猫还轻,但脊背肌肉隆起时,却能听见筋腱拉伸的咯吱声。 显然,比起乱窜的马,对饿了许久的老虎而言,红松鼠更有“性比价”。 紧接着,老虎腰身一沉,后腿蹬起的雪浪还未落下,獠牙已穿透松鼠脖颈。 若是听力足够好,能听见红松鼠颈椎碎裂的脆响。 这时,血珠子顺着虎须往下滴落,地面陷阱随之“活”了过来。 九连环的绊索“唰”地绞住虎爪,十八根浸润过蛇毒的竹签破雪而出。 “别愣着了。”王大庆压低声音喊道。 被吓得裤裆湿答答的马国宝,下意识抓住主绳猛地拽动。 “哗啦。” 埋在雪地里的钢丝网猛然弹起,飞雪裹住老虎,将其吊离地面。 三百多斤的老虎挣动咆哮。 马国宝咬牙死扛着主绳,手臂都快扭断了。 “啪嚓。” 浸润松脂的网子裂开,老虎挣脱围困,裹着半张破网落地,一爪子把獾子撕得血肉横飞。 陷阱被触发,地上冒出一根根竹签,穿破积雪。 但老虎未被刺中,它疯狂又沉静地扫视四周,最终目光落在那匹飞奔的黑马上,嘴角红松鼠的血滴滴答答往下淌。 因网被虎爪撕裂,主绳突然失去拉力,马国宝一屁股跌坐在地,见状红了眼,吆喝:“不、不,不能伤害我家桃子……” 说着他一咕噜爬起,抓起猎枪上膛瞄准。 “砰。” 枪声响起。 先开枪的是王大庆。 子弹从三八大盖枪口飞射,擦着虎肩飞过,打进松树树干里,冒起一缕青烟。 老虎猛然转头,金瞳中映出两道人影。 “嗷呜!” 虎啸震林,血腥味如潮水般涌来。 “砰。” 马国宝手里的土铳终于也响了。 他面目狰狞:“小郭马儿也是你一只畜生能动的,看老子搞不死你……” 他和郭木匠的小女儿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这情分竟压过了对老虎的恐惧,他再次上膛。 “接着。” 王大庆将三八大盖丢给马国宝,抄起猎叉起身朝外冲:“唱戏的角儿该换人了。” 老虎喉头滚着闷雷,前肢弯曲蓄力,三百多斤虎躯高高跃起,要飞过陷阱扑杀王大庆。 “等的就是你!”王大庆甩出手中的猎叉。 猎叉“咻”地飞出,却不是扎向老虎,而是插进了地面。 “哗啦。” 大獾子所在位置的第二张铁网猛然弹起,正好拦住老虎的攻击方向。 此刻老虎还在半空,想避开也已来不及,本能挥爪扑击。 铁网裹住老虎,还是被撕开了口子。 并非铁网质量不行,而是老虎爪子实在太锐利了。 落地后,老虎顶着破网怒吼,依旧朝王大庆冲来。 “啪嚓啪嚓。” 绑着铁网的四根麻绳挡不住冲击力,接连崩断,根本无法阻止老虎的行动。 “大庆哥!”马国宝头皮发麻。 距离不到二十米,就凭老虎短距爆发力,一跃而至也不过一秒,王大庆根本躲不开,脑袋指定被拍成血渣。 马国宝慌乱中开枪。 子弹贴着老虎侧边飞过。 同时间。 王大庆可没打算等死,他吹响随身哨子。 一道黑影如幽灵般自雪地飞出。 竟是失踪了几个小时的猎犬大黑。 专业猎人训练猎犬,都会循序渐进地喂其肉食动物的肉,虽无法彻底压制猎犬天性中的恐惧,却可让它在关键时刻顶住。 此时,大黑在王大庆的哨声指引下,猛扑向老虎后方。 大黑体型比老虎小两圈,但胜在速度快,老虎也无法忽视,落地后立刻转向应战。 王大庆抓住空档,拔腿狂奔,冲到失控的黑马身边,抓住马鬃借力一跃翻上马背,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泡过灵泉的谷物塞进马嘴。 马依旧嘶鸣,但谷物顺利滑入口中。 灵泉对人、动物皆有恢复体力与安抚精神的效果。 黑马混乱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好。 王大庆勒紧缰绳,朝老虎方向逼近。 另一边。 马国宝一时间大脑宕机。 “莫要怕,我来吸引畜生注意力,你瞄准了。”王大庆喊道。 马国宝回过神,甩了甩脑袋,紧握枪口:“是!” 马蹄踏雪,在夕阳下化作一道残影。 王大庆一手抓缰,另一手借马身掩护,用意念从空间中取出仿动物的钢爪。 钢爪尾部还拴着绳子。 同时,王大庆再度吹哨,引导大黑动作。 高速奔跑的大黑闻哨声,本能跃起转向,一时不稳滚进雪地。 “啪嚓。” 大黑刚才前进方位,老虎爪子已在雪地刮出一道深痕。 可想而知,大黑若没躲掉,定被撕成两段。 王大庆再次吹哨引导,大黑继续奔跑。 老虎注意力被吸引。 王大庆单手驭马,另一手举绳高扬,绕圆甩动。 绳头的钢爪在空中甩出残影。 “嗷呜。” 老虎怒吼,裹着半张铁网依旧猛冲,一跃两米高,扑向大黑。 “畜生去死!”马国宝狰狞大吼,扣动扳机。 王大庆见状松开缰绳,双腿夹马驭势,空出的手从棉服里掏出一个小葫芦,抛向老虎上方。 “射!”他大吼一声,同时甩动钢爪。 因为极度信任,也清楚葫芦里装着什么,马国宝第一时间转枪口。 马国宝八岁随爷爷进山,打猎理论学得乱七八糟,但射击技法却不弱。 当然,前提是不慌乱,不然准头还不如老奶奶穿针。 “砰!” 子弹从枪口喷射而出。 第57章 开仪式,取虎皮 ‘砰!’ 子弹击中王大庆抛出的葫芦,引爆了葫芦里装填的炸药。 火光冲天,气浪滚滚。 本想扑向大黑的老虎,被气浪震得脑袋嗡嗡作响,失去方寸,从两米高的半空猛地砸进雪地里。 王大庆抓住千钧一发的机会甩出钢爪。 钢爪托着他的绳子,在半空中高速飞行,最终勾住了铁网的一角。 “架!” 王大庆赶在老虎反应过来之前,抓紧连接钢爪的绳子,一手拉缰驭马绕圈。 钢爪拽着铁网一角,将其裹紧在老虎身上。 ‘嗷呜。’ 老虎不愧为森林之王,仅仅几秒,就摆脱了火药在头顶爆炸带来的晕眩状态,张口嘶吼,身躯猛然挣动。 王大庆通过连接钢爪的绳子,感受到三百多斤虎躯拖拽而来的恐怖力量。 若是不放手,必定会被从马背上硬生生拖下来,砸进雪地里,不伤也得晕。 “畜生,吃咱一枪子!”同时间,马国宝抓稳三八大盖,瞄准开枪。 ‘砰。’ 枪声响起,子弹穿透铁网网眼,扎进老虎后腿上。 虽然无法造成致命伤,但足以令老虎仇恨集中在王大庆身上,它不顾身上铁网紧缠和后腿负伤,在雪地上咆哮奔袭。 王大庆手中绳子为之一松,腾出更多精力应对其他方向。 他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驾马拉紧连接钢爪的绳索,朝大獾子的位置引导老虎移动。 “继续开枪!” “明白!”马国宝红着眼上膛。 子弹从枪口喷出,虽未命中,但成功干扰了老虎的动作。 王大庆趁势将老虎引进陷阱范围。 ‘轰。’ 陷阱上覆盖的薄油布承受不住三百多斤的重量,瞬间塌陷,老虎跟着坠落下去。 陷阱由积雪与冻土层叠加构成,不到两米深,若是平时,老虎能轻松跳出,但此刻它身上缠着半张铁网,又被王大庆驾马绕圈收紧,行动大为受阻,一时间竟爬不出来。 王大庆第一时间扔掉手中的绳索,不顾马国宝是否察觉,从空间里取出一柄新猎叉,高举过头,驾马高速滑行于雪地上。 “去!” 猎叉被他投掷出去,于夕阳下划出一道完美弧线,两根锋利叉头穿透铁网网眼,扎进老虎身躯,鲜血“噗噗”往外冒。 ‘嗷呜。’ 老虎发出震天怒吼。 “畜生……” 马国宝眼中满是对老虎的恨意,在王大庆取猎叉的同时从隐蔽处冲了出来,手持三八大盖,踩出一连串歪歪扭扭的脚印。 冲到陷阱边,他举枪便射。 “让你袭击我家大黑,让你惦记桃子……” 说话间,子弹精准打中虎脖子。 马国宝怒火未消,上膛、扣扳机一气呵成,又给虎脑袋一枪。 王大庆并未出言阻止,只是喘着气,拉着缰绳驾马在周围转圈。 他并非无聊遛马,而是在巡视周围情况。 东北虎的发情期在12月至来年2月,正是此时此刻。 加上这头老虎近期回返龟龟坡,不排除有母虎同行,此刻正潜伏一旁伺机出击。 ‘哔哔。’ 王大庆巡视一圈未发现异常,仍不放心,吹响哨子,指挥大黑巡视周边。 哨声不同,意味着巡视范围不同。 他此刻下达的是最大巡视范围。 大黑听令,迅速飞奔离开。 王大庆驾马继续环绕几圈,才渐渐停下。 这期间,马国宝朝老虎连打五枪,其中三枪命中头部。 老虎,死得不能再死了。 王大庆驾马过来,马国宝将三八大盖一扔,一屁股瘫坐地上,泪流满面:“吓死我了……那可是老虎,不是猫咪,哥你咋比二柱还愣,就那么冲出去……” 王大庆不好解释,自己身体早被灵泉空间强化,外表看不出,但爆发力虽不及老虎,也远胜常人,绝非冲动行事。 他翻身下马,喂了马一把泡过灵泉的谷物,然后走到马国宝身边,弯腰拍拍肩膀,微笑道:“今儿咱能有惊无险,是你那一枪起了关键作用,所以这虎肉三分你得拿一分。” 马国宝瞬间止哭,仰头不可置信:“不对,我就是拖后腿的,哪有资格……” “我说有就有。”王大庆板着脸打断。 事实上不止马国宝那一枪,还有大黑和桃子,两只动物功不可没。 若无它们协作,老虎能轻松把他撕碎。 除去虎皮、部分虎骨要用来助张红梅取得教师职务,其余部分他都打算与马国宝平分,不愿再守那种“干活的只得10个工分”的老规矩。 这时,陷阱中传来“啪嗒”声响。 马国宝瞬间惊出一身冷汗,紧紧抱住王大庆大腿:“畜生……这头畜生还没死!” 王大庆瞥了眼虎眼,淡定道:“别怕,它死透了,只是肌肉余震。” 市场上挂着的牛猪尸体几个小时还能抽动,刚死的老虎动一动,很正常。 马国宝是农村人,不是不懂,纯属吓过了头。 王大庆从空间取出水壶递过去。 “喝口水,缓缓。”他说。 马国宝不说话,打开盖子就往嘴里咕噜噜地灌。 水壶里是混了灵泉的温水。 他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此时,夕阳仅剩余晖。 山里降温极快,虎尸若冻硬就不好剥皮了。 王大庆招呼马国宝开始干活。 两人合力,先将老虎身上的铁网卸下。 马国宝恢复了往日的活跃,激动道:“要不是大庆哥,我这辈子做梦都想不到能打老虎!回去我非在屯里转上几圈,让大家都知道,我是武松转世……” “别太得瑟了,小心被人眼红,抢你虎肉虎骨。”王大庆提醒他。 马国宝也不是没见过眼红的事,喉咙一紧,把话吞了回去。 王大庆将铁网甩出陷阱,招呼道:“带香了吗?” “带那玩意干啥?” “老虎不是寻常牲口,是山大王。按老规矩,得供三刀香再动皮骨。”王大庆解释。 马国宝皱眉:“我爷可没说过这事。” “现在知道也不迟。”王大庆挥手,“去我爬犁上,把香取来。” 马国宝半信半疑地爬出坑。 “乾坤启斗……” 王大庆顺着虎头摸到虎尾,口中念念有词,同时从空间中取出一把黄米,洒在四周。 这不为迷信,而是老猎人流传下来的“安灵”仪式。 不多时。 马国宝取香回来,按王大庆指示,在西北方向插香点燃。 三缕青烟缓缓升起,王大庆手中的鹿角刀,也仿佛活了。 他举刀比划着虎腹位置:“剥皮得从肚脐下刀,顺着毛茬走。” 第58章 闲话不多说,咱们上城里 王大庆刀刃挑开黄白相间的虎皮。 “哥,这咋跟杀年猪似的……”马国宝腿直打哆嗦。 王大庆不搭理,动作轻盈得像几十年老屠夫,刀刃沿着脊线游走,再绕腿弯打旋,转眼连虎尾一起褪了皮。 接着他招呼马国宝一起动手帮忙。 不一会儿,一张血淋淋的金纹虎皮就被割下来。 ‘啪嚓。’ 王大庆抡起鹿角刀截断腿骨。 “这肋巴骨咋跟搓衣板似的?”马国宝攥着骨刀,不知该怎么下手帮忙。 “得用巧劲,顺着肋缝插刀把,跟抠瓜瓤似的。”王大庆一点不藏私,动手还带着详细讲解。 刀尖插进第三根肋骨时,虎尸突然抽搐了一下。 马国宝吓得蹦起三尺高:“又诈尸了!” “筋还没剔净。”王大庆按住乱颤的肋排,“后腿筋连着尾巴骨,得挑大筋,一起动手,下次才有经验。” “好,好的。”马国宝战战兢兢提着骨刀靠近。 王大庆耐心教导。 暮色中,两把刀此起彼伏。 王大庆剔虎骨像在雕花,肩胛骨旋出莲花座,尾椎骨剜成铃铛串。 马国宝有样学样,结果剁肉却像劈柴,把虎腿砍得七零八落。 这也幸亏王大庆气性好,换个人早把马国宝劈了,毕竟这可是成年壮虎,自古猎得者寥寥。 “前腿肉纹细,得撕成条做肉脯;后腿精瘦,切块冻着能熬三冬。”王大庆要过斧头做最后的切割。 月亮高挂。 老虎初步处理完成,二人合力把肉装上爬犁。 “虎鞭拿回去给你爹泡酒,来年再生个弟弟妹妹?”王大庆提着一堆肉笑道。 “我都能把我爹气半死,再来一个他得英年早逝。”马国宝连连摇头拒绝。 其实他是不敢多要,已经分得一条后腿、一条前腿,还有二十斤纯肉和一部分内脏了。 要不是王大庆强塞,能分到几斤虎肉他都要谢天谢地,毕竟按老规矩,王大庆不给也没毛病。 “行吧。”王大庆把肉装进自己的爬犁,随手丢给猎犬大黑一坨虎肉。 大黑今天帮了大忙,该赏。 黑马桃子他也没忘,赏了一大包泡过灵泉的苞米粒。 随后,他们让马和猎犬各自拉着爬犁下山。 几个小时后顺利抵达屯里,二人分开各自回家。 此时已是大半夜,村民都休息了,不然这事儿能引起巨大轰动。 回到家后,王大庆又二次处理了虎肉才入睡。 清晨六点。 生产队办公室内,陈豪坐在位子上无精打采地打哈欠。 这时门帘掀开。 王大庆扛着麻袋走了进来。 马国宝紧跟着进屋,手里也提着一个袋子。 ‘啪嗒。’ 王大庆把麻袋往地上一丢。 袋口一开,一股血腥味刺激了陈豪的嗅觉,他整个人顿时清醒,低头往麻袋一瞅,看到金纹虎皮,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 “昨儿才提个话头,你小子就连夜把山神爷的裤衩都扒来了?” “是头壮年虎。” 马国宝激动地大叫着,上前把手里的袋子往桌上一丢,扒拉开口子:“你看这肋条骨,比咱家梁柱还齐整。” 袋子里沾着血的骨头,刺得陈豪都不敢睁眼看。 “了不得!” 陈豪身子一颤,摇着后槽牙惊呼:“去年供销社老赵收的虎骨都没这成色,这畜生少说三百斤……” “能换教师名额不?”王大庆截住他的话头。 “就冲这新鲜金纹大虎皮,黄文仁他老娘的痨病后遗症,我敢说能好八成。” 陈豪倒也不介意被打断,竖起大拇指道:“就你小子这股劲儿,来村委会当个治安主任……” “别介。”王大庆连连摆手,“等林老师教出十个大学生,我给她当护院都成。” “闲话不多说,咱们上城里。”陈豪大手一挥。 随后他们一起坐上王大庆的牛车,离开民主屯。 晌午时分,抵达县城。 在半个地头蛇陈豪的带领下,他们直奔黄文仁家。 “哥,黄局长家门廊比咱屯口宽三倍……”远远看到黄家宅院,马国宝嘴里哈着白气,眼里都是羡慕。 “宽了正好展虎皮。”王大庆淡定地挥了挥鞭子。 “瞧见没?”陈豪指着屋顶烟囱道:“青烟带勾,一定是主人家在熬药,这礼算是送到心坎上了。” 王大庆心里一喜。 转眼间牛儿拉着他们进了院子。 牛车停稳后,陈豪带头下车,带着二人敲门。 门开了,防风防寒的门帘掀开,一颗大脑袋探了出来。 “黄叔叔……”陈豪礼貌地问候。 “是你啊,快进屋。”大脑袋正是县教育局副局长黄文仁。 陈豪率先进屋。 王大庆二人提着满满的袋子跟在后头。 “这两位是……”黄文仁见还有两个陌生面孔,便开口询问。 陈豪让开位置,手指王大庆道:“他是为了咱屯教书的事儿来的……” “黄局长早上好,我是朝阳公社民主屯下乡知青王大庆。” 王大庆抢过话茬,面色凝重道:“张红梅知青救了落水娃子的事,公社广播站都表扬三回了。” “本来领导都定了,就让张知青当乡村教师,可偏偏有人告黑状,说她爹成分不好。她爹的事儿,跟她有啥关系?” “您说她成分不好,可她爹四八年就回国搞建设,这都算黑五类,那咱供销社卖的洋火也该砸了!” 王大庆一口气把心中不满全吐了出来。 黄文仁笑肉不笑:“小同志,政策要讲阶级……” “阶级能教娃打算盘?” 马国宝把手里袋子放下,从棉服里掏出一沓作业本,摆在黄文仁面前:“您瞅瞅这些红勾勾,全是孩子的算术。” 自从到民主屯,张红梅一有机会就教娃儿认字。 作业本里写满了她的教学成果。 王大庆拿过作业本道:“半个月前省里来了个专家,说咱屯扫盲率全县第一。这功劳榜上,张知青必须排头一个。” 黄文仁翻了几页,才开口道:“这么看小张同志确实优秀,但这成分嘛……这样吧,你们先回去等消息,好不好,上边儿自有定夺。” 听到这话,王大庆忍不住想笑。 难怪他能坐上副局长,打哈哈的功夫简直一绝。 不就是不想帮忙,又怕拂了陈豪的面子,拖字诀罢了。毕竟当年没有陈豪他爹,他黄文仁早死在战场上了。 这道理,王大庆活了两世,还能不懂? 一时间,堂屋气氛变得格外微妙。 第59章 你小子胆儿也太肥了! “黄叔……”陈豪硬着头皮开口。 黄文仁摆摆手,也不招呼,自己在椅子上坐下,端起搪瓷杯喝了口茶,道:“哎呀,也不是我不想帮张知青,主要是组织上有规定。你说我要是在大会上,当着那么多同志面前提出来,恐怕……” 黄文仁面色忧苦,直叹气。 话里话外点得很明白,他不是不帮陈豪,而只是不能帮张知青,所以这不算不报恩。 瞧瞧,拒绝得滴水不漏,还不落人口实。 真是够圆滑的。 陈豪没说什么,只给王大庆打了个眼神。 路上他们早商量好,先探探黄文仁的口风,是直接拒绝还是打太极。 若是后者,那就可以拿出虎皮、虎骨。 现在正是时候。 王大庆把包装严实的袋子往前一放,谦和一笑:“张知青的事先不说,今儿个来拜访黄叔,主要是送件东西。” 黄文仁不置可否,自顾自地端着搪瓷杯低头喝茶。 王大庆解开袋口,露出里面金黑纹路交错的虎皮,嘴里说道:“昨儿刚打的山大王,正好陈队长跟我说黄奶奶咳了半冬,正缺个虎皮褥子,我就拿来了。” 黄文仁握着搪瓷杯的手明显一抖。 马国宝这时也上前解开另一个袋子,露出里面的虎骨。 黄文仁扫一眼便知真伪,上下两片唇直打哆嗦:“这成色……” 王大庆又加码,从棉袄里摸出一个玻璃瓶:“虎骨泡酒,专治陈年痨病后遗症。” 马国宝配合得很,拿过玻璃瓶打开盖子递到黄文仁面前:“黄叔叔见多识广,您给评论一下。” 玻璃瓶里晶莹剔透的液体,散发着灵泉清气夹杂酒香,直冲黄文仁天灵盖,他瞪眼:“这酒……” “咱长白山猎户的方子,虎骨得配龙涎泉。”王大庆面不改色地胡诌,“您先尝尝?” “来来,给我点。”黄文仁把搪瓷杯盖倒转。 马国宝双手抱着玻璃瓶,小心翼翼倒了一点进去。 黄文仁抓着杯盖往嘴里倒,喉结滚动,蜡黄的脸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胸口跟揣了个暖炉似的。” 他说着咳出一团黑痰,喘气声都透亮了。 抽了多年的烟都能缓过来,老娘那点病还治不好? “这张同志的事……”黄文仁死死盯着马国宝手里的玻璃瓶。 “明天局里开会是吧?”王大庆上前一步,把玻璃瓶放到黄文仁桌边,微笑道,“咱生产队还等着张老师继续扫盲呢。” 黄文仁笑得合不拢嘴,心里想着这小子真会来事,礼物送得正合心意。 “成,你们放心,明儿晌午宣布结果,准让你小子满意。”黄文仁爽快承诺。 王大庆连声感谢。 又聊了一会儿,他们起身告辞。 牛车拐过胡同,陈豪捅了捅王大庆:“你小子还有这一手?怎么之前没跟我说瓶酒的事儿?” “井水兑烧刀子,咳嗽都咳烈了,怕您反对。”王大庆随口回道。 “你小子胆儿也太肥了!”陈豪笑骂一声,也没再多纠缠,毕竟事成就好。 他们没在城里久留。 出了城,王大庆转头掀开草帘,从车厢里掏出包着油纸的虎骨:“陈哥,这三根肋条骨您拿回去熬汤,壮胆还辟邪。” “使不得!公社有纪律……” “纪律管天管地,还能管得住我们照顾自家兄弟?” 王大庆直接把骨头塞进陈豪手里:“上回逮野猪崽子,要不是您顶着处分给民兵连批条子,枪都得生锈。今儿您又帮大忙,于情于理我都该感谢。” 陈豪不好再推辞。 “哥,那井水兑的烧刀子能给个比例不?我爹那老寒腿……”马国宝插嘴转移话题。 王大庆又拿出个油纸包,塞进马国宝手里:“早给你备下了,里头有截虎鞭,昨晚我用泉水泡过。回头让你爹泡两坛,别说老寒腿,开春说不定还能给你老马家添个弟弟。” 他始终没忘记,给马国宝的爹送虎鞭。 “这玩意儿比拖拉机好使!”陈豪笑得直拍大腿。 马国宝脸红得厉害,但也没退。 随后三人和来时那副苦瓜脸不同,有说有笑,任由牛儿拉着往屯里赶。 与此同时。 民主屯东头,赵真真和朱凤正撅着腚往驴车上码麻袋。 麻袋缝里肥猪肉滋出油星,装黄米面的口袋上还沾着鸡毛。 “刘主任可是拍胸脯了!”赵真真甩着两条油亮大辫子,“说你这高小文凭,比那黑五类强百倍不止。” 朱凤用红头绳扎紧布袋:“真真姐,要不我再塞两瓶香油?我可是听说那姓王的……” “怕他个逑!”赵真真冷笑一声,“老娘给刘主任媳妇织了三件羊毛衫了都,明儿红榜要是没你名,我去把供销社柜台给啃了!” 朱凤这才放心不少。 二人随后上车赶驴离开民主屯,顺着火车轨道朝朝阳公社行去。 走到半道。 迎面正好碰到坐牛车从城里回来的王大庆。 陈豪在朝阳公社下车了,车上只剩王大庆和马国宝。 “哟,这不是要给相好挣前程的王知青。”赵真真阴阳怪气地说,“怎么关键时刻还在外头闲逛,是不是真心帮忙?” 王大庆嫌丢分,不想搭理。 马国宝吊着眉斜着眼,替他回嘴:“嘴巴那么毒,小心走夜路撞见鬼。” 呸! 朱凤啐了一口浓痰:“当谁都稀罕那破教鞭?告诉你,姑奶奶明儿就……” “就什么?”马国宝抢话,“就靠这二十斤棒子面换工分,还是靠你姑给刘主任媳妇当老妈子?” “干你个小兔崽子啥事?再乱嚼舌根,小心姐儿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赵真真抄起赶驴鞭恫吓。 小弟被威胁,王大庆不能再沉默:“你们还是悠着点。我可听说前段时间,刘主任在鬼市倒腾粮票,那账本……” “你、你胡说八道……不跟你这黑五类姘头废话!”赵真真怕王大庆继续说下去,赶紧挥鞭驱驴。 牛车和驴车隔着铁轨交错而过。 “哥,就这么放过她们?”马国宝愤愤不平。 “不急。”王大庆摇头淡笑。 “哼,抱着你的死猫皮做梦去,明儿你俩都得滚蛋!”后方赵真真嘴上还不饶人。 王大庆往后一瞥,从兜里掏出弹弓,打出一颗裹着冰碴的松子。 ‘嗖!’ 松子飞射,贴着驴车左边飞出,打在树干上,震落树叉上的积雪。 赵真真和朱凤的叫骂声,跟驴叫混成一片。 “哈哈……”马国宝一解胸中闷气,开怀拍着大腿大笑。 第60章 再闹,直接抓起来 今儿无风也无雪,艳阳高照,临近中午,天气没那么冷了。 “喂喂……紧急通知!” 民屯儿的大喇叭“滋啦滋啦”响起:“村里小学教师人选马上要宣布了,家里有娃没娃的,都到打谷场集合!” 大喇叭一次次重复着通知。 这评选教师,可是跟家家户户息息相关,选不好就是祸害自家娃子,大家自然都想看看,这教师名额到底会落到谁头上。 随着喇叭播放,屯里无论男女老少,只要手头没事的,都裹上棉服出门,往打谷场赶。 人一聚在一起,嘴也就多了起来。 “要我说,还得是张知青。前阵子老陈家那个独苗掉冰窟窿里了,可是人家拿命去捞的。” “可不是咋的?咱家那憨孙,原来数数都得掰脚趾头,自打跟张老师学了几天,说起数字顺溜着呢。” “就是真可惜了。那天看领导那架势,分明是要宣布张知青,结果让那俩娘们儿生生搅黄了。” 屯里人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谁当老师好,他们还能不清楚? “我看干脆搞个民主投票,保准张知青给娃儿们当老师。”赵大娘说道。 边角,一群二流子凑在一块。 有个噗嗤一笑:“就朱凤那娘们儿,能教啥?教娃儿咋勾搭公社干部?” “对头,还不如找我去教。” “哈哈哈……” 几人笑得肆无忌惮。 “哼,流氓。”正好赵真真拉着朱凤从边上走过来。 几个二流子可不敢惹赵真真这嘴毒的恶人,瞬间噤了声。 赵真真拉着朱凤挤进人群,瞧见张红梅的背影,故意撞了一下,“哎哟喂,这不是黑五类大小姐嘛?” 张红梅不理会。 “小凤你知道不?我听说昨儿后半夜,刘主任家那油灯一整宿没熄。”赵真真尖着嗓子道。 朱凤马上配合:“为啥呢?” “说是在审材料,某些人成分证明跟茅坑草纸似的,一戳就破!”赵真真怪里怪气地笑道。 张红梅可以忍辱骂,但对“成分”一事格外在意,这时攥着教案的手指节发白,棉鞋在雪地上碾出小坑。 “装什么清高。”赵真真冷笑一声,突然拔高嗓门:“你爹是反动学术权威,你娘是资本家小姐,你也不是什么好鸟……” “我没惹你吧?” 父母被骂,张红梅终于忍不住开口:“为了屯里的孩子能识字,我才想着竭尽所能去争取这次机会……” 赵真真“噗嗤”一笑:“哎哟,大伙快来听听,知识分子开口就是一套一套的。这意思是,朱凤就教不了孩子咯?人家可还是中专生呢。” 张红梅刚提起来的勇气,瞬间又被压了下去。 赵真真不依不饶,冷嘲热讽:“真以为名额还是你的?我告诉你,要是你的话,老娘把名字倒着写!” “我当是谁在放屁,感情又是你这搅屎棍,信不信我大庆哥把你嘴缝上。”马国宝从人群中挤进来,冷哼反击。 现在全屯谁不知道,马国宝跟谁混? 赵真真一听,眼珠子一转,果然看见马国宝身后站着王大庆,目光跟刀似的盯着她,顿时吞了口口水,硬是没敢对视。 “哼,张知青可是大学生,那中专生连背书都不一定能利落。”马国宝扫视四周,“大伙说是不是?” 赵真真这下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刚才那招呼众人的声势反而给自己引来一身火。 “少在这挑拨离间,张知青救了咱屯里的孩子,那是咱们的大恩人!要我说,这名额非她莫属。” “哼,过一会儿你可得倒着写名字咯。” “……” 众人哄笑声突然炸起。 赵真真知道自己顶不过这么多嘴,索性闭了嘴。 ‘哐当!’ 生产队办公室的铁门猛地被打开,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公社副主任刘栋梁走了出来,高举着文件,“经上级研究决定.......” 现场顿时安静,几百人伸长了脖子,就等着这最后一锤落下。 “由朱凤同志担任咱屯村小教师。”刘栋梁高声宣布。 谁也没想到,这教师名额竟然真落到朱凤头上了。 现场更加寂静,只剩下几百人呼吸声此起彼伏。 张红梅死死咬住嘴唇,眼皮不住眨巴着,拼命憋住眼泪。 “哎妈呀,我就说咱红梅有出息!” 赵真真的尖嗓子突然响起,“不像某些黑五类,还想当老师……下辈子再说吧,这辈子老老实实掏粪砍树去吧!” 声音太刺耳了,众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赵真真拉着朱凤挤到最前面。 “乡亲们请放心,我肯定能把孩子教好。”朱凤满脸笑容地说道。 “前天还瞧见你在供销社和搬货的勾搭臭美,把我娃交你手里?还不如当文盲。”一个胖大妈冷笑驳斥。 有人开口,自然有人跟上。 “这事有黑幕!那天张知青下冰窟救人,这娘们躲屋里抹油膏呢。” “就算张知青成分有问题,也不至于落到她头上。” “试讲那天你说话磕磕绊绊的,比咱都差,凭啥教孩子?” “……” 众人的议论声,就像寒风刮在朱凤和赵真真脸上。 赵真真叉着腰回怼:“说啥呢?我看说小凤不好的,准是收了那黑五类臭娘们的好处!” 朱凤也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刘栋梁,意思是该他出面了。 “你们这是想造反吗!” 刘栋梁果然没让她失望,扬着脖子大喊,“张红梅她爹是反动派,难道是假的?要是搁在前两年,她早就得戴尖尖帽子示众了!” “谁要是敢再质疑组织决定,我立刻叫民兵抓人!” 不少人虽然替张红梅鸣不平,但真让自己站出来,那也划不来,当即哑了火。 可也不是所有人都怕。 王大庆刚想上前讲理,却被张红梅一把拽住袖子。 “没事的,下工后我还在知青点,只要娃儿们愿意学,我、我还是能教。”张红梅低着头,不想让王大庆看见她眼里的泪。 “不,这事儿还没完呢。”王大庆说道。 四周一片寂静,他这声音,格外响亮。 “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栋梁脸色一沉,晃着手里文件,“这可是盖了章的正式通知,你还想造反?” “真当这里是你家?自己没本事就闹事?再闹,直接抓起来。” 刘栋梁的话,让张红梅吓得腿直打颤,拉着王大庆的袖口,带着哭腔低声恳求:“别冲动……” 第61章 县教育局的副局长下来了 王大庆心里直叹气,张红梅的性格好就好在软,坏也坏在软。 那三个人明显在私下勾兑,换作旁人早已忍不住发火了,张红梅却还劝他不要冲动。 群众们也跟着叹气,却没人敢站出来说句话。毕竟对方可是公社副主任,就算不真的下令抓人,只要随便找个理由扣几分工,家里人就得饿肚子。 这时,赵真真得意得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朝朱凤怪笑道:“看见了吧,改名换姓的又不是我。” 朱凤赶紧附和:“就是,黑五类还没点自知之明,丢脸活该。”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刘栋梁挥手道,“最后提醒一次,这是组织决定,谁要再敢闹事……” “闹什么呢?”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刘栋梁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当我的话是耳边风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全盯向王大庆。 “不是大庆哥。”马国宝连忙说道。 那会是谁? 众人正疑惑时,打谷场的入口处出现了三个人,后面两人手里提着公文包。 前头那个人步伐矫健,目光锐利如虎,一看就知道来历不简单。 “你也想争教师名额?我先跟你说清楚,这事板上钉钉就是我的,谁来也抢不走!”朱凤不认识来人,只当又是抢饭碗的,叉腰警告。 “可能也是给那骚蹄子撑腰的。”赵真真比朱凤稍微精明一点儿,但也没聪明多少,看见马国宝盯着来人兴奋地搓手也不放在心上,冷脸道:“不过你没那个本事,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来人沿着人群边缘走过来,笑着说道:“民主屯小学教师一职已经板上钉钉?我怎么不知道呢?”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生产队办公室门口站定。 有点近视的刘栋梁终于认出对方是谁,顿时心里疑惑起来:县教育局的副局长,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教育局的决定还用亲自给你送文件?你以为自己是谁?”赵真真翻着白眼嫌弃地挥挥手,“去去去,别耽误我们庆祝!” “看不见这是刘主任带来的桶子文件吗……”朱凤也没闲着,手里晃着文件帮腔。 刘栋梁被冻得额头却冒出了汗,这两个嘴巴没遮拦的臭娘们,真是要害死自己! “住口!”刘栋梁突然一声厉喝,把赵真真吓了一跳。 赵真真回过神来,手指着黄文仁骂道:“秃头,没听到吗?我家主任让你闭嘴呢!” 刘栋梁顿觉天旋地转,伸手扶着墙才没摔倒,再一看赵真真仍旧不肯闭嘴,为了自己的前途,他强忍着镇定下来,反手给了赵真真一巴掌。 “啪!”一声响比惊雷还清脆。 “让你闭嘴听不懂啊!”刘栋梁红着脸怒喝。 赵真真当场傻眼了。 其他人也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动起手来? “眼睛长在背上,活该!”马国宝双眼放光,手都激动得抖了起来,恨不得自己上前再赏赵真真两巴掌。 张红梅则转头看向王大庆,满脸不解。 “看下去就知道了。”王大庆语气温和地说道。 张红梅只好又转向生产队门口。 此时,刘栋梁见赵真真快要嚎叫,赶紧转向黄文仁点头哈腰,满脸谄媚道:“这么点小事儿,怎么敢劳您大驾……” 场上议论纷纷: “看来这人官儿比老刘还大呢。” “不会吧?我可是听说老刘过些日子就要调去县教育口工作,当正儿八经的干部呢!” “……” 赵真真捂着发烫的脸,满脸不甘心道:“主任,你怕他作甚?在屯子里不是你说了算?” “你他娘别再说话了!”刘栋梁回头急得爆粗口,又道:“这位可是咱们县教育局的黄文仁副局长!” 赵真真顿时脑袋嗡嗡直响。 “这就是你刘主任挑的好苗子?”黄文仁瞥了一眼刘栋梁身后,表情凝重地说道,“骂街声比生产队的驴还响,真敢把娃儿交给她教?” 黄文仁心里盘算着,即使没拿人手短,也绝不能让两个骂街的女人祸害民主屯的孩子们,教育可是国家大事,要提高识字率和素质。 刘栋梁额头密布汗珠,勉强笑道:“局长有所不知,这都是误会,我们之所以选朱凤是公社和生产队同志们综合考虑过的,她目前最合适……” “狗屁最合适!”马国宝激动地冲到最前面,高举起作业本道,“张知青没等通知下来就开始教娃们识字算数了,这本子是张铁柱家三娃昨天做的算术题……” 马国宝边说边翻开本子给大伙看,里面明显有两种字体,小娃儿写得歪歪扭扭,而张红梅的批注却秀气工整,谁都能看出用心。 人们一看刘栋梁也改了态度,顿时纷纷大胆开口: “张知青前天还教娃打算盘,有耐心又仔细。朱凤试课那天加减都磕巴,明摆着有黑幕!” “对对对,那天黑板上的字她写得歪七扭八,大人都看不懂,更别提娃儿了!” “照我看,她那个水平该回小学跟娃儿一起跟张知青好好学学!” “……” 朱凤听了脸色难看,上前挤开马国宝驳斥:“都少扯犊子!老师的事早定了,就是我朱凤,谁也改不了!” 赵真真也转向黄文仁,谄媚道:“刚才我们有眼无珠冒犯了领导,还请您……” “少来这套。”黄文仁甩手冷哼,“你要是真认出我,一开始就溜须拍马混过去了,民主屯的娃儿可就真遭罪了!” “黄局长,要不咱们先进办公室……”刘栋梁想补救。 “民主屯群众这么关心教师的事,现在有机会说清楚,干嘛躲开?”黄文仁打断他。 身后工作人员取出一份文件交给黄文仁,他接过直接拍进刘栋梁手里:“自己好好看看!” 刘栋梁战战兢兢接过文件,随便扫了一眼就开口道:“选教师是公社集体决定……” “教育局的章还没落,谁给你胆子私定教师人选!”黄文仁当场戳穿。 众人一下子鸦雀无声。 教育局还没正式通知下来? 第62章 刘栋梁栽了 “别跟我提什么集体……” 黄文仁从身边人手中又接过一份厚厚的文件:“去年朝阳公社修缮教师桌椅的资金去向不明,你作为主要负责人难辞其咎!” 刘栋梁脸色刷白,嘴唇抖个不停,半天说不出话。 黄文仁并未就此打住,冷笑道:“据我手里的资料,张红梅同志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而你私自定下的朱凤,连张请假条都写不好。” 赵真真见势不妙,硬着头皮大喊:“张红梅可是黑五类……” “成分问题是她爹的事!” 黄文仁极为厌烦赵真真,但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爆粗口,只转身面向众人:“张红梅同志响应号召下乡学习,劳动之余还教屯里娃们识字算术,前几天甚至冒险下冰窟救人,这事公社已经向县里汇报了。” “倒是某些人,除了给相关负责人送粮油物资外,可曾做过一件对集体有利的事情?” 黄文仁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他盯着刘栋梁,抖着手里的厚厚文件:“你即将调往县教育口,昨晚便有人递交了实名举报信,不止一封!” 跟着黄文仁来的两人中年纪较大的那个,此刻站出来宣读:“经初步查证,刘栋梁任朝阳公社副主任三年来,累计收受战备粮三百斤、工业券五十张,以及动物皮毛等若干物资。” 刘栋梁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瘫坐在地。 按照以往的规矩,开除党籍、职务之后,赃物全数充公,最少还得坐牢十年。他这一辈子算是彻底毁了。 这时一队民兵走来将他拘捕。 “赵真真、朱凤,你俩还想往哪儿溜呢?”人群里,王大庆冷声喝道。 众人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赵真真与朱凤手拉着手,本想靠墙溜走,现在被当场抓住,逃无可逃。 “你们俩送粮油猪肉贿赂刘栋梁,目的是黑箱操作窃取教师职位,轻则是破坏教育革命,重则属于挖社会主义墙角!”黄文仁带来的那位干部再次开口,“每人罚款五百元,罚挑粪一个月。” “五百?!”赵真真眼前一黑,瘫坐在地。 朱凤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两人很快被民兵带走。 此时,王大庆轻轻推了张红梅一下,示意她往前走。 张红梅有些慌张地问:“那你呢……” “以后屯里的娃儿们就靠你了。”王大庆微笑鼓励道。 “谢谢。”张红梅使劲眨眼,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 “让开让开,都给主角让开!”马国宝站在生产队办公室前,大声嚷嚷道,“咱们张老师来了!” 众人左右相望,发现张红梅要从自己这里走过去,纷纷主动退到一边,让出一条直通办公室的通道。 张红梅目光坚毅,迈步向前。 “不愧是正儿八经的高材生,教娃们打算盘比账房先生都厉害,写的文章能登县报!”马国宝按照王大庆教他的台词,慷慨激昂道,“大家都睁大眼睛瞧好了啊!” 众人都看着呢。 “这是县里的红头文件!”黄文仁频频点头,高举着一份文件大声道,“知识分子是咱们社会主义的宝贝疙瘩,甭管什么出身,只要有真本事,就应该发光发热!” “乖乖,这黑五类的帽子,说摘就摘了?” “人家可是正牌大学生,不比那些靠走后门的强多了?” “我早就说张知青是优秀的,都是那几个黑心瞎眼的在乱造谣!” “现在该叫张老师了!” 人们都为张红梅感到高兴。 张红梅一时心底慌张,她从没想过能摘掉这顶帽子,只想踏踏实实教书育人,下意识回头想找王大庆求助。 王大庆却站在原地,挥手示意她继续前进,嘴唇张合间似在说:“大胆往前走。” 张红梅读懂了他的唇语,明白这一切都是王大庆早安排好的,顿时安心下来,袖口里的小拳头攥紧,目光更加坚定。 在众人祝福中,她走到生产队办公室门前站定。 黄文仁亲手递上红色的小本本:“这是教育局作保、县里特批的平反证明。从今天起,你再不是黑五类,而是民主屯小学正式教师。” “知识改变命运这话没错,我侄子跟着张老师才学了半个月,都能替县农机站写维修单了!”马国宝扯着嗓子喊着,带头鼓起掌来。 众人纷纷跟上,掌声如雷。 “恭喜张老师!”黄文仁也微笑着鼓掌,“回头到小学找老校长,一起把教室好好拾掇一下。” 张红梅语气坚定:“我一定竭尽所能教好娃儿们,回报组织和大家的信任!” “好,有困难及时跟公社反映,解决不了可以直接给县教育局写信。”黄文仁勉励几句,带着人离开了。 王大庆悄悄离开人群,去屯办公室半路找了个偏僻的地方,从灵泉空间取出昨晚准备好的野猪大腿。 黄文仁已提前一步到达,正在屋外和陈豪告别。 “黄叔叔辛苦了!”王大庆连忙上前招呼。 黄文仁满脸笑容:“还得感谢小同志坚持,要不县里可就少了一名优秀教师。” “不敢当,拨乱反正全靠您亲自出面。”王大庆神情谦卑,随即递上手里的袋子,“昨天太急没准备好,这点野味麻烦您带给黄奶奶问个好。” “使不得,县里三令五申不准收……”黄文仁赶紧推辞。 “人家说了是送给黄奶奶的,您可没资格替老人家拒绝。”陈豪笑道。 “是我疏忽了。”黄文仁心里十分满意,东西好坏不论,王大庆做事是真细致周到。 又聊了几句后,黄文仁坐上同事的马车离开了。 王大庆二人走路相送到院子外。 等人走远,陈豪斜眼道:“你小子真行,昨天扔一份材料给我,让我在公社脚不沾地忙到刚才。” “陈大哥辛苦了。”王大庆从兜里掏出三包红梅烟。 “算你上道。”陈豪不客气拿过眼放口袋,“你从哪里知道刘栋梁贪污细节的?” “我趴在他家墙角冷冻挨饿偷听到的。” “别贫嘴了。”反正事解决,陈豪也不想追究了,瞟向几百米外的打谷场,“张知青心里估计没底慌着,你小子赶快过去安抚。” “那陈大哥好好休息。”王大庆告别快步离开。 第63章 我猜啊,他是看上你了 王大庆刚离开。 陈豪正打算回家吃口热饭,便见张红梅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您这边没碰见大庆同志吗?” 张红梅摇了摇头,开口道:“谢谢大队长出面帮忙……” “你这话说得可不对。” 陈豪摆摆手打断她,神色严肃地说道:“前天王大庆提着一把土铳进山,干掉了一头老虎,算是帮了黄局长一个大忙,这才有了今天他亲自来村里送文件的事。” 张红梅瞳孔一缩,心头大震。 她知道王大庆在教师任命这件事上出过力,却没料到他竟是关键人物。从陈豪的神情语气来看,王大庆甚至可能是整个事情的推动者。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又没什么特别的,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长……” “我猜啊,他是看上你了。”陈豪笑嘻嘻地说。 张红梅轻轻摇头。前几天从县城回来的牛车上,王大庆确实亲口提过处对象的事,可她本能觉得那话不实在。 “大队长,我……” “行了,快去吧。”陈豪挥手催促,“他估摸着回家了,趁现在去好好谈谈,我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可别让我等太久。” 张红梅脸颊泛红,小声道了声谢,转身离开。 王大庆则先是在打谷场,又去了趟知青点,都没见着人,只得回家。 刚到门口,便和张红梅撞个正着。 他抢先开口:“这是我家。” 张红梅怔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王大庆早已将民主屯当作自己的根,所以他才格外在意学校、老师这些事。她心头微酸,脸上却挤出一个笑:“我也没啥好谢的,只能尽全力教好屯里的娃儿,算是回报了。” “嗯,谢谢张老师。” 王大庆客气地一笑,伸手开门道:“进来坐会儿,我整点吃的,庆祝你顺利当选。” “下次吧,我还得回去准备点东西。”张红梅红着脸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王大庆望着她的背影,微微蹙起了眉。 他不是看不出来,张红梅其实是想听点别的,可他终究没说出口。 前世被绿的经历,让他再也不想轻易触碰感情这回事。 “目标是打猎赚钱。” 王大庆哼着小曲儿回了屋。 第二天。 张红梅便去了村小,开始清理那间多年未用的教室。 名义上的校长是个牙都快掉光的老头,也来了帮忙。 不少没上工的村民也自发加入其中。 王大庆则没去,他驾着牛车找了郭木匠,拉了几捆木料回来,在家里动手做起了家具。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张红梅仍住在知青点,满腔热情地教娃们认字读书。 王大庆偶尔会送些吃的,顺带问问孩子们的学习进展,但并没有和张红梅过多接触。 这天,又是一场大雪。 王大庆整整一天都窝在炕上。 到了下午五点,他从灵泉空间里取出早就热腾腾封存好的饭菜。 不一会儿,马国宝准点上门,进屋就往炕上一躺,抓起馒头就啃:“快过年了,哥你有啥打算?” 王大庆一愣,自从张红梅开课那天起,他几乎没怎么出过门,日子都过得糊涂了。 马国宝夹了块肥肉咽下去:“今年屯里上交的工分够用了,被评为先进了。往年县上最多给拨百来斤肉,这回直接下拨了两头家养猪,加一共三百斤肉。” “好事啊。”王大庆回过神来,笑着点头。 “可不是嘛。”马国宝叹口气,“其实今年的收成都一般,赶山队没庆哥你那手艺,几乎吃不上荤。就盼着这两头猪,大家能尝上几口肉,也算过个年。” 王大庆没接茬。 就在这时屋外的村喇叭突然响了。 “喂喂……各单位注意,现在发布一则通知!” “明天过小年,全村晒谷场集体吃杀猪菜,有板凳的扛板凳,有铁锅的背铁锅……” “庆哥,我没听错吧?”马国宝眼睛瞪得像铜铃。 “大事一般不会只报一遍。”王大庆淡淡说道。 果不其然,大喇叭再次响起,由大队书记陈豪以集体名义正式发布通告。 “这……这还让不让人过年了?”马国宝满脸懵逼地看向王大庆。 “可能是你祈祷见效了。” “庆哥,求你别乱说,这事谁都不能讲,连张老师也不能提。” “至于吗。” “有肉吃也就算了,关键是没粮食的话,来年真要出事。”马国宝一脸急,“所以按惯例,县里发的年猪大多拿去卖了换化肥,用来春耕保产量。” “原来是这样。”王大庆心里早知道,自然没跟他多话。 马国宝坐回炕头,看着桌上的饭菜,一时竟吃不下去:“我爹妈从初一就念叨,说猪肉得卖换化肥,春天好种粮,这突然搞集体杀猪菜,真是搞懵了。” 王大庆不忍看他发愁,便解释道:“陈大哥已经把咱那几根虎骨上交了,明年屯里用的化肥,县里会单独多批一份。” 虎骨是贵重药材,一根虎肋骨的价值都能顶得上一整头三百斤的猪。 马国宝虽憨,但这点道理懂得,惊得张大了嘴:“那贪烟抽得跟火炉似的家伙,真把虎骨交公了?” “你不也天天来我这蹭吃蹭喝?” “我那是怕哥你一个人孤单,纯属陪伴,懂吧?” “嗯嗯,吃饱点,明儿记得带板凳,去晒谷场吃肉。” “成嘞。” 马国宝心情一好,又恢复老样子,一顿饭干了仨人的量,整个民主屯也就王大庆还能招架得住他。 第二天天一亮。 屯里老老少少齐聚晒谷场。 王大庆赶到时,两头猪已经宰完,众人干得热火朝天。 大队书记陈豪像是特地等他来,站在生产队办公室门口举起红皮本子宣布:“请大家注意,现在我代表村集体,按工分簿分配奖励。” 众人放下手中的活计,齐刷刷望过去。 陈豪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本年度劳动最佳同志——知青王大庆!” “怎么是他?” “这大半个月我们都为了过年拼命干活,那王大庆躺在家里一点没动。我家就住他家斜对面,看得清清楚楚,没半点假。” “我侄子是赶山队的,天天山里头转悠,王大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凭什么拿劳动奖?” “……” 人群一时炸锅。 角落里,陈倩拉住张红梅,小声说:“我记得前两天你还提醒过老王,让他小心点。” 张红梅此刻紧张得手都在抖,听她这么一说,苦笑着答:“他明明说知道了……” “唉,也不知道陈队长这是唱的哪一出,老王这回怕是悬了。”陈倩忍不住叹了口气。 第64章 王大庆赶山成绩震惊众人 “我哥凭真本事得的年度劳动奖,你们有啥好不服的?” 马国宝冲到人群最前方,双手叉腰对着全场大声喊道。 “消停点吧,你跟了王大庆之后,也是天天偷懒。”人群中传来马国宝大哥的不满斥责。 马国宝不服气地冷哼一声:“队长能作证,我们可没说假话。” 这一句话,彻底点燃了火气,众人的怒火一下子转向了他。 他大哥吓坏了,连忙冲上前拉马国宝走,还不停朝大家赔不是。 “我不走,我说的是实话!”马国宝甩开手臂试图挣脱。 ‘啪!’ 一记巴掌甩在他脸上,是马国宝大哥扇的。 马国宝刚过年才十八岁,说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被这么一扇,委屈得眼眶瞬间红了。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大伙儿也不好再迁怒,只能重新把注意力转回王大庆身上,继续质疑他的劳动成绩。 可王大庆本人却好像耳聋了一般,完全无视旁人的议论,自顾自站在一旁,神情平静。 “嘿嘿,这龟孙终于要遭报应了。”外围的赵真真一边冷笑一边幸灾乐祸。 “全是王大庆这狗东西害的。”朱凤满脸怨毒地说。 因为“教师事件”,她们俩被惩罚去挑粪沤肥,半个月下来,连个整天都没歇过,手冻得通红皲裂。 二人压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反倒恨不得活撕了王大庆,每天都在咬牙诅咒。 如今见王大庆被围攻,心里巴不得有人动手,她们也好冲上去补刀踩脚。 “吵什么呢!”陈豪一声断喝。 大队书记的威严摆在那儿,吵闹声顿时小了不少。 陈豪举起手中红皮本:“王大庆加入赶山队两个多月,累计上交野味八百三十斤。” 全场一片死寂。 “不、不可能!两个月就交出这么多,赶山二队五个人干一年也未必有这成绩!”人群中传出一声惊呼。 说话的是赶山队的老队员,声音中满是震惊。 人们纷纷看向陈豪,等着他拿出实证说明。 陈豪从口袋里取出一沓收据:“每一笔都有公社盖章,识字的可以上来看看。” “我来。”老知青汪涛主动上前。 他文化水平高,还有点背景,刚下乡那会儿就担任了记分员。 陈豪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汪涛接过收据,认真翻阅起来。 “1973年11月20号,农历十月二十,周三,上交野猪一头……” 汪涛声音清晰,把收据上的每一个字都读出来。 人群的表情从怀疑到震惊,最后彻底变了样。 虽然王大庆确实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每次进山都满载而归。 就在这时,汪涛突然停住,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你看他,就是做假了!”有人怪腔怪调地说道。 另一位记分员盯着赵真真,冷哼一声:“你这个月的工分还欠着呢,有脸说别人?再扣你二两肉!” 赵真真脸色如丧考妣,气得牙根直痒。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有人性子急,催着汪涛。 不少人跟着嚷嚷。 “1973年……腊月初五……”汪涛声音有些发虚,因为这收据上的内容实在太离谱。 这时,马国宝趁大哥不注意,一把挣脱,冲到汪涛面前抢过收据,高声念道:“腊月初五,星期五,上交虎骨三根,虎鞭五节,虎头一个,虎牙三颗,虎血三斤,还有最值钱的髌骨一个!” 全场再次陷入死寂。 马国宝转头看向王大庆:“哥,你把这些宝贝都交给陈书记了?那天你差点被老虎一爪子给拍死,给点肉就算了,干嘛……” “废话!”陈豪冷喝打断,“要不是大庆交了这批东西,今年民主屯的收成早排在公社倒数,县里哪还会给咱们评先进,拨两头六百斤的猪肉奖励?” 众人猛地反应过来,这才意识到最近一直盯着杀猪吃肉,竟忘了“先进”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看向王大庆的眼神,顿时火热起来。 “我是赶山队记分员,怎么这事我不知道?”汪涛问道,又勾起大家的疑问。 他见陈豪脸色难看,连忙解释:“我不是怀疑王知青猎了老虎,我是想说……” “别解释了。”陈豪挥手打断,转头向众人说道:“王知青想着大家一年到头没吃过几口肉,把进山时侥幸捡到的一具老虎残躯,全都交了上去,好让咱们过年沾个喜气。” “捡的?”马国宝愣住。 “当然,那天你们两个正巧走了偏路,捡了这点东西回来。”陈豪语气笃定。 马国宝立刻回想起那日打虎时王大庆提过“眼红”的话,当即反应过来,这是事先安排好的,便叹气道:“都怪我那天走岔了路,不然肯定还能捡多点回来。” “你还不知足。”汪涛撇嘴,“我干了三年记分员,连虎毛都没见过。” 马国宝不接茬,担心露馅,干脆转头对自家哥哥喊:“马国铁,你愣着干啥?还不鼓掌!” 马国铁比马国宝大十多岁,一直是家里顶梁柱,算得上是他半个爹。如今被亲弟弟当众呵斥,顿时涨红了脸,却不好发作,只能尴尬鼓起掌来。 人群也纷纷跟着鼓掌,为刚才的质疑表示歉意。 ‘啪啪。’ 热烈的掌声响彻整个晒谷场。 而王大庆依旧站在角落,神色淡定如常。 另一边,陈倩一边鼓掌一边偏头看着张红梅,笑道:“啧啧,老王是真能耐,不知道哪家姑娘能有这福气嫁给他。” 张红梅低着头没作声,心里却五味杂陈。 她知道老虎那事儿,本以为王大庆只是为了让她顺利当上老师,才出这份力,没想到他还留下了许多好东西上交给公社,为全村换来先进荣誉。 这是否说明,他帮她,并不是出于私心,而是天性如此,不愿见人受苦? 待掌声落定,陈豪开始宣布奖励。 王大庆依功劳分得两个猪头、两颗猪心和二十斤可以熬油的五花肉。 众人没什么意见。 但王大庆却按剧本表示只要一半。 “这哪行,按劳分配可是咱屯里的规矩!”陈豪照本演出。 一番你推我让之后,王大庆最终还是分得了其中一半外加两颗猪心。 接下来,陈豪宣布本年度第二名,马国宝。 相较于王大庆,马国宝的成绩显得逊色不少,但人们还是投去羡慕目光,直夸跟着一个好大哥能混口好饭吃。 “马国铁,还不快去领肉!”马国宝叉着腰吆喝他大哥。 结果换来一顿“家法伺候”,围观群众大笑不止。 趁热闹之际,王大庆绕过人群,走到张红梅面前,递出一个布袋:“猪心你们一人一颗,里面还有两根我挖的人参,拿回去一块炖。” 张红梅抬头看他,眼眶微红,语气坚定:“你之前已经帮我太多,我不能再收了。” “大冬天的,这人参炖猪心,补气血、安神……” “对不起,我得回去备课了。”张红梅果断转身离开。 王大庆站在原地怔了一下:“娃儿们不是放寒假了吗,她还备什么课……” 第65章 欺人太甚! “你个榆木脑袋。” 陈倩对王大庆恨铁不成钢,手指着张红梅离开的方向:“她对你有好感,这么明显你都看不出来啊。” “你想多了吧。”王大庆说道。 “你……”陈倩气得牙疼,“你没那意思,为什么对她那么好,搞得周围人都误会了。” 王大庆错愕道:“哪次给吃的少了你?” 陈倩愣住,仔细一想,最近王大庆给东西,她几乎都有份。 不过其实,王大庆这几天故意送东西捎上陈倩的份,目的就是为了制造没特殊对待张红梅的印象。 缘由除了前世阴影、没打算谈对象外,还有就是为张红梅着想。 张红梅只要不走上前世那条被自卑抑郁困住的路,回城后继承父亲张延年研究农业作物的事业,将来肯定能有好的发展。 要是和他处对象,就得一辈子困在这个地方,太浪费天赋了。 “拿着。”他把手里的袋子塞到陈倩手里,“人参不好挖,回头你们一起商量着怎么炖不浪费。” 陈倩听出来这是让她安慰张红梅,叹了口气道:“好的。” 王大庆转身离开。 之后村民们感谢他牺牲带来县里奖励,纷纷回礼。 礼物都是些小鱼干、地瓜和土豆等。 东西看着不值钱,考虑到当前物资紧缺,村民们也是真心的。 王大庆客套推辞了一下,照单全收,然后交给做饭的人员煮,全屯一起吃。 热闹了大半天,小年算是过了。 下午王大庆独自回家。 远远就看见张红梅在他家门口站着,脸也不遮一下,冻得红彤彤。 他加快脚步:“天那么冷,赶紧进屋暖暖手脚,别冻坏了。” “我……”张红梅却强行开口。 “进去说。”王大庆说着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张红梅在原地踌躇几秒,最后没跟上:“对不起,早上是我冲动了。” 说完,张红梅转身一路小跑离开。 王大庆从院子出来想去追,人都跑远了,听到咳嗽声,眉头一皱,默默目送她离开,快步进屋。 他给火炉添了煤块,用灵泉烧红糖姜汤。 晚饭时间快到了。 马国宝过来。 他就把红糖姜汤以及腊肉炒木耳等几个菜一起装进保温桶,让他送到知青点给张红梅。 马国宝罕见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抓过保温桶就离开。 知青点。 摇曳的煤油灯,把土墙映得更显褐黄。 赵真真坐在炕边,把脚高高抬起往煤油灯凑,指尖在脚指缝使劲扣。 朱凤卷着双腿侧躺在棉被上,看着红肿得像小萝卜的手指:“操他娘的冻疮膏,越抹越痒。” 早上刚抢到几口荤腥吃个半饱,就被生产副队长喝令去挑粪沤肥。 这一整天的劳动,把两人累成狗。 大寒天,身上都闷出臭气来,心里全是怨气。 这时,张红梅花了快两个小时,从几百米外王大庆家回到知青点。 张红梅一进屋。 朱凤听到脚步声撇了一眼:“唷~我就说嘛,咋突然来了股猪心臊味。” “还能是谁?指定是去劳动标兵家粘上的。”赵真真余光扫到张红梅身影,立刻怪笑附和,“这哪是下乡劳动知青,根本就是来勾引男人的。” 张红梅眉头紧皱。 早上陈倩拿着猪心来找她,说王大庆不是没那意思,只是还没认清自己心意,劝她别犹豫,该直接表白就表白。 她也觉得有理,鼓足了几个小时的勇气才站到门口。 可是一看到王大庆那双平静不惧风雪的眼睛,心底又慌了,说不出口,只说了句“对不起”便匆忙跑走。 这一身委屈压在心口,踩着雪走了两个小时都散不掉,反而越积越多。 眼前这两个家伙不仅嘴阴阳怪气,一个还在炕上扣脚,泥脚皮掉一地。 另一个更不讲素质,带着粪土直接瘫在她的棉被上。 欺人太甚! 张红梅对自己的自卑懦弱已经够烦躁了,再叠加上这两人侮辱和践踏,怒火腾地烧到头顶。 “骚货就是骚货,身子都腌入味了!”朱凤挑着眉说道。 “你不懂。”赵真真继续抠脚趾缝,斜着眼看,“那是给野男人留记号呢,怕不是等着半夜劳动标兵来扒窗户。” 朱凤白眼一翻撅着嘴:“来来,让姐姐瞅瞅,人参猪心的味儿,是不是抹腚沟子上了?” “不然那王标兵能隔着两里裤裆支帐篷?天天缠她?” “张老师,庆哥让我送来晚饭和姜汤,我给你放灶台。”屋外传来马国宝的吆喝。 “真真姐真是金口玉言,太阳刚落山,王裤裆就等不及了,献殷勤送过来了。”朱凤咬着腔说。 赵真真用刚扣完脚缝的手抓住棉服扯开扣子:“奶奶的,姐儿哪点比不上她?来摸老娘,不比那二两肉有嚼头?” 她是真不服。 王大庆居然会看上张红梅那个干瘪瘪没几两肉的! 此时的张红梅,已经被怒火完全压倒了理智,眼中红光隐现,猛地一脚踢翻炕边木箱。 “砰。” 骤然响动,把赵真真和朱凤吓得一抖。 张红梅不等她们反应,一个箭步冲上去,扬手就朝赵真真脸上抽了过去,那气势几乎照搬之前王大庆在隔壁屯教训堂哥时的模样。 赵真真豁牙漏风,血沫子飞溅。 朱凤愣住,眼睁睁看着张红梅那张原本文静的脸,如今凶光毕露,像变了个人。 “贱人,你敢对姐动手!”赵真真难以置信地叫,随即跳下炕赤脚冲过来。 张红梅本能地照着王大庆教的动作后退闪避,随后抓起靠墙架子上的搪瓷盆,猛然挥出。 “砰!” 搪瓷盆狠狠砸在赵真真手上,指骨剧痛直穿心髓,赵真真惨叫一声。 “反了天了!”朱凤回过神,怒气冲头,一骨碌从炕上翻下,“一个黑五类也敢动手,老娘今天非扒了你皮!” 她扑过去想抓张红梅头发。 张红梅脑子里全是王大庆的训话,只有雷霆出手才能镇住邪恶! 她抬手握拳狠狠砸出。 朱凤泼辣惯了,压根没学过打架的章法,完全没有躲避的意识。 “砰。” 张红梅的拳头正中她眼窝。 虽与王大庆的招式差了不少,但起码没打空。 “贱种,黑五类……啊啊!”朱凤抱着眼睛原地蹦。 王大庆的话还在脑海盘旋,敌人落势,要命就趁这时候! 张红梅抬脚,照着就是一脚踹去。 第66章 张红梅单挑两女 朱凤肚子挨了张红梅一脚。 张红梅身子弱没什么力气,但朱凤因右眼被打中失了方向,一屁股坐地上,嘴里发出杀猪般惨叫。 一旁手指被搪瓷盆砸疼的赵真真,也在嗷嗷叫。 张红梅稍微有点理智,但满胸膛郁气可没消,双眼依旧凶红,在发黄煤油灯下,像是一头发狂的老虎。 她怒斥:“嚷什么嚷,偷公社猪饲料的时候怎么不嚎?往裤裆里塞工分票的时候怎么不嚎?” “现在在我面前嚎上了?我是你娘,还是我欠你的?我是读书人讲道理,但我不是被欺负不知道还手的傻子!” 张红梅口吻跟王大庆一模一样。 简单来说,就是王大庆教导时亲自演示过。 赵真真这时缓过来,随手抄起煤油灯要砸。 张红梅抓起掉落地上的搪瓷盆:“元旦那天,你俩往北山坳倒腾半麻袋苞米面!真当没人知道?” 赵真真抓着煤油灯的手僵住。 “粮站丢的二百斤战备粮,还在屯东头雷击树洞里藏着吧?” 张红梅挥舞搪瓷盆,赵真真吓得噔噔后退撞墙,无路可退才停下。 “然后除了会嘴臭,你俩还会干什么?每周四晌午头,你俩窝头都要多拿两个,占乡亲们便宜倒是上道!” 张红梅一把扯开赵真真的藤条箱,掏出一沓工分簿摔在土炕上。 “记住了,打到对方肉疼,能戳心窝子也别放过。”王大庆的声音依旧回荡在张红梅脑海里。 煤油灯的火苗,在赵真真瞳孔里直跳:“你……你胡说!” “血口喷人!老娘要去知青大队长那儿投诉你诬告。”朱凤手颤巍巍扶着土炕从地上站起来。 “要不要现在去茅房后墙根挖挖看?油纸包着粮票,用红头绳捆了三道!” 张红梅一脸盆抽在朱凤脑袋上,盆也握不住脱手而出。 朱凤脑袋被砸得火冒金星。 “让你骂我,弄脏我棉被。” “让你嘴贱说王知青,早上还吃着人上交猎物换来的杀猪菜……”张红梅揪住朱凤头发抽耳光。 这招是她从之前在朝阳公社电影院后面森林中,差点被陆志新玷污时,看到王大庆狠踩陆志新裤裆,自行领悟的。 “上工装病偷懒,下工倒卖粪肥,当我没看见你们跟刘栋梁分赃?” “自个屁股都没擦干净,倒是天天眼睛盯着别人!” 张红梅停不下来,继续啪啪抽耳光,打得朱凤的嚎叫卡在嗓子眼出不来。 赵真真想不通,平日那孱弱风一刮就倒下的张红梅,会这么生猛。 惊疑之余是被侮辱后的愤怒,抄起顶门栓就要砸:“老娘撕烂你的……” “来啊!” 张红梅想起王大庆教过,打架中后期有力就借力,也不怕,把脖子往前一伸,冷笑道:“往这儿打!过两天黄局长要来视察,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硬,还是革委会的枪子儿硬!” “啊!”赵真真嘴里疯叫着,手里顶门栓咣当砸在炕沿上发泄。 “我现在是公社备案的人民教师,每月领十八块工资吃商品粮的,而你们算什么东西?粪场改造分子!”张红梅冷笑,这招叫痛打落水狗。 赵真真的豁牙咬得咯吱响,到底没敢再扑上来。 “来,不是想撕烂我的嘴。”张红梅把目光转向刚缓过来的朱凤,冷厉道,“赶紧动手,让民兵看看你们怎么迫害知识分子的!让黄局长看看你们怎么破坏扫盲运动。” 一根无形的大棒,打得朱凤手像被烫到一样,赶紧收回。 张红梅压了几年的怨气,加上被动“失恋”,岂能那么轻松消解,目光凶悍扫视赵真真二人:“怎么怂了?” “前几天偷生产队香油时,不是挺能耐的,往酸菜缸里掺沙子的,不是挺威风?” 煤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照亮两个泼妇满脸惊悚和额头冷汗。 “明早我要少根头发丝,你们猜陈队长是先搜北山坳的苞米面,还是先查茅坑底下的粮票?”张红梅完全停不下来。 赵真真二人大气不敢出。 疯了,这女人肯定是疯了! 跟着王大庆那腌臜人久了,学了一身的匪气。 这边动静闹这么大。 其他房间人怎么会听不到,此刻都在屋外围着。 原本都以为是赵真真二人又联合起来欺负人。 没曾想是张红梅一人包围二人压着打。 太让人意外了。 有些胆子大的掀开门帘伸头往里探。 张红梅背对着,没看见。 赵真真却看得分明,觉得太丢脸没尊严,拉上朱凤的手就要走。 “咋地,欺负完就想跑吗?” 张红梅堵住去路不给走,目光犹如屋外寒霜:“我的床单是新褥子,王大庆才去供销社换的,说是代替屯里娃娃送的,一套要五十块钱,你们给我弄脏了,拿什么赔?” “五十!”赵真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出声时差点把舌头咬断。 破铺盖难道是镶了金子,这么贵?! “不信?那明儿找陈队长说理去。”张红梅冷哼,“你们破坏私人财产金额重大,我倒要看看,你们这次会不会在号子里蹲到死!” 张红梅是真把多日来王大庆教导全用上,抡起恫吓大锤往死里砸二人。 “你!” 朱凤气得肝疼,五十块是决计不能出,伸手就要抓张红梅的脸。 “还想动手?”张红梅反手抓住。 在民主屯挑粪沤肥三月,都赚不到等价五十块的工分,赵真真说什么也不能同意,梗着脖子扯着嗓子:“被子本来就是脏的,你凭啥说是我俩弄脏的。” 赵真真心思也打定主意,知青点的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不信谁能来为张红梅提供佐证。 光靠一个人,知青办那边不会信任,到时候说不准还能反手一个诬告,新仇旧恨一起报。 然而赵真真忽视了一个问题,明明她自己能感觉出来。 当张红梅反手抓住朱凤时,语气阴冷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意,和王大庆如出一辙。 不意外的话,接下来就是一顿暴揍,打到完全胜利为止! 就在这时。 张红梅用力扣住朱凤手腕关节,把朱凤弄得疼得不能动,而后抬脚踹赵真真。 赵真真没想到会被突袭,没有防备,被踹中肚子,背砸在炕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直接嘎了。 “哇,也太生猛了。” “这都跟谁学的。” 门外偷偷围观的知青们咋舌不已。 还有人口播给其他人屋内情况,闻听者无不被震住。 第67章 不怕,不怕,有我在! 屋内,昏黄的煤油灯一闪一闪,光影跳动。 张红梅目光冷厉,洞若观火地看透赵真真那点心思,冷不丁地松开手。 朱凤失去束缚,踉跄着后退,一屁股跌回炕上,疼得尖叫连连。 而张红梅脑海里,则回荡着王大庆那句:“只要利益足够大,孝子都能给亲娘送吊绳。” 她很清楚,刚才那句要赔五十块并不是真的为了要钱,而是激赵真真她们彻底撕破脸。 现在,效果达到了。 “举报偷奸耍滑,不仅有物质奖励,还有资格评先进,这种机会我肯定不会错过。”她冷冷哼道。 屋外的知青群情浮动,显然这话产生了极大震荡。 屋里,赵真真如同被抽干力气,一屁股瘫倒在地,连动都不动。 朱凤更是一边哭一边发抖,哭声夹着浓浓的恐惧。 毕竟,评先进不仅能抵工分,还能记入个人档案,未来回城进体制找工作,这玩意就是一张通行证。谁不想沾边? 现在她俩丢了分,留下污点,怕是这辈子都没翻身的机会了。 …… 这头。 马国宝吃完晚饭回家,王大庆正躺炕上,手里捧着一本《赤脚医生手册》,凑在煤油灯下仔细翻看。 “大庆哥!”屋外传来一声呼喊。 王大庆懒得抬头,只皱眉自言自语:“这陈倩也学坏了,整天不敲门,翻墙头进来,大晚上的不怕摔断腿?” 话音刚落,陈倩果然揭帘子进了屋,一边跺脚抖鞋上的雪,一边气喘吁吁地道:“不得了,我刚从张医生那边回来,听说红梅跟赵真真打起来了!” 王大庆“唰”地丢下书,猛地坐了起来。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急!”陈倩一边偷笑一边靠近。 王大庆下炕穿鞋,动作麻利到极致,三秒钟不到,棉袄就套好了。 陈倩眼疾手快,一步冲上去堵住他。 “让开!”王大庆声音低沉,带着怒意与焦急。 陈倩轻拍他肩膀:“别急,大庆哥,听我细说。” 王大庆握拳,脸色冷峻。他知道赵真真那两个泼妇什么德性,真打起来,张红梅身体那么弱怎么撑得住? “赢了,红梅赢了!”陈倩一脸雀跃道。 王大庆愣住,脸上写满狐疑。 但他知道陈倩不会在这事上胡说八道,心头紧绷的那根弦顿时松了几分:“说清楚。” “是这么回事……”陈倩说着从其他知青那听来的经过。 说到兴奋处,她一边往炕上爬,一边脱鞋跪坐,抓起矮桌上的松子一边咬一边讲,“听他们说,红梅那架势简直像关老爷附体,战斗力顶到天花板,左手……” 王大庆在炕边坐下,听得专注。 陈倩越说越起劲,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我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仔细一琢磨,这哪是啥关公显灵,分明是你教得好!就像你在她身边打满全场!” “尤其是最后那招,红梅借势设套,把一帮原本怂得不敢吱声的人都拉下水,现在都在写举报材料呢,明儿估计那两个娘们直接被革委会带走,蹲个三五年不稀奇!” 陈倩一边剥松子,一边唾沫横飞地讲着。 王大庆听了心中一暖。 他从没觉得对女人动手是错的,尤其是赵真真那种。只是为了张红梅名声,才一直克制不动。 那两个货天天霸凌张红梅,他看在眼里,憋在心里。 为了不让她重蹈前世崩溃的覆辙,这段时间他一直悄悄引导,教她如何出手、如何立威。 现在,总算开花结果了。 “哎,大庆哥,字写得好,文化高,帮我写份举报材料,我要狠狠补刀。”陈倩忽然转调话题。 王大庆摇了摇头:“她俩家里有关系,真蹲监牢的事怕是没戏,最多就是处分重一点。” “啥?那红梅今晚不是白忙活了?” “霸凌者只欺软怕硬,你越退让她们越得寸进尺。” 王大庆淡笑:“现在红梅打了这架,从此她们得绕道走,你要不搬过去跟她一屋,反而安全点。” “大庆哥英明,我这就去准备。”陈倩连连点头。 王大庆忽然沉默,挑眉看着陈倩。 陈倩心里一紧,讪讪道:“我、我是学护理的,白天才去三号诊所帮张医生值班,真不是故意躲着红梅不出头……” “早上让你拿猪心和人参过去谈心,你是怎么说的?”王大庆的声音不带情绪。 陈倩脸色顿时煞白,把松子往桌上一放,蹭地下炕穿鞋:“我明儿还要早起上工,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站住。”王大庆沉声喝道。 陈倩装听不见,一边慌乱地跑出去,一边道:“张医生最近太辛苦了,我就拿点松子给他补补……” 没等王大庆起身去追,陈倩又折返回来,抱走了桌上一整盘松子:“顺手拿走啊,张医生得补,我也得补,就不跟你客气了!” “松子能补个屁。”王大庆气笑了,“灶台上挂着腊肉,顺路捎一块。” “好嘞,不过我也得补补,谢啦!” “这丫头……”王大庆笑着摇头,觉得她活泼讨喜,没心眼。 但转念又想起张红梅,不禁皱眉。 她今天一改往日性格,暴起反击,看似风光,其实心里肯定乱如麻。 他起身正准备去看看,突然听到堂屋有脚步声。 “这陈倩,肯定又把啥落下了。”他边嘀咕边低头找。 “王同志!” 一个温柔中带着颤意的声音响起。 王大庆一震,像电流窜过全身,猛地抬头。 先看见的是一双裹着雪的棉鞋。 再往上,是件熟悉的棉衣,皱巴巴的,还沾着未化的雪粒,正是他托供销社定制那一批。 他立刻站起来。 来人正是张红梅。门是陈倩开的,不用爬墙。 她性格一贯谨慎,平常来往都要把身上清理干净,如今这模样,说明她根本顾不得这些细节,说明她的情绪正在崩溃边缘。 王大庆看着她脸色苍白,瞳孔涣散,心一下揪了起来。 他急忙招呼:“你脸都冻僵了,炕上暖,快来坐,我给你弄姜汤……” 张红梅站在原地没动,轻轻咬着嘴唇,小声说:“我……我和人打架了。” 话落,她眼圈一红,泪水止不住地涌出来。 王大庆只觉胸口一紧,那股心疼,甚至比前世发现妻子出轨还撕裂。 他冲上前,一把将张红梅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后背,低声道:“不怕,有我在。” 张红梅一听,终于崩溃,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哇”的一声大哭。 王大庆抱着她,轻轻摇晃,反复低语:“不怕,不怕,有我在。” 第68章 大庆哥带我一起进山吧 王大庆脑袋里,塞满前世几十年的记忆,抱着张红梅安抚,语气不禁暴露出老大爷对小孙女那般宠溺。 张红梅没察觉不对,只管发泄内心委屈和恐慌。 许久之后。 两人分开。 王大庆让张红梅先上炕坐,自己到堂屋从灵泉空间取出鹿肉汤和白米饭,再端到炕上方桌。 鹿肉汤和米饭都用了灵泉,香气瞬间弥漫整个房间。 张红梅不为所动,直勾勾盯着王大庆。 王大庆有点招架不住:“吃、吃……吃饭补充身体能量,不然回头被寒风侵扰感冒可就不好了。” 王大庆舌头都快捋不直了。 张红梅吐了口气,目光变得坚定:“我要和你处对象,是认真的!” 王大庆脑海似有雷暴炸响,满脸不可置信。 陈倩曲解他的本意,鼓动张红梅直截了当跟自己表白? “你比我爸爸对我还好,是个靠谱的男人,所以我看上你了。”张红梅口吻比王大庆打老虎还坚定。 王大庆苦恼,抛开前世经历干扰,要说对张红梅没点意思,绝对是骗人的,可是…… 他脑袋迅速整理了下思绪,而后张开嘴:“我堂哥王有财和赵秋菊……” 他把自己情况一五一十交代。 张红梅认真听着也不插嘴,等他说完后,目光讶异带着温柔:“原来大庆哥也有阴影呢。” 这声‘哥’叫得王大庆心里舒畅,但他还是保持理智:“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可以等。” “不行。”王大庆着急道,“不仅是我个人缘由,主要是你在农业方面的天赋,不能因为我而浪费……” “伟人教导我们,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因此我不管是回城还是在农村,一样都能发挥所长。” 张红梅顿住,脸上浮现笑容:“大庆哥不也一再告诉我,做人要有勇气。” 王大庆嘴角猛抽,整了半天给自己挖坑跳呢。 他缓了缓,口吻严肃道:“咱们认识才两月,不够了解彼此,这事之后再说,先吃饭吧。” 张红梅就没打算能立马处对象,对此刻王大庆态度很满意,接过递来的筷子,端起碗筷扒拉米饭。 “大庆哥,我刚才……” 张红梅边吃饭,边转述知青点发生经过,言词比陈倩平缓,但胜在第一视角。 王大庆如临现场,几次忍不住拍手称好。 一顿饭吃了个把小时。 “你身上都是污泥,要不在我这里洗个澡?”王大庆提议。 之前建房子,他超前规划建了私人浴室,私密性全县最佳。 这事张红梅是知道的,此刻却是红了脸低下头:“等下让屯里知道要说闲话的。” “是我疏忽了,不好意思。”王大庆道歉。 张红梅一时间有些失落,陈倩真说对了,大庆哥就是榆木脑袋,这么好的机会都不会续上。 王大庆仿若未觉,起身下炕穿好棉服,到堂屋取来两斤腊肉:“走,我送你回去。” 第二天没有下雪,晴空万里,风也比往常小。 王大庆寻思着过几天要过大年,打算进山整点山货,给亲友们都送点。 马国宝准时来蹭加了灵泉的早饭,说要带点虎肉去看望发小憨牛。 王大庆顺便让带了点腊肉。 送走马国宝后,他拉上爬犁准备出发。 张红梅从知青点过来。 他看对方两手空空有些意外,要知道以往都会带点小东西。 “大庆哥带我一起进山吧。” 经过昨晚打架,张红梅性格似是有些变化,手拍着棉服目光直视王大庆:“我把最厚的衣服都穿上了。” 说完生怕王大庆拒绝,张红梅又急忙补充道:“现在孩子们都放寒假,我在知青点也没事做,一个人呆着容易乱想。” “你还挺能拿捏我的。”王大庆轻笑道。 张红梅脸微红,道:“都是大庆哥教得好。” “稍等下。” 王大庆折返回屋子,从空间里拿出更厚的棉服和雪地靴,让张红梅换上。 随后关上门拉着爬犁,带着张红梅进山。 他们一口气抵达山脚才停下。 张红梅有些担心,道:“我没什么经验,会不会拖累大庆哥?” “会。”王大庆一点不带拐弯,回头看了眼来路,“那你敢一个人回去吗?” “对不起,我说了句废话。”张红梅道歉。 王大庆笑笑没说话,架起望远镜朝山上观察。 “听说打猎都会带专业猎犬,大庆哥怎么没准备?”张红梅询问。 “要是我开口要猎犬,小马就会放弃看望发小的计划,而这都快过年了,不好。” “大庆哥还真善良,总是为人着想。” “感谢夸奖,但不要误会,我并没你想的那么好。”王大庆放下望远镜拉上爬犁,“跟上我脚步别走丢,山里有野狼出没。” “我会跟紧的,但我觉得大庆哥是故意吓唬我的。”张红梅说道。 “性格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不要听信别人的话,强扭容易受伤。”王大庆察觉张红梅,似乎想变外向多话,就好心提醒。 张红梅面上闪过一丝尴尬。 赵真真连夜搬到别的房间,陈倩就搬过来和她一起住,二人聊了一晚上。 陈倩说王大庆喜欢性格外向的,于是她才想着改变。 这时,王大庆停下脚步。 张红梅差点撞上爬犁,缓过神来发现王大庆蹲在地上,好奇却也不敢开口,生怕内心又被轻松看穿。 “看,这脚印。”王大庆手指雪地说道。 张红梅小心迈步上前弯腰。 看到雪地上有明显梅花相似印记,小声道:“赶山队猎犬留下的?” “刚才我用望远镜看过,周围没有人类脚印。”王大庆抬起头面色凝重,“那只能是狼留下的。” 张红梅眼里闪过一丝惊恐:“之前我听小马提到过,距离民主屯越近狼群踪迹就越少,这两年更是几乎没看到……” “一般来说是没错。”王大庆起身看向远处松树林,“不过突发情况就会出现反常。” “什么情况?” “前段时间我在龟龟雪坡把那头老虎宰了,形成一片安全地带,小动物们会逐渐迁移过去,狼群自然会伺机而动捕猎。”王大庆耐心分析。 “那咱们还是别……小心点。”张红梅想说下山回去,又怕被王大庆看轻,话到嘴边生生改口。 之前她一本书上看过,狼是动物界典型群居结构,5只以上组成一个群体,内部等级森严分工明确。 由于东北酷寒,造就狼群为了适应环境和应对大型猎物,群体数量更多,通常在10只以上。 她什么都不懂,真遇到狼群,只会拖王大庆后腿,情况会变得很糟糕。 第69章 厉害了,我的梅! 王大庆又起身架起望远镜,观察周遭雪地上的梅花型脚印。 他知道张红梅心里在想什么,语气温和地道:“别紧张,也会有孤狼。” 狼确实是群居动物,内部分工明确,可也正因为如此,和人类一样存在竞争,失败者往往会死,少数侥幸存活下来,就变成了孤狼。 张红梅松了口气:“那咱们碰到的是孤狼,对吧?” “大几率。”王大庆放下望远镜,“从雪地上的脚印能看出来,是一头留下的,且深浅幅度不一致,怕是带了伤,走路飘忽的缘故。” “那,趁他病要他命?”张红梅说道。 王大庆挂上爬犁绳,朝右侧松树林移动,“说得好。” 被表扬了,张红梅脸上浮现微红。 走了一段路,在松树林中间的位置。 王大庆再次停下来观察。 “大庆哥,那个,我……那个……”张红梅吞吞吐吐。 王大庆蹲下抓起一把雪凑到鼻子闻,另一只手抬起指了下,“那棵树周围树干直径都比较宽,有视线死角。” 张红梅很是感动,世上竟真有比爸爸还温柔的男人。 “谢……谢谢大庆哥。”她硬着头皮道谢,而后手捂半张脸离开。 俗话说人有三急,在野外打猎怎么方便怎么来,王大庆潜意识里不以为意,把手里的雪渣子抖掉起身,目光扫视除了张红梅解手的方向。 “还真是有伤。” 刚才他抓起的那团雪颜色不正常,是狼留下的。 “大、大庆哥……”张红梅微不可闻的声音响起。 王大庆背对着问:“怎么了?” “感、感觉、感觉有人在偷看。”张红梅声音加大了点。 “心理作用而已。”王大庆背对着安抚。 说着,王大庆倒退一步,手伸进爬犁上的油帆布内,从空间里取出一只虎爪。 之前给黄文仁的虎皮,四条腿留下下节没给。 此刻王大庆手里抓着的是老虎后右腿下节,毛发、爪子都保持原有状态,切口血淋淋。 他背对着张红梅所在的方位,计算着路径,边提醒:“我要扔一只猫咪脚过去震慑,你别紧张。” “嗯。”张红梅应了一声。 王大庆放心地把虎爪向后抛。 虎爪划过一道抛物线,精准砸进张红梅脚边的雪地里。 这哪是猫脚! 张红梅看到标志性的金黑纹和沾着鲜红血液的毛皮,吓得天灵盖差点把皮帽顶飞。 “啊……”张红梅尖叫着站起来。 王大庆顾不得礼仪转身。 超过三十五厘米直径的红松树干,正好把张红梅的身影挡住。 从王大庆的视角什么也看不到。 当然他也没打算看就是了。 他目光顺着雪地上的老虎脚望去,看向几十米外。 那方向依旧是一片红松树林。 王大庆捕捉到一闪而逝的影子。 果然他没猜错,张红梅觉得有人偷看,是来自那头孤狼的凝视。 现在孤狼被老虎腿残留的“王者威严”吓跑了。 张红梅提着裤子从树干后走出来,面色刷白,嘴唇发紫:“大庆哥,对不住我不干净了,我被人偷看光了……” 说着,张红梅泪水夺眶而出。 “不是的……”王大庆立刻转告实情。 人和狼总归不是同类,名节算是保住了。 张红梅松了口气,低头赶忙绑紧裤头。 王大庆见张红梅腰带是麻绳,便顺口说道:“等回头我给你整条皮带。” 张红梅手僵住,抬头瞳孔收缩:“你,你刚才……” 王大庆不做声,手又伸进爬犁上油帆布内,从空间里取出差不多长度的野猪腿,转身背对着后抛。 野猪腿落地和之前老虎腿叠加在一处。 张红梅明白自己多虑了,尴尬神色一闪而过,低头继续绑裤头:“等大庆哥猎到那头狼,我想用十块钱买一点皮做皮带,可以吗?” 一条皮带花掉民主屯伐木工一个月收入,有点奢侈了。 王大庆想到的却是,难怪张红梅昨晚能突然一打二,原来她内心深处埋着果断刚烈的一面。 当场把那头狼恨上了。 张红梅绑好裤头,转身看着雪地上两条瘦腿:“大庆哥,猪腿我敢碰,但老虎腿我不敢动。” “我来。”王大庆踩着积雪走过去,弯腰左右手把两条腿抓起来,故意把鲜血淋漓的伤口对准张红梅。 张红梅面露胆怯,眼神却没明显躲避。 王大庆很满意,问道:“你想亲手击杀那头偷看你方便的狼吗?” 张红梅点点头:“想。” 王大庆走回来,把两条腿放进油帆布,改取弹弓和一把山核桃。 “来,我教你。” “拿青皮核桃练习准头,会不会太浪费了?” “这些是我挑出来的坏果。” 王大庆随口胡诌,把青皮核桃卡在弹弓弹托上瞄准树干,“先练习准头,熟悉后再上手开枪。” 张红梅摇头:“我要枪。” 子弹是要钱的,所以王大庆真舍不得:“我承认青皮核桃没坏,但总比子弹便宜吧。” 张红梅手伸得笔直不语。 这要是换成别人,王大庆直接一巴掌呼过去了,内心一阵纠结后收起弹弓,取下肩上土铳。 张红梅上前一步一把抓过,上膛、举起、瞄准,一气呵成。 “砰。” 枪声一响,二十米外地面高十米的松树,一根小树叉断裂掉落。 王大庆眼皮一抽。 小树叉长度也就十厘米而已,能打中就说明不是新手,而是高手…… “厉害了,我的梅!” “我八岁开始就跟着爸爸到田野研究农作物,因为会有危险,所以从那时起就随身携带弹弓,十二岁时就学开枪了。要不是我妈不让我,我早就是光荣的女民兵。”张红梅收枪动作标准。 王大庆竖起拇指:“是我轻视了。” “我从没跟人说过,大庆哥不知道也正常。”张红梅嫣然一笑。 王大庆点点头,心里确实犯嘀咕,前世在民主屯时期过得是真糊涂,连关系较好的张红梅背景知道的也不多。 “还有。”张红梅面色严肃,“我的确没打过猎,有做得不周到影响进程的地方,大庆哥尽管指出来。” 王大庆手又一次伸进爬犁上油帆布,从空间里取出三八大盖,递给张红梅:“用这把,亲手猎杀那头狼做皮带。” 张红梅面色变得惶恐。 会用枪和会打猎没有必然逻辑关系,她怕消耗王大庆的信任。 “机会难得,等小马他爹把枪拿走,想用也用不了。”王大庆强行换下土铳背在肩上,“走,报仇去。” 第70章 东北天空霸主海东青 王大庆之前对张红梅好,只是在报前世恩,今儿有点不一样,但连他自己也没察觉。 他拉着爬犁往刚才发现影子地方走。 张红梅举着马家的三八大盖,在后头一脸紧张紧跟。 走一个多小时,眼瞅着要走出红松林,狼的影子都没发现。 张红梅气息有些紊乱,咬着牙一声不吭。 “休息下。”王大庆停下来,从爬犁里摸出水壶递给张红梅。 “对不住,都怪我身体太弱拖后腿。”张红梅满脸愧疚。 “小马这两月每次跟我进山,走几百米就会跟我抱怨脚疼,你比他好了不知多少倍。” 王大庆架起望远镜观察树林外:“而且追踪猎物本来就不是轻松活儿,不必抱歉。” 王大庆后半句,让张红梅感觉好受许多,打开水壶咕噜咕噜地喝着。 水壶里是灵泉,几口下去疲惫迅速褪去,让张红梅感到意外:“大庆哥,这水……” 之前张红梅直接喝高浓度纯灵泉,是下冰窟被拉到民主屯三号诊所失去意识时,所以并不知道详细。 今儿个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 “一个老医生给我配方,你可以叫它‘灵露’,所以我前面话可不是胡诌,小马时时刻刻骗喝。” 王大庆放下望远镜:“水壶就放你那儿,及时补充体能,出发了。” 随后二人继续沿着雪地脚印赶路。 又走了大约半小时,面前出现一片斜坡。 王大庆在一块岩石边打了手势停下脚步。 斜坡上松树稀疏多岩石,积雪也比周围的薄。 “为什么呢?”张红梅小声问道。 “那片就是之前老虎的领地龟龟坡。”王大庆指了下数百米外,又转到眼前斜坡,“它和斜坡后面山地势都比较高,把风雪拦截大部分,造就一片低洼少阳光的地带,使得植被不容易获取能量长不出来。” 说完,王大庆把望远镜递给张红梅,“狼就在斜坡上某处。” 张红梅拿过望远镜架起来观察。 上下扫了下,她在斜坡靠左上方两块岩石间发现狼,而且是两头。 一只个头稍大一只稍小,举止亲密。 “大庆哥,为什么……” “冬末初春几个月是狼的发情期,老狼被另外一只半强迫了。” “不是,我意思是为什么是两只,之前你不是说是孤狼。” “发情期到处找寻伴侣,是动物们的基础操作,无需太在意。”王大庆手拍着身边岩石道,“这里刚好有个凸出地,你把枪架起来瞄准。” 张红梅一想到两小时前被偷看的事,一股无名火就蹭蹭上涨,放下问题架起枪。 “我对公你宰母,瞄准前腿靠后两指尖位置。”王大庆也同时架起。 张红梅余光扫到,道:“准备好了。” “听我口令。” 王大庆瞄准道:“一、二、三,发射!” 砰砰。 两声枪响同时响起。 老狼倒下,母狼仓皇逃窜。 王大庆嘴角一抽。 张红梅脸发烫不敢出声。 这时,斜坡后方天空一道黑影高速俯冲,把二人视线都吸引过去。 “这……这什么?”张红梅惊讶道。 “东北天空霸主,海东青又名鹘鹰。”王大庆仰头眯起眼跟随着黑影移动轨迹。 张红梅也仰着脖子,但完全跟不上只能看个残影:“是看花眼还是它真那么大?” 鹘鹰也称矛隼,体型中等猛禽,翼展为一米三左右,当前这头在张红梅看来能有两米了。 “你脖子上有望远镜。”王大庆提醒。 张红梅咬紧嘴唇,默默拿起望远镜:“不妙,它要吃狼肉。” 张红梅说话间,鹘鹰落在老狼身上朝着伤口下嘴。 同时间,王大庆身影出现在张红梅视线里,奔跑速度之快平生仅见。 “早知道三八大盖就不该拿。” 张红梅心想着,拿起枪瞄准要帮王大庆一把,毕竟那把土铳杀鹰还是费劲了点。 出乎预料。 王大庆把手里一块血淋淋的肉向上空抛:“嘿,小朋友。” 肉是虎肉,有半斤重还泡过灵泉。 王大庆本来打算用来吸引其他猎物的,现在用来赶鹰。 鹘鹰被呼喝吓到扑打翅膀飞起,又被空中虎肉沾的灵泉吸引,高速俯冲滑翔一爪子抓住虎肉瞬间又上扬飞走。 王大庆没去关注,过去把死去的老狼往回拖。 张红梅举着枪,防止那头跑走的母狼带着狼群过来伏击。 直到王大庆回原地,也没有狼影子出现。 张红梅这才放心放下枪。 王大庆把老狼放地上,瞟了眼心脏处的伤口:“为什么不听话?” 张红梅像是被长官训斥的小兵,身体绷得僵直。 王大庆从身上拔出鹿骨刀开始扒皮,边道:“枪法很准,但不适合打猎。” 张红梅明白,王大庆让射杀母狼其实是考验,而她情绪被老狼偷看自己方便的怒火驾驭,现在看来不合格,面色为之黯然。 王大庆继续低头扒皮:“不过现在的老师也不用教狩猎,不适合也无所谓,有时间跟着我进山就当锻炼身体。” 张红梅松了口气,只要大庆哥不讨厌自己就可以,打猎什么的无所谓。 这时,那头飞走的鹘鹰又过来,停在他们头顶上方盘旋。 张红梅第一时间汇报,后把枪口朝上:“吃完大庆哥给的那块肉还不够,又想来抢!这次我可不会手软。” “不用搭理。”王大庆低着头认真干活。 他对鹘鹰就没动过杀心,否则就以他技术刚才就直接干死了。 张红梅听到后收起枪。 转眼间,王大庆把狼皮完整扒下来:“你脾胃虚弱不宜吃狼肉,那么皮就完全归你,等我处理后再给你。” “我……”张红梅不好意思要,毕竟没听话。 “狼皮做一件皮袄,边角料做皮带。”王大庆自顾说着。 张红梅改口:“我听大庆哥安排。” 王大庆没回答,开始分离狼肉、狼骨和内脏。 狼跟老虎一样浑身是宝,皮肉骨内脏,都是当中药。 甚至狼血还能改善肝肾亏虚,益气养血、强腰壮骨。 王大庆一点都不浪费,飞速处理装进好工具放爬犁,用油帆布盖好绑紧。 “回家。” 王大庆不打算继续,毕竟张红梅跟着,走夜路不妥。 随后他们原路返回。 来到红松树林边缘。 张红梅抬头瞟了眼,发现那头鹘鹰还跟着,提醒道:“这头鹰恐怕早盯上老狼,现在被大庆哥收走,它是惦记上了。” 鹘鹰一般不攻击人类,但把人类当威胁时就另当别论了。 张红梅很担心。 第71章 训鹘鹰 “别搭理它。”王大庆拉着爬犁,头也不抬。 他知道天空盘旋的鹘鹰是为灵泉而来,但灵泉是最大底牌,不能随便透露,因此装傻。 张红梅放心不下,握紧三八大盖,随时准备射击。 然而走过松树林,下了山,鹘鹰也没有发起攻击。 太阳落山前,他们安全回到民主屯。 王大庆把那条带毛的野猪腿从爬犁盖着的油帆布下取出来,递给张红梅:“猪腿营养价值高,拿回去跟陈倩一起做晚饭,至于狼皮等烘干后再拿给你。” 张红梅正想开口拒绝,王大庆把野猪腿硬塞到她手里。 随后二人分开,王大庆拉着爬犁进了家门。 那头鹘鹰依旧跟着,落在屋檐下吊熏肉的横木杆上,朝他歪着小脑袋,大眼睛褐黑色眼珠扑闪扑闪地看着。 王大庆扫了一眼,见围墙没有趴着偷瞄的邻居,这才从空间里取出一块肉丢过去。 鹘鹰撑开翅膀从杆上飞下来,叼住下坠的肉。 不到一秒,又把肉吐了出来。 “虽然没泡灵泉,但也是新鲜野猪肉,你个小东西还嫌弃上了。”王大庆手一指数落,“要知道整个民主屯没几户人家,一个月能吃……” 鹘鹰扑打翅膀,落在王大庆手臂上。 还好进山打猎特意穿的是厚皮袄还没脱下,否则王大庆手臂得被鹰爪刺出鲜血。 “你六斤体重我扛不住,赶紧离开。”王大庆用商量语气说道。 鹘鹰不走,歪着小脑袋对视。 王大庆无奈,从灵泉空间取出一块准备狩猎时泡过灵泉的肉,用左手递到鹘鹰面前。 肉只有半斤不到,鹘鹰用嘴叼起来轻松起飞,落在刚才的横木杆上,把肉放下用爪子按住,低头撕咬。 王大庆见状,动了心思。 要知道早前不少人打猎,会训练一头鹘鹰作为帮手。 仔细一想,他又犹豫了。 别人都是从幼崽开始训练,没谁会直接驯一头成年的。 到时鹘鹰别吃饱喝足后拍拍翅膀飞走,等饿了又上门来蹭,结果除了浪费食物,什么好处也没有。 “明早带进山试试看,不行的话直接制作成标本。”王大庆暗暗决定。 马国宝去看了发小,今晚不会来蹭饭,他晚饭随便对付下便休息了。 第二天鸡还没叫。 王大庆就起床,从空间拿出还热乎的苞米面和炒腊肉当早餐,出发打猎。 因为今儿就自己一个人,装备全扔进灵泉空间,他空着手。 天空正下着雪花,屋檐下横木杆上没有鹘鹰的踪影。 王大庆除了一声叹气,并没有别的想法,打猎计划不变。 天微微亮,王大庆抵达龟龟坡附近。 盘踞龟龟坡的老虎不见几天了,他猜会有不少食草动物迁移过来。 不管是野兔、野鸡、野鸭还是狍子,都是目标。 通常人们打猎,埋伏、追踪是消耗体能和时间最多的环节,有时候一趟下来要三五天,王大庆可不想老老实实按照规矩来。 他利用之前打老虎时布置的陷阱稍微修缮了一下,直接拿出碗倒灵泉引动物来猎杀。 灵泉刚倒下去,人都还没埋伏起来,天空黑乎乎的东西高速俯冲,眨眼间落在他面前的雪地上。 这是一头鹘鹰,歪着小脑袋瞪着大眼睛。 很明显就是昨天那头。 王大庆手捂住碗,他手上戴着鹿皮套,不怕鸟喙被啄,和鹘鹰对视:“你不能白吃白喝,除非带我去找猎物。” 昨天鹘鹰吃了两块泡过灵泉的鲜肉,虽不能开智,但绝对比同类机灵,因此王大庆才敢直接下令。 当然了,这都是他主观猜测。 鹘鹰低头看了下他手捂着的碗筷,接着张开翅膀,煽动着飞起。 他无声目送,也不多想,继续布置陷阱。 不多时,就有一只野兔在雪地里冒出来,朝着装着灵泉的碗蹦跳而来。 野兔完全被灵泉吸引,没有平日里的谨慎,直接跑出一条直线。 此时,王大庆穿着雪地伪装衣服趴在不远处,手里握着土铳瞄准,防止意外。 碗周围有几个两米深的陷阱,上面是一层薄薄的布盖着,再铺上一层雪伪装,以野兔三斤多的重量蹦跶踩上去,必然会陷落。 转眼间,野兔距离其中一个陷阱近在咫尺,不远处又冒出一头。 野兔与家养的不同,只在交配时聚集,多半是独居,现在两头还都是雄性,会一起出现,只能是因为灵泉吸引过来。 王大庆暗暗分析,希望来得更多。 这时,他听到“咻”地一声,有别于风雪的响声,还没细查,就看到第一头野兔跳进陷阱跌落之前,鹘鹰飞冲而下,用爪子抓住飞起。 另外一头吓得蹬腿狂逃。 王大庆见状坐不住了,从雪地上爬起来,高举土铳瞄准。 空中鹘鹰撒开爪子,野兔直直坠落。 虽然才十多米高,地面也有厚厚积雪,野兔摔下来不至于成肉碎,但王大庆还是第一时间迈步跑上去,赶在野兔砸进积雪前触碰收入空间。 这时,鹘鹰飞落在碗附近。 “啪。” 鹘鹰爪子踩中陷阱,六斤多的体重直接压塌陷阱摔了进去。 王大庆明白鹘鹰是在护食,而不是跟昨天第一次一样抢猎物,见对方摔进陷阱,反倒乐出声来,走了过去。 陷阱里鹘鹰急哄哄扑打着翅膀飞起,等王大庆靠近时,落地低头用鸟喙吸碗里的灵泉。 “亏得我今儿个没在陷阱里布置尖刺,不然你得被戳穿了。”王大庆数落。 鹘鹰已把碗里的灵泉干光,叼着碗绕着王大庆飞。 “想喝的话,得找到猎物。”王大庆板着脸说道。 鹘鹰松开嘴,任由碗掉落在积雪中,朝着西北方向飞行。 “还真听懂了?”王大庆半信半疑,弯腰抓起碗,故意不动。 鹘鹰飞回来,在他头顶盘旋啼叫。 “灵泉就算能提升动物智慧,可是只有一天时间太短,怕不是谁家训练的吧。”王大庆仰头看着鹘鹰嘀咕。 鹘鹰啼叫明显急促了。 王大庆感觉耳膜生疼。 他想着不管是野生还是被训练过,今儿个能有收获也不错,于是喊道:“带路。” 鹘鹰再次朝西北方向飞。 王大庆迈开脚步跟上。 因为装备都在灵泉空间,他的脚步不慢,转眼间横穿龟龟坡,进入牛头峰范围。 牛头峰海拔三百米,形状圆圆的,山上山下长满白桦。 此间树干、树叉满是积雪,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王大庆前世没来过牛头峰,因此不敢大意。 第72章 危机时刻,收猪进空间 鹘鹰在牛头峰山脚白桦树之间飞行,离地几米高。 王大庆手持土铳在地面跟着。 半小时后,在牛头峰半山腰,王大庆看到雪地上有一坨粪便。 周围白茫茫一片,黑色粪便异常醒目。 他走过去,蹲下身子用树杈挑了挑。 粪便飘起一缕几乎不可察觉的气味。 “一个小时前留下的,嗯……”王大庆凑近嗅了嗅,目光一亮,“是野猪!” 鹘鹰啼叫,从频率听得出来是在催促,而后飞过王大庆头顶,绕了两圈,又朝山顶方向飞去。 “好好,走。”王大庆扔下树杈,起身跟上。 之后两小时,鹘鹰在白桦树林里来回盘绕,时而上升,时而俯冲。 追踪猎物最忌急躁,王大庆耐心十足地跟着。 午后,他跟着鹘鹰来到山的北面,这里没有白桦,只有矮灌木和岩石。 鹘鹰在高空盘旋,不再前行。 王大庆知道到了地头,便找到一块一米多高的岩石藏身。 鹘鹰立刻飞落在他肩膀上,发出短促鸣叫,还不时用鸟喙啄他。 他身上穿着双层夹棉的皮袄,不怕被戳穿。 当然了,鹘鹰也没用力。 “知道了,别急。” 王大庆甩了块肉给鹘鹰,自己拿起望远镜朝它鸟喙所指的方向望去。 下方百多米远,一头体型庞大、长着獠牙的灰毛色野猪正在拱地。 地面积雪和土被它刨开,露出野菜根。 “这是乌苏里野猪!”王大庆认出这个品种,忍不住惊呼。 乌苏里野猪是野猪的亚种,分布在东北和毛熊远东地区,雄性成体通常能超过六百斤,极端个体甚至能过一千斤。 眼前这头,目测起码七百斤。 猪带骨净肉率能达到百分之七十以上,只要猎下这一头,就能得到五百多斤肉。 眼下快过年了,不管是卖给供销社还是拿到黑市,价格都不低。 王大庆单手架着望远镜,又架起土铳。 但很快他想到,百多米距离,土铳威力可能不足,于是想换三八大盖。 灵机一动,他边看着正在啄肉的鹘鹰说道:“你去赶那头猪过来,我就把刚才的水给你喝。” 说着,他把碗也拿出来晃了晃。 鹘鹰没有丝毫迟疑,张开翅膀飞得高高的,然后猛地俯冲而下。 地上正在拱野菜根的野猪,凭借灵敏的听觉察觉到了危险,立马撒蹄逃窜。 为了喝到灵泉,鹘鹰在前方滑翔发出高亢清脆的唳叫,堵住它的路。 野猪不拖泥带水地立刻转向。 之后,鹘鹰忽高忽低,不断拦截,野猪被逼得不断改变方向。 奔袭间,野猪掀起大片飞雪。 这边,王大庆不受飞雪影响,架着土铳瞄准野猪心脏,等距离拉近到五十米时果断开枪。 枪声响起前一秒。 野猪仓皇逃命没注意前方,被一块露出积雪的不大不小的岩石绊倒,子弹打偏了,落入雪地。 王大庆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立刻上膛准备开第二枪。 野猪并未原地挣扎,而是迅速从雪中爬起。 刚才的枪响让它意识到有猎人存在,便凭本能,朝王大庆藏身的位置突进。 普通野猪就能撞断树,更别说这头七百多斤、高速冲刺的乌苏里野猪。 人若被它撞一下,准得废。 王大庆看了看周围,最近的白桦树都在几十米外,短距离拼速度赢不了野猪,他一咬牙,决定不再躲避。 当然他没傻到硬碰硬,大声招呼天上的鹘鹰:“帮我干扰它!” 他赌鹘鹰能听懂。 命令一出,原本在空中盘旋的鹘鹰俯冲而下,明显爪子是冲着野猪眼睛去的。 地上野猪动作果然出现一瞬迟滞。 王大庆立刻扣动扳机。 野猪猛地左躲,他跟着挪动枪口。 野猪再转向突进。 研究表明,猪的智商跟海豚处于一个梯队,在动物界能排进前五。 所以王大庆不意外它会做出假动作,问题是现在双方距离太近,一旦失手,他就危险了。 就算有鹘鹰帮忙也不顶用,体重差距一百多倍,加上乌苏里野猪冬季的毛发最为坚硬,除了眼睛,其它部位鹘鹰根本攻不破。 “赌一把!” 王大庆在心中吼了一声,竟然放弃开枪,主动从岩石后冲了出去,朝野猪奔去。 野猪双眼泛红,加速冲刺。 就在两者即将碰撞的一刹那,王大庆和野猪一同消失。 “砰!” 鹘鹰从空中急速落下,爪子激起地面一片飞雪。 它小脑袋左右晃着,显然没理解刚才发生的事,急促啼叫。 灵泉空间里,王大庆和野猪一齐出现,他的手指尖正好碰在野猪左侧獠牙尖上。 没来得及反应,人就被野猪顶飞数米,重重砸在地上,差点喘不上气来。 野猪蹄子疯狂践踏地面,继续朝他突进。 王大庆还没缓过来,爬起来需要时间,这要是撞实了,非得粉身碎骨不可。 危急中,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身处何方,毫不犹豫喊道:“锁住!” 周围环境如他意识所想,波纹溢出,野猪像陷入沼泽,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下来。 野猪仍不放弃,拼命挣扎。 王大庆躺在地上继续集中精力,加重“沼泽”效果。 野猪的速度很快降到像老太太慢跑一样。 王大庆抓住空隙,手脚并用爬过去,捡起被顶飞时掉落的土铳,瞄准它心脏。 “砰!” 枪声炸响,野猪心脏中弹,鲜血喷涌。 王大庆快速又补了两枪。 野猪摇晃几下,七百多斤的庞大身躯轰然倒地。 王大庆扔掉土铳,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脑海中浮现出文字提示。 首次不用灵泉相关物品猎杀野猪,空间时间流速翻倍。 此外,首次肉身进入空间,触发全面升级。 王大庆察觉提示的瞬间,周围一圈光芒涌现。 “还能升级?”他惊愕地撑起身。 然后他“看到”空间环境和原先意念构建的大不一样。 脚下是一座面积五百平方米的空岛,中间有座简易竹屋。 岛屿被水围绕,二十米外是一圈黑色光滑的不明物质,可能是空间边界。 这时,脑海中再次出现文字提示,下一次升级所需资金五百元。 “我在城里当工人,月收入也才二十五块。” 王大庆一算,这是将近两年收入。 拿来升级空间,他觉得怎么看都不划算,于是没多在意。 他正想取些灵泉水恢复体力,却发现取不出来,当场惊得一激灵。 肉身进入空间,比空间能升级更让他后背发凉。 “这科学吗?”王大庆坐地上仰头大喊。 声音在这空旷如山谷般的空间里来回回荡。 第73章 升级空间,开启猪圈 “我都重生了,还谈什么科学……”王大庆反应过来后自嘲。 不管怎么说,肉身能进入空间也好,灵泉空间能升级也罢,到目前为止都算是好事。 脑海中的信息显示,之前收集的那些野味等物并没有消失,就在竹屋里。 他努力从地上站起,朝竹屋走去。 ‘嘎吱。’ 他轻轻推开门。 门内是个四四方方的空间,摆着一排排仓储分层架子,部分架子上放着物资。 物资周围都被一层光晕包裹着。 显然,物资放进去之后依旧保持冻结状态,没有变化。 王大庆找了一圈没见到灵泉,心里一阵抽疼。 难不成灵泉的消失,是空间升级的代价? “不对……” 他忽然惊醒,跑出竹屋来到岛屿边缘,趴下探头查看水面,随即深吸一口气。 一股淡淡的香味顺着鼻腔进入体内,瞬间心脾舒畅。 “是灵泉没错了。”王大庆放下心来,将头埋进水里,‘咕噜噜’地喝了起来。 灵泉的效果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他疲惫的身体迅速恢复,刚才被野猪顶飞摔在地上的疼痛也慢慢退去。 他想着“过犹不及”,便赶紧将脑袋从水里抬起来。 精神完全恢复后,他盘坐地上陷入思考。 空间变了样,灵泉又没设防,以后再把抓到的四头猪崽乱放进来可就不合适了。人猪共饮一泉,怎么看怎么不对。 “回头得花钱升级,把面积扩大、时间流速加快,再找空地圈个猪舍,剩下部分用来种粮食作物,赚点钱。” 王大庆一边思索,一边尝试意念驱动,移动那头七百多斤的乌苏里野猪。 这次精神充沛,意念没有一点阻塞感。 乌苏里野猪“唰”的一下就消失不见。 他起身进竹屋,看到野猪确实到了里面才安心,而后退出空间。 他在空间内呆了大约二十分钟,按没升级前的速度换算,现实中只过去了十二分钟。 这时的鹘鹰像只走地鸡,在雪地上急匆匆地来回走动,嘴里焦急地啼叫着。 王大庆明知道它是为了灵泉,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感动,大声喊道:“走地鸡……小鸟。” 周围空旷,声音传得很远。 鹘鹰听到后立马展开双翅飞起,眨眼就飞到他身边盘旋起来。 “过来。”他伸手。 鹘鹰飞落在他手臂上,鹰眼里还含着一丝水汽。 “带你去个好地方。”他说完便启动意念。 人和鸟瞬间在原地消失。 鹘鹰刚开始对环境变化感到迷惑,随即张开翅膀飞起,嘴里发出像鸭子一样短促尖锐的“嘎”声,然后猛地扑进水里。 “快出来!” 王大庆并不介意鹘鹰喝几口灵泉,怕的是它在水里呛着。 果不其然,鹘鹰一入水就死命扑腾。 王大庆连忙从竹屋搬来抄网,跑上去将它捞起来:“还好这湖才二十米宽,又没浪,不然你早淹死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鹘鹰倒在地上。 虽然只泡了一小会儿水,但鹘鹰扑腾得太狠,羽毛浸湿一大片,整只鸟看起来缩水一圈,直挺挺躺着,褐黑色的眼珠可怜兮兮地眨个不停。 “东北天空王者就这点出息。”王大庆叹了口气,一把抓起鹘鹰倒提着轻轻甩了几下。 鹘鹰“啼”了一声,听不出是疼痛还是委屈,或许都有。 王大庆一点不心疼,又甩了几下才松手。 鹘鹰落地后连站都站不稳,歪歪斜斜地又朝水边走。 王大庆伸手把它按住,没理它的急叫声,从竹屋仓储里搬出一个泡酸菜用的人头大小的瓦瓮,从湖里舀满水放在地上:“以后这玩意就是你专属水缸,别再进湖了,听见没?” 鹘鹰死命挣扎,只想喝灵泉,拼命想挣脱翅膀。 王大庆想着刚才那一泡水够它长记性了,便放手。 鹘鹰一获得自由,立马把头扎进瓦瓮里。 “一点猛禽尊严都没有。” 王大庆嘟囔一句,随后把乌苏里野猪从竹屋内移出来。 空间的时间流速是外界的两倍,用来处理猎物正合适。 宰杀猎物他早就驾轻就熟,拿起鹿骨刀放血、去毛、分肉剔骨,初步处理下来不到一小时。 因为大部分肉打算拿去卖,他干脆直接转移到仓库。 处理间隙,他丢给鹘鹰一块肉当奖励。 鹘鹰一口灵泉一口肉,吃饱后不走,守着那瓦瓮,小眼神机警得很。 整个空间就他们俩,防备谁不用说。 “不知道是谁给你水喝的。” 王大庆一边骂咧,一边掏出建房子剩下的七百块,取出其中两张塞回兜里,其余高举过头:“我要升级。” 他觉得自己这动作有点傻,嘴角不由抽了下。 好在只有这么一只傻鸟护食,没人笑话他两世为人。 这时,面前出现一个如32寸电脑显示器大小的悬浮光幕。 光幕上显示“灵泉商店”。 王大庆愣了下,放下手里钱,试探性地用另一只手点击。 光幕亮了一下,跳出一排可选功能。 他认真浏览。 功能除了空间升级外,其它大多和农牧、狩猎相关。 “抢劫啊,开启个养猪功能就要五百块,基础配置只能养三头,想多养还得另掏钱?” 王大庆火冒三丈。 现在是1973年末,一头生猪收购价才四五毛,黑市贵些也就这样。 生猪一百二十斤左右就能出栏,意味着才值五十多块,扣掉成本毛利不高,得养多少头才能回本? “嗯?” 王大庆忽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信息。 他仔细一看,发现空间里的养猪、种田等农牧功能,可以单独开启时间加速,而且不受猪头数量限制。 只要花十块钱,整个出栏周期就能翻倍压缩。 最关键的是,倍数是基于空间原本的时间加速叠加的。 现在空间本身就是现实的一倍,花十块就变成四倍。 “开,必须开。” 王大庆心情大好,暂时搁置整体升级,选择单独开启猪圈。 他点击确认,手中五百块瞬间消失,竹屋右侧空地立起了一个十五平米的猪圈。 王大庆将两头猪仔移进去,又花十块加速。 时间加速的同时,也意味着谷物消耗翻倍。 商店里有卖饲料,但价格换算后比现实略贵。 王大庆舍不得钱,把之前储存的谷物全倒进猪槽,背上工具和鹘鹰离开空间。 猪是杂食动物,他打算满山遍野去找野菜、青草、块茎等来降低成本。 一回到现实,鹘鹰就扑棱棱飞走了。 王大庆知道它迟早会回来,也就没在意,直接跑到刚才野猪刨地的地方,用小锄头把野菜根统统刨出来。 他前世下乡,为了吃口野菜没少干这事,经验老道得很。 没一会儿,周围积雪上就出现一个个坑洞,收获颇丰。 这时,王大庆听见鹘鹰叫声,抬头一瞥,发现它爪子里还抓着什么东西。 “也没饿着你,至于浪费体力出去打猎?” 第74章 咋的?抓个手榴弹来炸我? 天空中,鹘鹰爪子里抓着个物件。 那物件沾满了泥土,王大庆一时看不清楚。 随着距离逐渐拉近,他终于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原本调侃鹘鹰是吃货的表情顿时凝固,脸色骤变,拔腿就跑。 “你别过来,离我远点……”王大庆一边跑一边喊。 鹘鹰毕竟是天空的王者,飞行速度哪里是人两条腿能比的。 转眼间,王大庆就被追上。 鹘鹰在十米高空猛地松爪,物件直直坠下,沾着的泥土被风吹落,逐渐露出本来面貌。 赫然是一枚63式木柄手榴弹! 王大庆下意识抬头,只见那手榴弹正朝他落下,瞳孔猛地收缩。 千钧一发之际,他猛然记起自己还有灵泉空间,于是双膝微屈,狠狠蹬地腾空跃起,在手榴弹落地爆炸前,一指点中它,用意念强行将其收入空间仓库。 如今具象化为竹屋的仓库,具备“冻结状态”的特性,放进去的物件不会改变。 王大庆倒不担心爆炸把自己这几个月辛苦积攒的家当毁了,只是气得仰头对着还在盘旋的鹘鹰破口大骂:“给你吃给你喝,你倒好,还抓个手榴弹来炸我?” 鹘鹰急促地啼叫。 王大庆骂着骂着忽然收口。 这鹘鹰确实比野生的聪明不少,但要指望它懂得人类复杂的语言文化,也太天真了,白骂一顿只会让自己气坏。 他闭眼站在原地,用意识扫了眼空间,发现那枚手榴弹的安全环还在,这才放下心,取出查看。 鹘鹰落在他肩膀,用喙啄了啄他的皮袄,同时发出一声低鸣。 “别吵,我看看再说。” 王大庆呵斥了一句,抹掉手柄上尚未脱落的泥土,看到编号。 从上面的数字,他确认了信息,这是67式木柄手榴弹开始服役前的最后一批。 他猛地想起一则旧事,转头看向肩上的鹘鹰。 三年前,也就是1970年腊月初八,曾有外县一名老猎人来到民主屯,在供销社补充物资后独自进山,从此再未露面。 猎人这一行自古高风险,高回报,所以他的失踪并未引起太大关注。 直到八十年代中后期,改革开放如火如荼,为了开发资源扩大伐木范围,有伐木工人在龟龟坡以北十里处的一个山洞发现了一具白骨,正是那名老猎人的遗骸。 老猎人随身携带的日记本上有详细身份背景,并记录了他曾参与黑市走私,与边境偷猎虎豹相关。 那天是腊月寒天,他与伙伴约定蹲守猎虎,不料遭遇一头孤狼,被咬伤了颈部动脉。 伙伴未至,他又无法下山求医,只能在山洞里失血过多而亡。 更多细节,前世的新闻没提,王大庆也无从知晓。 他收回神思,摸了摸鹘鹰的脑袋,笑道:“怪不得你一点野性都没有,原来是那些走私贼从小养的。” 鹘鹰歪着脑袋,眼睛眨巴着。 “在野外生存三年,非但没恢复野性,反而变得更憨了。”王大庆感慨着。 鹘鹰轻鸣一声,不刺耳,反倒像是在回应。 “走,带我去你前主人的地方,我帮他收个尸。”王大庆抬了抬手中的手榴弹说道。 鹘鹰振翅飞起。 王大庆则在地面一路跟着。 一个小时后,靠着鹘鹰的带路,他顺利找到了那个山洞。 老猎人的尸骸早已被泥土、落叶覆盖,骨架残存,鸟巢就搭在其上。 王大庆把山洞里所有东西收入空间。 他自己进入空间,先将鸟巢小心移开,再将骨骼收进瓦瓮盖住,挖坑埋于土地之中。 “你和同伙确实做了些犯法的事,但在这个年代,为了吃饱饭,也是迫不得已。” 他没搞什么坟堆,只是点了三炷香插进泥土,蹲在一旁低头自语:“按照猎人的习俗,我已经帮你埋葬了。前尘往事随风而去,你留下的东西我就笑纳了,就当你请我收尸的酬劳吧。” 王大庆一边说,鹘鹰已从他肩头飞到瓦瓮边,喝起灵泉。 等他起身,鹘鹰已经醉得四仰八叉躺在鸟巢里。 “这鸟,没救了。”王大庆无奈摇头。 他离开空间,在外头找了棵白桦树砍下,带回种在灵泉湖边,准备用来安置鸟巢和那瓦瓮。 鹘鹰在半道醒来,围着白桦树盘旋欢叫。 鸟巢一安好,鹘鹰第一时间落下,占据了位置。 “以后这就是你在空间的家,外头我也会给你安一个。” 王大庆坐在树杈上,望着四周说道:“空间时间比现实快一倍,你天天喝灵泉非得短命不可。所以大部分时间你还是待外头,灵泉我会备好,别担心。” “傻鸟。” 他刚说完转头,鹘鹰已窝在鸟巢里开始打盹。 王大庆白说一通,干脆闭嘴不再出声,下了树,把老猎人留下的物资从竹屋里搬出整理。 干粮早就不能吃了,他顺手喂给猪圈里的两头小野猪。 望远镜、指南针、地图和日记本等常用打猎装备都还完好。 他收好后,继续清点。 八枚63式手榴弹、一把土铳、两盒子弹,全是实打实的杀伤武器。 “不错。”王大庆满意地点头,继续翻包裹。 包里还有一条晒干的虎鞭、一支百年野山参、半斤鹿茸片,以及四颗黄金牙,共重六十五克左右。 “虎鞭、野山参、鹿茸都能卖个几百块,加上黄金牙按每克三块算,差不多也值一百八十。” 王大庆拿起黄金牙细细掂量:“这一趟算下来,不但补上了刚才那五百块投资,居然还有盈余。” 他欣喜地翻出一个鹿皮做的小包。 包比烟盒大点,里面是几卷纸张。 一卷是粮票、肉票等各类票据,可惜已过期三年,作废了。 另一卷是现金。 票据过期,钱可没过期。 王大庆迫不及待解开红绳,手指沾点口水一张张点起来。 他来来回回数了三遍,确定数字是625块3毛2分。 他抬头望着树上打盹的鹘鹰,心里感慨万千,庆幸自己昨天没冲动把它当成山鸡炖了,不然哪来这笔两千多的横财。 他回神后,把其他物资全都转回竹屋仓库,拿着钱陷入沉思——要不要现在花五百块升级空间? 要知道建房时已经花光了大部分积蓄。 虽然今天运气爆棚捡了大便宜,但现在手头加上粮票才一千出头。 再过几天就是自己重活一世以来的第一个新年,他还想请马国宝、张红梅、陈倩他们来吃顿团圆饭放放鞭炮,这开销不小。 现在再升级空间,手里又要紧巴巴了。 第75章 陷阱中的女人 “升吧。” 王大庆咬咬牙,决定升级空间,毕竟刚才还猎到一头七百斤重的乌苏里野猪,可以卖钱。 随后他喊出商店界面,准备消耗五百块进行整体升级。 信息内容显示,升级后能扩大土地和仓库容量,但想要时间加速的话,需要额外支付三千块。 当前资产零零总总加起来,也凑不出这么多,王大庆想了想,反正能单独对功能加速,虽然不是永久的,但价格便宜,于是直接无视整体加速这一项。 再说,整体加速也未必是好事,毕竟长期呆在空间,相当于寿命减半。 然而,当钱花掉后,他查看信息才发现,时间加速是独立运作的,和升级分开了,之前的加速状态已经被清除归档。 “大不了我再给猪圈单独加速,这样一来也不用担心傻鸟的寿命减半,活不几年。” 事已至此,王大庆除了自我安慰,也无计可施。 当前,岛屿面积扩大到七百五十平方米,竹屋内容积也扩大了一倍,可以储存一吨半的物资,其他没变。 对这点变化,王大庆还是挺满意的。 随后,他往猪槽里扔了些挖来的野菜根,便返回现实。 他拿着老猎人留下的地图仔细辨认了一番,发现走东南方向出山,经先锋村前往民主屯更快。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一边走一边继续挖野菜、草根。 鹘鹰也被他放出来,负责在空中巡视周遭。 现在已知鹘鹰是被训练过的,他便用打猎手势指挥。 鹘鹰飞上高空,盘旋巡查。 这一走就是好几个小时。 王大庆收获了两百多斤各式各样可喂养野猪的草根植物。 两头野猪在时间加速的状态下,这些东西支撑不了太久,但他不想夜里再干活,于是加快了下山的步伐。 鹘鹰从高空降低盘旋。 王大庆一眼就看出,鹘鹰似乎发现了什么,便取出空间内的猎枪,道:“带路。” 鹘鹰朝西南方向飞去。 又走了大约两里地,王大庆听见了狼嚎声。 再前进两百米,狼嚎声越发清晰。 “是在呼叫同伴?”王大庆顿时警觉,立即上膛,同时放慢脚步。 前方是树林的边缘,外面就是一片谷底。 王大庆拿地图比对,发现这里是牛皮谷,不由得一惊。 牛皮谷离先锋村居民区不到三里地,当年荒年时,地皮都被撅得三尺深,野菜根都被挖光了,更别提山鸡野兔,生态到现在都没完全恢复,狼群来这里干什么?难道想袭击先锋村那一百多户五百多号人? “不管了,先凑近看看。” 王大庆暂时收起思绪,小心地贴着树木来到树林最边缘,藏身于树干后,用望远镜观察。 牛皮谷是一座山因地震裂开的地形,面积不小。 这些年村民砍伐树木,谷地空旷一览无遗。 王大庆架起望远镜,很快发现一头在陷阱旁徘徊的小豺。 豺,作为犬科猛兽之一,和狼并列,属于群居动物,捕猎讲究群体配合,单只出现说明周围必然有同伴埋伏伺机而动。 王大庆不仅认真观察地面,还指挥鹘鹰飞上高空盘旋侦查。 因为是打猎手势,鹘鹰也懂意图,快速升空绕着牛皮谷盘旋。 不久,鹘鹰返回,通过叫声频率传递出信息:附近没有其他猎物。 王大庆的目测结果也一致,于是开始悄悄测算距离。 “距离一百五十米,无论是老猎人留下的土铳,还是我手里的猎枪,都打不着。” 王大庆心中一沉,看来想猎杀得冒点险。 他跟鹘鹰打了手势,让其继续高空警戒,如遇危险立刻啼叫示警。 自己则弯着腰小心前进。 小豺还在原地不断发出狼嚎般的叫声,显然在召唤同伴。 恐怕用不了多久,豺群就要回来了。 但王大庆依旧保持着极度的耐心,小心翼翼地靠近,花了几分钟才将距离缩短到五十米以内,藏身在一块岩石后。 小豺在陷阱边乱转,周围岩石遮挡,不好瞄准要害,再加上时间紧迫,王大庆决定优先命中即可。 他先观察了一下天空鹘鹰的动静,确认警戒范围内没有猎物后,才稳稳地架起枪,瞄准,扣动扳机。 ‘砰。’ 子弹打中小豺的后腿,一簇鲜血飞溅。 小豺惨叫一声,朝牛皮坡方向拼命逃窜。 王大庆立刻上膛,但小豺已经超出猎枪的最大有效杀伤范围,第三枪绝对来不及,贸然开枪只会浪费子弹。 他最终选择放弃追击。 即便有空间可以躲避,豺这种动物报复性极强,万一被大群围住,空间又不能瞬移,从哪进去还得从哪出来,反而是自找麻烦。 这时,鹘鹰发出急促啼叫。 王大庆立刻听出那是求救信号,心中一动:难道陷阱里还有其他猎物? 不管是什么,总之有收获就好。 他提着猎枪快步赶去。 几十米的距离,他很快便接近。 还没到跟前,就看清了陷阱里的情况,王大庆面色顿时变了。 陷阱中确实有猎物,但并非豺,而是一个女人,腹部左侧被尖锐木签穿透,右肩也血流不止,气息奄奄,双眼紧闭。 王大庆加快脚步,同时疑惑不已。 牛皮坡这种荒凉地方,一个女人独自前来做什么? 想不明白,人已到了陷阱边。 定睛一看,他认出对方。 “诶?这不是郭木匠的大女儿,小马未来的大姨子,郭兰英?” 王大庆更是愣了。 他记得郭兰英早已嫁到隔壁公社,好端端的怎么跑来先锋村这片荒地? 救人要紧。 王大庆连忙回神,蹲下身,伸手试图用空间收入郭兰英,但无论怎么尝试,都不起作用。 他明白了,活着的人类是无法收进空间的,或者是当前空间等级还不够。 无奈之下,只好亲自动手,将郭兰英从陷阱中抬出,简单用随身携带的止血草药封住伤口,然后掰开她的嘴,灌了一些灵泉进去,背起她,朝山下急速前进。 …… 夕阳西下,陈倩照例下工后,来到民主屯卫生三所帮李大夫。 她虽然只上了一学期的护理课,但在这个年代并不讲究学历,李大夫很欢迎她。 今天运气不错,一直没什么病人来就诊。 两人便一起坐在桌前,研究赤脚医生手册。 “真好看。”陈倩托腮,满眼情意地看着李大夫。 李大夫正沉浸在书本中,毫无所觉。 “李大夫!”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吆喝。 “谁!是谁来破坏姐的爱情!”陈倩猛地从椅子上蹦起。 两个月来,终于盼到能和李大夫独处的机会,竟然有人来捣乱!不管是谁,必须得给个教训! 第76章 受伤还能预约的? 李大夫在陈倩站起来时也回过神,抓起听诊器起身。 虽然门外的吆喝声听起来不着急,但来诊所的大部分人,多少都和病有关。 这时,厚重的挡风门帘被一只手掀开。 屋内二人各怀心思走上前去。 “庆哥?是你啊。” 陈倩一见手的主人,瞬间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原本想教训人的气势全然忘记,赶忙上前帮忙搀扶:“打哪儿救了这大姐?” “老郭他大女儿……”王大庆在陈倩帮忙下,把人放到椅子上,一边解释情况。 先锋村人口少,驻村赤脚医生以前是杀猪的,治感冒还行,大伤口就别指望了,所以王大庆直接背着人一路赶到民主屯。 为了保住郭兰英的命,八里地,他只用了十五分钟。 此时,李大夫抓着听诊器的手都在发抖。 他医学课程才上两年,下乡学习改造全靠赤脚医生手册,严重外伤这种事一次没碰过,紧张得不行。 “愣着干啥,上抗生素、消毒伤口止血,先把人命保住,回头让她家人送县医院去。”王大庆知道李大夫的底细,急声催促。 “好好。”李大夫急忙去药柜找抗生素。 “我去郭木匠家找人。”陈倩头脑还算清醒。 “慢点儿,地上积雪别摔着。”王大庆叮嘱。 “好嘞。”陈倩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李大夫拿着药水回来。 王大庆一看他那手,比老太太还抖,哭笑不得,伸手一把抢过:“你这晕血的毛病,准备什么时候能治好?” “你、你咋知道我晕血的?”李大夫惊愕。 “我还知道你这是假性晕血。”王大庆一边给病人上药消毒,一边笑道,“本质是你对自己技术没信心。” “陈倩跟你说的?” “她?哪怕刀架脖子上,她也能把自己喜欢啥颜色裤衩子都交代清楚,绝不会说你半句坏话。” “你这比喻……” “少废话。”王大庆把消毒药塞到李大夫手里,又拿过抗生素喂进病人口中,“提醒你一声,知青下乡学习制度还能维持五年。” “回头我去城里给你们挑几本专业书,两人一起学、一起进步,等回城了,理论经验在手,不怕竞争不过别人。” 前世,陈倩为了帮李大夫出头,被人打死在野外。 李大夫因此疯了,蹉跎乡下一生。 今生,陈倩喊自己一声‘哥’,那么这事,王大庆绝不会再让它发生。 他希望两个彼此优秀的人,能拥有一个美好绚丽的人生。 此刻,李大夫脑袋有些发懵,反应不过来。 王大庆拉着他的手,道:“听我指挥,给伤者缝线。” “我……我,我没处理过……” “是人都有第一次,不怕的。”王大庆用哄小孩的语气安抚他。 “而且我瞅着天色,要下大雪了,太阳也快落山,再想送到县医院恐怕来不及。你忍心眼睁睁看着病人死在咱们手里?” 王大庆说着,挤出一滴眼泪,表情悲切,演技满分。 李大夫听得只剩“病人可能死”,面色剧变,拳头紧紧握着。 王大庆趁热打铁:“你小学到高中,次次全班第一,大学专业课名列前茅,要相信自己。” “嗯,我可以的……” “兰英啊!”郭木匠的声音人未到,已先传进屋。 紧跟着,郭家上下亲戚们蜂拥而入。 一时间,诊所比菜市场还热闹。 郭木匠的大儿子冲上来,把病人背起,在众人搀扶下迅速离开。 转眼间,诊所又空了。 “一群人,连我从马车上掉下来都没发现,只顾着赶马加速……”陈倩嘟囔着回到屋里。 看到王大庆和李大夫呆愣的样子,她问:“人呢?” “来了,又走了。”王大庆指了指地上。 地上全是郭家人踩出来的泥印。 “这群没素质的。”陈倩抄起扫把开始清理。 王大庆叹气,本想借这机会帮李大夫脱掉自卑和胆怯,彻底从‘庸医’行列走出来,可惜天不遂人愿。 “下次我让小马受个伤,让你练胆子。”他拍拍李大夫肩膀。 李大夫反应过来,惊呼:“受伤还能预约的?” 王大庆收手转向陈倩,说道:“晚点到我家,下午我刚打了一头野猪,给你挑点好部位,让你家李曜哥哥补补身子。” 陈倩手一僵,微微低着头,满脸通红:“庆哥……现在他还不是我家的呢。” “早晚的事。”王大庆笑笑,丢下二人之间的尴尬气氛,离开了诊所。 第二天,王大庆一大早起来,给牛儿拴上绳子。 再过几天就是新年,今天他打算进城处理掉一部分乌苏里野猪肉,再购置些物资。 这时,马国宝又不走正门,翻墙进来,结果踩到积雪打滑,从墙头摔下来,砸在雪地上。 幸好地上积了十几厘米雪,人没什么事,他拍拍衣服,眼眶泛红:“哥,谢谢你救了郭大姐……” “来得正好,跟我进城一趟。”王大庆说。 马国宝眼泪立刻止住:“我听说最近查得严,咱要是被抓到了,可得在看守所过年。” 也因为查得严,所以马国宝昨天去看发小没多逗留。 “昨晚我找陈豪开了介绍信,没问题。”王大庆道。 马国宝松了口气:“要不要喊陈倩她们一起?” “估摸要下雪,两女孩子不安全。”王大庆摇头。 其实下雪是小事,不安全才是大事。 马国宝也就没再坚持。 吃早饭时,马国宝听说王大庆这两天打了狼又打了野猪,腿都快拍断了,懊悔自己离开的时机太差。 早上六点,两人赶着牛车出发。 三小时后,抵达县城。 快过年了,县城张灯结彩,街上人山人海。 马国宝一看到这么多人挑着担子卖货,嘟囔道:“不是说查得严,咋这么多乡下人跑来卖东西?” “跟咱们一样,有介绍信呗。”王大庆笑道。 “可是,这么多人,好地方早被抢完了,咱还怎么卖野猪肉?”马国宝皱眉。 因为快过年,虽然管人流很严,但买卖方面松了口子,大家都趁机清货赚钱。 散卖野猪肉,价格比供销社翻一倍都不愁销路。 可现在好位置没了,只能等下午人少了,恐怕又被砍价,来回一折腾,反倒白费力气。 这时,王大庆淡淡道:“我说过要散卖吗?” “不是吗?那不散卖怎么弄?难道直接卖供销社?”马国宝惊呼。 第77章 和沈经理谈收购 王大庆没给马国宝解惑,赶着牛车直接转进国营饭店后厨通道。 门口抽烟的后厨小弟一看到二人,手像赶苍蝇似的挥着:“去去去,这地方不是你们这些乡下人能来的,餐厨废料已经有人预定了。” “乡下人怎么你了……”马国宝气得面红耳赤,握紧拳头。 王大庆一个眼神制止,拉住牛儿跳下板车,走到后厨门前,递上一包大前门,满脸堆笑:“有点小事想请同志帮个忙。” 当前“大前门”已成好烟代表,价格从三毛五分涨到六毛二一包,比中华烟还贵。 后厨小弟眼睛一亮,但自觉不能丢了“国营饭店”的脸面,收烟后还象征性咳嗽了一下,下巴微微扬起:“先说说看,我看看情况,能不能拉你一把。” “谢谢。”王大庆态度极好,“劳烦同志帮忙通报一下采购沈经理,我有货想请他看看。” 知道采购经理姓沈并不难,但后厨小弟也不敢太敷衍,表面上仍然保持着高姿态道:“我试试,能不能成,得看沈经理态度。” “劳烦了。” “嗯,在这等着,不许乱动,特别是牛车上那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后厨小弟瞥了眼马国宝,转身进了门。 “他当厨师,我种地打猎,不都是为了填饱肚子,嘚瑟什么!”马国宝气得脸都紫了。 “咱们有求于人,让他高兴一下无妨。”王大庆笑着安抚。 其实这后厨小弟的态度,已经算不错了。 要知道在计划经济年代,国营饭店比后世五星级酒店地位还高,能在里面干活,哪怕是扫地的,也能用鼻孔看人。 马国宝多少也明白,只是心里不爽被暗指小偷,狂吐几口气才缓过来,盯着后厨门道:“他指定不会老实帮咱办事,哥那包烟怕是白送了。” “且看着。”王大庆淡淡说道。 换作平时,马国宝的说法没错,但眼下临近过年,饭店物资消耗巨大,采购部门急需补货,特别是肉类。 大概五分钟过去。 正当马国宝有些不耐烦时,后厨门帘掀开,一个黑眼圈浓重的青年快步走了出来:“是你们有货?” 青年叫沈河阳,比王大庆大两岁,三年后将成为县供销社一把手,改革开放后更是在物流行业混得风生水起,大客户无数。 王大庆就是瞅准了这点,今天才特意过来。 他快步迎上去,满脸堆笑道:“昨天侥幸弄到一头乌苏里野猪,有七百多斤重,实在没几个单位吃得下,成老同志指点说,来找沈经理您。” 成老同志前年从副县长职位退休,是沈河阳的提携人。 王大庆和他除了曾在朝阳公社改造时沾过一面,没其他关系,他之所以敢大方提名,是因为手上有货,沈河阳急需,不怕露馅。 果然,沈河阳一听乌苏里野猪,心思全飞了,热情地握着王大庆的手:“马上过年了,我正发愁缺上好肉料呢,小同志真是帮了大忙。” “沈经理谬赞了,成色还得您亲自过目。”王大庆满脸堆笑。 两人一起走向牛车。 马国宝见状,机灵地跳下车,掀开油布一角。 油布下面还有一层旧棉被,再下面是稻草,保温效果一流,猪肉上还冒着热气,比屠宰场刚宰杀的新鲜多了。 这情形让沈河阳颇为意外,惊讶道:“你们从哪儿来的?” “朝阳公社。”王大庆坦然回答。 “这路……挺远的,辛苦了。”沈河阳心里怀疑王大庆没说实话,但见肉质实在太好,便不深究了。 随后王大庆说明,供销社那边有预定,只能拿出一半,大约二百来斤。 沈河阳有些惋惜,但想到有二百多斤也能缓解燃眉之急,便笑着道:“这肉新鲜,处理也干净,连皮带骨,每市斤六毛,你看怎么样?” 王大庆微微一愣,这不会是在坑人吧? 供销社收购价,家养也好野味也好,一律三毛五到四毛之间,本想着国营饭店紧缺,能给到四毛五就算烧高香了,哪里敢想能开到黑市都未必拿到的六毛! “六毛每斤,是我权限内能给的极限,怕是让小同志吃亏了。”沈河阳稍带歉意,补充道,“这样吧,以后你打到野味,不管是野猪还是别的,都可以直接找我,价格照顶走。” 王大庆一下就明白了。 沈河阳开这么高的价,唯一目的就是想要稳固供货渠道。 国营饭店县里有三家,沈河阳所在的是最大、最老的,可也不能绝对垄断。想保持优势,就得保证有特色、有独门货源。 说白了,就是别人没有,他有。 沈河阳也敏锐察觉到,王大庆处理野猪刀法老练,推测他背后还有更高水平的人,当然得抢先笼络。 也可能,成副县长那层关系让他更有底气。 无论如何,面对一个比黑市价格还高、又稳定风险小的销路,不答应才是傻子。 王大庆故作诚惶诚恐道:“多谢沈经理给机会。我和小马是朝阳公社赶山队成员,巡逻保护村民生产不受野兽侵扰,顺便打些猎物。如果能把东西送进县里最大的饭店,怕不是祖坟冒青烟了。” “哪里哪里,同志之间互相帮助。”沈河阳谦虚笑道,“对了,还没问二位贵姓?” “这是马国宝,朝阳公社民主屯本地人。”王大庆先介绍小弟。 马国宝紧张得结巴:“沈、沈经理您好!” “好好,这一路上辛苦了。”沈河阳笑着点头。 “我叫王大庆,是下乡知青,现在在民主屯买房安家了。”王大庆补充。 沈河阳握着他手,面露惊讶:“你就是王大庆?” “沈经理认识我?” “久仰大名!”沈河阳紧紧握着他的手,笑着解释。 前几天饭店开总结大会,领导特意点名表扬了朝阳公社民主屯生产队,说今年交粮任务完成得最好,还特别提到狩猎老虎,交虎骨、虎头、虎鞭的先进人物,王大庆。 沈河阳直言:“领导暗示要和民主屯搞好关系,可惜我和那边没联系,一直没机会走动,没想到您亲自来了,有失远迎,抱歉,抱歉。” “不敢当。”王大庆确实有点受宠若惊。 早知道国营饭店已经注意到自己,就没必要撒谎拉个‘成副县长’出来增加底气了。 第78章 你怎么知道我想揍我爹? 王大庆和沈河阳紧握着手,相似失散多年亲兄弟般热情。 松开手后,沈河阳说道:“以王同志的能力,野猪肉六毛钱一斤实在不妥,我个人每斤再贴补两分钱。” 王大庆心里极速盘算。 沈河阳是国营饭店采购经理,实打实事业编制的中高层领导,月工资能拿到七十元,加上一些灰色收入,绝对出得起这点钱。 而且话里听得出来,这次补贴只是一次性的,二百斤肉也就多给四块钱,买一个好印象,划算得很。 王大庆心里感叹着,不愧是改革开放后,在没有重生信息差的情况下,能迅速富起来的人。 他表面惶恐道:“沈经理太客气了,六毛钱一斤都比供销社高了,这年我兄弟二人能吃得满嘴流油,够了够了。” 王大庆顺势投桃报李,点出供销社价格低,暗示以后肉都优先供给国营饭店。 沈河阳满脸笑容:“不愧是朝阳公社年度劳动标兵,呆在民主屯可屈才了,要是有想法,我可以帮忙推荐到我们单位干活。” 此言一出,马国宝急得不行,嘴唇哆嗦着想帮忙答应下来。 王大庆瞥了他一眼,按住,继续保持笑容回道:“谢谢沈经理照顾,但我的能力自己心里有数,打个猎还成,真要到国营饭店干活,恐怕要砸了招牌。” “兄弟谦虚了。”沈河阳客气回应,心里对王大庆的印象更加欣赏,称呼也直接改成了兄弟。 王大庆顺势喊起了老哥。 双方又热情地聊了好一会儿,话里话外都在谈供货的事。 之后,沈河阳表现得很信任,大手一挥,不称重,直接开收据,叫人收了货,又照承诺多给了四块钱。 王大庆也不矫情,直接收下,让马国宝拉着空牛车,与沈河阳挥手道别。 沈河阳站在原地,热情地挥手相送。 重返大街。 王大庆留下了一百块钱,递给马国宝二十四块。 马国宝慌忙摇头:“我也没打野猪,只是跟着哥过来一趟,不能要。” “拿着。”王大庆强塞马国宝手里,“来回几个小时陪着挨冻,也没工分挣,再不收钱,岂不是亏惨了?” “就算哥说得对,可这也太多了。”马国宝把二十块退回来。 当前农村普通生产队劳动力,一天顶多能挣十工分,换算成钱也就两毛,有时效益低更少。 二十四块,已经顶得上他半年收入,拿着实在烫手。 “别娘们唧唧的。”王大庆把钱推回去,“钱不白给,以后你得跟着我送货,就算请假没工分也不能推辞。” 王大庆找个由头,好让马国宝以后心安理得地跟着干活,马国宝却当了真,举手发誓:“就算我爹不同意,我也站哥这边,他要是……” “嘿,他是你亲爹,怎么不舒坦也别动手动脚的。”王大庆赶紧打断。 “哥,你怎么知道我想揍我爹?”马国宝惊讶。 “哼哼,我猜的。”王大庆冷哼一声。 实际上,他是亲眼见过前世马国宝把亲爹的腿打断,虽然是事出有因,但那场面实在惨烈。 父子反目,成了朝阳公社碎嘴大婶们几十年的笑柄。 “走走,咱们大采购去。”王大庆心情大好。 马国宝却皱起眉头,张着嘴想说什么。 “想去医院看小郭大姐就去呗。”王大庆边说边从油布底下取出一块虎骨、五克鹿茸干片,还有三斤野猪肉,“这些你带过去。” “蛤?” “看病人还能空着手?另外,见到小郭别顶嘴,给郭木匠留下坏印象,回头削不死你。”王大庆化身老妈子,叮嘱。 马国宝在家里虽然是老小,可爷爷去世后,父母也没人好好教,常常没恶意,却一句话就得罪人。 “哥……” “行了,大老爷们整天哭唧唧不像话。”王大庆嫌弃地摆摆手。 马国宝把眼泪憋了回去,感激地拿油纸把东西包好。 “顺便在供销社买点糖给小郭,记着说是自己买的,别提到我。”王大庆又给了两块钱和粮票,交代细致。 “谢谢哥。”这回马国宝没再推脱。 “去吧,下午三点在供销社汇合。”王大庆挥手。 马国宝喜滋滋地离开。 “搞定一桩婚姻,功德加一。”王大庆望着马国宝蹦蹦跳跳的背影,比刚才谈成供货还开心。 “哥~”一声甜腻腻的叫声突然传来。 王大庆打了个寒颤,想看看是哪位如此恶心,但还没来得及回头,喊哥的人已经到了面前。 来人是民主屯生产大队书记陈豪,笑嘻嘻地朝他伸手。 “干哈?”王大庆警惕地拉着牛绳后退。 “不是说叫一声哥就有糖票吗?”陈豪笑呵呵道。 认识两个月多,陈豪也不像最初那样板着领导脸,而是把王大庆当同龄人相处。 王大庆翻了个白眼:“昨晚我要介绍信,你知道我今天来城里,所以一路跟踪?” “别太自恋,我是来开会的。”陈豪哼道。 “开会?你?”王大庆狐疑。 陈豪得意地说:“感谢王大庆同志上交虎骨,我被增补成本届朝阳公社的人大代表,要参加春季生产计划大会。” “那你忙,我回屯了。”王大庆转身欲走。 陈豪一屁股坐上了牛车,道:“别急啊。” “没糖票了。”王大庆皱眉。 “我又不是小孩,要糖票干啥?”陈豪白了他一眼,从棉袄里掏出一张折叠纸递过来。 王大庆狐疑接过摊开一看。 是介绍信格式,内容大概是推荐他到隔壁大寨公社打猎。 “昨晚你跑得太快,来不及给。”陈豪说道。 王大庆抬头,一脸不信:“我昨晚带着腊肉在你家坐了一个多小时,杀头猪都够了。” “怎么发现你疑心病这么重?”陈豪夸张地摊手。 王大庆把纸塞回去:“谢谢陈书记好意,不过我还得忙着购置年货,没空跑大寨公社。” “你可想好了,大寨公社那边猎物多得很,去一趟保准收获满满,搞不好一场下来,今年的上交指标就完成了。”陈豪抛出大诱饵。 第79章 送虎鞭 “谢谢,但我真的很忙。”王大庆坚定拒绝。 确实如陈豪所言,大寨公社那边猎物资源更丰富,日常占全县供销社肉类供应三成份额。 然而也正因如此,大寨公社专门划了狩猎场,除赶山队社员,一律不许私自打猎。 哪怕你是本地其他生产队社员,也同样不允许。 这么大的肥缺,突然空降给外社知青,怕不是有什么坑。 王大庆不得不谨慎对待。 “你小子……”陈豪见他态度坚决,只能叹气,坦言刚才去医院看望郭木匠大女儿郭兰英。 这张介绍信,是郭兰英丈夫托他带来的。 王大庆听完后,心里反而更加怀疑。 他记得郭兰英丈夫只是一名大寨公社的会计,哪有那么大权力决定外社人员参与打猎?就算只是临时性的,也不该如此轻易。 陈豪见他迟疑不语,眼珠翻了个白眼:“人家是想报恩,你接着就是了,非得揪着不放是吧?” “这也没外人,你直说呗。”王大庆假笑。 陈豪叹气:“郭兰英婆家二叔是公社副主任,专管赶山队生产指标,只是为了避嫌,才让我不要明说。” “原来如此。”王大庆恍然。 “他们那边规矩,打到的猎物全部归集体所有,公社按市场价统一收购,折算工分给个人。”陈豪一边把介绍信重新递给他,一边补充,“打中猎物的人还能额外奖励,比如打到野猪,可以分一个猪头和一挂内脏。” “而且提供猎枪和子弹,不用自己掏钱,还安排老猎手带队。” “就这?”王大庆一脸嫌弃。 进山打猎他哪次不是满载而归?至于特意跑一趟大寨公社? “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真傻还是装的。”陈豪不满地数落,压低声音道,“拿着介绍信,去大寨小河屯找王家兄弟,跟他们组队,到时候打到猎物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哦,听意思是,让我打到猎物后直接拖到朝阳公社地界?”王大庆惊呼。 “啧,小声点!”陈豪吓得四下张望,见没人偷听,才低声瞪眼,“你心里明白就行,干嘛要喊出来?” “嘿嘿,我怕到时候你不认账。”王大庆目露狡黠。 陈豪虽不是那种事到临头撇清责任的人,但总归有个万一,他得先要个口头保证。 “就你小子心思多。”陈豪从牛车上跳下来,“能行的话,明天就出发,赶在除夕夜前打点猎物回来,就当庆祝你在民主屯的第一个年。” 这话说得王大庆心里一热,他从口袋掏出二十块钱票据塞到陈豪手里:“拿着,买点年货,省得客人来家,光听你喷唾沫。” “总算恢复成刚认识那会儿的懂事模样了。”陈豪笑着把钱收下。 目送陈豪离开,王大庆牵着牛车继续逛街。 快过年了,县里特意放开政策,只要有介绍信,就能进城卖点年货。 街道上到处是各大公社社员挑着货物贩卖,物资比农村大集还丰富,除了价格贵点,没什么毛病。 王大庆作为重生者,经历过各种价格极端飞涨,对价格早已不敏感,只要看到需要的就买。 没多久,牛板车油布下面就堆得鼓鼓囊囊。 除了吃喝的,最多的就是鞭炮。 下午三点,马国宝准时在供销社与他汇合。 一看到马国宝满面春风,王大庆就知道,对方在看望青梅竹马郭兰花时得到了正面反馈,也跟着高兴,只是没多嘴。 二人乘着板车离开县城。 出了城,少了喧嚣,王大庆坦白说了遇到陈豪,以及自己要去大寨公社打猎的事。 马国宝知道大寨那边的规矩,因此并没有吵着要跟去。 太阳落山,他们顺利到家。 马国宝蹭了顿晚饭,才心满意足地回去。 王大庆不想让家里显得冷冷清清,因此没有一股脑把物资收进空间,而是挑灯整理。 ‘咚咚。’ 院子门敲响。 这时能来他家的,不是张红梅翻墙而入,就是另有要紧事的人。 王大庆放下手头活快步出去。 一打开门,却不是张红梅,而是李大夫。 王大庆愕然,把人迎进屋。 屋里油灯下,能清楚看到李大夫一脸紧张。 王大庆赶紧把人请进炕房暖和,又端茶水招待,才开口:“有棘手的病人?” “不,不是。”李大夫慌忙摆手。 王大庆更加糊涂。 要知道李大夫虽然性格不算内向,但满脑子全是医学,一开口闭口都是病情相关。 眼下这种情况,实属罕见。 他把搪瓷杯递过去:“水是山泉烧的,有凝神静气效果,先喝口压压惊。” 李大夫呆呆接过,咕咚喝了一口,眼睛顿时一亮。 王大庆连忙提醒:“不许谈医学的事。” 李大夫把到嘴的话硬生生吞回去,端着杯子小声道:“我虽然比你早来民主屯,但能说上话的没几个,想了一整天,只能来麻烦你。” “理解,理解。”王大庆点头,心里也忍不住好奇。 李大夫又喝了一口,目光闪烁。 王大庆忍不住想一巴掌拍醒他,但最终耐着性子,猜道:“你要跟陈倩求婚?” “不,不是!”李大夫连连摆手,“我是想问……你,还有没有虎鞭……” 说完,李大夫脸腾地红了,似乎连耳根都冒着热气。 王大庆瞪大眼睛,把李大夫看得浑身难受,恨不得钻到炕洞里去。 “稍等。” 王大庆跳下炕,跑到堂屋翻手,从空间里取出昨天收获的晒干整条虎鞭,火速返回,啪的一声甩在炕桌上。 这回轮到李大夫双眼瞪圆:“这鞭子……” “五十年份的,泡酒、入药、切片干嚼都行,效果杠杠的,保证九十岁老头都能一夜猛如虎。” 王大庆脸上带着浓浓的八卦神色,伸长脖子道:“只要李大夫坦白,二十二岁的你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搞垮的,我就白送你十五克。” 桌上干虎鞭总共也就五十克。 王大庆一口气送三分之一,换到未来价值最少15万,而仅仅为满足好奇心,真够奢侈的。 第80章 这趟要麻烦两位哥了 王大庆问得太直接。 李大夫低着头,从脖子到脸全红冒着热气,目光又偏偏和矮桌上的干虎鞭对上。 王大庆坏笑着,把干虎鞭推了推:“陈年干鞭噢。” 他又强调了一次功效。 ‘呼呼。’ 李大夫猛地吐气,做出此生最艰难的决定,抬头道:“陈倩提到过,马国宝他爹身体亏损严重,也是导致夫妻不合……你怎么了?” 王大庆没等李大夫说完,直接把干虎鞭收了回去。 “怎么了?”王大庆冷哼一声,“老马都快五十岁了,半只脚踏进棺材了,还要啥和谐。说起来你这庸医,要缝线时晕血,扯些无聊事倒是一套一套的。” 他知道马国宝亲爹的情况,生气主要是因为答案跟自己预想的落差太大。 “这,这生病还分什么大病小病的吗?”李大夫一脸认真。 对于医学问题,李大夫一向很严肃,哪怕对面是民主屯年度劳动标兵,也不会敷衍。 王大庆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医生,管那么多干嘛。” “虎鞭对风湿引起的关节疼痛也有很好的效果,小马他爹……”李大夫自顾继续解释。 “仁医,请打住。”王大庆实在听不下去,“之前我让小马带回小部分新鞭,够用了。” 王大庆当初‘捡’到老虎残躯作为公粮上交,从而给民主屯换来两头家猪,小年夜全屯人吃了热乎年夜饭,李大夫也参与其中,所以他不会怀疑这点。 然而李大夫还是欲言又止。 王大庆心思一转,脸上露出怪笑:“小李同志最近是不是有畏寒怕冷、头晕耳鸣等症状?” “你怎么知道?”李大夫脱口而出。 王大庆笑而不语。 李大夫连忙解释:“我之前从城里过来路上着了凉,所以……” 王大庆当然不信,刚才提到的那些症状都跟肾虚脱不了关系,他已经吃准李大夫没他想得那么单纯。 他跳下炕,走到堂屋用火炉烧热鹿骨刀,回来后‘咔嚓’一声,干脆地把干虎鞭一分为二,砍下一半放到矮桌上靠李大夫那侧:“预祝大夫早日康复。” 这年代农村医疗资源紧张,像李大夫这样肯下苦工的大学生知青不可多得,如果能帮他提高医学水平,等于对全屯子都是好事,所以王大庆给得很痛快。 至于李大夫到底因为什么虚,留着以后慢慢挖也不迟。 “我,我不能收。”李大夫清楚陈年干虎鞭的价值,吓得连连摆手。 “你都把老马拉出来垫了,就别墨迹了。” 王大庆道,“都是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说到这份上,李大夫也不好再推辞,盯着半节干虎鞭,问:“说是互相帮助,但我拿什么回礼?” “鞭子没你想得那么珍贵。” 王大庆重新盘腿坐上炕,“经人介绍,我明天早上要到隔壁大寨公社打猎。你应该知道,他们那边猎物资源丰富,说不定我又能打到一头大的。” “你要去大寨?”李大夫讶异。 “嗯,是的。” “我跟你一起去吧。” 李大夫主动说道,“我一学长在那边公社医院当主任医师,好几次邀请我转过去,我都推了。现在过去找他说一声,很容易就能编进打猎队伍。” “我只是临时过去一趟。”王大庆提醒。 “我也临时加入。” 李大夫坚持道,“现在打猎跟以前不同了,人命值钱,狩猎队一般都会带个懂医术的人。” 王大庆一想,如果能借这趟打猎让李大夫克服假性晕血,对民主屯也有好处,于是点头答应。 两人约定凌晨三点在第三诊所门口汇合。 李大夫拿着半节干虎鞭匆匆离开。 王大庆处理完下午买的年货,才安心入睡。 凌晨两点多醒来后,他带上鹘鹰和背包,赶着牛车顺利与李大夫汇合,一起沿铁轨前往隔壁公社。 五点多抵达大寨医院。 因为纬度原因,这时天光大亮。 李大夫去找学长,很快拿到了介绍信,他们继续前往小河屯。 早晨七点,抵达小河屯。 小河屯地理位置优越,既靠近猎区,又有大片平原耕地,人口比民主屯还多,到处是房屋。 虽然冬天不能种地,但畜牧业照常,因此屯里道路上依然有不少行人。 王大庆很快问到了王北、王南兄弟的家。 “你就是王大庆?长得真俊。”王北竖起大拇指。 “不亏是姓王,够种。”王南也笑着夸。 王家兄弟是郭兰英婆家的堂小叔,事情经过早听说了,一见到王大庆就满脸赞扬。 王大庆下了牛车,心里感慨。 这两兄弟在饥荒年代是怎么长的,体格一个顶三个李大夫,力气更不用说,如果配合默契,拿冷兵器都能跟老虎硬碰硬。 他带着李大夫,给两人各送上一包大前门:“这趟要麻烦两位哥了。” “生份了。”王北笑着摆手。 “对啊,我们兄弟俩今年二十六,看着比你大,叫哥就好了。”王南豪爽道。 王北、王南两个大老粗,文化水平不高,最远也只到过县城,不懂‘同志’的含义。 “北哥、南哥。” 王大庆没让人难堪,顺势改口,“这位戴眼镜的小伙子,是我们民主屯的知青医生,叫李曜。” 医生能救命,是个正常人都知道重要性。 王家兄弟立刻一人抓住李大夫一只手,亲切问候,语速快得像机关枪。 李大夫招架不住,只能无声向王大庆求救。 王大庆装作没看见。 人的社会交际就是要自己锻炼。 尤其医生这种天天与人打交道的职业,更不能腼腆,出手相帮反而坏事。 “对了,我是大寨医院吴主任推荐过来的,跟王知青一起……”李大夫鼓起勇气插话。 “什么知青不知青的,我兄弟俩就是大老粗。” “李大夫想来就来,不需要人介绍。” 兄弟俩虽然误会了,但无意中也把李大夫顺利归入了打猎队伍。 王大庆在旁暗自盘算。 ‘医生’身份,竟然可以无条件混进大寨狩猎队? 那是不是自己也可以搞个身份? 反正他前世今生,枕边读物就有三大奇书之一《赤脚医生手册》,理论绝对过关,只要多跟李大夫混点实践,骗过去也不难。 如此一来,狩猎收获肯定比留在民主屯更稳定。 干它个五年,攒下原始资金,等一九七八年改革开放,直接一飞冲天。 “走走,咱们出发了。”王北话锋一转。 第81章 我们就不守规矩,咋地? 王北、王南兄弟俩早把打猎所需准备好了。 五条猎犬,其中四条专门拉爬犁,一条头犬用来警戒。 王大庆把牛车寄放在王家,只背着背包,带着鹘鹰。 李大夫也是背着行军包,里面装着各式医疗所需工具和一些药物。 一行人即刻出发。 王家长辈特意嘱咐过,这趟出来是为还恩情,因此进入山里后,兄弟俩一个带头一个压阵,把王大庆二人护在中间。 “两位哥哥上次打猎是什么时候?”王大庆问道。 “三天前。”走在队伍后面,手持猎枪一脸警惕的王南回道。 “时间很紧啊。”王大庆说道。 “兄弟看来也懂啊。”王北回头看了他一眼,表情古怪。 “时间有什么问题吗?”李大夫小声问道。 “打猎一般会有间隔,我们大寨的规矩是七天,缘由是人和猎犬都要休息,顺便让山里猎物降低警惕。”王南语气带着一丝丝和哥哥一样的古怪味道。 他们已经知道王大庆是城里来的知青了。 从小他们就看着知青来来去去。 早些年的那批还行,最近两年质量越来越差,干活叫苦连天,偷鸡摸狗搞对象倒是一套一套的。 总之,在兄弟俩眼里,王大庆不可能懂得打猎。 “不对,我听陈倩说过你打猎全靠心情?”李大夫小声说道。 “打猎靠心情,也就你们城里人干得出来。” “是啊,我们这边可不敢这么干。” 王家兄弟脸带调侃,若非王大庆是他们大嫂救命恩人,以他们脾气早就直接笑出声了。 李大夫虽一心扑在医学上,不是傻子,听出了兄弟俩的嘲讽,靠近王大庆,声音压得更低:“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王大庆带着皮套的手摆了摆,示意不碍事。 王北兄弟俩说话难听,但说的确实是事实。 打猎本就是脑袋别在裤腰上的活儿。 如他一样,敢看心情进山打猎的,算是特例。 “之前可有收获?”他转移话题。 王北用手里的猎枪指了下右侧树林:“之前有队伍在那边遇到野猪群,我兄弟俩连夜进山,却没发现痕迹。” “那天有风雪,大掩盖痕迹的原因,但那支队伍被撞得七零八落不作假。”王南插嘴,“要知道虎头峰是猎区外围,兔子都早被打光了,野猪更不可能出现。” “因此我们怀疑,有比野猪更凶的玩意出没,要是你没来,我们明天也会进去。”王北很自然接下话头。 “那这不是违反规矩了。”李大夫忍不住开口。 兄弟俩一个转头,一个从后面盯着他。 李大夫浑身难受,自以为不着痕迹靠向王大庆。 王大庆眼观鼻、鼻观心,呼吸平稳,反正李大夫职业在身,只要不是触犯地线,压根不会出事,正好用来锻炼最合适不过了。 李大夫见他不说话,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没说错,你们是违规了。” “哈哈哈……” 兄弟俩默契地大笑起来。 李大夫更难受,满脸错愕不理解,迫不得已又向王大庆求助。 王大庆还是装聋作哑。 半晌后,王北停下笑声:“我们就无视规则,咋得了。” “如果人人都不遵守,那还立什么规则?”李大夫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打猎老手,哪个不是感知远超常人。 王南立即驳斥:“也就你们城里人才认死规矩,以为有了规矩就天下无敌了。” “就是说,打猎不懂得随机应变,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王北附和。 “那,那刚才你们为什么要笑王知青?你们不也算是看心情?”李大夫又把话绕回原点,或者说是想补救。 “因为他不懂打猎,我们懂。”兄弟俩异口同声,说出嘲笑的理由。 李大夫不服气:“王知青可是靠打猎,获得民主屯乃至朝阳公社年度劳动标兵,先进个人荣誉的!” “哈哈哈……”兄弟俩又肆意大笑。 李大夫本来是为了补救说错话,导致王大庆被轻视,此刻气得脸色铁青,握紧拳头大吼:“闭嘴!” 王大庆在城里是名工人,而李大夫是学生,早来乡下一年也一直在诊所,皮肤细嫩,若非‘大夫’身份,王家兄弟根本不会正眼看他。 此刻一声大吼,让大家都停下了脚步,一前一后盯着他。 连猎犬们也停下来盯着李大夫。 李大夫被怒火冲昏了头,没有再谦和害羞,盯着王北的眼睛争得老大:“笑什么,王知青获得表扬是县里的决定,是可以查证的!” “我不是笑他得到的荣誉。”王北板着脸解释,“打猎这项,朝阳公社连我们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我和哥哥去年成绩并列第三。”王南补充。 李大夫瞬间泄气,耷拉着脑袋。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王大庆终于开口,拍了拍李大夫的肩膀,“回头你把医术搞上去,代表朝阳公社把大寨压在脚底板。” 李大夫瞬间满血复活,抬头目光炯炯:“没错,不打猎还能找别的吃,但不治病是会死人的,只要我努力成为真正的医生,朝阳公社的招牌也能硬气,到时候让他们给王知青道歉!” 王大庆觉得道歉多余,但也没点破,反正激起李大夫斗志,比什么都强。 因为是医学方面,王家兄弟也没法反驳。 队伍再次出发。 气氛一度沉闷。 始作俑者王大庆又开口:“听说公野猪都是单独出现的,是吧?” “嗯,母野猪才会带崽,一出现就是一群。”王南回道。 “那么你们认为是什么动物,把野猪群赶到外围呢?”王大庆追问。 “是猎物!”王北纠正说法。 “好的。”王大庆很配合改口,再问一次。 “不好说,但多注意,别被占了便宜。”王北说道。 王大庆明白了,兄弟俩打算干掉野猪群,替嫂子郭兰英还救命之恩。 虽然灵泉空间里还有几百斤野猪肉,还养了两头小猪崽,但好东西谁嫌多,所以他挺满意。 “再往前就是秃子岭,之前有人发现过雪豹,要小心。”王南语气严肃地提醒,“等下你们可千万别乱动。” 第1章 重生1973觉醒灵泉空间 “王大庆,你咋就这么自私?把工作让给有财哥不行吗?” “你下乡的这几年,有财哥会替你照顾好我,等你回来之后,我就和你结婚生孩子。” 熟悉的声音传来,王大庆的脑子嗡嗡作响。 活着的时候逃不过,死了都还要受赵秋菊的声音折磨。 在一片混沌的迷茫中,王大庆猛地睁开了眼睛。 墙上歪斜的挂历赫然是1973年! 怎么回事? 他不是死了吗? 难不成是在做梦? 他猛地站起身来,撞翻了炕桌上的搪瓷缸,热水泼了满手。 这温度烫得真实...... 他朝着四周看了看,开裂的土墙上还贴着当年抄的《民兵训练守则》,三条腿的方桌用红砖垫着,窗缝漏进的北风卷着生产队的晨号声。 面前的女人双唇一开一合,三角吊眼里满是算计和精明。 这女人鬓角还别着塑料红发卡,蓝布衫裹着鼓胀的胸脯! 分明是还没嫁给他时的赵秋菊! 旁边那男人不是他那二流子堂哥王有财还能是谁? 他重生了? 老天开眼! 他竟然回到了还没结婚的时候! 上辈子受了一辈子折磨,总算是有重来的机会了! 记忆如开闸洪水般涌来。 前世今日,赵秋菊捧着搪瓷缸说胃疼,哄着他把轧钢厂正式工名额的推荐信让给王有财,让他去下乡磨炼。 后来那对狗男女在筒子楼翻云覆雨,自己在东北林场扛木头冻掉三根脚趾! 等他下乡五年回到城里,家属院的房子早就被赵秋菊以他媳妇儿的名义直接过户给了王有财! “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配不配,要不是为了这房子和轧钢厂工人名额,谁稀得理你?” 当时这对狗男女羞辱自己的嘴脸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他在乡下劳累了五年,工人名额丢了不说,回来之后更是一贫如洗! 所有寄回来的钱,都被王有财给霸占了。 这瘪犊子还当着他的面和赵秋菊干龌龊事儿! 后来他才知道,赵秋菊本来就是王有财的女朋友! 王有财就是瞧着他爹妈都没了,想来他家吃绝户! 好哇! 好得很! 这俩蛇蝎心肠的狗男女! 重活一世,那一件件一桩桩血海深仇,他总算能报了! 这一次还想吃他绝户? 做梦! 就在此时,他掌心突然泛起奇异热流。 他下意识攥拳,再摊开时烫伤竟消失无踪,只余淡淡草木清香。 混沌间眼前豁然展开一片天地,十亩黑土泛着油光,蜿蜒灵河波光粼粼,岸边整整齐齐码着三个麻袋。 麦种、稻种胀破袋口,金灿灿的穗粒几乎要坠出来。 他心头剧震,指尖掐进掌心,真实的刺痛提醒这不是幻觉。 灵河水突然翻起浪花,卷着水席上她他全身,温热的触感直通百骸。 这是......灵泉空间? 老天开眼! 不止让他重生了,竟然还给了他金手指! 再睁眼时赵秋菊的刻薄嘴脸近在咫尺,方才空间里残留的麦香却还在鼻尖萦绕。 “大庆?发啥愣呢!” “以后我会对你好的,要不工人介绍信给有财哥,我陪你一起下乡。” “咱们小两口......” 赵秋菊见人半天不吱声,伸手就要往他腰上掐。 这招往常最管用,随便碰两下这傻子就红着脸什么都答应了。 王大庆“啪”地甩开她爪子,冷笑道:“王有财想要轧钢厂推荐信?” 赵秋菊被甩得踉跄,塑料发卡都歪了:“这不你堂哥在拖拉机厂只是个临时工,也没个盼头,想下乡因为成分问题也没法下乡,你......” “行啊。” 王大庆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国营轧钢厂正式工名额,黑市叫价三千八,咱自家人打个对折。” “一千九百块现钱。” “没有,那就免谈!” 此言一出,两人都齐刷刷一愣。 这二愣子今儿个是怎么了? 跟他们谈起钱了? 赵秋菊尖着嗓子喊破音:“你疯啦!我就是劝你将名额让给有财哥而已。” “有财哥可是你亲堂哥,自家人你也要钱!” “这些年要不是他们家帮衬接济你,你早饿死在这破炕上了!” “你咋能这么自私!” 王有财见状立马接茬:“就是!上个月你发高烧,还是我背你去卫生所......” “扯淡!”王大庆冷笑一声,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俩人。 好一个帮衬,好一个背他! 背他去卫生所,然后顺走他三十斤粮票! 带来一袋麦子,就要换走两筐鸡蛋的! 还亲堂哥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人! “少废话了,今儿个一千九百块钱,少一个子儿都不行,这介绍信你不要,我就拿去卖给别人,有的是人抢着要。” 王大庆挑了挑眉,把介绍信往兜里一揣。 赵秋菊脸色铁青,挤出一个笑容扑过来:“大庆,咱不闹了行不?要不今晚我留下陪你......” ....... 第2章 前世的债,今天该收收利息了! “滚犊子!” 王大庆懒得理她,冷笑道:“上回你说给我搓背,转头就跟这王八羔子说老子有胎记,害得老子政审都差点没通过!” 王有财眼神发虚,嘴上还硬气:“那是为你好!” “为我好?” 王大庆撇了一眼王有财:“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你就下乡去怎么了?下乡是好事儿,等回来......”赵秋菊耐着性子继续开口。 话没说完,就被王大庆给堵住了:“咋的?我能下乡,他自个儿去不了?就得占我这工人位置?” 赵秋菊盯着推荐信吞口水:“有财哥成分不好,万一被查......” “关我屁事!” 王大庆突然把推荐信往裤裆里一塞:“想要?钻过去拿啊!” 王有财拳头捏得嘎嘣响:“你别逼我动手!” “来!照这儿打!” 王大庆把脑袋凑过去:“打完老子正好去厂保卫科躺着,让大伙看看王家长孙多能耐!” “想要这介绍信,也不是不行!不是说要陪我下乡吗?” “先和我扯证下乡去,我再给他。” 俩人齐刷刷一愣。 王大庆是毛楞了吧? 以前对赵秋菊的话,那是言听计从的啊。 那叫一个说一不二,今儿个倒是转性了? 赵秋菊拉不下脸,脸色一黑,一拍桌子喊道:“你要不交出来,咱俩就黄了!” 王大庆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这女人脑子怕是不好使吧? 当自个儿是仙女呢? 他冷笑出声:“黄了好啊!你算个毛线,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这推荐信,要么你给钱,要么跪下来给我当狗,学两声狗叫来听听。” “要叫得让我满意,那这事儿我还能考虑考虑。” 此言一出,两个人怒火顿起。 王有财涨红着脸拍炕沿:“你这么做就不怕爷奶寒心?你还是不是人!当初说好要帮衬家里人......” “你这么办事儿,就不怕我告诉爷爷奶奶?” “你告诉天王老子都没用!” 王大庆抄起烧火棍往门框上哐哐敲:“来一个老子打一个!” “你俩都给老子滚蛋!少在老子面前碍眼狗叫!” 王大庆用烧火棍戳着两个人往外边儿去,两个人被烧火棍吓得连连后退。 赵秋菊尖叫着往后躲,蓝布衫蹭了满墙灰:“王大庆你疯了!” “滚!” 王大庆一脚踹翻瘸腿板凳:“再敢进老子院子,老子把你们扒光了挂村口槐树上!” 两人连滚带爬退到土路上,王有财胳膊都被打青了。 赵秋菊扶着他啐道:“这瘪犊子疯了!咱今晚就找老爷子做主去!” “等会儿。” 王有财揪住她辫子往后勤仓库里拖。 “这瘪犊子气得老子邪火直窜......就在他守着的仓库里弄,让他明儿上工地都沾骚气!” 王大庆等到这对狗男女走后,才“嘎吱”打开木门。 这俩去仓库想干啥,他可是一清二楚。 他冷笑着碾碎脚边的麦秸秆,裤兜里轧钢厂推荐信被捏出了褶皱。 前世这对狗男女在这屋里乱搞的场面突然涌上来。 他们在他爹娘留下的炕上厮混,赵秋菊的塑料发卡就挂在民兵守则宣传画上晃荡。 恶心! 恶心至极! 可这一世不一样了,他有灵泉空间在,何必困在城里看这对狗男女恶心人? 推荐信在指尖转了个圈。 国营厂正式工的名额,卖给黑市贩子能换三千八,但容易惹祸上身。 记忆突然闪回前世。 张主任在冰天雪地里给他塞过两个烤红薯,老头儿蹲在牛棚外说过:“你爹救过我命。” 是了,拖拉机厂张建国! 他闺女今年该去国营饭店考试,正四处求人换工人名额。 卖给张建国既能还人情,又能换下乡的路费等花销,总比便宜了王有财的好。 最重要的是......等那对狗男女在这里作死,他有的是法子让他们生不如死! 王大庆敲开拖拉机厂办公室的门时,张建国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 搪瓷缸里茉莉花茶腾起的热气,被北风卷着扑在推荐信上。 “张叔,您闺女不是要顶岗?”他把盖着红戳的信封拍在掉漆的办公桌上。 “轧钢厂正式工名额换三百斤粮票、两百斤肉票,再加五百块钱。” 张建国手一抖,茶水泼湿了劳动模范奖状:“你小子疯了?多少人挤破头想进去啊......” “我爹说过,好钢得往刀刃上使,我打算下乡去历练历练。” 王大庆指腹摩挲着桌上泛黄的合影,那是老爹跟张主任在红旗渠前的合照。 老式座钟敲得当当作响,张主任摘下眼镜哈了口气:“真要去当泥腿子?” “贫下中农最光荣。” 王大庆轻笑一声。 “那成,这推荐信我可就收了。” 张建国犹豫片刻,才答应下来。 “对了张叔,我那家属院的房子,您看能不能帮我处理了?” 王大庆把票和钱都揣进兜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后,才开口问道。 此言一出,张建国就愣了神:“处理房子?为啥啊?小子,那可是你爹娘留给你的,就算下乡也能留条后路......” “留得住吗?” 王大庆突然攥紧窗台上结霜的铁栏杆,指节泛出青白:“我昨儿下夜班回来,瞧见王有财带人量我家院墙,说要把东厢房改成猪圈。” “赵秋菊蹲在门槛上啃地瓜,还冲我嚷嚷‘反正要下乡,不如腾地方给堂哥结婚用’。” “什么?” 张主任猛地站起来,老藤椅“吱呀”一声刮掉墙皮:“你未婚妻跟着掺和这事?” “掺和?” 王大庆作势就要掩面哭泣:“刚才还带着我堂哥过来,逼着我把这工人名额交出去呢!我不给,他俩就往仓库去了。” “我就算是不卖,这名额也自个儿用不了,肯定被他们俩给卷走了。” “还说等爷奶过来主持分家,让我连裤衩都带不走。” 说到这,王大庆声音突然发颤,抬手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反了天了!” 张建国一巴掌拍在玻璃台板上,劳动奖状底下压着的全家福“咔嚓”裂了条缝。 他抄起电话摇把子哐哐转:“保卫科吗?带五个民兵来!要配枪的!” 王大庆缩着脖子往墙角蹭,活像只淋了雨的鹌鹑:“张叔,要不算了......” 张建国把武装带往棉袄外头一勒,皮带扣上的五角星闪着寒光。 “算个屁!他俩去厂区仓库偷东西还是搞破鞋的?还敢霸占烈属房产?” “你放心,张叔给你讨公道!咱们工厂绝对不允许有这种人,要是真抓到他俩,就送他们下乡去劳动!别想在城里待着” “今儿不把这俩王八羔子挂厂门口示众,老子把张字倒过来写!” 他薅起墙角的铁锹就往外冲,呢子大衣扫翻了暖水瓶。 门外的民兵早就等着了,得了张建国的命令后,就赶忙朝着仓库跑去。 王大庆小跑着在前边儿带路,嘴角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微微勾起。 路过宣传栏时,他特意把“严厉打击流氓行为”的标语撞得哗啦响。 王有财,赵秋菊。 前世的债,该收收利息了! 仓库铁门“咣当”晃了两下,赵秋菊的蓝布衫被王有财扯得歪歪扭扭,正窝在王有财怀里呢,手指在他胸膛上打着圈儿。 第3章 真精彩啊,狗咬狗 “这傻子莫不是长脑子了?咋突然就不听话了?等明儿爷奶过来,我非把他那破房子拆了盖猪圈!”王有财叼着烟卷往麻袋上一靠。 “拆了多可惜?咱就说他疯了要下乡,街道办不得把房子划给烈属家属?到时候咱搬进去当婚房,让那傻子滚去东北啃树皮。” 赵秋菊扯开蓝布衫最上面两颗扣子,露出锁骨下的红痦子。 “还是你聪明。” 王有财往她腰上掐了一把:“当初让你勾搭这傻子真是对了,要不哪能白得两间大瓦房?” “勾搭他?” 赵秋菊嗤笑一声:“就那蠢样儿,我多看他两眼都恶心!上回他凑过来闻我头发,我拿硫磺皂搓了三遍......” “等我得了工作,他去乡下,到时候家属院的房子也都是咱俩的,到时候,我得抱着你在那灶头狠狠地......” 说到这,王有财坏笑着在她腰肢上拧了一把。 “你这个死鬼......” 赵秋菊笑得春心荡漾的,就要扒开王有财的衣襟再扑上去。 话没说完铁门被踹得“咣当”一声,两人惊得跳起来。 王大庆逆光站在门口,棉袄领子上的补丁被北风掀起一角。 两人见是王大庆,神色有一瞬间的慌张。 但见王大庆身后空荡荡的雪地,腰杆子瞬间挺直了。 就王大庆一个人,怕个卵啊。 大不了就不装了。 反正两人现在都贴在一起,王有财索性把赵秋菊往自个儿怀里一搂:“哟,来得还挺及时。” 王有财故意把赵秋菊的衣领又扯开半寸,露出雪白肩头上紫红的咬痕,食指还不忘在赵秋菊唇上抹了把唾沫,弹向王大庆脚边。 “可惜我都爽完了,跟她处大半年手都没摸过吧?要不要哥教你咋伺候女人?” 赵秋菊指尖绕着发梢打转,绣着红梅的棉布肚兜带子从领口滑出来:“大庆哥不是说我身上香吗?你闻闻,全是有财哥的味道......” 这对狗男女,真是不要脸到极致了! 王大庆冷笑着看着他们俩,也不说话。 继续说啊,多说一点。 说得越多,一会儿被抓起来的时候,才哭得越惨! 但两人见王大庆不说话,还以为他是吓傻了,笑得更加猖狂。 “瞧瞧,我就说他是傻子吧?这事儿就扛不住了。” 王有财在赵秋菊的腰肢上拧了一把,轻笑出声。 “他哪儿比得上你啊!要个推荐信,半天都拿不出来,还说要钱!” 赵秋菊娇笑完,扭头看向王大庆就变了脸,怒道:“我看你就是没碰过我,所以生闷气呢!” “你要是现在拿出来,我还能让你摸下肚兜......” 王大庆面无表情地看着俩人,嘴角不自觉地浮起一抹冷笑来。 “你笑个毛线?信不信老子当着你的面......” “当着面怎么着!” 铁门突然被踹得震天响,五道手电筒光柱劈开仓库黑暗。 张建国武装带上的铜哨在寒风里尖啸,民兵枪托砸地的声音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搞破鞋搞到军属头上了?” 张建国一脚踹翻燃烧的麦秸秆,火星子溅在王有财裤裆上。 赵秋菊尖叫着往麻袋堆里钻,蓝布衫后腰裂开道口子,露出半截绣着鸳鸯的红裤衩。 王有财裤子褪到膝盖,裆部被火星燎出个焦黑的洞。 他手忙脚乱要提裤子,却被民兵一枪托砸中尾椎骨,当场跪在麦粒堆里。 金黄的麦子沾上他裤裆渗出的尿渍,在煤油灯下泛着恶心的油光。“张,张主任。” 赵秋菊看着站在王大庆身后沉着脸的张建国整个抖如筛糠,她知道她完了。 往日里张扬跋扈的女人这会儿跟受了惊的兔子一样捂住重点部位哭哭啼啼扑到王大庆面前。 “大庆,大庆你听我解释。呜呜,我是有苦衷的,你相信我。” “王有财,对,王有财,我是被王有财威胁的!” 赵秋菊说着转头一把扯住还在穿裤子的王有财,锋利的指甲撕拉一声拉破了王有财的秋裤。 “他说我要是不配合他,他就弄死我!大庆,我真的没办法啊。” 赵秋菊哭的声嘶力竭,好似真的被强暴的良家妇女一样。 王大庆面不改色。 “是吗?那刚你说要把人赶出家门,抢人工人名额也是王有财威胁的你?” 张建国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连烈士家属都欺负,翻了天了!” “不知廉耻的玩意儿!你们这是犯罪!流氓罪!枪毙了都不过分!” “赵秋菊,我们拖拉机厂容不下你这颗老鼠屎。” 张建国写着事件经过,方便后面提交材料。 “张主任,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手下留情!是王有财,都是王有财指使我干的!” 赵秋菊抱着张建国的腿苦苦哀求。 赵秋菊这时候已经顾不得刚刚还甜甜蜜蜜的情郎了,她只知道自己的饭碗儿要没了。 要是离了拖拉机厂食堂,她上哪儿再找这么轻松又可以混油水的活儿啊。 啪! 王有财一巴掌扇过去打断赵秋菊。 “臭娘们儿,你敢诬陷我!” 王有财转头满脸堆笑。 “主任,是这娘们儿勾引我......” “王有财你这个混蛋!” 赵秋菊扑向王有财一把抓在王有财脸上,王有财也不让她,一巴掌便扇了回去。 刚刚还你侬我侬的两人此刻大打出手,王大庆看得想笑。 “都给我住手!”张建国气得胡子都歪了。 “王有财,你欺上瞒下,威胁妇女和你发生关系,严重破坏我们拖拉机厂的形象!从现在起你临时工的名额也没了!” “民兵同志,直接把他们移交公安。” 张建国叮嘱了几人。 “大庆,大庆你帮帮我,我可是你堂哥啊!求求你帮我说句话啊。” 王有财终于知道怕了开始挣扎。 “堂哥?卵哥!” “你把破鞋介绍给我的时候,合起伙来算计我房子的时候,想占我正式工人名额的时候,咋没想起你是我堂哥?” 王大庆丝毫没把王有财放进眼里。 “大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带我回家吧,我给你当媳妇儿,真的。” 一边的赵秋菊突然推开抓着她的民兵便往王大庆怀里拱。 “你不是知道错了,你是知道怕了,还有将你这肮脏的两坨拿远点!老子不吃这套!” 第4章 老东西卖歪 王大庆一把便将赵秋菊推到了民兵身边。 赵秋菊气得眼红,她实在不敢相信往日里对她言听计从的王大庆会这样翻脸无情。 “都押到公安局,建议那边同志从严处理。” 张建国抄起办公桌的搪瓷杯大手一挥,民兵立刻抓住两人就要押出出去。 “主任,你不能这么干,我叔可是是第三车间主任!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啊!” 王有财吼得声嘶力竭。 “他敢插手,我让他一起进去!” 张建国冷笑一声手里的杯子重重砸在桌面。 两人像死狗一样被拖出去,路过的女工对着两人指指点点。 赵秋菊臊得恨不得钻进地底,心里对绝情的王大庆更是恨得不行。 “王大庆,你马拉个币的!活该没女人要你!你等着打光棍吧!” 赵秋菊一路声嘶力竭,屎尿在地上漏出了形状,面目狰狞曾经清丽的面容宛如恶鬼。 “闭上你的臭嘴!老子看你是不是到了里面还能这么硬!还治不了你了!” 张建国看不下去了,让人赶紧押走。 “大庆!这女人不要是福!” 张建国安慰着王大庆。 “至于房子的事情,大庆你放心,该怎样就怎样!我有个兄弟媳妇儿是房管所的,我让她给你安排一下过户手续就行了。” “张叔,谢谢你。” 王大庆终于露出个真心的笑容。 解决了赵秋菊和王有财这对狗男女,王大庆心里舒爽。 他将拿回的粮肉票兑成了一屋子的物资,趁着没人时全都收进了空间。 此时王大庆终于松了口气,乡下物资匮乏,一切都是限量供应,必须提前准备好。 反正空间时间是静止的东西进去什么样出来就是什么样,完全不怕坏掉。 将装粮肉的空背篓摆好,盖上麻布确定人看不出来里面不是空的,王大庆又掉头回了供销社。 帆布挎包砸在柜台上,玻璃震出一声脆响。 售货员撩开印着“为人民服务”的棉布帘,刚探出头,就听他冷静报数:“搪瓷缸,要最厚的那种,‘奖’字款。棉被,工农牌的,结实耐用。再来个军绿铝壶。” 一切弄完后,他扛起东西,大步走出供销社。 回了家,王大庆把能装得下的东西全装进了空间里,走到父母遗像前。 照片上的男女穿着工装虽然消瘦眼神却神采奕奕透露出这个年代工人的活力和朝气。 他爸妈这辈子最自豪的事就是能成为正式工人的一员。 王大庆取下相框将照片擦得干干净净,手指在父母的身影上留恋不已。 “爹,娘,前世我太蠢,这一世,谁敢打咱家主意,我让他连伸手的机会都没有!” “等我在乡下站稳脚,定要盖起宽敞的大屋,把你们的牌位供在最好的地方!” 此时,王有财和赵秋菊被抓的事情传进村里在村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王家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全村人都知道他家大孙子和大庆的女朋友偷情被抓了,他们王家以后还咋在村子里呆下去啊。 “王大庆这畜生玩意儿,早点死了才让人安心!” 老太爷王国全用炕延掸掉烟杆子的灰,又抬起来猛吸一口。 “我们家有财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咋会跟人在场子里偷情。肯定是王大庆那个混账东西和那骚货合起火来弄我大孙子!” 老太陈秀英气得不行。 “爹,娘,咱现在可咋咋整啊,有财要是真进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王有财的老妈黄桂花坐在一边哭哭啼啼。 “听说这白眼狼昨天就把工人名额还有房子一起给卖出去了。宁肯便宜外人也不愿意送给自家兄弟,真是不是个东西!” 王国全吐出一口烟气,面色铁青。 “什么!这个杀千刀的东西那可是三开间的房啊!” 黄桂花激动得跳脚了。 “有财要是有了那房子城里的姑娘都配得起了。早知道今天老娘当初就应该把他溺死在茅坑里!” 陈秀英更是愤懑,拍桌的声音大得能震碎窗户纸。 “行了,小点声,你还嫌咱家不够丢人!” “有财耍流氓的罪要是坐实了,别说娶媳妇了,连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王国全厉声打断。 “爹娘,你们快想想办法啊!咱们得救有财出来啊!他可是王家的希望!王家的未来!” “要是有财有个三长两短,我砍死这个畜生!” 黄桂花故意抹着眼泪,提起菜刀,一副同归于尽不想活了的模样。 “走!去找那小畜生叫他去认罪把我大孙子给换出来!” 老两口见状当即决定要找王大庆说个一二三。 此时,院子里王大庆正在收拾一些零碎。 王家三人哐当一声踹开门。 王大庆挑眉,他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场戏,但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 “小畜生!你要翻天了是不是!” “我家有财招你惹你了,我砍死你个畜生啊!” 不等陈秀英继续指责,黄桂花挥舞着菜刀就要来砍王大庆。 “你那么想去陪你儿子,你就砍!来,你砍!今天老子要是歪一下脖子就不是男人!” 王大庆直接伸直了脖子。 “你你你,你当真以为我不敢!” 黄桂花胸膛起伏,可手里的刀却垂了下去。 “王大庆,她是你大伯娘,你就是用这种态度对待长辈的!” “长辈?长辈也要有长辈的样子!还大伯娘,卵的大伯娘!” 王大庆毫不买账! “你你你!好,好得很啊!我老王家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生出你这么个混账东西!” 王国全浑身颤抖,恨不得拿拐杖打死王大庆。 “行了我知道你们是为了王有财的事情来的,我也不瞒你们。王有财和赵秋菊是被抓了现行的,我也帮不了他。” 王大庆直接下了逐客令。 “你咋就帮不了他了?谁不知道你和张建国关系好!你只要去求求情跟张建国说都是你和那小贱人串通好的,不就行了。” 陈秀英一副指点迷津的模样。 “老子凭什么要替你孙子去抵罪!” 第5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王大庆好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 “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可别忘了,当年要不是我们帮衬你,你早就饿死...” 王国全冷哼。 “去你马的帮衬!” 王大庆怒声打断。 “当年人家厂里赔了我爹五百块钱,你们就给我留了二十块就把我和我娘扫地出门。就连厂里每个月给我发的粮油补贴,你们都给我吞了个干净!” 王大庆上辈子死都没忘记自己这爷奶在他娘面前说要照顾他一辈子,说自己是他们的亲孙子! 结果从厂长那里拿了钱就把他和他娘甩出去了。 不但如此,他们逢年过节还要假意带着肉糖来家里做客,结果吃完饭就又把东西拿了回去。 王大庆这辈子才明白,他爷奶是在村民面前演戏就为了在村里博个好名声! 他上辈子脑子是进了水了,才把这群吸血鬼当成自己的亲人! “我的有财啊,你弟弟要害死你啊。没了你娘可怎么活啊!” 黄桂花撒泼似的跪到地上撒泼打滚。 “小畜生,你今天要是不去替有财定罪,我就吊死在你家里!” 陈秀英抓着晾衣绳跟着嘶喊。 两娘母叫得声嘶力竭,听到动静的左右邻居悄悄躲到院门口看戏。 “苍天啊,我陈秀英命苦啊,儿子、媳妇走得早,我一把屎一把尿养的孙子要逼死我啊!” 围观村民指指点点。 “你非要叫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王家出了你这么个不孝东西吗!? 王国全怒喝王有庆,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开口道。 看着三人搭台子唱戏,王大庆也是怒从心底起。 爹能忍,他爷爷的忍不了了! 王家这就是在逼他就范! 王大庆故意对着院门口大声说。 “爷爷!当年我爹死的时候你口口声声说要我是您二老的亲孙子!结果却抢了我爹的五百块抚恤金和家里的粮食!我娘冒着寒冬腊月的风雪上山砍柴,才让我娘俩没有饿死在那个冬天里!” “我娘就此染上了病根儿!还有她的工人名额被你们弄给了谁,你们心里不清楚?她的死,你们能脱得了关系?” “哪怕你们没把我当亲孙子,但我还是真真正正的尊重你们!” “可不是我不想替有财哥顶罪,实在是有财哥和人在场子里和人乱搞男女关系是被抓了现行的!我骗得了一个人,可我骗得了所有人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王大庆的话瞬间就叫院口的人群炸开了锅。 “造孽啊。” “我就说老王家哪里有钱买那新袄子,盖那新院子。原来是想抢了自己儿子留给人孤儿寡母的抚恤金。” “唉,我还记得有庆她娘走的时候,那人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这王家人咋就这么狠心啊居然还想让人家去替王有财顶罪。” “难怪听说王有庆要卖房子,我要是摊上这种狠心的爷奶我也躲得远远的。 “你们别听这小畜生放屁,那钱是我儿子的,我是她老娘就合该是我的!” 陈秀英没脑子的话,更是引发人群激烈讨论。 “有庆啊,你别听你奶胡说。你以前太小了,你爹留的那些钱爷爷都给你保管着呢。” 王国全老脸黑红,打断自己婆娘胡言乱语。 “是吗?” 王有庆转头向人群大喊。 “叔叔阿姨你们都听到了我爷爷亲口承认了我爹留下的钱在他手里!” 王国全这才回过神来自己中了这小子的计,果然下一秒王有庆就朝他伸手。 “那爷爷,我现在已经是大人了,我爹留下的钱我自己能保管。” 王家三人闻言都心虚了,那些钱早被他们挥霍得干净,上哪儿还得出来。 “咋滴,不想给?” “给个屁,孙子孝敬爷奶,那是天经地义!” 陈秀英破罐子破摔毫不在意,围观的村民看着他们三人面露鄙夷。 “吃绝户,这一家子也不怕遭报应!” “我看啊他们以前逢年过节给有庆他们送礼也是在做戏。”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把王家三人贬进泥里。 王国全这辈子哪儿受过这种窝囊气,手里的拐棍恨不得杵进地里。 “我看你真是翅膀硬了,就连爷奶都敢编排! “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把有财给我捞出来,你就给我滚出王家!王家没有你这样的不肖子孙!” 王国全以为这样就能唬住王大庆。 “求之不得!真以为老子稀奇你王家?” 王大庆心里想笑,不知道这老家伙心里咋想的! 王国全气急败坏:“你个畜生,连祖宗都不要了!” “满嘴喷粪!老王家出了你这种货色也是悲哀,你做的那些事,你配姓王吗!” 王大庆一点也没给王国全留脸面。 他抄起墙角的粪勺,手腕一翻,满勺粪水直泼过去:“老子给地里施肥的粪水都比你们嘴里喷的干净!快漱漱口吧!” 刺鼻的腥臭味瞬间弥漫,黄桂花的棉裤湿透,黏腻的污水顺着裤腿往下淌。 “啊!” 她一边尖叫一边踉跄后退,胃里翻江倒海,干呕不止:“你疯了吧!混账东西!” 陈秀英刚张嘴骂人,第二勺污水已经劈头盖脸浇了下来,呛得她满嘴恶臭,话还没骂出口,先被逼得狂呕不止。 “呕!” 陈秀英扑通跪倒在雪地里,伸手抠嗓子,吐得涕泗横流:“你这个孽障,杀千刀的东西!” 王大庆抖了抖手里的粪勺,随手在桶沿磕了磕,嗤笑道:“放心,真要挨千刀也是你们最有资格!” 围观的乡亲们忍不住哄笑起来。 “痛快!这群腌臜东西早该有人收拾了!” “快滚吧,别在人家烈属家门口丢人现眼!” 三人灰头土脸,满身污秽,在笑骂声中连滚带爬往村口逃去。 活像三条被滚水泼过的癞皮狗,夹着尾巴狂奔。 王大庆盯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一阵畅快。 这才刚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 第6章 王家人上门问罪遇屠夫! 王大庆进屋准备关门,听到外面传来“啪嗒”一声异响,他谨慎地伸出脑袋查看。 门口,张建国扶着院门,磨去鞋底的泥土,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军大衣的光头汉子。 光头汉子手里抓着一个鼓鼓的文件袋,双眼锐利,给人一种不简单的感觉。 这时,张建国抬头发现屋内探头的王大庆,迈步走进院子,一边说道:“大庆,我身边这位是刘军。” 话音落下,两人前后脚抵达屋前。 王大庆客气地请他们进屋。 “刘军他带了两千块钱来买房。”张建国说道。 光头汉子刘军把文件袋打开,口子朝炕上的矮桌倒扣,抖出房子过户所需的资料,还有扎得结实的现金。 “俺这人做事不喜欢磨磨唧唧,小同志数完钱没问题,就在过户证明上签字盖手印,交易也就算完成了。” “好。”王大庆拿过证明文件,简单阅览了一遍,爽快地签字、蘸红泥、盖手印。 随后,他拿起钱抖了抖,确定数量无误后随手装进炕上的行礼包里,而后回头对张建国说道:“房子过户完成,我今儿就打算下乡,在这里跟张叔叔道个别。” 张建国错愕道:“天色也不早了,等明儿再走也不迟。” “夜长梦多,我不想跟那家人再有啥瓜葛。”王大庆回道。 张建国见王大庆铁了心要今天走,微笑道:“那就祝你一路顺风,到那边有什么需要,就给叔捎个信。” “会的。张叔叔、刘军哥再见。”王大庆背起行李,告别二人后出门。 另一边,老王一家人心急如焚地赶到街道公安局。 拘留室里,公安把处理结果摔在桌上,怒瞪着被拷在对面长椅上的王有财:“在拖拉机厂乱搞男女关系,造成恶劣影响,组织决定罚款一千元,并予以开除。” “误会!我孙儿不是那种人,警察同志,你们得查清楚啊……” 陈秀英顿时感觉天要塌了。 孙子被开除就意味着没了工作,那就得回乡下原籍地。 要知道,被厂里开除,名声不好,乡下那群人不得可劲儿欺负? 宝贝孙子得干那些别人不愿干的活,老遭罪了。 “这是组织上特批的改造机会,要是还不满意,把你们当从犯严肃处理。”公安冷哼道。 陈秀英一下子老实了,身边王家人也赶忙把嘴闭上,把话吞回肚子里。 交完罚款,又被口头教育一番后,一家人才离开公安局,而王有财继续被拘留。 第二天,一家人刚回到家,王有财就大发脾气,砸起东西来:“好好的千把块,全被那小鳖孙给整没了!” 一旁的黄桂花靠着墙,流着泪道:“家底全掏空了,以后日子还怎么过啊……” “还惦记钱呢?没见您宝贝儿子要被扔乡下被人欺负了吗?”王有财满脸怒气,恨不得生啃了王大庆。 就差那么一点点,名额就能到手,结果反而被整得要去乡下改造。 这如何能接受?! 越想越气,王有财抓起矮桌朝墙上甩去,砰的一声,响动传到屋外:“老子要扒了那鳖孙的皮当鞋垫!” “儿啊,你可小点声,公家的人还在外头盯着呢!”黄桂花赶忙上前捂住王有财的嘴,胆颤心惊地望着窗外。 一直坐在炕角抽旱烟、闷不做声的王跃进终于开口:“别瞎折腾了,滚去乡下呆段时间,到时候家里再想办法把你捞回来。” “凭什么?!要不是王大庆那瘪犊子下套,老子……”王有财甩开母亲捂嘴的手,不服气地嚷嚷。 屋外,陈秀英走了进来,抬起老腿朝王有财踹了一脚,怒斥道:“嚷个啥玩意儿?!是想全家陪你一起去乡下改造啊?” 王有财瘪着嘴,满脸委屈,却不敢再出声。 陈秀英心疼孙子,但还是强忍着没开口安抚。 乱搞男女关系,说得难听就是流氓罪,放在几年前,指定得吃枪子。 恐怕是因为二儿子是烈士,公家才网开一面。 孙子要是再闹,惹怒了外头的公家人,后果不堪设想。 “我儿确实也受委屈了,家里那点存款也被掏空,都是那小畜生害的,不能就这么算了。”王跃进低声冷冷地说道。 “嗯,现在有财不能出面,得等公家人走,那就老娘去扒了那小畜生的皮做鞋垫!”黄桂花恶狠狠地说着,作势要往外走。 “妈,等一下。” 王有财开口喊住黄桂花,满脸狰狞,坏笑道:“那鳖孙子刚把工人名额卖了,口袋里装着不少钱,正好拿来补咱家的损失。” “恐怕不好拿了,昨儿个那畜生……”黄桂花一想到昨天的事,直皱眉。 “妈太心软了,那就是个龟孙子而已,我往门口一站,能把他吓得尿裤裆,乖乖把钱全送上来!咱们等外头那群人走了再过去。”王有财阴笑道。 一家人都同意了王有财的方案。 时间很快来到晚上。 王家几人齐齐赶到王大庆家门口。 “吃里扒外的小畜生,给我死出来!” “敢偷卖老子的名额,你死定了!” “出来,别装死!” 王家几人的嘴脸比旧社会收保护费的流氓还凶,拍得大门“砰砰”作响。 可半天过去,院子里没有一丝回应。 王有财按捺不住,推开其他人,一脚踹开门,带头冲进院子。 “是谁他妈吃了熊心豹子胆,大晚上来老子家闹事?” 屋子的门“砰”地一声摔开,光头汉刘军气势汹汹地冲出来。 这屠夫怎么在这里?! 王家人个个面色惊愕。 最前头的王有财吓得蹭蹭往后退:“你,你怎么会在二叔家?” 刘军正好瞥到被撞坏的门缺口,怒从胆边生,猛地从屋里窜到王有财跟前,甩手就是一巴掌:“你也配跟老子攀亲戚?” 王有财哪见过这般凶狠,捂着肿胀的脸颊,不敢吭声。 “误会……”王跃进抖抖索索地开口。 “滚犊子!老子干了一天活,火气正没地方撒,你们倒是自己撞上枪口,正好给老子泄泄火!”刘军说着,跑回屋内,拿来一把杀猪刀。 刘军横刀在胸前往那一站,犹如李逵在世一般威严,除了黄桂花,王家人吓得跟鹌鹑一样,瑟缩在一起。 第7章 老东西吃瘪,大庆下乡佳木斯 “这……这明明是我二叔家没错!你敢乱来,小心我报警!”王有财面色发白,颤颤巍巍地说道。 “小龟孙狗胆包天,花钱找你来顶事?王大庆,你给老娘出来,别躲着了!”黄桂花泼辣成性,仗着女子身份,叉着腰喝道。 “臭婆娘,当老子不敢砍了你?这地方从昨天开始,就是老子的家。”刘军先搬出事实,免得动手后被公家人惩罚。 王家几人一脸懵,听得云里雾里。 “给老子听清楚了,房契上现在写着老子的名字!”刘军唾沫横飞,怒喝道。 陈秀英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嗷唠着尖锐的嗓子喊道:“那个杀千刀的小畜生,指定是把房子卖了!” 王家其他人感觉天塌了。 “王大庆,别当缩头乌龟,给老子出来!”王有财避开刘军,朝屋内喊道。 刘军欺身上前,一把将王有财拽出来,几乎把脸贴上去:“在老子家,狗叫什么?” “没可能!这可是王家的房子,周围邻居都能作证。”黄桂花驳斥道。 与此同时,王跃进为了保住房子,压住对刘军手里那把刀的恐惧,一脸狰狞地反驳:“房子是王家的,我们不同意,这买卖就不作数!” “对!我家一分钱也没拿到,就是假的!没有买卖一说!你强占房子是大罪,等着我报公安来抓你!”陈秀英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说道。 刘军闻言,把王有财随手甩到一边,冲上前就给老太太一巴掌:“老子住着自己房子,你要报那门子的公安?” 刘军盛怒之下倒是没失去理智,出手还算有分寸。 可陈秀英却猛地坐到地上,鬼哭狼嚎道:“杀人了!欺负老人了……” “你他妈的敢打我娘!”王跃进抓着烟杆子拼命冲上去。 王有财见状,也飞扑向刘军。 刘军从小杀猪,见惯了溅血场面,面对夹击自己的王家父子丝毫无惧,挥舞着杀猪刀反击。 刀光惊人,使得王家父子不敢再冲上前,硬生生地刹住了脚步。 这时,几乎丧失理智的黄桂花趁机从后面扑到刘军身上,死死挂着,用指甲猛挠他的脸。 刘军壮实的身躯猛地一甩,把黄桂花甩开。 黄桂花落地后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险些见了阎王。 刘军不再理会,快步冲上去,把正准备偷偷溜走的王有财逮住。 “爷爷!您是我亲爷爷,饶了我吧!”王有财哭着哀求。 刘军一言不发,暴揍一顿后,把他扔到门外,转头又逮住王跃进。 转眼间,王家上下全被揍了一遍,被扔到院外,却也不敢再叫嚣,互相搀扶着灰溜溜地跑了。 次日早晨。 王大庆大包小包,又是坐大巴,又是换火车,折腾了三十多个小时,累得半死,总算抵达了佳木斯民主屯火车站。 火车一停稳。 王大庆扛着行李,跟着乘客下车。 火车站边上就是屯口。 不远处,几个穿着皮毛大衣的人正在配合锯树,吆喝声传得老远。 “都是新来的知青吧?向北走三百米就能看到知青点了。” 屯口一棵红松树下,一个刀疤汉子敲着铁块吆喝。 刚下火车的男男女女闻声而动。 王大庆最后才下来,被扑面而来的寒气打了个措手不及,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冷是冷了点,但总比呆在王家那群畜生身边强多了。 王大庆心想着,踩着地面厚厚的积雪,跟着几个知青一起往屯里移动。 知青点跟民主屯有一段距离。 众人花了点时间才赶到。 王大庆思绪浮现。 知青点更靠近大山,住的地方除了土炕和一张矮桌,几乎没有其他家具,房子还漏风。 上辈子经验不足,第一晚脚趾就被冻坏,落下轻度残疾。 这时,周围其他人的吵闹声让王大庆清醒过来。 大队长陈豪带着两个老知青出屋,检查大家的身份证明文件。 检查到王大庆时,陈豪见他无父无母,却还是主动报名下乡,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这批新来的知青共五男两女,很快确认身份无误。 陈豪朝其中一个长相普通的老知青招手:“新来的不熟悉环境,就由你来带,等他们都安顿好、熟悉环境后,再安排进山砍树。” 老知青黄俊仁满口答应,随即转头自我介绍。 王大庆前世就听过他的名字,所以并未在意,反而把心思放在其他人身上。 准确来说,是身前绑着双马尾的女知青身上。 今天来的知青,大多是因犯错被下放,唯独张红梅例外。 他还记得前世自己冻坏手指,是对方顶着寒风送来虎标万金油,给他舒缓瘙痒和疼痛。 虽然最后还是落下残疾,但这份恩情…… “眼睛瞪那么直,不酸啊?” 身旁的陆志新用肘子故意撞了撞王大庆,而后轻蔑地朝张红梅撇了撇嘴:“臭老九生的蛋也配……” “去你老娘的!”王大庆抡起手背,直接扇了陆志新一巴掌。 鲜血从陆志新的嘴角溢出。 王大庆没有停下的意思,弯腰抓起一把雪,威胁道:“不闭上狗嘴,小心老子往里塞满冰渣!” 张红梅见状,吓得微微颤抖。 王大庆余光瞥见,正想开口安抚,却刚好看到她那单薄棉服口袋里露出的黑皮笔记本。 笔记本里记录着张红梅父亲留下的育种资料。 几年后,农业科研单位会为了这本子特意来接人。 “都安分点,今天的任务是二十根原木,完不成就没工分,都得灌西北风填饱肚子。”陈豪出声喝止。 王大庆朝陈豪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表示自己会老实听话。 待陈豪目光移开后,他从包里取出一件军大衣,凑到张红梅身边。 看到对方手掌上的冻疮,王大庆心头一紧。 这女娃老是把万金油让给别人用,结果自己满手冻疮,连一点都不舍得用。 他把军大衣递上去,张红梅明显想躲开,他就硬塞进她手里,并小声提醒:“你得保护好笔记本,农科研究院三号试验田的麦种,来年开春该换垄了。” 张红梅瞳孔一震,下意识地摸向胸口。 动作太大,导致笔记本从棉服里掉了出来。 王大庆弯腰捡起,抹掉页面上沾着的雪。 书页上,一排工整的字体映入眼帘,“张延年,1965年杂交实验记录。” 王大庆看了一眼,随即合上,将笔记本交还到张红梅手里。 “你……你怎么知道……”张红梅嘴唇微微颤抖。 第8章 不好意思,手冻僵了 “侥幸得知,不足挂齿。” 王大庆说着,又拿出一支虎标冻疮膏,塞进张红梅手里:“要多爱护自己的手指,免得老了毛病不断。” 这时,黄俊仁招呼众人进屋,分配住宿。 等所有人进屋后,陈豪拿着铁棒翻着老旧的火炉,道:“知青点是借老乡的房子,房间有限,两人一间。男同志的宿舍在左屋,女同志在右屋。漏风的地方自己找报纸糊,炕不够热就自己去捡木头烧。” 大家听得很认真。 陈豪继续交代:“吃的每人每月固定发十斤粗粮,想吃菜就挣工分换菜籽。种得出来就吃,种不出来就饿着。如果有人敢偷生产队的粮食,那就别怪我不客气,直接送到公社公开处理。” 陆志新等人小声抱怨。 陈豪脸色一沉,怒喝:“摆正你们自己的位置!你们下乡是来吃苦历练的,不是来享福当大爷的!” 几人先是被吓住,接着脸上又露出不服气的神色。 屋内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知青点堂屋里,陆志新等人不满知青大队长陈豪在分配住处时反复强调纪律,脸上皆带着不耐烦。 要知道,1973年末到1978年结束的这批知青,被后世称为“后五届”知青。 这群人的整体素质早已今非昔比,良莠不齐,大多数人不过初中学历,靠着托关系才有机会进城工作。 干活的本事没多少,喝酒、打架却是样样精通。 返城前的最后一年,这群人没少祸害老乡,甚至有人把村里姑娘的肚子搞大后拍拍屁股走人,可说是彻头彻尾的地痞流氓。 此刻,一群人撸起袖子,摩拳擦掌,显然是准备动手。 但知青大队长陈豪并不畏惧,他抬手制止了两名老知青,不让他们插话,随即放下手里的铁钳,缓缓撸起厚实的棉服。 陈豪的前臂黝黑粗壮,比女知青的小腿还粗,上面趴着一道道蜈蚣般的伤疤,一看就是个“老经验”。 陆志新等人虽说不上细皮嫩肉,但相比之下,身板单薄,远不及陈豪。 一见这架势,几人的瞳孔明显收缩,腿脚都有些发虚,竟无人敢站出来打头阵。 陈豪冷冷扫视他们一眼,淡淡道:“住处分配好了,趁着空档熟悉一下周围环境。” 他早已料到这些人的德行,心中不屑,顿了顿,抬脚踢了踢身旁的木箱,道:“这里有手工伐树锯三把、斧头两把,汽油链锯就一台,抢不着链锯的就用手工的。明早六点准时集合,完不成额定任务就别惦记吃饭。” 他的语气依旧冷硬,但这回,没有人敢再吭声。 陈豪又补充道:“最后提醒一句,你们是来劳动的,不是来当大爷的。别在屯子里胡搞,否则拉出去当街批斗。” 说完,他招了招手,带着另一名老知青出了门,只留下黄俊仁坐镇。 人一走,长着马脸的林海洋当即往门口啐了一口浓痰,骂骂咧咧道:“妈的,十斤粗粮够谁吃?也就勉强顶我在城里当仓管那会儿两三天的量。” “老子是来乡下劳动的,不是来改造的,凭什么只能领这么点粮食?” “看看这破地方,是人住的吗?猪都不带看一眼。” 其他几人纷纷附和,抱怨声此起彼伏。 “都闭嘴。” 老知青黄俊仁冷着脸道,“这儿可不比城里,去年大雪封山,我们连皮带都熬了煮树皮吃,硬撑了半个月呢。” 屋里众人还在埋怨,丝毫没注意到王大庆什么时候悄悄溜出了屋。 王大庆出了门,踩着厚厚的积雪,一路追出两里地,直到松树林边,才终于追上陈豪。 “陈队长体力太好了,我都拿出吃奶的劲了,还是追不上。”王大庆笑呵呵地打招呼。 陈豪眯起眼,警惕地问:“你不整理住宿,跑出来干什么?” 王大庆脱下背上的布包,双手递了过去,笑着说道:“这是我从城里带来的半只烟熏鸭,给队长添个菜。” 陈豪脸色一沉,板着脸道:“少给我整这些歪门邪道,有这心思,不如多干点活……” 若不是事先看过资料,知道王大庆父母双亡,是个孤儿,还主动申请下乡劳动,他连搭理都懒得搭理,直接就该给他个警告。 然而,王大庆早就料到了陈豪的态度,此时故意装作手滑,布包“啪嗒”一声掉落在雪地上。 布包鼓鼓囊囊的,显然不只是半只烟熏鸭,一落地,捆口的“结”便松了…… 烟熏鸭用黄皮纸包着,底下还压着五斤特工白面、三包哈尔滨牌香烟、两瓶红星二锅头,以及一袋盐水花生。 每一样东西都是陈豪的心头好,刚要训斥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不好意思,手冻僵了,没拿稳。” 王大庆“慌张”地道歉,弯腰捡起东西,左右张望了一下,随即把包塞到陈豪手里,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初来乍到,哪儿做得不好,队长尽管提,小弟一定改正。” 布包里的东西,一般人根本没渠道弄到,就算有路子,价格也高得离谱,不是一个知青大队长能轻易承受得起。 所以,面对这份“孝敬”,陈豪想拒绝,实在是拒绝不了。 他象征性地推辞了几下,目光扫了一眼来路,才语气松动地说道:“早就看出来了,比起那几个鼻孔朝天的家伙,你小子更懂事,将来必有出息。” “不敢当,还得跟陈大哥多学习。” 来民屯的知青都归陈豪管,只要关系处理得好,日后好处多多。 王大庆的态度别提多谦逊了。 他瞥了一眼陈豪的神色,见对方脸上的表情比在知青点时缓和了许多,知道机会来了,赶紧凑上去,说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陈大哥,咱们屯里有赶山队吧?还缺人不?我会点小手艺,想转过去打猎。” “你个小同志,倒是挺有想法。”陈豪眯起眼,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第9章 计划进赶山队打猎 物资紧缺的年代,想吃点荤腥不容易,尤其赶上大雪封山的时候,随便一斤肉都能抵得上十斤粮票。 要知道,现在市场上最常见的猪肉,按肉质不同,每斤价格在0.22元到0.75元之间,而面粉只要0.17元一斤。 由此可见,打猎是个肥差,向来抢手,而且危险性高,不是有关系就能进的。 “恐怕不行,这赶山打猎可不是新兵蛋子能接手的……”陈豪一边把布包重新系紧,塞进棉袄背着,一边摇头叹气。 王大庆心里门儿清,来之前早有准备。 他不等陈豪说完,便解开腰间绑带,露出别在腰间的钢绳锁套,轻描淡写地说道:“昨夜转车下错站,在野外迷了路,遇上头不长眼的小犬,捡了根树枝捅它后门解决了。” 说着,他又从内兜里掏出一个油纸包。 油纸包里放着一条卷成圈的狼尾,毛尖上甚至还有未干的血迹。 陈豪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事儿听着轻描淡写,可要知道,就在前些日子,屯里经验最丰富的老猎手才被头狼啃走了半条腿呢! 可眼前这小子,竟然能单枪匹马解决一头狼? 不过,这狼尾可做不得假。陈豪若有所思地盯着王大庆,试探着问道:“你懂下套?” “这大雪天,想抓傻狍子得用连环扣,打野鸡用马尾套好使,至于要是碰上黑瞎子,那就得……” 王大庆说到一半,忽然从口袋里掏出路上随手准备的一块石头,猛地甩向不远处的一棵松针树。 树枝抖动,积雪纷纷扬扬地落下,一只受惊的麻雀扑棱着翅膀仓皇飞起。 王大庆左手抬起,右手在棉服上轻轻一拍,袖口银光一闪,一根飞针瞬间射出,精准地钉进了麻雀的眼睛。 “啪嗒”一声,麻雀直挺挺地栽进雪地。 “手法够准!”陈豪目露精光。 飞针打麻雀,比屯里用土枪还利索,整个知青点,甚至整个屯子,怕是只有鄂伦春的老猎手才能有这种身手! “献丑了。” 王大庆表面谦逊,心里却异常笃定。 重生后,老天给了他灵泉空间,灵泉水下肚,他的视力、听觉、嗅觉等五感早已超越常人,再加上前世积累的经验,打只麻雀比喝水还轻松。 但此刻,他关心的不是自己显露的身手,而是赶山队的事。 赶山队每月进山的次数有限,可分到的口粮却比伐木等工种还多。 更重要的是,只要上交集体规定的猎物额度,剩下的可以自己留着,这可是个肥差,多少人抢破头都进不去。 现在,该做的他都做了,就等陈豪最后拍板了。 陈豪走过去,捡起掉落的麻雀,低头拔下一根羽毛,仔细端详着。 王大庆站在原地,心里有些忐忑,只要能进赶山队打猎,以后的日子就能好过。 半晌后,陈豪抬起头,道:“技术上没问题,正好明天有个小活动,早上六点到屯口那棵红松树下,找李丹宁认认道。” 王大庆暗舒一口气,总算没白费功夫。 “对了,那孙子手法还过得去,之前还套住过黑瞎子,就是有点缺心眼,你多注意点。”看在刚才那布包好东西的份上,陈豪特意补充了一句。 “谢谢陈大哥指导。”王大庆微笑着回道。 陈豪转身往回走,一边道:“赶山队有规矩,新人打到的猎物得上交三成。你技术行,但对环境不熟,有困难可以去知青办找我,别自己瞎琢磨,损人不利己。” 说完,他看了眼来路,对那几个新来的知青打心里看不上。 “好的,我会多加注意。”王大庆态度谦逊,保持着该有的分寸。 陈豪点点头,又道:“还有,瓜子坡那边有一窝野猪崽,你可别动。” “记住了。”王大庆乖巧应下。 陈豪盯着他,隐隐觉得这小子不像是什么安分守己的角色,不过并不觉得讨厌,便又提醒道:“明天记得穿厚点,屁股沟那地方风贼得很,皮糙肉厚的野猪都扛不住。” 王大庆心里门儿清,却还是一副受教的模样。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王大庆这才告辞,独自回了知青点。 堂屋左边,是男知青们的住宿房间。 脸型跟马脸有八分相似的林海洋正趴在炕上乱翻,把炕席弄得乱七八糟,满屋子飘着草絮。 王大庆一进门,眉头皱了皱,嫌弃得很。 这群所谓的知青,整天看不起乡下人,嘴巴一个赛一个厉害,可真干起活来,一个个跟残废似的。这要是任他们折腾下去,今晚上别想有地方睡。 “起开。”他把人推到一边,自己动手拿起被褥,利落地铺好。 林海洋虽嘴上不服,可眼睛不瞎,照着学总不会错。 王大庆也懒得跟他们解释整理细节,手伸进行李包掩饰,从灵泉空间取出盐腌过的猪前腿肉、铝盒饭盒以及其他食物,转身走出门,进了堂屋。 墙根那儿砌着个土灶,灶台上放着一口大铁锅,是知青点里唯一的做饭工具。 王大庆来到灶台前,拿起菜板和菜刀,麻利地切起肉片、土豆片。 前菜备好,他点上火,打开铝盒,取出下乡前就准备好的小块猪油,丢进铁锅。 猪油块遇热化开,滋啦作响,王大庆随即把切好的猪肉片倒进去翻炒。 一时间,浓烈的肉香飘满了整个堂屋,随后顺着门缝飘进了左右两间卧室。 “他妈的,龟孙儿,敢偷藏好料!” 陆志新的脑袋从房间门后探出来,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伸手就要去抓灶台上的土豆片。 王大庆手里翻炒着肉片,斜眼一瞥,随口道:“想让铁铲烫爪子,尽管抢。” 正要伸手的陆志新顿时缩了回去。 这时,其他几个知青也被香味勾得直流口水,纷纷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聚在堂屋里。 他们一个个猛吸着空气中的香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锅里翻滚的肉片,眼神发红,像是饿狼看见了猎物。 但没人敢上前抢。 毕竟,白天的时候,王大庆当众一巴掌把陆志新的嘴都打出了血,那个场面还历历在目呢。 烧炕的火炉上,王大庆放着一只烧水壶,壶盖正“噗噗”地起伏着,蒸汽不断溢出。 “同志,我能用点热水吗?” 张红梅最后一个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用麻绳圈套着的搪瓷瓶。 她犹豫再三才敢开口,生怕王大庆反感,走到跟前还赶忙打开搪瓷瓶,从里面拿出一个玻璃小罐。 罐子里泡着小辣椒等蔬菜,鲜亮透红。 “我妈妈原籍西南大区,这泡菜是她教我做的,东北市面上没有,很脆也好吃,算是跟同志交换热水的。”张红梅把罐子递到王大庆跟前。 王大庆知道,张红梅是打算用热水就着干馍当午饭。 他想到前世虎标万金油的恩情,今生打算来报,顺手接过罐子打开,用筷子夹了几个小辣椒丢进锅里,与肉一起煸炒,顺口道:“热水只要会烧,不值几个钱,等我菜炒好,你舀一点。” 说完,他盖好罐子还给张红梅,随后把土豆片倒进锅里翻炒。 第10章 力压群雄 锅里腾起的香气更浓更足,更加勾人食欲。 “这……这使不得……” 张红梅虽不算完全五谷不分,但也知道在乡下,肉有多值钱,光几颗泡椒根本换不来,心里急着琢磨自己还能拿什么出来换。 这时,陆志新冲出房间,左手抓着个饭盆,右手握着筷子,嘴里念叨着:“见者有份,我先来。” 他是打算鼓动众人一起上手,说完就往土灶靠,筷子直接伸向锅里。 “啪。” 王大庆可没惯着,抄起沾着猪肉油脂的铲子,狠狠地抽了陆志新的手背:“属狗的啊,闻着味儿就往上扑?” 陆志新疼得怪叫一声,连忙缩手跳开。 “他姥姥的,都住在一个知青点,就该风雨同舟,你非但没有这份思想高度,吃独食还打同伴,老子抽不死你个龟孙……”林海洋抄起一块砖头,怒气冲冲地冲向土灶。 王大庆冷着脸,翻手抡起铲子,直劈向林海洋:“说得倒是好听,你包里藏着的十几块焦糕,怎么就不拿出来分享?” 林海洋头没那么铁,在铲子快落下的时候,急忙后退闪避。 王大庆的话,不只是说给林海洋听的,也是警告其他跃跃欲试的知青。 此刻,没人敢轻举妄动。 陆志新悄悄躲在一旁,伸出舌头,偷偷舔手背上残留的油荤。 林海洋强忍着对肉的渴望,见状心一横,手指着张红梅怒吼:“那凭啥臭老九的种能分到?” “每个人的口粮都有定额,分给你们,老子就得饿肚子。老子又不是你爹。” 王大庆冷哼,斜睨了其他人一眼,接着道:“人家女同志起码知道拿泡菜换,你呢?带着一张嘴就想来白吃,你配吗?” 他这番话,既是怒斥,也是提醒张红梅,这肉是用泡菜换的,不是什么施舍,安心拿就是了。 “老子没听说什么狗屁定额,违背领袖指导大家互帮互助的精神。”林海洋咬牙切齿,对这锅肉势在必得。 “没错,私藏食物是资本家行径,得拉出去大街上批斗!” “没有奉献精神,我要向组织举报!” “这肉必须分享!” 其他知青一听林海洋把“领袖精神”都搬出来了,纷纷挺直腰杆,义正词严地跟着呵斥。 王大庆气笑了,没想到这群知青为了吃口肉,能不要脸到这个地步,给他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 “大家一起上,打倒资本主义!”林海洋见“势”已起,高举砖头,鼓动众人。 其他人纷纷撸起袖子,跟着响应。 王大庆两世为人,经验丰富,很清楚如果不镇住眼前这几个男知青,日后麻烦不断。 他随即用铲子伸进铁锅,舀起一点滚烫的汁水。本着既能给个深刻教训,又不至于危及性命的原则,他将那滚热的汤水朝着鼓动众人的马脸林海洋泼去。 汁水不多,但混着猪油,温度极高。林海洋的手掌被泼到,顿时疼得原地蹦跳,嗷嗷惨叫。 “不是给我乱扣帽子耍流氓吗?来啊!用你手里的砖头往这里敲。”王大庆冷冷地指着自己脑袋,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 屋里一众人既惊恐又郁闷——谁家打架是先下手打了人,才叫阵的? 但郁闷归郁闷,也没人敢当出头鸟,毕竟一旁的林海洋还捂着手,惨叫得撕心裂肺呢。 当然,一群人心里是不服气的,随时可能突袭。 “之前队长可是提醒过,惹事要扣工分,情节严重的还要克扣口粮!”最先挑事的陆志新,见势不妙,突然开口提醒。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每人每月就十斤粗粮,本就不够吃,再被扣掉,那可是要命的! 王大庆见状,还嫌不够吓人,一边用铲子翻炒锅里的土豆肉片,一边漫不经心地补了一句:“还得加上清理猪圈,铲半个月猪粪。” 这一句话,顿时让所有人脸色煞白。 一群自诩精英的知识分子,哪怕没亲身闻过猪粪,但光是想象,就足够让他们头皮发麻。 林海洋也怕,但更多的是羞恼。被泼了热汤就这么算了?那他以后还怎么在这群人里混? 想到这,他一脚踢翻凳子,恶狠狠地道:“你等着!开春雪化了,知青队评优你就知道轻重了!” “我下一铲子就泼你狗嘴里。”王大庆甚至懒得抬眼,冷冰冰地打断他。 经历了刚才的果断出手,没人再敢怀疑王大庆的狠劲,尤其是林海洋,他只觉得后背发凉,握着砖头的手都在发抖。 陆志新赶紧上前,一把拽住他:“走吧,别惹事了。” 挑头的两个一跑,其他人也不敢再多留,纷纷溜了。 原本一场以多欺少的闹剧,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张红梅没有走,她端着用麻绳捆着的搪瓷杯,满脸愧疚:“同志,都是我不好,要不是.......” 王大庆随手拿过她的杯子,舀了一勺锅里的炒菜递回去,笑着打断她:“别自责,那帮孙子在城里流氓惯了,就算你不出现,他们也会找茬的。” 他可不是夸张。 1973年以后下乡的知青,素质一个比一个低劣,什么混账事都干得出来。 “可是……” 张红梅依旧满脸担忧,王大庆一下把所有人得罪了,怕是以后要被穿小鞋。 王大庆把杯盖上,还回去,顺口道:“我明天就进赶山队了,之后不再一个组,他们就算联合起来耍流氓,也屁用没有。” “这……陈队长真同意你进赶山队?” 张红梅满脸不可思议。 她来之前就打听过,下乡的工种里,赶山队打猎可是数一数二的好差事,王大庆才刚到,怎么就拿到了资格? “以前邻居是个老猎人,我跟他学了点小花招,刚才侥幸得了大队长的许可。” 王大庆随口胡诌了一句,随即把锅里的菜铲进铝盒里,免得糊了。 然后又像是随意地说道:“等以后有机会打貂子,挤点貂油给你抹抹冻伤的手。” 张红梅微微一怔,眼里闪过一丝受宠若惊的情绪。 她没想到才刚认识,王大庆就对自己这么好。 王大庆却觉得,还不够。 他警惕地瞟了眼四周,确认没人偷听后,才用铲子在土灶边画了一条线,低声道:“明早砍树时,记住,树砍倒后,人要往反方向快撤,别让断掉的树叉崩到脸上,受了伤可不是闹着玩的。” 第11章 加入赶山队 伐树,是个危险活儿。 无知的知青从没干过正经活,树倒下也不知道跑,反而还往里钻,往年就闹出过人命。 这些都是王大庆前世的经验之谈。 张红梅眼睛扑闪扑闪的,满脸惊讶:“感觉同志你懂得很多呢。” “我那邻居是最早一批下乡劳动的知青,我跟他混熟了,他就多透露些有用的知识。” 因为前世送万金油的恩情,王大庆对张红梅格外耐心,最后还不忘提醒她把被褥铺好,这样晚上睡得舒服,明早起来才有精神。 张红梅感激地点头,把话牢牢记下。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才分开。 王大庆吃完午饭,回了男知青寝室。 林海洋在炕上用一块花布隔出一片小天地,不知要干啥。 王大庆懒得理会,直接走到自己铺好的位置躺下。 念头一动,他进入了灵泉空间。 之前卖工位名额、房子得到的钱,他基本都用来购置物资,此刻全堆在仓库里。 仓库里的时间是静止的,东西会一直保持放进去时的状态。 粗算一下,仓库里的物资足够他一个人猫过漫长的冬天。 但王大庆心里还是没有底,毕竟天有不测风云。 他把念头转向农田,利用空间自带的自动播种机器,把赠送的麦子、水稻秧苗种下去。 灵泉空间不受外界季节影响,所以农作物的生长不成问题。 王大庆寻思着,如果能加速生长周期,那就更好了。 “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随后转回仓库,开始整理物资。 当然,主要是清点家底。 时间很快到了下午四点,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王大庆取出中午丢进空间的土豆片炒肉,配上粗粮馍馍当晚饭,吃完便睡下了。 佳木斯民主屯的时区客观上属于东九区,冬天日落比关内早,凌晨三点半天就亮了。 陈豪说六点在屯口集合。 王大庆早早起床,简单弄了点早餐吃。 没等他出发,老知青已经吹响了集合号子。 知青们纷纷从睡梦中惊醒,个个抱怨不已。 陆志新走出堂屋,打着哈欠瞄了眼腕表,下一秒就跳起来骂道:“才五点?!这是把我们当驴使唤啊!” “他娘的!当我们是劳改犯呢?” “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还让不让人活了?” 知青点比菜市场还要闹腾。 “都安静点。” 屋外,陈豪敲了敲锣,目光扫过屋里所有人,冷声道:“你们是来干活的,还是来享福的?去打听打听,以前下乡的知青是不是也一样。要是有人觉得受委屈,现在就打报告,我立马签字同意你们转到别的屯儿去。” 别看民主屯偏僻,可因为要拉木头建了个主货辅客的小火车站,城里还能寄来些物资,比其他村屯的条件好不少。 知青们面面相觑,不敢再抱怨,心里却憋屈得很。 “人都到齐了。” 老知青黄俊仁清点完人数,朝陈豪汇报道。 “王大庆同志从今天起,正式进入赶山队负责打猎,不参与伐木工作。”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陈豪特意大声宣布。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正在漱口的王大庆。 凭什么?! 知青们心里憋着一口气,脸上全是不服气的神色。 陈豪一宣布王大庆要进赶山队,知青们顿时炸了锅。 除了提前知道消息的张红梅,其他人一个个脸色难看,恨不得当场掀了桌子。 都是同批下乡进屯的,凭什么王大庆能进油水最多的赶山队? 更让他们无法接受的是,陈豪居然当众递给王大庆一把56式半自动步枪。 “我不服!凭什么我要去北坡砍树,他就能带56式进山耍?” “谁都知道赶山队是肥差,王大庆指定是走了后门。” “就他那水平也能进赶山队?那我们也能!” “没错!” 嫉妒蒙蔽了理智,知青们压根忘了陈豪刚才的警告,纷纷开口表达不满。 “进山玩?当赶山队是供销社,想进就进?” 陈豪冷笑,目光在闹得最欢的林海洋身上顿了一下,随后转向王大庆,摆了摆手:“用你的枪,给这帮无知的家伙上上课。” 王大庆点点头,先检查了一下弹夹,确定有子弹后,走到室外,抬手举枪,瞄准几十米外的一棵松树,稳稳扣下扳机。 “砰!” 枪声震得人耳膜发麻。 子弹破空而出,精准打断树枝上的一根细小分枝,断口整齐。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目瞪口呆。 就连昨天见过王大庆用缝衣针射麻雀的陈豪,也忍不住再次惊讶。 王大庆淡然收枪,扫视着面色各异的知青们,语气平静却透着压迫感:“有谁能打中大树枝,我的位置可以让出来。” 他不是单纯炫耀,而是要彻底压服这群城里来的毛头小子,省得以后总有人蹦跶。 陈豪心里更是满意,王大庆果然聪明,懂得配合自己“借力打力”,这样一来,知青们也该安分了。 他顺势道:“王大庆同志的话,我认可。你们谁想挑战一下?” 知青们鸦雀无声。 开玩笑! 几十米外的树枝,能打中算枪法精准,可王大庆刚刚打中的,只是手指头长、宽度不到四分之三的小分枝,这已经是老猎手的水准了。 换他们上,别说打断树枝,估计能不能击中树都两说。 沉默就是默认。 陈豪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直接宣布:“都没意见的话,那就不耽误工夫了。赶山队晌午进老林子,王大庆同志早点去报到。其余人伐树,今天的任务是十根,完不成,晚上喝西北风。” 知青们脸色更黑了。 赶山队进山打猎,半个月都不一定回来,他们却要伐十根树?真是天壤之别! 可他们不敢再多嘴,只能憋着一肚子气回屋准备。 王大庆早就收拾好了,当即出发。 刚走出几步,一个年轻小伙子牵着三条猎狗,从几十米外的树边走过。 陈豪一眼瞧见,招手喊道:“国宝,来得正好!这是新来的知青,从今天起进你们赶山队干活。” 第12章 雪地抓野鸡 小伙子闻声拐了过来。 三条猎狗也跟着跑近,最大那只径直冲到王大庆身前,绕着他嗅了两圈。 王大庆停下脚步,丝毫不惧,眼神沉稳。 小伙子走到跟前,爽朗地笑着打招呼:“大庆同志,早上好!队长跟我说过,你枪法厉害得很!” 王大庆先是礼貌地回了一句:“同志你好。”随后摇头道:“不敢当,我就会点三脚猫功夫,以后请多多指教。” “你这话说得没错。” 陈豪听着顺耳,忍不住表扬了王大庆一句,随后指了指小伙子:“这小子打小跟着老猎手钻山,对民主屯周围的地形门儿清。进山后,你们一起行动,互相照应。” “好嘞!”小伙子豪爽地应了一声,转头对王大庆笑道:“我今年十七岁,大庆哥以后叫我小马就行。” 王大庆笑了笑,假装从背包里摸,实际上是从空间取出一个国产收音机,递给了小马。 收音机在这个年代可是稀罕物,只有供销社成立后才限额供应,一般人根本买不到。 马国宝根本不敢接,连连摆手道:“太贵了,我就算工分足够,都不一定拿得到名额。” “我在城里供销社买了两台,这台放着也没用,就当见面礼。” 王大庆前世没进赶山队,但知道马国宝是个可靠的人,结交他准没坏处。他顺势给出个合适的台阶,把收音机硬塞进马国宝手里。 马国宝心里实在喜欢得紧,推辞几次后,还是满脸感激地收下了。 “王大庆同志是城里来的,见过世面。你没什么好东西回礼,干脆趁着空档,带他在附近转转,熟悉熟悉环境。”陈豪在一旁提议。 马国宝一口答应,热情地招呼王大庆一起走。 王大庆自然没意见,两人当即告别陈豪,迈步离开。 三条猎狗在前头跑着带路,不多时,他们来到山兔子沟外。 王大庆隐约记得,这地方是民主屯周围林区里相对安全的地带,但他也不敢掉以轻心,手握着枪,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相比之下,马国宝则显得轻松自如,猎枪仍旧背在肩上,根本没拿下来。 两人穿过山兔子沟,很快来到一片坡地。 这里积雪厚重,成片的红松林立,除了主干外,枝叶都被雪压弯了,远远望去,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黑白两色。 “从高空看,这地方就像一只兔子的脊背,所以大家都叫它兔背岭。开春的时候,这里会有野兔、山鸡出没,地上还能长些春菌。但这个时节啥都没有,只能当作临时安全营地,也能用来辨别方向。” 马国宝一边带路,一边尽心介绍,“哪天要是在山里迷路了,尽量往高处走,锁定兔背岭的位置。” 王大庆点头,把这信息牢牢记在心里。 “不过,有时候这里也会有野猪过来。前些日子秋收的时候,就有一头闯进庄稼地,还好中了咱们队的陷阱,不然整个庄稼地都得让它给霍霍了。” 马国宝指着前方的拐弯处,说着又叮嘱:“咱们今天就别太较真,反正就算打不到猎物,也能拿到工分。真要碰上什么凶猛的东西,别管它,保命要紧,撒开腿跑就行。” “另外,赶山队的主要任务是打猎,但猎物多少是没准的,所以公社没定上交指标。要是哪天状态不好,扛着枪进山逛一圈,也没人说啥。” 听到这话,王大庆微微一愣。 赶山队虽然比伐木组规矩宽松,但也不是毫无考核标准,马国宝这番话,等于直接把偷懒摸鱼的诀窍告诉了他。 他还不算正式入队,按理说,这类“门道”是不可能这么快就传给新人的。 思来想去,他觉得大概是那台收音机发挥了作用,让马国宝把他当自己人了。 “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既然进山了,我还是想多转转。比如你刚才说的野猪沟,我觉得就挺有意思。”王大庆笑着朝拐弯处走去。 马国宝有些意外:“都说城里来的知青金贵,没想到大庆哥比我还虎呢。” “想吃野味,靠混工分是不行的,得自己动手。” 王大庆走到拐角处,停下脚步,把枪挂在肩上,然后从裤兜里摸出一把麦粒,蹲下撒在雪地上。 马国宝见状,疑惑地问:“大庆哥,你这是要干啥?” “你去城里供销社进货时,见过老鼠夹吧?”王大庆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一小卷细钢丝。 “捕鼠夹?这可是老办法了。” 马国宝一看,顿时明白王大庆的意思,笑道:“不过这地方虽说有小动物出没,但不常见,蹲上几天都不一定逮得住。” 王大庆没吭声,手上不停,把细钢丝绕在枯枝上,再埋进雪里,余下的钢丝则沿着麦粒四周布置成简单的套索。 做完这一切,他起身,拉着马国宝到一旁隐蔽的地方藏好。 “别的不敢吹牛,就抓野山鸡这事儿,我是行家里手。今儿个,大庆哥这番功夫估计要白费了。”马国宝笑着调侃。 王大庆藏好身形,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东北的野山鸡,最馋麦粒了。等着瞧吧。” 王大庆设置好“老鼠套”捕猎陷阱后,和马国宝一起躲到隐蔽处。 转眼间,一个小时过去了。 耐得住性子是捕猎的基本功。即便马国宝不相信真会有动物过来,他也没有贸然出去。 又过了十几分钟,一阵异响传来。 王大庆和马国宝的目光同时投向兔背岭。 只见兔背岭上,三只野鸡或扑打翅膀,或在雪地里奔跑,径直朝着撒在雪地上的麦种扑去。 转眼间,野鸡们相继抵达,低头用喙啄食麦种。 “这,这怎么可能?!”马国宝难以置信。 一代代打猎人都验证过,大雪封山时,兔背岭除了积雪和红松树,几乎再无其他食物可供觅食。 “我这麦种是改良过的,味道很冲。”王大庆压低嗓音说道。 实际上,这些麦种是他从空间里取出来的,来自空间的赠与,蕴含着特殊成分,全世界再无第二个地方能拿出这种东西。 它对山里的草食动物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王大庆估摸着,这麦种的气味能飘出很远,正好可以借此机会验证并优化自己的捕猎技术。 就在这时,埋在雪中的钢丝猛然弹起,牢牢困住了一只野鸡的爪子。 第13章 巡视傻狍沟 另外两只野鸡受到惊吓,猛地扑打翅膀,想要飞离险地。 王大庆迅速从兜里掏出弹弓,装填好小石子,瞄准其中一只野鸡,果断射出。 不管是否命中,他立即装填第二发,以最快的速度再次弹射。 “噗!噗!” 两发石子精准命中飞起的两只野鸡,分别打中不同部位。 受击的野鸡顿时失去平衡,坠落雪地。 与此同时,埋在雪中的钢丝也被触发,猛然收紧,精准地困住了这两只野鸡的脚爪。 一时间,三只野鸡拼命扑打翅膀,试图挣脱束缚,却白费力气。 “这不是普通的老鼠套。” 马国宝震惊地盯着陷阱,熟悉的钢丝陷阱远没有这么灵敏,更不可能一次捆住三只野鸡。 “我这套子有讲究,想要好使,最基本的就是得在背风坡设置,另外钢丝要抹上猪油防冻。”王大庆简单解释了一句,随即从隐蔽处起身,朝着陷阱走去。 马国宝连忙跟上。 到了陷阱处,两人一同解开钢丝。 “这野鸡够肥的,得有五斤多。” 马国宝抓起一只野鸡的翅膀掂了掂,感慨道:“早知道你有这本事,我们还逛什么山啊?直接杀到深山里大干一场,把野鸡全套干净!” 之前,陈豪嘱咐马国宝要照顾王大庆,他心里多少还有点其他想法。但现在,他彻底服气了。 王大庆和其他知青不一样,他这一手绝活,恐怕整个屯子都饿不着。 赶山队,这下要变天了! “咱们继续吗?”马国宝回过神来,试探着问道。 “嗯。”王大庆点点头。 两人顺着山沟子朝更深处摸去。 每走二十步,王大庆就撒下两粒麦种,同时布设钢丝陷阱,像织网一样,将陷阱铺展开来。 随后,他们如法炮制,躲到隐蔽处静静等待。 半小时后,足足八只野鸡被麦种吸引,毫无例外,全被钢丝牢牢困住爪子。 “这回够交差了,估摸着能换三十斤粮票,还有剩下的,自己留着吃。” 马国宝乐得直搓手,随后正色道:“这都是大庆哥猎的,我没帮上什么忙,就不分了。” 王大庆没接话。 这年头,进山打猎的规矩是谁打的猎物归谁。 要是马国宝主动要求分肉,他反而会不高兴,今后大概率不会再和他合作。 再说了,赶山队的工分已经足够马国宝赚了。 窗体顶端 “大庆哥,咱觉着……”马国宝兴奋过头,嘴巴停不下来。 “嘘。” 王大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目光朝五点钟方向投去。 马国宝急忙闭嘴,顺着王大庆的目光望去。 只见二十多米外,树林的边缘处,一只尾巴毛色艳丽、像彩旗一样的大公鸡正悠闲地踱步。 “这玩意值老鼻子钱!”马国宝双眼放光,迅速取下肩上的猎枪,准备瞄准射击。 “用不着费这力气。”王大庆伸手按住枪管,示意他别急。 今天这些野山鸡,全都是冲着特殊麦种来的,这只尾巴绚丽如彩虹的大公鸡也不例外。 它扑棱着翅膀,嘴里“咕咕”直叫,目标正是几米外的两粒麦种。 果然不出所料,大公鸡很快就踩进了埋伏,瞬间被钢丝牢牢套住爪子。 马国宝收起枪,快步跑过去,一把抓起大公鸡的翅膀,惊叹道:“大庆哥,你真是神了!恐怕屯里最厉害的猎手老章都比不上你!” “运气而已。”王大庆谦虚地摇摇头。 收好大公鸡后,马国宝兴致勃勃地提议再往深处走,继续下套。 但王大庆觉得,第一天收获太大,容易惹人眼红,便随便找了个借口推掉了提议。 马国宝虽有些遗憾,但也不好勉强,只能同意。 随后,两人一同回收钢丝,准备返程。 “找个机会,大庆哥能不能教我两招?” 马国宝对王大庆这套高效率的“老鼠套”心痒得不行,忍不住厚着脸皮请求,生怕对方拒绝,他又连忙补充道:“我用我爹的鹿茸酒跟你换!” “行啊。” 王大庆本就不吝啬,这点技术教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着,他还顺手把一只野山鸡塞到马国宝手里:“这只给陈队长,就说是你自己打的。” 马国宝一听,心里乐开了花。这可是讨好陈豪的绝佳机会,他兴奋地拍着胸脯道:“以后您就是我亲哥!” 王大庆只是笑了笑,并未接话。 走了一会儿,马国宝想回报王大庆,便试探着说道:“大庆哥,要不咱们去傻狍沟转转?” 为了让王大庆感兴趣,他特意解释道: 傻狍沟地势低洼,中间有个狭窄的凹槽,赶山队的人偶然在那里捡到过好几只傻狍子,于是便给它起了这个名字。 冬天雪厚,傻狍子跑得慢,只顾着看前面,不注意后面。 一旦陷进雪窝,腿儿都拔不出来,运气好的话,过去就跟拔萝卜一样,直接拎走。 “可以啊。” 王大庆欣然同意。 前世他虽然没进过赶山队,但也听说过这个地方。 现在时间尚早,过去看看,顺便熟悉一下地形,也未尝不可。 “那我带路!”马国宝高兴地招呼一声。 不多时,两人抵达傻狍沟北入口。 此时,雪地上留有几道新鲜的脚印。 王大庆弯腰仔细察看,随后说道:“咱们运气不错。你看,前蹄印深,后蹄印浅,这说明傻狍子边走边啃树皮,而且时间不久。” “几个脚印你就能看出这么多?” 马国宝一脸惊讶。他以前跟着不少老猎手学过,但还真没听过这种判断方法。 王大庆没多解释,而是从兜里掏出几粒麦种,撒在沟口左侧的一棵松树下。 “这样就能行?”马国宝的怀疑更深了。 傻狍子确实会吃谷物,但这里树皮遍地,它们会不会看得上王大庆撒的这几粒麦种,还真不好说。 其实,王大庆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傻狍沟的地势本就特殊,加上现在吹的是东北风,麦种的味道能不能顺利飘进傻狍子的鼻子里,他也没法确定。 不过,既然来了,试试也没什么损失。 王大庆和马国宝像之前套野山鸡一样,把钢丝埋进雪地,布置好陷阱后,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蹲守。 “我不怀疑老鼠套的效果,但我觉得希望不大。要知道,去年我爹在这儿可是蹲了好几天,啥也没捞着。” 马国宝想到是自己提议来傻狍沟的,怕最后毫无收获,王大庆会不高兴,影响彼此关系,便提前打预防针。 话音未落,雪地里便传来异响。 第14章 收获太多,引发仇恨了! 身为有经验的猎手,马国宝立刻听出是动物在雪地里移动的声音,惊讶得下巴差点脱臼:“这是运气,还是……” 就在这时,一头傻狍子在雪地上快速蹦跳着闯入二人视线,毫不犹豫地扎进陷阱,低头连吞几粒特殊麦种。 王大庆见傻狍子站位与套子偏离,当机立断抓起一块石头,朝松树甩射。 石头击中树枝,积雪簌簌落下。 地上,生性胆小的傻狍子猛地一哆嗦,惊慌失措地拔腿狂奔,结果正好踩住陷阱,被钢丝牢牢套住一只前腿。 然而,傻狍子的体型远超山鸡,加之套子是临时布置的,力度不够,它竟拖着陷阱往沟里狂窜。 王大庆从隐蔽处跃出,持枪上膛,迅速瞄准,果断扣动扳机。 “砰!” 子弹擦着傻狍子的左侧,打进雪堆。 受惊的傻狍子猛然转身乱窜,慌不择路,竟然狠狠撞上了一棵松树,发出“咣当”一声巨响,接着头昏眼花,晃悠几步便一头栽倒在雪地里。 王大庆收枪,快步走过去。 “这不是在打猎,是在玩杂耍吧?”马国宝这才回过神来,满脸错愕。 “技巧是相通的,都是针对动物。傻狍子慌不择路,最爱乱撞,所以才叫‘傻’。” 王大庆笑着解释,从背篓里拿出麻绳,趁着傻狍子尚未完全清醒,迅速将其四蹄绑住,同时提醒:“从蹄印来看,这附近至少还有两头,得赶紧动手,不然都跑了。” “你……我……” 马国宝的认知遭受强烈冲击,一时间竟结结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 在他看来,雪地上的蹄印都差不多,王大庆居然能分得一清二楚,简直不正常。 “别愣着,来,搭把手!” 王大庆指了指已经绑好的傻狍子,将肩上的枪取下,靠着灵泉空间强化过的五感,目光迅速扫视四周,寻找猎物。 果然,五十多米外的树林边缘,又有两头傻狍子正在低头刨雪觅食。 此刻,天地间除了树,就是白雪一片。 灰黑色毛皮的傻狍子几乎与树干融为一体,若非视力足够敏锐,根本无法察觉它们的存在。 “大庆哥……”马国宝舔了舔嘴唇,干笑两声,正想说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那边,那头脖颈带白毛的是头领,长得最肥,膘厚,能换两袋白面。”王大庆已经抬起枪,锁定目标。 马国宝顺着枪口方向看去,总算发现了那两头傻狍子。 可估算了下距离后,他嘴角微微抽搐:“风向不对,这么远怕是打不中,往前靠又容易惊扰它们,搞不好啥也捞不着。所以我觉着……” “砰!” 话没说完,王大庆已然果断扣动扳机。 56式半自动步枪,子弹初速每秒735米。 二人距离目标不到六十米。 马国宝只听见枪声响起,眨了眨眼,傻狍子头领便已经中枪倒地。 另一头受惊,拔腿狂奔。 王大庆早有准备,迅速上膛,抬枪瞄准,再次扣动扳机,动作一气呵成。 “砰!” 子弹精准击中逃跑的傻狍子左后腿。 “移动靶,而且是在……” 马国宝惊得张大嘴,甚至能横着塞进一颗鸡蛋。他从小跟着家里打猎,十七年来积累的经验不少,可今天所见,简直闻所未闻! 王大庆却不以为意,默默收枪,脱下背篓,伸手进去,从空间里取出斧头和麻绳。 等马国宝回过神来,就见他已经砍下几根掉落的树枝,并用麻绳绑成了一副简易担架。 马国宝见状,什么也没说,主动上前拖起傻狍子,放到担架上。 随后,两人各自拉着一条绳子,拖着装满猎物的担架离开傻狍沟。 “大庆哥,要不明天带咱去端了野猪窝?”马国宝跃跃欲试,兴奋地提议。 “不急,先跟陈队长换点子弹,做好充足准备,过几天再找熊瞎子去。”王大庆的目标更大。 马国宝毫不怀疑,以王大庆的枪法,干掉屯里没人敢碰的大型猎物绝不是难事。 一想到那画面,他顿时激动得直喘粗气。 与此同时,林场这边,知青们正轮流挥舞着斧头,或拉锯子,努力砍伐着树木。 林海洋猛地一斧砍下去,只听“咔嚓”一声,斧刃都卷了,手臂虎口直发疼,气得脸红脖子粗地骂道:“操他奶奶的,越往里越硬,这任务还咋整!” “这都快下午了,还差七棵才能达标,晚上陈老虎指定要扣咱工分!”虎口都被磨破流血的陆志新也跟着嚷嚷,满脸不耐。 “省点力气好好干活,任务就能达标。”一旁的老工人提醒道。 老工人干活多年,如今都砍了十棵树,力气有多大不言而喻。 林海洋二人虽不服气,但也不敢回嘴。 时间在众人的劳作中悄然流逝。 下午两点半。 林海洋和陆志新对视一眼,悄悄扔下斧头,找了个借口准备摸鱼。 刚走出几步,远处山坡上,两个身影拉着一副简易木头担架缓缓走来。 定睛一看,其中一个竟然是熟人。 再往担架上一扫,发现上面竟然堆满了傻狍子、野山鸡等猎物,二人瞬间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他妈的,是去打劫肉联厂了吗?” “老子砍了一整天树,最后还得被陈老虎扣工分,能拿五公分就得烧高香了!这畜生倒好,打猎跟进地里捡大白菜似的?” 林海洋和陆志新愤愤不平地大吼,顿时吸引了周围众人的注意。 “我了个大爷的!那头最肥的傻狍子,少说能换三十斤粮票!咱们在这拼死拼活伐木,跟赶山队一比,真他娘的不值!”吴观海眼红地咬牙道。 “想多了!那畜生指定没干什么好事,早晚被举报,到时候让民兵队抓去游街示众!”林海洋恶狠狠地诅咒道。 周围的知青们一个个嫉妒得眼红,纷纷附和,声音越来越大。 这头,马国宝听到那些知青的咒骂,顿时火冒三丈,正要回嘴,却被王大庆用眼神制止了。 此刻,王大庆心里多少有些后悔。 原本在山里绕回兔背岭,回到民主屯时太阳就该落山了,所以他选了林场这条捷径。 按照前世的记忆,这条路要到明天才会有人来伐木,没想到竟然出现了偏差。 可惜现在想回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在十几双盯着猎物的眼睛下继续往前走。 双方距离逐渐拉近。 陆志新越看越不是滋味,挤到林海洋身边,咬牙道:“这狗东西,不过是运气好,捡了几头肉,就敢一脸高傲地用下巴看人!” “走!抽他丫的!让他过来伐木,山货咱哥几个分了!”林海洋再次煽动道。 知青们干了一整天活,早就憋着一肚子怨气,闻言顿时群情激奋,纷纷响应。 第15章 林海洋吓尿了 林海洋吆喝一出,一群眼红嫉妒的知青们纷纷拿上斧头、锯子和木棍,准备革了王大庆的命,把猎物占为己有。 马国宝见状,想到隔壁公社曾经发生过的事情,顿时紧张起来,扔掉手里拉着简易担架的麻绳,从肩膀抓下猎枪:“大庆哥,快拿枪反击,不然你会被人趁乱打死的!” 王大庆也正有一样的想法,手早已握住背着的枪。 伐树队里那些没有参与革命的‘老人们’都十分紧张。 大战一触即发。 “轰隆!” 一道雷暴般响亮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此刻天空万里无云,哪儿来的雷? 经验老到的人似乎猜到了什么,顿时面色大变,纷纷目光投向森林深处。 刚来的知青们则吓得满脸惊慌失措。 王大庆的五感早已被灵泉空间强化,他迅速锁定了声音来源,快速取下肩膀背着的枪上膛瞄准。 不多时。 顺着王大庆枪口对准的方向望去,三头野兽裹着飞雪,横冲直撞地朝着众人所在的方向冲来。 “是野猪!”有人惊叫起来。 随着野兽越来越近,众人也都看清了。 那是三头长着锋利獠牙的黑毛野猪,粗略估计每头都不下三百斤,其中甚至有一头超过了四百斤。 “砰!”其中一头野猪轻轻松松地撞断了一棵松树,那正是之前林海洋和陆志新两个人合力砍了两个小时都没砍倒的大树。 树木无序地倒下,掀起漫天白雪。 “妈妈……”陆志新吓得脸色发白,连滚带爬地朝最近的树冲去想要爬上去躲避。 其他知青们只听过野猪的名号,以前光顾着臆想着吃肉的快感,根本没想过野猪会如此凶悍,此时纷纷夺路而逃。 林海洋也是其中之一,他再也没有了刚才嚣张跋扈、叫嚣着要革了王大庆命的气势,和陆志新一样选择上树躲避。 由于太过慌张,林海洋没有注意到自己挑中的树早已被砍伐到只剩下不到一根烟的厚度支撑着,他一爬上去就导致树身剧烈晃动,吓得他哭爹喊娘地滑落下来。 想要换另一棵树,却赫然看到一头野猪近在咫尺,吓得头皮发麻,想找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然而现场还有一个人没有动弹,从头到尾他脸上都没出现过害怕的表情,甚至还有些兴奋。 这人正是王大庆。 就在林海洋即将被野猪拱飞的前几秒,王大庆举起枪大喊道:“小马,往你三点三刻方向的松树挂诱饵!” 马国宝可是正儿八经的赶山队猎人,一下子明白了王大庆的意图,立即拿出背篓上的绳索套,用绑着小秤砣的绳头朝王大庆指定的松树甩出去。 绳头“咻”地飞射出去挂在树枝上,迅速地甩了几圈捆牢了。 紧接着,马国宝迅速把这头绳子扣在简易担架上绑着的一只野山鸡的脚上,确认牢固后再甩出去。 野山鸡顿时像荡秋千一般,在离地一米高处来回摆动,翅膀拼命扑打,嘴里“咕咕”乱叫。 有一头野猪果然被野山鸡吸引,陡然改变了方向。 王大庆迅速地以野山鸡摆动幅度作为刻度,计算出野猪路径,在最有把握的节点果断开枪。 “砰!” 短距离内,子弹速度甚至超过音速。 人们听到枪响的同时,野猪已经眼睛中弹,鲜血飞溅,一头栽进了雪地。 枪声惊动了另外两头野猪,它们瞬间变得警觉,动作有些迟缓。 而这正是王大庆计划中的一环。 他立即抓住这个空档重新上膛,枪口迅速移动,射出第二发子弹。 这颗子弹贴着被吓坏瘫倒在雪地上的林海洋脸前掠过,随后打穿了野猪左边的獠牙,又贴着猪身擦过,划出一道血口,血珠四溅。 血腥味刺激得野猪狂暴起来,原地嘶吼、打转。 林海洋离这头野猪不到五米,吓得尿了裤子,嘴里颤抖着求饶:“救、救命……救救我啊……” 此时所有人都在逃窜,根本没空理会旁人。 林海洋察觉后,顿时恐惧到绝望。 这正是王大庆想要的效果,否则以他精湛的枪法,不到三十米距离根本不可能只打中獠牙。 他就是要让林海洋为刚才的狂妄和贪婪受到应有的惩罚。 “砰!” 王大庆在适当的时机开出了第三枪。 这一回,子弹精准地射中了野猪的左眼,直接打进了脑袋。 无论什么碳基生物,脑袋都是最重要的部位,击中之后不死也得残废。 被打中的野猪失去攻击能力,对王大庆而言已经没了威胁,不再浪费子弹。 至于林海洋心里怎么想,王大庆压根儿就没想过。 剩下的那头体型最大的野猪,正在追逐最先发现王大庆二人到来的吴观海,以及因脚软而从树上跌落在雪地上的陆志新。 二人都心怀恶念,希望对方成为垫背,各自慌乱地逃窜,却因过于惊恐失去方向,最终被野猪轮流拱翻。 好在他们身上的衣服足够厚实,棉服虽然被撕破棉絮乱飞,但没伤到根本。 当然,尿裤子是一定的了,并且从此留下了终身难以磨灭的阴影。 其实,王大庆早就注意到他们的状态,故意没有第一时间出手相救。 “啊啊,妈妈……爸爸,救命啊!” 这时候,鸡贼的吴观海拼了最后一口气窜上了一棵树,把陆志新留下独自对抗已经彻底狂暴的大母猪。 陆志新吓得三魂七魄都飘走了,只剩本能控制着身体到处乱窜。 “大庆哥,剩下的野猪是母的,肚子里好像有货啊!”马国宝忽然惊呼道。 王大庆正准备开第四枪,闻言定睛一看,差点高兴地拍大腿。 大母猪很可能怀有宝宝,他果断决定活捉,于是手伸进口袋,用意念从空间里取出一副钢丝套。 现场众人惊慌逃命,根本没人注意他的小口袋怎么掏出了完整的钢丝套。 “要活的!” 王大庆把钢丝套甩向几米外的马国宝。 马国宝听到招呼声下意识接住钢丝套,迅速展开埋设陷阱。 王大庆端着56式步枪,快速计算着大母猪的逃窜路径,计划着下一步行动。 就在此时,惊恐万状的陆志新朝王大庆方向跑来,见他端枪不动,以为要害死自己,顿时狰狞着脸大骂:“王大庆,我干你祖宗十八代!” 王大庆满心只想抓住母猪,压根儿不理。 陆志新气得口鼻冒烟,完全没察觉到身后母猪加速撞来。 他被撞飞摔落,回头看到母猪冲过来,绝望怒吼:“王大庆,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第16章 林海洋又威风了! 王大庆排除所有干扰,全身心地投入默算大母猪的路径。 眼瞅着大母猪就要把绝望诅咒的陆志新骨头踩碎,正在布置陷阱的马国宝焦急地大叫道:“大庆哥!” “砰!” 枪声终于响起。 开枪者自然是王大庆。 枪管射出去的子弹从大母猪下巴处擦过,钻进雪地里。 大母猪受到惊吓,猛然转向。 王大庆再次开枪,逼迫大母猪转向自己计算好的路径。 没有智慧、只凭暴力本能的大母猪完全如他所愿。 他又耐心等待,直到大母猪抵达“既定”位置后,果断开出了第三枪。 接下来,他连续射出三发子弹,终于将大母猪成功驱赶进了马国宝布置好的陷阱中。 “小马!”王大庆喜悦地大喝一声。 “收到!”马国宝果断地拉扯陷阱的总扣。 雪地上瞬间蹦起钢丝,前后左右形成了一个“井”字形状,大母猪正好落在井口中心。 不过,以大母猪的体格,光靠钢丝套根本无法困住它。 好在王大庆的计划中,“老鼠套”本来就只是用来拖延,真正的杀招还另有其物。 在提醒马国宝收网的同时,他早已上好膛,举起枪口,对准了之前林海洋爬过的那棵已经被锯得只剩下一根烟厚度的树干。 “砰!” 子弹从枪口喷出,横向击穿了树干连接点,随后掠过林海洋的头顶,最终钉入另一棵树的树干。 这一刻,支撑点被子弹横向切断的红松树,顿时朝被困的大母猪方向倾倒而下。 这是一棵冬天也不落叶的红松树,断裂处有八米高度。若是直接砸中,大母猪必死无疑,但这并不符合王大庆的目的。 不过王大庆敢开这一枪,自然早已计算好了树木倒下后的具体距离。 最终红松树落地后,树冠的一小部分刚好击中了大母猪的脑袋,掀起了漫天飞雪。 大母猪顿时头昏眼花,重重地扎进地面积雪中,被树冠压得完全动弹不得。 现场只有马国宝有闲情观察到全过程。 他作为赶山队成员,有八年丰富的狩猎经验,明白其中的难度,当场激动地原地蹦跶鼓掌:“这计算简直神明附体!我敢说,放眼三百年,大庆哥也是猎人中的佼佼者!” 王大庆脸上没有丝毫骄傲,平静地收起发烫的枪,朝被压制的大母猪位置走去。 林海洋距离倒下的红松树最近,头顶刚刚被子弹掠过,心脏几乎吓得炸裂,缓过神来后立刻破口大骂:“我干你祖宗的,王大庆!” 此刻的王大庆却难得有了点闲情逸致,特意拐过去找林海洋。 林海洋没有察觉到危险降临,继续唾沫横飞地咒骂着。 王大庆眨眼间便到了林海洋跟前,抬手用发烫的枪管碰了一下林海洋的手背。 刚才慌乱逃命时,林海洋的保暖手套早已掉落不知所踪,被枪管烫得脖子都涨红了,疼得惨叫不已。 “别把我当善人,跟我嘴贱是要付出代价的。”王大庆警告的同时,还特意瞥了一眼不远处刚刚死里逃生、正哭泣不止的陆志新、吴观海。 至于其他人,他暂时懒得计较。目的达到后,转身收起枪,重新走向大母猪。 “野猪是我们吸引住的,论功劳我们最大!我命令你不许动!”林海洋手背被烫疼后,立刻盯上了野猪。 王大庆听到后气笑了,停下脚步转头冷哼一声:“之前怎么没发现,你的胆小和贪婪真让我大开眼界啊。” 林海洋认定王大庆不敢杀自己,索性打定主意要些补偿,转头朝陆志新和吴观海呼喝:“你们说是不是?” 此时,劫后余生的陆志新,压根没听懂王大庆警告时的话,哪还会回应。 至于吴观海,正抱着树干,隔着千里跟父母哭诉不幸,根本懒得理睬。 林海洋见两人不回应,又开始四处搜寻其他逃跑的知青,打算拉人撑腰。 王大庆犹豫着要不要开枪警告,但余光瞄到老知青们、伐木工们陆续赶回,便放弃了。 否则回头林海洋再添油加醋,迫于压力反倒得分给所有人好处。 随后他不再搭理林海洋,加快脚步朝被树冠压制的大母猪走去。 这时,马国宝早已冲到大母猪附近,用砍刀砍着压住大母猪的树枝。 他见不惯林海洋得意的叫嚣,冷笑着讽刺:“看把你能的!我怎么就只见你们哭爹喊娘四处乱窜了?要不是我大庆哥及时出手,你们能不能活着都难说!” 马国宝的道理虽然没错,但林海洋一门心思抢夺野猪,毕竟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干活吃粗粮,基本一点荤腥都没有。 “你放狗屁!我、志新和观海三个人功劳最大,谁也别想磨灭!”林海洋喊道。 “老子一刀砍了你这个破烂玩意!”马国宝从未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气得高高举起了手中砍柴刀。 王大庆刚巧走到马国宝附近,余光瞟见不远处有熟悉的身影赶来,低声提醒了一句。 马国宝听后顺着望过去,看到来人中有陈豪,立刻收起了动手的心思。 “发生什么事了?”陈豪人还没到位,声音先传了过来。 他刚才听到森林里的异响,还以为知青们犯轴,跟老人们干起了架,赶紧带人过来查看。 陈豪话刚说完,正巧经过简易担架,看到上面成堆的猎物,一时间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那是大庆哥大发神威的收获!”马国宝昂首挺胸地喊道。 陈豪彻底无语了,心想这怕不是肉联厂进货去了。 “队长您来得正好!比起那几只小不点,来看看我打的,才是真正能惊掉人大牙的大宝贝!” 林海洋从雪地上蹦起来,手指着王大庆最初用野鸡做诱饵射杀的那头野猪,一脸炫耀地说道。 陈豪闻言将目光转过去,看到倒地的野猪不止一头,明白并不是队内干仗,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顿时落下不少。 “你没被野猪拱死,就已经算运气好了,还想着反杀?”陈豪很不给面子,直接否定了林海洋的炫耀。 “队长可别小瞧我,这几只野猪绝对是我功劳最大!”林海洋跳脚拍着胸脯,“所以我早就说了,赶山队我绝对有资格去!” 陈豪见林海洋如此自信,也不免心中犯嘀咕,怕自己靠往日经验看走眼了。 毕竟这小子才来第二天,真正底细还没摸清。 “小马……”陈豪目光转向现场最熟悉的人。 “队长你可别问他,他刚才还想用刀堵我的嘴呢,说明早就被王大庆给收买了,不可能公平公正!”林海洋立刻挡在陈豪面前。 陈豪顿时迟疑,心中犯难,想问王大庆,却找不到人。 王大庆去哪儿了? 第17章 想用猪腿换房 陈豪发现马国宝也不见了,心中直呼见鬼了,太阳还没落山呢,两个大活人就这么突然消失了? “咔嚓。” 一声异响骤然响起。 陈豪心头一紧,以为又是野兽靠近,神情立马紧张起来,循声去寻找来源。 只见十多米外,倒下的红松树的树冠枝杈断裂了一截。 陈豪暗自叹了口气,知道是被几个新来的知青搞得神经太紧。 这里是伐木场,满地都是刚砍下还没来得及清理的树木,枝杈断裂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力气我有的是,砍树枝这种小活儿,大庆哥你不用动手,我‘咔咔’几下就能清理干净。” 树冠里忽然传来陈豪熟悉的声音。 陈豪眉头微微一拧,好端端的,这小子躲进树冠里干什么? 与此同时,树冠内部,王大庆正蹲着身,伸手摸向被树冠压昏过去的大母猪的肚子。 秋收刚过,不论是冬眠动物还是常规野兽,食量都会比平时大一倍,用以储存足够脂肪撑过漫长冬季。 所以母猪的大肚子,未必是怀崽,也有可能是吃撑了。 不过现在,他已经能确定了,这母猪确实怀崽。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恰好此时,马国宝的声音响起。他还没从树冠里钻出来,就提前用意念从空间中取出了一把砍柴刀。 马国宝从小跟着屯里的老猎手进山,力气大得没话说,说话间“啪啪”几刀,就把树枝砍了下来。 不过比起王大庆的速度和技巧,他还是慢了好几个档次。 这边。 陈豪看得眼睛都快瞪圆了。 真是见了鬼。 王大庆的力量不说,就他下手的精准、效率、技法,不在伐木岗位上待个十来年,根本不可能掌握得这么熟练。 可这小子才多大?还是个知青,还是城里长大的…… “队长……”林海洋见陈豪迟迟不开口,心里生出几分忐忑,生怕事情有变,赶紧提高嗓门喊了一句。 事实上,从陈豪开始找王大庆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几秒钟而已。 但林海洋因为心虚加上嫉妒,整个人的感知完全紊乱,对时间的判断失真得厉害。 陈豪这才回过神来,大声喊王大庆,询问具体过程。 可王大庆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大母猪的事,主动屏蔽了外界干扰,正专心致志地抡着砍柴刀“咔咔”砍树枝,压根没听到陈豪的喊声。 “陈队,是这样的。” 马国宝边砍树枝,边把从他和大庆哥抵达林场开始的全过程,详细地说了一遍。 陈豪听了一半,嘴角就开始抽搐。 果然没看错,这批新来的知青,素质和能力简直是往下掉的,跟前几批根本没法比。 一个个嘴皮子厉害得不行,真动起手来还不如屯里八岁的小屁孩儿。 陈豪耐着性子听马国宝说完,又缓缓扫了一圈周围的老伐木工、老知青,目光沉着、坚定,表明自己作为管理者的公正立场。 接着,他冷冷地看向林海洋,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寒意:“这就是你说的‘最大功劳’?” “嗯,我和其他人都去吸引野猪火力,不然王大庆凭什么能毫发无损地宰杀三头大野猪?” 机灵的林海洋立刻把所有人拉下水,给自己壮声势。 “照你这么说,那我不也有份?毕竟我也是及时赶到,处理了突发情况,这功劳可不比你小。”陈豪话音一出,语气不轻不重,带着点试探。 现场的“前辈们”立刻警觉过来,纷纷把本想附和几句、蹭点好处的话吞了回去,个个缩着脖子站在原地不吭声了。 林海洋机灵却用错了地方,完全读不懂陈豪语气背后的意思,点点头道:“嗯,今儿个在场人人有功劳,人人有份。当然了,我、志新、观海功劳最大,本着基本的同甘共苦原则,我们三人就分一头最小的野猪就可以了,其余的留给大家。” “净干些狗屁倒灶的破事!” 陈豪气乐了,顿了顿,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怒道:“从小马的讲述中可以听出,若不是大庆同志及时出手,你早就被大野猪踩烂了胸口,现在还有脸来抢功劳?” 陈豪一通臭骂,主要是说给周围其他人听的。 猎杀三头野猪,是王大庆加上马国宝二人完成的,其余人全顾着逃命,根本没有资格谈功劳、说分配。 然而林海洋头铁,还想强行抢利益,陈豪再度怒斥:“你自个儿锯了几根木头?就在这儿抢功……” 这时,树冠已经砍得差不多,露出了昏厥过去的大母猪。 王大庆收起砍柴刀,转头对陈豪说道:“陈队,按照规矩,三成归集体,七成归我个人,对吧?” “是没错,不过你这次及时出手击杀野猪,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少上交一成算是奖励。”陈豪点头说道,“你要哪一头自己选。” “该多少就多少。” 王大庆不想让陈豪为难或受到非议,毕竟他并不担心以后打不到野味。 他接着抬手,先指了指那头大母猪。 这头母猪怀了崽,回头放进灵泉空间饲养,很快就能再添油水。 随后他又指了用野山鸡作诱饵射杀的那头,是三头野猪中最小的那一头。 以重量来说,两头加起来不到总数的七成,其实他是吃了点亏的。 可其他人根本没看出这点,只顾着嫉妒,眼睛都快冒火了。 简易担架上那三头傻狍子、八只野山鸡,再加上两头野猪,搁在旧时候,连地主家都不一定有。如今全归王大庆所有。 “队长就随口一说,他还真敢要。” “是啊,可没办法,人家确实有本事宰得动。” “想都不敢想,要是这些猪肉在我手里,能整出多少好吃的啊……” 围观众人一边羡慕嫉妒,一边看着王大庆走上前去,抓住一头死亡野猪的左后腿,挥动手中的锐利砍柴刀。 鲜血“噗噗”直冒。 在众人狐疑的目光中,王大庆提着猪后腿,走到陈豪面前递过去,说道:“陈队,知青点的房子太小,大家挤在一起,我这人睡眠浅,一到晚上呼噜声比雷鸣还响,根本睡不着,严重影响第二天上工。我想换个住处,您看方便吗?” 第18章 准备去鬼市 自己的猎物,怎么分配王大庆说了算。 围观者除了羡慕,也没什么好说的。 而陈豪对王大庆这份知进退、会做人也很满意,干脆利落地接过猪后腿,道:“知青点是给下乡劳动的知青提供的落脚处。只要你有本事,愿意自己承担租房费用,我当然不会拦着。” 王大庆口头感谢,心里却清楚:要是没这十几斤猪后腿,哪有那么容易得到陈豪点头。 “小马,你爷那屋炕洞还能烧热乎不?”陈豪忽然问道。 正在给大母猪解开缠绕钢丝的马国宝,抬头答道:“我爷那是二间开的大瓦房,炕洞都没问题,就是空了几年,窗户纸被风吹破了。不过大庆哥要是看得上,明儿我就去糊上。” “嗯,靠谱。” 陈豪点点头,随即将视线重新落回王大庆身上,说道:“小马爷爷的房子质量还不错,具体你们俩自己谈。” 先前也有知青跟屯里的村民租房,结果没少闹不愉快。 陈豪作为知青大队长,从来不掺和,可这回却当众开口,相当于作保了。这举动立刻在周围知情者心里,又添了一层嫉妒。 可他们又没有野猪后腿拿来讨好陈豪,只能把那点子羡慕嫉妒全憋在心里,不敢露出丝毫不满。 “谢谢队长。” 王大庆礼貌地道谢后,转头问马国宝:“租金多少?” 房子空了几个年头,人气都散了,大庆哥别嫌晦气就成,还要啥钱。” 马国宝摇摇头,而后又一脸雀跃地道:“房梁上挂着我爷留下的老树皮篓,回头大庆哥我套趟熊瞎子咋样?” “好说。” 王大庆回了一句,走回那头砍掉左后腿的野猪,挥刀卸下两条前腿和整个大猪头堆在一起,跟马国宝招手,道:“来接猪血一起带回去,整点杀猪菜暖暖身体。” “太多了,咱就帮忙铺个老鼠套,顶多分个一两斤猪膘肉。”马国宝满脸惶恐,不敢上前。 王大庆认为,马国宝都不要房租费,自己就该投桃报李,催促道:“该是你的一分不能少,你搞快点,不然猪血没得接咯。” 话说到这份上,马国宝也不是矫情的人,嘴里感谢着上前:“谢谢大庆哥关照。” “亲娘咧,有肉吃还能熬好几斤猪油,还有猪血,我怎么没那么好运气。” “早知道我应该努力进赶山队当猎手。” “想得美,就你那点三脚猫功夫,打只野山鸡都费劲,还是我更有机会。” 围观者嘴角溢出的口水都冻成冰渣子了都不自觉,光顾着眼红。 此时,马国宝从背篓拿出喝水的器皿,蹲在野猪断脖前接血,边开心道:“我爷那屋子大庆哥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只要你打猎捎上我就成,我指定不拖后腿。” “放心,我不让你吃亏,上山少不了你。” 王大庆拿着刀在野猪身上摩擦,擦掉上面的野猪血:“出去后我去看房子,等我手头有余粮就修补好。” 房子的事马国宝根本不在意,只关心以后还能跟着进山而乐不可支。 随后,王大庆又用砍下来的树枝做了个简易担架,把两头猪放上去。 陈豪要派人帮忙。 让人帮忙是要分好处的,王大庆以其他人还有伐木指标要完成为由婉拒。 众目睽睽之下,不好直接收进灵泉空间。 之后王大庆和马国宝一人拉一个简易板车。 好在地上有积雪,倒也不太费力气,只是多花了点时间走出林场。 他们先把肉运到马国宝家的老屋。 老屋是用土夯筑的,年纪比屯里其他房子都老。 因为空了几年没人居住,屋内地上到处是生活垃圾,得费力气清理。 王大庆作为重生者,看哪都不满意,但对比跟林海洋几个人渣一起住,还是能接受当前环境。 今夜就要入住老屋。 王大庆把肉安排妥当,拒绝马国宝帮忙,独自返回知青点收拾行李。 事实上他的家当基本在空间仓库存放,也就一床被褥和行军包,随便一收轻松带走。 王大庆回来后见到马国宝在帮忙清理屋内垃圾,知道对方肯定是为了以后能跟着进山才那么勤奋。 不过他却不讨厌,毕竟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为之努力,反而是能作大事的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值得合作。 转眼间太阳快落山。 屋子初步清理好。 马国宝回自己家整点柴火过来烧炕,先给王大庆度过今晚。 王大庆独自一人,在中间堂屋的灶台忙活,准备做晚饭。 “大庆同志搬家咋没招呼一声,小弟也好搭把手。”屋外矮围墙冒出陆志新的脑袋。 陆志新明显有讨好意思,王大庆却觉得油腻,不想搭理。 “哼,开春雪化冻房顶漏不死他。”林海洋要回知青点,路过时恶狠狠地诅咒。 诅咒要是能死人,当年鬼子就该死绝了,因此王大庆直接无视。 他满心想着,灵泉空间又不能凭空变出物资,正好这次打来肉多,一部分用来腌制,其他找个地卖掉换。 这年头,卖货就两个地儿。 供销社会收肉,但社员想捞点好处,秤砣水分大,价格低得要命。 王大庆第一时间否了。 那么能卖的就只剩下鬼市一条路。 所谓鬼市,就是从古至今都存在的,专门买卖一些公家不允许流通的物资。 当前时代讲究集体经济,鬼市里却是万物皆可买卖。 不过鬼市连台面上的“公平”都没有,出事也找不到地方负责。 要想不吃亏,全凭个人本事。 前世王大庆走过几次鬼市的渠道,也算是熟门熟路,决定凌晨去一趟鬼市。 此时,外头陆志新见得不到回应,怀着些小失落和不满离开了。 王大庆根本没注意,动手开始腌制野猪肉。 不一会儿,马国宝抱着一箩筐柴火进屋。 王大庆一看是上好的白松木,打算顺道再整点烟熏肉。 这年头物资紧缺,盐巴也不例外。 当马国宝看着王大庆往野猪腿上使劲抹盐,也没意识到盐是哪来的,既惊讶又心疼道:“够齁死头熊了。” “咸才能放得久,回头拿去城里换细粮。”王大庆边忙活边解释。 马国宝下意识扭头看向屋外。 大冬天整个瓦缸把肉丢进去,几个月都不会变质,干吗要费那劲? 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错了。 因为王大庆开始烧火烟熏野猪肉,木香混着肉味充满小小堂屋,让人仿佛置身在一个永远吃不完的美食天堂。 第19章 大家都是同志,要团结友爱 马国宝今年才十七岁,往前数能敞开肚皮吃也就几个丰年,哪见过这阵势,一下子如痴如醉,连身体都在跟着晃。 王大庆在灶口矮凳上坐着,淡定地继续干活。 初步工作差不多完成,接下来就是慢慢等候,偶尔加点柴火。 王大庆起身,用柴刀切下几条肉条,用废报纸包起来准备出门。 “哥,你大晚上要去哪?”马国宝问道。 “到知青点送点荤腥给张红梅同志也尝尝鲜。”王大庆回道。 马国宝追上去,撇头看着王大庆,道:“哥是不是瞧上人姑娘了?” 见王大庆不接茬,马国宝坏笑着说:“哥的眼光咱是相信的,那个叫张红梅的姑娘,一定是知青点最漂亮的……” “看着点火,别把老屋给点着了,我去去就回。”王大庆把马国宝推开,跨步出门。 “哥,记得帮我跟姑娘问声好,就说我很看好你们之间的感情……”马国宝跟着走出屋喊道。 “别胡说八道,坏了人家姑娘名声。”王大庆回头警告。 马国宝老实地闭上嘴。 此时外头风大,还下着雪。 王大庆把肉裹进棉服里,压了下毡帽,朝知青点走去,心里惦记着下午在林场,张红梅有没有被野猪吓出阴影。知青点。 堂屋就张红梅一个人。 因为不爱与人挤,加上有点风寒侵体不舒服,特意等其他人缩进炕房才出来做晚饭。 此刻,她手里头握着一颗干瘪的土豆,正思考要不要削皮。 土豆是借给老知青一本文集才换来的,下一顿可就没了。 “爸爸说过,土豆皮有农药残留是资本主义家的才有,咱们社会主义没有,只要洗洗干净没问题的。” 张红梅做着思想准备,蹲下拿起水瓢。 这时,王大庆来到门外,脚踢门槛抖冰渣子,借着昏黄烛光,看到张红梅手里的干巴巴土豆。 因为前世经历过,他知道这土豆是怎么来的,心里一揪,故作轻松道:“张红梅同志是不是下工后学习忘了时间,还没吃饭呢?” 那本借给老知青阅读的鲁迅文集,是张红梅爸爸留下的几件遗物之一,闻言下意识感到丢脸,直接把土豆丢进水桶里。 王大庆装作没看见,走进屋递上包着二斤野猪肉的报纸团,道:“下午急着离开林场也没跟你打声招呼,这是道歉礼。” 下午林场野猪骚动。 张红梅也是被吓得乱窜的人之一,王大庆不是真忘了,而是一直没看到人。 报纸被猪油浸透不少地方,在烛光下格外清晰。 张红梅猜到里面是猪肉,自觉无功不受禄,不敢接。 “王大庆!” 左边物资麻布门帘掀开,林海洋伸出脑袋面目狰狞地道:“这才来两天,又搞资本主义做派。” “就是,凭啥单独给她。”刚才没能抱上大腿的陆志新,被新仇旧恨点燃,跟着伸出脑袋附和。 王大庆一看张红梅面色有变化,知道她是因为两个渣子的话害怕,立马冷脸回怼:“嚷嚷个屁,下午在林场怎么就光逃命不动手?是不想,还是根本就没那能力?” “你……你,老子要写信举报你乱搞男女关系,破坏集体!”林海洋恶狠狠地道。 “破坏集体”在这时代可是不小的罪名,张红梅吓得面色发白。 要知道,无论古今,名声于人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因为真能影响到实际利益。 王大庆满脑子都是未来几十年的信息,赚钱手段多,倒是不怎么在乎自己的名声,但张红梅可就不一样了。 若反击手段不够暴烈,后果不堪设想。 随即,他上前一把将林海洋从炕房门口拧出来,拽着往大门走:“来来,跟我到知青办,让大队长来评判,看看到底是我的错,还是你乱扣帽子。诬陷人家姑娘名节,罪更大!” “你这是资本主义剥削人,我警告你,不松开手……”林海洋深知自己力气没王大庆大,拿出在城里批斗老师那一套来威吓。 王大庆压根不怕,朝着大门继续走。 其他知青听到响动都走出炕房。 张红梅害怕闹大了不好收场,却还是生生望着王大庆,开口劝道:“大家都是同志,响应领袖号召下乡劳动学习,要团结友爱、互相帮助……” “不行,你身体弱得冬天难熬,得补充营养,这二斤猪肉都不够吃几天,咋能分给闲杂人。” 王大庆知道张红梅后面要说什么,直接截断堵住,而后低头望着手里拧着脖子的林海洋,冷笑道:“山里的野猪肉还在,自己动手去宰了,能天天吃到饱。” 这话也是说给其他人听的,顺便他还加大力气捏了捏林海洋的后脖。 林海洋疼得不敢再‘批斗’了。 王大庆也不想让知青们把气转移到张红梅身上,停下脚步,把林海洋松开了。 林海洋自己腿软,一屁股坐地上,面对屋内知青们的目光大感丢脸,立马恶狠狠地道:“等着,明儿老子就进赶山队端了野猪窝,到那时候所有人才知道,谁才是这批知青里最厉害的。” 吹牛谁不会。 王大庆懒得搭理,目光随意一扫众人,最后停留在张红梅身上。 “你感冒了吧?按照互帮互助原则,我来帮你做晚饭,你休息,把身体养好要紧。” “不,不用,只是流鼻涕而已。” 张红梅觉得才认识两天,王大庆对自己这么好理由不充分,害怕其他人的目光,慌张拒绝。 王大庆主要是想最后再警告一次现场人不许打野猪肉的主意,并不想让张红梅为难,便瞪了眼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林海洋,转身离开知青点。 回到老屋。 王大庆催促马国宝回家,免得家里人担心,自己继续制作熏肉,边吃晚饭。 上炕准备睡觉前,他意念进入空间。 之前那头大母猪脑袋被树干砸中,运回来后已奄奄一息,王大庆便亲自动手剖腹助生,而后把母猪扔进空间。 此时四头小猪崽,在时间加速中已能单独存活,正在农田边乱拱。 王大庆见状,用意念将仓库里泡过灵泉的玉米粒移出一小部分,放到猪崽面前。 猪崽们挤在一起拱食。 王大庆观察了一会儿,意念退出空间去睡觉。 屯里鸡刚打鸣,王大庆便起床出门。 前世记忆里,鬼市在民主屯往东五里外的废煤矿厂。 厂里头老砖房门口挂着褪色棉布,就是暗桩标志。 王大庆为了不在雪地上留下脚印,专挑边缘地走。 大半小时过去。 来到一片灌木林边,王大庆突然听到异响,立即闪身躲进灌木丛,趴下藏起来。 十多秒后,两个肩挎枪的民兵走到附近,打着手电筒照射。 “怪了,刚才明明看到影子。”年长一点的民兵嘟囔道。 “白天林场那头出现几头野猪,恐怕有遗漏,多找找,免得出事儿。”年轻些的民兵皱着眉。 灌木丛里,王大庆趴着屏住呼吸。 第20章 夜市会九叔 虽然民主屯人人都知道鬼市,但那是不能明面上说的,被当面逮住会被严厉惩罚。 而能被安排夜间巡逻的民兵,都是老油子,稍有动静都能察觉。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两个民兵很负责,恨不得把每一寸地方都扫到。 “您上工前贪杯了吧?”足有五分钟过去,没发现什么异样的年轻民兵斜眼道。 年纪大一点的民兵不语。 就算是真喝了酒也不能承认,否则被大队知道是要挨罚、扣工分的。 为了掩饰,手电筒还不收,继续照着四周扫。 “嗯,还真有东西。”年轻民兵眼睛尖,发现五米外有异样。 “看来我没眼花,是‘耗子’啊。” 年纪大的民兵神情一肃,嘴里说的“耗子”不是指动物,而是鬼市的代号词,和同伴一起取下肩上的枪。 “我都看到了,出来吧。” 王大庆也知道“耗子”的意思,明白自己暴露了。 他迅速做出计划,打算割点肉跟两人商量一下,再以起夜走错路为由,换个小警告把事解决。 不过有个问题,能被委任夜里巡逻的民兵,不光技术要好,还得有觉悟,眼前这两人能不能同意“受贿”,可不好说。 “再不出来,我可要开枪了。”年纪大点的民兵呼喝。 “砰。” 枪声紧跟着响起。 王大庆趴在灌木林雪地里,视线受阻,看不清外面,只能从两名民兵的话里听出,开枪的并不是刚才出声警告的那个。 从口气听来,有个民兵比他年长几岁,典型的倔脾气,正义感爆棚。 如此一来,计划流产了。 当真是出师不利! 灌木丛里,趴在雪地上的王大庆一阵懊悔,自己都重生了,怎么还坚持唯物主义。 当初从城里下乡时采购物资,明明看见有人买老黄历的。 要是那时候顺手买一本,说不定今天早就能知道什么事是忌讳了。 “曹队长,他不出来,我过去抓人吧。”那个正义感十足的声音又响起来。 王大庆心里一沉,比想象的还要糟。 民兵队曹队长他认识,是个打过鬼子的老兵,眼里揉不得沙子,规矩重、嘴硬,不好通融。 “等被逮到大队,看看能不能以刚来两天、不清楚情况混过去?” “实在不行的话,那我就放弃当前‘成绩’,接受转移到更苦的环境劳动改造,再在个人档案里留下政治污点,以后三代不能考公的惩罚……” 王大庆在心里默默做着最坏的打算。 为了避免第二枪真打在身上,他手撑着雪地准备起来。 “同志别开枪,我……我……我迷路了。” “迷路吗?来来,跟我具体说说,是怎么迷的?” 从民兵的口吻中能听出来,人家根本就不信。 反倒让王大庆不紧张了。他把刚撑起的手又放回雪地上,继续趴着不动,因为,“迷路的耗子”另有其人。 “放过我一马,我可以……”另一个耗子哭嚎。 “别废话,有什么事到大队说。”曹队长呵斥。 “耗子”吓得立马收了声。 随后,三人脚步声逐渐远去。 王大庆趴在原地等了许久,才敢抬起头,悄悄查看,确认安全无虞后才出来。 有惊无险! 王大庆连吐好几口气,调整状态。 虽然出师不利,可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他自然要继续前往鬼市。 鬼市所在的煤矿早在几年前就挖空了,只留下几栋平房,周围被杂乱的植被填满。 王大庆踩着积雪,花了大半个小时抵达目的地外几百米的树林边停下,从空间里取出爬犁。 爬犁上装满了今儿个准备出清的野味。 王大庆拿起最上面一块搁在屋外冻硬的半扇野猪肉排,用麻绳捆好,又盖了层枯树枝做掩护,拉着爬犁往前走。 随后,他按照前世记忆,来到一处屋檐挂着褪色棉布的屋前,抬手敲门。 几秒钟后,边上的窗户打开一道缝:“今儿个吹的是什么风?” “初二的东南风。”王大庆头也不回,淡定回答。 窗户随即合上,紧接着大门打开。 这是暗号对上了。 屋内只点着一盏油灯,不见人影。 王大庆知道人就在门后,也没在意,拉着爬犁进去。 屋内相当于出入口,还得穿过一道伪装墙的门。 门后被改造成类似窑洞的结构,看着是为了保暖保温,实则暗藏玄机。 进来后能看到的面积,足有二百来平方米。 此间地面跟列阵一样铺着几条粗麻布。 粗麻布上摆放着货物,几个穿厚棉袄的汉子,在过道蹲着挑货。 王大庆拉着爬犁过来,目光直抵窑洞最里面铺着狼皮的椅子。 椅子上坐着个抽旱烟的光头,身后还站着两个健硕高大的汉子。 光头是鬼市的话事人,人称九叔。 九叔面前是一米多宽的过道,没有什么障碍物,端坐椅子上,目光投向王大庆。 “新人啊。”九叔声音像是卡着一口浓痰,旁人听着会下意识觉得不舒坦。 王大庆前世见惯各色男女,还是能压得住本能,手拉着爬犁朝九叔走过去。 来到对方面前两米处停下,打了声招呼,掀开爬犁上的枯树枝。 最上面半扇野猪肉排,挂着霜花,翻着晶莹油光。 “新猎的,带崽母猪。”王大庆介绍道。 九叔目光从肉排逐渐往下,眉毛跟着控制不住抖动。 这年头,能打到猎都已经是不容易了,爬犁上却装着三只傻狍子、一头多的野猪,外加六只跑山鸡。 这收获,哪怕是在鬼市,也很多年没见着了。 九叔手有些颤抖,从烟袋抓起烟丝塞进烟斗口,抽了一口稳住情绪,才开口:“连皮带骨头,每市斤三毛五。” 王大庆内心却相当不满。 外头供销社收购都不止每市斤三毛五,鬼市应当更高的,否则冒险来做什么? 可想而知,九叔见他是新人,有意压价。 不过鬼市可不止一处,王大庆也没表现出不爽,反而满脸微笑,试探道:“小弟来一趟不容易,望九叔给个机会,下次有货我全送您这里。” 九叔不语,抽着烟,用目光打量王大庆。 王大庆知对方在心里盘算,便坦然对视。 “有点意思。” 九叔笑着说道:“在我这里的规矩,首次出货就按我开的价。不过看你也是个人物,今儿个我豪赌一把,按照市价给你。回头有货,记得都送我这里来。” 话中隐含相信王大庆还能打到野味,至于九叔内心是否真是如此想法,外人不得而知。 王大庆也没兴趣深究,反正拿到自己想要的价格就够了。 第21章 交锋中的拉扯 按照鬼市价格:野猪连皮带骨,每市斤五毛五。 有一头之前分给陈豪和马国宝一部分,剩下的合起来共计500斤,价值275块。 傻狍子皮能制作保暖衣物,骨头能入药,每市斤八毛五,共125斤,价值106.25块。 野鸡、山鸡则直接整只算,平均三斤上下重,单只价格两块,六只共价值12块。 三种野味合计393块2毛5分钱,九叔很大方,算了个整,400块。 王大庆选择要票据。 “在我这儿,现金换成票据得打对折。”九叔说道。 “这他姥姥的打劫啊!” 王大庆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还在最后关头控制住了。 他沉默思考。 前世在知青点混得奇差无比,这处鬼市也就来过三次,所以不清楚票据和现金的“汇率”,只是凭感觉听出不靠谱。 按道理应该不换了。 然而当前供销社一些物资配额有限,现金没用,得拿专有票据才能买到。 鬼市倒是没限制,只是价格远比供销社高,且货物不全、不稳定。 而他又急需购买物资,用来修老屋、搞灶台等,改善居住环境。 去其他鬼市看看行情,那得去其他生产队,甚至是公社,他还不熟悉,结果一样耗不起。 咋整? 王大庆没想到,带着记忆重生了还会有忧虑,不禁皱起了眉头。 王大庆结合前世看过的关于这个时代的相关资料,认定400块现金换200块各类票据,怎么算都是亏。 毕竟从清末开始几轮饥荒下来,山里猎物本就不多,如今又是天寒地冻,打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活,更别说一口气打那么多了。 这点从九叔的反应也能看出来。 可话说回来,去其他鬼市不熟悉,还得打听,不仅风险大,还耗不起时间和精力。 思索一番,王大庆有了主意,望着椅子上笑眯眯抽着旱烟的九叔,摇头叹气道:“打搅了。” 九叔眉头微不可察地扬了下,他身后站着的两名高大壮汉,明显有了动手的迹象。 “鬼市”在旧社会约等于帮派,有自己的规矩,现在虽有所收敛,但本质还是一样。 带货来又不卖,总得留下点什么,否则走不出去。 王大庆知道这点,却毫不畏惧地与九叔对视。 二人之间,空气仿佛有雷电在闪烁。 就在两名壮汉抬脚前,九叔手里的烟斗微微一抬。 两名壮汉止住动作。 九叔抖掉烟斗里的灰渣,重新装填烟丝,身后一名壮汉拿出走私来的打火机帮忙点燃。 王大庆默不作声地看着。 九叔抽着烟,眼皮耷拉着:“可以给四百,之后还有货我要先挑。” 四百现金换票据,在这时代无论东南西北都不可能,九叔的诚意已然不低。 王大庆却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决定,紧闭着双唇。 很明显,九叔一开始就打五折“换汇”,就是为了铺垫这一刻。 说是先挑,其实等于是独吞。 其实民主屯与周围都有些距离,货卖给九叔也能省不少力气。 王大庆此刻在思索的是:九叔本可以一开始就说明情况,非要绕这么一大圈,说明这人不像表面那般简单。 看着像村口常见的朴实老大爷,心里怕是花花肠子多得很。 当然了,能掌控一个屯,尤其是有火车站店的民主屯鬼市,老实人是干不下来的。 问题是,他不想每次都要浪费精力跟九叔斗智,只想痛快拿钱办事。 眼瞅着他迟迟不开口,九叔面色明显有变化,拿着烟斗要敲椅把。 敲椅把是他跟手下约定好的暗号。 敲几下,各有不同含义。 王大庆虽不知具体,但大概能猜到。 就在九叔手里烟斗即将碰到椅把时,他主动开口:“九叔有所不知,我来民主屯没几天,对要做的事不太熟悉,每天为了完成生产队规定的任务,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用。” “说实在的,我就不该放弃城里拖拉机厂的工作,主动申请下乡劳动学习。” 王大庆唏嘘不已,话里透露出自己每天很辛苦、精力紧张,希望能有保障,而筹码就是他并非犯错被组织调下来的。 要知道,现在是1973年,知青下乡多半不是响应领袖号召,更多是犯了点错。余下那部分,是为了前途“镀金”的人。 什么人能“镀金”呢? 那自然是家里有背景的。 九叔是个机灵人,拿着烟杆的手缓缓收回。 他身后两名壮汉紧握的拳头也悄然松开,附近几个卖货、挑货的,脸上绷紧的肌肉也悄悄放松,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 王大庆帽子里的头皮都冒了汗。 他进门时就察觉有几个人不像是正经买卖的,果然没看错。 还好撒了个谎,说自己有背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自古以来,“鬼市”里的打手都是练家子,手上都沾着鲜血,他一个人哪打得过七八个? 此时,对面椅子上坐着的九叔,烟嘴叼在嘴里“吧唧吧唧”抽着,望着王大庆,眼神跟烟斗时明时灭的烟丝一样闪烁。 王大庆知道对方在心里权衡,没有说多余的话,尽量让目光平和。 好在有前世几十年的人生经历,要让情绪变得平稳,对他来说并不难。 九叔眼皮抖了下,心想这二十岁的小子,竟能在自己目光凝视下不露怯,说明是真有背景,而且不弱。 九叔放弃了进一步试探,免得惹了个大麻烦,把老窝都搭进去。 “你尽管去周围打听打听,九叔我是什么样的人。” 九叔开口时卡痰的声音更明显,王大庆虽不适应,却没表现出来,默默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对比其他市场,我给得多不退,给得少我补你,有效期七天。”九叔干脆说出了独吞的条件。 王大庆颇感意外。 本来也只是想求个稍微公平些的交易条件,没想到九叔竟愿意让利。 他再次感慨,撒谎暗示自己有“背景”,是重生后做出的最聪明决定。 “谢谢九叔,有货我会第一时间送过来。”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王大庆开口感激。 “像样。”九叔点点头,之后爽快支付票据。 因为不缺肉,王大庆在粮布和工业品相关的票据上要得更多。 之后没多停留,拉着清空的爬犁离开。 这爬犁是马国宝爷爷留下来的,必须带走。 等他人影都看不见了,九叔身后左边的壮汉低声道:“九叔,要不要查查那小子的底细?” “手法隐蔽点,别让人察觉。”九叔从王大庆超出年龄的表现中看出端倪,比以往更为谨慎。 …… 第22章 一大群人就欺负一个女同志? 王大庆离开煤矿后,在四下无人处,把爬犁收入灵泉空间,沿原路步行回民主屯。 因为不着急,他走得很慢,一边观察环境,免得再碰上巡逻民兵,毕竟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气,有个垫背的。 八点整,回到民主屯火车站。 民主屯是个大屯,供销社就在火车站后面。 供销社销售的东西和城里大体差不多,就是数量少得多,有些还得“预约”等货。 前世王大庆没少在供销社转悠,对里面陈设很熟悉,进门后直奔柜台,把票据放上去:“五头牛犊,三只羊羔,旱黄瓜籽要半斤,耐寒大白菜籽两斤。” 大清早的,供销社值班的只有一个大姐,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扫了眼票据,道:“牛犊、羊羔走后门自己牵去,其他的等回来再取。” 这位大姐一向态度就不怎么好,王大庆也不意外,转头去了后院。 牛羊圈是露天的,里面牛羊挤在一起,看着都没什么精神头。 王大庆挑了好一阵才搞定,之后又用灵泉水喂了几口,牵着绕到前院,用麻绳拴好后重新进店。 “再来二十盒虎标冻疮膏,煤油灯罩配两台。” “小同志,这天寒地冻的,票得省着点花。”大姐意味深长地说道。 民主屯距离边境几十公里,冬天零下三十度是常有的事。 知青们没概念,一到乡下就把带来的票花个精光,没东西吃、被冻死的情况不在少数,隔壁屯今年就死了三个。 此刻,供销社的大姐见王大庆出手阔绰,仿佛看到了他的未来,心里盘算着,真要出了事,就把东西回收后拿去鬼市转卖,还能狠赚一笔。 不说大姐的小心思。 前世王大庆还真就被冻成了瘸子,若不是张红梅及时给了他冻疮膏,他恐怕早就命丧黄泉。 今生当然不会再走老路。 王大庆语气淡淡地谢了大姐的提醒,拿上所需物资、留下票据后离开。 这一趟供销社之行,几样物资就花掉了他所赚的大半,比农村一家人一整年的收入还多。 可王大庆心里却并不踏实。 民主屯的农户们年年不用买棉服等耐用品,过冬前也早早备好了柴火和取暖所需的资源。 而他这些都没有,想要好好过完这个冬天,还得继续努力。 走了一半,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牛羊送进灵泉空间。 空间里昨晚放进去的四头猪崽已经大了不少。 这灵泉空间里的生长速度的确比外边快得多,牛犊羊羔养上十天半月,就能膘肥体壮、可供宰用了。 “留一头牛拉车代步,再留下能配种的公母,其他长大了就卖……这样一来……” 王大庆心里美滋滋地规划着,想靠这一套运转出“正循环”,踏实过好这一辈子。 没过多久就回到了家。 他吃了点饭,一边在空间里种植蔬菜。 半小时后,他又来到后院动手种菜。 地上的土被冻得硬梆梆,气温也低,正常情况得等春天雪化了才适合播种。 王大庆之所以敢违背常识,是因为他有灵泉。 他抡起镐头翻土,费了好大劲总算搞定,掏出旱黄瓜籽下种,又拌了点草木灰掺进去。 每一个种子坑,他都特意先泼上灵泉水再盖土,最后用装着灵泉的水壶均匀洒在地面。 他心想,虽然外面不能像空间那样加速疯长,但在零下的环境下种旱黄瓜本身就违背常识,若被人发现不太妙。 于是他又找了些枯树枝等遮挡,打算回头把篱笆也加高一些。 这年代又没有什么无人机这类高级玩意,不怕有人从高空看到。 之后,王大庆又用同样的方法种下了耐寒大白菜。 之所以不直接全种在空间里,是考虑要分一点给马国宝,毕竟人家把爷爷留下的屋子白白借他住。 要是从空间里拿出来不好找借口,地头种出来的,还能说是“国外农学专家的最新研究成果”。 一切搞定后,王大庆回屋烤火,意念进入空间。 看到刚种下的黄瓜秧已经窜到了膝盖高,王大庆非常满意,启动意念逐株灌溉灵泉。 黄瓜秧藤缠上架子,拼命地往上爬。 一旁白菜地块王大庆也没落下,每一株都专门浇上了灵泉水。 “不出三天白菜就能包心,能吃口嫩的。” 王大庆兴奋地盘算着。 “砰砰!”两声,毫无预兆地闯进了耳朵。 王大庆顿了下,确认没听错后,意念从空间里退出,跳下炕穿上鞋。 “王知青,王知青……你在吗?”大门被拍得直颤,女声带着哭腔喊着。 王大庆走到大门后,抽开门栓开了一条缝隙想看看是谁。 门外那人猛地推门而入,王大庆飞速往后一躲。 一道身影扑进来,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才站稳,弯腰扶着膝盖喘气。 王大庆仔细一看,来人是后面一批下乡的女知青,记得好像叫陈倩。 不管怎么说,人都已经进屋了,总不能不理,他语气冷淡地问:“找我有事?” “红梅被人堵在知青点了!他们非说她偷了东西,这会儿要扒她棉袄搜身……”陈倩说着抬起头,满脸焦急。 王大庆皱起了眉头。 记忆里,今天张红梅可没遇到陈倩说的这种情况?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提前送了腊肉,惹人眼红了? 王大庆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自己重生后做了不少与前世不同的举动,肯定会带来连锁效应,不能再单靠记忆做判断。 “等我一下。” 王大庆跑回炕房,迅速穿上厚衣服,套上棉鞋。 随后关好门,和陈倩一同赶往知青点。 知青点。 “别装傻了,就你和我住一个屋,不是你还能是谁?别人可能被骗给你肉吃,我可不上你那套!” “现在,要么你把东西拿出来,要么我们就把你的东西全翻个底朝天,我就不信翻不出什么!” 王大庆远远就听见尖酸刻薄的声音从知青点里传出,他快步走近,一把推开大门。 屋内。 几个女知青紧紧抓着张红梅的棉袄,周围还有不少男知青围着,一副看戏的样子。 王大庆顿时火冒三丈,进门冷脸喝道:“干什么呢?一大群人欺负一个女同志?” 第23章 王大庆的‘挑战\\\’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呦呦,这是要来一出英雄救美?” 林海洋躲在人群后面阴阳怪气地开口打破寂静,“前脚给人送腊肉,今儿又替人出头,俩不会早就钻过一个被窝吧?” 王大庆疾步上前。 他的狠劲这几天大家是见识过的,知青们纷纷让道。 “妈的一群不讲义气的……” 林海洋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想溜回屋。 王大庆动作更快,一把抓住他胸前衣服,啪的一巴掌甩了过去:“嘴巴这么臭,是天天吃屎了?” 林海洋嘴角溢出血,脑袋嗡嗡作响。 人群中,陆志新一想到之前被王大庆暴打的事,心有余悸,跳出来喊道:“你给老子等着,我这就去告陈队!” 王大庆抓紧林海洋的衣服一拧,转身把他像武器一样砸向陆志新:“尽管去告,老子倒要看看,到底是你们这群满嘴喷粪、污人清白的挨处分,还是老子!” 陆志新一屁股坐地上,疼得直抽气。 单手拎着一个男人当武器,这也太狠了! 其他人都吓得不敢吱声,更没人敢出来劝架。 “关你什么事?张知青偷了东西,我们就不能说?”刚才带头骂张红梅的赵真真冷哼一声。 有几个人想起“抓贼”这个大义,不信王大庆敢真翻天,把他们一顿全打,于是纷纷起哄: “没错!当个知青还手脚不干净,我看跟某些人就是一路货色!” “要不是关系不一般,能这么护着?” “偷东西就是该死!谁来也没用!” 林海洋也跟着叫嚣,说话时满嘴鲜血飞溅。 王大庆满脸嫌弃,松手把林海洋丢在陆志新身边。 看着林海洋还敢在自己面前跳,王大庆心里已经明白,这事就是他和赵真真联合搞的鬼,顿时脸色阴沉得吓人。 “你们可真是能整事,十个人联合欺负一个,白的都能让你们说成黑的了。” 王大庆几次动手揍人,建立一定威严,一开口就把屋内几人的叫嚣声压下去。 说着,他目露寒光环视。 没有人敢和他对视,纷纷使用小动作避开。 王大庆质问:“我倒是好奇,是谁的,又丢了什么,才敢一口咬定是张红梅同志拿的。” “我的豆油昨晚上还满着,今早见底了!” 赵真真提了下地上翻倒的小桶,伸手突揪住张红梅衣领,冷哼道:“全知青点就她半夜出来溜达,不是她还能是谁?” 张红梅感冒都还没好,面色发白没血色,闻言小声辩解:“我没有,我是……” “还敢狡辩,就你这副尖嘴猴腮样,一看就知道是惯犯。”赵真真对着张红梅尖声怒斥。 张红梅被吓得话直接说不出来了。 “是谁教你靠攻击别人相貌当证据的!”王大庆当即浑身煞气,眼睛冒火盯着赵真真冷笑,“那你胖得跟水桶一样,前天生产队丢的那头母猪,是不是你偷的。” “你,你……前天我还没到民主屯,母猪丢了跟我有什么关系。”赵真真气得面色通红反驳。 王大庆冷眼道:“生产队丢母猪是我随口编的,你这都还辩上了呢。” 现场都是城里来的知青,勉强算是个文化人,都听出来王大庆话里直指所谓‘豆油丢失’,是一场策划好的针对张红梅的阴谋。 赵真真装傻冷笑道:“张嘴就来,怕不是这小贱人的同伙。” “老子有两大头野猪可以炼猪油,张红梅同志想用油跟我打声招呼,会看得上喂猪都窜稀的掺麸皮豆油?”因为是女的,王大庆不想动手落人口实,再次暗示适可而止。 “就是她偷的,扒个干净,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赵真真抓着张红梅衣领甩一边,一脚踢在藤木箱,恶狠狠道,“自己不开锁,老姐儿动手可是要砸个稀巴烂。” 藤木箱是张红梅的行李箱,里头有父亲几件衣服,是她用来怀念的。想上前阻止,又被赵真真凶恶模样摄住不敢动。 她从小体弱多病、身体单薄,跟水桶身材的赵真真一比,更像是没长大的小女孩。 “哼,做贼心虚。”赵真真冷笑着,从棉服里抓出早准备的铁锤。 “求求你,不要……”张红梅哭着哀求。 赵真真不为所动。 就在这时,王大庆一步上前,挡在赵真真面前:“空口白牙没凭据,就敢动人私人物品,谁给你勇气!还是说你根本就是看上别人的东西,想趁机偷盗。” “你,你……乱诬陷好人,被举报没好果子吃!”赵真真顺着王大庆的话红脸怒斥。 这时,坐地上的林海洋发现节奏不对,赵真真没发现被王大庆牵着鼻子,硬着头皮从地上爬起来说道:“油桶昨儿夜里就见底了,保不齐那丫头把油藏腚沟里了!” 其他几个知青哄笑打量张红梅。 本来一脸无血色的张红梅,羞得瞬间满脸通红,垂下脑袋。 “眼睛都不想要了吗?”王大庆顾忌打女同志传出去名声不好,才比较收敛,对男的可没有。 他目光一扫,几个哄笑的知青瞬间闭上嘴,为了维护尊严假装交谈。 经过林海洋突然跳出来打岔,赵真真稍微明白过来自己被带了节奏,气得目光爆射寒光。 然而她不敢保证王大庆真不会对自己动手,她可是很怕疼,于是表情稍微缓和了点,道:“东西是真被偷了,张红梅嫌疑最大,若是不能找出来,大伙仅剩下那点油也没了,光吃粗粮水煮菜,可是没力气干活的。” 这话一出,全场知青们都猛然直起腰,双眼炯炯盯着王大庆。 王大庆看出来,一群人都寄望他为了维护张红梅能拿出猪肉平息,他却没打算顺着众人心思,毕竟事关名声,不处理妥当,以后张红梅在民主屯难混。 “想搜也可以。” 王大庆心里有了注意,开口说一半顿住,看一圈周围知青们失落的嘴脸,才继续说道:“搜了之后找不着油,又当如何?” 油桶消失的豆油,是赵真真和林海洋一起偷偷放进藤木箱的,不可能找不到。 二人无声交流,确定接下王大庆的‘挑战’。 林海洋袖口抹掉嘴角鲜血,挺着胸膛,大声道:“我相信赵知青的判断,要搜不着油,老子跪在那娘们面前自抽二十下嘴巴。” “同样的,要是在藤木箱里搜着油,张红梅立马滚出知青点,还大家安全。除此之外……” 赵真真出来打配合,顿住手指王大庆,冷厉道:“还有你个驴操的玩意,得给老娘磕三个响头道歉,外加赔三十斤猪板油!” 第24章 赵真真这下慌了 赵真真怀恨在心,王大庆袒护张红梅,还骂自己是水桶。 “你们呢?”王大庆环顾四周。 其他知青一时间不语。 “等什么呢?三十斤猪板油,够咱们每人分二斤还有剩。”林海洋出声呼喝。 来乡下只有粗粮和水煮土豆、白萝卜可以吃,没有一点荤腥还要干活,日子过得苦哈哈。 因此一想到人人能得到二斤猪板油,除了有限几个人外,其他人异口同声。 “我们支持赵真真同志!” “嗯,那我的条件是,之后搜不着油,有一个算一个,排着队给张红梅同志鞠躬认错,外加每人给十斤全国粮票让她压惊。”王大庆开出条件。 其他人有所迟疑,但猪板油的号召力太强,最终咬咬牙同意了。 同时间,张红梅抓住王大庆后背衣服,小声道:“我真没拿,可他们这么肯定……” 事到如今,张红梅是看出,叫人给做局了。 赵真真前两天明里暗里就和她不对付,现在这么肯定,保不准早就做了准备。 真要搜出来,王大庆得被自己连累。 想到这,张红梅紧张发抖,话都说得不利索。 “现在才知道害怕,不觉得有些太晚了吗?等着磕头赔偿后滚出知青点吧。”林海洋嘲讽。 “只要你没动油,就不用怕他们。”王大庆回头安慰张红梅一句,转头盯着林海洋。 林海洋被打怕,惊吓后退着,道:“你,你要干什么……我提醒你,现在咱们还在打赌,你要是动手就说明心虚,就是输了。” 王大庆作势要抽林海洋一顿,被一群为了吃上猪板油的知青们给冲了。 知青们跑进去张红梅房间翻箱倒柜,找被偷走的油,林海洋趁乱跟着进去。 同时间,赵真真正弯腰撅着大腚扒拉藤木箱锁头:“老姐儿亲眼见你半夜往箱子里塞东西,你个骚蹄子准备滚出知青点……” “不许跑。” 王大庆瞅准箱子打开瞬间,追逃走的林海洋无果,借机撞了下赵真真,同时念头启动,把藤木箱里的东西全收进灵泉空间。 十几人一起挤进张红梅卧室,空气都变得浑浊,人都转不开身子。 王大庆进来,依旧借口逮嘴臭的林海洋,其实是依照前世记忆,瞅准张红梅睡觉位置挤。 当有人掀开枕头时,他眼疾手快靠上去,先一步把下面放着的怀表收入空间。 “怎么是空的?”外头堂屋传来赵真真尖锐嗓音。 王大庆用意念找了一圈油,想收入空间却没有找到,听到赵真真惊叫,觉得是时候了,改变嗓音喊道:“赵真真不会找到油了吧?” 一群人怕赵真真藏起来,毕竟十多斤豆油比两斤猪油多很多,于是‘哗啦啦’往外挤。 等人走光后,满屋子跟被野猪拱了,一片狼藉。 王大庆是最后出门的,离开前从炕上顺了根棉线,用意念从空间取出怀表,用打猎手法,活套子把棉线裹在凹凸处,一起用手抓着缩进棉服里才走出去。 堂屋一群人围着。 赵真真蹲地上,面前藤木箱被暴力拆开,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 张红梅在一旁捂着嘴,眼泪如珍珠串往下掉。 藤木箱放着父亲两件衣物去哪儿了?回城后怎么跟母亲交代。 “什么情况?”有人开口打破沉默。 “会不会藏其他地方了?” 林海洋亲眼见到赵真真把油塞进藤木箱的,此刻怀疑张红梅提早转移,成为真正的小偷。 赵真真闻言回过身,怒瞪张红梅:“肯定是你这个骚蹄子藏起来,不拿出来,老娘撕烂你衣服再扔外头给村民围观。” “够了。” 王大庆移过去挡在张红梅面前,冷眼盯着赵真真,道:“没凭没据一口咬定油在藤木箱,找不到还想屈打成招,当我不存在吗?” “可是……”赵真真差点说漏嘴是自己布的局,及时反应收住。 王大庆知赵真真要说什么,没放心上,冷脸道:“你们一群人里里外外翻找,差点把瓦片都给掀掉,却找不到所谓豆油,现在轮到我们了。” 众人一时间听不懂什么意思。 蠢! 王大庆横了眼众人,转头跟捂嘴无声哭泣的张红梅说道:“回房间找找,自己有没有丢东西。” 赵真真立即冒出不好预感,王大庆是要把他们使过的套路甩回来,着急怒笑道:“就她那酸臭鬼样子,谁能看得上。” “人不可貌相,张知青之前提到过,从城里带来老怀表,值老鼻子钱了。”王大庆回头说道。 老怀表也是父亲留下遗物,张红梅闻言转身跑进卧室。 林海洋也反应过来,想进去搞破坏,被王大庆横移到门口拦住。 “大伙别愣着了,那娘们这是要去二次藏油。”林海洋自知打不过王大庆,机灵拉上其他人一起对抗。 其他人还真迈出脚。 王大庆依旧堵在门口,冷淡道:“刚才你们恨不得把炕砖都扒拉掉,结果一滴油都没发现,现在因为这蠢人说一句话,你们就都信了?” “还有,你们进不去可不是看不了。” 王大庆一句话,直接破了林海洋趁乱搞破坏的计谋。 “怀表,爸爸给我的怀表不见了……”屋内张红梅跪坐炕上嚎啕大哭。 “谁顺了怀表现在自己拿出来,这事就当没发生,否则……哼哼,你们懂的。”王大庆叉腰眯眼扫视。 “我刚才只关心油,没发现什么表。” “不要血口喷人,我才不是那种人。” “……” 众人面红耳赤张嘴表明清白,一时间整个屋子都是声音。 “清白不是靠嘴巴,要拿出实际证据,否则统统是嫌疑人。” 王大庆冷笑,手指着想溜走的林海洋,道:“我看到你小子刚才翻得最欢,嫌疑最大。” “我,我没有……”林海洋感受到被冤枉的委屈,又气又着急辩解。 林海洋是冤枉张红梅偷油策划者之一,王大庆一点也不同情,冷冷道:“你有两个选择,自己脱衣服和我都动手搜身。” 说完,王大庆看向赵真真,道:“怀表也可能放在藤木箱里,因此你的嫌疑最大,毕竟刚才就你一人在堂屋。” “我……那骚蹄子也在场。”赵真真也不想被扣上偷盗嫌疑帽子,急得把张红梅拉出来当证人。 王大庆朝屋内问道:“张知青,你刚才有看赵真真翻箱子吗?” 张红梅为丢失怀表而悲伤,对外界没反应。 王大庆转头说道:“她说没看到。” “当老娘是傻子!老娘跟你拼了……”赵真真面目狰狞,张牙舞爪扑上来。 第25章 真相水落石出 王大庆急忙闪避,趁机把怀表塞到赵真真衣服上。 棉线连接着他的和怀表一头。 “哟,不讲证据动手脚打人,莫不是做贼心虚?”王大庆还不忘说出猜测,继续刺激赵真真。 赵真真扑了个空,踉跄到门口撞在墙上才稳住,闻言气不过转身继续攻击。 王大庆顺势收回棉线。 他使用的活套打猎方式,是一群城里来的知青看不懂的手法。 当棉线完全从怀表脱离,在场所有人看前眼看到怀表从赵真真身上掉落。 赵真真自己也看到,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落地的怀表,道:“怎么可能,我就没见过这破玩意……” “张红梅同志,快过来看看这是不是你的怀表?”王大庆表现意外又惊喜。 屋里的张红梅闻言跑出来,王大庆很贴心用手指了下位置。 张红梅扑上去跪地,拿起怀表手指轻轻擦掉上面的泥土,流着泪道:“是我的怀表……” 说着,张红梅打开怀表,盖子内贴着她和父亲的合照。 “怀表为什么从你身上掉落?” 王大庆看向赵真真,“你莫非为了偷表去换吃的又怕被发现,所以故意诬陷张红梅?” 说完,他目光转向林海洋,道:“而你是她的同伙。” “我不是。” 林海洋梗着脖子,驳斥王大庆的指认:“我哪里知道那个臭九流的孽种身上带了块怀表。” 活见鬼了。 赵真真藏的油不见了,反倒掉出一块怀表来。 林海洋知道必须把自己摘出去,否则眼下就算他有一百张嘴,只怕也说不清了。 “贼喊捉贼,玩得真溜啊!” “这一出出的,回头传出去,给咱们知识分子丢尽脸。” “怀表可比豆油贵多了,该不会是有人起了贪心,造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好顺理成章把怀表吞了吧?” “……” 其他知青们生怕也被王大庆点名成同伙,纷纷恶言相向,与赵真真划清界限。 虚伪! 王大庆无语,一群人切割就切割吧,趋利避害乃人之常情。 但他们还想维持“知识分子”的脸面,说话一个比一个缜密,话里话外都不带主语,真当他是傻子,看不出来? “不可能……这不可能……” 赵真真摇着头,无法接受自己亲手放进藤木箱的油不见了,反而身上多出一块怀表。 “大家都看到怀表是从你身上掉落的。我在想,你千方百计要把张知青赶出知青点,是不是想来个死无对证?” 王大庆冷笑着驳斥赵真真,还意味深长地扫视了周围一圈,暗示其他知青:想装没事、想保脸?做梦!不表明态度的,统统当同伙处理。 几分钟前,一群人像土匪一样乱翻赵真真的行李,这事已经洗不干净了。 等把屯里的生产队、知青办叫来,王大庆只要一提,他们一个都别想跑,个人档案必然留下污点,影响一生前途。 想到这,一群人脸色瞬间变了,纷纷指着赵真真,唾沫横飞地开始批驳: “哪儿能有这种人!咱们知青点的风气全让她带坏了!” “亏我刚才还信她,说什么豆油,说得跟真的似的!” “对啊,全靠她一张嘴在那儿说,谁看到豆油了?” “我看,得赶紧去找队长来!” “大晚上瞎闹什么呢?” 说曹操,曹操到。 知青大队长陈豪推门而入,手里提着油灯照亮四周,黑着脸呵斥道:“我在几里外都能听见你们吵,明天都不用干活了吗?” 一时间,屋内鸦雀无声。 “队长,赵真真偷了张红梅的怀表,还反咬一口,说人家偷了豆油,把人家屋子翻得比猪窝还乱。”一直沉默的陈倩这时跳出来,将情况说明白。 “放你姥姥的连环屁!” 一群知青集体跳水,让林海洋顿感情况不妙。 他立马转变策略,从撇清关系变为与赵真真同舟共济,于是也跳出来驳斥。 但陈豪可没忘前两天林场上林海洋邀功的那档子事,立刻勃然大怒:“瞎嚷嚷个屁啊!” 作为知青大队长,陈豪对下乡知青拥有实打实的考核权。 林海洋被吼得缩了缩脖子,哪还敢反抗,老老实实闭上嘴。 “怀表呢?拿来我看看。”陈豪沉声问。 陈倩立马从张红梅手里接过怀表,双手递上。 陈豪摸了摸,又仔细看了看,说道:“银壳瑞士表,有些年头了,存世量不多,够判十年哦。” 众知青闻言,心脏都差点停跳。 主谋都要判十年,从犯就算轻,也得吃苦改造。 改造倒还好,苦点熬一熬总能熬过去,可政治面貌一栏要是被记上一笔,那这辈子就跟体制绝缘了。 对一群“知识分子”而言,简直是天塌了。 一屋子人都在暗暗祈求,别让王大庆指出自己刚才也参与了翻行李的事。 作为主谋的赵真真早已吓得腿软,直接跌坐在地,面色苍白如纸。 “挺有能耐的啊,这才几天,就把城里那些勾心斗角的糟粕给带来了。” 陈豪低头眯眼盯着赵真真,语气森冷,“看上别人好东西,就耍栽赃陷害那套黑把戏。” “不,是我被冤枉的,怀表是王大庆塞我……” 赵真真不想这辈子就这么毁了,扑上去想抱住陈豪的腿求情。 陈豪后退一步,冷哼道:“是与不是,公社那边自有判断。” “阿虎,喊民兵过来把人带走。”陈豪随即下令。 赵真真闻言,果断爬起来打算逃走。 王大庆早有预料,早已堵在门口,把赵真真拦住,并说道:“队长,我刚才过来时,听到林海洋最支持赵真真扒张知青衣服,还带头把卧室翻得一团糟,人家姑娘的贴身衣物都没放过,太流氓了。” “混蛋!” 陈豪眼睛瞪得滚圆,“就算是真偷了东西,也该叫知青办来处理,是你们能私自乱动的吗?!” “你放屁,我没有……”流氓罪不比偷盗罪轻,林海洋急得面红耳赤,怒骂王大庆。 “瞧瞧,张嘴就是脏话,哪还有一点知识分子该有的样子?我要是晚来一步,张知青……” 王大庆故意话锋一转,表现出不好意思说下去的模样,懂的人自然懂。 知青们虽然多少觉得王大庆说得夸张,但为了撇清关系,没人敢接话,全都装作没听到。 “不管是耍流氓、偷盗,还是动用私刑,都是犯罪,都得带走!”陈豪一声怒喝。 “我真没有耍流氓!” “我爹可是公社……” 林海洋、赵真真挣扎辩解。 “谁来了也不好使!这里是民主屯,不是你们胡闹犯法的校园。” 陈豪怒斥,“偷革命同志财物,破坏知青团结,够你们喝一壶的!” 门外跟来的两个民兵进屋,拿着麻绳,一人负责一个。 “贱人,你给老子等着!”林海洋眼看没有转圜余地,恶狠狠地威胁张红梅。 第26章 温炕热饭,张红梅受宠若惊 张红梅被吓得浑身发抖。 王大庆看不下去,强忍住冲上去抽人的冲动,冷笑道:“有那闲心,不如想想怎么在寒冬腊月里熬过改造。” 林海洋一想到以前在城里听过的改造经历,吓得尿了裤子,当场哭着哀求饶命。 民兵毫不留情地把麻绳紧紧捆上。 “都给我看清楚了。”陈豪手指灶台边的墙壁。 墙上写着“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红色标语。 “以后谁敢作妖,就跟赵真真、林海洋作伴去!”陈豪厉声警告。 知青们赶紧低下头,不敢吭声。 陈豪这才满意地转身离开知青点。 两个民兵,各提着被麻绳捆得结结实实的罪犯,跟在他身后。 其他知青们怕王大庆回来找麻烦,第一时间跑回自己的住宿房间。 陈倩想到什么,也赶紧回到自己屋里。 堂屋里,就只剩下王大庆和张红梅。 “王同志,谢谢你……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我……” 张红梅一想到要是没有王大庆出现,可能发生的后果,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王大庆也把张红梅当姑娘看待,伸手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公道自在人心,都过去了。” “嗯。” 张红梅低着头,小声应了一声。 王大庆寻思着准备离开,张红梅察觉到了,小声问道:“王同志,你咋知道我有怀表的……” 张红梅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有怀表的事,连交好的陈倩都不知道。 王大庆只在知青点住了一天,怎么会知道?还偏偏拿来利用,反将一军。 此时,王大庆暗暗思索:若是不回答这个问题,张红梅恐怕会因为一直琢磨睡不着,影响第二天干活。 于是他凑近她耳边,小声说道:“我进卧室的时候,刚好看到有人掀开你的枕头,那时候正好看见,就临时起意,回敬那两个栽赃的破烂玩意一把大的。” “呃~你、你相信我没偷豆油?”张红梅试探着问道。 什么脑回路…… 王大庆无语她的关注点,道:“有我送你的两斤猪肉在,还缺他们那点破豆油?所以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清白的。” 谁被冤枉成小偷都会委屈。 张红梅一听王大庆语气认真又坚定,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对了,队长刚才说得可能夸张了些,更多是为了警告知青们别再闹事。我觉得那两个破烂最多也就是清理几个月粪坑,就会被放回来。”王大庆见不得女孩子哭,赶紧找了个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 张红梅果然止住了哭泣,但表情却明显露出害怕,也不敢出声。 “不是,你好好想想,挖几个月粪,谁还敢不老实?” 王大庆一边微笑安抚,一边腹诽自己不会安慰人,话一出口更吓人。 他脑子一转有了新主意,歪头看向刚才被翻乱的卧室,说道:“卧室要整理好得花不少力气,你先去我家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这不好吧……” “就多一双筷子的事,走走。” 张红梅虽然不好意思接受,但最终还是被王大庆拉着手出了门。 老屋距离知青点很近。 没走多久就到了。 王大庆将一路害羞不已的张红梅推进炕房。 在东北农村,炕房的土炕就是睡觉、生活、招待客人的地方。 王大庆把张红梅请上炕,又搬来方桌放到炕上,然后到堂屋翻锅碗瓢盆,弄出一些动静,实际上是从灵泉空间中取食物。 灵泉空间里有个仓库,堪比神话版的冰箱,东西放进去永远不会变质。 王大庆把晚上准备好的红烧鹿肉和白米饭取出来,还都是热腾腾的。 他盛了自己饭量两倍的那份,端进炕房。 “啊嚏~” 土炕上,张红梅端坐着,手不自觉地摩挲着棉服,忽然打了个喷嚏。 王大庆站在门边狐疑,难不成炕火灭了? 不对。 他明显能感受到屋里温度合适,自己的脸都烤得发热。 仔细一看,他发现张红梅穿的棉服已经磨破,棉絮都露出来了。 他把饭放到桌上,道:“你这棉服也太薄了,等明儿……” 张红梅又猛打一个喷嚏,王大庆把话咽回去,改口道:“鹿肉和姜片都补气,多吃点,身体才能强壮抗寒。” 张红梅受宠若惊,愣愣地坐着,都不敢出声。 对比赵真真和林海洋,王大庆对她实在太好了,该不会是…… “别愣着了,赶紧吃,吃完早点回去收拾房间。不然今晚就得睡地上,明天变成冰尸。”王大庆故意板着脸训斥。 张红梅从棉袄内掏出一个蓝色的手绢包,层层打开,里面是一块上海牌手表,表面还带着体温。 她把手表托在掌心,递向王大庆,道:“你已经帮我太多了,我不能再白吃,这个就当……” “你要是真过意不去,明天过来帮我把后院菜地的草除了。”王大庆摆手拒绝。 此时窗外,北风卷着雪粒子拍打着窗纸。 张红梅满脸吃惊,这时候田地都冻硬了,哪来的草要除? “别耽误时间,快吃饭。”王大庆搬出长辈模样呵斥她。 得益于前世经验,王大庆演得一点都不像演的。 张红梅那一刻竟真觉得像家里长辈,大气不敢出,老实地拿起筷子。 不管是红烧鹿肉还是白米饭,王大庆都掺入了灵泉水。 才吃了没几口,张红梅惨白的脸色就稍有恢复,鼻涕也不再冒了。她以为是鹿肉补气的作用,心怀感激,一口米饭一口肉吃得格外珍惜。 王大庆盘腿坐在炕下,陪她吃了几口,免得她尴尬,同时心里盘算着下次去供销社得扯几尺厚棉布。 上辈子张红梅就是因为冻出肺炎,落下病根,这辈子绝不能再让悲剧重演。 一会儿,张红梅停下筷子,尽量避开与王大庆的视线,小声道:“谢谢王同志招待。” 王大庆扫了眼方桌,饭菜其实没怎么少,原本想劝她再多吃点,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在张红梅看来,双方认识不久,她放不开,劝多了反倒起反效果。 于是他把手伸进口袋,从灵泉空间里取出白天在供销社买的几盒虎标冻疮膏中的一盒,放到桌上,道:“别舍不得用,冻坏了手指可不是小事。” 张红梅瞄了一眼,冻疮膏还是没拆封的,她本不想接,但确实需要。 她想了想,道:“我带来毛线团,回头给你织双手套当回礼。” “一盒冻疮膏,没必要那么麻烦。” 王大庆差点脱口而出前世的事,心中百感交集。 他只是想报恩,别无所图,生怕张红梅因此疑神疑鬼,反而疏远。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 王大庆便把她送回知青点。 因为有陈倩帮忙收拾卧室,他也没多插手,免得让张红梅多想。 正准备离开时,附近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第27章 情感真的很纯很真挚 王大庆一听声音方向,知道是知青办那边传来的。他又看见张红梅明显被吓到,就安慰道:“甭怕,往后谁再欺负你……” “其实今天的面碱……”张红梅鼓起勇气,看向知青办方向,“我是故意少放的。” “哈?”王大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们说我蒸的窝头硬得像石头。”张红梅狡黠地眨了眨眼,“其实我往林海洋的饭盒里掺了巴豆粉,谁让他老是嘴巴不干净,还动手动脚的。” 王大庆愣了两秒,随即笑出声来。 前世他只见张红梅病恹恹地总躲在角落,以为她就是个逆来顺受的小绵羊,没想到…… 这时,屯西头传来了更夫的梆子声,王大庆止住了笑,挥挥手道:“赶紧进屋,冻傻了可没人给你织手套。” 王大庆心情不错地走回家。 他反思自己的偏见。 前世竟然没发现,张红梅不仅知善恶,还有自己独立的小性子。 这趟下乡,真没白来,至少还能学到不少。 回到家里,他收拾了一下,躺上炕后,习惯性地打开灵泉空间查看。 空间农田里干燥的黄光柔柔地照着,大白菜长势喜人,牛犊、小羊也都状态不错。 他这才心满意足地入睡。 第二天,风雪交加。 王大庆一大早就起床,蹲在灶台前扒拉火塘,柴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 “趁着得闲的功夫,把腊肉搞出来。”他一边嘀咕着放下火钳,一边起身走向院子边的地窖。 刚把地窖口的封盖石板掀开一条缝,耳朵就听见围墙外传来踩雪的脚步声。 “大雪天的,是谁在外头乱跑?” “王同志……”木门外传来招呼声。 找我的? 地窖口的王大庆一惊,连忙把盖子石板放回去。 “王同志,是我,知青点张红梅。”门外又传来一声吆喝。 王大庆这才松了口气,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都怪天气太冷,把张红梅的声音都冻得变了调…… 其实也没别人,王大庆只能找个借口缓解自己过分警惕的尴尬,一边朝大门走去一边应声道:“来了。” 大门打开。 门外张红梅右手挎着一个篮子,棉帽上沾着不少雪沫子,鼻尖冻得通红。 “外头冷,快进屋暖和。”王大庆招呼道。 张红梅走进院子,一边说道:“风雪太大,林场砍树太危险,加上暂时没有其他任务,陈队长给咱知青们放了假。” 王大庆心里嘀咕,自己今天本来也就是见风雪大不想去打猎,没想到竟跟陈豪想到一块儿去了。 两人前后脚进了屋。 “我寻思着前天你送的腊肉挺贵的,我……我蒸了些榆钱团子……” 张红梅自觉带来的东西不值钱,说话时语气有些不好意思。 “团子我最爱吃了。”王大庆很贴心地接过篮子,掀开上头盖着的厚棉布。 一股蒸汽仿佛逃命般地猛地蹿出。 蒸汽里带着榆钱和玉米面混合的清香。 “别的不说,你的手艺……咦?这是后山的红松子?”王大庆发现篮子里除了团子,还有一颗颗饱满的松子仁。 “嗯,用铁锅炒过了,你……你配着团子吃。”张红梅道。 松子仁在后世的价格远比猪肉贵,现在虽然没那么夸张,但也算是难得的好东西。 张红梅却觉得还不够,又从棉服内掏出一个油纸包,道:“还有这个,是我带来的芝麻盐,拌粥特别香。” “都是我爱吃的,谢谢。”王大庆顾及张红梅的情绪,直接抓起一个团子塞进嘴里。 “小心烫。”张红梅连忙关心地提醒。 “这团子可比知青点那窝头强多了,那帮孙子蒸的馍都能当砖头使。”王大庆顺势转移话题。 张红梅“噗嗤”笑出声,眼角瞥见墙角堆着的一堆白菜,道:“王同志买这么多白菜,是打算囤酸菜?” “嗯。”王大庆点头。 “酸菜得用脚踩才入味,我今天也没别的事,不如我来帮你吧?”张红梅主动请缨。 王大庆想着自己迟早要还张红梅前世恩情,有来有往正合适,便没有拒绝,只是提出建议: “你那双棉鞋踩两下就泡水了,回头脚不得冻僵。我这儿有一双没穿过的胶皮雨靴,你等着,我拿给你。” 说着,王大庆转身进了炕房,把篮子放下,又带出一双崭新的胶皮长筒雨靴。 张红梅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会买女款雨靴,却也不好意思开口问。 “买错了,供销社那大姐脾气不好不肯退。你拿去穿,就当是帮我囤酸菜的工费。”王大庆把雨靴塞进她手里。 大雪天进山伐木,有双雨靴方便多了,只是张红梅没票,根本买不了。 她结合前几天的事,心里清楚“买错”只是借口,一时间五味杂陈。 “别愣着了,等会儿还要熏腊肉,没酸菜配可不行。”王大庆故意催促,打乱她的情绪。 “好。”张红梅强打精神,套上雨靴。 囤酸菜可不是轻省的活儿。 王大庆并没打算让张红梅一个人干,自己也搬来一口大缸加入其中。 菜叶子先沾了灵泉水,踩上去时格外脆生。 张红梅穿着雨靴走进大缸,双手扶着缸沿,脚下“咯吱咯吱”地踩在菜帮子上,竟觉得这声音有趣,听着听着都入了神。 王大庆原本没放在心上,正转头去拿盐巴,就见张红梅一个踩空,身子失去平衡,连忙冲上前伸手要去扶。 张红梅慌乱中四处乱抓。 人在危险时根本控制不住力量,王大庆差点被她拉进缸里,幸亏腰力强才撑住。 饶是如此,两人鼻尖几乎贴在了一起。 时间仿佛凝固,万籁俱寂。 二人的呼吸从鼻尖喷出,在对方面前交错翻卷,那“噗通噗通”的心跳声逐渐涌入耳中。 不过那急促的心跳声,只属于一个人。 张红梅的脸顿时红得滚烫,猛地松开王大庆的手,一屁股坐进了缸里的白菜上。 第28章 相约看电影 “你故意的吧!”她急吼一声,试图用愤怒掩饰内心的羞涩和尴尬。 王大庆外表年轻,灵魂却和张红梅爷爷差不多,这点小场面很淡定。 他看她着急,便笑道:“我倒是忘了里面有白菜,正好给你垫着。就是你可别放屁,不然我这酸菜味儿以后可就独一份了。” “混蛋,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张红梅借着骂人,缓解内心的不安与羞意。 王大庆一看见效,就顺势配合,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很快便将尴尬化解,继续动手干活。 等十缸酸菜封坛完毕,日头已经西斜。 王大庆从房梁上取下之前熏好的鹿腿。 灵泉水泡过的肉,在夕阳下泛着晶莹的琥珀色,光看着都让人垂涎三尺。 张红梅从没见过如此光泽的肉,忍不住咽了口水。 为了不被王大庆发现笑话,急忙蹲在灶口前,用铁钳搅动灶肚里的柴火。 柴灰乱飘。 她一时没注意,被柴灰飘进了眼睛,正要伸手揉。 “别揉,可能不止是柴灰。” 王大庆腾出手拦住她,然后弯腰低头,轻轻吹她眼睛。 张红梅耳根瞬间泛红。 王大庆看得分明,但并不觉得有什么,心里很纯粹,只是想帮忙。 不过他也知道小姑娘脸皮薄,为了缓解她的尴尬,便随手拿起铁钳,在灶肚里翻了几下,掏出几个黑乎乎的东西。 那是烤熟的土豆,去掉焦灰后表皮微焦,一碰就掉。 这也是他刚才阻止张红梅揉眼的原因。 焦皮碎比柴灰更难处理,进眼里再乱揉,分分钟刮伤角膜。 “先拿烤土豆垫垫肚子,小心烫着舌头。”王大庆把土豆放到灶台上,转身去收拾鹿腿。 为了张红梅完全放下刚才的尴尬,他随口说道:“听说明晚隔壁公社那边放《车轮滚滚》,有兴趣去看看吗?” 张红梅正拿着烤土豆准备转移注意力,闻言一愣:“看……看电影?” “嗯,《车轮滚滚》讲的是支前民兵的故事。” 王大庆一边处理鹿腿一边道,“明早咱俩一起坐火车去,我顺便捎点白菜去公社食堂。” 就我和王同志两人,一起坐火车去看电影? 张红梅捏着土豆的手指紧了紧,刚平静下来的心脏,又“噗通噗通”地狂跳起来。 王大庆回头一看,见她手里的土豆都被捏出孔冒热气了,愣了一下,干笑道:“哎,我这拍脑袋一说,都没问你有没空,当我没说吧。” 王大庆想起来,如今城里到处都是学生举报老师、家长,拉人批斗,说是“人人自危”也不为过。 而他从第一天来到民主屯就出头帮忙,之后送猪肉、又帮忙抓小偷,而他和张红梅此前根本不认识,张红梅难免紧张,怀疑他目的不纯。 然而,哪怕两世为人,王大庆对女人的心思还是把握不准。 早上鼻尖差点碰一起,刚才又那样温柔地帮她吹掉飘进眼睛的柴灰,加上张红梅不禁联想到昨日王大庆一人勇斗知青为自己解围的事,一种控制不住的情绪,在她内心蔓延开来。 这女娃的眼神不对,是生气了吗? 王大庆见张红梅久久不出声,心里直打鼓。 难道报恩还报出问题来了? 他越想越心惊。 这电影非看不可,用来缓和关系,免得以后不好再接触。 随后,王大庆认真思索了一下,然后把手伸进口袋,从灵泉空间里取出一盒全新的虎标冻疮膏,放在灶台上,道:“帮我把这个捎给陈倩,顺便告诉她,我想请她一起看电影,毕竟人多热闹点。” 王大庆的想法,是担心自己一心报恩弄巧成拙,所以拉上陈倩一起,搅搅浑水。 张红梅却感到心头一空,又说不清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她知道一直不说话也不礼貌,便轻轻甩了甩头,先把情绪甩掉,脸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好啊,正好我也想去买点针线。” 王大庆最怕她拒绝,闻言顿时松了口气,道:“嗯,明天记得都穿厚实点,那电影院舍不得多烧柴火,看个电影,三层棉褥子都抵不住寒气哦。” “这还用你说?看电影的流程我可熟得很。”张红梅故作生气地翻了个白眼。 “嘿嘿,是我多嘴了。”王大庆摸了摸脑袋,憨笑着配合。 一场彼此都没摸准对方心思的话题,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绕过去了。 吃完晚饭,王大庆把张红梅送回知青点,顺便去喊马国宝明天一起去看电影。 第二天,雪依旧很大,人们都没出去干活。 到了晌午,屯口火车站边排起了长龙。 王大庆几人侥幸抢到站票,挤上了车。 小火车“哐当哐当”地碾过霜桥。 煤水车后头,林海洋正蜷缩着身体,啃着冻硬的窝头,目光死死盯着前面车厢。 “真要跟去朝阳公社?” 陆志新躲在角落里,眉头拧成一团,哈着白气直搓手,“这趟车票都快顶三斤粮票了,咱们每月才分多少啊……” “闭嘴!” 林海洋粗暴打断陆志新的话,把手里的窝头砸在铁轨上。 透过结了冰的车窗,他看到王大庆正给那小娘们递军用水壶。 姑娘白生生的手腕从袖口露出来,晃得他眼睛都疼。 之前被带走,他可吃了不少苦头。 要不是花了两千块,现在还在号子里挖煤。 这一切,都是拜王大庆和姓张的那个臭婆娘所赐! “老子在号子里吃苦受罪,你俩倒过得高高兴兴?没门儿!” 林海洋那张跟马有几分相似的脸,露出狠戾之色:“让你们狗男女先得意着,看完电影回村的时候……哼哼……” 此时车厢里。 马国宝厚脸皮蹭到了座位,还邀请其他三人一起,只有性格开朗的陈倩响应。 王大庆陪着张红梅站在过道里,随着火车一起晃动。 好在就两个站,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这时火车晃动得更厉害,张红梅差点摔倒,王大庆眼疾手快扶住:“前头是弯道,会比较颠,你够不着行李架就抓稳我的手。” 张红梅正想道谢,凑巧瞥见车厢外煤堆边,林海洋正露出一副怪异的表情,有些惊讶地小声嘀咕:“他怎么出来了?” “拿钱砸出来的呗。” 王大庆撇了眼车窗外,冷笑道:“不用怕他,他要是还敢搞事,我非得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不可!” 第29章 送张红梅天价条发带 张红梅闻言,心里感觉很踏实。 下午火车到达朝阳公社。 电影院就在附近。 王大庆花了八毛钱,带三人进了场。 观众席上早已坐了不少人,吵吵嚷嚷的。 “人多凑一块也暖和点。” 王大庆怕两个城里来的姑娘不适应,毕竟乡下电影院远不如城里,都是老房子改造的,四处漏风,来观影的人也没什么素质。 张红梅和陈倩没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四人找了个位置坐下。 王大庆见张红梅在哈气搓手,便把早准备好的军大衣递过去:“女生体寒,伤了身子可不好,你们俩盖着,一起暖和。” 昨天王大庆提醒过她穿厚点,她嘴上答得爽快,结果还是准备不足,张红梅有点不好意思地接过。 “谢谢王知青关照。” 陈倩倒是大大方方地接过军大衣,抖开后盖在她和张红梅膝盖上。 这时,胶片转动声响起,漆黑的银幕上跳出一颗红五星,现场的吵嚷声渐渐安静下来。 “快看,那是咱们公社的粮车!”电影正式播放,前排有观众大声喊叫。 银幕上,十几挂大车正碾过封冻的松花江,车轱辘绑着防滑链,在冰面上擦出金红色的火星子。 张红梅也被画面吸引,跟着剧情看得入了神。 前世王大庆早就把《车轮滚滚》看了不下几十遍,剧情早就滚瓜烂熟。 他分心观察张红梅是否冷到了。 情节缓和时,他抓住空档,掰开一块焦黄的粘豆包递过去:“里面掺了供销社新来的古巴糖,尝尝。” 后排角落。 林海洋的目光始终盯在王大庆和张红梅身上,牙齿咬得“嘎嘎”作响。 “散场人挤人的时候……”陆志新凑到林海洋耳边低语。 这时,电影播放到风雪夜送军粮的马车队遭遇轰炸的情节。 画面和音效交错,仿佛就在观众眼前爆炸,不少人吓得惊呼出声。 张红梅看得正投入,随着爆炸画面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后脑勺撞上了王大庆的臂膀。 “怕的话,就攥着这个。”王大庆把一个温热的铜手炉塞进她手里,炉身錾着五角星,给人极强的安全感。 此时,银幕忽明忽暗,马车队冲过燃烧的桥梁。 “同志们,冲啊!” 银幕里的呐喊震得扩音喇叭发颤,现场观众也激动得跟着大喊。 张红梅抓稳手炉,小声道谢,却听见一声轻笑,转头发现王大庆嘴角勾着弧度,不由得狐疑地瞅了他一眼。 就在这时,后方放映员调整音量,滋啦滋啦的电流声格外刺耳。 就在此时,王大庆猛地伸手,挡在张红梅头顶,并大声提醒:“低头!” 张红梅听到王大庆提醒,赶忙低下脑袋。 “大庆哥耳朵比野兽都灵敏。”马国宝在后排哈哈大笑。 这年代,连电影这种精神粮食也是匮乏的。 朝阳公社电影院几乎每天都放映《车轮滚滚》。 马国宝看了好几遍,流程都懂了。 每当银幕播放马车队冲过燃烧的桥梁,放映员调低音量的同时,就会撒一把沙土或是雪团,制造银幕内外的真实感。 这不,在王大庆开口时,几个小雪团正好越过张红梅头顶。 知道流程又调皮的几个观众,拿着小杆子乱舞,雪团被打碎,雪花翻飞。 电影里手风琴伴奏的《二月里来》响起。 “啪啪。” 观众们激动鼓掌叫喊,响彻整个影院。 有些对剧情早已熟于心的观众,悄悄地抹眼泪。 这一刻,银幕内外仿佛处于一个时空,命运彼此交织。 掌声逐渐消散,“剧终”的大字浮现,随即银幕亮度猛然增强,滚动起幕后制作人员名单。 “放完了,都散了吧。”放映员催促,“其他生产队来的人抓紧点,赶不上末班车是要出大事的。” 天寒地冻,走夜路可是很危险。 人们纷纷起身,怕没位置,更是拿出杀鬼子的气势冲刺。 原本不着急的,见状也跟着急躁起来。 瞬间一群人犹如锅里沸腾的饺子,齐齐往大门口挤。 王大庆考虑两个女同志刚来乡下,没见识过这场面怕出事,特意提醒他们等一会再走不迟。 不一会儿,电影院人群稀稀落落。 他们这才从椅子上起身。 “原来乡下看电影这么有趣……”性格开朗的陈倩,被冻得发红的脸满是激动,摇头晃脑地说,“谢谢王知青,下次换我来请。” “好啊。” 王大庆回应着,目光却一直落在张红梅身上。 此时,张红梅低着头,几乎把自己手指头都抠破了皮,显然还没从刚才突然被王大庆挡头的事里缓过神来。 王大庆有些懊悔,觉得玩笑开大了,忘了张红梅父亲是被拉到街上批斗出意外去世,心里留下阴影。 “对不住,没提前提醒。” “没事的。”张红梅抬头,露出一个很勉强的微笑,“我还以为是林知青干什么了呢。” 王大庆闻言撇了眼角落。 椅子空荡荡,林海洋两人早已没了踪影。 “时间还够,难得来一趟公社,这儿供销社比屯里物资足,咱们去看看吧。”王大庆想到买点东西有利于情绪调节,便微笑提议。 “好啊。”陈倩率先举手赞同。 马国宝被王大庆瞥了一眼,也赶紧举手响应。 张红梅心里其实想拒绝,但见状不敢扫兴,只好把军大衣还给王大庆,点点头道:“可以啊。” 随后四人离开电影院。 朝阳公社的供销社就在电影院隔壁,出大门转个弯没几步就到了。 一进供销社,王大庆就看到柜台玻璃罐里五颜六色的发丝绑带,指着说道:“二位女同志想要什么颜色的,尽管拿,我来付账。” “发带用旧衣服剪成布条就行了,别浪费钱……”张红梅看到售货员异样的眼光,顿觉浑身不自在,低着头小声道。 “那能一样吗?” 王大庆摇摇头,上前打开罐盖抓了几根,道:“你皮肤白,粉色带蝴蝶结的最适合你。” “我呢?”陈倩问道。 “绿色醒目,还衬得皮肤更白。”王大庆拿起发带笑着说。 “讨厌,人家也没那么黑。”陈倩嘟嘴道。 她从小在军大院跟男孩们一起疯玩,皮肤确实黑些,幸好五官优秀,不然真没眼看。 “你这叫健康肤色,干起活来最有力气。”王大庆赶忙竖起大拇指补救。 这时代,女同志们都响应“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号召。 一听干活有力气,陈倩顿时笑嘻嘻地接过王大庆手里两条发带,把粉红带蝴蝶结的塞进张红梅手里,道:“拿着吧,他胡说嫌我黑,就算他赔礼了。” “没错,是我的错。”王大庆赶紧顺势缓解气氛。 他挑发带看似随意,其实暗藏心机。 前世张红梅省吃俭用,攒了几个月余下的工分,才换了那条粉红发带,用到褪色都不舍得扔。 虽说有价格缘由,但显然更多是喜爱。 他这是投其所好,也避免对方为节省舍不得用。 “再要包半斤撒白糖霜的江米条。”他转头对满脸嫉妒的售货员说道。 “十二块五毛。”售货员包好江米条说道。 张红梅瞬间震惊。 她知道江米条的价,半斤也就五毛钱,剩下的都在两条发带上。 “价格没问题吧?”陈倩忍不住问。 售货员挑眉道:“你的一块,那位脸白得像扑了两斤面粉的姑娘手里那条十一块。” “抢劫吧你!”陈倩惊呼。 第30章 他妈的,是谁敢打扰老子雅兴 “哼,你以为呢?”售货员撇嘴道,“那可是从老大哥那边进口的,蝴蝶结上那布灵布灵的,是彩晶石,国内可买不到。” 张红梅一听紧张得想把发带放回去。 王大庆眼疾手快先付了钱,又接过江米条油纸包,推着几人出了供销社。 外头,林海洋两人躲在隐蔽处,距离虽远听不真切,看却没问题。 “小畜生,害得老子去挖煤差点累死,他却在这儿讨姑娘欢心。” “还是两个,可把他能的。”一旁缩着身体抱着膝盖的陆志新,咬牙切齿地添火。 林海洋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同样是犯错被下放再教育的知青,凭什么王大庆就能和姑娘勾三搭四,自己却要一茬接一茬地受罪? 老子不服! 这边。 走出供销社,张红梅因一直紧张,肚子有些不舒服,便拉了下王大庆的衣角,小声道:“我想去方便一下……” “还有点时间,别着急。”王大庆贴心暗示她先解决生理问题,不用惦记火车时间。 “嗯。” 张红梅感激地点了点头,离开。 一旁陈倩正拉着马国宝研究发带:“还真让王知青说对了,墨绿色就是显白。” 两人都没发现张红梅离开。 “哈哈,伟大的马克思保佑,那蹄子落单了。” 暗处的林海洋笑声,比深夜山里呜呜叫的孤狼还阴冷:“王大庆不是喜欢她吗?老子今儿个就开开荤,看看那蹄子到底什么味儿!” “海洋哥,我有点害怕啊……”陆志新嘴唇颤抖道。 “怂货!想吃还不敢动。” 林海洋啐一口浓痰,起身道:“拿好麻绳跟着老子,等会儿捂住那蹄子的嘴往边上林子拖,只要裤子拉下生米煮成熟饭,她还敢翻天不成?” 陆志新一下转过弯。 名节事大,传出去不会有同情,反而被人嫌弃,张红梅就算有苦也说不出,只能往肚子里闷。 想明白后,陆志新也跟着起身。 二人贴着电影院墙根,避开王大庆视线,绕到后方茅厕。 ‘砰。’ 茅厕周围没人,林海洋没有一丝忌惮,上脚踹门。 连踹三个门后找到目标。 张红梅正蹲在茅坑,见到林海洋后瞳孔收缩,手下意识挡住眼睛,正要开口,嘴里就被布团塞住。 供销社门口前。 王大庆抖着发冷的身体,从口袋里掏出自己卷的烟放到嘴里。 ‘呜呜!’ 火车鸣笛声响起,提醒旅客们即将发车。 “不好!” 王大庆突然反应过来,林海洋二人一路从民主屯跟到电影院,怎么可能什么也不做就离开? 现在张红梅落单,必有危险! 来不及喊还在研究发带的陈倩、马国宝,王大庆拔腿就冲。 他的速度比进山打猎时还快,转眼间就来到电影院左侧。 一排茅厕隐约在望。 地上积雪满是凌乱的脚印,还有一条粉红蝴蝶结发带趴着。 发带价值十一块,民主屯农民不吃不喝一个月收入,可见能买得起的人不多。 因此这发带就是自己刚送给张红梅的那条。 王大庆飞速冲过去捡起来,目光扫过几个茅厕坑位。 该死的畜生! 王大庆目赤欲裂,低头扫脚印。 有几个脚印还带着明显的血点。 他判断脚印多半是林海洋的,血点可能是张红梅反抗时撕咬留下。 随即,他沿着地上的脚印移动。 此刻风雪很大,新雪不断覆盖旧雪。 没多久,王大庆就失去了追踪脚印的方向,举目望去天地一片白茫茫。 怎么才能找到人? 王大庆心头如火焚烧。 …… 林子里有座暂停使用待修的巡逻屋。 屋里张红梅身体被麻绳绑着,蜷缩在角落,面无血色,瞳孔充满恐惧,泪水不断从眼角溢出,嘴里被塞着布团,说不出话来。 “搁这装什么烈女,王大庆那蠢驴能碰,老子就碰不得啊!”林海洋兽性大发,伸手抓住张红梅棉服。 棉服有年头了,稍微一用力就被撕下一大块,里面保暖的棉絮飞溅出来。 林海洋觉得画面很美,很符合他的幻想,可转念又觉得缺了点什么。 很快,他发现是缺少叫声,于是把张红梅嘴里的布团拿掉。 “救命啊!”张红梅声音几乎要刺破屋顶。 “叫得好听,让人欲罢不能啊!可惜周围就哥儿几个,你这到处勾引男人的蹄子,若是不老实配合,把老子惹毛了,有你好受的。” 林海洋伸手抓向张红梅的棉裤,满脸邪笑道:“其实老子还真希望王大庆那废驴能亲眼看看,自己喜欢的娘们儿也能被我欺负。” “嘿嘿……”门后站着的陆志新满脸期待笑容。 “不要……救命……”张红梅死死并紧双腿,嚎啕大哭求救。 然而她声音越凄惨,满肚子坏水儿的林海洋反而越兴奋。 力量的差距,任何反抗都无法弥补。 张红梅咬牙出血并紧的双腿,被暴力掰开,裤子发出“撕拉”响声。 林海洋那张似马的脸满是亢奋发红。 在城里跟爸爸一起被批斗,都没她此刻这般绝望,她居然要被同一个知青点的同事行禽兽之事…… 希望没有来生! 张红梅想到电影里受辱的人,往往都是咬舌自尽,她瞳孔露出绝望,张开嘴。 ‘轰!’ 突然紧闭的门被汹涌力量撞开,门后的陆志新被飞起的门板带着一起撞到墙上。 灰尘四起。 “他妈的,是谁敢打扰老子雅兴……”林海洋面目狰狞地回头。 一道身影猛地冲入屋内,一双大手抓住林海洋棉袄领口。 林海洋怒吼刚起,被生生打断,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脸朝下砸在地上。 巡逻屋有屋顶,地面无雪,硬得要命。 ‘砰!’ 林海洋面部砸在地上,口鼻同时流血。 来人没有一丝手软,抓住林海洋的后领将他提起,一拳砸在脸上。 林海洋鼻梁被打断,惨叫声凄厉,牙齿带着血喷出。 砰砰砰…… 来人继续挥拳暴揍,林海洋被打得不知父母姓甚名谁。 角落里本想咬舌自尽的张红梅,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当她看清那个正打林海洋的人是谁时,心中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泪水止不住往外涌:“王……王大……王大庆,是谁?” 张红梅神志混乱,精神接近崩溃,思绪乱如麻。 “让你欺负老子的前世恩人……” 来人正是听到求救声后拼命赶来的王大庆,此刻见到张红梅模样,狂怒中一把将林海洋摔在地上:“零下二三十度还能生邪火是吧?老子帮你泄了它!” 第31章 大庆哥,咱们发财的机会来了 王大庆抬脚踹向林海洋的裤裆。 林海洋被邪火侵扰,生理反应一直未退,王大庆这一脚下去,‘咔’的一声软体断裂声刺耳,还伴随着无声的蛋蛋碎裂。 林海洋当场痛昏。 王大庆并未停手。 前世,林海洋搞大了好几个姑娘的肚子,然后悄无声息地跑路。 乡下人只骂姑娘们不检点。 可谁知道,大多数是被强迫的。 有的姑娘破罐破摔苦苦活着,有的去黑诊所引产感染终身残疾,更多的是精神崩溃走向绝路。 这些姑娘里,有乡下的,有下放的知青。 甚至王大庆还听说过,有体弱的男孩也遭他毒手。 不管如何,既然老天爷让他重活一世。 那么,前世发生的一切,这一世都不能再重演! ‘砰砰。’ 王大庆一脚一脚地猛踹林海洋的裤裆,把那邪恶的根源彻底铲除。 这时,被门板撞到的陆志新终于缓过神,推开门板,嘴里咆哮:“是谁,谁敢撞老子!” ‘啪嗒!’ 门板摔落地上,扬起一股尘土。 陆志新迷迷糊糊地看到一个人在暴揍另一个,顿时大叫:“海洋哥,别打死了,给我留口气,我要报仇!” 说完,他一头扎进尘土里。 ‘啪。’ 王大庆踹着林海洋裤裆,甩手给冲破灰尘的陆志新一巴掌。 陆志新下巴几乎脱臼,鲜血从齿缝冒出,眼里直冒金星。 “是,是你……救命啊。” 陆志新看清楚站着的是谁,顾不得脸颊疼痛转身朝门口跑。 “让你走了吗?”王大庆冷冷道。 陆志新浑身像是被电流划过狂抖,随即转过身,双膝“砰”的跪地磕头哭道:“大庆爷爷饶命,之前小弟是不同意林海洋那畜生……” 王大庆不搭理,收回脚,手往后背虚空一抓,从空间里取出军大衣。 陆志新吓得不敢抬头,张红梅精神处于崩溃边缘,不用怕凭空变戏被发现。 王大庆上前给张红梅解开双手麻绳,然后把军大衣给她穿上。 张红梅身体不停颤抖:“不……不要……” “对不起,我来晚了。你不用害怕,我保证再也没有人敢碰你一下。” 王大庆语气温柔地安抚,还从空间里拿出水壶喂张红梅。 水壶里装的是灵泉水,能改善体质,对生物精神也有奇效。 几口下去后,张红梅激烈的情绪稍稍缓和。 ‘呼呼。’ 狂风吹开窗户,光芒径直闯入屋内。 张红梅眼中,王大庆面容格外清晰,双目瞬间更红,没有一丝矜持,双手抱住王大庆:“呜呜……我,我……他……他……” “不怕不怕,畜生我已经打倒了,犯罪的棍子都给他踢烂……” 王大庆一次次重复安抚。 他心里很疼。 明明是个善良姑娘,老天爷却真不长眼! 张红梅在城里因为父亲的“成分”受到连累,来到乡下才几天就惨遭畜生毒手。 “大庆爷爷……”一旁陆志新还在磕头求饶。 王大庆被搞得心烦意乱,转头怒吼:“闭嘴,去拽挂铜铃!” 朝阳公社每座巡逻屋的屋檐角,都有挂警报铃。 陆志新一骨碌爬起来冲出屋外。 都在一个民主屯,迟早要见面,陆志新怕王大庆给自己来断子绝孙的一脚,老实拉动警铃。 铃声传出的范围不小。 附近巡逻的一支民兵队听到铃声赶了过来。 “咋回事?”队长进屋后问道。 “对女同志耍流氓未遂……”王大庆手指着地上昏死的林海洋,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如实告知。 流氓罪可是非常严重的。 队长当即神色严肃,招呼屋外民兵进来抓人。 王大庆和受害者得一起去公社相关单位录口供。 从犯陆志新主动坦白,林海洋耍流氓未遂的事实无疑。 相关单位领导从民主屯那边得知,林海洋是“二进宫”,直接判下放农场改造三年不得保释,并给予受害者1000块经济补偿。 由相关单位先行垫付,后续再找林家人索赔。 1000块相当于朝阳公社普通人十余年收入,也算相关单位没因林海洋家庭背景偏心。 王大庆没有纠缠,带着精神尚处恍惚的张红梅离开。 此时天色已晚,火车早已驶离。 王大庆回到电影院找不到马国宝二人,从快关门的供销社售货员口中得知,马国宝找不到他们,以为他们先上车了,就带陈倩先行离开。 王大庆送给售货员一条价值一块钱的发带,从对方口中得知,等会有一辆拉货的马车要去民主屯,他们可以搭车。 不多时,两人顺利上了马车。 马车上盖着油布,他们在里面找了个空位坐下。 寒风不断从缝隙钻进来。 王大庆又偷偷从空间里拿出军大衣,与张红梅一起盖着。 环境黝黑,张红梅以为是货车原本就有的,也没有怀疑。 王大庆感受到张红梅精神稍微恢复一些,便打开手电筒,并把1000块递过去,诚恳道歉:“是我疏忽了,当时没跟你一起去。” “不,你及时赶到,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没有咬舌自尽还能亲眼见到坏人受惩,张红梅心里阴影并没王大庆想得那么大,她顿住,挥着小拳头,做冷酷脸:“当时要不是双手被绑,我一定让那家伙知道什么叫社会主义铁拳。” “真的,刚开始我还用手指抓伤了他的手掌呢。” “巾帼不让须眉!” 王大庆竖起大拇指称赞,顺势还说自己发现茅厕外脚印上有血点。 张红梅拍着胸脯道:“我留的。” “过坎儿,小心喽!”外头车夫吆喝提醒。 紧接着马车猛地颠簸摇晃。 车上堆满货物,王大庆怕张红梅磕着,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另一只手轻捂她脑袋,另一手拿着手电筒来回照,防止货物掉落。 虽然王大庆穿着厚厚棉服,但清醒状态下的张红梅仿佛能感受到他的体温,顿时脸颊泛红发烫。 转念又想到自己才刚遭遇侵犯未遂,竟然在想这种事,一时羞臊难安,想从王大庆怀里挣脱出来。 “别乱动,砸伤了可就不好,刚获赔的钱全得搭进去。”王大庆语气温柔地提醒。 是啊,再受伤又得麻烦人家…… 张红梅想着,情绪逐渐平稳,外面风雪再大也挡不住她听见王大庆均匀的呼吸声。 安全感十足! 马车可不比火车,还是走夜路。 启明星挂上天空,他们才抵达民主屯火车站。 王大庆把张红梅送回知青点,回到家时,天已经亮了。 眼见外头风雪不停,他从空间里拿出热乎的馒头和红烧鹿肉吃早餐,然后直接上炕补觉。 这场风雪,比人们预料的下得还久。 直到第三天,雪才有停止的迹象。 知青大队长陈豪马不停蹄地安排知青们干活。 王大庆因为之前猎获颇丰,足够交一整年集体份额,也就没人管他。 可以说今后,他每月只要进山巡逻一次,防止大型猎物下山祸害,陈豪都不会有意见。 另外,其实下乡知青也不是天天干活,每月干活天数是固定的,一共二十天。 要是没挣够工分,就得自个想法多干挣工分。 剩下时间其实也是自由的。 可以拿钱或者粮食顶替工分,干别的事情。 不过话说回来,王大庆根本闲不住,正在琢磨去打听其他鬼市探探底。 “大庆哥在家吗?” 马国宝径直推开院门走进来,他也蹭了王大庆的福利,不跟着赶山队进山没人管。 王大庆躺在炕上懒得动:“托国宝的福,小弟我还侥幸活着。” 门帘掀开。 马国宝拍拍身上沾的雪,进炕房喘着粗气,道:“大庆哥,咱们发财的机会来了。” 第32章 准备去猎鹿 “前天在朝阳公社因为丢下我们,没能转到禽兽的赔偿金,你就开始做梦妄想了吗?” 王大庆跟马国宝熟悉,说话没什么禁忌。 “大庆哥,我知道错了。”马国宝这几天不知道道歉了多少次,张口很顺滑无比。 走到跟前从棉袄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通知单,兴奋地跟王大庆比划道:“公社收购站新贴的告示,鹿茸每两八块,整架带血的鹿角翻倍。” “是翻倍啊!” 而当前城里普通工人,每个月才二十块出头。 一副鹿角不得十来斤,能抵两个月工资了。 马国宝这才认为大有搞头:“咱们俩一起赶山,到时候要是抓到鹿,大庆哥运过去收购站卖,我就挣个工分钱。” 王大庆随手拿过通知单,躺炕上查看。 纸面上“药用急需”几个字红得发亮。 他默算了下,收购价码比野猪高出足足三倍,确实是能挣钱。 “昨儿我起夜就听到鹿哨,感觉是羊角沟那边传来的,今儿个雪小,蹄印没被覆盖,咱们进山正合适。”马国宝急不可耐道。 王大庆爬起来把通知单塞回马国宝手里,下炕抓起望远镜走出屋,朝屯子后山方向瞄准。 满山松针树的树叉覆盖积雪,在晴空下泛着银光,地面厚厚的积雪上隐约可见细碎的蹄痕。 这时,厚棉被做的门帘掀开一角,马国宝露出个脑袋:“咋样,去不?” “套滑雪板,带两捆鹿套。”王大庆语气快速而坚定。 “早准备好了。”马国宝走出屋子,手指着院子外。 门外一辆爬犁上,摞着钢丝套索等打猎工具。 两条猎狗在马国宝开口时转头,双眼闪烁锐利光芒。 王大庆放下望远镜,道:“出发前得跟张知青交代下,酸菜得……” “跟咱们懒不一样,人陈倩一早就陪她去挖防风草了。” 马国宝说着跟王大庆挤眉弄眼,道:“我感觉大庆哥现在,比咱屯里那门牙老汉娶了媳妇还黏糊,进个山……” “需要我帮你按雪地上醒醒脑?”王大庆瞪眼警告他别贫嘴。 “出发,赶紧的。”马国宝急忙改口。 二人准备妥当后离开老屋,踩着齐膝深的积雪往山脚走。 路上也没遇到个人影。 大约一小时后,来到一片松树林边。 马国宝发现其中一条猎狗停下来低头嗅着积雪,就赶过去查看。 “大庆哥快看,有梅花印还带血痂!” “稍等。”王大庆放下拉爬犁的绳索走过去。 来到跟前低头蹲下,捻了把雪沫,指尖搓开暗红的冰晶:“公鹿,右前蹄有伤。” 马国宝一时迷糊,心想大庆哥是咋知道那么清楚的? 王大庆把手里雪沫甩掉,目光遥望山腰之上松林:“这畜生前天挨过套,往黑奶峰方向跑了。” “是这样啊。”马国宝半信半疑。 这时,山风卷着雪粒子打旋,林间突然响起空灵的鹿鸣。 王大庆抓紧肩上猎枪,眼底泛着精光:“上滑雪板,今儿个非得把这金疙瘩逮回来!” “是!”马国宝跟士兵一样绷直身体敬礼。 随后二人迅速返回爬犁,套上滑雪板。 爬犁就交给猎狗拉,他们顺着黑奶峰方向滑行。 马国宝自信心满满,滑雪时还敢分心取下肩上挂着的鹿哨吹响。 ‘呜呜。’ 凄厉的哨声回荡,惊得松枝上的野鸟乱飞。 “你搁这招魂呢?”王大庆撇头白了他一眼提醒,“等下鹿没引来,却把进山的其他人招来,咱们全白费功夫了。” 马国宝吓得缩着脖子赶紧放下鹿哨。 就在这时,前方窜出一团灰影。 “哎呦,我滴亲娘……” 马国宝本来就被王大庆骂得紧张,见状吓得腿一软打滑,滑雪板甩出去三丈远。 “是雪兔!” 王大庆眼疾手快甩出套索,钢丝圈擦着兔耳朵掠过。 灰毛兔后腿一蹬,钻进倒木下的雪洞没了影。 “兔崽子溜得真快。” 马国宝咒骂着爬起来,盯着雪兔的洞口,恶狠狠道:“敢吓小爷,等着红烧……” 王大庆滑到雪洞前瞥了眼,里面风呼呼地窜出来:“这洞两头通。” 马国宝一脸失望。 王大庆解下腰间盐袋,往对面洞口撒了把粗盐粒。 马国宝目光一亮,凑到王大庆身边。 不过半根烟功夫,洞里簌簌响动,灰兔子探出鼻尖。 一直满心怨气的马国宝,手像是一把翻柴火的铁钳,“唰”地突袭,精准抓住兔脑扒拉出来。 “看你往哪跑!” “当心蹬着你!”王大庆提醒。 马国宝反应过来想撒手已来不及,灰兔后腿猛踹,爪子把棉裤抓出几道裂口。 汪汪! 两条猎狗拉着爬犁过来,似要为主人报仇。 “好你个兔崽子,回去下锅烧油,红烧煎炸都来一遍……” 也算是老经验,今儿却被一只野兔戏耍,马国宝大感颜面尽失,改抓兔耳朵骂骂咧咧。 “诶,咋还有只崽?” 马国宝余光瞄到雪洞里,有只没半个巴掌大、瑟瑟打抖的小兔子正往盐粒上凑,发出惊呼。 王大庆道:“没开眼的小兔,放了吧。” “嫩兔子也能卖几毛钱呢。”马国宝满口怨气。 “你小子得补补心眼儿,逮大放小可是老规矩,不能吃绝户的。” 王大庆嘴里数落着,蹲下顺手把马国宝被抓坏的裤腿掏出些棉絮,塞进雪洞里,再把小兔子塞进去。 ‘旺旺。’ 两头猎犬狂吠。 王大庆察觉叫声不对头,抄起肩上猎枪上膛。 二十多米外,雪坡上“轰”地炸开成一团雪雾。 几只受惊的野兔冲出雪雾。 有一只慌不择路,径直撞上马国宝腿,他眼疾手快弯腰逮住,哈哈大笑:“原来老人说的守株待兔是真的。” 王大庆都懒得吐槽没文化,枪口瞄准其中一只逃命的野兔。 “啊……” 马国宝嘴里发出尖叫。 王大庆急忙转头查看。 马国宝脚下的雪块受到雪坡震动裂开,脚一滑,连人带兔子摔倒,惯性朝着下面滚落。 “憨包,你那十年进山经验全靠混的啊,抓个兔子也要显摆……” 王大庆嘴里骂着,收起枪挂进肩上,滑雪追去。 转眼间马国宝就快滚成雪球,嘴里塞满雪喊不出声音。 速度越来越快。 王大庆瞅见不远处是落差十几米的雪坡,马国宝若是滚过去掉下去,不死也得半残,内心急躁,脑袋疯狂运转思考对策。 第33章 人算不如天算 马国宝摔倒后在雪坡上滚成球,只剩下半个脑袋和一只脚露在外面,连“救命”都喊不出来。 雪球越滚越大,速度也不断加快。 眼瞅着距离雪坡就没多少了。 须知雪坡下是块岩石突出部,落差十几米,地面是一条长达二百多米、直抵山脚的大斜坡。 斜坡被积雪覆盖,到处裸露着岩石块,像是蛋糕上点缀的葡萄。滚成雪球的马国宝撞上去,非但不能减速,还只可能把脑袋和脚骨撞裂,乃至见老祖宗去。 王大庆见状急得肝火直冒,想不到应对之策,只能撑着棍子滑雪,打算以自己身体,赶在马国宝滚下去前将其挡住。 双臂抓住滑雪杖疯狂摆动,滑雪板托着他在雪上极速滑行。 重生后,王大庆身体被灵泉系统强化过,速度竟隐约超过“雪球”的滚动速度。 然而这还不够,毕竟他晚了好几秒才出动。 “汪汪!” 同时间,两条大型猎狗嘴里狂躁吠叫,拉着装满物资的爬犁护主,越过王大庆的路线冲到前方。 王大庆怕撞上去,被迫放慢速度。 他没有教训狗子捣乱,反而受到启发。 一个人追不上滚雪球,但加上两条救主心切的大型猎犬,几率就大不少。 再则有爬犁,他也无需用自己肉身去冒险。 想到即执行。 王大庆咬牙加速滑雪,追上猎犬后抓起爬犁上的绳索,两个登山卡扣分别扣在爬犁前方和自己腰带上。 过程中,他还不忘单手撑滑雪杖继续滑行,跟紧猎狗的奔跑速度。 卡扣扣紧后,王大庆恢复双手滑雪。 随着移动,爬犁上的绳卷“唰唰”减少直到绷紧,节奏和方向由王大庆主导。 猎狗不会听王大庆的话,但人狗目标一致,于是双方莫名达成团结。 此时,雪球已滚到直径超过一米近圆,没有任何物体能够挡住,滚出一条数十米的雪沟,距离雪坡不足十米。 “轰轰。” 王大庆最不愿意发生的事还是来了。 雪球高速滚动,引发其他地方积雪共振,又是一场异常的小型雪崩即将发生。 听声音方向,是雪球滚下来的一致方向。 危险在即! 王大庆自己都有很大几率被雪崩埋了。 可管不了那么多,救人最重要。 毕竟遇到小雪崩还能活,真从山腰滚到山脚,马国宝必死无疑! 王大庆牙都咬出血,双臂像机械一样摆动,留下残影,从雪球滚动线路斜插高速滑行。 两条猎狗叫声凄厉,拼命狂奔。 还有件事,是王大庆无法掌控的。 那便是猎狗总归是畜生,哪怕训练再好也没有思考能力。 当它们与滚雪球距离拉近,两条猎狗忽然改变方向,朝着雪球直冲,而不是像王大庆预想的那样,在雪球滚动路径前抵挡。 一瞬间,人和动物拉着的绳子形成“v”型。 王大庆余光扫到,后方被他们拉着的爬犁在双方用力下,像是摆锤剧烈晃动着。 可以想象,一旦爬犁翻倒,那么也会像马国宝一样形成滚雪球,到时候他、猎狗也都得滚下山脚,见各自祖宗去。 当然他可以选择解开腰上的卡扣。 然而,到时候人还没救到却赔了两条猎狗,回去挨处分都是轻的,最可能是被扔到更荒芜的地方改造十年。 这是万万没法接受的。 再则,他也认可马国宝是朋友,没道理扔下不管。 “有了!” 面对威胁,王大庆用不到一秒钟时间做出新的决策,不去理会两条猎狗,依照最初计划朝雪球滚动路径前高速滑动。 就在滚雪球距离雪坡还有五米时,他冲抵既定目标位置,不过没有停下来,而是改个方向朝上。 这时,王大庆腰上扣着的绳和两条猎犬的绳,形成巨大“v”字搂住滚雪球。 三条绳索拉着装满打猎所需物资的爬犁,抵消一部分撞击力。 王大庆抓住稍纵即逝的空档,带着腰间扣着的登山绳绕雪球快速滑行。 眨眼间,王大庆拽着绳子,把包括爬犁在内的一切和雪球一起绕了两圈。 然后他朝山方向、被雪球滚出沟的地方停下,手里抓着两支滑雪杖扎入积雪中,同时双膝下跪,身体前倾抵住。 此时,雪球惯性推着爬犁一起朝着雪坡边缘滚动。 即便雪沟比积雪硬实,但支撑力依旧扛不住,王大庆也被拖着向下倒滑。 雪沟犹如案板上的猪肉皮,屠夫划出两道细、两道粗的滑痕。 粗滑痕是王大庆跪着的膝盖滑出来的。 “汪汪!” 两条猎狗不知所措,绕着雪球狂吠乱窜。 雪坡近在咫尺,爬犁有部分已滑出去,推着积雪“唰唰”往下掉落。 王大庆还有最后机会。 他可以赶在爬犁被雪球推下前解开腰间卡扣,不会被连接爬犁的绳子带走。 只是他从没有哪怕一丝想法去解开卡扣。 这时,他松开滑雪杖,双手扎入雪里勾住,可一样挡不住被拉着朝死亡坡地倒滑。 膝盖位置的棉服扛不住摩擦破了,里面充填的棉絮更是无能为力,他的膝盖破皮,在雪上留下点点血红色。 冰渣比针还尖锐,往伤口里扎。 王大庆却像没有痛觉一样,继续保持姿势,咬牙坚持。 同时间,头顶上方积雪传来闷闷的震动声,他耳朵里听得一清二楚,他知道来源,并瞬间估测出,不到半分钟就该发生雪崩了。 即使这样,他依旧没有放弃。 他身后雪球没有的那份意志,依旧推着爬犁往雪坡外移动。 “咔。” 出乎预料的异响传进王大庆耳朵里。 他一下就想到,是爬犁下方横杠上的铁钉和岩石摩擦发出来的。 很明显爬犁被推出去超过一半,快要翻覆了。 “错在哪儿?” 王大庆不想放弃救人,也不想死,所有一切动作都是有计划的。 此刻他想不明白,计算结果怎么会不一样? 只是当前局势,容不得重新推演,于是他艰难转头查看情况。 果然,爬犁已超过一半滑出雪坡外,悬在半空摇摇晃晃,随时可能带着人和狗一起摔下去。 有几个被压实时成团的雪块,掉落后形成滚雪球,朝着山下滚动。 雪块越滚体积越大,肉眼可见地加速,几秒后撞到石块,四分五裂,结束短暂的一生。 仿佛是人和狗之后命运的提前演示! “人算不如天算……” 王大庆满脸不甘,嘴角溢出血,一只手艰难地从雪里缩回,抓住腰间卡扣。 第34章 雪中刨兔 雪球上缠绕两圈的登山绳,都陷进雪球有一指头深。 这是王大庆看到的情况。 他解开卡扣瞬间,整个人翻过身躺在雪地上,双手抓住绳,任由自己滑落。 “砰。” 王大庆同时收登山绳拉紧,两脚踹在雪球上。 “砰。” 雪球崩裂炸开,雪块飞溅。 “大庆哥,救命啊。”马国宝终于喊出声。 “抓绳!”王大庆咆哮,犹如惊雷。 此刻雪球虽然崩了,但爬犁已向下倾斜,快要翻覆。 王大庆可以松开绳,但两条猎狗不行,会被爬犁一起带着摔下去,最终见狗祖宗去。 要知道培养合格猎狗,消耗资源可不低,非到万不得已,猎人是舍不得弃的。 这些情况马国宝不知,听到王大庆呼喝,下意识抓住面前绷紧的绳子。 “指挥你家狗子往上跑。”王大庆继续吆喝。 马国宝用脚勾住代替手,又从脖子里掏出哨子吹响。 哨声一响,两条猎狗条件反射,朝着山上狂奔,各自扣在脖子上的登山绳绷紧,稍稍减缓爬犁翻覆危机。 “爬起来,一起往上拉!” 王大庆抓住空档从地上爬起来,抓着登山绳,迈开双脚朝山上移动。 马国宝第一时间跟上。 在二人一狗共同努力下,爬犁被一点点从边缘拉回来。 “轰轰。” 山上方向发出连聋人都能感受到的震动。 “雪崩!” 马国宝脸色比哭还难看,小命才刚拉回来,咋又遇雪崩,老天爷真是过分! 在王大庆看来,最危险的情况已过,他迅速调整方向:“绕雪坡下去。” 马国宝瞬间找到主心骨,吹哨指挥猎犬行动。 在王大庆带领下,他们先快速横移,而后向下。 落差十几米的雪坡,是块凹进去的岩石,里面空间足够二人、一狗,外加装满物资的爬犁挤进去还不拥挤。 轰轰~ 他们刚躲进岩石凹内,雪崩发生了。 满山积雪犹如海浪,以雷霆之势从山顶倾泻而下。 马国宝躲在角落,看外面雪没止境往下砸,瑟瑟发抖道:“我们还能活下去吗?” 几百米高的山,膝盖深的积雪,只要崩一部分,都能把他们活埋在这里。 一旁王大庆默默无言,从空间里取出红花油往膝盖上擦伤处抹。 不多时,雪声势逐渐减弱。 “祖宗保佑……不对,是大庆哥保佑……是小型雪崩……哈哈哈。”马国宝又哭又笑。 王大庆检查两条猎狗没受伤,道:“身上有伤吗?” 马国宝闻言用手一阵摸,摇摇头:“没有。” 王大庆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大庆哥,你的红花油哪儿买的?很香,好像人参花的味道。”马国宝好奇道。 “鼻子倒是灵敏。”王大庆笑了下,手伸进口袋,从空间取出一盒全新的丢向马国宝。 马国宝手忙脚乱接过,看了眼后惊呼道:“老大哥家也生产红花油?” “类似跌打损伤的药,还有掩盖气味的效果。”王大庆穿上新棉裤边说。 “我爷说进口的都是好东西,我不能要。” “就你那嘚瑟劲,迟早还得吃苦头,有备无患。” “谢谢大庆哥救命之恩,但其实……” 王大庆不等马国宝说完,弯腰低头走出凹洞。 雪崩已完全停止,之前他走过的地方面目全非。 树木、岩石全被埋了,举目望去一片白茫茫。 “准备出发。”王大庆收回目光说道。 “去哪儿?”马国宝问道。 “你昨晚起夜听到鹿哨声,说明有人在赶猎,而刚发生雪崩,猎人们会谨慎延缓狩猎计划,咱们现在行动必有收获。”王大庆眯起眼。 “很冒险吧。” “本来你该滚下山撞死,结果没发生,说明运气很好,那么胆子就要大一点。” “大庆哥说得没毛病。” 马国宝被王大庆说服。 随后稍微修整了下后,他们朝着黑奶峰方向前进。 马国宝嘴巴不闲着,一直感谢王大庆救命之恩。 王大庆认为自己做了该做的,不邀功、不接茬。 “大庆哥,我一定……”马国宝红着眼发誓要报答。 这时,其中一条猎狗停下来绕圈。 对自家狗子性子熟悉的马国宝,快步上前弯腰用手扒拉雪。 几下后,就发现一条腿,马国宝抓住拽出来。 是一头冻僵的野兔。 “应该还有。”王大庆提醒。 马国宝把手里的野兔递一边,学自家狗子双手刨雪。 没一会儿又抓了三头。 “看来兔群在这里猫冬,一只又一只的。”马国宝喜笑颜开道,“我觉着雪里还有,咱们要不要停下来仔细搜索?” “刚雪崩过,满地的雪都还松着呢。”王大庆提醒。 马国宝瞬间老实,把四只冻僵的野兔放进爬犁。 之后,他们继续追踪鹿的踪迹。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来到黑奶峰山脚下。 两条猎狗被放开脖颈绳索,扣到周围巡视。 其中那条小一点的刚走出没几步就停下来,爪子刨积雪,嘴里呜呜叫着。 “这就找到货?哇,大庆哥真是皇帝嘴,说我运气好真是一点也不假……”马国宝震惊感慨。 王大庆默默走到刨雪的猎狗边蹲下,伸手扒开积雪见冻土,而后用匕首在上面划出个葫芦轮廓:“挖。” 马国宝闻言闭嘴,迅速从爬犁上拿来冰镐。 王大庆起身退后,手伸进棉袄口袋取出一把翠绿苜蓿草。 苜蓿草是空间田里长出来的,还泡过灵泉,一出来香味十足。 “哪来的,这玩意儿能在雪天不干瘪?”马国宝不可思议道。 “在公社换的,是老大哥家在温室里捂出来的,拿来当钓鹿的香饵最合适不过了。”王大庆说道。 马国宝没什么文化,想着救命恩人说的一定是对的,也就没过多纠缠,弯腰朝王大庆画出的葫芦轮廓抡起冰镐挖制作陷阱。 王大庆去找了些松针,在陷阱附近放下,再把苜蓿草团成三簇放上去,摆成个三角阵,然后撒上盐粒。 草叶竟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异香混着雪沫子直往人鼻子里钻。 干活挖坑的马国宝,咽口水贪婪嗅着:“这味儿比我妈做的饭菜香一百倍。” “这可不是给人吃的,快下套逮鹿,那才是咱们要享用的。” “大庆哥说得对。” 马国宝干劲十足,取来套索往树杈上缠,活扣没系紧,绳子“哧溜”滑下来。 “干什么呢!”王大庆呵斥,把猎狗都吓得逃远远的。 第35章 大庆哥,这畜生疯了 “你七八岁跟着大人进山,算算也有十年,活儿干得这么粗糙,像话吗?”王大庆严厉训斥。 马国宝吓得缩着脖子,低着头不敢对视。 王大庆摇摇头,上去抓住滑落的细绳亲自示范:“套鹿要打水手结,活扣得留三指宽,紧了跑不掉,松了蹬不开。” “嗯,明白了。” 马国宝战战兢兢点头,又怕以后王大庆不带自己来,小声补充道:“我……我从昨儿到现在就啃了俩窝头,没多少力气,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王大庆闻言愣了下,转头从爬犁上自己行李里拿出一包油纸递给马国宝:“下次饿肚子要跟我说,忍着容易把胃搞伤。” 油纸包着玉米饼,是王大庆从空间里取出来的,还是刚出锅没多久的温度。 马国宝没打开就闻到香味了。 这年头,谁家不是数米粒过日子。 王大庆分明就是把他当自己人了! 马国宝瞬间红了眼眶,拍着胸脯道:“虽然咱没什么文化,力气一大把,大庆有要求尽管吩咐,咱一定拿出所有力气干好。” “嗯,先吃,然后按照我刚教的方式下套。”王大庆交代一声,走到一旁架起望远镜查看。 马国宝边吃边布置套绳。 搞定后,马国宝拉着爬犁和王大庆汇合,一起躲到暗处等待猎物上钩。 两条猎狗被派出去在周围巡视。 没几分钟,一头傻狍子出现在他们视线中。 “放枪吗?”马国宝兴奋搓手,小声问道。 王大庆打了个“别动”手势,随手抓了把雪团成块朝着傻狍子扔。 “这……”马国宝非常不理解,难道是因为上次抓了三头,大庆哥就看不上了? 傻狍子被雪块吓得转身逃离。 “饵是给鹿群下的。”王大庆说道。 “瞧瞧我这脑子,又闹笑话了。”马国宝拍自个脑袋。 傻狍子虽然也是鹿科,但他们今天目标,是公社想收购、开出高价的麋鹿的鹿茸和鹿角。 若是开枪把正主给惊扰不来,那才是亏大了。 等了大约一个小时。 几头麋鹿正顺着冰河溜达过来,领头的公鹿犄角挂满冰凌,在阳光下闪闪放光。 “大庆哥……”马国宝面红耳赤。 “鹿的耳鼻灵敏,你可别乱叫吓走。” 王大庆说着,取出刚才那瓶毛子家生产的“红花油”。 “这玩意儿原本是老毛子家猎人用植物熬炼出来的,遮蔽人味、好埋伏猎物,虽然是工业批量生产改良版,但基本效果没丢,你也往身上抹一点。” “我觉着弄点草挂棉袄也有一样效果。”马国宝觉得“红花油”太贵舍不得用。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快!”王大庆黑脸命令。 马国宝不敢反抗,只能照做。 这时,“咔嚓咔嚓”的脆响传来,有经验的猎人都知道,是动物踩枯枝发出的。 王大庆迅速提醒马国宝别出声,甚至能少呼吸就少呼吸。 十几秒后,两头公鹿出现在他们视线里,时不时地放慢速度顶角。 一头体型稍小,一头壮如小牛犊一样。 马国宝猜测是抢媳妇,差点没憋住笑。 王大庆停止呼吸,眯着眼,环顾周遭。 公鹿争雄,附近必有母鹿。 果不出所料,三头母鹿出现在陷阱附近,低头抽动鼻头,逐渐往灵泉草方向移动。 王大庆双目精光一闪,静等,当带头的母鹿移动到陷阱位置,立即伸手在看公鹿有些走神的马国宝面前,无声打了个收套手势。 马国宝立马精神起来,手里抓着的绳头拽紧。 刚才他们下的鹿套,是钢丝和绳子联套。 此间马国宝拽紧绳头,雪里埋着的钢丝弹出。 三头母鹿受惊,撒丫子逃命。 大母鹿运气不好,前蹄陷进雪窝子,活扣勒住,动不了。 马国宝抄起猎枪就要补刀。 王大庆伸手给挡住,道:“别浪费子弹。” 说完,王大庆做模做样伸进肩上小挎包,从空间里拿出套马索,起身朝大母鹿甩出去。 绳圈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精准套住大母鹿脖颈。 大母鹿不甘受伏、剧烈挣扎,瞬间把王大庆都拖出一米远。 马国宝赶忙过来帮忙,一起拉住。 母鹿最终一头栽进葫芦型坑里,只剩下半个身子在外头,后蹄乱蹬。 远处两头干仗的公鹿,听到母鹿惨叫声,立即撒蹄过来。 体型稍小的公鹿抢前头,可惜运气不佳,踩中王大庆指挥马国宝设下的连环套其中一套。 “咔嚓。” 雪里钢丝蹦起,把小公鹿的角都给切开,同时间后腿被套索套住,被挂在树叉的绳子吊起来晃。 小公鹿发出求助声。 大公鹿蹄子都不停一下,直奔受困的大母鹿。 不过没跑几米,就被雪地蹦起来的钢丝给缠住犄角,想顶开却定不动。 “哈哈发财了……” 马国宝高兴得忍不住出声,见王大庆没阻止自己,便从暗处蹦跳出去。 王大庆有些遗憾跑了两头母鹿,叹气着起身从暗处走出。 走几步,王大庆心生不祥预感,回头瞟了眼,大公鹿竟以断角为代价,冲破钢丝阻拦,气势汹汹朝他们方向撞来。 他二话不说,追上马国宝,抓住后背棉服朝一旁松树拽。 紧紧两秒,从他们离开的位置撞过去,掀起漫天飞雪。 马国宝还没站稳,见状吓得腿软:“大庆哥,这畜生疯了……” “它狂暴化了,找母鹿已不是重点,撞死我们才是这畜生的目标。” 王大庆冷静地拉着马国宝往后退,缩到松树后,“吹哨,让猎狗过来围攻,消耗畜生的体力。” 马国宝手抖抖擞擞抓起脖子上挂着的哨子吹响。 “汪汪。” 猎狗吠叫回应。 “继续吹哨,指挥方向。”王大庆担心猎狗踩中鹿套提醒。 还别说。 马国宝将近十年赶山经验,就没碰到狂暴公鹿,吓得魂不守舍。没有王大庆提醒,还真没想到得指挥猎狗。 转眼间,猎狗在哨声中从不同方向,躲开积雪下的陷阱,朝着公鹿发起袭击。 公鹿丢下王大庆二人,低头疾跑,用角迎击猎狗。 另外一头猎狗,从斜后方扑向公鹿。 没想到公鹿用角按住前方攻击的猎狗,后两蹄高高跃起。 就公鹿牛犊般健硕体型,猎狗要是被踢中脑袋,脑袋直接裂开一命呜呼。 之前好不容易才保住猎狗的,王大庆不接受损失,立即取下肩膀挂着的猎枪。 第36章 拿下公鹿 ‘砰。’ 时间紧迫来不及瞄准,王大庆手举猎枪盲射。 枪声响起,子弹贴着公鹿脖子上方越过,打进不远处母鹿的后腿。 同时间,马国宝慌张吹响哨子,指挥猎狗躲避。 一场狗脑崩碎的悲剧总算消弭。 然而从前头攻击的另外一头猎狗,运气就不那么好了,被鹿角给顶到,背部毛发下出现伤势,疼得龇牙咧嘴。 “让狗狗把畜生引进树林。” 王大庆见公鹿没有停下的意思,立即做出部署。 要知道,周围都是套索陷阱,哪怕能用哨子指挥,但难免出现失误,到时狗子被钢丝给撕裂,那就得不偿失。 他一开口,马国宝没有一丝质疑,立即执行。 幽幽哨声响起。 两条猎狗同时朝树林跑。 此刻狂暴化的公鹿,已忘记最初攻击目标,见狗跑就追。 公鹿跑起来像一头开进泥潭的坦克,激起漫天飞雪。 “大庆哥,接下来咋整?”马国宝嘴唇发白,颤抖问道。 “麋鹿数量少是有原因的。” 王大庆给手里枪上膛,迈腿朝公鹿钻入的方向移动边解释。 鹿角是武器,但也是弱点。 那头公鹿头上角比海底珊瑚还复杂,最容易卡在树枝之间。 卡住之后,任凭公鹿力气再大,也将动弹不得。 “对啊,之前就看过卡角麋鹿尸骸。”马国宝担心地脸庞稍退,惊呼道。 树林里。 公鹿兽性大发,撵着两条没人指挥的猎狗到处乱窜。 马国宝纵使心里有准备,见到情况也直咋舌:“见鬼了,吃草的动物撵吃肉的。” 为了保持猎狗野性,猎人在训练时会有意控制提供熟食,让猎狗自个捕杀小动物,所以说是肉食动物没有问题。 而马国宝带的两条猎狗,是家里长辈长期训练过的,见到狼可都不悚呢。 王大庆早知麋鹿攻击不弱,淡定环顾四周,锁定一处较为密集的方位,伸手一指:“指挥你的猎犬往那头引。” 说完后,他举起猎枪瞄准公鹿。 树林里到处有遮挡物,公鹿还乱窜,想打中很难,他有别的目的。 一旁的马国宝看清楚方位后吹哨。 哨声一响,两头猎狗立即有节奏移动。 公鹿立马追击。 几十米的距离一闪而过,公鹿光顾追猎狗,角被卡进矮灌木。 ‘砰。’ 王大庆抓住公鹿挣开瞬间开枪,子弹射中树叉。 树叉断裂掉落,砸在公鹿背上。 树叉的重量和冲击力,引发公鹿失蹄,身体往前倾,鹿角卡得更死。 马国宝不可置信道:“这就成了?” “不然还想怎么样?”王大庆收枪说道。 “不是……不该是……”马国宝联想到之前危险境况,本打算拿砍柴刀来一场激烈人和动物的搏斗。 “依环境随时改变策略,才是打猎真正的核心……” 王大庆朝着公鹿走去,还不忘给马国宝传授技术。 马国宝就不是学理论的料,迷迷糊糊跟在后头,一到公鹿身边又立马来精神,扬手朝公鹿后臀甩了一巴掌:“让你横,袭击我们……” 公鹿猛地挣扎,背上树叉滑落,两只后蹄翘起。 马国宝惊吓,快速朝后弹避开。 公鹿继续挣扎,卡住矮灌木的角隐约有挣脱迹象。 王大庆抓着枪管,上前用枪托朝着鹿脑袋狠敲。 敲足足五下,公鹿才晕死过去。 王大庆把枪背上肩,道:“人和动物一样,可杀不可辱。下次注意点,别把小命给整没了。” 王大庆好奇,引马国宝进打猎行当的是谁,注意事项都不教的吗? “明白了。”马国宝说道。 “嗯,拿绳绑起来。”王大庆吩咐。 公鹿绑好后,二人合力拖回布置陷阱的地方,先把套索回收免得出意外,而后才把一公一母两头鹿收起来放爬犁上。 之后他们拖着爬犁,花了半小时来到一个小山洞。 山洞是赶山队设置的临时营地,外面有布置一些陷阱,哪怕是虎豹过来也有反应时间。 一路绷紧神经的马国宝总算松口气,看着三头鹿,嘴都笑歪了:“两个大犄角怕是能换到三转一响。” 所谓三转一响,是指手表、缝纫机、自行车和收音机。 谁家娶媳妇能准备这四样,名声在整个公社都是响当当的。 “娶媳妇还早,趁热放血吧。”王大庆说道。 麋鹿死后身体冻硬,皮肉黏一起不好剥。本来可以直接扔进灵泉空间,但有个外人在,所以他决定先拖到临时营地处理。 马国宝听到他的话,立即打起精神:“大庆哥一路上辛苦了,到一旁休息下,宰畜生咱熟悉,力气也大把呢。” “那头大公鹿别动。”王大庆同意了。 “好。” 马国宝不疑有他,把其他两头死鹿从爬犁上搬下来,准备好盆,拿出砍柴刀在身上擦拭了下,一刀子捅进母鹿脖子。 血滋滋往外冒,流入盆里。 马国宝满脸笑容着手扒皮。 王大庆拿木材烧起来烤火,看了一会儿嫌太慢,亲自动手。 很快,鹿角取下,皮扒好。 王大庆挥刀砍下一只后腿,递给马国宝:“烤了。” 马国宝目光一亮,抱紧鹿腿到外头把雪当水处理血迹。 王大庆顺势把公鹿收进灵泉空间仓库,再搞张棉被裹住四头做伪装。 两头猎狗在洞口守着,其中一头看到,吓得一骨碌爬起来跑出去。 王大庆不在乎,反正狗也不会说话。 等马国宝回来时,他拿出调料烤鹿腿。 灵泉滋养过的香料香气特殊,让马国宝口水不断溢出。 “大庆哥,这对角少说十斤,能卖二十八块,是我两个月的收入呢。”马国宝感觉太丢人,目光转向堆在一起的鹿茸,转移注意力。 王大庆烤着鹿腿边说:“鬼市收鲜茸二块一两,一斤十两就二十块,比供销社收购价高将近七倍呢。” “什么是鬼市?” “你认真的吗?” 王大庆眯起眼。 以马国宝十七岁的年纪,放在未来也就高中生小屁娃,可在这个时代只要无视法定男二十岁周岁,娶媳妇大有人在,因此不可能不知道鬼市。 他怀疑马国宝受到什么人暗示过来刺探。 九叔吗? 王大庆对九叔信任感为零,一下就想到对方。 要知道九叔也姓马,而民主屯人口就那么些,姓马的多半是本宗。 想到这,他心里瞬间发冷,双眼盯着马国宝脖子,暗处右手握着切肉的匕首改为倒抓。 山里危险重重,死个人稀松平常,没人会怀疑是他动手,最多只是领个“保护不力”的处分! 第37章 大老爷们儿别整这死出啊! 王大庆右手匕首倒握贴着腰部,匕尖在火光映照下闪烁利光。 然而他双眼更加冰冷。 重活一世,他的性格没变也变了。 对待别人生命,把利弊摆在最前,胆敢威胁到他的,皆可杀! 此时斜对面。 马国宝坐在石块上搓着小手,双眼盯着火上烤鹿腿,全然不知小命在钢丝绳上晃着。 “鬼市?我爷有次喝醉也说过……嘶……嗯~好像是说,说什么来着。” 马国宝眉头拧紧抬起头,依旧没注意到王大庆眼神,尴尬笑道:“那时我、我大概还不到十岁,想不起来了。” 得。 王大庆知道闹误会了。 九叔绝对会调查他,但肯定不可能指望马国宝。 这娃儿单纯,丝毫不懂演戏。 “大庆哥,能告诉我下吗?”马国宝小心翼翼问道。 “鬼市……” 王大庆把匕首倒回割火上烤的鹿肉,边讲述鬼市来龙去脉。 马国宝大受震撼,不禁惊呼:“欸~就不怕公社发现拉去枪毙了吗?” “公社也是由人组成的,是人都要吃喝拉撒,只要不过分,公社领导多半时候会睁只眼闭只眼。”王大庆解释。 马国宝不怎么懂,但大庆哥这么说一定有道理,就暗暗记在心里。 鹿肉这时候烤好了,王大庆移出火最旺盛的位置,喊马国宝开动。 烤肉是人类最原始的烹饪方式,味道深埋于人类基因中,更别提使用泡过灵泉的香料。 马国宝用小刀割了一块送进嘴里,味蕾被犹如烟花绽放的味道刺激,从石块上蹦起来手足舞蹈。 王大庆用匕首尖挑起一块咬着,静静看着,有些羡慕。 马国宝一定是在亲人无条件爱包裹中长大的,因此才能喜乐哀愁那么纯粹,想宣泄就宣泄。 “大庆哥,能教我鹿肉的做法吗?” 冷静过后马国宝开口请求,觉得有些过分又急忙摇头:“我爷说过每个人都有秘密,像这么好吃的烤肉,做法一定很值钱,我、我拿不出好东西交换。” “做法你也看到,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佐料市面上没有,回头我给备一些拿回家,跟家里人分享。”王大庆说道。 马国宝面色紧张:“真的可以吗?” “小事。”王大庆摆摆手。 此刻吃得差不多,他起身改拿砍刀,一刀把扒皮公鹿一分为二:“半扇归你了。” 马国宝呆愣住,不大不小的眼睛眨巴着。 按照朝阳公社各大村屯的规矩,赶山时打到猎物,除上交集体余下就归打猎者所有。 几头鹿,不管从寻踪迹、布陷阱到出手,都是出自王大庆之手,那么他马国宝没资格享有,至多挣个今日工分,事后再得到一点赶山队授予的奖励。 “嫌少?”王大庆笑着道。 “大庆哥……我、我……” 马国宝回过神来激动到结巴,说着“噗通”跪地磕头。 “一点肉不至于,别整这么磕碜。”王大庆故作生气。 马国宝抬头眼泪哗啦啦:“这年头大家都过得紧巴巴,听我妈说大嫂之前生娃吃得不好闹了病一直好不了,我爷就是为搞鹿肉给大嫂补身子进山出意外……” 王大庆见状脸有些发烫。 打猎过程中,马国宝虽对整体作用不是很大,也确实听话干了点活,多少都该分一点肉。 之所以给一头公鹿过半的肉,主要是想为刚才误会动杀机道歉。 没曾想却无意中切中对方心里痛点。 他感到羞愧。 这时,马国宝哽咽说不下去。 出了家里的糟心事,他自身也不咋样,以往进山全混日子,每个月能把工分领就算完事儿。 自从跟着王大庆,一天挣一个月,还跟着受到队里表彰,而今更是分肉吃…… “大庆哥以后就是我亲爹……” “大老爷们别整这死出。” 王大庆受不了马国宝表忠心,上前给强行拎起来:“准备下,回家了。” 雪天加上有月亮在,环境如白昼。 二人很顺利返回民主屯。 “哥,我能跟你去鬼市吗?” 卸好货分开前,马国宝鼓足勇气问道。 王大庆考虑到九叔会通过马国宝这条线探自己底,于是摇头拒绝了。 马国宝失落但不敢再纠缠,带着猎狗和爬犁上半边鹿肉回家。 王大庆目送走后进屋,把一头余下小半鹿肉、鹿角、鹿皮全收进灵泉空间。 他打算明早去鬼市把刚打的鹿角卖掉,烧了点热水,给火炉加柴火上炕。 躺好后习惯性意念进灵泉空间查看。 牛犊、羊羔长大一圈,目测也很健康。 王大庆很满意,转头把仓库里五花大绑的大雄性麋鹿给放出来,喂了一点灵泉。 麋鹿狂暴退去,恢复食草动物特有的温顺,远离牛犊到一旁嚼草。 麋鹿角有一部分,在山里挣脱陷阱时被钢丝切断,看着残缺严重。 王大庆又想到,麋鹿夏角是这时候掉落,然后开始长冬角,于是干脆用意念割下,赶在麋鹿疼痛发声前,用灵泉浇灌切口。 麋鹿继续安静吃草,他边把鹿角移回仓库,与另外一头公鹿角放一起。 随后他挑一只健硕的小牛,准备用来拉马国宝爷爷留下的板车。 为了让小牛提早适应外头环境,他特意下炕把牛弄到室外牛圈。 “可惜,两头母鹿跑掉,不然就能生娃再生娃……” 回到炕上,王大庆絮叨着入睡。 次日。 一阵急促敲门声把王大庆吵醒,他带着起床气下炕,披上军大衣出门。 刚打开门一丝缝隙,他就闻到虎标冻疮膏特有的味道,有所清醒。 院子外。 张红梅戴着毡帽,穿得还算严实,鼻头冻得红彤彤,搓着手。 门开了后,二人四目相对。 “怎么这么早?”王大庆率先开口。 “这都六点半,还早啊。” 张红梅应着话,注意到王大庆一脸睡没醒模样,冻僵的脸庞露出歉意:“不好意思,我打搅到你了。” 其实民主屯这边,早晨四点多天就亮了,六点半等于是其他地方八点多,一般人都早起来吃饱饭上工。 王大庆理解张红梅道歉纯粹是性格使然,微笑邀请:“算不上,外头冷,先进屋。” 院子里,小牛自个撞开牛圈门跑出来,绕着板车转悠。 张红梅进院子见状,讶异道:“你也太厉害了吧。” 第38章 这小子比生产队的驴都能干 在农村有牛车能节省很多力气,有条件的人家,都会整一辆。 可这才下乡几天,王大庆就拥有了,让张红梅百思不得其解。 “昨天山上现打正儿八经的野牛,要不上去试试。”王大庆岔开话题。 这时,小牛甩着尾巴钻进屋子。 “看来它不喜欢我。”张红梅半真半假道。 “只是怕冷而已。”王大庆搪塞一句,而后带头进屋。 张红梅走在后头。 “昨天你跟陈倩不是一起去采防风草,有收获吗?”王大庆提水壶放火炉随口问道。 “昨天没看到,本来打算今儿再去碰运气,结果她突然要去卫生所找李大夫。”张红梅说道。 王大庆先让张红梅进炕房,里面温度比较暖和,后接茬笑道:“陈倩同志真是厉害,这才几天就跟卫生所李大夫交上朋友了。” 说话间,王大庆整了下小零嘴放炕上小方桌,脱下鞋上炕盘腿。 张红梅在另一头炕边坐下,道:“是呢,听说是要赶初九大集。” 王大庆一听这话,就猜出来张红梅来此目的。 以对方性格,现在估摸着内心剧烈斗争,要不要开口邀请自己一起赶集。 本着不能让前世恩人难受,他主动开口:“正好我要去卖鹿肉,有兴趣一起去瞧瞧?” 张红梅以为是凑巧,内心暗喜今儿运气真好,不用为难怎么开口,微低脑袋,小声道:“可、可以吗?” “吃个早餐,咱们就出发。”王大庆不想废话,果断道。 不多时。 王大庆吃好后给小牛喂了草,套上缰绳,把鹿肉堆板车上,拿来被褥防寒,邀请张红梅上车。 “坐稳棉被裹紧,带你去见识下一个非常有趣的市场。” “什么市场?” “到了你就知道。” 王大庆拍拍小牛后臀。 小牛在空间生活多日对他认主,哞哞叫显示好心情,拉着板车出发。 初九公社大集,加上是半天,所以民兵巡逻会松懈很多。 加上王大庆特意指挥牛儿走偏僻地方,因此这次没有任何意外,来到废旧煤矿厂附近。 之所以带张红梅来鬼市,是因为对方是城里人,也没跟着一起进山打猎,九叔想套有用信息也不会得逞。 很快,牛儿拉着他们,抵达挂褪色棉布的废弃屋前。 王大庆跟上次一样敲门。 边上窗户打开一丝缝隙:“今儿个吹的是什么风?” “初九的西南风。” 王大庆依照屋角褪色棉布挂的方向反着回答,而后拿出准备好的一根鹿角晃着:“找九叔。” ‘嘎吱。’ 大门打开,依旧是不见人影,但有声音传来:“哟,这次还带相好的了。” 板车上张红梅紧张,裹紧棉被朝王大庆身后靠。 “话真多,舌头不想要了吗?”王大庆朝大门内黑乎乎环境冷哼。 “请进,我带路。”门内传来冷淡声。 因为是直接拿物资报名, 王大庆这次没进之前摆摊的地方,而是被引导到一个空旷地面建筑内。 建筑窗户都被红砖封死,换气全靠屋顶一些设施,屋内靠火把照明。 此时张红梅已从板车上下来,根本不敢抬头,跟影子一样贴王大庆身后。 屋内一角。 九叔依旧坐在一张兽皮椅子上。 椅子后站着个光头大汉。 “这才几天又有新货。”九叔卡着浓痰声线响起。 王大庆拉着牛儿到九叔面前听下:“托九叔的福。” 九叔歪头撇着他身后,眯眼道:“你这趟进山遇到脏东西了吗?” 王大庆内心不爽,表面维持礼貌笑容:“我朋友听说九叔很厉害想来见识下,可惜胆小,还望九叔见谅。” 九叔撇撇嘴不语,起身走到牛车一侧,伸手拿过手下递上的手电筒。 手下掀开牛车上盖着的油布被褥。 九叔用手电筒照了下,见是新鲜的鹿角眼里闪过精光,伸出手指用指甲刮了下鹿角表面。 鹿角被刮的地方出现白印。 九叔用手电筒照着看了几秒,道:“供销社最近对外公告,鹿茸收购价每两八块,事实上需要自己切片晒干处理好,这事你知道吧。” “嗯。”王大庆点点头。 昨天早上马国宝拿着通知单兴冲冲来找他,却漏掉最主要信息,他一眼就看出问题,觉得不重要也就没纠正。 “按老规矩,鲜茸二块一两,你有别的想法吗?”九叔给价。 “可以。”价格符合王大庆心理预期,于是手指鹿肉询问,“鹿肉您收吗?” “不带皮,供销社每一斤收价四毛,我这里六毛,你同意现在就上称。”九叔爽快道。 “谢谢九叔照顾。”鹿血、鹿皮都收进空间,就剩下个空架子,所以王大庆爽快答应。 九叔关掉手电筒,让小弟称重。 两副鹿角共80斤,一头母鹿外加三分之一公鹿,因为空架子重量只有200斤,总价值280元。 这次,王大庆要现金。 九叔也没为难,爽快给钱。 张红梅缩在王大庆身后咋舌。 城里普通工人月收入也就20块,王大庆直接一出手就赚一整年,若非亲眼所见,真的不敢相信。 “小丫头有福气啊。” 九叔把钱交给王大庆,撇头盯着张红梅道:“这小子比生产队的驴都能干。” 王大庆知道,九叔想从张红梅嘴里套有用信息。 因为张红梅性格偏内向,指定不敢回应,所以他也没阻止,自顾手指沾唾沫数钱。 果然如他所料。 张红梅非但没出声,还直接整个人贴到他后背躲起来。 九叔眼底闪过一丝嫌弃。 “钱没问题,小弟就不打搅九叔了,现在就回家努力干活,争取过几天能再来唠叨。”王大庆收钱道。 九叔眯起眼,道:“昨夜刚收半头熊,这可是稀罕物,我寻思也整点享受下,你二人也来得巧,这回熊肉快做好,一起吃点?” 九叔声线本来就特殊,此刻更像楼上拉椅子磨人声音。 情况不妙! 王大庆心里一沉。 没想到不要现金依旧不顺利。 鬼市这种江湖帮派类似的经营活动,最在乎的就是个面子,若是不答应邀请,后果可想而知。 可要是答应,指不定闹出事端。 毕竟目前为止,他不知道九叔调查多少,手里掌握什么筹码。 第39章 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王大庆认真考虑。 他认为九叔最终目的无非就是分享利益,自己可以吃点亏,等后头底气足了,再掀桌子连本带利要回来,于是决定接受吃熊肉邀请。 “王同志,我……我……好难受啊。”张红梅声音颤抖说道。 王大庆第一时间转身。 周围火把照射下,张红梅面无血色,嘴唇发白,颤抖不停。 “快送你对象去看大夫。” 九叔看出来张红梅是城里来的知青,怕惹出个有背景的,所以第一时间提醒。 王大庆顾不得回应,把张红梅抱上牛板车,盖好被褥。 拉着牛儿转方向,他才想起来礼数要到位,于是特意停下转身:“对不住,实在是事发突然,回头我做东请九叔赏脸。” “好好,快带闺女看大夫去吧。”九叔挥手。 王大庆拉着牛车快步离开。 转眼间来到室外,王大庆上车赶牛儿快速离开,打算找个偏僻地方,避开鬼市的耳目,给张红梅喂灵泉,免得找大夫期间直接嘎了。 ‘呼呼。’ 走了没几步。 王大庆身后响起张红梅喘气声,他急忙回头查看,然后就呆愣住了。 张红梅不是喘气而是吐气,死白的脸也恢复少许血色。 “你……” “那屋子谁设计的,屋内通风口那么少还点火把,氧气都给烧没了。”张红梅说道。 王大庆哭笑不得,合着是缺氧。 不过仔细一想也对,张红梅身体弱,可不得最先出现缺氧症状。 “没事就好。” 王大庆说了一声继续赶牛,到偏僻地,依旧从空间里拿出装进保温瓶的灵泉给张红梅喝。 灵泉效果极佳。 几口下去,张红梅完全恢复过来,把保温瓶还给王大庆,好奇道:“那是什么地方,长得很凶的光头叔叔是谁?” 其实张红梅状态差,有缺氧缘由,也一部分是被九叔吓到了。 王大庆说道:“鬼市。” “噢,原来这就是陈倩提到过的那个黑市,她说里面很可怕……” “其实只要不是去砸场子的,可以看做普通买卖。” 王大庆带张红梅来鬼市,真正目的是帮对方锻炼胆子。 在他看来,性格内向可以找不用跟人太频繁接触的工作,但胆子小是要吃亏的。 前世张红梅在知青点被欺负,就是最好的证据。 “那个……” 张红梅却没理解王大庆好意,满脸担心道,“我听说黑市见不得光,前几天屯里才被抓了一个,你可得小心点。” 王大庆挥鞭打了牛臀,笑呵呵道:“我这牛儿可不简单,对气味异常灵敏,一里外都能闻到。” 小牛仿佛能听懂,快速踏蹄,扬起一阵飞雪。 同时间,张红梅扯着棉被遮住面前,悄咪咪偷瞄王大庆硬朗的侧脸,心中很不理解。 大家都是一块儿下乡,天天战战兢兢生怕惹队长生气受罚,他是怎么那么快适应呢? 王大庆察觉到张红梅目光,也不在意,喊道:“走,咱们去县里供销社扯布。” “不去赶集吗?” “赶集每个月好几场,风小没雪出太阳的日子可不多,得好好把握机会。” “那好吧。” 张红梅本来就是想跟王大庆单独外出,因为觉得轻松,所以去哪儿其实不重要。 民主屯距离县城二十里,牛车沿着铁轨走,晌午就顺利抵达。 来到供销社停稳牛车,王大庆二人前后脚进门。 售货员机械式喊道:“同志要啥?新到的上海牌雪花膏……” “灯芯绒、棉花……” 王大庆靠着玻璃柜跟点菜单一样,要做棉袄的材料,还有一些小零嘴,末了还补充道:“雪花膏要两瓶。” “你还会做衣服啊?”张红梅满脸好奇询问王大庆。 “不会。” “那你还……” “材料都是买给你的,你自己做。” 王大庆转头打量了下张红梅,摇头道,“这可不是老家,冬天零下二十度是常态,就你身上的这小棉袄抗不住的。” “我,我自己有钱……” “别撒谎。” 王大庆很直接戳破张红梅谎言,转头看向售货员:“再要两个暖水袋。” 两个暖水袋能顶半月工分,张红梅急得不顾礼仪,拉王大庆棉服拽着:“你别乱花钱,我真的有钱买。” “有个嘚儿,脚都长冻疮了再下去要废掉,当一辈子瘸子。”王大庆甩肩膀道。 “现在年轻人搞对象,都那么阔气的吗?”售货员不无嫉妒放下两个暖水袋。 张红梅身体跟被冻住一样,脑海里不断回响‘对象’两个字。 售货员包好物资,王大庆拿起来抓住张红梅离开。 来到屋外,温度直线下降。 张红梅被冻醒,才发现已经不在供销社了。 虽然不知道王大庆具体花多少,但明白自己在知青点干一整年都买不起,急得抓住王大庆手臂,道:“求求你,快去退货。” 王大庆刚把物资放牛车上,抓起个袋子,掏出块糖拆开包装纸,于是转头:“张嘴。” 命令式的口吻似曾相识,张红梅条件反射张开嘴。 王大庆把糖丢进去,也把手里袋子塞张红梅手里,提醒道:“这些糖就别分给其他知青了,你血糖低记得时常带两块身上备用。” 张红梅感觉要疯。 自己血糖偏低也就父母知道,王大庆从哪儿得知的? “这,这都是我幻想,还是爸爸……” “别搞那套封建迷信,上车吧。”王大庆上牛车拍拍木板。 张红梅木讷上去,满脑子都是逝去父亲伪装成王大庆来照顾自己,想着她就红了眼抽泣。 “裹好棉被,要出发了。”王大庆喊道。 张红梅条件反射拉上棉被。 牛儿拉着他们向来路走去。 快离开县城,张红梅手朝王大庆脸伸过去。 “干哈?”王大庆受到惊吓。 张红梅手狠狠抖了下。 王大庆察觉自己语气太凶,吐了口气,温和道:“我是真实存在的人,不是你的幻想。” “不是的话,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张红梅固执道。 “事真多诶,我就不能因为遵守领袖指示,同志之间互相团结帮助吗?”王大庆有些烦躁道。 张红梅以为爸爸生气,眼泪又溢出。 王大庆余光扫到,感到头疼。 第40章 晦气,半路遇瘟神 王大庆没法如实说明‘前世恩今生报’,头疼怎么说服张红梅。 突然,他想到供销社售货员的话,就有了绝好的主意,挺起胸膛转头道:“我真是活人,只是想跟你搞对象,所以才对你好。” 张红梅如遭雷劈,眼睛瞪得滚圆。 我这二世不白活啊。 王大庆心中满意自个灵机一动,轻松挥鞭赶牛。 大概走了一里地。 张红梅从震惊缓过神,心情复杂道:“你,你胡说什么,我们才认识几天。” 张红梅反应,在王大庆预料之中,所以口吻装得深情:“我对你一见钟情。” 张红梅慌了。 从到达民主屯后王大庆对自己的好,无一不证明‘一见钟情’没有半分虚假。 我怎么不感觉讨厌,还有点…… 张红梅自我联想,陷入无法理清情绪。 此时,王大庆通过表情变化,能猜测张红梅的内心活动。 他认为虽然对方内向胆小,却是个聪明的女孩,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最终会找方式拒绝自己。 之后等到相处久了,他们成为真正朋友,互相帮助也就理所应当,不会再发生今天的情况了。 就这样,双方沉默着。 走了几里地,由于前方火车出了问题,相关道路设卡。 王大庆自持前世经验在,不急不缓赶牛绕别的地方走。 不知不觉,来到沟子屯。 虽然不同一个公社管理,但民主屯和沟子屯其实就隔着个林场。 王大庆记得沟子屯路不好走,于是放慢挥鞭频率,降低牛车速度。 饶是如此,牛车颠簸越来越明显。 精神恍惚的张红梅跟着摇摆,王大庆赶忙出声提醒。 话才刚开口,只见张红梅朝着路边倒下,他住嘴伸手拉回来。 由于太着急没控制好力度,张红梅直接扑进他怀里。 好巧不巧。 张红梅回神,见自己脑袋贴在王大庆胸口,惊慌失措道:“啊,啊,我、你……” “冷静点,没人看到,不会损坏你名声。” 王大庆想贴心反驳,而后解释:“这段路颠簸不好走,你坐稳了。” 见到前方有人拉着独轮车,王大庆做好准备避开。 这头。 王有财肩上挂麻绳,双手吃力拉着独轮车。 车轱辘在冻土路上直打滑,车上化肥袋子豁了口,沫子混着冰碴子往他破鞋里灌。 后头赵秋菊拽麻绳,手指头早冻得跟胡萝卜似的。 “这他娘是人干的活吗?拉不动了。” 王有财停下来怒骂,“天天猪圈牛棚两头窜,老子手上都长虱子了!” 独轮车一边,还有戴眼镜的知青一同推车,闻言缩了脖子:“轻点声,让生产队长听见……” “听见能咋的,自打被扣上乱搞的帽子,咱在公社比劳改犯都不如,老娘也不干了。” 赵秋菊手松开,捶了下肥料袋:“那偷苞米吃的家伙才关三天禁闭,凭什么……” 这时,王有财松开车把子,取下肩上挂绳,任由独轮车倒下,肥料撒了满地。 “都是王大庆那畜生告黑状,老子才会在这儿受苦受累。” “啊,是,是……”赵秋菊突然发出尖叫。 本就狂躁的王有财,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大白天叫魂啊。” “前面,那畜生在你前面。”赵秋菊手一指喊道。 这边。 牛车上,张红梅情绪稍微稳定,从王大庆怀里离开,然后发现手被牵着,脸颊瞬间泛红,小声道:“能,能不能放开。” “不好意思。”王大庆松开手并道歉。 王有财嘴里骂骂咧咧转头,正好见到‘你侬我侬’的画面,当即就心态炸了。 赵秋菊愤怒尖叫:“咱们在这啃窝头吃菜梆,他倒是好,带着只骚狐狸到处野。” 这时,王有财又注意到,王大庆身后满满登登的供销社标记性包装袋,喉结上下滚动:“狗日的指定是倒腾山货,跑供销社装大款了。” “他凭啥!他搞破鞋就风光,咱俩钻草垛拉粪土……”赵秋菊不服气尖叫。 二人声音比雷鸣还响亮。 王大庆想不听到都难,疑惑有那么巧吗? 随着距离拉近,看清容貌后心里生出一股厌恶。 真是晦气,都跑那么远了!怎么还能碰到这瘪犊子玩意儿啊! 正好前方有岔路,虽然路程会加多,王大庆还是毫不犹豫选择拐弯。 “王大庆!” 对面王有财爆喝,抄起独轮车上的铁锹跑到岔路口堵住:“王八犊子,你往哪儿来跑!” 赵秋菊连骂,抓起小铲子跟上。 除非当场杀人,否则绕不过去。 王大庆拍拍牛儿后背,调慢速度,厌恶脸道:“晦气,半路遇瘟神。” “你认识他们?”张红梅小声问道。 “男的是我堂哥王有财,女的是他姘头赵秋菊。” 王大庆拉高嗓门,“前些日子在别的城里工厂搞不正当男女关系,让人抓个正着,不知道怎么来这里了!看样子恐怕是被下放来拉粪土肥料。” “对了,他还很不要脸,想把自己姘头塞给我骗吃骗喝,我宁愿下乡也不干。” 后面有沟子屯的知青、农民拉牛车装货靠近,正好听到王大庆的话,不少人忍不住笑出声。 “宁愿下乡也不肯在城里呆着,那女人得有多差。” “指定差到没边,不然谁主动来乡下遭罪。” “倒是他身边那姑娘,还真是漂亮。” “……” 几个话多得忍不住议论起来。 赵秋菊听进耳朵里,感觉被人拿着鞋底‘啪啪’抽脸,又疼又烫。 她可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主儿,当即怒叫道:“我哪点不如那臊蹄子了!当初要不是他非得娶我……” “咱可不敢。” 王大庆摇摇头道:“为了我那几间房子,你白天贴我身上谎话连篇,晚上找王有财解带脱裤钻被子,以为天衣无缝,结果被人告发挨罚了。” “现在的知青一年不如一年,睡了东屋再找西门。” 王有财、赵秋菊平日在屯里没少整烂活,有人不嫌事大摇头叹气。 话一出,引得一群人哄笑。 这时,牛车来到岔路口。 王有财脸上挂不住,抡起铁锹要砸牛车:“畜生去死。” 王大庆侧身将手里鞭子挥出,‘啪’地打在王有财手腕上。 王有财吃疼,手里铁锹掉落。 “满嘴喷粪乱造谣!你个畜生偷看女同志洗澡也不是一两回了。” 赵秋菊挥舞着手中小铲子,满脸鄙夷道:“有次偷看咱洗澡,被我男人当场抓现行,下跪求饶不成,花钱找关系陷害。” 众人闻言面露异色。 看来还有隐情! 第41章 开口诬陷王大庆,王有财想报仇! 赵秋菊的话,让张红梅心里直突兀,眼神怪异望着身旁的王大庆。 原来是看姑娘洗澡,才被送到乡下改造? 同时间。 王大庆不在意外人什么看法,但被泼脏水忍不了,他冷笑道:“时间地点你得想清楚了,等回头我找你们知青管事投诉诬告,不至于露出马脚。” 王有财、赵秋菊就是整烂活才被惩罚拉粪土肥料,若王大庆真去投诉,惩罚是什么不敢想象。 赵秋菊气急败坏,挥舞着铲子冲上来:“满嘴喷粪的畜生,还敢污蔑我。” 看热闹的,这下知道谁才是清白了,纷纷露出鄙夷。 而冲上来袭击的赵秋菊,没等王大庆挥鞭子反击,就被牛儿给顶胸口,噔噔后退,一屁股坐地上。 这儿是沟子屯通往外界的主路,地面积雪不多,赵秋菊摔疼,凄厉惨叫。 这时,王有财心生把王大庆宰了,事后再编造情节污蔑,抓起掉落地上的铁锹,嘴里搬出大义:“光天化日欺负劳动妇女,老子跟你拼了。” “住口!我们好端端坐着牛车路过,你们二话不说按着工具拦截,造谣不成就偷袭,到底谁欺负谁!” 张红梅羞愧相信王大庆偷看女同志洗澡,一改内向底色张口呵斥。 王大庆暗暗赞赏。 周围人也议论纷纷,数落王有财、赵秋菊不做人。 王有财见计划被破,气得嘴歪眼斜。 “不要脸的玩意。” 赵秋菊缓过神从地上爬起来,“就你那点水平,牛车指不定哪儿偷来的。” 有道是:不是一家人,不睡一张床。 王有财大受启发,心里冒出坏主意,手指牛车道:“大伙瞅瞅,这小子在城里三天饿九顿,下乡几天就置办起牛车,还拉着一车吃喝的,怕不是拐了公社血汗换的。” “没错,我男人可是他堂哥,能不知道他什么情况?保不齐是半夜摸进粮库……”赵秋菊补刀。 众人迟疑,有人问刚才一起推独轮车的眼镜知青是否知情。 “牛车上的男同志,的确说过自己是王知青的堂弟。”眼镜知青如实转述。 众人目光看向王大庆,露出凶意。 “呸!资本主义做派,直接送去劳改。” “你哪个公社的。” “大伙一起上,抓住,不用送公社,直接送县城,到时候大功一件,咱们也能得到嘉奖。” 几个行动派,说话间冲上前围住牛车。 张红梅紧张想说点什么,又无从说起,毕竟对于王大庆打猎细节知道不多。 王大庆倒是很淡定,瞅着堂哥和‘前妻’想笑,还不算太草包,还知道借势。 “哑巴啦?刚才造谣不是一嘴接一嘴。” 王有财见王大庆不吭声,认定是被戳中了肺管子心虚,得意跳起来:“刚才看在一家人面子上我才给面子的。事实上老子亲眼见,五天前你半夜拖了两麻袋苞米面去鬼市倒卖!” “是的,我可以证明,这也是我和男人今儿个拦路的根本原因,我们想劝他自首。”赵秋菊附和。 王大庆忍不住笑出声。 看戏的、围住牛车的都愣住,吓傻了吗? 王大庆扭头问身边的张红梅:“张知青,咱们五天前在干嘛?” “嗯,那天下雪很大,队长让大伙放假,咱们和其他知青去朝阳公社电影院看《车轮滚滚》,期间发生了些事,还到有关部门呆好久。”张红梅略去不愿提起的事,余下如实讲述。 大家一听有公家部门能作证,态度急转,都表现在脸上。 王有财心里一横,都走到这步,退无可退,于是硬着头皮:“我记岔日子了。” 所有人半信半疑,目光转向赵秋菊。 赵秋菊夫唱妇随道:“是的。” “是上个星期一,错不了,当时你还没有牛车,推的是一辆破板车……”王有财说得煞有其事。 王大庆不声不响从牛车跳下来。 自己造谣自己知,王有财见王大庆朝自己走来心发虚,可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逃掉可是要出大事的,所以硬挺着。 “想做什么?难道还想灭口不成!”王有财来个恶人先告状。 “想问问你,我在哪儿学习?”王大庆笑眯眯问道。 下乡的事,王大庆根本没通知王家亲戚,王有财哪儿知道,着急时突然灵光一闪:“还能是哪儿?不就是朝阳公社。” 说完,王有财暗松口气,还好牛车上的那娘们太愚蠢,透露出关键信息,不然得露馅了。 “看来你是不知道,朝阳公社有十几只生产队,每个生产队对应一个屯呢。”王大庆说道。 王有财到沟子屯就犯错被罚,对周遭公社情况两眼一抹黑,想着找个可以搪塞,却找不到,急得额头冒汗。 “都干什么呢?大白天不干活围在一起。”一声爆喝突然闯入。 王有财颇有种跪下感恩的想法。 其他沟子屯的人纷纷惊觉,想走又不敢。 王大庆很淡定,还回头无声安抚牛车上张红梅一眼。 几秒后。 一个带着红袖章的男人走过来,围观者主动让开一条道。 “您来的正是时候。” 赵秋菊反应奇快无比抢话,手指王大庆道,“都是这人在闹事,他偷自己公社物资被发现,还嘴硬不承认,更想打杀我男人灭口。” “罪证都在牛车上。”王有财也开口指认。 杀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严肃的事。 男人看向王大庆,道:“我是方北公社市场管理委员会管理员范同,同志你是……” “民主屯知青王大庆,在赶山队干活的。”王大庆淡定回着话,又从兜里掏出文件,“这文件有知青队长的戳。” 范同拿过文件查看,见确实赶山队,就把文件递还,转头看向王有财二人。 “空口白牙污蔑别人,那是要去号子里喝茶的。” 王有财二人心里叫苦,没想到王大庆竟是赶山队的。 赵秋菊转念一想,自己在这边掏粪土,王大庆在隔壁干肥差,一口气下不去,凑在王有财耳朵里,道:“事到这一步退缩也没用,咱们会这般遭遇,都是王大庆那畜生害的……” “嗯,今儿个非得让这畜生血债血偿。”王有财想法一致。 第42章 报个恩还真难 王有财和赵秋菊肩并肩凑一起。 赵秋菊趁势手往后背伸,把手腕上银镯扣下来,塞进王有财手里头。 此时,市场管理员范同正询问王大庆个人信息。 看戏人躲得远远的,因此没人注意到二人小动作。 王有财把银镯抓紧,手缩进袖口内,不着痕迹往牛车小步移动。 “我的手镯呢?”赵秋菊适时惊慌大叫,吸引所有人目光。 “手镯丢了?”范同询问。 “这事市管同志得管……那可是我家传银手镯,刚才还在手里,突然就不见了。”赵秋菊眼泪说来就来。 王有财瞅准机会,加速脚步凑到张红梅边上。 张红梅紧张盯着王大庆,余下一概没关注,没发现王有财小动作。 不过有人注意到了。 王大庆五感被系统加强,刚才王有财二人嘀咕都听见了。 此时余光一直有在注意。 当王有财手即将从袖口伸出,要把银镯子塞进张红梅破旧棉袄口袋,手指松开瞬间,他一步横移上去拉走张红梅。 银镯子掉落砸在冻得硬实的地面,惯性拨动而发出‘哐当哐当’声。 周围十几双眼睛无一错过,耳朵也听得清清楚楚。 王有财眼睛瞪得滚圆,鸡爪似的手僵在半空。 “咋回事?” 王大庆低头看了眼银镯子,抬头故作惊讶道:“该不会是怕偷东西被发现,所以想栽赃张知青吧。” 围观者受到提醒,好好地就往姑娘身边凑做什么,所以王大庆猜测可能是事实。 “不,不是的,是她偷的。对,我亲眼见到,所以才帮秋菊找回来……”王有财现场编造。 “当别人都瞎了吗?都被抓个现行,还继续编造谎言。”王大庆冷笑。 其他人议论纷纷。 王有财编不下去,脸一阵红一阵绿的。 “误会了,我才想起来这手镯是我之前让有财哥帮忙保管的。”为了保住男人,赵秋菊厚着脸皮改口。 “贼喊抓贼不成,转头一起编故事。” 范同生气呵斥,“你俩是真当我傻子啊!” 赵秋菊吓得直打哆嗦。 围观者摇摇头,没脑子还想干坏事,这知识分子当得真失败,还不如去挑粪。 这时。 范同掏出笔和工作本唰唰写着,嘴里还公开念出来:“王有财、赵秋菊二人扰乱治安,诬陷烈士亲属,罚游街半个月,名誉损失费赔偿三百块。” 赵秋菊腿软站不稳,摇摇晃晃几下一屁股坐冻土上。 三百块相当于城里普通工人一年收入。 这不是要了自己的命? 赵秋菊不愿接受,蹬着双腿哭喊:“天杀的,旧社会臭老九又来了,要逼死贫下中农。” 一旁的王有财,一想到之前才交了一千多,都把家底掏空了,直接扔下赵秋菊溜走。 没走出几步,王有财就被方才包围牛车的几个知青堵住去路。 “老子也是烈属,谁给你们胆子挡住去路……”王有财见溜走不成干脆威吓。 有个大个子不害怕,迈步逼上前,伸出手冷哼道:“就你也配!污蔑烈属,典型反动分子。” 王有财吓得噔噔往后退,脚被自己推倒的独轮车绊倒摔倒,半张脸都埋进沤肥的粪土里。 刺鼻又呛口的臭味,让王有财差点升天,惊慌失措爬起来,跟被妖怪附体似的,原地嚎叫蹦跳:“啊啊啊,好臭……救命啊。” 大家捂口鼻往后退。 “该。”范同嫌弃脸冷哼,一点都不同情。 污蔑烈属还抛弃同伴想偷溜走,放在哪个国度都是人人唾弃的渣滓。 王大庆冷眼旁观,这时上前跟范同道:“同志,我和他还有点私人恩怨,能带到边上说几句话吗?” 说着,王大庆还掏出一包大前门,避开旁人耳目放到范同手里的工作本上。 范同盖上工作本,道:“念在你们是亲戚份上,给你五分钟。” “谢谢同志。”王大庆道谢。 范同摆摆手,走去跟张红梅交谈,故意背对着:“你也是知青?” 这边。 王大庆快步走过去,毫不分说抬脚就把王有财踹进散落满地的粪土里。 王有财反应还算及时,可刚手撑起,王大庆就一脚踩背上强按下去。 王有财整张脸都埋进粪土里。 “老子和你井水不犯河水,非得犯贱来招惹。” 王大庆脚使力,任由王有财怎么挣扎都没用:“还把无辜的张知青牵扯进来,栽赃陷害……” “敢动我男人,老娘跟你拼了。” 赵秋菊对方才被王有财抛弃都不在意,连滚带爬嘶吼着过来。 王大庆撇头,双眼露出猛兽般凶残光芒,把赵秋菊慑住。 ‘砰。’ 王大庆回头踹了王有财大腿。 王有财腿疼得直抽搐,勉强把脑袋从粪土里移开。 他并不服气,扭头嘴里喷粪土:“你敢动老子……” 王大庆又给了一脚:“老王家祖坟冒黑烟,才出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垃圾,这最后一脚是替祖宗教训你个不孝玩意。” 呵斥完,王大庆转身就往回撤。 “同志,需要加个‘主动退赔’的条款不?”范同转身问道。 “要,一人三百块,今晚就得送到民主屯知青点,少一分都不行。”王大庆回道。 范同无声点点头,而后招呼几名围观者充当助手,把王有财、赵秋菊二人带走。 其他围观的人手头还有活,纷纷离去。 转眼间原地就剩下二人。 “走,回家。”王大庆情绪转变飞快,上牛车拿起鞭子招呼。 张红梅从另外一头上牛车。 牛儿拉着他们往民主屯方向走。 离开臭气熏天位置,张红梅开口:“王同志怎么知道他们想往我身上塞手镯?” “他们也就那点本事。” 王大庆不想谈王有财影响心情,手伸到后面板车包裹里,掏出油纸包递给张红梅:“到民主屯还有点距离,先垫垫肚子。” 张红梅识趣不再纠缠手镯的事,接过油纸包小心打开。 油纸包里有两块桃酥饼。 张红梅拿走一块,把油纸连同另外一块递到王大庆面前:“刚才不是你及时出手,偷银镯子的罪我就坐定了。” “加上之前在知青点,赵真真说我偷油吃,林海洋要来扯我衣服,你都帮我多少次了。” 张红梅想到当时陈倩突然离开,自己面对一群人七嘴八舌指责,就胆寒得身体乱抖着。 王大庆很是郁闷,报个恩还真难。 可眼瞅着姑娘红了眼,他没法坐视不理,寻思着该怎么安抚。 第43章 手镯送红梅 “你不说偷油的事,我都忘记了,回头到我那边舀点肥猪肉去熬油,馋死知青点那帮坑货。” 王大庆为了不让张红梅陷入过去阴影,故意岔开话题。 “这不好吧。”张红梅果然被拐偏了。 “领袖指示过,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和平求和平,则和平亡……因此一味忍让妥协,换不来尊重。” 王大庆眯起眼,一次次等别人帮助,还不如引导反抗,就搬出伟人的教导。 张红梅当即严肃起来,跟着复述红本本里的知识。 王大庆结合前世经验熟练应答。 逐渐地,张红梅被吸引了。 她不理解,王大庆比自己还小一岁,见识怎么会那么深,比自己爸爸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大庆察觉,转头嬉皮笑脸道:“发现我很优秀,很适合处对象吧。” 张红梅脸颊瞬间泛红,赶忙把脑袋垂下掩耳盗铃。 “要当我对象,首先……”王大庆可没忘记初衷,看似在吹自己优秀,实际把话题绕回面对不公要勇于抗争。 张红梅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对比刚才雀跃探讨伟人指导,这会儿安静得可怕。 不知不觉,牛儿把他们安全带回民主屯。 火车站响起鸣笛。 张红梅回过神:“我在这里下吧。” “到知青点还有几百米,满地积雪不好走,让牛儿拉到门口。”王大庆说道。 张红梅摇头:“我得去打饭。” 村里是有大食堂的,只是不好吃,大家才会自己开小灶。 张红梅带来的粮食吃完,不好吃也得吃。 王大庆猜出来了,挥着鞭子赶牛:“去我哪儿,我整只山鸡请你吃,是炖还是爆炒,由你决定。” “叫人看见要说闲话……” “亏得我浪费口水。”王大庆一本正经道,“最后再说一次,领袖指导我们,要团结、要互相帮助。你拒绝我的邀请,就是违背领袖指示精神。” 违背领袖指示,可是了不得的大罪,张红梅吓得把话往回吞。 转眼间回到老屋。 王大庆把牛儿解开,任其自由活动,卸下牛车上的货:“按你说的,咱们吃手擀面炖鸡。” 进屋后,张红梅主动提出烧水擀面。 “行,正好擀面我不在行。”王大庆转头去杀鸡。 等鸡熟期间,二人躲到暖和炕房,隔着炕上矮桌分坐。 王大庆趁空档拿出蜂蜜水和几个橘子招待。 蜂蜜可是好东西,就算在城里都没尝几回,张红梅在炕边坐立难安。 王大庆见状,从兜里掏出银手镯。 镯子是之前趁着别人都没注意,启动意念收入空间的。 他拿手里贴油灯前照着:“看看,这上面琢刻的花纹奇怪不。” 张红梅抬头看了眼后惊疑:“你怎么把它拿来了?” “凤纹手镯是我妈的嫁妆,之前在城里被赵秋菊那女人给骗走的。”王大庆说道。 张红梅脸上露出怀疑。 王大庆头也不抬没见着,指尖触摸手镯上的纹络:“纹络是后来我爹亲手琢刻的,很粗糙比不得老匠。” “想想也是好笑,手镯是女款的,老头子却用家里养的公鸡当凤模刻,还都是雄性的。” 王大庆语气满满是感伤。 张红梅不再怀疑,微笑道:“令尊送令堂,刻雄性似乎没错啊。” “我妈也是这么说的,让我爹嘚瑟了一辈子。” 王大庆面上恢复笑容,随后把手镯递给张红梅。 张红梅也想看看纹络,伸手就接过。 “以后由你帮我保管。”王大庆说道。 张红梅闻言手抖了下,银镯子差点掉落,抬头瞪着眼:“这、这怎么行?!” “睹物思亲人。放我身上不是什么好事,否则能让赵秋菊带走?” 王大庆摇摇头叹气:“因为是女款,让马国宝帮忙保管不合适,那么整个民主屯我能信任的,就只剩下你了。” 王大庆只是陈述事实,张红梅却想到别的意思,毕竟手镯是嫁妆外,也是定情之物。 “怎么不说话?” 王大庆心想,还好没说一开始是戒指后来老爹刻凤纹改成手镯。 外表是银皮,内包着足有15克重黄金。 “感谢信任,等你娶媳妇正好当聘礼。”张红梅振作起来说道。 ‘呼呼。’ 窗户纸破了口,冷风直灌入。 王大庆抄起麻布堵住口子,笑道:“哪个女同志嫁过来我这,日子指定遭罪噢。” “你打猎技术那么好,存点钱修一修呗。”张红梅说道。 “你倒是提醒我了,”王大庆坐回原位目光亮堂,“这两天我得找马国宝把房子买下,翻新成结实的青砖大瓦房。” “你还挺着急的,中意哪家姑娘了。”张红梅顺着话头接下,说完竟然还有点小期待。 王大庆没多想,摇头道:“就算不娶媳妇也得修,不然塌了我就惨了。” 张红梅心里一酸,也意识到王大庆送银手镯,就是嘴上说的,不愿意睹物思亲人。 “鸡肉差不多熟透了,得下面了。”王大庆急匆匆下炕。 晚饭很快吃完。 王大庆把白天供销社买来的做棉袄材料,用麻袋装一起扛肩上,送张红梅回知青点。 回来后。 王大庆上炕睡不着,就盘算手头的票据、现金。 这几天两次黑市卖货,以及城里卖房子等,折算成现金,手里头差不多三千块。 当前距离改革开放还有五年多,“万元户”的概念还不存在,三千块等于别人家十年收入了。 “不算空间里的牛羊和麋鹿,现在我也算是一方小土豪。” 王大庆带着成就感睡去。 第二天。 王大庆起床洗漱,简单喝了点米糊糊就出门,横跨大半个屯来到马国宝家。 此时,马家长辈们都出门上工了。 院子没关着。 王大庆到门口时,手里提着野山鸡,“咕咕”嚎叫。 院子角落,马国宝蹲在爬犁前捣鼓,听到鸡叫嘟囔:“这都几点了……” “小马。”王大庆走进院子喊道。 马国宝吓了一抖擞坐雪地上,撇到是王大庆,嘴里骂人的话硬是吞回去,脸上堆满笑容:“大庆哥打哪儿来?” “山那边来。” 王大庆笑着把手里野山鸡丢过去,“接好了。” 野鸡翅膀猛扇想逃走。 马国宝手忙脚乱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抱住,埋怨道:“大庆哥不讲义气,进山也不喊我。” 第44章 你是打算娶媳妇了吧? “憨货,从我那边过来不得绕个山?”王大庆笑骂。 马国宝这才想起来,从爷爷老屋过来到这头,是有座小土包,干笑道:“大庆哥别介意,我这人脑袋就转不过……” “说点正经事。”王大庆来到马国宝面前停下,“我寻思着把老屋盘下来,你开个价吧。” “大庆哥突然想买房子,是想娶媳妇了吗?” “不找对象,我就不能搞个自己的房子吗?”王大庆故作生气。 “也不知道昨天……”马国宝提起野山鸡挡在面前。 “你既然不舍得卖,那我去别地方问问。”王大庆知道马国宝想说什么,提前打断。 “别啊。”马国宝着急道,“老屋给大庆哥最合适不过……” 马国宝解释。 去年长辈商量,老屋归马国宝继承,大队那边不知道,没几月又分一块新的宅基地给他,就在爸妈家边上。 当前家家户户都穷,吃饭都成问题,谁会要房子,肉眼可见老屋只能闲置。 “懂了,给个价吧。”王大庆说道。 “一百块,给家里长辈个交代就好了。”马国宝说道。 王大庆愣住。 老屋周遭居民是少了点,不如这头热闹,可距离火车站才几百米,地段上没问题。 另外,前后院子加一起占地将近一亩。 一百块几乎是贱卖。 思来想去,王大庆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照顾,马国宝有意回报。 他感叹自己没带错人,从兜里掏出准备好一摞钱递上去:“这里是一千,你数数。” “大庆哥别开玩笑。”马国宝抱着野山鸡后退摇头,“就一破屋子,除了你没人问过,值不了那么多钱。” “你都喊我一声哥了,我能亏你?”王大庆说着走上前。 马国宝继续后退撞墙上退无可退。 王大庆把钱塞进马国宝兜里:“存下来,过两年把新地块房子建起来好娶媳妇。” “您是我亲爹……” 马国宝眼眶泛红,把野山鸡松手丢一边,要抱王大庆。 马家孩子多,马爹都没提过建房子娶媳妇,马国宝岂能不感动。 王大庆后撤,严肃脸道:“麻溜跟我去找村里办手续,省得你小子反悔。” “我哪敢……我的鸡啊。” 马国宝发现野山鸡要飞走,拔腿就去追。 一阵鸡飞狗跳后。 王大庆和马国宝一同前往大队。 …… 村委大院。 大队书记兼知青办大队长陈豪,刚从知青点安排完任务回来,正在办公室歇息。 门帘掀开。 王大庆二人走进来。 “你觉得赶山队没挑战性,打算转到伐木队?”陈豪调侃。 这些天王大庆又是打到傻狍子又是熊,身为书记的他,得到上级口头褒奖,所以看王大庆很顺眼。 “不是,不是。” 王大庆走到跟前,拿出地契放桌上,“我是想找陈队长办理手续。” 陈豪瞥了眼地契,满脸惊疑。 这些年城里知青留在乡下,不算稀罕,然而从未见过,才半个月就打算置办房子的。 要不是王大庆个人档案清清白白,他都怀疑在城里打劫了。 “你来真的啊。” “嗯,劳烦陈队长了。”王大庆肯定点头。 陈豪听过知青们叨咕,王大庆格外照顾张红梅,拿起地契边打趣:“看你动力十足,是打算娶媳妇了吧。” “肯定是了,听陈倩说大庆哥昨儿还特意到县城供销社,给张知青买……” “你不想进山了吗?”王大庆回头瞪马国宝。 马国宝吓得捂住嘴。 这时,陈豪确定地契没问题,按照程序问道:“老屋子在你名下,想怎么处理是你的事,但是为了事后不闹风波,你得如实交代,确定要卖给王大庆?” “屋子放哪儿耗子都不爱呆,大庆哥想要,那是我运气好,您放心开证明吧。”马国宝拍胸脯道。 “那成。” 陈豪也不废话,低头拿笔开证明。 红戳一盖,老屋所属权正式归王大庆所有。 他收起地契证明,礼敬了陈豪一包大前门后和马国宝离开。 “我得向哥学习,攒钱早日建房子娶媳妇。” 马国宝受到鼓舞干劲十足,“现在想回家修好爬犁,进山才能用,可以吧。” “去吧。” 王大庆递上一包大前门,“等我把材料买足够,你到我那边上工,提前熟悉流程。” 马国宝指定不懂建房子,但王大庆本着能帮就帮,准备花钱雇佣。 “到时候通知我。”马国宝没想那么多,开开心心告别。 王大庆回到家,立即拉牛车前往供销社采购。 屯里的供销社物资紧缺,很多东西需要提前预订。 王大庆有心理准备,列好清单缴了预订款,出门后直奔屯西边木匠家。 郭木匠手艺乃是祖传,在整个公社名头响亮,院子里堆满收来的老屋子木构件。 王大庆把牛车停稳走进院子。 郭木匠正在锯木头,抬头瞟了眼,见是陌生小后生,以为是其他屯的人,随口道:“要卖老木头,得等开春了,等不及可以到别处。” “我是屯里的知青,想翻修房子,马国宝介绍我来的。” 王大庆自我介绍后递上一包烟:“他说您手艺整个县无人能比,材料也厚道。” 郭木匠当即喜笑颜开,放下锯子手一指木,“十年、二十年乃至五十年以上老松木,想要那种尽管说。” 年份不是指松木生长,而是指使用。 年份低质量高,价格贵。 “十年的。”王大庆说道。 “有种。”郭木匠竖起拇指头,“一口价5块钱一根,有虫眼你不介意就折半。” 5块钱一根的是用来搭建门窗和屋顶,至于梁柱得专门挑。 王大庆都不比对直接不还价。 “你这后生爽快。”郭木匠嘴里赞赏着,走到一旁掀开油毡布,“要吗?” 油毡布下圆柱横梁之类的木头堆放整齐。 “我能先看成色吗?”王大庆问道。 “可以。”郭木匠点头同意。 王大庆走过去脱下手套屈指敲击。 木头“咚咚”作响。 “我也不忽悠你。”郭木匠站在一旁眯着眼道,“前些日子老庙被小将们拆,我冒险收来的,全是上等好货。” “什么庙?”王大庆问道。 第45章 不要争了,我都要 “城西的胡爷庙,我爷爷小时候建起来的。”郭木匠说道。 王大庆边敲木头,听声音辨木头质量,还分心搜索记忆。 发现郭木匠还真没说谎,城西那座胡爷庙三个月前刚被小将们捣毁。 “木头分价?”王大庆停下敲击木头问道。 “你那么爽快,我也不跟你掰扯。” 郭木匠拆开大前门点了一根:“大柱二十块一根,中等十五块,小的十块。” 王大庆目测下数量,道:“我都要。” “总计七百五十,算你七百。”郭木匠不点木头直接开价。 王大庆没多想就同意了,给钱后离开院子,去喊马国宝过来帮忙拉货。 “老郭,你是怎么好意思坑我大庆哥!几块破木头敢要那么多……” 马国宝甩下王大庆,自己先跑到郭木匠家算账。 刚赚了一大笔,郭木匠不想干活,正在屋内烤火喝小酒,听到马国宝咆哮,冷哼:“你懂个棒槌。” “我要去大队举报你,欺负城里知青不懂行。” “去呗。” “你等着。” 说着,马国宝转身就要走。 “慢着。”郭木匠不淡定起身追出门拉住马国宝,“都是自己人,有事好商量。” “哼,不要脸的老登。”马国宝冷哼甩手道,“快给实价,不然我就去大队举报。” “650。” “你在搞笑。” “……” 两人在院子拉拉扯扯。 王大庆坐着牛车过来,听到那堆木头已被马国宝砍到350元,当即嘴角一抽。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郭木匠黑了不少钱,之所以不还价有两方面原因。 一来,郭木匠最疼爱的小女儿,是马国宝未来的媳妇,多给部分权当红包。 二来,胡爷庙是清末一位出资修建,请了当时关外数一数二的木匠大师,到森林里挑木头,耗时三年,最终从梁柱到门窗都用上等木料。 要知道这百多年,一代代人为生存砍伐树木,能称得上上等的几乎没有。 总之没有吃亏一说。 “250。”院子里马国宝一口气砍了100。 郭木匠甩脸道:“我看你才是250。” “你有种!我现在去找大队书记举报。”马国宝威胁。 这次郭木匠没有阻止。 王大庆走进院子,道:“小马,别让郭叔为难了。” “王大庆!这老登几百块说黑就黑,你怎么还帮他说话。”马国宝气红脸。 “等下。”郭木匠看向王大庆,“你就是那个打死三头熊的知青?” “不是我大庆哥还能是谁,当时我也在场……” “边凉快去。”郭木匠把马国宝推一边,“我侄子那时也在,没有你都回不来,那堆木头算你300。” 说着郭木匠掏出400。 王大庆不要,郭木匠就强塞他手里。 最终他抽走两张,道:“不能让您吃亏。” 马国宝跳起来喊道:“大庆哥,你傻啊,老登都说……” “你少说两句,以后能少遭罪。”王大庆拍拍马国宝肩膀。 马国宝不懂意思,却也听话收住嘴,老实搬木头去。 郭木匠也下场帮忙。 马国宝趁机挤兑恩将仇报之类的难听话。 王大庆想阻止都没用,只能默默同情。 前世他就听到过马国宝娶媳妇一波三折,今儿之后…… 之后花了几趟,到太阳西斜,他们总算把木料全部运到老屋院子。 马国宝累得不行,王大庆就用灵泉炖野猪腿招待。 第二天,王大庆一大早跑去供销社把昨天订的材料运回来。 材料只到一部分,余下还得等。 王大庆心里有准备,默默把到的货运到家。 在院子等候多时的马国宝,见到他急急忙忙道:“哥,我才想起来前段时间屯北边陈半瞎拆老房,砖块一分钱一块,咱们去跟他买,可以省点钱。” “我这还有活要干,你帮我处理,砖块有多少要多少。”王大庆卸货边交代。 “好嘞。”马国宝小跑出门回家拉爬犁买砖去。 王大庆卸完货到大队公告栏贴传单,招聘5名青壮劳动力,每天工价2元,加上包早中餐还有茶点。 当前农村劳动每人每天10分工,工值约等于0.6元还包吃。 王大庆前脚刚回到家,后脚劳动力就找上门,总共六个人。 “王知青,我们见过面,之前你刚到屯里……” 几人七嘴八舌抢活,给王大庆整麻了。 这时,他发现六人中有一个没说话,只是对着自己傻笑。 仔细回忆了下,想起来是马国宝发小矮牛。 矮牛长得虎背熊腰,放古代当个草原勇士不成问题,就是智力有些不足。 不管如何,既然是朋友的发小,就是自己人,王大庆挥手道:“不要争了,我都要。” 争吵声瞬间静止。 “来来,大家先自我介绍下,小弟好安排工作。”王大庆说道。 大家抢着报名。 由于还得居住,王大庆决定新房子向左移,老屋只先拆左边厢房和牲畜圈。 本着公平原则,他依据个人体力给不同活。 交代完毕后,又先安排早饭。 “王知青放心,咱保证使出全力干活。” 一群汉子半月都吃不到一次肉,看到早饭是酸菜炖猪肉,肉还比菜多,外加不限量苞米面饼,眼冒绿光纷纷表态。 王大庆要的就是这效果,让大家先吃饱再干活。 饭吃完,汉子们抓起工具开干。 王大庆照顾矮牛智商不足,只安排搬家具的简单活。 晌午。 马国宝拉着一爬犁老砖块回来,见到发小后惊奇喊道:“矮牛?你怎么在这里。” 王大庆在一旁指挥众人堆放拆下来的旧物,闻言解释道:“我刚招的帮工……” “哥,你除了被那个老登儿骗了外,眼睛真没得说,比我的刀还锐利。”马国宝竖起拇指头,“招对人了。” 王大庆心里嘀咕,不想想我为了谁,才任由郭木匠开价。 “矮牛过来,给你介绍比我亲爹还亲的大哥。”马国宝招手。 矮牛听到马国宝声音,把肩上木柜子随手一丢,手脚并行摆动跑过来。 ‘砰。’ 木柜子落地砸得稀巴烂,扬起一阵积雪混着的尘土。 “大个子……” 其他几个汉子不小心吸入灰尘,纷纷开口咒骂。 同时间,王大庆看着矮牛跑步姿势嘴角抽搐,斜眼道:“就算是发小,你能诚实点吗?我既然招了他就不会退。” “入秋后你跟着老爷子去隔壁公社干活,咱就没见到……”马国宝没在听,迈步跑出去和矮牛抱在一起蹦蹦跳跳,“瞧瞧,这都饿瘦好几十斤了。” “两个你绑在一起都没他重,哪瘦了。”有个扛着横梁的帮工忍不住叨咕。 就是。 王大庆原地默默点头。 第46章 建房的好待遇 马国宝和矮牛年纪相仿,放在后世也就是个高中娃,此刻一点都不含蓄,紧紧抱在一起,直抒胸臆表达心中思念。 其他帮工年纪大了一辈,嘴里臭骂“吵死了”,眼里却都是笑容。 王大庆站在大门口,捧着工作簿和笔静静看着。 从记忆角度来说,他是现场距离青少年时期最遥远的人,因此情绪波动也最大。 “来来,给你介绍下,比我爹还好的大哥。” 闹了一阵松开手,马国宝拉着矮牛来到王大庆面前:“这是咱哥,是城里来的,以后就在咱屯住,叫王大庆。” “哥。”矮牛一反刚才的态度,少了两分拘谨,多了几分敬重。 “好好,开始工作吧。”王大庆说道。 “哥,矮牛家三代干瓦匠,他打小跟着长辈到处干活,别看脑子反应慢,手艺可扎实了。” “当真?” “几年前供销社翻修,有一半是矮牛的功劳,您随便打听下就知道不假。” “那我还真是有眼无珠了。” 王大庆欣喜,建筑方面他确实不懂,只是靠着两世为人的信息差捣鼓,只要过得去就行。 没想到一个不经意的善意,竟换来个专业人士。 转念一想,马国宝也可能有些夸张,还是试试为好。 于是他陪矮牛抽了一根烟,随后问了一些自己懂但没亲手操作过的农村建房基础知识。 矮牛目光瞬间变得严肃,回答时还自我引申,口吻表达清晰。 一连几个问题下来,王大庆靠着前世记忆才勉强理解,继续下去就应付不过来了,于是没再发问,转而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最后,他说道:“你负责工程整体建造,工钱我给三倍。” 矮牛拍着胸脯,道:“哥是国宝的哥,也是咱哥,放心,咱能干好。” 其他帮工都听到二人交流,却没有表现出对三倍工钱有丝毫不满。 王大庆心里更有底了:“好好,开始吧。” “好勒。”矮牛中气十足应了一句,转头非常专业地指导帮工们工作。 王大庆对马国宝说道:“你还真是帮了我大忙,中午想吃什么尽管开口。” “猪肉炖酸菜,还有香喷喷的白米饭,能有大肘子就更好了,矮牛爱吃。”马国宝看着矮牛很是心疼,“他这几个月指定饿一顿饱一顿,不然瘦不了那么多……” “我会多做点饭,你继续去收青砖。”王大庆没说马国宝夸张,而是爽快承诺。 “谢谢哥。”马国宝干劲十足卸砖去了。 现在有专业人士矮牛负责建房子,王大庆不用盯着监工,于是放心赶牛车去供销社,用粮票换了三袋大米以及基础做菜调料等物资。 回来后,他先给工人煮了茶配点心,然后撸起袖子准备午饭。 早上十点。 张红梅匆匆赶过来:“要不是陈倩从马国宝那边得知你要建房子,我都还不知道呢。” 说着张红梅要帮忙。 王大庆不让:“你在伐木组干活本来就累,中午不好好休息,下午完不成任务是要挨批评的。” “你帮我那么多次,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行行。” 王大庆一见张红梅又要提以前的事,立马妥协,忽然灵机一动道,“这几天你就来这里帮忙煮饭,我给你支付工钱抵工分,怎么样?” 煮饭比伐木轻松,又能回报王大庆,因此张红梅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二人开始分工合作。 饭菜煮好,也到了中午。 王大庆招呼矮牛和几个帮工进屋吃饭。 大伙一看到炕上桌子摆了三大盆:酸菜炖猪肉、大肘子、土豆片炒肉,口水都快流到地上,却没人敢先动。 不说肉菜,每一盆油水都那么足,过年都没几户人家舍得这么烧。 太奢侈了。 几人都吓坏了。 王大庆端着大饭桶进屋,见几个汉子跟列阵的士兵一样站着就是不上炕,笑呵呵道:“饭管够,都敞开肚子吃,下午才有力气干活。” “对啊,大胆吃,好好给咱哥造房子。”马国宝脱鞋不客气地爬上炕。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有了勇气,纷纷表态一定做好份内工作,回报王大庆的招待,然后上炕就坐。 “我活了快四十年,都没吃过这么好的饭,感谢王知青。” “……” 五个生于解放前的汉子,第一次不用顾忌敞开吃,一时间热泪盈眶,边吃边感谢。 王大庆感慨良多。 未来普通人都在倡导少油少盐,而在这个年代,这种吃法却是奢侈中的奢侈,让一群人恨不得把他当神供起来。 这就是社会发展的意义。 王大庆深知个人力量无法扭转整个时代,但他暗暗决定,在工程期间的每日三餐,都会按照今天这个标准,让帮工们吃得过瘾。 饭很快吃完。 三大盆连一滴油都没剩下,其中矮牛一个人的饭量差不多是其他人的总和。 王大庆并不介意,只是庆幸自己做得够多。 同时他也更加相信,马国宝一点没夸张,矮牛是真的饿瘦了。毕竟这年月,没几户人家能养得起这等饭量的娃。 “开工咯。” 一群汉子知恩图报,不管王大庆怎么建议,吃饱就起身开干。 等人走光,轮到王大庆和张红梅吃饭。 日子一天天过去。 在王大庆每天的肉菜白米饭供应下,一群汉子发挥主观能动性,干得热火朝天。 十五天后,一座崭新、结实、又不过分突兀的房子,在院子里拔地而起。 中午饭后,王大庆给五个帮工结算报酬,并每人送上三斤猪肉、三斤牛肉,目送他们离开。 一群人感恩戴德,依依不舍。 两天后,做完收尾工作的矮牛也要赶下一个工程。 王大庆再次送出更多物资。 转眼间,热闹了半个月的院子,就只剩下三人。 中午吃饱喝足,他们在新房门前并排站着。 王大庆扫视瓦片屋顶和结实的青砖墙,满意地道:“矮牛手艺没话说,城里的房子都没这质量。” “可不是,就那砖墙厚度都有别人家的两倍。以后谁嫁给咱哥,绝对是有福气,冬天不挨冻,下雨不漏雨……”马国宝站在王大庆左手边歪头,视线看向张红梅。 半个月吃好喝好,张红梅面色红润,被马国宝一盯,更红了。 几天前王大庆就和张红梅详谈过,说知青点房子漏风、人员混杂,建议她搬来自己这边租住。 刚吃饭时,张红梅同意了。 “去把青砖尾款和猪肉给陈半瞎送过去。” 王大庆余光瞟了眼,怕前世恩人反悔又回知青点住,于是左手抓马国宝帽子拧了起来吩咐。 “这就去。”马国宝嘿嘿笑着离开。 王大庆转头对张红梅说道:“等过两天油漆干了,我去帮你搬行李过来。” 第47章 女人背后事情多 下午。 张红梅独自回知青点。 当路过晒谷场时,碰到一群准备下工的大姐们。 “这城里来的女知青也不害臊,我就见着她老往院子里进进出出,现在大包小包,看着是要搬进去了。” 住在王大庆家斜对面的李婶,眼睁睁看着房子建起来,张红梅天天往院子里进出,心里吃味极了。 张红梅是那种恬静内向的女知识分子,就算听到李婶嚼舌根,也只是把委屈压在心中,低着头快步走过。 “听大姐说过几回,还以为长得多漂亮,其实也就那样。” “城里人护城里人,不然就她那不如我的长相,怎么能进那小院?” “都怪老马家那败家子,把祖屋贱卖了,不然这臊狐狸哪有机会。” “……” 一群人停下脚步,目光追着离开的张红梅背影,嘴比谁都毒。 她们羡慕又嫉妒,顿顿吃肉的好事儿,咋就落在成分不好的张红梅身上了? 相比起来自己清清白白的贫下中农,怎么就没这福气? “都怪王大庆眼瞎,咱给介绍的好姑娘一个也看不上……”李婶气得直咬牙。 知青点。 女知青朱凤气呼呼地坐在炕上:“凭什么?前脚还跟咱们一起在这里啃窝头,转眼就能住上结实的青砖瓦房。” “要不是那臊蹄子诬陷,害得真真姐被关禁闭,那几斤腊肉本该是咱俩的……” 朱凤气鼓鼓地看向边上正在梳头的赵真真背影。 赵真真握梳子的手猛地用力。 张红梅害自己被送去劳改队干了一个多月,手脚都长了冻疮,结果一点愧疚意思都没有,现在还要去住不用受冻、还能天天吃肉的新房子。 这口气,她能忍? “红梅,你这棉服崭新的,不会是王大庆给买的吧。”屋外飘来女知青羡慕的声音。 朱凤下炕掀开门帘探头。 此刻堂屋几个女知青围着张红梅,上手就去摸她身上的棉服。 “瞧瞧,这布料不简单啊。” “要不是说张红梅同志有福气,看着弹性,里面指定是上等羊绒。” 女知青七嘴八舌。 张红梅想解释都插不上嘴。 屋内。 赵真真光听着话就气得肝疼,猛地摔掉木梳起身:“她还想住新房,门都没有。” 朱凤把脑袋从门外缩回来,问道:“真真姐有什么好主意?” “我之前就打听过,马家嫁到其他公社的二姑娘,为了争老屋所属权,差点把父亲坟都扒开了,拉出来主持分配。” 赵真真目露精光:“我这就给马家二姑娘写信,让她知道自己那愚蠢侄子,把老屋贱卖给了外姓人。” 说完,赵真真就去找纸笔写信。 朱凤凑到赵真真身旁看道:“我觉着还得加两句,就说那王大庆搞资本主义享乐,屋里藏着三转一响,闹起来才热闹。” “好主意,咱们在这里挨饿受冻,那臊蹄子凭什么享福!” 赵真真说着把朱凤的建议也写了进去,“我可是听说了,马家二姑娘泼辣得很,把梁柱砸个稀巴烂都不稀奇!” 随后等屋外安静,二人悄悄往几百米外的火车站邮局寄信。 王大庆并不知知青点发生了什么,躺在炕上意识进入空间研究。 第二天起床。 王大庆并没有进山,要把建筑垃圾埋到前院。 由于马国宝去送发小矮牛到下一个工地,张红梅也去伐木组上工,因此活儿只能他自己干。 第三天早晨。 王大庆吃完早餐后,转战屋内收拾。 ‘砰砰砰。’ 院子门被敲得震天响。 王大庆吃了一惊。 这点儿张红梅应该在上工,再者敲门不会这么暴力。 至于马国宝,不翻墙就不错了,绝不会敲门。 会是谁呢? 王大庆走出屋喊道:“谁啊?” 院外的人没回答,只是一味地继续用力敲门。 这院门还是之前用的老门,敲坏了又得花钱修补,王大庆快步走过去开门。 他刚打开一条门缝,就被人猛地撞开,一道人影冲了进来。 “当我这里是供销社?” 王大庆抄起墙边扫把,对着那人脑袋抽了上去。 被打的是个中年妇女,“哎呦”一声跌坐在雪地里。 王大庆定睛一看,不认识,皱眉道:“你谁啊?” “打人啦!打人啦……”中年妇女拍着大腿嚎叫。 “婆娘!” “妈,你没事吧!”屋外两个年纪不同、面貌几分相似的男人急匆匆冲进院子。 两人搀起中年妇女,年纪大的怒视王大庆:“见人就打,你是土匪啊?” “撞我家门,你们还有理了!”王大庆手持扫把冷声道。 “狗屁你家,这是我老马家的祖宅!你不过是从我侄儿那儿骗走房契的反革命分子!”中年妇女甩开两人的搀扶,叉腰怒斥。 王大庆这才反应过来。 这大姐,不就是马国宝那个跟无赖似的二姑,马小莲? “这门、这屋子所有木料,都是我爹从山里带下来的。” 马小莲一把拽过她儿子:“这屋子是我爹留给我儿子娶媳妇的,你哪来的脸强占?赶紧给我滚出去!” 在农村,嫁出去的女儿住婆家,宅基地都没资格分,更别提姥爷会给外孙准备婚房了。 王大庆挑起眉头,扬起扫把:“不要脸可别怪我下重手。” 马小莲的儿子第一时间抄起地上的木棍挥舞:“霸占姥爷房子还敢跟我妈耍横?老子今天抽不死你!” ‘啪嚓。’ 王大庆挥拳头轻松砸断木棍:“想死直接说。” 马小莲的儿子吓得止声后退。 他们一家向来横,没想到碰到一个更横的,竟轻松把手腕粗的木棍打断。 “丧良心的外姓贼!霸占了咱家房子还要杀人!”马小莲坐地蹬腿,嚎啕大哭,“咱一家不过个把月没来,二虎的婚房就被占了,我不活了!” “来人啊!来看看啊,下乡知青要霸占贫下中农的祖屋啦!”马小莲的丈夫也配合着大吼。 一家子吵得跟唱戏似的。 门外早有围观群众,个子高的更是直接爬上墙头,议论纷纷: “我说咋这么眼熟,这不是老马的二闺女?” “听她那意思,是说王知青霸占了房子,还推了老房?” “这不对啊,前年闹过之后,马小莲拿了补偿,老屋就归老大家的小儿子了。” “对啊,马国宝不天天跟王知青凑一起,垒的青砖都是他拉来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马小莲一听到对自己不利的声音,立刻大声驳斥:“你们懂什么?这祖屋就是我的,我侄儿是给我管着的!” 第48章 不好了,张红梅落水了 马小莲的驳斥,让不少知情者翻白眼。 自古女儿出嫁带走嫁妆,不分祖产。 可前年马国宝的爹和几个兄弟,心疼妹妹,把老屋折价后凑钱补偿。 钱都进了口袋,马小莲如今再来闹腾,实在没道理。 “王知青把老屋推掉不通知一声,是不对的。” “嗯,马家其他长辈都没出面呢。” “……” 这半个多月院子动静不小,周围邻居都看着。有些人眼红,便把重心放在“建房不通知马家人”这点上。 马小莲一听就有了底气,继续叫嚣咒骂王大庆是土匪,霸占她家的房子。 王大庆不在乎马小莲,但重视邻居的态度,毕竟远亲不如近邻,关系处好了没坏处。 于是他手伸进口袋,从空间里取出地契抖开:“打秋风也得找对地方!” 有些眼尖地看到地契上红色公章和陈豪的签名,直接念了出来。 原本眼红的众人,一下子全没了声音。 至于马小莲,本来就失去了对老屋的主导权,纯粹是来耍无赖,压根不在乎道理。 “这根木头是我爹留给我儿子结婚打柜子用的,这铁锅……” 马小莲坐在地上,手指着墙角堆放的杂物数着:“要么赔钱,要么把房子还给我们,不然我就不走了!” “占人东西的缺德玩意儿!” 马小莲的儿子吴二虎,盯上了王大庆前天请郭木匠重新修好的牛板车,收着跑上去就坐上去:“这牛车是我姥爷花大价钱请城里大师傅造的,是给我接媳妇用的!” 马小莲的丈夫也盯上了屋前晒着的油漆炕桌,理由也是一样。 王大庆气笑了,收起地契,撺紧手里扫把,冷声道:“最后警告你们,别在我这儿耍流氓。” “你能把我怎么样?咱贫下中农不怕事不怕人……”马小莲丝毫不惧。 围观人摇头叹气,这就是马小莲的德性。前年就是这么闹,结果得到哥哥们“割肉”补偿。 她以前还在婆家跟邻居闹,被打了后硬是纠缠上,要走别人家半年口粮。 总之,不怕打不怕骂,谁要是被她沾上,日子就别想好过。 这也正是没人出面帮王大庆说话的原因。 这时,王大庆走到墙角,提起一个带盖的木桶走回来:“不走是吧?浇地的粪汤管够!” “有种你就泼!”马小莲赌王大庆不敢,心想知青都是耍嘴皮子的。 “不到黄河心不死……”王大庆目光一冷,用扫把头掀开桶盖。 桶里是建房时一群帮工的排泄物,原是马国宝想带回家沤肥的,结果忘了。 里面堆着三天的屎尿,此刻上方还结着墨绿色的冰盖,因此暂时没有气味。 马小莲一脸不屑:“来啊,泼啊。” 王大庆用扫把头捅破冰盖。 一股浓烈刺鼻的恶臭飘了出来。 马小莲闻到了,却还坚持认为王大庆不敢。没想到王大庆把扫把头伸进桶里大半,抽出来后挥舞起来,沾着屎尿的脏水像雨点一样飞溅。 “丧天良的!” 粪水落在马小莲身上,她尖叫着一边作呕,一边从地上狼狈爬起。 “嘴不干净,心还肮脏,那就吃个够。”王大庆继续挥舞扫把。 扫把头上的粪水不断飞溅,马小莲惨叫着四处乱窜。 “畜生!” 稍远处的吴二虎父子这才闻到味,赶忙冲过来,还不忘顺手带东西。 “老子抽死你!”吴二虎年轻,腿脚快,跑得最快,抓着王大庆赶牛鞭子就挥。 王大庆顾及鞭子还得用,并未泼粪,而是等吴二虎冲到近前时,抬腿一扫。 吴二虎被扫中腿侧,疼得惨叫一声,腿一软就倒地了。 “娃儿啊!” 马小莲疼儿子,看见这一幕都忘了避开粪水,直接冲上来。 “敢打我儿子,老子跟你拼了!”马小莲丈夫抓着一根结实的木棍,怒目圆睁,挥棍就想抽。 这点手段对王大庆根本不管用,他反手一招,扫把头裹着粪水直接泼了上去。 马小莲丈夫躲闪不及,被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种田沤肥还能忍,粪水泼身上,那真的是没法忍。 马小莲丈夫一边干呕一边哭,场面混乱不堪。 王大庆毫不怜悯,顺手拿过吴二虎松开的鞭子,放开手脚继续泼。 外头围观的人没人要走,个个捂着口鼻继续看戏。 “还是王知青有办法。” “有点损,但对付泼皮这真是绝招。” “讹人不成反吃粪,活该。” ……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纷纷议论。 马小莲一家三口为了躲避粪水四处逃窜,好一会才趁乱冲出大门。 围观的人连忙让道。 “王大庆你个挨千刀的,老娘这就去找生产大队和公社告你!”马小莲边跑边放狠话,“你们这些看戏的……” 此言一出,所有看热闹的顿时像脚下长了风轮,赶在马小莲记住他们长相前各自溜了。 转眼,全场跑了个干净。 王大庆关上大门,开始处理粘满地的粪水。 清理完后,他又用灵泉熬煮的香木水洒满院子去味。 这一通忙活下来,整整花了两小时。 总算能歇口气了。 “好端端的,这家泼皮咋就找上门来了?” 王大庆想不明白,马小莲婆家在隔壁公社,今天怎么挑这时候来闹? “砰砰!” 大门又被重重敲响。 王大庆当即满脸煞气:“还敢来?” 说着,他从空间取出猎枪走出屋。 “王知青,红梅出事了!”院子外响起焦急的喊声。 王大庆一听,听出是张红梅的好友陈倩,赶忙收起猎枪快步上前开门。 门一打开,陈倩跌跌撞撞冲进院里。 王大庆眼疾手快扶住她:“张知青怎么了?说清楚。” “红梅去河边打水,看到老陈家二娃滑进冰窟窿……”陈倩急得咳嗽,说话断断续续。 王大庆给她扶稳,拍拍背安抚。 陈倩缓过来,红着眼道:“红梅下去捞人,自己也落水了。” “红梅落水了?”王大庆瞳孔剧震。 “是啊,这会儿送去卫生所抢救……” 王大庆确定没听错,不等陈倩问完,急吼一声:“哪个卫生所?” “三所!”陈倩被吼得一哆嗦,忍不住打抖。 王大庆顾不上道歉,拔腿狂奔而出。 陈倩刚关上门想追出去,却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民主屯是个大村,分了好几个片区。 第三卫生所就在火车站旁,和供销社共用一堵墙。 王大庆趟着过膝的积雪,不到十分钟赶到,撞开了卫生所的门。 只见张红梅直挺挺地躺在担架上,脸色青得像冻茄子。 几个摸着眼泪的老太太围在旁边。 “让开!”王大庆暴喝一声。 第49章 还是城里人有见识 王大庆一声吼,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见他红了眼,围在担架旁的人纷纷让开。 他上前跪地,用手按住张红梅的脖子检查情况。 冰冷刺骨,冻得他心口直抽。 不可能! 王大庆不相信张红梅已经没气了,扯开她的棉服,用巴掌摁着胸口进行按压。 “都压了大半个小时,水都吐三回了……”一旁的赤脚医生李大夫叹气道。 此言一出,周围几人都抹起了眼泪。 “老天爷不长眼啊,张知青可是为了救孩子,怎么忍心收走她……”一个围观的老头直拍大腿。 “别乱说话!” 王大庆拒绝接受张红梅已经死了的现实。毕竟前世并没有发生这一幕,他继续按压胸口。 按了几下,他惊觉张红梅心口皮肉底下,竟毫无动静。 难道是闭气了? 来不及多想。 王大庆起身,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走到外面,从灵泉空间取出水壶返回,依旧跪地,然后打开壶盖,掰开张红梅僵硬的嘴,把灵泉水往她口中倒。 灵泉水刚倒进去就顺着嘴角溢出来。 “娃儿,快住手!” 一位大娘扑上来阻止,“这闺女最怕凉了,上回给王婆子熬药都特意兑温水,她要是死了,你咋能这么糟践她……” “谁死了?哭丧的回自己家去!” 王大庆一把拍掉大娘伸过来的手,单手夹住张红梅的两腮用力一掰,“咔嚓”一声,冰渣碎裂的声音随之响起。 他再次往她口中灌入灵泉水。 结果还是从嘴角溢出。 众人都摇头叹气,觉得他白费力气,还不如让闺女安静地走。 “闭嘴!” 王大庆猛地抬头,双眼如同猛兽巡猎,屋内七八个人都被他吓住。 他思索片刻,将灵泉水倒入口中温热,然后嘴对嘴给张红梅送进去。 “造孽啊……这要是传出去……”一旁的李大夫不忍直视,断定张红梅已经凉透了,如今被人这样“玷污”,心里实在难受。 王大庆嘴对嘴渡灵泉时,还用拇指轻揉她下颚。 就在这时,微弱的“咕咚”一声传出,似乎是喉咙发出的声音。 “张知青的手指动了下!”二柱喊道。 刚赶到的陈倩见状,顿时哭出声来。 王大庆顾不得理会旁人,每耽误一秒,都是对张红梅生命的不负责。 否则,他也不会亲自用嘴温热灵泉。 第二口灵泉含得更急,王大庆的牙齿磕在张红梅的下唇上,血腥味混着灵泉的清甜在口中弥漫。 这次他渡得更深,舌尖顶着水往她咽喉送,忽然感觉贴着的胸腔有了微弱的震颤。 “让开!都让开!” 王大庆嘴唇离开张红梅,胡乱抹了把脸,再次灌下一口灵泉水温热,同时双手叠加在她胸口按压。 一下又一下。 屋里众人攥紧拳头,大气都不敢出。 足足三十下按压后,王大庆再次俯身渡水。 这时,张红梅的身体猛地一抽,紧接着带着冰碴的河水混着灵泉,从鼻腔喷溅而出。 “活了!”屋子里的人不禁喜呼。 此刻王大庆的手还按在张红梅胸口,他能感受到微弱的搏动,但仍不敢大意,低头死死盯着她的面色。 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 张红梅忽然猛地弓起身子,‘咳咳’几声,嘴里喷出冰碴子和血丝。 这下是真的活了! 陈倩扑上前,趴在地上哭着说:“吓死我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啊……” 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张红梅脸上。 “还是城里人有见识。” 老头一脸感慨,“刚才看这闺女没了气儿,连李大夫都不敢出手,是王知青用嘴渡了三次水……这要搁旧社会……” “都散了吧。” 王大庆知道自己虽是为了救人,但张红梅脸皮薄,肯定心里过不去这道坎,于是打断老头的话,把水壶递给二柱:“用里面的水,帮我熬碗姜汤。” 二柱拿着水壶离开。 “我来帮忙。”陈倩也起身跟上。 李大夫让王大庆把张红梅搬进小房间病床上躺着。 王大庆照做,把她轻轻抱起,走进小房间。 “刚才……那个……我……”张红梅躺在床上,语气虚弱地开口。 “救人是好事,但也要量力而行。” 王大庆语气中带了几分责备:“三九天的冰窟窿你也敢下去?老陈家的孩子有多重你心里没点数?你身体又不是不知道。” 知青点附近是有人居住的,她又不会游泳,身体还弱,喊人帮忙就行,为什么非要亲自下去? 然而张红梅并不是想说救人的事。 她虽然虚弱,意识却清醒,那老头刚才的话她全听见了。 见王大庆嘴巴停不下来,她索性闭上了眼睛。 这时,陈倩端着熬好的姜汤走进来。 “我来喂吧。”王大庆伸手。 “倩倩,你喂我吧。”张红梅虚弱地说。 王大庆以为是自己刚才说话太重,识趣地收回手,起身道:“我去让庸医过来给你仔细看看。” 虽然他多少有点想回避,但对治病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比不上李大夫,哪怕对方只是个赤脚医生。 此时李大夫正在给一位村民开药。 小二十分钟后,李大夫拿着听诊器走进屋里,王大庆也跟着进来。 病床上的张红梅已经喝完姜汤,面色不再惨白,正和陈倩说话。 “怪了。”李大夫检查一番,不禁惊呼。 王大庆当即心头一紧,和陈倩异口同声:“怎么了?” “张知青底子薄,又掉进冰窟窿里,按理说现在应该更虚弱才对。”李大夫一脸疑惑,“换成马国宝还差不多……感觉好像……” 王大庆立刻反应过来,是灵泉熬的姜汤起了效,让张红梅恢复得比预期好。 但灵泉是底牌,绝不能暴露。 他赶忙笑着打岔:“看来李大夫得回城进修一下,病人个体差异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李大夫上过两年大学课程后就下乡当了知青,医术确实比赤脚医生强点,但还谈不上高明。 听王大庆一说,他想到自己刚才没敢出手救人,干笑一声收起听诊器:“没什么大碍,不过要多吃点肉蛋奶,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说完,他转身离开。 “我下午还有任务要完成……”陈倩显得有些为难,她没有王大庆那样的照顾,还是得挣工分。 “张知青我来照顾就好,你先忙去吧。”王大庆体贴地说。 陈倩一阵感激,拉着张红梅说了几句话才离开。 张红梅跟陈倩聊过后,心情也没那么低落。 等人都走光了,她才急急道歉:“你说得对,我是不该自不量力救人,差点把命搭进去……” “不不,是我的问题。”王大庆靠近床边,坦诚认错。 第50章 张想让红梅去教书 张红梅一见王大庆道歉,心里顿时泛起波澜。 “虽然你确实有些不自量力,但胜在救人心切。那老陈家七个娃,就二娃是男丁,将来几个女儿出嫁,家里田地还得靠他帮忙……” 王大庆觉得光道歉不够,还理性分析救人对错。 张红梅气得把头扭到一边。 王大庆见状,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跟小马处得久,学了他爱叨叨的坏毛病。” 张红梅不想理他。 王大庆悻悻地出了门,跟李大夫商量让张红梅在诊所住一晚观察。 李大夫没意见。 第二天。 张红梅试探性地表示暂时不搬离知青点,免得被人说闲话。 王大庆没听出话中有话,以为她还在生气昨天他教训得太重,也就顺口答应了。 榆木脑袋! 张红梅心里更闷了,拒绝王大庆搀扶,说要等陈倩来接她。 “那你这几天好好休息,工分的事不用操心,我去帮你处理。”王大庆说道。 “谢谢。”张红梅毫无感情地道谢。 王大庆又交代了几句,怕被嫌唠叨,便识趣地离开了诊所。 李大夫和陈倩是好友,不用担心张红梅受委屈。他自己一晚没睡,得回去补个觉。 回到家。 吃完饭上炕躺下,王大庆突然猛地坐起来:“那小姑娘是在试探我?不可能吧,才认识多久?” 要知道,他认识的张红梅,家风传统,性格又内敛,不可能一个月不到就对男同志动心。 王大庆摇摇头,重新躺下安然入睡。 接下来几天。 王大庆日常扛猎枪巡山,打些小动物,还研究灵泉空间的种植和畜牧,也没去看张红梅,而是托陈倩带些肉过去。 七天后,又一场雪降临。 王大庆没进山,躺在炕上研究《赤脚医生手册》。 “大庆哥……”屋外传来马国宝的呼喊。 王大庆抬头,从窗户看到马国宝翻墙进来,干脆没下炕开门。 几秒后,马国宝进了屋。 “这一去就十天,不知道的还以为矮牛是你媳妇呢。”王大庆调侃。 马国宝没接话,往炕上一坐道:“要出大事了。” “咱又不欠公社野味,别一惊一乍的。”王大庆边翻书边说。 “不是这事。”马国宝伸手拿走手册,“是县里要招乡村教师,说明天就派考核组来咱屯!”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会打猎,可不敢耽误娃娃们读书。”王大庆抢回手册。 他虽然是大学生,但真不想跟小崽子们打交道,教书未必教得会,自己反倒先被气死。 最关键是,教书哪有打猎赚钱? 他好不容易重活一世,还有灵泉空间,就想在这时代自由自在,吃肉吃白面。 “哥要去教书,我都不答应。”马国宝说道。 王大庆眼睛没离开手册,只回了声“嗯”。 “哥你真糊涂。” 马国宝急得拍大腿,“我听说张知青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让她去教书比砍木头强百倍!” 王大庆一愣。 “教书不用受冻淋雨,工分还比种地多两成,再说屯里人都尊敬老师。我还听说这次要考文化课,张知青肯定有优势……” 马国宝话没说完,王大庆已把手册一扔,跳下炕穿上鞋和棉袄,话都顾不上说,一溜烟出了屋。 现在是1973年末,下乡知青多是因成分问题被下放的,有文化的不多,像张红梅这种有真才实学的很罕见,教书最合适不过。 他得赶紧去知会一声,看有什么能帮的。 王大庆还没跑到知青点,就在井台碰上来打水的张红梅,立刻改了方向跑过去,边喊道:“你听说了吗?县里明天要来咱屯招乡村教师!” 几天不见。 张红梅没想到是这种情况下再见王大庆,一时愣住。 “张红梅同志!”王大庆跑到井边停下喊道。 张红梅回过神:“我在。” “县里……”王大庆把消息复述了一遍,还顺带分析了一通利弊。 “我能行吗?”张红梅冻得脸颊通红,满脸担忧。 “现在整个民主屯,甚至整个公社,就你最有文化。你不行,我真想不出还有谁行。”王大庆眉飞色舞地比划着。 张红梅冷却多日的心,此刻又开始泛起波澜,目光紧盯王大庆,眼里闪着光。 “呼——呼——全体成员注意了!明天上午九点,村小学教室公开选拔乡村教师……”广播里传来大队书记的声音。 王大庆转身要走,临走前交代:“你先去我家找小马,看看有没有别的消息。” 他以最快速度赶到供销社,抢在其他知青之前,把纸笔文具一扫而空,顶着销售员的白眼匆匆跑回家。 马国宝去打听消息,家里就张红梅在打扫。 “别管卫生了。” 王大庆喊她进炕房,把全新作业本放到书桌上,道:“数学、语文你看自己擅长哪门,这些本子给你复习用。” 说完,王大庆动手削起铅笔。 张红梅虽有学识,但突然要复习,还真不知道从哪下手。 “我疏忽了。” 王大庆抬头换笔时看到她两眼迷茫,先道歉,随后缓缓讲道:“当年我上学时……” 他就像一台老录音机,绘声绘色地讲着小学老师讲课的内容。 张红梅从一开始的惊讶,渐渐被带进氛围中,记忆深处的内容也慢慢浮现出来,抓起笔“唰唰”地写了起来。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 第二天一早。 整个民主屯比过年还热闹。 小学的空地上积雪被踩出一片凌乱脚印。 参加教师选拔和看热闹的人,都挤在一间教室门口。 教室内讲台前。 公社书记带着县里下发的任务,坐在第一排中间,两边是其他几位考核组成员。 众人对面只摆着一套桌椅。 “下一位……”书记老花眼看不清名单,端起来凑近查看。 教室外。 角落里张红梅紧张得手心冒汗:“要不还是算了……” 一旁趴在窗户玻璃上往里探的王大庆,听到她要打退堂鼓,立刻回头道:“别被他们唬住。” “可是……”张红梅满脸忧虑,明显没底气。 本以为十拿九稳,结果前面几个老知青一上来就自报家门,说上的学校响当当,从考官反应看,也都挺满意。 她没什么优势,怕是白跑一趟…… 第51章 凭啥是她! “下一位,张红梅。”教室里,书记喊道。 张红梅身体抖了一下。 “去吧,你底子不比任何人差。”王大庆拍拍张红梅的肩膀。 “嗯。”张红梅咬牙,攥着秀拳迈步向前。 “麻烦让一下。”王大庆站在原地,对挤在一起的村民吆喝道。 村民们纷纷让出一条通道。 二柱吹了声口哨,引来不少笑声,使得张红梅更加紧张。 王大庆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二柱吓得缩脖子,赶紧停下动作。 张红梅仿佛走向刑场一般,朝着教室门走去。 与此同时。 马国宝按照王大庆的安排,正在给几名新一批进教室听课的小娃发大白兔奶糖:“等下进去就乖乖听课,不能乱说话吓着张老师,等出来还能再给一颗糖,明白吗?” “是,马老大!”一个机灵娃带头敬了个礼。 其他几个娃也纷纷跟着喊。 张红梅走进教室自我介绍后,娃儿们由学校仅剩的两位老教师引导,陆续入座。 “开始吧。”公社书记说道。 “谢,谢谢。”张红梅紧张地走过课桌之间。 几个娃儿嘴里含着糖果,看着前方的黑板,没有多余动作。 张红梅见状,狂跳的心脏缓和了几分,步履也变得稳定些。 当她走到讲课桌前,望着几张天真、迷糊、红扑扑的小脸时,心竟意外地静了下来。 这大概就是‘糖果’的威力吧。 能否逆转辛苦又危险的伐木工作命运,就在此刻。 张红梅目光变得坚定。 “同学们好。” “老师好。”大胖带头回应,其他娃跟着起哄。 张红梅点点头,抓起粉笔转身,在简陋陈旧的小黑板上写下两个清晰整洁的大字,“读书”。 “同学们,谁能告诉我……咱们为什么要读书?” 马国宝哥哥可没交代这茬。 娃儿们嚼着奶糖,抽着鼻涕,看向窗外。 “咱奶说了,识字能算工分,有吃的。”大胖发挥主观能动性。 室外人群哄笑。 “很好。”张红梅点头,“还有别的同学有不同想法吗?” 娃儿们见张红梅比秃头老师温柔,胆子也大了些。 年纪最大的一个女娃举起手:“能……能看懂农药说明书,以后下地除害方便。” “也不错。”张红梅鼓励地笑着,转身在黑板上继续写字,“我曾挑灯夜读《数理化自学丛书》,是因为受到一位令人尊敬的总理引导……” 张红梅边说边写,字迹清晰有力。 所有人,无论识字与否,都被牢牢吸引。 “‘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当张红梅写完最后一个字、手中粉笔顿住的那一刻,一道脆生生的童音刺破了沉寂。 张红梅转头,笑容如春风提前到来,让围观的人群恍惚以为冬天已过去。 “这就是我读书的动力,跟同学们的理由一样。” “不论是为了识字算账,还是为了看懂说明书,我们都是国家的主人翁,要为建设伟大的共产主义社会贡献一份力。” 短暂的沉默之后,大胖率先鼓掌,不为糖果。 教室后方的几位考官频频点头。 外头人群也瞬间炸开了锅,喝彩不断。 年纪很大的老张头摸着眼泪道:“这闺女说得好,只恨咱当年生得早,没机会为国打倒美帝国。” 这时,张红梅笑容收敛,眉头紧皱:“但我发现一件很不妙的事,那就是民主屯七岁以上孩童的识字率,不足三成。” “当啷。”公社书记手中的搪瓷缸磕在桌上,发出响声。 张红梅抓起王大庆准备的《赤脚医生手册》,翻动时,一根夹在书页里的野鸡翎毛飘然落地。 “前些天,沈大娘发烧,就因为不识字,把老鼠药当成退烧药吃了……” 喝彩声戛然而止。 王大庆微微眯眼,他知道,什么时候抛出‘吸睛’话题最能引起关注。 昨晚他正是建议张红梅,用《赤脚医生手册》作为教案。 要知道,这本手册公社一直是免费发放的,但因识字率低,许多人根本没领,觉得祖辈没识字也能活得好好的,于是心安理得。 沈大娘出事后,大家虽然同情,却并未警觉,如今张红梅将这件事与“为什么读书”联系起来,立刻引发共鸣。 这才是教育。 此时教室内,张红梅停下来,从兜里拿出王大庆削好的三支铅笔,分发给几个娃。 “咱们边读边画,把生字描成小图画。” “红梅上个月还教我认药草!”角落里,陈倩突然喊道。 人群一听,纷纷望向教室里正指导娃儿们画画的张红梅,心想这不是临时抱佛脚,而是真心想帮忙。 这么善良的姑娘,还是大学生,她不当老师,去伐木不是浪费吗? 不知不觉中,试讲结束了。 公社书记问:“张红梅同志,听说你大学未毕业,若将来……” 张红梅懂了,握紧秀拳:“有一天我坐回课堂上当学生,在此之前,我想尽力让更多娃儿完成小学课业,至少向中学输送10名合格学生,让沈大娘那样的悲剧,越来越少。” 公社书记与其他几位考官交流后,说道:“张红梅同志,我现在代表组织通知你,明天务必准时到村小领取教案。” “啪啪!” 教室外,王大庆带头鼓掌,一时间掌声雷动。 张红梅红着脸,激动得落下泪来。 “凭啥是她!”一道不和谐的声音骤然响起。 众人纷纷回头寻找说话人。 只见赵真真和朱凤并肩站立,脸上写满不服。 “看你那不服气的样子,难道真以为自己能赢张知青?刚才你在台上,说话说不清,字写得跟喝醉老汉撒尿一样,一看就没准备好。” 马国宝跳出来,指着赵真真道:“看来你上次犯错被大队长罚挑粪,还没学懂上级精神,就想着捡个轻松位置偷懒!” “放屁!”赵真真脸色“唰”地涨红,眼里几乎能喷出火来。 朱凤翻了个白眼,站起身对着考官们道:“我举报,张知青根本不配当我们屯的老师,她爹是戴高帽游过街的臭老九!” 现场一片死寂。 第52章 坏人真的多 “前几天,我亲眼见着张红梅在镇供销社买麦乳精!” 一片寂静中,赵真真故意把最后三个字咬得震天响。 麦乳精可是奢侈品,民主屯几户人家能买得起? 因此大伙看着张红梅,目光从敬重转为质疑。 “可不咋的。” 朱凤扯着喉咙附和,又掏出个酒瓶子晃荡:“前儿半夜我起夜,瞅见王大庆翻墙进知青点,这酒瓶子就是从窗根底下捡的!” 是红星二锅头! 朱凤又扔下一枚重磅炸弹。 教室里,公社书记手里的搪瓷缸‘咣当’一声砸在讲台上,里面的水溅湿了评分表。 “你……你瞎说。”张红梅身体一阵摇摇晃晃。 王大庆正想上前。 有备而来的赵真真,展开一张泛黄的《文汇报》,头版照片里戴眼镜的男人正被按着头:“这就是她爹,六六年挨过枪托的反,动,权威!” 报纸右下角“张延年”三个字刺得张红梅瞳孔骤缩,那是去年她亲手烧掉的剪报。 “大家都看看啊!这张延年就是张红梅的亲爹!”朱凤喊道。 人群像炸了窝的马蜂。 老陈媳妇怀里,被张红梅不顾危险跳进冰窟救过的栓子嚎啕大哭。 二柱蹦起来要夺报纸,被马国宝死死拽住裤腰带。 更多人则露出仇视的眼神。 王大庆见状,心知不妙,大喝道:“胡咧咧什么,爹的事,凭啥安到人姑娘头上去!” “唉哟~大家伙都瞧瞧,还没说出个所以然呢,就有姘头帮她说话了。”赵真真怪里怪气地说道。 王大庆只恨前段时间没把赵真真彻底击垮,此刻目光冷厉,使劲压下几乎要宰人的冲动。 毕竟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妖女嘴里的话都将成为真,对张红梅而言无疑是致命的。 “前段张知青下冰窟窿救人,大夫交代要多吃肉补充营养免得落下后遗症,所以麦乳精是我给的,票据是来自我打到三头熊换来的。” 不能当众动手,王大庆转而摆出事实,接着质问二人:“至于酒瓶,找公社销售员问问,到底是谁买的不就知道了。” 人群觉得有理,开始点头。 赵真真暗叫不好,偷偷暗示朱凤继续出动。 朱凤当即啐了一口口水,撇嘴冷笑道:“昨半夜我还听见知青点窗户响,就这作风,有什么资格当老师教娃儿们。” “就是说,爹是臭老九,她能教出啥好娃?别把资本主义毒草……”赵真真加大火力。 “放你娘的屁!我哥就不能和张知青正儿八经处对象?”马国宝突然机灵过来,大吼一声。 “啊呸,他俩就是乱搞男女关系!”朱凤叉腰,一口咬定。 赵真真紧跟着大声道:“张知青棉服底下是上等绸缎,就是个资本主义分子,足以证明不是正经处对象!” 教室里,公社书记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如水。 “那是我奶的嫁妆改的。”张红梅眼泪‘啪嗒’往下掉:“就剩这么块布头……” “都闭嘴。” 公社书记终于开口:“这事儿得往上头打报告,散会!” 说完,他起身走出教室,扫了眼群众:“这事儿别乱传,上头自有定夺,都散了吧。” “听到没?老老实实砍木头好了。” “还想教书育人,成分不行就别妄想了。” 赵真真、朱凤像两只打赢了胜仗的花孔雀,阴阳怪气地走着。 王大庆见公社书记走远,冷着眼望着二人:“嘴巴不想要了吗?” 二人感觉,比那天在树林里遇见的三头熊还凶,吓得缩脖子,快步闭嘴离开。 “书记都说散了,还看什么看!”马国宝冲着乡亲们嚷嚷。 人群呼啦一下散开。 张红梅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她从教室里走出来,捡起地上被人踩烂的报纸。 油墨洇开的“张延年”三个字糊在她手心里,像团化不开的血痂。 “读书怎么就错了呢……” 张红梅突然把报纸团按在胸口,眼泪簌簌往下落:“爸爸当时为了一株麦穗,三天三夜没合眼……” 王大庆走上前,瞥见报纸边角“反动学术权威”的铅字,喉结滚动:“隔壁还有个祖上是地主的,去年不还给公社修拖拉机嘛。” 时代的一粒沙,落在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山。 这父女俩也就是运气不好,刚好摊上这两年。 要是再晚几年就好了…… 王大庆心里感慨,安抚道:“别急,等过两年开放,大学生比野山参还金贵,到时就有你发挥作用的机会。” “可我现在就想教铁蛋他们认字!”张红梅抓住王大庆的手臂,手指深深嵌进棉服里,哭红的双眼尽是坚定。 王大庆思绪飘飞,他想起上辈子在南方城市见过的女教师,捧着教案的坚定背影。 两个身影在这一刻重合了。 既然你想教书,我一定想办法! “哥,公社说要复查档案。”追着公社书记去的马国宝跑过来吆喝。 张红梅面色惨白,眼里浮现绝望。 “别急,这事还没定论,等个一两天看上头怎么说。”王大庆安慰道,“我先送你回去,要是在这里招了寒,就算事情有变化,你也没机会站上讲台。” 张红梅没接话。 王大庆就当她是默认了,在前面领路。 “臭老九的闺女还想……”赵真真和朱凤竟没走远,躲在房屋边上窃窃私语。 王大庆听力极好,弯腰抓起一把雪揉成团,朝赵真真二人所在位置抛了过去。 雪团落在屋顶,一大片雪‘轰轰’滑落。 “啊……” 赵真真二人被砸了个结实,仓皇乱窜。 “哼,给我等着!” 王大庆把今儿个账牢牢记在心里,回头只要有机会,一定让赵真真二人加倍奉还。 他见张红梅失魂落魄,就带她回自己家,用灵泉水做饭。 灵泉水神奇,对精神抚慰也有效果。 张红梅吃完后,还是一言不发。 “还是得快点托人想想办法才行。” 王大庆把张红梅先送回知青点休息,随后直奔知青办。 恰逢中午,知青办大门紧闭。 王大庆踩着积雪直奔知青大队长陈豪家里拜访。 陈豪正在堂屋烧火。 “陈哥,张知青想当老师,可她爹……这事影响大不大?”王大庆直奔主题。 陈豪眉头紧皱:“成分问题,可大可小。” 第53章 为黄局长猎猫 王大庆心里一沉。 事实上,作为“过来人”,他比谁都清楚在这时代“成分”两字有多沉重。 然而就这么放弃,他不甘心。 须知,以张红梅的性格,很可能从此沉沦,境遇会比他前世所见的还要糟糕。 而作为推荐她去应聘老师的那个人,他将负有最大的责任。 想到这,他给陈豪递上一根烟,蹲下帮忙点燃:“真没有机会了吗?” 陈豪抽了一口,道:“也不尽然。” “怎么个说法?”王大庆着急问道。 “她爹是右派不假,可那闺女乡这段时间干的活儿,哪个不竖大拇指?” 陈豪眯起眼:“别的不说,前几天她不顾自身安全下冰窟救人,我这当队长的都佩服,想来不少人也是一样。” “你意思是因为见义勇为的事,向上头……” “这事指定能得嘉奖,但想改变县教育单位的决定恐怕有难度,除非……” “除非啥?” “得找人。”陈豪压低嗓音,“教育副局长黄文仁,当年跨鸭绿江打仗,他肠子流出来是我爹给塞回去的,我可以帮忙搭个线。” “黄局长能说上话?”王大庆紧张地问道。 “放前几年运动高峰时期肯定不行,现在还是有点机会的。” 陈豪面色严肃,“只要张知青没犯原则性错误,加上有救人事迹,老黄还是能起作用的。” 王大庆仔细一回忆,明白陈豪暗示,于是大胆问道:“我能帮黄局长做点什么?” 陈豪很满意王大庆上道,瞟了眼外头,确保周围没人偷听,压着嗓子道:“他老母亲痨病留下后遗症,最近几个月明显加重,气喘吁吁晚上也睡不好。” “前些日子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个偏方,说是虎皮褥子配虎骨酒有效果,还写信跟我打听呢。” “要整张?”王大庆问道。 “是的。”陈豪点点头,目光转向门口远眺群山,“龟龟山坡那片树林里,有那畜生出没的踪影,就是不好猎。” “总要试试才知道。可我比较担心的是真搞到那畜生,事就能成吗?”王大庆试探着问。 “你就把心揣肚子里,只要你能把大猫皮撂在老黄面前,当场给你盖红戳都有可能。”事情到这一步,陈豪也不兜圈子,就差拍胸脯保证了。 王大庆放心不少,放下一包红梅烟起身:“有劳陈哥捎个话,让黄局长准备好红戳,猫咪皮过两天我便送过去。” 陈豪本想提醒别报太大希望,毕竟老虎可是山林中的王者,不是那么好猎杀的,最终却没开口。 因为王大庆已经迈过门槛离开了。 回到家里。 马国宝也正好骂骂咧咧从学校那边过来:“都是那俩臭不要脸的害的,我去打听一圈也没解决办法。” “明儿我打算进山整头大猫咪。”王大庆说道。 “啥?” “就是老虎。” “哥你千万冷静点,前年隔壁屯三兄弟仗着本事大,家伙也厉害,结果……” 马国宝都不忍说下去了。 老虎这玩意儿比其他动物凶不止一个层次,自古以来多少自信满满的老手都栽了。 王大庆把拜访陈豪获得的信息坦白说了,末了道:“作为建议她去应聘村小教师的我,没得选择。” “哥要这么说,那我也不得不进山,因为我才是最先提起来的人。”马国宝说道。 “你不能跟着。” “为什么?!” “这次不同以往,风险很大,一个不小心就回不来了。” 王大庆手伸进口袋伪装,从空间里取出地契:“你帮我保管,之后我要是没回来,你就找个适当机会,找陈队长重新转回自己名下。” 马国宝这才明白王大庆提起进山打老虎的缘由,当即跳起来反对:“哥把我当什么人?” “当你是自家兄弟,所以才……” “我不管,前几天我二姑来耍无赖,我都没在场帮你澄清,欠了人情,所以……就算哥不让我去,我也会偷偷后面跟着。”马国宝见王大庆脸拉下来,立即改口。 王大庆无语:“你也是无赖一个。” 马国宝知道方法奏效,嘿嘿笑道:“那咱们得准备什么?” 王大庆面色凝重,自己一个人还好说,前世该经历都经历过,出意外大不了一死了之;如今加一个才十七岁出头的小朋友,就必须慎重。 他想了下,道:“把你爹那把三八大盖捎上。” 马国宝以为自己曾提起过那把枪,也没怀疑,急匆匆就要出门。 “回来。” 王大庆把人喊住,“火药也跟你爹借一点,等回头留个虎骨当报酬,整好治疗你妈的老寒腿。” “明白。”马国宝又害怕又兴奋,掀开厚重的门帘跑出门。 “明儿个鸡叫,老地方见。”王大庆在后头追着补了一句。 马国宝大门不走,直接翻墙,也没回头回答。 王大庆就当他听见了,折返回屋里。 虎、豹、熊都是森林王者。 之前能猎杀三头,运气成分居多,这次需要硬实力,马虎不得。 王大庆收起地契,着手准备工具,以期尽可能保证自己和马国宝的安全。 这一忙活就忘记了时间。 等回过神时,外面天已黑。 马国宝也没过来,想来是在家里准备。 王大庆去锁了大门,吃了晚饭,早早入睡养足精神。 第二天凌晨三点多。 他就起床,拉着一爬犁装备摸黑出门,鸡叫头遍时顺利和马国宝汇合。 马国宝的爬犁上装备只多不少,用油布包着,绳子捆得扎实。 看着对这趟进山无比重视,可却只带了一头猎犬。 “那两头押给老郭,换了这头马来拉货用,哥你放心,这头猎犬是三头中实力最强的。”马国宝主动解释。 黑马有感,马尾摇着,嘴里“吁吁”叫着,喷着热气。 “桃子很厉害的,跟着老郭到处驮木头,还没少跟郭老大他们进山,是头经验很足的老马……”马国宝见王大庆迟迟不开口,急着解释黑马的“丰功伟绩”。 其实王大庆早一眼认出来了,这马是郭木匠小女儿从小养到大的那头叫“桃子”的黑鬃马。 他担心把马给整伤,老郭不得把马国宝扒皮拆骨,到时马国宝跟小郭的婚事也就悬了。 “哥……” “出发吧。” 王大庆放弃劝说把马送回去,毕竟不好跟马国宝解释未来的事。 如果真把马整坏,大不了利用灵泉空间养十头八头,不信那贪心的老郭还能不服软。 王大庆领头踩着积雪朝山里移动:“火药潮了没?” 第54章 出去只会更危险,你老实呆着 “哥放心,我拿到火炕上烘过了!” 马国宝任由黑马拉着爬犁,跟在王大庆身后,手拍打着腰间葫芦。 “那就好。”王大庆点点头。 走了许久,晨光破晓。 龟龟山坡遥遥在望。 “哥你瞅这亮堂的。”马国宝嘴里哈着白气,指着远处,“夜里的雪真带劲,把龟龟山坡盖得像棉被一样,嘿嘿。” 马国宝一路上嘴巴就没停下,看着语调轻松,实则内心忐忑不安。 王大庆很理解。 老虎可不是野狼、野猪什么的,最喜欢藏在暗影中突然偷袭撕咬,没多少动物能扛得住,马国宝恐慌也是情理之中,所以他一直回应。 这回也不例外,王大庆扫了眼四周,笑道:“是的,这种天气脚印子都新鲜,最是好找货的时候。” “那咱们直接上龟龟坡逮那头畜生吗?我听老人说过,坡面积不大只能容下一头,一直以来不少人盯着,去晚了就抓不到了。” “逮大猫不是比谁更早,运气和方法才是正道。”王大庆说着把爬犁丢给马国宝拉,从兜里掏出一个袋子。 袋子里装的是柴火灰。 王大庆边走边撒。 没走几步,马国宝惊呼道:“是脚印!” 王大庆停下脚步低头看。 黑灰色的柴火灰落在雪地上,映出浅浅梅花型脚印。 “这里距离龟龟坡近,也是大猫咪的领地,这脚印指定没错。”马国宝凑上前说道。 “不管是马还是猎犬反应都不强烈,说明空气味道不浓。”王大庆蹲着仔细观察脚印,“加上雪里的印也浅,说明是昨晚那场雪之前留下的。” “那咱们……” “让你的猎犬出去放哨。”王大庆站起来把柴火灰袋子收好,环顾四周道,“咱们先在周围转两圈,找个‘货’当诱饵。” “好。”马国宝立即吹哨子,指挥猎犬在他们周围绕行,随后拉着爬犁和王大庆一起移动。 黑马也拉着另一个爬犁跟在后头。 走了一会儿,在龟龟山坡边停下。 前方是一片灌木丛。 王大庆走过去挥动鞭子扰动。 灌木摇晃中,先后两只几乎冻僵的黑嘴松鸡冒了出来。 马国宝见状,甩下肩上挂着的爬犁牵引绳跑上去抓。 黑嘴松鸡动作迟缓,来不及逃跑,被逮个正着:“这两头都不大,肉不柴,回头烤着一定好吃。” “饵。”王大庆提醒。 “忘了。” 马国宝干笑着走回来,从黑马拉着的爬犁上,摸出网兜把黑嘴松鸡装了进去。 王大庆则绕着灌木丛移动挥鞭。 抓黑嘴松鸡不是目的,而是他刚才发现雪地上有野兔脚印。 鞭子上抹了灵泉空间附赠的粮食和灵泉,对动物有极强吸引力。 王大庆又走几步,果然发现雪地小范围拱动,立即快步赶过去。 雪被顶高后破开,兔耳朵冒尖。 王大庆伸手拧住兔脖,提了起来。 野兔足有六七斤,腿蹬得飞快。 王大庆抓牢搜寻周遭。 找了一大圈,也没发现别的,显然这只是独自觅食的。 不过有黑嘴松鸡了,没有也无妨。 王大庆返回和马国宝汇合,找了个隐蔽处把黑马、两个爬犁安顿好,再用浸过桐油的麻绳做活扣,分别绑住三只“饵”。 “把这鸡毛插边上。”王大庆揪下松鸡尾羽,“山里的牲口最爱扑棱的玩意儿。” 马国宝拿着鸡毛,用绳子拴在树枝尾端,然后插在雪地上。 王大庆把三只饵分别放在不同位置。 马国宝则拿着镐头挖陷阱。 忙活一阵,陷阱布置完成,两人躲回隐蔽处等待。 过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出现,马国宝忍不住开口:“要不再拴个铃铛?免得踩了陷阱咱俩都不知道。” “用不着。” 王大庆摇摇头,刚才放置饵时,他顺便撒了些稻谷。 时间一点点过去。 眼看快到中午。 马国宝靠着岩石啃着大饼,边打哈欠:“距离龟龟坡一步之遥,连只小动物都没有……哎呀,今儿个算是白走一遭了。” “你打猎的手艺是咱爷教的吧?” “哥你咋知道?” “狩猎有时候得蹲上几天,你这才几个小时就耐不住,只能是教你的人宠你太过。”王大庆架着望远镜搜索,语气严厉。 马国宝缩起脖子,咀嚼大饼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过了中午,依旧一动不动。 马国宝昏昏欲睡,忍不住道:“我觉得咱们犯了个错。” “说说看。”王大庆正啃着野猪肉干。 “大猫咪昨晚巡视过这片地,今儿个很可能去了其他方向。”马国宝怕被骂,小心翼翼地说出想法。 “想法没错,但我的稻谷可不是随便撒的,大猫咪一定会被吸引过来。”王大庆笃定道。 马国宝瞬间目瞪口呆。 本以为王大庆有啥绝活,结果就靠稻谷? 老虎可是吃肉的啊! 他不敢说出来,只能在心里哀嚎。 王大庆不回头,也知道他表情啥样,依旧满脸笑意不解释。 他很自信,虽然老虎是肉食动物,但稻谷泡过灵泉水,对它们也极具吸引力。 这是他几次进山打猎的经验总结。 这时,黑马蹄子踢踏,鼻息加重。 马国宝起身抚摸马背:“桃子乖乖,回头给你割上等粮草……” “笨蛋。” 王大庆压低嗓音,架起望远镜,“大黑不见了。” 大黑是三条猎犬之首,丢了比被公社通报还严重,马国宝当即急了。 王大庆感应敏锐,伸手抓住马国宝棉袄,低声提醒:“有强者来了,你家大黑吓得躲起来了。” “哥你用望远镜都看不见,是怎么敢那么肯定?”马国宝急得连尊重都忘了。 “大黑不见,桃子不安,这还不够说明吗?”王大庆翻了翻眼皮。 若非马国宝是他认可的朋友,又想带在身边,王大庆都懒得解释,直接一巴掌拍晕算了。 “好像真是那么回事……”马国宝尴尬地摸着黑马脑袋。 “现在出去只会更危险,你老实呆着。”王大庆命令。 马国宝马上收回脚步。 王大庆重新架起望远镜,继续观察。 第55章 哥,它咬我棉裤! 王大庆架着望远镜观察周遭。 马国宝忽然听到“嘎嚓、嘎嚓”的细碎声响,像是獾子刨洞。 然而此地距离龟龟坡老虎的领地一步之遥,怎么可能有小动物? 结合马的不安和猎犬跑不见了,那么…… 这时,王大庆放下望远镜,朝马国宝伸手:“你的三八大盖给我。” “是它来了吗?”马国宝取下肩上挂着的枪,嘴唇颤抖道。 “还早……” 王大庆正想说清楚发现了什么,前方三处陷阱中,其中一处钢索绷直,压弯的松树枝猛地弹起。 积雪簌簌落下时,灰扑扑的毛团正挂在绳套里打转。 仔细看,是只圆滚滚的狗獾,后腿被活扣勒住,正呲着黄板牙啃绳子。 “原来是只狗獾啊。”马国宝神色一松,要冲出去,“桐油泡过的绳也敢咬。” “别急。”王大庆伸手挡住,“还有个伴儿。” 话音刚落,雪里窜出个黑影。 是只大獾子,学人立起来,前爪啪啪拍打雪地,溅起大簇冰渣。 王大庆抄起块冻土疙瘩砸过去,正撞在埋在雪里的捕兽夹机关上。 “咔哒。” 铁齿咬合声响起,大獾子后臀被夹住,疼得原地转圈,尾巴扫起三尺高的雪雾。 小獾子抻着脖子吱吱叫,拽着桐油麻绳套,朝大的那只移动。 “别让它们互啃绳子!”王大庆取出鹿皮索套。 马国宝猫腰窜出去,棉鞋在雪地上犁出深沟,靠近时,大獾子扭头就是一口,把他手套上的兔毛扯掉一撮。 王大庆趁机甩出索套,绳圈正正套住獾子脖颈。 “收!” 两人像纤夫拽船似的往后扯。 大獾子被勒得翻白眼,前爪还在刨雪坑。 小獾子突然挣断半截麻绳,炮弹似的撞向马国宝裤裆。 “哎哟我的娘!”马国宝夹着腿蹦跶,“哥,哥,它咬我棉裤!” 王大庆抄起背篓兜头罩住獾子,脚踩住篓沿,抽出麻绳缠绕:“山里的牲口专挑软和地儿下嘴,回去记得用老皮缝缝关键部位。” 背篓里传出啃竹篾的咯吱声,王大庆就往篓缝里塞了把榛子,动静立马变成了窸窸窣窣的。 “哥,快看,那儿蹲着个毛球。”马国宝手一指。 王大庆目光凝望。 一头红松鼠的小爪子正扒拉地上的雪。 雪地上有他之前撒下泡过灵泉的稻谷、榛子等。 他立即抓下腰间的弹弓,然后抓起一把雪捏实放弹托,拉紧鹿筋。 “啪。” 雪球飞射而出,精准打在红松鼠脑袋上。 红松鼠应声而倒。 马国宝不用招呼,飞奔扑上去抓住。 红松鼠腿猛蹬。 “小崽子踹人跟蹬风车似的。” 马国宝龇牙咧嘴笑着,从雪地上爬起来,单手拎着红松鼠后脖子走过来。 “红毛的比灰毛稀罕,大猫又喜欢活物,挂树杈上吊着吧。”王大庆安排。 马国宝照做,用麻绳绑红松鼠小腿,倒挂树杈上。 随后两人又重新把陷阱加固。 王大庆掏出鹿筋拧的绊索,每隔二十厘米系个活扣,又埋下钢网。 大小两只獾也被作成诱饵,用钢索绑在陷阱附近。 王大庆还趁马国宝不注意,洒了些灵泉。 个把小时过去,太阳也快西斜了。 二人又躲回隐蔽处。 “哥,刚才……”马国宝不是很理解,以为老虎来了,结果就只是一群小动物? 王大庆身体一侧贴着岩石,眯眼盯着陷阱处:“几只小畜生,是被某种东西赶过来的。” 王大庆没把话说完整。 大小獾子和红松鼠,是受到大型肉食动物出没而乱窜,但能出现在这里,主要是他之前撒下的谷物引来的。 “桃子和我家大黑的反应,又是为什么呢?”马国宝不懂就问。 “有狼出没。” 王大庆鼻子抽动了下,刚才要过三八大盖,是因为他架着望远镜发现了几头狼的踪迹。 马国宝满脸疑惑:“我进山这么多年,第一次看不懂。” 王大庆见周遭比之前安静,于是精神稍微松懈了下,耐心给马国宝解释: 成年雄性东北虎体重可达250千克,头体长约2.3米,活动范围可超过一千平方公里。 雌性则略小。 小小的龟龟坡与其说是老虎的领地,其实只有冬季大雪漫天时才偶尔能发现虎迹。 “因此刚才所有一切,都只是试探性的。而狼出现又迅速消失,侧面说明龟龟坡残留的老虎气息还算浓烈,把狼吓跑了。” 王大庆眯起眼道:“总之能不能逮到老虎,就看咱们运气了。” 马国宝听不得理论,晕乎乎地没再发问,下意识抓稳手里的土铳。 这时,黑马“桃子”双耳快速抖动着,眼里透出恐惧,蹄子一抬猛地撞上马国宝后背。 马国宝“哎呀”叫着,面朝雪地倒下。 精神高度紧绷的王大庆受到惊吓,身子抖了下,回头要斥责他不该弄出动静,却见黑马撒开蹄子朝外飞奔。 “缰绳什么时候解开的?”他低声喝问。 马国宝从雪地上爬起来,背上被踢中的位置直发疼,脑袋晕呼呼的:“我……我见桃子那么不安,就给松开缓缓,不过缰绳也抓在手里,只是刚才太紧张没抓牢……” 王大庆没听下去。 现在说也晚了。 此时黑马跟无头苍蝇一样,在雪地上撒丫子飞奔,嘴里还在嘶鸣着,想不引起老虎注意都不行了。 他单膝跪地举起猎枪瞄准。 “嗷呜!” 不见其虎,先闻其声。 虎啸如闷雷,整片雪坡都活了。 马国宝吓得浑身颤抖,不敢出去找黑马。 第二声虎啸再起。 王大庆听出声音比刚才近,显然老虎朝他们而来,手按在枪栓上,三八大盖的木质护木正在他掌心里沁出汗水。 狂风卷着第三声虎啸传遍周遭。 扑面而来的王者气息,让陷阱边三只小动物陷入极度恐慌,叫声戛然而止。 黑马桃子像是无头苍蝇,无声地在雪地上蹄子狂踏。 又是几秒过去,一阵狂风卷起飞雪。 西北面几十米外的松树林中,积雪裹着断枝扑簌簌倾泻,金黑相间的虎纹刺破雪幕。 是头成年东北虎! 虎踱步的姿态像融化的铁水,掌垫踏在雪壳上,留下碗口大的浅坑。 最终老虎在松树林边停下脚步,虎眼扫视周遭。 马国宝第一次见到老虎,吓得脑袋转不动,整个人都呆住了。 第56章 看老子搞不死你 “好一头畜生!”王大庆盯着大老虎,眼睛紧紧一缩,喉结滚动。 前世只在动物园看过老虎,因为有人类饲养、不缺吃喝,那些虎眼里反而透露几分呆萌。 相比之下,当前这头野生老虎,双眼竟然透着对肉的极度渴望。 它立在陷阱十步之外,肩胛骨比松树桩还粗,金黑条纹在夕阳下隐约泛着血光。 风止了。 黑马踏雪“哒哒”的声响格外清晰。 老虎转动脑袋,金色瞳孔缩成两道竖线,像两把淬毒的匕首,眼神就要扎过去。 “哥……”马国宝嗓子发紧,发出难听的声音。 王大庆一言不发,手已摸到扳机,三八大盖的准星却随着虎须颤动。 这时,被倒吊在树杈上荡秋千的红松鼠吸引了老虎的注意力。 老虎动了。 它走的是“之”字步,掌垫压雪壳的声响比猫还轻,但脊背肌肉隆起时,却能听见筋腱拉伸的咯吱声。 显然,比起乱窜的马,对饿了许久的老虎而言,红松鼠更有“性比价”。 紧接着,老虎腰身一沉,后腿蹬起的雪浪还未落下,獠牙已穿透松鼠脖颈。 若是听力足够好,能听见红松鼠颈椎碎裂的脆响。 这时,血珠子顺着虎须往下滴落,地面陷阱随之“活”了过来。 九连环的绊索“唰”地绞住虎爪,十八根浸润过蛇毒的竹签破雪而出。 “别愣着了。”王大庆压低声音喊道。 被吓得裤裆湿答答的马国宝,下意识抓住主绳猛地拽动。 “哗啦。” 埋在雪地里的钢丝网猛然弹起,飞雪裹住老虎,将其吊离地面。 三百多斤的老虎挣动咆哮。 马国宝咬牙死扛着主绳,手臂都快扭断了。 “啪嚓。” 浸润松脂的网子裂开,老虎挣脱围困,裹着半张破网落地,一爪子把獾子撕得血肉横飞。 陷阱被触发,地上冒出一根根竹签,穿破积雪。 但老虎未被刺中,它疯狂又沉静地扫视四周,最终目光落在那匹飞奔的黑马上,嘴角红松鼠的血滴滴答答往下淌。 因网被虎爪撕裂,主绳突然失去拉力,马国宝一屁股跌坐在地,见状红了眼,吆喝:“不、不,不能伤害我家桃子……” 说着他一咕噜爬起,抓起猎枪上膛瞄准。 “砰。” 枪声响起。 先开枪的是王大庆。 子弹从三八大盖枪口飞射,擦着虎肩飞过,打进松树树干里,冒起一缕青烟。 老虎猛然转头,金瞳中映出两道人影。 “嗷呜!” 虎啸震林,血腥味如潮水般涌来。 “砰。” 马国宝手里的土铳终于也响了。 他面目狰狞:“小郭马儿也是你一只畜生能动的,看老子搞不死你……” 他和郭木匠的小女儿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这情分竟压过了对老虎的恐惧,他再次上膛。 “接着。” 王大庆将三八大盖丢给马国宝,抄起猎叉起身朝外冲:“唱戏的角儿该换人了。” 老虎喉头滚着闷雷,前肢弯曲蓄力,三百多斤虎躯高高跃起,要飞过陷阱扑杀王大庆。 “等的就是你!”王大庆甩出手中的猎叉。 猎叉“咻”地飞出,却不是扎向老虎,而是插进了地面。 “哗啦。” 大獾子所在位置的第二张铁网猛然弹起,正好拦住老虎的攻击方向。 此刻老虎还在半空,想避开也已来不及,本能挥爪扑击。 铁网裹住老虎,还是被撕开了口子。 并非铁网质量不行,而是老虎爪子实在太锐利了。 落地后,老虎顶着破网怒吼,依旧朝王大庆冲来。 “啪嚓啪嚓。” 绑着铁网的四根麻绳挡不住冲击力,接连崩断,根本无法阻止老虎的行动。 “大庆哥!”马国宝头皮发麻。 距离不到二十米,就凭老虎短距爆发力,一跃而至也不过一秒,王大庆根本躲不开,脑袋指定被拍成血渣。 马国宝慌乱中开枪。 子弹贴着老虎侧边飞过。 同时间。 王大庆可没打算等死,他吹响随身哨子。 一道黑影如幽灵般自雪地飞出。 竟是失踪了几个小时的猎犬大黑。 专业猎人训练猎犬,都会循序渐进地喂其肉食动物的肉,虽无法彻底压制猎犬天性中的恐惧,却可让它在关键时刻顶住。 此时,大黑在王大庆的哨声指引下,猛扑向老虎后方。 大黑体型比老虎小两圈,但胜在速度快,老虎也无法忽视,落地后立刻转向应战。 王大庆抓住空档,拔腿狂奔,冲到失控的黑马身边,抓住马鬃借力一跃翻上马背,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泡过灵泉的谷物塞进马嘴。 马依旧嘶鸣,但谷物顺利滑入口中。 灵泉对人、动物皆有恢复体力与安抚精神的效果。 黑马混乱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好。 王大庆勒紧缰绳,朝老虎方向逼近。 另一边。 马国宝一时间大脑宕机。 “莫要怕,我来吸引畜生注意力,你瞄准了。”王大庆喊道。 马国宝回过神,甩了甩脑袋,紧握枪口:“是!” 马蹄踏雪,在夕阳下化作一道残影。 王大庆一手抓缰,另一手借马身掩护,用意念从空间中取出仿动物的钢爪。 钢爪尾部还拴着绳子。 同时,王大庆再度吹哨,引导大黑动作。 高速奔跑的大黑闻哨声,本能跃起转向,一时不稳滚进雪地。 “啪嚓。” 大黑刚才前进方位,老虎爪子已在雪地刮出一道深痕。 可想而知,大黑若没躲掉,定被撕成两段。 王大庆再次吹哨引导,大黑继续奔跑。 老虎注意力被吸引。 王大庆单手驭马,另一手举绳高扬,绕圆甩动。 绳头的钢爪在空中甩出残影。 “嗷呜。” 老虎怒吼,裹着半张铁网依旧猛冲,一跃两米高,扑向大黑。 “畜生去死!”马国宝狰狞大吼,扣动扳机。 王大庆见状松开缰绳,双腿夹马驭势,空出的手从棉服里掏出一个小葫芦,抛向老虎上方。 “射!”他大吼一声,同时甩动钢爪。 因为极度信任,也清楚葫芦里装着什么,马国宝第一时间转枪口。 马国宝八岁随爷爷进山,打猎理论学得乱七八糟,但射击技法却不弱。 当然,前提是不慌乱,不然准头还不如老奶奶穿针。 “砰!” 子弹从枪口喷射而出。 第57章 开仪式,取虎皮 ‘砰!’ 子弹击中王大庆抛出的葫芦,引爆了葫芦里装填的炸药。 火光冲天,气浪滚滚。 本想扑向大黑的老虎,被气浪震得脑袋嗡嗡作响,失去方寸,从两米高的半空猛地砸进雪地里。 王大庆抓住千钧一发的机会甩出钢爪。 钢爪托着他的绳子,在半空中高速飞行,最终勾住了铁网的一角。 “架!” 王大庆赶在老虎反应过来之前,抓紧连接钢爪的绳子,一手拉缰驭马绕圈。 钢爪拽着铁网一角,将其裹紧在老虎身上。 ‘嗷呜。’ 老虎不愧为森林之王,仅仅几秒,就摆脱了火药在头顶爆炸带来的晕眩状态,张口嘶吼,身躯猛然挣动。 王大庆通过连接钢爪的绳子,感受到三百多斤虎躯拖拽而来的恐怖力量。 若是不放手,必定会被从马背上硬生生拖下来,砸进雪地里,不伤也得晕。 “畜生,吃咱一枪子!”同时间,马国宝抓稳三八大盖,瞄准开枪。 ‘砰。’ 枪声响起,子弹穿透铁网网眼,扎进老虎后腿上。 虽然无法造成致命伤,但足以令老虎仇恨集中在王大庆身上,它不顾身上铁网紧缠和后腿负伤,在雪地上咆哮奔袭。 王大庆手中绳子为之一松,腾出更多精力应对其他方向。 他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驾马拉紧连接钢爪的绳索,朝大獾子的位置引导老虎移动。 “继续开枪!” “明白!”马国宝红着眼上膛。 子弹从枪口喷出,虽未命中,但成功干扰了老虎的动作。 王大庆趁势将老虎引进陷阱范围。 ‘轰。’ 陷阱上覆盖的薄油布承受不住三百多斤的重量,瞬间塌陷,老虎跟着坠落下去。 陷阱由积雪与冻土层叠加构成,不到两米深,若是平时,老虎能轻松跳出,但此刻它身上缠着半张铁网,又被王大庆驾马绕圈收紧,行动大为受阻,一时间竟爬不出来。 王大庆第一时间扔掉手中的绳索,不顾马国宝是否察觉,从空间里取出一柄新猎叉,高举过头,驾马高速滑行于雪地上。 “去!” 猎叉被他投掷出去,于夕阳下划出一道完美弧线,两根锋利叉头穿透铁网网眼,扎进老虎身躯,鲜血“噗噗”往外冒。 ‘嗷呜。’ 老虎发出震天怒吼。 “畜生……” 马国宝眼中满是对老虎的恨意,在王大庆取猎叉的同时从隐蔽处冲了出来,手持三八大盖,踩出一连串歪歪扭扭的脚印。 冲到陷阱边,他举枪便射。 “让你袭击我家大黑,让你惦记桃子……” 说话间,子弹精准打中虎脖子。 马国宝怒火未消,上膛、扣扳机一气呵成,又给虎脑袋一枪。 王大庆并未出言阻止,只是喘着气,拉着缰绳驾马在周围转圈。 他并非无聊遛马,而是在巡视周围情况。 东北虎的发情期在12月至来年2月,正是此时此刻。 加上这头老虎近期回返龟龟坡,不排除有母虎同行,此刻正潜伏一旁伺机出击。 ‘哔哔。’ 王大庆巡视一圈未发现异常,仍不放心,吹响哨子,指挥大黑巡视周边。 哨声不同,意味着巡视范围不同。 他此刻下达的是最大巡视范围。 大黑听令,迅速飞奔离开。 王大庆驾马继续环绕几圈,才渐渐停下。 这期间,马国宝朝老虎连打五枪,其中三枪命中头部。 老虎,死得不能再死了。 王大庆驾马过来,马国宝将三八大盖一扔,一屁股瘫坐地上,泪流满面:“吓死我了……那可是老虎,不是猫咪,哥你咋比二柱还愣,就那么冲出去……” 王大庆不好解释,自己身体早被灵泉空间强化,外表看不出,但爆发力虽不及老虎,也远胜常人,绝非冲动行事。 他翻身下马,喂了马一把泡过灵泉的谷物,然后走到马国宝身边,弯腰拍拍肩膀,微笑道:“今儿咱能有惊无险,是你那一枪起了关键作用,所以这虎肉三分你得拿一分。” 马国宝瞬间止哭,仰头不可置信:“不对,我就是拖后腿的,哪有资格……” “我说有就有。”王大庆板着脸打断。 事实上不止马国宝那一枪,还有大黑和桃子,两只动物功不可没。 若无它们协作,老虎能轻松把他撕碎。 除去虎皮、部分虎骨要用来助张红梅取得教师职务,其余部分他都打算与马国宝平分,不愿再守那种“干活的只得10个工分”的老规矩。 这时,陷阱中传来“啪嗒”声响。 马国宝瞬间惊出一身冷汗,紧紧抱住王大庆大腿:“畜生……这头畜生还没死!” 王大庆瞥了眼虎眼,淡定道:“别怕,它死透了,只是肌肉余震。” 市场上挂着的牛猪尸体几个小时还能抽动,刚死的老虎动一动,很正常。 马国宝是农村人,不是不懂,纯属吓过了头。 王大庆从空间取出水壶递过去。 “喝口水,缓缓。”他说。 马国宝不说话,打开盖子就往嘴里咕噜噜地灌。 水壶里是混了灵泉的温水。 他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此时,夕阳仅剩余晖。 山里降温极快,虎尸若冻硬就不好剥皮了。 王大庆招呼马国宝开始干活。 两人合力,先将老虎身上的铁网卸下。 马国宝恢复了往日的活跃,激动道:“要不是大庆哥,我这辈子做梦都想不到能打老虎!回去我非在屯里转上几圈,让大家都知道,我是武松转世……” “别太得瑟了,小心被人眼红,抢你虎肉虎骨。”王大庆提醒他。 马国宝也不是没见过眼红的事,喉咙一紧,把话吞了回去。 王大庆将铁网甩出陷阱,招呼道:“带香了吗?” “带那玩意干啥?” “老虎不是寻常牲口,是山大王。按老规矩,得供三刀香再动皮骨。”王大庆解释。 马国宝皱眉:“我爷可没说过这事。” “现在知道也不迟。”王大庆挥手,“去我爬犁上,把香取来。” 马国宝半信半疑地爬出坑。 “乾坤启斗……” 王大庆顺着虎头摸到虎尾,口中念念有词,同时从空间中取出一把黄米,洒在四周。 这不为迷信,而是老猎人流传下来的“安灵”仪式。 不多时。 马国宝取香回来,按王大庆指示,在西北方向插香点燃。 三缕青烟缓缓升起,王大庆手中的鹿角刀,也仿佛活了。 他举刀比划着虎腹位置:“剥皮得从肚脐下刀,顺着毛茬走。” 第58章 闲话不多说,咱们上城里 王大庆刀刃挑开黄白相间的虎皮。 “哥,这咋跟杀年猪似的……”马国宝腿直打哆嗦。 王大庆不搭理,动作轻盈得像几十年老屠夫,刀刃沿着脊线游走,再绕腿弯打旋,转眼连虎尾一起褪了皮。 接着他招呼马国宝一起动手帮忙。 不一会儿,一张血淋淋的金纹虎皮就被割下来。 ‘啪嚓。’ 王大庆抡起鹿角刀截断腿骨。 “这肋巴骨咋跟搓衣板似的?”马国宝攥着骨刀,不知该怎么下手帮忙。 “得用巧劲,顺着肋缝插刀把,跟抠瓜瓤似的。”王大庆一点不藏私,动手还带着详细讲解。 刀尖插进第三根肋骨时,虎尸突然抽搐了一下。 马国宝吓得蹦起三尺高:“又诈尸了!” “筋还没剔净。”王大庆按住乱颤的肋排,“后腿筋连着尾巴骨,得挑大筋,一起动手,下次才有经验。” “好,好的。”马国宝战战兢兢提着骨刀靠近。 王大庆耐心教导。 暮色中,两把刀此起彼伏。 王大庆剔虎骨像在雕花,肩胛骨旋出莲花座,尾椎骨剜成铃铛串。 马国宝有样学样,结果剁肉却像劈柴,把虎腿砍得七零八落。 这也幸亏王大庆气性好,换个人早把马国宝劈了,毕竟这可是成年壮虎,自古猎得者寥寥。 “前腿肉纹细,得撕成条做肉脯;后腿精瘦,切块冻着能熬三冬。”王大庆要过斧头做最后的切割。 月亮高挂。 老虎初步处理完成,二人合力把肉装上爬犁。 “虎鞭拿回去给你爹泡酒,来年再生个弟弟妹妹?”王大庆提着一堆肉笑道。 “我都能把我爹气半死,再来一个他得英年早逝。”马国宝连连摇头拒绝。 其实他是不敢多要,已经分得一条后腿、一条前腿,还有二十斤纯肉和一部分内脏了。 要不是王大庆强塞,能分到几斤虎肉他都要谢天谢地,毕竟按老规矩,王大庆不给也没毛病。 “行吧。”王大庆把肉装进自己的爬犁,随手丢给猎犬大黑一坨虎肉。 大黑今天帮了大忙,该赏。 黑马桃子他也没忘,赏了一大包泡过灵泉的苞米粒。 随后,他们让马和猎犬各自拉着爬犁下山。 几个小时后顺利抵达屯里,二人分开各自回家。 此时已是大半夜,村民都休息了,不然这事儿能引起巨大轰动。 回到家后,王大庆又二次处理了虎肉才入睡。 清晨六点。 生产队办公室内,陈豪坐在位子上无精打采地打哈欠。 这时门帘掀开。 王大庆扛着麻袋走了进来。 马国宝紧跟着进屋,手里也提着一个袋子。 ‘啪嗒。’ 王大庆把麻袋往地上一丢。 袋口一开,一股血腥味刺激了陈豪的嗅觉,他整个人顿时清醒,低头往麻袋一瞅,看到金纹虎皮,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 “昨儿才提个话头,你小子就连夜把山神爷的裤衩都扒来了?” “是头壮年虎。” 马国宝激动地大叫着,上前把手里的袋子往桌上一丢,扒拉开口子:“你看这肋条骨,比咱家梁柱还齐整。” 袋子里沾着血的骨头,刺得陈豪都不敢睁眼看。 “了不得!” 陈豪身子一颤,摇着后槽牙惊呼:“去年供销社老赵收的虎骨都没这成色,这畜生少说三百斤……” “能换教师名额不?”王大庆截住他的话头。 “就冲这新鲜金纹大虎皮,黄文仁他老娘的痨病后遗症,我敢说能好八成。” 陈豪倒也不介意被打断,竖起大拇指道:“就你小子这股劲儿,来村委会当个治安主任……” “别介。”王大庆连连摆手,“等林老师教出十个大学生,我给她当护院都成。” “闲话不多说,咱们上城里。”陈豪大手一挥。 随后他们一起坐上王大庆的牛车,离开民主屯。 晌午时分,抵达县城。 在半个地头蛇陈豪的带领下,他们直奔黄文仁家。 “哥,黄局长家门廊比咱屯口宽三倍……”远远看到黄家宅院,马国宝嘴里哈着白气,眼里都是羡慕。 “宽了正好展虎皮。”王大庆淡定地挥了挥鞭子。 “瞧见没?”陈豪指着屋顶烟囱道:“青烟带勾,一定是主人家在熬药,这礼算是送到心坎上了。” 王大庆心里一喜。 转眼间牛儿拉着他们进了院子。 牛车停稳后,陈豪带头下车,带着二人敲门。 门开了,防风防寒的门帘掀开,一颗大脑袋探了出来。 “黄叔叔……”陈豪礼貌地问候。 “是你啊,快进屋。”大脑袋正是县教育局副局长黄文仁。 陈豪率先进屋。 王大庆二人提着满满的袋子跟在后头。 “这两位是……”黄文仁见还有两个陌生面孔,便开口询问。 陈豪让开位置,手指王大庆道:“他是为了咱屯教书的事儿来的……” “黄局长早上好,我是朝阳公社民主屯下乡知青王大庆。” 王大庆抢过话茬,面色凝重道:“张红梅知青救了落水娃子的事,公社广播站都表扬三回了。” “本来领导都定了,就让张知青当乡村教师,可偏偏有人告黑状,说她爹成分不好。她爹的事儿,跟她有啥关系?” “您说她成分不好,可她爹四八年就回国搞建设,这都算黑五类,那咱供销社卖的洋火也该砸了!” 王大庆一口气把心中不满全吐了出来。 黄文仁笑肉不笑:“小同志,政策要讲阶级……” “阶级能教娃打算盘?” 马国宝把手里袋子放下,从棉服里掏出一沓作业本,摆在黄文仁面前:“您瞅瞅这些红勾勾,全是孩子的算术。” 自从到民主屯,张红梅一有机会就教娃儿认字。 作业本里写满了她的教学成果。 王大庆拿过作业本道:“半个月前省里来了个专家,说咱屯扫盲率全县第一。这功劳榜上,张知青必须排头一个。” 黄文仁翻了几页,才开口道:“这么看小张同志确实优秀,但这成分嘛……这样吧,你们先回去等消息,好不好,上边儿自有定夺。” 听到这话,王大庆忍不住想笑。 难怪他能坐上副局长,打哈哈的功夫简直一绝。 不就是不想帮忙,又怕拂了陈豪的面子,拖字诀罢了。毕竟当年没有陈豪他爹,他黄文仁早死在战场上了。 这道理,王大庆活了两世,还能不懂? 一时间,堂屋气氛变得格外微妙。 第59章 你小子胆儿也太肥了! “黄叔……”陈豪硬着头皮开口。 黄文仁摆摆手,也不招呼,自己在椅子上坐下,端起搪瓷杯喝了口茶,道:“哎呀,也不是我不想帮张知青,主要是组织上有规定。你说我要是在大会上,当着那么多同志面前提出来,恐怕……” 黄文仁面色忧苦,直叹气。 话里话外点得很明白,他不是不帮陈豪,而只是不能帮张知青,所以这不算不报恩。 瞧瞧,拒绝得滴水不漏,还不落人口实。 真是够圆滑的。 陈豪没说什么,只给王大庆打了个眼神。 路上他们早商量好,先探探黄文仁的口风,是直接拒绝还是打太极。 若是后者,那就可以拿出虎皮、虎骨。 现在正是时候。 王大庆把包装严实的袋子往前一放,谦和一笑:“张知青的事先不说,今儿个来拜访黄叔,主要是送件东西。” 黄文仁不置可否,自顾自地端着搪瓷杯低头喝茶。 王大庆解开袋口,露出里面金黑纹路交错的虎皮,嘴里说道:“昨儿刚打的山大王,正好陈队长跟我说黄奶奶咳了半冬,正缺个虎皮褥子,我就拿来了。” 黄文仁握着搪瓷杯的手明显一抖。 马国宝这时也上前解开另一个袋子,露出里面的虎骨。 黄文仁扫一眼便知真伪,上下两片唇直打哆嗦:“这成色……” 王大庆又加码,从棉袄里摸出一个玻璃瓶:“虎骨泡酒,专治陈年痨病后遗症。” 马国宝配合得很,拿过玻璃瓶打开盖子递到黄文仁面前:“黄叔叔见多识广,您给评论一下。” 玻璃瓶里晶莹剔透的液体,散发着灵泉清气夹杂酒香,直冲黄文仁天灵盖,他瞪眼:“这酒……” “咱长白山猎户的方子,虎骨得配龙涎泉。”王大庆面不改色地胡诌,“您先尝尝?” “来来,给我点。”黄文仁把搪瓷杯盖倒转。 马国宝双手抱着玻璃瓶,小心翼翼倒了一点进去。 黄文仁抓着杯盖往嘴里倒,喉结滚动,蜡黄的脸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胸口跟揣了个暖炉似的。” 他说着咳出一团黑痰,喘气声都透亮了。 抽了多年的烟都能缓过来,老娘那点病还治不好? “这张同志的事……”黄文仁死死盯着马国宝手里的玻璃瓶。 “明天局里开会是吧?”王大庆上前一步,把玻璃瓶放到黄文仁桌边,微笑道,“咱生产队还等着张老师继续扫盲呢。” 黄文仁笑得合不拢嘴,心里想着这小子真会来事,礼物送得正合心意。 “成,你们放心,明儿晌午宣布结果,准让你小子满意。”黄文仁爽快承诺。 王大庆连声感谢。 又聊了一会儿,他们起身告辞。 牛车拐过胡同,陈豪捅了捅王大庆:“你小子还有这一手?怎么之前没跟我说瓶酒的事儿?” “井水兑烧刀子,咳嗽都咳烈了,怕您反对。”王大庆随口回道。 “你小子胆儿也太肥了!”陈豪笑骂一声,也没再多纠缠,毕竟事成就好。 他们没在城里久留。 出了城,王大庆转头掀开草帘,从车厢里掏出包着油纸的虎骨:“陈哥,这三根肋条骨您拿回去熬汤,壮胆还辟邪。” “使不得!公社有纪律……” “纪律管天管地,还能管得住我们照顾自家兄弟?” 王大庆直接把骨头塞进陈豪手里:“上回逮野猪崽子,要不是您顶着处分给民兵连批条子,枪都得生锈。今儿您又帮大忙,于情于理我都该感谢。” 陈豪不好再推辞。 “哥,那井水兑的烧刀子能给个比例不?我爹那老寒腿……”马国宝插嘴转移话题。 王大庆又拿出个油纸包,塞进马国宝手里:“早给你备下了,里头有截虎鞭,昨晚我用泉水泡过。回头让你爹泡两坛,别说老寒腿,开春说不定还能给你老马家添个弟弟。” 他始终没忘记,给马国宝的爹送虎鞭。 “这玩意儿比拖拉机好使!”陈豪笑得直拍大腿。 马国宝脸红得厉害,但也没退。 随后三人和来时那副苦瓜脸不同,有说有笑,任由牛儿拉着往屯里赶。 与此同时。 民主屯东头,赵真真和朱凤正撅着腚往驴车上码麻袋。 麻袋缝里肥猪肉滋出油星,装黄米面的口袋上还沾着鸡毛。 “刘主任可是拍胸脯了!”赵真真甩着两条油亮大辫子,“说你这高小文凭,比那黑五类强百倍不止。” 朱凤用红头绳扎紧布袋:“真真姐,要不我再塞两瓶香油?我可是听说那姓王的……” “怕他个逑!”赵真真冷笑一声,“老娘给刘主任媳妇织了三件羊毛衫了都,明儿红榜要是没你名,我去把供销社柜台给啃了!” 朱凤这才放心不少。 二人随后上车赶驴离开民主屯,顺着火车轨道朝朝阳公社行去。 走到半道。 迎面正好碰到坐牛车从城里回来的王大庆。 陈豪在朝阳公社下车了,车上只剩王大庆和马国宝。 “哟,这不是要给相好挣前程的王知青。”赵真真阴阳怪气地说,“怎么关键时刻还在外头闲逛,是不是真心帮忙?” 王大庆嫌丢分,不想搭理。 马国宝吊着眉斜着眼,替他回嘴:“嘴巴那么毒,小心走夜路撞见鬼。” 呸! 朱凤啐了一口浓痰:“当谁都稀罕那破教鞭?告诉你,姑奶奶明儿就……” “就什么?”马国宝抢话,“就靠这二十斤棒子面换工分,还是靠你姑给刘主任媳妇当老妈子?” “干你个小兔崽子啥事?再乱嚼舌根,小心姐儿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赵真真抄起赶驴鞭恫吓。 小弟被威胁,王大庆不能再沉默:“你们还是悠着点。我可听说前段时间,刘主任在鬼市倒腾粮票,那账本……” “你、你胡说八道……不跟你这黑五类姘头废话!”赵真真怕王大庆继续说下去,赶紧挥鞭驱驴。 牛车和驴车隔着铁轨交错而过。 “哥,就这么放过她们?”马国宝愤愤不平。 “不急。”王大庆摇头淡笑。 “哼,抱着你的死猫皮做梦去,明儿你俩都得滚蛋!”后方赵真真嘴上还不饶人。 王大庆往后一瞥,从兜里掏出弹弓,打出一颗裹着冰碴的松子。 ‘嗖!’ 松子飞射,贴着驴车左边飞出,打在树干上,震落树叉上的积雪。 赵真真和朱凤的叫骂声,跟驴叫混成一片。 “哈哈……”马国宝一解胸中闷气,开怀拍着大腿大笑。 第60章 再闹,直接抓起来 今儿无风也无雪,艳阳高照,临近中午,天气没那么冷了。 “喂喂……紧急通知!” 民屯儿的大喇叭“滋啦滋啦”响起:“村里小学教师人选马上要宣布了,家里有娃没娃的,都到打谷场集合!” 大喇叭一次次重复着通知。 这评选教师,可是跟家家户户息息相关,选不好就是祸害自家娃子,大家自然都想看看,这教师名额到底会落到谁头上。 随着喇叭播放,屯里无论男女老少,只要手头没事的,都裹上棉服出门,往打谷场赶。 人一聚在一起,嘴也就多了起来。 “要我说,还得是张知青。前阵子老陈家那个独苗掉冰窟窿里了,可是人家拿命去捞的。” “可不是咋的?咱家那憨孙,原来数数都得掰脚趾头,自打跟张老师学了几天,说起数字顺溜着呢。” “就是真可惜了。那天看领导那架势,分明是要宣布张知青,结果让那俩娘们儿生生搅黄了。” 屯里人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谁当老师好,他们还能不清楚? “我看干脆搞个民主投票,保准张知青给娃儿们当老师。”赵大娘说道。 边角,一群二流子凑在一块。 有个噗嗤一笑:“就朱凤那娘们儿,能教啥?教娃儿咋勾搭公社干部?” “对头,还不如找我去教。” “哈哈哈……” 几人笑得肆无忌惮。 “哼,流氓。”正好赵真真拉着朱凤从边上走过来。 几个二流子可不敢惹赵真真这嘴毒的恶人,瞬间噤了声。 赵真真拉着朱凤挤进人群,瞧见张红梅的背影,故意撞了一下,“哎哟喂,这不是黑五类大小姐嘛?” 张红梅不理会。 “小凤你知道不?我听说昨儿后半夜,刘主任家那油灯一整宿没熄。”赵真真尖着嗓子道。 朱凤马上配合:“为啥呢?” “说是在审材料,某些人成分证明跟茅坑草纸似的,一戳就破!”赵真真怪里怪气地笑道。 张红梅可以忍辱骂,但对“成分”一事格外在意,这时攥着教案的手指节发白,棉鞋在雪地上碾出小坑。 “装什么清高。”赵真真冷笑一声,突然拔高嗓门:“你爹是反动学术权威,你娘是资本家小姐,你也不是什么好鸟……” “我没惹你吧?” 父母被骂,张红梅终于忍不住开口:“为了屯里的孩子能识字,我才想着竭尽所能去争取这次机会……” 赵真真“噗嗤”一笑:“哎哟,大伙快来听听,知识分子开口就是一套一套的。这意思是,朱凤就教不了孩子咯?人家可还是中专生呢。” 张红梅刚提起来的勇气,瞬间又被压了下去。 赵真真不依不饶,冷嘲热讽:“真以为名额还是你的?我告诉你,要是你的话,老娘把名字倒着写!” “我当是谁在放屁,感情又是你这搅屎棍,信不信我大庆哥把你嘴缝上。”马国宝从人群中挤进来,冷哼反击。 现在全屯谁不知道,马国宝跟谁混? 赵真真一听,眼珠子一转,果然看见马国宝身后站着王大庆,目光跟刀似的盯着她,顿时吞了口口水,硬是没敢对视。 “哼,张知青可是大学生,那中专生连背书都不一定能利落。”马国宝扫视四周,“大伙说是不是?” 赵真真这下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刚才那招呼众人的声势反而给自己引来一身火。 “少在这挑拨离间,张知青救了咱屯里的孩子,那是咱们的大恩人!要我说,这名额非她莫属。” “哼,过一会儿你可得倒着写名字咯。” “……” 众人哄笑声突然炸起。 赵真真知道自己顶不过这么多嘴,索性闭了嘴。 ‘哐当!’ 生产队办公室的铁门猛地被打开,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公社副主任刘栋梁走了出来,高举着文件,“经上级研究决定.......” 现场顿时安静,几百人伸长了脖子,就等着这最后一锤落下。 “由朱凤同志担任咱屯村小教师。”刘栋梁高声宣布。 谁也没想到,这教师名额竟然真落到朱凤头上了。 现场更加寂静,只剩下几百人呼吸声此起彼伏。 张红梅死死咬住嘴唇,眼皮不住眨巴着,拼命憋住眼泪。 “哎妈呀,我就说咱红梅有出息!” 赵真真的尖嗓子突然响起,“不像某些黑五类,还想当老师……下辈子再说吧,这辈子老老实实掏粪砍树去吧!” 声音太刺耳了,众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赵真真拉着朱凤挤到最前面。 “乡亲们请放心,我肯定能把孩子教好。”朱凤满脸笑容地说道。 “前天还瞧见你在供销社和搬货的勾搭臭美,把我娃交你手里?还不如当文盲。”一个胖大妈冷笑驳斥。 有人开口,自然有人跟上。 “这事有黑幕!那天张知青下冰窟救人,这娘们躲屋里抹油膏呢。” “就算张知青成分有问题,也不至于落到她头上。” “试讲那天你说话磕磕绊绊的,比咱都差,凭啥教孩子?” “……” 众人的议论声,就像寒风刮在朱凤和赵真真脸上。 赵真真叉着腰回怼:“说啥呢?我看说小凤不好的,准是收了那黑五类臭娘们的好处!” 朱凤也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刘栋梁,意思是该他出面了。 “你们这是想造反吗!” 刘栋梁果然没让她失望,扬着脖子大喊,“张红梅她爹是反动派,难道是假的?要是搁在前两年,她早就得戴尖尖帽子示众了!” “谁要是敢再质疑组织决定,我立刻叫民兵抓人!” 不少人虽然替张红梅鸣不平,但真让自己站出来,那也划不来,当即哑了火。 可也不是所有人都怕。 王大庆刚想上前讲理,却被张红梅一把拽住袖子。 “没事的,下工后我还在知青点,只要娃儿们愿意学,我、我还是能教。”张红梅低着头,不想让王大庆看见她眼里的泪。 “不,这事儿还没完呢。”王大庆说道。 四周一片寂静,他这声音,格外响亮。 “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栋梁脸色一沉,晃着手里文件,“这可是盖了章的正式通知,你还想造反?” “真当这里是你家?自己没本事就闹事?再闹,直接抓起来。” 刘栋梁的话,让张红梅吓得腿直打颤,拉着王大庆的袖口,带着哭腔低声恳求:“别冲动……” 第61章 县教育局的副局长下来了 王大庆心里直叹气,张红梅的性格好就好在软,坏也坏在软。 那三个人明显在私下勾兑,换作旁人早已忍不住发火了,张红梅却还劝他不要冲动。 群众们也跟着叹气,却没人敢站出来说句话。毕竟对方可是公社副主任,就算不真的下令抓人,只要随便找个理由扣几分工,家里人就得饿肚子。 这时,赵真真得意得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朝朱凤怪笑道:“看见了吧,改名换姓的又不是我。” 朱凤赶紧附和:“就是,黑五类还没点自知之明,丢脸活该。”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刘栋梁挥手道,“最后提醒一次,这是组织决定,谁要再敢闹事……” “闹什么呢?”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刘栋梁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当我的话是耳边风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全盯向王大庆。 “不是大庆哥。”马国宝连忙说道。 那会是谁? 众人正疑惑时,打谷场的入口处出现了三个人,后面两人手里提着公文包。 前头那个人步伐矫健,目光锐利如虎,一看就知道来历不简单。 “你也想争教师名额?我先跟你说清楚,这事板上钉钉就是我的,谁来也抢不走!”朱凤不认识来人,只当又是抢饭碗的,叉腰警告。 “可能也是给那骚蹄子撑腰的。”赵真真比朱凤稍微精明一点儿,但也没聪明多少,看见马国宝盯着来人兴奋地搓手也不放在心上,冷脸道:“不过你没那个本事,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来人沿着人群边缘走过来,笑着说道:“民主屯小学教师一职已经板上钉钉?我怎么不知道呢?”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生产队办公室门口站定。 有点近视的刘栋梁终于认出对方是谁,顿时心里疑惑起来:县教育局的副局长,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教育局的决定还用亲自给你送文件?你以为自己是谁?”赵真真翻着白眼嫌弃地挥挥手,“去去去,别耽误我们庆祝!” “看不见这是刘主任带来的桶子文件吗……”朱凤也没闲着,手里晃着文件帮腔。 刘栋梁被冻得额头却冒出了汗,这两个嘴巴没遮拦的臭娘们,真是要害死自己! “住口!”刘栋梁突然一声厉喝,把赵真真吓了一跳。 赵真真回过神来,手指着黄文仁骂道:“秃头,没听到吗?我家主任让你闭嘴呢!” 刘栋梁顿觉天旋地转,伸手扶着墙才没摔倒,再一看赵真真仍旧不肯闭嘴,为了自己的前途,他强忍着镇定下来,反手给了赵真真一巴掌。 “啪!”一声响比惊雷还清脆。 “让你闭嘴听不懂啊!”刘栋梁红着脸怒喝。 赵真真当场傻眼了。 其他人也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动起手来? “眼睛长在背上,活该!”马国宝双眼放光,手都激动得抖了起来,恨不得自己上前再赏赵真真两巴掌。 张红梅则转头看向王大庆,满脸不解。 “看下去就知道了。”王大庆语气温和地说道。 张红梅只好又转向生产队门口。 此时,刘栋梁见赵真真快要嚎叫,赶紧转向黄文仁点头哈腰,满脸谄媚道:“这么点小事儿,怎么敢劳您大驾……” 场上议论纷纷: “看来这人官儿比老刘还大呢。” “不会吧?我可是听说老刘过些日子就要调去县教育口工作,当正儿八经的干部呢!” “……” 赵真真捂着发烫的脸,满脸不甘心道:“主任,你怕他作甚?在屯子里不是你说了算?” “你他娘别再说话了!”刘栋梁回头急得爆粗口,又道:“这位可是咱们县教育局的黄文仁副局长!” 赵真真顿时脑袋嗡嗡直响。 “这就是你刘主任挑的好苗子?”黄文仁瞥了一眼刘栋梁身后,表情凝重地说道,“骂街声比生产队的驴还响,真敢把娃儿交给她教?” 黄文仁心里盘算着,即使没拿人手短,也绝不能让两个骂街的女人祸害民主屯的孩子们,教育可是国家大事,要提高识字率和素质。 刘栋梁额头密布汗珠,勉强笑道:“局长有所不知,这都是误会,我们之所以选朱凤是公社和生产队同志们综合考虑过的,她目前最合适……” “狗屁最合适!”马国宝激动地冲到最前面,高举起作业本道,“张知青没等通知下来就开始教娃们识字算数了,这本子是张铁柱家三娃昨天做的算术题……” 马国宝边说边翻开本子给大伙看,里面明显有两种字体,小娃儿写得歪歪扭扭,而张红梅的批注却秀气工整,谁都能看出用心。 人们一看刘栋梁也改了态度,顿时纷纷大胆开口: “张知青前天还教娃打算盘,有耐心又仔细。朱凤试课那天加减都磕巴,明摆着有黑幕!” “对对对,那天黑板上的字她写得歪七扭八,大人都看不懂,更别提娃儿了!” “照我看,她那个水平该回小学跟娃儿一起跟张知青好好学学!” “……” 朱凤听了脸色难看,上前挤开马国宝驳斥:“都少扯犊子!老师的事早定了,就是我朱凤,谁也改不了!” 赵真真也转向黄文仁,谄媚道:“刚才我们有眼无珠冒犯了领导,还请您……” “少来这套。”黄文仁甩手冷哼,“你要是真认出我,一开始就溜须拍马混过去了,民主屯的娃儿可就真遭罪了!” “黄局长,要不咱们先进办公室……”刘栋梁想补救。 “民主屯群众这么关心教师的事,现在有机会说清楚,干嘛躲开?”黄文仁打断他。 身后工作人员取出一份文件交给黄文仁,他接过直接拍进刘栋梁手里:“自己好好看看!” 刘栋梁战战兢兢接过文件,随便扫了一眼就开口道:“选教师是公社集体决定……” “教育局的章还没落,谁给你胆子私定教师人选!”黄文仁当场戳穿。 众人一下子鸦雀无声。 教育局还没正式通知下来? 第62章 刘栋梁栽了 “别跟我提什么集体……” 黄文仁从身边人手中又接过一份厚厚的文件:“去年朝阳公社修缮教师桌椅的资金去向不明,你作为主要负责人难辞其咎!” 刘栋梁脸色刷白,嘴唇抖个不停,半天说不出话。 黄文仁并未就此打住,冷笑道:“据我手里的资料,张红梅同志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而你私自定下的朱凤,连张请假条都写不好。” 赵真真见势不妙,硬着头皮大喊:“张红梅可是黑五类……” “成分问题是她爹的事!” 黄文仁极为厌烦赵真真,但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爆粗口,只转身面向众人:“张红梅同志响应号召下乡学习,劳动之余还教屯里娃们识字算术,前几天甚至冒险下冰窟救人,这事公社已经向县里汇报了。” “倒是某些人,除了给相关负责人送粮油物资外,可曾做过一件对集体有利的事情?” 黄文仁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他盯着刘栋梁,抖着手里的厚厚文件:“你即将调往县教育口,昨晚便有人递交了实名举报信,不止一封!” 跟着黄文仁来的两人中年纪较大的那个,此刻站出来宣读:“经初步查证,刘栋梁任朝阳公社副主任三年来,累计收受战备粮三百斤、工业券五十张,以及动物皮毛等若干物资。” 刘栋梁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瘫坐在地。 按照以往的规矩,开除党籍、职务之后,赃物全数充公,最少还得坐牢十年。他这一辈子算是彻底毁了。 这时一队民兵走来将他拘捕。 “赵真真、朱凤,你俩还想往哪儿溜呢?”人群里,王大庆冷声喝道。 众人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赵真真与朱凤手拉着手,本想靠墙溜走,现在被当场抓住,逃无可逃。 “你们俩送粮油猪肉贿赂刘栋梁,目的是黑箱操作窃取教师职位,轻则是破坏教育革命,重则属于挖社会主义墙角!”黄文仁带来的那位干部再次开口,“每人罚款五百元,罚挑粪一个月。” “五百?!”赵真真眼前一黑,瘫坐在地。 朱凤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两人很快被民兵带走。 此时,王大庆轻轻推了张红梅一下,示意她往前走。 张红梅有些慌张地问:“那你呢……” “以后屯里的娃儿们就靠你了。”王大庆微笑鼓励道。 “谢谢。”张红梅使劲眨眼,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 “让开让开,都给主角让开!”马国宝站在生产队办公室前,大声嚷嚷道,“咱们张老师来了!” 众人左右相望,发现张红梅要从自己这里走过去,纷纷主动退到一边,让出一条直通办公室的通道。 张红梅目光坚毅,迈步向前。 “不愧是正儿八经的高材生,教娃们打算盘比账房先生都厉害,写的文章能登县报!”马国宝按照王大庆教他的台词,慷慨激昂道,“大家都睁大眼睛瞧好了啊!” 众人都看着呢。 “这是县里的红头文件!”黄文仁频频点头,高举着一份文件大声道,“知识分子是咱们社会主义的宝贝疙瘩,甭管什么出身,只要有真本事,就应该发光发热!” “乖乖,这黑五类的帽子,说摘就摘了?” “人家可是正牌大学生,不比那些靠走后门的强多了?” “我早就说张知青是优秀的,都是那几个黑心瞎眼的在乱造谣!” “现在该叫张老师了!” 人们都为张红梅感到高兴。 张红梅一时心底慌张,她从没想过能摘掉这顶帽子,只想踏踏实实教书育人,下意识回头想找王大庆求助。 王大庆却站在原地,挥手示意她继续前进,嘴唇张合间似在说:“大胆往前走。” 张红梅读懂了他的唇语,明白这一切都是王大庆早安排好的,顿时安心下来,袖口里的小拳头攥紧,目光更加坚定。 在众人祝福中,她走到生产队办公室门前站定。 黄文仁亲手递上红色的小本本:“这是教育局作保、县里特批的平反证明。从今天起,你再不是黑五类,而是民主屯小学正式教师。” “知识改变命运这话没错,我侄子跟着张老师才学了半个月,都能替县农机站写维修单了!”马国宝扯着嗓子喊着,带头鼓起掌来。 众人纷纷跟上,掌声如雷。 “恭喜张老师!”黄文仁也微笑着鼓掌,“回头到小学找老校长,一起把教室好好拾掇一下。” 张红梅语气坚定:“我一定竭尽所能教好娃儿们,回报组织和大家的信任!” “好,有困难及时跟公社反映,解决不了可以直接给县教育局写信。”黄文仁勉励几句,带着人离开了。 王大庆悄悄离开人群,去屯办公室半路找了个偏僻的地方,从灵泉空间取出昨晚准备好的野猪大腿。 黄文仁已提前一步到达,正在屋外和陈豪告别。 “黄叔叔辛苦了!”王大庆连忙上前招呼。 黄文仁满脸笑容:“还得感谢小同志坚持,要不县里可就少了一名优秀教师。” “不敢当,拨乱反正全靠您亲自出面。”王大庆神情谦卑,随即递上手里的袋子,“昨天太急没准备好,这点野味麻烦您带给黄奶奶问个好。” “使不得,县里三令五申不准收……”黄文仁赶紧推辞。 “人家说了是送给黄奶奶的,您可没资格替老人家拒绝。”陈豪笑道。 “是我疏忽了。”黄文仁心里十分满意,东西好坏不论,王大庆做事是真细致周到。 又聊了几句后,黄文仁坐上同事的马车离开了。 王大庆二人走路相送到院子外。 等人走远,陈豪斜眼道:“你小子真行,昨天扔一份材料给我,让我在公社脚不沾地忙到刚才。” “陈大哥辛苦了。”王大庆从兜里掏出三包红梅烟。 “算你上道。”陈豪不客气拿过眼放口袋,“你从哪里知道刘栋梁贪污细节的?” “我趴在他家墙角冷冻挨饿偷听到的。” “别贫嘴了。”反正事解决,陈豪也不想追究了,瞟向几百米外的打谷场,“张知青心里估计没底慌着,你小子赶快过去安抚。” “那陈大哥好好休息。”王大庆告别快步离开。 第63章 我猜啊,他是看上你了 王大庆刚离开。 陈豪正打算回家吃口热饭,便见张红梅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您这边没碰见大庆同志吗?” 张红梅摇了摇头,开口道:“谢谢大队长出面帮忙……” “你这话说得可不对。” 陈豪摆摆手打断她,神色严肃地说道:“前天王大庆提着一把土铳进山,干掉了一头老虎,算是帮了黄局长一个大忙,这才有了今天他亲自来村里送文件的事。” 张红梅瞳孔一缩,心头大震。 她知道王大庆在教师任命这件事上出过力,却没料到他竟是关键人物。从陈豪的神情语气来看,王大庆甚至可能是整个事情的推动者。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又没什么特别的,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长……” “我猜啊,他是看上你了。”陈豪笑嘻嘻地说。 张红梅轻轻摇头。前几天从县城回来的牛车上,王大庆确实亲口提过处对象的事,可她本能觉得那话不实在。 “大队长,我……” “行了,快去吧。”陈豪挥手催促,“他估摸着回家了,趁现在去好好谈谈,我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可别让我等太久。” 张红梅脸颊泛红,小声道了声谢,转身离开。 王大庆则先是在打谷场,又去了趟知青点,都没见着人,只得回家。 刚到门口,便和张红梅撞个正着。 他抢先开口:“这是我家。” 张红梅怔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王大庆早已将民主屯当作自己的根,所以他才格外在意学校、老师这些事。她心头微酸,脸上却挤出一个笑:“我也没啥好谢的,只能尽全力教好屯里的娃儿,算是回报了。” “嗯,谢谢张老师。” 王大庆客气地一笑,伸手开门道:“进来坐会儿,我整点吃的,庆祝你顺利当选。” “下次吧,我还得回去准备点东西。”张红梅红着脸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王大庆望着她的背影,微微蹙起了眉。 他不是看不出来,张红梅其实是想听点别的,可他终究没说出口。 前世被绿的经历,让他再也不想轻易触碰感情这回事。 “目标是打猎赚钱。” 王大庆哼着小曲儿回了屋。 第二天。 张红梅便去了村小,开始清理那间多年未用的教室。 名义上的校长是个牙都快掉光的老头,也来了帮忙。 不少没上工的村民也自发加入其中。 王大庆则没去,他驾着牛车找了郭木匠,拉了几捆木料回来,在家里动手做起了家具。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张红梅仍住在知青点,满腔热情地教娃们认字读书。 王大庆偶尔会送些吃的,顺带问问孩子们的学习进展,但并没有和张红梅过多接触。 这天,又是一场大雪。 王大庆整整一天都窝在炕上。 到了下午五点,他从灵泉空间里取出早就热腾腾封存好的饭菜。 不一会儿,马国宝准点上门,进屋就往炕上一躺,抓起馒头就啃:“快过年了,哥你有啥打算?” 王大庆一愣,自从张红梅开课那天起,他几乎没怎么出过门,日子都过得糊涂了。 马国宝夹了块肥肉咽下去:“今年屯里上交的工分够用了,被评为先进了。往年县上最多给拨百来斤肉,这回直接下拨了两头家养猪,加一共三百斤肉。” “好事啊。”王大庆回过神来,笑着点头。 “可不是嘛。”马国宝叹口气,“其实今年的收成都一般,赶山队没庆哥你那手艺,几乎吃不上荤。就盼着这两头猪,大家能尝上几口肉,也算过个年。” 王大庆没接茬。 就在这时屋外的村喇叭突然响了。 “喂喂……各单位注意,现在发布一则通知!” “明天过小年,全村晒谷场集体吃杀猪菜,有板凳的扛板凳,有铁锅的背铁锅……” “庆哥,我没听错吧?”马国宝眼睛瞪得像铜铃。 “大事一般不会只报一遍。”王大庆淡淡说道。 果不其然,大喇叭再次响起,由大队书记陈豪以集体名义正式发布通告。 “这……这还让不让人过年了?”马国宝满脸懵逼地看向王大庆。 “可能是你祈祷见效了。” “庆哥,求你别乱说,这事谁都不能讲,连张老师也不能提。” “至于吗。” “有肉吃也就算了,关键是没粮食的话,来年真要出事。”马国宝一脸急,“所以按惯例,县里发的年猪大多拿去卖了换化肥,用来春耕保产量。” “原来是这样。”王大庆心里早知道,自然没跟他多话。 马国宝坐回炕头,看着桌上的饭菜,一时竟吃不下去:“我爹妈从初一就念叨,说猪肉得卖换化肥,春天好种粮,这突然搞集体杀猪菜,真是搞懵了。” 王大庆不忍看他发愁,便解释道:“陈大哥已经把咱那几根虎骨上交了,明年屯里用的化肥,县里会单独多批一份。” 虎骨是贵重药材,一根虎肋骨的价值都能顶得上一整头三百斤的猪。 马国宝虽憨,但这点道理懂得,惊得张大了嘴:“那贪烟抽得跟火炉似的家伙,真把虎骨交公了?” “你不也天天来我这蹭吃蹭喝?” “我那是怕哥你一个人孤单,纯属陪伴,懂吧?” “嗯嗯,吃饱点,明儿记得带板凳,去晒谷场吃肉。” “成嘞。” 马国宝心情一好,又恢复老样子,一顿饭干了仨人的量,整个民主屯也就王大庆还能招架得住他。 第二天天一亮。 屯里老老少少齐聚晒谷场。 王大庆赶到时,两头猪已经宰完,众人干得热火朝天。 大队书记陈豪像是特地等他来,站在生产队办公室门口举起红皮本子宣布:“请大家注意,现在我代表村集体,按工分簿分配奖励。” 众人放下手中的活计,齐刷刷望过去。 陈豪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本年度劳动最佳同志——知青王大庆!” “怎么是他?” “这大半个月我们都为了过年拼命干活,那王大庆躺在家里一点没动。我家就住他家斜对面,看得清清楚楚,没半点假。” “我侄子是赶山队的,天天山里头转悠,王大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凭什么拿劳动奖?” “……” 人群一时炸锅。 角落里,陈倩拉住张红梅,小声说:“我记得前两天你还提醒过老王,让他小心点。” 张红梅此刻紧张得手都在抖,听她这么一说,苦笑着答:“他明明说知道了……” “唉,也不知道陈队长这是唱的哪一出,老王这回怕是悬了。”陈倩忍不住叹了口气。 第64章 王大庆赶山成绩震惊众人 “我哥凭真本事得的年度劳动奖,你们有啥好不服的?” 马国宝冲到人群最前方,双手叉腰对着全场大声喊道。 “消停点吧,你跟了王大庆之后,也是天天偷懒。”人群中传来马国宝大哥的不满斥责。 马国宝不服气地冷哼一声:“队长能作证,我们可没说假话。” 这一句话,彻底点燃了火气,众人的怒火一下子转向了他。 他大哥吓坏了,连忙冲上前拉马国宝走,还不停朝大家赔不是。 “我不走,我说的是实话!”马国宝甩开手臂试图挣脱。 ‘啪!’ 一记巴掌甩在他脸上,是马国宝大哥扇的。 马国宝刚过年才十八岁,说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被这么一扇,委屈得眼眶瞬间红了。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大伙儿也不好再迁怒,只能重新把注意力转回王大庆身上,继续质疑他的劳动成绩。 可王大庆本人却好像耳聋了一般,完全无视旁人的议论,自顾自站在一旁,神情平静。 “嘿嘿,这龟孙终于要遭报应了。”外围的赵真真一边冷笑一边幸灾乐祸。 “全是王大庆这狗东西害的。”朱凤满脸怨毒地说。 因为“教师事件”,她们俩被惩罚去挑粪沤肥,半个月下来,连个整天都没歇过,手冻得通红皲裂。 二人压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反倒恨不得活撕了王大庆,每天都在咬牙诅咒。 如今见王大庆被围攻,心里巴不得有人动手,她们也好冲上去补刀踩脚。 “吵什么呢!”陈豪一声断喝。 大队书记的威严摆在那儿,吵闹声顿时小了不少。 陈豪举起手中红皮本:“王大庆加入赶山队两个多月,累计上交野味八百三十斤。” 全场一片死寂。 “不、不可能!两个月就交出这么多,赶山二队五个人干一年也未必有这成绩!”人群中传出一声惊呼。 说话的是赶山队的老队员,声音中满是震惊。 人们纷纷看向陈豪,等着他拿出实证说明。 陈豪从口袋里取出一沓收据:“每一笔都有公社盖章,识字的可以上来看看。” “我来。”老知青汪涛主动上前。 他文化水平高,还有点背景,刚下乡那会儿就担任了记分员。 陈豪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汪涛接过收据,认真翻阅起来。 “1973年11月20号,农历十月二十,周三,上交野猪一头……” 汪涛声音清晰,把收据上的每一个字都读出来。 人群的表情从怀疑到震惊,最后彻底变了样。 虽然王大庆确实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每次进山都满载而归。 就在这时,汪涛突然停住,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你看他,就是做假了!”有人怪腔怪调地说道。 另一位记分员盯着赵真真,冷哼一声:“你这个月的工分还欠着呢,有脸说别人?再扣你二两肉!” 赵真真脸色如丧考妣,气得牙根直痒。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有人性子急,催着汪涛。 不少人跟着嚷嚷。 “1973年……腊月初五……”汪涛声音有些发虚,因为这收据上的内容实在太离谱。 这时,马国宝趁大哥不注意,一把挣脱,冲到汪涛面前抢过收据,高声念道:“腊月初五,星期五,上交虎骨三根,虎鞭五节,虎头一个,虎牙三颗,虎血三斤,还有最值钱的髌骨一个!” 全场再次陷入死寂。 马国宝转头看向王大庆:“哥,你把这些宝贝都交给陈书记了?那天你差点被老虎一爪子给拍死,给点肉就算了,干嘛……” “废话!”陈豪冷喝打断,“要不是大庆交了这批东西,今年民主屯的收成早排在公社倒数,县里哪还会给咱们评先进,拨两头六百斤的猪肉奖励?” 众人猛地反应过来,这才意识到最近一直盯着杀猪吃肉,竟忘了“先进”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看向王大庆的眼神,顿时火热起来。 “我是赶山队记分员,怎么这事我不知道?”汪涛问道,又勾起大家的疑问。 他见陈豪脸色难看,连忙解释:“我不是怀疑王知青猎了老虎,我是想说……” “别解释了。”陈豪挥手打断,转头向众人说道:“王知青想着大家一年到头没吃过几口肉,把进山时侥幸捡到的一具老虎残躯,全都交了上去,好让咱们过年沾个喜气。” “捡的?”马国宝愣住。 “当然,那天你们两个正巧走了偏路,捡了这点东西回来。”陈豪语气笃定。 马国宝立刻回想起那日打虎时王大庆提过“眼红”的话,当即反应过来,这是事先安排好的,便叹气道:“都怪我那天走岔了路,不然肯定还能捡多点回来。” “你还不知足。”汪涛撇嘴,“我干了三年记分员,连虎毛都没见过。” 马国宝不接茬,担心露馅,干脆转头对自家哥哥喊:“马国铁,你愣着干啥?还不鼓掌!” 马国铁比马国宝大十多岁,一直是家里顶梁柱,算得上是他半个爹。如今被亲弟弟当众呵斥,顿时涨红了脸,却不好发作,只能尴尬鼓起掌来。 人群也纷纷跟着鼓掌,为刚才的质疑表示歉意。 ‘啪啪。’ 热烈的掌声响彻整个晒谷场。 而王大庆依旧站在角落,神色淡定如常。 另一边,陈倩一边鼓掌一边偏头看着张红梅,笑道:“啧啧,老王是真能耐,不知道哪家姑娘能有这福气嫁给他。” 张红梅低着头没作声,心里却五味杂陈。 她知道老虎那事儿,本以为王大庆只是为了让她顺利当上老师,才出这份力,没想到他还留下了许多好东西上交给公社,为全村换来先进荣誉。 这是否说明,他帮她,并不是出于私心,而是天性如此,不愿见人受苦? 待掌声落定,陈豪开始宣布奖励。 王大庆依功劳分得两个猪头、两颗猪心和二十斤可以熬油的五花肉。 众人没什么意见。 但王大庆却按剧本表示只要一半。 “这哪行,按劳分配可是咱屯里的规矩!”陈豪照本演出。 一番你推我让之后,王大庆最终还是分得了其中一半外加两颗猪心。 接下来,陈豪宣布本年度第二名,马国宝。 相较于王大庆,马国宝的成绩显得逊色不少,但人们还是投去羡慕目光,直夸跟着一个好大哥能混口好饭吃。 “马国铁,还不快去领肉!”马国宝叉着腰吆喝他大哥。 结果换来一顿“家法伺候”,围观群众大笑不止。 趁热闹之际,王大庆绕过人群,走到张红梅面前,递出一个布袋:“猪心你们一人一颗,里面还有两根我挖的人参,拿回去一块炖。” 张红梅抬头看他,眼眶微红,语气坚定:“你之前已经帮我太多,我不能再收了。” “大冬天的,这人参炖猪心,补气血、安神……” “对不起,我得回去备课了。”张红梅果断转身离开。 王大庆站在原地怔了一下:“娃儿们不是放寒假了吗,她还备什么课……” 第65章 欺人太甚! “你个榆木脑袋。” 陈倩对王大庆恨铁不成钢,手指着张红梅离开的方向:“她对你有好感,这么明显你都看不出来啊。” “你想多了吧。”王大庆说道。 “你……”陈倩气得牙疼,“你没那意思,为什么对她那么好,搞得周围人都误会了。” 王大庆错愕道:“哪次给吃的少了你?” 陈倩愣住,仔细一想,最近王大庆给东西,她几乎都有份。 不过其实,王大庆这几天故意送东西捎上陈倩的份,目的就是为了制造没特殊对待张红梅的印象。 缘由除了前世阴影、没打算谈对象外,还有就是为张红梅着想。 张红梅只要不走上前世那条被自卑抑郁困住的路,回城后继承父亲张延年研究农业作物的事业,将来肯定能有好的发展。 要是和他处对象,就得一辈子困在这个地方,太浪费天赋了。 “拿着。”他把手里的袋子塞到陈倩手里,“人参不好挖,回头你们一起商量着怎么炖不浪费。” 陈倩听出来这是让她安慰张红梅,叹了口气道:“好的。” 王大庆转身离开。 之后村民们感谢他牺牲带来县里奖励,纷纷回礼。 礼物都是些小鱼干、地瓜和土豆等。 东西看着不值钱,考虑到当前物资紧缺,村民们也是真心的。 王大庆客套推辞了一下,照单全收,然后交给做饭的人员煮,全屯一起吃。 热闹了大半天,小年算是过了。 下午王大庆独自回家。 远远就看见张红梅在他家门口站着,脸也不遮一下,冻得红彤彤。 他加快脚步:“天那么冷,赶紧进屋暖暖手脚,别冻坏了。” “我……”张红梅却强行开口。 “进去说。”王大庆说着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张红梅在原地踌躇几秒,最后没跟上:“对不起,早上是我冲动了。” 说完,张红梅转身一路小跑离开。 王大庆从院子出来想去追,人都跑远了,听到咳嗽声,眉头一皱,默默目送她离开,快步进屋。 他给火炉添了煤块,用灵泉烧红糖姜汤。 晚饭时间快到了。 马国宝过来。 他就把红糖姜汤以及腊肉炒木耳等几个菜一起装进保温桶,让他送到知青点给张红梅。 马国宝罕见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抓过保温桶就离开。 知青点。 摇曳的煤油灯,把土墙映得更显褐黄。 赵真真坐在炕边,把脚高高抬起往煤油灯凑,指尖在脚指缝使劲扣。 朱凤卷着双腿侧躺在棉被上,看着红肿得像小萝卜的手指:“操他娘的冻疮膏,越抹越痒。” 早上刚抢到几口荤腥吃个半饱,就被生产副队长喝令去挑粪沤肥。 这一整天的劳动,把两人累成狗。 大寒天,身上都闷出臭气来,心里全是怨气。 这时,张红梅花了快两个小时,从几百米外王大庆家回到知青点。 张红梅一进屋。 朱凤听到脚步声撇了一眼:“唷~我就说嘛,咋突然来了股猪心臊味。” “还能是谁?指定是去劳动标兵家粘上的。”赵真真余光扫到张红梅身影,立刻怪笑附和,“这哪是下乡劳动知青,根本就是来勾引男人的。” 张红梅眉头紧皱。 早上陈倩拿着猪心来找她,说王大庆不是没那意思,只是还没认清自己心意,劝她别犹豫,该直接表白就表白。 她也觉得有理,鼓足了几个小时的勇气才站到门口。 可是一看到王大庆那双平静不惧风雪的眼睛,心底又慌了,说不出口,只说了句“对不起”便匆忙跑走。 这一身委屈压在心口,踩着雪走了两个小时都散不掉,反而越积越多。 眼前这两个家伙不仅嘴阴阳怪气,一个还在炕上扣脚,泥脚皮掉一地。 另一个更不讲素质,带着粪土直接瘫在她的棉被上。 欺人太甚! 张红梅对自己的自卑懦弱已经够烦躁了,再叠加上这两人侮辱和践踏,怒火腾地烧到头顶。 “骚货就是骚货,身子都腌入味了!”朱凤挑着眉说道。 “你不懂。”赵真真继续抠脚趾缝,斜着眼看,“那是给野男人留记号呢,怕不是等着半夜劳动标兵来扒窗户。” 朱凤白眼一翻撅着嘴:“来来,让姐姐瞅瞅,人参猪心的味儿,是不是抹腚沟子上了?” “不然那王标兵能隔着两里裤裆支帐篷?天天缠她?” “张老师,庆哥让我送来晚饭和姜汤,我给你放灶台。”屋外传来马国宝的吆喝。 “真真姐真是金口玉言,太阳刚落山,王裤裆就等不及了,献殷勤送过来了。”朱凤咬着腔说。 赵真真用刚扣完脚缝的手抓住棉服扯开扣子:“奶奶的,姐儿哪点比不上她?来摸老娘,不比那二两肉有嚼头?” 她是真不服。 王大庆居然会看上张红梅那个干瘪瘪没几两肉的! 此时的张红梅,已经被怒火完全压倒了理智,眼中红光隐现,猛地一脚踢翻炕边木箱。 “砰。” 骤然响动,把赵真真和朱凤吓得一抖。 张红梅不等她们反应,一个箭步冲上去,扬手就朝赵真真脸上抽了过去,那气势几乎照搬之前王大庆在隔壁屯教训堂哥时的模样。 赵真真豁牙漏风,血沫子飞溅。 朱凤愣住,眼睁睁看着张红梅那张原本文静的脸,如今凶光毕露,像变了个人。 “贱人,你敢对姐动手!”赵真真难以置信地叫,随即跳下炕赤脚冲过来。 张红梅本能地照着王大庆教的动作后退闪避,随后抓起靠墙架子上的搪瓷盆,猛然挥出。 “砰!” 搪瓷盆狠狠砸在赵真真手上,指骨剧痛直穿心髓,赵真真惨叫一声。 “反了天了!”朱凤回过神,怒气冲头,一骨碌从炕上翻下,“一个黑五类也敢动手,老娘今天非扒了你皮!” 她扑过去想抓张红梅头发。 张红梅脑子里全是王大庆的训话,只有雷霆出手才能镇住邪恶! 她抬手握拳狠狠砸出。 朱凤泼辣惯了,压根没学过打架的章法,完全没有躲避的意识。 “砰。” 张红梅的拳头正中她眼窝。 虽与王大庆的招式差了不少,但起码没打空。 “贱种,黑五类……啊啊!”朱凤抱着眼睛原地蹦。 王大庆的话还在脑海盘旋,敌人落势,要命就趁这时候! 张红梅抬脚,照着就是一脚踹去。 第66章 张红梅单挑两女 朱凤肚子挨了张红梅一脚。 张红梅身子弱没什么力气,但朱凤因右眼被打中失了方向,一屁股坐地上,嘴里发出杀猪般惨叫。 一旁手指被搪瓷盆砸疼的赵真真,也在嗷嗷叫。 张红梅稍微有点理智,但满胸膛郁气可没消,双眼依旧凶红,在发黄煤油灯下,像是一头发狂的老虎。 她怒斥:“嚷什么嚷,偷公社猪饲料的时候怎么不嚎?往裤裆里塞工分票的时候怎么不嚎?” “现在在我面前嚎上了?我是你娘,还是我欠你的?我是读书人讲道理,但我不是被欺负不知道还手的傻子!” 张红梅口吻跟王大庆一模一样。 简单来说,就是王大庆教导时亲自演示过。 赵真真这时缓过来,随手抄起煤油灯要砸。 张红梅抓起掉落地上的搪瓷盆:“元旦那天,你俩往北山坳倒腾半麻袋苞米面!真当没人知道?” 赵真真抓着煤油灯的手僵住。 “粮站丢的二百斤战备粮,还在屯东头雷击树洞里藏着吧?” 张红梅挥舞搪瓷盆,赵真真吓得噔噔后退撞墙,无路可退才停下。 “然后除了会嘴臭,你俩还会干什么?每周四晌午头,你俩窝头都要多拿两个,占乡亲们便宜倒是上道!” 张红梅一把扯开赵真真的藤条箱,掏出一沓工分簿摔在土炕上。 “记住了,打到对方肉疼,能戳心窝子也别放过。”王大庆的声音依旧回荡在张红梅脑海里。 煤油灯的火苗,在赵真真瞳孔里直跳:“你……你胡说!” “血口喷人!老娘要去知青大队长那儿投诉你诬告。”朱凤手颤巍巍扶着土炕从地上站起来。 “要不要现在去茅房后墙根挖挖看?油纸包着粮票,用红头绳捆了三道!” 张红梅一脸盆抽在朱凤脑袋上,盆也握不住脱手而出。 朱凤脑袋被砸得火冒金星。 “让你骂我,弄脏我棉被。” “让你嘴贱说王知青,早上还吃着人上交猎物换来的杀猪菜……”张红梅揪住朱凤头发抽耳光。 这招是她从之前在朝阳公社电影院后面森林中,差点被陆志新玷污时,看到王大庆狠踩陆志新裤裆,自行领悟的。 “上工装病偷懒,下工倒卖粪肥,当我没看见你们跟刘栋梁分赃?” “自个屁股都没擦干净,倒是天天眼睛盯着别人!” 张红梅停不下来,继续啪啪抽耳光,打得朱凤的嚎叫卡在嗓子眼出不来。 赵真真想不通,平日那孱弱风一刮就倒下的张红梅,会这么生猛。 惊疑之余是被侮辱后的愤怒,抄起顶门栓就要砸:“老娘撕烂你的……” “来啊!” 张红梅想起王大庆教过,打架中后期有力就借力,也不怕,把脖子往前一伸,冷笑道:“往这儿打!过两天黄局长要来视察,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硬,还是革委会的枪子儿硬!” “啊!”赵真真嘴里疯叫着,手里顶门栓咣当砸在炕沿上发泄。 “我现在是公社备案的人民教师,每月领十八块工资吃商品粮的,而你们算什么东西?粪场改造分子!”张红梅冷笑,这招叫痛打落水狗。 赵真真的豁牙咬得咯吱响,到底没敢再扑上来。 “来,不是想撕烂我的嘴。”张红梅把目光转向刚缓过来的朱凤,冷厉道,“赶紧动手,让民兵看看你们怎么迫害知识分子的!让黄局长看看你们怎么破坏扫盲运动。” 一根无形的大棒,打得朱凤手像被烫到一样,赶紧收回。 张红梅压了几年的怨气,加上被动“失恋”,岂能那么轻松消解,目光凶悍扫视赵真真二人:“怎么怂了?” “前几天偷生产队香油时,不是挺能耐的,往酸菜缸里掺沙子的,不是挺威风?” 煤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照亮两个泼妇满脸惊悚和额头冷汗。 “明早我要少根头发丝,你们猜陈队长是先搜北山坳的苞米面,还是先查茅坑底下的粮票?”张红梅完全停不下来。 赵真真二人大气不敢出。 疯了,这女人肯定是疯了! 跟着王大庆那腌臜人久了,学了一身的匪气。 这边动静闹这么大。 其他房间人怎么会听不到,此刻都在屋外围着。 原本都以为是赵真真二人又联合起来欺负人。 没曾想是张红梅一人包围二人压着打。 太让人意外了。 有些胆子大的掀开门帘伸头往里探。 张红梅背对着,没看见。 赵真真却看得分明,觉得太丢脸没尊严,拉上朱凤的手就要走。 “咋地,欺负完就想跑吗?” 张红梅堵住去路不给走,目光犹如屋外寒霜:“我的床单是新褥子,王大庆才去供销社换的,说是代替屯里娃娃送的,一套要五十块钱,你们给我弄脏了,拿什么赔?” “五十!”赵真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出声时差点把舌头咬断。 破铺盖难道是镶了金子,这么贵?! “不信?那明儿找陈队长说理去。”张红梅冷哼,“你们破坏私人财产金额重大,我倒要看看,你们这次会不会在号子里蹲到死!” 张红梅是真把多日来王大庆教导全用上,抡起恫吓大锤往死里砸二人。 “你!” 朱凤气得肝疼,五十块是决计不能出,伸手就要抓张红梅的脸。 “还想动手?”张红梅反手抓住。 在民主屯挑粪沤肥三月,都赚不到等价五十块的工分,赵真真说什么也不能同意,梗着脖子扯着嗓子:“被子本来就是脏的,你凭啥说是我俩弄脏的。” 赵真真心思也打定主意,知青点的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不信谁能来为张红梅提供佐证。 光靠一个人,知青办那边不会信任,到时候说不准还能反手一个诬告,新仇旧恨一起报。 然而赵真真忽视了一个问题,明明她自己能感觉出来。 当张红梅反手抓住朱凤时,语气阴冷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意,和王大庆如出一辙。 不意外的话,接下来就是一顿暴揍,打到完全胜利为止! 就在这时。 张红梅用力扣住朱凤手腕关节,把朱凤弄得疼得不能动,而后抬脚踹赵真真。 赵真真没想到会被突袭,没有防备,被踹中肚子,背砸在炕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直接嘎了。 “哇,也太生猛了。” “这都跟谁学的。” 门外偷偷围观的知青们咋舌不已。 还有人口播给其他人屋内情况,闻听者无不被震住。 第67章 不怕,不怕,有我在! 屋内,昏黄的煤油灯一闪一闪,光影跳动。 张红梅目光冷厉,洞若观火地看透赵真真那点心思,冷不丁地松开手。 朱凤失去束缚,踉跄着后退,一屁股跌回炕上,疼得尖叫连连。 而张红梅脑海里,则回荡着王大庆那句:“只要利益足够大,孝子都能给亲娘送吊绳。” 她很清楚,刚才那句要赔五十块并不是真的为了要钱,而是激赵真真她们彻底撕破脸。 现在,效果达到了。 “举报偷奸耍滑,不仅有物质奖励,还有资格评先进,这种机会我肯定不会错过。”她冷冷哼道。 屋外的知青群情浮动,显然这话产生了极大震荡。 屋里,赵真真如同被抽干力气,一屁股瘫倒在地,连动都不动。 朱凤更是一边哭一边发抖,哭声夹着浓浓的恐惧。 毕竟,评先进不仅能抵工分,还能记入个人档案,未来回城进体制找工作,这玩意就是一张通行证。谁不想沾边? 现在她俩丢了分,留下污点,怕是这辈子都没翻身的机会了。 …… 这头。 马国宝吃完晚饭回家,王大庆正躺炕上,手里捧着一本《赤脚医生手册》,凑在煤油灯下仔细翻看。 “大庆哥!”屋外传来一声呼喊。 王大庆懒得抬头,只皱眉自言自语:“这陈倩也学坏了,整天不敲门,翻墙头进来,大晚上的不怕摔断腿?” 话音刚落,陈倩果然揭帘子进了屋,一边跺脚抖鞋上的雪,一边气喘吁吁地道:“不得了,我刚从张医生那边回来,听说红梅跟赵真真打起来了!” 王大庆“唰”地丢下书,猛地坐了起来。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急!”陈倩一边偷笑一边靠近。 王大庆下炕穿鞋,动作麻利到极致,三秒钟不到,棉袄就套好了。 陈倩眼疾手快,一步冲上去堵住他。 “让开!”王大庆声音低沉,带着怒意与焦急。 陈倩轻拍他肩膀:“别急,大庆哥,听我细说。” 王大庆握拳,脸色冷峻。他知道赵真真那两个泼妇什么德性,真打起来,张红梅身体那么弱怎么撑得住? “赢了,红梅赢了!”陈倩一脸雀跃道。 王大庆愣住,脸上写满狐疑。 但他知道陈倩不会在这事上胡说八道,心头紧绷的那根弦顿时松了几分:“说清楚。” “是这么回事……”陈倩说着从其他知青那听来的经过。 说到兴奋处,她一边往炕上爬,一边脱鞋跪坐,抓起矮桌上的松子一边咬一边讲,“听他们说,红梅那架势简直像关老爷附体,战斗力顶到天花板,左手……” 王大庆在炕边坐下,听得专注。 陈倩越说越起劲,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我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仔细一琢磨,这哪是啥关公显灵,分明是你教得好!就像你在她身边打满全场!” “尤其是最后那招,红梅借势设套,把一帮原本怂得不敢吱声的人都拉下水,现在都在写举报材料呢,明儿估计那两个娘们直接被革委会带走,蹲个三五年不稀奇!” 陈倩一边剥松子,一边唾沫横飞地讲着。 王大庆听了心中一暖。 他从没觉得对女人动手是错的,尤其是赵真真那种。只是为了张红梅名声,才一直克制不动。 那两个货天天霸凌张红梅,他看在眼里,憋在心里。 为了不让她重蹈前世崩溃的覆辙,这段时间他一直悄悄引导,教她如何出手、如何立威。 现在,总算开花结果了。 “哎,大庆哥,字写得好,文化高,帮我写份举报材料,我要狠狠补刀。”陈倩忽然转调话题。 王大庆摇了摇头:“她俩家里有关系,真蹲监牢的事怕是没戏,最多就是处分重一点。” “啥?那红梅今晚不是白忙活了?” “霸凌者只欺软怕硬,你越退让她们越得寸进尺。” 王大庆淡笑:“现在红梅打了这架,从此她们得绕道走,你要不搬过去跟她一屋,反而安全点。” “大庆哥英明,我这就去准备。”陈倩连连点头。 王大庆忽然沉默,挑眉看着陈倩。 陈倩心里一紧,讪讪道:“我、我是学护理的,白天才去三号诊所帮张医生值班,真不是故意躲着红梅不出头……” “早上让你拿猪心和人参过去谈心,你是怎么说的?”王大庆的声音不带情绪。 陈倩脸色顿时煞白,把松子往桌上一放,蹭地下炕穿鞋:“我明儿还要早起上工,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站住。”王大庆沉声喝道。 陈倩装听不见,一边慌乱地跑出去,一边道:“张医生最近太辛苦了,我就拿点松子给他补补……” 没等王大庆起身去追,陈倩又折返回来,抱走了桌上一整盘松子:“顺手拿走啊,张医生得补,我也得补,就不跟你客气了!” “松子能补个屁。”王大庆气笑了,“灶台上挂着腊肉,顺路捎一块。” “好嘞,不过我也得补补,谢啦!” “这丫头……”王大庆笑着摇头,觉得她活泼讨喜,没心眼。 但转念又想起张红梅,不禁皱眉。 她今天一改往日性格,暴起反击,看似风光,其实心里肯定乱如麻。 他起身正准备去看看,突然听到堂屋有脚步声。 “这陈倩,肯定又把啥落下了。”他边嘀咕边低头找。 “王同志!” 一个温柔中带着颤意的声音响起。 王大庆一震,像电流窜过全身,猛地抬头。 先看见的是一双裹着雪的棉鞋。 再往上,是件熟悉的棉衣,皱巴巴的,还沾着未化的雪粒,正是他托供销社定制那一批。 他立刻站起来。 来人正是张红梅。门是陈倩开的,不用爬墙。 她性格一贯谨慎,平常来往都要把身上清理干净,如今这模样,说明她根本顾不得这些细节,说明她的情绪正在崩溃边缘。 王大庆看着她脸色苍白,瞳孔涣散,心一下揪了起来。 他急忙招呼:“你脸都冻僵了,炕上暖,快来坐,我给你弄姜汤……” 张红梅站在原地没动,轻轻咬着嘴唇,小声说:“我……我和人打架了。” 话落,她眼圈一红,泪水止不住地涌出来。 王大庆只觉胸口一紧,那股心疼,甚至比前世发现妻子出轨还撕裂。 他冲上前,一把将张红梅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后背,低声道:“不怕,有我在。” 张红梅一听,终于崩溃,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哇”的一声大哭。 王大庆抱着她,轻轻摇晃,反复低语:“不怕,不怕,有我在。” 第68章 大庆哥带我一起进山吧 王大庆脑袋里,塞满前世几十年的记忆,抱着张红梅安抚,语气不禁暴露出老大爷对小孙女那般宠溺。 张红梅没察觉不对,只管发泄内心委屈和恐慌。 许久之后。 两人分开。 王大庆让张红梅先上炕坐,自己到堂屋从灵泉空间取出鹿肉汤和白米饭,再端到炕上方桌。 鹿肉汤和米饭都用了灵泉,香气瞬间弥漫整个房间。 张红梅不为所动,直勾勾盯着王大庆。 王大庆有点招架不住:“吃、吃……吃饭补充身体能量,不然回头被寒风侵扰感冒可就不好了。” 王大庆舌头都快捋不直了。 张红梅吐了口气,目光变得坚定:“我要和你处对象,是认真的!” 王大庆脑海似有雷暴炸响,满脸不可置信。 陈倩曲解他的本意,鼓动张红梅直截了当跟自己表白? “你比我爸爸对我还好,是个靠谱的男人,所以我看上你了。”张红梅口吻比王大庆打老虎还坚定。 王大庆苦恼,抛开前世经历干扰,要说对张红梅没点意思,绝对是骗人的,可是…… 他脑袋迅速整理了下思绪,而后张开嘴:“我堂哥王有财和赵秋菊……” 他把自己情况一五一十交代。 张红梅认真听着也不插嘴,等他说完后,目光讶异带着温柔:“原来大庆哥也有阴影呢。” 这声‘哥’叫得王大庆心里舒畅,但他还是保持理智:“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可以等。” “不行。”王大庆着急道,“不仅是我个人缘由,主要是你在农业方面的天赋,不能因为我而浪费……” “伟人教导我们,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因此我不管是回城还是在农村,一样都能发挥所长。” 张红梅顿住,脸上浮现笑容:“大庆哥不也一再告诉我,做人要有勇气。” 王大庆嘴角猛抽,整了半天给自己挖坑跳呢。 他缓了缓,口吻严肃道:“咱们认识才两月,不够了解彼此,这事之后再说,先吃饭吧。” 张红梅就没打算能立马处对象,对此刻王大庆态度很满意,接过递来的筷子,端起碗筷扒拉米饭。 “大庆哥,我刚才……” 张红梅边吃饭,边转述知青点发生经过,言词比陈倩平缓,但胜在第一视角。 王大庆如临现场,几次忍不住拍手称好。 一顿饭吃了个把小时。 “你身上都是污泥,要不在我这里洗个澡?”王大庆提议。 之前建房子,他超前规划建了私人浴室,私密性全县最佳。 这事张红梅是知道的,此刻却是红了脸低下头:“等下让屯里知道要说闲话的。” “是我疏忽了,不好意思。”王大庆道歉。 张红梅一时间有些失落,陈倩真说对了,大庆哥就是榆木脑袋,这么好的机会都不会续上。 王大庆仿若未觉,起身下炕穿好棉服,到堂屋取来两斤腊肉:“走,我送你回去。” 第二天没有下雪,晴空万里,风也比往常小。 王大庆寻思着过几天要过大年,打算进山整点山货,给亲友们都送点。 马国宝准时来蹭加了灵泉的早饭,说要带点虎肉去看望发小憨牛。 王大庆顺便让带了点腊肉。 送走马国宝后,他拉上爬犁准备出发。 张红梅从知青点过来。 他看对方两手空空有些意外,要知道以往都会带点小东西。 “大庆哥带我一起进山吧。” 经过昨晚打架,张红梅性格似是有些变化,手拍着棉服目光直视王大庆:“我把最厚的衣服都穿上了。” 说完生怕王大庆拒绝,张红梅又急忙补充道:“现在孩子们都放寒假,我在知青点也没事做,一个人呆着容易乱想。” “你还挺能拿捏我的。”王大庆轻笑道。 张红梅脸微红,道:“都是大庆哥教得好。” “稍等下。” 王大庆折返回屋子,从空间里拿出更厚的棉服和雪地靴,让张红梅换上。 随后关上门拉着爬犁,带着张红梅进山。 他们一口气抵达山脚才停下。 张红梅有些担心,道:“我没什么经验,会不会拖累大庆哥?” “会。”王大庆一点不带拐弯,回头看了眼来路,“那你敢一个人回去吗?” “对不起,我说了句废话。”张红梅道歉。 王大庆笑笑没说话,架起望远镜朝山上观察。 “听说打猎都会带专业猎犬,大庆哥怎么没准备?”张红梅询问。 “要是我开口要猎犬,小马就会放弃看望发小的计划,而这都快过年了,不好。” “大庆哥还真善良,总是为人着想。” “感谢夸奖,但不要误会,我并没你想的那么好。”王大庆放下望远镜拉上爬犁,“跟上我脚步别走丢,山里有野狼出没。” “我会跟紧的,但我觉得大庆哥是故意吓唬我的。”张红梅说道。 “性格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不要听信别人的话,强扭容易受伤。”王大庆察觉张红梅,似乎想变外向多话,就好心提醒。 张红梅面上闪过一丝尴尬。 赵真真连夜搬到别的房间,陈倩就搬过来和她一起住,二人聊了一晚上。 陈倩说王大庆喜欢性格外向的,于是她才想着改变。 这时,王大庆停下脚步。 张红梅差点撞上爬犁,缓过神来发现王大庆蹲在地上,好奇却也不敢开口,生怕内心又被轻松看穿。 “看,这脚印。”王大庆手指雪地说道。 张红梅小心迈步上前弯腰。 看到雪地上有明显梅花相似印记,小声道:“赶山队猎犬留下的?” “刚才我用望远镜看过,周围没有人类脚印。”王大庆抬起头面色凝重,“那只能是狼留下的。” 张红梅眼里闪过一丝惊恐:“之前我听小马提到过,距离民主屯越近狼群踪迹就越少,这两年更是几乎没看到……” “一般来说是没错。”王大庆起身看向远处松树林,“不过突发情况就会出现反常。” “什么情况?” “前段时间我在龟龟雪坡把那头老虎宰了,形成一片安全地带,小动物们会逐渐迁移过去,狼群自然会伺机而动捕猎。”王大庆耐心分析。 “那咱们还是别……小心点。”张红梅想说下山回去,又怕被王大庆看轻,话到嘴边生生改口。 之前她一本书上看过,狼是动物界典型群居结构,5只以上组成一个群体,内部等级森严分工明确。 由于东北酷寒,造就狼群为了适应环境和应对大型猎物,群体数量更多,通常在10只以上。 她什么都不懂,真遇到狼群,只会拖王大庆后腿,情况会变得很糟糕。 第69章 厉害了,我的梅! 王大庆又起身架起望远镜,观察周遭雪地上的梅花型脚印。 他知道张红梅心里在想什么,语气温和地道:“别紧张,也会有孤狼。” 狼确实是群居动物,内部分工明确,可也正因为如此,和人类一样存在竞争,失败者往往会死,少数侥幸存活下来,就变成了孤狼。 张红梅松了口气:“那咱们碰到的是孤狼,对吧?” “大几率。”王大庆放下望远镜,“从雪地上的脚印能看出来,是一头留下的,且深浅幅度不一致,怕是带了伤,走路飘忽的缘故。” “那,趁他病要他命?”张红梅说道。 王大庆挂上爬犁绳,朝右侧松树林移动,“说得好。” 被表扬了,张红梅脸上浮现微红。 走了一段路,在松树林中间的位置。 王大庆再次停下来观察。 “大庆哥,那个,我……那个……”张红梅吞吞吐吐。 王大庆蹲下抓起一把雪凑到鼻子闻,另一只手抬起指了下,“那棵树周围树干直径都比较宽,有视线死角。” 张红梅很是感动,世上竟真有比爸爸还温柔的男人。 “谢……谢谢大庆哥。”她硬着头皮道谢,而后手捂半张脸离开。 俗话说人有三急,在野外打猎怎么方便怎么来,王大庆潜意识里不以为意,把手里的雪渣子抖掉起身,目光扫视除了张红梅解手的方向。 “还真是有伤。” 刚才他抓起的那团雪颜色不正常,是狼留下的。 “大、大庆哥……”张红梅微不可闻的声音响起。 王大庆背对着问:“怎么了?” “感、感觉、感觉有人在偷看。”张红梅声音加大了点。 “心理作用而已。”王大庆背对着安抚。 说着,王大庆倒退一步,手伸进爬犁上的油帆布内,从空间里取出一只虎爪。 之前给黄文仁的虎皮,四条腿留下下节没给。 此刻王大庆手里抓着的是老虎后右腿下节,毛发、爪子都保持原有状态,切口血淋淋。 他背对着张红梅所在的方位,计算着路径,边提醒:“我要扔一只猫咪脚过去震慑,你别紧张。” “嗯。”张红梅应了一声。 王大庆放心地把虎爪向后抛。 虎爪划过一道抛物线,精准砸进张红梅脚边的雪地里。 这哪是猫脚! 张红梅看到标志性的金黑纹和沾着鲜红血液的毛皮,吓得天灵盖差点把皮帽顶飞。 “啊……”张红梅尖叫着站起来。 王大庆顾不得礼仪转身。 超过三十五厘米直径的红松树干,正好把张红梅的身影挡住。 从王大庆的视角什么也看不到。 当然他也没打算看就是了。 他目光顺着雪地上的老虎脚望去,看向几十米外。 那方向依旧是一片红松树林。 王大庆捕捉到一闪而逝的影子。 果然他没猜错,张红梅觉得有人偷看,是来自那头孤狼的凝视。 现在孤狼被老虎腿残留的“王者威严”吓跑了。 张红梅提着裤子从树干后走出来,面色刷白,嘴唇发紫:“大庆哥,对不住我不干净了,我被人偷看光了……” 说着,张红梅泪水夺眶而出。 “不是的……”王大庆立刻转告实情。 人和狼总归不是同类,名节算是保住了。 张红梅松了口气,低头赶忙绑紧裤头。 王大庆见张红梅腰带是麻绳,便顺口说道:“等回头我给你整条皮带。” 张红梅手僵住,抬头瞳孔收缩:“你,你刚才……” 王大庆不做声,手又伸进爬犁上油帆布内,从空间里取出差不多长度的野猪腿,转身背对着后抛。 野猪腿落地和之前老虎腿叠加在一处。 张红梅明白自己多虑了,尴尬神色一闪而过,低头继续绑裤头:“等大庆哥猎到那头狼,我想用十块钱买一点皮做皮带,可以吗?” 一条皮带花掉民主屯伐木工一个月收入,有点奢侈了。 王大庆想到的却是,难怪张红梅昨晚能突然一打二,原来她内心深处埋着果断刚烈的一面。 当场把那头狼恨上了。 张红梅绑好裤头,转身看着雪地上两条瘦腿:“大庆哥,猪腿我敢碰,但老虎腿我不敢动。” “我来。”王大庆踩着积雪走过去,弯腰左右手把两条腿抓起来,故意把鲜血淋漓的伤口对准张红梅。 张红梅面露胆怯,眼神却没明显躲避。 王大庆很满意,问道:“你想亲手击杀那头偷看你方便的狼吗?” 张红梅点点头:“想。” 王大庆走回来,把两条腿放进油帆布,改取弹弓和一把山核桃。 “来,我教你。” “拿青皮核桃练习准头,会不会太浪费了?” “这些是我挑出来的坏果。” 王大庆随口胡诌,把青皮核桃卡在弹弓弹托上瞄准树干,“先练习准头,熟悉后再上手开枪。” 张红梅摇头:“我要枪。” 子弹是要钱的,所以王大庆真舍不得:“我承认青皮核桃没坏,但总比子弹便宜吧。” 张红梅手伸得笔直不语。 这要是换成别人,王大庆直接一巴掌呼过去了,内心一阵纠结后收起弹弓,取下肩上土铳。 张红梅上前一步一把抓过,上膛、举起、瞄准,一气呵成。 “砰。” 枪声一响,二十米外地面高十米的松树,一根小树叉断裂掉落。 王大庆眼皮一抽。 小树叉长度也就十厘米而已,能打中就说明不是新手,而是高手…… “厉害了,我的梅!” “我八岁开始就跟着爸爸到田野研究农作物,因为会有危险,所以从那时起就随身携带弹弓,十二岁时就学开枪了。要不是我妈不让我,我早就是光荣的女民兵。”张红梅收枪动作标准。 王大庆竖起拇指:“是我轻视了。” “我从没跟人说过,大庆哥不知道也正常。”张红梅嫣然一笑。 王大庆点点头,心里确实犯嘀咕,前世在民主屯时期过得是真糊涂,连关系较好的张红梅背景知道的也不多。 “还有。”张红梅面色严肃,“我的确没打过猎,有做得不周到影响进程的地方,大庆哥尽管指出来。” 王大庆手又一次伸进爬犁上油帆布,从空间里取出三八大盖,递给张红梅:“用这把,亲手猎杀那头狼做皮带。” 张红梅面色变得惶恐。 会用枪和会打猎没有必然逻辑关系,她怕消耗王大庆的信任。 “机会难得,等小马他爹把枪拿走,想用也用不了。”王大庆强行换下土铳背在肩上,“走,报仇去。” 第70章 东北天空霸主海东青 王大庆之前对张红梅好,只是在报前世恩,今儿有点不一样,但连他自己也没察觉。 他拉着爬犁往刚才发现影子地方走。 张红梅举着马家的三八大盖,在后头一脸紧张紧跟。 走一个多小时,眼瞅着要走出红松林,狼的影子都没发现。 张红梅气息有些紊乱,咬着牙一声不吭。 “休息下。”王大庆停下来,从爬犁里摸出水壶递给张红梅。 “对不住,都怪我身体太弱拖后腿。”张红梅满脸愧疚。 “小马这两月每次跟我进山,走几百米就会跟我抱怨脚疼,你比他好了不知多少倍。” 王大庆架起望远镜观察树林外:“而且追踪猎物本来就不是轻松活儿,不必抱歉。” 王大庆后半句,让张红梅感觉好受许多,打开水壶咕噜咕噜地喝着。 水壶里是灵泉,几口下去疲惫迅速褪去,让张红梅感到意外:“大庆哥,这水……” 之前张红梅直接喝高浓度纯灵泉,是下冰窟被拉到民主屯三号诊所失去意识时,所以并不知道详细。 今儿个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 “一个老医生给我配方,你可以叫它‘灵露’,所以我前面话可不是胡诌,小马时时刻刻骗喝。” 王大庆放下望远镜:“水壶就放你那儿,及时补充体能,出发了。” 随后二人继续沿着雪地脚印赶路。 又走了大约半小时,面前出现一片斜坡。 王大庆在一块岩石边打了手势停下脚步。 斜坡上松树稀疏多岩石,积雪也比周围的薄。 “为什么呢?”张红梅小声问道。 “那片就是之前老虎的领地龟龟坡。”王大庆指了下数百米外,又转到眼前斜坡,“它和斜坡后面山地势都比较高,把风雪拦截大部分,造就一片低洼少阳光的地带,使得植被不容易获取能量长不出来。” 说完,王大庆把望远镜递给张红梅,“狼就在斜坡上某处。” 张红梅拿过望远镜架起来观察。 上下扫了下,她在斜坡靠左上方两块岩石间发现狼,而且是两头。 一只个头稍大一只稍小,举止亲密。 “大庆哥,为什么……” “冬末初春几个月是狼的发情期,老狼被另外一只半强迫了。” “不是,我意思是为什么是两只,之前你不是说是孤狼。” “发情期到处找寻伴侣,是动物们的基础操作,无需太在意。”王大庆手拍着身边岩石道,“这里刚好有个凸出地,你把枪架起来瞄准。” 张红梅一想到两小时前被偷看的事,一股无名火就蹭蹭上涨,放下问题架起枪。 “我对公你宰母,瞄准前腿靠后两指尖位置。”王大庆也同时架起。 张红梅余光扫到,道:“准备好了。” “听我口令。” 王大庆瞄准道:“一、二、三,发射!” 砰砰。 两声枪响同时响起。 老狼倒下,母狼仓皇逃窜。 王大庆嘴角一抽。 张红梅脸发烫不敢出声。 这时,斜坡后方天空一道黑影高速俯冲,把二人视线都吸引过去。 “这……这什么?”张红梅惊讶道。 “东北天空霸主,海东青又名鹘鹰。”王大庆仰头眯起眼跟随着黑影移动轨迹。 张红梅也仰着脖子,但完全跟不上只能看个残影:“是看花眼还是它真那么大?” 鹘鹰也称矛隼,体型中等猛禽,翼展为一米三左右,当前这头在张红梅看来能有两米了。 “你脖子上有望远镜。”王大庆提醒。 张红梅咬紧嘴唇,默默拿起望远镜:“不妙,它要吃狼肉。” 张红梅说话间,鹘鹰落在老狼身上朝着伤口下嘴。 同时间,王大庆身影出现在张红梅视线里,奔跑速度之快平生仅见。 “早知道三八大盖就不该拿。” 张红梅心想着,拿起枪瞄准要帮王大庆一把,毕竟那把土铳杀鹰还是费劲了点。 出乎预料。 王大庆把手里一块血淋淋的肉向上空抛:“嘿,小朋友。” 肉是虎肉,有半斤重还泡过灵泉。 王大庆本来打算用来吸引其他猎物的,现在用来赶鹰。 鹘鹰被呼喝吓到扑打翅膀飞起,又被空中虎肉沾的灵泉吸引,高速俯冲滑翔一爪子抓住虎肉瞬间又上扬飞走。 王大庆没去关注,过去把死去的老狼往回拖。 张红梅举着枪,防止那头跑走的母狼带着狼群过来伏击。 直到王大庆回原地,也没有狼影子出现。 张红梅这才放心放下枪。 王大庆把老狼放地上,瞟了眼心脏处的伤口:“为什么不听话?” 张红梅像是被长官训斥的小兵,身体绷得僵直。 王大庆从身上拔出鹿骨刀开始扒皮,边道:“枪法很准,但不适合打猎。” 张红梅明白,王大庆让射杀母狼其实是考验,而她情绪被老狼偷看自己方便的怒火驾驭,现在看来不合格,面色为之黯然。 王大庆继续低头扒皮:“不过现在的老师也不用教狩猎,不适合也无所谓,有时间跟着我进山就当锻炼身体。” 张红梅松了口气,只要大庆哥不讨厌自己就可以,打猎什么的无所谓。 这时,那头飞走的鹘鹰又过来,停在他们头顶上方盘旋。 张红梅第一时间汇报,后把枪口朝上:“吃完大庆哥给的那块肉还不够,又想来抢!这次我可不会手软。” “不用搭理。”王大庆低着头认真干活。 他对鹘鹰就没动过杀心,否则就以他技术刚才就直接干死了。 张红梅听到后收起枪。 转眼间,王大庆把狼皮完整扒下来:“你脾胃虚弱不宜吃狼肉,那么皮就完全归你,等我处理后再给你。” “我……”张红梅不好意思要,毕竟没听话。 “狼皮做一件皮袄,边角料做皮带。”王大庆自顾说着。 张红梅改口:“我听大庆哥安排。” 王大庆没回答,开始分离狼肉、狼骨和内脏。 狼跟老虎一样浑身是宝,皮肉骨内脏,都是当中药。 甚至狼血还能改善肝肾亏虚,益气养血、强腰壮骨。 王大庆一点都不浪费,飞速处理装进好工具放爬犁,用油帆布盖好绑紧。 “回家。” 王大庆不打算继续,毕竟张红梅跟着,走夜路不妥。 随后他们原路返回。 来到红松树林边缘。 张红梅抬头瞟了眼,发现那头鹘鹰还跟着,提醒道:“这头鹰恐怕早盯上老狼,现在被大庆哥收走,它是惦记上了。” 鹘鹰一般不攻击人类,但把人类当威胁时就另当别论了。 张红梅很担心。 第71章 训鹘鹰 “别搭理它。”王大庆拉着爬犁,头也不抬。 他知道天空盘旋的鹘鹰是为灵泉而来,但灵泉是最大底牌,不能随便透露,因此装傻。 张红梅放心不下,握紧三八大盖,随时准备射击。 然而走过松树林,下了山,鹘鹰也没有发起攻击。 太阳落山前,他们安全回到民主屯。 王大庆把那条带毛的野猪腿从爬犁盖着的油帆布下取出来,递给张红梅:“猪腿营养价值高,拿回去跟陈倩一起做晚饭,至于狼皮等烘干后再拿给你。” 张红梅正想开口拒绝,王大庆把野猪腿硬塞到她手里。 随后二人分开,王大庆拉着爬犁进了家门。 那头鹘鹰依旧跟着,落在屋檐下吊熏肉的横木杆上,朝他歪着小脑袋,大眼睛褐黑色眼珠扑闪扑闪地看着。 王大庆扫了一眼,见围墙没有趴着偷瞄的邻居,这才从空间里取出一块肉丢过去。 鹘鹰撑开翅膀从杆上飞下来,叼住下坠的肉。 不到一秒,又把肉吐了出来。 “虽然没泡灵泉,但也是新鲜野猪肉,你个小东西还嫌弃上了。”王大庆手一指数落,“要知道整个民主屯没几户人家,一个月能吃……” 鹘鹰扑打翅膀,落在王大庆手臂上。 还好进山打猎特意穿的是厚皮袄还没脱下,否则王大庆手臂得被鹰爪刺出鲜血。 “你六斤体重我扛不住,赶紧离开。”王大庆用商量语气说道。 鹘鹰不走,歪着小脑袋对视。 王大庆无奈,从灵泉空间取出一块准备狩猎时泡过灵泉的肉,用左手递到鹘鹰面前。 肉只有半斤不到,鹘鹰用嘴叼起来轻松起飞,落在刚才的横木杆上,把肉放下用爪子按住,低头撕咬。 王大庆见状,动了心思。 要知道早前不少人打猎,会训练一头鹘鹰作为帮手。 仔细一想,他又犹豫了。 别人都是从幼崽开始训练,没谁会直接驯一头成年的。 到时鹘鹰别吃饱喝足后拍拍翅膀飞走,等饿了又上门来蹭,结果除了浪费食物,什么好处也没有。 “明早带进山试试看,不行的话直接制作成标本。”王大庆暗暗决定。 马国宝去看了发小,今晚不会来蹭饭,他晚饭随便对付下便休息了。 第二天鸡还没叫。 王大庆就起床,从空间拿出还热乎的苞米面和炒腊肉当早餐,出发打猎。 因为今儿就自己一个人,装备全扔进灵泉空间,他空着手。 天空正下着雪花,屋檐下横木杆上没有鹘鹰的踪影。 王大庆除了一声叹气,并没有别的想法,打猎计划不变。 天微微亮,王大庆抵达龟龟坡附近。 盘踞龟龟坡的老虎不见几天了,他猜会有不少食草动物迁移过来。 不管是野兔、野鸡、野鸭还是狍子,都是目标。 通常人们打猎,埋伏、追踪是消耗体能和时间最多的环节,有时候一趟下来要三五天,王大庆可不想老老实实按照规矩来。 他利用之前打老虎时布置的陷阱稍微修缮了一下,直接拿出碗倒灵泉引动物来猎杀。 灵泉刚倒下去,人都还没埋伏起来,天空黑乎乎的东西高速俯冲,眨眼间落在他面前的雪地上。 这是一头鹘鹰,歪着小脑袋瞪着大眼睛。 很明显就是昨天那头。 王大庆手捂住碗,他手上戴着鹿皮套,不怕鸟喙被啄,和鹘鹰对视:“你不能白吃白喝,除非带我去找猎物。” 昨天鹘鹰吃了两块泡过灵泉的鲜肉,虽不能开智,但绝对比同类机灵,因此王大庆才敢直接下令。 当然了,这都是他主观猜测。 鹘鹰低头看了下他手捂着的碗筷,接着张开翅膀,煽动着飞起。 他无声目送,也不多想,继续布置陷阱。 不多时,就有一只野兔在雪地里冒出来,朝着装着灵泉的碗蹦跳而来。 野兔完全被灵泉吸引,没有平日里的谨慎,直接跑出一条直线。 此时,王大庆穿着雪地伪装衣服趴在不远处,手里握着土铳瞄准,防止意外。 碗周围有几个两米深的陷阱,上面是一层薄薄的布盖着,再铺上一层雪伪装,以野兔三斤多的重量蹦跶踩上去,必然会陷落。 转眼间,野兔距离其中一个陷阱近在咫尺,不远处又冒出一头。 野兔与家养的不同,只在交配时聚集,多半是独居,现在两头还都是雄性,会一起出现,只能是因为灵泉吸引过来。 王大庆暗暗分析,希望来得更多。 这时,他听到“咻”地一声,有别于风雪的响声,还没细查,就看到第一头野兔跳进陷阱跌落之前,鹘鹰飞冲而下,用爪子抓住飞起。 另外一头吓得蹬腿狂逃。 王大庆见状坐不住了,从雪地上爬起来,高举土铳瞄准。 空中鹘鹰撒开爪子,野兔直直坠落。 虽然才十多米高,地面也有厚厚积雪,野兔摔下来不至于成肉碎,但王大庆还是第一时间迈步跑上去,赶在野兔砸进积雪前触碰收入空间。 这时,鹘鹰飞落在碗附近。 “啪。” 鹘鹰爪子踩中陷阱,六斤多的体重直接压塌陷阱摔了进去。 王大庆明白鹘鹰是在护食,而不是跟昨天第一次一样抢猎物,见对方摔进陷阱,反倒乐出声来,走了过去。 陷阱里鹘鹰急哄哄扑打着翅膀飞起,等王大庆靠近时,落地低头用鸟喙吸碗里的灵泉。 “亏得我今儿个没在陷阱里布置尖刺,不然你得被戳穿了。”王大庆数落。 鹘鹰已把碗里的灵泉干光,叼着碗绕着王大庆飞。 “想喝的话,得找到猎物。”王大庆板着脸说道。 鹘鹰松开嘴,任由碗掉落在积雪中,朝着西北方向飞行。 “还真听懂了?”王大庆半信半疑,弯腰抓起碗,故意不动。 鹘鹰飞回来,在他头顶盘旋啼叫。 “灵泉就算能提升动物智慧,可是只有一天时间太短,怕不是谁家训练的吧。”王大庆仰头看着鹘鹰嘀咕。 鹘鹰啼叫明显急促了。 王大庆感觉耳膜生疼。 他想着不管是野生还是被训练过,今儿个能有收获也不错,于是喊道:“带路。” 鹘鹰再次朝西北方向飞。 王大庆迈开脚步跟上。 因为装备都在灵泉空间,他的脚步不慢,转眼间横穿龟龟坡,进入牛头峰范围。 牛头峰海拔三百米,形状圆圆的,山上山下长满白桦。 此间树干、树叉满是积雪,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王大庆前世没来过牛头峰,因此不敢大意。 第72章 危机时刻,收猪进空间 鹘鹰在牛头峰山脚白桦树之间飞行,离地几米高。 王大庆手持土铳在地面跟着。 半小时后,在牛头峰半山腰,王大庆看到雪地上有一坨粪便。 周围白茫茫一片,黑色粪便异常醒目。 他走过去,蹲下身子用树杈挑了挑。 粪便飘起一缕几乎不可察觉的气味。 “一个小时前留下的,嗯……”王大庆凑近嗅了嗅,目光一亮,“是野猪!” 鹘鹰啼叫,从频率听得出来是在催促,而后飞过王大庆头顶,绕了两圈,又朝山顶方向飞去。 “好好,走。”王大庆扔下树杈,起身跟上。 之后两小时,鹘鹰在白桦树林里来回盘绕,时而上升,时而俯冲。 追踪猎物最忌急躁,王大庆耐心十足地跟着。 午后,他跟着鹘鹰来到山的北面,这里没有白桦,只有矮灌木和岩石。 鹘鹰在高空盘旋,不再前行。 王大庆知道到了地头,便找到一块一米多高的岩石藏身。 鹘鹰立刻飞落在他肩膀上,发出短促鸣叫,还不时用鸟喙啄他。 他身上穿着双层夹棉的皮袄,不怕被戳穿。 当然了,鹘鹰也没用力。 “知道了,别急。” 王大庆甩了块肉给鹘鹰,自己拿起望远镜朝它鸟喙所指的方向望去。 下方百多米远,一头体型庞大、长着獠牙的灰毛色野猪正在拱地。 地面积雪和土被它刨开,露出野菜根。 “这是乌苏里野猪!”王大庆认出这个品种,忍不住惊呼。 乌苏里野猪是野猪的亚种,分布在东北和毛熊远东地区,雄性成体通常能超过六百斤,极端个体甚至能过一千斤。 眼前这头,目测起码七百斤。 猪带骨净肉率能达到百分之七十以上,只要猎下这一头,就能得到五百多斤肉。 眼下快过年了,不管是卖给供销社还是拿到黑市,价格都不低。 王大庆单手架着望远镜,又架起土铳。 但很快他想到,百多米距离,土铳威力可能不足,于是想换三八大盖。 灵机一动,他边看着正在啄肉的鹘鹰说道:“你去赶那头猪过来,我就把刚才的水给你喝。” 说着,他把碗也拿出来晃了晃。 鹘鹰没有丝毫迟疑,张开翅膀飞得高高的,然后猛地俯冲而下。 地上正在拱野菜根的野猪,凭借灵敏的听觉察觉到了危险,立马撒蹄逃窜。 为了喝到灵泉,鹘鹰在前方滑翔发出高亢清脆的唳叫,堵住它的路。 野猪不拖泥带水地立刻转向。 之后,鹘鹰忽高忽低,不断拦截,野猪被逼得不断改变方向。 奔袭间,野猪掀起大片飞雪。 这边,王大庆不受飞雪影响,架着土铳瞄准野猪心脏,等距离拉近到五十米时果断开枪。 枪声响起前一秒。 野猪仓皇逃命没注意前方,被一块露出积雪的不大不小的岩石绊倒,子弹打偏了,落入雪地。 王大庆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立刻上膛准备开第二枪。 野猪并未原地挣扎,而是迅速从雪中爬起。 刚才的枪响让它意识到有猎人存在,便凭本能,朝王大庆藏身的位置突进。 普通野猪就能撞断树,更别说这头七百多斤、高速冲刺的乌苏里野猪。 人若被它撞一下,准得废。 王大庆看了看周围,最近的白桦树都在几十米外,短距离拼速度赢不了野猪,他一咬牙,决定不再躲避。 当然他没傻到硬碰硬,大声招呼天上的鹘鹰:“帮我干扰它!” 他赌鹘鹰能听懂。 命令一出,原本在空中盘旋的鹘鹰俯冲而下,明显爪子是冲着野猪眼睛去的。 地上野猪动作果然出现一瞬迟滞。 王大庆立刻扣动扳机。 野猪猛地左躲,他跟着挪动枪口。 野猪再转向突进。 研究表明,猪的智商跟海豚处于一个梯队,在动物界能排进前五。 所以王大庆不意外它会做出假动作,问题是现在双方距离太近,一旦失手,他就危险了。 就算有鹘鹰帮忙也不顶用,体重差距一百多倍,加上乌苏里野猪冬季的毛发最为坚硬,除了眼睛,其它部位鹘鹰根本攻不破。 “赌一把!” 王大庆在心中吼了一声,竟然放弃开枪,主动从岩石后冲了出去,朝野猪奔去。 野猪双眼泛红,加速冲刺。 就在两者即将碰撞的一刹那,王大庆和野猪一同消失。 “砰!” 鹘鹰从空中急速落下,爪子激起地面一片飞雪。 它小脑袋左右晃着,显然没理解刚才发生的事,急促啼叫。 灵泉空间里,王大庆和野猪一齐出现,他的手指尖正好碰在野猪左侧獠牙尖上。 没来得及反应,人就被野猪顶飞数米,重重砸在地上,差点喘不上气来。 野猪蹄子疯狂践踏地面,继续朝他突进。 王大庆还没缓过来,爬起来需要时间,这要是撞实了,非得粉身碎骨不可。 危急中,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身处何方,毫不犹豫喊道:“锁住!” 周围环境如他意识所想,波纹溢出,野猪像陷入沼泽,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下来。 野猪仍不放弃,拼命挣扎。 王大庆躺在地上继续集中精力,加重“沼泽”效果。 野猪的速度很快降到像老太太慢跑一样。 王大庆抓住空隙,手脚并用爬过去,捡起被顶飞时掉落的土铳,瞄准它心脏。 “砰!” 枪声炸响,野猪心脏中弹,鲜血喷涌。 王大庆快速又补了两枪。 野猪摇晃几下,七百多斤的庞大身躯轰然倒地。 王大庆扔掉土铳,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脑海中浮现出文字提示。 首次不用灵泉相关物品猎杀野猪,空间时间流速翻倍。 此外,首次肉身进入空间,触发全面升级。 王大庆察觉提示的瞬间,周围一圈光芒涌现。 “还能升级?”他惊愕地撑起身。 然后他“看到”空间环境和原先意念构建的大不一样。 脚下是一座面积五百平方米的空岛,中间有座简易竹屋。 岛屿被水围绕,二十米外是一圈黑色光滑的不明物质,可能是空间边界。 这时,脑海中再次出现文字提示,下一次升级所需资金五百元。 “我在城里当工人,月收入也才二十五块。” 王大庆一算,这是将近两年收入。 拿来升级空间,他觉得怎么看都不划算,于是没多在意。 他正想取些灵泉水恢复体力,却发现取不出来,当场惊得一激灵。 肉身进入空间,比空间能升级更让他后背发凉。 “这科学吗?”王大庆坐地上仰头大喊。 声音在这空旷如山谷般的空间里来回回荡。 第73章 升级空间,开启猪圈 “我都重生了,还谈什么科学……”王大庆反应过来后自嘲。 不管怎么说,肉身能进入空间也好,灵泉空间能升级也罢,到目前为止都算是好事。 脑海中的信息显示,之前收集的那些野味等物并没有消失,就在竹屋里。 他努力从地上站起,朝竹屋走去。 ‘嘎吱。’ 他轻轻推开门。 门内是个四四方方的空间,摆着一排排仓储分层架子,部分架子上放着物资。 物资周围都被一层光晕包裹着。 显然,物资放进去之后依旧保持冻结状态,没有变化。 王大庆找了一圈没见到灵泉,心里一阵抽疼。 难不成灵泉的消失,是空间升级的代价? “不对……” 他忽然惊醒,跑出竹屋来到岛屿边缘,趴下探头查看水面,随即深吸一口气。 一股淡淡的香味顺着鼻腔进入体内,瞬间心脾舒畅。 “是灵泉没错了。”王大庆放下心来,将头埋进水里,‘咕噜噜’地喝了起来。 灵泉的效果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他疲惫的身体迅速恢复,刚才被野猪顶飞摔在地上的疼痛也慢慢退去。 他想着“过犹不及”,便赶紧将脑袋从水里抬起来。 精神完全恢复后,他盘坐地上陷入思考。 空间变了样,灵泉又没设防,以后再把抓到的四头猪崽乱放进来可就不合适了。人猪共饮一泉,怎么看怎么不对。 “回头得花钱升级,把面积扩大、时间流速加快,再找空地圈个猪舍,剩下部分用来种粮食作物,赚点钱。” 王大庆一边思索,一边尝试意念驱动,移动那头七百多斤的乌苏里野猪。 这次精神充沛,意念没有一点阻塞感。 乌苏里野猪“唰”的一下就消失不见。 他起身进竹屋,看到野猪确实到了里面才安心,而后退出空间。 他在空间内呆了大约二十分钟,按没升级前的速度换算,现实中只过去了十二分钟。 这时的鹘鹰像只走地鸡,在雪地上急匆匆地来回走动,嘴里焦急地啼叫着。 王大庆明知道它是为了灵泉,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感动,大声喊道:“走地鸡……小鸟。” 周围空旷,声音传得很远。 鹘鹰听到后立马展开双翅飞起,眨眼就飞到他身边盘旋起来。 “过来。”他伸手。 鹘鹰飞落在他手臂上,鹰眼里还含着一丝水汽。 “带你去个好地方。”他说完便启动意念。 人和鸟瞬间在原地消失。 鹘鹰刚开始对环境变化感到迷惑,随即张开翅膀飞起,嘴里发出像鸭子一样短促尖锐的“嘎”声,然后猛地扑进水里。 “快出来!” 王大庆并不介意鹘鹰喝几口灵泉,怕的是它在水里呛着。 果不其然,鹘鹰一入水就死命扑腾。 王大庆连忙从竹屋搬来抄网,跑上去将它捞起来:“还好这湖才二十米宽,又没浪,不然你早淹死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鹘鹰倒在地上。 虽然只泡了一小会儿水,但鹘鹰扑腾得太狠,羽毛浸湿一大片,整只鸟看起来缩水一圈,直挺挺躺着,褐黑色的眼珠可怜兮兮地眨个不停。 “东北天空王者就这点出息。”王大庆叹了口气,一把抓起鹘鹰倒提着轻轻甩了几下。 鹘鹰“啼”了一声,听不出是疼痛还是委屈,或许都有。 王大庆一点不心疼,又甩了几下才松手。 鹘鹰落地后连站都站不稳,歪歪斜斜地又朝水边走。 王大庆伸手把它按住,没理它的急叫声,从竹屋仓储里搬出一个泡酸菜用的人头大小的瓦瓮,从湖里舀满水放在地上:“以后这玩意就是你专属水缸,别再进湖了,听见没?” 鹘鹰死命挣扎,只想喝灵泉,拼命想挣脱翅膀。 王大庆想着刚才那一泡水够它长记性了,便放手。 鹘鹰一获得自由,立马把头扎进瓦瓮里。 “一点猛禽尊严都没有。” 王大庆嘟囔一句,随后把乌苏里野猪从竹屋内移出来。 空间的时间流速是外界的两倍,用来处理猎物正合适。 宰杀猎物他早就驾轻就熟,拿起鹿骨刀放血、去毛、分肉剔骨,初步处理下来不到一小时。 因为大部分肉打算拿去卖,他干脆直接转移到仓库。 处理间隙,他丢给鹘鹰一块肉当奖励。 鹘鹰一口灵泉一口肉,吃饱后不走,守着那瓦瓮,小眼神机警得很。 整个空间就他们俩,防备谁不用说。 “不知道是谁给你水喝的。” 王大庆一边骂咧,一边掏出建房子剩下的七百块,取出其中两张塞回兜里,其余高举过头:“我要升级。” 他觉得自己这动作有点傻,嘴角不由抽了下。 好在只有这么一只傻鸟护食,没人笑话他两世为人。 这时,面前出现一个如32寸电脑显示器大小的悬浮光幕。 光幕上显示“灵泉商店”。 王大庆愣了下,放下手里钱,试探性地用另一只手点击。 光幕亮了一下,跳出一排可选功能。 他认真浏览。 功能除了空间升级外,其它大多和农牧、狩猎相关。 “抢劫啊,开启个养猪功能就要五百块,基础配置只能养三头,想多养还得另掏钱?” 王大庆火冒三丈。 现在是1973年末,一头生猪收购价才四五毛,黑市贵些也就这样。 生猪一百二十斤左右就能出栏,意味着才值五十多块,扣掉成本毛利不高,得养多少头才能回本? “嗯?” 王大庆忽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信息。 他仔细一看,发现空间里的养猪、种田等农牧功能,可以单独开启时间加速,而且不受猪头数量限制。 只要花十块钱,整个出栏周期就能翻倍压缩。 最关键的是,倍数是基于空间原本的时间加速叠加的。 现在空间本身就是现实的一倍,花十块就变成四倍。 “开,必须开。” 王大庆心情大好,暂时搁置整体升级,选择单独开启猪圈。 他点击确认,手中五百块瞬间消失,竹屋右侧空地立起了一个十五平米的猪圈。 王大庆将两头猪仔移进去,又花十块加速。 时间加速的同时,也意味着谷物消耗翻倍。 商店里有卖饲料,但价格换算后比现实略贵。 王大庆舍不得钱,把之前储存的谷物全倒进猪槽,背上工具和鹘鹰离开空间。 猪是杂食动物,他打算满山遍野去找野菜、青草、块茎等来降低成本。 一回到现实,鹘鹰就扑棱棱飞走了。 王大庆知道它迟早会回来,也就没在意,直接跑到刚才野猪刨地的地方,用小锄头把野菜根统统刨出来。 他前世下乡,为了吃口野菜没少干这事,经验老道得很。 没一会儿,周围积雪上就出现一个个坑洞,收获颇丰。 这时,王大庆听见鹘鹰叫声,抬头一瞥,发现它爪子里还抓着什么东西。 “也没饿着你,至于浪费体力出去打猎?” 第74章 咋的?抓个手榴弹来炸我? 天空中,鹘鹰爪子里抓着个物件。 那物件沾满了泥土,王大庆一时看不清楚。 随着距离逐渐拉近,他终于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原本调侃鹘鹰是吃货的表情顿时凝固,脸色骤变,拔腿就跑。 “你别过来,离我远点……”王大庆一边跑一边喊。 鹘鹰毕竟是天空的王者,飞行速度哪里是人两条腿能比的。 转眼间,王大庆就被追上。 鹘鹰在十米高空猛地松爪,物件直直坠下,沾着的泥土被风吹落,逐渐露出本来面貌。 赫然是一枚63式木柄手榴弹! 王大庆下意识抬头,只见那手榴弹正朝他落下,瞳孔猛地收缩。 千钧一发之际,他猛然记起自己还有灵泉空间,于是双膝微屈,狠狠蹬地腾空跃起,在手榴弹落地爆炸前,一指点中它,用意念强行将其收入空间仓库。 如今具象化为竹屋的仓库,具备“冻结状态”的特性,放进去的物件不会改变。 王大庆倒不担心爆炸把自己这几个月辛苦积攒的家当毁了,只是气得仰头对着还在盘旋的鹘鹰破口大骂:“给你吃给你喝,你倒好,还抓个手榴弹来炸我?” 鹘鹰急促地啼叫。 王大庆骂着骂着忽然收口。 这鹘鹰确实比野生的聪明不少,但要指望它懂得人类复杂的语言文化,也太天真了,白骂一顿只会让自己气坏。 他闭眼站在原地,用意识扫了眼空间,发现那枚手榴弹的安全环还在,这才放下心,取出查看。 鹘鹰落在他肩膀,用喙啄了啄他的皮袄,同时发出一声低鸣。 “别吵,我看看再说。” 王大庆呵斥了一句,抹掉手柄上尚未脱落的泥土,看到编号。 从上面的数字,他确认了信息,这是67式木柄手榴弹开始服役前的最后一批。 他猛地想起一则旧事,转头看向肩上的鹘鹰。 三年前,也就是1970年腊月初八,曾有外县一名老猎人来到民主屯,在供销社补充物资后独自进山,从此再未露面。 猎人这一行自古高风险,高回报,所以他的失踪并未引起太大关注。 直到八十年代中后期,改革开放如火如荼,为了开发资源扩大伐木范围,有伐木工人在龟龟坡以北十里处的一个山洞发现了一具白骨,正是那名老猎人的遗骸。 老猎人随身携带的日记本上有详细身份背景,并记录了他曾参与黑市走私,与边境偷猎虎豹相关。 那天是腊月寒天,他与伙伴约定蹲守猎虎,不料遭遇一头孤狼,被咬伤了颈部动脉。 伙伴未至,他又无法下山求医,只能在山洞里失血过多而亡。 更多细节,前世的新闻没提,王大庆也无从知晓。 他收回神思,摸了摸鹘鹰的脑袋,笑道:“怪不得你一点野性都没有,原来是那些走私贼从小养的。” 鹘鹰歪着脑袋,眼睛眨巴着。 “在野外生存三年,非但没恢复野性,反而变得更憨了。”王大庆感慨着。 鹘鹰轻鸣一声,不刺耳,反倒像是在回应。 “走,带我去你前主人的地方,我帮他收个尸。”王大庆抬了抬手中的手榴弹说道。 鹘鹰振翅飞起。 王大庆则在地面一路跟着。 一个小时后,靠着鹘鹰的带路,他顺利找到了那个山洞。 老猎人的尸骸早已被泥土、落叶覆盖,骨架残存,鸟巢就搭在其上。 王大庆把山洞里所有东西收入空间。 他自己进入空间,先将鸟巢小心移开,再将骨骼收进瓦瓮盖住,挖坑埋于土地之中。 “你和同伙确实做了些犯法的事,但在这个年代,为了吃饱饭,也是迫不得已。” 他没搞什么坟堆,只是点了三炷香插进泥土,蹲在一旁低头自语:“按照猎人的习俗,我已经帮你埋葬了。前尘往事随风而去,你留下的东西我就笑纳了,就当你请我收尸的酬劳吧。” 王大庆一边说,鹘鹰已从他肩头飞到瓦瓮边,喝起灵泉。 等他起身,鹘鹰已经醉得四仰八叉躺在鸟巢里。 “这鸟,没救了。”王大庆无奈摇头。 他离开空间,在外头找了棵白桦树砍下,带回种在灵泉湖边,准备用来安置鸟巢和那瓦瓮。 鹘鹰在半道醒来,围着白桦树盘旋欢叫。 鸟巢一安好,鹘鹰第一时间落下,占据了位置。 “以后这就是你在空间的家,外头我也会给你安一个。” 王大庆坐在树杈上,望着四周说道:“空间时间比现实快一倍,你天天喝灵泉非得短命不可。所以大部分时间你还是待外头,灵泉我会备好,别担心。” “傻鸟。” 他刚说完转头,鹘鹰已窝在鸟巢里开始打盹。 王大庆白说一通,干脆闭嘴不再出声,下了树,把老猎人留下的物资从竹屋里搬出整理。 干粮早就不能吃了,他顺手喂给猪圈里的两头小野猪。 望远镜、指南针、地图和日记本等常用打猎装备都还完好。 他收好后,继续清点。 八枚63式手榴弹、一把土铳、两盒子弹,全是实打实的杀伤武器。 “不错。”王大庆满意地点头,继续翻包裹。 包里还有一条晒干的虎鞭、一支百年野山参、半斤鹿茸片,以及四颗黄金牙,共重六十五克左右。 “虎鞭、野山参、鹿茸都能卖个几百块,加上黄金牙按每克三块算,差不多也值一百八十。” 王大庆拿起黄金牙细细掂量:“这一趟算下来,不但补上了刚才那五百块投资,居然还有盈余。” 他欣喜地翻出一个鹿皮做的小包。 包比烟盒大点,里面是几卷纸张。 一卷是粮票、肉票等各类票据,可惜已过期三年,作废了。 另一卷是现金。 票据过期,钱可没过期。 王大庆迫不及待解开红绳,手指沾点口水一张张点起来。 他来来回回数了三遍,确定数字是625块3毛2分。 他抬头望着树上打盹的鹘鹰,心里感慨万千,庆幸自己昨天没冲动把它当成山鸡炖了,不然哪来这笔两千多的横财。 他回神后,把其他物资全都转回竹屋仓库,拿着钱陷入沉思——要不要现在花五百块升级空间? 要知道建房时已经花光了大部分积蓄。 虽然今天运气爆棚捡了大便宜,但现在手头加上粮票才一千出头。 再过几天就是自己重活一世以来的第一个新年,他还想请马国宝、张红梅、陈倩他们来吃顿团圆饭放放鞭炮,这开销不小。 现在再升级空间,手里又要紧巴巴了。 第75章 陷阱中的女人 “升吧。” 王大庆咬咬牙,决定升级空间,毕竟刚才还猎到一头七百斤重的乌苏里野猪,可以卖钱。 随后他喊出商店界面,准备消耗五百块进行整体升级。 信息内容显示,升级后能扩大土地和仓库容量,但想要时间加速的话,需要额外支付三千块。 当前资产零零总总加起来,也凑不出这么多,王大庆想了想,反正能单独对功能加速,虽然不是永久的,但价格便宜,于是直接无视整体加速这一项。 再说,整体加速也未必是好事,毕竟长期呆在空间,相当于寿命减半。 然而,当钱花掉后,他查看信息才发现,时间加速是独立运作的,和升级分开了,之前的加速状态已经被清除归档。 “大不了我再给猪圈单独加速,这样一来也不用担心傻鸟的寿命减半,活不几年。” 事已至此,王大庆除了自我安慰,也无计可施。 当前,岛屿面积扩大到七百五十平方米,竹屋内容积也扩大了一倍,可以储存一吨半的物资,其他没变。 对这点变化,王大庆还是挺满意的。 随后,他往猪槽里扔了些挖来的野菜根,便返回现实。 他拿着老猎人留下的地图仔细辨认了一番,发现走东南方向出山,经先锋村前往民主屯更快。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一边走一边继续挖野菜、草根。 鹘鹰也被他放出来,负责在空中巡视周遭。 现在已知鹘鹰是被训练过的,他便用打猎手势指挥。 鹘鹰飞上高空,盘旋巡查。 这一走就是好几个小时。 王大庆收获了两百多斤各式各样可喂养野猪的草根植物。 两头野猪在时间加速的状态下,这些东西支撑不了太久,但他不想夜里再干活,于是加快了下山的步伐。 鹘鹰从高空降低盘旋。 王大庆一眼就看出,鹘鹰似乎发现了什么,便取出空间内的猎枪,道:“带路。” 鹘鹰朝西南方向飞去。 又走了大约两里地,王大庆听见了狼嚎声。 再前进两百米,狼嚎声越发清晰。 “是在呼叫同伴?”王大庆顿时警觉,立即上膛,同时放慢脚步。 前方是树林的边缘,外面就是一片谷底。 王大庆拿地图比对,发现这里是牛皮谷,不由得一惊。 牛皮谷离先锋村居民区不到三里地,当年荒年时,地皮都被撅得三尺深,野菜根都被挖光了,更别提山鸡野兔,生态到现在都没完全恢复,狼群来这里干什么?难道想袭击先锋村那一百多户五百多号人? “不管了,先凑近看看。” 王大庆暂时收起思绪,小心地贴着树木来到树林最边缘,藏身于树干后,用望远镜观察。 牛皮谷是一座山因地震裂开的地形,面积不小。 这些年村民砍伐树木,谷地空旷一览无遗。 王大庆架起望远镜,很快发现一头在陷阱旁徘徊的小豺。 豺,作为犬科猛兽之一,和狼并列,属于群居动物,捕猎讲究群体配合,单只出现说明周围必然有同伴埋伏伺机而动。 王大庆不仅认真观察地面,还指挥鹘鹰飞上高空盘旋侦查。 因为是打猎手势,鹘鹰也懂意图,快速升空绕着牛皮谷盘旋。 不久,鹘鹰返回,通过叫声频率传递出信息:附近没有其他猎物。 王大庆的目测结果也一致,于是开始悄悄测算距离。 “距离一百五十米,无论是老猎人留下的土铳,还是我手里的猎枪,都打不着。” 王大庆心中一沉,看来想猎杀得冒点险。 他跟鹘鹰打了手势,让其继续高空警戒,如遇危险立刻啼叫示警。 自己则弯着腰小心前进。 小豺还在原地不断发出狼嚎般的叫声,显然在召唤同伴。 恐怕用不了多久,豺群就要回来了。 但王大庆依旧保持着极度的耐心,小心翼翼地靠近,花了几分钟才将距离缩短到五十米以内,藏身在一块岩石后。 小豺在陷阱边乱转,周围岩石遮挡,不好瞄准要害,再加上时间紧迫,王大庆决定优先命中即可。 他先观察了一下天空鹘鹰的动静,确认警戒范围内没有猎物后,才稳稳地架起枪,瞄准,扣动扳机。 ‘砰。’ 子弹打中小豺的后腿,一簇鲜血飞溅。 小豺惨叫一声,朝牛皮坡方向拼命逃窜。 王大庆立刻上膛,但小豺已经超出猎枪的最大有效杀伤范围,第三枪绝对来不及,贸然开枪只会浪费子弹。 他最终选择放弃追击。 即便有空间可以躲避,豺这种动物报复性极强,万一被大群围住,空间又不能瞬移,从哪进去还得从哪出来,反而是自找麻烦。 这时,鹘鹰发出急促啼叫。 王大庆立刻听出那是求救信号,心中一动:难道陷阱里还有其他猎物? 不管是什么,总之有收获就好。 他提着猎枪快步赶去。 几十米的距离,他很快便接近。 还没到跟前,就看清了陷阱里的情况,王大庆面色顿时变了。 陷阱中确实有猎物,但并非豺,而是一个女人,腹部左侧被尖锐木签穿透,右肩也血流不止,气息奄奄,双眼紧闭。 王大庆加快脚步,同时疑惑不已。 牛皮坡这种荒凉地方,一个女人独自前来做什么? 想不明白,人已到了陷阱边。 定睛一看,他认出对方。 “诶?这不是郭木匠的大女儿,小马未来的大姨子,郭兰英?” 王大庆更是愣了。 他记得郭兰英早已嫁到隔壁公社,好端端的怎么跑来先锋村这片荒地? 救人要紧。 王大庆连忙回神,蹲下身,伸手试图用空间收入郭兰英,但无论怎么尝试,都不起作用。 他明白了,活着的人类是无法收进空间的,或者是当前空间等级还不够。 无奈之下,只好亲自动手,将郭兰英从陷阱中抬出,简单用随身携带的止血草药封住伤口,然后掰开她的嘴,灌了一些灵泉进去,背起她,朝山下急速前进。 …… 夕阳西下,陈倩照例下工后,来到民主屯卫生三所帮李大夫。 她虽然只上了一学期的护理课,但在这个年代并不讲究学历,李大夫很欢迎她。 今天运气不错,一直没什么病人来就诊。 两人便一起坐在桌前,研究赤脚医生手册。 “真好看。”陈倩托腮,满眼情意地看着李大夫。 李大夫正沉浸在书本中,毫无所觉。 “李大夫!”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吆喝。 “谁!是谁来破坏姐的爱情!”陈倩猛地从椅子上蹦起。 两个月来,终于盼到能和李大夫独处的机会,竟然有人来捣乱!不管是谁,必须得给个教训! 第76章 受伤还能预约的? 李大夫在陈倩站起来时也回过神,抓起听诊器起身。 虽然门外的吆喝声听起来不着急,但来诊所的大部分人,多少都和病有关。 这时,厚重的挡风门帘被一只手掀开。 屋内二人各怀心思走上前去。 “庆哥?是你啊。” 陈倩一见手的主人,瞬间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原本想教训人的气势全然忘记,赶忙上前帮忙搀扶:“打哪儿救了这大姐?” “老郭他大女儿……”王大庆在陈倩帮忙下,把人放到椅子上,一边解释情况。 先锋村人口少,驻村赤脚医生以前是杀猪的,治感冒还行,大伤口就别指望了,所以王大庆直接背着人一路赶到民主屯。 为了保住郭兰英的命,八里地,他只用了十五分钟。 此时,李大夫抓着听诊器的手都在发抖。 他医学课程才上两年,下乡学习改造全靠赤脚医生手册,严重外伤这种事一次没碰过,紧张得不行。 “愣着干啥,上抗生素、消毒伤口止血,先把人命保住,回头让她家人送县医院去。”王大庆知道李大夫的底细,急声催促。 “好好。”李大夫急忙去药柜找抗生素。 “我去郭木匠家找人。”陈倩头脑还算清醒。 “慢点儿,地上积雪别摔着。”王大庆叮嘱。 “好嘞。”陈倩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李大夫拿着药水回来。 王大庆一看他那手,比老太太还抖,哭笑不得,伸手一把抢过:“你这晕血的毛病,准备什么时候能治好?” “你、你咋知道我晕血的?”李大夫惊愕。 “我还知道你这是假性晕血。”王大庆一边给病人上药消毒,一边笑道,“本质是你对自己技术没信心。” “陈倩跟你说的?” “她?哪怕刀架脖子上,她也能把自己喜欢啥颜色裤衩子都交代清楚,绝不会说你半句坏话。” “你这比喻……” “少废话。”王大庆把消毒药塞到李大夫手里,又拿过抗生素喂进病人口中,“提醒你一声,知青下乡学习制度还能维持五年。” “回头我去城里给你们挑几本专业书,两人一起学、一起进步,等回城了,理论经验在手,不怕竞争不过别人。” 前世,陈倩为了帮李大夫出头,被人打死在野外。 李大夫因此疯了,蹉跎乡下一生。 今生,陈倩喊自己一声‘哥’,那么这事,王大庆绝不会再让它发生。 他希望两个彼此优秀的人,能拥有一个美好绚丽的人生。 此刻,李大夫脑袋有些发懵,反应不过来。 王大庆拉着他的手,道:“听我指挥,给伤者缝线。” “我……我,我没处理过……” “是人都有第一次,不怕的。”王大庆用哄小孩的语气安抚他。 “而且我瞅着天色,要下大雪了,太阳也快落山,再想送到县医院恐怕来不及。你忍心眼睁睁看着病人死在咱们手里?” 王大庆说着,挤出一滴眼泪,表情悲切,演技满分。 李大夫听得只剩“病人可能死”,面色剧变,拳头紧紧握着。 王大庆趁热打铁:“你小学到高中,次次全班第一,大学专业课名列前茅,要相信自己。” “嗯,我可以的……” “兰英啊!”郭木匠的声音人未到,已先传进屋。 紧跟着,郭家上下亲戚们蜂拥而入。 一时间,诊所比菜市场还热闹。 郭木匠的大儿子冲上来,把病人背起,在众人搀扶下迅速离开。 转眼间,诊所又空了。 “一群人,连我从马车上掉下来都没发现,只顾着赶马加速……”陈倩嘟囔着回到屋里。 看到王大庆和李大夫呆愣的样子,她问:“人呢?” “来了,又走了。”王大庆指了指地上。 地上全是郭家人踩出来的泥印。 “这群没素质的。”陈倩抄起扫把开始清理。 王大庆叹气,本想借这机会帮李大夫脱掉自卑和胆怯,彻底从‘庸医’行列走出来,可惜天不遂人愿。 “下次我让小马受个伤,让你练胆子。”他拍拍李大夫肩膀。 李大夫反应过来,惊呼:“受伤还能预约的?” 王大庆收手转向陈倩,说道:“晚点到我家,下午我刚打了一头野猪,给你挑点好部位,让你家李曜哥哥补补身子。” 陈倩手一僵,微微低着头,满脸通红:“庆哥……现在他还不是我家的呢。” “早晚的事。”王大庆笑笑,丢下二人之间的尴尬气氛,离开了诊所。 第二天,王大庆一大早起来,给牛儿拴上绳子。 再过几天就是新年,今天他打算进城处理掉一部分乌苏里野猪肉,再购置些物资。 这时,马国宝又不走正门,翻墙进来,结果踩到积雪打滑,从墙头摔下来,砸在雪地上。 幸好地上积了十几厘米雪,人没什么事,他拍拍衣服,眼眶泛红:“哥,谢谢你救了郭大姐……” “来得正好,跟我进城一趟。”王大庆说。 马国宝眼泪立刻止住:“我听说最近查得严,咱要是被抓到了,可得在看守所过年。” 也因为查得严,所以马国宝昨天去看发小没多逗留。 “昨晚我找陈豪开了介绍信,没问题。”王大庆道。 马国宝松了口气:“要不要喊陈倩她们一起?” “估摸要下雪,两女孩子不安全。”王大庆摇头。 其实下雪是小事,不安全才是大事。 马国宝也就没再坚持。 吃早饭时,马国宝听说王大庆这两天打了狼又打了野猪,腿都快拍断了,懊悔自己离开的时机太差。 早上六点,两人赶着牛车出发。 三小时后,抵达县城。 快过年了,县城张灯结彩,街上人山人海。 马国宝一看到这么多人挑着担子卖货,嘟囔道:“不是说查得严,咋这么多乡下人跑来卖东西?” “跟咱们一样,有介绍信呗。”王大庆笑道。 “可是,这么多人,好地方早被抢完了,咱还怎么卖野猪肉?”马国宝皱眉。 因为快过年,虽然管人流很严,但买卖方面松了口子,大家都趁机清货赚钱。 散卖野猪肉,价格比供销社翻一倍都不愁销路。 可现在好位置没了,只能等下午人少了,恐怕又被砍价,来回一折腾,反倒白费力气。 这时,王大庆淡淡道:“我说过要散卖吗?” “不是吗?那不散卖怎么弄?难道直接卖供销社?”马国宝惊呼。 第77章 和沈经理谈收购 王大庆没给马国宝解惑,赶着牛车直接转进国营饭店后厨通道。 门口抽烟的后厨小弟一看到二人,手像赶苍蝇似的挥着:“去去去,这地方不是你们这些乡下人能来的,餐厨废料已经有人预定了。” “乡下人怎么你了……”马国宝气得面红耳赤,握紧拳头。 王大庆一个眼神制止,拉住牛儿跳下板车,走到后厨门前,递上一包大前门,满脸堆笑:“有点小事想请同志帮个忙。” 当前“大前门”已成好烟代表,价格从三毛五分涨到六毛二一包,比中华烟还贵。 后厨小弟眼睛一亮,但自觉不能丢了“国营饭店”的脸面,收烟后还象征性咳嗽了一下,下巴微微扬起:“先说说看,我看看情况,能不能拉你一把。” “谢谢。”王大庆态度极好,“劳烦同志帮忙通报一下采购沈经理,我有货想请他看看。” 知道采购经理姓沈并不难,但后厨小弟也不敢太敷衍,表面上仍然保持着高姿态道:“我试试,能不能成,得看沈经理态度。” “劳烦了。” “嗯,在这等着,不许乱动,特别是牛车上那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后厨小弟瞥了眼马国宝,转身进了门。 “他当厨师,我种地打猎,不都是为了填饱肚子,嘚瑟什么!”马国宝气得脸都紫了。 “咱们有求于人,让他高兴一下无妨。”王大庆笑着安抚。 其实这后厨小弟的态度,已经算不错了。 要知道在计划经济年代,国营饭店比后世五星级酒店地位还高,能在里面干活,哪怕是扫地的,也能用鼻孔看人。 马国宝多少也明白,只是心里不爽被暗指小偷,狂吐几口气才缓过来,盯着后厨门道:“他指定不会老实帮咱办事,哥那包烟怕是白送了。” “且看着。”王大庆淡淡说道。 换作平时,马国宝的说法没错,但眼下临近过年,饭店物资消耗巨大,采购部门急需补货,特别是肉类。 大概五分钟过去。 正当马国宝有些不耐烦时,后厨门帘掀开,一个黑眼圈浓重的青年快步走了出来:“是你们有货?” 青年叫沈河阳,比王大庆大两岁,三年后将成为县供销社一把手,改革开放后更是在物流行业混得风生水起,大客户无数。 王大庆就是瞅准了这点,今天才特意过来。 他快步迎上去,满脸堆笑道:“昨天侥幸弄到一头乌苏里野猪,有七百多斤重,实在没几个单位吃得下,成老同志指点说,来找沈经理您。” 成老同志前年从副县长职位退休,是沈河阳的提携人。 王大庆和他除了曾在朝阳公社改造时沾过一面,没其他关系,他之所以敢大方提名,是因为手上有货,沈河阳急需,不怕露馅。 果然,沈河阳一听乌苏里野猪,心思全飞了,热情地握着王大庆的手:“马上过年了,我正发愁缺上好肉料呢,小同志真是帮了大忙。” “沈经理谬赞了,成色还得您亲自过目。”王大庆满脸堆笑。 两人一起走向牛车。 马国宝见状,机灵地跳下车,掀开油布一角。 油布下面还有一层旧棉被,再下面是稻草,保温效果一流,猪肉上还冒着热气,比屠宰场刚宰杀的新鲜多了。 这情形让沈河阳颇为意外,惊讶道:“你们从哪儿来的?” “朝阳公社。”王大庆坦然回答。 “这路……挺远的,辛苦了。”沈河阳心里怀疑王大庆没说实话,但见肉质实在太好,便不深究了。 随后王大庆说明,供销社那边有预定,只能拿出一半,大约二百来斤。 沈河阳有些惋惜,但想到有二百多斤也能缓解燃眉之急,便笑着道:“这肉新鲜,处理也干净,连皮带骨,每市斤六毛,你看怎么样?” 王大庆微微一愣,这不会是在坑人吧? 供销社收购价,家养也好野味也好,一律三毛五到四毛之间,本想着国营饭店紧缺,能给到四毛五就算烧高香了,哪里敢想能开到黑市都未必拿到的六毛! “六毛每斤,是我权限内能给的极限,怕是让小同志吃亏了。”沈河阳稍带歉意,补充道,“这样吧,以后你打到野味,不管是野猪还是别的,都可以直接找我,价格照顶走。” 王大庆一下就明白了。 沈河阳开这么高的价,唯一目的就是想要稳固供货渠道。 国营饭店县里有三家,沈河阳所在的是最大、最老的,可也不能绝对垄断。想保持优势,就得保证有特色、有独门货源。 说白了,就是别人没有,他有。 沈河阳也敏锐察觉到,王大庆处理野猪刀法老练,推测他背后还有更高水平的人,当然得抢先笼络。 也可能,成副县长那层关系让他更有底气。 无论如何,面对一个比黑市价格还高、又稳定风险小的销路,不答应才是傻子。 王大庆故作诚惶诚恐道:“多谢沈经理给机会。我和小马是朝阳公社赶山队成员,巡逻保护村民生产不受野兽侵扰,顺便打些猎物。如果能把东西送进县里最大的饭店,怕不是祖坟冒青烟了。” “哪里哪里,同志之间互相帮助。”沈河阳谦虚笑道,“对了,还没问二位贵姓?” “这是马国宝,朝阳公社民主屯本地人。”王大庆先介绍小弟。 马国宝紧张得结巴:“沈、沈经理您好!” “好好,这一路上辛苦了。”沈河阳笑着点头。 “我叫王大庆,是下乡知青,现在在民主屯买房安家了。”王大庆补充。 沈河阳握着他手,面露惊讶:“你就是王大庆?” “沈经理认识我?” “久仰大名!”沈河阳紧紧握着他的手,笑着解释。 前几天饭店开总结大会,领导特意点名表扬了朝阳公社民主屯生产队,说今年交粮任务完成得最好,还特别提到狩猎老虎,交虎骨、虎头、虎鞭的先进人物,王大庆。 沈河阳直言:“领导暗示要和民主屯搞好关系,可惜我和那边没联系,一直没机会走动,没想到您亲自来了,有失远迎,抱歉,抱歉。” “不敢当。”王大庆确实有点受宠若惊。 早知道国营饭店已经注意到自己,就没必要撒谎拉个‘成副县长’出来增加底气了。 第78章 你怎么知道我想揍我爹? 王大庆和沈河阳紧握着手,相似失散多年亲兄弟般热情。 松开手后,沈河阳说道:“以王同志的能力,野猪肉六毛钱一斤实在不妥,我个人每斤再贴补两分钱。” 王大庆心里极速盘算。 沈河阳是国营饭店采购经理,实打实事业编制的中高层领导,月工资能拿到七十元,加上一些灰色收入,绝对出得起这点钱。 而且话里听得出来,这次补贴只是一次性的,二百斤肉也就多给四块钱,买一个好印象,划算得很。 王大庆心里感叹着,不愧是改革开放后,在没有重生信息差的情况下,能迅速富起来的人。 他表面惶恐道:“沈经理太客气了,六毛钱一斤都比供销社高了,这年我兄弟二人能吃得满嘴流油,够了够了。” 王大庆顺势投桃报李,点出供销社价格低,暗示以后肉都优先供给国营饭店。 沈河阳满脸笑容:“不愧是朝阳公社年度劳动标兵,呆在民主屯可屈才了,要是有想法,我可以帮忙推荐到我们单位干活。” 此言一出,马国宝急得不行,嘴唇哆嗦着想帮忙答应下来。 王大庆瞥了他一眼,按住,继续保持笑容回道:“谢谢沈经理照顾,但我的能力自己心里有数,打个猎还成,真要到国营饭店干活,恐怕要砸了招牌。” “兄弟谦虚了。”沈河阳客气回应,心里对王大庆的印象更加欣赏,称呼也直接改成了兄弟。 王大庆顺势喊起了老哥。 双方又热情地聊了好一会儿,话里话外都在谈供货的事。 之后,沈河阳表现得很信任,大手一挥,不称重,直接开收据,叫人收了货,又照承诺多给了四块钱。 王大庆也不矫情,直接收下,让马国宝拉着空牛车,与沈河阳挥手道别。 沈河阳站在原地,热情地挥手相送。 重返大街。 王大庆留下了一百块钱,递给马国宝二十四块。 马国宝慌忙摇头:“我也没打野猪,只是跟着哥过来一趟,不能要。” “拿着。”王大庆强塞马国宝手里,“来回几个小时陪着挨冻,也没工分挣,再不收钱,岂不是亏惨了?” “就算哥说得对,可这也太多了。”马国宝把二十块退回来。 当前农村普通生产队劳动力,一天顶多能挣十工分,换算成钱也就两毛,有时效益低更少。 二十四块,已经顶得上他半年收入,拿着实在烫手。 “别娘们唧唧的。”王大庆把钱推回去,“钱不白给,以后你得跟着我送货,就算请假没工分也不能推辞。” 王大庆找个由头,好让马国宝以后心安理得地跟着干活,马国宝却当了真,举手发誓:“就算我爹不同意,我也站哥这边,他要是……” “嘿,他是你亲爹,怎么不舒坦也别动手动脚的。”王大庆赶紧打断。 “哥,你怎么知道我想揍我爹?”马国宝惊讶。 “哼哼,我猜的。”王大庆冷哼一声。 实际上,他是亲眼见过前世马国宝把亲爹的腿打断,虽然是事出有因,但那场面实在惨烈。 父子反目,成了朝阳公社碎嘴大婶们几十年的笑柄。 “走走,咱们大采购去。”王大庆心情大好。 马国宝却皱起眉头,张着嘴想说什么。 “想去医院看小郭大姐就去呗。”王大庆边说边从油布底下取出一块虎骨、五克鹿茸干片,还有三斤野猪肉,“这些你带过去。” “蛤?” “看病人还能空着手?另外,见到小郭别顶嘴,给郭木匠留下坏印象,回头削不死你。”王大庆化身老妈子,叮嘱。 马国宝在家里虽然是老小,可爷爷去世后,父母也没人好好教,常常没恶意,却一句话就得罪人。 “哥……” “行了,大老爷们整天哭唧唧不像话。”王大庆嫌弃地摆摆手。 马国宝把眼泪憋了回去,感激地拿油纸把东西包好。 “顺便在供销社买点糖给小郭,记着说是自己买的,别提到我。”王大庆又给了两块钱和粮票,交代细致。 “谢谢哥。”这回马国宝没再推脱。 “去吧,下午三点在供销社汇合。”王大庆挥手。 马国宝喜滋滋地离开。 “搞定一桩婚姻,功德加一。”王大庆望着马国宝蹦蹦跳跳的背影,比刚才谈成供货还开心。 “哥~”一声甜腻腻的叫声突然传来。 王大庆打了个寒颤,想看看是哪位如此恶心,但还没来得及回头,喊哥的人已经到了面前。 来人是民主屯生产大队书记陈豪,笑嘻嘻地朝他伸手。 “干哈?”王大庆警惕地拉着牛绳后退。 “不是说叫一声哥就有糖票吗?”陈豪笑呵呵道。 认识两个月多,陈豪也不像最初那样板着领导脸,而是把王大庆当同龄人相处。 王大庆翻了个白眼:“昨晚我要介绍信,你知道我今天来城里,所以一路跟踪?” “别太自恋,我是来开会的。”陈豪哼道。 “开会?你?”王大庆狐疑。 陈豪得意地说:“感谢王大庆同志上交虎骨,我被增补成本届朝阳公社的人大代表,要参加春季生产计划大会。” “那你忙,我回屯了。”王大庆转身欲走。 陈豪一屁股坐上了牛车,道:“别急啊。” “没糖票了。”王大庆皱眉。 “我又不是小孩,要糖票干啥?”陈豪白了他一眼,从棉袄里掏出一张折叠纸递过来。 王大庆狐疑接过摊开一看。 是介绍信格式,内容大概是推荐他到隔壁大寨公社打猎。 “昨晚你跑得太快,来不及给。”陈豪说道。 王大庆抬头,一脸不信:“我昨晚带着腊肉在你家坐了一个多小时,杀头猪都够了。” “怎么发现你疑心病这么重?”陈豪夸张地摊手。 王大庆把纸塞回去:“谢谢陈书记好意,不过我还得忙着购置年货,没空跑大寨公社。” “你可想好了,大寨公社那边猎物多得很,去一趟保准收获满满,搞不好一场下来,今年的上交指标就完成了。”陈豪抛出大诱饵。 第79章 送虎鞭 “谢谢,但我真的很忙。”王大庆坚定拒绝。 确实如陈豪所言,大寨公社那边猎物资源更丰富,日常占全县供销社肉类供应三成份额。 然而也正因如此,大寨公社专门划了狩猎场,除赶山队社员,一律不许私自打猎。 哪怕你是本地其他生产队社员,也同样不允许。 这么大的肥缺,突然空降给外社知青,怕不是有什么坑。 王大庆不得不谨慎对待。 “你小子……”陈豪见他态度坚决,只能叹气,坦言刚才去医院看望郭木匠大女儿郭兰英。 这张介绍信,是郭兰英丈夫托他带来的。 王大庆听完后,心里反而更加怀疑。 他记得郭兰英丈夫只是一名大寨公社的会计,哪有那么大权力决定外社人员参与打猎?就算只是临时性的,也不该如此轻易。 陈豪见他迟疑不语,眼珠翻了个白眼:“人家是想报恩,你接着就是了,非得揪着不放是吧?” “这也没外人,你直说呗。”王大庆假笑。 陈豪叹气:“郭兰英婆家二叔是公社副主任,专管赶山队生产指标,只是为了避嫌,才让我不要明说。” “原来如此。”王大庆恍然。 “他们那边规矩,打到的猎物全部归集体所有,公社按市场价统一收购,折算工分给个人。”陈豪一边把介绍信重新递给他,一边补充,“打中猎物的人还能额外奖励,比如打到野猪,可以分一个猪头和一挂内脏。” “而且提供猎枪和子弹,不用自己掏钱,还安排老猎手带队。” “就这?”王大庆一脸嫌弃。 进山打猎他哪次不是满载而归?至于特意跑一趟大寨公社? “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真傻还是装的。”陈豪不满地数落,压低声音道,“拿着介绍信,去大寨小河屯找王家兄弟,跟他们组队,到时候打到猎物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哦,听意思是,让我打到猎物后直接拖到朝阳公社地界?”王大庆惊呼。 “啧,小声点!”陈豪吓得四下张望,见没人偷听,才低声瞪眼,“你心里明白就行,干嘛要喊出来?” “嘿嘿,我怕到时候你不认账。”王大庆目露狡黠。 陈豪虽不是那种事到临头撇清责任的人,但总归有个万一,他得先要个口头保证。 “就你小子心思多。”陈豪从牛车上跳下来,“能行的话,明天就出发,赶在除夕夜前打点猎物回来,就当庆祝你在民主屯的第一个年。” 这话说得王大庆心里一热,他从口袋掏出二十块钱票据塞到陈豪手里:“拿着,买点年货,省得客人来家,光听你喷唾沫。” “总算恢复成刚认识那会儿的懂事模样了。”陈豪笑着把钱收下。 目送陈豪离开,王大庆牵着牛车继续逛街。 快过年了,县里特意放开政策,只要有介绍信,就能进城卖点年货。 街道上到处是各大公社社员挑着货物贩卖,物资比农村大集还丰富,除了价格贵点,没什么毛病。 王大庆作为重生者,经历过各种价格极端飞涨,对价格早已不敏感,只要看到需要的就买。 没多久,牛板车油布下面就堆得鼓鼓囊囊。 除了吃喝的,最多的就是鞭炮。 下午三点,马国宝准时在供销社与他汇合。 一看到马国宝满面春风,王大庆就知道,对方在看望青梅竹马郭兰花时得到了正面反馈,也跟着高兴,只是没多嘴。 二人乘着板车离开县城。 出了城,少了喧嚣,王大庆坦白说了遇到陈豪,以及自己要去大寨公社打猎的事。 马国宝知道大寨那边的规矩,因此并没有吵着要跟去。 太阳落山,他们顺利到家。 马国宝蹭了顿晚饭,才心满意足地回去。 王大庆不想让家里显得冷冷清清,因此没有一股脑把物资收进空间,而是挑灯整理。 ‘咚咚。’ 院子门敲响。 这时能来他家的,不是张红梅翻墙而入,就是另有要紧事的人。 王大庆放下手头活快步出去。 一打开门,却不是张红梅,而是李大夫。 王大庆愕然,把人迎进屋。 屋里油灯下,能清楚看到李大夫一脸紧张。 王大庆赶紧把人请进炕房暖和,又端茶水招待,才开口:“有棘手的病人?” “不,不是。”李大夫慌忙摆手。 王大庆更加糊涂。 要知道李大夫虽然性格不算内向,但满脑子全是医学,一开口闭口都是病情相关。 眼下这种情况,实属罕见。 他把搪瓷杯递过去:“水是山泉烧的,有凝神静气效果,先喝口压压惊。” 李大夫呆呆接过,咕咚喝了一口,眼睛顿时一亮。 王大庆连忙提醒:“不许谈医学的事。” 李大夫把到嘴的话硬生生吞回去,端着杯子小声道:“我虽然比你早来民主屯,但能说上话的没几个,想了一整天,只能来麻烦你。” “理解,理解。”王大庆点头,心里也忍不住好奇。 李大夫又喝了一口,目光闪烁。 王大庆忍不住想一巴掌拍醒他,但最终耐着性子,猜道:“你要跟陈倩求婚?” “不,不是!”李大夫连连摆手,“我是想问……你,还有没有虎鞭……” 说完,李大夫脸腾地红了,似乎连耳根都冒着热气。 王大庆瞪大眼睛,把李大夫看得浑身难受,恨不得钻到炕洞里去。 “稍等。” 王大庆跳下炕,跑到堂屋翻手,从空间里取出昨天收获的晒干整条虎鞭,火速返回,啪的一声甩在炕桌上。 这回轮到李大夫双眼瞪圆:“这鞭子……” “五十年份的,泡酒、入药、切片干嚼都行,效果杠杠的,保证九十岁老头都能一夜猛如虎。” 王大庆脸上带着浓浓的八卦神色,伸长脖子道:“只要李大夫坦白,二十二岁的你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搞垮的,我就白送你十五克。” 桌上干虎鞭总共也就五十克。 王大庆一口气送三分之一,换到未来价值最少15万,而仅仅为满足好奇心,真够奢侈的。 第80章 这趟要麻烦两位哥了 王大庆问得太直接。 李大夫低着头,从脖子到脸全红冒着热气,目光又偏偏和矮桌上的干虎鞭对上。 王大庆坏笑着,把干虎鞭推了推:“陈年干鞭噢。” 他又强调了一次功效。 ‘呼呼。’ 李大夫猛地吐气,做出此生最艰难的决定,抬头道:“陈倩提到过,马国宝他爹身体亏损严重,也是导致夫妻不合……你怎么了?” 王大庆没等李大夫说完,直接把干虎鞭收了回去。 “怎么了?”王大庆冷哼一声,“老马都快五十岁了,半只脚踏进棺材了,还要啥和谐。说起来你这庸医,要缝线时晕血,扯些无聊事倒是一套一套的。” 他知道马国宝亲爹的情况,生气主要是因为答案跟自己预想的落差太大。 “这,这生病还分什么大病小病的吗?”李大夫一脸认真。 对于医学问题,李大夫一向很严肃,哪怕对面是民主屯年度劳动标兵,也不会敷衍。 王大庆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医生,管那么多干嘛。” “虎鞭对风湿引起的关节疼痛也有很好的效果,小马他爹……”李大夫自顾继续解释。 “仁医,请打住。”王大庆实在听不下去,“之前我让小马带回小部分新鞭,够用了。” 王大庆当初‘捡’到老虎残躯作为公粮上交,从而给民主屯换来两头家猪,小年夜全屯人吃了热乎年夜饭,李大夫也参与其中,所以他不会怀疑这点。 然而李大夫还是欲言又止。 王大庆心思一转,脸上露出怪笑:“小李同志最近是不是有畏寒怕冷、头晕耳鸣等症状?” “你怎么知道?”李大夫脱口而出。 王大庆笑而不语。 李大夫连忙解释:“我之前从城里过来路上着了凉,所以……” 王大庆当然不信,刚才提到的那些症状都跟肾虚脱不了关系,他已经吃准李大夫没他想得那么单纯。 他跳下炕,走到堂屋用火炉烧热鹿骨刀,回来后‘咔嚓’一声,干脆地把干虎鞭一分为二,砍下一半放到矮桌上靠李大夫那侧:“预祝大夫早日康复。” 这年代农村医疗资源紧张,像李大夫这样肯下苦工的大学生知青不可多得,如果能帮他提高医学水平,等于对全屯子都是好事,所以王大庆给得很痛快。 至于李大夫到底因为什么虚,留着以后慢慢挖也不迟。 “我,我不能收。”李大夫清楚陈年干虎鞭的价值,吓得连连摆手。 “你都把老马拉出来垫了,就别墨迹了。” 王大庆道,“都是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说到这份上,李大夫也不好再推辞,盯着半节干虎鞭,问:“说是互相帮助,但我拿什么回礼?” “鞭子没你想得那么珍贵。” 王大庆重新盘腿坐上炕,“经人介绍,我明天早上要到隔壁大寨公社打猎。你应该知道,他们那边猎物资源丰富,说不定我又能打到一头大的。” “你要去大寨?”李大夫讶异。 “嗯,是的。” “我跟你一起去吧。” 李大夫主动说道,“我一学长在那边公社医院当主任医师,好几次邀请我转过去,我都推了。现在过去找他说一声,很容易就能编进打猎队伍。” “我只是临时过去一趟。”王大庆提醒。 “我也临时加入。” 李大夫坚持道,“现在打猎跟以前不同了,人命值钱,狩猎队一般都会带个懂医术的人。” 王大庆一想,如果能借这趟打猎让李大夫克服假性晕血,对民主屯也有好处,于是点头答应。 两人约定凌晨三点在第三诊所门口汇合。 李大夫拿着半节干虎鞭匆匆离开。 王大庆处理完下午买的年货,才安心入睡。 凌晨两点多醒来后,他带上鹘鹰和背包,赶着牛车顺利与李大夫汇合,一起沿铁轨前往隔壁公社。 五点多抵达大寨医院。 因为纬度原因,这时天光大亮。 李大夫去找学长,很快拿到了介绍信,他们继续前往小河屯。 早晨七点,抵达小河屯。 小河屯地理位置优越,既靠近猎区,又有大片平原耕地,人口比民主屯还多,到处是房屋。 虽然冬天不能种地,但畜牧业照常,因此屯里道路上依然有不少行人。 王大庆很快问到了王北、王南兄弟的家。 “你就是王大庆?长得真俊。”王北竖起大拇指。 “不亏是姓王,够种。”王南也笑着夸。 王家兄弟是郭兰英婆家的堂小叔,事情经过早听说了,一见到王大庆就满脸赞扬。 王大庆下了牛车,心里感慨。 这两兄弟在饥荒年代是怎么长的,体格一个顶三个李大夫,力气更不用说,如果配合默契,拿冷兵器都能跟老虎硬碰硬。 他带着李大夫,给两人各送上一包大前门:“这趟要麻烦两位哥了。” “生份了。”王北笑着摆手。 “对啊,我们兄弟俩今年二十六,看着比你大,叫哥就好了。”王南豪爽道。 王北、王南两个大老粗,文化水平不高,最远也只到过县城,不懂‘同志’的含义。 “北哥、南哥。” 王大庆没让人难堪,顺势改口,“这位戴眼镜的小伙子,是我们民主屯的知青医生,叫李曜。” 医生能救命,是个正常人都知道重要性。 王家兄弟立刻一人抓住李大夫一只手,亲切问候,语速快得像机关枪。 李大夫招架不住,只能无声向王大庆求救。 王大庆装作没看见。 人的社会交际就是要自己锻炼。 尤其医生这种天天与人打交道的职业,更不能腼腆,出手相帮反而坏事。 “对了,我是大寨医院吴主任推荐过来的,跟王知青一起……”李大夫鼓起勇气插话。 “什么知青不知青的,我兄弟俩就是大老粗。” “李大夫想来就来,不需要人介绍。” 兄弟俩虽然误会了,但无意中也把李大夫顺利归入了打猎队伍。 王大庆在旁暗自盘算。 ‘医生’身份,竟然可以无条件混进大寨狩猎队? 那是不是自己也可以搞个身份? 反正他前世今生,枕边读物就有三大奇书之一《赤脚医生手册》,理论绝对过关,只要多跟李大夫混点实践,骗过去也不难。 如此一来,狩猎收获肯定比留在民主屯更稳定。 干它个五年,攒下原始资金,等一九七八年改革开放,直接一飞冲天。 “走走,咱们出发了。”王北话锋一转。 第81章 我们就不守规矩,咋地? 王北、王南兄弟俩早把打猎所需准备好了。 五条猎犬,其中四条专门拉爬犁,一条头犬用来警戒。 王大庆把牛车寄放在王家,只背着背包,带着鹘鹰。 李大夫也是背着行军包,里面装着各式医疗所需工具和一些药物。 一行人即刻出发。 王家长辈特意嘱咐过,这趟出来是为还恩情,因此进入山里后,兄弟俩一个带头一个压阵,把王大庆二人护在中间。 “两位哥哥上次打猎是什么时候?”王大庆问道。 “三天前。”走在队伍后面,手持猎枪一脸警惕的王南回道。 “时间很紧啊。”王大庆说道。 “兄弟看来也懂啊。”王北回头看了他一眼,表情古怪。 “时间有什么问题吗?”李大夫小声问道。 “打猎一般会有间隔,我们大寨的规矩是七天,缘由是人和猎犬都要休息,顺便让山里猎物降低警惕。”王南语气带着一丝丝和哥哥一样的古怪味道。 他们已经知道王大庆是城里来的知青了。 从小他们就看着知青来来去去。 早些年的那批还行,最近两年质量越来越差,干活叫苦连天,偷鸡摸狗搞对象倒是一套一套的。 总之,在兄弟俩眼里,王大庆不可能懂得打猎。 “不对,我听陈倩说过你打猎全靠心情?”李大夫小声说道。 “打猎靠心情,也就你们城里人干得出来。” “是啊,我们这边可不敢这么干。” 王家兄弟脸带调侃,若非王大庆是他们大嫂救命恩人,以他们脾气早就直接笑出声了。 李大夫虽一心扑在医学上,不是傻子,听出了兄弟俩的嘲讽,靠近王大庆,声音压得更低:“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王大庆带着皮套的手摆了摆,示意不碍事。 王北兄弟俩说话难听,但说的确实是事实。 打猎本就是脑袋别在裤腰上的活儿。 如他一样,敢看心情进山打猎的,算是特例。 “之前可有收获?”他转移话题。 王北用手里的猎枪指了下右侧树林:“之前有队伍在那边遇到野猪群,我兄弟俩连夜进山,却没发现痕迹。” “那天有风雪,大掩盖痕迹的原因,但那支队伍被撞得七零八落不作假。”王南插嘴,“要知道虎头峰是猎区外围,兔子都早被打光了,野猪更不可能出现。” “因此我们怀疑,有比野猪更凶的玩意出没,要是你没来,我们明天也会进去。”王北很自然接下话头。 “那这不是违反规矩了。”李大夫忍不住开口。 兄弟俩一个转头,一个从后面盯着他。 李大夫浑身难受,自以为不着痕迹靠向王大庆。 王大庆眼观鼻、鼻观心,呼吸平稳,反正李大夫职业在身,只要不是触犯地线,压根不会出事,正好用来锻炼最合适不过了。 李大夫见他不说话,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没说错,你们是违规了。” “哈哈哈……” 兄弟俩默契地大笑起来。 李大夫更难受,满脸错愕不理解,迫不得已又向王大庆求助。 王大庆还是装聋作哑。 半晌后,王北停下笑声:“我们就无视规则,咋得了。” “如果人人都不遵守,那还立什么规则?”李大夫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打猎老手,哪个不是感知远超常人。 王南立即驳斥:“也就你们城里人才认死规矩,以为有了规矩就天下无敌了。” “就是说,打猎不懂得随机应变,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王北附和。 “那,那刚才你们为什么要笑王知青?你们不也算是看心情?”李大夫又把话绕回原点,或者说是想补救。 “因为他不懂打猎,我们懂。”兄弟俩异口同声,说出嘲笑的理由。 李大夫不服气:“王知青可是靠打猎,获得民主屯乃至朝阳公社年度劳动标兵,先进个人荣誉的!” “哈哈哈……”兄弟俩又肆意大笑。 李大夫本来是为了补救说错话,导致王大庆被轻视,此刻气得脸色铁青,握紧拳头大吼:“闭嘴!” 王大庆在城里是名工人,而李大夫是学生,早来乡下一年也一直在诊所,皮肤细嫩,若非‘大夫’身份,王家兄弟根本不会正眼看他。 此刻一声大吼,让大家都停下了脚步,一前一后盯着他。 连猎犬们也停下来盯着李大夫。 李大夫被怒火冲昏了头,没有再谦和害羞,盯着王北的眼睛争得老大:“笑什么,王知青获得表扬是县里的决定,是可以查证的!” “我不是笑他得到的荣誉。”王北板着脸解释,“打猎这项,朝阳公社连我们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我和哥哥去年成绩并列第三。”王南补充。 李大夫瞬间泄气,耷拉着脑袋。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王大庆终于开口,拍了拍李大夫的肩膀,“回头你把医术搞上去,代表朝阳公社把大寨压在脚底板。” 李大夫瞬间满血复活,抬头目光炯炯:“没错,不打猎还能找别的吃,但不治病是会死人的,只要我努力成为真正的医生,朝阳公社的招牌也能硬气,到时候让他们给王知青道歉!” 王大庆觉得道歉多余,但也没点破,反正激起李大夫斗志,比什么都强。 因为是医学方面,王家兄弟也没法反驳。 队伍再次出发。 气氛一度沉闷。 始作俑者王大庆又开口:“听说公野猪都是单独出现的,是吧?” “嗯,母野猪才会带崽,一出现就是一群。”王南回道。 “那么你们认为是什么动物,把野猪群赶到外围呢?”王大庆追问。 “是猎物!”王北纠正说法。 “好的。”王大庆很配合改口,再问一次。 “不好说,但多注意,别被占了便宜。”王北说道。 王大庆明白了,兄弟俩打算干掉野猪群,替嫂子郭兰英还救命之恩。 虽然灵泉空间里还有几百斤野猪肉,还养了两头小猪崽,但好东西谁嫌多,所以他挺满意。 “再往前就是秃子岭,之前有人发现过雪豹,要小心。”王南语气严肃地提醒,“等下你们可千万别乱动。” 第82章 这鸟好厉害啊! 狩猎从古至今都不是一门轻松活,若非要还‘恩情’,王北两兄弟才不会带王大庆这么个普通人进山。 哪怕兄弟俩组成队伍,去年在整个大寨公社成绩名列前三。 要知道以乡镇为单位,大寨公社是整个县乃至地区狩猎行业的前列,因此能拿到前三的成绩,已经非常耀眼了。 且团队就两人,其含金量更足。 总之,兄弟俩是冒着巨大不可控风险带人,严格一点是对的。 只是轻视王大庆的情况也是存在的。 可也不能怪兄弟俩态度。 谁让朝阳公社打猎一直垫底,民主屯在内部各生产队还吊车尾,没几个上得了台面的猎人。 这时,他们来到秃子岭山脚。 秃子岭不算高,形状像地里冒出半截的光头,现在满山遍野覆盖积雪,更加形象。 如果开春雪化了再过来,树木成林像头发,是个寸头模样。 但不能因为形象具体,有些好笑就轻视了。 山上树木都是高大松树、白桦,密密麻麻的,走进去极容易迷失方向。 这是王北的介绍。 王南则在哥哥交代完后,从几头猎犬拉着的爬犁中,取出指南针、对讲机以及弓箭、砍刀等工具装在麻袋里,递到王大庆面前。 “我们不指望遇到猎物你能够捕杀,但至少要坚持到我们过去救场。” “我忍很久了。” 李大夫又忍不住开口,“你们小看王知青就算了,但多少有点责任心,带我们进山就丢下不管?” “看在你是医生,我就不好说你的问题很愚蠢。” 王南板着脸道:“狩猎过程中,埋伏、追踪、追逐等动作,我们不可能跟老妈子一样,一直护着你们。” 李大夫知道自己又犯蠢,脸再次翻红低下脑袋。 王大庆接过王南手里装着工具的粗麻袋,笑着道:“感谢南哥照顾。” “嗯,你们现在就在这里等我们通知,千万不要自行活动,山里很危险,不是开玩笑的。” 王南严肃交代,又留下两头猎犬,然后和哥哥王北带着三头猎犬还有爬犁登秃子岭去了。 王大庆默默目送,等人消失后,就从背包里取出两块野猪肉。 实际上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两条威严冷漠的猎犬,瞬间被野猪肉散发的灵泉香吸引,朝王大庆摇尾巴。 王大庆吹着口哨把肉抛出。 猎犬从雪地上跃起,张嘴咬肉。 这时,从出发就自己飞在空中的鹘鹰,因为王大庆口哨声从高空俯冲而下。 两条猎犬竟抵抗住灵泉香的诱惑,不咬下坠的肉,而是身体落地仰头,龇牙咧嘴盯着俯冲而来的鹘鹰。 在鹘鹰俯冲到距离地面几米高度时,猎犬一跃而起,张嘴露出尖锐獠牙。 鹘鹰没有停止,瞬间从俯冲改为滑翔,鸟喙叼起一块下坠的肉,扑打翅膀快速上扬,精准避开了猎犬的攻击。 猎犬扑了个空,纷纷落地。 这时,鹘鹰在半空中从上扬转为盘旋,紧接着头朝下,像一颗炸弹‘咻’直冲地面。 ‘汪汪。’ 两条猎犬察觉鹘鹰意图,狂吠着朝着落地的第二块野猪肉狂奔。 地上跑的,总归没有天上飞得快。 鹘鹰保持着俯冲的姿态,爪子精准抓起野猪肉,而后猛然振翅,稍微调整姿势贴地飞行。 两头猎犬差点对头撞上,关键时刻才别过,惯性使然背道而驰。 “这鸟好厉害啊。”李大夫贴着王大庆身边惊颤道。 飞行中的鹘鹰突然失控,砸在雪地上滑行十多米才停下。 “嗯,都比小马那条大黑还强,不错。”王大庆对两条猎犬给予高度评价,目光又瞥向鹘鹰:“该,为了块肉命都不要了。” 话音刚落,两条猎犬同时转向,冲向鹘鹰摔倒的地方。 鹘鹰脑袋从雪地里拔出来,听到猎犬叫声,本能驱动嘴巴、爪子各叼着肉,摇晃着翅膀勉强起飞。 鹘鹰像个醉鬼,摇摇晃晃飞着,高度也才一米多。 李大夫惊呼:“它砸晕了,要被狗给活吞了!” 王大庆吹了声口哨。 两头猎犬闻声停下了追击动作。 王大庆把手里麻袋丢在雪地上,走过去抓住鹘鹰左翅膀,另一只手扒拉下它嘴里和爪子上的肉:“给天空王者丢脸,就别吃了。” 鹘鹰脑袋晕眩,抵抗不了,两块肉都被王大庆扒走,丢给了两头猎犬当奖励。 “鸟是、是王知青的?”李大夫惊疑道。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头海东青确实跟我混的。”王大庆提着鹘鹰说道。 李大夫来民主屯当赤脚医生一年多,听过赶山队提起打猎的事,知道海东青意味着什么,眼睛瞪得滚圆:“刚才要是你让大鸟跟着,那两个粗暴的家伙就不会那么没礼貌了吧。” “他们想法不重要。” 王大庆摇摇头,目光盯着秃子岭:“机会难得,咱们这一趟过来,要干票大的,过个丰年。” “他们不是让我们原地等通知,自行出动会不会惹怒他们?”李大夫担心道。 那两兄弟本来就轻视王大庆,要是不遵守规则,一旦发怒动手,就那跟熊一样的体格,自己这一方完全扛不住。 “我又不是大寨公社的,为什么要遵守他们的规矩。”王大庆手捏着鹘鹰脑袋晃着说道。 李大夫目瞪口呆。 刚才王大庆被轻视也没作声,他还以为王大庆是老实,结果根本就是懒得搭理吗? “也对,王知青要是老实人,怎么可能年末两个月,就干出赶山二队一整年的收获。” 李大夫想到小年夜那天大队书记当众宣布的事,也就释然了。 “提上麻袋,咱们干票大的。”王大庆抬头挥手道。 李大夫提起麻袋,快步跟上。 随后,王大庆带着李大夫移动,并用训练猎犬的口哨声,指挥两头猎犬前后跟着警戒。 刚进山,王大庆手倒提着的鹘鹰,脑袋朝上撇,发出啼叫。 鹘鹰再怎么贪嘴,终归是头猛禽,不能当走地鸡一样毫无原则地宠。 王大庆说着松开手,任由鹘鹰掉到雪地上:“想吃肉,你得找到猎物。” 鹘鹰在雪地上叫了几声,振翅飞起,越过树顶。 “它还真听王知青的话啊。”李大夫边走边仰头,目光捕捉鹘鹰飞行的身影。 “走路要看路。”王大庆提醒。 话音刚落,李大夫就扑倒了,整个人埋进雪里。 王大庆转身回来,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扶李大夫,而是拿起掉落的麻袋。 第83章 花尾榛鸡 王大庆从麻袋拿出弓箭。 弓很老,箭就三支,还好箭头有护理,光可鉴人,否则就没法用了。 王大庆把麻袋丢地上,搭箭拉弦。 雪地上,李大夫刚爬起来,就听到‘咻’刺耳声,还没来得及询问,王大庆已经收手了。 箭射出去,扎入几十米外一头4斤多重的野兔子。 “不愧是全县猎物资源最丰富的大寨,刚进来就发现大肥兔了。”王大庆满意点点头,吹了声口哨。 有头距离较近的猎犬飞奔过去,咬住箭身,带着穿体的野兔,朝二人走来。 李大夫用手抹掉镜片上沾着的雪,手撑膝盖起来。 猎犬刚好来到附近,王大庆伸手抓过箭身,提着肥兔递到李大夫面前。 箭头‘嘀嗒’滴血。 李大夫吓得一抖擞,跌坐在雪地上,脸色变得惨白:“血、血……” 王大庆不仅没移走,还在李大夫面前把箭抽走。 一连串滚烫鲜血飞溅,落在雪地上异常醒目。 王大庆却觉得不够,蹲在李大夫面前,从自己背包里拿出匕首,插入肥兔身上伤口,化开,大股鲜血滋滋往外冒。 李大夫坐在雪上,身体摇晃,嘴唇抖抖擞擞说不出来。 “你要真晕血,现在早该躺板板了,所以你是假性晕血。”王大庆扒拉兔皮边鼓励,“另外两家诊所的老医生,今年就算能扛过去,来年也得退休。” “而你要知道,伐木工人经常操作不当,不是割到手指,就是把自己腿给砍出伤口,到时全屯人就指望你了。” 李大夫闻言稍稍振作了点。 王大庆继续粗暴扒拉兔皮,让血量冒得更猛烈点。 李大夫逼着自己观看。 三斤多重的野兔,再这么折腾时间也不会太久。 只是王大庆还有别的办法。 他把扒皮血淋淋的兔子,用箭头穿个孔,而后用麻绳绑起来,让李大夫提着手里。 有‘大义’在,李大夫没法拒绝,强忍着难受接过。 王大庆转头把兔皮埋入雪里,麻袋塞进背包,抓着弓箭出发。 李大夫战战兢兢跟在后头。 又走了一会儿。 再次发现一头出来觅食的野兔,王大庆又一箭射中,照样扒皮血淋淋递给李大夫。 之后走走停停,时间过去一个多小时。 李大夫手里提着被扒皮的野兔、山鸡加起来八只,也逐渐适应血腥,可重量却成了新的负担。 只是终归是个男人,为了尊严,李大夫没敢说出口。 王大庆看得分明,故作不知。 这时,其中一头猎犬站着不动。 王大庆发现后立马搭弓瞄准:“你在这里别动,我过去看看。” 交代完,王大庆轻步移动过去。 他的脚步轻快,几乎一点声音都没有,把李大夫惊得嘴巴张老大。 转眼间,他来到猎犬附近一棵树干比自己腿粗不了多少的松树旁停下,借此隐藏身形。 猎犬也在一棵树干后躲着。 王大庆顺着猎犬目光方向查看。 几十米外,有两头暗褐色夹着白色羽毛的鸟,在雪地上移动。 “飞龙!”王大庆不禁喜上眉梢。 这两头动物学名叫花尾榛鸡,在世界上广泛存在,2021年才列为国家二级保护野生动物,当前则是东北十大野味之一。 用花尾榛鸡炖蘑菇,肉细嫩味鲜美,几百年前名声就传开了,后来还成为进贡给皇帝的山珍,于是有了‘飞龙汤’美名,从此更受人们喜爱,因此数量快速减少。 到如今,即便资源丰厚的大寨公社,赶山队猎人们一年内也难得猎到几回。 王大庆想抓活的扔进灵泉空间,看看能否培育,到时来钱就快了。 随后他抬头看了眼天空。 那头贪嘴的‘走地鸡’,不知道飞哪去没个影子,没得用了。 他就把希望寄托在猎犬身上,从空间里拿出泡过泉水的苞米和网套,迅速制作出陷阱,而后丢给猎犬一块野猪肉,用训练手势指挥。 猎犬咬住肉吞下,而后朝着两头‘飞龙’所在位置直冲。 “王北、王南没训练过围剿吗?”王大庆惊愕不已。 远处两头飞龙受惊,扑打翅膀在雪地上狂奔。 花尾榛鸡名为‘飞龙’,其实飞行能力很差,就能飞个二十多米。 然而周围都是松树,飞龙飞上了树叉,猎犬只能在地上干瞪眼。 活捉计划失败,只能忍痛射杀! ‘咻咻。’ 两颗雪团突然先后划破半空,精准打在飞龙身上。 两头飞龙径直往下掉。 王大庆眉头抖动,转头看向来路。 李大夫不在原地,就在他附近一棵松树边躲着,手里抓着弹弓,几只被扒皮的野兔、山鸡扔在脚边。 “我小时候玩过弹弓。”李大夫满脸自信。 王大庆不忍心打碎李大夫的自信心,想说活捉的话紧急缩回,改口道:“厉害,我打弹弓能力很差呢。” “不敢当,只要不拖后腿我就很满足了。”李大夫腼腆道。 “哪有拖后腿,我都很佩服呢。”王大庆继续撒谎。 随后,他把目光转回。 两头从几米高摔下的‘飞龙’砸雪地不动弹,那头猎犬绕着移动。 还有救! 王大庆心头一喜,吹着口哨指挥猎犬离开去周围巡逻警戒,当即冲过去拿水壶给两头飞龙灌进灵泉,而后丢进背包。 实际上,他是丢进空间里。 空间里一大潭灵泉,虽然不是浓缩的,效果没最初那么强烈,但也让空气比外界‘甘甜’,他希望两头飞龙能活过来。 “王知青,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盯着。”李大夫吃力提着血淋淋的猎物走着,语气满是惊恐。 王大庆起身问道:“什么时候感觉到?” “就刚刚。”李大夫回忆着,“大概是你挖雪地不到两分钟后。” 这不就是自己用稻谷和网制作陷阱时,王大庆目光警惕扫视周遭。 此刻两头猎犬都没异样。 他有些不解。 虽然刚才那头猎犬表现出不懂‘围剿’状态,但专业是毋庸置疑,若周遭真有动物被稻谷释放灵泉吸引,猎犬应该会察觉才对。 李大夫见他不说话,小心翼翼道:“可能是我感觉错了,毕竟是第一次进山打猎,很紧张。” 王大庆并没放松警惕。 因为第一次参与打猎的人,直觉往往是最强的。 他先把陷阱撤掉,依旧持弓搭箭保持戒备,而后喊上李大夫离开。 这一走就是数百米。 本来整个秃子岭都是树,只有稀疏还是紧密的区别,可面前却出现一片空旷地带。 第84章 一头没有角的梅花鹿? 空旷地面积能有200多平方米,积着厚厚一层雪。 “我记得学长说过,大寨公社为了维持猎物资源并不伐木的。”李大夫说道。 王大庆没有接茬,目光盯着雪地里几坨醒目的黑状物。 那是动物粪便。 他没跟李大夫打招呼,踩着积雪上前蹲下,用小树根挑粪。 “是食草动物,便便偏黑,部分草根消化不完整结块,看来消化功能出了问题。”李大夫凑上前低头查看粪便分析。 王大庆仰头:“很厉害啊,就一坨便便看出来那么多。” “之前诊所的大夫是兽医出身,留下手札和相关书籍,我研究过。”李大夫腼腆小声道。 王大庆只是为增强李大夫信心,佯装不知情,他扔掉树枝又问道:“那你知道粪便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半小时,上下不超三分钟。”只要事关医学理论,李大夫都很严肃。 “嗯,那看来还在附近。”王大庆说着脱下背包,把刚才那套抓飞龙制作的现金取出来,随后拿出铲子挖雪。 李大夫有些迷糊,都是一样大的行军包,为什么王大庆能塞进去那么大一根铲子? 王大庆专心工作,很快就把陷阱布置好,拉着李大夫退回树林隐藏好,随后又吹口哨招来两头猎犬保护,自己离开。 走了一段路。 王大庆停下脚步,从空间里取出爬犁。 虽然医学他没李大夫懂得多,但猎物方向他可太清楚了。 那坨粪便来自一头鹿。 甚至从雪地上留下的脚印,还能锁定种类。 随后,他拉着爬犁返回去。 “真幸运,我捡到一架爬犁,连牵引绳都有。”人还没到,他就先开口。 李大夫没有怀疑,躲在树干后盯着陷阱位置:“它还会回来吗?” “会的。”王大庆笃定。 随后他让李大夫把手里提着、已然冻住的八只扒了皮的野味放在爬犁上。 李大夫早就手臂酸麻,迫不及待把猎物放爬犁上,反应过来后尴尬。 王大庆目光在扫荡周围:“来了。” 李大夫迅速被吸引,跟随王大庆目光查看。 王大庆瞟到李大夫眼镜起雾,从背包里拿出望远镜递过去。 “谢谢。” 李大夫这回不忘客气,拿过望远镜架在眼镜上查看,一下就看到王大庆靠肉眼就发现的猎物。 “一头没有角的梅花鹿?” “成年雌鹿,冬季都群体行动抗寒,单独出现只可能是被肉食动物追而掉队了。”王大庆解释。 “那看来它消化不良,是因为突发事件。”李大夫分析。 王大庆懒得去探究梅花鹿消化功能,因为猎到手更重要。 他目光紧盯着前方。 梅花鹿是被谷物散发的灵泉清香吸引过来,随着距离缩短,眼中露出贪婪,最终迷失了,蹄子在积雪中飞速踢踏。 失去理智的梅花鹿,一踏入陷阱范围,王大庆预埋雪地里的钢索“嗖嗖”弹起锁方向。 梅花鹿惊醒想逃,却不幸触发陷阱真正的杀招——网兜,被网了个结实。 “这,这就抓到了?”李大夫不可置信,为什么跟赶山队说的不一样? 王大庆不可能交代是灵泉发挥作用,默默把牵引绳绑在两条猎犬身上,指挥猎犬拉着爬犁和自己过去收货。 因为有钢索在,他没让李大夫跟着。 钢索回收后,他把梅花鹿连同网一起放上爬犁。 李大夫走过来。 他笑呵呵道:“李大夫真是个福星。我刚粗算了下,这头鹿能有100斤左右,皮肉骨和血、内脏等等全能卖钱呢。” “我也没做什么,都是王知青自己动手的。”李大夫慌张道。 “我依据你刚才通过粪便分析出来是一头食草动物布置的陷阱。”王大庆为增强李大夫自信,不惜持续撒谎。 李大夫没看出来,因为能不拖后腿还发挥小小的作用,感到高兴。 随后二人收拾了下,继续出发。 王大庆看了好几次天空。 李大夫好奇询问看什么。 “那头走的鸡去得有点久了。”王大庆说道。 “它是猛禽,应该没东西能威胁到。” “我不是担心。”王大庆低下头扫视四周,“梅花鹿的出现,意味着你之前的直觉不会有错,所以我不理解那头走的鸡为啥要舍近求远。” 李大夫当即紧张:“那,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就,就我的直觉,那个……” “别紧张,咱们是来打猎的,有猎物主动跟踪不是很好?” “不好吧。”李大夫双眼惊恐,“要是一头大老虎怎么办?” “没听过大寨有老虎出没。”王大庆说道,“依照你新人礼包赠送的超常直觉,可能是头棕熊。” 李大夫吓得停下脚步:“这……这更可怕。” 王大庆回头道:“熊可是好东西,熊掌乃是千古名珍,熊的血肉骨、熊胆都可入药,皮毛还能保暖,浑身上下都是宝,但凡能找到一头,明年咱俩上交公份额绰绰有余了。” “老李,你真是开金口了。”王大庆突然惊讶到称呼都变了。 李大夫快步上前,问道:“什么?” “那儿。”王大庆手一指。 周围满地积雪,目光所至白茫茫一片。 李大夫啥也看不到,赶忙拿起脖子上挂着的望远镜查看。 前方十多米雪地上,有熊掌印。 掌印一直延伸向树林里。 “可我,我说的是老虎,熊是你、你……” “不重要了。”王大庆目光发亮,“今儿个咱们运气真好,大寨公社该有十年没听过熊出没了。” “我听说这边棕熊能有几百甚至上千斤重,站起来二三米高,老虎这样的森林王者看到都要绕道。” 李大夫声音抖得厉害。 他听马国宝说过,王大庆打猎能力强,但和传说中远东陆地王者一比根本不够看,而且还有他拖后腿。 王大庆打定主意杀熊,但也顾及李大安全,于是认真思考后道:“先找到那两兄弟,你跟他们呆一起。” “你,你要一个人猎熊?”李大夫惊恐道。 “如果把熊拿下,明年真就可以不用进山了。” 王大庆一脸期待,他还有一半话没说出来。 一头几百公斤的熊到手,他完全可以躺家里,光靠空间种田养猪,就能轻轻松松吃饱饭了。 “你指定疯了。”李大夫吓得要哭出来了,真希望马国宝几人都在,能够劝住王大庆。 这时,两头猎犬嘴里发出低吟,能明显感觉到敌意。 王大庆迅速把李大夫护在身后,搭箭拉弓,目光锐利地扫视周围。 第85章 这有什么说法? 猎犬经过专业训练,属于半野化,对危险感知非常敏锐,即便王大庆重生后有系统加持也比不得。 然而却还是出乌龙了。 危险并不来自地面。 天空一个小黑点“嗖”的高速急冲而下,高频的啼叫越加明显。 王大庆闻声抬起头,眼皮一阵狂跳。 他身后瑟瑟发抖的李大夫也跟着仰头。 两头拉着爬犁的猎犬,也仰头呜嚎。 随着双方距离拉近,小黑点也清晰起来。 正是王大庆养着的鹘鹰。 “是你的鸟……” 李大夫惊讶声还没落下,就见那小黑点“砰”地扎进雪地里。 “没事吧?”李大夫问道。 鹘鹰半截身体埋进雪里,两只爪子使劲挠动。 王大庆吐了口气,收起拉到极致的弓箭,上前抓住鹘鹰一只爪子提起来,晃了晃后直接丢雪地上。 “叫你走的鸡,是真一点没喊错。” 鹘鹰从雪地上爬起来,晃着脑袋,而后急促啼叫。 嗯? 王大庆惊疑道:“那两个大个子遇到对付不了的猎物?” 鹘鹰本来就被老猎人训练过,是东北打猎中等级最高的助手,又连续几天喝高纯度灵泉,虽然没开智慧,但智商跟小学生比一比还是没问题的,能听懂人言。 此时脑袋点着,张开翅膀飞起来。 “带路。”王大庆挥手。 王北、王南两兄弟虽有轻视他的嫌疑,但其中也包含着遵守带新人进山的基本规则,所以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随后鹘鹰重新飞起来,在半空中带路。 王大庆带着李大夫,两头猎犬拉着装着一头百斤重雌性梅花鹿,以及八只扒皮的野兔、山鸡,在地面跟着前进。 鹘鹰似乎为照顾他们,并没有飞直线,因此他们跟着在树林中绕来绕去。 期间见到野兔、野鸡,王大庆都让李大夫弹弓打,如果对方失手,他再射箭补刀。 走了一个多小时,收获的小野味翻倍还多。 而他们也来到秃子岭另外一面山腰。 鹘鹰飞落在王大庆肩膀,鸟喙对着一个方向啼叫。 王大庆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望远镜,架起来查看。 山脚下有一片由另一座山体因地质变化形成的山谷平地。 山谷其中三面呈梯形,靠对面山的一侧为齿状结构,各个结构的深度和宽度都没规律,内里被高大的松树填满,而今针叶、树叉上都积满雪。 王大庆望远镜里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 “锯齿山。”一旁李大夫也用望远镜查看。 王大庆闻言问道:“这有什么说法?” “学长跟我提到过,锯齿山有豺狼豹出没,近些年来据不完全统计,猎人收获占据三成……”李大夫开口解释。 王大庆思考了一下道:“没特殊情况,能有三成猎人有收获算很多了,大寨公社不愧是我们县乃至整个地区,一等一的狩猎大户。” “重点不是七成人受伤吗?”李大夫放下望远镜惊愕道。 王大庆眼睛移开望远镜:“受伤的问题归医生管,我只管狩猎是否有收获。” 李大夫觉得王大庆有点缺少人情味,仔细一想又好像没问题,毕竟猎人不关注猎物,不如回家种田去。 于是他架起望远镜观察:“王知青的鸟刚才那么慌慌张张,该不会锯齿谷内出现棕熊家族了吧?” “麻烦叫它鹰或者猛禽,哪怕是走的鸡,都别叫鸟。” 王大庆忍不住纠正称呼,而后就李大夫的问题回道:“有棕熊出没就好,成群就别了,那太贪心了。” 王大庆是说实话,但李大夫感觉不对味,只是也没说出来。 观察一阵后,没发现人影。 王大庆放下望远镜,扭头看着肩膀上站着的鹘鹰:“你该不会为了骗口肉吃,谎报危险吧。” 鹘鹰正要开口啼叫表达不满,“砰”的一声枪响。 拉着一爬犁猎物的两只猎犬躁动不安。 王大庆吹口哨安抚了一下,随后重新架起望远镜向下观察:“依我经验分析,枪声直线距离超过五百米,因地势环境加持才能那么清晰,而且应该是三八大盖。” 李大夫甚至都没摸过枪,所以没敢插嘴。 王大庆移动望远镜:“这距离超过齿状山谷范围……嗯,有别的猎队。” “为什么?”李大夫问道。 “因为王北兄弟手里的枪是56式半自动步枪。”王大庆说道。 李大夫追问:“那,那会不会起冲突?” “大寨的分配规则还算合理,就算追踪到同一只猎物,合作共赢的概率大于起冲突。” 王大庆依照手头信息分析,而后望远镜盯着枪声响起的方向:“不过若是一头十年罕见的大棕熊就不一定了,毕竟一头熊比老虎还值钱,连我都心动,更别提大寨公社各生产队成员。” 王大庆说的是大实话。 自从来到朝阳公社两个多月,他的收获就算放在大寨也能名列前茅,若论个人成绩绝对是第一,却还不满足,心心念念想猎一头熊,其他猎人心思只会更活络。 “那咱们赶紧出发吧。”李大夫语气满是担忧。 王大庆伸手帮李大夫把面罩拉上去,免得被冻坏,而后淡淡道:“从你作为医生角度出发,确实是要赶紧过去和队友汇合,可我想当只黄雀。” “你,你这也太直白了吧。”李大夫怪叫道。 “对朋友没必要遮掩。”王大庆继续观察环境,“把熊拿到手,我就可以脱产跟你学医半年,然后你再帮我推荐给学长,之后我就能混进大寨公社赶山队,天天猎到野味,到时收益咱俩五五开。” “五年后改革开放回城,你和陈倩去读书,我南下干外贸开厂子成为亿万富豪,你要是混得不好,我投资开个医院给你们夫妻玩。” “这一世咱们都要活出个人样。” “救人要紧吧。” 李大夫一心都是猎人起冲突受伤,根本就没细听王大庆画的大饼。 王大庆却也不生气,正因为李大夫的腼腆忠厚,和对专业孜孜以求,才让他另眼相看。 “啊……” 王大庆突然身体摇晃惨叫。 他肩膀上鹘鹰用鸟喙啄他耳朵,一点都不在乎他的难受。 李大夫却是吓坏了,赶忙上前搀扶:“你这一路紧绷着神经,还赶路打猎,气血不足导致头晕。” 第86章 布置陷阱干狼王 “砰。” 李大夫把头昏眼花的王大庆搀扶到旁边岩石坐下,从背包里掏出药物,远处枪声再次响起。 “不好,冲突比预想的还激烈。”李大夫着急,不知道该先治疗王大庆,还是去找王北兄弟。 “啊,好疼。”王大庆手带着皮套捂着额头惨叫。 李大夫赶忙掏出止痛药。 “先眼前后……” 李大夫一边念叨安抚内心躁动,一边给王大庆喂下一颗止痛药,随后背起背包。 “你、你干什么去?”王大庆虚弱地问道。 “我是一名医生,现在临时加入王家兄弟队伍,就要负起责任。”李大夫说道,“王知青在这里休息等气血恢复,我先过去找人。” “可能有遇到熊。”王大庆提醒。 李大夫脚步顿住,几秒后迈开步伐:“责任要紧。” “他们手脚断裂或者子弹打中,会滋滋冒血噢。” “我……谢谢王知青一路过来扒动物皮让我逐渐适应,虽然见到血还是难受,但比以前好很多,不会晕倒的。”李大夫咬着牙说道。 王大庆盯着李大夫远去的背影,沉默几秒后站起身来。 “等下。” 中气十足的声音,让李大夫停下脚步:“你果然是装的?” 王大庆当然没虚弱过,只是为了当螳螂捕蝉之后的那只黄雀。 此时,他望着李大夫的背影,眼底光芒复杂。 改革开放后,人心变得复杂,好像有了钱才算成功,如李大夫这样坚守职业操守的人,比大熊猫还稀少。 若还坚持当那只黄雀,可就太畜生了,于是扯下面罩,吐掉嘴里的药片,拿出水壶喝了一口。 鹘鹰急叫着讨要。 他喂了一点,而后让鹘鹰飞起来在空中巡视,随后吹口哨指挥两只猎犬拉着爬犁出发。 “对不起,可能会因为我固执把你拖进危险。”李大夫转身道歉。 “以后叫我哥,我可是53……不对,按农历算,是52年出生的。”王大庆说道。 “我农历也是52年的。” “我是早产儿,你还是比我小。”王大庆说道。 事实上他比李大夫晚七天出生,只是带着上辈子几十年记忆,无法接受比对方小。 还好李大夫没多纠结,又开始道歉。 “以我的能力,什么时候进场都是黄雀。”王大庆冷哼。 李大夫很是羡慕这样的自信。 转眼间,二人抵达山地。 山谷就是平地,举目望去皆是红松树,视线受到极大阻碍。 李大夫一看到王大庆拿出指南针,就惊呼道:“他们不是还给了对讲机,我们可以试着联系看看。” 王大庆压根就没兴趣使用对讲机。 老古董电路,加上不知道过了几手,对通信范围和地势环境限制太多,只会浪费时间。 他仰头望着半空中盘旋的鹘鹰,道:“你之前不是发现老王兄弟有危险,继续带路。” 鹘鹰降下高度,绕着他盘旋。 “你意思这里就是发现他们兄弟的地方?”王大庆脚跺了跺雪地。 鹘鹰低频啼叫印证。 “朝这飞。”王大庆只能根据枪声响起的方向指挥鹘鹰。 鹘鹰绕了半圈升高。 队伍随后出发。 走了十多分钟,他们竟然遇到了王南。 王南紧闭双眼,坐在雪地上背靠着树干,靠近肩膀的位置有显眼血迹。 “王南哥。”李大夫快步上前。 王大庆放轻脚步扫视周遭。 没发现有人或者动物,他拿起望远镜增强视觉。 王南双脚左侧的雪地上有不少脚印,他走过去靠近点观察。 雪地上属于人的脚印比较多。 王大庆转头看了下王南鞋底,纹路跟雪地上的一致,大小几乎等同。 因此人的脚印没有分析价值,于是他主要放在不同处。 很快发现有“梅花脚”型态脚印,于是靠近蹲下查看。 “犬科动物。” 王大庆用手指比对后心中了然,起身望向原本队伍要走的方位:“大寨公社辖区山林中最常见的是狼、豺、狐狸三种,符合脚印大小的是……” “是狼!”虚弱的声音响起。 王大庆转头凝望。 此时,李大夫虽然依旧“晕血”,但症状比之前可轻了七成,加上责任心作祟,所以没有出现异样,正拿出背包里的纱布、碘伏处理王南身上的伤口。 王南目光和王大庆对视,喘着气道:“一头体型罕见的灰狼王,带着几头灰狼……不对,你们两个为什么出现在锯齿谷,之前不是嘱咐你们……” 王南过于激动引发咳嗽。 王大庆走上前,蹲下伸手捏住王南两腮:“说正事。” 王大庆面对认可的友人,那是温和大方的形象,对其他人则是冷淡,甚至能迅速转为冷漠不近人情。 此时王南感觉比遇到狼王还可怕,生不出一丝反抗,老老实实交代。 在山脚分开后,兄弟俩直奔之前有队伍遇到野猪群的区域,没想到在齿山谷碰到狼群。 狼是很狡猾的动物,在古时候就与猎人频繁交手,胜负不论,族群内已有传承攻击人类的方式。 在狼王指挥下,八只狼群协作攻击,即便王家兄弟能力强悍,一照面就吃了亏,王南身上被抓出三道伤口,虽然位置不致命,但战斗力大大减弱,无法避免。 王北见状拿出手榴弹投掷狼王,吸引全部火力把狼群引走。 “没有预先布置陷阱,那么一开始就该直接干狼王,哪怕你们都得受重伤。”王大庆的评价语气如机械般冰冷。 王南避开对视,喘着气小声道:“我们今儿个目标是报答……” 哼。 王大庆冷哼打断:“狩猎最重要的是保全自己和队友的性命,做不到不要提其他的。” 王南直接愣住。 “大庆是猎人,技术很高的,进山后他打了很多。”李大夫可没忘记山脚下王大庆被轻视,抽空插嘴。 王南顺着李大夫目光,看到自己两条猎犬拉着的爬犁上,满满的“冻货”,惊得下巴合不上。 王大庆趁势给王南灌进去几口灵泉,随后把水壶递给李大夫:“曜弟,水壶里的东西是之前让张红梅得救的泉水,消毒效果比碘伏还好。” “我知道了,谢谢大庆。”李大夫接过水壶。 王大庆眼皮一翻起身,目光望向枪声响起方向:“刚才那两发枪声不是你们兄弟的56式,乃是三八大盖,你知道大寨公社谁持有吗?” 第87章 运气正好,遇到一头野牛 “大寨各大赶山队,除我们兄弟,都有使用三八大盖作为狩猎工具。”王南靠着树干虚弱道。 王大庆又追问:“你们大寨内部竞争激烈吗?” 王南沉默几秒,道:“还挺团结的。” 王大庆闻言一下有底了。 团结是表象,来源于公社领导们的要求,其实私底下各队伍竞争得厉害,冲突免不了。 他见李大夫把王南身上的伤口止住,加上有灵泉压阵,以王南体格可以撑得住,于是提出建议:“咱们去找你哥吧。” “好。”王南毫不犹豫同意。 “王南哥身上的伤口很容易撕裂,加上森林里毒虫之类的,要是引得伤口感染,事后……”李大夫不同意。 “进山打猎,这点伤口不算事。”王南也担心哥哥王北的安危,撑着身体站起来说道。 王南伤势确实有点重,动作迟缓,苍白的脸显露出吃力。 李大夫打住话,面色担心地看向王大庆,希望他能够改变主意,暂时别往深山走。 王大庆不语,目光看向枪声响起的地方,不管因为利益起冲突,还是其他的缘由,都需要过去瞧瞧,可把二人留下来又不放心。 一个受伤的和一个新兵蛋子,遇到狼群绝无生还可能。 “好吧,我来背王南哥吧。”李大夫是个聪明人,很快意识到王大庆心里的想法,于是妥协了。 王大庆目光转回:“你能自己走路不摔倒都阿弥陀佛保佑,还想着背人?” 李大夫脸色一下刷红,但面对事实也无法争辩。 “你们在这里别乱动,我去找找看有没有工具。”王大庆说着离开。 李大夫去搀扶王南。 王大庆走了几十米,找了个偏僻位置,把之前在供销社买的牛儿放出来。 灵泉空间特殊,才几天牛儿更加强壮,一出来就围着王大庆转悠蹦跶。 王大庆喂了一把苞米,而后拉着牛儿返回。 来到原地后,他笑道:“运气正好,遇到一头野牛。” 王南是个专业猎人,打一眼就认出来牛儿是家养的,跟王大庆还那么亲密,其他不言而喻了。 不过他满心都是哥哥王北的安危,所以也没细想。 李大夫可不懂那么多,扶着王南朝王大庆位置移动,欣喜道:“有牛驮着,王南哥就安全多了。” 随后,王大庆和李大夫一起,把王南扶上牛背。 “别乱蹦,要乖点。”王大庆又给牛一把苞米,语气温柔中夹着威严。 牛儿哞哞叫。 王大庆很满意,又吹口哨指挥两条猎犬拉好爬犁。 鹘鹰在天空盘旋,王大庆没有特意下指令。 队伍朝着枪声响起的地方出发。 走了大半小时,锯齿谷出口隐约在望。 空中的鹘鹰发出高亢唳鸣。 王大庆立马抓稳弓搭箭。 后方李大夫紧张贴着牛儿,再往后两头拉爬犁的猎犬躁动。 “你们别乱动,我先探探情况。”王大庆留下话,持弓移动。 牛背上。 王南的状态比刚才好了些,目光紧紧盯着王大庆背影。 “他……他,他是一名猎人?!” “我早说了,大庆……” 李大夫还没忘记进山前,王南兄弟二人轻视王大庆的事,把已知事一股脑搬出来。 李大夫的信息,有八成来源于陈倩,而陈倩是听马国宝说的,其中夸张失真颇为严重。 王南听得直皱眉,却也抓到几处关键,结合当前王大庆移动状态,大胆判断那头老虎不是捡的,随即心里波澜四起。 这头。 王大庆移动到谷口,找了棵树隐藏身形。 鹘鹰在探空盘旋,通过动作传递方向。 王大庆第一时间就发现,谷口之外偏东2点方向的荒地边缘有人影。 荒地右侧是积雪覆盖的白桦树林,北侧是锯齿山犹如被刀劈斩,几乎垂直落地的山壁,左侧则是另外一座山之间的峡谷。 峡谷最宽不足三米,地面都是大大小小趋近于圆形的石块,因为雪覆盖,看着像是大山浮出来的蛋。 “没有草、矮灌木生长……” 王大庆仔细观察了下峡谷两侧的土墙,目光一闪:“这是一条秋冬干枯,春夏雪融成水的季节性河流。” “什么河流?” 李大夫二人见他迟迟没动作,就移动过来。 王大庆有点吓到却也没责备,把发现转述了下。 王南坐在牛背上,看得更高,直勾勾望着荒地:“隔壁大队的郭叔?” 李大夫听出王南语气有疑惑,于是好心递上望远镜。 王南低头但没有接,看着王大庆背影道:“郭叔带的赶山队,去年成绩在大寨公社排名第二,收获中有一头棕熊。” 王大庆瞬间转头:“什么时候?” 王南被他目光吓了一跳,下意识避开:“新历12月20号。” “正好一个月前。” 王大庆心脏扑通跳,三个多小时前才在雪地发现棕熊脚印,所以枪声很大可能是熊出没引发的。 “熊冬眠期间可能会同在一片领地,几率虽然不高,但我想之前郭叔可能很大概率碰到了,今儿个熊的伙伴出来报复。” 王南坐在牛背上分析着,顿了下语气加重:“也可能是碰到我哥引走那批狼群!” 后半句话让王大庆冷静不少,他目光转向荒地边缘。 郭叔一群五个人,猎犬暂时只能看到六头。 此间几人聚在一起交谈,只有一个人手持猎枪警备,看来猎物大概率已走远了。 从表情入手,也不像是遇到棕熊,激动兴奋或者谨慎戒备。 王大庆颇感失落:“他们察觉我们到来,去打个招呼。” 至此刻,王大庆已成为队伍主导。 王南心里有抵触但不大,闻言拿出个哨子吹响。 哨子声音跟鸟叫比较相近。 王南控制二长一短的频率,吹完就停下。 那头郭叔也拿哨子吹响,声音一样,但频率是二长两短。 王南放下哨子道:“这是大寨猎人沟通手法,郭叔同意我们过去了。” 王大庆心里的失落感增强,毕竟真要有熊出没,对方决计不会同意他们过去,除非队伍被打散。 他收拾了下情绪,放下弓箭免得惹出误会,带头走出谷口。 王南坐在牛背上,李大夫紧跟在旁边。 两头猎犬拉着爬犁押后。 鹘鹰依旧在天空盘旋。 “这只傻鸟一直在周围盘旋。”郭叔队伍里有人仰头说道,“是想要截胡吗?” 第88章 我敢肯定他抓过老虎! 大寨公社失去传承,如今已没人训练猛禽作为打猎帮手,郭叔团队把天空的鹘鹰当成了野生的。 当有人喊出来,其他人也纷纷抬头。 有人提枪瞄准空中:“干脆干下来好了。” “是的。”其他人附和。 他们刚被一头争王失败的老狼戏耍,正一肚子气没处发。 在一群人议论中。 王大庆带头走过来。 郭叔皱眉:“这人你们见过吗?” 众人纷纷低头,打量了下王大庆后齐齐摇头:“没见过。” 郭叔眉宇间一紧,目光转向牛背上的王南,假笑道:“我进山才几天,你兄弟二人技术又提升,打猎还带牛儿了。” 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话里的敌意。 李大夫紧忙靠近王大庆后背:“他指定看出我们不是大寨公社的,这事让王南处理吧。” 王大庆颇感意外,近乎书呆子的李大夫,还有这等活络心思。 他当然也知道郭叔的意思,本就没打算出面,然而有人用枪指天空自己的“走地鸡”,那么就不能沉默了。 于是他吹了口哨。 鹘鹰从盘旋转为俯冲,转眼间落在他肩膀。 在众人包括王南惊愕中,他给了一块肉,手指往王南:“去找跟他长相一样的。” 鹘鹰不叼走肉,也不飞走。 这是在讨价还价。 王大庆眉宇一抖,无奈改拿出水壶,把灵泉倒进水壶盖递过去。 鹘鹰连盖子一起吞,脑袋晃了晃再吐出来。 王大庆伸手接过坠落的盖子,里面一滴水都没有了。 他拧上盖子,再把那块肉拿出来。 鹘鹰把肉叼嘴里,张开翅膀飞起。 郭叔团队里那个最早提枪瞄天空的队员,这时手勾动扳机。 王大庆发现后冷冷道:“活够了吗?” 四个字而已,却让在场的人感受到比寒风还冷冽。 那开枪的人动作僵住。 郭叔内心震惊,年纪看着不大,比自己煞气还重的从何而来。 莫不是从喜马拉雅南麓战场退下来的老兵? 一瞬间郭叔想了很多,嘴巴张合:“小同志厉害,这年头咱地区都没人懂得训海东青了呢。” 这话是在消解紧张气氛维护自己队员,也是询问王南关于王大庆的背景。 王南坐在牛背上,口吻虚弱道:“刚才遇到狼群,我哥为保护我吸引火力,郭叔有看到他吗?” 郭叔目光闪烁寒光。 王南不正面回答,那看来年轻人背景不简单,希望别是军转公,到地区乃至县里工作的人,耽误自己的计划。 “没见着。”郭叔面上维持着假笑,“不过刚才我们也遇到一头老狼王,太狡猾,从这边溜走了。” 郭叔手指了下刚才王大庆特别注意过的干枯河流。 “谢谢郭叔。”王南道谢后说道,“我很担心哥哥情况,就不打搅您了。” “那人……”有队员非要王南介绍王大庆。 郭叔已把王大庆当军区大佬转公的少爷不敢得罪,所以急忙用眼神制止。 队员收住嘴,郭叔就笑呵呵面向王南:“我们物资还足够,一起行动?” “谢谢郭叔,但暂时不需要。”王南说道。 郭叔有些不甘心,但也不好强制要帮忙。 王大庆抓住时机带头离开。 郭叔一行人就盯着他们热情相送。 等人一走远,一群人立马变色。 “那家伙是谁?我怎么感觉比咱们上月碰到的那头熊瞎子还凶狠。” “我敢肯定他抓过老虎!” “王家两兄弟已经够出色,给咱们很大压力,但比起那家伙差得远了呢。” 队员个个面色凝重。 当前地区有十五个县市区,下辖公社数百,就赶上打猎这方面的指标,大寨和其他两个公社并列第一。 作为去年公社团体成绩第二名,队员们都是前列猎人,专业性毋庸置疑,却感觉到压力,可想而知对王大庆有多忌惮。 郭叔不说话,望着王大庆离开的方向。 这一头。 李大夫偷偷吐气,而后小声道:“感觉那群人要吃了你一样。” 王大庆回头瞥了眼来路。 郭叔是外省人入赘大寨。 其老家在南方,早年间是当地打猎大户,规模一度占据周围几个省区头筹。 本人犯了错,在建国前被家族赶出来,那时已成年技术都学到手了。 他记得有看过一篇报道,郭叔单人单枪击杀一头熊王。 报道肯定夸大了,但毫无疑问藏拙了。 刚才若是他不出言警告朝空中指枪的队员,那郭叔很可能…… “王同志,你你……你会打猎对吧。”牛背上的王南目光没了之前的轻视,只有讶异和忌惮。 王大庆收回心思,道:“在城里跟邻居学了些把式,比起王南哥你们还差得远。” 王南苦笑:“不敢,跟你一比我就是孩童。” 王南虽然对郭叔背景了解没有王大庆多,但很清楚郭叔的实力。 从刚才郭叔的反应来看,心里颇为忌惮。 这事要是传出去,不知道要惊掉多少人下巴呢。 这时,他们前方断水河道边地势转为平缓。 王大庆也不商量,直接走过去进河道。 这片区域地面圆滑的小石块较少,更多是大块岩石,积雪到处是脚印。 王大庆一下就确定是狼脚印,仔细辨认后确定方向,站起来目光远眺:“一匹独狼和一群狼,相隔一个小时走过。” “郭叔隐瞒?”王南双眼爆射寒光。 “虽然不合适。”王大庆转头望着王南,“郭叔是不是邀请过你们加入队伍?” 王南错愕道:“你怎么知道?这事没第四个人知道呢。” 王大庆没说话。 前世他看过一则报道,正月十五,也就是十七天后,王家兄弟先后死在山里。 17年后一些偶然因素,才得知不是意外,而是郭叔下的手。 报道很详细,郭叔为了竞选公社副主任,成为民兵赶山队的领导,想在1974年拿下全公社打猎第一名,看中王家兄弟的能力。 没曾想王家兄弟拒绝,理由还是要争取当年度第一,郭叔因此痛下杀手后制造意外事件。 想到这,王大庆说道:“虽然没立场,但我还是想多嘴一句。” “我建议你们加入郭叔队伍。” “为什么?”王南追问。 “郭叔很厉害,跟他学习只有好处。” 王大庆承认的朋友就那么几个,王家兄弟不在内,提醒也算是仁至义尽。 说完把目光看向狼群离开的方位。 “这边狼群经常出没吗?” 第89章 山里找人很困难 狼群的领地范围,除非出现猎物不丰富的情况,否则通常依据种群数量,从几十到上百平方公里不等。 王大庆记得脚下这片区域不是狼群的领地,但担心记错,便专门询问。 牛背上,王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基本只有斗争失败的孤狼偶尔出现,特别是靠近秃子岭范围。” 王南转头看向来路。 正因为贴着秃子岭的锯齿山谷,以前没有出现过狼群,因此他们兄弟没有过多防备,才会被狼群突袭受伤。 “是人引过来的吗?”李大夫问道。 “不是。”王南摇头道,“大寨公社有明文规定,不能引大型动物靠近秃子岭,因为那里太靠近人类聚集地,普通人容易受伤。” “那为什么还会出现呢?” “大概率是熊、虎等大型野兽出没造成的区域混乱。” “噢,那就是熊了。”李大夫目光看向王大庆,“咱们之前不是发现熊脚印?” “找到狼就知道答案了。”王大庆迈步。 牛儿驮着王南跟上。 李大夫紧贴着牛。 两头猎犬拉着爬犁在最后压阵。 “之前你们带的猎犬呢?”李大夫询问。 王南面露尴尬,没有作声。 李大夫还想追问,王大庆回头瞟了眼将他按住。 毫无疑问,几头猎犬已经成了狼群的食物。 王家兄弟那么骄傲的人,对这个结果无法接受,继续追问无异于往人心窝扎刀。 随后,他带队沿着干枯且满是积雪的河道移动。 河道弯弯绕绕,他们也随着路径不断前行。 一个小时后,前方地势与出发时一模一样。 李大夫惊愕道:“我们、我们这是走回原地了?” “没迷路。”王大庆停下脚步观察四周,他们顺着河道,来到了锯齿谷另一处出口。 冷冽寒风呼呼刮着。 王大庆隐约闻到血腥味,他让李大夫二人呆在原地,从背包里抽出鹿骨刀,贴着河壁小心移动。 走了大概五十米,来到锯齿谷出口附近停下。 此时树林边,地上躺着两头只剩下骨头、沾着少许血肉的猎犬。 王大庆没多看,视线顺着积雪上的血迹延伸。 血迹尽头是一座山峰,和秃子岭、锯齿山形成三角之势,海拔超过三百米,山上少有植被,多是岩石。 看着当前没有危险,王大庆手指放进嘴里,模仿鸟类吹口哨。 哨声是古时猎人传下来的,属于基础沟通手段之一,三长一短的频率代表“没有危险”。 不多时,王南骑着牛带着李大夫与拉爬犁的猎犬赶到。 王南一看到雪地上躺着的两头猎犬,便嚎啕大哭,不顾身体伤势从牛背跌跌撞撞地爬下来扑过去。 王大庆拉住正想提醒他的李大夫:“猎犬是猎人的左膀右臂,在山里甚至比同伴还靠谱。” 李大夫明白,得让王南好好发泄一番免得憋出内伤,于是收住脚步,顺着王大庆的目光看到那座山,道:“这山很怪,看着像牛儿蹲在地上。” “不愧是学医的,眼光就是精准。”王大庆赞扬。 那座海拔不算高的山,叫野牛山,是大寨公社狩猎资源丰富的根源之一。 山体庞大,五座秃子岭绑一起都不够它一半,可以与当前民主屯划定的狩猎区域比肩。 如果从高空俯瞰,牛的形状更加显眼。 “那之前为什么没看到?如果一开始咱们就进野牛山,是不是就没有后面的事了?”李大夫听完王大庆的解释后继续问。 “角度问题。” 王大庆回答:“秃子岭和锯齿山形状怪异,导致周围地势也极为复杂。除了与野牛山之间的三角地带,其余都不好走,不是断裂峡谷就是绝崖峭壁,走进去迷路都是最轻的。” “也就是说锯齿山谷是最好走的?” “是的。” “那王北哥是进野牛山了吗?” “有这个概率。”王大庆回头看了眼来路。 依照手头信息推断,王北确实是引着一群怒火中烧的狼,绕着锯齿山另一面奔跑,也就是他们走过来的路线。 至于最终是跑进野牛山,还是进了锯齿山谷,亦或是登上了秃子岭,都有可能。 “这……”李大夫眉头紧皱。 王北又被一群狼盯上,工具遗失、猎犬全死,如果不尽快找到他,恐怕凶多吉少。 可野牛山、秃子岭与锯齿山谷面积都不小,一个人进去就像一颗小石子掉进鱼塘,找起来可不容易。 王大庆却面色淡定,并不是他一点都不在乎王北的性命,毕竟怎么说对方也是为报恩情才带他进山。 他仰头望向天空,道:“不必担心,走地鸡会帮我们锁定王北的方位。” 李大夫稍稍松了口气。 王大庆低头时,发现几十米外树林里有一只觅食的野山鸡,当机立断拉弓射箭。 “嗖。” 箭精准射中山鸡。 王大庆踩着积雪走过去回收箭和猎物,余光扫到树林里有一架翻倒的爬犁,周围物件散落一地。 他猜测是王家兄弟的,便喊王南过来查看。 王南止住哭声,起身走过来。 那爬犁确实是他们的,之前由两头猎犬拉着,后来狼群冲击时兄弟俩顾不上它。 “从那头到这边至少五里路……”王南担心哥哥,面色惨白,身体一阵摇晃。 王大庆喊李大夫和自己一起帮忙收拾地上物件,又把两头猎犬还给王南,自己的爬犁就用牛来拉。 王南看着满满一爬犁的猎物,再对比自己的空荡,想起进山前的轻视,一时间羞愧难当。 王大庆与李大夫本想安慰,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时,两头猎犬低频吠叫。 王大庆立刻把李大夫拉到自己身后,与王南站在一处,搭箭拉弓,目光如鹰眼扫视周围。 王南从刚收拾好的爬犁里摸出两个手榴弹,面色狰狞道:“指定是那几只畜生过来了,老子要把它炸成肉酱,为狗狗报仇雪恨!” 王大庆皱起眉头,王南因羞愧与愤怒,几乎丧失理智。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别说帮忙,搞不好还会拖后腿。 想了想,他无声地瞥了眼牛,暗示李大夫紧跟着牛行动。 那头牛是他从供销社买来的小牛犊,在空间中依靠特性养育,虽不能说是神牛,但差距也不大,真有危险驮着李大夫脱离也绰绰有余。 李大夫听出他的暗示,目光却放在王南身上,作为医生他更在意伤者的安危。 同时间。 两头猎犬的叫声越加急促,龇牙咧嘴,凶相毕露。 第90章 事实胜于雄辩 “来啊,畜生!” 王南因为自己的两头猎犬反应,手抓木柄手榴弹,引线随时要拉下投掷出去,嘴里嘶吼着。 王大庆眼皮翻上天,差点想一巴掌拍晕他。 正当他打算动手时,远处传来吠叫。 “阿花,是的,就是阿花的叫声!”王南眼神一下变得清澈,不管不顾地跑了出去。 两头猎犬“汪汪”叫着紧跟其后。 “王南哥……”李大夫着急想追上去。 王大庆伸手一把将他按住。 虚惊一场,来的不是狼群。 此时,秃子岭靠近峡谷一侧,王北手持56式步枪,肩上还挂着一把,谨慎地移动着,身边跟着一条浑身是血的猎犬。 猎犬身上的血,有一部分是狼血,刚才风刮着带过来,引发两头猎犬警觉。 王北发现弟弟,一改警惕,迈腿飞奔。 作为双胞胎从小形影不离,今儿个第一次经历生死离别,情绪反应汹涌。 兄弟二人抱在一起痛哭。 李大夫也红了眼,摘下眼镜抹着眼角。 王大庆仰头看着天空嘟囔:“那头走地鸡跑哪儿去了,吃了我的肉和泉水,结果什么忙也没帮上?” 话音刚落。 天空出现黑点,随之而来的是啼叫声。 “又是这头臭鸟。”王北推开弟弟,举枪瞄准天空。 “手下留情。”王大庆瞬间听出那是自己那只鹘鹰,赶忙出声打招呼。 “那不可能!”王北黑着脸上膛。 一个小时前,他靠着阿花猎犬当诱饵,把狼群引至峡谷附近,准备利用地势外加仅存的几个手榴弹把狼群干掉,结果一头海东青突然冒出,抓伤一只狼的眼睛,把火力给吸引走,导致他计划失败。 “哥,海东青是王大庆的……”王南赶紧伸手按住猎枪,快速解释分开后的经历。 王北听了一半,猛地转头看向王大庆。 他不相信一个身体单薄的城里人,能训练一只海东青,还能仅凭一把破弓箭,登秃子岭、进锯齿谷。 可当看到王大庆身后,牛儿拉着满满一爬犁的猎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这时,鹘鹰从天空飞落至王大庆肩膀啼叫。 王大庆听不懂鸟语,但能猜测是在邀功,于是给了一块肉奖励。 “要是没有王大庆同志,我已经……”王南继续讲述着。 王北朝着王大庆鞠了一躬:“谢谢你救了我们兄弟。” 王北从弟弟的话里听出关键信息。 狼群之所以出现,是因熊出没,若是按照计划引爆手榴弹,声音可能引来熊。 想猎杀一头熊,哪怕是郭叔带一群人都需要提前几天布置陷阱,如果他一人一犬碰上,那就是必死无疑。 “客气了。” 王大庆摆摆手,目光望向野牛山道:“机会难得,进野牛山干一笔大的吧。” 王北说道:“今儿损失不小,回家休整再来吧。” “那就难了。”王大庆摇摇头,直言郭叔已看到自己,以对方的心思,下次想再进大寨狩猎区就很难了。 虽然是双胞胎,但王北对人情世故更为熟练,一下想到很多,最终同意抓住机会进野牛山。 “接下来你二人配合我工作。” 王大庆真心想干票大的过个丰年,因此强横地要过主导权。 王北兄弟没意见。 随后,他们稍作休整后便朝野牛山行进。 走到山脚,王大庆手指牛儿的前蹄,跟肩膀上啄肉的鹘鹰说道:“山里有个跟小牛蹄一样的地方,你把猎物引到那边。” 王家兄弟愣住了。 王大庆从城里下乡才两个多月,怎么会熟悉野牛山? 另外,就没听过给鹘鹰发任务的,不是靠哨声和手势,而是直接用嘴说。 要知道猎犬是经过人类上万年筛选,才培育出能听懂人言的种类,就算如此,还得加上哨子辅助,其他动物想都不用想。 正因为如此,海东青才逐渐被猎人抛弃。 然而事实胜于雄辩。 鹘鹰得到两块肉的承诺,愉快地飞走了。 王家兄弟对视一眼,为之前的轻视而脸红。 “进山。”王大庆目送鹘鹰远去,带头登山。 野牛山资源丰富真不是说说的。 刚登山没几分钟,就出现了一只野兔。 王大庆用弓箭射击,轻松拿下。 随着队伍行进。 只要遇到猎物,王大庆就拉弓射击,爬犁上的猎物越积越多。 王北兄弟震惊不已,疑惑王大庆到底什么来头。 那弓箭是爷爷留下的,多年没保养,准头极差,说是玩具都不为过,主要就起到心理作用,可在王大庆手里却发挥得那么强悍? 不多时,队伍来到牛蹄谷一侧。 此时山谷内骚动不已。 三头雄性、长着獠牙、体型目测四百斤左右的野猪横冲直撞,周遭几头狼乱窜,一时间满地积雪、灰尘飞扬。 天空中,鹘鹰啼叫盘旋。 王大庆见状哭笑不得,这几天喂的都是泡过泉水的野猪肉,把鹘鹰喂上了瘾,竟然主动去找猎物。 边上。 王家兄弟目光冒火地望着狼:“畜生!” 王大庆目光转移。 他几乎可以肯定,狼群会出现在锯齿谷,是郭叔所为。 人祸居多。 不过这是大寨公社的内部矛盾,他没有立场多说什么。 只要今天把狼和野猪都拿下来,猎物足够丰富,想必兄弟两正月不进山,也能避开死亡结局,他也算是仁至义尽。 他扫视牛蹄谷,道:“鉴于手榴弹、子弹数量不足,你们各带猎犬在关键位置埋伏,我来负责猎杀,最终能留下多少算多少。” 兄弟俩原本想提出不同意见,可是听出王大庆那是命令口吻,只好把话吞了回去。 随后,一人一把枪带着一条猎犬离开。 王大庆转头安排李大夫看管两个爬犁和物资,牛儿和剩下一条猎犬也留下。 李大夫有自知之明,没有反对。 王大庆独自背着包,拿着弓箭沿着牛蹄谷峭壁下去,落地后用泡过灵泉的谷物,依照山谷地势散落。 “轰。” 爆炸声突然响起,火光与烟尘冲天而起。 “莽夫。”王大庆眼皮一翻。 他早知道那两个兄弟按耐不住对狼群的仇恨会冲动,才特意安排他们去不同位置埋伏,结果这才几分钟就开炸了。 还好他并未打算一网打尽狼群,毕竟有狼王带领的狼群,狡猾还会协作。 他按照计划把谷物撒好,登上峭壁藏在隐密处吹口哨。 天空中盘旋的鹘鹰,听到口哨声立刻改变飞行姿态,犹如一把利剑朝地面高速俯冲而下。 第91章 遭遇超大型狼群 山谷天空,鹘鹰俯冲而下,地面上年轻的狼飞奔。 “轰。” 一枚手榴弹引爆,雪花飞溅。 年轻的狼不幸被气浪掀翻,鹘鹰趁机滑翔,尖锐的爪子划破狼的身体表层,带起一串血珠子。 这头年轻的狼,是狼王派出来驱赶野猪的先锋大将,没料到接连遭遇“猎人”,自己反而成了猎物。 它吃痛发出一声凄厉嚎叫,传递给族群信息。 声音传出的同时,鹘鹰贴地飞行一段后极速上扬。 隐藏在暗处的狼群成员,都认出来这正是之前抓伤同伴的那头鸟。 群体躁动起来。 狼王打败年老狼王登位没多久,这还是它首次群体出征,若再遇挫败,威严受损,势必会被赶下王座。 因此在先锋传来求援嚎叫时,狼王果敢冲出暗处,跳上一块岩石仰头长嚎,下达攻击指令。 狼群接到命令后从各处纷纷出动。 与此同时。 埋伏在不同位置的王北、王南第一时间指挥各自的猎犬,并举枪上膛,瞄准狼王。 谷中猎物,也就是那三头野猪,在混乱中乱窜,逐渐被深处香味吸引,方向发生偏移。 随着与谷物的距离缩短,野猪逐渐丧失理智,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吃那香气十足的食物。 “砰砰。” 枪声接连响起,子弹击中岩石溅出火星。 狼王受惊跃下岩石,在同伴的声音引导下,朝王南所在方向奔袭,并召唤其他狼一起围猎。 山谷深处,一处距离地面几米高的峭壁隐蔽角落。 “难得一见。”王大庆将场中态势尽收眼底。 王家兄弟是合格的猎人,他没多加关注,只用口哨指挥鹘鹰在空中盘旋,一旦发现野猪有逃跑趋势,就尽量围堵;与此同时,他拉弓搭箭,凝神瞄准。 转眼间,一头野猪闯入射击范围。 王大庆先前撒谷物做诱饵,并利用数量设置陷阱,野猪停下的位置只有一处——谷物最多、泡泉水最久的那一堆。 这等于将移动靶换成了固定靶,从而弥补弓箭老化造成的杀伤力不足。 他将弓弦拉满,等野猪进入预定位置,低头吞谷物、警觉性最低时,果断射出。 “嗖。” 箭划破空气,准确射入野猪两眼之间靠上的部位。 那里正是野猪的致命弱点之一。 箭有三分之一长度扎进头骨,直接湮灭了生机,甚至野猪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天空中盘旋的鹘鹰再次啼叫,传递出新情报,又有一头野猪靠近。 稍作调整,王大庆肉眼也捕捉到目标,迅速取箭搭弓。 此时野猪两侧灰色身影在雪地里狂奔。 紧接着,一颗子弹先发制人,击中野猪左后腿上方部位。 野猪痛苦嚎叫一声,竟蹦起一米多高。 灰色身影正是狼! 在那一刻错开路线,向山谷边缘分头飞奔。 “好畜生!”王北怒声道,“竟然利用我的猎物!” 王大庆摇了摇头。 这些狼显然不是第一次和大寨公社的猎人交手,早就学会了对策,明显是在试图消耗人类的子弹。 不过对他来说已不重要。 他将全部注意力放在那头中弹的野猪上。 子弹虽击中弱点,却未能致命,反而激起野猪的狂暴,甚至出现压制灵泉效果的迹象。 这出乎他的预料。 但王大庆不慌。 正因为弓箭老化,攻击力减弱,他才布置陷阱变移动靶为固定靶。而当前野猪中弹位置恰是要害。 他再次拉紧弓弦,箭头瞄准。 “嗖。” 箭精准射中野猪中弹之处,箭头直接穿透其后腿。 野猪痛苦嚎叫声回荡在整个山谷。 山谷安全地带。 李大夫守在牛儿身边,用望远镜观察,见状直呼:“大庆这家伙的应变能力也太强了,换成我早就气疯了……” 脱离医生与伤者的身份视角,李大夫对王家兄弟怨气不小,嘴皮子比民主屯的大娘还碎。 就在这时,第三头野猪因狼群突然闯入视线而惊吓,应激反应之下完全狂暴,竟不顾诱饵,朝一头狼突刺而去。 那头狼,正是狼王。 王北见状,从藏身处冲出,扛枪迎上,枪口已装上尖刀。 他的猎犬从其他方向也奔来汇合。 鹘鹰第一时间俯冲而下。 王大庆所在的高度,刚好俯瞰全局,这一刻只觉无语。 他手中就剩下一支箭,面对如此混战,连顶尖猎人都要干瞪眼。 “暂时不管了。” 王大庆将箭头瞄准另一头野猪。 那野猪虽然后腿中箭,仍靠着顽强生命力强撑前行,只是速度变慢。 “嗖。” 箭再次精准命中,直插野猪心脏。 野猪奔行数十米后速度减缓,最终倒地抽搐。 不放血,猪肉会快速腐败,口感也会变差。 眼见两头野猪还留有一口气,必须尽快放血才行。 王大庆收起弓,跳出藏身处,快步移动,用鹿皮刀进行放血。 他从背包中取出钢盆接血。 这操作只有山谷上方的李大夫看到。 由于背包随着操作而干瘪,李大夫也没生疑,反而打算下去帮忙。 王大庆心生警觉,出声喊道:“看好牛和爬犁上的猎物,别乱动。” 声音一出,李大夫果然打消念头。 王大庆随后重复手法,为另一头野猪放血,背包这回彻底干瘪。 正当他想为自己伪装高明而鼓掌时,忽然想起——演得太过了,若再想靠背包取出猎枪,事后可就难圆其说。 好在那三支箭还都能回收。 他让猪血继续滴入盆中,自己则将注意力投向混战处。 此时野猪眼睛通红,对准狼王猛刺。 王北扛着尖刀步枪带猎犬奋力追赶。 狼王奔跑速度忽快忽慢,分明是在引诱。 半空中鹘鹰盘旋骚扰各方。 “有点不对劲。”王大庆眯起眼。 一支正常狼群个体在6至10只,冬季食物稀少才会扩编,但超过15只属罕见,尤其是东北灰狼。 当前狼王的战术,明显是围歼猎物的套路。 围歼在狼群中不稀奇,可当前敌人有野猪、猛禽、人类三方,狼的数量显然不够支撑。 那到底谁才是猎物? “轰。” 又一声爆炸响起。 王大庆目光一凛。 爆炸点距离约五十米,位于山谷右侧。 他凝神望去,那一带灌木丛多,石林密布,是极佳的猎人藏身地带。 “看来没错了。”王大庆脸色凝重,“我们遇到的,是一支超大型狼群,规模不少于二十五只……” 第92章 别愣着,被包围就没机会了 王大庆推断超大型狼群是想针对棕熊,正好被他们撞见了。 狼王现在的想法,肯定是吃些小猎物垫下肚子,再去杀更强的棕熊。 “王北、王南……” 王大庆迅速把推论转述给兄弟俩。 超大型狼群可不是好对付的,即便大寨公社最强赶山队,没有充足准备,也不敢硬碰硬。 王家兄弟还不想死,闻言立马放下对狼的仇恨朝王大庆汇合。 王大庆吹口哨,引导鹘鹰飞去山谷右侧侦查。 鹘鹰立即改变方向飞走。 王家兄弟一来到王大庆附近,告知身上的手榴弹已用光,子弹也所剩不多,询问如何应对当前局面。 王大庆瞟了眼远处吊着野猪的狼王:“走。” “走得了吗?”王北皱眉道。 王大庆不解释,转头朝山谷上方:“老李上牛背抓稳了。” 李大夫无条件执行,十几秒后回话:“好了。” 王大庆在确定没问题后,手指伸进嘴里吹口哨。 哨声响起,牛的眼睛猛地出现变化,拖着一爬犁猎物撒开蹄子狂奔,掀起漫天飞雪。 牛背上李大夫趴着,双手死死抓住牛角才没有被甩飞摔死。 山谷地面。 王家兄弟看得眼睛发直。 王大庆的牛难道是斗牛场买来的,否则能凶成这样? 王大庆默默回收陷阱绳索,而后从背包里拿出两枚手榴弹。 手榴弹是那天遇到鹘鹰,从走私犯手中收获的福利。 王家兄弟没有怀疑,各拿走一个。 随后,王大庆又给每人10发子弹。 56式半自动步枪弹夹容量正好10发。 当然了,面对超过25只狼的超大型狼群,这点子弹显然是不够的。 好在他们不是要硬干,子弹更多是辅助。 王家兄弟装好子弹,把自己的爬犁让两头猎犬拉着,重伤的那头就躺爬犁上。 随后,王大庆把其中一头野猪,包括放血钢盆分给兄弟俩。 “这……” 兄弟俩可没忘记今天进山的目标,是为了帮大嫂还恩情,所以不接受野猪。 “整个正月你们都别进山,毕竟狼很记仇。”王大庆拿狼当借口,尽量避免兄弟被郭叔坑死。 兄弟俩不知道真正原因,但明白狼群是记仇的,所以重重点头,末了还是继续拒绝带走野猪。 “别娘们唧唧的,不要逗留,尽快出山。”王大庆冷哼道。 牛拉着人和货到来。 李大夫五脏六腑都癫乱,牛一停下张嘴狂吐。 王大庆上前递上装着灵泉的水壶,给李大夫缓和,把另外一头野猪丢上爬犁,走到牛身边:“我要把狼群引到我们民主屯,改善狩猎资源。” “不行!”兄弟俩头皮发麻,异口同声。 “由不得你们反对。”王大庆翻上牛背。 “不是,我们不是那意思。” 王北着急解释,带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还敢面对超大型狼群,跟送死没区别。 王大庆拍拍牛臀:“牛儿朝老鹰方向走。” “王大庆!”兄弟俩爆喝。 “不想死就听话。”王大庆回头目露精光。 兄弟俩感觉被猛兽盯上,身体不由得抖了下,明白王大庆实力比预估的还强。 可是…… 兄弟俩羞愤难安。 报恩不成反被赠猎物,还要对方吸引火力给他们制造生机,还有什么资格当猎人? 就在这空挡。 王大庆已进入狼王视野。 动物对危险感知比人类强很多,狼王眼睛明显变化,躲避野猪突刺时嚎叫通知狼兵调整战斗策略。 “别愣着,被包围就没机会了。”王大庆喊道。 兄弟俩红着眼跪地磕头:“从今往后您就是我大哥。” “活过正月再说。”王大庆回应很冷淡。 虽然他出现了,但没有改变郭叔对升职当领导的渴望,兄弟俩如果还头铁,依旧是死局。 言尽于此,多说无用。 王大庆把目光转向狼王。 此时狼王引诱野猪,先一步冲入山谷右侧地带。 天空中鹘鹰啼叫传递信息。 王大庆读出来猎物比预想的还多些,低头寻思着要不要把状态不佳的李大夫敲晕,转念一想放弃了。 毕竟被狼群围攻机会难得,搞不好能彻底让李大夫自信起来。 转眼间,牛踏进山谷右侧。 王大庆吹口哨引导鹘鹰降低高度至几米高。 随后看了下山路,再确定王家兄弟已看不到,才从空间里取出手榴弹,用嘴咬掉引信,以鹘鹰飞行方向为坐标抛出去。 ‘砰。’ 手榴弹飞出十多米落地引爆,狼的惨叫声随即响起。 嗷嗷…… 数十道狼嚎紧随而至。 王大庆不知道手榴弹炸了几头狼,只是确定吸引火力目标达成。 当前没有外人看到,他可没什么忌惮,为了不让牛儿负担过重,干脆把爬犁连带野味全收进空间。 “我可不是冒死给你们制造生机,而是……” 王大庆说着手一摆,猎枪凭空出现。 不说之前给鹘鹰前任主人收尸得到的子弹,下乡前在城里就买了不少子弹,空间里存货可不少。 只要舍得放开手脚,到时光是狼皮就远比一头野猪值钱,更别提还有血肉骨等可入药的部位。 这才是王大庆冒险的真正缘由。 正好路过爆炸地方,王大庆下去把炸伤跑不动的狼收进空间,上牛背后指挥牛继续移动。 牛不急不缓地走着。 石林中狼王避开突刺野猪,边跑边指挥狼群行动。 王大庆不管狼群动态,在鹘鹰引导下举枪盲射。 子弹精准打中一头狼。 狼群从未碰到过,骑着牛指挥空中猛禽的猎人,一时间乱了方寸。 狼王第一时间嚎叫调整攻击方式。 然而做什么都没用。 有灵泉加持过的鹘鹰,智慧大大超过同类,凭借飞行优势成为王大庆的天眼。 狼群态势都被王大庆精准掌握,他稳坐牛背上只管盲射。 若说王大庆唯一的疏漏点,就是李大夫扛不住,晕死过去了。 转眼间,王大庆收获十头灰狼,也来到石林中心点。 鹘鹰改变姿态绕点盘旋。 王大庆见状命令牛停下。 环顾周围,石头密麻,犹如削尖的刀剑组成方阵。 “我是被包围了吗?” 王大庆双眼闪烁精光。 狼确实是会协作杀猎物的动物,但能做到眼前的程度,恐怕是有猎人训练过个体。 顺着思路,他推演这处地方是狼群选择猎杀棕熊的地方,而今改成围杀他这个意外。 随后他大胆结合前世九十年代看过的王家兄弟死亡真相报道,锁定训狼的人。 郭叔! 第93章 震慑狼王,收为己用 “郭叔训练野狼,肯定是为了猎熊,搞死王北兄弟只是顺带的……” 王大庆根据手头信息一路推演。 今日如果把那头训练过的野狼干掉,是否就能避免王家双胞胎的死亡? 双胞胎不死,以后他就能有机会临时加入狩猎,进而获得比在民主屯打猎还高的收益。 有了更多收益换到的钱,就能给灵泉空间升级,开启更多功能。 等过几年改革开放,就能有足够的资本创业,并在最短时间内赚到一个“小目标”。 “是哪头狼被训练过呢?”王大庆继续思考着。 他忽然想起来郭叔团队遇到一头老狼王的事。 老狼王被取代,一般是年老体衰打不过新狼,而双胞胎又明确说过,秃子岭周围的常规路径从不出现狼。 既然出现了,那是否意味着他当前所遇到的狼群,是那头老狼王原本的团队? “被取代的新狼王就是被训练过的,老狼王因此记恨,尾随郭叔团队,进而来到秃子岭!” 王大庆把所有信息串联起来,锁定了目标。 又一番梳理后,他吹口哨外加喊话,指挥鹘鹰找出狼王的位置。 鹘鹰被专业猎人用古法训练过,最近又把灵泉当开水喝,智慧早就被激发了。 不用王大庆多说,它立即改变飞行状态。 转眼间,鹘鹰就在一个区域小范围盘旋。 地上的狼王不清楚鹘鹰的目的,但猛禽的威慑本能让它本能忌惮,立即跑了起来。 鹘鹰紧追不放。 这些都是王大庆推导的,他随即持枪,赶牛追击。 至于周围石林埋伏的狼,他根本没去理会。 嗷呜…… 狼王发出长而悠长的嚎叫。 “哦吼,这是摆脱不了我的走地鸡,要招呼小兵来协助了吗?” 王大庆一边观察一边猜测。 他骑的牛是最早跟着他的,喝的灵泉比鹘鹰还多得多,自然也不是普通牛。 听到他的话,牛仿佛背上根本没有驮着250斤重的人,目光紧盯着鹘鹰方向,蹄子飞快地踏着,在岩石之间穿梭如风。 不多时,猎人与狼王的距离已拉近至五十米。 虽然有岩石遮挡,但双方依然能隐约看清对方的身影。 狼王的嚎叫频率开始变化。 “恐怕是察觉到走地鸡和我是一伙的,打算让小兵围攻我。”王大庆继续推演。 话音刚落,他余光就扫到右侧出现一道灰影。 哪怕被人类训练过,动物终归还是动物。 周围的岩石都被积雪覆盖,那抹移动的灰影,在黑夜中如同灯光般醒目。 王大庆举枪就射。 子弹是否打中灰影,他根本没管,任由牛继续驮着他朝狼王方向移动。 ‘砰砰。’ 一个弹夹打空,双方距离不到20米。 王大庆命令牛放慢速度,冷漠地举着枪瞄准,随后尝试吹响指挥猎犬的口哨。 狼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确认目标。”王大庆果断勾动扳机。 天空中的鹘鹰发出一声凄厉的啼叫。 王大庆知道周围都是狼,于是空出一只手从空间中取出一枚手榴弹,嘴巴咬掉引信,随手往身后一抛。 他随即继续吹指挥猎犬的口哨。 ‘轰。’ 手榴弹爆炸的气浪翻滚开来。 狼的惨叫声隐隐约约地传来。 狼王突然改变姿态,像一条猎犬般坐下吐舌头,目光也变得清澈。 王大庆见状果断放弃猎杀,左手突兀地出现一块泡过灵泉的野猪肉,抛向狼王。 狼王跳起来,一口咬住。 王大庆借此机会转头,看向手榴弹爆炸处。 “合着就没炸到?那刚才听见几只狼惨叫难道是错觉?” 王大庆没看到狼的尸体,摇摇头将视线转回。 狼王叼着肉朝他走了过来。 来到近前。 狼王再次坐下。 因为野猪肉上沾的灵泉味道太诱人,狼王舍不得放下。 王大庆不以为意,从牛背上跃下,轻轻碰了碰狼头。 狼王随即消失在原地,几秒后又重新出现,眼中多了一丝敬畏。 “好狗。” 王大庆知道狼王彻底被震慑住,便放下枪,摸了摸狼头,随后扫了眼四周。 考虑到刚刚收服就让它杀同伴有点不道德,于是他下令让狼王驱散狼群。 狼王囫囵吞下口中的肉,抬起脖子“呜呜”叫了两声。 顷刻间,周围不断响起回应的狼嚎。 王大庆仔细聆听,嘴角猛地一抽,算上他先前猎杀并收进空间的10只,这整个群体竟然超过了40头。 难怪上一世双胞胎会被坑杀,这种群体数量在东北灰狼中也是极为罕见的存在。 他庆幸中途及时改变了目标,转为锁定狼王而非硬拼。 否则带着李大夫,又不能躲进空间的情况下,哪怕最后没死,也得付出不小代价。 为防狼王诈降,他吹口哨指挥鹘鹰巡视并汇报狼群动态。 鹘鹰飞了一圈,最后以温和的啼叫回应。 王大庆知道狼群确实退走,便重新跳上牛背,招呼狼王跟上。 考虑到郭叔心思太毒,为了避免被他察觉自己涉入过深,王大庆没有回大寨,而是冒险横穿山区,回到民主屯。 可能是因为棕熊出没影响,一路上除了偶尔遇到几只小动物,并未再遇上大型猛兽,其中一小部分进了狼王的肚子,其余则被王大庆收进空间。 傍晚时分,终于安全抵达民主屯。 李大夫仍昏迷未醒,王大庆把人背进炕房放下。 随后他把野猪、梅花鹿、野兔等今日的所有收获全都取出来,堆在院子里。 牛、鹰、狼则收进了空间。 这时,马国宝本以为王大庆今晚不会回来,便自带晚饭守房子,身穿鼓鼓囊囊的棉服,推门而入,一看到王大庆在院子,顿时大为吃惊:“哥?我没看错吧。” 紧接着,他看到堆成小山的猎物,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大庆……”李大夫醒来,走出屋子,“我们在哪儿?” “老李,你咋在我哥家?陈倩到处找你都快急疯了。” “我跟大庆去大寨公社……” “哥,你不讲义气。”马国宝听李大夫刚说一半,顿时心态不平,直跺脚。 “人家是医生。”王大庆轻飘飘一句话,立马把马国宝的话噎了回去。 随后他拿起鹿骨刀,从野猪下手。 “你去招呼一下屯里看看有没有人需要肉的,连皮带骨两毛钱一斤。” “哥没发烧吧?”马国宝伸手要摸他额头,“供销社收购价都超过三毛了。” 王大庆抽空抬头瞪了他一眼:“过两天就是除夕,半卖半送让大伙过个好年,不好吗?” “哥乃真英雄。”马国宝竖起大拇指。 王大庆见李大夫动手要帮忙,连忙制止:“你的手是用来治病的,不能沾这些荤腥。” “都是动刀,就当练手。”李大夫搬出理由。 王大庆一想,觉得也有道理,便将手里的锋利鹿骨刀递给他,自己改用柴刀。 “哥,那我去通知大伙咯?”马国宝问。 “去吧。”王大庆点头。 马国宝把怀里晚饭放进屋后,拿着一个大脸盆,开心地蹦跳着跑了出去。 王大庆知道他这是要去敲锣打鼓,虽然心里清楚会很吵,但也没阻止。 第94章 知青点的知青全来了 “老李……” 马国宝还是很讲义气,第一时间就跑去知青点通知陈倩。 陈倩人还没到,声音先到,语气里全是焦急。 一进院子,看到李大夫正拿着刀处理野兔,顿时大惊失色,快步上前伸手要抢刀,嘴里急道:“你可是医生,怎么能干这脏活?还是我来吧。” “你别动。”李大夫用胳膊肘挡住她。 刀刃无情,陈倩不敢强抢,只能将目光转向一旁正在处理野猪肉的王大庆,语气焦急地求助。 “庆哥,劝劝老李,他手要是被刀刮了或者出了事,可影响屯里人的健康保障啊……” “民主屯三个诊所里,就属他经验最少,就让他动动刀混点经验。”王大庆头也不抬地说道。 陈倩还想再劝,张红梅气喘吁吁地踏进院子。 两人是同时收到王大庆回来消息的。 只是张红梅身体弱,跑不过陈倩。 此时李大夫正好站在大门前,被屋内油灯照得通明。 张红梅第一眼看到他,惊讶地喘着气道:“李……李大夫不晕血了?” 陈倩也刚意识到这点,惊得瞪大了眼睛:“还真是啊。” “托大庆的福,我现在能忍住不昏了。”李大夫咬着牙笑着答。 两位姑娘闻言,看着李大夫手和嘴都还在抖。 李大夫晕血这事,全屯的人都知道,一般流血事件他从不敢上,现在能做到这个地步,两人心里都暗暗祈祷他日后能彻底克服,那民主屯的乡亲们可就有福了。 张红梅目光落到王大庆身上,说道:“今天收获不错呢。” “那可是狩猎资源在整个地区都排得上号的大寨公社,这都算少的了。”王大庆随口说道。 张红梅撸起袖子上前帮忙,笑道:“没有吧,我听说大寨那边赶山队进山,也不是每次都有收获的。” “没错。”陈倩也下场帮忙,“屯里赶山队就没少议论这事,我打听了不少消息呢。” 就在这时。 大队书记陈豪快步走进院子:“大庆啊,小马说你打算一斤肉二毛钱卖给屯里大伙,是真的吗?” “二毛?!”陈倩惊叫出声。 张红梅也震惊地看着王大庆。 要知道屯里的供销社收购价都在三毛以上,卖的时候平均能超过七毛,买肉时还得看售货员那张死人脸。王大庆竟打算只收两毛一斤,这不是明摆着做冤大头吗? “大庆说了,让利给大伙过个好年。”李大夫一改平时的沉默,主动开口解释,他内心早已对王大庆佩服得五体投地。 陈豪同样惊讶李大夫居然不晕血了,但身为大队书记,更关心村民福利,小心翼翼地再次确认王大庆是否真的按两毛一斤卖肉。 王大庆点头给予肯定答复。 陈豪也不再废话,立刻转身离开。 大家都知道他是要去广播通知,就没再追问,埋头干活。 与此同时,马国宝在屯里四处敲着脸盆传话。 由于这个价格实在太离谱,很多村民一开始都不敢信,直到广播里响起陈豪的声音,才纷纷拿着大盆小盆往王大庆家狂奔。 王大庆家附近的邻居,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我要五十斤!”斜对面的胖大娘第一个冲着门口大喊。 王大庆安排两位女同志负责销售收钱。 因为这位胖大娘以前嘴上没少刻薄张红梅,陈倩顿时抓住机会,叉腰冷声道:“不卖。” “这是人家王知青的家,轮得到你个外人做主?!”胖大娘毫不示弱。 陈倩高声尖叫:“哎呀~就我这小脾气……” “咱们别给王知青招黑,毕竟他都买房了,以后还得常住。”张红梅赶紧小声提醒。 陈倩这才勉强收起脾气。 这时,越来越多的人挤进院子。陈倩按照王大庆的安排,宣布:每人限购三斤。 每人,不是每户。 这个时代哪家不是人丁兴旺?所以大伙都没意见,但生怕买不到,纷纷往前挤。 “有序排队,不然取消资格。”陈豪早就预料到情况,在广播里发出警告。 大队书记的威严还是在的,村民们很快自觉地排好了队。 陈倩负责分肉对接村民,而性格内向的张红梅则负责收钱。 “大庆,能否打个商量?”一个老奶奶忽然在王大庆背后怯怯问道。 王大庆停下手,抬起头看去。 老奶奶叫阿琴,丈夫、两个儿子和儿媳,全都上过战场,不是战死就是干后勤殉职,最终只留下她和一个有些痴傻的孙子相依为命。 公社和大队平时都会照顾他们祖孙俩,但没有劳动力,日子终究不好过。 王大庆不等她开口,直接抓起一只活山鸡、五斤肥瘦相间的野猪肉和一块猪肝丢进脸盆:“我经常外出,家里没人老是放不下心,过完年能让阿呆来我这边干活不?就按照每人每天劳动工分结算。” 原本吵吵闹闹的院子,顿时鸦雀无声。 王大庆这人,一天不是捡到老虎就是打到野猪,给他干活还怕没肉吃?何况还结工资。 要不是阿琴奶奶家四个烈士的身份镇着,估计很多人早抢着开口要干活了。 阿琴奶奶满脸不可置信。 她七十岁的人了,还看不出王大庆纯粹是想帮他们家,特意找了个借口? 一时间,老眼泛红,话都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天气冷,您别感冒了,赶紧回去吧。盆子等阿呆有空送回来就行。”王大庆把一盆肉塞进她手里,“这些就算我预付的。” “谢……谢谢……”阿琴奶奶终于哽咽出声,忍不住哭了出来。 不少感性一点的村民也跟着擦眼泪。 大多数人见状,也都不好意思再去跟陈倩挑三拣四,要求特定部位的肉了,纷纷表示只要是肉就行。 王大庆再次劝阿琴奶奶赶紧回去。 阿琴奶奶抱着肉和山鸡,一步三回头,缓缓离开了院子。 不多时,前来买肉的人越聚越多,把本来还算宽敞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后来都挤不进来。 知青点的知青们也来了。 有人爬上墙头大喊:“王大庆,咱们都是知青,你是不是该多照顾一下?” “就是说啊,咱们知青下乡日子多难,你也是知道的吧。” “……” 有人带头,其他知青纷纷起哄。 脾气不好的村民当场就炸了,猛敲脸盆怒吼:“难道我们没劳动,日子就好过吗?” “对!你们当中好些人懒得出奇,还有几个脸皮厚的整天动手动脚骚扰村里姑娘!” “……” 其他村民一哄而上。 哪怕知青点的知青全来了,也敌不过村民数量,话音很快被淹没了。 陈倩想维持秩序,可现场根本没人听她的,气得直跺脚:“早知道就把肉交给大队处理了,这要真打起来,把庆哥家院墙推倒了可咋整?” “倩倩,别乱说话。” 张红梅怕她一语成谶,赶紧劝阻,随后望向仍埋头干活的王大庆:“你不打算出面说两句?” 第95章 给陈倩道歉 院子闹哄哄。 王大庆低着头拿刀砍猪肉,仿佛这些事跟自己毫无关系。 张红梅以为自己声音太小,于是又问了一遍。 “我听到了。”王大庆淡淡地说道。 “那咋不出面喊一喊。”陈倩皱眉转头,“乱哄哄的,连肉都没法卖了。” 王大庆依旧头也不抬:“不觉得挺热闹的吗?” 此话一出,连一向沉默的李大夫都忍不住额角冒汗。 这哪是“热闹”?怕不是要打出血来了。 “哥,咱能不能正常点?”陈倩无奈说道。 王大庆叹了口气:“你要实在听不下去,那就提个价呗。” “对啊。”陈倩眼前一亮,当即拍手叫好,“供销社就算有肉也得凭肉票,我们这只收钱,甚至等价粮食都能换到肉。多少年没碰到这种好事了,只要我开口,就能轻松镇住场面。” 张红梅和李大夫听了,纷纷点头,感慨王大庆表面云淡风轻,原来心里早有筹码。 “听好了……”陈倩面向喧闹的人群,叉腰大喊。 村民们一听肉价要涨到五毛,立刻停止争吵,乖乖排好队。 陈倩还是担心围墙被人群撞坏,于是安排大家到院外排队。 院外虽然是土路,但足有六米宽,排几列也不成问题。 村民们立刻退到外面,规规矩矩排成两排。 知青们想趁乱挤进前排,却被村民们默契地怼了回去。 知青们脸色难看,怒气冲冲。 众所周知,王大庆一向不爱理会知青们,甚至有些厌恶,他们都怕自己买不到肉。 “你个傻子不配吃肉,赶紧滚。” 林栋见阿呆从后头顶了自己一下,怒火瞬间转移,转头就想动手。 阿呆手里端着一个钢盆,里面装的是酸菜,是奶奶让他送来还礼的。 虽然脑子不灵光,但阿呆本能地后退避开。 站在他后面的男知青是林栋的好兄弟,见状故意伸手一推。 阿呆措手不及,跌跌撞撞往前扑。 林栋反应极快,一个闪身避开。 阿呆没站稳,双膝跪在雪地里,手里的钢盆也护不住,哗啦一下全翻了,家里仅剩的那点酸菜洒得满地都是。 “奶奶说是送给大庆哥哥的,不能掉地上弄脏……呜呜,怎么办……”阿呆顿时大哭,满脸委屈。 边上的村民们想帮忙,可一想到自己若离开队伍,就得打回后面去,等轮到时怕是就没肉了。况且,过两天就是除夕,供销社的肉不但紧缺,还比平日贵上好几倍。 “傻子。”男知青冷笑着吐出两个字。 林栋更是抬起脚,作势要踩。 十三岁的阿呆,虽然智商只有八岁,但知道吃的是命,连忙扑倒在地,用身体护住酸菜。 “就知道你个傻子会这么做,但不重要,揍一顿也就是了。”林栋冷漠地说道,一副要把怨气发泄在阿呆身上的架势。 这边,提着肉出来的陈倩刚好看到,怒吼一声:“你敢!” 陈倩并不知道地上趴着的是阿呆,只是单纯看不惯林栋欺负弱小。 “你个破鞋,靠着勾搭李曜那个晕血废物才能吃上几口肉,就真当自己是人物了,还敢对老子吆喝?”林栋头也不回地冷嘲。 陈倩把手里的肉交给排队的村民,咬着牙走过来:“有种你再说一遍。” “破鞋、破鞋,陈倩就是只破鞋……”林栋嘴里不断冒出侮辱的词。 陈倩脸色铁青。 林栋的同伴这时也走上来,面对陈倩:“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你。” 这男知青人高马大,能有陈倩两个重,力气更是几倍,真打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同时,周围的村民纷纷出言指责。 可在这些知青眼里,村民们根本不配称人,跟野人差不多,立马嘴里骂骂咧咧,侮辱性词汇一套套的。 林栋的脚继续往阿呆背上踩去。 ‘砰。’ 枪声骤然响起。 全场瞬间寂静无声。 林栋那条抬起的腿,小腿上瞬间渗出血来。 一两秒后,疼痛袭来,他“啊”的一声坐在地上惨叫连连。 “把脚移开,不然我就开枪。”一道比寒风还冷的声音从上方响起。 众人这才看见开枪的人。 王大庆不知何时站在院墙上,右手持枪,枪口还冒着淡淡白烟。 “你他妈敢……”男知青咬牙握拳,话没说完。 ‘砰。’ 王大庆再度扣动扳机。 子弹飞得比声音还快,从男知青右脸颊擦过,带出一蓬血溅进雪地。 “嘴巴真臭。”王大庆双眼寒如寒霜,“倩倩学习成绩再差,也比你个社会渣滓强一万倍。” 陈倩原本心里还觉得王大庆出手干脆利落,现在听他这话,脸一下拉得比驴还长,憋屈得不行。 王大庆从院墙上轻巧跳下,走了几步来到男知青面前,左手扬起,一巴掌扇了过去。 男知青反应不及,‘啪’的一声,左脸被打得歪掉,嘴角流血。 众人惊骇不已。 都知道王大庆打猎本事强,是这两月的劳动标兵,但真没想到他这么凶。 更让人惊讶的是,这男知青是刚下乡的,据说参加过打和南亚阿三的边境保卫战,王大庆居然敢下重手,而且对方在屯里还有些背景。 男知青自己也懵了,嘴歪着说不出话,只能举拳头。 王大庆用土铳顶着他额头:“给陈倩道歉。” 拳头再硬,也硬不过土铳。 男知青僵住。 “庆哥,咱把人嘴巴打歪了,他说不了话。”陈倩苦笑一声提醒。 周围人也都默默点头。 “那就等回头再道歉!”王大庆收起枪转过身。 男知青趁机抬脚。 大伙想提醒却来不及。 ‘砰。’ 子弹声再次响起。 男知青感觉裤裆一凉。 差一点,老任家就绝后了。 毫无疑问,开枪的还是王大庆。 其实他故意露出破绽。 这个男知青叫任冲昊,哪是什么退伍军人,前世他就是个混混,仗势欺人。 前世,阿呆就是被这人活活虐待死的,陈倩也遭了他的毒手。若不是大队书记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这一次,王大庆特意下狠手,要让任冲昊明白,有他在,这些人谁都别想再重演悲剧。 他冷冷瞟了眼任冲昊的裤裆,吹了口枪口的热气。 任冲昊眼中满是恐惧,顾不上嘴巴歪着流血,赶紧用手捂住裆部。 王大庆冷哼一声,转身走过去,左手拎起地上惨叫的林栋扔到一边。 随后在阿呆面前蹲下,语气温柔:“阿呆,把酸菜捡起来,哥哥炖猪肉给你吃。” 阿呆第一次与王大庆这么近距离接触,记着奶奶的叮嘱没有胆怯,抬起头泪眼模糊:“脏了。” “不碍事,洗洗照样能吃。”王大庆咧嘴一笑。 雪地有月光,光线比夕阳还清亮。 阿呆看清了王大庆的笑容,一时间呆住:“叔叔?” 阿呆是受刺激后智力停滞,之前的记忆却清晰得很。 此刻王大庆的笑容,和他记忆中那个最疼他的叔叔一模一样。 “是谁开枪?!”狮吼般的声音从知青点方向轰然传来。 第96章 我什么时候有个缺德表弟啊! 村民们听到大吼,纷纷回头张望。 只见供销社主任带着两个仓管快步赶来,神情急迫。 众人心中一紧,都为王大庆暗自担忧。 这位供销社新主任是前几天刚调过来的。 有好奇的人陪着他进屯后,特意跑到公社去打听底细。 才知道这位新主任的父亲是省里某单位的局长,母亲是省医院的副院长,姥爷更是省军区的大人物。这次下放到村级供销社,不过是为了刷基层履历。 最重要的是,他与这几天才来到的知青当中某人是表兄弟。 因为涉及隐私,知情人未详细透露,但大家纷纷猜测,王大庆刚刚抽的那几个知青当中,林栋或任冲昊肯定有一个是那位主任的亲戚。 看他此刻怒气冲冲的样子,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以这背景,还能让王大庆好过? 此时,王大庆蹲在雪地里,把枪放在一边,正和阿呆一起将掉落的酸菜捡进盆里。 陈倩知晓近期屯里议论甚多,凑近小声提醒:“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你刚打的那俩人里,有个极可能是供销社主任的表弟。” 王大庆依旧没抬头。 “表哥!”林栋一边捂着流血的脚,一边喊道。 陈倩心里猛然一紧,彻底明白,林栋那个最阴毒的主,居然是张清的表弟。 张清走近,看了林栋那条流血的小腿一眼,顿时抬起头眼神凌厉:“谁干的?” 任冲昊嘴巴被打歪,说不了话,只能用手指向王大庆。 “叫什么名字?为何伤人?全都交代清楚,否则你别想有好果子吃。”张清喝道。 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仓管已经绷紧身体,脱下手套,做好了动手准备。 陈倩被这阵势吓得直发抖,靠近王大庆低声说道:“我听说张主任带的这俩人是安保,曾上过战场的老兵……” “没听见张主任问话吗?” 张清再次高声喝问,杀气腾腾,直接打断了陈倩接下来的话。 正好,酸菜捡完了。 王大庆示意阿呆抱好盆站起身,随后让陈倩带他一块进院。 “主任问话你竟敢当耳边风?”一名仓管大喝。 王大庆毫不慌乱,送走陈倩和阿呆之后,弯腰拾起猎枪,枪口径直指向张清。 围观村民都看傻了。 新主任的来历已传遍全屯,王大庆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竟然还敢举枪对准,这是不想活了吗?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张清被枪指着,面上却满是惊讶,居然还带着一丝欣喜。 “表哥你认识他?”林栋满脸懵逼。 “你个狗东西,我什么时候多出你这么个缺德表弟,我怎么不知道?”王大庆语气极冲地反问。 张清伸手指着任冲昊:“他是我表姑家的儿子,小林是他拜把子的兄弟,所以跟着喊我表哥。” “放肆!”两名仓管同时一声怒吼,准备动手。 张清却摆摆手:“自己人,把他们两个先带去诊所包扎。” “自己人?” 众人这才意识到,王大庆也是个知青,但恐怕来头并不简单。 唯独陈倩皱眉,她最清楚,王大庆的背景并不强。 张清把枪拨开,上前猛地给王大庆一个熊抱:“被迫退学后进了部队,算起来都快三年没见了。” “你那哪是被迫?不是打人打到骨折,家里又没人能压得住事,才被‘退学’的吗?”王大庆笑骂着。 但他内心也满是疑惑。 张清和他大学不同系,却因为某些缘故住过一个宿舍。 大一下学期,张清因看不惯某个背景深厚的学生欺负人,直接动手。虽然打赢了,但学校和家里都扛不住压力,最终被迫“退学”,转而进入那个学生父亲管辖的部队。 至于部队里他过得怎样,张清从不提。只知道后来退役转业到了供销系统。 按王大庆前世记忆,张清应该是被调去另一个公社,为何如今会出现在民主屯? “话说回来,你怎么把我那混蛋表弟嘴巴打歪的?”张清松开后退一步问。 王大庆瞟了眼任冲昊,把整件事简单说了一遍。 “奶奶的!” 张清听到中途就忍不住怒骂,“他之前说他有个高中女同学在民主屯,非要找关系调过来。我还怕他欺负人,特意让上级一并把我调来看着他,结果他竟然敢欺负四个烈士的家属?老子不剁了他……”话没说完,他直接就去抢王大庆手里的土铳。 王大庆不给。 张清打架出手那次,面对背景通天的对手都敢下死手,对自己表弟动手更不会手软,真出了人命就麻烦了。 “任冲昊死不死无所谓,可你怎么向姥爷交代?”王大庆提醒。 一提“姥爷”,张清瞬间泄气,火气全无。 他望着排队的村民:“这肉是你在卖?” “张主任别介意,今天正好猎到野猪,我就想着快到除夕了,大伙一年到头挺不容易的……我保证不会出乱子。”王大庆笑着回应。 “瞎紧张什么。”张清翻个白眼,“最近各大单位都往县总社打报告要物资,供销社哪还轮得到汤喝?你真想卖给供销社,我还不愿意收呢。” 王大庆暗暗叹息。 张清这人,按道理是能干到厅局级的,可惜脾气太冲,上一世忙了一辈子,也只拿到公社副主任的退休待遇。 他拍了拍张清的肩:“既然来了,就别闲着,帮我分分肉。回头我请你吃杀猪菜。” 围观众人再度石化。 这话说得太随意了,哪有人当着众人强行让主任干活的?只会让人更加确信王大庆的背景恐怕比传闻更恐怖。 肉继续卖。 大队书记也带着民兵陆续赶到,协助维持秩序并通知尚未得知的村民前来。 王大庆今天不仅将打到的野猪、梅花鹿、狼肉、野兔、野鸡全部拿出,还把之前储存的一部分也一并处理。 最终,全屯家家户户都买到了至少十五斤肉。 几个小时后,人潮渐退,只剩下几个留下帮忙的。 王大庆请大家进屋吃饭。 众人陆续上炕。 收钱的张红梅把一本厚厚的本子和一摞现金递给王大庆。 王大庆把钱往旁边一放,翻开本子。 只见本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他只扫了一眼,便忍不住抬头看向张红梅,语气惊讶:“记得这么细?” 其他人也凑过来,一看全都张口结舌。 张红梅把谁买了几斤肉、给了多少钱、是用现金还是粮食换的,全都一字不漏地写得清清楚楚。 “换我来,不用十分钟脑子就成浆糊了。”马国宝瞪大眼睛惊呼。 陈豪冷冷道:“就你那脑子,我看连一分钟都撑不了。” 马国宝憋得脸通红,说不出话。 众人哈哈大笑。 “大家快吃吧,我边吃边介绍你们彼此认识。”王大庆一边合上本子,一边笑道,“今晚首功是张红梅同志……” “谁是张红梅?!” 第97章 那五块钱是爷赏你的! 土炕上围着方桌。 桌上一大盆热气腾腾的杀猪菜,还有饺子、肉饼等好吃的东西。 王大庆几人却都没动筷子,纷纷看向怪叫的张清。 张清说道:“我那表弟的高中女同学就叫张红梅。” 这事连王大庆也不知道,于是看向张红梅:“你跟任冲昊是高中同学?” 张红梅性格使然,加上像是小学老师,为了开学备课每天窝在自己房间,对外界不闻不问,此刻愕然反问:“谁是任冲昊?” “就是昨天我跟你说过的新来的知青。”陈倩提醒。 张红梅面色淡然:“我高一同班确实有个同学姓任,半学期不到就转校了。” “是他没错。”张清皱眉说道。 王大庆面色凝重:“红梅同志可是咱屯里唯一的小学老师,孩子们的希望,可不能让你表弟嚯嚯了。” 出于对表弟的了解,张清举手表态:“回头我跟家里长辈打个报告,把他扔到别的地方去,绝不让他伤害张红梅同志。” 王大庆这才满意,抓起筷子道:“来来,吃饭。” 随后他继续给其他人介绍张清。 “你爸不是省矿物局局长,妈妈也不是医院副院长?”陈倩惊呼。 张清摇头:“我打出生就没见过爹妈。” 虽然张清没把话说详细,但大家都知道背后肯定是一段悲伤的往事。于是大队书记陈豪举起酒杯,庆贺今儿个卖肉项目圆满成功,主动转移话题。 其他人纷纷响应。 酒喝了,肚子吃饱了。 大伙都很满意。 眼瞅着都半夜了,纷纷告别。 王大庆把准备好的物资拿出来赠与。 所有人统一配置:10斤腊肉、10斤鲜猪肉,活兔、野鸡各5只,以及糖、米面等生活必需品若干,甚至还有防寒用的棉花、狼皮,装了整整一大袋子。 “现在过年一斤肉要1块钱……” 喝得脸红彤彤的张红梅初步算了下账,顿时吓一跳:“至少价值90块,这这……” 马国宝所在的赶山队,算是乡下收入较高的差事,一年到头也就将将挣80块。王大庆一出手就每人发放百元等值的年货,实在太惊人了。 大家一下子酒都醒了。 大队书记陈豪带头拒绝:“给几斤肉也就够了。” “是啊,太多了。”天天来蹭吃蹭喝的马国宝都不好意思了。 其他人也都点头附和。 王大庆摇头:“这里除了小马,全是知青也没个固定落脚点。防寒保暖吃喝是重中之重,恰好我手头有多余的,今儿你们又帮了大忙,所以不用跟我客气。” “难得这小子大方一次,都拿着吧。”张清哈着酒气说道。 大伙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王大庆干脆一个袋子一个袋子提到各人脚边。 陈倩红了眼眶:“庆哥,要不咱们处对象吧?” “我可没兴趣。”王大庆嫌弃地挥手。 “难道我不够温柔贤惠?”陈倩生气质问。 “是的。”王大庆很肯定地点头。 谁不知道陈倩喜欢李大夫?闻言大家哈哈大笑,现场气氛轻松不少。 “来来,都提起来,我送你们回去。”陈豪作为大队书记一锤定音。 其他人也就不再推辞。 王大庆送大家出门。 张清没走,等王大庆回屋就抱怨:“为啥我没有物资,我也算下乡知青吧。” “我又不知道你会来民主屯,明天再补上。” 王大庆上炕,抓起本子翻到最后一页。 本子里清清楚楚地统计着野猪、梅花鹿等野味的重量,卖出将近1吨,现金收入80块,余下为同价值的粮食。 王大庆比起卖给黑市赚几百块,更为开心,手指沾口水一张张数着钱。 “瞧你这黑心商人恶臭嘴脸。当时为什么不卖给供销社?价格还能翻个两倍。”张清讥笑。 “你不懂。”王大庆回道,“经此一役,我算是真正地在屯里落脚生根了。” “你不打算回城?” “嗯,是的。” “疯了吗?” 张清按住王大庆数钱的动作,严肃道:“这边距离边境不到百公里,毛熊陈兵百万在对岸,就当前两国关系,随时可能爆发冲突,你……” “不说你姥爷帮忙,光凭你在部队的成绩,去南边暖和地方谋个一官半职不难。可你为什么还来苦寒之地?”王大庆抬头目光炯炯反问。 张清沉默了几秒,道:“我……我体制内的,一切都听从安排。” 王大庆把张清的手扒拉开,低头继续数钱:“依我看毛熊也就还能撑个二十年,期间也不会真跟咱们打仗。这地方冷是冷了点,但人们热情。我在这舒服住个五年,到时候就南下做生意,一年内成为百万富翁。” “脑子烧坏了吗?” “我好着呢。”王大庆把钱折起来递给张清,“当时欠你的。” “滚一边去,那五块钱是爷赏你的。” “不要拉倒,饿肚子你活该。” 王大庆把钱收进口袋,给张清倒了一杯酒:“想跟你谈些重点的事。” “我就是个村级主任,别想走后门。”张清满脸警惕。 王大庆自顾自说着:“之后我每月给你提供野味,你不能压我价。” “不成。”张清摇头,“你个瘪犊子,是打算不断给我送野味、收获业绩、后面升职,花五年把我捧到省级高官,然后你就能肆意侵吞集体资产,一年成就百万富翁。” “长得人模人样,结果……” “打住。”王大庆叫停张清的脑洞。 张清是什么人他还能不知道?前世今生都没想过蹭关系。 “如果没有漂亮业绩傍身,你如何维护心中正义?” 王大庆一句话,让张清陷入沉思。 他把酒杯端到张清面前:“好人要比坏人更奸,才能走得更远。” “我得去看看那两个傻子的情况,回头见。”张清下炕落荒而逃。 王大庆放下酒杯追出门,却连个背影都没看到,一时间无语。 张清明知道坚持正义必须要有资源支撑,却偏偏选择头破血流。 “愚蠢。” 王大庆无奈笑骂一句,转身进屋。 之后简单收拾了下,进入灵泉空间。 一进入空间,就见狼王仰头嗷叫,鹘鹰在半空盘旋啼鸣,其他小动物吓得围在牛身边瑟瑟发抖。 “干啥呢?” 他一声轻喝,把两头动物的叫声压了下去。 鹘鹰飞回白桦树上巢穴,喝瓦瓮里的灵泉,狼王则跑到他身边围着转圈摇尾巴。 第98章 搁这儿抢钱呢? 王大庆给狼王一块肉,顺手安抚了一下受惊的野猪,随后召唤系统商店,准备给猪圈升级、扩大面积。 这时他发现商店目录中多出一个新功能:“技能”。 他好奇地点进去查看。 界面很像未来的智能手机软件,呈现为一列列格子排列。 目前除了第一个格子是金底显示外,其余格子全是灰底的问号标识。 而第一个格子上则用黑色楷体字写着“训狗”两个字。 “难道是抓到狼王,系统奖励了新技能?”王大庆随口猜测,手指点了下去。 界面刷新,显现出一排标有“技能等级”的新方格。 他继续点开查看。 浮窗跳出,呈现出相关解释说明。 简单来说,训狗技能1级的开启费用是10块钱,能够让犬科动物认主。 比起空间升级来说,这费用不算高,但王大庆却提不起兴趣,毕竟狼王早已认主。 于是他又点开2级的对应格子。 这次却没有浮窗说明,就像界面死机了一样毫无反应。 他猜测系统必须按顺序升级,不能越级查看。 出于好奇他想知道更高级别有什么变化,便花了10块钱开启1级技能。 果不其然,再点2级时浮窗内容终于跳了出来。 “就这?” 王大庆扫了一眼,大为失望。 升级费不过增加1块钱,训练犬类数量上限从1提升到2,其他内容几乎毫无变化。 要知道,人类将灰狼驯化为狗已有几千年,相关理论早已体系成熟。 他前世就已掌握,不靠系统也照样能训。 本想转回去升级猪圈,但他内心却蠢蠢欲动。 “未来通货膨胀厉害,11块钱到后面也就吃顿早点,大不了明早不吃饭……” 王大庆像个神婆似的碎碎念,最终手指头一点,升级! 升级成功后,他立刻点开第三个格子查看内容。 浮窗跳出,却没有像前两个等级那样密密麻麻写得如法律条文,只有简短一句: “五十块现金或票据、黄金等价物,可开启功能。” “搁这儿抢钱呢?”王大庆脸都黑了。 重生前五十块钱能买一整箱本地产的二十四包泡面、两斤鸡蛋和一颗五斤大白菜,足够他吃一个星期。 这要是用来升级一个连作用都不知道的功能,不就是买彩票么? 他果断退出界面,离开空间,躺回土炕上盖好棉被,闭眼睡觉。 可是,训狗2级只花了11块,3级却一下跳到50,说不定功能提升非常大呢? 王大庆脑子控制不住开始往那边想。 一旦想法冒出来,就怎么都压不住。 他辗转反侧,大半小时仍无法入睡。 最终烦躁地下炕走了几圈,又喝了点灵泉,还是没缓和情绪,最后咬牙进了空间,再次点开界面,花50块,升级! 训狗3级开启后,训练数量上限提升为3,然后就没了。 哪怕王大庆前世经历丰富,几十年的人生养成了轻易不动怒的沉稳性格,此刻呼吸也变得紊乱。 太欺负人了! 最过分的是,升到4级的费用又只多了1块钱,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引诱人上钩。 “过两天就是春节,就当是送红包了。” 最终,他还是咬牙点下了升级。 训狗4级,训练数量虽然没有变,但内容总算丰富起来了。 除了依旧包含那些早就知道的训狗理论,还新增了一个附加选项:“语言包”。 语言包并不是让狗能说人话,而是让人能够感应狗的语言、动作所表达的大致意思。 价格不贵,分为买断和租赁两种。 买断价格为10万元,王大庆直接略过。 租赁分为10块钱月租套餐,之后还可以选择10分钟、1小时等临时使用方案。 要知道,在野外打猎时,人与猎犬之间的沟通是门大学问。 配合默契,能降低风险、提升猎获成功率;反之,空手而归都是幸运的,说不定连命都要搭进去。 王大庆仔细阅读所有内容,确认没有隐藏收费项目后,毫不犹豫开启了语言包功能。 当前是1974年1月20日,系统只收取当月剩余11天的费用。 虽然省不了几块钱,但这额外的“折扣”还是让他心情稍微愉快了点。 王大庆的脸色由黑转喜,心里还盘算要不要继续升到5级。 可一点击,看到升级费用是200块,立马把念头打消了。 毕竟那可是马国宝三年干赶山队的全部收入,真拿来砸系统,只为满足一时好奇,那是找雷劈。 退出空间。 王大庆仔细数了数身上的现金。 当前现金和各式票据总价值为485元,虽然比绝大多数家庭都要好,但他仍感到焦虑。 毕竟别人有家庭、亲戚,出事还能搭把手,他却只能靠自己扛。 “今年除夕是三十,明天要是不下雪,我就出去走一趟。” 王大庆决定,抓住年前最后的空档再赚一笔外快。 第二天,虽然没下雪,但乌云密布,肆虐的大风不下于九级。 山里肯定是进不去了。 王大庆盘算着,改去县城或其他公社,趁年前卖点散肉,能赚一笔是一笔。 他刚准备出门,就看到马国宝从围墙外翻了进来。 马国宝三餐都来蹭饭,王大庆早就习惯,见人进来随手指了指锅:“自己干饭,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虎子掀开锅盖,抓起一个热腾腾的鹿肉包子。 王大庆也不隐瞒,讲了自己打算。 马国宝一边吃包子一边听,最后才开口:“明天就是除夕了,家家都忙着准备年货。你看这风,这时候出门的人不多,就别跑了,正好我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 “帮我二哥说门亲。” “说亲?”王大庆在脑海里翻了一圈。 马国宝的二哥,马国安,早年间是赶山队一员,后来受伤落下腿疾,走路一瘸一拐。虽不影响劳动,但“瘸子”这个名声总归不好听,结果29岁了还没娶媳妇。 马国安原本性格开朗,后来听了太多闲言碎语,逐渐变得沉默寡言。 这几年,他独居在屯东南自建的房子里,连家人也很少见,只允许小弟马国宝过去。 忽然,一段记忆浮现。 王大庆当即神色一变:“大年初一你别贪玩,跟着你二哥寸步不离。” “啥意思?”马国宝一愣,满脸疑惑。 王大庆无法解释太清楚,他记得,马国安会在大年初一那天投湖自尽。 更要命的是,他忘了前因。 前世自己也算“残疾”,又没家人帮忙,性格内向孤僻,在民主屯活得极为隐忍。所知信息大多还是从陈倩偶尔唠叨的八卦里拼凑来的。 “今天的事今天办完,你帮我,我就帮你。”马国宝认真说道。 王大庆点点头:“哪家姑娘?” “瞎子屯那个老仙家,你认识吧?”马国宝问。 瞎子屯也是朝阳公社管辖范围内,就在火车站对面。早些年没修铁路前,还和民主屯属于同一个行政村。 王大庆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对“老仙”没印象,便追问:“哪号人物?讲讲来龙去脉。” “那可说来话长,边吃早餐边说吧。”马国宝咬着包子说道。 王大庆点头答应,毕竟说亲又不急于一时,清晨也还不算太早。 第99章 我把庆哥带来了,快出来接待! 土炕矮凳桌上,放着一大盆鹿肉包子,还有王大庆用石碾子磨的豆浆。 他和马国宝上炕对坐,隔着方桌。 “隔壁瞎子屯的老仙,在旧社会干的是出马行当。有次得罪人,被弄瞎了一只眼,断了一只手,之后就金盆洗手,回老家种田。” 马国宝边吃边解释:“他每几年会受去世同行托梦,托付一个女娃,他日子过得清贫紧巴巴,但也算踏实。后来女娃长大,本打算嫁给隔壁公社一户人家,结果新婚前夜丈夫暴毙,婆家觉得她是丧门星,当即悔婚,现在都三十岁了,成了老姑娘,没人敢上门说亲。” 王大庆刚喝下去的豆浆差点没喷出来。 这谁家好人,能给亲哥介绍一个丧夫的大龄姑娘? “我都打听过了,老仙没亏待过那姑娘,从小亲自教她认字、识数。要不是最近运动闹得厉害,早年事被翻出来,那姑娘原本还在我们公社当出纳呢。” 马国宝继续说道:“就我哥那条件,也挑不了多少,前几天我提过这事,家里长辈都不反对,只是觉得二哥平时不爱理人,就让我全权处理。” 王大庆想了想,也确实如此,马国安快到三十岁,腿脚有疾,性格内向自卑,能娶到老仙的闺女算不上吃亏。 他咽下豆浆插话:“关键是你哥自己同意吗?别到时候咱们费心费力,他本人却扭头反对,那可就尴尬了。” “二哥不会反对的,他跟我说过好多次,说自己一个人过得太孤单难受。”马国宝笃定地回答。 “那就带上你哥一起去。”王大庆建议。 马国宝犹豫了一下,虽然他才十七岁,但也知道说亲这事讲究门当户对、礼数周全,得两方谈妥才好让当事人出面。 “听我的。”王大庆坚持。 他怀疑前世大年初一马国安跳湖的原因,就与这门婚事有关。 碍于不能说明太多,只能以此折中处理。 再加上王大庆在马国宝心里的分量比父亲还重,马国宝想了想便点头同意。 两人吃完早餐,简单准备了一些礼物。 王大庆还背上了军旅包。 不多时,两人来到屯东南。 王大庆让马国宝先进屋请示,自己则跟在后面。 “别请示了,我每天都过来跟二哥聊天,没少说你的事,他还老念叨想认识你呢。” 马国宝边说边推门进了院子,大声喊道:“我把庆哥带来了,快出来接待!” 王大庆紧随其后,第一眼看到一只干瘦黝黑的手掀开了厚重的门帘,紧接着走出一名男子。 男子正是马国安,身穿打着补丁的旧棉衣,头发乱糟糟,面容消瘦,眼神黯淡无光。 王大庆看了不禁感慨。 他一眼便看出马国安五官与马国宝有七八分相似。 马国宝底子其实不差,正常情况下马国安本应也是个俊朗青年,只是因为那条瘸腿,才让他变得颓废不堪。 “你、你就是庆哥?”马国安不敢正眼看王大庆,语气有些怯懦。 王大庆上前微笑:“国安哥,叫我大庆就行。” 说话间,他递上了手中用麻绳捆好的三斤野猪肉。 马国安赶忙后退,差点摔倒,连连摆手摇头:“我又没帮你什么,拿你这肉,会被人说闲话的。” 他不敢正视王大庆,因此王大庆毫不客气地用脚踢了马国宝一下:“别愣着。” 马国宝立刻心领神会,抢过野猪肉塞到马国安手里:“庆哥不差这点肉,你安心收着。另外,还有件正事要跟你商量。” 马国安还想把肉退回去,马国宝却像放鞭炮似的迅速说明了今天早上来的目的。 一听是说亲的事,马国安神情一变,迅速把目光转正:“你们等一下,我换件衣裳。” 说完,他转身进屋。 没过多久,马国安从门缝里又探出头来:“外头冷,你们赶紧进屋烤火。” 王大庆见状,心里不禁开始动摇,怀疑自己之前的推测是否有误,或许马国安前世并不是因为婚事才跳湖。 不一会儿,马国安换好衣服。 三人结伴出门。 这时马国宝才交代是要去瞎子屯谈亲。 “就我这条件,能有姑娘愿意跟着,还多想什么?”马国安脸上泛红,语气虽害羞,却没半点自卑结巴。 马国宝从未见过哥哥如此高兴,心里十分欣慰。 他们翻过铁轨、越过田地,走了半个多小时抵达瞎子屯。 这年代,结婚讲究找大队书记出面,比媒婆还管用。加上书记和老仙是同宗族人,于是他们直接奔向大队驻地。 驻地是个公共用房,院子大门敞开着。 马国宝率先进入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间土炕房。 眼见快到过年,书记陈友福难得清闲,正独自在炕上抽烟。 他看到三人进屋,脸上浮现出不悦之色,可看到王大庆手里提的大包小包,也没发火:“你们几个不是我们屯里的吧?” “我们是……”马国宝作为代表先介绍了三人身份,然后说明了来意。 陈友福听完皱眉:“老头子都这把年纪了,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弟弟给哥哥说亲的。” 弟弟出面说亲,虽然不算犯忌讳,但总归让人觉得不够正式、显得不靠谱。 “陈书记早上好,我是……”马国宝一时尴尬得说不下去,王大庆见状主动站出来,笑着补充道。 他表明自己是城里来的大学毕业青年,现在在民主屯买房定居,最后又说:“小马今儿请我来,是想让我在这事上出点力。” “知青,还是大学生,那当然靠谱。”陈友福语气明显缓和许多。 在这个时代,大学生比旧社会的秀才还要稀罕,份量十足。 “你们先坐。” 陈友福请几人落座,随后表情变得严肃:“你们或许了解老仙家的情况,但我还是得多嘴几句。” “理应如此,请您讲。”王大庆主动承担代表职责。 陈友福点头道:“荷花那姑娘,身体条件不差,就是命不好。小时候父母双亡,前几年好不容易谈成一门亲事,结果新婚前夜丈夫去世。村里人说她命硬,婚事就这么黄了。” “如今老仙年纪大了,田也种不动,她一个人舍不得爹,迟迟不敢再说亲。这些你们得心里有数。” 陈友福的意思很清楚,要娶陈荷花,就得给老仙养老送终。 这事来路上王大庆已经提醒过马家兄弟,也得到了他们的肯定回复。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表态:“这些我们都了解。撇开封建迷信不谈,荷花同志的能力,在整个朝阳公社也能排上号。我二哥能娶到她,是福气。” “而荷花同志能如此优秀,完全是老仙教导得好。作为女婿,给他养老送终,理所应当。” “啧啧,城里来的大学生说话就是有水平,这话说进我老汉心坎里了。”陈友福笑得满脸开花,竖起大拇指。 王大庆谦逊地摆手:“不敢当,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那就成,我先过去打个招呼,安排你们和人家见个面。” “我是……” 刚才马国宝介绍时并没有明说,婚事主角也始终没发话。 此刻马国安终于按捺不住心中激动,主动开口表明了身份。 第100章 这不是讨账,是要命! 王大庆赶在马国安开口暴露身份前,瞪眼按住了他。 要知道,陈荷花名义上虽是“二婚”,实则还是黄花大闺女,该走的流程一项不能少,免得事后又被村里碎嘴子嚼舌根。 闲话的威力有多大,马国安从开朗少年变成沉默寡言、封闭独居,就是最好的例证。 马国安领会过来,赶紧闭上了嘴。 王大庆这才把视线转回陈友福身上,直接将身份介绍清楚。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便顺势说道:“还劳烦书记您跑一趟,看看姑娘家长辈的意思,再决定是否见面。” “你这娃考虑得周全。”陈友福边笑边点头。 随后,王大庆从军包里拿出两个布袋,递给陈友福,请他顺便带过去。 袋子里装的是肉和糕点,都是上门说亲的基本礼节。 陈友福也没推辞,接过袋子独自出门,只让他们在屋里稍等。 “还好我聪明,拉庆哥一块过来帮忙。不然这事搞砸了,二哥怕是真的会想不开跳湖去。”马国宝摇头晃脑地说。 马国安也跟着轻声道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王大庆心中一阵警醒,看来自己最初的推测没错,马国安跳湖自尽的确是因为这门亲事。 作为重生者,他对生命比旁人更在意,心中庆幸今日醒得晚了一小时,否则说不准这事就错过了。 “书记!书记!”院外忽然传来急促的呼喊声。 三人齐齐看向门口。 只见一位大娘掀开门帘走进屋,扫了眼众人后急道:“老仙出事了!” “咋回事?”王大庆率先发问。 大娘见三人面生,不愿多说,只问书记人去了哪儿。 王大庆一边假装从行军包里拿东西,一边递给大娘半斤风干腊肉:“我们和老仙是亲戚,劳烦您说说到底出了啥事。” 大娘眼睛一亮,接过腊肉也不追问亲戚是真是假,便直言道:“有人上门讨债,大门都被撞坏了,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 “讨债?”马国宝皱起眉头。 “劳烦姐带我们过去看看。”王大庆语气平稳道。 至于债是真是假,他不在乎。既然撞上了,那就过去瞧瞧再说。 大娘看在腊肉的份上,点头带路。 “庆哥,多养个老汉就算了,老仙就那么一个闺女,现在还背着外债,二哥图个啥呢?”马国宝走在王大庆身侧,低声嘀咕。 “先去看看,别急着下结论。陈荷花在公社当过出纳,攒不下什么大钱,但吃喝总归有保障。”王大庆出声安抚,债务或许没表面那么严重。 马国宝这才冷静下来。 至于马国安,一路没开口,谁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转眼间,大娘带着他们抵达瞎子屯的中心地带。 王大庆眼力好,远远就看到一户人家矮墙外站满了围观者,便压低声音提醒兄弟俩:“别急着过去,先靠近听听。” 三人站在外围不动,大娘则自己走进院中。 他们悄悄朝里张望。 “当初我心软,不顾人言顶着风险借你五十块,是为你那老汉看病。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院子正中,一名男子挥着手中发黄的纸张。 “过了初一就满两年,我也不多要,照老规矩,三毛利息!” 王大庆眉头紧皱。 所谓“三毛利息”,是民间流传的一种高利贷算法:借一百块,每月利息三十,等于年利率三百六十。如今借五十,两年下来便得还三百六十块。 这种利率,在旧社会都算吸血! “仁国啊,虽说有‘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老仙怎么说也是你三叔,你至于这么逼人吗?”陈友福率先出声。 “陈伯这话可重了。”男子摇头摆手,“三叔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万一哪天走了,我这张条子岂不成了废纸?我也是无奈。” “放屁!”陈友福怒火中烧,“你叫三叔,转头就带人砸门逼债,这不是讨账,是要命!” “陈伯别动气,我也没要三叔现在还钱,只是想趁着年前大伙闲着,当着众人面把话说明白。”男子面色不变,话却滴水不漏。 “好,我倒要看看你还想说啥。”陈友福脸色铁青。 “如果三叔实在还不了,那就把房契给我做抵押。”男子道,“各位邻居在场作证,三叔百年之后房子归我。这样一来,他也能体面离世,房子也不落外人手里。” 他说着话,目光飘向门口。 只见门口处,一名面容姣好、身姿端正的女子扶着一位左眼瞎、右臂缺的老人缓缓走出。 女子正是陈荷花,那老人正是被称作“老仙”的遗腹子。 显然,男子口中的“外人”,指的就是陈荷花。 陈友福一时间语塞。 “荷花,把地契拿给他。”老人低声喘气。 “爹,他那人好赌、爱吃喝,地契给他,转头就有人来收房,到时候您这冬天真过不去了!”陈荷花急了。 围观群众也纷纷点头,小声议论。 这男子叫陈仁国,是老仙的侄子,父母早亡,自小没人管束,学坏成性,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实打实的败家玩意儿。 老人自然心知肚明,可他更清楚,一旦自己咽气,女儿斗不过这侄子,下场会更惨。 与其那时再受辱,不如现在趁众人面前了断干净,也好为女儿谋一条明路。 他看着陈仁国,眼神沉沉:“地契给你,债就清。以后不准再缠着荷花,可听明白?” “三叔放心,我这人最讲义气了。”陈仁国一脸假笑,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老仙冷哼一声,转头看着女儿:“去拿吧。” 陈荷花见父亲神色坚决,轻叹一口气,松开搀扶的手,转身回屋。 众人都默不作声,静静看着。 不一会儿,她折身而返。 老仙面露愧色:“闺女,是爹没用,本来想把这房子留给你当嫁妆的。” “不过这样也好,债还清,你也能轻松找个好人家。” “不,我才不会丢下爹不管!”陈荷花声音坚定。 她担心父亲转头为减轻她的负担再做傻事,绝不肯放手。 围观者也感同身受,可欠债还钱本是天经地义,作为外人,也不好劝阻。 “说得好像我是逼死人似的。”陈仁国冷哼一声,快步上前抢过地契,“放心,只要三叔活着,这房子我不会碰。” 围观人群外围。 王大庆眯起眼睛,虽然不了解陈仁国的底细,但直觉告诉他,这家伙满嘴跑火车,信不得。 “妈的,欺人太甚!”马国安突然暴喝一声,迈腿就要冲出去。 王大庆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按住他肩膀。 “啥意思?!”马国安怒目圆睁,猛地回头。 第101章 兄弟们,一起上,弄死这小子! “过年前讨债,一点毛病都没有,动手并不会引来其他人支持。” 王大庆死死按住马国安的肩膀,低声解释。 三毛钱的月息确实过分,但从刚才几人的对话来看,陈荷花并非在逼迫下签字,而是为了给老仙治病不得已接受的条件,因此旁人最多只能从道义上讲点情理。 可同宗、还是村书记的陈友福出面呵斥,陈仁国却半点面子不给,由此可见他是个油盐不进的滚刀肉,说再多大道理也只会白费唇舌。 “所以,拳头才是唯一选择。”马国宝插了一句。 马国安紧握拳头,咬牙点头:“没错!” 王大庆本还想安排一个计划,让马国安出面博个好印象,此时见他们都控制不住,干脆改口:“我来处理。” 马国安平时听弟弟说了王大庆不少事迹,这会儿也信他能摆平,拳头缓缓松了下来。 “等下听我指令。” 王大庆交代一声,随后径直走向院门口,拦住了正准备离开的陈仁国。 “滚开。”陈仁国蛮横抬手想推。 王大庆却抬起手,只用一根手指轻轻抵住他的手臂。 陈仁国眼神骤缩,身后几个同伙神色陡然一变。 围观人群也议论纷纷。 即便穿着厚棉衣,也看得出王大庆身形瘦削,而陈仁国身材高大,力气明显占优,按理说不可能被一根手指头挡住。 “老大是没使劲儿。”一个人嘟囔。 “好狗不挡道,别多管闲事,不然有你受的。”另一个同伙咬牙威胁。 其实陈仁国刚才那一挥,表面看着随意,实则早已暗暗加了力,只是为了面子,才装作轻松的样子。 而王大庆却像拦一只苍蝇般轻描淡写,一指挡回去,还笑呵呵地说:“房子抵债确实不算问题,只不过……” 陈仁国一听,忍不住往院子里看了一眼,怀疑老仙是不是提前算到了他来讨债,请了个外援。 老仙此刻一脸茫然,显然并不认识眼前这个年轻人。 陈仁国放下心来,重新转过头,脸色阴冷道:“快过年了,别给脸不要脸。” 王大庆顺势把他的手臂压回胸前,语气淡然:“只是万一你拿了房契把房子卖了,新房主找上门收房,老仙无家可归,这寒冬腊月,不是要活活冻死?” 陈仁国本来心浮气躁,又被人揭穿心思,此刻火气更盛。 他原本就想着拿着地契套点钱,趁着年前出点风头,结果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挡了道,这口气哪咽得下? 王大庆却丝毫不理会,继续说道:“你也许不在乎,可其他村屯若是听说了这事,会怎么议论?到时候瞎子屯就成了彻底的‘瞎子’,连自己人都不顾,风十里都能闻到这股臭名。” 这番话顿时引起了围观群众的共鸣。 若是一个老人真被逼得活活冻死,别说小伙子娶媳妇,姑娘想外嫁也会受影响。 “你他娘的敢威胁老大!”三个同伙怒喝着准备动手。 王大庆丝毫不动,继续盯着陈仁国,语气平稳:“所以你必须把刚才说的话,白纸黑字写下来,并由村书记和在场邻居共同作证。” “说得好!”马国宝站在外围带头鼓掌。 “这主意我支持!”马国安也接着喊。 有人开口,其他人也都跟着响应。 陈仁国看着四周的众人,面色扭曲,竭力压下怒火。 毕竟这年头,民意就是天,真要把所有人得罪了,后果不是他能承担的。 就在这时,王大庆向后一个眼神。 马国宝立刻领会,猛地推了自己二哥一把:“现在可以动手了。” 马国安应声冲出人群,快步上前,对着陈仁国的肚子就是一拳。 马国安年轻时曾是朝阳公社出名的民兵,赶山队里的主力,退下来这些年虽然腿瘸,但平时靠举石头发泄情绪,力气一点没减。 这一拳砸下去,就算陈仁国穿着厚棉衣也受不住,肚子顿时抽搐,脸色一阵扭曲。 “他妈的……”陈仁国刚要发火。 “别动手!他、他是民主屯的马疯子!”陈仁国咬牙撑着痛,紧急喊住身后几个同伴。 周围人一听“马疯子”,脑海里首先浮现的是那个快三十还没娶上媳妇的瘸子,而不是当年的赶山英杰。 不过不重要,能站出来打这么个不讲理的侄子,那就是英雄。 若不是怕陈仁国记仇,围观人群早就爆发掌声了。 “三毛月息太欺负人了!”马国安怒气未消,声音都有些颤抖。 陈仁国咬着牙一句话都不接。 王大庆见状,暗中点头,知道这一拳已让马国安立住了形象,于是给了个眼神制止,然后上前一步,说道:“我二哥说得没错,三毛利息确实太过分了,那我说句公道话。” “就按照三分利算。” 他话一出口,全场一静。 民间借贷通常三分利,即借一百块,每月利息三块。可眼下年景难熬,能借到钱都是高利息,有的甚至高到一毛以上。 王大庆的“公道”,比砍刀还狠,直接把两年360块利息砍成了36块。 陈仁国脸上的痛苦表情,比刚挨打还难受。 王大庆却一脸若无其事,继续说道:“巧了,上个月我在民主屯刚买了一套老房子,朋友价一千块,面积和这房子差不多。因为那房子靠火车站方便点,这边就打个对折,算五百块吧。”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陈仁国面色剧变,警觉得像踩到陷阱。 “我这人不爱多嘴,有些话二哥不方便说,就由我来说。” 王大庆抬手指了指马国安,笑着继续,“五十块本金,加上两年三分利共计八十六块,地契抵押的话,就得把差价补齐。” “这破房值个二百块,偷笑都来不及,还补钱?!”陈仁国气得大骂。 王大庆微微一顿,随后点头:“你说得也有理。老仙家闺女将来是要嫁人的,房子漆下无子卖你也合情合理,那就照你说的,房子值二百块。” 围观人群顿时惊呼,好家伙,这算盘打得真响。 讨债反倒要赔上114块? 陈仁国脸色涨红,终于忍不住,爆吼一声:“兄弟们,一起上,弄死这小子!” 他身后三人立刻前压。 “大庆,快去叫小马!” 马国安见状一跃而出,护在王大庆身前,哪怕明知一打四没胜算,也绝不能让弟弟的恩人受伤。 第102章 你想啥呢,人可是下乡锻炼的知青 王大庆并没有退。 有件事他已经非常清楚了。 前世马国安会在大年初一跳湖自尽,正是因为今天来相亲时,与对面这四人发生了冲突。 具体原因他不想深究,直接将马国安拉到自己身后,扬手就是一巴掌。 这巴掌看着轻飘飘的,似乎没怎么用力,落在陈仁国脸上却异常响亮。 紧接着,陈仁国嘴角渗出一缕鲜血。 “蠢货,三毛钱利息也敢要,你是想当‘黄世仁’吗?!”王大庆冷声呵斥。 陈仁国连同他那三个同伙,瞬间浑身僵直。 围观的群众也恍然回神。 此时正值全国整风运动如火如荼,像这种比旧社会高利贷还狠的条款,只要让人举报上去,不出三天就会被红卫兵带去游街批斗,严重的直接就能送命。 “这娃儿还算心善,赶在你们犯错之前拉了一把。” 一直未曾表态的陈友福走上前,环顾四周,沉声道,“我看不如就按他提的意见处理老仙家的欠款事宜,大家觉得如何?” 眼下有“正义”做后盾,众人自然不怕陈仁国报复,纷纷高声附和。 陈仁国吓得嘴角血也顾不上擦,连连点头:“谢……谢谢马哥,还有这位小同志的提醒。” 陈友福点点头,当即召来几位有声望的老人,作为第三方公证,与双方重新签订协议。 协议内容包括:债务还清,陈仁国需再支付114块作为房产差价补偿,并签下条款,在老仙去世前,不得收回房屋。 所有条款无误后,几人当众签名、按手印。 钱交清之后,陈仁国带着同伙灰溜溜地离开。 围观人群齐声鼓掌,为王大庆挺身而出挽救一条人命、保全瞎子屯名声叫好。 “这都是二哥的主意,我不过是站出来喊了两句。”王大庆笑着把功劳全归给了马国安。 马国安听得心头一热,明白王大庆是有意帮自己争取好名声,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人群散得差不多时。 陈荷花搀着老仙走出院门,满脸感激地道谢,目光却始终落在王大庆身上。 王大庆被她盯得心里发毛,赶紧朝陈友福递了个眼色。 陈友福心领神会,立刻转头对老仙道:“你是怎么当的一家之主,让恩人站外头吹冷风?” “快快,进屋暖暖身子。”老仙眼里还带着泪痕,但脸上已堆满笑容。 几人纷纷进屋。 陈荷花去烧水泡红糖,其他人各自落座。 陈友福不绕圈子,直奔主题:“今儿来是为你家荷花说亲的。” 老仙听到一半,转头盯着王大庆,笑得一脸褶子:“这小同志长得真俊,咱家大闺女占便宜咯。” “你想啥呢,人可是下乡锻炼的知青。” 陈友福一巴掌拍过去,指了指那边低头不敢看人的马国安,“这才是主角。” 老仙听说是“马疯子”,面色一僵。 可刚才外头的事他也看在眼里,这会儿不敢多说推脱,咳嗽一声,道:“这个……我家闺女,从小宠大,性子眼高手低,这些年也……” “别废话!” 陈友福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打断他,“人家情况都打听清楚了,还愿意养老送终。今天要不是碰上你那个不肖侄子来讨债,还第一时间替你家出头,你还有脸这扯那扯?” 老仙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讪讪道:“我这就是想问问,小伙子看上荷花哪一点?” 王大庆心中一动,听出对方话里的试探意味。 当年有人眼红陈荷花在公社里当出纳,翻出老仙年轻时当“出马仙”的事,如今他家也算“黑五类”成分,加上女儿还背着“克夫”的传言,的确令人疑虑。 他笑了笑,说道:“我二哥前些年落下伤病,不太爱跟人接触,一耽误就耽误到了现在。合适的姑娘,等他想起来,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王大庆知道马国安性子孤僻,这点稍微打听一下就能查明,所以索性自己点破。 “敢问荷花姐今年多大了?”他说着又问。 “属羊的,年尾出生,过年后才满三十一。”老仙赶忙答,特意说的是周岁。 “女大男小是福气,这样老人还能少操心。”王大庆微笑接上,“我二哥不爱说话,但干活麻利得很。您可以找时间打听打听,要是觉得合适,咱一定让荷花姐风风光光嫁出去,什么也不落下。” 老仙心头顿时动了几分。 这分明是当头婚的意思,只是心里还是不放心,决定事后再仔细打听一下,嘴上却笑着道:“一切还是看荷花自己的意思。” 这态度,算是软下来了。 王大庆假装从背包里取出半斤茶叶、三包大前门香烟和一斤腊肉放在桌上,笑着说:“来得匆忙,没带啥像样的东西,叔别嫌弃。” 这半斤茶叶就足以让许多人眼红。 老仙连连摆手:“这可不能收啊。” 王大庆轻描淡写道:“都是城里带来的,不值几个钱。我们那边讲究初次登门礼数,这不是说亲的聘礼,是我家那边的风俗。” 老仙听他话说得圆,也就笑着收下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心知肚明,这些东西虽名为“风俗”,但老仙回头肯定会认真调查马国安的底细。 临走前,王大庆以天寒风大为由提出告辞。 老仙亲自把他们送到院子外。 “风大天冷,叔就不用送了。”王大庆挥手道别。 走出一段路后,陈友福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今天也没帮上啥忙。” “哪里话,回头我二哥要跟荷花姐见面,还得劳烦您安排。”王大庆说着,又从背包掏出半斤茶叶和三包大前门,双手递上。 陈友福连忙摆手:“这可使不得。” “我想老仙也想抱孙子了吧?”王大庆笑着提醒。 陈友福愣了一下,随后恍然大悟。 是啊,荷花再拖几年就到了生育高龄,到时别说嫁人,连嫁妆都没人敢接。只要马国安人品没问题,那其他都不是问题。 不过茶叶和烟他依旧推辞。 这年头,茶叶比肉还稀罕,有票都不一定买得到。就连县长,恐怕也只是喝点茶末子。 王大庆也不客气,直接塞进陈友福手里,拉着两兄弟快步离开。 “大庆,我……我……”快出村时,马国安终于开口。 前头的王大庆和马国宝同时停步回头。 “你不用担心那些送出去的东西。”马国宝抢着说,“回头我去你家多干点活还给庆哥。” “东西我自己会还。”马国安摇头,又看了一眼来路,“荷花那么标致,不说是咱公社第一美人也差不多。我这副样子,总感觉配不上人家,有点像趁人之危……” 第103章 张红梅被人掳走了 王大庆也觉得马国安确实有点趁人之危了。 可那又如何? 今儿个若非他们出手,房子肯定保不住。回头老仙冻死,剩下陈荷花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姑娘,在这节衣缩食的年代,还背着个“黑五类”标签,那结局有多凄惨可想而知。 也许上一世,马国安就是因为没能帮上忙,最终羞愤跳湖自尽。 这些事没法明说,王大庆面带微笑道:“八字还没一撇呢。再说了,要是荷花姐最后不反对,你们就慢慢培养感情,婚后好好对待她,把她前三十年吃过的苦都补回来,何尝不是做了功德一件?” 马国安思索片刻,点点头:“你说得对,是我多虑了。” 随后三人原路返回。 马国安得回家和长辈汇报,马国宝要回自己独居的屋,王大庆则一个人朝火车站方向走去。 眼瞅着风比之前小了些,而且才刚过九点,他便没急着回家,而是拐向另一条道。 走到僻静处,他把牛从空间放出来,将狼皮、野猪肉等一并装好,赶向公社驻地。 朝阳公社前身是周边最大集市镇,热闹程度不比县城差多少。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街上人流密集。 “上好的干冬菇,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错过就得等来年咯。” “全年最便宜的笨鸡,肥腻腻的笨鸡。” …… 年前最后几天,公社特许放开私人交易限制,街道上吆喝声此起彼伏,既有平日搞黑市的惯犯,也有普通百姓,专门攒着货就等这几天卖个好价钱。 王大庆在进大街之前,先将牛车收起来,改用大麻袋背在身后。 他还没找到合适摊位,忍不住先买了点蘑菇、麦芽糖等吃食。 “早知道这么热闹,就该带虎子他们一块儿来玩。” 王大庆一边嚼着糖葫芦,一边感叹。 前世那几年过得太苦,许多事都未曾参与,也不晓得原来年关这几天政策会稍许松动。 又走了段路,他在一个巷口外找到空位准备摆摊,却突然看到巷内一个熟悉背影。 仔细一瞧,竟然是陈倩。 王大庆不解,这个时候陈倩不在第三诊所缠着李大夫,跑到公社做什么? 边想着,他边走进巷口:“陈倩……” 前方陈倩猛地一抖,转身时满脸惊恐、泪水涟涟:“庆哥,救命啊。” 王大庆加快脚步:“咋了?” “红梅被人掳走了。”陈倩声音颤抖。 “谁?带去哪儿了?”王大庆赶忙将手里刚买的方巾扔地上。 陈倩一边借方巾擦眼泪,一边解释: 她们听说年关时公社放开限制,便把屯里攒下的些东西拿来换点过年用品。 刚到不久,张红梅想找几本课本备开学用,看了一圈没找到,有人说巷子里有。 陈倩指着边上紧闭的大门:“那人说只能一个人进去,红梅就让我在这儿等。可才没几分钟,我就听到她在里头呼救,我刚想撞门,一个长得特凶的光头上来就要打我……我……我怕红梅出事……” 说着陈倩忍不住放声大哭。 王大庆顾不得安慰,偏头看向右侧。 那两扇紧闭的木门结实厚重,缝隙都不见一丝,分明不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门。 再一看近五米高的院墙…… 他来不及多想,赶紧把麻袋扔地上,吩咐陈倩别乱走,随后爬上左侧较矮的围墙,翻跃跳到右侧仿古屋檐上。 站稳后,他迅速扫视院内。 这是个上百平米的大院,除他脚下外,三面墙都不见出入口。 大门内挂着两个红彤彤的灯笼,定睛一看,是冻得通红的两名光头大汉。 斜对面墙角,一名身高近一米九的青年正双手支墙,背对着他,像是在堵着谁。 视角受限,王大庆看不到青年前方的情况,但结合陈倩所说,张红梅必然就在他面前。 他当即高喝:“干什么呢!” 声音如雷贯耳,把整个院子的人都惊了一跳。 那青年猛地回头,一眼就看到屋顶上的王大庆,顿时目露寒光。 王大庆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见他面前张红梅缩在墙角,脸色苍白、泪眼模糊,心头顿时升起怒火。 他连犹豫都没有,直接从五米高处跳了下去。 尽管高度不低,但他体质早被灵泉强化,加上平日饮用灵泉当水,落地时如落叶般轻盈。 “放开那位女同志!”王大庆站定后命令。 “抽死这鳖孙!”青年朝两个光头下令。 王大庆判断对方可能会拿张红梅做挡箭牌,因此故意斜移步伐,避开了正面,同时冷声道:“公社放开是为了方便老百姓置办年货,可没准你们大白天干出耍流氓的勾当。你们要是不想被我叫巡逻队,趁早收手。” 当前“流氓罪”可是重罪,一旦被定性,走不走关系都得脱层皮。 青年神色一变,强挤出笑容:“兄弟别误会,我就是和这位女同志聊聊天。” 两个光头立刻停下动作,垂下了手。 “她是我对象,我了解她情况,有事冲我来。”王大庆也笑了。 青年显然不信,但流氓罪在眼前,他也只能装聋作哑,带着两个同伙朝北墙走去。 王大庆一刻不松,死死盯着三人动向,生怕他们是虚晃一枪。 那青年推了推墙体,果然,一块墙皮往内一掀,现出暗门。 王大庆脑中冒出两个字:“黑市。” 刚要追过去,身后一阵呜咽将他拉回神。 转头望去,只见张红梅双腿一软,站立不稳。 王大庆赶紧快步上前搀扶,顺手将那块丢下的方巾递过去:“我街上刚买的,还想着初一给你们当新年礼物,正好先用上了。” 他努力转移话题。 “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张红梅接过方巾,眼泪涌出,却先道歉。 “咱们是朋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王大庆一边搀着她走向大门,一边叮嘱,“快把眼泪擦干,冻在脸上可难受。” 几步出了门。 陈倩还在原地等着,一见张红梅便快步上前,拉住她嚎啕大哭:“吓死我了,我差点翻墙,摔死都认了……” 张红梅反手抱住她,姐妹俩搂着一起哭。 王大庆站在旁边,等她们哭得差不多了,才笑着递上两串糖葫芦:“老式山楂糖葫芦,不多见了,快来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