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惑上位:太太,你老公好爱我呀》 第1章 旖旎吻梦 (克己复礼\/淡漠高冷董事长vs家族培养\/上进好学女秘书) 排雷见末尾—— 商扶砚被清脆的高跟鞋声惊醒。 依旧是偌大奢华的中式风格卧室,飘窗边藏青色的绣竹帘迎风飘动,浅白色的月光莹莹透着缝隙落到地板上。 与以往不同的是,床边檀木柱上倚着模糊的身影。 似乎是酒醉,身影走动有点踉跄,双手压在被子上才稳住。 “你是谁?” 商扶砚马上起身打开床头灯,弯腰伏在被子上的人才展露原形。 她面貌多姿,红腮粉唇,微醺的眼若桃李诱人无比,突如其来的光闪到,不满地发出软软的埋怨声: “百川,你做什么呀?” 商扶砚认出眼前人,诧异地瞳孔放大:“符秘书?” “嗯?什么符秘书?” 她眼眸微红,吐出的气息卷携浓烈的果酒味,站起身时露出真丝睡裙,几步踉跄地走到商扶砚床头。 她俯身歪着头盯住他,距离越靠越近,商扶砚身体不受控制,硬是僵滞在当场。 “停。” 在商扶砚的警告下,粉唇堪堪离他两厘米。 “百川,你怎么了?” 百川,是符秘书的男朋友。 商扶砚在开灯那刻已经按了紧急按钮,但迟迟等不来援助,再加上莫名出现的符秘书,以及她呼唤的名字,他有理由怀疑这就是场梦。 “商扶砚,醒醒。” 面前茫然无知的符秘书疑惑地看着男人自言自语,不满的举起双手稳住他的脸。 “你在说什么呢?百川,要亲亲!” 她俯身时,吊带睡裙不再贴肤正要垂下,商扶砚秒闭眼。 可再睁眼,还是她。 醒醒! 那双手触感消失,周围也陷入宁静。 商扶砚轻呼口气暗叹终于结束,可是再睁开眼,便是泪水涟涟的符秘书,她捂着脸肩膀抽抽,竭力控制住不发出声音。 “……” 居然还在,她怎么在哭? 哭声渐渐蔓延在宁静的卧室,他身体紧绷,眉头紧蹙,一时不知该做什么。 试探地开口问:“你怎么了?” 符秘书哽咽着,捂住脸不看他:“你以前不这样的,从来没有一个月没理过我,是不是有别人了?” 商扶砚知道她对话的是陈百川,而不是自己这个老板。 可事到如今,他在她眼里就是陈百川,或许应对完她就能逃脱这个梦境。 “我没有。” 梦里的符秘书和现实中的截然不同,她眼神爱欲嗔痴分明,不再是工作时优雅知性的模样,此时听完他的回复,摇了摇头。 “你不爱我了,我们相处十年,你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趁着他恍神之际,符秘书上来压住他的肩膀,以俯视的态度冷睨着他。 “我要检查检查,你有没有被别人亲过——” 被反压制的商扶砚呼吸停滞,眼见那张美人颜靠近,他浑身又动不了。 可是吻还是没落下来。 商扶砚僵硬的动作让她心碎,美人发出悲切的质询: “你不愿意是吗?” 温热的泪珠啪啪啪砸到他脸上,眼前的符秘书满脸悲伤,难过的情绪深刻地钻入商扶砚心底生根发芽,让他攥紧被子呼吸急促。 直到一分钟后,她还是哭泣不停。 商扶砚再也忍不住叹息。 全身的束缚瞬间不翼而飞,他翻身将稀罕许久的宝物温柔地搂入怀中,内心深藏的黑暗心思统统无所遁形,在她耳边哄着。 “别哭了,我愿意。” 抬起美人下颚低头下去,床被淹没身影。 这一刻,他甘愿成为陈百川。 —————— “董事长?” 被叫唤的商扶砚指尖动弹,此时他坐在庄严的会议室内,大长桌上无数目光聚焦在他身上,等待对项目的表态。 旁边的符秘书衣着得体,体贴地将方才ceo的问题重述一遍。 “方案可以。” 商扶砚将准备好的说辞陈述一遍,这个会议就是走个过场,只是没想到居然会走神。 等会议内容敲定宣告结束,商扶砚起身拿起桌上的文件,秘书跟在后头一并回到办公室。 符诱安的工作台距离他有三米,两人照旧回到桌面上处理事务,只是昨晚做了梦的商扶砚心不在焉,偶尔将视线转移到她身上。 符诱安来到他身边已两月。 作为职业要求极高的董事长秘书,符诱安生于家世优渥的商务家庭,毕业于顶级名牌经融学院,有优秀的口才和文件处理能力。 来到商鼎集团的唯一目的,就是在他手下历练,方便日后回去帮助家族集团。 她穿搭简约时髦,为人做事干练,待人接物优雅得体,几乎没人能挑的出错。 连他都不能。 不过,精明能干的符秘书却有个众所周知的软肋,她的男友陈百川。 商扶砚曾无意中在集团楼下见过他。 相貌还算清秀,身材消瘦戴着眼镜,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可见到他那刻,符秘书卸下工作的从容伪装,满面笑容地被他抱在怀里。 不明白符秘书为什么会选他做男友。 商扶砚那时正在专用电梯里上升,虽然疑惑,很快视线便从两人身上移开。 属下的感情状况不是他该管的。 只是没想到,昨晚居然做了场令人浮想联翩的梦。 真是越矩。 几分钟的功夫,工作台上的符秘书起身打开办公室大门,接过员工递过来的鲜花,这是窗前每周一换的布景。 她回到办公室就会换上平底鞋,尽量减轻脚步声对董事长的干扰,来到不远处的窗台将旧花取下,莹白的长指将新花换上。 光撒在她滋润的粉唇上,晶莹剔透惹人垂涎。 等等。 意识到自己出格的举动,商扶砚蹙眉让注意力回归,低头翻覆着文件检阅。 窗台前新花绽放怡人的香味,符诱安站了几十秒,微仰着头呼吸窗外新鲜空气,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 她透过玻璃窗的反光,窥见办公桌上工作的男人身影。 他好香啊。 第2章 形婚妻子 符诱安是她在人类世界起的名字,她本名魅惑,是修炼万年的狐妖。 狐妖大人因修为停滞,心情烦躁,索性出山到人类世界逛逛。 机缘巧合之下到了一处豪华热闹的大礼堂,化为狐形靠坐在窗沿边看人类婚礼,台阶上完成仪式的新婚夫妻被众人萦绕送上祝福语,气氛不可谓不美好。 就是两个主角—— 新娘身上魂魄不稳,她脸上扯出牵强的笑容,手挽着新郎臂弯,新郎面对镜头神情严肃凝重,看不出来任何欣喜的情绪。 好一对“恩爱美满”的夫妻,一个穿越者一个工作狂。 按照世界套路,这对气运之子婚后会经历各种事件,高冷无情的男主前期忙碌不见人影,后面因为工作回到住宅,进而跟穿越过来的致力于挣钱跑路,极具有个人搞笑魅力的女主产生交集。 随后两人在摩擦中产生爱的火花,工作狂会变成老婆的atm机,本着老公的钱和人全是我的观念,女主也爱上男主,最后过上好日子。 两人正式先婚后爱,羡煞旁人! 可是偏偏,来溜达的狐妖大人闻到气运之子身上的诱人气味。 他真的好香,想让狐夺走收入囊中。 心念一起,狐妖看向两人尚且稀薄的姻缘线,本就不需要三观道德的她决定这次做个好狐狸,让这对cp的感情线就此断绝。 对自己好也算好,没办法,这条线很碍事呀~ ……(沉浸式) 午饭时间,负责专餐的员工将饭摆放在餐桌上。 办公室特意造了间单独房间用于吃饭,起初符诱安是将餐拿到工作台上吃的,商扶砚出言提醒:“工作台全是文件,拿过来吃。” 于是他的餐桌多了个人。 吃饭时只有餐具碰撞声,刚开始时看得出她有点拘谨,商扶砚吃完就会走。 这次也跟往常一样安静。 两人开动没多久,办公室的座机忽然传来铃声,符诱安抽出纸巾抹唇,喝口水后起身去接电话。 对面的商扶砚抬头看着,将饭菜送入口中。 “喂。” 电话那端传来乖软娇俏的声音,“是符秘书吗?” “是的,夫人是想跟董事长说话吗?” 说来也怪,董事长的夫人居然没有他的私人号码,每次都是通过座机来联系他,外出时也只是通过秘书的电话来联系人。 “是,他现在有空吗~帮我转到他的座机~” 符诱安保持着话筒在耳边的姿势,转身看向商扶砚寻求答案,他吃的差不多,拿起玻璃杯将水一饮而尽。 手巾擦净手指,商扶砚收拾好用过的餐具,起身走来。 “转过来吧。” 接下来就不是符诱安该听的了,她回到餐桌上继续吃饭,回到主位的商扶砚拿起话筒:“什么事?” “老公~我缺钱~” 商扶砚眼一眯,不适应这个陌生的称谓,更疑惑这个暴脾气的许声声居然会这么说话。 事出反常必有鬼。 “合同上该给多少给多少,还有,别这么叫我。” 对面没讨到钱,对面人嘤嘤呜呜想要撒娇,没想到话筒只传来电话结束的提示音。 “靠!怎么这么吝啬!” 小气鬼,身价千亿还这么抠,五百万怎么够用! 还让她不能这么叫,真是故作清高,以为她愿意这么上赶着舔他? 没要到钱的许声声啪的将手机放下,旁边的姐妹吃着男模递过来的水果,边安慰她:“别生气啦,你老公就这个德行,不然怎么做生意人。” 许声声听完没回答,心里却很焦虑。 她已经穿到这个世界三个月,距今只见过一次这个冰冷高傲的男主。 还是在婚礼上,婚礼结束就出差,蜜月更不可能有的! 要知道按小说剧情,许声声这个恶毒女配前期作为商扶砚的形婚妻子,整天无法无天四处张扬,后面女主一来,她因为嫉妒做了很多坏事,最后惨死街头。 (ps:这个世界是穿书文世界,所以穿越来的许声声成为新女主,狐狐穿来的是许声声成为女主的世界,许声声说的女主已经是过去式。) 她可不想惨死街头,最好的结果就是讨好商扶砚,提前攒钱跑路。 可合同每月只有五百万,在这个寸土寸金的京城根本不够花,无奈,许声声只好低身下气打电话给商扶砚,要不到钱刷个好感度也是好的。 但是这家伙真无情,听她要钱马上就挂! 又冷暴力又高人一等又死抠,连个手机号都不给,听说是不喜欢别人打扰他,现在想想真清高,要是在以前她是绝对不会跟这种人说话的。 可是,没钱的她还是要想办法从他身上搞钱。 难办啊。 “别想啦,今天请的男模多俊,比你老公识趣多了。” 思索中的许声声被打断,小姐妹的话让她不由赞同,还得是有钱好,连帅哥都要给她捏脚按摩递水果,连腹肌都能摸! 等她跑路后一定要养很多男模,到时候快乐似神仙哈哈哈! 先享受再说吧。 吃完饭将餐桌收拾好,符诱安拿起手机回到工位。 按照正常时间表,他这个时候应该是回休息室下午休息的,符诱安不明所以,但还是坐在工位上等他结束工作。 毕竟老板不下班,哪个打工人能走? 直到下午一点,符诱安的午休生理钟发出催促,她捂嘴打了个哈欠。 商扶砚正在翻文件签字,低着头嘱咐:“困的话就去休息室。” 秘书也是有专门午休间的。 “好的。” 符诱安不好意思地放下文件,拿起台上的手机轻脚出去,临走前说了句表面话:“您也快点休息吧。” 晚上有晚会出席,明天要跨国出差,现在最好保持体力。 “嗯。”他敷衍地答了声,手里的笔依旧不停。 工作狂精力充沛地很。 一小时后。 此时商扶砚将手头的项目全部审阅后,揉了揉眉头抬肘看时间,现在是下午一点四十分。 他选择放低活动椅的背部,躺在上面闭目养神。 滴答。 办公室大门开启声。 刚意识模糊的商扶砚睫毛颤动,下意识沉下身躯放松,将头微微垂下。 哒哒哒。 平底鞋轻轻撞击在地板上。 能听得出来,来人步伐小心翼翼地回到工位上收拾桌面,这时又走出门,回来时放慢步调,悄悄停在他办公桌左边。 商扶砚适时睁开眼,入目是她拿着茶壶小心放在桌角,为了不发出很大的声音,茶壶以缓慢的速度咯吱放下。 被发现的那秒,她面上闪过诧异和羞赧。 “是我吵醒您了吗?” 初醒的商扶砚眼眸眯起,用手肘盖住眼,在座位上继续躺着:“没有,去把窗帘打开吧。” “好的。” 她转身去拉窗帘。 手肘下闭眼的商扶砚放下心中的警戒,笑自己想得太多。 因为上任女秘书对他产生了不良心思,令他对新来的都不免会产生同样的猜疑,现在李特助正在外面出差,秘书换成了新人符诱安。 符诱安有男友,不可能对他产生越轨想法,这很好。 真的很好。 第3章 高跟鞋坏 今晚是集团举办的联欢晚会,庆祝集团成立一百周年。 出席的人有合作商,业界名流领导人,还有集团内部领导和员工,舞台前排是商扶砚和各位股东的专座,值得提的是商扶砚是集团控股股东。 晚会地址是集团名下的璀璨五星级酒店。 商扶砚端正坐着看向梳妆镜,发型师根据脸型塑造了贵气十足的背头,他本身面容就矜贵冷峻,浓眉丹凤眸,薄唇耸鼻,堪称人间豪门顶级美男。 手中的机械手表价值不菲,配上白皙手腕更显极致奢侈感。 套上外套便出发。 门口坐等的符诱安关掉手机,轻盈站起身,“董事长。” “走吧。” 他随意瞥过符秘书,暗叹深绿色修身旗袍很适合她的风格,只一眼便不再多看。 两人乘坐专车来到酒店,被接待师引导到前排。 现场已经来了不少股东和认识的名流人士,见面那刻都开始握手说恭喜话,商扶砚带着符诱安见了不少人,跟他们介绍自己的新秘书。 “符镇南的女儿?”有人认出了她,符家主打新媒体行业,名声很大。 “是的。” 符秘书礼仪周到,笑容也恰到好处,说好话也非常动听,很快就让陌生的行内人熟悉她。 他站在一旁漫不经心跟熟悉好友谈着近况,余光分给她,直到秘书完成短暂的见面会,回到他的身边。 “晚会发言快开始了,跟我上台。” 作为董事长的新秘书,她的露面还是比较重要的。 “好的。” 在晚会的正中央架着全场录像的摄像机,摄影师将焦点放到发言的商扶砚身上,时而镜头后移,挪向站在董事长身侧的新秘书。 商扶砚,集团董事长是商家氏族嫡长子,仅仅二十八岁就稳坐高位,做了不少令人惊叹的成绩。 身价在全球榜居于前位,谈吐修养和智慧无一不令人倾倒。 但是,底下领导层是惧怕他的,每次见到都像见到班主任般生怕被揪到错处,缘故还是因为他上台后对管理层进行雷霆大清扫,将很多违法的送进了小黑屋。 可惜这般金字塔顶端人物已婚,听说是个破落户的千金小姐,是商家老爷子借战友情撮合的婚事。 他身边的新秘书符诱安也美,那玲珑身段还有温柔知性的笑容,以及短暂发言时婉转动听的嗓音,让很多员工心思浮动。 女的倾倒于她的美貌多姿,男的亦是。 看着台上都有配偶的美男美女,单身员工发出可惜的感叹。 等发言结束两人凭栏走下楼梯,符诱安落座于他身旁,跟着领导抬头看表演。 两人目光坚定如同入党,全程抬头没有玩手机,看到精彩的表演会不约而同地抬手鼓掌。 期间商扶砚偏头靠过来,但目光还是在台上。 “饿了没?” 下午忙碌,两人是化妆期间吃了茶点垫肚子的。 “我不饿,需要给您备餐吗?” “不需要,不饿就行,等晚会结束去吃饭。” 他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饮食,符诱安亦是,两人心领神会没再多言,而是把精力放在表演上。 符诱安聚精会神地看着,感叹表演的花样还真多,好玩。 等到晚会结尾,商扶砚起身带着秘书离席。 现在是晚间十点,商扶砚后放慢脚步,早已安排好晚餐的接待员在前往指引,红地毯走道内只有三人走动。 啪嗒一声打破规律的脚步声。 符诱安忽然惊诧出声,她扶住墙低头看高跟鞋。 “怎么了?” 商扶砚停步,回首看见她露出的细白脖颈,还有耳垂下随动作晃悠的金链水滴翡翠,绿白相间,晃眼夺目。 他黑眸平静无痕,看了几秒就将视线转移到她身下。 符诱安抬头,眼眸含着歉意地回道:“鞋坏了。” 旁边的接待员连忙说:“酒店有一次性拖鞋,我现在给您拿——” 但是让商扶砚等着也不好。 接待员和符秘书视线交接,他知道两人是不想自己在这等:“没关系,去拿吧。” 低头观察,看到鞋跟和鞋身几近脱离,莹白细嫩的脚背裸露在外,无意中还能看见做了红色美甲的脚趾,引人莫名喉咙发痒。 符诱安扶墙维持身形,还是他抓住她的手臂才止住歪斜:“脱下来吧。” “没关系,接待员很快的。” 打了通电话让手下人去拿新鞋。 她准备得很充分,考虑到突发情况会准备多一套出席的着装和配套物品,连他的西装都考虑到了,所以两人也没那么着急。 两人在走道等着,知道符诱安已经稳住,他才放开手。 其实鞋跟脱节了很难再站稳,是她面无波澜地踮脚撑住的。 董事长当然不会让注重仪态的秘书尴尬,只是站在她旁边等着,在人撑不住时可以施以援手。 但事实证明,他的秘书不是一般的坚韧。 五分钟硬是不动如山。 等到接待员终于将一次性拖鞋带来,符诱安脱下旧鞋,拜托接待员将其处理掉。 踩到平地的符诱安低了他一个头,她松了口气跟董事长说:“真抱歉,耽误了您的时间。” “没关系。” 符秘书太礼貌了。 两人上了电梯来到用餐室,旋转桌面上的菜式各式各样,坐下后两人默契不言,喜欢吃什么自己夹,商扶砚带她吃了很多次饭,所以夹菜上不会拘谨。 废话,这是工作人应得的。 晚餐结束得很快,商扶砚晚上不会吃多,所以很快停下筷子喝汤。 符秘书酷爱吃鸡肉,最喜欢的是广式盐焗鸡,吃的时候眼睛是亮亮的,偶尔吃到大块肉会抬手捂住嘴,露出那双裸色美甲。 相貌美丽,有千金的优雅还有岁月沉淀感。 今天跟各位咖位大的领导交谈也很会拿捏,既不会冒犯人又会夸人,在某事见解上有独特的想法,不会随波逐流。 从小培养出来的接班人就是不一样。 但是。 她为什么会喜欢陈百川那样的人呢? 这是商扶砚发出的第二次疑问,他很快回神知道这个问题很莫名其妙,这关他什么事? 这个问题跟符诱安为什么要做他秘书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第4章 我不是他 做秘书的事符镇南开口提议过,这位先生跟商扶砚有过一面之缘:“我家女儿刚毕业,之前也进过公司参与工作,但是我家小本经营,就想来您的集团长长见识。” 符镇南名声很响,这“小本经营”是过分自谦了。 他当初直接拒绝。 世家的继承人来他身边磨炼,说的好是镀金,说不好以后做了不好的决策要赖他头上,况且娇生惯养的继承人但凡做错了事,还要顾忌日后相见的颜面处理。 麻烦。 但是她自己考了进来,初见考察那天自报家门。 商扶砚看了她优秀到没有瑕疵的履历,考察了她的各项综合能力,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当我的秘书是想学会什么?” 她仰起头,淡定且大言不惭:“想学会跟商扶砚先生一样做全球首富。” “……” 真是个朴实无华却很难达到的目标,非天时地利人和不能达也。 “三个月的试用期。” 他很欣赏她敢于能说出目标的性子。 两人用完饭,手下员工将备用的平底鞋送来,此时外面月色不晚。 符秘书的司机已经在停车场等了半小时,每逢此时,商扶砚才会想到这个在他手下办事凌厉的秘书,是个世家小姐。 商扶砚坐在后座车厢内,侧头正好见到平行的迈巴赫,车窗降下的符秘书转头微笑跟他告别。 “董事长再见。” 是了,符秘书只有下班时笑得最开心,其他时候都是敷衍的。 他收敛独处时的冷锋,唇角弧度依旧平稳,抬手回应她。 “再见。” 两人就此分离。 回到商家馆已经是十一点半,管家在门口等待并汇报:“现在许小姐还没回来。” 两人虽然是形婚,但表面还是要装一装的。 “什么理由?” 管家:“说是跟朋友们待在一起。” 商扶砚没心思搭理夜间不回的陌生人,就是爷爷偶尔问起他还要编借口:“去查原因,顺便,日后十一点不归就关门。” 商先生以往都是十二点准时睡,不允许外界产生噪音。 更何况是楼下的客房。 “好的。” 管家只能希望将消息告知许小姐后她能懂事点,不要成天晚归让他难办。 商扶砚睡前看了会书,等到困倦时恰好是十二点,他躺下关闭床头柜灯闭上眼。 只是没想到,梦还是连环的。 商扶砚被轻微的啜泣声叫醒,他循着声音望去,飘窗上蜷缩着熟悉的身影,作出双手环绕着膝盖的姿势。 又是在做梦! 商扶砚奇怪了,他做梦的次数很少的,怎么这两天就逮着符秘书这个对象做梦呢。 昨晚实在出格放荡,今夜绝对不能再次犯错,就算做梦也要管好自己。 男人翻身,将被子盖上头企图再睡过去。 可是昏昏沉沉中耳边啜泣声连绵不断,一声声像锤子击打到他的胸腔,怎么忽视都不行。 掀眸思索片刻,翻身起来走去飘窗。 哗啦拉开窗帘。 受惊的美人梨花带雨,依旧是昨晚的真丝睡裙,曲起的膝盖让腿部雪肤从裙子中裸露出来,胀红着眼眶怯弱地望着他, “百川,你今天怎么还不理我?” 那双含泪眸满是情意,伸出手要他抱抱。 商扶砚闭上眼,心里默念非礼勿看。 “百川。” 鉴于上次伪装失态,他这次直接冷漠开口:“我不是百川,你认错人了。” “嗯?” 她不理解地盯着他,喉咙里溢出哭腔:“你不是百川?” “我不是。”他再次确认。 她收回手,很难理解地望着他,蕴含复杂思绪的眼眸冒出泪珠:“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你回去吧。” 对于商扶砚的逐客令,她似乎有所神伤,但只是抬手抹去眼泪,眷恋地望了他一眼,商扶砚忍住心中奇异的颤栗感没说话。 他想知道她怎么来的,但最终失去意识。 等再次醒来,已经是早上六点,回想还有些恍惚空荡荡的。 这次的梦肯定能做个了断。 今天要跨国出差,商扶砚的专用飞机在草坪上等候多时,事先约定好的符秘书准点到达,两人确认文件齐全就上了飞机。 飞机里设施齐全,就像个小型的房子。 这次出国需要航行二十六小时,预计到达时是上午十点,两人需要在飞机上过夜。 “董事长。” 今天的符秘书素颜出门,身穿精致黑色背带裙和平底鞋,这还是她第一次坐这种大型专机,所以偶尔好奇地四处看。 等飞机进行平稳状态,两人解开安全带适应环境。 商扶砚打开电脑看文件,发现错处正要提醒她,忽然扫到符秘书略带疲态的眼眸,符诱安面对领导的直视,端正身板打起精神。 “没睡好?” 符秘书意外他的关心,扯起熟练的笑容回应:“睡得很好,劳您挂心。” 她都这么说了,再多的关心就很多余。 指出错误后两人进入工作状态,符诱安打开随身电脑修改文件,两人陷入忙碌后的沉默。 商扶砚挺满意现在的相处,只不过今天的符秘书有点心不在焉。 通常工作结束时他是不会管秘书在做什么的,只是在位置较小的飞机上,身旁人在做什么都能用余光观察到。 这是她第五次放下手机,随后发出第三次轻声叹息,转头第二次望着窗外发呆。 商扶砚不由想到这两日的梦境,暗忖难道是跟她的男友有关? “符秘书。” 被董事长召唤的符诱安马上回神:“是,还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吗?” 没有。 商扶砚反思自己的嘴快,随机想到即将去往的a国,“这次出差结束有几天时间休息,你可以去景点看看。” “哦——”显然她并没有兴趣,但还是礼貌地回应了他:“董事长若是想出行,我给您制定攻略。” “不需要。” 他已经逛过不少地方,说这话只是—— 只是看她无聊。 两人都不是善谈闲话的人物,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讨论商务话题可以,但在游玩话题上没话找话,有点难。 于是,西装革履的领导和他的背带裙秘书默契地偏头看别处,当方才的话不存在。 终于耗到午饭时间。 厨师长将餐车推到用饭的餐厅内,见到两人面对面坐着看窗外,他的提醒声终于让氛围活跃起来。 介绍完餐点的种类,上完菜厨师长抬脚就走。 气氛太冷,怕冻着。 “吃吧。” 又是一如既往的餐具声。 符诱安低垂眼吃饭,余光里能看见董事长紧瘦扎实的腰身,绷紧的纽扣将西装衣料固定住,将他完美的腰部弧度体现出来。 还有那双莹白笔直,青筋浮起的大手,握着精美玄色的筷子,夹起饭菜送入微红的薄唇中咀嚼。 隐藏在内心的色心蠢蠢欲动:那张唇,很软。 直到那双大手停下,将筷子搁置。 “符秘书?” 视线上移,是一丝不苟,严谨到脖子衬衫领口都扣紧的董事长。 第5章 五杯白酒 对面的商扶砚见她停下筷子盯着前面的碗发呆,那略带憨态出神的模样,还是开口提醒。 他今日的话有点多:“怎么了?” “抱歉,是我在想些事。”符秘书眨巴着眼恢复正常,弯唇跟他解释情况。 没有明说是为什么,那就是她的个人私事。 商扶砚有些不耐地嗯了声,举杯饮尽水。 “吃饭想事会不消化。” 这话听不出情绪,符诱安自觉失礼,应了声。 被叫唤后,符秘书总算没有再走神,两人事情忙完便回到各自的休息室,整个下午商扶砚都在看书,等到窗外黄昏才合上。 出来时,她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手机。 他无意中看到类似聊天框的画面,不过她很快收回手机,微笑着跟他打招呼,跟个优雅的人机一样:“董事长。” “嗯。” 简单寒暄后,符诱安举着手机向窗外拍照,赞叹今天的晚霞很漂亮。 商扶砚随着她欣赏的目光看向窗外,频繁的航行让他对天际美景产生了适应,怎么看都一样。 “这张拍的很不错。” 她忽而惊叹一声,像是收获至宝般将手机凑到他眼前,商扶砚没有冷场,在期盼的目光下发出赞同:“拍的不错。” 这时,符秘书的手机挂坠在她手里落下,q版小男孩扮着可怜表情在他眼前晃动。 这个,怎么有点像她男友? 没意识到董事长在看这个,符秘书在他身旁眉宇舒展,柔美的手指翻来覆去地放大缩小图片,这一刻总算有点人性的活跃感。 唇间的笑如春水潺潺:“我也觉得。” 笑得真好看。 不过很可惜,符秘书的笑容很快就消散,她的手机震动了,屏幕显示的是陈百川。 符秘书回休息室看信息了。 商扶砚依旧站在原地看风景,只是缺了某个元素,风景怎么看都活不起来。 他从那挂坠中回神,慢慢伸出手捂着胸口回味到方才的情绪。 感觉怪怪的。 今夜的符秘书没有出来吃饭,发了消息解释:“抱歉,今天中午吃得太多了,请董事长不必等我。” 很随意的借口。 商扶砚猜测那通信息是糟糕的,导致符秘书食欲不佳。 难道梦境是真的,两人的感情出现了变化? 他放下手机,深沉地落着电脑上符秘书的个人简介,她的照片很规整,穿着西装都掩不住动人风姿,微弯的唇显得人娴静美丽。 夜间十点,商扶砚的手机传来信息通知声,点开一看,是厨师长的信息。 “符小姐没有拒绝夜宵,开门时眼睛有哭过的痕迹,情绪低落。” 咔嚓关掉手机。 休息室内没有开灯,男人松懈地靠在椅背上,沉默地摩挲着手机轮廓思索。 今夜入睡前,商扶砚想起这两天的遭遇,不知今天会不会连环梦。 但这一夜什么都没有。 商扶砚初醒时还怅然若失,看手表是出发地的早上七点,还有三小时就要落地。 他起的比符诱安早,等她出来时就已坐在沙发上。 “董事长。” 刚出来的符诱安化了妆,鲜妍的妆容元气满满,比昨天还具有活力和精气神,她将行李放在门口轻快地走过来。 刚和董事长对视,对方眼眸深意一闪而过,但是很快消散。 符诱安疑惑地直视他,但商扶砚早已恢复成平常漠然的表情,提醒:“收拾好行李了吗,快要准备下机了。” “收拾好了。” 接下来无话可说。 外表平静的商扶砚内心思绪繁杂地看窗外。 自成年起,这十年的杂念都不比昨日多。 在猜测符秘书恋情失败的昨晚,商扶砚莫名衍生一个奇异的想法,跟许声声这个无用的饭桶解除合同,进而跟符秘书进行联姻合作。 符秘书本身能力超群,只需要带几年就能独当一面,两人联姻不仅能壮大集团实力,身边还能有个志同道合,互相理解的伙伴。 但今日的她满血复活,着实是推翻了商扶砚的预想,他意识到昨晚的想法太过冲动,草率且可笑。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能保障符秘书情感因素是正常的,之前女秘书就是因为对他产生了贪念,居然痴心妄想地用公司机密威胁他。 虽然被送进了小黑屋,还偶然断了几根肋骨,但这不能弥补商扶砚的阴影。 他厌恶身边人的背叛。 商扶砚将疑问埋在心里,这个失败的预想虽然让人莫名有些烦躁,不过这不影响他对符秘书的判断。 规矩就好。 行李由员工接手时带下去。 他走在符诱安前面,提醒她扶好梯子注意安全,等两人都落地才有实感。 现在是a国的下午五点。(涉及地理区时问题,作者私设勿考究) “待会跟客户吃饭,你不要喝酒。”应酬上难免会有敬酒等环节,这几年他学会了千杯不倒,但实际上能免则免,喝酒实在伤胃。 “好的。” a国异域风情潇洒不羁,所以本地人性格也很爽朗直白,跟华国人含蓄幽默的性格截然相反。 虽然知道她留过学,但还是谨慎为好。 不可避免的是,他虽然挡酒了,神游在外的符秘书还是没忍住喝了杯,刺激辛辣的液体穿越喉咙,让她顿时咳了几声。 等回过神,默默地背着他毁尸灭迹。 “……” 看在眼里的商扶砚没出声,以为她是遗忘了自己的话。 提醒:“这里的酒很烈。” 她转头,在喧嚣中无辜地眨了眨眼。“放心吧董事长,我的酒量很好的。” 商扶砚心里想:的确很好,没有像上个秘书一样喝了杯就长醉不醒。 对话结束,饮酒后的符诱安没有任何不良反应,镇定自若地坐在酒桌上听领导们的讨论,还有董事长交代的预期计划。 然后打开平板记载下来。 很好。 这场酒会完毕后,两人上车到预约酒店休息。 车后座,商扶砚侧脸看向窗外,时而转头看她的状况,莫名其妙被盯几回的符秘书回看他。 “嗯?” “没事。” 偷喝了五杯白酒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只是等下车之后,符秘书的醉酒状态才显现出来。 她踩着高跟鞋出来,在停车场原地站了会,然后在商扶砚的注视下,脱下鞋丢在原地,赤脚走进电梯。 要知道昨天连鞋坏了,她都不会赤脚踩在地上的。 商扶砚低身拎起被遗落的高跟,大步走进电梯:“……你醉了?” 被问的符秘书理所当然地低头看脚,又将奇怪地目光移向他:“你是什么东西,怎么出现在我房间里?” 什么东西?清醒的符秘书可不敢说这话。 果然醉了。 “地上有东西,穿好鞋。” “不会,我踩的是地毯。” “头有没有昏昏的?” “不会,你这个模特假人好多话,闭嘴。” “……”原来他就是个假人。 幸好酒店服务周全,地板上没有任何伤人的杂碎东西,商扶砚好几次想伸手将人拎起来,让白嫩精致的双脚脱离地板。 但是他不能。 直到来到隔壁的房间,用门卡打开门后,醉酒后的符秘书探身进去,转身警惕地挡住门不让人进来,隔着门缝盯着他。 “模特假人,你该走了。” “……好。” 跟着她身后的商扶砚有种当小厮感,向来只会吩咐人的他无语地笑了声,不过还是将手上的高跟鞋通过缝隙递过去,声音放轻缓: “你的鞋,还要不要?” 精巧的黑色高跟鞋在男人莹白手指中晃了晃。 第6章 趁机揩油 符诱安睁大眼嗯了声,方才的警惕瞬间灰飞烟灭,“谢谢。” 萌萌地开门双手接过,还会说感谢语。 又聪明又笨笨的。 等她关上门,商扶砚才收住笑意,打电话让派个女助理过来,依符秘书酒醉后的表现,他有理由怀疑她会躺在地板上睡觉。 正好李特助在附近出差结束,现在就让他回来处理杂事,省的要一个个打电话通知。 李特助,京城人士全名李全能。 考入清北后,他以超群的记忆力和资源处理能力从一群同学们脱颖而出,曾几何时也梦想过毕业后成为金融界大拿,随手一挥就能发号施令,让打工人忙的昏天暗地。 事实上他做到了,但不幸的是他也成了这一份子。 长达两月的出差工作让李特助压力大减,没有商扶砚发布的一连串繁多工作,他的头发渐渐回归。 就在他喜气洋洋地拿着梳子扫过头顶小平原时,一条短信瞬间榨干他的美妙情绪。 “kinghusna酒店,现在就过来。” “……” 开车到酒店时已是晚上十点。 李特助的工作多且杂,这次出差是专门来a国处理先生的私人事务的,他最主要的作用就是统筹先生各种助理,确保他生活出行顺利。 贴身保镖,家族事务,出行车辆,在外饮食习惯哪哪都要进行管理。 幸好商家馆有专门管家,不然就是个24小时老妈子。 坐着总统专用电梯上升,刚敲响套房大门就开了,穿着置贴身睡袍的先生仿佛就守在门后,向他投来的目光还是熟悉的冷漠生疏。 不是大哥,咱们也算是共事了五年,两个月不见你就不能笑笑? 算了,也不能强求这个工作狂无情怪。 李特助只敢在心里吐槽,面上扯着完美不出错的笑容:“先生。” “嗯。” 商扶砚慵懒地倚在沙发上,戴着无框眼镜看样子在阅读,他示意李特助坐下,随后又开始机械地发布工作任务。 商家的事务有点多,还有出差各种事宜安排,商扶砚逻辑清晰,一字一句地进行嘱咐,讲了足足十分钟。 “记住了吗?” “……”哥们,你当初聘请我不就是因为我的记性好吗,“当然。” 为了防止被窃密,有些机密事务只能靠李特助脑袋记载,所以聘请他也不亏。 “隔壁套房3003,去吧。” “好的。” 别说,跟着这位大哥就是过得值,一晚就是十几万的总统套房。 李特助刚将门合上,正好遇上手下的女助理齐方。 “李特助,你回来啦!” 两月不见甚是想念,终于有人在董事长面前挡炮火啦!齐方激动地跟他寒暄几句,讲到她怎么来了酒店,齐方无奈耸肩: “符秘书喝醉了,我刚给她喝了解酒汤让人睡下。” 符秘书,李特助走前她刚到任,两人只有几面之缘,“先生对符秘书态度怎么样?” “符秘书很能干,先生很赏识。” 李特助还对于上任秘书背叛的事有阴影,对此态度消极地哦了声。 今晚需要早睡倒时差,商扶砚从行李箱中找到安眠药,又靠在床头看了会新闻报告,等到晚上十一点才吃药睡下。 常年的加班劳作让他产生晚睡的习惯,只能用药物提早入眠。 本以为这晚如昨日一样无梦轻松,但他怎么也睡不着,侧躺在床上任由月光普照,也懒得挪动半步。 这时,阳台外传来落地声。 商扶砚一愣,他保持身体不动细听外面的动静,要知道这里可是三十楼,能有什么人在阳台外走动? 难道是对手派来的人? 下一刻,阳台落地窗外显现出熟悉的身影,她大略略站在窗前左右环视了一遍,又消失在阳台的死角处。 “……”不会吧。 隔壁的符秘书?她是怎么过来的!? 商扶砚突地掀开被子起身,推开落地窗找人,这姑娘此时正坐在阳台栏杆看风景,听到动静转头过来,在月光下疑惑地看向商扶砚。 “过来。” 商扶砚伸出手命令,他现在可没有什么心思装知心大哥哄人。 符诱安见他神情严肃地很,慢唧唧地滑下栏杆。 商扶砚揪住人衣服领口,将她往房间带,“疼疼疼。”符诱安连忙吃痛喊疼,他低头一看,脚踝处有明显的淤青。 当即弯腰将人公主抱进来,边问她:“你怎么进来的?” 面对头顶人的逼问,符诱安理所当然地指了指隔壁距离三米的阳台,“当然是蹦过来的啊。” “……” 被放到沙发上后,商扶砚去开灯,但是总是找不到按钮。 无所事事的符诱安左顾右盼,黑黑的环境让她有点害怕:“百川,你怎么不开灯,我好害怕。” 商扶砚脚步凝滞,她叫他陈百川? 看来按钮是找不到的,这原本就是个梦。 顺着月光回到她身边,符诱安见他就站在身边不动,揪揪衣服袖子,“你坐下来,陪陪我,我睡不着。” 商扶砚经历前两次的梦适应地很快,他奇怪梦究竟是不是连着的,符诱安还记不记得他之前否认自己是陈百川的事实。 但现在一想,这都是梦,根本就不可能真实存在,他为何要这般斤斤计较呢? 只要敷衍就行,很快就能结束。 听着她的话坐下,梦里的符秘书可大胆多了,就算脚受伤也要爬到身上…… “不行。”推开人。 都说梦是日有所思,难道他对符秘书有不轨心思?不然怎么整日做些不着调的动作!? 符诱安难缠地揪住他不放。 “别推我,脚疼。”一巴掌扒在穿着睡袍的胸膛上,哇,肌肉真结实,界限分明。 被明目张胆地趁机揩油,商扶砚冷着脸企图吓退她。 她说软话:“脚好疼。” “……” 无语的商扶砚侧脸不看,但是胸膛前的触觉简直让人神思不属,他找了个借口推开她的手: “伤口给我看看。” 符诱安穿着往日的睡裙,脚一抬就露出雪白细腻的小腿。 商扶砚又闭眼,非礼勿看。 睡袍被她揪住晃悠撒娇,“百川,看伤口。” 她手里变出跌打损伤油塞到他手里,天真无邪地歪头盯着他: “给我擦擦好吗?” 第7章 智能手表 商扶砚沉默许久,在炽热的视线中发出无奈的叹息。 “擦完,你就回去。” “嗯嗯。” 被应允后,商扶砚才试着凝聚视线,将注意力放在她脚踝的伤处。 玲珑玉zu被触摸后动了动,“怎么伤的?” “不知道诶,撞到的吧。” 辛辣的油液通过温热的手掌涂抹到踝部,符诱安安静下来,不适地想要抽回,但是膝盖窝被伸手卡住,动弹不得。 男人漫不经心地说着凉薄话:“现在知道疼了?” “疼,轻点。” 她含糊地带着哭腔讨饶,商扶砚听闻后右掌力气放轻,手流连在淤青处给她舒缓按摩。“下次别再来吵我睡觉,不然更用力。” 面对轻飘飘的威胁,符诱安哼了声果断拒绝:“我就要来找你!” …… 商扶砚头疼,的确,她想要来那他的梦还能躲着不成。 “我说了,以后别来找我,你这样会让我很困扰。” 说完又后悔,这只是个梦,他又控制不住梦境怎么发展。 她喃喃细语:“不来找百川,我一个人很无聊的。” “这几天都好想你,但你始终没有回我的消息。” “我不想分手,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会尽量挤出时间陪你的,好吗?” 这几段话信息量巨大。 但是梦境的话能信吗,今日的符秘书状态很好,看不出是被分手的状态——等等,他又在梦里找信息了,这些都是不可信的。 在商扶砚思索的功夫,柔软的一双手捧着他的脸颊。 “亲亲好不好。” 这次他是绝对不会破戒的。 “不可以。” 她失落地咬了咬唇,最后叛逆地揪住他领口打算让人强行服软:“快亲!”,像只会炸毛但没有威胁的猫咪。 “不可以。”重述。 “亲了又不会死人!” “不可以。” “你是不是出轨了!为什么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没有。” “那是因为什么!我生气了,我发誓以后绝对不来找你,绝对!” 商扶砚顺势平淡回答:“很好。” 她被这话堵住喉咙,鼓着气瞪着他,圆润的眼眸冒出泪珠:“我也不喜欢你了!” “乐意之至。” “……” 商扶砚见她冒泪心还痒痒的,伸手想去擦,但是她瞬间凭空消失在他面前,身边的座位空荡荡的。 等他回过神,头顶是黑乎乎的天花板。 终于醒来了。 他恍惚地坐起身望向沙发处,那里盈满月光空无一人。 睡梦中被电话声叫醒的李特助使劲睁开眼,见到是老板后他清了清嗓子,赶紧接:“喂,先生?” “给我找副快速眼动就会颤动的智能手表。” 什么玩意? 只能先应允他:“好的。”手机挂断后看了下时间,才早上六点。 起的这么早! 李特助事后去查了快速眼动的信息,手机显示大多数梦境发生在快速眼动阶段,所以先生想买这种智能手表就想阻止做梦? 他也太变态了吧,之前疯狂加班不说,现在连自己做个梦都要管。 虽然咂舌,但李特助很快备注记下来。 干就完事。 等李特助再次醒来已是早上七点,他收拾好出门跟上出门去处理工作的两人,先生身边站着一身玲珑西装短裙的符秘书,两人见面打了下招呼。 “走吧。”先生单手抬肘看表,提着公文包先行一步。 两人在身后跟着。 今日是符秘书坐在副驾驶位置,李特助刚回来就跟商扶砚坐后座,还有点不太适应,以为他会再加派任务。 习惯了,商扶砚总能给他找活干。 今天的先生很安静,但他既没有看文件也没有看手机,就是无言地倚在座位上正视前方,那个角度恰好能看见符秘书的侧脸。 他居然在看符秘书,还这么认真!? 难道符秘书也有鬼?想要勾搭董事长? 李特助第一时间想到上任秘书入狱的经历,根本想不到商扶砚还会有别的心思,但是先生又没有跟他讲去查符秘书。 等等吧。 趁空闲时间让手下人去找先生要的手表。 手下人的速度很快,马上传了市面上符合要求的智能手表清单过来,李特助再加工删去太过便宜简单的样式,最终将平板递给商扶砚。 “先生,您看看要哪一款。” 被打断视线,商扶砚不虞地扫了眼李特助,但很快下意识接过平板,最后选了款高奢黑色设计的。 接下来李特助便不敢再干扰他,刚才警醒的目光还历历在目。 车到了目的地,商扶砚要见的人已在包厢里等候,他让两人留在隔壁休息室,应该是要单独会见。 两人点点头,等先生离去来到休息室内。 李特助给符诱安倒茶水,开始跟这位新人活络感情,他的交流技巧极好,能很快跟目标人物拉近距离,解除疏离感。 当然,也有着试探符秘书的意思。 在交流中,李特助知道符秘书有个相处十年的男友,可以说是同学情谊演变成的校园爱情,看样子是对先生没有意思的。 虽然先生魅力很大。 两人反而能在调侃商扶砚这个工作狂上有点共鸣。 “是吧是吧,他之前加班更厉害,每天都忙到凌晨一点,有段时间不回商家馆一个月都待在办公室里,照你说现在十点下班简直是施恩。” “文件格式必须弄好,连我设置的购物清单都必须排序编号,口味挑剔,贴身衣服必须上等面料,还有严格的强迫症洁癖,要求很高……” 等李特助收住嘴已经半小时,符秘书就在一旁微笑不说话,共鸣就是时不时点下头表示听到了。 很聪明的人呐。 李特助在心里感叹,不愧是世家培养出来的人,仪态修养都很棒,知道不能背地里说人坏话。 至于他为什么敢背地说坏话,那当然是因为这些都是夸张虚构的,商扶砚除了当他是不会睡觉的驴用,其他的都挺好,钱还特别多。 看试探不出什么,李特助找补,“开玩笑的,先生为人还是很好的。” 两人也没什么话要说,后面反倒是符秘书开启的话题:“刚才在车上,董事长在买什么表呢?” “就是款智能手表。” 她都看见图片了,隐瞒也没有用,何况这也不是机密。 符诱安感叹:“董事长最近睡眠似乎不太好,听说智能手表除了新功能能改善睡眠质量,这个倒是不错。” 连这都知道? 第8章 盘算离婚 李特助不免多了嘴,调侃:“先生现在还想控梦呢,让我挑款做梦就会振动的手表,这样他一做梦就能醒。” 对面的符秘书掩唇噗呲一笑。 “董事长真可爱。” “是吧,他对自己有点要求——”太高两字没说出来,李特助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可爱?” 符秘书点点头,坦诚地笑着说:“不觉得吗?” “……或许吧。” 从没觉得可爱两字适合高大冷峻的工作狂,在李特助眼里商扶砚就是撒钱让他干活的金主,可以无情威严高高在上,就是跟可爱格格不入。 “咳咳。” 李特助心里靠了声,抬头发现休息室门口被打开,面无表情的老板顶着迷人的帅脸出现,直视李特助的目光带着些许警告。 完蛋,话有点多了。 背对他的符秘书茫然地回望过去:“董事长?” 商扶砚嗯了声,转向她的目光显而易见地轻和许多:“符秘书,跟我去见项目合作商。” “好的。” 符诱安马上起身跟上领导,临走前商扶砚又瞥了李特助一眼。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我也闭嘴。 李特助表示我真服,就说了句真话他还就出现了,真是…… 符诱安以为商扶砚叫她过去是有事,没想到就是见了下合作商,然后就待在旁边做了个旁听员,没什么需要她做的。 “李特助的饭他自己解决,你跟我们吃。” 商扶砚用湿润的手巾擦拭双手,等饭菜上桌跟她解释,对面的合作商是外国人,十分直白大胆地用外语问他们是不是地下情人。 “no。”商扶砚操持着流利的外语一口否认。 他自问没有对符秘书作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一切都是合乎正常交流的尺度,除了偶尔做些放荡不羁的梦,那的确算是败笔。 不过没人知道。 符诱安点头表示她只是秘书。 合作商尴尬地笑笑找个话题绕过,他见过很多老板身边都会带着漂亮的女人,所以会经常性觉得两人关系匪浅。 一顿饭过后,两人乘车回到酒店,李特助刚接了活没跟着回来。 车上,符诱安正要坐副驾驶,被商扶砚伸手拉住。 “坐后座,我有事情要嘱咐。” “好的。” 上了后座商扶砚打开栏板阻隔司机的视线,打开位置上的隐藏桌面放上电脑,给符诱安讲解怎么拿下这次出差项目。 这个项目涉及经济区建筑工程用电,和外国政府部门投标有关,所以需要更加谨慎入微。 商业人的头脑果然精明,原来方才让符诱安去旁听是有用意的。 而且商扶砚并没有藏私的必要,自决定收下符诱安这个秘书后,他就已经接受可能面临的种种问题,何况秘书这个文职工作这么重要,更需要知根知底。 符诱安边听边做着笔记,很快理解他的意思。 “好的,我明白了。” 他打开一瓶矿泉水润润嗓子,工作时目光锐利严肃,像极了一丝不苟且威严的班主任,视线聚焦到她脸上。 “很好,你重述一遍。” 符诱安用了十几秒回想,然后有条不紊地梳理出来,还有期间要编写的文件和提交文件的流程内容都记得一字不错。 这两个月她已经熟练秘书这份工作,所以对重复的流程记得很清楚。 商扶砚听完,难得赏识地弯了弯唇:“很不错。”内容理解完全正确。 符诱安才放心地笑起来。 “你打算在我身边待几年?” 合同上预期是五年,不过他想可能用不了这么久。 “按照合同五年,不过我觉得跟着您身边能学很多,到时候可能还不想走呢。”符诱安跟着他待的时间越久,身上的松弛感与日俱增。 “到时候说。”商扶砚不想承认,他被这句话奉承地很愉悦。 拿矿泉水给她。 “谢谢。” 在气氛缓和下来时,符诱安的手机接到电话,显示许声声—— “是夫人。” 符秘书这个不知实情的以为两人是亲夫妻,而商扶砚这个当事人听到她这般称呼,不由自主地排斥这个名称。 商扶砚不说接,只能符诱安接。 “喂——” “喂!你好,这边是某市公安局派出所,许女士说这个电话能接通她的先生。”对面是声音浑厚的男音,符诱安开了扩音,所以旁边的商扶砚能听见。 他从来没被派出所的人找过,转头听情况。 符秘书问是怎么回事。 电话里的警察说是在酒吧里防卫过当,用啤酒杯把一男的头打破了,现在警察调查清楚,让家属来交保证金将人带回去。 符秘书听商扶砚的示意,他很快回答:“我让李特助派人过去。” 电话挂断后,商扶砚拿起手机发消息给李特助,符诱安见他神色紧绷,柔声说道:“幸好夫人没事,您——” 他抬手制止:“不需要安慰我,她——” 商扶砚及时止住话,他和许声声是形婚,除了李特助没有第四人知道。 但是听符秘书这么称呼许声声,心里很烦躁。 当初老爷子说有话要跟商扶砚亲自说,他一进门屋内已站着名女子。 当时自己对族亲安排的相亲令人烦不胜烦,听爷爷说应承过战友结娃娃亲,还得知这名女子双亲皆亡,家里破产,甚好掌控。 反正这辈子也不可能有什么喜欢的人,这位置空着麻烦,留着还不如有人顶着,于是就做了个荒唐的决定。 因此,他私下和她做了个交易,进行契约婚姻。 说实话,他这个人独惯了,婚礼前后都没认真跟许声声说过一次话,毕竟两个不熟的人,除了金钱没有任何物质能绑定,那还费什么口舌。 所以,这几年许声声仗着这个位置在京圈里耀武扬威,前几天还想打破契约要钱,现在进了派出所,造成的麻烦越来越多。 每月五百万养着她,带来的只有麻烦。 商扶砚已经在想这段契约婚姻要怎么收场,出了酒吧事故后,他更想快速将一摊烂泥的婚事摆平。 酒吧事故的是非对错不重要,当前最要紧的就是维护自身利益,防止舆论扩大,最好遏制在根源。 所以在符诱安眼里,神情严肃的商扶砚其实是在盘算离婚,解决老爷子的阻拦,及时制止舆论扩大,另外让李特助派人去派出所等事。 刚看到短信的李特助默默地躺在地上。 还让不让人活了。 第9章 黑车玫瑰 发完消息后的车厢很安静。 符秘书拿着手机在打字,看她神态心情很好,手机挂坠:可爱表情的q版小男孩掉在空中,在他眼底下晃悠。 商扶砚单手撑着下颚,斜着脑袋睨着小男孩。 长得真丑。 也不怪他这么想,自小粉雕玉琢着长大,虽然成年后脸部胶原蛋白减少,更显得骨感和犀利,但商扶砚这长相真绝,没几人抵得上他与生俱来的贵气。 对比起来,陈百川很平凡,人群中都不会被看几眼。 “呼。” 符秘书发完消息,脸上的喜悦取而代之的是失落。 她轻轻倚靠在沙发上目视前方的座位,几分钟后垂下眉眼看窗外,不巧看见商扶砚的倒影。 忽的想到什么,转头叫了声:“董事长。” 商扶砚此时目光挪到手机上,在看李特助的汇报,符秘书的呼唤让他不禁抬头:“嗯?” “想问问您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是在做什么呢?” 他挑眉,怎么有种自己很年老的感觉。 两人才相距不过四岁。 “四年前的事啊。”商扶砚双手环胸,搜寻着过去的记忆,“当时我刚上任ceo不久,所有股东董事都想看我的好戏。” “一个凭关系当的ceo能管得好这么大的集团?也许不久就能忙不过来,犯大错。” 谈起过去的事他眉宇舒缓, “只是很可惜没如他们的愿,我那时候已经在集团底下各部门实习了个遍,摸清了部门运作各个过程,请了很多有高级管理经验的老师带领,加班通宵地忙。” “第一年磕磕绊绊过了,第二年就总结经验,第三年在前面的基础上作出新成绩。” “第四年,我成了董事长,刚满一年你就来了。” “我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焦虑地每天掉头发,睡眠不足,加班已经是常态,不过慢慢熬,也就熬了过来。” 他话锋忽的转打破朋友圈上:“那个时候的我满脑子只有工作,任何人和事都影响不了我,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的朋友几乎都是商圈来来回回合作的那几个。” 符秘书被他回顾的记忆打动,不禁点了点头:“董事长是能干大事的人。” “你也是,面试时还跟我讲要当下一个世界首富。” 符诱安笑了声:“世界首富哪有这么容易当,我离这个目标起码还有五十年。” 商扶砚:“事在人为。” 符秘书一愣。 “最简单的一个心得,就是找到你当前最重要的目标,排除所有不必要的干扰,不断地向前走。” 商扶砚清冷带着成熟男人磁性魅力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在事业的道路上,必须有所割舍。” “割舍时间,割舍陪伴,甚至是爱情——” 他说的太凉薄,但没办法,生意人谈感情走不了太远,“这只是我的想法,每个人的见解不同。” 符秘书摇摇头:“您的想法很好,只是实践起来很难。” 商扶砚不知最近他怎么这么多话,只听到自己缓缓说: “有我做例子,不难。” …… 今夜。 商扶砚沐浴出来,床头柜已经摆好购置的智能手表,他将其拿到手里端详几秒,又放回床头柜上。 清醒明智的商董事长居然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做那个不规矩的梦。 昨日的他是坚定的不要。 今日却迟疑,不过就是因为符秘书趁他不在时,说的那句:“董事长真可爱”,亦或是她今日在车内信赖拥戴的目光,全神贯注都是他。 他居然生出隐秘的期待。 正常情况下,商扶砚一旦知道自己产生了不轨心思,肯定及时止损,将危险因素排除在外。 前几日他做到了,可后来也放纵了。 还有今日在车厢内夹带私货的对话,他是真心想用自己的经历教导符秘书吗?确定不是暗戳戳让符秘书坚持事业,不要为任何不相干的人停下脚步? 真是离谱,他生了不得了的妄念啊,喜欢上一个有男友的符秘书。 此时此刻,商扶砚终于妥协确认。 他喜欢上了符诱安。 前面确定的事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的问题——是该放纵,进行强取豪夺,还是该克制,当一切都不存在呢? 这夜的智能手表被脱了戴,又戴了脱。 他翻来覆去睡不了,在眯眼等待许久后,最终还是选择脱下了手表。 理由是——硌手不舒服。 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商扶砚这晚睡的极好,等醒过来才意识到他期盼的并没有发生。 他茫然地望着窗帘透出的刺眼白光,心情烦躁。 莫名想起上次梦境,她含着泪珠生气,说道:“我发誓以后绝对不来找你!” 她真生气不见他了。 接下来的一天出差事务忙完,符秘书的工作结束后请了三天假,留学期间的同学们找她去海滩边玩,都是国内知名家族出来的留学生。 她说身边会带保镖,于是商扶砚没拒绝。 该休息还是要休息的。 接连两夜过去,又是无梦到天明,月色里的卧室美人不再,那个含情婉转的眸眼亦是。 正在失落之际,繁华的路边一辆黑车停下。 “小姐,新鲜的玫瑰~” 街边的卖花郎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缓缓摇下的车窗露出瑰丽面容,俨然是日思夜想的那人。 商扶砚不由迈步走去想跟她说话,可是这辆车去的匆促,走到时只留下卖花郎。 卖花郎回头,见英俊的先生向他走来:“先生,你找我?” 先生面色怅然,英挺眉宇露出失落:“不,我找那位黑车的小姐。” “那有什么难的,她每日会来买红玫瑰。” 这话让毫无头绪的男人精神一振,他从钱包掏出现金,“感谢。” 景象变化迅速,又是繁华的都市街头,那辆黑车果真如约而至,稳稳停在昨日买花的地点,卖花郎又敲响车窗。 窗口下落,怏怏沉默的美人没抬眸,习惯性地掏出钞票伸出车窗,“一朵红玫瑰。” 卖花郎的玫瑰应声而至。 她未尝抬过头,白指拿着红玫瑰端详良久,直到卖花郎弯腰遮住车窗视野,无奈发出讨饶声:“我知错了,你当真不看我一眼?” “哼。” 她果真是知道卖花郎是他,侧脸不看让司机开车。 黑车离开。 商扶砚唇角含笑,第三天准时到那个路口。 又重复了之前的买花交易,这次与玫瑰来的是精致礼盒,按照商扶砚的预想最先打开是封书信,底下垫着银光闪闪的项链。 可惜她没看,隔着车窗缝隙将礼盒挤出去,半句话不说。 “安安。”他难得如此越轨唤人,“我知错,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黑车离开,直起腰的商扶砚笑不出来。 她当真不理他。 第四天到路口,情书不行就美丽裙子,照样被丢出车外。 第五天到路口,美丽裙子不行就各种宝石,被丢出车外。 第六天到路口,她来了就走。 第七天到路口,她来了就走。 在林肯车内的男人浮躁地抽起烟,车后烟雾萦绕,模糊了他矜贵的眉宇轮廓。 扫了几眼李特助提交的方案,“不行,这些她都不喜欢,再想。” 李特助就算是在梦里也要打工。 三番五次被打击,李特助气得扬言要辞职,刚出车门就骑着头大猪消失在视野里。 想不出好点子的男人只能日复一日在原地等她,再拿上她喜欢的花。 梦里的时间随着心念飞逝。 不知过了多久的轮回,直到商扶砚身体悬空倒在软绵的床上,他的上方是明艳的美人,宽厚的肩膀被细嫩双手按压,能起开但完全不想动。 “笨蛋,你在路边等这么久都不用用脑子,就不知道跟上来吗?” 原来是车内的她没忍住,将人绑了回来压在卧室床上。 商扶砚喉咙溢出咳声,往日沉着理智的董事长在她眼前露出脆弱的模样,“抱歉,安安,是我太笨了……” 第10章 我是百川 “哼!笨死你算了!” “所以,安安也是挂念我的对吗?”大手在讨饶声中悄无声息中攀附到她腰间,“我错了,安安理我?” 符诱安才不想被这男人一面之辞哄好,想要从他身上起身,可是——她低头发现腰间被大掌严丝合缝环住,根本起不来。 “呵。”得逞的男人翻身将她压倒,以俯跪的姿势困住她。 “乖,我给你补上亲亲?” 她就是因为这个生气的,不补不行。 “不要!” 她使劲歪着脸避开他的亲近,费劲地伸出手抵住他的脸,“才不要你亲!” “可是,安安如果不想我,怎么会带我来你房间呢?” 入梦的商扶砚打破禁欲的阀门,低头薄唇在她耳边亲昵,“安安如果不想我,怎么会每天都来买我的花?如果不想我,怎么会生气我不跟着你呢。” 原来他不是不懂,而是欲擒故纵。 听入耳的符诱安面容透红,手上的劲轻了不少,他趁势追击:“以后来找我好不好,没有你我好孤单。” “哼。” “你说的,你不是百川——” 这下身上男人卡壳,他在明媚光照下无可奈何地轻哂笑,高冷黑眸柔如池水,妥协望向她:“我是百川,成不成?” “那你还不愿意我叨扰——” “愿意的,很愿意。”这次他没给她机会质问,俯身过来在符诱安惊讶时刻唇轻轻轻贴上她,后一触即离。 脱离身份束缚的他充满邪性:“还要亲亲吗?” 这家伙的唇就悬空在她上空三厘米处,缠绵的香气窜入她鼻内,诱人犯罪。 最终还是没忍住,细腻的手拉他的脖颈往下。 “不要废话。” 宽肩窄腰的高挺男人头贴了下去,不由按捺住身下小巧的手腕,任由长发蔓延到枕头下。 房间安静,只能听见隐约错落的喘息声,商扶砚浮在空中,见痴缠的两人即将陷入衣不裹体的境地,突然在空荡的房间内惊醒。 首先环视四周,确认清醒了。 “做了梦。” 他沉声喃喃自语,不知是庆幸还是惋惜,伸手拂去头上的汗珠,起身发觉一股凉意? 顿时愣在当场。 …… 这几天回国处理先生事务的李特助忙的飞起,还要应付激动的许声声。 “我不管,凭什么他结婚就出差,三个月没人影现在又跟我说要离婚!我不是人吗,为什么提离婚还要你来代劳,我要他亲自跟我说!” “许小姐——先生很忙——” “我难道就不忙?”许声声一时嘴快,她忽然意识到这段日子都在看男模,吃喝玩乐,“我不管,要我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的话,条件是要跟他面对面谈!” 她才不会蠢到放弃分割大佬财产的机会,据说离婚可以分到对方一半财产,这样算肯定上上亿了吧!而且商扶砚爷爷这么喜欢她,分钱几率更大! 离婚协议上补偿只有一套房子和车,根本不够!就许他商扶砚每秒能挣上万,不许她许声声发横财吗! 被许声声闹得没脾气,依旧维持良好表情的李特助只能让她先坐好。“那许小姐稍等片刻,我问问先生意见。” 拨通电话等待。 “喂?”对面的男声沙哑深沉,带着不耐。 “先生,许声声小姐说要跟您面对面谈离婚事宜。” 商扶砚蹙眉,他抬头在镜前打量穿着浴袍的自己,“想要多少?” “许小姐说……”李特助真不想开口说这蠢话,“要分开您一半财产,您安排的房车她看不上,不然闹到先生爷爷那里让您难办。” 对面罕见地沉默,连李特助都共情地翻了翻白眼。 简直是狮子大开口,这三月拿了一千五百万养着她还不够,现在还敢贪图先生的家底,真是贪婪无耻且可笑。 “她不怕会撑死,那就尽管来。” 商扶砚原本是想补偿的,但现在看情况,对方好像不需要。 那就打官司吧。 忽的,男人套上衬衫的动作迟疑了下,若是打官司打的太狠让许声声净身出户的话,符秘书会怎么看他? 没有丝毫情义,只注重自身利益的董事长? “……” 还是私下解决为好,没必要拿在台面闹。 “安排后天的茶室,我跟她面对面谈。” “好。”李特助得到准话,将信息传达给许声声,她满意地嗯了声踩着恨天高离开。 另一边,挂断电话的同时传来敲门声。 猫眼里是放假回来,脸上还带些许兴奋情绪的符秘书,她等了片刻犹疑地探头听声音,又重复敲了敲门。 商扶砚唇角没有克制收敛,弯了弯。 手抓住门把手的刹那顿了顿,他垂头扯掉衬衫最上面的三颗纽扣,露出笔直突起的锁骨,伪装成刚起的样子。 门开时刻,符诱安首先发声:“董事长,我回来——” 她突然声音呆住,目光游离在男人敞开的前胸,锁骨线性在肩颈线其中若隐若现,矜贵淡漠的董事长身高一米九,在捋顺毛躁短发的同时低头看她,身高差加上冰山美貌,让人容易产生高不可攀的距离感和上下位差感。 许是她话卡壳,他喉咙发出询问的嗯声。 符秘书被提醒马上回神,努力压制目光定在他的俊容上,扯出自然的笑容:“我这次回来给大家准备了纪念品,董事长。” 她拿出挂在身后的礼盒,“您——”要不要。 “多谢。” 不知是不是无意,董事长左手扶门框,俯身右手伸了过来,上半身随着动作往下沉,未扣完纽扣的衬衫宽松垂落,露出他结实崎岖的腹肌,直到裤带处。 好色,好诱人。 等商扶砚抬头,符秘书已经捂住脸。 “怎么了?” 她闭上眼,善意地指了指他的衬衫。 “哦,真是抱歉。” “没关系,董事长我先走了——” 她踉跄地调整好步伐,迅速地消失在他视野里。 不经事的符秘书呀。 商扶砚拿着礼盒正要关门,余光发觉旁边还有人,冷眼睨过去。 原来是他派来照顾醉酒符秘书的女助理,齐方。 被先生逮到,齐方作为人精,反应迅速做了个收声的动作,“先生,我懂,绝对不说出去。” “走吧。” 齐方马不停蹄就跑,拿着符秘书给的礼盒。 天啊造孽啊!她居然看到董事长在勾搭符秘书!那个刻意让符秘书看衣服里的动作太明显了,要知道董事长从来衣服都是扣紧的! 嘴好痒,好想说出去! 第11章 欲念不止 自昨夜梦起,商扶砚欲念激增,几乎到无法遏制的境地。 如今见到符秘书捂脸后羞红的耳廓,他仿佛打开新世界大门,深沉黑眸的占有欲再也无法遁形,拿出礼盒里的白玉挂坠,将其贪婪地放到鼻尖。 企图闻到她在玉上余下的一丝气息。 可惜没有。 看来只有将符秘书诱哄来,拆吃入腹,才能解他的疑难杂症。 衣料颤动,喉咙溢出难忍的呻吟。 “嗯。” 符诱安得知董事长要提前结束行程,原本预计后天回国,定在明天回国。 “我没有什么意见,董事长决定就好。” 征询意见的他嗯了声,随后从公文包掏出红包递给她,“嗯?” “挂坠让你破费了,作为领导没给过你见面礼,今天补上吧。” 符诱安下意识要客气推脱,结果手腕被他捞过去,大手将红包稳稳压在她掌心,“拿着吧,我不差这点钱。” 温热从红包传递到她手中。 董事长的手青筋突起,力气难以抗拒,但很快他就果断放开,转化成工作状态看手表。 “走吧,处理完最后的事宜。” “好。” 两人恢复成工作状态时前后走。 没人知道这两人的心情状态,符诱安如今还是有对象的身份,他更是明晃晃的已婚人士。 但凡往不轨的思路上想,那两方都觉得很刺激。 等忙完工作事宜,两人打包行李坐上专机回国,这次又是照旧要度过夜晚。 商扶砚待飞机平稳后起身,“符秘书,接下来你要接触一项特殊事务。” “嗯?”符诱安疑惑。 他将电脑打开让她看文件:“我和许小姐实际上是契约婚姻,合同约定每月要给她五百万的报酬。” 符秘书眼神诧异。 他作出严谨稳重的神色,确保她看出此时他情绪正常: “最近她在酒吧牵扯入一宗防卫过当事件,我已经让李特助私下去解决,但她对于我的行为并不满意,要求我亲自到场。” 符诱安点头,她知道董事长工作忙碌,这亲自到场的确麻烦。 “另外我们两人还有各种矛盾,我不认为自己能满足许小姐的各项要求,于是提出跟她解除婚姻并且予以补偿,但她并不领情,想让我以五十亿作为赔偿。” 五十亿说少了,但起码跟半幅身价扯得上关系。 他将事情一五一十跟符秘书讲,就是防止到时候她会对自己产生误会。 符秘书也是世家来的,第一步就代入了董事长被敲诈的视角,但这是别人的私事,她不能乱掺和说别人的不是。 于是忍住。 “所以,最近李特助交来的各项文件,要麻烦你来汇总给我。” “好的。” 符秘书点点头,她已经明白董事长的处境,整天早出晚归,每月给契约妻子五百万巨款生活,现在离婚还要被敲诈。 看来连董事长这样的人物都要处理人与人之间的麻烦事务。 符诱安开始接收李特助传来的文件。 其中有酒吧监控视频,详细的婚礼契约合同(在这世界设定合法),许声声的银行流水等等,符秘书需要从中获取董事长需要的信息。 这样她就能在资料中看到许声声不遵从合同约定,私自在外接触具有不良引导的裸身男模,涉嫌违约,是这场婚姻最先的违约者。 毕竟董事长虽然位高权重,但洁身自好,身边从来没有什么不正经的女人。 而在主位上的男人“心机叵测”,让她工作的同时,自己翻覆关于陈百川的工作信息,资料显示他居然是子公司的职员,目前正处于出差阶段。 子公司有让他驻外的意愿,已经将申请提交到上面。 意愿书本人也签署了。 看来这个陈百川是决定要出国的,所以符秘书前段时间才萎靡不振。 既如此,挖挖墙角有何不可? …… 晚上八点,符诱安将获得的有用信息归纳命名,再统一上传到董事长的邮箱。 “多亏了你,今晚就好好休息吧。” 商扶砚收到文件后审阅剪辑,看来还没有休息的念头。 符诱安正要起身回休息室,就见他盯着电脑拿过水杯想解渴,发现杯里没水要放回。 “董事长,我给您接水。” 他诧异地抬头,冷峻眉眼柔和下来,“多谢。” 她不知道的是,转身去接水的刹那,背后男人目光完全从电脑上转移到她背影上,柔和稳重的眼底渐渐染上疯狂吞噬的欲望。 只是等她拿水杯回来,他继续保持盯电脑的动作,不让人窥见任何破绽。 “多谢。” 软糯的指腹被接过水杯的粗粝大掌划过。 符诱安指腹微颤,见董事长完全没意识到接过水就喝,眼睛只盯着屏幕,“去休息吧,明天飞机就该到了。” “好。” 之后商扶砚再无任何逾越距离的动作,他知道要适可而止,频繁的接触不但不会增进两人关系,还会让人误会是性骚扰。 要做的是润物细无声。 第二天,天下小雨,飞机稳稳降落在私人草坪上。 今天草坪上只来了几位负责飞机管理的工作人员,草坪因为雨水而泥泞难走,商扶砚撑着黑伞拖着行李箱,让车开到不远处。 司机下车来帮忙抬行李箱。 “我来。” 幸好符诱安今日穿的是运动鞋,所以行走还是比较方便的,就是撑着伞在草坪上拉行李箱比较麻烦,商扶砚将行李交给司机,就单手帮她拉。 “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好。” 符诱安努力抬手让伞覆盖住他,由于身高差两人挨得比较近。 雨下的越大。 他因为身形高大,头被符秘书的伞敲了好几次,笑了声,“我来撑吧,你先上车。” 符诱安歉意地哈哈了声,交换伞柄后尽量贴着他走不麻烦人,不过哗啦的雨水随风飞溅进来,还是打湿了长发和裙摆。 她低着头跟着董事长的脚步走,没发现男人在视觉死角的高处垂眸。 符秘书真乖巧。 想舔。 克制欲念,手指还是不自觉地握紧伞柄,将伞倾斜到她那边。 乖乖着凉了可不好。 第12章 惩罚安安 “明天需要你到场做记录,带电脑过来。” “好的。” 符诱安在分别前表示了解,等司机从后备箱拿出行李箱,她才朝商扶砚挥手,“董事长再见。” 商扶砚跟往常一般抬手,“再见,进去吧。” 直到她进入大门,黑车才启动消失在街道上,汇入茫茫车流。 符诱安拖着行李箱走入符家宅院。 “小姐,您回来啦。” 佣人上前接过她的行李,看见小姐发尾湿漉漉的,顿时提醒她:“小姐去换身衣服吧,小心着凉。” “不着急,阿姨,下午有客人来访,你记得备茶等着。” “客人?” “是啊,我的男友百川——” 阿姨顿时反应过来,眼前小姐笑得柔情蜜意的,原来是交了男朋友!这事可不能瞒着,要赶紧告诉符先生,防止天真的小姐被骗了才是! 很快,电话那端的符先生知道这事,他这个女儿光教养花费了不少功夫,外面哪里来的黄毛,居然敢觊觎她。 陈百川,一个圈内没听过的名字。 陈家也没这个人。 “爸爸。” 被符镇南叫到客厅的符诱安穿着拖鞋,扑通坐到沙发上,“叫我什么事?” 符镇南放下手中的报纸,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听说你交了男朋友?” “对,其实我们已经认识十年了,做了很久的同窗。” 符镇南听完,放下咖啡杯正视她,“门不当户不对,他现在不过是商鼎旗下子公司的总裁助理,根本给不了你想要的条件。” “谈恋爱就行,如果想要结婚,免谈。” 他家就一个独生女金娇玉贵,日后还要继承家业,对于外来的女婿身世最为看重,不得不防。 符诱安神色黯淡下来。 符镇南:“听说他今天要来做客,那干脆把话讲开,对你们都好。” 符镇南临走前拍拍女儿肩膀,“安儿,你要明白你的婚事是我们家最重要的事,所以对于女婿的人选,不能任性,好吗?” 符诱安难过地捂住脸,“爸,我能不能任性一回——” “不能。” 今日的梦境很磨人。 起初他还没找到她,是循着隐隐的啜泣声到了衣柜前。 衣柜门是推拉式的,他轻轻一划月光便跟着潜入其中,照亮那张瑰丽满是泪珠的脸蛋,她窝在衣柜深处蜷缩身体,企图藏在其中。 回到国内,符秘书依旧是熟悉的吊带睡裙,雪白长臂圈住膝盖。 “让我来看看,是谁家的安安在哭。” 他没有让她出来,反而是抬脚踏进这个逼仄之地,跪坐在她身边呈现包围式姿态,伸手拭去泪珠。 她哭意渐歇,羞怯地伸手推了推他,“你太近了。” “安安在哭,我心里也难受。” 俯身贴近她,贴在软嫩的脸颊,“在哭什么,能告诉我吗?” “还不是因为你——”她咬着粉润的唇,“是你要跟我分手,是你接了我爸的话,说日后不再跟我来往!” 商扶砚动作停顿,这陈百川做的事怎么都做到他心坎上了。 无论如何,这事做的太对了! 如果在现实中也这样就好,商扶砚没想太多,只想诱哄符秘书:“是吗?那我做的事真坏,安安可不要原谅我——” 她无语地斜眼睨他。 瞧瞧他说的什么话,商扶砚心里轻笑,“安安,梦里是相反的,或许在你眼前的我根本不是陈百川呢?” 他可不想永远顶着陈百川的名头。 “怎么可能不是?” “是或不是,安安自己来检查就知道。” “检查?” 大掌将软手抓住,引导着触碰唇线,轻轻摩挲。 “安安觉不觉得,是不是很不一样?” 的符诱安止住哭泣,她实在分不出差别,“感觉不出来。” “那还有个小办法。” “安安,抬头。” 衣柜交谈声停止,只能透过月光见到高大身材的男人跪在衣柜里,将暗处的美人笼罩住,裙下白嫩小腿垂落到布料下。 “呜 ,要麻了,放开。” “不可以呢。” …… 醒来的他习惯性去沐浴。 哗啦的水声响了很久,商扶砚有时都想日夜颠倒得睡一觉,因为每次两人要更进一步,他就会以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理由醒来。 身体想得厉害。 虽然在梦里能哄骗人,但现实哪里能解渴?何况他可骗不了永远。 “先生,符秘书到了。” 他马虎穿上浴袍坐在沙发上,预定的茶室就在商家馆附近,所以符秘书会按约到客厅等他再出发。 “知道了。” 监控下的符秘书规矩得拿着公文包坐在客厅软座上,她无聊地将公文包平放在膝盖上,眼眸盯着桌上的茶杯出神。 真美,想亲。 起身在镜子前套上西装衬衣,他摸了摸脖子前挂的白玉挂坠。 符诱安还在发呆,等商扶砚提醒才回神。 她今日眼圈微深,看来是睡得不好,不过还是打起精神微笑:“董事长,早上好。” “早上好。” 车上她忍住疲倦,低头看鞋。 直到身边的董事长伸手环胸在身边闭眼养神,符诱安才稍微闭眼养神,心想就眯一会,眯一会就醒。 这一眯就是半小时。 商扶砚坐在旁边望着她的睡颜等候,手表滴答滴答转动。 而在茶室的许声声不耐烦地起身来回走,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问李特助:“怎么还没到?” 李特助看短信后说:“今天上午堵车,先生说还要半小时再来。” “那他耽误我的时间呢!赔我钱!” 半小时后—— “怎么还不来!” 李特助看手机:“先生说赔你两万的耽误费,要不要?” “那当然要啊!” 不要白不要,拿了钱的许声声换了副嘴脸,“早知道半小时两万的耽误费那我就不催了,你让你家先生慢慢来哈,最好再慢来半小时。” 李特助:…… 第13章 离婚面谈 话音刚落,茶室外就传来脚步声。 许声声抱怨地坐会桌上,等外面人走进来调侃,“真可惜,您若是再晚来半小时,我可再要两万块了。” 说完抬头看来人,入门的商扶砚此时高奢西装加身,浑身透着冷峻矜贵的豪门味,连眉眼都饱含冰山疏离高傲的犀利,让想要亲近的人不由后退。 不愧是豪门霸总,那庄重冷酷的眼神唬得人死死的。 原文中他爱上女主后,对自己这个已婚妻子更加爱搭不理,原主虽然表面上跟他签订合同,但对他是一见钟情。 于是原主非常妒忌女主,雇了很多非法人员想要性q女主,被警察发现后在追捕途中被车撞死在路上,后文并没有说明司机是有意还是无意,但她觉得这跟男主脱不了关系。 这样一想拿钱那就心安理得了! 还是赶紧拿钱跑路才是,现在女主还没出来,她可以狠狠敲上一笔! 只是——许声声目光移向他身后。 他身后走出拎着电脑包的美女,她用发绳扎紧波浪长发,面容如美玉,眼眸清澈发亮,温雅但不失清纯妩媚,穿着合身显气质的西装裙。 奇怪,她不记得原文里有讲男主身边有美女手下?难道是女主!? 可是不对啊,女主这个草根出身的大学生傻白甜还在城中村窝着呢。 但是不得不防! 茶室长桌长三米宽两米,商扶砚示意符秘书拿着电脑落坐在他身侧,李特助上前将文件呈上让许声声看。 “这是我的秘书,姓符。”见许声声盯着她不放,他介绍道。 “哦哦。”是符秘书啊,不过真奇怪,符秘书这么好看吗。 许声声心定了不少。 被董事长的契约妻子奇怪地瞅着,符诱安敷衍地扯唇笑笑回礼,随即打开电脑准备记录工作。 商扶砚直入正题,“今天我们来谈离婚的财产补偿问题,你先看材料。” 许声声就知道这些有钱人抠得要死,要挖出他的一半家产更是难到登天。 详细看了他传过来的文件,里面居然详细记录了许声声出入各种花月场所的次数,甚至还有图片! 她啪的声盖上文件:“太卑鄙了吧,你居然派人跟踪我!” 商扶砚不紧不慢:“这是酒吧调取的监控,不是跟踪,想必你也明白先违约的是谁,对此我可以根据合同约定条款,要求你赔付每月生活费的总额。” “什么!”那合同密密麻麻全是条款,她哪有心思全部看完! 不过许声声很快收拾心情,“你说的这些我也认,不过根据法律规定,离婚双方可以分割夫妻共同财产的一半,这是不能抵赖的。” 商扶砚指尖点在桌面,将茶杯推开:“许小姐,你有没有咨询过律师?” “嗯?” “婚姻法已经改了,你主张的不动产和特殊动产都不能成功,再不济,我们婚前还签订了财产分割协议,约定了私有财产和夫妻共同财产的界定。” “所以,就算是上法院,我也可以让你把之前拿的钱都吐出来,还要赔偿违约金,一秒就能送你倾家荡产,上失信名单。” “……” 许声声怎么想得到离婚这么难,她看小说都很快的,心里还盘算着拿钱去投资,捧几个娱乐圈的即将火起来的大咖,赚的盆满钵满。 但有钱人的钱哪里这么好骗,人家可是扒皮抽筋的生意人! “爷爷会给我做主的。” 商扶砚面无波澜,他从头到尾都平静地可怕,“爷爷?我已经成全了他的心愿结婚,他还有什么理由干涉我离婚?” “契约结婚他全程不知道,而你拿了钱唯一的作用就是去哄好他,我既不需要你提供任何服务,还给你一套私人住宅配套专人服务,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许声声真是要气死,没想到穿越进来居然是男主占理。 “你就不担心我告诉爷爷?” “你若是说了,那气死他的又不是我,我为什么会担心?” 商扶砚强调:“是谁拿了钱去骗他,是谁假装婚礼美满,是谁撕破假象?”他讲到后面,忽然意识到符秘书还在身边。 他说的是不是太狠了。 “总之,你好好想想,是拿补偿金办手续,还是要跟上法院诉讼离婚,我自问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自然不怕你的鬼敲门。” 许声声越听越心惊,原主的确是拿了钱办这些事的,这她抵赖不了的。 若是真跟男主爷爷说了,万一老头子被气出病…… “给我时间想想——” “给你半小时,不然就让人整理材料诉讼离婚。”他不想拖泥带水,给许声声半小时定生死的机会,起身带着秘书离开。 懵逼的秘书还没开始记录就到了结尾,只能收起电脑跟着董事长走。 董事长随手提走她的电脑包大步向前,快得符诱安和李特助在后面追,到另一间茶室后,见先生神情有异,李特助提醒她别说话。 先生从没这么魂不守舍,应该是在想家事,作为手下就不要牵扯其中了。 “李特助。” “嗯?”被点名后冒头。 “去车后座拿我的私人盖章过来。” “好的。”先生居然遗忘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李特助奇怪了几秒马上出门下楼去拿。 这时室内只有两人,他站在窗前深深叹息,这是符诱安唯一听见这个事业狂魔萎靡的叹息,很不符合他什么事都拿捏的气场。 她只能默默站在他旁边等候。 “我是不是太狠了,丝毫不顾及爷爷。” 符诱安见董事长方才的淡漠卸去,取而代之是愧疚和浮躁,她环视四周确定他身边只有自己,看来是在寻求认同。 斟酌之下发自内心安慰:“董事长,你已经仁至义尽。” 方才她从两人的交谈中得知了不少,董事长结婚就是为了让爷爷开心,但日积月累下他意识到这段婚礼不妥,最后提出离婚并予以补偿。 为了爷爷甘愿和一个没有感情的人结婚,并且期间还有提供巨款生活费,他做的够好了,不需要再委屈自己。 “是吗?”他侧脸,坚毅的脸庞恍然有股脆弱感。 她心底痒痒的,毫不犹豫地嗯了声。 第14章 为爱当三 “哎。” 他烦恼地捋捋头发,“如果他跟你想得一样就好,我二十二岁就被催婚,已经厌烦了相亲的日子。” 那时他根基不稳,这些人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现在,今时不同往日。 想到相亲这件事,符诱安不由想到爸爸的话,他说结束恋情后,也该认识认识新朋友了。 说不定要给她安排相亲了,毕竟爸爸妈妈都是联姻来的。 符秘书也跟着叹。 不过,商扶砚很快收敛方才的毛躁,恢复成原本的沉稳平静。 他让符诱安坐下,细心嘱咐这个年轻的秘书:“在婚姻上要慎重,喜欢要慎重,不喜欢更要慎重。” 李特助来回的功夫,两人结束了对话,就等半小时的期限来临。 “我选离婚,但是你要先把补偿打到我账上。” 许声声找了过来,她经过纠结选了离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若是真打了官司走到男主说的境地,那她找谁哭去。 李特助得到准许后,联系手下给许声声汇款。 另外两人还签订了离婚财产分配的合同,防止许声声时候变卦用的,写到这个的时候她的脸色想装作和颜悦色都装不出来。 几十亿的巨款化为梦飘走了。 与此同时,商扶砚手下做事的效率高的飞起,预定的离婚排号正好是一小时后,两人从民政局出来后是中午十一点。 商扶砚看着离婚证,心中泛起久违的自由感,他此时居然会如此珍惜这种感觉。 他单身了! 但麻烦还没完全解决,老爷子这关还要过。 商扶砚却没有安排去往老宅的行程,他轻飘飘地对许声声说:“既然离婚了,那这件事就由你告诉老爷子。” 许声声瞪大眼睛,“凭什么!你是忙得要边工作边拉屎吗!” 她本意是想讽刺这冷酷霸总这般作态,没成想他面色如常,只是眉宇隐了几分不悦,“许小姐,你的嘴最好干净一点。” 他原本是听住宅区的佣人回禀说她为人开放,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开放。 “我偏不,我就要说!” “既然如此,那我就跟老爷子直说,你拿了钱跟我只是假夫妻,估计你从他哪里得了不少,不知道我这五百万——” “你有理,我去!” “照着纸念,若是行错一步,你的住宅就不用过户了。” 他的房子可不是这么轻松就能拿的。 不远处的车里,符诱安无聊地旁观两人说话,他们一个冷漠成熟理智,一个会打嘴炮天真且喜财。 脑子冒出问题:会向下兼容且头脑灵活睿智的商业圈顶端人物,会喜欢上各方面都很积极,偏偏做事没头脑,但很热情洋溢的人吗? 难道是因为家的味道? 小说里,男主都因为凄惨的身世而在内心留下围墙,只有简单平凡的人拥有的钥匙才能打开…… 商扶砚回到车内,看见符秘书在发呆。 被问到在想什么,符诱安坦白发问:“想知道董事长若是没跟许小姐离婚,您日后会不会喜欢上她?” “不可能。” 他想都没想否定,又觉得这话说的太轻易,很细致地解释:“婚姻不仅仅在择偶,对我来说更多是挑选合作伙伴。” 就算短期内结了婚,但依照许声声这个秉性,日后肯定是会离的。 “合作伙伴?” 他举了个简单的例子,“如果稳定的话后半生都要跟这个人度过,那共同话题少不了,我希望在公事烦闷时有人能懂我,而不是被敷衍地哦一声,然后告诉我早点睡觉,明天事情就能自然而然地解决。” “另外,她知道的太少,对我日后起不到任何帮助。” 以说话的脾气,在宴会上大发厥词也说不定,刚才已经令他大开眼界。 商扶砚见她还保留疑惑,“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没有。”符秘书摇摇头,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奇怪的念头,只是没想多少,鼻翼上萦绕的气息就吸引她回神。 董事长的味道更香甜了,好想吃掉他。 而邻座的商扶砚亦是,他早将符秘书刚才的问题抛之脑后,此刻只想热烈地表达内心真实想法。 安安,自始至终,我看上的合作伙伴只有你呀。 可是安安还没分手,若是硬凑上来吓到她怎么办。 分手,分手,什么时候分手!? 他已经让手下将陈百川的出差行程提到明天,重金利诱让其前往,若是当真如梦里所言两人要分手—— 男人心弦颤栗,心神摇晃。 车厢沉默,只有副驾驶的李特助满脸是汗。 作为处理先生私密事务的一把手,他知道了太多太多,方才拿章回来先生却没说要用,结合现在一反常态跟符秘书解释这么多,再结合先生时不时看符秘书的眼神。 再结合先生没有任何理由,要求子公司某某与秘书男友同名的助理火速出差,甚至地点定的离国内十万八千里! 而且,他在他身边待了好几年,就没听过这么长串的解释! 他对自己充其量就几个字:李(驴),某事,去办。 “……” 总结:原本以为是秘书意图勾搭先生,没想到是先生火速离婚,打算为爱做三,好癫的世界! 因为符秘书前阵子跟他交谈,还说自己有男朋友呢! 不敢相信,先生这般人居然…… 只是没等李特助多想一会,后座突然传来咯噔的手机掉落声,等他回头发现是符秘书捂住脸,没等细看隔板就升起阻却了视线。 不是……哥还你记得符秘书不是单身状态吗,她哭了为什么要升挡板!你们两个孤男寡女的是要作甚呐! 司机驾驶在平稳路段,以看好戏的表情看向李特助。 李特助面无波澜:“知道的越多,被裁的速度越快。” 司机鬼精:“我人老眼花,什么都不知道。” 李特助:“那今天就裁你,人老眼花开什么车。” 司机:“……” 幸亏隔音效果好,前后互相听不到,司机只能讨饶:“我真什么都不知道!有问题的是你吧,一看到挡板升起来就做贼一样想偷听……” “好了闭嘴了!” 第15章 知心长辈 正在他们对隔板后发生的事浮想联翩时,其实根本没发生什么。 商扶砚一味抽纸巾,领座的符秘书边道歉边平息情绪,再接过纸巾抹抹脸:“对不起董事长,我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了。” 商扶砚方才替她捡手机时,将聊天框那三个字尽收眼底。 分手吧。 符秘书的信息显示大大的红色感叹号。 “没关系。” 董事长情绪稳定给她抽纸巾,他垂眸声音沉稳,彷如知心兄长柔声道:“有什么糟糕的事,可以讲给我听听。” 符诱安眼眶红润,莹莹泪珠镶嵌在上欲落不落,就算纸巾拭去又会冒出,那副可怜样让他意识差点失守,想凑近舔去那泪珠。 心在深处跟着她发酸发胀,他承认现在的自己很吃味又恶劣。 罪魁祸首是他啊。 符秘书犹豫:“可以说吗?” “嗯。”快说快说快快快快说! 李特助原以为经过这场有心机的挡板事件,先生会趁符秘书脆弱时候偷袭攻入心防,没想到车停下时刻,两人走出后都是正常状态。 符秘书被支去取文件。 李特助跟在他身边心中好奇,在只有两人的电梯里,只听到先生略带憔悴的嗓音,“她说,我是个知心长辈,令人尊重……” 噗呲,李特助没忍住。 先生冷冷睨了他一眼,不过最终陷入沉思,没心搭理他。 李特助回到岗位时,正巧遇到取文件回来的符秘书,两人打了个招呼,“李特助,你怎么了?脸色好像挺不好的?” “我很好。”就是你比较不好,已经被黑暗中的大魔王看上了。 不过看她精神奕奕的,李特助还是没忍住问:“你在车上,还好吗?” “嗯?我很好啊。” 符秘书端正腰板:“董事长说了很多话让我受益匪浅,我应该学习他的精神做个认真向上的青年,不能被过去蒙蔽失去方向。” “……”很好,这孩子还没认识到她的处境。 李特助怀着同情的目光注视符秘书离去,他多想告诫一句:孩子不要去,你这是羊入虎口啊! 这段时间符秘书被安排了很多书面工作,据商扶砚所言,唯一能治愈的只有时间,人是闲下来才会东想西想的。 她也切实做到了忙到无法想其他琐事。 殊不知,身边加班的董事长不止一次在暗处看过来,有时有意无意地透露家族对这次离婚的反应巨大,李特助经常被电话连环叫。 看来离婚的影响很大,但董事长并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久而久之符诱安也学了几分他沉稳思辨的气质,对过去的恋情有了新的见解。 但是,董事长在她心里仍旧是长辈。 李特助这天又被连环call了几遍,对方是先生的舅舅,对于先生离婚这事最操心的就是他了,连先生的爸妈都比不上他管得多。 李特助一听又是相亲事宜,找了个借口挂断。 符秘书继续在忙工作,她对李特助的电话已经产生适应能力,主位的董事长更是,头都没抬根本不好奇来人是谁。 他做了个明智的抉择,不将私人电话给出去。 午饭时间,负责餐食的员工敲门。 两人停下工作状态去往餐桌,新回来的李特助的用餐是一起,于是安静和谐的餐桌上多了副碗筷,先生坐在主位,他和秘书相对而坐。 有种家族用餐感怎么回事…… 饭桌上李特助的手机不合时宜地振动起来,“先生。” 又是他舅舅,今天上午已经打了五遍了。 “不听。” 商扶砚余光注意到她想用纸巾,无意将纸巾挪到左手边,“以后他的电话你有选择权,不需要告知我。” “好。” 符诱安低头降低存在感。 这时,董事长用公筷夹了块红烧排骨,放到她的碗中。 “吃吧,看你瘦的。” 符诱安惊讶地道了声谢。 商扶砚自然地嗯了声,既然她看自己是长辈,那他干脆就当个关心人的长辈,不需要再找什么借口就能以关心之名行亲近之事。 心机先生将饭用完,提前拿起手机离席。 没有上级的压迫感后轻松了不少,对面的李特助唉了声:“只有我是地里的小白菜呀,都没人给我夹菜。” 单纯的符秘书笑笑,拿公筷夹菜给他:“李特助吃。” “……” 这么纯,你距离被吃也不久了孩子。 不过符诱安也没笑多久,她看见了爸爸发的信息:“这周末有没有空,爸给你找了个新朋友,见见面?” 她倚在靠背上,回复:“爸爸,我工作很忙,周末只想休息。” 符镇南:“我帮你给商董事请个假。” “不用!!” 或许是李特助最近一直不接电话,只能在集团找到他人的舅舅亲自来访,此时董事长还没到集团,通常都是符秘书来开办公室的灯火。 现在是早上七点,她刚坐下没多久就接到前台来的电话。 “符秘书,董事长的舅舅到了。” 什么? 她来公司不比前台久,所以对于董事长的亲属认识不深,幸好李特助来得及时,顺路将董事长的舅舅引入会客厅。 “先生的舅舅脾气不好,交给我处理吧。” “好。” 只是没想到,符诱安刚沉浸式处理工作不久,门口就传来脚步声,“我等了这么久还没来,扶砚这小子是不是躲着不见我!” 李特助在旁边制止,“先生还没来,您还是再等等——” “这是扶砚的女秘书?” 符诱安站起打招呼,“您好。” 商董事长的舅舅大腹便便,因为长期吃喝显得人胖且没精气,特别是上下打量她的眼神就很怪,李特助微笑地挡住视线。 “这是符镇南先生的女儿,来先生身边学习的。” 还是身份威慑有用,胖大叔收回目光大咧咧坐在沙发上,“来给我上茶,既然你是符镇南的女儿,那应酬之道也是要学学的,以后——” “以后什么?”身后传来声音。 “以后谈事不得先陪陪客户,先敬客户一杯?”胖大叔回神看身后,是提着公文包出现在门口的外甥,“你这小子总算到了!” 第16章 你太凶了 商扶砚却疏离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寒暄:“我教出来的人能力比舅舅强百倍,比不得你天天给客户弯腰敬酒,这无用的废话就不要教坏她了。” 没等胖大叔反驳,自家外甥身后走出四个集团保安。 “您先下去在前台登记,然后再排队预约,我现在很忙。” “什么!” 被保安拖着走的胖大叔颜面扫地,正要大喊被李特助制止:“先生最近心情烦躁见了谁都要发火,小心您的分红啊。” 他满肚子气:“我就随口说了句,他居然敢反驳我!” 李特助无语,符秘书是先生日日带着教的,哪里轮得到你置喙。 李特助重复:“小心你的分红。” “……” “他的话你不要听。”商扶砚等保安将人带离后,将公文包放到桌上告知边说,“全是废话,没当过几天领导就操着领导腔调。” 符诱安面色如常,点头笑笑:“我只听董事长的。” 这嗓音跟往常一般,就是内容怎么这么勾人呢? 他喉结滚动,“过几天就是集团安排的度假旅游,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让李特助给你安排。” 现在是九月末尾,集团会在十月中旬免费给优秀员工安排度假,也算是奖赏。 “我还没想好呢,若是确定会告知您的。” “好。” 到了工作时间才停住交谈,符诱安整理好要用的文件,曲起手肘竖立在胸前,“董事长,今天有个特别的项目早会。” “哦,记得了。” 两人前后步伐统一往会议室方向走去,途中要通过电梯下去。 幽白的灯光照亮她圆润的额头,简单的黑色发绳束缚住滚滚长发,记得昨日梦里,她长发及腰哭唧唧地扯住他睡衣领口,含糊地埋怨: “你太凶了,轻点亲。” “安安,真的轻不了。” 商扶砚甩头,想让这片段快快隐退,现在可是工作时间。 许是天公作美,电梯灯光突然漆黑一片,符秘书惊讶地嗯了声,很快被身后的男人握住肩膀,她连忙抓紧固定在墙面的铁杆。 电梯传来轻微的抖动停住,好在有惊无险灯亮的很快。 “董事长,您没事吧?” 电梯按键屏幕传来影像,“电梯出现故障,我们会马上派人来维修,抱歉让您受惊了。” “没事。” 商扶砚没心思搭理员工,他记得符秘书穿的是高跟鞋。 “有没有扭到脚?” 这是两人最近距离的接触,他几乎是让她站在怀里,左手握住她右肩让人靠过来,符诱安转头让他放心:“我没事。” 头一动,才发觉她的发丝窜到他西装纽扣处拔不出来,顿时疼得嘶了声。 “怎么了?” “头发,头发卡住了。” 低头瞧才看清,商扶砚眯眼观察纽扣处,等将发丝仔细扯出来,下意识地探手给她揉揉被扯疼的头,指腹接触让她身体明显一僵。 商扶砚也意识过来这举动太近,但他做都做了——哪有收回手的道理? 轻柔地问候:“还疼吗?” “不疼了。” 她紧张地卡词,恢复正常后抬脚离开,让两人保持安全距离。 商扶砚见状没说话,只是伸手点电梯键,方才电梯停住需要点按钮运行。 他语气自然道:“是要让他们好好查这电梯了,万一出事故就不好了。” “嗯。” 出了电梯通过长长的走道,符诱安说了句调侃的话让气氛变好点,“头发留太长,还是短了方便点。” “嗯?”他幽幽且深沉的黑眸转来,“很好看的头发,你喜欢就留长点,不需要顾虑别的。” “诱安,在我身边的日子不需要那么拘束,我不是个注重工作身份区别的人,而且,我很愿意跟你成为朋友。” 他当然不注重,巴不得能成为日后她的榻上之人。 符诱安被领导这番坦白的交心话说的恍惚,消化完嗯了声,旁边的商扶砚沉默,今天的试探到此结束,再多就吓到安安了。 两人这段路走得各有心思。 直到会议室内,他们终于从混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 此后,两人关系逐渐融化。 符秘书和他的相处有了进一步的提升,以往在餐桌上他坐的近,她就会只会夹面前的菜,现在就算没有座位相隔,她也会试探地伸远一点。 晚上若是没睡好,会在工作休息时间备好专门的枕头,披着小被子趴在桌面上进行十分钟的睡眠。 会试探地点外卖茶点,问董事长要不要喝。 往往这时,严肃周正的董事长会停下看电脑,温和地迎合她:“现在时间不错,请来杯尼索黑咖啡吧,谢谢。” 谁能抵抗住上位者礼貌随和的态度呢? 而在两人关系升温时,梦里的两人缠绵进入白热化阶段,这里没有任何时间空间以及身份关系的束缚,只有赤裸裸的欲望宣泄。 商扶砚惹得怀中人不满,她娇娇吟叫声表达抗议,“手劲太重了。” “对不起安安,现在就轻。” 混乱的毛毯遮掩身形,耳边只听见肌肤和被褥摩擦的声音,这时美人哼了声, “扶砚,混蛋——” 商扶砚于迷离中瞬间惊醒,突兀地从床上坐起。 可恶,为什么要醒来,她喊什么都可以,喊自己的名字更刺激不是? 深夜徒留懊恼。 殊不知符宅小姐卧室中,符诱安也同样睁开眼眸,她擦了擦脸上的汗坐了会,打开床头灯下床去喝了杯热水。 伸手揉了揉白玉舒缓痛觉。 梦里的他太凶了,像老虎让人逃不脱。 其实没人知道,符诱安在陈百川离去那天故意哭泣,是为了让董事长切实知道,她现在就是个被男朋友抛弃的可怜秘书。 她那天哭地很好,摄像头都录了下来,真是我见犹怜。 而董事长也如预期那般关怀她,像个温柔知性的大家族长辈站在他的立场,为她这个后辈提供建议,让她不要受世俗感情所束缚。 他说:“站在我们这个阶层的人来说,感情只能算是点缀,没必要执着太多。” 可是端正成熟,沉稳含蓄的董事长不知道,她实际上喜欢的是他呀~ 喉咙里溢出难以抑制的呵声。 董事长真的好单纯呀,更喜欢他了呢。 第17章 妄念丛生 符诱安知道商扶砚是契约婚姻后,敲响了爸爸的书房门,告知他自己想去商鼎集团的董事长身边学习。 符镇南向来对女儿发展看重,对于他来说商鼎的确是个好选择。 与此同时,商扶砚身边恰好有个秘书位置出现空缺,于是符镇南想出面介绍女儿,但依照商扶砚的性子,他不是个轻易接受后门来的人,结果就是毫无意外被拒绝。 但这正是符诱安最初的预期,她希望自己给商扶砚的第一印象是符家未来的继承人,来到他身边最初的目的就是攒经验和学习。 被拒绝后她亲自参加竞选,以实力胜了无数竞争对手走到他面前,那时候她不再是个走后门的,而是有真才实干,切实符合他期望的员工。 他对她第一印象就会变成:有实力,家族期盼且来攒经验的继承人。 而不是来到他身边的高材生,不存在前任秘书或对他产生情感,或为金钱而背叛的潜在风险。 毕竟世家之间互相背叛比不上强强联合,加上父亲声名在外,商扶砚对她可以有起码的信任度。 刚来到他身边时,她是激动欣喜的,并怀揣着见不得人的阴暗想法。 但这想法永远都不得见人,她想,如果能天天看见他就甚好。 为了加强商董事长信任度,她安排了一个十年同学身份的恋人陈百川出现在他面前,自己也谨小慎微,从来不会在众人面前直晃晃盯他。 只有放花的窗口,补妆的小镜子里,还有水杯的倒影能留下几分窥视的影子。 打破这个局面的是场醉梦。 那夜她喝多了醒来发现自己在陌生的房间,床上正躺着她心心念念的董事长,他惊讶于自己的出现,呼喊她的名字。 符诱安生了妄念,她假借百川之名行了勾引之事,而董事长也没忍住,居然吻了她。 荒唐一夜,让人心掀起巨大的涟漪。 她开始想要更多——在梦里想要勾搭他抱抱,想要勾搭他亲亲,想看他诱哄的表情,想要他再摸摸—— 想他以单身的状态看自己—— 可梦终究是梦,哪里能过瘾呢? 不想再在现实里形规蹈矩,不想再装作陌生拘谨的样子,不想再刻意地排斥董事长的接触,自他离婚那日起,这个想法就日益增加。 恢复单身后,她装作痛心被他劝慰,装作被他鼓励致力于事业,装作什么都不懂被他试探地接近,甚至故意让头发接近他的纽扣。 直到董事长眼底生出了她从前不敢妄想的欲念—— …… 李特助是最先感受到两人氛围变化的。 他回来后先生的办公室多了张办公桌,与符秘书桌上整齐摆放的精致摆件和电脑相比,他办公桌全是各式各样的文件,像是堆小山。 李特助感觉自己就像沟里的杰瑞,从这小山堆的文件里窥视这两个感情升温的人。 我累死累活,你们谈情说爱是吧。 当然,这是他自己的调侃,现实里是心机的先生总是借各种理由把李特助支开,随即和秘书共处一室,讲一个文件问题他能扯很久。 而符秘书这个可怜崽,那求知好学的目光直直盯着先生,却不知道他说话都在夹带私货,无形中就会把她带歪。 先生会找借口单独带她出去吃饭,会在节假日准备小礼品,会时不时夸她做的不错,而李特助只能拿着五十万的月薪感叹。 先生好偏心! 有次外出办事,黑车停在开满花朵的洒金碧桃树边,随风飘舞的花瓣落到符秘书头上。 身边的先生随手给她摘下,却没有第一时间丢掉,而是自然迈进几步,给不知情的符秘书展示,“花都飞到你头上了。” 符秘书呆呆愣愣的,十分感激:“谢谢董事长。” “不用谢。” 丝毫没注意到两人的距离无限拉近,他垂下头就能亲吻她的额头,小白兔对虎视眈眈的狼友好地笑笑,却不知道狼要吃掉她。 李特助:我能说什么,我看不见好吧! 直到某天,商扶砚跟李特助说了句:“跟符镇南先生预约见面,我有话跟他说。” 终于要主动出击了! 隔天周六,符诱安正在客厅看电视,忽然接到符镇南的电话,“爸爸。” 符镇南这几天不在家,她以为是有什么事要做。 “安儿,明天就是周末了,有什么行程安排?”爸爸这意思很明显,况且她也拒绝了好几次,这次真的没什么借口了。 她无奈表明,“爸爸,我又有喜欢的人了,不想认识别人。” “谁?” 符诱安特意低了声量:“爸爸,如果我说我喜欢上了商董事,您会支持吗?” 对面的符镇南难得沉默了五秒,再问:“你说谁?” “商扶砚。” “……” 符镇南无言,微微侧身看向站在窗台处看风景的家伙,这两人究竟怎么回事,是我女儿无缝恋爱了,还是商扶砚这家伙早有预谋? 亦或是两者皆有—— 一个来表达想跟他女儿相亲,一个说自己又有了喜欢的人。 这么巧? “无论如何,明天先见了再说,地址我今晚发给你。” 电话挂断。 按理说两人若是心意相通,那电话里的安儿也没必要拒绝这场相亲,只能是因为她根本不知情,所以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安儿暗恋他不知情,二种是这两个在走相亲的途径建立关系,毕竟商扶砚刚离婚突然宣布恋爱关系,以这个社会对女性的苛刻程度,大部分觉得是他女儿用了什么手段。 “商董事,你跟我女儿谈了?” 商扶砚方才自觉没有偷听符镇南和女儿的电话,此时被突兀得问了句,他被呛得放下茶杯,咳了声: “没有,我与诱安并没有谈恋爱。” 那就是她女儿分手后又无缝恋爱了,这点不错,起码没有为一个男人吊死。 在符镇南眼里,男人与女儿的事业相比,不值一提。 不过他也没想到商扶砚这青年这么老实,自荐时备上了资料来证明当初是契约婚姻,还列出种种婚后公司合作项目,作为生意人来说,他给出的联姻好处相当优渥。 简直是天上掉金疙瘩。 不过他也不是卖女儿的,“诱安若是愿意,再说。” “感谢您给我机会。” 符镇南挥挥手,他也只是顺手人情,既然安儿对他有意,自己哪有拆散的道理。 还得是他女儿,能让金龟婿自动找上门。 第18章 脸红心热 鉴于女儿喜欢商扶砚,她定是不愿意出去相亲的。 于是等商扶砚离去,符镇南又打了回去:“你不是喜欢商扶砚吗?今晚就收拾收拾敷个面膜做个美容,选件漂亮裙子,明天和他相亲。” 符诱安顿时站起:“真的吗?” “真的。”符镇南趣味地笑道:“这下合你的愿吧。” “合得很!” 不过激动时她也不忘问:“爸爸,他同意来相亲吗,他知道是我吗?”符诱安以为相亲时家族长辈给连的线—— “他自己找上门跟我自荐的,别多想了,好好准备吧。” “好。” 一向心思缜密的符秘书此时有些慌里慌张,几步上电梯回更衣间找衣服,但是怎么看都不满意,等激情退却,她动作渐渐慢下来。 不能穿的太好看。 要知道在董事长眼里,掌控主动权的一直是他,而她往往是单纯被动的一方。 若是她得知董事长和自己相亲,首先反应就是惊讶诧异,而不是像去见情郎般激动喜悦,赤裸裸地向他展示自己的感情。 这样的感情一点都不刺激,她并不想这样。 她更享受被诱引的过程—— 这边,李特助在先生旁边给他参谋,“这件外套怎么样?” 先生并不想穿板正的西装过去赴宴,两人待得久都视觉疲惫了,他更偏向于现在流行的穿搭,于是设计师按照要求推来一件件给他选。 商扶砚:“换一件。” 选好衣服就要选配饰,他手上的手表戴了几年,应该换一换,发型也是,当晚就让发型师根据脸型剪剪碎发。 “我不穿西装,她会不会觉得我不尊重这场相亲?” “不会不会,您帅得要死,她肯定会喜欢您这么穿的,您一出街那是迷死万千少女,这相貌简直是人神共愤,天打五雷——”轰。 “……”李特助做出闭嘴的动作。 两人今夜都难眠,互相厮守着手机,商扶砚想如果她知道了,会不会发消息过来。 不发消息过来,那就默认参加这场相亲。 但她究竟知不知道相亲对象是谁? 这个没意义的问题居然让他纠结了整夜,心里懊恼就应该问清楚才对。 时间可不管两个当事人怎么想,睁眼闭眼就过去。 迈巴赫稳稳停留在相亲地点,车后座门打开,露出与以往不同的红底高跟鞋,符诱安身穿灰色收腰连衣裙,后背波浪长发垂落,脸上白开水妆容恰到好处。 既不高调也不失礼貌,中规中矩。 “先生,符秘书到了!” 李特助扒在落地窗外拿着望远镜瞧,便汇报“敌情”,回头只见先生撑着头嗯了声,然后捋捋头发,扯扯领口位置,然后照照镜子。 “好了,你现在可以消失了。” “哦。” 冷血无情的男人,用完就丢! 而在座位上坐不住的男人,还是起身选择去电梯门口接她。 “小姐,这边请。” 今天的宴厅被包场后只有员工走动,跟随指引人员在红地毯上走着,符诱安不禁攥紧包包,以往凌厉精练的步伐慢了不少。 进入电梯后,盯电梯显示楼层的数字。 直到叮的一声。 电梯门无声从两边收回,符诱安将仰头的动作收回,疏忽间撞进黑白分明的丹凤眸里,那双黑眸的主人双手插兜,见她时嘴角扬起浅笑,伸手打招呼。 “诱安。” “董事长。” 她抬步走出电梯,手里的包包被随手接过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声日常话,符诱安对他的问题都应答,只是脸上的拘谨太过明显,让他不由放缓说话速度: “知道来干嘛的吗?” 她眼眸直视前方,偶尔看了他几眼就飞速收回,“嗯。” 他绅士地拉开椅子,等她落座后示意桌面上的菜单,“点你喜欢吃的。” “谢谢。” 今日的符秘书似乎不敢见他。 商扶砚思索着,炽热的目光萦绕在她脸上不放,渐渐地,符秘书呼了口气, “董事长,您也看菜单吧。” 他后知后觉,“抱歉,今天的你很美——而且,重新介绍下吧,我叫商扶砚,你可以叫我阿砚。” 都相亲了,那就不要藏着掖着了,直白地说出来更好。 而且,她耳边都悄悄染红了。 这场相亲宴上菜速度很快,员工整齐划一地将餐点摆放到位,又静静地退下,只隐约听见相亲男方谈到婚后财产,集团联姻等现实问题。 说实话这能劝退大部分人,谁想要婚姻只有利益呢? 不过员工偷瞥了眼大放厥词的男方,突然又觉得合理,他这样貌就算是富婆都要倒贴,实在是太靓了。 而对面的美女似乎没那么反感,反而是一脸兴趣地进行讨论。 额,这两人看来是同类。 符诱安从来没想过以后要做家庭主妇,她的愿望是征服星辰大海,所以并不会谈到这些问题并不会排斥,反而很喜欢双方交流解决问题。 明码标价才是聪明人做的事,而不是隐藏起来等婚后解决。 等餐全部上齐,商扶砚停下话题,贴心地转动桌面圆盘:“你喜欢吃盐焗鸡,我让厨师专门剔骨,吃起来方便。” 符诱安诧异,“谢谢。” 以后结婚,拜托就不用跟我说谢谢了。 这是商扶砚心中未说出的话,说出来可能太唐突了。 吃完饭两人休息了十分钟,他提议:“现在有部动漫片很受喜欢,愿意陪我去看看吗?不想去的话不要勉强。” 这是向相亲对象发起的第二次邀约,符秘书没有方才的拘谨,“很久没看动漫片了,一起去看吧。” 商扶砚自然拿起她的包包,挂在肩上,“走吧,安安。” 这称呼让她诧异抬头,但最终没有反驳,所以对这个称呼是接受的状态。 商扶砚垂眸,收敛因激动而颤抖的睫毛。 她没拒绝。 这次预约的是专属影院,而符诱安望着熙攘的人群,拉住他的手臂,“我们看公共影院的吧。” “好。”两人约会走的是商鼎的影视产业,所以很快走了特殊通道。 他很少到这种人多的公共场合,不过她在身边多添了分趣味。 电影是3d的,两人座位相邻,戴着3d眼镜余光也能看到彼此,任何轻微的举动都逃脱不了对方的观察。 符诱安在吃爆米花,他后靠看她鼓动的腮帮子。 真可爱,想咬。 符诱安被电影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耸动肩膀,他趁机伸手拍拍她,又很快收回。 符诱安喝奶茶,他盯着吸管。 他也想喝—— 直到被盯得怪怪的,她才转头与他四目相对:“你在看电影吗?” “抱歉,我在看你。” “……” 这直率让人无法反驳。 第19章 迫不及待 看完电影,两人走在公园小路上,路尽头就是等候的专车。 商扶砚喉结滚动,酝酿最后的问题问出口:“我们还没聊完,等周三下午一起出来走走,好吗?” 周三下午是集团约定的放假时间,工作是工作,他不想将约会掺杂在工作中。 符诱安停步:“董事长不问我是为何来的吗?” 毕竟在三周前两人才刚恢复单身状态,十年感情哪里这么快消散,她能够来并且不拒绝追求,跟往日在他身边安分专一的秘书似乎不太一样。 无论是利益还是感情驱使,都会让人好奇最终的答案。 商扶砚弯唇:“你都来了,说明我们有机会,不是吗?” 他对最终答案并不感兴趣,只要她能来,那他就有机会让她爱上他。 利益又如何,他身上的利益独一无二,她看上他的利益也相当于看上他。 没差。 “您为什么选我呢?” “为什么说是选呢,就不能是你吸引我来的?” “……” 符秘书脸上略微无措,她面上风平浪静,但是脸颊却显而易见地红润起来,“周三到时候说吧。” 看来是同意的,符诱安加快步伐想回去,他在后面慢条斯理跟着。 两人停在车前告别。 “回家后发消息给我报平安,好吗?” 她粉腮红唇,不自在地抬头与他对视,“董事长再见,您也路上小心。” “好。” 在开车坐进去的前刻,她状似鼓起勇气,夸奖他:“董事长,您今天很帅。” 他或许不知道自己这身穿搭多吸引人,打破了穿西装大衣的刻板印象,穿着略带机车风且新潮的外套和长裤,略带痞子潇洒的短发,以及手腕上的运动风机械表。 这样的风格会让人第一感是个追求潮流的青年,而商扶砚内里依旧如往常,更增加了身上的反差感。 试想你相亲遇到个高大且穿着机车风的俊秀青年,他不似鬼火少年那般横冲直撞,而是谈吐温和理性,约会时以柔和的声嗓全程包裹着你,这谁能拒绝? 商扶砚最初比较担忧,他很少穿这种类型的衣服还觉得不符场合,但都说三年一代沟,怕她看腻了西装的装扮。 这才“投机取巧。”不过效果很好。 “嗯?我很开心你喜欢。” 这撩人的话术一句句来。 符诱安这次没回答,而是升上窗户避开他炽热的目光,但又恰巧让他看见自己弯起的嘴角,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特助在后面的树干走出,不敢相信寡言的先生居然如此出口成章,这话术连他听了都不得不佩服! 而在迈巴赫离去后,商扶砚唇角才放平。 “走吧。” 男人,你的笑容是定时的吗,一会开一会关的。 …… 因为这场相亲,周一相见符秘书还恍惚了下,不过她很快恢复正常,拿着文件过去给他签字。 商扶砚拔出钢笔笔帽,瘦长分明的白指翻开文件,检查了重点内容:“是康股项目?之前的备案信息都提交了吗?” “提交了。” 他嗯了声,在上面签上端正俊逸的楷体大名,字如其人。 紧促忙碌的工作很快让人遗忘昨日的经历,商扶砚在工作中严格地一丝不苟,没有半分提起昨日,所以两人默契地不去谈。 直到周三,下午便是休息时间,符秘书将最后的文件上传给他检查。 “可以,就是这处需要更改。” 符秘书离座走到他身边,微微俯身看向电脑他滑动鼠标的位置,商扶砚余光被占据,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的香水味。 他速度放慢讲解,符秘书乖乖地嗯了声,抬脚就要走回桌面修改,“符秘书。” 身后传来他的呼唤。 “嗯?”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董事长已收去作为领导的上位感,平静的眼眸盈满期待。 “嗯?”她忽然想到—— 他没等她说出回答,“今天阴天,能邀请你和我骑马吗?” …… 广阔无垠的私人马场。 商扶砚上身穿着暗纹衬衫,外搭银灰色马甲贴紧腰身,走动间露出后背绷紧的倒三角阴影,身材挺拔,所以配备的黑马比她的银白马身形相差较大。 符诱安自小骑过马,换上骑马服后掌握地很快,原地跑了几圈适应。 他则是跨上黑马跑了圈随后转身回来,平坦的草原上风很大,掠过成熟男人汗水浸湿的胸肌和领口,隐隐听见腰封皮带扣随马背起伏发出的金属颤音。 两人漫过草原上的浅水洼,穿越专门栽培的小树林,马背上的风景美不胜收。 商扶砚跟她讲起自己的生平,讲到家族继承,讲到启蒙后的精英式教育,不过都是一话带过,最后提到他的父母—— “我父母是家族联姻,生下我之后就各奔东西了,所以我见得最多的是爷爷。” 说到这时,符诱安抬眸看他。 “不过他们偶尔会打电话给我,聊胜于无吧。” 一年一次,几乎都要记不清,不过他也不在意,从小都是一个人做事,长大后他就习惯了独处的时光。 意识到董事长语气变得深沉,符诱安讲起了小时的丑事想逗逗他。 商扶砚垂眸盯着她洋溢笑容的脸,对过往的执念似乎也没那么深,他想只要她在身边,那一切都变得更有意义且美好。 “安安。”他又叫起了这个令人遐想的叠字名。 “啊——”她不适应地挪过头来,装作这个名称很正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等待他发出问题。 “你无时无刻不美。” 她没有回答,彼时夕阳暖光照亮微粉的侧脸,无声胜有声。 沉默之际,男人低哑嗓音蕴含着引导意味,向她发出第三封邀请:“我们下一次约会定在哪里呢?” 她眨眼,假装镇定道:“去海边吧,我很喜欢踩沙的感觉。” 回答说明愿意继续下去,很好的反馈。 “好啊。”他收紧掌中的缰绳让马匹走近些,夕阳下矜贵自带疏离面容的男人眉峰凌厉,看她的眼神炽热如岩浆, “周六上午好吗,我迫不及待。” 这话这么撩,惹得她都有点结巴:“好。” 下马时刻,商扶砚提前一步走到下方。 滚热大掌包裹细致腰身,安全感十足地把控住她下落,温度似乎能传递进去肌肤,使得腰间热得非比寻常。 “我们去吃饭吧。” 他收回细腰上的手,绅士地摊开在她眼前,等待美丽女士的垂青。 第20章 玩捉迷藏 符诱安眸眼盈盈,最终看见软手被粗粝大掌吞吃殆尽,脚步随牵引而去。 记不清那晚用餐的对话。 只记得他为她去虾壳,有时他拨弄桌盘总能让中意的菜式出现在她面前,同时近距离的相处让人感官放大。 一不小心抬头,能看清的红润薄唇因咀嚼不断摩擦,带着水光。 这薄唇很好亲。 偶尔他垂头在她耳边撩人:“安安的耳廓好红啊。” 用餐完毕后,他送她上车,等人坐好后单手附在敞开的车门上,宽阔的上半身遮蔽灯光,袭来幽幽清檀香: “所以,今天安安有点喜欢我吗?” 车座上符秘书长发滚落,花色抹胸连衣裙遮掩不去玲珑身段,眸带闪光,脸有红晕,被撩地咬唇侧脸,声音缥缈几乎听不见, “可能……才没有……” “是吗,好可惜。” 他面色寻常没有丝毫着急,慢条斯理捞起她右手,在没有被抗拒后垂头贴在手背上,眼底却酝酿着难以掩盖的吞噬意味。 “安安,期望和你的下次约会,我等着新的回答——” 符诱安指尖颤栗,这个眼神她在梦中见过,顿时混乱的片段瞬间偷袭脑海—— 她仓皇低头:“我该走了。” “好,明天见。” 这声招呼带她回到现实。 谁能想到整日忙于工作,视美色于无物的淡漠董事长此刻换了个人,清醒冷漠的黑眸占有欲极强,将她的任何举动都看在眼底。 迈巴赫在视线中逃离。 远处,来跟餐厅负责人谈摆设的许声声将一切收入眼中。 “那是商扶砚?” 跟她讨论的是成熟女士点了点头,“是的,商先生是我们餐厅总公司的老板。”然而,那位女士却没有认出眼前的女子,是商先生的前妻。 自从跟他离婚后,许声声就想用余款干一番大事业,但由于她“声名远扬”,不少公司见到她脸就被劝退。 跟商扶砚的前妻合作有风险,万一两人是私人恩怨离的,他们不是会惹上麻烦? 无奈,许声声只好去民政局改名为唐声,还专门学了化妆术改变面容,所以才能站在这里跟人谈生意,现在想想真是憋屈死! “这是在谈生意吗,不过看起来不像啊。” 众所周知,女主角都有光环叠加,所以她想知道的信息总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得到,恰好走来的是两个女清洁工,八卦的她们随口接话: “是来相亲的,我们猜八成要成婚的!” “嗯嗯” 旁边的女负责人皱眉:“你们两个违反了餐厅员工保密守则,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无论如何,信息是得到了。 许声声是半点不信两人是真感情,方才那开走的豪车就不一般,还能让商扶砚在车前送她,那肯定是同阶层的有钱人。 这么急着相亲,难道是要破产?经济危机? 可是原着似乎没有男主公司破产的情节啊,除非是因为跟她早离婚产生的蝴蝶效应?按照男主这唯利是图的生意人人设,没有爱情的联姻对他来说不过过家家酒。 这么想的话,如果男主当真联姻,遇见女主后要离婚的难度可是难上加难的。 她有些幸灾乐祸,活该!到时候看戏吧。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她的生意,餐厅的女负责人经此一遭拒绝了许声声的建议:“抱歉唐女士,我们餐厅不要这些摆设。” 好冷酷好无情,她不过就是顺耳一听也犯罪? …… 今夜的梦比往常闹腾多了。 符诱安翘起脚尖藏到窗帘中,生怕被察觉到一丝踪迹。 而狩猎者不紧不慢,赤脚下床踩到高定地毯上,“让我找找,安安在哪里呢?” 他走过窗帘打开衣柜,传来衣服布料摩擦声。 “真可惜不在,安安藏得真好。” 随即脚步声渐远,狩猎者撩开床上的被褥,查看了床底缝隙,找不到人让他烦躁地呵了声,最后看向敞开的门后。 突然后面扑通一声,他随即迅速转头,只见窗帘动了动。 “安安在哪呢,好难找呀。” 脚步直至窗帘前停下,黑夜中云雾蒙去月亮的光芒,符诱安只能窥见那挺拔模糊的身影越来越近,直到揪住窗帘某角。 “安安自己出来,惩罚会轻点哦~” 可这黑影根本容不得她出声,唰的下划开窗帘,吓得符诱安紧闭双眼。 “嗯?” 窗帘后空荡荡的。 黑影奇怪地歪歪头,“怎么不在这呢?” 他目光游移到敞开的衣柜门上。 藏在衣服堆的符诱安用了十秒来呼出气,幸好她趁机窜到衣柜里,不然待会就被抓住! 这时,脚部衣料动了动,刚才钻的太着急都没整理好。 周遭的声音也安静下来, 符诱安试探地透过衣服缝隙看外面,卧室里空荡荡的没有那个黑影,她惊疑不定地保持不动,可是脚下的衣服布料却动了。 冰凉的大掌猛地擒住白嫩脚踝! “抓到你啦~” “啊啊啊啊啊!”顿时天翻地转。 符诱安被丢到软绵的床上荡了荡。 那黑影阴恻恻地接近,发出渗人的阴冷音调:“抓到咯~” 她瞪大眼眸呼吸急促,就在黑影要贴脸时打了声嗝。 “嗝。” “嗝。” “嗝。” “嗯?被吓抽了吗?” 月光适时从窗户跑过来,照亮黑影昳丽英俊的面容,他无措地拍拍她后背想让打嗝停下。 “嗝,你,你太,过分了!!” “安安我错了,别生气。” “你,走开!” “安安……” 赶紧吻吻她眼角吓呛出的泪花,哄人。 哄了老半天,她都没搭理他,被惹毛了边打嗝边瞪着他。 “对不起安安,下次玩捉迷藏你找我,很容易找的——” “闭上嘴!” 他把脸凑过来让她掐,一点都不疼。 “安安真温柔。” 这让符诱安的力道更重了,没想到这家伙呼吸声还有种韵味感。 “嗝。”他怪怪的。 第21章 贵客来袭 “安安。”叫了她一声,伸手过去。“你怎么做都成。” 食指上出现咬痕应该很好看吧,真期待,可惜安安这小可爱就是下不了狠手,说什么都不想咬人。 “嗝。”因打嗝又呆萌地抖了抖,拒绝他的爪子。 不知道情况是怎么演变地越来越有颜色的,等符诱安不打嗝后只能迷离地看着头顶,最后头顶视角被他满满占据,根本不留任何缝隙。 他睁着眸攻略她的呼吸,一点都不带闭眼。 意犹未尽:“安安,真的不咬吗?” 咬咬咬,咬你个死人头。 气息紊乱,在睡去前听到磁性的气泡音不罢休地问:“安安,今天有喜欢我更多吗?” …… 晚上梦久,两人都没睡好。 符诱安早上凭借生理闹钟拼命爬了起来,等到了办公室后收拾好桌面文件,就拿出枕头垫在脑袋上,披着小毯子眯会。 李特助有活外出,最近不见人影。 商扶砚准时拿着公文包进来,往常符秘书都是开灯的,所以刚进来他还愣了愣,以为她还没来。 越过沙发才发现她的办公桌上卧着人。 脚步声唤醒半梦半醒的符秘书,她胳膊撑着办公桌支棱坐起,疲倦使眼眶微微泛青,正要打招呼时桌面放了杯温热的白开水。 “不舒服吗?” 他单手撑在桌面上半身放低,伸手替她撩撩因睡眠而乱起的刘海。 符诱安缩了缩头,最后还是停在原地让他接触。 “喝喝水。” 她双手握住杯壁感受温热:“谢谢您的关心,我没事,可能是因为昨晚熬夜了。” 才不是,因为觊觎梦里男人美色睡很早,没想到梦会这么折腾,估计是那捉迷藏实在是吓到她了,心绪有些不宁。 罪魁祸首毫无知觉,还在怜惜地望着她:“我给你放半天假,去休息室补觉吧。” “嗯?今天上午——”脑子浏览上午要做的事情。 “上午没什么事,去吧,拿上你的小毯子。” “谢谢董事长。” 她又不是机器人会傻傻坚持在岗位上,当即收起小毯子去了休息室。 这时候很多工作人员陆续回来打卡,她关紧门拉上帘子,将西装外套挂好,戴上耳罩眼罩钻进软乎乎的被窝里,瞬间舒服地只想升天。 这绝对是打工人的终极享受。 符诱安离席后由负责其他琐事的秘书团顶上,今天上午做的都是重复性工作,商扶砚再加以检查便能过关,就是董事长在翻阅纸质文件的过程会偶尔不耐地揉眼睛。 怎么了,难道是因为做的太差了吗呜呜呜。 最害怕领导看文件时突然变脸,好想念符秘书,以往这些都是她检查的,每次都和颜悦色的让人充满朝气。 符秘书呢?刚才还看到她呢。 胆战心惊的小秘书们走出办公室是一小时后,庆幸都没被骂。 休息室的符秘书翻了身,继续睡死。 上午十点,商鼎楼下来了群不速之客,浩荡的保镖群迈进大门往董事长电梯而去,“您好,上楼需要登记。” 前台马上来人想拦住,保镖人群中精神矍铄的老爷子敲敲拐杖:“新来的前台吗?我都不认识?” 前台的确是新来的,幸好刚出去送东西的老前台回来,连忙把她拉住一起九十度鞠躬。 “商老先生好,这姑娘的确是新来,请您原谅她的冒失,您请自便。” 老爷子没心思管这小事,带着几个身边人就上去。 老前台松了口气:“幸好这老爷子有事没管这事,你记住他是商鼎上一任董事长,也是商董的爷爷,下次见到就当这是他家,别拦着知道吗?” 意识到拦了大人物的新前台顿时忐忑:“好好好。” 董事长办公室是单独的一层,分为办公室和秘书助理区,这拐杖声随着脚步咚咚敲在地板上,听到声音的工作人员看清来人,马上站起来打招呼。 听到动静的商扶砚放下钢笔,老爷子来了? “爷爷。” 老爷子应声恰好到办公室门口,他悠闲地踱步进来,扬手让手下人关门,随即才将目光看向自己这个年轻有为,独揽大权的孙子。 “我倒是要来看看,你相亲对象究竟是干什么的?” 商扶砚倏忽凝眉,这意思是—— “她人呢?” 显然老爷子知道了他和安安相亲的事情,李特助他是绝对相信的,那只能是因为相亲过程有人泄密,这在所难免。 毕竟两人相亲又不是鬼鬼祟祟的,被发现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这么早。 他侧身示意:“爷爷,来茶室说。” “哼。” 白雾萦绕的茶杯放到老爷子面前,两人相对而坐:“这是我的私事,您没必要再来干涉我的感情生活。” “这是跟爷爷说话的态度吗?你和声声的婚事还是我主张来的呢!” 商扶砚双手扶膝端正坐着,抬手气定神闲吹拂茶水表面:“这就更不敢让你主张了,许声声年轻气盛不适合做我太太。” “就许你死气沉沉,不许她年轻气盛?” “我死气沉沉但洁身自好,身边也不养女人没有混乱关系,而她年轻气盛就只知道天上掉钱,婚内到处酒吧夜不归宿,相比我是不是还算好点?” 砰!老爷子拍桌,“那你就不知道教教她当个好太太?整天工作冷落她,还要求她做个哪里都好的太太,要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这老头为了许声声这么激动,想来不会赞同他和安安。 既如此,商扶砚不介意把话说更毒些: “我和她结婚的目的就是找个没身世的好把控,省的一些阿猫阿狗天天觊觎,如果按你的话做,我既要养她教她还不能冷落她,那就是娶了个祖宗,与其如此为何不娶个世家小姐?” 老爷子无语,“那你以为结婚很简单吗,你想结就结,想离就离,把她当什么了?” “一个月五百万的零花钱,难道她还能把自己当狗养?” “……” 老爷子气煞也,指着他却说不出话怼,半天就憋出一句:“你就是这么跟爷爷说话的?” “嗯。” 第22章 这里没人 “商扶砚!” “老爷子还有什么事,我还要工作呢。” 这话让老爷子想起自己的目的:“哼,听说你在跟人相亲,我派人查了,居然是符镇南那小子的闺女,现在她在你手下当秘书。” “她是不是你们离婚的原因?” 商扶砚放下茶杯,“不是。只是因为我当初没有经过审慎思考就选中许声声结婚,后悔了现在及时止损。” 老爷子质疑,他可是看过符诱安照片的。 “你当真不是因为美色诱人?” “谁人不好美色?符秘书品行端正家世优渥,是我结婚的最佳人选,我并不否认是因为色看中了她,但她是二十八年来我全部的特例。” “我的感情和利益都放在她身上,这我不说假话。” “……” 叫他说离婚原因,他扯一堆感情因素。 老爷子丝毫不信,这臭小子这么招人,他秘书难道就只是被动的那个? “品行端正,难道全程就你用了感情,她对你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上一任的前车之鉴还摆在那里呢!” “爷爷,如果是真的那岂不是你情我愿的事,我求之不得呢。” “不怕您听笑话,她男朋友是我送走的,相亲是我提的,追求也是我主动的,我现在完全就是单方面追求,要接受还是要拒绝,都是她说了算。” 他俯身给老爷子续茶,“您不想断了父亲的血脉那就不要干涉,如果我娶不到人,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什么曾孙。” “反正我对小孩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 拐杖声砰砰响!“你是要气死我吗!” 当初老爷子强迫商扶砚的父亲联姻,成婚后生下了商扶砚,两人就火速离婚,父亲已经有二十多年没回过家。 老爷子被儿子抛弃,转而将执念放到孙子身上,但孙子居然以子嗣相逼。 他不过就想要称心如意的儿媳妇罢了。 “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这么报答我!” 商扶砚无言,他说的养就是把自己丢给一堆家庭教师,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完全可以补偿:“要几个亿?我还给您。” 老爷子猛地站起:“我才不要钱!” 他真没想到从小带大的孙子最后是这副冰冷没有丝毫亲情的模样,这要是真拿了他的钱,以后是不是还要退出族谱!? 临走前,这个孙子还再次重复:“爷爷,你可不能搞事啊,小心没有曾孙。” “……” 气盛的老爷子临了出门,还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他可丢不起人,说自己孙子缺管教连听话都做不到。 员工们见状以为是来谈什么重大事务的,不关他们的事没闲心管,而董事长将人送上电梯后脸色有些沉,不知道是不是这事比较严重。 只有符诱安睡得死死的。 等她惊醒时已是十一点,符诱安懵懵地坐在床上,回想她为什么在这。 对了,是董事长批了半天假。 幸好现在还不是午餐时间,起身整理仪容仪表,戴上外套和卡牌出门,由于休息室这边是人少,所以并没有人发现。 熟悉的高跟声响起,商扶砚停下翻阅文件,“休息地怎么样?” 回来的符秘书打包了甜点,“很好,我还给您打包了小蛋糕,可以饭后吃。”说罢就要放进用餐室的冰箱。 他转动掌心的钢笔,想到老爷子的到访,还是决定要早点把人勾到手,不能让别人有可乘之机破坏。 “不用,我恰好饿了。” 他合上文件起身走来,坐在沙发上接过勺子,“吃过了吗?” 符诱安坐在他左前方,“我不饿,刚喝了瓶牛奶。” 她目光低垂落到桌面上,看见黑森林戴薄脆的纯黑蛋糕被叉子分开,他自然地插住一块递到她面前,“尝尝。” “不用。” “这里没人。”他却说了句含有意味的话。 符诱安唇部微动,半晌后还是上前含住脱离,叉子随即被收回。 他低身夹第二块投喂。 直到她再次拒绝,商扶砚不再掩饰开始沿用她的叉子…… “……” 他的小心机真是让人都不好意思戳破,但直白地生怕她看不懂。 侧脸当没看见。 商扶砚注视着淡定的符秘书脸部爆红,唇忍不住出现弧度,“安安,想好我们周六去哪个海滩了吗?” “想,想好了。”又来撩人。 “选好泳衣了吗?” “还没。” “需不需要我参谋。” “不。” 他忽然转了个话题,语气深沉:“方才我爷爷来了,责怪我对待婚姻儿戏,他说我这样的人没有人情味,死板还不懂变通。” “安安,我是这样的人吗?” 符诱安上楼时的确是听见董事长爷爷来的消息,只是没想到两人却是在谈这个。 她按照心中所想回答:“不是,在我心中您很好,明智善于权衡利弊,成熟稳重,在这件事上并没有做错,而且,您很好……” 说到后面又重复了。 “嗯?我有这么好吗?”他说这话尾音磁性粗哑,让她心里痒痒的,“嗯。” 身边传来沙发摩擦声,他靠了过来坐的近了些。 她挪了挪。 “别害怕,我只是想距离你更近点。” 不是,你这么大块头靠过来——这时,他摊开大手伸手来,“能牵手吗?” 她盯了会,被他动弹的手指撩拨到。 慢蹭蹭地,乖乖地覆盖在他手上,得到指令的男人手指掌控欲极强,穿越她的指缝将白软的手背笼罩住。 头顶男人发出愉悦低笑声,“安安都牵我两次了,不想负责吗?” 符诱安懵逼抬头,男人,你倒打一耙。 她挣扎想要拔出手,但男人死死攥着她,比狗皮膏药还黏糊,“嗯……我们各退一步,你亲亲脸,我就放手。” 好个各退一步。 “董事长。”她抬眸试图唤醒他,现在可不是约会时间,他们还只是工作身份呢。 “哎。” 他恍然松开她,已然回归董事长的状态,不过情绪却不太好。 “对不起诱安,我真的好累,好累好累。” “怎么了?” 突然的情绪变化让她想知道原因。 他疲惫地伸手揉头,一失以往的精神奕奕,“讲不出来,其实我也算是老爷子养出来的吧,虽然小时候他很忙,但起码是会来看我的。” 其实商扶砚想过,如果他父母没有离婚离开,自己可能就不需要早早出来顶事。 不过,若不是早早出来顶事,他就只是个无权的家族贵公子。 有得必有失。 这是他中学时就完全接受的事实,现在一副忧伤的姿态完全是诱骗人的伪装,好消息是符秘书真的信了。 符诱安因为这番话深思,恍然察觉到她的过失。 她实在是得意忘形,只享受被商扶砚诱哄的感觉,却遗忘了他也有收到情感回应的需求,这样的感情不健康不平等,容易使人产生消极情绪,很难维持下去。 彼时他情绪就不太对,虽然与她无关,但这是个改变的好机会。 “董事长。” 第23章 她吻了他 他侧头看她:“嗯?” 一对温热的掌心将下颚握住,商扶砚愣了愣,睫毛颤颤目视她慢慢凑上来,心中顿时产生某种想法—— 直到温润软绵的触感在侧脸处炸开。 她吻了他。 面前的符秘书眼眸倒影全是他,声音都比往常甜了不少, “这样您会开心吗?” 商扶砚呆了一分钟,就愣愣地盯着她。 她又凑上来,这次力道重了些,清晰明了,“这样可以吗?” 他眼眸迷茫地流转,居然不知道看哪里,脱口而出: “再一次?” 她沉吟五秒,耳廓的红肉眼可见:“好。” 平静无波的黑眸注视着粉嫩娇唇无限靠近,最终还是敌不过内心疯狂的欲望,脸一歪直接对上,瞬间双手温柔且用力地扶住她的后脑。 瞬间敌袭城破。 符诱安错愕挣扎后败给了他,很快就脑后发酸,有些缺氧。 最窒息的是占据上方的商扶砚全程睁眼,将她的迷离妥协全部看在眼中。 他失控至极,鼻尖喘气性感又充满危险。 直到她咳了声。 “安安。” 他俯身过来囚住她,疯狂嗅美人颈窝的气息。 “安安喜欢我是吗?” “喜欢。” 昨日的问题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答案。 她回应后,勾着他的脖子呼吸,那声音真是勾人的利器。 “那你该叫我什么?” “……阿砚。” “真乖,再奖励一个好不好?” 幸好今日办公室紧闭,其他员工都在饭点下楼去饭堂吃饭,只有大门口前办公桌上的饭盒还保持温热,是送饭人员特意留在这的。 今天董事长说他很忙,不会准点吃饭。 送饭人员感叹,连大领导都忙成这样。 商扶砚没想到一次示弱作用居然这么大,原本因老头子造访造成的不悦瞬间瓦解,取而代之的是疯狂的快意。 原来现实触感更好,更美妙,简直会上瘾。 等他将饭盒全部提进来摆开,符诱安才放下镜子,“都破皮了。” 这家伙疯狂起来野性难驯,根本止不住。 “让我看看。” 粗粝的指腹划过红色,他俯身探究的目光如同工作的科学家,极具有认真的科研精神。 她走神之际,感觉唇上抹上滋润的乳膏类制品。 “这是什么?” 刚要抬手抹去看看是何物,他动作更快抓住她的手,“是蛋糕上的奶油。”(真的) 她莫名其妙:“为什么?” 他笑得莫名,俯身又开始蹭便宜,“这就给你抹去。” 这家伙,一开闸就控不住。 她是不是没把控住量,给的太多了? 不知何时调换的方位,符诱安迷离中低头,凝视着董事长为她动情的瑰丽面容,高冷山巅的雪莲此刻演变成鲜艳的玫瑰。 她俯身撩开垂落的长发,捏住男人下颚贴了贴,学习他的语气安抚:“真乖。” 太爽了不后悔,就应该早点说。 …… 工具人李特助回来汇报情况。 电梯上升时遇到进来的齐方,两人打了招呼就关上电梯门,等待的过程中,齐方时不时转头看他。 “什么事?”李特助发问。 齐方:“李特助,这事我不能说。”八卦的眼神做出保密的手势。 “……” “这几天我不在,集团有发生什么事吗?” “昨天董事长爷爷来了,跟董事长在办公室聊了会。”然后下午她进去送茶水,不小心察觉董事长和符秘书之间的氛围更黏腻了。 办公室恋情,霸总强制女秘书等等小说情节在脑袋里一个个冒出来。 特别是符秘书在起身时没站稳,董事长眼疾手快伸手扶着她腰的那段,虽然两人在外人面前依旧是面无波澜的常态,但她就是感觉不对劲。 这两个肯定偷偷谈了! 不过她又想起董事长的前妻,感慨她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家里破产借结婚东山再起,却只会用董事长的风头大肆张扬,现在被离婚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据李特助说前太太一月有五百万的零花钱,真是让人眼馋地发疯。 李特助奇怪地嗯了声。 先生爷爷来了?不会是因为许声声的事吧? 不过来不及想这么多,李特助一回来就发现他工作场地变成了单间,旁边帮忙挪资料的同事解释: “董事长说你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特意为您打造的单间。” 他都干五年了现在才知道要保密啊!李特助一想就知道是大灰狼得手了! 敲门进办公室,两人各司其职没有异样。 “先生。” 商扶砚接过密封的档案,“很好,你这次辛苦了,给你加薪。” “谢谢先生。” 李特助欣喜地转身离开,完全忘记观察两人的情况。 还是升职加薪最重要。 自此后,两个戳破窗户纸的人约会更没羞没臊起来。 李特助还要跟着转。 在两人海景度假时,他充当人形照相机记录美好。 此时泳池边穿着连身裙泳衣的符秘书靠在泳圈上浮出水面,欣赏下水的男人那身遒劲结实的肌肉。 在清澈的水里,胸肌上浮现空气泡泡。 等他浮出水面,湿漉漉的短发一抓就落下水,英气矜贵的俊俏脸庞被水滋润得活色生香,他向她游过来,靠在旁边的池壁边。 “看什么?想碰就碰。” 成熟的男人从不收敛自己的魅力,更会主动让爱人触摸。 抓住她的手盖在肌肉上,那起伏感绝了。 “哇。” 手指“误触”了好几遍,他不由呼吸快了些,眉毛高挑: “安安早就喜欢我了吧,现在这么开放。” 符诱安装没听见,手指放回。 接下来李特助没拍,因为男人懂男人,他觉得这时候的自己消失最好。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月。 甜的李特助牙疼。 然而,突然的急电让李特助惊得色变,“什么?确定找遍了吗?有没有调查监控?” “没有,监控里他就没离开过公司。” 第24章 百川失踪 “先生。” 此时商扶砚正斜倚在沙发上,他浓眉微拧,注视着被手指不断放大的图像,正在思索这是不是巧合。 李特助的出现打断他的思索,“什么事?” “先生,被外派的陈百川失踪了。” “什么?”他放下手机,“讲清楚前因后果。” 李特助用几段话充分概括,大意是陈百川被外派时还很正常,但后面举止就越来越怪,员工形容陈百川这个领导有股非人感。 他做什么事都很人机,连笑容都是,后面有人发现他几乎一周都没吃饭。 正要拉着他去医院,结果人就消失在洗手间了。 所以员工连忙联系国内的子公司求救。 “那就联合那边的相关部门,全力配合寻找,公司也派些人过去,这么大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 “是。” 不过怕就怕这失踪凶多吉少,那边治安条件不如国内,若是被谋财害命的话——商扶砚合上文件思索,子公司的事也是总公司的事,不能坐视不管。 况且还是他计划将人送过去的,若是安安知道的话—— 没想到能出这档子事。 他心乱地揉揉眉间。 “……” 不过根据李特助反馈的信息,这个陈百川状似是由于分手造成的食欲不振。 他也有可能是偷偷回国来了。 今日符诱安恰好请了假,说要跟随爸爸去专门的疗养医院看候家人,他指腹不由摩挲几下,还是决定今天去找她,见不到人不放心。 万一还真跑回国来见她了呢。 至于陈百川在国外的事,就交给集团的专门人员去办。 “这事要公开吗?还是秘密处理?” “自然要公开。” 这事根本不可能瞒住,他也不会因为个人私欲就将这么重大的事情掩盖。 李特助不再多话,马上去办。 陷入感情的先生还是理性先行,真是很好的领导。 就是担心符秘书……毕竟这可是有十年感情的前男友,可千万不要因为这个和先生出现感情问题啊。 想到这,李特助捏了把汗。 完蛋,他可千万要保守秘密,不能让符秘书知道陈百川是先生送走的! 此时,正在疗养院的公园里,符镇南边走边推着爱妻,身边跟着符诱安,轮椅上的女人面容雅致温柔,双手拍拍示意他停下。 三人在湖边静静看风景。 五年前,符镇南的妻子慕容雪因为突发脑梗,生命陷入危急时刻,幸好进了icu抢救回来,不过不知是什么原因,她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思维也渐渐小孩化。 现在的表达只能靠手语。 慕容雪说她很开心安儿有男朋友,如果能带过来见见就更好了。 符诱安点头,“下次我把他带来给您掌掌眼。” 慕容雪拍拍手,自从她苏醒后就不愿离开疗养院了,可能是因为外界要应付太多人和事,会消耗太多的能量。 而且符镇南偶尔会回来陪她,一点都不觉得孤单。 女儿的男友可以说算是新事物。 这时,符诱安的手机来了电话,显示的是大宝宝。 嗯——是她的宝宝砚砚呀。 “喂~” 对于她的秒接,商扶砚停顿了几秒,不过很快以平常的口吻同她说话:“安安,我想现在就见见你。” 符诱安想真是巧:“我给你发位置~” “好,待会见。” 电话挂断,符诱安感觉他这语气有点不同说不出的情绪在。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等她收到信息去接人时,商扶砚以正襟危坐的姿态坐在大厅的不锈钢座椅上,他这副气场不像在乖乖等人,有点像豪掷千金将这里盘下的霸总。 大厅人流多,霸总在低头看手机。 符诱安绕到他后方,随后出其不意地跳出来,俯身歪头盯他。 “这是谁家的宝宝呀~长得这么俊~” 自从感情升温确定关系后,符诱安就放飞了自我,端正的阿砚称呼被不害臊的宝宝替代, 首次被赋予这爱称的商扶砚搞得脸爆红。 今天是她第二次叫,没过适应期的他轻轻地哼了声。 真是有损英明的称谓。 不过他很喜欢。 “你家的。”作为男友,自然要无条件配合她。 他起身将手机收回到口袋,牵住她的手,“我来这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她莫名其妙,这话还需要问吗,“别说废话啦,带你去见我妈妈。” 他被柔手拉着走,不由心机地内心笑笑。 早就知道安安的母亲因为生病所以居住在疗养院里,他这次来不仅要跟在她身边,还能趁机见见爱人的长辈,一举两得。 就是陈百川的事——让他无法心安。 慕容雪见到商扶砚后,首先给符诱安竖起大拇指。 旁边的符镇南见了他来,还含有意味地挑了挑眉,这时间拿捏得这么准。 简单的寒暄后,符诱安就给他充当手语翻译,商扶砚全程有些紧张,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被考核的感觉了,在符诱安面前熟练的甜话技巧归零。 慕容雪很喜欢女儿这个男友,一看就是温和有礼貌,待人接物都很亲切的人。 直到她有些累了,这场见面会才结束。 符诱安和爸妈告别,带他离开疗养院。 “你今天怎么了?” 车内,符诱安觉得商扶砚总有些欲言又止的感觉,有话藏在心里很难受的。 最重要的是,他今天居然没撩她。 很不正常。 商扶砚借口说身体不舒服。 他根本不知要不要跟符诱安说这事的真相,世界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他若是保密工作没做好,让她知道是自己拆散了她的恋情,不知道—— 不过,陈百川失踪的事,她必定是会知道的。 不如由他先开口。 “安安。” “嗯?”她目光炯炯盯他,“什么事?” “宁远公司的总经理助理陈百川,昨日在出差的工作地点离奇失踪了。” “嗯?” 她反应时间比较长,面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失踪了?” 全程观察爱人表情的商扶砚试图捕捉她对过往恋情的情绪,无论她是悲伤,眷恋还是担忧,他都会让自己保持冷静。 毕竟是前男友,谁没有个喜欢的人呢。 商扶砚内心:(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我是纯的!) 第25章 大起大落 他安慰自己,没关系,她现在最爱的可是你。 就在商扶砚做好心理准备后,符诱安却没有任何表现,她连装都不装,转而过来哄他: “你别担心,陈百川肯定会找到的。” 她以为他是在担忧公司声誉。 “……” 商扶砚低头没看她,转而神色严肃镇定: “安安,你如果担心的话,不需要在我面前伪装,我理解你们十年的感情多深厚。” 商扶砚内心:(十年十年该死的十年!我一点都不嫉妒,我十分宽容!) 符诱安还是安慰他:“真的会没事的。” 他:“你不担心吗?” 话音刚落,他隔壁的安安沉默,继而捂住脸。 商扶砚转而搂住她,想让人快点从情绪里走出来:“会找到的,集团已经派人过去,还联合了政府机关寻找。” (商扶砚,宽容宽容宽容,不过是失踪的前任,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安安还是默不作声,只是呼吸变得急促。 她是不是哭了。 商扶砚攥拳,他哄了有十分钟,她居然还捂着脸。 “安安,你看看我。” 商扶砚情绪有些崩盘,他还是受不了安安这样,不应该这样的。 她背对他不说话。 此时身后呼唤声渐停,瞬间遒劲有力的胳膊伸来困住怀中女人,不容抗拒的大掌试图拉开她的手掌。 他按耐住疯狂的占有欲,强装作温柔: “不要哭了,安安是我女友对不对?” 她不回。 青筋浮起的大掌掰开软手,露出符诱安捂得红红的脸。 她眼眸澄澈,根本就没哭。 意识到被耍了,他:“你为什么要捂住脸?” 她反驳:“你刚才明明一副很希望我伤心的样子。” “……” 一时无言,捏了捏她的脸颊肉,前面的占有欲又掩埋回心中。 心情大起大落,真是败给她了:“安安,你真坏。” “我只是觉得,他毕竟跟你,谈,过。” 说这话还特意咬文嚼字给她强调,符诱安点了点头,没回答。 又拧了拧她的小软肉,“你就不给我解释解释?” 她理所应当:“分手了还担心他干嘛,何况我还是被甩的那方诶。” 只是商扶砚印象里她很喜欢他才对。 想到这个,商扶砚忽然反应过来这是梦里的印象,现实中符诱安从来没跟他讲过自己的恋爱故事,只有分手时才听过陈百川的名号。 他这是混淆了。 安安说的很对,她是被甩的一方,但如果她知道被甩的原因是自己从中运作的话—— “……” 商扶砚捂额。 殊不知他对面天真无邪,受过情伤十分脆弱的符诱安,内地里干的比他还过分。 假借有男友让他放松警惕,假借失恋让他蠢蠢欲动,在梦里假借陈百川之名对他行不轨之事,致使他神思不属,对她产生妄想。 符诱安甚至通过日常的细节,比他还快察觉出梦的异常。 而后对他的揩油之事愈演愈烈。 这个小妖精坏的很,如果明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却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如今还幸灾乐祸诱哄:“宝宝,要亲~” 随后反攻坐上,商扶砚双手下意识拢住细腰让人保持平衡,“我不想。” 他哪有心思呢。 “真的吗?” 她唇一碰即离,一碰即离。 “安安,你……” 怎么可以这么像蛊惑人的小狐狸呢,明明眼眸这么纯净,但做的事一点都不纯。 她天生有种颜色,让人忍不住被勾上去。 车厢内粘稠的呼吸缠绕。 这时,商扶砚衣服内手机振动,他狠狠啄了对面人一口,随后以正常的语气接通: “怎么样?” 李特助语气激动:“先生,找到陈百川了!” 他精神一振,车座上端正坐好,“他在哪里找到的。” “额,他是在仓库里面发现的,据说是喝了酒,然后上了厕所的途中正好通过了监控的视觉死角,不小心掉到仓库的地下室里面。” “那个地下室年久失修,原房主根本没提醒,加上新公司忙于熟练业务,没人发现仓库里面有地下室,还是陈先生自己爬上来的。” 商扶砚头顶黑线,“找到就好,那就给个工伤补贴吧。” 虚惊一场。 “是。” 电话挂断。 符诱安:“我说吧,他是不会失踪的~” 话音刚落,他内心不禁油然生出几丝困惑,安安为什么会这么确定呢? 没来得及多想,他掐紧细腰发出最后通牒,“好了,以后就别提他。” “……”男人,你占有欲真强。 经过这件事,接下来的日子男人敏感度大大增加,每次提到陈百川任职的子公司,或是符诱安读书时的事,或者是她跟异性的电话,都会让他的警惕性大大增加。 他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劲,不应该将陈百川视为大敌。 连安安都不在意他,为什么自己在意地要命。 可能还是因为心中那件事。 但其实他也没必要如此紧张,这个调离是合法合规的,只不过是出于他的私心让陈百川行程提前,自己根本没掺和他们之间的分手。 只是小小地利用下罢了。 对。 不需要担忧那么多,他要理智审视这个事情,没必要想太多有的没的。 安安现在最爱的可是他。 就在商扶砚终于想通之际,软乎乎的手臂凑过来拢住他,低头就对上她温柔入骨的双眸,“宝宝~今天给你查手机~” 这是热恋中情侣向对方表达忠诚的方式,大部分适用于男友主动给女友查岗,表达他的一切都足够真诚公开。 符诱安提起时,他还没觉得对象不对。 查着查着就适应了。 商扶砚接过女友装饰得bringbring发光的银色手机,这个型号较小,让他的大手拿着像是在玩小孩子的玩具。 他低头认真翻阅,随后啄啄额头:“今天的安安好积极。” 安安弯弯唇,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笑得有股阴谋味:“那宝宝要怎么奖励我呀~” 话都没说完,软手就着急地窜进布料要揩油,商扶砚啪的按住,矜贵冷漠的上位者此时眼眸凌乱,不怒自威的气宇被轻薄后化为乌有。 他想起之前那冰冷美甲和温热指腹结合落在肌肉上的颤栗感,再回忆一次还敏感得不行。 “不可以。” 第26章 妖精安安 被拒绝的符诱安眸眼盈盈,她眷恋地瞄准,软软地撒娇: “真的不行吗~宝宝在健身房练的肌肉不可以碰到?为什么不可以。” 这样的安安跟办公室里的相差甚远,明明口吻相貌都一样,此时的她却像个明知故犯的妖精,楚楚可怜招惹人犯罪。 视觉听觉大攻击,商扶砚险些没抵挡住, “不行——” 梦里和现实不一样,万一他被触发可就不好了,很难平息下去的,更何况她这么乖软,就算想跑也跑不掉。 他不能做坏事。 可是小妖精很坏,总是在他身体即将陷入乱智的情形下蹦跶。 “而且,我做这么好看的美甲,不和——拍照多可惜。” 她伸出双手展示最近新做珠光美甲,浅粉色透明质地,上面镶嵌几颗小钻石。 由于工作缘故美甲略短,仅露出甲床两毫米,但那个触感非常可怕。 一摸就让人受不了。 他被撩地呼吸急促,对她又无可奈何: “安安,你故意的吧。” “对啊~” 符诱安接近耳畔,声音缠绵:“你这么守规矩让我好为难,好想——” 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嘴,惹得她无辜歪头。 这话又没说错。 被撩拨到头红耳红脖子红的商扶砚简直要被气笑。 他的安安之前也装得太好了吧,从前端正礼貌待人亲疏有别,现在谈了之后非常粘人。 那对他贪婪的眼神,就算是伸手捂住她的眼,赤裸直白的意图都能穿越手掌落到身上。 她想他,现在马上。 嘶。 不能再想了,商扶砚若是被这个想法掀翻就要纵欲了,他攥紧拳头告诉自己要克制,安安还小她不懂克服欲望,但他不能趁人之危! 突然,狡猾的女友故意探头在耳边呼吸,还问:“怎么样?” 于是—— 被公主抱的符诱安扑通落到客厅的沙发上,身后门咔嚓关闭还上了锁。 她懵逼地挣扎起来,看着关闭的房门思考人生。 这都能忍住? 门内商扶砚思索两秒决定快点求婚,管外人怎么想,他安安宝贝想他了,不能让她忍着,这样对身体不好。 他低头了然,面色寻常地自言自语:“对我身体也好。” 刚走几步去浴室,门口就传来咚咚声。 “宝宝~开开门好不好呀~你留我一个人在客厅多孤单呀~” 人要做坏事的时候,往往语气会好得不像话。 “不,我们都冷静冷静。” 谁能想到是他把自己关起来清醒,正常不应该都是男友野性大发追得女友逃窜,然后女友跑进房间反锁来保护自己吗。 然后男友会在门口以最甜的语气哄人:“乖乖,我真的不做什么,我就在门口——” 商扶砚联想时,门外的安安撒娇:“宝宝,我真的不做什么~开开门好不好~” 好颠倒的关系。 理智的男人最终还是回到房门前安抚,“安安,你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 她才没有这么乱智,只是最近他身上的香味实在是太香了,是最适合开发采摘的时候,她稍微迷乱一下也是情有可原的。 怪就怪这个男人太诱人,他怎么可以长成这样! 很适合强制流诶!她强制他嘿嘿。 “好吧,我走咯。” 现在是海外度假期,两人预定的是顶楼的两间大套房。 大门处传来智能上锁音。 他侧耳在门板上听,房间外突兀地一片寂静,心里恍然有股空荡荡酸酸的失落感。 这样也好,她最近太粘人了,跟梦里一样要命的勾魂。 抚额降温中—— 这次的度假有七日之期,是公司给优秀员工安排的度假旅游,被商扶砚推迟到十一月末进行,今天是他们度假的第三天。 这次度假中还会有公务要处理,所以商扶砚就算是想避开他的安安,那也是很难的。 今天晚上就是这样,为了防止她晚上行使“阴谋诡计”,他经过两秒思考就决定线上进行交接。 在打开电脑的过程,还要跟粘人精打视频电话。 真不对劲,按照商扶砚的秉性,他肯定是会让人时时留在他身边,不能有丝毫的分离,但对于活泼的安安来说,他做不到。 她比他还缠人。 没有李特助在场的办公室里,符秘书是忙完就当自己是坐垫的,他还要坐怀不乱心系公事,边冷漠无情地耍鼠标,边熟练地纠正她不规矩的手。 时不时充当老师跟她讲解商场规则,她嗯嗯点头,工作时美丽知性的眸眼让人不知觉就能醉在里面,还时不时用脸蹭胸前的布料。 度假后更肆无忌惮,不加收敛。 这才是真正的她吧。 商扶砚被打败了,心甘情愿地沦陷淹死在她温柔的眼中。 起初视频通话十分正常。 两人在各自的工作台上处理公务,直到他的后台收到她传递来的文件,审查完后纠正了几个问题发回重改后,最终稿过了审即可。 符诱安的工作结束,他也很快就结束了审查。 “行,就把最终稿发过去吧。” “好。” 完成工作后,疏离严肃的符秘书转变为温柔美丽的女友,“宝宝~” 她刚沐浴完穿着浴袍,在镜头前露出v型锁骨线条。 “明天什么时候出发呀?”两人相约要去最负盛名的佛陀山南尼寺,这是年轻情侣最信奉的地方,而且风景秀美一步一景,也是观光的最佳去处。 他故作淡定地攥拳咳了声:“明天早上八点。” “好哦~” 两人含情对视,他忽然正经起来,“安安,别诱惑我了,早点睡觉。” 她这才将镜头拨远点,“难道是我锁骨不好看?” “好看。” “那你不想看?” “男女之间不能只谈情欲,要谈心灵和现实。” 他说这番话也是为她好,不能老是盯着他的肌肉,要关心关心对方的内心世界才行。 “那你心灵里是什么呢?” 是你。 商扶砚不自觉回答,但他很快意识到会被她带歪,只能强行改答案:“是哲学。” 她表示好奇,慵懒地趴在沙发上,雪白修长的小腿在空中挥舞: “嗯?说说好吗?” 第27章 古寺求缘 商扶砚尽量让自己眼睛不要聚焦,正襟危坐回答道: “苏格拉底曾说,未经审查的人生不值得过,我一直致力于用哲学透镜观察商业领域,反省自身过失,安安,比起肌肉这种健身的副产品,还有更多值得你探讨的——” 镜头里的符诱安动作停滞,她可不想用哲学来探讨肌肉,更想扒开他衣服探讨别的。 捧场地哦哦两声,表示她在听。 他借机引出新话:“所以别动不动看腹肌,碰喉结,动耳朵,好吗?我们应该探讨些内心世界。” 不是他不喜欢,实在是承担不起。 真的很难平息的,他已经叫李特助按采购单准备提亲礼,但是还需要时间。 色系女友淡定点头,“嗯,我会做到的。” 她这么平静地答应,他心里又不得劲,“其实也是可以摸一下的,亲亲也可以。” 作为男友和女友亲密是自然而然的事,就是不能太过火。 “好哦~” 现在是晚上九点,好想抱抱她,“安安想见见我吗?” “嗯——暂时不想呢。” 什么! 商扶砚几乎瞬间凝眉,注视镜头里的安安在沙发上站起,拿着镜头溜达到客厅的电视机旁,“我准备看完纪录片就睡觉。” “什么纪录片?” 符诱安困惑的声音响起, “可能也不算纪录片吧,就是一个青年旅游博主在路上捡到猫,然后一人一猫骑脚踏车穿越新江的记录视频,很治愈。” “男的?” “嗯嗯,他还是个退伍的,身体素质很强,能在野外搭帐篷睡觉,你要过来看吗?” 商扶砚站起的同时,传来她可惜的话:“诶播完了,我给你传他的id号吧。” 他站在原地,有些迷茫:“我自己看?” “嗯嗯。” 对话结束后他扑通坐回沙发,良久用力捋了捋头发。 想了会还是打开电脑查看,视频开头就是他在自我介绍,展示了昨晚露营的环境后吃了些干粮做早餐,随后带上耗费亿分钟捕捉归案的萌宠狸花踏上旅程。 这次他需要骑行三十公里才能到有人的县城。 路上还配备沉浸式的bgm。 商扶砚渐渐倚靠在工作椅沉浸式看起来,不得不说,这个博主跟现在流量为王的世界格格不入,有丰富的阅历优秀的记忆,地理思维都很不错。 性格也坚韧温和,不紧不慢,看弹幕里还有他的颜粉。 安安喜欢这种?他不就是吗? 商扶砚静静看完合集里的视频,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安安可能是因为工作压力,所以会倾向于看这类博主的视频放松心情,并没有不利因素。 压力—— 有他在,还会有什么压力呢? 他陷入沉思,会不会是最近他总在拒绝,让她心中滋生了不好的想法? 隔天清晨,两人穿着登山装出发。 由于订的是山脚下的酒店,出发时路上没有多少人,山林云雾缭绕,林间小路上空气清新,不间断的鸟啼和翅膀扑朔声传来。 符诱安拿登山拐,左手被前面的男友拉着。 他脚步较快,缠住她的手就是个助推器,想慢点都慢不下来。 “宝宝,松开手。” 商扶砚嗯了声,直到掌中的手脱离才反应过来,自由的符诱安四处晃悠,时不时让他停下看看花草,拍照合影。 太阳缓缓升起,林间的温度上升。 在蜿蜒的石阶上抬头望去,能看见藏匿于青叶中的耸立尖塔,白云氤氲在塔尖处,营造出世外仙境的美感。 符诱安在他看不到的角度眯了眯眼,这个塔气势恢宏,像有真神守候。 两人在亭子里坐了十分钟。 “安安,休息好了吗?” “可以了。” 她从亭子座位上起来,抓住他,“出发吧,我们去求个姻缘签。” 这是网上很火的做法,在南尼塔专设的姻缘香室内有和尚守在内,只要捐个香火钱就能求签,大多数是未婚恋爱的情侣来求,签上的文字是对未来相处的建议。 其实他们也不是专信这个,年轻人就喜欢凑热闹。 若是抽到寓意不好的,丢掉便是。 再抽,直到抽到好的。 今日的香室内,参禅打坐的和尚手中木鱼咚咚咚,他垂垂老矣,有几分超脱凡俗之感。 直到来了客人,老和尚停下敲打,向客人示意前方桌子上摆放的三个签筒:“请施主各自从签筒内抽取,我来为你们解惑。” 这次的两个客人样貌不凡,气息贵不可言,男客人先一步抽了。 “解签的过程需要独处,还望女客人回避。” 没想到还挺神秘的。 “那我先出去啦~” “好,别走远。”他嘱咐着。 “好~”她转身出去合上门,隔绝了外界的鸟鸣脚步声,商扶砚低头,视线聚焦掌心的签文,“这签文寓意不佳,我要换一枚。” 老和尚佛珠不停滚动,看透世间的双眸波澜不惊:“施主请。” 这样的施主百来个能见到七八十个,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被翻找的签筒发出竹签碰撞声。 一枚,两枚,三枚, 一把,两把,三把, 老和尚见男施主手上全是看完丢一旁的签,佛珠停了下来,“施主,若是抽不到莫要勉强。” 男施主无言地放下签文,气氛在沉默中凝滞起来。 他抬头:“和尚,这签筒有问题,克我。” “换一个签筒。” “……” 老和尚咳了声,他属实是没见过这个理由,等出身过去检查签筒,忽然眉头紧闭呼了一声!之后连忙去地捡起签筒。 商扶砚攥紧手中的竹签,“怎么了?” “施主莫怪,我叫了徒弟将吉签,中平签和厄签混合放,结果这小子给我分类了,您抽的都是厄签——” “……” 幸好商扶砚心志坚定,不为迷信所扰乱头绪。 在外面等了半小时的符诱安坐在石板上,跟旁边用大扫帚扫地的小和尚聊天。 小和尚童声清脆,跟她讲跟着老师父上山修炼的故事,小时候这里还不算景区,后面政府装修队将塔造成威武大气,加上宣传,来的人就越来越多。 师父靠解签来募集香火钱,礼佛的日子没之前那么难过,都会刷视频度日了。 “那施主呢?您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小和尚沐浴在阳光下,身上黄光金灿灿的。 第28章 心生疑窦 “我来寻找珍宝,万年难得一遇的。” 穿着登山服的女施主面容精致,身上气息超凡脱俗,她含笑竖起食指抵住唇, “小和尚,你能帮我保守秘密吗?” 小和尚似懂非懂点头,手中的大扫帚哗哗清理落叶。 “珍宝,要多少钱呢?” “嗯——不知道呢,珍宝是无价的。” 小和尚哦了声,抬起手指向树叶由高到矮颜色渐变的山林。 “这些树长得很好看,对我来说就是无价珍宝,可惜季节过去后树叶会凋落,我还要花时间去清扫。” “施主,如果你的珍宝枯萎了,你还会喜欢他吗?” 女施主脸上笑意渐渐褪去,有些冷漠。 “不会。” 她声音轻缓有力,“我的珍宝不会枯萎,富人有能力利用金钱返老还童,我也有能力让珍宝永远熠熠发光,而且这个假设是不存在的,因为无论如何,我的珍宝都没有枯萎的可能性。 珍宝就是珍宝,存在即合理,他的名字本来就拥有不可枯萎的能力。 不然为什么会是珍宝呢? 小和尚,以你的心智,还需要多学学几年呢。” (狐:才几百年的小家伙,还妄想来指教我呀,老娘一拳锤爆你。) “……” 小和尚背后冒出冷汗。 这时门适时发出吱呀声,商扶砚抬腿迈出来找她。 “诶呀,看来我的珍宝来啦,小和尚,你的珍宝不会说话,真可怜。” 小和尚哼了声拖着大扫帚跑掉,看样子是去找收树叶的大筐筐。 “宝宝。” 严肃冷漠的女施主骤变温柔女友,见到他就起身过去,伸出双臂抱抱: “怎么样,肯定是上上签吧。” 他轻轻回搂她,沉着的嗓音紧随其后: “嗯,安安,我替你抽了,我们两个签文都一样。” 女友非常捧场:“哇,真幸运!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门口的老和尚捏着佛珠看这两人互哄:连吃带拿,明明是你全部看完签文挑的。 女施主也单纯,他说什么都信。 嗯——算了,两个都是不单纯的主。 两人解完签后在佛陀面前敬香,心中默念对未来的期盼。 商扶砚:结婚结婚结婚结婚结婚,快抱得美人归。 符诱安:吃他吃他吃他吃他吃他,不成功就捶你。 嗯嗯,殊途同归。 途中小和尚趁商扶砚走开之际,偷偷挤过来:“女施主,你要好好对他,欺骗会有反噬的。”他也会伤心的。 毕竟是气运之子,他与这个世界息息相关。 她眨眨眼:“这是大人的情趣,小孩走开。” “……” 小和尚余光中,一抹黑影映射在纸窗上。 签给你打乱了,门缝给你露着偷听了,还在纸窗旁给你留观察死角了,我冒着生命危险发提醒,最好给我警醒点男主! 说什么珍宝不会枯萎,欺骗是大人的情趣,这一点都没回到正题上! 你要清醒点! 而商扶砚的确如他所预想,沉吟片刻后没有发出声音。 他要查查安安隐瞒了什么,对他的地位有没有威胁。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李特助要加班了。 而跟小和尚对话的符诱安结束对话后,开始转身寻找她的亲亲宝贝,而商扶砚没让她找多久,主动出现在身后搂住她。 “安安,是时候下山了。” “好~我想坐缆车。” “好。” 缆车全透明,座位上的商扶砚出神地单手撑头,左手揉着她的掌心不放。 而符诱安敏锐地察觉到,他身上的香味悄悄带股涩味。 是在伤心吗? 笨,给了这么多提示—— 只能再给多点了。 …… 这几日度假,商扶砚一如往常。 两人打卡戴墨镜商场游,在游乐园飞车留下合影,经历惊险刺激的空中跳伞,跟普通情侣般手牵手走在大街上。 两人呢也在跟周围人透露恋爱的消息,为此商扶砚让李特助屏蔽大部分亲属的电话,他没有听劝离的癖好。 同时,李特助在收集符秘书恋爱经历的过程中,发现经由符秘书亲笔签名的协议。 协议对象是:陈百川。 马不停蹄奔去办公室才发现符秘书在场,此时有新身份的符秘书演都不演,拉着工作椅靠在先生身边,懒懒地抬脑袋搭在他肩膀处听讲。 先生老样子,仪容整齐不见疲态,声音醇厚很适合用于睡前广播。 看似是有些困了,商扶砚抬起另一侧手捏捏她脸, “清醒清醒。” 看,这就是部分公司禁止办公室恋情的一大原因,两个热恋期的谈起来谁还管公司的死活,办事时就记得打情骂俏了。 当然,先生还算保持理智,符秘书就黏糊成这样。 两人见李特助来,视线聚焦在他身上。 “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你宝贝安安的大事! 符诱安好奇盯着,李特助也没法说出话,不过脑子灵光很快找到借口: “先生,您经常预定的咖啡豆最近进口限制,能否换一款其他的咖啡豆。” “可以。” 李特助自然点头离去。 等回到办公室才呼口气,居然忘了符秘书最近常待在先生身边。 没办法,只能等先生午间休息时再说。 办公室内,符诱安回到工作台按照要求做出方案,审查了手下小秘书传递来的文件,等到十分钟休息时间就准时拉出小毯子。 商扶砚吹拂新递上来的咖啡雾气,调侃:“最近怎么这么困?” “因为在做坏事呀。” 她调皮地向他抛媚眼,忽然捂住唇打了个哈欠,身体随即柔弱无骨地趴在办公桌上,白粉的脸压在手臂上闭眼休憩。 他:“困就回休息室里睡半小时。” “不要,就赖在你身边。” 商扶砚只能起身,帮她拉紧身上的小毯子,长指撩开盖在眼角的碎发。 她的确是在搞事,自从度假回来,背着他的小动作就多了。 不论是电梯里偷偷看手机,还是借休息时间出去打电话,加上最近频繁的早上犯困,不再主动给他查手机。 会议上精神奕奕,一到办公室就犯困。 商扶砚如今表面心态稳定,工作时被她痴缠也理智在身,不为撼动,下班后也是恪守身体亲密界限,除了吻再不做别的。 但实际上弥久的疑窦难消。 第29章 秘密交易 安安身上有很多秘密等待探索。 浮起青筋的大掌轻柔覆盖在软糯侧脸上,闭眸休息的安安被惊得睫毛颤颤,下意识就略抬脸蹭蹭他粗粝温热的掌心。 她乖地不像话,却也坏的不像话。 在他心理防线如入无人之地,四处游走,在他清醒的底线上反复跳跃,知道他不会越线。 琢磨透了他。 商扶砚曾警告自己别去探查她的历史,别做卑鄙的偷窥者。 可是终究要失言。 他在意地要命,每逢无人的长夜里借酒消欲,就会想跟陈百川谈时,他们有没有做亲密的行为,寺庙里听到的欺骗是什么,她最近在做什么坏事。 她终归是他的,为什么他不知道? 恨不得现在就撕碎假装斯文守礼的假象,饿狼扑食。 嘶,会吓到她。 冷静。 猛然回神的商扶砚遏制充满阴翳的想法。 兴许是人到手了,所以幻想的美梦也许久没做,没了纾解的途径。 憋得久的确会想歪。 对了,方才李特助有事找他,或许是调查的事有了新进展,应该趁安安睡着时去看看。 心里找了个借口走开,但是指腹摩挲着小脸,粘着不愿离开。 被勾的,现在连挪一步都难。 …… “先生……” 商扶砚没等李特助说完话,抬手让他保持安静。 这文件内容是金额为二十万的借款合同,借款方是陈百川,签订日期是三月前,那时符秘书刚刚来到他身边。 真是个恰巧的时间。 商扶砚陷入沉思,手不知觉磨捻着纸张。 可能不是巧合? “去查,陈百川那段期间内需要什么大笔花销。” 处于恋爱关系的情侣中,女方借钱给男方这个行为比较少,出于男人的自尊心,他就算是遇到难事,也不愿意让恋人看低自己。 要借也会向兄弟借。 当然男方走投无路,向女友借钱的情况还是有的。 如果李特助能查到陈百川那段时间一切正常,没有赌博生病欠债等短期内需要大量金钱的情况,那就可以推定这份合同,不单单是个借款合同。 因为平白无故的,女友会突然借二十万给男友? 总结以上,这份合同可能是份阴阳合同,表面上为借款,实则是赠与,安安永远都不会向陈百川追讨借出去的这笔钱。 再推敲,恋人间的赠与为何要搞得这么麻烦,来签阴阳合同? 除非是要发挥合同的效用,制约当事人。 安安若是将款项打出,那就完成了付款义务,现在合同制约的只有陈百川。 总结归纳—— 两人有以金钱为媒介的秘密交易! “呵。” 长指有力叩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碰撞声。 白炽灯光芒洒落,男人洞察秋毫的眼底流露出毫无掩饰的赞赏,方才阴沉死寂的眼波骤然充满兴趣。 他的安安,在跟陈百川做什么交易呢? 真有意思。 “董事长——” 属于她的优雅勾人音色出现在门口,蓦然抬眸,只见穿着紧身西装裙的窈窕身姿走来,她唇角含笑,又雅又俏。 特意放轻声音不让旁人听见:“宝宝,你在干嘛呢?” 趁安安注意力被李特助桌上的摆件吸引,商扶砚面无波澜且连贯地将文件踢到办公桌下面,作出方才在看手机的假象。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拿文件问她—— 首先他就回答不了为什么备份协议在这。 他在安安眼里高风亮节,堂堂正正,这个人设比什么都重要。 男人语气平淡:“没事,我来问李特助准备的什么咖啡豆,口味很怪。” “李特助不在。” “嗯,我等他办完事回来。” 符诱安却觉得没那么简单,“你不对劲。” 商扶砚撒谎时都没发现,他会下意识左手碰碰手机。 “没有,只是想出来办公室走走,让你再休息一会。” “哦~~”心里有鬼的男人。 为了防止脚底的文件被察觉到,商扶砚起身拉着她出去, “安安,既然醒了那就工作吧。” “……” 就不能找别的话题转移注意力吗? 视角转换—— 这是个令人悲痛的一天。 许声声手机银行破产了,因为接了通诈骗电话。 “啊啊啊啊!为什么!啊啊啊啊啊!” 此时她正在警察局发疯,“我攒的九百万啊!九百万天呐,警察叔叔你们一定要帮帮我,九百万,这可是九百万啊呜呜呜!” 被许声声挂在身上,男警察尴尬地抬手让她冷静,“您先不要急,把转账的银行卡号,还有转账凭证,电话记录那些都准备好——” “我就填了个验证码钱都没了啊,哪里来的转账凭证啊!” 许声声泣不成声。 原本以为重生在这个霸总文世界就够倒霉了,没想到现在连存款都被骗光光,估计是有人专门盯上她,搞了什么屏蔽信号的东西,让她的手机接了假电话。 她就说对面合作商声音不对劲,但就是没放在心上! 这下好了,钱财两空。 幸好警察叔叔他们有经验,第一时间冻结了收款的银行卡,不过还是给她提醒: “我们接过不少电信诈骗案,大部分冻结前钱款已经被分散转移到其他银行卡里,很难追回来,您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顿觉天崩地裂,许声声泪眼婆娑: “警察叔叔,你们一定有办法的,对吧?” 男警察无能为力的眼神击退所有希望,“如果日后我们打击到犯罪团伙,您的钱还能部分退还。” 这种情况也很少,追回的更少。 许声声只能寄希望于犯罪团伙没转走钱。 可是九百万,怎么可能不转! 不过幸好,她还有套刚过户的房子在,市值两百万,实在不行只能拿它来抵押了。 抵押,因为她最近在创业,自己搞了个卖摆件的公司。 公司需要资金,现在自己破产,只能抵押房子。 “……” 穿越后的现实好残酷,没有老手带领一个劲摸黑,不可能做到搞个公司就能钱生钱生钱,她在离婚后的日子里,光是开公司就赔了一百万。 之前在商扶砚那里攒的如今就剩某信的零花钱,共两千块。 靠北。 还不如在商扶砚身边当工具人,工作不回家不用伺候又有钱拿,至于之后遇到女主的话,只要她不干坏事不就能避免!? 许声声暗骂她这个猪脑子。 第30章 初恋情人 如果,她说的是如果,现在提复婚商扶砚会同意吗?她可以听他的话做事,保证学习做个端庄不去夜店的富太太来占位置。 这个念想直到她上网搜商扶砚,跳出来标题: 【震惊,商家掌权人\/商鼎董事长商扶砚,在离婚后对秘书展开强烈追求,符家大小姐符诱安有望成为新一任当家太太!】 【大瓜来啦!商扶砚新晋女友居然是身边的美貌秘书!内里究竟是家族联姻还是两情相悦呢?】 【符诱安生平简介令人瞠目结舌,果然顶流世家还是要讲“门当户对”!】 最后一条栏目还专门call了商扶砚前妻许声声,说她上位后滥用前夫名头我行我素,在贵妇茶话会上没素质骂人,因为丈夫出差忙空虚寂寞去包养男模。 最后说了句:不知许女士是不是后悔莫及,因为再也没人给她巨款生活费了。 “……” 这都多久的事了!还抓着她不放呢! 可恶!该死的媒体! 其实许声声还有个底牌,那就是商扶砚的爷爷。 但办完离婚手续后,她就被商扶砚威胁去跟爷爷说离婚是自愿的,爷爷听没听进去她不知道,反正自己是把他电话给删了呜呜。 这三个月在老头面前装原女配讨好他,她也很累的好不好! 所以一拿到钱就打算把旧人全删掉,自己打出新天地,如今倒是打出了个破产。 命苦啊! 如今商扶砚找的联姻妻子应该就是网上沸沸扬扬的新女友,她这是没机会了。 不过,按照小说定律,只要小白花女主出现,那就算是豪门未婚妻也要退位。 又是个可怜人。 时间匆匆,日升西落。 被可怜的符诱安穿梭在全是高材生的秘书团中,她妆容简练素雅,上身浅蓝色定制衬衫袖子堆起,跟负责的小秘书讲方案策划。 新来的小秘书边听边做笔记,嗯嗯嗯点头。 “行,你做好给我看看。” “好的符秘书。” 等符秘书拿起档案进入董事长办公室,旁边敲键盘的女同事滑动工作椅过来,“这个有点难度哦,数据多检查几遍再上交。” 小秘书嗯嗯嗯认真听教,“谢谢林秘书。” “不客气。” 女同事滑着工作椅离开,她升职来的不到两个月,也是被符秘书带过来的。 这楼层秘书团和助理们工作氛围都很好,快速融入没有那么难,工作虽然忙但工资也高,所以幸福指数算很好的。 就是董事长变得更难接触了,毫无情绪的眼神能冻得人不敢上前半步。 究其原因,谁也不知道。 每每见到董事长拿文件站在门口,就绷着那张贵气却无情的俊脸叫唤:“符秘书,有事回来。”然后也不等待抬脚就进门。 那态度很难让人相信这两个在谈恋爱,更像是被联姻捆绑的两个工作狂。 今日午休有饭后甜点,同事们扎堆在茶水间八卦,正巧遇到从办公室出来的符秘书。 “符秘书。” “嗯。”符诱安点头微笑回礼,她是来隔壁茶室接水的。 同事们视线下移,那身段不可谓不诱人。 a4的腰,富有弧度的腰臀线,还有穿着高跟走的轻微猫步,不突兀还优美,把在座迷s的女同事们迷得眼睛直瞪瞪。 下辈子也要做商扶砚! 有几个胆大的试探说董事长最近情绪好像不大好—— 符诱安愣了下,“还好吧,董事长一直这样。” “……” 同事们互相对视,“那可能是我们多想了。” 符秘书都觉得还好,她们总不能多说闲话…… 就是,贴身在董事长身边的符秘书对这情况,那往常两人相处岂不是很平淡? 更像是商业联姻了,可怜的符秘书。 她这么美,应该入赘个小奶狗才是,董事长钢铁直男不懂呵护小美人。 等副秘书走后,几个人窃窃私语: “符秘书和董事长合得来吗?” “不知道,我觉得两个都是只会熬夜探讨方案的,看不出他们对对方有什么欲望。” “好可怜——” 没有欲望跟守寡有什么区别。 这时,李特助正巧路过。 李特助是负责董事长私事的,对于这个了解的更多,但没有敢跟他聊这个。 毕竟所属派系不同,一个是公司经营一个是领导私事。 看破不说破的李特助默默走开,心想这两个可比你们眼中看的黏腻多了。 究其原因还是先生想的周密,为了防止媒体见风捉影他离婚后的私事,于是在公开场合和符秘书保持距离,营造联姻假象。 私下采取手段把控集团八卦的风气,用钱压下八卦造谣头条。 另外还和符镇南建立大型合作项目,引导媒体猜测的风向主动往联姻上靠。 这计划得简直细致周密。 符秘书也在外跟先生保持距离,继续敷衍式笑容。 这两人猛一看就是强强联合,以后符秘书离职回到原公司,就能接下父亲的股份上任,和商鼎联合做大做强。 一想都热血沸腾。 连李特助都不由怀疑,先生应该不单单看中符秘书的人,还看中了她的身世财富。 生意人谈不了什么真情,真真假假的。 细思极恐。 被揣测很阴险的商扶砚正在看电脑,恰逢符诱安推门进来。 她放下水杯后如入无人之境,几步就漫步到他的主座旁,商扶砚一见人靠近就知道,这妮子又要来把他当坐垫。 扶住细腰,“不去午休?” 她挺腰顺势在他耳边说话:“不想,听说你最近心情不好?” 听说。 你这个贴身人还要靠听说来知道我心情不好? 掐掐细腻的脸蛋,“你说呢?” 明明罪魁祸首是你这个小妖精。 她认真严肃地抿抿唇,端详他片刻后道:“我看是亲的不够,肌肉也需要安抚,今天建议延迟你的禁欲计划,让我为你提供帮助。” “……” 整天就想对他瑟瑟。 他无奈地苦笑出声,“你是看准了拿捏我,才这般调戏我。” 符诱安很正经:“才没有,我说真的。” 他语气微颓:“不用。” 哪有心情呢。 由于李特助工作忙碌,都是他亲自接收调查材料,调查的事实如之前所预料,陈百川和她的恋情有虚构的成分在。 但心情没愉悦多久,那边就查到她曾经留言的情感网站。 留言时间为七月十五日。 她说: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这下好了,虽然查出了爱人不爱前任,但查出了爱人心有所属,还喜欢地要死要活的! 商扶砚首先排除了自己,因为安安新到任,看他的眼神完全不带任何情欲,举止端正礼貌,除了传文件和指教,其他时间一概不会看他。 所以这是很残酷的事实,她爱的另有其人。 所以,这个存在隐患的情敌究竟是谁! 第31章 撕破斯文 这件事查了好几天没结果,明智的商董事长为情所困,将注意力转移错了地方,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 那就是为什么安安会和陈百川假装恋爱关系? 一想那个查不到的恋人,他便被嫉妒冲昏头脑,忍不住地捧住符诱安的脸,禁锢她的身形问道: “安安,你爱的是谁?” “你呀。” 真是令人欢喜的答案,但过去呢,你爱的恨不得每日见到的那个人是谁? 他问不出口,生怕见到她无措不知如何应答的表情。 心里憋的慌,只能用口腹之欲消愁。 “乖,抬头——” 呼吸乱窜染红脸蛋,他如愿见到安安被自己勾引得双目迷离。 还是粗鲁接触最纾解焦虑。 被安抚的商扶砚瞬间心情畅通,搂着她不放。 清醒后他开始反省,过去终究是过去,现在安安爱的是他,没必要纠结那人究竟是谁。 嗯—— 商扶砚,不能乱智,时刻保持清醒。 在他警告自己时,怀里的安安双手围上来拢住他脖子:“宝宝,今天下午我请个假。” “可以。” “不问我去做什么吗?” “你说我就听。” “秘密不说。” “……”商扶砚无言片刻,掐住她嘴唇,“那就别说了。” 小妖精卖萌地眨眨眼,喉咙发出呜呜声,他才松开。 注视小妖精收拾东西离开,离别前哒哒哒上前来一下,男人才缓和神色:“路上小心。” “知道啦,司机在。” 随后她头也不回就走,真无情。 但没办法,他喜欢。 不知过去多久,邮箱发出新消息。 他工作完平静点开,邮箱里文件解压出一叠图片,点开一看,是当初安安留下记录的情感网站页面截图。 时隔六七个月,她在留言后面发出最新评论和图片。 图片里显示餐厅布置的是丰盛的烛光晚餐,高脚杯红酒瓶,还露出墙面的爱心照片角当做背景。 评论:今晚必搞定初恋。 “……” 他放大检查数遍,剧烈信息的冲击让心神震荡,无法冷静思考。 初恋。 哦,初恋。 商扶砚不由撑着手肘认真看,森冷的黑眸再次确定。 是初恋两字无疑。 起初还镇定地翻开手机,此时已经下午六点正值饭点,聊天记录里根本没有任何消息。 所以,她邀请的并不是他。 他起身动作迅速,将身后的工作椅推得原地打转:“李特助!” 烦躁地用物理手段喊来打工人。 “先生什么事?” 办公室里的李特助以为是出了大事,急匆匆跑来。 却见先生此时站在窗边花盆旁,他双手垂落,掌心全是残破的花瓣,被符秘书经久栽培的小花圃被薅地支零破碎。 完蛋!这可是符秘书工作时养的花! 两人站着对峙,李特助见先生那副冰冷犀利的脸色,是丝毫也不敢问发生了什么。 没看他气得都祸害花了吗? 商扶砚做完才反应干了什么,俊美如铸的脸深沉又急躁,肩膀因呼吸明显上下浮动。 “你,去买个一模一样的花,栽回来。” 李特助:我就知道。 “还有,今天司机请假,你现在去备车。” “是。” 李特助连忙转身就办。 商扶砚垂头试探从花圃中找到幸存花,结果没有。 喉间再也忍不住溢出轻吼声。 到底是哪里来的臭男人敢勾引他的人!他倒要去看看是什么货色! 商扶砚抬头,透过镜子的投影看清自己狰狞,不受控制不加掩饰的状态。 真不斯文。 安安,你真坏,被我抓到就—— 眸光移动,忽然他心念停滞,试着从符诱安经常站在窗前的角度看。 等先生下来已是半小时后。 他一进车就给了个陌生地址,李特助不敢耽误马上出发。 路上后车座静悄悄的,他借助后视镜观察先生脸色,一瞅还真被吓一跳。 先生脸色冷得锋芒毕露,唇却卷携淡淡危险的笑意,有种要去噶人的发疯感。 有股强装镇定却忍不住笑的矛盾。 “先生,你没事吧?” 要不要去医院? 他就没见过先生露出这种不受控的表情,好可怕。 “呵呵,没事。” 这语气也吓人,就没笑得这么凉薄过。 仪态也不管了。 这是要去找谁?李特助心里好奇,隐隐觉得跟符秘书有关。 先生应该是在为爱发疯,符秘书究竟做了什么? …… 此时别墅内的符诱安满意收回电脑,墙角的爱心照片是两人的合照,红酒杯的标签刻着两人的名字,这很明显了吧! 她透露的够多了!初恋就是他呀。 应该不会一秒扫过就当她是在私会别人吧? 符诱安将这个念头略过,不可能的,她宝宝心思多细腻多周到,怎么会连这点都没发现呢? 于是愉快地去洗泡泡浴,打算趁情热来一波勾搭! 露出色迷的微笑。 于是在商扶砚试着用她手机密码进入大门后,收到通知的符诱安早就穿戴整齐, “宝宝~”伸手要抱抱。 结果这男人进门一言不合就搂起她大步走。 他早已收回车上的诡笑,见到她那刻神色淡漠,眼眸漆黑如炬目视前方,遒劲有力的胳膊犹如钢筋将她紧紧困住。 明显急促的呼吸声和沉默提醒她,这个不见几小时的男友情况不对。 “宝宝,你怎么了?” 符诱安落在软绵上,耳边陡然响起皮革金属碰撞声。 西装外套被踩在脚下。 男人以俯瞰的姿势凝视她,大掌掐住露出无辜神态的女友下颚,这个姿势掌控欲十足,刺激感和驯服欲爆满。 “安安,这不是你想的吗?” 解开领口纽扣,抽出领带。 以为男友因为激动献身,符诱安害羞地捂住脸:“对对对,是我要的。” 算了,两人不在同一条思路上。 “等等,这么直接?不先吃饭对胃不好。” “我还不够?” 他高冷地质问声,自进门起就没对她和颜悦色过,一反常态的又冷酷又拽又霸道,一点都不考虑她的想法。 只顾自己。 符诱安呼吸急促,怎么办,他这样子更帅了。 第32章 绿色原则 商扶砚简直要被符诱安逼疯。 他差点认为她要跟别人旧情复燃。 生气时碰巧抬头看见窗户上的倒影方位,刹那脑内迸发出丝丝的预想,预想那人就是他,又强行镇定返回看图,这才发现不少线索。 这几天都被她耍了,发消息的账号根本不是李特助提供的特殊调查人员。 而是她这个小妖精。 哪个调查人员截图能截到屋里的座位上的? 真的是要被气笑,他这几天揣测不满的初恋情人居然是自己,而安安明知道他心情不好,还故作不知调戏他。 她实在太恶劣了! 往日调查的结果已无关紧要,他如今被整的心中郁郁,不惩罚她难以息怒。 “要仲还是清?” 布料咔嚓声—— 她“被吓得”泪水朦胧,撩人地咬唇, “宝宝,你别这样,我害怕。” “那清。” 他早拿捏她的秉性,起身要远离时,如预想般被揪住:“不要,我要仲的!” “呵,不能更改选择了。” “嗯嗯。”她迫不及待,软软点头。 纯真的眼满是不纯。 瑟迷的小妖精终究要为这句话付出代价。 昏黑室内。 商扶砚头顶冒汗,在最后时刻发出威胁: “你答应,事成之后要跟我结婚,到死都不能离婚也不能离家出走!” 她刷的下睁开眼眸,“好卑鄙,这个时候威胁我!” “不答应就不可以,我倒是可以忍。”他风平浪静,起身抬手去拿衬衫做势要穿。 符诱安立马抓住人,掐着软甜入骨的调调: “别走,宝宝,宝宝,宝宝,求求你。” 他充满锋芒冷漠地拒绝:“撒娇不管用。” 她急的双眼冒泪,蜷缩在被子里哽咽出声:“我答应还不行吗。” “签字。” 从地上捡的西装外套里掏出纸质合同,拿笔塞到她手里。 符诱安被这波操作秀到。 她眼角魅惑微红,瘪着粉唇娇滴滴:“你好坏,这个时候要让我签。” “签。”男人冷血无情,不为所动。 跟她待久了就能感触到,安安是个不安分的主,现在也许会留在他身边,但若是有比他更特别的存在,她肯定跑的最快。 这是商扶砚潜意识里的警告。 所以,最好趁紧要关头的时候得到承诺,不成就锁住她。 她哼了声讨价还价,咬笔勾人。 “签了我要跟你换位。” “可以。” 等到合同终于落笔,商扶砚就被推翻,她眼眸含欲,笑声灵动。 “宝宝记得刚才答应了什么?” 他喉结滚动,轻敌道:“行。” 又做不了什么。 (健康你我他,奉行绿色原则) 李特助将先生送进别墅后开车离开,丝毫没想到接下来符秘书会失联。 凌晨三点,手机振动。 李特助完全凭借毅力起床,划开接通键: “喂?” “明天集团有会议,你通知成员开会时间延迟到下午两点。” 对面的先生像是突发恶疾,嗓子粗哑低沉,说话间还疲惫带有气音。 “是,先生,需要给您通知私人医生吗?” “不用。” 他今天好怪。 通知完后他定了闹钟,将手机随意搁置在床头,便翻身回去搂着怀中的凝脂美人。 符诱安闭眸入眠,主动靠过来。 撒娇:“抱抱。” 忽然她被惊醒,感觉到得逞的男人还没工作结束。 他:“睡着了吗?” 状似察觉到怀里挣扎的动作,安抚她:“可是没办法呢,安安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她呜呜埋怨:“你先开始的。” 他让她动弹不得,发笑声还挺渗人:“是安安先勾我的,活该。” 翌日下午。 李特助终于等来上班的先生,两人一同上电梯。 不知怎么回事,李特助察觉今日先生气势非比寻常,有股锋芒毕露且野性的霸道感,举手投足都比以往更具上位感。 未婚的他不懂,这是男人刚破戒时多余的旺盛。 “人都到齐了吗?” “齐了。” 商扶砚戴着白色口罩,外披黑色大衣,内里搭薄款西装卡点到会,他到座后打开公文包,将里面的u盘平板和文件拿出。 发言人点亮ppt,注意到董事长身旁的符秘书还未到,愣了下。 往常都是她做笔记的。 见发言人目光疑惑,商扶砚边取触容笔,边平静道: “符秘书今日请假,李特助记。” “是。” 这场会议耗时两小时,等会议结束人员走散,李特助过来交笔记。 先生大略翻看后,边给他发布重量级消息: “后天我跟符秘书结婚登记,号已经订好,你今天安排好人手拿好提亲礼,明天清早就跟我去符家。” “啊?”这么快! “办完这月给你八十万加年假。” “是!”定不辱使命! 于是,先生提着公文包又下楼了。 李特助懵逼,回来就开个会吗? 商扶砚回到别墅卧室,里面黑扑扑的还未拉窗帘。 茶几上的早点有动过的痕迹,听到门的动静,被子里小妖精在动,过了几秒冒出头。 她刚吃完餐点又睡了一觉,滋润地面色发红。 “宝宝,抱抱。” 床垫塌了一块,撒娇完又听见熟悉的金属碰撞声。 大衣外套掉坠在沙发上。 商扶砚无言只是动作,边卸下领带边摘掉口上面罩,瞬间成熟气息将撒娇的小美人笼罩。 她意识不对,要走:“等等——” 她是要正常的抱抱,不是这个! “不能等。” (绿色原则,健康健康健康无不良) 黑夜转白天。 忙到半夜的李特助呼出一口气,好不容易睡着,睁眼瞬间天明。 床头先生电话如鬼催命。 “喂——先生。” 冷酷的工作狂在对面发号施令:“早点出发。” “是。” 六点的早上,距离出发时间还有两小时呢,李特助哀嚎一声。 困得坐起来又倒下去。 而别墅内符诱安亦是同款绝望,被叫醒的委屈哭哭,扒住他不放: “你说好的给我请假,我累死了不想出门。” “回家你也不回?” “回我家?” “明天登记,今天不需要征求长辈意见吗?” 只是个体面的流程,不同意明天有的是手段去民政局。 “登记?”脑子没绕过弯。 头顶声调阴森森的,他凉薄还带威胁感抓住她肩膀,大掌意味不明摩挲: “安安不记得了吗?你答应过宝宝什么事?难道还不想负责?” 符诱安欲哭无泪。 玩脱了,把她家宝宝搞病娇了呜呜。 “负责负责负责。”拍拍他后背安抚。 “那就好。” 商扶砚脸色阴鸷瞬间转和颜悦色,一言不合就把她从床上揪出来。 “那安安是不是该起床啦?” 她困得想推推时间:“能不能下午两点再回?” “下午两点去疗养院。” “呜呜呜,妈妈如果知道我这么累还要起床,会心疼的。” “没事,她不会知道的。” “……” 她想要从前温柔哄人的宝宝。 第33章 天造地设 于是,符镇南到客厅时,只有商扶砚坐在沙发上,他穿着正式,带来的礼品陈列一旁,后面还跟着人手没搬完。 “……”什么阵仗,搬家的气势都出来了。 “伯父。”起身等符镇南落座。 “安儿呢?” “她昨晚太激动,没睡好。” 想想也不可能是这个理由,商扶砚唇上欲掩又掩不住的痕迹,还能是蚊子咬出来的? 这小子还有心机表露出来,就不怕他生气。 算了,年轻人的事。 “安儿同意的话,婚事我没有意见,但婚后财产协议的拟定,我要在场。” “是。” 不过,明天登记是不是太急了? 对此,商扶砚面上全是柔情,他表示:“不会,安安很喜欢这个日期。” 安安:你说假话! 等两人谈完婚礼琐事,已经是午饭时刻。 符诱安珊珊来迟,在饭桌上说到下午去疗养院的事,符镇南瞅了瞅女儿的脸色: “安儿,你这几天在外面住,注意安全。” 年轻人别闹太凶,瞧你这黑眼圈重的,究竟是在补谁。 “好。” 不知道这是一语双关的符诱安点头,她低头细嚼慢咽,但舌头一动就疼。 都怪商扶砚不知轻重。 她突然眸眼转动,“爸爸,我今晚在家住,不出去。” 旁边温柔斯文的男人听闻,平静无波地嗯了声,给她夹块肉: “安安住在外面我也不放心,还是待在家里好。” 嗯? 他不对劲。 面对符诱安质疑的目光,商扶砚笑笑,他这种成熟精英男的外表太会蒙蔽人,差点都要让她忘记昨晚的事。 他那时候可“嚣张跋扈”得很。 怎么打都不停。 刚开荤的狼怎么可能乖乖放走小妖精呢。 很快,两人带着鲜花和补品到疗养院,得知消息的慕容雪很吃惊,她没想到两人进度这么快。 在母女独处说悄悄话期间,慕容雪似乎看见什么,撩起头发看她耳朵。 “呀!”符诱安猛然捂住。 耳朵有牙印还没消。 慕容雪一眼过来人的眼神,她对婚前行为很包容,但要做好措施。 符诱安脸爆红,“做好措施的。” 慕容雪点点头,打手语:“妈妈有相关的视频,想要看看学习吗?” 哇塞,更加开放的是您啊妈妈。 符诱安羞地扭扭黏黏,“诶呀~这种东西不需要啦~” 妈妈微笑不说话。 “算了妈妈,你的心意还是不要拒绝了,资源怎么给我?” 妈妈露出果然如此的眼神。 “……” 妈妈知道面前含羞带怯的女儿,实则上心里对未来女婿满满都是颜色。 随她。 打手语:在婚事安排上听你爸爸的话,他说的总没错。 “好——” 当初慕容雪一见商扶砚,光看外在打扮就知道他是个守礼,温和睿智胸怀大志的年轻人。 而且颜值出众,活生生长在女儿的审美上。 在疗养院时听镇南说安儿之前有个男友,后来分了才跟商扶砚谈上,慕容雪听着不做表示,心中生出某种预想。 如今两人齐齐站在她面前。 未来女婿气宇骤变,对安儿眼神更具男人的野性占有欲,而安儿这个表面乖乖,实则一肚子坏子的小机灵—— 打手语:安安,跟你未来老公好好过,不要乱玩ta。 符诱安无辜点头:“妈妈你放心,我很喜欢他,会对他好的。” 她知道分寸,会适可而止。 旁边的商扶砚侧目:这句话不应该他讲吗?究竟谁是丈夫。 反正“丈夫”绝对不是这个\/事前高傲扬言“取悦我”\/后期哭唧唧求放过的小妖精。 想想都要笑,勾人手段这么了得,实操技术不行啊。 要多教学。 嗯—— 这两个都有自豪的点,一个自诩“能力出众”降服对方,一个自诩在拿捏。 很好,天造地设的一对。 在慕容雪这里得到祝福,按计划符诱安要回家。 后座上,商扶砚在把玩平板。 居然没看她。 符诱安也拿起手机刷,隔了半晌也没见他靠过来。 “宝宝~” 他不靠她靠。 小脑袋硬是挤过来压到他肩膀上,观察他在看什么。 平板突然黑屏,他双手环胸闭目养神。 嗯?居然不理她? “宝宝~” “嗯?”他状似疑惑地发声,“什么事?” 她小脸磕在他胳膊上,美眸无辜清纯,“怎么不理我?” 商扶砚面无表情,默默攥紧拳头。 忍住。 “没有,我只是累了。” “哦哦。” 随后他合上眼,当真什么都不做。 这车在她送回符家的路上,而男友居然一反常态不加以挽留,还闭眼不搭理她? 符诱安:他肯定是在勾搭我,让我自投罗网。 不能中计! 这两天都不安生,她晚上要充分的睡眠。 索性两人沉默。 五分钟后—— “宝宝,你不好奇我喜欢上你的时间为什么是七月十五吗?” “不好奇。” 两分钟后—— “宝宝,你不好奇我是怎么做墙上的爱心照片的吗?” “不好奇。” 一分钟—— “宝宝,你不好奇……” “不好奇。” 车缓缓停在符家门口,商扶砚适时睁眼。 “去吧,今晚好好休息。” 她错愕地哦了声。 站在车外时,商扶砚还在后座纹丝不动,“明天见。” “明天见” 车当真开走了。 走了。 符诱安顺势藏到树后面观察,车还真没开回来。 他居然能忍这么久,那她也忍。 从下午五点回来到晚上八点。 晚餐时分,用饭时符镇南出言提醒:“认真吃饭,你盯着手机做什么?” 魂都被商扶砚勾走了。 “好——” 晚上九点,当真一通消息都没发来。 “哼。”她发了通消息过去:“男人,你准备勾我到什么时候?” 对面传来出浴腹肌图。 嘶。 对面战力恐怖如斯。 她不能被诱惑,这个男人有预谋,就是想刺激她去找他。 划过当没看见。 对面没收到信息的商扶砚挑眉,她居然能克服这种挑战,耐力增强了啊。 索性打通电话跟她对线。 符诱安还是忍不住秒接,那调调甜的:“喂~宝宝想我了吗?” 可是对面没回话。 她以为是信号不好喂了几声,调大音量仔细听,轻缓磁性的喘息—— 他不会在。 符诱安听得面红耳赤,捂住嘴。 最后一脸正经:“给我地址,我思考了三小时还是决定来找你。” 忍不住了。 第34章 结婚喜讯 商家馆—— 自投罗网的符诱安气死了,知道还不能,顿时急的眼角冒珠。 “安安不要急,跟宝宝说,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可恶,不是说不好奇的吗? 美人声音含糊紊乱,“跟爸爸出席了你结婚的仪式,然后就觉得宝宝好好看,好高,肩膀好宽,腰好窄。” 嘶,这个关头回答的问题还这么禁忌。 他探头到她耳边继续问别的。 难受的符诱安哽咽出声,但被他勾着,只能乖乖回答: “和陈百川的协议是阴阳合同,其实我喜欢的是宝宝,每天都在窗户上偷看你,留下你签字的废纸,还有经常假装不懂,问你问题。” “我错了,明明知道最近你在查什么,还故意不告诉你,让你着急呜呜。” 谁知道这事搞得他反应这么大呀!搞得这么病娇。 她都给了对初恋一见钟情的时间了,那是他结婚的日子,他这都记不住! 笨,还怪她。 按捺住不满,符诱安期待地看着他:“答完了,能不能奖励?” 他:“还不能哦。” 她急的跳脚尖叫:“商扶砚你大混蛋!” 他恶劣地笑笑,不紧不慢将手机拿来,翻出不久前她发在朋友圈里的图片。 里面是她的自拍图,画风正常阳光明媚,就是身后落地镜里暴露出她背后的睡裙一角。 这个是定制的花纹,款式精致特别,很有识别度。 “不知道为什么,遇到安安后我就做了梦,梦见安安对我撒娇,可是却叫我百川——” 她愣了一会,连忙装傻: “我什么都不知道。” “真的?” 不知道商扶砚做了什么,符诱安被惹得叫了声。 “我错了,不应该故意叫错人的。” 她娇柔示弱时明媚动人,还理直气壮,“谁还能梦到一起呢,我担心你以为我图谋不轨,所以才叫百川的。” “还叫?” 她马上改口,“宝宝,宝宝,我亲爱的宝宝~” “多叫些。” “烦死了不叫!给我个痛快!” 商扶砚见小妖精气的瞪她,还是冷漠无情使出磋磨人的手段。 她忍不住崩溃, “呜呜呜,我不喜欢你了,你滚开。” 唇被封住。 大掌驾临雪肤,见人哭了忙低头哄人。 “怎么可以不喜欢我呢,安安最喜欢我才对,是不是?” 见还有希望,符诱安停住哭泣,残余的眼眸珍珠串串掉: “嗯嗯嗯,最喜欢宝宝了。” 他声线沙哑,尾音醉人:“安安,我是被你教坏的,你要对我负责。” “嗯嗯呢。” 内心:你这个混蛋,究竟要啰嗦到什么时候。 后来,她就吐槽不出来了。 对为何会一起做梦的事,两人默契地避而不谈 商扶砚总觉得她身上还有神秘,不过人都得到了,以后想知道不难。 就先当是神的恩赐吧。 ——分割线—— 商家家主和符家继承人登记的消息在一日间传播开。 两周后,许声声收到了商老爷子的邀请,老爷子对她有愧,说要介绍年轻有为的世家公子给她。 地点还是商扶砚婚宴现场。 什么鬼,她这个名义前妻去不合适吧! 但许声声转念一想,她最近工作经营日益亏损,缺钱地很,若是认识个对她有意思的,也不错? 看在钱的份上讨好男人,也不是件难事吧。 更何况她长地也很好看,也不是没有资本! 脸皮什么的,在特定情况下也没那么重要。 而且,商扶砚这个联姻还不一定成功呢,和她离婚后这引起的蝴蝶效应真大,连登记都这么快。 按照小说情节,女主总是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说不定早跟商扶砚认识了。 这个婚宴还不一定能举行下去呢,可能还会出现婚礼新郎和女服务生眉来眼去,由此新娘怀恨在心。 于是重走许声声的后路的情节。 抱着想掉金龟婿和看好戏的心态,许声声盛装打扮了一次,去礼服店花费重金租了套名牌礼服,随后打了辆一小时五千的迈巴赫。 下血本了。 刚踏入婚宴门口,许声声仰头看着巍峨挺立的西式城堡。 商扶砚真会见人下菜碟! 和她结婚的婚宴都是在普通的五星级酒店。 幸好这时候人多,许声声低头走在红地毯上,后面应接不暇的客人都在谈论这次的婚礼。 她这个时候才觉得好尴尬,但是为了未来的生活,要加油! 好不容易登记完,迎面的女服务员端的酒却撒到她身上。 “啊!女士对不起!” 这个礼服花五千租的啊啊啊啊! 许声声内心天雷轰轰响,崩溃之时管理员工的负责人匆匆赶来, “女士,真是十分抱歉,张小小,快道歉。” “女士,我们会支付衣服的洗涤费,您——” 许声声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抬头看清楚这个长相单纯的服务员。 张小小。 她许声声是跟女主有仇吗!刚要进门就被撒酒! 正在要发飙时,路过的李特助一眼认出她。 “许小姐。” “李特助。” 遇到男主身边的人,许声声不想脸色难看被当谈资,只能礼貌地笑笑。 于是,许声声便见到,她一直视为大敌的张小小被李特助一句话解雇,当即就哭着跑了出去。 李特助还交代负责人按衣服原价赔偿。 因此,许声声还赚了几千块。 她心思却不在这个身上,望着张小小奔跑,直到消失在大门口。 不可置信。 李特助不认识女主,说明女主和男主现在根本不认识。 按道理说,两人在女主当服务员的时间点该认识的啊。 冥冥之中,很多东西都变了。 许声声这时候不想再去找什么商家老头,观察全场婚礼完,她最终满脑子只有市侩无情的工作狂和联姻妻子亲吻的影像。 两人眉目含情,根本看不出任何作假的痕迹。 怎么可能呢,男主不是要洁身自好,只有女主才能撬动欲望的吗? 这个符诱安又是怎么跳出来的? 啊啊啊啊啊! 如果男女主不一定要在一起,那她为什么要想着攒钱跑路呢,应该在商扶砚身边死皮赖脸地吃生活费才是。 只要她脸皮够厚,就没必要到这个境地啊。 “……” 许声声迷茫了。 她不过就是想过过好日子而已,为什么没有把握好机会呀。 别慌。 许声声安抚自己,可能这个只是表象,万一剧情里的事实还是要发生呢? 她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时间来验证一切。 第35章 你不对劲 等了一个月。 等了两个月。 等了三个月。 还没离! 许声声甚至花重金去调查张小小,这个身世凄惨父亲早逝母亲住院,只能每天靠兼职赚取生活费和医药费的大学生。 她自从去辞退后,又去了夜店等场所挣钱,结果被有钱人家少爷看上,谈了场恋爱。 结果可想而知,被少爷母亲拦腰斩断。 没有商扶砚的介入,张小小的生活就这般平凡下去。 两人当真没有任何瓜葛。 后来,许声声经营的公司由于聘请人员不专业,连法务会计都是刚考证就上岗的,没人带很快就惹出了一堆麻烦。 她是当真认识到,有了钱就经营公司盈利,这件事很难。 又不知过去多少天。 商扶砚和符诱安的公开账号新发一条消息。 我们有喜啦~ 底下是两人的合照,背景是高奢璀璨的室内环境,俊美丈夫眉宇柔软,将大手轻轻覆盖在妻子平坦的腹部。 许声声看完,默不作声地收回手机。 她垂头懊恼非常。 为什么,为什么当初会以为她改变不了结局呢? 如果把握好这个机会,她完全可以当个混吃等死的贵妇啊! …… 刚得知她怀孕时,符诱安不可置信。 她歪头盯住商扶砚,充满探究的意味:“宝宝,你不对劲。” 句号且肯定。 “嗯?” 他以为她在夸他这几个月的辛勤劳作。 “……”没在夸奖你。 对于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符诱安犯了难,最后还是选择留下。 吃了就要负责。 孕期激素不稳定,致使她的口味变化,偶尔深夜还睡不着,精力旺盛食欲大增。 不过厨师日夜排班,所以饮食不需要担心。 商扶砚最担心的是—— 每次深夜时分,他梦中惊醒,总会发现身旁位置凉飕飕的,安安又跑出去了。 自安安胎满三月后,她变得更加好动,所以地板上全都铺了软绵防撞的垫子。 循着声音走去,来到游戏厅大门。 记得游戏室的客厅地上全是毛线团和各种娃娃,里面黑乎乎的也看不见。 为了以免踩上异物,他进门前打开灯。 娃娃堆成山,有一米五高,随意走了几步,忽然发现白色团子流窜在娃娃堆里。 嗯? 他现在才想起,安安说前两天养了只白狐狸,暂时放在游戏室里。 方才被灯光一惊,白狐狸收住刨娃娃的动作,在大型独角兽怀里钻出,叼着粉色毛团,睁着圆圆大眼盯他。 商扶砚愣了会,眼底情绪平静,走上前伸出双手将它抱出来。 温热的大掌缓慢地抚摸皮毛,穿越狐狸微大的腹部轻轻揉,“你主人呢,叫她快点回来睡觉,别整天半夜跑出去。” 狐狸歪头打量他一眼,最后才哼唧了声。 把它放跑后,商扶砚关上灯回到卧室等。 符诱安慢悠悠回来,一来就扒着他闻闻气息,“宝宝,想我了吗?” 商扶砚无奈:“晚上就算是出去也要开灯,注意安全。” “好——” 他手覆在她肚子上:“孩子没闹你吧。” “没有,她很乖。” 商扶砚最近工作很忙,所以很快又睡了下去。 等到翌日清早,他轻轻挪动身体,怀里窝着安分的符诱安,枕头上还有不知哪里来的毛线团。 “真贪玩。” 拧拧她的小脸皮。 日子这样过去,等怀孕后期,商扶砚将工作地点移到家里,大部分时间她就呆在书房陪他。 这天她正听着胎心,肚子突然被踹了一脚。 商扶砚听示意走来,将头对准腹部,很快就被轻轻踢了一脚。 他恍然,自己是当真要做一个孩子的爸爸了。 忍不住告诫:“安安,晚上不要闹得太凶。” 最近晚上她食欲大增,没有丝毫疲态,游戏室又加了奔跑的大滚轴,虽然她说是给小狐狸准备的—— 商扶砚无言,这不就是给你自己准备的吗。 她只管点头:“好——” 只会应不会做的小狐狸。 时间大法。 商瑶此时已经五岁。 她从小就知道妈妈跟普通人不一样,一岁有记忆时,她就看见妈妈会变身,然后叼着她去家里的草地。 说要教她打洞。 “……” 后来才知道妈妈是好奇,觉得她很可爱很好玩。 “……” 被妈妈带久了,她就喜欢在家后院挖土,一日就挖出脏兮兮的挂坠,看模样应该是个小男孩。 她一敲,挂坠就砰的声瞬间变成一个大人,长得瘦兮兮的,还戴着眼镜,刚从土里出来懵懵地环顾四周,疑惑自己怎么在这里。 最后弯腰,视线定格在脚下挖土的小萌娃,两人四目相对。 “小主人~不要乱挖东西哦~” 话毕,挂坠和大人下一刻就消失在她面前。 当时爸爸就在旁边喝茶,惊得茶水都喷了出来。 原先就想盯着娃挖土的商扶砚默默放下茶杯,最后选择过来拎走她,生怕又挖出什么不该挖的东西。 爸爸装不知道,应该也挺累的。 其次,她也跟常人不一样,这些暂不提。 爸爸很温柔长得不错,和妈妈工作回家后就会来找她,会抱着她举高高,还会在带她去集团办公室玩。 那里很无聊,全是书。 李叔叔每天给爸爸忙里忙外,偶尔出差会给她带各种各样的小玩具,于是爸爸就给他加薪了。 日子就这般过去。 又到了上幼儿园的周一,耍掉车后座缠人的爸爸妈妈后,商瑶小朋友要开始冒险了。 由于继承了父母的美貌,她从小便是俏地出奇,巴掌脸哪哪个部位都比例绝佳。 是个唇红齿白的小公举。 首先,躲过老师们的抱抱,她们眼神怪怪的,充满很多权衡考虑。 其次,躲过同龄小同学的抱抱,他们不聪明,看什么漂亮的都说是自己的。 因为这里是爸爸带头投资的幼儿园,其他参股的股东孩子也进来学习,大部分是二世祖,从小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造成了这种潜意识的行为。 还需要好好教,毕竟才五岁,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最后回到自己的小座位上。 完美。 隔壁同学是个混血儿,叫做袖宴,沉默寡言,脸具有很鲜明的西方特征,眉骨深邃睫毛超长,眼睛还是浅绿色的。 真是赏心悦目!跟爸爸妈妈一样。 两小只对视,错开。 商瑶移开头,见到前方小桌子的女同学回头,正好看的是袖宴。 女同学被发现后打量她几眼,转过身。 “系统系统!只要我攻略袖宴,就能回到原世界和得到五亿现金?” “是的呢宿主,袖宴是未来世界大反派,会发动病毒危机让末世来临,你只要攻略他阻止危机,系统马上就能把你送回家!” “好,我答应你!攻略袖宴!” 第36章 故事完结 嗯? 商瑶同学奇怪地听着女同学和她头顶的玩意交谈,又转头和袖宴对视。 袖宴起初懵懵的,不知道她为什么看自己,持续时间长了开始脸热,最后侧过头不让她看。 “袖宴,给你糖。” 商瑶从包里扒拉出妈妈准备的糖果,递过去。 “我不吃。” “哦~”商瑶点头,把糖收回。 投喂依旧不成功,跟袖宴做好朋友不容易,不过也不伤心,因为不是任何人都是围着她转。 女同学的声音响起: “系统系统,她是谁呀,长的这么好看,是这个世界的女主的孩子吗?” “不是哦,系统调查一下~她是男主的女儿,叫做商瑶,是商家氏族下一任的继承人哦~” “就是有点奇怪,她妈妈居然不是女主。” “啊?为什么?难道男主出轨了?” “没有,男主和普通配角结婚了,系统也不知道为什么。” 商瑶听这两个一问一答,皱眉表示没明白。 什么男主女主,爸爸是男主妈妈不是女主,她说的好奇怪。 这一整天,商瑶都在有意无意偷听。 系统一直在讲故事,说袖宴前期多孤僻不会说话,后面被校园暴力,进而发展成自虐,最后精神病加剧,受不了这个世界,打算研究病毒跟大家同归于尽。 商瑶:胡说八道,有我在不会的。 我可是大小姐,商扶砚,符诱安两任家主的女儿,谁都看得清她跟袖宴是“朋友”关系,谁敢造次! 五岁的商瑶超级膨胀,因为她确实有资本。 这天注意力都放在女同学身上,袖宴盯她都没发现。 回家也不跟他告别,就背着小书包跑了。 袖宴目送她上车。 随即目光转向路上行走的女同学,他双目冷漠毫无情绪,交杂几分晦涩阴森。 是因为她,瑶瑶才不看他的。 有点病态。 商瑶跑回家跟妈妈讲,妈妈一点就通。 “宝贝,那是别的世界来的小东西,跟你无关也罢,若是吵到你了,妈妈去帮你灭掉它?” “它说会世界毁灭?” “没关系,有问题那就去解决产生问题的人。”果然,妈妈内里还是狐狠话不多的。 “算了,他是我“好朋友”。” 很漂亮,活该是她朋友。 自己内定的,现在不是,以后肯定也会是。 她要将漂亮的人都发展成自己的朋友! “好吧宝贝,你想好就行。”符诱安很尊重她的意见,抱着小宝贝揉揉。 反正她的小宝贝强的很。 “妈妈好喜欢你,好软的小脸蛋,这小爪子粉嫩的,眼睛圆圆的,来,亲妈妈一口。” 商瑶mua了下她脸颊。 “真乖。” 商扶砚今日回得晚,照例搂起她抱在臂弯,“今天在幼儿园过得怎么样?” “很开心!” “过几日有夏令营,爸爸让李叔叔给你安排几个保镖带过去。” “好——李叔叔也辛苦。” 商扶砚见女儿那乖巧懂事的模样,心简直是化成。 “去吧,看动画片。” “嗯嗯。”爸爸总觉得她是小孩,但其实商瑶懂了许多,动画片早过时了。 等将女儿支开,商扶砚慢步踱到他的安安身边。 “安安,你昨晚去哪了?” 符诱安一愣,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昨晚,昨晚我不是一直在老公身边吗~” “……” 大半夜又去跑家后山撒野,当他不知道?还有她这个笑眯眯的表情,真的很想让人收拾一顿。 特别的欠收拾。 夏令营的日子来得很快,老师们让小朋友们牵好手,一串一串地带出去。 商瑶被带到领头重点关注。 袖宴看着身边的商瑶被牵走,也挤着人群走了上去,恰好出现在她身后。 “好了,请小朋友们牵住后面人的手,慢慢连成队伍跟老师一起走。” “好——” 袖宴低头,手里软软的触觉炸开。 瑶瑶手真软。 是长大后要把她带走呢,还是把她带走呢。 袖宴侧头见到瑶瑶身边安排的保镖,瑶瑶爸爸对她真好,若是离开家,她以后也会很伤心吧。 夏令营外,监控室内。 一群西装革履的家长在考察这学期孩子的成绩,独立能力,掌握的知识,综合考察后对老师进行去留的评估。 为首的商扶砚视线定在袖宴身上。 “他是谁的小孩?” “是袖指南的儿子,刚来京圈发展的袖家。” “哦。” 看他女儿的目光不正常,就算是小孩也要防范。 “让他和我女儿分班。” “是。” 但下午出了起事故,老师组织小朋友们参加挖地瓜的活动,地瓜地里冒出条小绿蛇,保镖们恰好在后面站着。 小朋友们啊啊啊乱叫,商瑶站在原地,看起来像是被吓傻了。 实际上—— 商瑶:快跑,他们要铲死你。 小绿蛇:啊啊啊啊(团团转)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团团转) 袖宴拿着铲子跑过来,挖起小绿蛇甩远点。 小绿蛇:救命,我被土埋住了,好慌张好慌张(团团转。) “……” 商瑶当然没法挖出它,因为袖宴拿着铲子就要来个切两半。 “袖宴,我害怕。” 袖宴停手,拉着她往回跑,“那我们快去别的地方,保镖大叔会来铲死他。” 小绿蛇表示:咱们,无冤无仇。 商扶砚有点改观了。 “先不要分班,再看看。” 倒不是感激,而是觉得在闺女身边培养小保镖也不错,但前提是,不要有非分之想。 不过五岁的孩子能懂什么,大部分是见大人什么样,就模仿成什么样。 袖宴被带去见商扶砚时,发现他爸爸也在室内。 “宴宴,过来。” 爸爸招手,但被他宝贝儿子略过。 袖宴目光被商扶砚吸引。 瑶瑶的爸爸气势很威严,他坐在椅上不动如山,眉宇冷峻让人心里发寒,瑶瑶的眼睛像他,高傲让人退避三步,但她说话很软。 想来是像妈妈。 商扶砚原本是想吓他的,但这个混血小男孩丝毫没害怕,而是好奇地盯他的脸。 “你在看什么?” “叔叔,商瑶同学一直夸她爸爸长的特别好看,我很好奇。” “哦。” 谈到女儿,商扶砚语气软了下。 他的确很好看,从小到大都知道。 不过商扶砚可不会被他的话带偏,又陆续问了几个问题,正在思索要不要,商瑶找了过来。 “爸爸,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呀?我也要听。” 商扶砚咳了声,淡定喝水:“没有说悄悄话。” 袖宴点头。 她表示质疑:“很可疑哦。” 她倒是跟她妈妈一样,嗅觉敏锐。 “我只是在寻找你的未来的玩伴,他就不错。”培养培养万一能救命呢。 商人谈利益,这是他的习惯。 “好呀。” 商瑶求之不得,她多了个漂亮的混血朋友。 最后商扶砚也没想到,后来他成了他的女婿,只能叹是自己长大的狼,怪不得旁人。 二十年后,女儿的婚礼如期举行。 商扶砚此时两鬓出现白色发丝,他已经五十四岁,但熟男的气宇就是越酿越浓,越年长越具有魅力,他的面容依旧变得从容悠闲。 有股精于算计的老狐狸味了。 符诱安五十岁,保养得当韵味天然,穿着旗袍站在他旁边优雅知性,眉眼一弯让人忍不住赞叹。 这一对让人不得不说,很配。 都是生意场上的老油瓶。 将女儿的手交给女婿后,商扶砚感叹岁月不饶人,女儿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家庭。 符诱安:“伤感什么,你还不还有我呢。” “宝宝,要不我们去旅游吧,工作了这多年,该教的都教了,我们该退隐了。” “嗯?好。” 面对安安期待的眼神,他始终无法拒绝,就如当初的梦,明知是沉沦,却不得不沉沦,如今知道真相,却更爱她了。 真是挣扎不开,那就接受吧。 只不过,这退隐一退就是一辈子。 更离谱的是,商瑶作为女强人大杀四方后,看着父母跑得贼远四处游走,她还要敷衍朋友看过两人旅游照片时发出的惊叹。 “这对年轻的情侣真有你爸妈当初的风味,就可惜他们太早逝世,享受不了世界多彩滋味。” 没错,这两人死遁了,估计妈妈又使用了什么秘法,让大家都接受了这个事实。 还变得更年轻了,直接“大学校园恋爱”。 而商瑶只能回应:“如果我爸妈还活着,就该是他们这样。” 说的也没错。 至于她,长大后就明白了那位幼儿园女同学和系统的关系,只是没等她出手,那个女同学就不见了。 据说是举家搬去外地,永远都不会回来。 谁能知道是因为什么呢。 她侧脸看向旁边笑得一脸柔情的袖宴,结婚后的老公更粘人了,还经常撒娇,根本看不出被骚扰的痕迹。 总不会是他干的吧? 第1章 祁王殿下 (杀伐果断\/疑心甚重将军王vs清冷柔情\/手握私产礼佛美妇,表面是这样,表面) (ps:第一次写古言,设定文笔请宽容,架空。这个世界铺垫较长,后面尽量集中写两人互动。) 祁王,王号祁,名朱瑾赫,字子珏,先帝同胞幼弟,自幼武艺高超颖悟绝伦,英俊不凡世所罕见。 他少年时国运昌盛,但这兴盛只持续了十几年时光。 乐康十五年先帝驾崩,太子尚九岁不能理政,此时后宫有太后干政,前朝有贪官结党营私,边境有蛮夷侵犯,屠戮平民百姓。 祁王自请去边境平乱,屡屡传回捷报,花费一年平息骚乱安抚民心,却不幸在回京途中遇到山体滑坡,与一众骁勇将士魂断南安山。 太后曰,新皇年幼且因悲痛无法上朝,至元齐一年起,由太后代管朝政。 这一代管,就管了五年。 可今日,一封密信通过麻雀来到新皇豢养的鸟群中。 此时已十五岁的新皇被太后把持,朝廷奸佞当道,他心痛不已却无能为力,如今一封带着阿凝称谓的信,瞬间让他记忆回到七岁。 那年皇叔年方二十三,正是迎娶新妇,征战猎场施展抱负的好时候。 时芳草萋萋,英俊潇洒的青年骑在汗血马背上弯弓射箭,正中红心,赢得草场将士一众叫好。 途中他徒手揪着还是小娃娃的朱凝晖上马,颠地他啊啊啊乱叫。 后面父皇大喊:混账,小心把你侄子颠坏了! 青年笑声放肆张扬,于盛日朝阳中勾勒出模糊的脸: “放心吧皇兄,有我在,你儿子很快就会骑马的!” 那真是段被皇叔统治的可怕时光,但时至今日想起,他已经许久没被称呼为阿凝了。 原本以为再也不可能—— 新皇看完信,不可思议皇叔还活着,而且得知当初的山体滑坡居然还是太后和奸臣联手的结果,真是可恨! 如今,他要回来了! 新皇激动得恨不得手舞足蹈,但按照信中所写,他不能轻举妄动,只能等待皇叔进一步的信息。 无奈,只好吞食信纸以免泄露。 不过,他还是兴奋得来回走不停,不知该为皇叔做些什么,突然脚步停下。 他记得皇叔少年时总是推拒婚事,被父皇指婚才作罢,对象是丞相膝下嫡长女唐可淑。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父皇病逝皇叔出征,婚事就此搁置。 后来皇叔薨逝的消息传到京城,丞相带头表示哀悼,父皇不在,他又无实权,如何处理? 于是这场婚事不了了之。 丞相也是个老狐狸,他是两面派谁都讨好,从先帝在时任职到如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事被按下去后也没人找他的事。 如今算来,丞相嫡长女已二十一,估计已婚配了。 新皇叫来身边的大太监:“去,跟母后说我想选妃,给我京城中名贵的嫡女名单。” “是。” ———— “选妃?好端端的选什么妃?” 福瑞殿,太后放下手中的折子,威严的目光晲着太监,“皇帝最近可有什么异常?” 大太监双手伏地,脑袋顶着地板, “回太后,皇上最近就是溜溜狗玩玩小鸟,没有异常,就是嫌弃您给他选的妃子相貌不美,要选新的——” “哦?”她的确没过目,是手下侍女选的,手下活这么多,哪里管的到他。 “知道了。” 不过是贵女名单画册,无关紧要。 夜晚,朱凝晖来到李才人处,李才子恩宠稀薄,但她知晓帝王意,于书房暗处搁置一轴祁王画像,每次他来,李才人便识相地退下。 当今圣上实在可怜,连思念王叔都要暗暗进行,怕惹恼了上头的太后。 原因是太后以祁王欺凌百姓,罪大恶极为由,下令后宫不得翻阅祁王画像,还要全部焚毁。 那时新皇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等反应过来要去找太后拼命,后来直接被太监驾回宫殿。 因此,被李才人用画像勾起思念之情后,他每月必然抽一天前来李才人处。 排排蜡烛将寂静的书房照亮,朱凝晖小心细致地铺开画像,画上少年在奔驰的马背上持剑向前冲,其眉宇俊美,气势如虹,身段凌厉有劲。 听父皇说,皇叔少年英才,五岁能舞剑写诗,六岁能骑马射箭,七岁便能与皇爷爷谈论沙场,为人不受礼教拘束,生性肆意。 小时皇爷爷直问他要不要这个位置,他玩着蹴鞠直接拒绝: “不要,儿臣生性属于江海四方,皇冠重达千斤,非儿臣所能受也。” 直到父皇即位,皇叔也是尽力辅佐,带兵打仗四处征伐,为宣朝立下赫赫战功,朝野上的问题也不畏任何权势抒发己见,为民生做了不少贡献。 这样的王叔光芒万丈,不仅是才子文人跪仰的对象,还是无数将士精魂的核心所在,他坦坦荡荡,堂堂正正。 所以,欺凌百姓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在皇叔身上,他不相信太后的一面之词! 朱凝晖心中又喜又痛。 喜的是皇叔没死,悲的是皇叔这五年隐姓埋名,还要忍受世人的指点。 此时,被怀念的王叔正在操场上操练,他拉起重达百斤的弯弓瞄准天空中游走的大雁群。 砰的声,弓箭线发出浑厚回响。 发出的箭矢力透千钧瞬间消失在天际,守候的小兵在远处跑,捡起地上挣扎流血的猎物。 “落下来八只!” 过了瘾,才将弓箭交给身边的侍卫。 “信送过去了吗?” “按照计划,万无一失。” “很好,把罪证都好好收拾归纳,写字报播撒民间引起舆论,太后手里的传国玉玺,要找时机送出来。” 这五年他撒网布谋,费心良苦。 要一举除奸佞,废太后很难,但也不是不可能,最稳妥的名义就是—— 进京勤王,清君侧。 朱瑾赫回头,一身黑色劲装的他皮肤呈小麦色,眼狭长幽深,脸坚毅英挺,但从左眉至眼处有三道狰狞疤痕划过,多了分凶煞惊悚之感。 往大街一站,就能成为止住小孩夜啼的可怕人物。 他遥遥望向京城的方向。 人们记忆面如冠玉,潇洒不羁的祁王殿下已不在,回来的是即将血洗京师,告慰将士和兄长之灵的煞神。 这些人都忘了他吧。 一想,就忍不住发出呵声,见到他,他们也离死不远了。 别处幽室内—— 精致山河图屏风后,金檀木软榻上。 翻身起来的美人缓缓呼口气,她坐等完全清醒,才撩开床榻幕布。 坐在床榻下的丫鬟抬头,瞧见夫人雪肤粉唇的俏脸,她柳眉如缥缈山雾气,眸若黑夜乳月,身姿窈窕轻盈,周身萦绕股摸不透的清冷高贵。 相较如今的以瘦为美,夫人属于偏丰满的类型。 “夺云,几时了?” 第2章 宋府夫人 “回夫人,这才寅时。”(凌晨三点) 符诱安冷汗顺着下颚划到雪白的脖颈上,纤纤玉指接过丫鬟递来的布帕,慢慢擦拭。 “你坐着吧,我睡不着。” 她下床伸出脚,等夺云给套上精贵鞋袜起身,抬手按住她要跟上来的举动。 “无妨,我睡够了,你就在这。” 起身到寝室内设的禅房,点上香,刹那细烟萦绕于周身。 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虔诚拜了拜。 唇中念念有词,但没人能听清她的祷告语,良久后,夺云就听见念珠声和木鱼声响起,她知道夫人又是在念经了。 自从嫁来宋府,夫人念经从未间断过,她之前可不这样。 唉,只能叹息。 这场婚事实在是可怜了夫人,谁能想到婚前洁身自好,玉树临风的大人婚后会性情大变,不仅对夫人横眉冷目,还早与夫人表姐有私情。 知道大人在外有情妇,还是自己表姐时,夫人都笑了声。 又有谁能知道,两人成婚五年,居然还没圆房! 新婚当日,大人逼夫人同意让表姐进门做平妻,否则绝不碰她一次,而夫人也是硬骨头,两人当真是犟到如今,谁都不碰谁。 昨日大人醉酒想对夫人不轨,她用簪子刺了人十下,愣是把人刺走的。 日后,这两人是绝不会共处一室了。 殊不知,第二日清晨,夫人起身洗漱着装打扮之际,身穿官服的大人停步于门前,踟蹰不敢入内。 昨日醉酒乱智,被符诱安狠狠捅了好几口胸口,他才吃痛清醒过来。 第一眼便是美眸冷凝到可怕的夫人,她全身警戒肩膀耸立,簪子上的力道重地要穿透胸骨,仿佛要置他于死地。 那瞬间他领悟到,符诱安这个嫁来五年,始终与他保持距离,疏离如同陌路人的夫人,当真不喜他。 她连与自己接触,都会恶心到拂袖离去。 宋定南不由攥紧拳头,他自六年前考上探花,文采卓越貌比潘安,身段谈吐样样都好,她就算是仗着自己太爷爷的荫封,也不该高傲成这样。 说的好是世家贵女,说不好就是靠祖上光芒苟活到如今的空壳氏族,内地蛀虫还要故作矜持,端的好架子却做不了皇亲贵族。 她如今如此忤逆他,不正是因为那身傲骨吗? 他今日前来,就是要夫人结束那该死的斋戒,她不应当始终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在宋府,他才是她的天。 他们该要嫡子的,就算是她忍得了流言蜚语,他也忍不下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娶了个无能的妻子呢! 只是刚踏入门,夺云便拦在门口。 “大人,您有何事?奴婢进去通传。” “放肆!我见自己的夫人,还需要你来通传?让开!” 正要推开丫鬟往里走,符诱安娴静且毫无情绪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大人,你有何事?” “我能有什么事,作为你夫君,连这清莲院都进不得吗?” 他隔着屏风看不清后面的人,但光在她身上添了影子,只见婀娜身姿伸出细指拨弄银盘内的热水,不紧不慢地接过布帕擦拭。 草莽出身的宋定南不满地哼了声,“你还要磨蹭多久?” 她闻声不作表态,等擦完手才扶着丫鬟的手踱步出来,一举一动曼妙有姿,甚有仪态。 伸手示意客人的宋定南坐,“有什么事?” 宋定南正要发火,这亲疏有别的态度实在是挑战他的底线,他是她的夫君,不是她的客人! 但是抬首,见她刚洗漱完白面粉腮,眉宇全是动人的清新华贵感,心中的气也便消了不少,他夫人长得极美,忍忍还是能凑合的。 还是生个像她一般的嫡子最重要。 “昨晚之事我暂且不迁怒——”他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 “昨晚大人险些坏了你我的规矩,差点吓坏了我。” 他一愣,想来有愧,“是我的——” 错字没说,她又抬手制止。 “大人,闲话就不多说了,你打算赔我多少?” “赔?赔什么?” 他意识不对,就见她从丫鬟手上的托盘上取出滚轴,打开滚轴展露出里面的纸质文书。 “大人不会忘了,新婚之日我们签下的契约吧?” 契约,等等——该死! 宋定南骤然间眉头紧蹙,眸眼发出寒光,他还真是忘了自己这个夫人还留了一手,当初他发誓绝对不碰她,索性还签下了她递过来的文书! 里面明白写着若是他越轨,就要赔偿黄金百两! 他一月俸禄才白银三百两,只能抵扣黄金五十两(作者私设),棋娘那里需要打点,官场关系里里外外也需要用钱,哪里存的下黄金百两! 他刷的站起,“夫人,你何必如此市侩,我们可是夫妻!” 符诱安被斥责后,以一种难以理解和柔和的目光盯着他,最后忍不住低眉嗤笑。 “这五年,宋府营生都是我在管,您除了给我几个小店作家用,俸禄是丝毫没上交过,大人,区区黄金百两,您不会没有吧?” “……”无言以对。 她美是美,但最毒得厉害!还特别会掏他的心窝子! 宋定南只恨当初看走了眼,娶了表面清冷高贵,实则内心无情狠厉的妻子,既嘲讽他是个无父无母的寒门子弟,还意图独占后院,容不得一点沙子。 她表姐不过是想要个平妻之位,这有何不可? 还是太善妒了! 宋定南气得指了指她,发现没效果后拂袖离去。 符诱安见人走远,才端起茶杯浅喝一口,“在院子里养两条狗吧,别让他动不动就闯进来。” “是——”丫鬟内汗,这都开始动用“凶器”了吗。 正放下茶杯,外面传来轻盈熟悉的脚步声。 她抬头:“翘楚回来了?” 门外阳光下出现匆匆身影,这是位英姿飒爽,相貌妍丽的女子。 她踏入门槛后,朝主座上的小姐行礼,抬首露出只有两人能意会的眼神。 “小姐,翘楚带着新的消息回来了。” 主座上的小姐锁骨绷紧,但很快恢复原状,平淡地吹拂茶杯上的雾气。 “很好。” 第3章 深山箭羽 又是寻常的一日。 夺云正在准备夫人的药膳和澡豆,她是夫人嫁来后在宋府仆人中挑出的贴身丫鬟,对宋府一众事务十分熟悉。 她负责夫人的贴身事务,偶尔跟负责管账的晴雨交涉,再上报给夫人。 将闲杂事吩咐好,就蹲守在夫人浴房内等候差遣。 不得不说,这是场视觉盛宴。 夫人沐浴用鲜花花瓣搭配澡豆,偶尔添加牛乳细腻皮肤,她沐浴时嘴含药珠,长发涂抹祖传配方的药水,整个人“全副武装。” 洗漱完用软和绸缎擦拭身体水分,还要打一套软和身体筋骨的健身操,等身体冒出汗后,再用清水冲洗。(请勿模仿) 一套下来,她面红滋润,身段丰美又富有弧度。 伺候夫人穿衣时,都能被这近距离的乳白肌肤惊艳到,没有任何疙瘩和黑色沉着,接触时还软滑细腻。 穿好修身衣物,夫人照惯例到书房看书。 这时候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因为夫人最喜看闲杂游记和怪志话本,有次不懂事的仆人乱闯,吓得夫人心悸不停。 原来是她正在看黑夜鬼怪之类的杂谈,被突然发出声音的仆人吓地正着。 那仆人还是大人手下的,还是当院丈责了十下。 以做威慑。 夺云退到书房门口,见到翘楚姑娘被传唤入内。 翘楚姑娘是自夫人小时便跟在身边的家生子,听说学过武艺,往常是陪伴在夫人左右的,不过最近因为夫人嫁妆的铺子事宜出门了一趟。 估计两人在商谈铺子之事。 夺云只管夫人交给她的宋府事宜,对于嫁妆是无权干涉的,她也不会觊觎,因为夫人出了药钱救了她家里的母亲,夺云感激还来不及。 她只求家人康健,再无其他多余心思。 等着等着,夺云眼皮沉重,头顶的明月郎朗照耀在庭院中,真是个睡觉的好时候。 坚持了一刻钟,最后还是站在门口,靠着红柱子打起了盹。 她可要好好给夫人守门。 窗棂处盯梢的眼眸这才离开,翘楚趁时间从怀中掏出羊皮纸,在桌面上铺设开。 “小姐,最近三月在淮山的商户反馈,那里深山老林中偶尔有被箭射落的鸟。” “哦?是猎户也说不定。” “非也,猎户打猎地点不定,时间不定,不如这箭羽出现时间,太过规律,翘楚也查过,周边猎户不会轻易靠近淮山。” 淮山毒蛇盘旋,瘴气弥漫,地险峻山拔高,少有人穿越进到里面。 也不会有人发现,里面有块大平原。 “哦——” 符诱安这才打起精神,“箭羽上可有标记?” “无。” 翘楚又从怀中掏出某物,乍一看就是两人讨论的箭。 她伸手接过,仔细端详。 又转身到身后摆件架处,打开暗扣机关从墙里拿出一个黑盒子,里面摆放的是干净的玄铁青锋箭,其箭身雕刻有皎玉暗纹,在烛光下箭锋犀利,似夜狼獠牙。 箭羽部位坠有金色圆珠,奢华精致,还带有上位者独权色彩。 这两箭,怎么看都是天地之别。 “留着吧。” 符诱安研究不出什么,还是将两箭放到一起。 黑盒子盖缓缓合上,直至那尘封了七年的箭消失在眼前,符诱安才敛住混乱的心神。 最近从淮山处辐射到周边一千里,平民购置的粮草比以往增加了,还有布料木材和铁具的业绩都涨了不少,这种蹊跷还是因为她嫁妆店铺涉猎较宽,这才有所察觉。 真奇怪,好端端的囤这么多粮做什么,若不是疫情,那便是兵乱。 符诱安思索到这个,莹润长指敲击桌面的动作停顿。 “继续查。” “是——” 这几日平平静静的,也没等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午间时分,她用完午膳正在用茶水漱口,夺云提起裙摆拿着字报进屋来。 “夫人。” 夺云原本是在外采购,回来的途中听见走街串巷的卖报人吆喝,说多名官员涉嫌收取平民贿赂私下草菅人命的消息,她也买了字报。 符诱安接过,看了半晌。 这些字报上的官员都是地方文官,对京城上面的人影响不大,但字报传播范围大,上面应该会派巡抚下来调查。 原以为只是巧合,没想到接下来,这大字报所掺杂的消息越来越多。 甚至还指向当今太后的表弟王野,其任职于大理寺高位,常常收受贿赂滥用职权替人牟利,还会对受害者滥用私刑,致人死亡后制造病死牢狱的假象。 朝上刺史忌惮于太后,没人敢举报他。 因此王野更加肆无忌惮,行事风格大摇大摆。 这卖报郎也奇了,每次卖报都是趁巡逻的官兵不在,而且字报上的内容新鲜刺激,就算夹带私货大家也愿意买。 很快,京中又有其他官员掉马,百姓们凭借字报指引,还找到了真实的百人坑。 里面都是被权贵们玩弄糟蹋后的平民妇女尸首。 一时间民愤难平,一传十十传百。 “放肆!究竟是谁发放的流言!?” 太后拍案而起,在场伺候的太监婢女跪倒一片。 “母后,此言差矣,百姓的投名状都写的清清楚楚,哪里算是流言?” 不嫌事大的朱凝晖慵懒地躺在榻上,他自从成了吉祥物后天天躺尸,也没人敢管。 “皇帝,他可是看你长大的舅舅!” 呲,又不是亲的,我也不是你生的。 “我看呐,母后还是尽快派人下去安抚民情吧,这真假也要派人核实,万一是真的,可不能放过奸恶之人。” “你!” 见着没心没肺的皇帝离去,太后勉强平心静气,转身跟贴身女官嘱咐: “派人下去将证据全部销毁,赶在我派检察士官下去前。” “是。”女官退下去办。 殊不知,此举不但没成,还暴露在了公众面前。 另一边,朱凝晖在书房里翻阅女官呈上来的画像和贵女生平,他随意挑了几名问,将女官问的口干舌燥,面色不耐。 最后目光转向丞相膝下嫡女,唐可淑。 时年二十一岁,已过了适婚年龄,如今居然还孤身一人? 难道是对他皇叔有意,守身到如今? 女官知道唐可淑这号人物,皇帝久居深宫不得外出,外面的消息不灵通,不知道她可是京城有名的跋扈贵女,喜欢金银首饰,经常出现在珠宝楼。 但对于皇帝,当然是挑好听的讲。 “回皇上,据说唐小姐诗书礼乐样样精通,才貌兼备,经常举办诗会宴请官家小姐吟诗诵词,可谓是京城中最负盛名的美人。” “哦?” 第4章 京中疫病 “她身为名门贵女,为何迟迟还不婚配?” 女官迟疑,这涉及到历史遗留问题,当初唐可淑由先帝指婚给祁王,祁王死后太后下令封藏祁王府,皇亲们也曾据理力争,但无奈太后权势滔天。 太后许唐可淑自行婚配,不加干涉。 女官只能敷衍:“或许是唐小姐暂无意中人。” 说起来祁王实惨。 他身陨后婚约解除,既无丧礼又无灵牌,尸骨不入皇陵,还被诬陷赃名。 所以,当初祁王旧人心寒至极,有的远离京城,有的隐于平民百姓家,至此,祁王这个名号只穿梭于文人将士口中,达官显贵对此讳莫如深。 生得高高在上,死后却跌落泥泞。 可悲可叹。 当然,还是有人不信这谣言,部分皇族亲眷不愿接受事实,回到封地为祁王立牌,每日香火供奉,诅咒这邪恶的太后不得好死。 女官身为太后身处后宫的爪牙,就算知道真相,那也只能做个睁眼瞎。 她无所谓,只要银两够就能做事,权贵之间的斗争死得都是底层人,只有爬的更高才能活的更久,至于别人的清白,哪里轮得到她管。 也有的不畏权贵,敢于坚持己见。 在京城着名书塾,享誉盛名的教书先生始终在开学课堂上讲述祁王的事迹,被警告后无动于衷,表示: “志向不移,不受风波撼动,是学子日后入仕的根本。” “如今就算是书塾辞退我,我也不会改变。” 祁王死了,但依旧活在他救助过的百姓心中。 此时是春分时刻,庭院里宋府仆人络绎不绝,乱中有序。 今日要更衣换季,驱邪祈福,仆人们正在夫人房中拆卸保暖地毯,置换床榻被褥和装饰之类的,还要悬挂桃符,柳枝以辟邪。 而符诱安在书房敲打算盘,跟负责账房之事的晴雨嘱咐巡查田庄,发送春种之事。 “是。”晴雨领命记下。 距离字报事件过去已一旬,至今民间还是沸沸扬扬的,宫中已派出官员出来核实情况,但没有丝毫举措。 反而是抓卖报郎的举动大摇大摆。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宫中这是要包庇恶人,但于风声鹤唳的氛围中不敢发言,积攒许久的民怨得不到解决,迟早有日会爆发。 太后专政,官场昏庸,民不聊生。 如今的宣朝腐朽不堪,急需要拨乱反正,肃清朝纲的大举动。 “疫病?” 符诱安柳眉微皱,抬手示意翘楚继续报。 “据说离京五百里里外出现水灾,难民饥饿难耐选择进京求助,没想到半路上便高烧不止,严重的会导致昏厥死亡,还会人传人。” “如今官府已发了通告,让大家不要接触流民,闭门不出。” “那官府可否出粥赈灾?” 翘楚点头,“有的,不过,奴婢总觉得不对。” “哪里不对?” “按理说流民经过五百里的长途跋涉,应当面黄肌瘦精神萎靡,但奴婢见到的流民大部分身量较大,眼眸发亮,虽然身上脏兮兮的,衣服破烂,但排队领粥时乱中有序。” “有没有骚乱?” “有,不多,像是故意为之。” 符诱安感觉这越来越接近自己的预想,她呼吸渐沉,放下手中的算盘。 “你做的很好,去领奖赏。” “谢小姐!” 等翘楚离去,符诱安斟酌片刻,还是选择让府里的人减少外出,万一平白无故受了伤,还是要花钱的。 无论是疫病还是兵乱,最佳选择都是好好待着,别去外面凑热闹。 至于宋定南,谁管他。 当寡妇也甚好。 于是当晚,宋定南从办公处回到宋府,就见往常出入的奴婢不见踪迹。 门口冷清,只有几个家丁在站岗。 问了,才知道夫人限制仆人外出,一应供给暂时先不用到府外采办,先用库存的。 宋定南纳罕,他这个夫人这么关心佣人,怎么就不知道给他传传消息!?虽然自己知道,但起码找了仆人过来充充门面也行啊。 真是无情的女人! 刚要跑去质问,一进院就被犬吠,吓得他后退几步。 “放肆!谁养的狗!” “大人,是夫人养的狗,说是用来看守院子的。”家丁连忙跑来解释,拉紧狗绳想要牵走,但这两只田园犬似乎跟他有仇,尖嘴獠牙的。 边吼叫口水飞溅。 宋定南是个读书人,哪里见过这种场合,当即就转身就走。 下次来,必定让符诱安将狗弄走! 路上叫了贴身的家丁去准备马车,结果府里负责驾马的佣人面露难色,“大人,夫人说最近几日,没有特殊情况,我们这些奴婢都不能出府。” “什么意思,我是这府里的主人,还是夫人是?” 反了天了! 佣人连忙跪地:“求大人宽恕!” 给银钱的是夫人,管后院的是夫人,还有给药材治病的也是夫人。 府里的人都以夫人为主心骨,对她的话言听计从,他这也没办法! 没办法,只能他身边的小厮赶马了。 马车晃悠悠地走到坑洼不平的土路,穿越冷清的巷道,此时天色已转黑,路上来回的都是提着灯笼的佣人。 穷人要省着烛火用,会用完饭早早睡觉。 等到马车停在雅致小院,等候许久的家丁跑上前来充当凳子,待大人下来后帮忙处理马车。 门内又走出名清秀的小丫鬟,向他福了福礼。 “棋娘可用饭了?” “回大人,小夫人用了。” 小夫人,这个称谓对一个外室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抬举,也是宋定南的授意。 “那彩儿和宁儿呢?” “大小姐正在书房练习书法,小少爷被奶妈带着,今日没有吐奶。” “很好。” 宋定南拍拍袖子扯扯领口,大步流星走向小院主卧,只见室内只点了两盏烛火,他心爱的棋娘还在专心致志刺绣,时而疲倦地揉揉眼角。 “棋娘!”他顿时心疼不已,“怎么只点了两盏蜡烛?多伤眼,别绣了,我身边不缺手帕。” “郎君~” 已生产两娃的王锦棋眉目温柔如水,是个成熟性感的美妇,她柔弱地倚在他胸膛。 “郎君说的哪里话,妾身再苦再累,也不能为郎君分忧,这种小事如果不做,那妾身还能有什么用处呢?” “你为我哺育两个孩子,实属不易,我不愿你再劳累。” 其实在和符诱安定亲前,他与棋娘早已暗中传情,两人不小心犯了戒,致使棋娘怀上了彩儿。 她无名无分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终究是苦了她。 第5章 外室子女 他轻言安抚,最近风声紧,正是他升职的时候。 为了防止有人因此事生事,他已一月未归,被符诱安这个冷漠的夫人激怒后,还是忍不住来了温柔乡寻求安慰。 “郎君真好~” 王锦棋嗯了声,面容羞怯。 不过,她没多久就面色优柔:“表妹还是不愿意吗?” 五年了,王锦棋还是没等来符诱安的退让,她顿时以帕掩面,不想让郎君看到自己哭泣的样子。 宋定南忙哄她:“你放心棋娘,等我被提拔成宫中编撰,就把你名正言顺地带回府中。” 符诱安家中亲眷最高者不过京中御林军侍卫,等他日后步步高升,符家不还要仰仗他的光辉? 那时,符诱安也不能阻拦他! “郎君,当真?” 王锦棋喜极,她揪住他袖口想再次确定。 “当真!” 王锦棋顿时一改悲色,起身带他去看孩子,“说着说着,妾身都忘了让郎君看看孩子,实在是有错。” “无妨。”他摇摇头,随着牵引走去书房。 这里烛光充足,刚满十六的宋彩正端坐在书桌上,提笔认真写字。 她面容随母,长得清丽俊俏,身上衣裙全是当季的新样式,端看发型上的玉簪子,就知道宋定南没少用钱贴补这一家。 “爹爹!” “彩儿,几日不见,你长高了。” “郎君说笑,彩儿如今二八年华,哪里还像小孩子般会长高。”王锦棋温柔地给女儿整齐衣裙,宋定南见到这副母慈子孝的场面,心里柔和。 “是啊,十六了,彩儿也该定亲了。” 是他有错,居然这么多年都让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接下来又让奶娘抱来小少爷,他才两岁正是会爬的时候,咿咿呀呀叫。 真温馨,这才是他的家! 宋定南和棋娘在一起已十六年有余,如今他三十一岁,棋娘三十二岁,两人在狭小的巷子里相逢时,棋娘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作为符诱安的表姐,她也曾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家中生意惊逢事变,她一夜之间跌落平民百姓家,只能过寻常日子。 这种日子难过,看着身为表妹的符诱安依旧锦衣玉服,更难过。 家中亲事只能仰仗姨母家,家中救济只能靠探访姨母家,每每见到表妹向她行礼,自己都感觉被讽刺了。 她决定自力更生,找个有希望的文人生活。 日后若是成了官家太太,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再也不需要来姨母家强作笑颜。 于是,便找到宋定南。 只是造化弄人,宋定南是成了官家人,她却成了外室。 还是要怪前年死掉的老太婆,说什么她儿子高中,定要娶个贵女光大门楣,自己这个上赶着的太便宜,会拖垮宋家的运气。 那时彩儿十一岁,还没挂在宋定南的名头上。 她恨啊。 正好回家探亲,知道表妹因她爷爷去世,生生将议亲年龄守到二十岁,如今刚刚除服,姨母就迫不及待为她挑选亲家。 那个已几年不见的表妹,她在珠宝楼见过她一次。 她依旧是面如美玉,端的是副清冷如不沾凡尘的姿态,与她这个在后院滚滚沉沉的女子不同,她有的是夫家上门求亲。 就算她早过了议亲年龄。 原先她没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可是难以改变的是,她身边的男人,目光一直追随她。 他在动心。 她心寒至极,对这个男人深深的失望,当真是认识到靠别人还不如靠自己。 于是,她给那个老太婆下毒,让她病榻缠身连话都说不出口。 但宋定南却以老太婆病前心愿来绑架自己,说要完成老太婆的执念:她最想看到自己儿子迎娶名门小姐入门。 她能说什么?这个男人的背刺将她伤的遍体鳞伤。 所以,她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将表妹拖下水了。 婚后老太婆病情有所好转,要跑过来为难她,王锦棋干脆一不做不二休,让人病死在床上。 这几年她从来都问心无愧,夜半也不怕鬼敲门,就怕没银两花。 等到夜间熄灯时刻,王锦棋眼前陷入昏黑,她厌恶地听着他的喘息声,却不得不迎合,作出他想要看出的姿态。 再坚持一会,就能看到曙光了。 书房内,彩儿收回方才伪装成欢喜的姿态,面上全是深沉和斟酌,俨然不像个刚到思春年龄的少女。 因为,她重生了。 前世,她因为相貌酷似唐可淑,被逼迫替嫁。 牢中的爹爹接受橄榄枝,他升了职成了丞相身边的人,自己就做了假千金,整日在祁王身边胆战心惊地过日子。 祁王,这个外人称颂,内里莽夫且冰冷至极的男人,自婚后对她根本毫无兴趣,交代她好好管理后院后便不管,经常外出杀人,沾着满身血腥味回来。 她见过他半身赤裸的模样,浑身全是刀疤,脸上三条黑熊爪印,眼神凶煞活生是个阎王模样,饶是别人把他夸得天花乱坠,她也只有害怕! 怕他一个不爽,会抬手拍死她。 上辈子过得是提心吊胆,半点贵妇的享受感都没有,她还在匆忙赶制府里的宴会,就在马车上被祁王的对头乱箭射死。 重获一世,她感恩戴德,发誓要好好享受贵妇生活,先利用祁王权势给母亲正名,再在临死前跟祁王提和离! 到时候带着她积攒的金银细软,在京城中买上一套大宅子,过上逍遥快活的日子! 按照小说套路,祁王会在替婚妻子改变后,被她自由自在的属性吸引,继而引发后面的追妻火葬场,最后追妻成功宠妻成魔。 可惜,都说了,这只是小说套路。 宋彩谋划着,按照时间线今晚就是祁王死而复生,携皇帝玉玺率领大将们突袭京城,一夜将太后推下皇位的时候。 还有十日,她就要嫁人了—— 如今回想到成亲现场,心中还是感慨万千。 因为这场婚事是新皇上位后秉持先帝意愿促成的,此时刚肃清京城冗员的祁王在去往皇陵祭拜先帝的路上,根本不知道他的侄子给自己强办了场婚事。 回来时已经是成亲的第三日,只能接受。 作为替嫁当事人的宋彩事后才知情皇帝自作主张,在经历独守空房的两夜后,第三日刚出门散气就遇到了气焰嚣张的祁王归来。 她一时惊愕,因从未见过皇族而惶恐不安,瞬间就跪倒在地上。 第6章 觊觎上位 那迈着阔步的金丝虎步黑靴越过她往正厅去,后面跟穿铠甲的将士,浩浩荡荡的,吹过的风都残留着土腥味。 她就这般跪在地板上,没有任何人理睬。 等身后丫鬟扯扯,这才清醒过来失仪。 当时祁王根本没正眼看她,甚至还不知道府中为何张灯结彩,只以为是逢年过节的事。 事后半个月,才挑了时间和她见面,后面跟着账房管家。 “会管家吧,不会让他教你,本王很忙。” 就这样,忙碌的祁王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宅院一应事务忙得她是晕头转向,接待达官显贵的夫人时,她总会怯场。 这种煎熬的日子,过了两年! 祁王也从未跟她同房,因为在经历那次山体滑坡后,他身体未痊愈还要药膳进补,需要清心寡欲,根本不能行人事。 虽然能给珠宝首饰补偿,但正常人谁能忍受这种日子? 如今想来,还是个好处! 他也不会跟她共处一室休息,因为打战后应激,随意听到动静或被碰到,他都会下意识去掐人喉咙。 真好,她还能独处一室,现在想想,这日子真是过得比活神仙还好。 就是要招待外人,不过她都是上位,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胆怯。 很好,要保持优良的心态,这也不是件难事。 宋彩重振旗鼓。 她想,很快这宣朝的天就要变了。 —— 今夜,翘楚从墙头翻进来,敲敲窗口。 “小姐——” 房内人轻轻打开窗户卡扣,让她翻进来,“怎么样?” “今日京城西门东门都有异动,我驾着马匹路过,不敢多加打探,另外京城南边山脉处,平时常有人在寺庙里拜佛,今日进去的,都是些身量高的人。” 符诱安缜密地将一切串联,手指戳了戳算盘,按住心中的颤栗和激动。 “好,我知道了,今晚你就暂且歇息在我房内。” “是。” “另外,最近或许不太平,你也不要出门了。” “是。” 回了卧房内,夺云呈上蜜膏,符诱安伸指从瓶中勾起一块,捂化了之后用来擦拭双手,颈窝处,一时间房内香味四溢。 夺云答着夫人让她办的事情况,再给夫人褪去罗袜,解开床帘。 翘楚姑娘就歇息在软榻上。 今晚不需要夺云守夜,所以她退下去后,卧房内只有两个人。 夺云一走,小姐就起了身。 (夺云喊的是夫人,翘楚喊得是小姐,两者意思不一样,一个视符诱安为当家主母,一个在她身边服侍长大,知道她内心所想) 翘楚随即起身,问小姐有何事。 床榻上的小姐隔着帘幕回应:“无事,你歇息吧。” 殊不知,床帘幕布缝隙处,露出一抹黑色边角,翘楚一眼明悟,小姐这又是将这黑盒子挪来床榻了。 之前藏匿于闺房中,嫁人后随嫁妆来了书房,时不时这箭能出现在卧房。 都说这冷箭有弑杀之气,水乡长大的小姐受不住这凶戾,但她从来不听劝,想极了那个人就会拿出来,睹物思人。 这是小姐做过最不理智的第二件事,第一件事是拒婚。 两人差距太大,但小姐执念过深。 但也是这执念,让小姐开始主动保养身体,她生性身体柔弱,通过一系列的体操,泡浴,食补,药膳和运动,还真调养地不错。 也是这执念,让她不相信他死了。 我的小姐啊,希望这次你能得偿所愿。 柔软温馨的花纹枕被子上,锋利的箭锋被用丝绸紧紧捆住,它静静躺在美人身边,在黎明时分纹路反光,腐朽的暗纹彰显着原主人的权势。 这出生便是皇族专用的青锋箭,或许也没想到有朝一日,成了一家小姐思念主人的旧物。 这小姐敢觊觎上位人,实在是——胆大至极。 今夜。 铁骑从城墙下鱼贯而入,数不清的步兵紧随其后,点燃的火炬如同星空点点。 皇族玉玺出示,再加上那张虽变化但依旧能窥见祁王旧日英姿的脸,京城禁军统领心神大震,不可置信。 但禁军是太后的人,他绝对不能投降,今夜只有血战到底了! 朱瑾赫身穿银甲,于火炬光芒中面色严峻无情,雄浑威严的声嗓响起:“今夜,拦我勤王者杀无赦,楚流,你是要反还是要死?” 有的选吗? 楚流无奈拔刀,他没得选,因为当初那场事故,也有自己的手笔在。 见血在所难免。 住在京城附近的百姓们夜半被厮杀声惊醒,而后都躲在床下听声音。 “天哪,这是要谋反吗!” “好多马匹的声音,京城大门怎么会被攻破呢,我们还能活着吗?” “别出声,别出去,躲好。” “呜呜呜娘亲我不想死。” “住嘴!你娘我就想死吗!” 这边百姓听厮杀声到天明,那边无数达官显贵的大门被攻破,被抓拿住的贵族振臂高呼:“你们是什么人,胆敢私闯我的府邸!” 直到尖刀抵住咽喉才哑了声,无数族亲被捆绑丢在一起,他们面面相觑。 “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要反!?” “不知道啊,我的金库大门还没关呢,就被他们扑进来逮住,扬言要对我公开审判。” “笑话,我可是太后至亲,谁敢动我!” 在座被绑着的:连太后至亲都抓了,看样子是要完。 住在京城边缘的小官小户听见宫中那边方向传来嘈杂的声音,连忙叫仆人将金银细软收拾好,准备好马车奔到城门。 但已经被接管的城门紧闭,看守的士兵们持铁枪拦住。 “停下,今夜京城大门不得出入,回去!” 这夜骚乱地很,连宋定南都被吵醒了。 “怎么回事!” 他连忙起身,拿着外袍套上出去听风声,街上到处是盔甲碰撞的奔跑声,被挟持的人发出怒吼: “放肆!你们居然胆敢抓拿我,我可是府衙县令,我堂堂正正——” 后面声音含糊不清,但宋定南站在墙角听完,后背已是薄薄凉汗。 这些人居然敢动朝廷命官,实在是胆大妄为!难道是反贼? 王锦棋提裙向他走过来,面露担忧: “郎君,发生了什么事?” “怕是要反。” 宋定南语气沉重,抬手制止她出声,将人带回卧室让她收拾好贵重物品,他去把彩儿和宁儿带过来。 路上,宋定南脑内闪过屏风后那娴静美丽的美人脸,他脚步停滞看向大门。 没有他,她该怎么办? 第7章 一夜事变 “夫人!大人出府了至今未归,这可如何是好!” 骚乱吵醒的也有宋府中人,睡了两个时辰起来,烛光下符诱安抬头望向黑压压的天空,平静且无所谓道: “死了就死了,他活着也没什么用。” “……” 好吧,这的确是夫人的作风。 都怪大人,是他养外室在先,威逼夫人在后,在夫人嫁入宋府后被婆母欺负,也从不关心夫人,活该。 这个世道对女性太苛刻,夺云找理由安抚好自己,便去按照夫人的嘱咐做事,今晚都派了家丁在墙角守着,防止有趁火打劫之辈。 丫鬟们都守在夫人门口,翘楚在房内守着。 符诱安于桌台上点燃两盏油灯,静静倾听这场纷乱。 宋府距离宫中较远,但是街道上喧嚣不止,想必是士兵们都抄袭到了此处,但没人擅闯百姓府邸,想必是有规矩的。 更有他的作风了。 实在无聊,她命翘楚准备纸墨,落笔时刻却犹疑。 记忆里的那张脸,记不清了。 符诱安闭眸让自己冷静些,她后悔当初没保存好画像,如今想画却没有眉目,他的面容被迷雾遮住,怎么都想不起来。 没关系,很快他就能出现。 —— 铁骑们踏上红漆宫门,气势嚣张地穿越乾坤门,转到太后宫殿。 早已苏醒的太后还不知究竟是谁要反,她叫女官赶紧联系宫外亲眷,没料想宫城全部被围堵得密不透风,就算在夜空中投放求救烟花,也没有任何人来救驾。 只好头发凌乱跟着大太监奔走在宫中,但前方骏马声嘶吼不断,阻拦掉她的去路。 朱凝晖身穿金丝龙袍,被一众侍卫拥护着出现在前方。 “拿下罪人王氏!” 太后怒目圆睁,“皇帝,你胆敢——” 这时目光闯进匹高大黑色骏马,马蹄声伴随座上盔甲男人出现在众人眼帘。 他面容成熟犀利,被战争磨砺去以往的潇洒自在,身上凶恶毕露,如鹰般冷酷无情的寒目泛出锐光,投注到她身上。 这个曾唤她皇嫂的男人,居然死而复生了! 太后瞳孔震震:“朱—瑾—赫,你居然没死?” 男人薄唇轻启,抬起右手示意侍卫,声轻而沉:“拿下。” 太后视线瞬间被淹没。 等太后被带走,朱凝晖才松下肩膀,看向下马走来的皇叔。 “皇叔!” 他变了,跟以往的气质完全不一样,朱凝晖再不能如小孩般伸手要抱抱,只能抬步期盼地凝视他,泪水不由夺眶而出。 他的皇叔居然毁了容,朱凝晖顿时心痛不已,但还是强撑着情绪道: “皇叔一如当初,英姿不凡。” 朱瑾赫面上略微动容,但礼不可废,俯身抬手向皇侄行礼:“臣,救驾来迟——” “不迟,一点都不迟。” 朱凝晖倔强地不去抹泪,哭的稀里哗啦。 其实,他也才十五岁。 今夜,被逮捕的小贪官共计三百五十位,谋害百姓性命,作奸犯科的权贵共计有一百八十位,还有各种走狗共计一千五十位。 皇宫的监狱所都关满了,后面征用地方的才勉强够。 监牢里,无人不喊自己冤枉。 没被抓的也战战兢兢,在京城门口被拦住跑回来的数不胜数,宋定南也是其中一员。 他因为在官场行贿,刚回到宋府门口就被带走。 此时天刚蒙蒙亮。 “夫人!大人被抓走了!”夺云听了门卫的禀告,忙不迭过来转告。 “哦,无妨。” 夫人正跪在蒲团上念经,丝毫不慌不乱,还有闲心逸致拨弄香鼎烟雾。 “是。” 夺云:好吧,我又在大惊小怪什么。 而得知宋定南被带走的王锦棋可没那么淡定,当即就带上包裹,拉着女儿和奶娘就要逃命。 “娘!你别慌!爹爹会没事的!” 宋彩知道往事,这次祁王进宫勤王,手下官兵都在按拟定好的名册抓人,爹爹犯的罪名不如杀人犯法的重,最多会被革职。 况且,前世丞相找她替嫁后,爹爹很快就出来了。 王锦棋不明真相,觉得女儿太过天真:“彩儿,你不明白,现在朝廷大乱,街上都是士兵,这个宣朝说不定明天就没了!” 到时候若是烧杀屠戮,谁来保护她们? 她知道有条隐秘的水路出城,实在是没办法,只能走那里了。 “娘!你放心,宣朝还在,爹爹也会回来的!” 你女儿,日后还是祁王王妃呢! 清晨时分,大批官员下马,能来上早朝的官员少了一半。 丞相这个老狐狸最会趁东风,在文武百官面前跪倒:“皇上,您受苦了,此是臣之大错,望皇上降罪!” 后面朝臣也跟着他跪倒,齐喊望皇上降罪。 只是他们也没想到,皇帝还真降罪了。 全部拖出去打了二十个屁股棍,顿时宫殿外全是哀嚎呜呼声。 朱凝晖知道这些人全是墙头草,其中不乏有坚定不移之辈,但实在太少。 他看向幕后伫立的皇叔,皇叔运筹帷幄,让他先留着这些人稳定朝纲,尽快提拔真才实干的人才上来,待时机成熟再一举罢免。 如今,肃清官场奸人还任重道远。 刚打完屁股棒的丞相哀嚎不止,他现在已五十六岁的高龄,挨了这么多棍子只能躺着,被下人们用担架抬着进马车。 刚趴在上面,马匹突然受惊,上蹿下跳,连带马车都左右摇晃。 痛的丞相咿咿呀呀! “都是怎么办事的!你们这些蠢货!” 马车内没有人伺候,他勉强撑起身体看向车窗外,见到仆人们全都跪倒在地,这才意识不对,抬眸只见来人身后跟着杀气十足的将士。 为首者腰间青锋宝剑,挂皇族玉牌,着厚重银甲。 上头赫然一个“祁”字。 丞相眯着眼端详来人,心跳漏了一拍,掐紧窗口的老手青筋暴起: “祁……祁王?” “唐丞相,别来无恙啊。” 声音,比记忆里的深沉厚重许多。 唐丞相心惊,这个和他嫡女有过婚约,天资聪颖的朱瑾赫,居然回来了! 第8章 前往皇陵 祁王回归并被加封为将军王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 太后以及众昏官在前朝为非作歹的事被大白于人前,皇帝亲自为皇叔书写诏令,洗刷污名,并颁布一系列利民法令,大兴科举入仕,减少捐官。 并且提拔不少清廉官员,贬斥冗员,抄了全部昏官家用充入国库,用于民生。 时宣朝转向经济复苏,百姓们载歌载舞。 三日后—— 这边夕阳西下,宋彩刚练完字起身,推开门就见娘亲弯腰带着个身穿华服的青年到来,他浑身矜贵之气,高高在上地打量她。 “不错,真像。” 宋彩心里咯噔一下,眼前人是唐可淑的胞弟。 这么快吗? 王锦棋起初还以为这家公子真是来讨水喝的,但见他目光不简单,连忙拦住。 “公子何出此言?” 那公子显然对她们家的事了熟于心,轻笑道:“宋定南不能给你们正名,但是我可以,可否进屋详谈?” 宋彩拉了拉娘亲的袖子,点了点头。 “娘亲,听他说什么吧。” 王锦棋心中疑云四起,她女儿最近不怎么对劲,今日这公子来的也不对劲。 不过,她也对这公子的话感兴趣。 —— 皇帝上位后,贪官污吏斩首的斩首,抄家的抄家,贬斥的贬斥。 而前半生辉煌耀眼的太后,此刻披头散发,穿着囚服待在地牢内,这里关的都是反她之辈,没想到如今,进来的却是自己。 一壶鸠酒摆在她面前。 她冷笑:“你不会杀我的,我死了,许多旧案都无法破解。” 太后在宫中运营了几十年,联合前朝宵小做了不少丧尽天良的事,并在其中受利,从小小的才人爬上至高之位。 她有数不尽的珍宝,同时知道无数罪孽背后的罪魁祸首。 朱瑾赫却不打算听这个秘密。 他抬手,两个侍卫上前,将鸠酒壶口直接对准嘴,胡乱灌进去。 “放肆!” 太后使劲挣扎,但无济于事。 冰冷的液体流入喉咙,呛得她咳嗽不止,泪水从眼眶内蹦出。 “朱瑾赫!你丧心病狂!咳咳咳!” 遭受怒骂的朱瑾赫不发一言,他翘着二郎腿坐在高椅上,注视着太后从怒骂,到感觉不适,最后在地上痛的打滚,口吐鲜血。 太后疼的撕心裂肺,知道他一直在盯着,打算就这般让她活活痛死。 她打起了感情牌:“瑾赫,你小时候我还陪你玩过蹴鞠呢,还给你包扎过伤口,还抱过你,你还记得吗?” 朱瑾赫冷眸微动,面色变得柔和,他马上抬手—— 启唇的话却是:“既然你还有力气说话,那就加个鞭刑吧。” 话音刚落,虎虎生威的侍卫抽出腰间长鞭,嗖的声将她刺地遍体鳞伤,牢房内叫声凄厉。 “朱瑾赫!你个混蛋!” “你皇兄是你害死的,不关我的事!” “啊!” “别打了,我说还不行吗,你快给我解药,我就说。” 奄奄一息的太后没等来他的回应,心中遍体生寒,朱瑾赫当真无情无义。 他变了,变得冷心冷肺。 鞭打还在继续,直到她几近晕厥,终于哽咽出声,颤颤巍巍道: “我说,我现在就说!” 他终于停手,这让王太后见到曙光。 朱瑾赫声线喑哑,却掷地有声: “只有一次机会,你说了,我便能保你不死,一诺千金。” 一诺千金—— 朱瑾赫向来光明正大,不屑于用卑劣手段,只要他开口,那必然会实现。 “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她才不要死,她要好好活着! 王太后阐述的罪证一张张被史官记录下来,共计耗时两个时辰,史官写了近乎百页的宣纸,朱瑾赫接过审阅,眸眼的杀机毕现,眨眼又隐了下来。 过了这么久都没事,王太后意识到她喝下的不是剧毒,心中庆幸,直到最后一张纸完,她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面色惨白地期盼他下令。 朱瑾赫冷冷一句:“还有罪证没写。” 王太后眼神闪躲,却招来长鞭伺候,痛的她又是满地哀嚎。 “我说,我记起来了!” 周而复始两遍,直到再也打不出什么,“真的没有了……” “确实没有了。” 朱瑾赫点头,他已然知晓心中疑窦缘由,起身拍拍衣袖。 转身要走时,背对王太后对行刑官轻飘飘丢下一句: “我走后,就千刀万剐吧。” “是。” 等待答案的王太后瞬间耳鸣,心跳飞快,她匍匐在地使劲爬到牢门前,注视那抹冷酷威严的身影消失,崩溃大骂。 “啊啊啊!朱瑾赫!你言而无信!卑鄙!你说放过我的!你说的!” “朱瑾赫,你不是人,你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是你,先帝的死都是因为你!” 如恶鬼般嚎叫的声嗓在后不绝于耳,但很快被面色阴沉的男人甩在身后,跟随的侍卫见主子步履匆匆,便问: “主子,您去何处,我这就叫人备马。” “皇陵。” 皇陵路上,两匹骏马奔驰而过,卷携碎石砸到路过车轮上。 夺云坐在车门处,见从她身边一闪而过的两个驾马人转瞬即逝,消失在尽头的青葱绿叶中。 “跑的这么快。” 车内,符诱安正垂眸翻动经书,左手捏着佛珠念念有词。 她似有所感,撩开窗帘去看。 可惜没看到什么。 前面夺云提醒:“夫人,灵修寺快到了。” 临近夫人婆母的忌日之期,按照宣朝旧例,做媳妇的应当烧香五日,到最近的寺斋戒祈福。 至于目前被关在牢里的宋定南—— 夺云暗叹:夫人应该忘了大人还没出来吧。 算了无所谓,应该没死。 马车继续奔走在大路上,很多停留在山间寺庙中,此处香客众多,夺云已提前订好禅房供夫人落座休息。 车上夺云从行李中取出帷幕,为夫人戴上,确认无误才扶她下车。 夫人姿容脱俗妍丽,不得不防不轨之徒。 这次来灵修寺只带了两个家丁,夺云原想提议再多带几个的,夫人却不放在心上,而且连翘楚也没带。 捧着掌上莹润如玉的柔荑,鼻翼软香经久不散。 带着帷幕的夫人衣裙礼制合乎规矩,但那淡青色的抹胸裙包裹的饱满身姿,怎么掩都掩不住。 连夺云都不忍感叹,我的夫人啊,你就算是不露面,身材都能勾走别人的眼睛。 还是要奴婢时时陪在身边才好。 第9章 禅房火灾 不过,夺云还是没忍住提醒:“夫人下次可要带好翘楚姑娘,她会功夫,最适合护卫在你身旁。” 帷幕下的夫人抬起嫩手拍拍她手背,无奈劝慰道: “好啦,下次会带上翘楚,不过一次礼佛烧香,佛门净地,不会有人生事的。” 真是的,您明明是副清冷相,实质却如此天真。 等等。 天真?夺云惊了惊。 她怎么被夫人这副假象带偏了,以往跟在夫人身边巡视田庄和查账,她可从来都拿捏准人心贪欲的,每每管理下人的手段都非常精明。 今日夫人带的人如此少,想来也是经过思量,不可能随意为之。 至于什么,她不该揣测。 夺云回神赶紧收好自己的怜惜情怀,不再多说什么,点到即止。 一行人穿越来往的香客去往禅房,途中夫人要去往宝殿跪拜,烧纸钱。 夺云便派三个丫鬟跟在她左右,自己去安置好行李(夫人的事务要经过自己的手才放心,内有珍贵物品),家丁处理马车。 将夫人的首饰衣裳放好,夫人最喜抄经,要取出纸墨笔砚备用,另外摆放好镶金小香鼎,这是燃香时必备。 一切都井然有序。 花了两刻钟,夺云扫视被规整好的禅房,叉腰表示满意,这就动身回到夫人身边,等了一个时辰,终于祈福结束。 符诱安面露疲倦,斜倚在榻上让她去准备烧水沐浴,其他小丫鬟都各有事要办。 只是没想到离开不到一刻钟,禅房就起了大火! 此时夺云是最快发现险情的,奈何火势汹汹顷刻间就吞噬了禅室大门,她瞬间惊慌不已,在门外呼喊夫人。 正是无措之际,转头看见自己刚打好的水。 这小桶水根本救不了大火,夺云思维敏捷,很快想到以往宋府着火,事后夫人给仆人们安排的救急训练。 于是,裹着湿漉漉棉被的夺云狠狠撞进房门,“夫人!你没事吧!” 蜷缩在床榻附近的美人正捂嘴咳嗽,她抬首,被烟雾熏得美眸挂泪,烤得红扑扑的脸仿若仙人入凡。 “夺云。” 她面露意外,没料想到夺云会不顾生死来救她,“夫人快跟我走!” 夺云大力出奇迹,将棉被盖住夫人后拉起人不断突围,这火势连绵不止,已经有不少和尚跑来灭火,但奈何房子都是木材搭的,一片连一片地烧。 根本止不了大火。 突破禅房门口后,身后的房子轰然倒塌。 幸好现在天色已黑,香客不多,没有造成伤亡。 初闻到新鲜空气,符诱安停步,依靠在夺云肩膀上拼命呼吸,她好不容易调养好身体,被这烟雾一呛,怕是有碍。 而且脚软地很,也呼吸不上来。 “夫人!咱们赶快去找大夫吧!” “这个时辰,就算有马车怕是下山都难,我无碍的。” “我可以背您去!” 夺云是真的吓坏了,又怕不久大火就要烧过来,马上蹲下来示意:“夫人快上来。” “我太重。” “无妨!” 幸好夺云从前是干粗活的,背着丰盈的夫人还是能健步如飞,寺庙里吵吵嚷嚷的,都是些和尚走动来禅房处救火。 夺云穿梭人群走着,背上的符诱安捂唇咳了好几声,在下个十字路口时指了指右边。 “我记得这条小路能到马车处。” 现在和丫鬟家丁都跑散了,不知道他们究竟在何处。 夺云也想不了太多,按照夫人的指示踏上小路,又从路上顺了个小灯笼照明。 身后是霹雳大火,前方是寂静黑岭。 夺云听着背上夫人气喘吁吁,渐渐加快速度。 直到前方出现移动障碍物。 “啊!” 坚实的一堵墙将夺云反弹开,背上的符诱安惊呼,手中小灯笼滚落。 她狼狈地跟夺云倒在地上,被四处尖锐的石子划伤锁骨手肘,顿时吃痛得嗯哼了声,不过很快摸索着树干爬起来,面向前方来人。 其身姿矫健宽阔,浑身贵气,面容于黑暗中半掩,但那双唇线精巧,是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的。 她愣愣收回目光,呼吸微乱心跳急促,差点没稳住身形。 只好抬手扶在树干上。 夺云见是两名男子,忙拦在夫人身前:“瞎了你的狗眼!走路不会看路吗!” 符诱安知晓夺云这脾性,连忙制止她。 这里是小树林,她们两个打不过身高体壮的男人,最好不要惹恼了人。 此刻小灯笼坠地烛火不稳,点燃了纸糊的笼身,火光比方才更为猛烈,照耀两方站立的人面容。 朱瑾赫寒眸凛凛,被打断追黑衣人后情绪不悦,视线扫过这两名女子。 一主一仆。 仆人言辞狂妄,身着精良,应该是世家的。 按理说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仆人,朱瑾赫不想搭理,随意瞥过正欲抬脚就走。 嗯? 他停步,调转视线又凝聚到这妇人身上,脑内只余一句赞美: 水翦双眸点绛唇,几千青丝山雾眉。 火光闪闪,在妇人清冷的脸以及发髻后错落钗子上舞动,她正视来人后规矩地微低头,混乱的碎发下睫毛烁烁,了无情绪的神色流露出几许—— 不染凡尘。 朱瑾赫低眉,扫过方才因跌倒导致的衣裳混乱。 身后的侍卫莫凉了然几分主子习性,启唇:“你们是哪个府邸的人?” 这种命令性的口气与生俱来,夺云看清楚来人身上的配饰玉牌,虽然不知是哪位,但她知道这绝对是连大人都穿不起的布料。 完蛋,她方才是骂了贵人吗?会不会殃及到夫人? 符诱安将夺云拉到身后,盈盈福了一礼: “妾身乃京城宋府主母符氏,今日到灵修寺为先婆母祈福,不巧遇大火奔逃至此,若是冒昧了贵人,还请贵人宽恕。” “哦?” 朱瑾赫的确是远远望见这寺庙的火势,又瞧见脚下几乎燃尽的灯笼:“既如此,这灯笼怕是没了,夫人还是同丫鬟走大路为好。” “是。” 符诱安拉着夺云,将小路让出,“贵人慢走。” 锦靴抬步跨过,只留下一许轻风,符诱安闭眸感触来之不易的距离。 好近。 第10章 探窗冒昧 等两人离去,夺云才哼了声吐槽:“明明我们提着小灯笼,是他们看不到撞上来的,反而还要夫人来赔礼!” 夫人却心不在焉,随口应答:“无妨,京城脚下能不生事,就罢了。” 夺云上前检查,“夫人!您受伤了!” “无碍,我们先走吧。” 符诱安摸了摸锁骨,指腹摩挲间有铁锈味,麻麻痛痛的。 两人没了灯笼只好原路返回,正巧火势已消停,还遇上几个家丁和丫鬟。 一番波折后,佛寺的住持提议夜间不要出门,佛寺内有会药医的老和尚,可以配制止咳药和擦伤药暂时稳定伤势,明日找大夫上山来最稳妥。 既如此,符诱安等人休整下来。 不远处的包厢内,莫凉回来禀告:“主子,符氏等人无异,的确是因为大火烟尘导致气喘,所以才会冒险抄小路去找马车。” 要说莫凉为何会调查符氏,那要从半个时辰前说起。 那时两人刚走出小路时,朱瑾赫便停步往后望了望,莫凉以为是主子脑子开花,终于懂得喜欢女人了,没成想一开口就是: “这符氏有些奇怪,见了我周身的呼吸骤然变化。” “而且出现时机不对,正巧碰上我们追寻黑衣人,若是有意为之要来阻拦,那她必然有诡。” 莫凉:“……” 主子,您身上当真是没有半点男女情欲啊。 那小娘子多美,只要您开口,那拆家的恶事我都能替您做了,可是您这—— 最后胸口凝滞,只能回复:“属下这就去调查。” 能说什么?干活呗。 这一查,倒是没查出符氏有什么异样,她的婆母几年前便死了,今日便是来烧香之日。 没有丝毫差错。 寺庙的火灾是他们来之前就烧起来的,没有一点人为痕迹,符氏和丫鬟抄小路,出现在那里也是情有可原的事。 朱瑾赫却不松口:“那就给我查着符氏的生平,什么信息都不放过。” “……” 莫凉知道他这主子的脾性,自从安南山事件后就变得多疑谨慎,甚至做的太过。 “是。” 说来也怪,今日那黑衣人不知什么目的来到皇陵门口,身手是不错,矫健有力底盘很稳,就是身姿看起来是个女的。 不是刺客,那是为何来? 正在疑惑之际,身边的主子拿起佩剑动身出门。 “主子——” “你勿要跟着,我一人即可。” 莫凉的脚速跟不上他,偶尔快了还要等,麻烦。 朱瑾赫身影很快遁于黑暗中,他此行是要去两人相遇之地再探索一番,若是能找到黑衣人的线索,那便是收获。 这个黑衣人自皇陵便一直跟踪他,他早已发现但假意懈怠,想试探此人是否恶意。 结果黑衣人全程只是跟踪,最后突然转身就跑。 如今想想并非恶意,而像在挑逗,将他引到这条路上。 如此疑惑便能得到答案,这条路上他遇到的只有这一主一仆,想必这个符氏,必然跟黑衣人脱不了关系。 朱瑾赫回到原路,只见到灯笼灰烬,还有两人跌倒的痕迹。 但回想起来,两人也没刻意跟他攀谈,随后就让出路让他离开,没使什么手段。 这又是为何? 这个符氏,究竟是何目的? 朱瑾赫站在原路沉思,片刻后抬步离去,视线一转,俨然是符氏厢房外的墙角。 黑夜寂静,依稀能听见那跋扈丫鬟的声嗓: “都怪那两个冒出的人,害得夫人受如此苦楚!” “夺云,你已经第十次说这话了,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有吗,反正他们又听不见。” 两人在厢房内声音不大,但朱瑾赫听力灵敏,能听个大概。 大部分都是吐槽他们两个眼瞎不看路—— 朱瑾赫依靠在墙后眯了会眼,最后不耐地抬头看月,思考自己为何要花时间来听这琐碎之语。 这符氏全程不多言语什么,只是教诲她的丫鬟要学会闭嘴。 真没谈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难道真是巧合? 这时,声音沉寂下来,丫鬟出门倒水,又脚步飞快地跑回屋内。 “不过还是有收获的,夫人,您瞧我在路上发现了什么?” “当当当!” “没想到吧!这一摔还真有收获,总算没白痛!” 那符氏惊呼声:“做的不错,夺云!” “夫人,这次还算是因祸得福啦!” 朱瑾赫耳梢动动,这具有误导性的言语让他提起警戒,转瞬到了包厢窗口外。 他寒眸深深,透过半开的纸窗探查内室情形。 一眼便落到符氏身上。 她面色惊喜,反复端详手中的青色玉佩,乳白玉臂抬起显露在空气中,视线下移,无意瞥见—— 赤裸且弧度优美的肩颈线下,贴身青莲肚兜堪堪笼住莹莹软玉,玲珑雪腰精瘦,与上身反差巨大。 等等——她没穿好外裳。 朱瑾赫猛地回头,肃目微震眼神忸怩,最后总结:真是冒昧! 不知道意思是符氏冒昧了他,还是他冒昧了符氏。 “夺云,这个玉佩居然遗落在这条小路上了,怪不得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夺云主动替夫人解释:“应当是夫人上次来,不小心掉的。” “你做的很好,赏五十两。” “谢夫人!” 五十两,这可是普通家庭一年的花销,夺云喜不自胜。 包厢内传来丫鬟喜悦声,而本该因冒昧而离去的朱瑾赫,却发现自己居然还在原地,是站了好一会思绪才回笼。 很蹊跷的感觉。 “嘶,好疼。” “夫人忍着点,都怪那两个人,害你撞了石头,待会还要喝药呢。” 第二十八次骂。 听声音应当是在擦膏药,治外伤。 朱瑾赫移步,他还是疑心未消,想找其他角度观察房内是否有蹊跷。 其实他也没想太多,就想扫一眼行李罢了。 但目光投注进去,就算视角变了,还是不由移向床榻那方。 这次可没看见冒昧的身体,视角里只有符氏长发垂落下的侧脸,她鼻翼弧度翘起,唇因隐忍吃痛而殷红,眼角眯起水雾朦胧。 朱瑾赫狭长深眸掺杂着揣测不定的情绪,直直落到这张美人面上。 这个符氏定然有诡。 以他的第六感来说,这个符氏十分危险,虽然她外表是个柔弱不堪的妇人。 第11章 疑心不改 在包厢等候了一个时辰,莫凉终于等回了主子。 “主子。” “嗯。” 朱瑾赫将外袍褪下,放好佩剑,转身见莫凉还在他厢房里待着。 “去办事,我这里不需要人守着。” “可是主子有旧疾,起码让属下守着您到天明。” 朱瑾赫不语,就是猛地一拳头向莫凉砸来,幸好他反应及时,跳出好几步。 “去不去?” 莫凉慌不择路跃出门口,“主子身体无恙,属下这就去办。” 主子情绪不对劲,还是先跑为敬。 朱瑾赫等莫凉走关上门,躺在榻上睁眼许久,过了两刻钟才睡着。 另一边,夺云正要回房休息,就遇上了翘楚寻来,初见还有些诧异。 “翘楚姑娘?” “是我,今夜听闻寺庙大火,我特意赶来保护小姐。” “哦,我这就带你去找小姐——” 符诱安刚擦完药穿上亵衣,抹好香膏要就寝,就听到门户响动,“夫人,是翘楚姑娘来了。” “进来,夺云,今日多亏了你,就去睡吧。” “是。” 夺云离去后,符诱安和翘楚交换了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今夜你就睡在我旁边吧。” “是。” 确定周围没有人的动静,她压低音量:“翘楚,此行可有受伤?” “没有,不过祁王殿下身手实在厉害,奴婢差点被他伸手抓住,正巧小姐带翘楚路过,让奴婢有了脱身之机。” 原本按照计划是翘楚乔装将祁王勾引到寺庙禅房附近,促成两人相遇,只是今日之事太过巧合。 寺庙突然发生火灾,又恰巧,小姐被烟尘呛到要去找大夫。 怕是要被祁王怀疑了,转念一想,原本的计划也会让他怀疑。 “没事就好。” 翘楚察觉小姐也没大意外,感觉什么事情都能把握地很好。 厢房内萦绕股中药味,翘楚已闻习惯了,但还是怜惜小姐的身体。 “小姐,我担心祁王会针对你。” 原本的计划太过粗糙,今日的相遇也充满蹊跷,却又看似合理。 “你小姐我不为非作歹,又不是作奸犯科,只是觊觎祁王罢了,不会针对我的。” “……”小姐居然能说出如此天真的话语。 你听听这虎狼之词,觊觎皇亲的罪名还不够重吗? 知道翘楚不信,符诱安声线柔软哄道: “祁王心系百姓,憎恶剥削民脂民膏之辈,为人坦荡光明,不屑于情感之事,就算知晓我的意图,也不会把我放在眼里。 最多就是说我生了豹子胆,居然会生出妄念。” 翘楚无言:“……” 您什么滤镜啊,这么重。 如今祁王回归,杀奸臣除走狗的手段残酷到连平民百姓都生了畏惧,都说这祁王遭逢巨变,性格也阴暗冷酷不少。 虽然知道这话其中肯定有虚假的成分在,但安南山之事导致那么多将士身死,回来的祁王心性肯定有所改变—— 翘楚勉强让自己接受这个答案,又问: “既然祁王会不把小姐放在眼里,那小姐为何要制造相遇?” 其实,这地位差距真的很难跨越,翘楚认为小姐想的太过简单。 符诱安没正面回答,只是轻轻出声,“争取总比空闲强,就算是了却我的心愿吧,等这次烧香结束,就写封休夫书。” 翘楚眉间一抖。 小姐做的惊世骇俗的事不少了,在婚前就对宋定南起了利用之心,婚后暗中促使尖酸婆母和外室相斗,如今对祁王起了妄念,还要学男子之流休弃夫君。 翘楚安慰自己,没事,干了这么多不还没死吗。 无奈扶额。 翘楚烦恼时,没察觉到小姐眼眸愉悦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惆怅。 她侧身躺着,喉间溢出苦涩的叹息。 她之日是见到他了,也估量这妄念是难以成真。 同时心酸不已,他如传闻那般变地冷漠锋利,面容谈吐不复以往,可见是受了很多苦楚。 试一试吧,试一试。 —— 翌日,佛祖宝殿又迎来许多香客。 烧香室位于宝殿右侧,里面有个雕塑精美的大鼎日夜香火不断,夺云,翘楚两人提着篮子跟随在夫人身边,跪拜完佛祖后起身前往右室。 里面都是些跟符诱安相同境地的妇人在烧香。 “你是哪家的小娘子呀,怎以帷幕覆面?” 来这烧香的都是名门贵家的媳妇,见妇人身上的锦衣绸缎便可得知,她相貌优雅从容,应当有三十岁左右,旁边跟着小儿媳妇。 虽然夺云不认识,但翘楚认识啊! 这是当初向符府提亲的李家主母,夫君李大人是兰州知府。 小姐在十六岁时一次出门宴席,便被她家的公子哥看上,说什么都要娶小姐,这在京城闹的风波挺大,最后符老大人出面婉拒了这场婚事。 如今,都过去九年了。 符诱安并不会因为此事而藏藏掖掖,她知晓李夫人的人品,是个利落干脆的人物,便拂开帷幕坦率出声: “李夫人安,可还记得符氏诱安。” 符氏,诱安。 李夫人停顿片刻,惊呼:“是你啊!” 当年大儿哭着要娶的美娇娘,如今都出落成这般了,怪不得要戴帷幕。 李氏直叹可惜,九年时间许多事都变了,如今她大儿做了将军去往边疆驻守,在那里娶了边关女子做妾,也算有个伴的。 这个闺女也出落得这么好,就是嫁了个小官。 官府编撰,小官。 李氏又将身旁的二儿媳妇介绍给她,三人边烧纸钱,边谈论后院田庄管账之事,至于京城事变,也就一句带过。 符诱安在外形象很好,贤惠端庄善待用人,就是有一点为人所诟病。 五年未生子。 这可是件大事,若是夫君不喜以此为由休妻,媳妇娘家都要为此蒙羞。 李夫人面露怜色,多好的姑娘,居然生不出孩子。 被用惋惜的眼神看待,符氏就算多坚强,也忍不住眉眼黯淡,满目愁容。 “不瞒李夫人,我心中有事,压抑了太久—— 无法告家中母亲,怕她为我烦忧,父亲疾病缠身,无法为我出面,我居然无人可倾诉,不知如何做——” “何事?”李夫人被勾起兴趣。 她紧紧咬唇,美面纠结且期盼地看向李夫人,决定后凑过去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什么!” 李夫人震惊不已,“你夫君居然与你表姐有私情!还私自诞下孽种?” 身边的儿媳妇连忙扯扯婆母衣角,幸好身边喧嚣人多没人听到。 “真是岂有此理!” 第12章 封为侧妃 此刻宝殿左室门口,寺庙主持跟随无所事事的祁王殿下四处走,偶尔给他介绍寺庙雕塑和木楼,忽而前方人停步。 循着祁王目光望去,主持看见一名身姿优美的帷幕女子。 她幕布收在耳边夹住,露出满是忧色的俏脸,边跟旁边的妇人谈论,边用手巾擦拭泪珠。 芊芊濯素手,眼角一抹红。 真是我见犹怜。 朱瑾赫眼眸微眯,目光幽深灼灼,定在这凄美落泪的符氏身上。 主持眉一动,阿弥陀佛了声,打断朱瑾赫的视线,“殿下,可还要去别处?” “不去。” “此处是妇人们烧香之地,不若老僧引殿下去清净之地。” 朱瑾赫这才断开视线,声音悠扬随意:“放心,我不至于对一妇人有意。” 他知晓主持的担忧,位高权重之人肆意妄为,若是看中什么便是不顾声誉也要强取豪夺,收入囊中玩弄。 他可不会。 主持向他弯腰鞠躬,“这里烟尘呛人,殿下还是随我来吧。” 主持:不信。 朱瑾赫双手至于背后,看了会才挪步离开此地。 他才不会跟一个老和尚计较,是因为这趟是有收获才走的。 回到厢房,在门口此守候许久的莫凉恭敬地行了一礼,随他进入屋内。 “主子,这是下人连夜编撰成册的符氏生平,包括兴趣口味丫鬟,娘家亲戚,夫君宋定南亲属,以及符氏祖宗留下的荫封,全部记录在内。” “……” 朱瑾赫抬眸瞥了莫凉一眼,接过呈上来的册子,叫你查,你查这么仔细作甚。 算了,无妨。 符氏,名诱安,字喻言。 小时就读燕柳书塾,由老师周某人教诲启智,最擅书法与绘画,少时体弱,却喜欢爬树摸狗—— 朱瑾赫:“写得这么详细作甚?” 莫凉一本正经:“主子,这藏得深的人往往要从小时查起,性情从孩童时就可初见端倪。” “……” 朱瑾赫沉下心,粗略扫过不重要的信息,捕捉到几个信息。 符氏体弱,以此为由拒过婚。 符氏为符老太爷守孝了三年,年方二十嫁给刚科举入仕的小编撰宋定南。 符氏五年内未曾有过子女。 符氏婆母于婚后两年逝世。 符氏夫君宋定南由于行贿目前被关于大牢中,但她从未去看望,可见夫妻关系浅薄。 符氏夫君在外养外室,育有一子一女。 合上手册,朱瑾赫没找到想要的信息。 他对符氏的遭遇没有半分兴趣,只不过是想知道她引他来此处是出于何目的。 至于那黑衣人,他方才就发现了她身边多了个丫鬟,身影错不了。 莫凉得知那黑衣人就是符氏身边的侍女,心有疑窦:“可是这符氏和主子并无半分关系,她这么做又是为何?” 若是有求于人,那在小路上相遇便能知晓她的目的。 但符氏又装作不认得大人的样子。 真迷。 加上主子是个有疑点便揪着不放的,符氏越是掩饰,主子越是想深究。 “……” 另外,皇宫传来消息:“主子,陛下问您何时回宫?” “不急。” 朱瑾赫摆手,“告知陛下我过几日再回宫,不多在这里待会,那些人也没机会动手。” “是。”莫凉出去送消息。 殊不知就因为这次不归,他的皇侄借机给自己安排了女人,马不停蹄地送入府中,生怕孤寡到如今的皇叔会退货。 说到底,王凝晖是担心他的皇叔当真不爱女子,没人传宗接代实在不行。 硬塞也要塞。 但塞入府中之前,皇帝有好好考察这丞相嫡女唐可淑。 诗书礼乐皆可,相貌也好,丞相也称是自己嫡女心悦祁王,经历五年仍然心念不移,幸亏上天有灵,让祁王回归。 皇帝不听这丞相的一面之词,唤人检查这唐可淑是否是完璧。 最后结果亦是。 唐可淑写了手好字,与丞相到殿前献上这些年为祁王写的经书,其态度诚恳,对祁王痴心一片,书证也不似作假。 皇帝留她到皇宫住了一宿,让李妃(李才人)审查德行举止。 与前世不同,经过磨炼的宋彩轻松驾驭考验,还会举一反三,让李妃都不由夸赞。 于是,这个草率的祁王侧妃翌日被送入王府。 “慢些,侧妃!” 临走前,宋彩此时正端庄坐在马车上,浑身绫罗珠宝,听到这个消息时不顾仪态再三确认。 “你确认陛下封我的是侧妃,不是正妃!?” 不可能啊,完全不可能! 这一世她表现得比上一世还优秀,礼仪谈吐样样符合贵族标准,还得到了李妃的赞赏。 是个名副其实,才艺俱佳的“名门淑女”。 怎么这一世位份还变低了。 丫鬟安抚:“侧妃放心,您是经过陛下许可的,入了皇家玉碟——” 宋彩显然没接受住这个打击,良久才放开丫鬟的手,她回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对,可想破头都不知道为何。 马车开始往王府方向走去,后面跟着一长串嫁妆和仆人。 不远处,丞相和他儿子目视送亲队伍离开。 “爹,您为何只举荐让她做侧妃,侧妃说到底只是个妾,岂不是让我们丞相府被人笑话?” 丞相摇头,脸上是虚伪的欢喜之态,言语却充满冰冷的审慎。 “你只看得见目前的利益,却忘了审视情况,此女只是一介小官的外室之女,却通晓贵族礼仪,实在是诡异,防人之心不可无,将她压制在侧妃之位,也好让我们掣肘。” “原来如此!爹计谋深远。” “别拍马屁了,回去吧,爹还要处理你妹妹惹出的麻烦呢。” “唉,可淑这丫头,动手也不知道轻重,多少男宠被她玩死了——” 今日,祁王府热热闹闹地,如前世般没有成亲拜礼,也没有任何皇亲接待。 宋彩自己撩开盖头,打量周遭的环境。 虽然这一世位份变低,但这祁王府还是跟之前的一样。 虽然祁王还不知她的情况,但按照他的脾性,自己也会是唯一进来后院的女人。 没差。 第13章 打草惊蛇 京城与寺庙还有段距离,来回要半日。 原本应当在皇陵的祁王此刻却身处灵修寺,于佛祖宝殿的蒲团旁,在主持的陪同下,漫不经心地下棋。 距符氏烧香已过去一日。 期间莫凉会来禀告边疆军事和京城动向,他罕见地没那么忙,也就待在寺庙贵族厢房内,看这符氏是要做什么。 然后,她除了每日烧香,其余时间都是在厢房内抄经,念经,敲木鱼。 “……” 他向来不信佛祖,很难理解这日子如此虚度,能有什么乐趣。 还有每日喝药,身体真柔弱。 另外有符氏新消息来,莫凉反馈符氏私底下有很多产业,涉及面极广,可见其经商能力不错,不是个简单的官家夫人。 这个朝代比较抑商,所以有钱人家私下做此事,还算正常。 但有点很可疑,她经商地带十分靠近安南山,在山体滑坡事后,符氏也曾花费上千两在安南在附近搜寻幸存者。 莫凉又去查,将士中并无人与她相识,更何况这上千两,若不是为至亲至爱,没几个商户能舍得下心花这么多钱。 莫凉将目光移到他主子身上,心中莫名生了个念头。 当初主子也是绝代风华少年郎,无数闺阁小姐的梦里人,莫不是那符氏找的是主子? 不过只是猜猜罢了,没有证据。 其实,相比于等待,莫凉更推荐主子直接将人拷来,问个清楚。 说到此,朱瑾赫否决这个提议。 “勿要打草惊蛇。” “……”什么? 其他人也许不知主子什么人,但跟随主子蛰伏这五年的莫凉知道,他主子一般都喜速战速决,战术果断凌厉,不会给敌人半分懈怠之机。 如今京中牢狱犯死刑罪者,管他有什么奇珍异宝进献,主子都一视同仁。 全部砍杀。 如今对于一普通妇人,倒是不想打草惊蛇。 嗯——主子在想什么? 下棋时,寺庙钟声轰轰响动,是清晨寺庙大门开启的提示。 朱瑾赫落下黑子,杀地对方片甲不留。 主持双手合十:“殿下杀戮心过重,情绪郁结于心,不利于日后心性调养。” 主持对面的朱瑾赫哦了声,“既如此,有何法可解?” “殿下只需向前看,便可走出心中的迷瘴。” 向前看。 朱瑾赫看不远,他只要闭上眼,满目都是被乱石砸死的将士们,耳边响起太后死前的诅咒,说他是地狱里爬出来的,说皇兄的死是因为他。 皇兄病重时听信皇后谗言食用丹药,而他过于相信皇兄,没有检查药盒内里是什么。 一年的春秋,他居然是那送药之人。 当年太过轻狂,太过相信这个虚以委蛇的皇嫂,铸成大错。 太后虽死,但朱瑾赫心中郁郁难解。 钟声萦绕在他耳边,朱瑾赫不再落子,起身走到宝殿二楼栏杆处,俯视从大门处零零散散走来的百姓们。 一眼就见到那个装作黑衣人的丫鬟,两人目光相碰,她眼神躲闪。 提着烧香的篮子凑近符氏帷幕,低头掩饰说话的动作。 朱瑾赫视线移向袅袅身影,帷幕雪白看不清,但她走动的脚步顿了顿,帷幕微上前抬。 原本以为是见不到遮掩的面容—— 忽而一人挤到前头撞到符氏,她踉跄了几步,帷幕口子迎着风的方向飞扬。 楼下的符诱安慌乱不已,举目与楼上殿下对视的刹那,她便局促地拢住幕布掩面,回想到方才自己唐突的举动,多了份懊恼。 因为翘楚提醒殿下在看她,自己就生了胆大之心,想偷偷瞧一眼。 殿下应当没看见吧。 事实上,朱瑾赫只在混乱中窥见布下粉唇,在她侧脸收回时还有些不悦。 这风不大,不应景。 她这又是去烧香了,今日是第三日。 经过这两日观察,符氏为人举止端庄守礼,据莫凉可靠的消息应当没有假装的嫌疑,只不过是暗地里做的小把戏多了些。 身后莫凉看情势,出声:“主子,属下实在查不出符氏意欲何为,与您有关的事只有宋定南入牢一事。” “不急,查清楚。” 当真是关于她夫君之事的话,若是求他放宋定南,免谈,若是求他不放宋定南,那还有点意思。 “……” 莫凉:不急,您之前要我办事的态度是——就算要通宵也必须搞定。 如今不急!? “不若,属下直接将符氏带来,悄无声息的无人知道?” 我看你整天在这寺庙里呆着,就让我查这个符氏也不提别的,不动起来我急。 朱瑾赫侧目,“不可。” 其实朱瑾赫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拒绝,这两日看她多了,警戒感不复以往严密,同时觉得她手段太粗糙,那丫鬟藏都不藏,典型的顾头不顾尾。 应当也做不了什么大事来,还不至于严重到亲自面审的地步。 这番谈话结束,符氏的身影也消失在视线内。 莫凉跟随自家主子在寺庙里走动,好死不死,主子停在某处看似在欣赏风景,实则恰好停留在某个角度。 “……”主子,您确定自己就没一点私欲? 眼睛往哪里瞟呢? 往那里一探,符氏接过丫鬟的书卷,一卷卷放入鼎中燃烧。 以往都是烧纸钱,今日怎烧的是书卷? 现在人少,所以这动作分外惹眼,朱瑾赫低眸全程注视,也没说让莫凉去查探。 等莫凉也好奇,他才吩咐:“去,我要知道书卷上是什么。” “……是。” 早说不行,都快烧完了! 符诱安抬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经书,一折一折地送入炭火中,翘楚在身边用钳子控制火势,怕帷幕着火,符诱安离得远了些。 经书不多,等夺云将最后一本传来,忽然耳边响起翅膀扑朔声—— “啊!好大的鸟!” 一只威猛苍鹰振翅飞来,两爪夹住经书起飞,瞬间就消失在天际—— “夫人,你流血了!” 被苍鹰这一扑,符诱安被夺云压倒,手肘处的伤势冒出血来。 第14章 心怀不轨 符氏等人只能回包厢处理伤势。 飞来的苍鹰将经书嗖的投递到主人手上,飞了几个来回,不明白主人为什么不伸手接住他。 最后又飞到莫凉肩膀上站稳,脑袋摇晃地指了指经书,用鸟喙敲了敲他的脑后。 书送到了,肉呢? “嘶!别啄!” 莫凉见主子还在翻阅,抓住鹰啄就往室内走。 “慢着。” 朱瑾赫视线定在书册上,声音波澜不惊:“叫黑夜去送金疮药,送不到不能吃肉。” 莫凉停步,送药? “是。” 莫凉带黑夜离开去准备东西,而在团座上的朱瑾赫查阅完,嗖的将书折子合上。 他不知这是符氏故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 经书满目,都是祈祷某人长生康健之语,由于避讳她没有直言姓名,但朱瑾赫在翻阅途中摸索到书面上凹凸不平的纹路—— 起初还觉得意外,但细致一摸,发现不对。 子珏。 是他的字。 “……” 朱瑾赫确保周遭无人,再细致地抚摸,满篇祈祷语句右下角处,都用尖锐物品留下纹路。 没写姓氏,单单子珏两字,在宣朝,可没人敢用他的字做名讳。 “……” 翻阅期间,书折间的褶皱经年累月,隐隐还有灰尘落在缝隙中,留下丝丝黄色,可见是有了好几年了。 朱瑾赫闭眸,坐在团蒲上不知如何作想。 良久才睁开寒目,望着手上的经书蹙眉,心想这个符氏简直是胆大妄为,痴心妄想,不知所谓,不可思议。 他总算明白她身边的丫鬟为何要乔装引他来此,原来是因为不可见人的邪念。 一名妇人,胆敢觊觎高位,简直是倒反天罡。 “莫凉!” 被唤来的莫凉还在准备金疮药,“是,主子有何吩咐?” “这本经书——” 原本是想让莫凉原地销毁,但想起这个符氏,想到借这经书震慑她的不轨想法。 他不与妇人计较,但不代表不在意。 “金疮药准备好了?” “是,属下随身携带,找了主持要了新容器。” “主子,这本经书可有何问题?” “无。” 莫凉见他主子面色寻常,随意在某页上折了道痕迹,随后合上。 “让黑夜送回去,勿要乱动。” “是。” 朱瑾赫选中的那页并无异样,可独独那页没有他的字。 这是最大的异常。 希望符氏看到了不要再心存妄念,他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她这一回。 要传达东西的黑夜吃不到肉,埋怨地啼叫几声表达不满,最后还是任劳任怨地抓着包裹往符氏的包厢飞去。 落到窗棂上时,它咚咚咚用喙敲击边框,发出规则的声音。 开窗的是符诱安。 初见还吓了一跳,后来发现这白日的苍鹰没有攻击人的一意向,规矩地站在窗外。 脚下还有个包裹,见人类还不拿东西,它低头用喙敲击包裹。 快拿快拿,要回去吃肉。 符诱安一眼瞧见被顺走的经书一角,要去拿时这苍鹰嘎了声,飞入室内叼了块糕点就窜到窗外,很快就失去踪影。 符诱安心中惊讶,隐隐生出不好的念头。 这苍鹰,莫不是被人驯养的? 那她的经书折子,岂不是被外人看了? 符诱安连忙翻页检查,幸好她没有指名道姓,还犯不着被抓住把柄。 突然,页面翻到有折痕的一页。 符诱安伸手一触,平静美眸泛起情绪波动,她慢慢放下书页,心绪紊乱。 还是被发现了。 又发现包裹还有一小瓶的膏药,瓶身没有字迹,她打开用手轻摇嗅味道—— 金疮药的味道,而且这金疮药所用的药材非同一般。 符诱安幼时家中还算鼎盛,靠着太爷爷的荫封过着奢靡生活,跌倒时所用的金疮药也是有价无市,所以这个味道算是久违。 是贵族的味道。 是他吗? “小姐,我发现那只苍鹰了。” 翘楚回得匆匆,只见她家小姐在窗棂前合上折子,“是不是往祁王方向去的?” 翘楚一愣,瞥见窗棂上的包裹,“是。” —— 朱瑾赫以为事情如此就告一段落。 符氏久居闺阁性情虽深沉,但至今也未对他有过任何影响,收到黑夜送回去的折子后,必然惊惧不已,不敢心怀它念。 事实如他所想,翌日起身跟主持下棋,再不见右殿烧香人踪影。 下棋完毕,抛下主持到宝殿更高层区看风景。 莫凉完全不知主子的思路,只知道他在楼上往下走动几回,最后双手扶栏撑着身体,看尽楼下香客喧嚣。 看了比寻常多了一刻钟。 今日也是奇怪,符氏来烧香的时间晚了些,等主子动身离去前方才现身。 两人恰好在香客人流最大时从人流中反向擦过。 莫凉见主子继续抬步向前走,似乎也没有对符氏有之前探究的兴趣。 反正是没让他继续查下去了。 应当没有大事。 正在四处游走之际,京城方向传来炮竹巨响,其回音独特,是求救的讯号。 朱瑾赫瞬间警戒:“备马。” 朱瑾赫的人手部将都留在皇帝左右,小骚乱都能处理得当,但这次情势是朱瑾赫下的棋盘,为保万无一失,他还是要回京查看情况。 “是。” 莫凉之前传过讯号让一些仆人跟过来,所以马匹准备地很快,两人带上护身佩剑跃上马背,抓紧缰绳驾马上路。 汗血宝马跑得飞快,没多久就离寺庙越来越远。 朱瑾赫御马之术超凡,连莫凉都赶不上,就在他落后之际,身后传来女声叫喊: “贵人留步。” 那声音很陌生,莫凉没有听过。 他谨慎伸手摸到腰间佩剑,回头望是两名女子各乘一匹骏马追了上来。 就在他以为主子身影即将消失时,朱瑾赫拉紧缰绳强行止住马匹,底下黑马长叫一声,迈着步伐转身跑回来。 朱瑾赫方才的确听见声音,第一眼见的便是被远远甩在身后的符氏。 符氏,这名女子实在痴缠,怎如今关头还要找上前来。 原本他不应理的。 但见她面色苍白,再追怕是对身体有碍,“何事,长话短说。” “我们小姐感怀贵人不责之恩,念到无再见可能,愿为贵人呈上驱寒去病的百年秘方,此秘方可保边疆将士战时去病,强身健体,愿贵人接纳。” 朱瑾赫掀眸,终于和符氏有了第一次的眼神交流。 第15章 临走送别 符氏唇部泛白,坐在马背上强行撑着身体,手臂微颤。 她没有戴帷幕,被风吹乱的发丝四处飘荡,在面对审视时下意识躲避,纠结后抬头直视他,眼底情绪不加掩饰,清冷中蕴含无数柔情。 这种柔情于狂风中无形,却刺地人胸腔发麻。 符诱安尽力让声线平稳些:“望贵人接纳,这是妾身唯一能为贵人做的。” 全程只有莫凉没明白,这两人互看究竟在想什么。 “莫凉,收下。” “是。” 接下的刹那,朱瑾赫夹住马背反身离去,莫凉很快紧随其后。 两抹身影飞速离开。 翘楚等了良久没见小姐回头,直到夹马上前,才见到她脸上莹莹的水珠,“小姐。” 这一别,可能很久都见不到了。 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我无事。” 符诱安取出手帕拭泪,“只是一时有感而发。” 当初殿下临危自请去平定边乱,五年的光景人事骤变,只盼殿下此行顺利,他们还能有见面的机会—— 在被翘楚带回程的路上,符诱安从方才的悲伤中回神,开始用手描摹他的面容。 在小路相遇和楼上眺望,她都不曾看得很清楚。 现在阳光大盛,总算能认真看他一回。 殿下受苦了。 不过殿下英气逼人的气宇还在,眉间三条爪印狰狞,在符诱安眼里平添了神秘强大,成熟英勇的魅力,配上森冷的双目,顿时让人心神荡漾。 殿下依旧是神颜,这是事实。 她要好好记住,回去就将殿下画下来——和青锋箭藏在一起。 殿下,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 朱瑾赫生生将行程缩短到两个时辰,换了两匹马赶到京城。 城门口待命的手下等候已久,道:“殿下,英国公府伙同齐国公府叛乱,如今叛军主力已被我方拿下,等候发落,其余残留势力在京城郊外奔逃,我方正在追捕。” “陛下如何?” “叛军与禁军厮杀时陛下在密道内待着,没有丝毫损伤。” “很好。”跟计划进行的一样。 一大群将士跟随祁王回府商讨绞杀策略。 穿越一步一景的走廊,朱瑾赫听着手下汇报最新状况,他脑内回想京郊的地势和路径,很快就想到包抄之术。 “殿下。” 一道女音在前方响起,他以为是幻听没去看。 “殿下,唐氏侧妃可淑见礼。” 嗯? 朱瑾赫这才确认这女子是真的,祁王府哪里来的侧妃。 他没有功夫和这些无关人等攀谈,瞥了她一眼便率领部将们进屋,跟上前的宋彩以为他没发现自己,正要追上去被莫凉挡住。 “停步,祁王殿下办公,闲杂人等一应退后。” 宋彩鼻腔哼了声。 她打扮得这么精致端庄,还指名道姓了,莫凉这都看不出来她的特殊身份!? “放肆,我可是祁王侧妃!” 与上一世匍匐在地的小姑娘不同,她也算是经历过权势浸染的。 莫凉作为祁王亲卫,从未听过主子有过侧妃,这个姑娘居然还敢自恃身份,对他说放肆: “祁王从无侧妃,来人,拿下她!” 后面士兵马上拎起宋彩,莫凉:“将她关到柴房,等候发落。” “是!”士兵们铿锵有力。 只有宋彩和身边跟的小丫鬟据理力争,“真的,我真的是侧妃啊!你大胆!居然敢关我这个皇帝封的侧妃!” “这是丞相府大小姐唐可淑!快放开!” 莫凉心中凭白生出不妙的念头。 可是目前更为重要的清剿叛军,他只能转身跟着队伍回到主子身边,等大事解决后再跟主子禀告。 被关到柴房的宋彩想不通,开局怎么比前世还要惨。 成了侧妃,还被莫凉关到柴房! 等她被放出来,若是祁王不罚莫凉,她是不依的! 但回想到祁王那种狰狞的面容,宋彩又缩起脖子,上辈子见得不多,如今隔了这么久没见,还怕地慌。 他不会听信莫凉的谗言以为她假传圣旨,要打杀她吧? 宋彩开始害怕。 旁边的丫鬟安抚:“侧妃不要怕,您可是丞相府的大小姐,谁敢动您!” 宋彩点点头,拿出架势来。 一天,她就等一天。 可是等了三天,宋彩居然在柴房内睡了三天!每天都是守在门口的卫兵进来递吃食和恭桶,那该死的莫凉,居然半点反应都没有! 都在府邸里待了三天,就算随便抓一个仆人来问,就知道她是真的啊! 殊不知,朱瑾赫回府那日又出门了,在外三日才回归。 “侧妃?哪里来的侧妃?” 朱瑾赫刚平定叛军,回到府邸大厅浅呷一口茶,听着莫凉的禀告才回想到那日的女子。 原来是陛下封的,顺的是皇兄的旨意。 “丞相的嫡女?” “是——” 两人眼神微变,陛下也许不知唐家大嫡女的作风,但对于回京前就在各处布好眼线的朱瑾赫来说,这大嫡女可是罪大恶极。 丞相这步棋还未到动的时候,可他自己找上门欺君—— “带她过来,让我看看所谓的丞相府大小姐。” “是。” 宋彩刚吃完午膳,门吱了声打开。 来人是她腹诽了很久的莫凉! 宋彩马上站起,“莫凉,你总算回来了,快让我出去!” 莫凉退步示意,“请随我来,殿下要见你。” “不行,我需要洗漱一番。” 莫凉在原地不动,显然不打算让她去别处,“殿下没有给你洗漱的时间,让丫鬟为你打理即可。” 宋彩不满地睨了他一眼,果然跟他主子一个性格,古板又固执! “知道了。” 刚提裙步入大厅,她的目光便落到主座上的男人。 阴森凶悍,还是这个男人。 他慵懒地坐在椅上,身姿宽阔高大,双腿张开呈现放松姿态,鹰目凛凛扫过她的脸,仿佛在端详一个物品。 跟上一世同样冷酷,充满上位者的高高在上。 “唐可淑?” 宋彩向他福了一礼,抬头以同上辈子截然不同的姿态面对他,昂首挺胸充满自信: “回殿下,正是妾身。” 这次,她不再是怯弱,不敢直视他的王妃。 朱瑾赫指尖点在桌边,“最近丞相身体可好?他真是送了我一件大礼啊。” 这是什么意思? 宋彩攥紧衣裙布料,还是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爹爹一切都好。” 第16章 真假侧妃 “哦?是吗?” 朱瑾赫漫不经心地呷了口铁观音,“据说丞相府后院麻烦地很,不知道最近在闹什么事?” “有吗?妾不知。” 她下意识回了这话,吓得后背发凉。 她当然知道最近丞相府后院的事,真千金唐可淑在她的别院里圈养了一堆美男,时不时让他们吃药助兴,害死了人。 丞相想在祁王后院安插人手,又知道自己的女儿非完璧之身。 所以才想来个替嫁的戏码。 作为报答,爹爹(宋定南)恢复自由身,丞相会提拔他到身边栽培,而她就是要借丞相的梯子顺势往上爬,等到最后向祁王举报立功。 届时就算是和离,她也能全身而退。 如今—— 祁王貌似已对丞相生疑,她该不该提前暴露?争取祁王的信任? 正在宋彩纠结之际,座上的祁王兴致淡淡,有些索然无味。 “殿下——” 叫了声,朱瑾赫没回,低眸出神。 莫凉以为主子在想事,示意她安静,等主子说话再开口。 朱瑾赫很快恢复正常,他端正坐姿,打破沉寂的氛围中:“你,抬头。” 什么? 不明所以的宋彩抬头,面对他的审视。 经过半晌的僵持,朱瑾赫也没说个所以然,直到宋彩坚持不住锐利的目光,仓皇地跪在地上。 “殿下这般盯着我,是妾有什么不妥吗?” 装傻。 主座上人声音不耐:“是你自己招,还是我带你上皇宫刑房走一走?” 朱瑾赫前世根本不会花这么长时间看她,往往都是瞟了一眼,便走。 今日实在蹊跷,说起丞相后院,还盯了她这么久,原来早就知道她是假的了! 宋彩真没想到重回一世,她的人生居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请殿下恕罪!臣女也是迫不得已的。” 不该这样的,祁王怎么会发现了她的身份呢! “殿下,请听臣女解释。” “噤声。” 朱瑾赫起身,侧脸对着莫凉,连最后一秒都懒得对准她: “莫凉,你记笔录,我要休憩片刻。” 刚忙完回府,他身体疲惫,没兴趣听千篇一律的琐事。 “是。” “殿下!” 连她辩解的话都懒得听吗! 宋彩真对这个在高位上自以为是,从不体谅平民百姓苦楚的王爷没半点好感! 莫凉往前一走,挡住宋彩不忿的目光。 “随我过来。” 宋彩就算不服如今也只能认栽,谁能想到祁王一回来就拆穿了她的伪装,什么都琢磨透了,她不过就是案板上的鱼。 前世不是这样的啊! 前世她被丞相胁迫,又畏惧于祁王,丝毫不敢暴露身份。 偶尔传达一些不要紧的消息出去,其实机密要事她是一点都碰不到,两人从未同床共枕,更何况知道祁王的内心所想? 不会这次活不成吧? 宋彩脸色发白,对这种场面接受无能。 但是她也算有点阅历,上辈子记得事情多,现在招的话还有一线生机。 回到凌宇居,朱瑾赫卸下外袍,腰间首饰和发冠,坐在榻上良久。 其实他方才的确是在想事。 只不过不是正事。 在大厅与那名假小姐对视之刻,忙碌了三天的朱瑾赫头一次想到无关人等,这是件意料之外的事。 那便是马背上的符氏。 自回京后,符氏便悄悄遁出他的脑海,猛地想起还有些突兀。 也不算突兀,她的眼神跟其他人的都不一样。 朱瑾赫不自然地摩挲被褥,最后觉得自己也没那么困乏,心念一动就停到书桌旁。 许久未尝画过人像,有些生疏。 朱瑾赫尝试画出她那双烟雾氤氲的含情目,但是提笔落下,始终没有那种独特的神韵。 废纸多了不少。 失败后坐在书桌旁回忆,在从寺庙到达京城的那条路上,荒凉无人烟,远处只有几辆马车点缀在路上。 而追上来的她绷紧着身子坐在马上,手紧紧揪住马背的毛。 显然是不会骑马的。 可她还是追了过来,在他不耐的询问下,那双含蓄却绵长的双眸定到他脸上,没有想象中的畏惧诧异,只有浓浓的温柔眷恋。 这种温柔,多么奇异包容,让他都忘了自己是个能止小孩夜啼的人。 直到和那假千金对视,他恍然知道—— 对啊,他的脸变成什么样。 假千金的神色才是最正常的,无论怎么掩饰都藏不掉畏惧,将身体缩地紧紧的,呈现防卫的姿态。 朱瑾赫从来不觉得脸上的伤有什么。 他的面容只是外皮,谈不上什么用处,偶尔见到旧人露出诧异心疼,他都习以为常。 这个符氏倒是特例。 当真这般心悦他,不论外貌? 朱瑾赫落到最后一笔,窗台外已夕阳西下,低头检查宣纸上的画面。 符氏容貌,可谓下凡谪仙,却不染凡尘。 待墨迹风干,男人伸掌落到她的眼眸上,果真画上的不如真人,怎么画都画不出。 莫凉瞧见窗口油灯亮起,确定主子已醒才来敲门。 “主子。” 叫声惊醒思索中的男人,他将画卷收好用扣子扣住,放置在青花瓷的画卷盆中。 “何事——” “主子,宋氏已招全情,这是属下写的笔录。” “放下吧,我待会看。” 莫凉知道现在情势已定,正是休息的时候,可他体内的八卦之火难消: “主子,您看了一定会觉得意外。” “嗯?” “此宋氏,正巧是符氏夫君的私生女,如今年十六。” “什么?”朱瑾赫确定自己没听错。 “符氏夫君宋定南在入仕前乃一寒门子弟,与没落的王府小姐王锦棋相识,两人暗中结下情缘。 在王锦棋十六岁时(宋定南十五岁),其诞下一女,取名为宋彩。” “宋定南碍于举人颜面,始终未给王锦棋名分,二十五岁时宋定南考上探花,迎娶了符家小姐符诱安为妻。” “最令人意外的是,符氏和王氏乃是表姐妹关系!” 什么关系,如此混乱。 “……” 第17章 苦命鸳鸯 “符氏难道不知她表姐和宋定南的事?” “符氏常年娇养在宅院之内,对于男女之事尚且还懵懂,加上与她表姐不熟,甚少有来往,所以并不知两人之事。” “当初符氏嫁娶,王锦棋为她举荐了刚中探花的宋定南——” 后事便不用细说,符氏和宋定南不合的缘由也有了解释。 莫凉的倾情解说完,等来的是朱瑾赫不发一言。 也是,主子向来对别人的家事不感兴趣,他比较喜欢沙盘,射箭,骑马等沙场之事,这种乱七八糟的家宅之事,比较无趣。 “符氏,现在还不知情?” 莫凉没查得这么深:“属下不知。” 朱瑾赫猜测:“符氏应当知道。” 她身边的丫鬟有点身手,暗地里产业无数,可见其深藏不露,聪明严密。 后院之事,更应该拿捏才是。 那为何不动手? 若是朱瑾赫,有人蒙骗他在先,必当绞杀清除不留情面,况且还是这种终身大事。 还是心太软。 美人骨菩萨心,不如他铁石心肠。 “退下吧。” 等莫凉走后,朱瑾赫再次打开画卷,等到灯油燃尽,已到了晚膳的时候。 他为何会看这么久? 朱瑾赫突然反应过来,他断开对画轴的观看,内心反省自己做的冒昧之事。 画了他人妻子的画像,还盯着坐了半个时辰。 实在是有失体统! 宋府—— 结束了烧香后,符诱安慢悠悠踏上回府之路,等到天色蒙蒙黑终于到了宋府的门头。 守门的家丁忙上前来充当软垫。 “夫人,大人回来了!” “哦?” 这倒是件意料之外的事,她以为宋定南此番被抓走,还要花些时间才能出来。 府内,听到夫人回来的消息,宋定南与身旁的王锦棋对视。 “棋娘,你放心,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你入门!” 在府外,符诱安边听着下人的禀告,边看家丁们搬东西。 “棋夫人?” “是,大人要我们喊她棋夫人,并且宣称要纳她做平妻,棋夫人—”家丁犹豫了一下,继续道:“棋夫人还带了个小男孩来。” “大人让我们叫小男孩为少爷——” 登门入室还珠胎暗结,也没经过夫人同意。 这不是打夫人的脸吗? 下人们都觉得大人此举实在是令人寒心。 “那就去会会吧。” 正厅,宋定南见到符氏来,他紧张地抓住茶盖喝了口茶。 “符氏——” 符氏却没搭理他,转而看向棋娘,“表姐,别来无恙。” “托表妹的福,我很好。” 符诱安抿唇笑笑,“托表姐的福,我可一点都不好,今日听闻下人说,大人要纳你为平妻?” 王锦棋是个“修炼多年”的白莲花,哪会怯场: “表妹何出此言,表姐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如今尽力在弥补,等宁儿长大了,我就让他归在你的名下,我们一家和和睦睦的好不好。” 符诱安脸上的假笑消散,归在她的名下? 真是好大一张脸。 王锦棋被她默不作声的靠近吓了一跳,躲在宋定南身后。 “表妹,你不会想打我吧?” 宋定南:“符氏!你何必咄咄逼人呢,我们坐下谈谈,有何不可?” 符诱安看着这对“苦命鸳鸯” “谈,可以,但有条件。” 王锦棋瞬间眼眸冒光,还有商量的余地。 “好好好,你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你说的?” 王锦棋点头:“只要我和定南能做到。” 宋定南扯了扯她的衣角,瞎答应什么,你根本不知道你表妹多毒! “翘楚。” “是!”后面的翘楚带着一堆蒙面家丁进来,两人无谓的奋力挣扎,还是被缰绳捆绑得死死的,绑在长条凳子上。 “符氏!你大胆!你要做什么!你知道我背后如今是谁吗!” 王锦棋有点慌,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表妹,你不要意气用事啊!” 符诱安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条件就是打棒十下,挨了我就跟你们谈,另外,其中一个人可以替另一个人受着。” “什么!”宋定南嘶吼,他可是朝廷命官,怎么可以被打屁股棒! 符诱安为难地蹙眉,“大人,你不会这么没担当吧,就十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男子汉大丈夫,难道就只敢做不敢当?” “你瞧,表姐含辛茹苦为你生儿育女,你一个名分都给不了,真窝囊。” “如今一个棍棒都受不了,更窝囊。” “……” 旁边的王锦棋被点到,思路被带偏,就算不满也要装楚楚可怜, “郎君,你难道不愿意吗?” “……愿意,可我是官员,怎么可以被如此羞辱!” 符诱安幽幽道:“你不可以被羞辱,那表姐这个无名无分,任由你青天白日泄欲的姑娘家,难道就没被羞辱过吗?” 王锦棋攥紧拳头,她怎么会知道这种事,“表妹别再说了,我挨着就是。” “表姐怎么不问他,他愿不愿意替你受着。都生了两个了,他不会连替你挨痛的本事都没有吧?” 两个?王锦棋心中敲起擂鼓,千防万防,还是被知道了。 两人注意力成功转移,都在互相推脱我替你受,我不要你替我受,最后还是宋定南挨了二十棍,被送下来的时候痛的他不敢动弹。 “郎君!”王锦棋泪水莹莹。 “好了,事不宜迟,来谈谈休夫的事。” “什么!?”宋狗又被惊得尖叫。 “休夫!?” 符诱安展开丫鬟递来的纸, “的确是休夫,我休掉宋定南,表姐也不用做什么平妻了,我还会给表姐雄厚的嫁妆出嫁,何乐而不为?” “而且,表姐很喜欢这个提议吧?” 王锦棋从震惊中回过神,“表妹说的哪里话,哪有妻子休夫的道理?” “宋府营生共计有五百两白银,若我休夫,不仅全数交到表姐手上,还会给表姐三千两做嫁妆,若是宋定南休了我——” “表姐,我的嫁妆都在娘家,就算我死了,你也拿不到。” 王锦棋心中惊惧,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内心所想! 宋定南不觉得棋娘是这种市侩的人,冷呵: “你在痴人说梦,按理也该是我这个夫君休了你,要知道你可是犯了七出,五年无子!” 第18章 杀念骤起 “我无子,是因为你新婚之日胁迫于我,在契书上白字黑字写得非常清楚。” “其次,是你宋定南不仁,让表姐哄骗我嫁给你—” “再三,你与表姐私相授受,品行不端为人不善。” “其四,你官场受贿却能全身而退,可见你所叫嚣的背后之人实力庞大,但平日里从未见过你如此威胁于我。 所以,这个人你是最近攀附上去的。” “其五,按理说表姐应当还有个女儿才对,可是下人不曾见过,一个年方十六的少女不知所踪,除了出嫁我想不出其他可能。” “宋定南,我如果再扒一扒,是不是就能扒出你幕后之人是谁?” “你把你女儿献给了谁?” 王锦棋心惊胆战,捂住耳朵:“你不要再说了!” “符氏!” 宋定南老早就觉得他这个妻子聪明伶俐,可是都用错了方向。 尽是把招数都使在他身上了! “住嘴!” 这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口的话吗! 丞相嫁女,原本对他来说是不相关的事,但偏偏丞相看上他的女儿!想让彩儿过去替嫁。 他能怎么办,他能忤逆丞相吗? 起初牢里的宋定南还很愧疚,但从官复原职后,每位同仁都祝贺他被大人物看上,羡慕他日后会被调离到丞相身边—— 他尝到了权利的滋味。 宋定南不后悔了,他如今算是铜墙铁壁,唯一的缺点就是害怕。 害怕被发现。 害怕那个京城权贵都畏惧的祁王有朝一日会知道真相。 现在符氏堂而皇之地将这个只隔着一层纸的事实公布,他能不心虚吗?但凡有个有心人去探究,定然后患无穷。 若是暴露,不光祁王,丞相那个老狐狸都会第一步送他上西天。 “符氏,你不要胡言乱语。” “条件是答应我的要求,休夫状放在桌面上,落款后我们就去官府公告。” “符氏!你当真没有丝毫夫妻之情,一定要做的这么绝!?” 宋定南勉强爬起来,无视臀部刺骨的疼痛,满目猩红地瞪着她。 “夫妻?” 容颜绝妙的符氏难得真心实意地笑了笑,只不过是讽笑。 “我在院子里养的狗都不当你是主人,你有什么脸说是我夫君?” “……” “符氏!”宋定南气疯了! 符氏完全不留情面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堆家丁和两人面面相觑。 翘楚站出来,和她主子一个样:“大人,签字吧。” “你们会后悔的!” 宋定南当真是动了杀念,他觉得符氏想的太过简单,她根本就不明白他背后是怎样的人物,就敢这么要挟他。 事到如今,只有她死,才能平定这乱局了。 “郎君——” 作为宋定南的身边人,王锦棋看透了他此时的想法。 表妹还是太年轻,以为拿什么嫁妆就能收买她,殊不知她女儿嫁的是多么位高权重之人,那区区三千两谁稀罕? 王锦棋原本是打她嫁妆的主意,可这个远不比彩儿的事要紧。 看来,表妹终究有此一劫。 她也没办法。 宋定南咬牙切齿:“给我三日时间思量,到时候我会给符氏答案。” 翘楚冷眼哼了声,“我去禀告小姐。” 宋定南从未觉得半刻钟的时间有那么长,他痛的额头汗水潺潺,叫棋娘将休夫状拿给他看,上面的内容字字珠玑,完全将他陷入不义之地。 这就是个导火索,将宋定南的犹豫迟疑消耗殆尽。 曾几何时,他想过和她举案齐眉,做一对恩爱夫妻,将棋娘和孩子送到别处,永生不再见面。 是她,一步步地将他推得越来越远! “呵,符氏。” 既然你不想做我的夫人,那便是死,我也不能让你走! 另一边,符诱安让夺云收拾好寝室和书房内的贵重物品。 “这个宋府不待了,我们去金临居住。” 这是符氏嫁妆里的一套住宅,虽然规模不如宋府的大,但她一个人住顶顶够用。 “另外,将仆人们的卖身契收拾好。” 仆人都是她自己掏钱买的,是去是留都是自己说了算。 “夫人,这样会不会太惹恼了大人,毕竟他还是个官员。”万一大人用什么手段来害夫人,这是烦不胜烦的。 方才她听夫人的直言不讳,心中都要为她捏一把汗。 此时翘楚前来通传,符诱安反应平平:“三日,可。” 翘楚将宋定南的脸色变化说了出来,“小姐,我觉得宋定南要求的这三日有些蹊跷,万一他想要永绝后患——” 符诱安点头,对此早有预料: “从他回到府里开始,我就生了这个念头。” 生了什么念头? 翘楚往下面想,小姐难道是要把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亦或是以此为由接近祁王? 见她有意无意地抚摸手上画轴,翘楚了然。 只有夺云是云里雾里,作为出嫁时才来到身边的丫鬟,符诱安并不会将私密之事泄露于她,但寺庙着火那次让她改观。 夺云可用。 “翘楚,你跟夺云好好讲讲。” “是。” 夺云也不墨迹,被翘楚带到偏房略显激动,“什么事什么事?” 翘楚直言,“小姐对祁王有意。” “啊?”祁王? 最近在京城搅弄风云的陛下皇叔,屠杀权贵手段狠厉的将军王? “你们在寺庙上撞到的人,为首人就是祁王。” “啊!?”要命,她骂了好久的人居然是祁王!万幸!她居然还活着! 不对,重点应该是夫人居然心悦于他!? “今日小姐挑动宋定南的怒火,想必接下来他会有所作为,届时我们随机而变,保护好小姐周身安全。” “啊!!?” 夺云捂住嘴,“你的意思是,大人可能会对夫人下手?” “都什么时候了,别叫大人了。” “哦!你说宋狗贼要对夫人动手!?” “……没错。”这么喊他也没错。 “那还聊什么啊,赶紧收拾东西连夜搬走啊!事不宜迟快快快快!” 夺云赶紧跑出门去张罗。 翘楚被这性情毛躁的丫鬟惹笑,“真是个毛丫头。” 不过想到某事,翘楚神色担忧回到符诱安身边, “小姐,此番打算是不是太过鲁莽,若是他派来杀手,翘楚担心手下的人不能护佑好您。” “况且,小姐能不能告诉翘楚,您打算如何接近他?” 符诱安走到窗棂前,用木棍支起窗板,“不用接近。” “嗯?” “我会让他主动来找我。” 第19章 真假符氏 近几日未回的黑夜甫一回到祁王府,便飞到主子的臂膀上嘎嘎叫。 “总算知道回来了。” 朱瑾赫之前和莫凉策马回京,黑夜被留下来的仆人养着,本来脾性就自由散漫,不会跟着他到处飞。 他也纵着它,毕竟是养了五年的小家伙。 叫仆人弄来生肉,但不见它吃。 朱瑾赫转头握住它的喙,上面沾染了点点粉末状物体。 “在外面吃了什么?” 黑夜不耐烦地挣脱,跳到案桌上摆放的铁架子。 向他展示爪子端的小布条。 “嗯?” 朱瑾赫抬手拆开,小布条上面有字。 落款是端正精巧的簪花小楷。 上文大意是感谢苍鹰主人送来的金疮药,由于近期苍鹰常落跟随在她身边,为了避免离家后导致它扑空,还望主人能稍加看管。 “……” “黑夜,你跟着她做什么?” 怪道三日不回来。 被质问的苍鹰摆摆头,和主子相似的鹰目满是天真无邪。 事情要从主子和莫凉不告而别开始,当时黑夜在窝里睡得很香,醒来房内主子的味道已散的差不多。 正要追上去时,就看见眼熟的人类雌性骑马归来。 此时黑夜振翅高飞,肚子咕噜一声。 它饿了。 于是故事就变成这样了,那个人类准备的生肉比主子的肉还好吃,它舍不得离开。 天性认主的这事,先搁着吧。 黑夜说不了话,根本回答不了朱瑾赫的问题。 对此,朱瑾赫只能表示,符氏的手段实在令人烦不胜烦,但他揪不住任何点降罪于她。 对寺庙黑衣人,她以秘方回报不罪之恩。 对黑夜,她根本不知自己是何人,又谈什么痴缠。 这刷新了他对符氏的认知,她是个会借力使力的,可能早就通过黑夜的动向猜测到它的主人,但是按而不谈,欲用这种小技巧引他。 “管好黑夜,这几日不能飞出去。” 莫凉领命将它带出去。 途中摸摸苍鹰肚子,“好家伙,吃得这么肥才回来!” 黑夜不满地啄他。 那叫威猛! 被关的期间,黑夜想飞出房间,但总是被仆人发现带回去。 闹腾的消息传到朱瑾赫耳边,他近期都在忙铲除国公府残余势力,往往清晨出门,晚间带着混杂的血腥味回归。 苍鹰等主子洗漱完毕,飞到他身边蹭蹭头。 “……” 什么毛病,它这种犟脾气的鹰居然要人摸摸? 这几日就被调养变性了?还想往别人家跑?是肉给它缺斤少两了? “黑夜,你是襁褓中的婴儿吗?” 被主子以嫌弃的目光看待,黑夜啄了啄他,扇动翅膀到案桌上。 “慢着!” 犟脾气的鹰啄破画卷,露出了一个大窟窿。 “黑夜!” 被凶的黑夜赶紧飞走,脑袋摇摆地注视主子展示画卷,那大窟窿把画像人脸毁得一塌糊涂。 朱瑾赫面色不悦,最后一声不吭放下画卷。 “嘎嘎嘎。” 黑夜:嘴硬的主人,画着雌性人类的画像却故作矜持,毁了才好。 不与动物计较的朱瑾赫将画卷收好,又欲抬笔落画,但画到中途反应自己情绪不对,丢下笔走出书房。 良久后回来,身上是练武后的汗味。 这次回来,收拾到案桌上混乱的纸张丢到废纸瓷瓶内,已然没了作画的兴致。 黑夜听着他和莫凉在商谈这几日的事。 鹰听不懂,不想听。 直到深夜,莫凉带黑夜离去,朱瑾赫才有空闲回到书桌,继续提笔。 画不出来。 当时韵味难描,如今没了创作的兴致,更加难刻画。 黑夜这个家伙,是该好好管了。 不对。 这画只是即兴而作,又非珍品,没必要为此迁怒黑夜,是他保管不善。 朱瑾赫突然间笔墨一顿。 那他为一平平无奇的画,在这搜肠刮肚地回想她的容颜,是为何故? “……” 符氏真是好手段。 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朱瑾赫误闯进一片逼仄之地。 放眼过去是阴暗潮湿的山洞,野草丛生遮掩住洞口,洞外传来匆匆脚步声,刀具拴在腰间发出金属碰撞声,情势渲染地让人紧张。 这时,朱瑾赫发觉身后传来呼吸声。 欲往后望,但绵软的双臂先一步搂住他的腰。 柔美缠绵的声嗓掺杂着哽咽害怕,在他耳边抽泣:“殿下,我好害怕。” 骤然醒来,朱瑾赫睁眼聚焦在黑乎乎的床顶。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接下来的睡眠很正常,直到一夜过去,朱瑾赫都没有做梦。 他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嗯—— 的确没放在心上,只是清早闲来无事让人去查探符氏近况,飞鸽传书向他禀告。 字条上字迹如下: “符氏如今身处宋府,一切都好。” 宋府? 她上次的字条明明写要离开宋府,如今还会在? 朱瑾赫想到被关在府内的宋彩,“既然符氏在宋府,那就以唐可淑的名义,传符氏到京城酒楼一聚。” 另一边,伪装符氏在府假象,实则在路上追杀符氏的宋定南被这则消息惊出一身冷汗。 “大人,实在没找到人,追人追到了千瘴林,那里地势险峻山洞奇多,要找到还需花费一番功夫。” 宋定南啧了声,到这么重要的关头,彩儿怎么这么巧要召她? 而且收到召命后立即动身前往。 偏偏人根本交不出来。 原本是想私下联系彩儿叫她收回成名,但彩儿被丞相带走后就和他断了联系,身边的丫鬟也都是丞相的人。 若是被丞相知道符氏有后患,那他也没好果子吃。 事情还没到上告的地步,只要他私下解决了符氏再伪装成病死,那一切都可以恢复风平浪静! 真是麻烦! 无奈,宋定南只能叫丫鬟穿上符氏旧日的穿着打扮,戴上帷幕携他的亲笔书信前去。 彩儿看到信条就会明白的。 被强行押出门的丫鬟略显局促,全程不敢以容貌示人,等到了酒楼阁间,见到门口侍卫各个站的笔挺,腰间佩刀,让人不寒而栗。 丫鬟心虚地脚步浮动。 原来侧妃的排场这么大的吗? 但进入室内见到的不是侧妃,而是名负手而立,姿态松弛却浑身气势凛利的男性背影。 “假的?” 他侧头声嗓低沉,明明不掺杂半点情绪,却不怒自威。 第20章 让人稀罕 “符氏在何处?” 宋定南前一秒在软榻上养神,后一秒大门被狠狠踹开,小兵一拥而入将他从榻上拉下来,身板重重摔倒地板上。 “大胆!” 寒光凛凛的长刀抵到他脖颈处,吓得他瑟缩起来,“你们可知我是谁!?” “我等乃祁王手下。” “……” 祁王!? 宋定南的嚣张气焰瞬间平息,他声音哑住,瞳孔颤抖不停。 “祁王!?” “再问一遍,符氏在何处?” 士兵跑出大院门口,停到一群着装完毕的驾马士兵前方,朱瑾赫目光聚焦于手内巴掌大小的纸条,等听到答案才拉紧缰绳动身。 瞬间马匹脚步一滞,迅速消失在原地。 朱瑾赫猜测她没事,但还是选择亲自去找,至于原因,可能是想探究那个山洞。 太巧合了,刚做到那个梦,她就遭遇了不测。 如若是真的,那简直怪力乱神,符氏不容小觑。 朱瑾赫眯紧双眸阻拦刮来的乱风,手上鞭策的力道变重了些,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急促,可能就是单纯想知道,符氏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影响到他的。 对,是这样的。 距离早上查消息,到傍晚得知她的去向,等到了千瘴林已天黑。 朱瑾赫一脚下马,点燃火炬后分派兵马去找,他知道洞口是什么方位,让士兵们分散搜寻。 等士兵分散后,朱瑾赫迈步,走向反方向。 “主子?” 莫凉刚想问他为何要走这边,下一刻朱瑾赫抬手制止其出声。 “外袍。” 莫凉赶紧将手臂上准备好的袍子递过去。 朱瑾赫一手拿着火炬,一手拿着外袍按潜意识的方向里走,他有种莫名的感觉,符氏就在这个方向不远处。 直到火炬拨开潮湿的野生藤蔓,露出黑黝黝的洞口—— 他浓眉动动。 这一切真的超乎认知,究竟是什么手段,能指引自己准确得从这个方向走来。 那瞬间,多疑的朱瑾赫在迟疑思量,权衡利弊。 摆在这里有两个选择。 一是下去,找到她,这意味他会打破两人界限,陷入混乱。 二是离开,无视她,这意味着她可能会死—— 等朱瑾赫反应过来时,他已迈入这阴暗的洞口,接住盘旋乱石稳住身形后,火炬将这一小方天地照亮。 满是泥泞乱石的杂草山洞,空无一人。 难道是误判? 他继续往里面走,不放过任何细节,莫凉也跟进来搜寻,直到脚下踩到裙摆布料。 “主子,在这!” 符氏就靠在死角处,和翘楚相互依靠,两人都没有意识。 只有弱弱的呼吸声。 莫凉正要俯身观察,身后一股力道推得他飘移几步,回首时主子早已单膝跪地,俯身低下火炬观察符氏的状况。 “……”不是?什么情况? 朱瑾赫一眼见到符氏透红的面容,她双眸紧闭唇部紧抿,睫毛沾满水珠,长发湿漉漉的,裙摆沾满泥泞混乱不堪。 探手一摸发觉脸部滚烫,是发热了。 朱瑾赫让莫凉拿好火炬,自己展开外袍牢牢裹住她,随即将人轻柔地抱在怀里起身。 旁边的莫凉一脸惊悚地看着他。 让他来捋捋,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搭上线的? 不知道啊!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件事的时候,莫凉任劳任怨扛起翘楚,跟着主子爬出去,又秉持他的嘱咐去找客栈落脚休息,也是巧,主子随身带来了大夫,很快就给昏迷的两人进行诊治。 符诱安是在马车上恢复意识的。 她被缓和的颠簸震醒,掀眸瞅了好几秒的车顶,意识才开始回笼。 身下垫的是柔软被褥,身体也没有难受的潮湿闷气感,取而代之的是干燥舒适,手处和脚部都被热水袋烘得全身发软,让人昏昏欲睡。 就是头疼地厉害,想必是受了风寒。 她四处打量,车内除了她没有别人。 车窗外昏黑一片,马车车辙吱呀作响,伴随着连绵的马蹄声。 幽黄的灯笼透光,随着脚步离车窗越来越近。 “主子。” 门外驾车的原来是莫凉。 朱瑾赫抬手让马车停下,他拿着火炬到车窗处观察符氏情况,甫一找到她,他便驾马带人去最近的客栈落脚,找个女侍为她梳洗换衣。 身边的大夫早备好了汤药,是他亲眼盯着人喂下的。 此行,是要去符氏的娘家。 这已经是朱瑾赫第三次来探望她醒了没有,可能是好奇心作祟,促使他闲暇时刻都不忘记来观察情况。 此行要去的是符氏娘家,宋府佣人都被遣散了,如今唯一安居之所便是符府。 至于祁王府,本来就不是她这个妇人该去的地方。 火炬发出亮眼的黄光投射到车厢内,初醒的符诱安躲闪不及好奇看来,正好与窗外的他视线相撞。 她不想装作睡着的模样,因为见到他是多么弥足可贵。 对视持续了很久。 久到符诱安以为他是个幻觉,是个鬼魂,毕竟以朱瑾赫的性格,他不会盯着一个人这么久,还不发一言。 事实上,朱瑾赫是愣住了。 他原本只是好奇符氏如何入梦求救的——可是这一眼,之前隐隐存在的怪异情绪升腾起来,让他不想挪开目光。 这一幕多么神妙,刚出昏迷挣扎出来的符氏神色迷离,面容如高山冷莲般纯洁无瑕,褪去人性百般复杂,刚褪热的面颊染上淡红。 她疑惑地掀眸朝他望来,至纯至洁,惹人犯罪。 朱瑾赫第一次产生怪异,不受控的阴暗心思: 想将她永远留在身边。 “主子?有什么问题?” 朱瑾赫在车窗前站的太久,莫凉忍不住发问。 朱瑾赫缓慢放下车窗帘布,将勾魂摄魄的美景藏匿好,“无事,此行——” 语气顿了顿,“我随你们前往符府。” “啊?” 前头主子明明说的是:你们把符氏送回去,早去早回。 “……” 主子是开花了吧?是真的开花了吧!? 车队晚间只是整顿了下,又叫了大夫过来给符氏检查情况,随后继续往符府的方向去。 预计要三个时辰便能到达。 马背上的朱瑾赫腰板挺直目视前方,随着马背起伏肩膀浮动,莫凉稀罕地腹诽这个主子,真是嘴硬身体又诚实,这让人纠结的性子啊—— 若是他,等美人初醒就马上挟恩图报,毕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主子还是不会看情势。 其实,表面规矩端正的朱瑾赫心思也不在正路上。 他看似在目视前方,实则瞳孔没聚焦,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放缓马蹄速度,直到跟车厢同行。 不知过去多久,琢磨着人已经睡了过去,借着身边骑兵的火光,男人骑马靠近车厢,在不足一米距离时抬手撩开窗帘。 此时的符氏睡得正香,脸蛋歪斜靠在软垫枕头上,全身包裹厚实蓬松的棉被,十分人畜无害。 朱瑾赫眸光奇异,心间杂念丛生。 符氏有点意思,待在身边也不是不可以。 第21章 符氏安娘 天光泄露,叽叽喳喳的鸣叫不绝于耳。 马车行驶到一处客栈修整,翘楚昨夜已经醒来,早上便撑着身体陪伴在她左右,和女侍搀扶着她走到房间内坐下。 符诱安腰酸脚疼地很,倚在床头吃女侍喂过来的粥。 “翘楚,你回去休息吧。” “奴婢不安心。” “去吧,好好睡一觉,我这里有人。” 符诱安向她使了使眼色,翘楚恍然地哦了声。 也是,她不走这两人哪有什么独处空间。 刚出房间合上门,迎面走来黑色劲装的祁王和他的手下,祁王气势浑厚富有压制感,翘楚不敢与他直视,低头行了个礼。 “符氏如何?” 翘楚:“小姐自小身体孱弱,受了风寒之后需好好静养。” “下去吧。” “是。”翘楚赶紧离开此地,等走远了见到祁王站在门口,最后敲响房门掀袍跨了进去。 莫凉停步在门口等候,没多会女侍也走了出来。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保持静默。 房内—— 朱瑾赫一句勿动制止她的行礼。 从床旁边拨来圆形木凳端正坐下,他双手置于膝盖,狭长幽深的眼投射在她的面容上,两人第一次距离这么近。 近到只隔一米,没有任何障碍物的阻拦。 他肆无忌惮地凝视她。 “符氏,你有何心愿?” “嗯?”符诱安拘谨地坐在床头,垂眸疑惑出声。 “我们做个交易。” 你许愿我满足,条件是你要来到我身边。 “什么交易?” “我满足你任何想法,前提是你要把最重要的东西给我。” “?最重要的东西?” 朱瑾赫膝上大掌不自觉敲击,他沉稳地嗯了声,俊美狰狞的面容上如狼似虎的眼神不加掩饰,满满的侵占欲。 符诱安微微心惊屏息,攥紧被褥,这个目光太过赤裸,让人有些窒息。 口是心非:“还是不了,妾身没有心愿。” 朱瑾赫:“听闻你和宋定南感情不和。” “这是事实,宋定南意图谋害妾身,多亏殿下出手相助,妾感激不尽。” “……” 这和朱瑾赫想象的不同。 他低头沉思片刻,知道是自己略微急躁了,病床前头提什么交易,还要她交出最重要的东西,这种不亚于威逼的话多折煞人。 符氏并非可以交换来的。 “是我出言鲁莽。” 符诱安沉默,他的确说的有些鲁莽,可这话正好掐在她的心窝上。 当个这么多年的守礼小姐,她内心更倾向于打破规矩,有点病态,就喜欢这种强制感,喜欢看他为她疯魔痴狂的样子。 “殿下可还有事?” 逐客令? 朱瑾赫随即想到借口:“宋定南为何要派人追杀你?” 符诱安一愣,咬唇还是说出口: “宋定南在外育有一子一女,如今胆敢带外室入府,妾身冷眼讽刺了他几句,问他是不是把外室女儿送人了,没料想他居然一时气急,要杀妾。” 说罢,她眼角泛红,抬起素手遮掩面容。 “殿下勿怪,妾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 朱瑾赫听完,隐隐生出几分忧患意识和不悦。 是了,陪了符氏五年的是她的夫君宋定南,有夫妻情缘的是宋定南,而不是他。 符氏自始至终都与他保持正常距离,倒是他自己,突破了界限。 可她为何要派丫鬟招惹他? 想不通,直接问:“符氏,你可是心悦我?” 这惊破天际的疑问从他口中发出,听闻的符氏身形僵了僵,回道:“殿下何出此言?” 嗯?她居然不认!? 不认! 这次轮到朱瑾赫身形微僵,不知如何发言。 “你可知寺庙那只苍鹰是我的?” “妾知,并且感念于殿下收到妾的求救出手相助。”符诱安在黑夜临走前准备了一个小型竹筒内,里面是求救信条。 她解释又在黑夜爪子处绑了布条做提醒,以免黑夜又飞回来扑空。 殊不知黑夜将小竹筒吞食了,还是仆人察觉黑夜几日还排泄才发现的。 “……” 所以,朱瑾赫做梦的缘故与人家根本没半点关系,人家的求救是有正当途径的。 “那皇陵门口,为何你的丫鬟乔装打扮引我到灵修寺?” 符氏低眉避开他质询的目光,含含糊糊: “这的确是妾身的意思,自宋定南被京城官兵带走后,妾忧心会被抄家,一时情急便让翘楚引殿下前来,欲用秘方求殿下网开一面。” 与其用担忧宋定南死,用害怕抄家才更符合她的性情。 “妾自知犯了大错惊扰了殿下,于是在殿下回京时主动献药,幸好殿下胸怀宽广,不与妾计较这些小事。” “……” 朱瑾赫不置可否,只一味提问: “黑夜在你烧香时误烧了一本经书,里面为何有我的字?” 符氏手中的被褥泛起褶皱,“殿下,那都是经年的书了,不作数的。” “妾身自闺阁中便听闻殿下大名,心生仰慕生了不耻之心,如今时过境迁,妾已生为人妇,这些经书久藏在寺中,烧了也好。” 时过境迁,好一个时过境迁! “那你为何要当着我的面烧?” “殿下怎么不问,您为何知道妾在烧此物?” 因为他那时目光所至都是她,符氏根本不需要使什么手段告知,他便主动叫莫凉去查她,甚至想看她手里烧的经书。 “……” 兜兜转转,朱瑾赫感觉被摆了一套。 偏生又一时找不出她话里的漏洞,符氏最多就是做事失了分寸—— “符氏。” 朱瑾赫突然站起,向前两步单手扶在床架上,俯身与她接近。 他吐字清晰,掷地有声:“我不信。” 管她说的理由多么冠冕堂皇,想要和他撇开关系? 不可能。 “殿下。” 这个距离太近,符诱安试图挪动臀部往后退,但朱瑾赫手速更快,大掌拿捏住肩膀,将她生生扯到原位。 面对面的距离,都与对方呼吸缠绵。 符诱安美眸诧异地睁大。 她看见那张脸越来越靠近,漆黑野性的眸底情欲浓郁,甚至反射到她的影像—— 粉色嫩唇不受控颤颤。 “符氏安娘。” 于这使人脑袋迷乱的氛围中,朱瑾赫说出心中酝酿许久的名讳,他从未这么称呼过一个女人,其意味直白露骨。 “你只能是我的人,懂吗?” 第22章 主动反略 “妾身不懂。” 大掌游移到紧致腰身,“嗯?不懂?” 不懂就敢撩拨他?吸引他的注意力?反悔这东西,在他这里是最没用的。 他身体前挪,不断俯身使她再无间隙坐起,最后平躺在床上与他平视。 “殿下,不要。” 她抬手扶上胸膛,明明是推拒的动作,却不曾让他动弹半分。 芊芊素手,攀附在精致锦袍上如菟丝花,柔弱无骨。 根本没有力道。 朱瑾赫早已将她方才有理有据的借口抛之脑后,如今他此般逼迫,符氏不见任何厌恶神色,反而慌得眉目泛红,侧头躲避时双手缠紧—— 这才是真正的她。 符氏心悦于他。 朱瑾赫说不出什么滋味,符氏实在是“诡计多端”,不知现在又是在玩什么,可是他哪哪都很稀罕。 这次不嘴硬了,朱瑾赫当真确认自己喝了她的迷情药,被这个有趣的女人深深吸引。 能说什么呢?喜欢的当然要拿到手。 无奈叹息一声,唇部巡回到她颤动的睫毛,落下莹莹热吻。 让嗓音保持最沙哑迷人的声调,诱哄她: “安娘,我助你休了他。” 然后选我吧。 我很好玩的,也很有耐力,什么手段都受得住。 在仆人口中他已知道全情,知道她编撰了休夫书,知道她威逼利诱了奸夫淫妇,知道她让下人对宋定南行棍棒之礼。 这样的女子,实属是世间少有不可多得。 冷硬独立的手段有,勾魂的技巧有,动人的容颜有。 她太特别了,想永远藏起来。 朱瑾赫完全丢盔解甲打破界限,将他的贪欲放在明面上,内心渴求她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殿下——” 她眼眸紧闭,柔柔嗓音软到极致,“不要碰我。” 这话勾人犯罪。 碰都碰到了,不如更得尺进寸——室内突然溢出呻吟。 他居然—— 舔舐。 符诱安完全没想过这么刺激的接触,她愣愣地注视着他,手上湿润温热的触感炸开。 男人面容波澜不惊,全神贯注。 直到她用力想推开他。 声音含着激烈的祈求抗拒:“我要洗手!” “等一会。” “混蛋!” “安娘,你是先招惹我的。” “流氓!啊!放开!” “多骂点,带感。” “……” 翘楚回来时祁王已离去,小姐脸上没有丝毫的情动,但红的不像话。 有种孩童佯装镇定大人的既视感。 “小姐?” 叫了她好几声,小姐都没回神。 符诱安的手泡在热水盆里,思绪飘得非常远,那种酥麻软滑感经久不散,缠在她指端让人心尖发麻。 这个发展,正合她意。 只是,要时刻保持清醒才是,地位比不上,但感情上要处于上位,不管是形式还是实质都不能沦为感情的玩物,要保持清醒理智。 但他今日做的实在是唐突又刺激。 这种反复的思绪让符诱安不由弯唇笑出声。 而旁边被屏蔽但一直努力让小姐清醒的翘楚:究竟是做了什么啊魂都没了。 “小姐!” 第二十九次叫唤,终于把魂给叫回来了。 “啊,翘楚,你什么时候来的?” “……” 翘楚问到发生了什么,小姐故作迷糊,“没有啊,他什么都没有做。” 他什么都没有做~小姐这语调就表明肯定做了什么。 空气中有腻死人的甜味。 马车悠悠地晃荡着,美妇喝完药汤依靠在车窗前,注意到窗外的景色越来越熟悉,是她从小玩到大的街道。 朱瑾赫驾马在窗旁,偶尔转头注视她露出的侧脸。 被发现后,符诱安拉上帘布。 怪矜持的符氏,明明喜欢他这样,却还要嘴硬。 朱瑾赫早就看清她了。 从前面越矩的动作起,她就藏不住自己的神情变化,明明想欲拒还迎诱惑他,技巧却没那么精明,首先表情管控就不行。 原来,符氏喜欢这样? 朱瑾赫唇角微勾,胜券在握,甫一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心情无比通畅快意。 既然她想他主动,成全有何不可? 定要迷得符氏落马,为他倾尽人世间所有颜色。 但首先,要把王府那个挂名的祁王侧妃去掉。 想到此,朱瑾赫眼底情绪蜕变成彻骨的凉薄,宋定南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一骗婚欺压符氏,二在外养外室私下生子,如今养的女儿也胆敢伙同丞相骗婚他。 于法于理,满门抄斩也不为过。 他手上沾染太多人命,不介意再多几条。 忽然马车停下,他也控住缰绳回神。 精致恢弘的符府赫然伫立在眼前,红门前驻守两头威武的狮子,建筑有些旧了,但还是能见到昔日靠荫封辉煌的日子。 是时候道别了。 朱瑾赫不语只是行动,下马后跨上马车,于符氏惊呼声中凑近。 狠狠握着她的下颚啄一下。 “安娘,等我回来找你。” 被抓住下颚的美人还未从惊讶中醒来,直到他又重重碾唇命令:“回答。” 帘布遮蔽,门帘合上。 他身板宽大几乎遮掩半个马车的视线,此时粗粝指腹摩挲脸侧,单膝跪在软垫上俯身看她。 权势当真是最好的滋养品,养得他矜贵高傲不可一世,谈吐间具有十足压制。 “不可——” 被忤逆的殿下喉结滚动,低头欲要再来第三下。 她挣扎无法,伸手啪的打在他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两人愣了愣。 “殿下恕罪。”符诱安自知方才做了什么事,心虚地想往后退—— “无妨,我甚是喜欢。” 他呵笑了一声,意犹未尽,“是我失礼在先,安娘要不要再来一下?” “不了。” 她垂眸不与他直视,“殿下,您该走了。” 逐客令? 这话有点激人,男人握住她腰将人拉近,下落的唇堪堪停住与她鼻尖相触,狼性眼眸微动: “再说一遍。” 翕动的粉唇与他的相碰,“殿下呜。” 不按常理出牌的朱瑾赫恶劣至极,趁乱攻击。 良久分开,气喘吁吁意乱神迷。 其实他全程睁眼查看她的情况,注视美人从警戒到全身松软,期间她纠结片刻悄悄抬手,无依无靠的白藕手腕拢到他脖颈处。 缠紧,松散,缠紧。 他爱死这种欲拒还迎了! 男人得逞拭唇,锐眸柔和地投到她胳膊上: “安娘说的甚是,我该走了,能不能松开我?” “是。”她惊醒后忸怩非常,美眸闪闪。 两人终于拉开距离。 最后,他亲自给她戴好帷幕,等到棉白幕布盖住动情酡红的俏脸,朱瑾赫又靠近隔着幕布道: “安娘会想我吗?” 获得自由的符氏有些后怕,连连点头,“会,殿下快走吧。” “嗯?”危险的声线提醒她要好好说话。 符诱安吞了吞口水,试探低声:“会等殿下来。” 他得寸进尺,“安娘要不要给我抄抄经?” “……会抄。” “记得想我——” 啰嗦,还有完没完了! 第23章 祁王休书 她手指紧紧掐住大腿,试图保持清醒。 直到他起身要离开,手不知觉揪住要离开的袍角,又放任它从掌中离开,那副若有所失的动作勾地朱瑾赫停住。 是啊,怎么能没有定情信物。 “哦,差点忘了。” 他探手到腰间解开配饰,将一枚蟒纹玉佩细致地绑到她腰间。 “带上,等我回来接你。” 他重复了第二遍,“可不要被别人勾搭走了,我会派人随身保护你,但与此同时,安娘的全部情况我都会知道。” “乖乖的——” 朱瑾赫是帝王人家出生的,天然具有尊贵显赫的身份,虽然在民间生活过一段时间,但随口一言都是命令口吻。 他喜欢符氏,占有欲极强,下意识地想掌控她的全部动向。 显然,这种做法欠妥。 符诱安从方才窒息的快意中醒来,垂首盯着他在腰间的动作。 怎么觉得他这话,有些让人不适呢? 朱瑾赫走后,符诱安由着翘楚搀扶入府,娘亲听闻消息飞快从连廊中出现,她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女儿居然不提前通知就回来了。 父亲还没睡醒,由于常年喝药比较嗜睡。 “安儿!你怎么回来了?” “娘亲,我们进去再说。” 娘亲苏氏之前就收到女儿的消息,知道王锦棋背地里作出的坏事后跟王家断亲,任自己的妹妹哀叹她女儿多可怜,苏氏依旧将王家的拒之门外。 也算是她瞎了眼,居然让这样的豺狼骗了自家女儿,让安儿守了这么多年的寡。 苏氏听完女儿阐述最近发生的事,吓得捂住胸口好半会才缓过来。 “宋定南居然如此狼心狗肺!娘这就去敲登门鼓去县衙伸冤!” “娘,我明日与你同去,先别急,女儿这不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吗?” “快给我看看,真的没有伤吗?” “瞧你,脸色苍白地很。” 被娘亲推去卧室卧床,苏氏忙不迭让仆人准备热水袋,被褥等物,等吩咐完才回到她身边。 “那是谁救的你?” “祁王。” “谁!?” 这不是当初女儿执念不改的对象吗!? “祁王。” 苏氏深深看着自家闺女,捕捉到她挪开目光的心虚。 “祁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迟早会左拥右抱,妻妾成群,安儿,你要好好想清楚。” 符诱安赶紧扯扯她衣角,“娘,旁边有人。” 祁王的女侍在旁边站着! 苏氏一点即通,毕竟是从小带到大的眼神对上就明白不对,她赶紧圆滑地补充: “不过,祁王殿下真是与传闻不同,能在百忙之中救你一介平民于水火,还亲自将你送回来,可见其心怀慈悲,并非传闻的狠厉无情——” “……” 苏氏不敢再提祁王,将话题扯到女儿要休夫这事上。 “这事难,先放宋定南养外室的消息出去探探风头——” 符诱安点头,“女儿知道,在寺庙里见过李氏,将这事一五一十告知过她。” 虽然她力保自己会保密,但京城人都知,她那个新来的儿媳妇是个喜欢谈八卦的,最中意参加京城贵妇的宴会交流信息。 其次,符诱安还私下派人去放消息,双管齐下。 届时登闻鼓一敲,此事不用传播,自有人好奇在茶楼谈论。 休夫之事借着风头起,估计有胜算的可能。 两人谈完,女侍走出门外接过新丫鬟递来的药膳,摆放在榻上小桌。 “小姐,这是八宝九笼膳食。” 此物精贵药材难寻,往往是皇族中人用来滋补的奢侈药膳,打开瓷盖,清香药味萦绕满室。 苏氏缓慢抬手,“姑娘,我家安儿向来用的是自家药方,怕药效冲突,可否让我家大夫前来查看一番?” “可。” 女侍没想到苏氏这么刚硬,明知道她是祁王的人还敢于质疑。 等女侍出门去唤人,苏氏方才有机会说:“祁王出于善心救你,我们方有机会酬谢,但若是恩惠尽收,这酬谢可就没那么简单。” “他是皇族不是普通官吏,生杀大权尽握,一旦动情入了他的门户,到时候出来可就难了,你切记不要为情障目。” “娘亲此言,安儿铭记在心。” 符诱安知晓娘亲是真心为她着想,点点头。 “祁王派来的女侍和丫鬟我会妥善处理。” “很好。” 等到爹爹醒来,符诱安又关怀了一番他的病情。 两个病号互相慰问。 符父早年捐了个小官当着,后来身体不适辞官回家养病,一养就是十年,他也不喜欢在外走动,只喜欢在院子里玩鸟写书画。 苏氏为人干练,将后宅管的井井有条,不养闲人。 夫妻俩之间没有妾室相隔,恩爱无双。 “真是气煞我也!” 符父听完妻子的讲述,披上外袍就要去敲登闻鼓。 他也算是府衙退下来的人,谁敢不给他几分薄面! “慢着,明日再去,让安儿歇一会。” “既如此,那明日去。” 午时,也不知王家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又来到符家府邸门口敲门,说要见主子苏氏。 结果当然是被下人轰跑了。 宋定南与符氏表姐设计骗婚之事在不久前传开,如今已悄悄地登上了贵妇头条。 京城皇宫—— 皇帝阅完皇叔送来的折子,气郁结于心拍案而起。 “丞相真是好大的胆子!” 不仅犯下欺君之罪,还残害百姓不仁不义,亏他还是当初受父皇宠幸的权臣! 看来是墙头草当惯了,以为朕不会对他动手。 恰到此时,大太监进门来报:“皇上,祁王求见。” “马上让皇叔进来。” “是。” 皇帝迎了上去,见皇叔步履匆匆发鬓微乱,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陛下,请容我拟一封休书。” “不可,我亲自下旨削了她的侧妃之位即可。” 皇帝知晓这是他的过错,皇叔宁愿背负忤逆之罪不想让自己威信受损,这份心皇帝深感触动,但他绝不会让皇叔这么做。 “皇叔,我意已决。” 朱瑾赫默了片刻,“如此,我也写一封休书以表意愿。” 于是,宋彩就获得了皇帝和祁王联名废除的第一人殊荣。 第24章 符氏休夫 宋定南及外室王锦棋,宋彩若干仆人被押入大牢择日候审,还是娃娃的宋宁逃过一劫,被送回王锦棋娘家照料。 第二日,宋定南之妻符氏亲自上到当地县衙,将宋定南做的龌龊事大白于公堂。 休夫之话震惊观众,舆论势不可挡。 朱瑾赫暗暗在风波中助力,曾经他向皇兄提议过提升女子权利,后来苦于战事搁置许久,如今也算是在符氏手中实践了一次。 效果很显着,皇帝亲自下旨赞同此行,开创了先例。 而废除了侧妃的皇帝心里却没那么好受。 终于有一日,趁着皇叔有事进宫,他沉吟片刻还是忍不住道: “皇叔,你已三十有一,皇侄担忧你身边无贴心人伺候,男人终究不如女人可心,不若皇侄——” 没说完,朱瑾赫面容微变,“什么男人?” 他居然被侄子怀疑是断袖!? 皇帝欲言又止。 “太医为您把过脉,虽然身体有旧伤但也不至于到不能诞育子嗣的地步,您自小姿容盖世,文成武就,但生性不近女色,实在有违常理。” 皇帝如今十五,但破戒地早,对他来说权大于色,色是添彩。 多了伤身,但少了无味,是万万不能缺的。 “我不近女色,是因早年潇洒狂傲,世家贵女都入不了我眼底,又因战事忙碌无心情色,后皇兄崩逝守孝,更不会碰任何女子。” “发生了安南山那场祸事后,我日夜筹谋,如今回京为陛下重振朝纲,更是无暇顾及此等小事。” “何况你皇叔我一如旧日,眼高于顶,凡俗女子皆不入眼——” 为自己正名的朱瑾赫话语停滞。 真是没想到,他看上的居然是有夫之妇,这回旋镖打到了自己。 凡俗皆不入眼——有夫之妇甚喜之。 “……” “你会有皇婶的。” 最后留下一句话安皇帝的心。 “是谁!?” 皇帝“垂死病中惊坐起”! “这次无需赐婚,我自会登门求娶,好了不提这个,来谈谈怎么干掉丞相。” “……” 激动过头却听到皇叔冷漠转移话题的皇帝:可恶,为何不说!我想看究竟是谁!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让皇叔上门求娶! 丞相的垮台瓦解的是一大片早已烂到根又重要的朝廷命官。 所以耗时很长。 而成功休夫的符诱安身体恢复后,第一时间将剩余财产搬迁回府。 苏氏见到搬进来的礼佛用品,没想到自家女儿五年时间居然变成了爱礼佛的人物。 陪着她烧香念经,苏氏生平第一次有些难以接受。 “这经书乏味,你怎么念得完的?” 符诱安笑笑,安抚娘亲,“宅院事务忙碌,女儿总要找些事消遣。” “宋定南那个狼心狗肺的不碰你,你还要给他操持家事,给过世的婆母烧香,怎么你就不为自己打算打算?光念经有什么用?” 比如说还他一顶绿帽子,但转念一想,祁王可不是? 女儿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苏氏又想起今日关于欺君之罪的风波,内心庆幸此事没有波及到她,又暗骂宋定南人心贪婪,居然让自己的女儿替嫁。 这几日京城太乱,还真是让人人心惶惶。 “娘亲勿要烦忧,女儿做这些从没乏味过,相反能让心灵放松。” 苏氏被安抚后点点头。 “娘亲,你若有事便去忙吧,我自己一个人便好。” “无事,我看着你。” 苏氏硬是要看着她,结果看到自家女儿抄经落款名讳。 “嗯?” 祁王的字谁人不晓? 苏氏神色不变,自动忽略。 劝了这么多次,女儿有自己的主见,她不应置喙太多。 符诱知安知娘亲忧心,出声:“娘亲,女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 苏氏重复她的话,“你有把握吗?” “女儿会随机应变。” 其实苏氏始终抱着消极的心态,但口头不会泄露半分。 祁王今日派来的丫鬟加上总计十个,还有守卫在府邸门口的家丁们总共二十个,每日好药好物都送着,还会派他随身养大的苍鹰来传信。 殿下此番作为,分明是已经将安儿视为囊中之物。 如今挣扎是徒劳,能做到的只有适应。 符诱安认真聆听娘亲的分析,收回点香的素手端正地与她直视,那双澄澈清冷的眼眸,有看破一切的敏锐。 “娘放心,我会好好调教殿下的。” “嗯,这样最好——”支持女儿的苏氏下意识点头,而后失礼地啊了一大声。 “此言——” 原以为女儿是想说她会好好适应,调整对祁王的对策。 怎么这一出言,就上下位颠倒了呢,不得不说,安儿这胆子敢说这种话—— 不可思议。 “娘不信?” “日后此言,断不能胡乱说出口,要知道祸从口出。” 苏氏没答相不相信。 符诱安乖乖点头,“是,我听娘亲的话。” 不会胡乱说出口,但可以行动啊。 休夫事后两月,京城因丞相一案又被掀起惊天巨浪,无数背地里跟丞相保持关系的官员落马,京城的天变了又变。 丞相一家被打入大牢,唐可淑跟丞相府女眷关在一个地方,哭哭啼啼的。 吵的看守士兵揪住她,单独关到最底部的小牢里。 这里空间狭窄,犯人只能堪堪躺在里面连翻身都做不动,而且隔音效果极好,无论她怎么尖叫拍打都听不见。 唐可淑心灵脆弱,困在里面阴冷黑暗还缺氧,没撑住多久就崩溃。 可惜没人能听到她嚎叫。 “这是不是太严厉了?” “活该,害死了这么多人,不找人搞她就好了。”士兵呸了一声。 “也是,还得是那老丞相,现在还绑在街上被受害人亲属鞭打,不知道能不能挨得过今天。” 牢房的女眷一听,哭天抢地。 “老爷啊!你可千万别死啊!你死了我们可怎么伸冤啊!” 士兵提着砍刀过来,“别哭了,再哭我就把你们这群婆娘全砍了,吵的我耳朵疼。” 隔壁牢房的宋彩捂住耳朵,被吵的实在睡不着。 对于他们的判刑已经下来了,宋定南和王锦棋宋彩伙同丞相犯下欺君之罪,罪不可赦,念到宋彩年龄小判了流放十五年,而其他两个都是秋后问斩。 宋彩后悔地很,若是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她怎么样都不会再次犯罪。 害的爹爹娘亲要为此赔掉性命。 一旁,宋定南心如死灰。 第25章 为情障目 他怎么就沦落到这个地步呢,为什么呢?明明丞相地位如此稳固,坚不可摧,怎么祁王一回来,丞相府就崩塌了呢。 他完全忘了当初是下了什么死手要杀符氏,祁王亲卫为何会出现在府中。 只是秋后问斩时突然心念灵通,明白符氏是利用了他临尾借机休夫,但在断头台上已没法挣扎,他的头被抵在木头墩上绝望地哀嚎。 “符氏——我也曾心悦过你!你背叛——” 咔嚓刀落。 王锦棋比他清醒多了,自从他口中得知士兵是祁王手下时,她就在思考是不是彩儿被发现了。 可士兵问的却是符氏在何处。 她一下子便知道,宋定南无论跟上面说什么都不行了。 当外室的五年,她以为表妹是心善不会对她动手,如今想想,表妹根本就看不上宋定南,只是留着自己坐实宋定南的污名。 表妹的眼光好高,偏偏还够得着人,终究是输了。 能说什么呢?她也装累了,明明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却找错了人。 找到了宋定南这个伪善无能的书生,一步错步步错。 王锦棋泪流满面。 “彩儿,等流放结束就找个好人家嫁了吧,不需要多富贵,只需要温饱即可,记住,一定不要找你爹这样的男人。” 由于时代的局限性,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归宿。 而在这两月,朱瑾赫和符诱安的见面屈指可数。 由于刚陷入爱河,朱瑾赫为情所迷分寸尽失,每次见面都想亲美人芳泽,锦衣珠宝一个劲地往符府里送,拒绝了再送。 “屡禁不止” 再则目光唐突,如饿狼扑食那般肆无忌惮,惹人生畏。 比如现在—— 符诱安端坐在软垫上,郑重地跟他谈论,“殿下派来的丫鬟臣女已安置了多时,殿下何时派人将她们带回去?” 她身体已痊愈,无需这么多人照料。 “等我将丞相之事处置完毕,就迎娶安娘为王妃。” 而对面的男人却答非所问,深沉锐利的视线落在她脸上,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她转移话题,试图拉回他的注意力:“殿下,您送的那些药材珍贵非常,民女身体痊愈,就让丫鬟们带回去吧。” 不要胡乱接送馈赠,娘亲的话符诱安身体力行。 而朱瑾赫虽然不明白,但严词拒绝,“你面容憔悴,理由每日按照太医的药方进行滋补。” 皇族与生俱来的命令口气让人心里不适,同时让她深刻认识到两人身份的鸿沟。 这种生活并不是符诱安想要的。 “安娘,十日后便是桃源诗会,不妨前去?” 这是个盛大的节日,朱瑾赫本意是想让两人在大众面前有段接触,再借此机提出求娶,言正名顺。 “民女无暇参加诗会,殿下见谅。” 朱瑾赫深远地哦了声,有些不悦,“有什么能比我还重要。” 巧了,十日后正是符诱安爷爷的忌日。 “……” 符诱安沉默片刻,“是爷爷的忌日,民女要去祭拜。” “……” 朱瑾赫身形凝滞,抬手想碰她垂下的脸,被躲开。 尴尬地收回,“既如此,我陪安娘去可好?” “殿下日理万机,民女和亲人去即可。” 朱瑾赫清醒过来,明白自己说错了话,“是我言辞不妥,勿要生我的气。” “民女从未生过殿下的气,这话折煞了。” 往常符诱安虽与他相处都是规矩有度,但还是能感受她语气柔软温和,现在显然易见淡漠下来,朱瑾赫心间缩紧,下意识要去拉她的手。 “抬头,看我。” 又是命令。 她挪了几步但被拽回,不想抬头,“殿下,我不想抬头。” 朱瑾赫与她僵持片刻,心生悔意。 但还是伸手把她的脑袋掰过来,“你是在怪我?”原本是想好好说话的,但一出口这语气也有些偏激。 等他说完,又不知如何改。 两人调情时尚可以妥协,但现在是在谈论他们的未来。 朱瑾赫只想尽快娶她进门,不想再等,所以一时失言也情有可原。 她为何生他的气? “民女不怪。” 不怪,偏偏要闭眼不想瞧他。 不对劲。 她从前不会这样的,不会这么冷漠,从前就算是表面不动声色,但那双含情目只需睁开,就能看见对他满满的情义。 如今消散了,或许只留下几许吧,但朱瑾赫依旧心中擂鼓阵阵。 难道,是谁勾引了她? 朱瑾赫瞬间想到万般可能,甚至想好了怎么揪出那个人弄他—— 最后还是符诱安挣扎出来,出声: “民女并非在怪殿下,殿下自少年时便威名动京城,是民女心目中的英雄,如今一见,殿下依旧有昔日风采,是民女一时为情障目——” 这话跟她解释经书时的——时过境迁有异曲同工之妙。 朱瑾赫打断:“安娘,我们不谈这个,说说别的吧?” “我给你的丝绸可喜欢?” 这些符诱安从未动用过,还亲笔给他写信说过不要。 如今一提,表明他根本没把这小事放心上。 女人心思敏感,与大大咧咧坦白的男人不同,她们会从细节上下手,考验一个男人会不会因为她注意到这个小细节。 朱瑾赫:零分。 符诱安:“那些丝绸我已经命人保管妥当。” “你为何不用?” “我为何要用?” 无名无分,如花前月下。 符诱安语气深沉地呼了一口气。 “殿下,一切都是民女的过错,民女愿以黄金千两补偿您,日后我们——” “慢些!”大掌捂嘴。 朱瑾赫一听她这番话,心头袭来强烈的不妙。 今日见她就知晓她情绪不对,而后他又说错话惹她不悦,现在她还叹息不想看他,说些一叶障目的胡乱话—— 有种十分糟糕的预感告诉他,不能让她把话说完。 符诱安无法言语,捶打他的胸膛。 “安娘应当是没调养好身体,此时的话完全不作数的。” “……” 符诱安无语地瞪着他,呜呜出声。 “你发誓不说方才的话,我就松手。” 她连连点头。 他才放心松开,亲自斟茶给她润润嗓子,“是我的错,是我——” 说不出理由,他觉得自己除了说前面那句提问,其他并无不妥。 而符诱安也知道他不理解,话挑明了讲: “殿下每每见我,不是摸手便是碰脸,或是行越轨之事,在您心里或许喜欢的只是一副皮囊,至于民女是谁无关紧要。” 第26章 我的菩萨 朱瑾赫眉头紧锁,是他做的不对,他改。 “其二,殿下送礼小女感谢在心,但民女不止一次传书给您,珠宝首饰,药材摆设民女都不需要,可您丝毫不在意我的心愿,您送东西,就像送给一个小猫小狗——” “我从未如此想过。”朱瑾赫被误解,要开口解释。 “听完我的话吧殿下,民女自小时便娇生惯养,嫁给宋定南之后不说受什么憋屈,也不用伺候他人。” “过了一段无人拘束的日子,便养出了副想自由自在的脾性,不喜欢别人将意愿加注在我身上,民女向您告罪。”这句话,显然是 “殿下,我们——” 再次被捂嘴。 朱瑾赫大掌严丝合缝,根本不给她留余地说话。 “安娘,今日桃李花开的甚好,我们去看看花吧。” 这个当头,看什么花!? 显然她不想看,侧面不想回他。 松开她后,符诱安又加了一条,“殿下听到不喜欢的,还要制止民女说出来。” 这句埋怨将朱瑾赫的心拉扯了遍,他实在不是个会跟女子来往的,又从没人敢忤逆,常常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天性便是如此了。 这不,栽到符诱安这里了,他才恍然发觉这个习惯不妥,上下级方可命令,若有情人还要分上下,那还能有情意可言? “安娘——” 快说点什么,快想想有什么甜言蜜语哄哄。 可朱瑾赫实在没有经验,他只会说:“安娘,我心悦你”“安娘,我心甚悦”“安娘,你是我的”“安娘,你实在惹人犯罪”“安娘,你好软” “……” 想了半天,开头是无奈叹息:“我的菩萨啊——” 折磨我的坏菩萨。 这大概是最突兀的称呼。 因为朱瑾赫曾经坚定过,自己是个无神主义者。 可符诱安的出现填平了他空荡腐朽的心灵,她美极灵极,气质清冷柔软自带光芒,让平淡重复的生活多了很多美好。 能怎么称呼呢?她这个外貌,就是妥妥的活菩萨。 符诱安震惊地愣了愣,被这称谓唤得恼羞。 “你叫什么?” “你是我的菩萨,我为何不能这么唤你?” “我自小身处高位,在父皇母后膝下被夸赞着长大,世人仰望我,亲人欣赏我,仆人拥护我,从未受过任何挫折。” “所以,我目光高远挑剔,甫一爱慕上你便情不能自己,恨不得每日和你一起——” 符诱安被这直白的话羞到,垂眸躲避他炽热的视线。 “至于我送的丫鬟礼物,那完全不值一提,如果可以,我恨不得将祁王府作为提亲礼送你,又怎会有收回的道理。” “窈窕美人君子好逑,是我太过唐突,没理解到你的处境。” “同你说的话不妥,是我的错——” 这点无可指摘,朱瑾赫跪坐着抬手,轻轻扯动她的衣袖, “我的好菩萨,我已知错,只要你不再提我不想听的胡乱话,我绝对不会捂你。” “……什么胡乱话?” 符诱安面色如常,起了故意之心。 “你与我黄金千两补偿,不就是要离开我?” 朱瑾赫甘愿将身段放低哄人,这对他来说是新奇的体验。 知安娘是个表面柔软但内心坚韧的人,万万不能再碰到她的尖刺,最好是以柔化刚。 “安娘,我从未有过相爱之人,也从未碰过任何女人,还保有第一次留给你,你——” 救命。 浑厚成熟的腰身凑过来,在她耳边磁性的嗓音说着忸怩的话,明明是个在牢狱无情的冷阎王,却在美人面前换了副模样。 这次不敢再乱碰她,而是粗粝指腹捏着衣角轻轻扯动。 “殿下,你别说了!” 她反应过来连忙捂住耳朵。 “真的,菩萨给我个机会可好?” “是我知错,今日多亏菩萨跟我阐述心扉,我才知晓惹了你不悦,给你的殿下一次机会吧。” 一嘴一个菩萨,说的人脑袋都要耷拉到怀里了。 他俯身低到极致,斜着脑袋看清安娘躲避的脸。 她粉腮红润,鼻尖轻哼。 虽然面上绷着没有丝毫情绪外露,但躲避他的目光情意外泄,软了几分。 他知道这菩萨是哄成功了。 “安娘,我们去看花吧。” 不能再这么唤了,再这样她就不理他了。 马车驶入僻静繁华的小道,符诱安拂开帘布看向外面,一片粉色袭入视野。 是桃花林,花开的正好,娇艳欲滴。 “美不美?” 他特意叫人好好养这片桃林,就为看她为此惊艳喜悦。 原本是想将地契送给她的,回顾方才两人的交谈,朱瑾赫冥旗息鼓按捺不表,等看到符诱安唇角弯弯才放心。 他的安娘真好,会坦诚跟他说出不满之处,没有憋在心中任由事态发展。 也没有因他是王爷而惶恐,不因他可能发怒而妥协,不因王妃之位妥协,就只是因为他这样做的不好。 只有他带她来看美景,才真心实意欢喜。 朱瑾赫心中颤栗,想将人带到身边的贪念愈发强烈,如果没有意外,他们会一生一世在一起。 嗯——早就将符诱安方才未说出口的话抛之脑后。 她既没说,自己当然不会问。 “殿下,我们下车去看看。” “好。” 朱瑾赫先行跃下马车,马夫莫凉拿出小梯子在门口前放着。 朱瑾赫甫一和她和好,便越过小梯子上前搂住美人下车,俨然又忘了方才所言,在她嗔怪的目光中,朱瑾赫才松开。 安娘的腰实在太细了,他只是握一握掂量她罢了。 这才不是乱摸,若是不小心跌倒可怎么办。 祁王有一套自己的逻辑。 “安娘勿怪,我实在情难自禁。”要习惯性与她平视才是,他弯腰与她脸对脸,盯着清冷美人脸颊炸开粉色,才罢休。 “殿下,勿要再看我。” “是——”他带有尾音地调戏她。 这氛围感极好,是个诱人亲近的场所。 “……” 符诱安被惹得等不及先一步出发,想快点逃脱他这个勾人的目光。 根本不知背后的他心思多么滚热,漆黑视线紧紧追随她的身影,只消一个不慎跌倒,他就能名正言顺接近她,抱住她。 可惜没有,安娘步履坚实,根本没有给他借口。 直到走了一段距离她仰头,好奇地盯住上方最大的花苞,回首望着他问到: “这花怎么没开呢?” “它开了一定好看。” 话音刚落,伺机而动的男人几步跨到她面前, “我这就来!一定让安娘碰到那花。” 男人饿狼扑食,环住她的腰身往上举,在惊呼中单手拖住她的臀。 “啊!” 符诱安双手连忙扶住他的肩膀,害怕地弯腰抱紧。 “放开我!” 那刹那软香扑鼻,引入眼帘的是晃动鼓鼓的抹胸裙布。 朱瑾赫迷离的瞬间被惊叫声弄醒,察觉自己又失了禁制,可悔已晚矣。 “安娘勿怕,你不会摔下来的。” “抬头瞧瞧,那花就在你眼前。” 两人一俯视一仰望,朱瑾赫发觉她眼角微红,这怕是又要惹恼人了。 就在要把她抱下来之际,头顶柔声制止: “不要动!” 第27章 菩萨情郎 “好,我不动。” 等了片刻,她试图弯腰试探,等身体平稳才直起腰。 好高的距离,真的离花好近。 她波动的情绪才平缓下来。 “我要摘几枝花。”与殿下谈开后,她试探着用平等的口吻同他说话。 “可以。” 朱瑾赫的心酥酥麻麻的,这种商量的语气如同天籁,动听非常! 我的好菩萨,这块园子都可以移植了跟你一起走,摘几枝有什么大不了的。 符诱安伸出双手轻轻折断枝条,低头见他眉目紧随着她,索性调皮地将繁盛的花瓣放置于男人眼上,报复性地用了点力道,试图挡住他的视线。 几秒的平静,她终于说话了:“殿下,你真不听话。” “该罚。” 朱瑾赫呼吸一窒,这种胆大妄为的言语,是安娘所言? “你说什么?” “我说,殿下该罚。” 这带有尾音娇美的声嗓发出的放肆言论,当真是他的好菩萨说出口的。 可从来没人敢用上位者的口吻同他说话,真是让人—— 爱极了! 戒色戒色,色字当头哪有戒的道理? “安娘。”激情当头,喃喃唤她。 想说出口又觉得毁坏形象,只能三缄其口,在心中默念: 你的殿下受不住,现在就随时可以尽情地蹂躏我!求之不得! 于花朵缝隙中看到美人弯下腰,软嫩的掌心抚摸在脸上,戏弄地越过唇线,指尖划到下颚力道加重。 痒得他喉结滚动。 难道是菩萨垂怜,要献吻给他? 美人动作不断放慢,直到他抬掌为她保持平衡,两人近地呼吸相交,额头相撞。 “殿下~” 安娘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嗓子吃了蜜糖,一句醉的人迷乱不知何地。 待花朵放开,映入眼帘的是她俯视他,清美面容浅浅含笑,丝毫不见方才尾音撩人的勾人痕迹,朱瑾赫忍不住抬头想吻上去,被她手掌捂住。 也算是被“报复”回来了。 “菩萨,放开。” 他祈求,恨不得现在就将她就地正法,可是强吻又不妥当—— 明明是她勾引他的—— 理智在边缘线反复跳动,她的唇落了又未落,不正面碰上。 她幽幽摇动头远离,道:“不能,这是惩罚。” 晴天霹雳! “安娘,你故意的。”故意如此整我,却不给我个痛快。 真是个坏菩萨。 朱瑾赫眼冒精光,正要将她放下正法,不料身上人一个凑近,耳尖刹那温热软痹。 朱瑾赫一时被攻击软肋,动手扶住树才稳住。 他动情,咽了咽口水恳求道,“安娘,别这样——” 头顶她清冷无辜,却力道撩人: “可这是殿下要的。” 莫凉在桃林外等了许久。 等两人出来时符氏面色如常,而主子脸红不自然,局促地走在她身边。 “……” 有点颠倒是怎么回事。 马车上两人端坐,朱瑾赫双手置于膝盖上咳了声, “以后断不能如此逾矩,这像什么话?” 差点就要当场到极点。 实在是太放肆太奔放无法控制了,这样对她不好,万一他狼心大发那怎么回事? 身旁符诱安含蓄点头,丝毫不见方才的勾魂,如果不谈动作单看神态,她根本没表露出半点世俗风情,但眉眼一笑,却能让人意味深长地感悟到—— 风情不在浓妆艳抹,眉眼对接,浓情一瞥,便能胜却无数言语。 偏偏,安娘行为也野,居然如此玩弄他。 要命。 爱死她了!哪哪都喜欢,安娘就是天大的宝藏! 说完又转折,“不过,等我们大婚,你想怎么样都行。” 闺房之乐当然要这样。 今天是因为在外面,他才会说这样的话。 “殿下喜欢这样吗?” 符诱安问道。 朱瑾赫没想到她如此直白,面对真挚疑惑的目光质询,他扭捏几许,最后低声虔诚道: “如登极乐,吾心甚喜。” 符诱安听完,嘴角微笑。 真是个纯纯的妖菩萨。 他扶额叹息,试图掩盖视线:“安娘,你笑的太美,我忍受不了——” 朱瑾赫真没说过如此示弱的话,这几日与她相处,自己的底线是破了又破,甘愿俯首,甘愿改变,只为博得她一笑。 在她身边,真的需要坚强的意志。 等到丞相之事处理完毕,正对上宣朝科举的盛季,朱瑾赫正着力铲除奸官污吏,还一边准备盛大的提亲,两手并抓。 祁王求娶符氏大小姐,一月之后完婚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 苏氏嫁来符府时,家里虽然光彩过,但见到祁王送来的无数件珍品,依旧是惊得感叹。 “果然是皇族的仪制,实在太过奢华贵重。” 按理来说,定亲后两个新人是不得见面的。 可朱瑾赫已十日见不到她。 而莫凉察觉到主子最近有些不同,他跟随主子走南闯北这么久,就没见过他盯着烧红的铁烙出神微笑,背景音还是凄厉的罪犯求饶声。 说实话,主子在阴暗潮湿的拷打室内坐着笑,这场面让人后背凉凉的。 感觉背部有鬼在挠。 等回到府邸,很多地方都在重建收尾,因为祁王下令要建个美轮美奂的池子庭院,祁王府太过老旧,还需重新换个面貌。 主子进了书房,良久没有出来。 而黑夜站在鸟架上,抬起左爪嘎了几声:我知道我知道,他在看人类雌性的画像! 只不过今夜,朱瑾赫始终没忍耐住。 月色当空。 符府的小祠堂内,符诱安跪坐在蒲团上抄经,忽闻窗棂传来规律敲击。 “是谁?” “久不见心难平,不知今日菩萨可否见我?” “……” 这腔调太熟悉了。 她起身,漫步挪到窗棂面前,与他相隔一扇纸窗:“按理,我们不宜见面。” 对面陷入沉默,男人低头磕在窗棂上,虔诚道: “我的好菩萨,就先让你的情郎进来吧。” 菩萨和情郎,好违和的搭配,刺激。 窗棂吱呀打开—— 朱瑾赫少见到安娘穿常服的模样,她长发及腰气势慵懒,身上飘着淡淡的燃香味,点绛唇粉软,眼眸清冽柔和。 无论怎么样都好美。 “既如此,情郎爬窗进来吧。” 菩萨清姿却说着禁忌之言,朱瑾赫眸光深深,第一次做了不入流的事。 爬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菩萨喜欢就行。 他来到抄经的小桌前,目光停滞到经文上的字。 “安娘在为我祈福?” “嗯。” 符诱安继续提笔,字划优美精巧,手纤柔细嫩。 腰间系着他的玉牌。 朱瑾赫按捺住吞噬的野望挪开视线,就落座在一旁盯着她落笔,恍惚时间过去,已到了就寝的时候。 她放下笔,“殿下什么时候回去。” “想你,不想回去。” “殿下可要与我同寝?” “这——不合规矩。” 朱瑾赫愣了几下推脱,“端正守礼”的男人膝上指尖颤颤。 不过爬窗都做了——他们也已然定亲—— 符诱安没给他转折的机会,“既如此,殿下快回去安寝吧。” 朱瑾赫道:“何不再问我一句?”也许我就留下来了! 符诱安忍不住笑了。 明白自己被整的朱瑾赫也笑,伸手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给你情郎一个吻,我就走。” 而怀中未婚妻没有拒绝,探出手来附上他的下颚,磋磨地人眼神迷离,才给他尝到甜头。 第28章 皇后试探 明日,符诱安奉旨进宫去见皇后。 按照礼制朱瑾赫无需陪同,但上完朝后他还是亲自到府外迎接她。 符诱安上车,见到她的殿下威武庄严端坐在内,官帽精致紫色官服加身,面容英俊深沉,双眸狭长精亮如鹰,浑身贵气。 “殿下。” 她坐到他身边,美目欣赏与爱意微露,含蓄又端庄。 她的安娘,果然最爱他了。 “安娘近日可好?” “很好。” 装,昨晚爬窗的人是谁? 说到底,昨日忍不下去,今日就偷偷在她马车内见她,就这般焦急? “快,来抱抱你的情郎。” 一次破戒,次次破戒。 不过这次他前来不是讨吻的,而是提醒她入宫之事。 又多了一次见面机会不是? “当今皇后虽然年方十七,但其知书达理,做事井井有条,无需太过紧张,就当成是一次走亲戚,我让莫凉随身陪伴你左右。” “不过,若是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别放在心上,告诉我。” “好。” 等马车驶入皇宫,符诱安起身时回首看了眼朱瑾赫。 “有我在,勿要怕。” 她没有出声,而是用唇形回复:“我从来不怕。” 这性子怎么说呢,随他。 朱瑾赫等她离开片刻,再动身去皇帝御书房。 随着皇后贴身嚒嚒的步伐,符诱安来到皇后的凤鸾宫,正要给座上人行礼,皇后直接出口免了她的礼,叫人赐座。 皇后的确年轻,一朝磋磨她的太后死去,瞬间精神都活泼了起来。 甫一见到符氏,她就惊艳于这人的美貌。 莹润冷清,眉眼如画,身段柔中带着丰韵感,不愧是当初被盛赞的京城美人,也是,因为这个皇叔才会看上她。 只不过身世太低还是二婚,父亲靠捐官谋得了一个小官,最耀眼的表弟只是宫中禁卫军的一员。 皇后侧目,忽然见到她身边带的男侍卫,眉头动了动。 后宫中,怎么敢带男人进来? 仔细一瞧,皇后面色严谨起来,原来是皇叔身边的贴身侍卫。 这是皇帝给皇叔的殊荣,她不能置喙什么。 看来符氏深受宠爱。 皇后心中思量权衡,关怀完符氏身体,又旁敲侧击,隐隐有种促使她站队的意图。 后宫中李妃风头正盛,皇后刚执掌大权不想其他,只想私下发展前朝官员夫人关系,而这个未来的皇婶虽然身份卑微,但无奈皇叔喜欢,拉拢她利大于弊。 这也是家族兴盛的技巧,什么事靠走关系,总是事半功倍的。 可惜这个符氏太平庸,居然丝毫不明白她的意思。 听不懂她的话时,还只会尴尬地笑笑。 “……” 不过是宅院妇人,没见过世面,也是正常。 皇后忍了忍,借着谈论李妃有身孕的同时,问符氏是否需要太医问诊,毕竟她前婚从未生过一男半女,很自然就能联想到是不是身体问题。 既如此,纳小妾抱养孩子的事,就要抓紧实施了。 皇叔三十有一,这个年龄的男人都可以是爷爷了,皇叔膝下仍旧没有子嗣也说不通。 “多谢皇后关心,我已经由大夫诊过脉,一切都好。” 大夫,大夫哪里顶得上宫中太医。 “皇叔年纪大了,以后后院纳妾,本宫可以帮忙。” 毕竟符氏接触的人有限,上层的人她是一概不知,后续也需要她引荐,妾室这事嘛,若是从中施加恩惠,符氏想必也会对她感激涕零。 “……” 皇后认为纳妾是天经地义的事,只是她做的不妥,手伸地太长。 符诱安不紧不慢地浅呷一口茶,放下: “皇后多虑了,殿下并不打算纳妾。” 皇后不可思议,“皇叔不打算纳妾?怎么可能?” 一旦开了这道口子,那日后只会有更多口子,怎么可能不纳妾? 符氏太过天真,还想独占后院。 “皇叔是皇亲,理应后院充盈,怎能不纳妾?” “殿下金口玉言,不会更改。”没成想,符氏一点都不委婉。 皇后难以理解,并且对符氏投去深沉复杂的神色,符氏终究是接触的太少,皇叔现在一时宠幸她,但不代表日后。 于是,皇后息了心思,往后做个普通的皇亲算了。 她敷衍了几句,便结束了这次会见。 御书房内,皇帝兢兢业业在批改折子。 旁边坐着的皇叔也不干什么,就是倚在榻上环胸出神,小时候他也这样,只不过拿着鞭子吓唬他,说要认真学习功课。 阴影啊,皇帝批改奏折的速度更快了。 不多会,皇叔忽然起身。 “皇叔可要留下来吃午膳?”皇帝挽留。 “不了,臣先告退。” 朱瑾赫哪有什么闲功夫吃午膳,见安娘更重要。 符诱安刚上马车不久,颠簸中车轮停下,钻进来高大身板的朱瑾赫。 “安娘。” “殿下。” 不错,能见她第三次。 “如何?” 朱瑾赫脸上平静从容,他确信皇后还是有点眼色的,看到莫凉在身边,说出的话应当收敛稳当,会话内容应当只是寻常琐事。 而她的安娘却思量几息,才缓缓回道: “他说殿下年纪大了,以后纳妾之事可以帮我。” “……” 朱瑾赫:我年纪大!?我年纪大!? 槽点太多无从喷起,但当务之急是安她的心,环住她的手腕道: “我有你足矣。” 符诱安详装黯然,软手覆在他胸怀:“皇后娘娘说,殿下理应子妾成群,我做的不妥。” 朱瑾赫搂过她:“我从不需要任何子嗣,皇后此言不慎,她无权插手我的宅院之事,更无权越过我帮忙纳什么妾室。” “就算是日后安娘要提议为我纳妾,那我也绝对不应。” 笑话,还当世上真有那么多菩萨吗? 只有她才是。 话毕,车厢陷入平静。 朱瑾赫低头瞥见她颤动的睫毛,微抿的唇,皇家后院之事实在混乱不堪,除了安娘他绝对不会放任何人进来,更谈什么莫须有的小妾? 完全是自添烦恼,还扰乱夫妻情谊,他有了安娘,谁都看不上。 “安娘,莫愁。” 要为安娘好好打算才是,他要平定所有未知的麻烦。 待两人于后门告别,朱瑾赫回到王府,莫凉跟在身后将情况一五一十地讲清楚。 朱瑾赫脸色冷下,端坐在院子的石桌旁唤佣人拿来笔墨,落笔完毕后递给他: “当今墨家的旧事该翻一翻了。” 第29章 惊天消息 莫凉一惊,接过阅读。 “主子。”这可是他皇侄媳。 “说了不该说的话,就要承担后果。”跟安娘乱说话时,怎么就不知道她是未来皇婶? 别忘了,朱瑾赫从来都不是善茬。 他虽然忠君爱国,但也护短自私,能为平民谋福祉,那当然也能因护短反击。 皇后是趁着他的风头起来的,皇后娘家也顺着皇后上位,他出手整治风气有何不可?别说什么君臣之分,他曾经也与皇位只有一步之遥。 不稀罕罢了。 “将文书送到皇帝手里。” 莫凉正要去办,又被叫回。 “另外,你进宫时请皇帝派唐太医过来,说我暗疾复发,需要诊断。” 莫凉以为主子是真的,连忙策马进宫。 皇帝收到文书,被其内容深深震撼。 什么叫美貌守寡儿媳思念先夫,墨府主家及三兄弟争相陪伴? “简直是!”皇帝脏话差点脱口而出,皇叔说是在拷打刑犯时不巧听入耳的,特来上报,但这实在太—— 太癫乱人伦!无耻至极! 皇后家事涉及皇家体面,此事决不能放在明面上。 皇帝已经在琢磨贬斥墨家人后替代的人马,他怒气冲冲又不得不压下脾气,暗骂皇后真是不会好好管住自家人,居然放纵这种恶心之事。 现在他刚刚掌权,若是被放出这种消息,如何面对朝廷百官!? 首先就面对不了墨家那一群无耻之辈! 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皇帝示意大太监跟随太医出宫,回来时顺便报告皇叔的病情。 他担心皇叔报喜不报忧,有什么重疾瞒着他。 这一等,来回就是半个时辰。 等大太监回来,皇帝马上从座上起身,“宣。” 大太监脚步磕绊地进门来,还踉跄了几步扑通跪倒在地,“皇上。” “快说,皇叔身体如何?” “皇,皇上。” 大太监知道皇帝对祁王的看重,脑袋重重磕在地板上发出钝响,皇帝察觉有异,心悬了起来,他喉结滚动声音沙哑: “可是皇叔——即将不久于人世?” 不然,大太监怎么行如此大礼? “回禀皇上,非也,是——是祁王殿下日后——” 大太监颤颤巍巍,语气结巴。 皇帝的心敢松下又被吊起,“啰嗦!快说!朕承受得住!” “陛下,是祁王殿下身体,怕是对子嗣有碍,以后——” 大太监不敢直言,又重重地磕了个头。 方才还说承受地住的皇帝捂住胸口,坐在椅子上,“先别说了,快给我宣个太医——” 翌日。 朝会结束,朱瑾赫身边来了皇帝的大太监,请他去御书房。 甫一踏入门槛,皇帝便起身迎接他,那双眼红红的。 “……” “无妨,死不了。” 皇帝却摇头,拍拍手唤来数十位太监,“我不信皇叔身体会如此,今日叫这些有经验的过来,若是唐太医诊断有误,我砍了他。” 唐太医瑟瑟发抖。 可是一轮太医下来,各个都跪地俯首表示无能为力。 祁王殿下当真如唐太医诊治那般。 唐太医瞬间跪得昂首挺胸。 “陛下,不用查了,其实此事早在回京前我便已知晓,确定这副身体半无生机。” 皇帝面露愧疚,先让一堆太医下去。 待太医尽数离开,朱瑾赫跟皇帝坦言: “我回来后便对娶妻纳妾半无兴致,直到遇见了符氏,才打算将此事告知你。” “我对她惺惺相惜,一见钟情,因此纵然瞒了自己的病情,也要将她娶为王妃,这一生都要将她囚禁在身边陪伴我。” 皇帝更愧疚了,皇叔为宣朝鞠躬尽瘁数年,而自己居然没有任何办法帮他—— 瞧瞧,把人都逼得有些病态了。 但皇帝也能理解,原本还觉得符氏身份太过低微,又久不生子,如今觉得正好跟皇叔凑一对去,应当也不算多糟糕。 既然皇叔对符氏如此深情,那他也要作出响应。 “皇侄必然爱戴未来皇婶,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如此,我便放心了。” 我的王妃受委屈我管,你以后尊重爱戴就行。 其实,朱瑾赫只是给自己施了针法,他这几年在外游走,也学会了些旁门左道,将脉象拿捏得准准的。 最近出城忙了五天,等朱瑾赫再次私见符诱安,便想跟她吐露此事。 此时是婚前十五天。 符诱安正在观赏祁王画像,指尖轻轻越过他的面容,点在唇上。 窗棂适时响起敲击声。 她盈盈起身,轻轻推开窗棂,看见思念许久的真人。 奇怪,明明是对未婚男女,偏偏像个贼一般私下会见。 朱瑾赫一见她,原本是想阐述最近发生的事,但久违的试探心作祟,想知道安娘的真心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便鬼使神差地改变话锋: “安娘——” 语气缓缓低沉下来,“如若,太医说我身负重病,你还会来找我吗?” 旁边点香的符诱安猛地被这句话惊到,她伸手试探地摸索他的周身,美眸浸满担忧。 “何处?殿下可疼?” “不疼,就是——” 朱瑾赫目光下落,落向不言而喻的位置。 “……” 符诱安手一顿。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欲从殿下神色中窥出几分佯装的破绽,可他眉宇低沉,垂首闭眼,竟然一副沉重深痛的样子。 沉浸于演技中的朱瑾赫想,安娘必定会说,无论如何我都会誓死同殿下相知相守。 真的很想现实里听到这句话,这样,他心中就不会有任何遗憾。 届时他自己戳破谎言,任由安娘嗔怪便是。 就一个恶作剧罢了。 而被吓唬到的符诱安脑内瞬间思维紊乱,忽然印象中浮现出一段经历。 对,殿下肯定在骗人。 符诱安深切记得在马车上,殿下乱情时明显的衣服轮廓,她不小心碰触过,绝对没问题,况且依他近日状况来看,根本没有忧虑情绪。 今日突然谈论这个,是想做什么? “……” 符诱安内心千百思绪,面上装作惊愕迟疑,语气凝滞: “殿下……还能调养好吗?” “估计——不能。” 殿下实在混蛋无耻,居然敢在这件事上说假话! 符诱安私下眼神恻恻,看来是给殿下惯得,这种大事都敢拿来试探她。 符诱安了解他,自小被宫殿娇宠万众瞩目长大,一朝惊逢剧变,性情偏移,会怼人谨慎迟疑。 但这不是她原谅他如此试探的理由,因为在她这太过自由,他就以为自己什么都会迎合他,久而久之,她的独特性还会在吗? 要居安思危啊。 看来上次还是太软,这次要硬。 她故作悲痛地趴在他怀里,扒住衣服袖口将头埋进去。 “安娘。” 糟糕,朱瑾赫顿时脑内清明,是不是玩大了。 正欲张口解释清楚,怀中的安娘抬起头,眼眶泛红莹莹冒泪。 “殿下——” 她抽泣了几声,垂眸躲避他的视线,含糊道: “既如此,不如我们就这般算了吧。” 没想到,安娘玩得更大。 第30章 赶出窗外 简直是天塌了,一次玩笑换来安娘的抛弃,朱瑾赫又一次栽倒坑里。 “什么!!?” 注意力瞬间转移。 倏忽间男人握住她肩膀,双掌用力,双目微震紧盯着她。 朱瑾赫眉间和嘴角颤颤,不可思议,希望从她这得到刚才是幻听的印证,算了,什么叫算了,他唯一的王妃说什么算了!? 就因为一个恶作剧? 他的菩萨因为色这方面抛弃了他,还说得理直气壮: “殿下既不能人道,何故不跟安娘说?要知这夫妻之事事关和谐,若是不能,便是将就也不行。” “是您有错在先,烦请退了这场婚事吧。” “安娘——” 他原本想出言解释,可话凝结在喉咙吐不出,脑内陷入瞬间的空白和耳鸣。 他居然因为这个被抛弃了!怎么可能呢? 不可能,安娘爱他。 “安娘,看我。” 任凭头顶人如何叫唤,她都没有反应,而是用力挣扎开他的手,伸手将旁边小桌上的经书合上。 缓缓叹息道:“既如此,经书也不抄了。” “殿下请回吧。” 骤然变化的冷漠让朱瑾赫防不胜防,靠近她,她跪坐着挪一步,他复靠近。 重复几次,他被抵着胸膛推开。 安娘——居然真的因为这个,不再靠近他了,这跟料想的不一样—— 哪里管什么放肆不放肆,真不真假,这些根本都不重要,他的王妃真的生了气。 男人垂眸强行镇定,他身躯挺立坐直,试探地扯扯柔软裙角: “安娘我讨饶,我说的是假的,我很好。” 别这样。 朱瑾赫单手抵着地板上,倾斜身板,想要看清躲避的安娘脸色。 安娘应该会开心点吧? 可事实证明,不要妄加揣测女人的心思,更何谈是安娘的心思。 往常的安娘柔情时如春季潺潺流水,清冷时如佛堂染上情意的菩萨,愠怒时水眸睨人,丝毫不会顾忌他什么身份,敢于提出意见。 如今,她面无情绪偏头,寒冷的眼撞上他恳求的目光,没有半分温柔。 她是第一个敢如此俯视他,又说出决绝话的人。 两人对视断开:“殿下,你走吧。” 安娘知道这是假话后,甚至不迁怒他,只是让他走。 他看不透她了。 亦或是,安娘其实早知道他在试探。 朱瑾赫坐直了腰,柔和的鹰眸因情绪深沉而黯淡,他第一次觉得周身变凉,凉到哆嗦的滋味,心乱无法自控,不知如何哄好人。 “是我的错,我居然让安娘受这么大的惊吓。” 他想拉住她,可裙角悄然从指尖溜走,符诱安灵活起身去推开门。 转身不再看他,垂眸一字一顿道:“殿下,我行得端坐得直,你若是有话就直说,没必要如此试探于我。” “诱安身份低微不敢攀附,还请殿下走好。” “……” 她都自称诱安了。 朱瑾赫及时保持理智,他知道是自己犯了错,如今不能再惹她生气,可是叫他从大门离开,这不是让他从此和她划清界限吗。 朱瑾赫攥紧拳头,一步步靠近她。 抬手—— “别碰我。” 他指尖一顿,顺势划到额头处将乱发拨弄开来,没有碰到她。 “是我实在不妥,犯了大错让安娘生气,还请安娘饶恕。” 她伸手捂住耳朵,不想听。 朱瑾赫见她不想听,只好转而说别的,“但若是安娘让我从这大门跨出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 只见朱瑾赫后退几步,从小小的窗口钻了出去。 拾掇好衣袍,他又支开窗盖探出头,矜贵的王爷第一次被赶,他不适地仰起头故作淡定,但见到她神色不好,马上收敛气焰,道: “安娘勿气,我已经出来了,不扰你。” “……” 明明是个英气凛冽的殿下,此时如落魄大狼般蛰伏在窗前不动。 等了一炷香,朱瑾赫镇守在窗外。 他走了,但又没有完全走。 “……” 朱瑾赫今夜是不会走的,他要谨防安娘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若是此时后门来一辆马车将她的踪影带走,那见到她便更难了。 虽然之前派了人跟着,但一一被她遣返,如今手头居然没有能用的人。 无奈扶额,只能盯着窗内烛火闪烁,他挺直腰板环胸靠在墙上,故作器宇轩昂。 无妨,安娘见他在外面等,也会心疼的。 直到月色深深,他来回走纾解脚底,房内的心上人还守在房内不去休息,甚至一点目光都不留给他。 想必是他气的,如此晚睡伤了身体可如何是好? 指腹不自在地磨砺墙面,“安娘,子时了,该就寝了。” 背对他的诱安肩膀不想搭理,依旧平静地翻动手中经书,另一只手佛珠不停。 屋外夺云疑惑小姐怎么还不出来,但接了不得擅入的嘱咐,她隔着门口确定小姐还在念经,便又回到门口凳子边坐等。 其实,她对两人私会的事是知道的,自己也悄悄地打点周边。 防止有走错路的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话。 而守在门口,掌握一手八卦的她今天就没困过,看着小姐以硬气的姿态跟祁王对话,让他走,让他不要碰她—— 真的好勇!好威武! 又过去几刻钟,隐约的男声又响起。 朱瑾赫继续道: “安娘,这么晚了,担心看坏了眼睛。” 等了良久她不理他,又道:“安娘,烛火有些暗了,让丫鬟给你再点几盏。” 不理,继续:“夜间雾气重,多披件小披肩,着凉了不好。” 窗外的情郎在唱着独角戏,窗内的菩萨悄悄合上眼眯一会,又翻开书。 还不走,熬不死他。 原本是想惩戒他的,但后面符诱安犯困,身形晃了晃被黑影稳稳接住,熟悉的味道萦绕鼻腔,她也索性软下身来。 无妨,睡后再战。 今早是瓢盆大雨,寝室外是哗哗一片水声,而符诱安巳时才初醒,刚出棉被就被凉意包裹,她穿上斗篷叫来夺云。 “殿下昨晚如何?” “祁王昨晚是冒雨走的。” 符诱安柳眉微皱,这么大雨,“他不要伞吗?” “祁王不要。” 符诱安垂手抓紧斗篷,面上染上担忧,还是夺云出言:“小姐勿要烦忧,祁王殿下可是从战场厮杀出来的人物,一场雨有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睡醒后符诱安头脑清醒,她在回忆昨晚的事,反省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 其实,她昨夜张口就是算了,何尝也不是在伤两人的情谊? 不该如此过分,又觉得不过分,殿下不会长教训,就是要好好吓一吓他。 人陷入情欲,当真是要糊涂啊。 就在此时,窗棂又响动了—— 符诱安下意识跳下床,手落到窗户边,抬起又放下。 是不是他。 “安娘。” 符诱安顿时雀跃,但反应过来他的声音沙哑,心情沉下。 第31章 疯狂追妻 最终还是打开窗盖,露出朱瑾赫略带病容的脸,他撑着把伞,身穿常服站立在窗外,不知总有股可怜兮兮的意味。 “安娘,我来给你送糕点,消消气。” 天可怜见,他一改威严的形象哄人,她根本没有抵抗力。 可不能这般轻易心软。 封锁软到一塌糊涂的胸腔,符诱安指了指隔壁的禅室,“去避雨。” “安娘可来见我?” 窗冷漠无情地关了,没回他。 “……” 夺云适时现身,指引朱瑾赫去避雨。 等了良久,安娘也没来,来的是一盏驱寒汤药。 夺云代为传达:“小姐说等您喝完汤药,便可离去。” “她不愿见我?” 夺云卡词了一下,方才在窗口不是见您了吗? “小姐没说。” 朱瑾赫将手中的糕点木盒拿出,“传达给她。” 将汤药一饮而尽,起身离去。 符诱安在寝室内等来糕点木盒,里面糕点精巧无比,香气扑鼻,想必是宫廷中拿出来的。 糕点下放了一个信封。 拆开里面是一张画像,记录着她跪坐在软垫上翻动经书的模样,窗外男人站在墙前抵着头,一副黯然神伤。 画得挺有形的。 符诱安被逗得勾唇,但想到他受了寒,嘴角往下。 “翘楚。” 门外翘楚闻言进来,见小姐神色萎靡,“小姐,何事?” “将手炉送过去吧。” 手炉乃圆形铜制,上面雕刻精细花样,是符诱安最近刚入手的。 “让殿下保重身体。” 翘楚以为这是小姐要和殿下和好的信号,可符诱安摇头否认。 “我关心他,和我原谅他,这是两码事。” “是。” 不懂,这弯弯绕绕的感情好复杂。 …… 朱瑾赫喝完药,在附近刚买下的别院屋下练剑。 莫凉端来汤药都凉了,今日大雨持续不停,室外温度都凉了不少,可殿下依旧我行我素,带着病体还要比划招式。 练剑练着练着,就要往雨下耍。 莫凉出言制止,但奈何殿下根本不听,自虐似得任由雨水冲刷干燥的衣服身体,又是湿漉漉的一片。 昨晚就是这般受寒的。 也不喝药。 莫凉隐约感觉到主子情绪不好,莫不是和未来王妃有了矛盾? 是了,昨晚刚回来就这样。 但这他也没办法管啊。 莫凉忽然灵机一动,“主子,您若是再这样不顾及身体,王妃知道了,会心疼的。” 这一招出,朱瑾赫动作顿了顿,他仰起头由着雨水打脸。 正在莫凉以为主子要回来,结果他只是站了站,片刻后还继续。 “主子——” “莫凉,再吵就滚。” “……” 好冷漠,他的关心还是收起来吧! 罢了,还是快点叫下人继续熬着药,主子身体强健,一时受寒是没有大碍的。 但撑着病体还淋雨,总叫人放心不下。 “莫侍卫。” 他回身去往药膳房,这时手下人在连廊步履匆匆走来,手中捧着一个方正木盒。 “什么事?这是何物?” 手下人探到莫凉耳边解释,莫凉顿时精神一济,救兵来得正巧! “交给我。” 莫凉步伐轻快。 “玉皇大帝的圣旨”都来了,他倒是要看看有没有用! “主子!” 朱瑾赫持剑立在雨下,正在思索着动作招式,廊下便传来莫凉由远而近的呼喊声,正要不耐出言,就听见—— “未来王妃给您送东西来了!您要不要,不要我就——”丢了! 唰的,男人几步跨到廊下。 “给我。” 湿漉漉的左手抬起,没等人反应过来,小盒子就到了他手上。 打开,里面是个小手炉。 朱瑾赫眼一眯,探手拿出来把握在掌中,拿到鼻尖轻嗅。 是她的。 还是温热的。 顿时眉眼阴霾消霁,滚热的水流在心间划过,他就知道,安娘放心不下他,知道自己受了风寒,又是汤药又是手炉。 幸好,安娘还有机会留给他。 “还给您传达了一句话,说要注重身体,记得喝药。” 朱瑾赫弯唇。 俨然是个淋雨后发丝凌乱,衣料湿漉紧贴身体,但仍旧站在原地不去换衣,而是反复摸索手炉的大聪明。 就是不好惹,气焰高傲威严。 “……” 苍天啊,把我之前聪明理智的主子换回来! 此后几日,陪小姐身边的夺云享受到了很多福利。 还免费看了场祁王舞剑,那场面可谓精妙绝伦,气势凌冽,但又添了几分绵绵筋道,行云流水。 没看懂,感觉这力道能一下子劈开她脑袋,可怕。 看懂的符诱安明白,这是他的求爱舞。 真是——性张力拉满。 而且是独创的。 她凭栏往下眺望,隔着半透明的帷幕与他对视,帷幕下的眼眸不再是冷漠,而是一如既往的柔情。 可惜他看不见。 待舞毕,楼台栏杆处倩影悄然离去,朱瑾赫也不气馁,自雨后冷静下来,他开始反省自己做的错事。 先前是仰仗皇亲威严,让安娘不适,而后又哄骗她,让人恼了。 说到底,他为何会在这么至关重要的问题上试探她呢? 是不信任,是质疑。 是肆无忌惮。 在安娘的角度很天崩地裂,她从来都是对他真心无二,没有错处,怎么能忍受真心人用这种话题试探她呢? 朱瑾赫越想越不妙,担心她心意一决,便不要他了。 送礼是不成了,之前就被安娘纠正过一次,糕点安娘倒是收,不过大部分喂给了身边的大馋丫头,所以这个不得行,吹笛? 他已经几年不碰这文艺的东西了,不熟练—— 还有什么呢? 第二日,一册话本从翘楚手中送来。 符诱安疑惑,这是什么? 翻开阅览,内容是一个平民出生的女子,名芍药,自小因家贫被卖到富人家做丫鬟,其野心勃勃不甘屈居人下,偷偷利用陪读时间学字认理,精进眼界,学会看人眼色。 久而久之,在内宅中从最低等的丫鬟跃升为一等丫鬟。 然而,这并不是她最终的目的。 符诱安第一次见到这样题材的话本,充满不规矩,刺激又新奇的剧情让她不由看下去,芍药面对不公时的反抗,权衡和冷静让她不由钦佩。 看书人越来越期待她如何挣脱命运的束缚,可是话本翻到最后一页戛然而止。 此时剧情停在芍药英勇护主,被黑衣人刺了一剑的下一刻。 “没了?”她恍然失落。 有种当面催更的冲动! “这是谁写的?” 翘楚含笑道:“是祁王殿下给您写来解闷的。” 符诱安诧异之余内心蠢蠢欲动,咬唇纠结。 这话本实在撩人。 第32章 心苦口苦 没等一日,午后第二本送来,墨迹都还未干。 “殿下今日写的?” “应当是。” 莫凉侍卫亲自策马送来的,说他主子刚病愈便连夜动笔,一日两册话本地写,还要处理公务,硬是缩短了睡眠时间。 其实主子是会写话本,但针对后院的本子他实在没看过。 这几日召集了一堆丫鬟管事来学习恶补,边写边学,可谓是绞尽脑汁。 莫凉原本是想劝主子不必如此心急,可他抓耳挠腮想剧情时凶悍非常,莫凉丝毫不敢开口打断。 而这个话本成效非常好。 起初是翘楚做的转送人,后来是他亲自前往。 安娘从隔着窗棂见他,后来是隔着屏风见他,如今是坐在案牍前看书见他。 虽说是见,但从不正眼瞧他,争宠的是话本。 香薰氤氲的禅室内,美人坐在软垫上,双手置于案牍看话本,而终于能近距离见她的朱瑾赫心动不已,“下笔如有神”。 可是,安娘始终没说话。 唯一的反应就是他一来,就是黄连药伺候,说是对隐疾好。 至于什么隐疾,夺云可不敢打听。 朱瑾赫只能将苦水往下咽。 口苦心更苦。 距离婚期越来越近,应当欢喜的朱瑾赫心越来越悬。 他让莫凉将祁王府家产和自己的私产整理成册,但临到送前又抬手,嘱咐他放到新婚房内,不要送过去。 等着等着,又是送话本的机会。 又是一日一次的黄连药汤。 朱瑾赫哑然,也想吸引某人的注意力:“安娘,此药一天一碗,是不是太——” 他故意拉扯语气,待人目光转移过来,才十分淡定道: “一天一碗见效实在太慢,我可以一天三碗。” “……” 此言惊得她美眸微睁,但还是保持沉默。 简直是让人抓心挠肺,她不说话不搭理,又离得这般近,偏偏自己还不能碰她,生怕她又恼不再见他。 犹如菩萨隔门与他相视,明明知道她就在里面,但不想惊扰她。 “安娘~” 朱瑾赫也不得寸进尺,只挪了一步距离她更近,“一天三碗,待我们大婚,我的隐疾便能好得差不多。” 他自己说出口的自己认了!脸面不重要,她才是最重要的。 可不知为何,安娘表情怪怪的。 她撇开脸,不想瞧他—— 为何?快把头转回来! 而实际上符诱安是被他这话逗笑了,低沉成熟的男声毫不收敛地说出暗疾,还说快好了,简直在讨饶卖乖。 这种反差,让人难以把控占有欲啊。 只能强行转头平复心情。 良久后,已经四天没跟他说话的人终于开口,声音闷闷的。 道:“那便三碗吧。” 她终于回他的话了!四天了啊! 这对朱瑾赫来说简直是天籁!!! 激动的他端正坐起,等药呈上来连喝三碗,掩盖住苦到抽筋的脸,最后强作镇定, “真好喝,一点都不苦,安娘这里煎药的也是一绝。” 黄连苦森不要命地放,当然绝。 符诱安听完却不说什么,起身出了禅室。 朱瑾赫:…… 怎么还不理我,心苦口苦,捶胸顿足! 狠狠捶了膝盖一拳。 朱瑾赫命苦地抬笔继续写,为了讨安娘欢心,他要在前两册被读完前争取让她读上第三册。 …… 一刻钟后,此时朱瑾赫已写完三页,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她回来了。 余光里的倩影在旁边落座,做势继续翻看话本。 挫败又振奋的男人思绪复杂,出神之际,一个小荷包被推入视线里。 他愣愣地盯着还没回神,直到身旁梦寐已久的人推了他一把。 “不喜欢?” 她幽幽瞥了他几眼,做势要收回。 朱瑾赫反应很快,马上攥住荷包,“喜欢,我很喜欢。” 笑话,安娘给的台阶就算有十几层楼那么高,他也可以攀上去! 而且除了母后,还没有其他女子给过他荷包,真好。(给了的他拒绝,视同没有) 朱瑾赫赶紧雀跃地打量荷包,绣的图案是水上一对鸭子,按常理来说,有情人送的都是鸳鸯,不过安娘能绣得这么像鸭子,也很厉害了。 安娘嘴硬心软,看这刺绣,肯定是花费了很久绣出来的。 安娘就算恼他,也会时时想着他。 他马上夸奖: “安娘绣工了得,这是一对鸳鸯吧,真的惟妙惟肖。” 符诱安低头看话本,答得漫不经心:“殿下,这是对鸭子。” 他顺势改口:“是我眼拙,这的确一看就是鸭子,安娘绣的极好。” 没想到这次改口的是符诱安:“说错了,的确是鸳鸯。” 这是安娘想要整他了,丝毫不恼道:“原来如此,这水禽既有鸭子样,又有鸳鸯样,安娘手艺简直是精妙绝伦。” 朱瑾赫难得圆滑一次,抓着两个一起夸。 成功见到她勾起的唇后,悬了几天的心缓缓落地,终于笑了。 “安娘为我绣了多久,手可累?” “就几天。” 做了几天,岂不是很累? 朱瑾赫转念一想,安娘在生他的气时还要绣荷包,还要担忧他的身体,更心疼了。 他颓靡,完全不知怎么办,“安娘,无论我说什么,都不能弥补对你的伤害,能告诉我吗,我该怎么做?” 符诱安抬眸,对上他真诚恳切的目光。 她默了一会,伸出柔软右手覆盖在他手背上,凑身过来距离极近,朱瑾赫不明所以,心热难挡。 这是要原谅他了吗?亲他?是不是太过随便? 不可以这么轻易原谅的,能继续罚他的。 纠结,最后还是想亲。 结果安娘拉起他,将笔塞到他手里。 “写。” 她就说了一个字,便施施然坐回原位。 朱瑾赫盯着手中的笔,良久失落地哦了声。 后知后觉。 话本居然比他重要!可恶! 手痒,想撕。 虽然内心不平,但同她说话声音不知觉地放缓放柔,“若是安娘喜欢,我每日都给你写,就算是婚后也一样。” “嗯。”她盯着话本敷衍点头。 诺言什么的,以后做了才能相信。 朱瑾赫被磨得怀疑人生。 要赶紧取得安娘的原谅,大婚之日将人娶回王府! 说实话,他还是会担心安娘会走。 先别想了,安娘快把第二册看完了,他要赶紧把第三册写完。 这样的日子已经数不清,他只知道距离大婚只剩三日。 焦虑的朱瑾赫在门前徘徊,这几日不是喝药就是写话本,安娘不给个准话,夜间都睡不好,一入梦就是安娘突然悔婚。 他知道,这几日她就是在罚他,他该,他受着,但为了洞房花烛夜的和谐,定要痴缠到安娘的原谅。 甫一踏出这个熟悉的小祠堂,蒲团座位上却没有她的身影。 连内室的屏风内都看了一遍,没人。 今日小桌也没有汤药。 怪哉。 第33章 幽室戒具 这时,他目光一挪,落到小桌盖着红布的小篮子上。 何物? 探手揭开,俨然是泛光的银色物件,此物造型很是眼熟,上前眯眼端详,怎么这般像是牢狱内的戒具? 但也不像,太细太轻,根本不足以束缚住成年的罪犯。 这是有何用处,为何要放到这里? 不像是安娘用的。 “……” 似乎联想到什么,胸膛呼吸一窒。 不可能吧。 正觉荒唐之际,戒具下的纸条引起他的注意。 查看内容,是一处地址。 她的寝室—— 朱瑾赫呼吸深沉,攥紧纸条凝视篮子内银色戒具,不知在想什么。 迟疑地想要往外走,但临到门前望着外面黑压压的乌云密布,此时月光都不剩几许。 停滞脚步在原地,闭眸,最终没敌过心中的意愿。 败了,真败了。 能说什么呢,之前心里想得可好,只要安娘愿意,他什么手段都能承受住—— 能言而无信吗? 而且,这就是安娘给的机会吧,成败在此一举—— 镇守京城的祁王怎么也没想到,如今他居然成了要套上戒具的人。 实在是惊天骇闻。 只是安娘这方面做的功课不成,这戒具太细,根本就困不住他。 朱瑾赫沉思片刻,释然后薄唇勾起,还是转身带上篮子。 惊世骇俗就惊世骇俗吧,反正他爬窗爬惯了,更觉得自己像个鬼祟的情郎,套上戒具又有何不可? 真是荒唐刺激,底线一破再破。 只是,安娘将野狼把握得这么好,日后想要离开,那完全不可能。 她只能留在他的窝里了。 循着记忆走出,一路上无人。 安娘的寝室他曾去过,冷战那日安娘睡过去,他亲自将人抱到床上安置的。 今日一来,发现多了层层叠嶂的纱布从屋顶垂下,都是柔和的浅色调,在窗棂吹进来的风作用下,纱布飘荡如仙境。 这段画面,不知为何更挑起他喉咙的渴意。 “安娘,我到了。” 内室,柔骨丰满的美人适时放下木梳。 两人隔着屏风互望。 “安娘让我来此,是要做什么?” 明知故问。 大婚将至,谁不着急? 这几日对殿下的磨炼已经足够,是时候该破冰和阐诉心扉,进一步感情升温。 在这之前,还要对殿下略微“惩戒”一番,给他点甜头抚慰。 不然,磨砺太多的感情会变质的。 符诱安素指磨过软唇,眼眸柔情如水。 她也忍够了。 屏风内烛火光芒将她的身影勾勒投射到屏风上,朱瑾赫知道她回了头,就这般坐在梳妆镜前的位置,随后伸出手,指尖对他中勾了勾。 “殿下,我想你了。” 朱瑾赫很难克制得住—— 明明前几日还对他若即若离,如今语气缱绻如勾了糖蜜,真是妖菩萨! 也真坏,什么诱人的手段都有,偏偏他每招都克制不住,总是沦为她的“阶下囚”,她倒是调皮,勾了他之后又总是不管。 如今这般热情,是要原谅他还是要惩罚他? 看不透,真的看不透。 但他甘愿服从。 头倚在屏风上,无奈叹息:“我也甚是想你。” 提着篮子迈步进去,拂开半透明的纱布,进去后又故作遮掩得反手合上。 生怕漏出什么缝隙。 室内传来两人对话: “我甘愿受菩萨处置,但是,你要亲自为我戴上。” “好~” 男人声音含糊:“菩萨今日做什么,都可以。” “好~”女音含笑,被他这矜持但又拘谨的神色逗到。 但是真被困在榻上时,朱瑾赫心中不由浮起警觉性,但触目便是安娘俯身露出的丰满白雪,他呼吸混乱起来。 究竟是安娘要非礼他,还是他在非礼安娘? 闭眼,但又睁眼。 反正安娘是他的王妃,看了又不会少一块肉。 这种明明可以挣脱,但又不得挣脱的滋味,好难忍! 盯着美人俯身靠过来,把玩他的下巴。 朱瑾赫有些慌,进度这么快的吗?难道要提前破戒? 看出殿下的紧张,符诱安落吻安抚:“殿下别怕,我让翘楚带人守好了,不会有人造次的。” 你说这话,真的很令人误会!! 朱瑾赫内心:我更喜欢以我为主导的亲密戏—— “安娘,你究竟想做什么?” 她弯唇,凑到他耳边说话饱含意味道:“一是罚,二是检测,前几日给殿下喝的汤药有没有用。” 身下男人身形一僵,脸颊泛红。 太唐突了!安娘顽劣,居然还敢用这个借口来调戏他。 “怕什么,我们是未婚夫妻。” 哄好人,直到他紧闭双眼尝试接受,符诱安才忍不住笑道:“骗殿下的~” “……” 你说真的我才愉悦,快说。 “安娘好狠的心。” 他埋怨道,英气的眉目收敛不住失落,床沿的美人却视若无睹,含笑地探手探索,朱瑾赫胸膛起伏,眼眸隐忍。 攥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这时,白玉手划到他眉间爪痕处,细致摸索,直到眼皮渐渐发热。 朱瑾赫闭眼,不由问道:“安娘觉得此处丑吗?” “不丑。” 她贴心俯身,如同温柔的神明唇落到眼处,“安娘喜欢殿下,殿下每处我都喜欢,每次一见你,安娘心动难耐。” 这话太动听了,心都麻了。 他完全忘了自己的处境,被哄得忘却所有烦忧。 明明是能徒手扯断银具的野狼,偏偏屈居人下,被哄得眼角泛红,深沉犀利的眸直勾勾地盯着想狩猎他的小美人,任由她胡作非为。 算了,安娘主导也不是不可以。 “安娘,吻我。” “好。” 不知过了多久—— 咳咳,显然大野狼撕破了封印,将人揪住不放。 他都被勾得灵魂快出窍,哪里听得了怀中美人的话,将唇惹地红妍才堪堪放开,倾听安娘说的话。 “其实,安娘也有错——” “不,你没错。” 他伸头探到她的颈窝,“安娘,你永远有权利质疑我,纠正我,告诉我你的心声,不要因为这些而觉得自己有错。” “有错的是我,是我让你伤心难过。” “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不知道又生我的气,我怎么办?” “你是我身边最亲密的人了,如果你要离开我,我怎么办?” 朱瑾赫从未对别人说过这般掏心窝的话,如今说给她听,心里未免有些紧张。 幸好,他的安娘回得很快。 “好~我都说给殿下听。” 朱瑾赫终于放下心里的负担,躺下学着她的调调: “安娘还想怎么玩弄你的殿下,都可以。” 跟着她久了,人也学妖了。 第34章 事在人为 今日,回府的朱瑾赫酣畅淋漓得打了一晚上的拳。 半夜还不罢休,揪着莫凉赫一众侍卫打得昏天暗地,等所有人都躺倒了之后,朱瑾赫斥责了他们体力不成,精力充沛得跑去骑马射箭了。 是的,马厩里的汗血宝马都不放过,硬是拍醒拉出来。 “伙计,快别睡了,陪我去射箭!” 黑马眯着眼被拉出来,不服气得顶了顶他的腰板,最后还是屈膝于主人之下,认命得骑着他到处跑。 关键是,黑乎乎的场景下,只有几把火炬照着,射什么箭啊! 被吵闹的黑夜扑通翅膀,站到看戏的莫凉身上。 “嘎。”主人在发什么疯? 大半夜不睡觉到处跑? 莫凉一脸高深点点头,“看来是吵架后和好了,还吃了甜头。” 一个火炉就能让主子笑成那样,这次究竟是享受了什么福利,激动成这样? 不管了,反正主子的形象一日一换,他已经见怪不怪。 爱情的威力着实可怕,能让一个战场上持刀连杀,号称夺命阎王,朝廷上冷面无情,遇到奸佞就砍的祁王,变成以往潇洒快活的模样。 主子这副模样,真是怀念。 现在府上要多了女主人,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让人心情都愉悦了不少。 朝廷上,祁王冷漠无情的面貌也有所改变。 起码同不喜的朝臣说话,语气放轻了点。 为了大婚顺利进行,朱瑾赫这个从不信鬼神论的王爷,千里迢迢驾马跑到皇陵,跪倒在列祖列宗牌位前。 首先看的就是他皇兄的牌位,前不久,朱瑾赫还在愧疚悔恨,悔恨自己愚蠢不察,当了恶人的“刽子手”。 而此时回来的他,放下了自我摧毁的执念,既是对皇兄有愧,那就珍惜活着的机会进行弥补吧。 他会做好皇侄的后盾,护佑宣朝的大好河山。 在天之灵的皇兄:你为了美人哄骗我儿子的事是一字不提啊!臭小子! 前不久跑到皇陵痛哭流涕,向列祖列宗告罪的小皇帝:……皇叔,不带这么玩的。 “皇兄,你皇弟要大婚了。” “我深爱符氏,此世惟愿与她白头偕老,但愿您能保佑我,心想事成。” 将香插到祭坛上,合上手向列祖列宗拜了拜。 旁边有个签筒。 他从签筒中挑中一枚,翻倒过来阅读签文,上头只有一个字: “可。” 朱瑾赫薄唇弯起,聚头再拜拜,向列祖列宗告谢。 他还有别的事要做,便拿起身旁蒲团上的剑离去。 进屋来收拾的侍卫拿起签筒,跟身旁拂灰的同僚道:“也不知为何祁王只叫我们造一种签文,这样怎么抽都一样啊。” 同僚笑笑:“祁王殿下不信鬼神,不过是仪式感罢了。” “可我刚刚偷听,他在求皇家先人保佑呢——” “真是不要命,殿下的话你也敢偷听,小心明天魂就飞了!” “哦,再不敢说了!” 犯罪的侍卫连忙五体投地向牌位告罪。 要说殿下此举也着实矛盾,信鬼神,又不信鬼神。 而拿到想要签文的朱瑾赫可不管那么多,他还是更相信事在人为,这次办的更周到,又敬了鬼神又拿到了好结果,何乐而不为? 待侍卫清理完走后,祭坛上先皇的牌位倒了,像是被什么拍了一后脑勺。 先皇上方的太祖皇帝牌位动了动,最后恢复平静。 太祖皇:弟不教兄之过,你替这小子挨着。 先皇:…… 返程的路上,朱瑾赫要穿越那段送别之地。 回想当初,安娘忐忑地骑在马上,紧随着他和莫凉身后追来,送了一剂秘方,当时他居然觉得安娘痴缠,简直是——不知所谓! 秘方被送到了边疆之地后,将士们普遍反馈用了汤药后身体发热精神抖擞,病愈之后还身体抗病性强,受风寒的次数大大降低。 他居然忘了这事,定要让陛下给安娘大大的封赏才是。 想到安娘,他吁了声,让宝马放慢脚步。 这里风依旧是刮得乱发飞扬,草高一米生得茂盛,远处小道上几辆马车在移动。 没有变,不过可惜,心上人并不在此处。 大婚前的这几日,她不会见他了。 想人想得抓心挠肝的祁王殿下无可奈何,只能给自己事做来分散精力,他卸去往日威仪,抽出剑随意劈着野草,身下的宝马踱步奔跑起来。 就在劈地痛快时,马下突然传来女子尖叫声。 黑马被一惊,连忙跃了过去。 朱瑾赫吁了声让马停下,只见草丛中躺着名面容妍丽的女子,她衣裳齐整发饰精美,甫一见到马上的男人,便羞怯地躲避目光。 “阁下是谁,怎在此处——” 噔的一声金属响声,尖锐冰冷的剑锋已抵到她脖子上。 马上男人面露警惕冰冷,他俯视着她,如同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一个用力,随即脖颈刺痛,瞬间鲜血淋漓。 “啊!”女子瞬间被吓昏,软软躺倒在地。 “真是不知所谓。” 荒郊野岭的,哪里会有什么良家妇女在这闯荡,想来是有人泄露了他的行踪。 吹了个口哨,踪迹难寻的护卫出现在眼前。 “去,查查她是谁,把她全家一大老小全绑了送衙门,就说对本王图谋不轨,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是。” 他倒是要看看,究竟还有那个不长眼的,敢在他大婚时当苍蝇。 真是野猪也想上天,敢妄想他,配吗? 恶心! 这不,又逮到机会联系安娘了,扮演弱势,他已经驾重就轻。 天赐的良机,不珍惜那是要遭天谴的! 符府,夺云端着糕点盒子进来,“小姐。”示意符诱安看糕点下面的信封,“祁王送来的。” 整天偷偷摸摸,夺云都要成间谍头子了。 每天就掩面跟后门人对暗号。 符诱安拆开一看,映入眼帘的第一句便是: “今日被一歪瓜裂果拦路于皇陵路上,此人欲引诱于我,震惊之下子钰拔刀自卫,现回到京城仍心绪难宁,若是安娘陪伴左右——” “……” 符诱安噗呲笑出声,拔刀自卫—— 这话怎么如此违和呢? 第35章 大婚之日 朱瑾赫终于等来回信。 他展开一看,纸上只有一行字:子珏柔弱不堪,切记要随身佩剑自卫。 简直是荒唐,他还不至于到柔弱不堪的地步。 安娘真是大胆,敢如此调侃他! 虽是腹诽,朱瑾赫面上的喜悦却完全没掩盖住,来回看这行字笑,惹得旁边觑了眼的莫凉咂舌。 恋爱脑啊恋爱脑,一个柔弱不堪能把你笑成这样。 主子,还记得你左牵黄右擎苍,一箭射三雕,一刀砍七人的武力值吗? 王妃终归是把主子钓的死死的了。 诶,莫凉开始期待未来的小主人了!什么时候能有啊! 莫凉想到这,也开始笑。 整天和大老爷们打交道,他也想府中多个当家主母和小娃娃,多温馨! 自此事后,有人在皇陵路上妄图攀附祁王,反被祁王一刀刺喉,差点小命难保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 大家对祁王不好女色,不近人情的形象又加了层滤镜。 开始有人同情即将成为王妃的符氏,身份低微有美貌那有何用,没看见大街上绑上府衙的那姑娘家也好看,照样被剑刺吗? 若是祁王看腻了王妃,这深宅后院还成了吃人的坟墓。 没有祁王的疼爱,那便什么都不是。 众说纷纭。 想要攀附祁王的世家开始打退堂鼓,但一些朝廷权贵还是没罢休,妄想通过符氏这条线进入祁王后院,不过全被推拒,看都没看一眼。 权贵下人阴阳符氏没有眼色,日后恩宠也朝不保夕。 听到奚落话的夺云微微一笑。 上告什么的,她很会哦。 得知此事的朱瑾赫二话不说,以贪污之罪将这些人关到牢狱中,听着他们喊了三天的冤枉,挨了棍子才丢出来。 皇帝收到了举报祁王的奏折,说他目无法纪滥用私权,将无辜百姓冤枉成罪犯。 他转头看了看皇叔递上来的贪污档案,叫太监亲自出宫给上奏者几棒子。 居然敢毫无根据地诬陷皇叔,其心可诛! 这样一来,权贵世家终于明白,祁王就是皇帝最信任的人,跟祁王斗,不异于跟陛下斗。 朱瑾赫也适时把握好度,始终跟皇侄有君臣之分。 皇帝疑心亘古不变,他能做的最多是尽量让皇帝知道,自己是他坚实忠诚的亲人,而不是权势滔天容易背刺的权臣。 皇帝信任便能胜任一切。 知道皇叔要上交兵符那刹那,皇帝是感动到肺腑,喜极而泣的,他知道皇叔是真心诚意为了他好。 不过,皇帝还是没收下兵符。 他如今阅历太少,对于战事调动根本不及皇叔的敏锐,兵符留在适宜的人手里更好调动兵马,以后再说吧。 而且,这么快收回兵符,外面那些见风使舵的,不知要多想什么。 眨眼,大婚之日。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锣鼓喧天,王妃嫁妆延绵不断,看不到尽头。 苏氏和符父在门口送别,苏氏泣不成声。 符父听着祁王喊的岳父,到如今还恍然在梦里,他女儿当真是成了王妃。 简直是不可思议。 两人神思不属,开始担忧女儿日后的日子。 而马上的朱瑾赫春风得意,鹰眸深沉愉悦,高傲威严到极致,即使身为皇家中人,迎娶到心上人的恣意欣喜神态也无法掩饰。 按照规矩,新娘入门要跨火盆去晦气。 这炭火炽热还有火焰,若是伤到了怎么办? 朱瑾赫想都没想直接抱起人跨过去,若是要去晦气,他手刃了这么多人,应该是他除去才对。 这个抱举,让无数丫鬟管家震惊,同时对这个王妃不敢轻视。 皇帝在首位看到激动不已。 皇叔当真是开了窍,他是真的有知心人了! 起码不需要跟一堆舞刀弄枪的天天混一起了,女人多温柔暖心,好处多得很呢。 皇后最近经历家族事变,只能强撑笑意。 这场大婚仪式持续到黄昏,这时皇帝皇后已回宫,在场的客人在宴席上举杯祝贺,作为新郎的朱瑾赫抬步离席,去新房看他的新娘子。 特制的金把撩开红盖头,一对有心人四目相对。 符诱安头顶点翠珍珠冠,抬首间耳边流苏摇曳。 没有了红盖头的遮拦,美人点绛唇含笑看他,浓情蜜意的情愫撞入视野里,让周边声音顿时一空。 朱瑾赫忍不住傻笑,心落到了实处,探头到她颈窝处嗅。 “我好想你。” “我亦是。” 今晚,新郎是不会因为招待客人离房了。 夺云将下人全部带出房外,让下人备水备好新被褥,张罗了一圈才回到门口。 翘楚前些日子去小姐私产处办事了,可能赶不上今日大婚的酒宴。 可惜了啊。 而房门口还守着莫凉,他肩膀上的黑夜歪了歪头,向夺云嘎了声。 在寺庙那段日子,夺云还给它喂过吃的呢。 原本以为今晚劳累,主子们应该折腾不了多久——结果,夺云看了看月色,这都子时了,备水房里的火灭了又起,就是没到用的时候。 而莫凉则在背地里夸,主子真乃大男子也!实力强大! 殊不知,房内主次颠倒。 红盖头遮掩在朱瑾赫眼前,他汗水颤颤,呼吸紊乱,大掌磨破被褥布料。 挣脱不了菩萨威亚,只能任由其肆意。 已经忍耐到极致,才翻身当主人。 “子钰~” 素手如妖媚精怪攀着人不放,美人声音微醺撒娇,在他耳边继续要求。 “妖菩萨,还要不要新郎活?” 她不满地哼了声,痴缠不放,完全不复以往的清冷相。 笑话,馋了这么久的人,谁还能在到手的时候装拘谨啊! 朱瑾赫:反差太大,更激动了。 夺云实在没撑住在隔壁小间躺下,睁眼便是天明,她直呼完蛋起身去问情况,结果发现就抬进去了一次水,还是半柱香前的事。 嘶,恐怖如斯。 屋内,此时朱瑾赫根本睡不着,他侧身将人抱过来,盯着安娘的睡容不放,冷硬的心被这一屋子氛围染得软塌塌的。 他的娘子,他的菩萨,他的挚爱。 真是不敢想象。 他如此总算成了有妇之夫,也有人暖被窝了。 抱抱。 再抱一会。 抱到天荒地老算了,不撒手。 被抱到窒息惊醒的符诱安眯眼,迷糊地伸手揪他脸,“轻点。” 得手了,居然敢掐他了! 亲死菩萨! 第36章 婚后甜蜜 红杏是祁王府刚买进的丫鬟。 她爹爹早年是书塾先生,娘亲娘家是做生意的,所以自小就会识字认理,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因为种种原因,她要出来卖身挣钱,为家里度过经济难关。 在祁王府管家来挑人时,她主动自我介绍,成功进入人人艳羡的王府。 走在石子路上,队伍前头婆子讲明情况: “进府要时时躬身,不能直面贵人颜。” “王妃一年前嫁入王府,今掌管后院,她为人亲厚赏罚分明,不喜欢丫鬟家丁结党,王府花园是王妃常逛的地方,无必要不要走那段路——” 走到廊道,婆子让众人抬头,“那便是王妃。” 隔着数十个廊道之远,根本看不清楚面容。 不过王妃身边跟随四个侍女,她站在池塘栏杆边撒鱼食,身段优美衣裳精美华贵,举手投足都是皇家的慵懒,气定神闲姿态。 就认个气质罢了。 “王爷与王妃心心相系,后院不入妾室,你们这些丫头片子若是妄图爬床,没到门口就会被暗卫劈死,全家格杀勿论。” “千万别对祁王有非分之想,知道了吗?” “知道——” 丫鬟们被这格杀勿论的话吓到,都听说过祁王的手段,没想到这么狠。 “前几日,刚拖出一个丫鬟尸首,带你们去瞧瞧吧。” 婆子可不信,让她们去看现实更直接。 刚要带人走,旁边传来行礼声:“王爷安。” 婆子正要叫人跪,结果丫鬟啪啪啪一个个跪地结实,脑袋贴在地上都不敢瞧贵人的鞋,生怕被什么暗卫怀疑其心不轨要了性命。 红杏亦是,等人走过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好可怕,祁王身边的人也可怕。 幸好,有惊无险。 红杏在后院里负责茶水,由于她勤劳能干,婆子赏识她口能言又灵活,便给她换了去池塘喂鱼的活,这个活有机缘,能抓住就能更上一层楼。 而红杏也明白,日复一日,终于让王妃看到了她。 红杏成了王妃身边的新丫鬟。 也在这时,她才浅浅触摸到王妃一些事,知道王妃掌握私产无数,甚至连王爷名下的田庄店铺都在管,可谓是手段了得。 谈吐不凡,御下手段也厉害,眼界高明对待问题就能一眼判断根源。 实在是聪慧了得。 更甚至是与王爷的相处—— 对待下人威严冷酷的祁王殿下,一回到后院连官服都没换,见到王妃就单手搂起来,将人带着到处走,耳鬓厮磨这场面。 说实话完全不可置信。 而王妃也气定神闲一点都不客气,任由祁王座驾抱着她启程。 两夫妻的感情比寻常百姓还甜。 没有规矩束缚,早间换衣祁王都喜欢亲力亲为,每次要等王妃为他戴好官帽,贴脸吻吻才会进宫上朝。 而王妃会睡个回笼觉,等到午时王爷回来哄醒。 嘶。 吃饭都要粘着。 与其说是王妃粘,王爷粘人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说了最离谱的,王爷天天给王妃讲话本,一日一本持续到如今。 怪道有人想勾引王爷,哪个女子不想要权势,不想要得到这般的恩宠? 想可以,但乱智只有死路一条。 红杏一直兢兢业业服侍王妃,听从夺云和翘楚姑娘的话,偶尔也可以出趟外勤,直到一次出外勤归来,府里丫鬟一个个报喜。 “王妃有喜了!” 当今陛下喜不自胜,连下了很多道旨意,派了无数太医到府中面诊。 红杏跟在夺云身后端水倒茶,而后负责去发喜钱,后院里一片喜气洋洋的,听了消息鬼迷日眼的都被列为重点观察对象关起来。 刚拿了喜钱的暗卫:我已经塑造了超绝观察力,任何对主子不轨的,都逃不过我的法眼! 其他同僚:抓抓抓! …… 寝室内,朱瑾赫迫不及待地抱紧人,手覆在腹部感受。 “才两月,摸不出来的。” 已经历过情事滋润,成熟丰盈的符诱安身子骨魅力十足,她垂头笑着,在他第三次想听腹部时无奈解释,可阻止不了男人激动的情绪,只能任由他听。 自然是听不出来的。 朱瑾赫含笑道:“我太期待小娃娃的出世了。” 无论是谁,都无法不对生命新奇憧憬,何况是他和安娘的爱情结晶。 只可惜的是,这样便不能和安娘再行房事了。 符诱安听完,指尖抵开他的头。 “要当爹了,节制才是。” “……” 不过,还有其他办法解决,这也不是大事。 最大的事应当是,如何跟皇帝解释他身子骨恢复的事,朱瑾赫表示这很简单,他情窍初开穴位一通,自然而然就好了。 符诱安:陛下会信吗? “会。” 但对于纳妾之事,朱瑾赫是绝对不会松口的,他这一年在京中已经落了个厌女冷血的名头,谁敢妄图把自家女儿送来,他先把他一家老小关进去。 没人敢再招惹祁王这个不懂情调的男人。 而皇帝也不是傻,他隐隐明白皇叔对符氏的深情用意,皇叔不愿,若是逼着他纳妾,岂不是逼着皇叔被别的女人睡?伤了叔侄之间的情分? 皇叔不愿,那就顺着他吧。 十月怀胎,祁王王妃诞下世子,祁王甚喜,起名为朱秉琛。 自世子诞生,祁王每日陪伴在王妃身边,他认识到生育带来的损害,便决定此后再不生子,让太医配药给自己“调养身体”。 七年过去,皇帝已二十三岁。 他自小便让朱秉琛进皇宫书房念书,与自己一众孩子相知相识,培养感情。 而朱秉琛自小随了父亲的性子,顽劣聪明又会看父母眼神,在孩子们中当了混混王,做了错事往往哭着求饶,让朱瑾赫疼惜,只能赏他屁股几巴掌。 “臭小子,玩去吧,下次不能这样。” “好~爹爹真好~” 又屁颠屁颠去做坏事,可会耍滑头。 一天小家伙在哄他娘睡觉,他在旁边翻看莫凉紧急递上来的文书,突然袖子被扯了扯。 “爹爹,这是什么呀?” 一支古老的青铜箭被他捏着,在空气中晃了晃。 第37章 故事尾章 “嗯?” “你在哪里找来的?”有点眼熟啊。 “在一个盒子里面,只要转动床头的小匣子,然后将小匣子里的线拉一拉,再去扭娘亲床底的暗扣,就会发现床脚处有个小黑盒啦。” “……”这么麻烦都能找到,这精力适合去挖古墓。 他盯着青铜箭许久,还是让小家伙放回原位,还恐吓他: “贪玩,居然把你娘的护身符拿了出来,此物震慑世间阴邪之物,面世了效果就没了,赶快放回去。” 朱秉琛被吓呆了,赶紧乖乖放回去,守在熟睡的娘亲身边。 “爹爹,娘亲会没事吗?” 朱瑾赫严肃道:“别吵你娘亲,她正在跟阴邪之物战斗,打赢了就能醒了。” 等到符诱安睡醒,便见到她儿子哇的一声哭出来,“娘亲对不起——还好你打赢了——” “……”怎么回事? 旁边的朱瑾赫赶紧过来拎走小家伙,解释道: “琛儿以为把你闹醒了,没什么事。” 大掌捏着小下巴,“对不对?” “嗯。”朱秉琛委屈巴巴,又不敢说自己干了坏事,生怕娘亲生他的气。 符诱安伸手将儿子抱过来哄: “没事,娘亲没被你吵醒,娘亲睡得可香了。” “真的吗?” “真的。” 朱秉琛才安心,倚在她肩膀处道:“娘亲,我以后会乖乖听话的——”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这小家伙记吃不记打,如今还承诺不惹事? 夫妻俩对视,朱瑾赫咳了声:“看来是担心安娘生气,这小子总算会体贴你的不容易。” “原来如此。” 敷衍过关。 此时朱瑾赫也有要事,便去了书房处理政事。 路上,身边的莫凉突然恍然大悟地哦了声,“主子,那把箭好像是您刚被封王的时候,先皇送给您的礼物,只此一件。” “嗯?” 皇兄送给他的箭? 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他脚步停滞在原地,面露思索之色。 “主子刚封王时没拿,内监从宫中追出来送礼,发现太监马上有个铁笼,里面装着一只——白白的狗?” “是狐狸。” 朱瑾赫想起来了,那是外臣进献的狐狸,他索性全都要了,太监追了几里路没追上。 后来被皇兄追着揍,这就不用再说了。 那只狐狸通人性,在擒拿过程中受了伤,被放出来后嘤嘤叫,圆亮的眼睛盯着他不放。 当时他虽然肆意不羁,但对生灵还算有点善心。 叫下人给它带上路,想着找个会看动物的大夫治治,结果这小家伙咬着他的衣裳不松手,还嘤嘤嘤叫。 当时自己被吵得,只想一巴掌拍飞它—— 没想到就这个功夫,天上的大鸟见机扑朔过来,用爪子将小狐狸叼走。 “诶!敢在爷手下抢东西!” 被冒犯威严的朱瑾赫叫下人拿弓箭来,硬是追了好几十里的路,待大鸟在树枝上休息,顺势用箭将其射下。 小狐狸窜的跑到他身上,嘤嘤嘤叫。 很吵,还是想拍飞。 后来发现它喜欢亮晶晶的东西,索性就顺手拿起皇兄赐的青锋箭——哄道: “给你了,别再叫。” 后来,小狐狸原本躺在布袋里好好的不见了,连同那柄青铜箭。 故事就是这样。 莫凉打趣:“莫不是如同野记里的狐狸报恩,让王妃来到了主子身边?” 其实,莫凉更偏向于狐狸经历修炼化身人形,随后施法在人间得了一个身份来找主子。 当年他只是个毛头小子,就发现这狐狸就会看眼色,只会追着主子跑。 还真可能是成精了呢。 不过,怎么可能呢? 朱瑾赫抬头,“莫要胡说。” 可能是话本编的太多了,连朱瑾赫这种不信的人都不禁揣摩有没有可能。 真是发癫,被莫凉这小子误导了。 安娘怎么可能是—— 咳咳。 朱瑾赫突然被口水呛到。 待到书房喝水止咳,朱瑾赫先忙完公事,让旁人退下再一步步细想,但完全不可能将两者联系到一起,就是性情同样的缠人罢了。 但想起又觉得有可能,她若是,完全有可能是因为垂涎他的美貌降世的。 直至夕阳西下,朱瑾赫站起。 想了这么久,他就只得了个结论:浪费时间。 安娘都在身边了,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就算是妖,他不是还没死吗!? 安娘如此爱他,为他诞下健康的孩子。 那就算是,又如何! 不过他根本不信这妖鬼之论,想想就得了。 为了防止搞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朱瑾赫出门就跟莫凉道:“记住,那箭是我和王妃的定情信物,不是什么赏赐。” 莫凉:啊——哦。 我就开开玩笑,您还当真了啊。 在天之灵的皇兄:给你降龙十八掌!怪不得被狐狸精拐走!她根本就是一开始就看上你,都是演的,伪装成被蹉跎的可怜角色,吸引你的注意力—— 你的智慧去哪了,你的谨慎多疑去哪了,你—— 太祖爷:好了叫得我耳朵疼,弟不教兄之过,自己打自己算了。 “……” “爹爹,快来吃饭!” 终于等到珊珊来迟的爹爹,朱秉琛在娘亲怀里叫他,然后有样学样,学着往日娘亲的样子给爹爹盛一碗汤。 “今日如此乖?” 朱秉琛:“琛儿天天都乖啊。” 抱着小家伙的符诱安笑笑,“琛儿估计又想骑你的汗血宝马了。” 朱瑾赫听闻,叹了一声:“原来不是为了爹爹。” 朱秉琛连连摇头:“不不不,我跟娘亲一样爱爹爹,这碗汤,我请了!” “哈哈哈哈哈。” 童言无忌,令人发笑。 朱秉琛被大人笑得无语,有什么好笑的! 用完午膳,朱秉琛要去书房写功课,朱瑾赫回头,趁着安娘不注意单手将人抱起,将人带到寝室内—— 符诱安被温柔放在被褥上,举目便是目光炽热的朱瑾赫。 她不由含笑,“怎么了?” 朱瑾赫低身吻她,“没什么,就觉得安娘在身边,好幸福。” 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会离开我吗?” 他不信鬼神,但问这句话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身下人没有丝毫迟疑,缓缓且饱含深意道:“如果我要离开你,那就不会走近你。” 朱瑾赫一怔,眼眸热热的,这一切什么杂念都没必要了。 他虔诚祈祷:“要坚守诺言哦,我的菩萨。” 算了,信一次。 符诱安吻他:“当然。” 无论是蓄谋已久的小狐狸,或者是对他一见钟情,无意中捡到青铜箭的世家小姐—— 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骗得了所有看故事的人,但在这件事上,狐狸不会说谎。 第1章 假婚夫妻 ps:排雷:剧情较多,逻辑稀碎!!不要带脑子看!原女主前期出现场次较多,原男女主对对方只有杀意。 “只要找到这个住宅区世界的门,就能通关~” “期间有数个npc可以为您们提供线索,前提是要完成npc交代的任务,另外有个小警告:每对夫妻都要和和美美哦~” “对了,请不要招惹穿白裙的漂亮姑娘~她是个恋爱脑,会缠着喜欢的人不放~会不小心跟情人说出门的位置,但是她有个小缺点——” 带路先生的话戛然而止,脸上僵硬的笑持续了半分钟。 话题没说完就结束了。 “好了各位,接下来我带您们去公寓住所瞧瞧吧~” 一行人共十个,有五对“夫妻”。 第一队是健身女教练和攀岩男教练,属于是体力的强强联合。 第二队是女大学生和男大学生,初出茅庐无所畏惧。 第三队是职场女助理和精英男律师,挣钱牛马,阅历丰富。 第四队是斯文女总裁和创业男老板,小有资产。 第五队是美丽女影后和俊秀男影帝,演技高超深受粉丝喜欢。 由于世界时空遭受到外星攻击,诡异生命趁虚而入,塑造了许多诡异世界,诡异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将人类拐进来。 而这队人都是看到一通夫妻生活行的广告后昏迷进入世界的。 一旦普通人类被拖入诡异世界,唯一逃离的办法就是找到门口。 在这支队伍中,有人是第一次进入,有人已经是老手,十分老练沉稳。 跟随带路先生的指引,五对系统指定的夫妻怀着不同的心思左顾右盼,这里是个环境优美的大型公寓区,有完善的健身设备,物业管理,居然还有步行街。 建筑高耸入云,俨然是富人区的公寓。 一路上,有池塘有小桥,有拖着娃娃车的妈妈,有打太极拳的老爷爷,还有一群上学归来的小孩子,欢声笑语。 好温馨的公寓啊。 跟着前面的队伍,女影后周珠绘沿途观察到墙上张贴很多相亲广告,婚约照广告,生育广告,看来这个世界主题就是夫妻关系。 就是不幸,居然跟死对头组队了! 死对头叫做陆牧辞,身份是演艺圈影帝,但是周珠绘知道这都是假的,前几个世界他身份变化多端,有总裁有律师有世家公子,怎么可能是影帝。 两人产生交集,还要从一个外挂开始讲。 周珠绘第一次被拐入诡异世界时,任务是沉浸式扮演npc找到大门,期间每个人可以举报露出破绽的人获取抽奖工具。 完全是天崩开局:一来就要互杀,都是敌人。 恰好,她扮演的是总裁陆牧辞的女助理。 原本以为自己演技无人能敌,没想到陆牧辞演的更好,将高傲\/洁癖\/狂躁症总裁演的入木三分,她甚至都没怀疑过他。 她每日早起贪黑给这个资本家干活,还要找大门,还要维持人设提防别人举报。 完全没想到,找到大门时被陆牧辞背刺。 那时周珠绘倒在地上,看着冰冷无情的总裁蔑视完她后跨越大门,想到自己为这畜生干了这么多活,最后又死得这么惨。 她满腔的恨意激发了未知系统的绑定,一个009的机械音出现在脑内,显示她有个系统外挂可用。 那便是随意绑定一人,强制其完成她发布的任务。 周珠绘:绑定陆牧辞!让他替我死! 情况的确如她所想,被控制的陆牧辞折返回来,满脸震惊却又无可奈何地跟她调换位置,直到大门合上,周珠绘回到现实世界。 她脑海里的外挂一直都在。 就在她以为诡异不会再找上门时,没想到几日过后,她又被拖进世界。 更令人惊恐的是,陆牧辞居然没死! 两人四目相对,全是互杀的战意! 后来剧情可想而知,一开始他追杀周珠绘就会被迫自杀,后来不追杀周珠绘就把他当盾牌,替她抗住攻击,抑或是周珠绘不死,他沦为干活的工具找门,眼睁睁看她通关。 可想而知,陆牧辞心理不变态都难,肯定恨她入骨。 两人可谓是不共戴天的死对头。 如今,跟陆牧辞走得这么近,周珠绘心提防地砰砰跳。 她刚才一来就绑定他了,只要敢动她,他第一个死,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复活这么多次,但她确定只要他死掉,就不会进入这个世界第二次。 所以,这个家伙肯定在密谋,要用什么手段嘎她。 无所谓,反正他第一个死! 想着想着,旁边斯文败类,故作温和的假丈夫低头和她对视。 不得不说,这个假丈夫生了一张好脸,面容清俊柔和,又成熟稳重,眼眶轮廓弧度微弯,让人下意识产生亲近友好感,而且自带微笑唇。 完全不可能让人相信,他是个阴狠报复心极强的人。 当初霸总时期,她第一眼见他还以为这个上司好相处,过了一天安慰自己,虽然他一堆要求但架不住工资多,没毛病。 有钱人有病但慷慨,还行。 后来就觉得他纯纯有病,从来没怀疑过他,这么有病的人不可能是求生者吧? 杀千刀的!还真是! 越想越气! 陆牧辞:“珠绘,要搬进这里了,开不开心?” “呵呵。” 装得真到位。 她现在可是恨得他这副样子牙痒痒,何况他还这么装,那便互相攻击吧。 “很好哦,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好快乐~” 陆牧辞仍旧保持眯眼笑的姿势,只是瞬间皮笑肉不笑。眸眼里对她的杀意刺骨狠厉,气宇中还有令人心惊胆战的阴湿违和感。 仿佛他就是个套着人皮的诡异——在黑暗阴冷的角落紧盯着她,盘算怎么把她粉尸碎骨。 但很快,他完美地收敛住方才的神情,愉悦地勾唇笑道: “那就好,真的好期待这次搬家之旅呢~” 阴恻恻的。 周珠绘毛骨悚然,躲开对视。 不行,她要想想在这个世界怎么处理陆牧辞。 经历了几个世界,她知道自己这个外挂最大的利益不是直接杀陆牧辞,而是利用陆牧辞保护自己找到出口,只要陆牧辞在,她就有第二条命。 第2章 白裙姑娘 随着带路先生的指引,一行人走到a栋楼下,通过弯弯绕绕的走道,来到房东管理室的透明窗户前。 叩叩叩。 随着敲击声,管理室内玩电玩的姑娘点点头,她叼着糖果淡定滑动屏幕,里面的贪吃蛇已经占据屏幕一大半,将所有小蛇都困在圈里。 一个个等死后再吃。 “怎么回事?她不登记吗还玩?” 初来乍到的大叔老板语气不满,他现在惶恐不安到极点,很想到房间里去商量对策,偏偏办手续的这小姑娘硬是头都不抬,这要是在他公司,非辞了不可! 女总裁斜了他一眼,“闭嘴,等着。” 她已经通关过几次,明白在诡异世界能不惹事就忍着,意见多的死得最惨。 男律师和女助理笑笑不说话。 男大学生和女大学生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打圆场道:“没关系的,我们一点都不急,说实话这蛇玩到这么大真的很不容易——” “是啊是啊,我想看到后面。” 在场大人无奈地瞥向两个萌新求生者,太单纯了。 教练组都是经历过几场的,嘴唇动了动,还是决定缄默不出声。 算了,能管到自己最好。 在人群外的陆牧辞对此漠不关心,背靠着墙,环胸不知在思索什么。 而周珠绘则是借机打量场所,观察绿植电灯地板,致力于找到深藏在缝隙里的信息,不过完全没有,这里很正常。 最后,她将目光放在窗户内打游戏的女生。 低着头看不清脸,戴着灰色帽子,上身是浅绿色针织贴身长袖,胸针有狐狸头像,对照如今偏冷的天气,是正常穿搭。 她脑海里突然想起方才被提到的“白裙漂亮姑娘”。 会不会是她呢? 会恋爱脑,缠人,知道门的位置,有个小缺点—— 这个小缺点一定很要命。 只有蠢蛋才会自己送上门去问位置。 刚想到这,窗内的女生碰巧放下手机,熟练地从抽屉中拿出表格, “办理入住是吗,现在填一下表再交身份证。” “终于知道要填表了。” 守在前面的男老板不耐烦道,拿起窗口前笔就填,啪的一声将表格递过去,“快点给我——”话没说完,女总裁拉住他的手臂。 “还有人没填。” 男老板不满让开,退到一边才看清女生的脸。 他神色呆住,没说什么训斥的话来。 男律师在人群中不急着填表,而是瞄了一眼女生的样貌,虽然诧异了几分,但很快转向她站起后显露的穿着,的确是白裙。 他示意女助理看裙子。 女助理不明所以,填完表抬眸一瞧,视野里撞进一双清纯无辜到极致的丹凤眸,女生面容妍丽精巧,雾蒙蒙的眉眼如画,下方泪痣一点—— 又柔又纯,带了几分狡黠却没有一点攻击性。 简直是顶级校园白月光相貌。 被盯得久了,女生烦恼得歪歪头:“我知道我很美,不要再盯着我了,好吗?” “好好好——” 女助理完全没有一点防备心,被美得想笑。 还是旁边的男律师拉拉才醒神,“注意点,不要跟她对视,有问题。” 没看见旁边的男老板都被迷得舔玻璃,女总裁拧了他几次都没反应吗? “……” 教练组还算有点定力,看了一眼火速移开。 太美的事物都很危险。 而两个大学生哇了声,两个人登记完道,“我们两个第一次来,没有给您准备礼物真是失礼,姐姐能和我们合照一张吗?” “不可以哦~” 照片在这里照了,出去也会消失的,不想费劲。 这时轮到周珠绘填写表格,她过了几关已经得心应手,试探性地问了几个问题,说是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日后还要麻烦她解惑。 女总裁也顺势问了些类似门禁的事,但很奇怪,这个世界禁忌很少。 少到只有前面的几句话:完成任务可以拿线索,扮演夫妻和和美美,不要招惹白裙姑娘。 周珠绘黑眸流转飞快。 不要招惹白裙姑娘:因为她有个小缺点,若是能调查到是什么,说不定还能加以利用。 总结好如今的处境,周珠绘马上换了副脸色,沉浸式扮演新婚妻子: “牧辞~来填写信息好吗~就差你一个咯。” 陆牧辞从思绪中回神,皮笑肉不笑, “好。” 刚到窗口就不慎和抬头的女生对视,她懵懂地打量他,突然鼻尖耸动眼冒精光! 陆牧辞:“……” 眼眸故作深沉,试图吓退她的蠢蠢欲动。 还是被认出来了,这个新来就是不懂事,以往别的世界里的诡异都是对他毕恭毕敬,避之而不及,这个倒好—— 趁着他能力虚弱,整天逮着他咬。 单纯地就想吃他的诡异之力,还杀不得! 以人类听不见的声音跟她沟通,故作威胁状: “一边玩去,不然扁你。” 她无辜地眨眼,不明白就啃了他几口,怎么就这么凶。 不过,诡异大boss怎么在这里? 他的肉真香,是不是又能啃了? 可是大boss现在变成了求生者诶,这个诡异世界条条框框的,不仅会限制人类,还会限制诡异运用能力,只有特定条件下才能对求生者动手。 所以,暂时还不能啃。 失落。 经历了复杂的心理活动,符诱安只能收回眼底的垂涎,咕噜声吞了吞口水。 “……” 声音这么大,就不能收敛点? 两人视线相交只有十几秒,周珠绘却从中察觉不对劲,这个死对头居然能跟一个npc互看这么久? 难道是看上这个npc了? 不可能——抑或是陆牧辞也想利用这个npc来搞她? 警惕心骤升。 这次登记很顺利,就是男老板一反常态要留在楼下。 身为他搭档的女总裁试图和他沟通,但他死活不听,队伍里大部分人都是旁观状态,感叹还没去到外面探索,就已经有对夫妻貌离神也离。 女总裁神色莫测,她可不想自己一来就因为这男的被拉下水,但若是他死掉,不知道会不会牵扯到她。 可是这里并没有说,另一方一定要活着。 如果能死呢? 就在沉思之际,窗内的女生低头玩着手机,突然说了一句: “可以哦~” 女总裁诧异地看向符诱安,见到这个npc拿起手机像是在接电话,又重复了一句: “按你想的做~” 女总裁后背发凉,最终还是决定放弃男老板,随大流一起上楼。 的确不一定要另一半活着,这个男老板不服管,还不如真嘎了。 试试吧,不行她还有护身符。 第3章 捡的道具 进入电梯。 “你这样留他一个人——” 电梯刚启动队伍里男教练便开口,还没说完外面瞬间传来凄厉的求救声,砰砰砰地砸着电梯门,捶打人心上紧促恐怖。 教练组赶紧后背贴后背,男律师拉紧女助理,周珠绘离陆牧辞远远的观察情况,男大女大被突如其来的呼叫声吓得互抱。 大家都是警惕十足,紧蹙眉头一言不发。 “老婆!你怎么可以抛弃我!” 电梯外传来的声音嘶哑变声,完全不是男老板的,更像是尖锐的哨子和伪男音的结合。 女总裁攥紧拳头,很快遏制住内心的惶惑,顺应着头脑瞬间闪过的灵光,她捂住脸痛哭出声,比尖叫声更哀伤: “明明是你心理出轨才导致这样的!”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我这么爱你,把你视为我一生的伴侣,为什么你会移情别恋,为什么你偏偏不跟我上来——” 男声听罢语气弱了不少,“我没有移情别恋——你救救我好不好,下来找我——” 女总裁似乎悲伤过度,跪倒在地上,“你好好走吧,留个体面给大家都好,日后我会给你好好上香祭拜,绝无二心。” “绝无二心?你敢说我走了你不会出轨!?” “不会,我跟你不一样,我厌男,这一生不会再结婚——” 无形的手瞬间勒住女总裁的脖子。 女助理惊叫一声,她看见女总裁被掐得满脸涨红,几乎要昏厥——女总裁唇部颤抖吐出凌乱的字,挣扎起来。 女助理正要上前,男律师挡住她:“不要多管闲事。” 周珠绘在人群中观望,几秒后察觉到那双无形手的力道越来越松,最后女总裁躺倒在地,拼命地咳嗽不止,直到电梯铃声响起—— 那道男声没有再出现,电梯井里的风声尖锐诡异,不知哪里来的凉气吹来,冻得人哆啦。 电梯门开了。 女总裁也安静了下来,她颤巍巍起身面向人群,跟方才冷漠沉着的不同,如今她面露哀伤和绝望,手中还多了个牌位。 神色眷恋地摸了摸,自己做独角戏: “这下我们能永远在一起了,老公。” 入戏真快,不得不令人佩服。 看来,女总裁暂时是安全了,但不知道后面怎样。 周珠绘从中抓取到信息,原来另一半也可以死去,但是活下来的一方要经受住考验,考验内容目前还不确定,大概跟夫妻感情的忠贞有关—— 所以陆牧辞可以死,但不确保她会不会度过这次考验。 男律师拉着女助理走到前面,飞快带她熟悉夫妻身份,他也从女总裁的表演中察觉到苗头,看来夫妻感情很重要。 男教练和女教练窃窃私语。 男大女大很蒙圈,还在抱紧对方谈着题外话,“我从来没亲密接触过女生。” “我也是,我母胎单身没谈过。” “等出去我们就谈吧,我会对你负责的,我家里很有钱。” “……” 女教练看不下去,“你们知道来的是什么地方吗?” 男大:“知道啊,要命的地方。” 男教练,“知道就好,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你们身份本来就是夫妻,刚才在电梯里面发生的事,要好好琢磨消化,这不是来玩的。” 男大:“谢谢大叔,我们都懂的。” 女大:“对哦,我们都懂的。” “……”看起来眼神还这么清澈,一点都不懂。 神色哀伤的女总裁抱着牌位走过,“别聊了,跟上队伍。” 教练组觉得再劝也没用,转身跟上前面的队伍,殊不知身后女大默默拉紧男朋友的手,“宝宝,偶尔装装单纯的大学生也挺好玩的~” 男大嘴角噙笑,“我也觉得很好玩。” 总算是到了五间套房所在楼层。 每间套房的摆设都一致,独立卫浴和一体化厨房,外加宽敞大阳台,卧室内梳妆桌落地镜,还有豪华大床。 周珠绘第一时间联想到睡眠:晚上她睡哪里? 总不能跟陆牧辞同睡一床吧?那肯定死得不要不要的。 但是扮演夫妻和睦,分床睡会不会踩到禁忌? 带路先生将房门钥匙发放到各位夫妻手里,最后提醒道:“因为最近管道在修缮,所以晚上可能会出现怪音,各位戴好耳塞睡觉即可~” “好的,多谢您。” 待到周珠绘和陆牧辞走进指定房间,周珠绘没有关上门。 敞开更安全点。 她尝试以和平的口气跟他说话:“打个商量,这个世界能不能不要你死我活的,我们尝试和睦相处,一起完成任务找到门——” 陆牧辞闲适地坐到饭桌边,笑得温柔莫测,在暖阳下毫无危险性: “那你解绑,给个诚意。” “不可能。” 交流随即结束。 不解绑,免谈。 两人陷入僵持,陆牧辞打破宁静,玩弄手中的玻璃杯:“那我退一步,今晚让你安全睡一晚,但我要知道,你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绑定我的——” 周珠绘警惕地瞳孔放大,009 系统是她的外挂,怎么可能说。 “在第一个世界碰巧捡的道具。” “哦?” 陆牧辞没说信或是不信,就抬眸幽幽地盯着她镇静的面孔,喃喃道:“那你真是幸运啊。”居然能随地捡到掌控大boss的外挂道具。 这运气太好,更该杀了。 周珠绘知道不能怯场:威胁道:“你如果想在这个世界活着,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知道。” 这不是正在找刀杀你着嘛。 两人视线里全是炽热的杀意和提防。 今晚注定是睡不好的,周珠绘出于谨慎起见将沙发上的枕头毯子拿过来,在床上围成三八界限,等布置好后看向阴影里保持不动的男人。 “今晚你一越界,我就让你自杀。” 陆牧辞懒懒回道:“哦。” 其实周珠绘手头还有其他道具可用,之后她用人偶道具当替身躺床上,试探陆牧辞这个家伙会不会对她用手段。 睡一张床,简直是在送命。 第4章 玩跷跷板 这里生活会安排一日三餐,晚饭时分,等到服务人员将餐车推进来,周珠绘发现只有一套餐具。 服务人员微笑解释:“要增进夫妻感情哦,所以只提供一套餐具。” “……” 陆牧辞走来,微笑道:“我有洁癖,珠会理解吧?” 周珠绘也柔声笑道:“爱死你了,就知道你洁癖也会为我腾出这套餐具,亲爱的,你用菜碟子吃吧,我不跟你抢——” 论一句话能让虚伪的男人真笑变假笑—— 垮脸了吧,却奈何不了她。 今日夜晚降临地很快,周珠绘用道具清理身体后出门,跟教练组出去逛街查看情况,顺便交流信息。 被问到怎么没带搭档出来,她敷衍道:“他在洗漱呢,让我先下来。” “哦。”男教练建议,“最好一起行动。” “说的也是。” 不可能,一起行动死得更早。 这般想着,周珠绘振作精神打算自食其力,随着教练组四处游走,了解这个社区的“风土人情”。 很快,周珠绘就发现路上行走的人大部分是成双结对的。 甚至是女总裁身边——居然出现了男老板! 女教练和男教练交换眼神。 难道那个电梯里的叫声并不是男老板的?男老板还没死!? 正在两人琢磨之际,周珠绘主动走上前去,一脸寻常地和他们打招呼,“真是巧合啊,你们都出来逛街啊。” 女总裁惊讶她这么大胆,面上平静,“是,我老公提议出来的。” 周珠绘目光转向男老板,男老板面容和颜悦色朝她招手,跟上午烦躁的表现很不一样,完全是变了一个人。 “老婆,我这个提议不错吧,你看今天这月色,多美啊——这让我想起了我们的初遇,哦,我们的初遇就是今天早上,那时候我在歇斯底里,十分恐慌——” “而你上来就踹了我一脚,那滋味多么美妙,瞬间让我为你神魂颠倒——” “我的老婆~” “……” 在场教练组瑟缩一下。 确定了,这绝对不是真的男老板。 面对性格骤变,凭空出现的男老板,经历过各种诡异怪事的女总裁处事不惊,让他收敛点愚蠢的求爱语言,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好的老婆。” 面对几人同情的目光,女总裁淡定地挥手告别。 “我们赶时间要去约会了,再见。” “再见。” 周珠绘留意到女总裁留下的信息。 赶时间约会? 话说,这路上的人群都是往步行街的方向去的,难道都是去约会的?周珠绘回首观察过往人群,很快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那是早上进社区时打太极拳的老太爷。 他旁边的老奶奶拄着拐杖,十分慈祥,两人刚好与她擦肩而过。 “真是多亏了房东,让我们住在这里安享老年,什么都不用担心,有吃有喝——” “对啊,住在这里都不吵架了——” “说傻话,我们哪里吵过架。” “对啊,我都老糊涂了,哪里吵过架啊。”老爷子笑呵呵地摸头,边扶着老奶奶过马路。 身后的周珠绘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总觉得怪怪的。 教练组两人有了新的进展,他们终于找到了穿着红色马甲的npc,按照规则是完成npc交代的任务,便可以得到门的线索。 npc是个公园设施跷跷板的管理人。 “坐上跷跷板然后抬腿,不能让脚碰到地上,持续五分钟。” npc指定教练组做动作,然后计时五分钟,其实管理员根本没有按时喊结束,短短两分钟便停下手表。 此时跷跷板上,男教练比女教练重,理所当然落到最下面。 “这么简单?” npc自始至终保持微笑,将两个红色布袋递给教练组,“我们很欢迎新来的住客,您们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哪有为难的道理。” “好了,下一组。” 旁观许久的男大和女大冒出来的,举起手:“我们我们。” “好,接下来请坐下,计时开始——” 这次,女大学生反而比男大学生重,她的座位稳稳落到下面。 女大满脸不可思议,看了看地又看了看上方悬着的男朋友,不可能吧,她几天就胖了几十斤? “你背着我偷偷减肥了!?” “我冤枉!绝对没有!” 男大马上喊冤,他女朋友最注重的就是体重,好死不死怎么在这个游戏里,他怎么悬起来了呢!? 不可能啊!他比女友重三十斤呢! 计时结束,npc同样给了两个红布袋。 “请两位无需恐慌哦,这是个神奇的跷跷板,落在最下面的反而是双方感情最重要的一方,希望你们接下来幸福相处哦~” 女大哦了一生,信没信不知道。 女大:“这个任务太简单了,真奇怪,也没有什么诡异事件发生。” 男大:“有问题,回去看一看里面的线索。” “好。” 周珠绘一直在旁边站着,也没说要玩。 “这位小姐,你丈夫呢?怎么独身一人出来?” 管理员发现了她,十分关怀地问道。 周珠绘随意敷衍了句:“我丈夫受了凉,今晚拉稀,他不方便出来。” 管理员诧异地哦了声。 拉稀。 真是个粗鲁又直接的称谓,很少没听说过社区有人拉稀了。 真新奇。 “那您是否需要找一个玩伴呢~我这里可以为您安排人哦~” “不用,暂时不想玩。” 管理员的态度这么积极,指不定有鬼。 正要走,却发现身后站着被诽谤拉稀的俊美男人,他不知何时来的,听到这句话时表情依旧温柔不变,但是周珠绘第六感十分不妙。 快跑! “……” 然后,管理员就看见了这对夫妻开始互殴。 “……” 周珠绘边躲避拳头边用道具反击,跟陆牧辞进行殊死搏斗: “小打小闹,不用管我们。” 直到周珠绘被逼得要使用道具,陆牧辞适时停了下来,他若无其事得拂去身上的灰尘,阴沉的脸笑容渗人, “时间不早了,珠绘,回去休息吧。” 仿佛方才拳拳杀机的狠厉男人不是他。 神经病。 周珠绘警惕道:“ 你走前面。” 陆牧辞耸耸肩,十分贴心,“好啊。” 走了一段路,陆牧辞突然回首,周珠绘耸肩提防,却发现他并不是在看她。 陆牧辞:那种被盯上的感觉又来了。 真是缠诡的小狐狸。 第5章 咬诡狐狸 夜间周珠绘检查了三八线,趁着陆牧辞不注意,偷偷让人偶代替她的位置。 她则是躺在床底下,眼观四面耳听八方。 说实话,有点渗人,但总比睡觉被劈死得好。 周珠绘还不放心,用了前面攒的护身符贴在身上,等到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眯一会。 床上,陆牧辞淡淡地瞥了眼假人偶,人类愚蠢粗糙的小手段。 可就是这么普通如同蝼蚁的人类,却在用一个小手段禁锢住他,利用他后肆意地四处蹦跶。想及此,男人内心不断翻涌着疯狂弑杀的念头。 就算是假的人偶也想绞杀,绞成渣渣。 真是手痒呢。 咦—— 手痒? 陆牧辞抬起手腕,直接连手臂拉起一小坨白色团子,狐狸两尖牙钉住手臂不放,瞬间下半身悬在空中。 它懵逼地嘤了声,跟毫无情绪的男人对视。 抬起一只爪,撒娇地嘤了声。 陆牧辞没有被萌物打动,目光冷酷视线移向被它啃的手腕,狠狠地晃动手臂试图甩开。 “一边去。” 小白团咬得可紧,顺势攀附到他手臂上不放。 关于小狐狸的来历还要从之前说起,符诱安在队伍离开后突然想到诡异世界的禁制。 诡异不能动手,可她若是化成原形呢? 好像还真可以! 小狐狸脑袋继续啃,两只小獠牙简直是在磨痒痒,丝毫不怕陆牧辞会动手。 因为他一动手,狐狸就会直勾勾盯着他,使用魅惑技能——虽然不知这个新来的什么背景,但陆牧辞确实体验过被魅惑的感觉。 这是陆牧辞的禁区软肋,他不会回想的。 反正最实际的效果就是,他根本舍不得嘎了她,只能心里安慰自己,这新来的只是有啃诡的怪癖,其他还能接受—— 但这不是他容忍它如此肆无忌惮的理由! 快离开他的手臂!别啃了!小废物!长两只牙这么小有什么用! 一手拍飞。 小白团抛物线般飞出去。 周珠绘听到地板上传来咚的一声。 她想到带路先生说过的,管道修缮,所以晚上会出现怪音。 也是巧合,刚想到这里卫生间那边就传来淅索的水声,还有咕隆咕隆的异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投放到水里。 接着便是尖锐的抽水声—— 周珠绘试用耳塞,声音是消失了。 不过,她很怀疑这个水声究竟是不是管道修缮,诡异世界的声音往往都有线索。 就在思索之际,周珠绘感觉余光有什么亮亮的。 嗯? 她微微斜头,绿莹莹的宝石飘在空中动来动去,周珠绘怔了怔神。 这是什么。 啪啪啪。 轻微的脚步声在抽水声中,几乎听不见。 就在她想侧身观察时,嗖的一下黑影掠过,那双宝石迅速消失在视野里。 周珠绘震惊之后稳住呼吸,她确定刚才不是幻觉。 那究竟是什么? 思索良久,她决定铤而走险,亲自揭秘。 鬼鬼祟祟得观察床下环境,确定陆牧辞此时安分躺在床上,她一点点爬出来,房间内黑暗只有淡淡的月光,勉强能判断摆设位置。 床铺的水平线上,默默探出黝黑的脑袋——刺探敌情。 床上男人身影轮廓不动,跟死了一样。 真奇怪。 周珠绘将头探回去。 今晚时间太晚,明天再探索吧。 与此同时,“睡死”的男人手臂下挤出不安分的狐狸脑袋——狐竭力用爪子推开压制,然后扑朔到胸膛处刨刨刨,蹦蹦跳跳,最后咬住男人手腕当磨牙棒。 边用后脚踹。 狐狸尾巴还拂来拂去。 感触到体内的诡异之力又开始流失—— 装死的男人:“……” 以下犯上,他刚才为什么要逮她回来,就应该让人类蝼蚁发现她的弱点才是—— 想是这么想,陆牧辞却没这么做,他揪住狐狸脖子后面,起身拿到窗台外。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丢出去吧。 闹腾。 “嘤嘤嘤。” 在白狐狸试图要用魅惑技能前,男人冷酷无情地甩了甩它,重复第二次话: “下次再来,扁你。” “嘤。” 刚想撒娇,白狐狸被动从窗口呈现抛物线轨迹飞出,几秒就消失在眼前。 终于处理掉了麻烦,陆牧辞心中轻快。 转身之际,他眼波无痕地瞥过床底下,随后若无其事躺回床上。 经过小狐狸的打岔,方才翻涌的杀意暂时压制了下来,陆牧辞冷静不少,尝试理智地解决问题。 来日方长,总能有办法让她粉身碎骨的。 不急。 床底下,直到床上再没有任何动静。 方才陆牧辞动了,她还以为是发现了人偶的存在,没想到是起身去了窗边。 虚惊一场后,周珠绘放下心来。 她脑袋简直要炸开,夫妻生活实在是太难受了!整天都要防止被暗杀,现在连睡觉都睡不好。 能不能离婚啊! 啊啊啊啊! 一个在床下歇斯底里,一个在床上睁眼到天明。 原本陆牧辞是装装人类睡过这晚的,直到脸部湿润润的,不知道从哪里爬出来的小白团扒在他脸上,伸出两尖牙嗷呜咬在脸上—— 又跑回来用他磨牙!士可忍孰不可忍! 啪,拍飞。 又咬上来。 啪,又拍飞。 咬,飞,咬,飞,咬,飞飞飞飞飞飞。 重复无限次。 一晚上地板咚咚响,周珠绘怀疑人生。 不是管道有问题吗,咋的地板还会响,不会有什么灵异玩意从地板里冒出来吧。 越想越瘆得慌。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休息。 昏昏欲睡的她拼尽全力裹住毯子弄紧耳塞,现在已经是凌晨时分,再不睡就要困嘎了。 反正用了护身符,先睡再说—— 而床上的陆牧辞没有闭眼的机会,这个小狐狸还真是精力旺盛,怎么丢都能回来啃他,她还知道攒够了吃,等他诡异之力恢复再啃—— 直到狐狸吃饱诡异之力,嗝了一声。 “……” 可恶,这小狐狸比蝼蚁人类还可恶! 陆牧辞第一次觉得自己运气不佳,被人类绑定就算了,还要被这狐狸逮着吃。 正在恼怒之际,小狐狸凑上来蹭蹭他,嘤嘤叫撒娇。 呵呵,现在知道安抚食物情绪了!? 一掌拍飞! 第6章 近水楼台 咚咚咚。 清晨,打破宁静的是敲门声。 被啃到进入休眠状态的陆牧辞睁开眼眸,低眸瞥向压在胸膛的白团,小脑袋窝在尾巴上睡得正香,可谓是吃饱喝足,极美。 反倒是食物情绪不好,想杀狐。 感受到体内诡异之力再生回归,他才放下戾气。 拎着小狐狸的后颈下床。 咚咚咚。 房门口送早餐的服务员正欲再敲门,下一刻门开了,露出一张阴鸷冰冷的男人,手里拎的白狐狸,俨然是他们诡异的老大。 嗯?老大怎么会在求生者的房间里?还化成了原形? 而且,这个求生者气息好可怕,有种剧烈的压迫感是怎么回事。 “处理垃圾,拿去。” 将白狐狸一丢。 服务员马上抱住:老大可不禁摔啊!软糯糯的多招诡稀罕! 门砰的合上。“诶,客人早餐。” 陆牧辞不饿,领什么早餐。 小狐狸从服务员怀里窜出,下一刻变成绿衣白裙的清纯姑娘,她弯弯眉叹了一声。 “诶,看来他生了好大的气~” “老大,你怎么在这里?” “嗯?” 符诱安可不想让自己手下的诡异知道,她在偷摸啃大boss的力量,这说出去多丢面子? 一本正经,“我在试探这个求生者的忠诚度。” “哦~那这个求生者一定很难搞。” 完全忘了老大方才是原形状态—— 他们诡异最喜欢嘎掉出轨且道德败坏的人,能饱腹还能吸收贪欲,就是有点塞牙,因为私底下干的逼良为娼的事太多。 多余的只能冲厕所了。 服务员在脑内调动陆牧辞的信息,发现他背景一片空白。 好奇怪的求生者,坏事好事都没有登记。 这能好吃吗? 符诱安可没空回答问题,让他继续去发早餐,诡异世界的早餐跟人类世界的不一样,吃多了会让人渐渐对这个世界产生归属感。 至于吃不吃,那就是求生者自己的事了。 但其实也不缺这一顿,在社区里任何食物都能起到一样的效果。 嗯,所有新来的小可爱自求多福吧~ 至于她什么工作—— 老大只负责玩游戏,谁敢让她干活! 就是昨晚惹了粮仓生气,今天要去找找有什么宝贝哄哄大boss。 万一能给自己多啃一会呢? 牙齿痒痒的。 —— 躺了一晚上的周珠绘脖子酸腰酸,故作淡定从人偶位置起身。 昨晚他没动手,真是神迹。 “今天要去完成任务,拿到门的线索。” 昨晚她出门后就发现好几个红色马甲的npc,但每个发布的人物都是要夫妻双方,所以陆牧辞不能缺席。 “好啊。” 没想到,陆牧辞居然答应地这么爽快,他抬脸满目温柔,又开始装了。 周珠绘微眯眯眼。 “那现在就下楼吧。” “好啊。” 电梯里,两人离得老远。 刚下楼就遇到男律师和女助理,这一对昨晚就玩过跷跷板,不过来得很晚,目睹完周珠绘和陆牧辞互殴后才玩的。 女助理扬起手,“你们好啊。” “你们好,昨晚睡得怎么样?” “昨晚那个水管声很大,吵得人不得安睡。” “除了水管声,你们有没有听见别的声音?” 男精英侧脸,疑惑道:“我和她是轮流睡的,并没有发现其他声音,你是听见了什么?” 旁听总是保持沉默的陆牧辞抬头,他面上一无所知,温柔道: “对啊,我昨晚除了听见水管声,就没有别的了,珠绘,你听见了什么?” 周珠绘摇头,表现出惊讶的样子,抬手挥拒: “我只是问问情况,看看大家一不一样,看来都是一样的。” “哦——” 没有得到什么信息,男律师微笑点头。 之后两支队伍便不再说话。 世界大门的可通关人数随着世界不同而不同,有的只能单独一个,有的不限人数,找到门就可通关,这些信息都需要完成任务收集到线索才能知道。 没有老手会透露得到的线索,毕竟谁也不知道,后面是不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前期假面和谐就好了。 走到分叉路口,两支队伍分开。 周珠绘不得不走在他身后,时刻注意力集中,昨晚她有旁敲侧击地问路人社区有没有离婚人士,问了三个以上的路人,他们都很不可思议。 “离婚,不可能有离婚的人啊。” “在这里夫妻一体,怎么可能有人要离婚呢?” 这话说的,好像夫妻离婚就要去送命一样。 所以离婚这个操作暂时不可行,毕竟一来就分配了夫妻身份,想要离也悬。 周珠绘心中无奈叹息。 想直接赐死陆牧辞,又觉得不能白白浪费这外挂。 “……” 陆牧辞的心理则与她完全不同,一心只想掐死她。 “……” 叼着圆润珍珠的狐窜到树根下,瞅着这两个互相尖锐抵触的搭档,貌离神也离,真是看着都难受。 狐眨了眨纯净的眼,最后抬脚窜到周珠绘脚下。 这个人类聪明机智,头脑清醒,也没有做过什么恶事,根本不满足诡异吸食贪欲的条件,她和女总裁,大学生组是这群人中最有胜算的。 既如此,跟她玩玩也无伤大雅,这样也可以靠近大boss啃他。 一箭双雕。 “嘤。” 周珠绘低头,疑惑地打量这陌生来物。 一只狐狸? 长得好可爱,就是出现的地点不对,居然在这个诡异社区出现。 难道,这只狐狸有关于门的线索? 前面的陆牧辞也停下步伐,似有所思地注视着小狐狸,想看她又想使出什么花样来啃自己。 结果,小狐狸乖乖地任由周珠绘检查,在她怀里被摸得嘤嘤叫,边撒娇边蹭。 “……” 情况有些不对劲。 她居然乱蹭别人! 之前是不是也这样?她用蹭了脏人类的皮毛蹭他!? 小狐狸,你死定了。 感受到大boss赤裸裸的警告和杀意,小狐狸呜呼了声,伏在周珠绘怀里睁着单纯无辜的眸望着他。 周珠绘很快被这小狐狸俘获芳心,见它盯着陆牧辞连忙伸手掩住: “这个男人阴狠无情,可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貌欺骗。” “小心他会嘎了你——” “……” 陆牧辞:杀意更浓了。 第7章 狐狸学生 今日外出,全程顶着陆牧辞阴冷目光,周珠绘心中打鼓。 陆牧辞不会这么畜生吧,连动物都想掐死。 这只狐狸她检查过了,身上并没有什么线索,就是嘴里叼着一颗珠子不放,还会时不时盯陆牧辞嘤嘤叫。 动物也是颜值主义啊,见到帅哥也想上前求抱抱。 不得不说,她和陆牧辞长得都极品,陆牧辞略输她一筹。 想得有点偏——周珠绘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社区花红柳绿的,环境是不错,就是面积太大了,而且社区里活动的人都比较少。 昨晚倒是很好,白天锐减为一半以下。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渊源? 反正跟陆牧辞出来做任务是不可能的,还不如多观察观察情况。 她打算好了,明天直接丢下陆牧辞,让木偶代替他跟自己完成任务试试。 这样就可以得到两个红布袋—— 真聪明! 她的运气一向都很好,抽到的人偶不仅可以以假乱真,还能模仿真人进行活动,不过每个世界仅限使用一次,但已经很好! 想及此,周珠绘便把重心放到观察环境的事上。 丝毫没发现,她怀里的小狐狸眼眸乱瞟,在死对头面前装乖。 死对头幽幽瞥过小脑袋,淡淡地呵了声。 装乖,没用。 —— 又走到了进入社区时路过的小公园。 推着娃娃车的妈妈在长凳前坐下,跟车里咿呀的娃娃玩游戏,太极拳老头还是在打拳,一群学生在树下玩纸牌游戏,见到有陌生人来,他们十分热情。 “你们是新来的住户吗?” “你们谁主内谁主外呀?” “这个大叔好凶的样子,心情不好吗?”首先,被叫成大叔心情就不会很好。 陆牧辞单手插兜,低眸瞥了小鬼头几眼,小鬼头们下意识哆嗦了几下,随即脸色惨白神情慌张,向人类怀里的小狐狸求救。 这个人类身上诡的气息好重,好有窒息感好想自嘎,是老大的朋友吗? 其实,陆牧辞只是深渊大boss的分身。 大boss本身在寂静深渊内沉睡,偶尔会切片出灵魂碎片出来走走,灵魂碎片的诡异之力只有他本身的万分之一,正常情况下已经够用。 就是不知哪里横空出世的外挂,居然能借助漏洞绑定他。 分身和大boss意识相连,对于这种侵犯他权威的蝼蚁,若是使出全力那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索性就一直保持分身状态找到解决之机。 所以,分身状态的陆牧辞索性就一直化身为求生者身份和周珠绘接触。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当然,不爽的时候也会释放诡气吓吓不听话的诡小孩。 “……” 狐无语地叫了声,凶什么凶,这些都是可爱的诡学生,怎么惹你了? 哦对了,是她把大boss惹毛了。 只有周珠绘意会错了,以为陆牧辞是讨厌小孩,吓到了他们。 “小朋友们不要怕,这个大叔暂时不会打人的,我想问问你们几个问题可以吗?” “不可以——” 这个姐姐身上没有腥臭的贪欲,不好吃。 不跟不是食物的人玩。 “……” 周珠绘从兜里掏出一把系统空间的棒棒糖,“可以送给你们哦~” 诡学生嗅了嗅,是外界的味道。 这玩意跟偷渡品一样,有价无市十分稀罕,诡学生马上围上来,“六颗棒棒糖换一个问题。”还挺团结,知道要照顾小伙伴。 在周珠绘问问题的功夫,小狐狸蹦跳出来落在地板上,然后踱步到陆牧辞脚下。 “嘤嘤。”这是给你的补品。 将叼着的珍珠放出来,推给他。 这是诡异世界小boss收集人类灵魂精气的珠子,但符诱安不想吃,只想吃大boss身上的诡异之力。 趁陆牧辞注意力转移时蹭蹭他,其实是想借机找机会啃—— 小獠牙亮了亮。 “就用这点东西糊弄我?” 陆牧辞冷眸根本看不上珠子的精气。 在狐要动牙时俯身拎起其后颈,与她面对面,“听好了,我迟早破了你的魅惑技能,你洗洗干净给我伸脖子等着——” “呜呜呜。”狐在空中挣扎刨刨,讨饶。 又想卖萌,物理性打断施法。 等周珠绘问完问题,回首天空中一道雪白的抛物线飞过。 她怔了怔,突然想起什么往地上找,“陆牧辞你简直丧心病狂!连小动物都不放过!你神经病吧杀狐凶手!” “……” 诡学生见到老大都被丢了,赶紧跑回去捡。 之后的几分钟—— 碰巧路过的教练组脚步停下,注意到两人在互殴。 周珠绘自小学过搏击和跆拳道,身手也不错,能勉强抵挡住陆牧辞的杀招,但显然他这次有些兴致缺缺,收手得早。 望着小学生们抱着小狐狸哈哈大笑,到处跑。 顿时没兴致了。 小玩意过得这么开心,他反倒不愉快,吃饱喝足是她,被吃的可是他。 “……” 他也是闲的,因为这个跟蝼蚁打,真是无聊。 直到陆牧辞离开,周珠绘还莫名其妙的,不是很想嘎她吗?不打了? “你没事吧?” 教练组走了过来,“为什么你们会打起来?这样不会影响到任务吗?” 毕竟和和美美也是任务的一环啊。 “呵呵。”周珠绘。 “确切来说,我们就不是一队能和谐完成任务的搭档,迄今为止连一个任务都没完成。”陆牧辞巴不得她完成不了,怎么可能会合作。 男教练皱眉,“他不怕死吗?” “……” 周珠绘敛起眉头,无奈地摇摇头,干脆装起可怜让两人降低防备。 “他不怕,好像是有什么道具吧,所以有恃无恐吧。” 男教练被勾起兴趣,“道具?” 道具这玩意并不流通于求生者之间,很多人都是口口相传都几乎没现实见过道具的。 周珠绘运气好,每个世界都能捡到一个。 这当然不能让人知道。 与其让别人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不如让陆牧辞分担分担。 第8章 诡异任务 他死而复生这么多次,说不定真有一大堆道具防身,她也不算冤枉了他。 将道具之事说出后,她又无意转了话题:“话说,你们今天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会很难吗?” 女教练一提这个就无语得想笑。 “每天完成的任务都很简单,昨晚的跷跷板,今天的牵红线,大概内容就是双方手脚绕上红绳,一起挑战跨过公园里被吊起的木块桥。” “这个世界比之前经历的好多了,搞得我都提心吊胆的,害怕会不会在完成任务时有什么灵异蹦出来。” 男教练点头,轻快道:“说实话,我们都高估了这个世界的难度。” 两人都统一觉得这个世界很好过关,至于门的线索,女教练含蓄地说了句:“依照这次线索来看,我觉得这道门应该不限人数。” 男教练看了看女教练,最终没反驳嗯了声。 “原来如此,多谢!” 周珠绘十分感激地鞠了鞠躬,或许是被她窘迫害怕的情绪所感染,女教练不禁建议道: “还是跟你的搭档好好商量合作吧,说不定我们以后能一起回去。” “嗯!多谢!” 一队一人就此分离。 树后,男律师收回目光,“那个女教练说这道门不限人数?” 女助理点头,“我也听见是这样。” “看来是门的线索不一样啊,就算是参加了同样的活动,得到的信息也不同。” “我们先回去看看新线索是什么吧。” 女助理迟疑地嗯了声,其实迄今为止她都没有看到男律师布袋里的线索内容,一开始因为两人是搭档,他理所当然地让她说出来,自己也没设防。 等到她问时,他听完便轻描淡写地回了句: “我们的一样。” 女助理心中怀疑,他们虽然是搭档,但是没见过里面的内容就是不放心。 男律师还找别的借口转移话题,欲盖弥彰。 更加怀疑了。 而跟男律师情况不一样,男大女大昨晚在拿到跷跷板线索的第一时间便公开翻阅,由于女大在跷跷板下方,她收到的线索与男大略有不同。 线索含糊指向门的方位,这个一样。 但女大下方还有几行字:通关的人数可能仅限一人,请勿将此消息传达给任何人,甚至是您的伴侣,接下来请到餐厅饭桌下找到信封,里面有进一步的指引。 男大女大脸色剧变,如果仅限一人通过,那他们其中一个怎么办? “先看看信封吧。” 两人按照信息找到信封,打开一看都默不作声起来。 “我就说嘛,这个世界任务怎么这么简单,原来是要自相残杀。” “按照跷跷板上下的规律,应该是下面是主导位,下面的人可以根据信条的指导吞噬上面人的生命,进而获得最终线索。” 男大:“如果是这样,五支队伍还剩下五个人生存下来。” 女大比较谨慎,她一直在怀疑仅限一人通过线索的真假,“会不会这个门不限人数,但这个诡异世界就是要让我们互杀,杀到最后只剩一个人,最后boss才出场。” 男大向宝贝女友投向赞同的目光,“宝贝,你说的很有道理。” 两人甫一接收到容易导致感情分裂的消息,内心挣扎混乱,但两两对视,又默默坚定了对方的感情,互相拥抱。 男大:“不管了,无论情况怎么样,我们都共同进退。” “好!” 女大默默留个句:“如果你抛弃我自己跑出去,家里的保险箱,地下室钥匙可都有炸弹,没有我的密码,全都会爆炸哦。” 男大咧嘴笑道:“如果只有你一个人出去,那我的财产都归你,也不亏。” 两人都是黑暗组织里跑出来的冒牌大学生,青梅竹马厮杀长大,早已视金钱为粪土。 男大抱紧女友,“我们一起活出去。” 自此,两人更加酱酱酿酿。 “……” 女总裁:“够了,还有没有在意我这个抱着牌位的。” 回答:“没有。” 自从电梯事件后,女总裁就抱着男老板牌位进出,没有人知道晚上出现的假男老板究竟是怎么回事,连她都没有得出个所以然。 但女总裁确定,晚上出现的男老板的确不是人。 因为两人甫一见面,他从门后面冒出一颗头来,脸色惨白,身体是冰冷的状态,是女总裁洗漱时透过卫生间的镜子发现的。 女总裁:“……” 见多识广的女总裁确定这个诡不会对她下手后,便强行让自己适应他的存在,陪他逛了一次街。 以争取得到更多的线索。 但有些遗憾,第一晚除了正常的逛街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不过等到白天,那只诡就消失了,她就端着男老板的牌位去完成任务。 管理员的表情:诧异,惊奇,又不得不接受。 “好吧,那您就带着您先生一起完成任务吧。” 于是,牌位被绑在女总裁身上,她健步如飞几秒就跨过秋千桥,还破了历史记录—— 这记录不破也罢。 周围男大女大为她鼓掌祝贺,教练组面带好奇想打听消息,牛马组说话字里行间都有试探的意味,反正都想从她这得到消息。 女总裁已经看了两个红布袋,旁敲侧击了大学生组,得知其他两队的上下位。 看来女助理和女教练还不知道,她们的男搭档在默默根据指引,将她们牵引到丧命的境地。 至于大学生组——这腻歪的程度,一点都不像是刚热恋的境地。 对了,差点还忘了娱乐圈那组—— 很神秘,男的看起来戴了层斯文俊美面具,女的亦是,会审时度势善于勘察。 怎么不见他们? 问到这个,教练组就很有发言权,他们刚见完娱乐圈组回来。 “他们整天都在互殴,根本完不成任务。” “为什么?” 男教练心不在焉,一直在想道具的事,“估计是有仇吧,正好分到了一组。” 难道当真有仇怨比生死还大的人? 女总裁知道后也不多做关心,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尽快收集完线索离开这里,虽然这个社区氛围真的很好,但待久了总觉得怪怪的。 怪舍不得离开这里的。 这里没有集团竞争的压力,没有家族争斗旋涡,也没有金钱利益纠纷——除了有诡异,其他的都让人感觉很温暖。 女总裁摇了摇头,真是奇怪,她居然会喜欢上这样的地方。 第9章 撒娇卖乖 求生者正在头脑风暴,而老大boss则在优哉游哉—— 被诡学生们送回管理室后,符诱安送别了这群小可爱,玩了会贪吃蛇有些无聊,开始琢磨怎么哄好大boss。 今天大boss情绪不好,不知道是为什么。 诶,真是难办呢。 另一边,周珠绘没有跟上陆牧辞的步伐,看着他上了楼,周珠绘召唤出模仿人偶,让它变换出陆牧辞的模样。 人偶很通人性,变得跟陆牧辞大差不差,连脸上的笑容都很端—— 更像了。 忍不住一拳打得人偶头歪,人偶反应比较慢,啊了一声捂住脸。 “抱歉哈,你实在跟他太像了。” 人偶:……谁来给我正名? “好了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趁人少去完成任务!” “好的!”人偶扶正脑袋,跃跃欲试地抬脚,被路上的石头磕绊住跌倒在地,“人类,救救我,人类,救救我。” “……你现在应该叫我珠绘。” 躺在地上的人偶重复:“好的,珠绘,救救我,珠绘,救救我。” 这是不是来自人偶的单方面报复。 这么人机,能完成任务吗? 周珠绘无奈,但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与其拉着真人去,她更愿意背着假人去。 楼顶处,陆牧辞不知何时站在栏杆上,眼神虚幻无神凝聚在人偶身上,想了想,收回悬在空中的手掌。 额间一抹意识窜入人偶体内。 原本是想搅碎这个劣等品人偶的,现在又换了主意。 让人一开始就崩溃太简单了,让蝼蚁忙完一切后再崩溃,岂不是更好? “哇,原来大boss是这么想的呀。” 身后冷不丁地传来甜软声,陆牧辞狂妄的眸敛住,弯起的唇下落,对上那双清纯入骨,满是狡黠的狐狸眼。 又是她,总是不怕死跑过来缠着他。 “一边去。” 屋顶狂风肆虐,符诱安的裙摆飞个不停,她听话地往右挪了一步。 “……” 陆牧辞启唇威胁:“等我破——” “等你破解了我的魅惑技能,要等很久很久。” 符诱安接了他的话茬,转念一想自己着实是过分,便讨饶地拿出自己攒的精气珠子,“这些够弥补你吗?” “不够。” “啊,可是大boss真的好香——” “不许。”这么粘诡的话,怎么说出来的。 “哦。” 反正狐是不会走的,谁会趁着粮仓开放没有锁的时候跑,傻狐才会干。 陆牧辞走一步,她便跟一步。 直到一堵门阻绝两人的距离,陆牧辞关得毫不留情,一点缝隙也不给。 看来他更不喜欢化为人身的她,比起小狐狸能近身,人身的她这家伙都会隔几步远。 好吧,还是不要勉强了。 虽然她能强行闯,但大boss肯定会更生气。 只是,精气珠他都不喜欢,那干嘛要布置这个多小世界啊,只是因为无聊吗? 初来乍到的小狐狸不懂,叹息。 好想吃诡异之力。 悄咪咪吃几遍就跑吧,省的到时候被爆发的大boss打扁,变成狐狸干。 作为回报,她把精气珠都攒给他。 这对于陆牧辞来说是很亏的单方面交易。 哈哈。 自知占了大便宜的狐不敢再强行骚扰,绞尽脑汁想有什么东西可以送,忽然想起之前兼职的赠品,回到管理室的她开始翻找—— 刚来这个世界还什么都不懂,有其他世界的小boss邀请她去做兼职。 兼职很简单,就是当开局就被嘎的无辜美女——然后求生者就会开始调查真相,从中找到尘封许久的秘密,进而找到门。 还有充当引导npc,就是很多求生者想跟她来场阴阳相隔的恋爱,很烦不干了。 还有一种比较特殊,就是当求生者中的间谍。 嗯——这个太容易暴露了,每个求生者都盯着她,真的好烦恼。 掏了半天,符诱安掏出几个诡异世界的纪念品,这些都是小boss同事们送给她的,上面积攒的人类精气比她的多很多。 毕竟她这个小世界刚继承不久,哪里搞得了这么多精气嘛。 在房内闭眸,正在与本体联系的陆牧辞动作一顿。 小狐狸又来了。 不想理,抬手隔着虚空拍飞。 “嘤。” 大boss好凶,但是飞起来的感觉好刺激。 “……” 刚从外面回来周珠绘下意识伸手,接住凭空飞来的白团子。 “嘿!你居然没死!” 小狐狸通人性,在她怀里蹭了蹭嘤嘤叫,很快就将周珠绘迷得找不到北,几分钟后,陆牧辞盯着登堂入室却一脸无辜的狐。 狐:我是人类带进来的,没办法,我真的不想缠着你。 可是人类好难拒绝诶。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 周珠绘拎着狐离陆牧辞远远的,“它今晚没地方睡,暂且睡在纸盒里。” 男人坐在阴暗处,他正同感本体处理事务中,不想搭理。 真是缠诡。 晚间,周珠绘出于谨慎,这次没动外面送来的餐点。 趁着陆牧辞闭眼之际,偷偷喂小狐狸吃肉干。 “小狐狸,你知道门在哪里吗?” 小白团嗷呜一声。 我知道,就是进入管理室那道门哦~只要你们打开就能出去啦~ 就是可惜,没人尝试过。 “唉,我在想什么呢,狐狸连人话都听不懂,怎么可能知道门在哪里。” “不过看你长得这么可爱,你的主人不会是管理室那位吧?” 周珠绘说完一怔,若是如此就好了。 啃着肉干的小狐狸被肉干吸引,嚼得腮边嘎吱嘎吱作响,人类世界的吃食还行,偶尔尝尝也挺有风味的。 贪吃——人类世界的垃圾也要——吐掉—— 耳边突然传来莫测喑哑的男声,狐狸疑惑抬眸,打量正在闭眼的陆牧辞,这个声音怎么这么像在深渊的大boss本体? 也不对,深渊的本体在被她魅惑后就陷入了沉睡,怎么可能醒着。 嚼完最后一口,不吃了。 “嗯?” 周珠绘以为它吃饱了,起身带着狐狸去别处。 直到视线里没了陆牧辞,耳边都没有传来深渊boss的声音,她就说嘛,深渊boss要是苏醒就意图着他挣脱了魅惑,自己岂不是要嘎? 第10章 暴力洗狐 今日的陆牧辞有些过于安静。 周珠绘已经翻阅过跷跷板活动得来的红布袋,悄悄在饭桌下找到信封后躲在房间内翻阅,殊不知客厅里坐着的陆牧辞随之站起。 目标直指窗边的狐狸。 “嘤。” 大掌袭来,意图挣扎无果,被带到卫生间。 陆牧辞沉默不语,只随心念动作,拿起浴室的热水喷头就开始嗤,一手抓紧两只前爪,一手挤沐浴露涂抹在毛皮上使劲揉。 来了一场暴力洗狐。 意识到陆牧辞并无恶意,狐呜呜任由他摆弄抬爪,睁着圆润的大眼睛四处乱瞟,在冲水时打了个喷嚏。 下一秒,毛巾裹着狐放到洗手台上,大掌隔着毛巾使劲搓。 大有种要把她皮毛搓掉的错觉。 这是大boss的报复吗? 好好玩,还没被这么伺候洗过澡! 轰隆隆—— 吹风机的声音震耳欲聋,其实男人是可以直接让毛骤干的,但就是更想用吹风机——给她个警醒,别天天只想啃他。 显然,这个惩罚弱地几乎让狐舒服睡着。 “……” 看着四脚朝天的狐,他又看看手中的吹风机。 突然感觉自己也在失智,魅惑技能这么强的吗,居然能让他做这等蠢事? 给狐狸洗澡?简直是旷世丑闻。 “嘤。” 狐狸又飞了。 刚出卧室的周珠绘眼前又晃过一道白影,又是下意识接住—— 但手接了空,白狐在她眼前晃了晃被拎回去,后面露出陆牧辞冰冷无情的脸,褪去斯文温柔假象的面具后,他往往都是这样一副死鱼脸。 偏偏还挺吓人的。 懵逼的狐被他搂在怀里,像是在宣誓主导权一样。 之前丢来丢去的,现在还抱着。 精神分裂吗? 陆牧辞也不知怎么回事,估计是洁癖,不想刚洗好的小玩意又去碰什么脏东西。 揪住狐狸后颈坐到沙发上。 弹指间几许诡异之力溢出,狐狸鼻尖嗅嗅,视线被吸引过来。 狐淑女式站立,疑惑地望着这个陆牧辞。 现在的他怪怪的诶。 粮仓主动打开大门,这个举动太诡异了,之前他都是不乐意的。 男人继续保持沉默,指尖弯了弯,撩动狐狸过来。 直到小獠牙咬上指尖,酥麻温热的触感卷携而来,陆牧辞眯了眯眼,深沉黑暗的眼底溢出几许舒适与霸道的占有欲—— “……” 旁观的周珠绘看得眉毛紧拧,总觉得这人哪里不对。 “陆牧辞。” 叫了声,人家专心致志得盯狐狸。 等小狐狸吃饱,陆牧辞薅了薅她的皮毛,浓到发指的诡异之力冒出,让狐警惕地想要蹦出他的怀抱,但还是被紧紧囚禁住。 糟糕,这好像真的是深渊boss的本体!他醒来了? 惊疑之际,诡异之力消散。 头顶传来陆牧辞疑惑的嗯声,他手掌动作停顿下来,似乎在消化某种事实,然后将视线投注在怀里伸爪子刨刨的狐狸身上。 方才本体影响到了他的思维动作——自己居然主动伸手给她咬了。 肯定是魅惑技能的影响,让本体产生了误解,这小东西实力不小啊。 起身,拎着狐狸脖子一丢,离开。 “……” 旁边捡漏的周珠绘:神经病,要就拿,不要就丢。 这么可爱的狐狸,怎么忍心把她丢掉呢? 说不定还能引她去找大门呢。 要供着。 晚上,周珠绘没出门。 将小狐狸放到准备好的纸箱内,她又悄悄爬回自己的床底。 今夜,没了水管修缮的声音。 四周静悄悄的,周珠绘等着等着渐渐合上眼,突然床上出现被褥翻动声,她惊得睁眼细听,应该只是身体翻动发出的声音吧。 不敢睡,周珠绘聚集精神思索今天得到的线索。 今日跟人偶玩跷跷板,是她坐在下面。 两个线索有所不同,其他四队人应该也是如此,看来这个世界不宜久留,明天就早点带人偶去完成任务,争取把这个社区所有的都打卡了。 这里的东西,最好也不要吃。 至于门究竟限不限制人数——周珠绘倾向于没有。 第六感总是灵的。 —— 床上,陆牧辞沉默地看着小狐狸送的“破铜烂铁”。 就这点,就想补偿他? 枕头旁的狐没敢轻举妄动,趴在被褥上看大boss什么反应,优势舔舔爪子,淑女站,偶尔蹦蹦跳跳咬被子。 可惜,大boss不领情,连个眼光都不瞅她。 只好窝在旁边,在不招惹他的过程中闻闻味道。 然后,不小心睡着了。 旁边的陆牧辞不发一言,不知为何始终睁着眼看天花板,等着等着,就纳罕这闹饥荒的狐狸怎么这么安静。 默默伸手过去,戳戳小白团。 睡着了?不想咬他了? 男人眉头紧锁,单手拎起狐在空中晃了晃,小白团呼吸规律,双眸紧闭。 真睡觉了,不是想趁机咬他? 这么好的机会。 不中用啊小废物。 被惹醒的狐嗷呜了声,咬在他指关节处——然后叼着叼着,脑袋就撅了过去,完全是软趴趴睡死的状态。 “……” 难道是方才本体回归,给她吃了太多? 醉诡异之力? 顿时觉得今夜无趣。 昨晚玩丢丢乐的游戏还挺有意思的,丢出去又缠回来,丢出去又缠回来,怎么做都窜回来蹭他,真是有趣。 狐:我才不是玩具!!! 没有人类的睡意,陆牧辞索性起身出门游走,临走前回头望了望。 将它握在手里打包带走。 —— 不知过去多久。 等到符诱安醒来,她恢复成人形躺在大床上,睁眼便是空旷大风席卷的阳台,四处黑压压的,黎明的阳光即将在天际破晓。 看来是吃了太多,虚不受补,导致形态不受控制。 阳台栏杆处,陆牧辞不知站了多久。 他举目感触这个诡异世界的能力,心中疑窦骤生,这个世界营造的能量很薄弱,完全像是个崭新开辟的世界。 诡异世界分为初级,中级和高级。 按照探查来看,这个世界原本是高级,如今居然退化为初级之下,诡异之力极其弱。 难道是因为它贪吃的主人? “……” 贪吃的本狐迷茫地望了望环境,又想躺回去睡回笼觉。 一道莫名的力道拉住她。 “先别睡,给我解释解释,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 陆牧辞眼底情绪无痕,神色沉沉,低眸盯着揉眼强打精神,不让诡省心的狐狸。 人形的她初醒时人畜无害,被质问时还答得不加掩饰,雾蒙蒙的眼全是愧疚:“因为这里全是boss身上的味道,我忍不住就吃了,对不起。” “如果要补偿,我身上没有什么宝物,只能把自己献给你了——” 谁要你献了!又想进一步啃我是吧。 陆牧辞扶额。 “……” 活生生把高级世界吸成初级世界。 他若不是碰巧来,还不知道自己手头的高级世界砸到她手上了。 说到底,他为什么要给她安排高级世界啊。 第1章 旖旎吻梦 (克己复礼\/淡漠高冷董事长vs家族培养\/上进好学女秘书) 排雷见末尾—— 商扶砚被清脆的高跟鞋声惊醒。 依旧是偌大奢华的中式风格卧室,飘窗边藏青色的绣竹帘迎风飘动,浅白色的月光莹莹透着缝隙落到地板上。 与以往不同的是,床边檀木柱上倚着模糊的身影。 似乎是酒醉,身影走动有点踉跄,双手压在被子上才稳住。 “你是谁?” 商扶砚马上起身打开床头灯,弯腰伏在被子上的人才展露原形。 她面貌多姿,红腮粉唇,微醺的眼若桃李诱人无比,突如其来的光闪到,不满地发出软软的埋怨声: “百川,你做什么呀?” 商扶砚认出眼前人,诧异地瞳孔放大:“符秘书?” “嗯?什么符秘书?” 她眼眸微红,吐出的气息卷携浓烈的果酒味,站起身时露出真丝睡裙,几步踉跄地走到商扶砚床头。 她俯身歪着头盯住他,距离越靠越近,商扶砚身体不受控制,硬是僵滞在当场。 “停。” 在商扶砚的警告下,粉唇堪堪离他两厘米。 “百川,你怎么了?” 百川,是符秘书的男朋友。 商扶砚在开灯那刻已经按了紧急按钮,但迟迟等不来援助,再加上莫名出现的符秘书,以及她呼唤的名字,他有理由怀疑这就是场梦。 “商扶砚,醒醒。” 面前茫然无知的符秘书疑惑地看着男人自言自语,不满的举起双手稳住他的脸。 “你在说什么呢?百川,要亲亲!” 她俯身时,吊带睡裙不再贴肤正要垂下,商扶砚秒闭眼。 可再睁眼,还是她。 醒醒! 那双手触感消失,周围也陷入宁静。 商扶砚轻呼口气暗叹终于结束,可是再睁开眼,便是泪水涟涟的符秘书,她捂着脸肩膀抽抽,竭力控制住不发出声音。 “……” 居然还在,她怎么在哭? 哭声渐渐蔓延在宁静的卧室,他身体紧绷,眉头紧蹙,一时不知该做什么。 试探地开口问:“你怎么了?” 符秘书哽咽着,捂住脸不看他:“你以前不这样的,从来没有一个月没理过我,是不是有别人了?” 商扶砚知道她对话的是陈百川,而不是自己这个老板。 可事到如今,他在她眼里就是陈百川,或许应对完她就能逃脱这个梦境。 “我没有。” 梦里的符秘书和现实中的截然不同,她眼神爱欲嗔痴分明,不再是工作时优雅知性的模样,此时听完他的回复,摇了摇头。 “你不爱我了,我们相处十年,你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趁着他恍神之际,符秘书上来压住他的肩膀,以俯视的态度冷睨着他。 “我要检查检查,你有没有被别人亲过——” 被反压制的商扶砚呼吸停滞,眼见那张美人颜靠近,他浑身又动不了。 可是吻还是没落下来。 商扶砚僵硬的动作让她心碎,美人发出悲切的质询: “你不愿意是吗?” 温热的泪珠啪啪啪砸到他脸上,眼前的符秘书满脸悲伤,难过的情绪深刻地钻入商扶砚心底生根发芽,让他攥紧被子呼吸急促。 直到一分钟后,她还是哭泣不停。 商扶砚再也忍不住叹息。 全身的束缚瞬间不翼而飞,他翻身将稀罕许久的宝物温柔地搂入怀中,内心深藏的黑暗心思统统无所遁形,在她耳边哄着。 “别哭了,我愿意。” 抬起美人下颚低头下去,床被淹没身影。 这一刻,他甘愿成为陈百川。 —————— “董事长?” 被叫唤的商扶砚指尖动弹,此时他坐在庄严的会议室内,大长桌上无数目光聚焦在他身上,等待对项目的表态。 旁边的符秘书衣着得体,体贴地将方才ceo的问题重述一遍。 “方案可以。” 商扶砚将准备好的说辞陈述一遍,这个会议就是走个过场,只是没想到居然会走神。 等会议内容敲定宣告结束,商扶砚起身拿起桌上的文件,秘书跟在后头一并回到办公室。 符诱安的工作台距离他有三米,两人照旧回到桌面上处理事务,只是昨晚做了梦的商扶砚心不在焉,偶尔将视线转移到她身上。 符诱安来到他身边已两月。 作为职业要求极高的董事长秘书,符诱安生于家世优渥的商务家庭,毕业于顶级名牌经融学院,有优秀的口才和文件处理能力。 来到商鼎集团的唯一目的,就是在他手下历练,方便日后回去帮助家族集团。 她穿搭简约时髦,为人做事干练,待人接物优雅得体,几乎没人能挑的出错。 连他都不能。 不过,精明能干的符秘书却有个众所周知的软肋,她的男友陈百川。 商扶砚曾无意中在集团楼下见过他。 相貌还算清秀,身材消瘦戴着眼镜,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可见到他那刻,符秘书卸下工作的从容伪装,满面笑容地被他抱在怀里。 不明白符秘书为什么会选他做男友。 商扶砚那时正在专用电梯里上升,虽然疑惑,很快视线便从两人身上移开。 属下的感情状况不是他该管的。 只是没想到,昨晚居然做了场令人浮想联翩的梦。 真是越矩。 几分钟的功夫,工作台上的符秘书起身打开办公室大门,接过员工递过来的鲜花,这是窗前每周一换的布景。 她回到办公室就会换上平底鞋,尽量减轻脚步声对董事长的干扰,来到不远处的窗台将旧花取下,莹白的长指将新花换上。 光撒在她滋润的粉唇上,晶莹剔透惹人垂涎。 等等。 意识到自己出格的举动,商扶砚蹙眉让注意力回归,低头翻覆着文件检阅。 窗台前新花绽放怡人的香味,符诱安站了几十秒,微仰着头呼吸窗外新鲜空气,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 她透过玻璃窗的反光,窥见办公桌上工作的男人身影。 他好香啊。 第2章 形婚妻子 符诱安是她在人类世界起的名字,她本名魅惑,是修炼万年的狐妖。 狐妖大人因修为停滞,心情烦躁,索性出山到人类世界逛逛。 机缘巧合之下到了一处豪华热闹的大礼堂,化为狐形靠坐在窗沿边看人类婚礼,台阶上完成仪式的新婚夫妻被众人萦绕送上祝福语,气氛不可谓不美好。 就是两个主角—— 新娘身上魂魄不稳,她脸上扯出牵强的笑容,手挽着新郎臂弯,新郎面对镜头神情严肃凝重,看不出来任何欣喜的情绪。 好一对“恩爱美满”的夫妻,一个穿越者一个工作狂。 按照世界套路,这对气运之子婚后会经历各种事件,高冷无情的男主前期忙碌不见人影,后面因为工作回到住宅,进而跟穿越过来的致力于挣钱跑路,极具有个人搞笑魅力的女主产生交集。 随后两人在摩擦中产生爱的火花,工作狂会变成老婆的atm机,本着老公的钱和人全是我的观念,女主也爱上男主,最后过上好日子。 两人正式先婚后爱,羡煞旁人! 可是偏偏,来溜达的狐妖大人闻到气运之子身上的诱人气味。 他真的好香,想让狐夺走收入囊中。 心念一起,狐妖看向两人尚且稀薄的姻缘线,本就不需要三观道德的她决定这次做个好狐狸,让这对cp的感情线就此断绝。 对自己好也算好,没办法,这条线很碍事呀~ ……(沉浸式) 午饭时间,负责专餐的员工将饭摆放在餐桌上。 办公室特意造了间单独房间用于吃饭,起初符诱安是将餐拿到工作台上吃的,商扶砚出言提醒:“工作台全是文件,拿过来吃。” 于是他的餐桌多了个人。 吃饭时只有餐具碰撞声,刚开始时看得出她有点拘谨,商扶砚吃完就会走。 这次也跟往常一样安静。 两人开动没多久,办公室的座机忽然传来铃声,符诱安抽出纸巾抹唇,喝口水后起身去接电话。 对面的商扶砚抬头看着,将饭菜送入口中。 “喂。” 电话那端传来乖软娇俏的声音,“是符秘书吗?” “是的,夫人是想跟董事长说话吗?” 说来也怪,董事长的夫人居然没有他的私人号码,每次都是通过座机来联系他,外出时也只是通过秘书的电话来联系人。 “是,他现在有空吗~帮我转到他的座机~” 符诱安保持着话筒在耳边的姿势,转身看向商扶砚寻求答案,他吃的差不多,拿起玻璃杯将水一饮而尽。 手巾擦净手指,商扶砚收拾好用过的餐具,起身走来。 “转过来吧。” 接下来就不是符诱安该听的了,她回到餐桌上继续吃饭,回到主位的商扶砚拿起话筒:“什么事?” “老公~我缺钱~” 商扶砚眼一眯,不适应这个陌生的称谓,更疑惑这个暴脾气的许声声居然会这么说话。 事出反常必有鬼。 “合同上该给多少给多少,还有,别这么叫我。” 对面没讨到钱,对面人嘤嘤呜呜想要撒娇,没想到话筒只传来电话结束的提示音。 “靠!怎么这么吝啬!” 小气鬼,身价千亿还这么抠,五百万怎么够用! 还让她不能这么叫,真是故作清高,以为她愿意这么上赶着舔他? 没要到钱的许声声啪的将手机放下,旁边的姐妹吃着男模递过来的水果,边安慰她:“别生气啦,你老公就这个德行,不然怎么做生意人。” 许声声听完没回答,心里却很焦虑。 她已经穿到这个世界三个月,距今只见过一次这个冰冷高傲的男主。 还是在婚礼上,婚礼结束就出差,蜜月更不可能有的! 要知道按小说剧情,许声声这个恶毒女配前期作为商扶砚的形婚妻子,整天无法无天四处张扬,后面女主一来,她因为嫉妒做了很多坏事,最后惨死街头。 (ps:这个世界是穿书文世界,所以穿越来的许声声成为新女主,狐狐穿来的是许声声成为女主的世界,许声声说的女主已经是过去式。) 她可不想惨死街头,最好的结果就是讨好商扶砚,提前攒钱跑路。 可合同每月只有五百万,在这个寸土寸金的京城根本不够花,无奈,许声声只好低身下气打电话给商扶砚,要不到钱刷个好感度也是好的。 但是这家伙真无情,听她要钱马上就挂! 又冷暴力又高人一等又死抠,连个手机号都不给,听说是不喜欢别人打扰他,现在想想真清高,要是在以前她是绝对不会跟这种人说话的。 可是,没钱的她还是要想办法从他身上搞钱。 难办啊。 “别想啦,今天请的男模多俊,比你老公识趣多了。” 思索中的许声声被打断,小姐妹的话让她不由赞同,还得是有钱好,连帅哥都要给她捏脚按摩递水果,连腹肌都能摸! 等她跑路后一定要养很多男模,到时候快乐似神仙哈哈哈! 先享受再说吧。 吃完饭将餐桌收拾好,符诱安拿起手机回到工位。 按照正常时间表,他这个时候应该是回休息室下午休息的,符诱安不明所以,但还是坐在工位上等他结束工作。 毕竟老板不下班,哪个打工人能走? 直到下午一点,符诱安的午休生理钟发出催促,她捂嘴打了个哈欠。 商扶砚正在翻文件签字,低着头嘱咐:“困的话就去休息室。” 秘书也是有专门午休间的。 “好的。” 符诱安不好意思地放下文件,拿起台上的手机轻脚出去,临走前说了句表面话:“您也快点休息吧。” 晚上有晚会出席,明天要跨国出差,现在最好保持体力。 “嗯。”他敷衍地答了声,手里的笔依旧不停。 工作狂精力充沛地很。 一小时后。 此时商扶砚将手头的项目全部审阅后,揉了揉眉头抬肘看时间,现在是下午一点四十分。 他选择放低活动椅的背部,躺在上面闭目养神。 滴答。 办公室大门开启声。 刚意识模糊的商扶砚睫毛颤动,下意识沉下身躯放松,将头微微垂下。 哒哒哒。 平底鞋轻轻撞击在地板上。 能听得出来,来人步伐小心翼翼地回到工位上收拾桌面,这时又走出门,回来时放慢步调,悄悄停在他办公桌左边。 商扶砚适时睁开眼,入目是她拿着茶壶小心放在桌角,为了不发出很大的声音,茶壶以缓慢的速度咯吱放下。 被发现的那秒,她面上闪过诧异和羞赧。 “是我吵醒您了吗?” 初醒的商扶砚眼眸眯起,用手肘盖住眼,在座位上继续躺着:“没有,去把窗帘打开吧。” “好的。” 她转身去拉窗帘。 手肘下闭眼的商扶砚放下心中的警戒,笑自己想得太多。 因为上任女秘书对他产生了不良心思,令他对新来的都不免会产生同样的猜疑,现在李特助正在外面出差,秘书换成了新人符诱安。 符诱安有男友,不可能对他产生越轨想法,这很好。 真的很好。 第3章 高跟鞋坏 今晚是集团举办的联欢晚会,庆祝集团成立一百周年。 出席的人有合作商,业界名流领导人,还有集团内部领导和员工,舞台前排是商扶砚和各位股东的专座,值得提的是商扶砚是集团控股股东。 晚会地址是集团名下的璀璨五星级酒店。 商扶砚端正坐着看向梳妆镜,发型师根据脸型塑造了贵气十足的背头,他本身面容就矜贵冷峻,浓眉丹凤眸,薄唇耸鼻,堪称人间豪门顶级美男。 手中的机械手表价值不菲,配上白皙手腕更显极致奢侈感。 套上外套便出发。 门口坐等的符诱安关掉手机,轻盈站起身,“董事长。” “走吧。” 他随意瞥过符秘书,暗叹深绿色修身旗袍很适合她的风格,只一眼便不再多看。 两人乘坐专车来到酒店,被接待师引导到前排。 现场已经来了不少股东和认识的名流人士,见面那刻都开始握手说恭喜话,商扶砚带着符诱安见了不少人,跟他们介绍自己的新秘书。 “符镇南的女儿?”有人认出了她,符家主打新媒体行业,名声很大。 “是的。” 符秘书礼仪周到,笑容也恰到好处,说好话也非常动听,很快就让陌生的行内人熟悉她。 他站在一旁漫不经心跟熟悉好友谈着近况,余光分给她,直到秘书完成短暂的见面会,回到他的身边。 “晚会发言快开始了,跟我上台。” 作为董事长的新秘书,她的露面还是比较重要的。 “好的。” 在晚会的正中央架着全场录像的摄像机,摄影师将焦点放到发言的商扶砚身上,时而镜头后移,挪向站在董事长身侧的新秘书。 商扶砚,集团董事长是商家氏族嫡长子,仅仅二十八岁就稳坐高位,做了不少令人惊叹的成绩。 身价在全球榜居于前位,谈吐修养和智慧无一不令人倾倒。 但是,底下领导层是惧怕他的,每次见到都像见到班主任般生怕被揪到错处,缘故还是因为他上台后对管理层进行雷霆大清扫,将很多违法的送进了小黑屋。 可惜这般金字塔顶端人物已婚,听说是个破落户的千金小姐,是商家老爷子借战友情撮合的婚事。 他身边的新秘书符诱安也美,那玲珑身段还有温柔知性的笑容,以及短暂发言时婉转动听的嗓音,让很多员工心思浮动。 女的倾倒于她的美貌多姿,男的亦是。 看着台上都有配偶的美男美女,单身员工发出可惜的感叹。 等发言结束两人凭栏走下楼梯,符诱安落座于他身旁,跟着领导抬头看表演。 两人目光坚定如同入党,全程抬头没有玩手机,看到精彩的表演会不约而同地抬手鼓掌。 期间商扶砚偏头靠过来,但目光还是在台上。 “饿了没?” 下午忙碌,两人是化妆期间吃了茶点垫肚子的。 “我不饿,需要给您备餐吗?” “不需要,不饿就行,等晚会结束去吃饭。” 他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饮食,符诱安亦是,两人心领神会没再多言,而是把精力放在表演上。 符诱安聚精会神地看着,感叹表演的花样还真多,好玩。 等到晚会结尾,商扶砚起身带着秘书离席。 现在是晚间十点,商扶砚后放慢脚步,早已安排好晚餐的接待员在前往指引,红地毯走道内只有三人走动。 啪嗒一声打破规律的脚步声。 符诱安忽然惊诧出声,她扶住墙低头看高跟鞋。 “怎么了?” 商扶砚停步,回首看见她露出的细白脖颈,还有耳垂下随动作晃悠的金链水滴翡翠,绿白相间,晃眼夺目。 他黑眸平静无痕,看了几秒就将视线转移到她身下。 符诱安抬头,眼眸含着歉意地回道:“鞋坏了。” 旁边的接待员连忙说:“酒店有一次性拖鞋,我现在给您拿——” 但是让商扶砚等着也不好。 接待员和符秘书视线交接,他知道两人是不想自己在这等:“没关系,去拿吧。” 低头观察,看到鞋跟和鞋身几近脱离,莹白细嫩的脚背裸露在外,无意中还能看见做了红色美甲的脚趾,引人莫名喉咙发痒。 符诱安扶墙维持身形,还是他抓住她的手臂才止住歪斜:“脱下来吧。” “没关系,接待员很快的。” 打了通电话让手下人去拿新鞋。 她准备得很充分,考虑到突发情况会准备多一套出席的着装和配套物品,连他的西装都考虑到了,所以两人也没那么着急。 两人在走道等着,知道符诱安已经稳住,他才放开手。 其实鞋跟脱节了很难再站稳,是她面无波澜地踮脚撑住的。 董事长当然不会让注重仪态的秘书尴尬,只是站在她旁边等着,在人撑不住时可以施以援手。 但事实证明,他的秘书不是一般的坚韧。 五分钟硬是不动如山。 等到接待员终于将一次性拖鞋带来,符诱安脱下旧鞋,拜托接待员将其处理掉。 踩到平地的符诱安低了他一个头,她松了口气跟董事长说:“真抱歉,耽误了您的时间。” “没关系。” 符秘书太礼貌了。 两人上了电梯来到用餐室,旋转桌面上的菜式各式各样,坐下后两人默契不言,喜欢吃什么自己夹,商扶砚带她吃了很多次饭,所以夹菜上不会拘谨。 废话,这是工作人应得的。 晚餐结束得很快,商扶砚晚上不会吃多,所以很快停下筷子喝汤。 符秘书酷爱吃鸡肉,最喜欢的是广式盐焗鸡,吃的时候眼睛是亮亮的,偶尔吃到大块肉会抬手捂住嘴,露出那双裸色美甲。 相貌美丽,有千金的优雅还有岁月沉淀感。 今天跟各位咖位大的领导交谈也很会拿捏,既不会冒犯人又会夸人,在某事见解上有独特的想法,不会随波逐流。 从小培养出来的接班人就是不一样。 但是。 她为什么会喜欢陈百川那样的人呢? 这是商扶砚发出的第二次疑问,他很快回神知道这个问题很莫名其妙,这关他什么事? 这个问题跟符诱安为什么要做他秘书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第4章 我不是他 做秘书的事符镇南开口提议过,这位先生跟商扶砚有过一面之缘:“我家女儿刚毕业,之前也进过公司参与工作,但是我家小本经营,就想来您的集团长长见识。” 符镇南名声很响,这“小本经营”是过分自谦了。 他当初直接拒绝。 世家的继承人来他身边磨炼,说的好是镀金,说不好以后做了不好的决策要赖他头上,况且娇生惯养的继承人但凡做错了事,还要顾忌日后相见的颜面处理。 麻烦。 但是她自己考了进来,初见考察那天自报家门。 商扶砚看了她优秀到没有瑕疵的履历,考察了她的各项综合能力,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当我的秘书是想学会什么?” 她仰起头,淡定且大言不惭:“想学会跟商扶砚先生一样做全球首富。” “……” 真是个朴实无华却很难达到的目标,非天时地利人和不能达也。 “三个月的试用期。” 他很欣赏她敢于能说出目标的性子。 两人用完饭,手下员工将备用的平底鞋送来,此时外面月色不晚。 符秘书的司机已经在停车场等了半小时,每逢此时,商扶砚才会想到这个在他手下办事凌厉的秘书,是个世家小姐。 商扶砚坐在后座车厢内,侧头正好见到平行的迈巴赫,车窗降下的符秘书转头微笑跟他告别。 “董事长再见。” 是了,符秘书只有下班时笑得最开心,其他时候都是敷衍的。 他收敛独处时的冷锋,唇角弧度依旧平稳,抬手回应她。 “再见。” 两人就此分离。 回到商家馆已经是十一点半,管家在门口等待并汇报:“现在许小姐还没回来。” 两人虽然是形婚,但表面还是要装一装的。 “什么理由?” 管家:“说是跟朋友们待在一起。” 商扶砚没心思搭理夜间不回的陌生人,就是爷爷偶尔问起他还要编借口:“去查原因,顺便,日后十一点不归就关门。” 商先生以往都是十二点准时睡,不允许外界产生噪音。 更何况是楼下的客房。 “好的。” 管家只能希望将消息告知许小姐后她能懂事点,不要成天晚归让他难办。 商扶砚睡前看了会书,等到困倦时恰好是十二点,他躺下关闭床头柜灯闭上眼。 只是没想到,梦还是连环的。 商扶砚被轻微的啜泣声叫醒,他循着声音望去,飘窗上蜷缩着熟悉的身影,作出双手环绕着膝盖的姿势。 又是在做梦! 商扶砚奇怪了,他做梦的次数很少的,怎么这两天就逮着符秘书这个对象做梦呢。 昨晚实在出格放荡,今夜绝对不能再次犯错,就算做梦也要管好自己。 男人翻身,将被子盖上头企图再睡过去。 可是昏昏沉沉中耳边啜泣声连绵不断,一声声像锤子击打到他的胸腔,怎么忽视都不行。 掀眸思索片刻,翻身起来走去飘窗。 哗啦拉开窗帘。 受惊的美人梨花带雨,依旧是昨晚的真丝睡裙,曲起的膝盖让腿部雪肤从裙子中裸露出来,胀红着眼眶怯弱地望着他, “百川,你今天怎么还不理我?” 那双含泪眸满是情意,伸出手要他抱抱。 商扶砚闭上眼,心里默念非礼勿看。 “百川。” 鉴于上次伪装失态,他这次直接冷漠开口:“我不是百川,你认错人了。” “嗯?” 她不理解地盯着他,喉咙里溢出哭腔:“你不是百川?” “我不是。”他再次确认。 她收回手,很难理解地望着他,蕴含复杂思绪的眼眸冒出泪珠:“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你回去吧。” 对于商扶砚的逐客令,她似乎有所神伤,但只是抬手抹去眼泪,眷恋地望了他一眼,商扶砚忍住心中奇异的颤栗感没说话。 他想知道她怎么来的,但最终失去意识。 等再次醒来,已经是早上六点,回想还有些恍惚空荡荡的。 这次的梦肯定能做个了断。 今天要跨国出差,商扶砚的专用飞机在草坪上等候多时,事先约定好的符秘书准点到达,两人确认文件齐全就上了飞机。 飞机里设施齐全,就像个小型的房子。 这次出国需要航行二十六小时,预计到达时是上午十点,两人需要在飞机上过夜。 “董事长。” 今天的符秘书素颜出门,身穿精致黑色背带裙和平底鞋,这还是她第一次坐这种大型专机,所以偶尔好奇地四处看。 等飞机进行平稳状态,两人解开安全带适应环境。 商扶砚打开电脑看文件,发现错处正要提醒她,忽然扫到符秘书略带疲态的眼眸,符诱安面对领导的直视,端正身板打起精神。 “没睡好?” 符秘书意外他的关心,扯起熟练的笑容回应:“睡得很好,劳您挂心。” 她都这么说了,再多的关心就很多余。 指出错误后两人进入工作状态,符诱安打开随身电脑修改文件,两人陷入忙碌后的沉默。 商扶砚挺满意现在的相处,只不过今天的符秘书有点心不在焉。 通常工作结束时他是不会管秘书在做什么的,只是在位置较小的飞机上,身旁人在做什么都能用余光观察到。 这是她第五次放下手机,随后发出第三次轻声叹息,转头第二次望着窗外发呆。 商扶砚不由想到这两日的梦境,暗忖难道是跟她的男友有关? “符秘书。” 被董事长召唤的符诱安马上回神:“是,还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吗?” 没有。 商扶砚反思自己的嘴快,随机想到即将去往的a国,“这次出差结束有几天时间休息,你可以去景点看看。” “哦——”显然她并没有兴趣,但还是礼貌地回应了他:“董事长若是想出行,我给您制定攻略。” “不需要。” 他已经逛过不少地方,说这话只是—— 只是看她无聊。 两人都不是善谈闲话的人物,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讨论商务话题可以,但在游玩话题上没话找话,有点难。 于是,西装革履的领导和他的背带裙秘书默契地偏头看别处,当方才的话不存在。 终于耗到午饭时间。 厨师长将餐车推到用饭的餐厅内,见到两人面对面坐着看窗外,他的提醒声终于让氛围活跃起来。 介绍完餐点的种类,上完菜厨师长抬脚就走。 气氛太冷,怕冻着。 “吃吧。” 又是一如既往的餐具声。 符诱安低垂眼吃饭,余光里能看见董事长紧瘦扎实的腰身,绷紧的纽扣将西装衣料固定住,将他完美的腰部弧度体现出来。 还有那双莹白笔直,青筋浮起的大手,握着精美玄色的筷子,夹起饭菜送入微红的薄唇中咀嚼。 隐藏在内心的色心蠢蠢欲动:那张唇,很软。 直到那双大手停下,将筷子搁置。 “符秘书?” 视线上移,是一丝不苟,严谨到脖子衬衫领口都扣紧的董事长。 第5章 五杯白酒 对面的商扶砚见她停下筷子盯着前面的碗发呆,那略带憨态出神的模样,还是开口提醒。 他今日的话有点多:“怎么了?” “抱歉,是我在想些事。”符秘书眨巴着眼恢复正常,弯唇跟他解释情况。 没有明说是为什么,那就是她的个人私事。 商扶砚有些不耐地嗯了声,举杯饮尽水。 “吃饭想事会不消化。” 这话听不出情绪,符诱安自觉失礼,应了声。 被叫唤后,符秘书总算没有再走神,两人事情忙完便回到各自的休息室,整个下午商扶砚都在看书,等到窗外黄昏才合上。 出来时,她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手机。 他无意中看到类似聊天框的画面,不过她很快收回手机,微笑着跟他打招呼,跟个优雅的人机一样:“董事长。” “嗯。” 简单寒暄后,符诱安举着手机向窗外拍照,赞叹今天的晚霞很漂亮。 商扶砚随着她欣赏的目光看向窗外,频繁的航行让他对天际美景产生了适应,怎么看都一样。 “这张拍的很不错。” 她忽而惊叹一声,像是收获至宝般将手机凑到他眼前,商扶砚没有冷场,在期盼的目光下发出赞同:“拍的不错。” 这时,符秘书的手机挂坠在她手里落下,q版小男孩扮着可怜表情在他眼前晃动。 这个,怎么有点像她男友? 没意识到董事长在看这个,符秘书在他身旁眉宇舒展,柔美的手指翻来覆去地放大缩小图片,这一刻总算有点人性的活跃感。 唇间的笑如春水潺潺:“我也觉得。” 笑得真好看。 不过很可惜,符秘书的笑容很快就消散,她的手机震动了,屏幕显示的是陈百川。 符秘书回休息室看信息了。 商扶砚依旧站在原地看风景,只是缺了某个元素,风景怎么看都活不起来。 他从那挂坠中回神,慢慢伸出手捂着胸口回味到方才的情绪。 感觉怪怪的。 今夜的符秘书没有出来吃饭,发了消息解释:“抱歉,今天中午吃得太多了,请董事长不必等我。” 很随意的借口。 商扶砚猜测那通信息是糟糕的,导致符秘书食欲不佳。 难道梦境是真的,两人的感情出现了变化? 他放下手机,深沉地落着电脑上符秘书的个人简介,她的照片很规整,穿着西装都掩不住动人风姿,微弯的唇显得人娴静美丽。 夜间十点,商扶砚的手机传来信息通知声,点开一看,是厨师长的信息。 “符小姐没有拒绝夜宵,开门时眼睛有哭过的痕迹,情绪低落。” 咔嚓关掉手机。 休息室内没有开灯,男人松懈地靠在椅背上,沉默地摩挲着手机轮廓思索。 今夜入睡前,商扶砚想起这两天的遭遇,不知今天会不会连环梦。 但这一夜什么都没有。 商扶砚初醒时还怅然若失,看手表是出发地的早上七点,还有三小时就要落地。 他起的比符诱安早,等她出来时就已坐在沙发上。 “董事长。” 刚出来的符诱安化了妆,鲜妍的妆容元气满满,比昨天还具有活力和精气神,她将行李放在门口轻快地走过来。 刚和董事长对视,对方眼眸深意一闪而过,但是很快消散。 符诱安疑惑地直视他,但商扶砚早已恢复成平常漠然的表情,提醒:“收拾好行李了吗,快要准备下机了。” “收拾好了。” 接下来无话可说。 外表平静的商扶砚内心思绪繁杂地看窗外。 自成年起,这十年的杂念都不比昨日多。 在猜测符秘书恋情失败的昨晚,商扶砚莫名衍生一个奇异的想法,跟许声声这个无用的饭桶解除合同,进而跟符秘书进行联姻合作。 符秘书本身能力超群,只需要带几年就能独当一面,两人联姻不仅能壮大集团实力,身边还能有个志同道合,互相理解的伙伴。 但今日的她满血复活,着实是推翻了商扶砚的预想,他意识到昨晚的想法太过冲动,草率且可笑。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能保障符秘书情感因素是正常的,之前女秘书就是因为对他产生了贪念,居然痴心妄想地用公司机密威胁他。 虽然被送进了小黑屋,还偶然断了几根肋骨,但这不能弥补商扶砚的阴影。 他厌恶身边人的背叛。 商扶砚将疑问埋在心里,这个失败的预想虽然让人莫名有些烦躁,不过这不影响他对符秘书的判断。 规矩就好。 行李由员工接手时带下去。 他走在符诱安前面,提醒她扶好梯子注意安全,等两人都落地才有实感。 现在是a国的下午五点。(涉及地理区时问题,作者私设勿考究) “待会跟客户吃饭,你不要喝酒。”应酬上难免会有敬酒等环节,这几年他学会了千杯不倒,但实际上能免则免,喝酒实在伤胃。 “好的。” a国异域风情潇洒不羁,所以本地人性格也很爽朗直白,跟华国人含蓄幽默的性格截然相反。 虽然知道她留过学,但还是谨慎为好。 不可避免的是,他虽然挡酒了,神游在外的符秘书还是没忍住喝了杯,刺激辛辣的液体穿越喉咙,让她顿时咳了几声。 等回过神,默默地背着他毁尸灭迹。 “……” 看在眼里的商扶砚没出声,以为她是遗忘了自己的话。 提醒:“这里的酒很烈。” 她转头,在喧嚣中无辜地眨了眨眼。“放心吧董事长,我的酒量很好的。” 商扶砚心里想:的确很好,没有像上个秘书一样喝了杯就长醉不醒。 对话结束,饮酒后的符诱安没有任何不良反应,镇定自若地坐在酒桌上听领导们的讨论,还有董事长交代的预期计划。 然后打开平板记载下来。 很好。 这场酒会完毕后,两人上车到预约酒店休息。 车后座,商扶砚侧脸看向窗外,时而转头看她的状况,莫名其妙被盯几回的符秘书回看他。 “嗯?” “没事。” 偷喝了五杯白酒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只是等下车之后,符秘书的醉酒状态才显现出来。 她踩着高跟鞋出来,在停车场原地站了会,然后在商扶砚的注视下,脱下鞋丢在原地,赤脚走进电梯。 要知道昨天连鞋坏了,她都不会赤脚踩在地上的。 商扶砚低身拎起被遗落的高跟,大步走进电梯:“……你醉了?” 被问的符秘书理所当然地低头看脚,又将奇怪地目光移向他:“你是什么东西,怎么出现在我房间里?” 什么东西?清醒的符秘书可不敢说这话。 果然醉了。 “地上有东西,穿好鞋。” “不会,我踩的是地毯。” “头有没有昏昏的?” “不会,你这个模特假人好多话,闭嘴。” “……”原来他就是个假人。 幸好酒店服务周全,地板上没有任何伤人的杂碎东西,商扶砚好几次想伸手将人拎起来,让白嫩精致的双脚脱离地板。 但是他不能。 直到来到隔壁的房间,用门卡打开门后,醉酒后的符秘书探身进去,转身警惕地挡住门不让人进来,隔着门缝盯着他。 “模特假人,你该走了。” “……好。” 跟着她身后的商扶砚有种当小厮感,向来只会吩咐人的他无语地笑了声,不过还是将手上的高跟鞋通过缝隙递过去,声音放轻缓: “你的鞋,还要不要?” 精巧的黑色高跟鞋在男人莹白手指中晃了晃。 第6章 趁机揩油 符诱安睁大眼嗯了声,方才的警惕瞬间灰飞烟灭,“谢谢。” 萌萌地开门双手接过,还会说感谢语。 又聪明又笨笨的。 等她关上门,商扶砚才收住笑意,打电话让派个女助理过来,依符秘书酒醉后的表现,他有理由怀疑她会躺在地板上睡觉。 正好李特助在附近出差结束,现在就让他回来处理杂事,省的要一个个打电话通知。 李特助,京城人士全名李全能。 考入清北后,他以超群的记忆力和资源处理能力从一群同学们脱颖而出,曾几何时也梦想过毕业后成为金融界大拿,随手一挥就能发号施令,让打工人忙的昏天暗地。 事实上他做到了,但不幸的是他也成了这一份子。 长达两月的出差工作让李特助压力大减,没有商扶砚发布的一连串繁多工作,他的头发渐渐回归。 就在他喜气洋洋地拿着梳子扫过头顶小平原时,一条短信瞬间榨干他的美妙情绪。 “kinghusna酒店,现在就过来。” “……” 开车到酒店时已是晚上十点。 李特助的工作多且杂,这次出差是专门来a国处理先生的私人事务的,他最主要的作用就是统筹先生各种助理,确保他生活出行顺利。 贴身保镖,家族事务,出行车辆,在外饮食习惯哪哪都要进行管理。 幸好商家馆有专门管家,不然就是个24小时老妈子。 坐着总统专用电梯上升,刚敲响套房大门就开了,穿着置贴身睡袍的先生仿佛就守在门后,向他投来的目光还是熟悉的冷漠生疏。 不是大哥,咱们也算是共事了五年,两个月不见你就不能笑笑? 算了,也不能强求这个工作狂无情怪。 李特助只敢在心里吐槽,面上扯着完美不出错的笑容:“先生。” “嗯。” 商扶砚慵懒地倚在沙发上,戴着无框眼镜看样子在阅读,他示意李特助坐下,随后又开始机械地发布工作任务。 商家的事务有点多,还有出差各种事宜安排,商扶砚逻辑清晰,一字一句地进行嘱咐,讲了足足十分钟。 “记住了吗?” “……”哥们,你当初聘请我不就是因为我的记性好吗,“当然。” 为了防止被窃密,有些机密事务只能靠李特助脑袋记载,所以聘请他也不亏。 “隔壁套房3003,去吧。” “好的。” 别说,跟着这位大哥就是过得值,一晚就是十几万的总统套房。 李特助刚将门合上,正好遇上手下的女助理齐方。 “李特助,你回来啦!” 两月不见甚是想念,终于有人在董事长面前挡炮火啦!齐方激动地跟他寒暄几句,讲到她怎么来了酒店,齐方无奈耸肩: “符秘书喝醉了,我刚给她喝了解酒汤让人睡下。” 符秘书,李特助走前她刚到任,两人只有几面之缘,“先生对符秘书态度怎么样?” “符秘书很能干,先生很赏识。” 李特助还对于上任秘书背叛的事有阴影,对此态度消极地哦了声。 今晚需要早睡倒时差,商扶砚从行李箱中找到安眠药,又靠在床头看了会新闻报告,等到晚上十一点才吃药睡下。 常年的加班劳作让他产生晚睡的习惯,只能用药物提早入眠。 本以为这晚如昨日一样无梦轻松,但他怎么也睡不着,侧躺在床上任由月光普照,也懒得挪动半步。 这时,阳台外传来落地声。 商扶砚一愣,他保持身体不动细听外面的动静,要知道这里可是三十楼,能有什么人在阳台外走动? 难道是对手派来的人? 下一刻,阳台落地窗外显现出熟悉的身影,她大略略站在窗前左右环视了一遍,又消失在阳台的死角处。 “……”不会吧。 隔壁的符秘书?她是怎么过来的!? 商扶砚突地掀开被子起身,推开落地窗找人,这姑娘此时正坐在阳台栏杆看风景,听到动静转头过来,在月光下疑惑地看向商扶砚。 “过来。” 商扶砚伸出手命令,他现在可没有什么心思装知心大哥哄人。 符诱安见他神情严肃地很,慢唧唧地滑下栏杆。 商扶砚揪住人衣服领口,将她往房间带,“疼疼疼。”符诱安连忙吃痛喊疼,他低头一看,脚踝处有明显的淤青。 当即弯腰将人公主抱进来,边问她:“你怎么进来的?” 面对头顶人的逼问,符诱安理所当然地指了指隔壁距离三米的阳台,“当然是蹦过来的啊。” “……” 被放到沙发上后,商扶砚去开灯,但是总是找不到按钮。 无所事事的符诱安左顾右盼,黑黑的环境让她有点害怕:“百川,你怎么不开灯,我好害怕。” 商扶砚脚步凝滞,她叫他陈百川? 看来按钮是找不到的,这原本就是个梦。 顺着月光回到她身边,符诱安见他就站在身边不动,揪揪衣服袖子,“你坐下来,陪陪我,我睡不着。” 商扶砚经历前两次的梦适应地很快,他奇怪梦究竟是不是连着的,符诱安还记不记得他之前否认自己是陈百川的事实。 但现在一想,这都是梦,根本就不可能真实存在,他为何要这般斤斤计较呢? 只要敷衍就行,很快就能结束。 听着她的话坐下,梦里的符秘书可大胆多了,就算脚受伤也要爬到身上…… “不行。”推开人。 都说梦是日有所思,难道他对符秘书有不轨心思?不然怎么整日做些不着调的动作!? 符诱安难缠地揪住他不放。 “别推我,脚疼。”一巴掌扒在穿着睡袍的胸膛上,哇,肌肉真结实,界限分明。 被明目张胆地趁机揩油,商扶砚冷着脸企图吓退她。 她说软话:“脚好疼。” “……” 无语的商扶砚侧脸不看,但是胸膛前的触觉简直让人神思不属,他找了个借口推开她的手: “伤口给我看看。” 符诱安穿着往日的睡裙,脚一抬就露出雪白细腻的小腿。 商扶砚又闭眼,非礼勿看。 睡袍被她揪住晃悠撒娇,“百川,看伤口。” 她手里变出跌打损伤油塞到他手里,天真无邪地歪头盯着他: “给我擦擦好吗?” 第7章 智能手表 商扶砚沉默许久,在炽热的视线中发出无奈的叹息。 “擦完,你就回去。” “嗯嗯。” 被应允后,商扶砚才试着凝聚视线,将注意力放在她脚踝的伤处。 玲珑玉zu被触摸后动了动,“怎么伤的?” “不知道诶,撞到的吧。” 辛辣的油液通过温热的手掌涂抹到踝部,符诱安安静下来,不适地想要抽回,但是膝盖窝被伸手卡住,动弹不得。 男人漫不经心地说着凉薄话:“现在知道疼了?” “疼,轻点。” 她含糊地带着哭腔讨饶,商扶砚听闻后右掌力气放轻,手流连在淤青处给她舒缓按摩。“下次别再来吵我睡觉,不然更用力。” 面对轻飘飘的威胁,符诱安哼了声果断拒绝:“我就要来找你!” …… 商扶砚头疼,的确,她想要来那他的梦还能躲着不成。 “我说了,以后别来找我,你这样会让我很困扰。” 说完又后悔,这只是个梦,他又控制不住梦境怎么发展。 她喃喃细语:“不来找百川,我一个人很无聊的。” “这几天都好想你,但你始终没有回我的消息。” “我不想分手,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会尽量挤出时间陪你的,好吗?” 这几段话信息量巨大。 但是梦境的话能信吗,今日的符秘书状态很好,看不出是被分手的状态——等等,他又在梦里找信息了,这些都是不可信的。 在商扶砚思索的功夫,柔软的一双手捧着他的脸颊。 “亲亲好不好。” 这次他是绝对不会破戒的。 “不可以。” 她失落地咬了咬唇,最后叛逆地揪住他领口打算让人强行服软:“快亲!”,像只会炸毛但没有威胁的猫咪。 “不可以。”重述。 “亲了又不会死人!” “不可以。” “你是不是出轨了!为什么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没有。” “那是因为什么!我生气了,我发誓以后绝对不来找你,绝对!” 商扶砚顺势平淡回答:“很好。” 她被这话堵住喉咙,鼓着气瞪着他,圆润的眼眸冒出泪珠:“我也不喜欢你了!” “乐意之至。” “……” 商扶砚见她冒泪心还痒痒的,伸手想去擦,但是她瞬间凭空消失在他面前,身边的座位空荡荡的。 等他回过神,头顶是黑乎乎的天花板。 终于醒来了。 他恍惚地坐起身望向沙发处,那里盈满月光空无一人。 睡梦中被电话声叫醒的李特助使劲睁开眼,见到是老板后他清了清嗓子,赶紧接:“喂,先生?” “给我找副快速眼动就会颤动的智能手表。” 什么玩意? 只能先应允他:“好的。”手机挂断后看了下时间,才早上六点。 起的这么早! 李特助事后去查了快速眼动的信息,手机显示大多数梦境发生在快速眼动阶段,所以先生想买这种智能手表就想阻止做梦? 他也太变态了吧,之前疯狂加班不说,现在连自己做个梦都要管。 虽然咂舌,但李特助很快备注记下来。 干就完事。 等李特助再次醒来已是早上七点,他收拾好出门跟上出门去处理工作的两人,先生身边站着一身玲珑西装短裙的符秘书,两人见面打了下招呼。 “走吧。”先生单手抬肘看表,提着公文包先行一步。 两人在身后跟着。 今日是符秘书坐在副驾驶位置,李特助刚回来就跟商扶砚坐后座,还有点不太适应,以为他会再加派任务。 习惯了,商扶砚总能给他找活干。 今天的先生很安静,但他既没有看文件也没有看手机,就是无言地倚在座位上正视前方,那个角度恰好能看见符秘书的侧脸。 他居然在看符秘书,还这么认真!? 难道符秘书也有鬼?想要勾搭董事长? 李特助第一时间想到上任秘书入狱的经历,根本想不到商扶砚还会有别的心思,但是先生又没有跟他讲去查符秘书。 等等吧。 趁空闲时间让手下人去找先生要的手表。 手下人的速度很快,马上传了市面上符合要求的智能手表清单过来,李特助再加工删去太过便宜简单的样式,最终将平板递给商扶砚。 “先生,您看看要哪一款。” 被打断视线,商扶砚不虞地扫了眼李特助,但很快下意识接过平板,最后选了款高奢黑色设计的。 接下来李特助便不敢再干扰他,刚才警醒的目光还历历在目。 车到了目的地,商扶砚要见的人已在包厢里等候,他让两人留在隔壁休息室,应该是要单独会见。 两人点点头,等先生离去来到休息室内。 李特助给符诱安倒茶水,开始跟这位新人活络感情,他的交流技巧极好,能很快跟目标人物拉近距离,解除疏离感。 当然,也有着试探符秘书的意思。 在交流中,李特助知道符秘书有个相处十年的男友,可以说是同学情谊演变成的校园爱情,看样子是对先生没有意思的。 虽然先生魅力很大。 两人反而能在调侃商扶砚这个工作狂上有点共鸣。 “是吧是吧,他之前加班更厉害,每天都忙到凌晨一点,有段时间不回商家馆一个月都待在办公室里,照你说现在十点下班简直是施恩。” “文件格式必须弄好,连我设置的购物清单都必须排序编号,口味挑剔,贴身衣服必须上等面料,还有严格的强迫症洁癖,要求很高……” 等李特助收住嘴已经半小时,符秘书就在一旁微笑不说话,共鸣就是时不时点下头表示听到了。 很聪明的人呐。 李特助在心里感叹,不愧是世家培养出来的人,仪态修养都很棒,知道不能背地里说人坏话。 至于他为什么敢背地说坏话,那当然是因为这些都是夸张虚构的,商扶砚除了当他是不会睡觉的驴用,其他的都挺好,钱还特别多。 看试探不出什么,李特助找补,“开玩笑的,先生为人还是很好的。” 两人也没什么话要说,后面反倒是符秘书开启的话题:“刚才在车上,董事长在买什么表呢?” “就是款智能手表。” 她都看见图片了,隐瞒也没有用,何况这也不是机密。 符诱安感叹:“董事长最近睡眠似乎不太好,听说智能手表除了新功能能改善睡眠质量,这个倒是不错。” 连这都知道? 第8章 盘算离婚 李特助不免多了嘴,调侃:“先生现在还想控梦呢,让我挑款做梦就会振动的手表,这样他一做梦就能醒。” 对面的符秘书掩唇噗呲一笑。 “董事长真可爱。” “是吧,他对自己有点要求——”太高两字没说出来,李特助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可爱?” 符秘书点点头,坦诚地笑着说:“不觉得吗?” “……或许吧。” 从没觉得可爱两字适合高大冷峻的工作狂,在李特助眼里商扶砚就是撒钱让他干活的金主,可以无情威严高高在上,就是跟可爱格格不入。 “咳咳。” 李特助心里靠了声,抬头发现休息室门口被打开,面无表情的老板顶着迷人的帅脸出现,直视李特助的目光带着些许警告。 完蛋,话有点多了。 背对他的符秘书茫然地回望过去:“董事长?” 商扶砚嗯了声,转向她的目光显而易见地轻和许多:“符秘书,跟我去见项目合作商。” “好的。” 符诱安马上起身跟上领导,临走前商扶砚又瞥了李特助一眼。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我也闭嘴。 李特助表示我真服,就说了句真话他还就出现了,真是…… 符诱安以为商扶砚叫她过去是有事,没想到就是见了下合作商,然后就待在旁边做了个旁听员,没什么需要她做的。 “李特助的饭他自己解决,你跟我们吃。” 商扶砚用湿润的手巾擦拭双手,等饭菜上桌跟她解释,对面的合作商是外国人,十分直白大胆地用外语问他们是不是地下情人。 “no。”商扶砚操持着流利的外语一口否认。 他自问没有对符秘书作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一切都是合乎正常交流的尺度,除了偶尔做些放荡不羁的梦,那的确算是败笔。 不过没人知道。 符诱安点头表示她只是秘书。 合作商尴尬地笑笑找个话题绕过,他见过很多老板身边都会带着漂亮的女人,所以会经常性觉得两人关系匪浅。 一顿饭过后,两人乘车回到酒店,李特助刚接了活没跟着回来。 车上,符诱安正要坐副驾驶,被商扶砚伸手拉住。 “坐后座,我有事情要嘱咐。” “好的。” 上了后座商扶砚打开栏板阻隔司机的视线,打开位置上的隐藏桌面放上电脑,给符诱安讲解怎么拿下这次出差项目。 这个项目涉及经济区建筑工程用电,和外国政府部门投标有关,所以需要更加谨慎入微。 商业人的头脑果然精明,原来方才让符诱安去旁听是有用意的。 而且商扶砚并没有藏私的必要,自决定收下符诱安这个秘书后,他就已经接受可能面临的种种问题,何况秘书这个文职工作这么重要,更需要知根知底。 符诱安边听边做着笔记,很快理解他的意思。 “好的,我明白了。” 他打开一瓶矿泉水润润嗓子,工作时目光锐利严肃,像极了一丝不苟且威严的班主任,视线聚焦到她脸上。 “很好,你重述一遍。” 符诱安用了十几秒回想,然后有条不紊地梳理出来,还有期间要编写的文件和提交文件的流程内容都记得一字不错。 这两个月她已经熟练秘书这份工作,所以对重复的流程记得很清楚。 商扶砚听完,难得赏识地弯了弯唇:“很不错。”内容理解完全正确。 符诱安才放心地笑起来。 “你打算在我身边待几年?” 合同上预期是五年,不过他想可能用不了这么久。 “按照合同五年,不过我觉得跟着您身边能学很多,到时候可能还不想走呢。”符诱安跟着他待的时间越久,身上的松弛感与日俱增。 “到时候说。”商扶砚不想承认,他被这句话奉承地很愉悦。 拿矿泉水给她。 “谢谢。” 在气氛缓和下来时,符诱安的手机接到电话,显示许声声—— “是夫人。” 符秘书这个不知实情的以为两人是亲夫妻,而商扶砚这个当事人听到她这般称呼,不由自主地排斥这个名称。 商扶砚不说接,只能符诱安接。 “喂——” “喂!你好,这边是某市公安局派出所,许女士说这个电话能接通她的先生。”对面是声音浑厚的男音,符诱安开了扩音,所以旁边的商扶砚能听见。 他从来没被派出所的人找过,转头听情况。 符秘书问是怎么回事。 电话里的警察说是在酒吧里防卫过当,用啤酒杯把一男的头打破了,现在警察调查清楚,让家属来交保证金将人带回去。 符秘书听商扶砚的示意,他很快回答:“我让李特助派人过去。” 电话挂断后,商扶砚拿起手机发消息给李特助,符诱安见他神色紧绷,柔声说道:“幸好夫人没事,您——” 他抬手制止:“不需要安慰我,她——” 商扶砚及时止住话,他和许声声是形婚,除了李特助没有第四人知道。 但是听符秘书这么称呼许声声,心里很烦躁。 当初老爷子说有话要跟商扶砚亲自说,他一进门屋内已站着名女子。 当时自己对族亲安排的相亲令人烦不胜烦,听爷爷说应承过战友结娃娃亲,还得知这名女子双亲皆亡,家里破产,甚好掌控。 反正这辈子也不可能有什么喜欢的人,这位置空着麻烦,留着还不如有人顶着,于是就做了个荒唐的决定。 因此,他私下和她做了个交易,进行契约婚姻。 说实话,他这个人独惯了,婚礼前后都没认真跟许声声说过一次话,毕竟两个不熟的人,除了金钱没有任何物质能绑定,那还费什么口舌。 所以,这几年许声声仗着这个位置在京圈里耀武扬威,前几天还想打破契约要钱,现在进了派出所,造成的麻烦越来越多。 每月五百万养着她,带来的只有麻烦。 商扶砚已经在想这段契约婚姻要怎么收场,出了酒吧事故后,他更想快速将一摊烂泥的婚事摆平。 酒吧事故的是非对错不重要,当前最要紧的就是维护自身利益,防止舆论扩大,最好遏制在根源。 所以在符诱安眼里,神情严肃的商扶砚其实是在盘算离婚,解决老爷子的阻拦,及时制止舆论扩大,另外让李特助派人去派出所等事。 刚看到短信的李特助默默地躺在地上。 还让不让人活了。 第9章 黑车玫瑰 发完消息后的车厢很安静。 符秘书拿着手机在打字,看她神态心情很好,手机挂坠:可爱表情的q版小男孩掉在空中,在他眼底下晃悠。 商扶砚单手撑着下颚,斜着脑袋睨着小男孩。 长得真丑。 也不怪他这么想,自小粉雕玉琢着长大,虽然成年后脸部胶原蛋白减少,更显得骨感和犀利,但商扶砚这长相真绝,没几人抵得上他与生俱来的贵气。 对比起来,陈百川很平凡,人群中都不会被看几眼。 “呼。” 符秘书发完消息,脸上的喜悦取而代之的是失落。 她轻轻倚靠在沙发上目视前方的座位,几分钟后垂下眉眼看窗外,不巧看见商扶砚的倒影。 忽的想到什么,转头叫了声:“董事长。” 商扶砚此时目光挪到手机上,在看李特助的汇报,符秘书的呼唤让他不禁抬头:“嗯?” “想问问您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是在做什么呢?” 他挑眉,怎么有种自己很年老的感觉。 两人才相距不过四岁。 “四年前的事啊。”商扶砚双手环胸,搜寻着过去的记忆,“当时我刚上任ceo不久,所有股东董事都想看我的好戏。” “一个凭关系当的ceo能管得好这么大的集团?也许不久就能忙不过来,犯大错。” 谈起过去的事他眉宇舒缓, “只是很可惜没如他们的愿,我那时候已经在集团底下各部门实习了个遍,摸清了部门运作各个过程,请了很多有高级管理经验的老师带领,加班通宵地忙。” “第一年磕磕绊绊过了,第二年就总结经验,第三年在前面的基础上作出新成绩。” “第四年,我成了董事长,刚满一年你就来了。” “我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焦虑地每天掉头发,睡眠不足,加班已经是常态,不过慢慢熬,也就熬了过来。” 他话锋忽的转打破朋友圈上:“那个时候的我满脑子只有工作,任何人和事都影响不了我,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的朋友几乎都是商圈来来回回合作的那几个。” 符秘书被他回顾的记忆打动,不禁点了点头:“董事长是能干大事的人。” “你也是,面试时还跟我讲要当下一个世界首富。” 符诱安笑了声:“世界首富哪有这么容易当,我离这个目标起码还有五十年。” 商扶砚:“事在人为。” 符秘书一愣。 “最简单的一个心得,就是找到你当前最重要的目标,排除所有不必要的干扰,不断地向前走。” 商扶砚清冷带着成熟男人磁性魅力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在事业的道路上,必须有所割舍。” “割舍时间,割舍陪伴,甚至是爱情——” 他说的太凉薄,但没办法,生意人谈感情走不了太远,“这只是我的想法,每个人的见解不同。” 符秘书摇摇头:“您的想法很好,只是实践起来很难。” 商扶砚不知最近他怎么这么多话,只听到自己缓缓说: “有我做例子,不难。” …… 今夜。 商扶砚沐浴出来,床头柜已经摆好购置的智能手表,他将其拿到手里端详几秒,又放回床头柜上。 清醒明智的商董事长居然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做那个不规矩的梦。 昨日的他是坚定的不要。 今日却迟疑,不过就是因为符秘书趁他不在时,说的那句:“董事长真可爱”,亦或是她今日在车内信赖拥戴的目光,全神贯注都是他。 他居然生出隐秘的期待。 正常情况下,商扶砚一旦知道自己产生了不轨心思,肯定及时止损,将危险因素排除在外。 前几日他做到了,可后来也放纵了。 还有今日在车厢内夹带私货的对话,他是真心想用自己的经历教导符秘书吗?确定不是暗戳戳让符秘书坚持事业,不要为任何不相干的人停下脚步? 真是离谱,他生了不得了的妄念啊,喜欢上一个有男友的符秘书。 此时此刻,商扶砚终于妥协确认。 他喜欢上了符诱安。 前面确定的事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的问题——是该放纵,进行强取豪夺,还是该克制,当一切都不存在呢? 这夜的智能手表被脱了戴,又戴了脱。 他翻来覆去睡不了,在眯眼等待许久后,最终还是选择脱下了手表。 理由是——硌手不舒服。 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商扶砚这晚睡的极好,等醒过来才意识到他期盼的并没有发生。 他茫然地望着窗帘透出的刺眼白光,心情烦躁。 莫名想起上次梦境,她含着泪珠生气,说道:“我发誓以后绝对不来找你!” 她真生气不见他了。 接下来的一天出差事务忙完,符秘书的工作结束后请了三天假,留学期间的同学们找她去海滩边玩,都是国内知名家族出来的留学生。 她说身边会带保镖,于是商扶砚没拒绝。 该休息还是要休息的。 接连两夜过去,又是无梦到天明,月色里的卧室美人不再,那个含情婉转的眸眼亦是。 正在失落之际,繁华的路边一辆黑车停下。 “小姐,新鲜的玫瑰~” 街边的卖花郎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缓缓摇下的车窗露出瑰丽面容,俨然是日思夜想的那人。 商扶砚不由迈步走去想跟她说话,可是这辆车去的匆促,走到时只留下卖花郎。 卖花郎回头,见英俊的先生向他走来:“先生,你找我?” 先生面色怅然,英挺眉宇露出失落:“不,我找那位黑车的小姐。” “那有什么难的,她每日会来买红玫瑰。” 这话让毫无头绪的男人精神一振,他从钱包掏出现金,“感谢。” 景象变化迅速,又是繁华的都市街头,那辆黑车果真如约而至,稳稳停在昨日买花的地点,卖花郎又敲响车窗。 窗口下落,怏怏沉默的美人没抬眸,习惯性地掏出钞票伸出车窗,“一朵红玫瑰。” 卖花郎的玫瑰应声而至。 她未尝抬过头,白指拿着红玫瑰端详良久,直到卖花郎弯腰遮住车窗视野,无奈发出讨饶声:“我知错了,你当真不看我一眼?” “哼。” 她果真是知道卖花郎是他,侧脸不看让司机开车。 黑车离开。 商扶砚唇角含笑,第三天准时到那个路口。 又重复了之前的买花交易,这次与玫瑰来的是精致礼盒,按照商扶砚的预想最先打开是封书信,底下垫着银光闪闪的项链。 可惜她没看,隔着车窗缝隙将礼盒挤出去,半句话不说。 “安安。”他难得如此越轨唤人,“我知错,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黑车离开,直起腰的商扶砚笑不出来。 她当真不理他。 第四天到路口,情书不行就美丽裙子,照样被丢出车外。 第五天到路口,美丽裙子不行就各种宝石,被丢出车外。 第六天到路口,她来了就走。 第七天到路口,她来了就走。 在林肯车内的男人浮躁地抽起烟,车后烟雾萦绕,模糊了他矜贵的眉宇轮廓。 扫了几眼李特助提交的方案,“不行,这些她都不喜欢,再想。” 李特助就算是在梦里也要打工。 三番五次被打击,李特助气得扬言要辞职,刚出车门就骑着头大猪消失在视野里。 想不出好点子的男人只能日复一日在原地等她,再拿上她喜欢的花。 梦里的时间随着心念飞逝。 不知过了多久的轮回,直到商扶砚身体悬空倒在软绵的床上,他的上方是明艳的美人,宽厚的肩膀被细嫩双手按压,能起开但完全不想动。 “笨蛋,你在路边等这么久都不用用脑子,就不知道跟上来吗?” 原来是车内的她没忍住,将人绑了回来压在卧室床上。 商扶砚喉咙溢出咳声,往日沉着理智的董事长在她眼前露出脆弱的模样,“抱歉,安安,是我太笨了……” 第10章 我是百川 “哼!笨死你算了!” “所以,安安也是挂念我的对吗?”大手在讨饶声中悄无声息中攀附到她腰间,“我错了,安安理我?” 符诱安才不想被这男人一面之辞哄好,想要从他身上起身,可是——她低头发现腰间被大掌严丝合缝环住,根本起不来。 “呵。”得逞的男人翻身将她压倒,以俯跪的姿势困住她。 “乖,我给你补上亲亲?” 她就是因为这个生气的,不补不行。 “不要!” 她使劲歪着脸避开他的亲近,费劲地伸出手抵住他的脸,“才不要你亲!” “可是,安安如果不想我,怎么会带我来你房间呢?” 入梦的商扶砚打破禁欲的阀门,低头薄唇在她耳边亲昵,“安安如果不想我,怎么会每天都来买我的花?如果不想我,怎么会生气我不跟着你呢。” 原来他不是不懂,而是欲擒故纵。 听入耳的符诱安面容透红,手上的劲轻了不少,他趁势追击:“以后来找我好不好,没有你我好孤单。” “哼。” “你说的,你不是百川——” 这下身上男人卡壳,他在明媚光照下无可奈何地轻哂笑,高冷黑眸柔如池水,妥协望向她:“我是百川,成不成?” “那你还不愿意我叨扰——” “愿意的,很愿意。”这次他没给她机会质问,俯身过来在符诱安惊讶时刻唇轻轻轻贴上她,后一触即离。 脱离身份束缚的他充满邪性:“还要亲亲吗?” 这家伙的唇就悬空在她上空三厘米处,缠绵的香气窜入她鼻内,诱人犯罪。 最终还是没忍住,细腻的手拉他的脖颈往下。 “不要废话。” 宽肩窄腰的高挺男人头贴了下去,不由按捺住身下小巧的手腕,任由长发蔓延到枕头下。 房间安静,只能听见隐约错落的喘息声,商扶砚浮在空中,见痴缠的两人即将陷入衣不裹体的境地,突然在空荡的房间内惊醒。 首先环视四周,确认清醒了。 “做了梦。” 他沉声喃喃自语,不知是庆幸还是惋惜,伸手拂去头上的汗珠,起身发觉一股凉意? 顿时愣在当场。 …… 这几天回国处理先生事务的李特助忙的飞起,还要应付激动的许声声。 “我不管,凭什么他结婚就出差,三个月没人影现在又跟我说要离婚!我不是人吗,为什么提离婚还要你来代劳,我要他亲自跟我说!” “许小姐——先生很忙——” “我难道就不忙?”许声声一时嘴快,她忽然意识到这段日子都在看男模,吃喝玩乐,“我不管,要我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的话,条件是要跟他面对面谈!” 她才不会蠢到放弃分割大佬财产的机会,据说离婚可以分到对方一半财产,这样算肯定上上亿了吧!而且商扶砚爷爷这么喜欢她,分钱几率更大! 离婚协议上补偿只有一套房子和车,根本不够!就许他商扶砚每秒能挣上万,不许她许声声发横财吗! 被许声声闹得没脾气,依旧维持良好表情的李特助只能让她先坐好。“那许小姐稍等片刻,我问问先生意见。” 拨通电话等待。 “喂?”对面的男声沙哑深沉,带着不耐。 “先生,许声声小姐说要跟您面对面谈离婚事宜。” 商扶砚蹙眉,他抬头在镜前打量穿着浴袍的自己,“想要多少?” “许小姐说……”李特助真不想开口说这蠢话,“要分开您一半财产,您安排的房车她看不上,不然闹到先生爷爷那里让您难办。” 对面罕见地沉默,连李特助都共情地翻了翻白眼。 简直是狮子大开口,这三月拿了一千五百万养着她还不够,现在还敢贪图先生的家底,真是贪婪无耻且可笑。 “她不怕会撑死,那就尽管来。” 商扶砚原本是想补偿的,但现在看情况,对方好像不需要。 那就打官司吧。 忽的,男人套上衬衫的动作迟疑了下,若是打官司打的太狠让许声声净身出户的话,符秘书会怎么看他? 没有丝毫情义,只注重自身利益的董事长? “……” 还是私下解决为好,没必要拿在台面闹。 “安排后天的茶室,我跟她面对面谈。” “好。”李特助得到准话,将信息传达给许声声,她满意地嗯了声踩着恨天高离开。 另一边,挂断电话的同时传来敲门声。 猫眼里是放假回来,脸上还带些许兴奋情绪的符秘书,她等了片刻犹疑地探头听声音,又重复敲了敲门。 商扶砚唇角没有克制收敛,弯了弯。 手抓住门把手的刹那顿了顿,他垂头扯掉衬衫最上面的三颗纽扣,露出笔直突起的锁骨,伪装成刚起的样子。 门开时刻,符诱安首先发声:“董事长,我回来——” 她突然声音呆住,目光游离在男人敞开的前胸,锁骨线性在肩颈线其中若隐若现,矜贵淡漠的董事长身高一米九,在捋顺毛躁短发的同时低头看她,身高差加上冰山美貌,让人容易产生高不可攀的距离感和上下位差感。 许是她话卡壳,他喉咙发出询问的嗯声。 符秘书被提醒马上回神,努力压制目光定在他的俊容上,扯出自然的笑容:“我这次回来给大家准备了纪念品,董事长。” 她拿出挂在身后的礼盒,“您——”要不要。 “多谢。” 不知是不是无意,董事长左手扶门框,俯身右手伸了过来,上半身随着动作往下沉,未扣完纽扣的衬衫宽松垂落,露出他结实崎岖的腹肌,直到裤带处。 好色,好诱人。 等商扶砚抬头,符秘书已经捂住脸。 “怎么了?” 她闭上眼,善意地指了指他的衬衫。 “哦,真是抱歉。” “没关系,董事长我先走了——” 她踉跄地调整好步伐,迅速地消失在他视野里。 不经事的符秘书呀。 商扶砚拿着礼盒正要关门,余光发觉旁边还有人,冷眼睨过去。 原来是他派来照顾醉酒符秘书的女助理,齐方。 被先生逮到,齐方作为人精,反应迅速做了个收声的动作,“先生,我懂,绝对不说出去。” “走吧。” 齐方马不停蹄就跑,拿着符秘书给的礼盒。 天啊造孽啊!她居然看到董事长在勾搭符秘书!那个刻意让符秘书看衣服里的动作太明显了,要知道董事长从来衣服都是扣紧的! 嘴好痒,好想说出去! 第11章 欲念不止 自昨夜梦起,商扶砚欲念激增,几乎到无法遏制的境地。 如今见到符秘书捂脸后羞红的耳廓,他仿佛打开新世界大门,深沉黑眸的占有欲再也无法遁形,拿出礼盒里的白玉挂坠,将其贪婪地放到鼻尖。 企图闻到她在玉上余下的一丝气息。 可惜没有。 看来只有将符秘书诱哄来,拆吃入腹,才能解他的疑难杂症。 衣料颤动,喉咙溢出难忍的呻吟。 “嗯。” 符诱安得知董事长要提前结束行程,原本预计后天回国,定在明天回国。 “我没有什么意见,董事长决定就好。” 征询意见的他嗯了声,随后从公文包掏出红包递给她,“嗯?” “挂坠让你破费了,作为领导没给过你见面礼,今天补上吧。” 符诱安下意识要客气推脱,结果手腕被他捞过去,大手将红包稳稳压在她掌心,“拿着吧,我不差这点钱。” 温热从红包传递到她手中。 董事长的手青筋突起,力气难以抗拒,但很快他就果断放开,转化成工作状态看手表。 “走吧,处理完最后的事宜。” “好。” 两人恢复成工作状态时前后走。 没人知道这两人的心情状态,符诱安如今还是有对象的身份,他更是明晃晃的已婚人士。 但凡往不轨的思路上想,那两方都觉得很刺激。 等忙完工作事宜,两人打包行李坐上专机回国,这次又是照旧要度过夜晚。 商扶砚待飞机平稳后起身,“符秘书,接下来你要接触一项特殊事务。” “嗯?”符诱安疑惑。 他将电脑打开让她看文件:“我和许小姐实际上是契约婚姻,合同约定每月要给她五百万的报酬。” 符秘书眼神诧异。 他作出严谨稳重的神色,确保她看出此时他情绪正常: “最近她在酒吧牵扯入一宗防卫过当事件,我已经让李特助私下去解决,但她对于我的行为并不满意,要求我亲自到场。” 符诱安点头,她知道董事长工作忙碌,这亲自到场的确麻烦。 “另外我们两人还有各种矛盾,我不认为自己能满足许小姐的各项要求,于是提出跟她解除婚姻并且予以补偿,但她并不领情,想让我以五十亿作为赔偿。” 五十亿说少了,但起码跟半幅身价扯得上关系。 他将事情一五一十跟符秘书讲,就是防止到时候她会对自己产生误会。 符秘书也是世家来的,第一步就代入了董事长被敲诈的视角,但这是别人的私事,她不能乱掺和说别人的不是。 于是忍住。 “所以,最近李特助交来的各项文件,要麻烦你来汇总给我。” “好的。” 符秘书点点头,她已经明白董事长的处境,整天早出晚归,每月给契约妻子五百万巨款生活,现在离婚还要被敲诈。 看来连董事长这样的人物都要处理人与人之间的麻烦事务。 符诱安开始接收李特助传来的文件。 其中有酒吧监控视频,详细的婚礼契约合同(在这世界设定合法),许声声的银行流水等等,符秘书需要从中获取董事长需要的信息。 这样她就能在资料中看到许声声不遵从合同约定,私自在外接触具有不良引导的裸身男模,涉嫌违约,是这场婚姻最先的违约者。 毕竟董事长虽然位高权重,但洁身自好,身边从来没有什么不正经的女人。 而在主位上的男人“心机叵测”,让她工作的同时,自己翻覆关于陈百川的工作信息,资料显示他居然是子公司的职员,目前正处于出差阶段。 子公司有让他驻外的意愿,已经将申请提交到上面。 意愿书本人也签署了。 看来这个陈百川是决定要出国的,所以符秘书前段时间才萎靡不振。 既如此,挖挖墙角有何不可? …… 晚上八点,符诱安将获得的有用信息归纳命名,再统一上传到董事长的邮箱。 “多亏了你,今晚就好好休息吧。” 商扶砚收到文件后审阅剪辑,看来还没有休息的念头。 符诱安正要起身回休息室,就见他盯着电脑拿过水杯想解渴,发现杯里没水要放回。 “董事长,我给您接水。” 他诧异地抬头,冷峻眉眼柔和下来,“多谢。” 她不知道的是,转身去接水的刹那,背后男人目光完全从电脑上转移到她背影上,柔和稳重的眼底渐渐染上疯狂吞噬的欲望。 只是等她拿水杯回来,他继续保持盯电脑的动作,不让人窥见任何破绽。 “多谢。” 软糯的指腹被接过水杯的粗粝大掌划过。 符诱安指腹微颤,见董事长完全没意识到接过水就喝,眼睛只盯着屏幕,“去休息吧,明天飞机就该到了。” “好。” 之后商扶砚再无任何逾越距离的动作,他知道要适可而止,频繁的接触不但不会增进两人关系,还会让人误会是性骚扰。 要做的是润物细无声。 第二天,天下小雨,飞机稳稳降落在私人草坪上。 今天草坪上只来了几位负责飞机管理的工作人员,草坪因为雨水而泥泞难走,商扶砚撑着黑伞拖着行李箱,让车开到不远处。 司机下车来帮忙抬行李箱。 “我来。” 幸好符诱安今日穿的是运动鞋,所以行走还是比较方便的,就是撑着伞在草坪上拉行李箱比较麻烦,商扶砚将行李交给司机,就单手帮她拉。 “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好。” 符诱安努力抬手让伞覆盖住他,由于身高差两人挨得比较近。 雨下的越大。 他因为身形高大,头被符秘书的伞敲了好几次,笑了声,“我来撑吧,你先上车。” 符诱安歉意地哈哈了声,交换伞柄后尽量贴着他走不麻烦人,不过哗啦的雨水随风飞溅进来,还是打湿了长发和裙摆。 她低着头跟着董事长的脚步走,没发现男人在视觉死角的高处垂眸。 符秘书真乖巧。 想舔。 克制欲念,手指还是不自觉地握紧伞柄,将伞倾斜到她那边。 乖乖着凉了可不好。 第12章 惩罚安安 “明天需要你到场做记录,带电脑过来。” “好的。” 符诱安在分别前表示了解,等司机从后备箱拿出行李箱,她才朝商扶砚挥手,“董事长再见。” 商扶砚跟往常一般抬手,“再见,进去吧。” 直到她进入大门,黑车才启动消失在街道上,汇入茫茫车流。 符诱安拖着行李箱走入符家宅院。 “小姐,您回来啦。” 佣人上前接过她的行李,看见小姐发尾湿漉漉的,顿时提醒她:“小姐去换身衣服吧,小心着凉。” “不着急,阿姨,下午有客人来访,你记得备茶等着。” “客人?” “是啊,我的男友百川——” 阿姨顿时反应过来,眼前小姐笑得柔情蜜意的,原来是交了男朋友!这事可不能瞒着,要赶紧告诉符先生,防止天真的小姐被骗了才是! 很快,电话那端的符先生知道这事,他这个女儿光教养花费了不少功夫,外面哪里来的黄毛,居然敢觊觎她。 陈百川,一个圈内没听过的名字。 陈家也没这个人。 “爸爸。” 被符镇南叫到客厅的符诱安穿着拖鞋,扑通坐到沙发上,“叫我什么事?” 符镇南放下手中的报纸,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听说你交了男朋友?” “对,其实我们已经认识十年了,做了很久的同窗。” 符镇南听完,放下咖啡杯正视她,“门不当户不对,他现在不过是商鼎旗下子公司的总裁助理,根本给不了你想要的条件。” “谈恋爱就行,如果想要结婚,免谈。” 他家就一个独生女金娇玉贵,日后还要继承家业,对于外来的女婿身世最为看重,不得不防。 符诱安神色黯淡下来。 符镇南:“听说他今天要来做客,那干脆把话讲开,对你们都好。” 符镇南临走前拍拍女儿肩膀,“安儿,你要明白你的婚事是我们家最重要的事,所以对于女婿的人选,不能任性,好吗?” 符诱安难过地捂住脸,“爸,我能不能任性一回——” “不能。” 今日的梦境很磨人。 起初他还没找到她,是循着隐隐的啜泣声到了衣柜前。 衣柜门是推拉式的,他轻轻一划月光便跟着潜入其中,照亮那张瑰丽满是泪珠的脸蛋,她窝在衣柜深处蜷缩身体,企图藏在其中。 回到国内,符秘书依旧是熟悉的吊带睡裙,雪白长臂圈住膝盖。 “让我来看看,是谁家的安安在哭。” 他没有让她出来,反而是抬脚踏进这个逼仄之地,跪坐在她身边呈现包围式姿态,伸手拭去泪珠。 她哭意渐歇,羞怯地伸手推了推他,“你太近了。” “安安在哭,我心里也难受。” 俯身贴近她,贴在软嫩的脸颊,“在哭什么,能告诉我吗?” “还不是因为你——”她咬着粉润的唇,“是你要跟我分手,是你接了我爸的话,说日后不再跟我来往!” 商扶砚动作停顿,这陈百川做的事怎么都做到他心坎上了。 无论如何,这事做的太对了! 如果在现实中也这样就好,商扶砚没想太多,只想诱哄符秘书:“是吗?那我做的事真坏,安安可不要原谅我——” 她无语地斜眼睨他。 瞧瞧他说的什么话,商扶砚心里轻笑,“安安,梦里是相反的,或许在你眼前的我根本不是陈百川呢?” 他可不想永远顶着陈百川的名头。 “怎么可能不是?” “是或不是,安安自己来检查就知道。” “检查?” 大掌将软手抓住,引导着触碰唇线,轻轻摩挲。 “安安觉不觉得,是不是很不一样?” 的符诱安止住哭泣,她实在分不出差别,“感觉不出来。” “那还有个小办法。” “安安,抬头。” 衣柜交谈声停止,只能透过月光见到高大身材的男人跪在衣柜里,将暗处的美人笼罩住,裙下白嫩小腿垂落到布料下。 “呜 ,要麻了,放开。” “不可以呢。” …… 醒来的他习惯性去沐浴。 哗啦的水声响了很久,商扶砚有时都想日夜颠倒得睡一觉,因为每次两人要更进一步,他就会以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理由醒来。 身体想得厉害。 虽然在梦里能哄骗人,但现实哪里能解渴?何况他可骗不了永远。 “先生,符秘书到了。” 他马虎穿上浴袍坐在沙发上,预定的茶室就在商家馆附近,所以符秘书会按约到客厅等他再出发。 “知道了。” 监控下的符秘书规矩得拿着公文包坐在客厅软座上,她无聊地将公文包平放在膝盖上,眼眸盯着桌上的茶杯出神。 真美,想亲。 起身在镜子前套上西装衬衣,他摸了摸脖子前挂的白玉挂坠。 符诱安还在发呆,等商扶砚提醒才回神。 她今日眼圈微深,看来是睡得不好,不过还是打起精神微笑:“董事长,早上好。” “早上好。” 车上她忍住疲倦,低头看鞋。 直到身边的董事长伸手环胸在身边闭眼养神,符诱安才稍微闭眼养神,心想就眯一会,眯一会就醒。 这一眯就是半小时。 商扶砚坐在旁边望着她的睡颜等候,手表滴答滴答转动。 而在茶室的许声声不耐烦地起身来回走,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问李特助:“怎么还没到?” 李特助看短信后说:“今天上午堵车,先生说还要半小时再来。” “那他耽误我的时间呢!赔我钱!” 半小时后—— “怎么还不来!” 李特助看手机:“先生说赔你两万的耽误费,要不要?” “那当然要啊!” 不要白不要,拿了钱的许声声换了副嘴脸,“早知道半小时两万的耽误费那我就不催了,你让你家先生慢慢来哈,最好再慢来半小时。” 李特助:…… 第13章 离婚面谈 话音刚落,茶室外就传来脚步声。 许声声抱怨地坐会桌上,等外面人走进来调侃,“真可惜,您若是再晚来半小时,我可再要两万块了。” 说完抬头看来人,入门的商扶砚此时高奢西装加身,浑身透着冷峻矜贵的豪门味,连眉眼都饱含冰山疏离高傲的犀利,让想要亲近的人不由后退。 不愧是豪门霸总,那庄重冷酷的眼神唬得人死死的。 原文中他爱上女主后,对自己这个已婚妻子更加爱搭不理,原主虽然表面上跟他签订合同,但对他是一见钟情。 于是原主非常妒忌女主,雇了很多非法人员想要性q女主,被警察发现后在追捕途中被车撞死在路上,后文并没有说明司机是有意还是无意,但她觉得这跟男主脱不了关系。 这样一想拿钱那就心安理得了! 还是赶紧拿钱跑路才是,现在女主还没出来,她可以狠狠敲上一笔! 只是——许声声目光移向他身后。 他身后走出拎着电脑包的美女,她用发绳扎紧波浪长发,面容如美玉,眼眸清澈发亮,温雅但不失清纯妩媚,穿着合身显气质的西装裙。 奇怪,她不记得原文里有讲男主身边有美女手下?难道是女主!? 可是不对啊,女主这个草根出身的大学生傻白甜还在城中村窝着呢。 但是不得不防! 茶室长桌长三米宽两米,商扶砚示意符秘书拿着电脑落坐在他身侧,李特助上前将文件呈上让许声声看。 “这是我的秘书,姓符。”见许声声盯着她不放,他介绍道。 “哦哦。”是符秘书啊,不过真奇怪,符秘书这么好看吗。 许声声心定了不少。 被董事长的契约妻子奇怪地瞅着,符诱安敷衍地扯唇笑笑回礼,随即打开电脑准备记录工作。 商扶砚直入正题,“今天我们来谈离婚的财产补偿问题,你先看材料。” 许声声就知道这些有钱人抠得要死,要挖出他的一半家产更是难到登天。 详细看了他传过来的文件,里面居然详细记录了许声声出入各种花月场所的次数,甚至还有图片! 她啪的声盖上文件:“太卑鄙了吧,你居然派人跟踪我!” 商扶砚不紧不慢:“这是酒吧调取的监控,不是跟踪,想必你也明白先违约的是谁,对此我可以根据合同约定条款,要求你赔付每月生活费的总额。” “什么!”那合同密密麻麻全是条款,她哪有心思全部看完! 不过许声声很快收拾心情,“你说的这些我也认,不过根据法律规定,离婚双方可以分割夫妻共同财产的一半,这是不能抵赖的。” 商扶砚指尖点在桌面,将茶杯推开:“许小姐,你有没有咨询过律师?” “嗯?” “婚姻法已经改了,你主张的不动产和特殊动产都不能成功,再不济,我们婚前还签订了财产分割协议,约定了私有财产和夫妻共同财产的界定。” “所以,就算是上法院,我也可以让你把之前拿的钱都吐出来,还要赔偿违约金,一秒就能送你倾家荡产,上失信名单。” “……” 许声声怎么想得到离婚这么难,她看小说都很快的,心里还盘算着拿钱去投资,捧几个娱乐圈的即将火起来的大咖,赚的盆满钵满。 但有钱人的钱哪里这么好骗,人家可是扒皮抽筋的生意人! “爷爷会给我做主的。” 商扶砚面无波澜,他从头到尾都平静地可怕,“爷爷?我已经成全了他的心愿结婚,他还有什么理由干涉我离婚?” “契约结婚他全程不知道,而你拿了钱唯一的作用就是去哄好他,我既不需要你提供任何服务,还给你一套私人住宅配套专人服务,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许声声真是要气死,没想到穿越进来居然是男主占理。 “你就不担心我告诉爷爷?” “你若是说了,那气死他的又不是我,我为什么会担心?” 商扶砚强调:“是谁拿了钱去骗他,是谁假装婚礼美满,是谁撕破假象?”他讲到后面,忽然意识到符秘书还在身边。 他说的是不是太狠了。 “总之,你好好想想,是拿补偿金办手续,还是要跟上法院诉讼离婚,我自问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自然不怕你的鬼敲门。” 许声声越听越心惊,原主的确是拿了钱办这些事的,这她抵赖不了的。 若是真跟男主爷爷说了,万一老头子被气出病…… “给我时间想想——” “给你半小时,不然就让人整理材料诉讼离婚。”他不想拖泥带水,给许声声半小时定生死的机会,起身带着秘书离开。 懵逼的秘书还没开始记录就到了结尾,只能收起电脑跟着董事长走。 董事长随手提走她的电脑包大步向前,快得符诱安和李特助在后面追,到另一间茶室后,见先生神情有异,李特助提醒她别说话。 先生从没这么魂不守舍,应该是在想家事,作为手下就不要牵扯其中了。 “李特助。” “嗯?”被点名后冒头。 “去车后座拿我的私人盖章过来。” “好的。”先生居然遗忘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李特助奇怪了几秒马上出门下楼去拿。 这时室内只有两人,他站在窗前深深叹息,这是符诱安唯一听见这个事业狂魔萎靡的叹息,很不符合他什么事都拿捏的气场。 她只能默默站在他旁边等候。 “我是不是太狠了,丝毫不顾及爷爷。” 符诱安见董事长方才的淡漠卸去,取而代之是愧疚和浮躁,她环视四周确定他身边只有自己,看来是在寻求认同。 斟酌之下发自内心安慰:“董事长,你已经仁至义尽。” 方才她从两人的交谈中得知了不少,董事长结婚就是为了让爷爷开心,但日积月累下他意识到这段婚礼不妥,最后提出离婚并予以补偿。 为了爷爷甘愿和一个没有感情的人结婚,并且期间还有提供巨款生活费,他做的够好了,不需要再委屈自己。 “是吗?”他侧脸,坚毅的脸庞恍然有股脆弱感。 她心底痒痒的,毫不犹豫地嗯了声。 第14章 为爱当三 “哎。” 他烦恼地捋捋头发,“如果他跟你想得一样就好,我二十二岁就被催婚,已经厌烦了相亲的日子。” 那时他根基不稳,这些人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现在,今时不同往日。 想到相亲这件事,符诱安不由想到爸爸的话,他说结束恋情后,也该认识认识新朋友了。 说不定要给她安排相亲了,毕竟爸爸妈妈都是联姻来的。 符秘书也跟着叹。 不过,商扶砚很快收敛方才的毛躁,恢复成原本的沉稳平静。 他让符诱安坐下,细心嘱咐这个年轻的秘书:“在婚姻上要慎重,喜欢要慎重,不喜欢更要慎重。” 李特助来回的功夫,两人结束了对话,就等半小时的期限来临。 “我选离婚,但是你要先把补偿打到我账上。” 许声声找了过来,她经过纠结选了离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若是真打了官司走到男主说的境地,那她找谁哭去。 李特助得到准许后,联系手下给许声声汇款。 另外两人还签订了离婚财产分配的合同,防止许声声时候变卦用的,写到这个的时候她的脸色想装作和颜悦色都装不出来。 几十亿的巨款化为梦飘走了。 与此同时,商扶砚手下做事的效率高的飞起,预定的离婚排号正好是一小时后,两人从民政局出来后是中午十一点。 商扶砚看着离婚证,心中泛起久违的自由感,他此时居然会如此珍惜这种感觉。 他单身了! 但麻烦还没完全解决,老爷子这关还要过。 商扶砚却没有安排去往老宅的行程,他轻飘飘地对许声声说:“既然离婚了,那这件事就由你告诉老爷子。” 许声声瞪大眼睛,“凭什么!你是忙得要边工作边拉屎吗!” 她本意是想讽刺这冷酷霸总这般作态,没成想他面色如常,只是眉宇隐了几分不悦,“许小姐,你的嘴最好干净一点。” 他原本是听住宅区的佣人回禀说她为人开放,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开放。 “我偏不,我就要说!” “既然如此,那我就跟老爷子直说,你拿了钱跟我只是假夫妻,估计你从他哪里得了不少,不知道我这五百万——” “你有理,我去!” “照着纸念,若是行错一步,你的住宅就不用过户了。” 他的房子可不是这么轻松就能拿的。 不远处的车里,符诱安无聊地旁观两人说话,他们一个冷漠成熟理智,一个会打嘴炮天真且喜财。 脑子冒出问题:会向下兼容且头脑灵活睿智的商业圈顶端人物,会喜欢上各方面都很积极,偏偏做事没头脑,但很热情洋溢的人吗? 难道是因为家的味道? 小说里,男主都因为凄惨的身世而在内心留下围墙,只有简单平凡的人拥有的钥匙才能打开…… 商扶砚回到车内,看见符秘书在发呆。 被问到在想什么,符诱安坦白发问:“想知道董事长若是没跟许小姐离婚,您日后会不会喜欢上她?” “不可能。” 他想都没想否定,又觉得这话说的太轻易,很细致地解释:“婚姻不仅仅在择偶,对我来说更多是挑选合作伙伴。” 就算短期内结了婚,但依照许声声这个秉性,日后肯定是会离的。 “合作伙伴?” 他举了个简单的例子,“如果稳定的话后半生都要跟这个人度过,那共同话题少不了,我希望在公事烦闷时有人能懂我,而不是被敷衍地哦一声,然后告诉我早点睡觉,明天事情就能自然而然地解决。” “另外,她知道的太少,对我日后起不到任何帮助。” 以说话的脾气,在宴会上大发厥词也说不定,刚才已经令他大开眼界。 商扶砚见她还保留疑惑,“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没有。”符秘书摇摇头,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奇怪的念头,只是没想多少,鼻翼上萦绕的气息就吸引她回神。 董事长的味道更香甜了,好想吃掉他。 而邻座的商扶砚亦是,他早将符秘书刚才的问题抛之脑后,此刻只想热烈地表达内心真实想法。 安安,自始至终,我看上的合作伙伴只有你呀。 可是安安还没分手,若是硬凑上来吓到她怎么办。 分手,分手,什么时候分手!? 他已经让手下将陈百川的出差行程提到明天,重金利诱让其前往,若是当真如梦里所言两人要分手—— 男人心弦颤栗,心神摇晃。 车厢沉默,只有副驾驶的李特助满脸是汗。 作为处理先生私密事务的一把手,他知道了太多太多,方才拿章回来先生却没说要用,结合现在一反常态跟符秘书解释这么多,再结合先生时不时看符秘书的眼神。 再结合先生没有任何理由,要求子公司某某与秘书男友同名的助理火速出差,甚至地点定的离国内十万八千里! 而且,他在他身边待了好几年,就没听过这么长串的解释! 他对自己充其量就几个字:李(驴),某事,去办。 “……” 总结:原本以为是秘书意图勾搭先生,没想到是先生火速离婚,打算为爱做三,好癫的世界! 因为符秘书前阵子跟他交谈,还说自己有男朋友呢! 不敢相信,先生这般人居然…… 只是没等李特助多想一会,后座突然传来咯噔的手机掉落声,等他回头发现是符秘书捂住脸,没等细看隔板就升起阻却了视线。 不是……哥还你记得符秘书不是单身状态吗,她哭了为什么要升挡板!你们两个孤男寡女的是要作甚呐! 司机驾驶在平稳路段,以看好戏的表情看向李特助。 李特助面无波澜:“知道的越多,被裁的速度越快。” 司机鬼精:“我人老眼花,什么都不知道。” 李特助:“那今天就裁你,人老眼花开什么车。” 司机:“……” 幸亏隔音效果好,前后互相听不到,司机只能讨饶:“我真什么都不知道!有问题的是你吧,一看到挡板升起来就做贼一样想偷听……” “好了闭嘴了!” 第15章 知心长辈 正在他们对隔板后发生的事浮想联翩时,其实根本没发生什么。 商扶砚一味抽纸巾,领座的符秘书边道歉边平息情绪,再接过纸巾抹抹脸:“对不起董事长,我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了。” 商扶砚方才替她捡手机时,将聊天框那三个字尽收眼底。 分手吧。 符秘书的信息显示大大的红色感叹号。 “没关系。” 董事长情绪稳定给她抽纸巾,他垂眸声音沉稳,彷如知心兄长柔声道:“有什么糟糕的事,可以讲给我听听。” 符诱安眼眶红润,莹莹泪珠镶嵌在上欲落不落,就算纸巾拭去又会冒出,那副可怜样让他意识差点失守,想凑近舔去那泪珠。 心在深处跟着她发酸发胀,他承认现在的自己很吃味又恶劣。 罪魁祸首是他啊。 符秘书犹豫:“可以说吗?” “嗯。”快说快说快快快快说! 李特助原以为经过这场有心机的挡板事件,先生会趁符秘书脆弱时候偷袭攻入心防,没想到车停下时刻,两人走出后都是正常状态。 符秘书被支去取文件。 李特助跟在他身边心中好奇,在只有两人的电梯里,只听到先生略带憔悴的嗓音,“她说,我是个知心长辈,令人尊重……” 噗呲,李特助没忍住。 先生冷冷睨了他一眼,不过最终陷入沉思,没心搭理他。 李特助回到岗位时,正巧遇到取文件回来的符秘书,两人打了个招呼,“李特助,你怎么了?脸色好像挺不好的?” “我很好。”就是你比较不好,已经被黑暗中的大魔王看上了。 不过看她精神奕奕的,李特助还是没忍住问:“你在车上,还好吗?” “嗯?我很好啊。” 符秘书端正腰板:“董事长说了很多话让我受益匪浅,我应该学习他的精神做个认真向上的青年,不能被过去蒙蔽失去方向。” “……”很好,这孩子还没认识到她的处境。 李特助怀着同情的目光注视符秘书离去,他多想告诫一句:孩子不要去,你这是羊入虎口啊! 这段时间符秘书被安排了很多书面工作,据商扶砚所言,唯一能治愈的只有时间,人是闲下来才会东想西想的。 她也切实做到了忙到无法想其他琐事。 殊不知,身边加班的董事长不止一次在暗处看过来,有时有意无意地透露家族对这次离婚的反应巨大,李特助经常被电话连环叫。 看来离婚的影响很大,但董事长并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久而久之符诱安也学了几分他沉稳思辨的气质,对过去的恋情有了新的见解。 但是,董事长在她心里仍旧是长辈。 李特助这天又被连环call了几遍,对方是先生的舅舅,对于先生离婚这事最操心的就是他了,连先生的爸妈都比不上他管得多。 李特助一听又是相亲事宜,找了个借口挂断。 符秘书继续在忙工作,她对李特助的电话已经产生适应能力,主位的董事长更是,头都没抬根本不好奇来人是谁。 他做了个明智的抉择,不将私人电话给出去。 午饭时间,负责餐食的员工敲门。 两人停下工作状态去往餐桌,新回来的李特助的用餐是一起,于是安静和谐的餐桌上多了副碗筷,先生坐在主位,他和秘书相对而坐。 有种家族用餐感怎么回事…… 饭桌上李特助的手机不合时宜地振动起来,“先生。” 又是他舅舅,今天上午已经打了五遍了。 “不听。” 商扶砚余光注意到她想用纸巾,无意将纸巾挪到左手边,“以后他的电话你有选择权,不需要告知我。” “好。” 符诱安低头降低存在感。 这时,董事长用公筷夹了块红烧排骨,放到她的碗中。 “吃吧,看你瘦的。” 符诱安惊讶地道了声谢。 商扶砚自然地嗯了声,既然她看自己是长辈,那他干脆就当个关心人的长辈,不需要再找什么借口就能以关心之名行亲近之事。 心机先生将饭用完,提前拿起手机离席。 没有上级的压迫感后轻松了不少,对面的李特助唉了声:“只有我是地里的小白菜呀,都没人给我夹菜。” 单纯的符秘书笑笑,拿公筷夹菜给他:“李特助吃。” “……” 这么纯,你距离被吃也不久了孩子。 不过符诱安也没笑多久,她看见了爸爸发的信息:“这周末有没有空,爸给你找了个新朋友,见见面?” 她倚在靠背上,回复:“爸爸,我工作很忙,周末只想休息。” 符镇南:“我帮你给商董事请个假。” “不用!!” 或许是李特助最近一直不接电话,只能在集团找到他人的舅舅亲自来访,此时董事长还没到集团,通常都是符秘书来开办公室的灯火。 现在是早上七点,她刚坐下没多久就接到前台来的电话。 “符秘书,董事长的舅舅到了。” 什么? 她来公司不比前台久,所以对于董事长的亲属认识不深,幸好李特助来得及时,顺路将董事长的舅舅引入会客厅。 “先生的舅舅脾气不好,交给我处理吧。” “好。” 只是没想到,符诱安刚沉浸式处理工作不久,门口就传来脚步声,“我等了这么久还没来,扶砚这小子是不是躲着不见我!” 李特助在旁边制止,“先生还没来,您还是再等等——” “这是扶砚的女秘书?” 符诱安站起打招呼,“您好。” 商董事长的舅舅大腹便便,因为长期吃喝显得人胖且没精气,特别是上下打量她的眼神就很怪,李特助微笑地挡住视线。 “这是符镇南先生的女儿,来先生身边学习的。” 还是身份威慑有用,胖大叔收回目光大咧咧坐在沙发上,“来给我上茶,既然你是符镇南的女儿,那应酬之道也是要学学的,以后——” “以后什么?”身后传来声音。 “以后谈事不得先陪陪客户,先敬客户一杯?”胖大叔回神看身后,是提着公文包出现在门口的外甥,“你这小子总算到了!” 第16章 你太凶了 商扶砚却疏离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寒暄:“我教出来的人能力比舅舅强百倍,比不得你天天给客户弯腰敬酒,这无用的废话就不要教坏她了。” 没等胖大叔反驳,自家外甥身后走出四个集团保安。 “您先下去在前台登记,然后再排队预约,我现在很忙。” “什么!” 被保安拖着走的胖大叔颜面扫地,正要大喊被李特助制止:“先生最近心情烦躁见了谁都要发火,小心您的分红啊。” 他满肚子气:“我就随口说了句,他居然敢反驳我!” 李特助无语,符秘书是先生日日带着教的,哪里轮得到你置喙。 李特助重复:“小心你的分红。” “……” “他的话你不要听。”商扶砚等保安将人带离后,将公文包放到桌上告知边说,“全是废话,没当过几天领导就操着领导腔调。” 符诱安面色如常,点头笑笑:“我只听董事长的。” 这嗓音跟往常一般,就是内容怎么这么勾人呢? 他喉结滚动,“过几天就是集团安排的度假旅游,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让李特助给你安排。” 现在是九月末尾,集团会在十月中旬免费给优秀员工安排度假,也算是奖赏。 “我还没想好呢,若是确定会告知您的。” “好。” 到了工作时间才停住交谈,符诱安整理好要用的文件,曲起手肘竖立在胸前,“董事长,今天有个特别的项目早会。” “哦,记得了。” 两人前后步伐统一往会议室方向走去,途中要通过电梯下去。 幽白的灯光照亮她圆润的额头,简单的黑色发绳束缚住滚滚长发,记得昨日梦里,她长发及腰哭唧唧地扯住他睡衣领口,含糊地埋怨: “你太凶了,轻点亲。” “安安,真的轻不了。” 商扶砚甩头,想让这片段快快隐退,现在可是工作时间。 许是天公作美,电梯灯光突然漆黑一片,符秘书惊讶地嗯了声,很快被身后的男人握住肩膀,她连忙抓紧固定在墙面的铁杆。 电梯传来轻微的抖动停住,好在有惊无险灯亮的很快。 “董事长,您没事吧?” 电梯按键屏幕传来影像,“电梯出现故障,我们会马上派人来维修,抱歉让您受惊了。” “没事。” 商扶砚没心思搭理员工,他记得符秘书穿的是高跟鞋。 “有没有扭到脚?” 这是两人最近距离的接触,他几乎是让她站在怀里,左手握住她右肩让人靠过来,符诱安转头让他放心:“我没事。” 头一动,才发觉她的发丝窜到他西装纽扣处拔不出来,顿时疼得嘶了声。 “怎么了?” “头发,头发卡住了。” 低头瞧才看清,商扶砚眯眼观察纽扣处,等将发丝仔细扯出来,下意识地探手给她揉揉被扯疼的头,指腹接触让她身体明显一僵。 商扶砚也意识过来这举动太近,但他做都做了——哪有收回手的道理? 轻柔地问候:“还疼吗?” “不疼了。” 她紧张地卡词,恢复正常后抬脚离开,让两人保持安全距离。 商扶砚见状没说话,只是伸手点电梯键,方才电梯停住需要点按钮运行。 他语气自然道:“是要让他们好好查这电梯了,万一出事故就不好了。” “嗯。” 出了电梯通过长长的走道,符诱安说了句调侃的话让气氛变好点,“头发留太长,还是短了方便点。” “嗯?”他幽幽且深沉的黑眸转来,“很好看的头发,你喜欢就留长点,不需要顾虑别的。” “诱安,在我身边的日子不需要那么拘束,我不是个注重工作身份区别的人,而且,我很愿意跟你成为朋友。” 他当然不注重,巴不得能成为日后她的榻上之人。 符诱安被领导这番坦白的交心话说的恍惚,消化完嗯了声,旁边的商扶砚沉默,今天的试探到此结束,再多就吓到安安了。 两人这段路走得各有心思。 直到会议室内,他们终于从混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 此后,两人关系逐渐融化。 符秘书和他的相处有了进一步的提升,以往在餐桌上他坐的近,她就会只会夹面前的菜,现在就算没有座位相隔,她也会试探地伸远一点。 晚上若是没睡好,会在工作休息时间备好专门的枕头,披着小被子趴在桌面上进行十分钟的睡眠。 会试探地点外卖茶点,问董事长要不要喝。 往往这时,严肃周正的董事长会停下看电脑,温和地迎合她:“现在时间不错,请来杯尼索黑咖啡吧,谢谢。” 谁能抵抗住上位者礼貌随和的态度呢? 而在两人关系升温时,梦里的两人缠绵进入白热化阶段,这里没有任何时间空间以及身份关系的束缚,只有赤裸裸的欲望宣泄。 商扶砚惹得怀中人不满,她娇娇吟叫声表达抗议,“手劲太重了。” “对不起安安,现在就轻。” 混乱的毛毯遮掩身形,耳边只听见肌肤和被褥摩擦的声音,这时美人哼了声, “扶砚,混蛋——” 商扶砚于迷离中瞬间惊醒,突兀地从床上坐起。 可恶,为什么要醒来,她喊什么都可以,喊自己的名字更刺激不是? 深夜徒留懊恼。 殊不知符宅小姐卧室中,符诱安也同样睁开眼眸,她擦了擦脸上的汗坐了会,打开床头灯下床去喝了杯热水。 伸手揉了揉白玉舒缓痛觉。 梦里的他太凶了,像老虎让人逃不脱。 其实没人知道,符诱安在陈百川离去那天故意哭泣,是为了让董事长切实知道,她现在就是个被男朋友抛弃的可怜秘书。 她那天哭地很好,摄像头都录了下来,真是我见犹怜。 而董事长也如预期那般关怀她,像个温柔知性的大家族长辈站在他的立场,为她这个后辈提供建议,让她不要受世俗感情所束缚。 他说:“站在我们这个阶层的人来说,感情只能算是点缀,没必要执着太多。” 可是端正成熟,沉稳含蓄的董事长不知道,她实际上喜欢的是他呀~ 喉咙里溢出难以抑制的呵声。 董事长真的好单纯呀,更喜欢他了呢。 第17章 妄念丛生 符诱安知道商扶砚是契约婚姻后,敲响了爸爸的书房门,告知他自己想去商鼎集团的董事长身边学习。 符镇南向来对女儿发展看重,对于他来说商鼎的确是个好选择。 与此同时,商扶砚身边恰好有个秘书位置出现空缺,于是符镇南想出面介绍女儿,但依照商扶砚的性子,他不是个轻易接受后门来的人,结果就是毫无意外被拒绝。 但这正是符诱安最初的预期,她希望自己给商扶砚的第一印象是符家未来的继承人,来到他身边最初的目的就是攒经验和学习。 被拒绝后她亲自参加竞选,以实力胜了无数竞争对手走到他面前,那时候她不再是个走后门的,而是有真才实干,切实符合他期望的员工。 他对她第一印象就会变成:有实力,家族期盼且来攒经验的继承人。 而不是来到他身边的高材生,不存在前任秘书或对他产生情感,或为金钱而背叛的潜在风险。 毕竟世家之间互相背叛比不上强强联合,加上父亲声名在外,商扶砚对她可以有起码的信任度。 刚来到他身边时,她是激动欣喜的,并怀揣着见不得人的阴暗想法。 但这想法永远都不得见人,她想,如果能天天看见他就甚好。 为了加强商董事长信任度,她安排了一个十年同学身份的恋人陈百川出现在他面前,自己也谨小慎微,从来不会在众人面前直晃晃盯他。 只有放花的窗口,补妆的小镜子里,还有水杯的倒影能留下几分窥视的影子。 打破这个局面的是场醉梦。 那夜她喝多了醒来发现自己在陌生的房间,床上正躺着她心心念念的董事长,他惊讶于自己的出现,呼喊她的名字。 符诱安生了妄念,她假借百川之名行了勾引之事,而董事长也没忍住,居然吻了她。 荒唐一夜,让人心掀起巨大的涟漪。 她开始想要更多——在梦里想要勾搭他抱抱,想要勾搭他亲亲,想看他诱哄的表情,想要他再摸摸—— 想他以单身的状态看自己—— 可梦终究是梦,哪里能过瘾呢? 不想再在现实里形规蹈矩,不想再装作陌生拘谨的样子,不想再刻意地排斥董事长的接触,自他离婚那日起,这个想法就日益增加。 恢复单身后,她装作痛心被他劝慰,装作被他鼓励致力于事业,装作什么都不懂被他试探地接近,甚至故意让头发接近他的纽扣。 直到董事长眼底生出了她从前不敢妄想的欲念—— …… 李特助是最先感受到两人氛围变化的。 他回来后先生的办公室多了张办公桌,与符秘书桌上整齐摆放的精致摆件和电脑相比,他办公桌全是各式各样的文件,像是堆小山。 李特助感觉自己就像沟里的杰瑞,从这小山堆的文件里窥视这两个感情升温的人。 我累死累活,你们谈情说爱是吧。 当然,这是他自己的调侃,现实里是心机的先生总是借各种理由把李特助支开,随即和秘书共处一室,讲一个文件问题他能扯很久。 而符秘书这个可怜崽,那求知好学的目光直直盯着先生,却不知道他说话都在夹带私货,无形中就会把她带歪。 先生会找借口单独带她出去吃饭,会在节假日准备小礼品,会时不时夸她做的不错,而李特助只能拿着五十万的月薪感叹。 先生好偏心! 有次外出办事,黑车停在开满花朵的洒金碧桃树边,随风飘舞的花瓣落到符秘书头上。 身边的先生随手给她摘下,却没有第一时间丢掉,而是自然迈进几步,给不知情的符秘书展示,“花都飞到你头上了。” 符秘书呆呆愣愣的,十分感激:“谢谢董事长。” “不用谢。” 丝毫没注意到两人的距离无限拉近,他垂下头就能亲吻她的额头,小白兔对虎视眈眈的狼友好地笑笑,却不知道狼要吃掉她。 李特助:我能说什么,我看不见好吧! 直到某天,商扶砚跟李特助说了句:“跟符镇南先生预约见面,我有话跟他说。” 终于要主动出击了! 隔天周六,符诱安正在客厅看电视,忽然接到符镇南的电话,“爸爸。” 符镇南这几天不在家,她以为是有什么事要做。 “安儿,明天就是周末了,有什么行程安排?”爸爸这意思很明显,况且她也拒绝了好几次,这次真的没什么借口了。 她无奈表明,“爸爸,我又有喜欢的人了,不想认识别人。” “谁?” 符诱安特意低了声量:“爸爸,如果我说我喜欢上了商董事,您会支持吗?” 对面的符镇南难得沉默了五秒,再问:“你说谁?” “商扶砚。” “……” 符镇南无言,微微侧身看向站在窗台处看风景的家伙,这两人究竟怎么回事,是我女儿无缝恋爱了,还是商扶砚这家伙早有预谋? 亦或是两者皆有—— 一个来表达想跟他女儿相亲,一个说自己又有了喜欢的人。 这么巧? “无论如何,明天先见了再说,地址我今晚发给你。” 电话挂断。 按理说两人若是心意相通,那电话里的安儿也没必要拒绝这场相亲,只能是因为她根本不知情,所以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安儿暗恋他不知情,二种是这两个在走相亲的途径建立关系,毕竟商扶砚刚离婚突然宣布恋爱关系,以这个社会对女性的苛刻程度,大部分觉得是他女儿用了什么手段。 “商董事,你跟我女儿谈了?” 商扶砚方才自觉没有偷听符镇南和女儿的电话,此时被突兀得问了句,他被呛得放下茶杯,咳了声: “没有,我与诱安并没有谈恋爱。” 那就是她女儿分手后又无缝恋爱了,这点不错,起码没有为一个男人吊死。 在符镇南眼里,男人与女儿的事业相比,不值一提。 不过他也没想到商扶砚这青年这么老实,自荐时备上了资料来证明当初是契约婚姻,还列出种种婚后公司合作项目,作为生意人来说,他给出的联姻好处相当优渥。 简直是天上掉金疙瘩。 不过他也不是卖女儿的,“诱安若是愿意,再说。” “感谢您给我机会。” 符镇南挥挥手,他也只是顺手人情,既然安儿对他有意,自己哪有拆散的道理。 还得是他女儿,能让金龟婿自动找上门。 第18章 脸红心热 鉴于女儿喜欢商扶砚,她定是不愿意出去相亲的。 于是等商扶砚离去,符镇南又打了回去:“你不是喜欢商扶砚吗?今晚就收拾收拾敷个面膜做个美容,选件漂亮裙子,明天和他相亲。” 符诱安顿时站起:“真的吗?” “真的。”符镇南趣味地笑道:“这下合你的愿吧。” “合得很!” 不过激动时她也不忘问:“爸爸,他同意来相亲吗,他知道是我吗?”符诱安以为相亲时家族长辈给连的线—— “他自己找上门跟我自荐的,别多想了,好好准备吧。” “好。” 一向心思缜密的符秘书此时有些慌里慌张,几步上电梯回更衣间找衣服,但是怎么看都不满意,等激情退却,她动作渐渐慢下来。 不能穿的太好看。 要知道在董事长眼里,掌控主动权的一直是他,而她往往是单纯被动的一方。 若是她得知董事长和自己相亲,首先反应就是惊讶诧异,而不是像去见情郎般激动喜悦,赤裸裸地向他展示自己的感情。 这样的感情一点都不刺激,她并不想这样。 她更享受被诱引的过程—— 这边,李特助在先生旁边给他参谋,“这件外套怎么样?” 先生并不想穿板正的西装过去赴宴,两人待得久都视觉疲惫了,他更偏向于现在流行的穿搭,于是设计师按照要求推来一件件给他选。 商扶砚:“换一件。” 选好衣服就要选配饰,他手上的手表戴了几年,应该换一换,发型也是,当晚就让发型师根据脸型剪剪碎发。 “我不穿西装,她会不会觉得我不尊重这场相亲?” “不会不会,您帅得要死,她肯定会喜欢您这么穿的,您一出街那是迷死万千少女,这相貌简直是人神共愤,天打五雷——”轰。 “……”李特助做出闭嘴的动作。 两人今夜都难眠,互相厮守着手机,商扶砚想如果她知道了,会不会发消息过来。 不发消息过来,那就默认参加这场相亲。 但她究竟知不知道相亲对象是谁? 这个没意义的问题居然让他纠结了整夜,心里懊恼就应该问清楚才对。 时间可不管两个当事人怎么想,睁眼闭眼就过去。 迈巴赫稳稳停留在相亲地点,车后座门打开,露出与以往不同的红底高跟鞋,符诱安身穿灰色收腰连衣裙,后背波浪长发垂落,脸上白开水妆容恰到好处。 既不高调也不失礼貌,中规中矩。 “先生,符秘书到了!” 李特助扒在落地窗外拿着望远镜瞧,便汇报“敌情”,回头只见先生撑着头嗯了声,然后捋捋头发,扯扯领口位置,然后照照镜子。 “好了,你现在可以消失了。” “哦。” 冷血无情的男人,用完就丢! 而在座位上坐不住的男人,还是起身选择去电梯门口接她。 “小姐,这边请。” 今天的宴厅被包场后只有员工走动,跟随指引人员在红地毯上走着,符诱安不禁攥紧包包,以往凌厉精练的步伐慢了不少。 进入电梯后,盯电梯显示楼层的数字。 直到叮的一声。 电梯门无声从两边收回,符诱安将仰头的动作收回,疏忽间撞进黑白分明的丹凤眸里,那双黑眸的主人双手插兜,见她时嘴角扬起浅笑,伸手打招呼。 “诱安。” “董事长。” 她抬步走出电梯,手里的包包被随手接过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声日常话,符诱安对他的问题都应答,只是脸上的拘谨太过明显,让他不由放缓说话速度: “知道来干嘛的吗?” 她眼眸直视前方,偶尔看了他几眼就飞速收回,“嗯。” 他绅士地拉开椅子,等她落座后示意桌面上的菜单,“点你喜欢吃的。” “谢谢。” 今日的符秘书似乎不敢见他。 商扶砚思索着,炽热的目光萦绕在她脸上不放,渐渐地,符秘书呼了口气, “董事长,您也看菜单吧。” 他后知后觉,“抱歉,今天的你很美——而且,重新介绍下吧,我叫商扶砚,你可以叫我阿砚。” 都相亲了,那就不要藏着掖着了,直白地说出来更好。 而且,她耳边都悄悄染红了。 这场相亲宴上菜速度很快,员工整齐划一地将餐点摆放到位,又静静地退下,只隐约听见相亲男方谈到婚后财产,集团联姻等现实问题。 说实话这能劝退大部分人,谁想要婚姻只有利益呢? 不过员工偷瞥了眼大放厥词的男方,突然又觉得合理,他这样貌就算是富婆都要倒贴,实在是太靓了。 而对面的美女似乎没那么反感,反而是一脸兴趣地进行讨论。 额,这两人看来是同类。 符诱安从来没想过以后要做家庭主妇,她的愿望是征服星辰大海,所以并不会谈到这些问题并不会排斥,反而很喜欢双方交流解决问题。 明码标价才是聪明人做的事,而不是隐藏起来等婚后解决。 等餐全部上齐,商扶砚停下话题,贴心地转动桌面圆盘:“你喜欢吃盐焗鸡,我让厨师专门剔骨,吃起来方便。” 符诱安诧异,“谢谢。” 以后结婚,拜托就不用跟我说谢谢了。 这是商扶砚心中未说出的话,说出来可能太唐突了。 吃完饭两人休息了十分钟,他提议:“现在有部动漫片很受喜欢,愿意陪我去看看吗?不想去的话不要勉强。” 这是向相亲对象发起的第二次邀约,符秘书没有方才的拘谨,“很久没看动漫片了,一起去看吧。” 商扶砚自然拿起她的包包,挂在肩上,“走吧,安安。” 这称呼让她诧异抬头,但最终没有反驳,所以对这个称呼是接受的状态。 商扶砚垂眸,收敛因激动而颤抖的睫毛。 她没拒绝。 这次预约的是专属影院,而符诱安望着熙攘的人群,拉住他的手臂,“我们看公共影院的吧。” “好。”两人约会走的是商鼎的影视产业,所以很快走了特殊通道。 他很少到这种人多的公共场合,不过她在身边多添了分趣味。 电影是3d的,两人座位相邻,戴着3d眼镜余光也能看到彼此,任何轻微的举动都逃脱不了对方的观察。 符诱安在吃爆米花,他后靠看她鼓动的腮帮子。 真可爱,想咬。 符诱安被电影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耸动肩膀,他趁机伸手拍拍她,又很快收回。 符诱安喝奶茶,他盯着吸管。 他也想喝—— 直到被盯得怪怪的,她才转头与他四目相对:“你在看电影吗?” “抱歉,我在看你。” “……” 这直率让人无法反驳。 第19章 迫不及待 看完电影,两人走在公园小路上,路尽头就是等候的专车。 商扶砚喉结滚动,酝酿最后的问题问出口:“我们还没聊完,等周三下午一起出来走走,好吗?” 周三下午是集团约定的放假时间,工作是工作,他不想将约会掺杂在工作中。 符诱安停步:“董事长不问我是为何来的吗?” 毕竟在三周前两人才刚恢复单身状态,十年感情哪里这么快消散,她能够来并且不拒绝追求,跟往日在他身边安分专一的秘书似乎不太一样。 无论是利益还是感情驱使,都会让人好奇最终的答案。 商扶砚弯唇:“你都来了,说明我们有机会,不是吗?” 他对最终答案并不感兴趣,只要她能来,那他就有机会让她爱上他。 利益又如何,他身上的利益独一无二,她看上他的利益也相当于看上他。 没差。 “您为什么选我呢?” “为什么说是选呢,就不能是你吸引我来的?” “……” 符秘书脸上略微无措,她面上风平浪静,但是脸颊却显而易见地红润起来,“周三到时候说吧。” 看来是同意的,符诱安加快步伐想回去,他在后面慢条斯理跟着。 两人停在车前告别。 “回家后发消息给我报平安,好吗?” 她粉腮红唇,不自在地抬头与他对视,“董事长再见,您也路上小心。” “好。” 在开车坐进去的前刻,她状似鼓起勇气,夸奖他:“董事长,您今天很帅。” 他或许不知道自己这身穿搭多吸引人,打破了穿西装大衣的刻板印象,穿着略带机车风且新潮的外套和长裤,略带痞子潇洒的短发,以及手腕上的运动风机械表。 这样的风格会让人第一感是个追求潮流的青年,而商扶砚内里依旧如往常,更增加了身上的反差感。 试想你相亲遇到个高大且穿着机车风的俊秀青年,他不似鬼火少年那般横冲直撞,而是谈吐温和理性,约会时以柔和的声嗓全程包裹着你,这谁能拒绝? 商扶砚最初比较担忧,他很少穿这种类型的衣服还觉得不符场合,但都说三年一代沟,怕她看腻了西装的装扮。 这才“投机取巧。”不过效果很好。 “嗯?我很开心你喜欢。” 这撩人的话术一句句来。 符诱安这次没回答,而是升上窗户避开他炽热的目光,但又恰巧让他看见自己弯起的嘴角,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特助在后面的树干走出,不敢相信寡言的先生居然如此出口成章,这话术连他听了都不得不佩服! 而在迈巴赫离去后,商扶砚唇角才放平。 “走吧。” 男人,你的笑容是定时的吗,一会开一会关的。 …… 因为这场相亲,周一相见符秘书还恍惚了下,不过她很快恢复正常,拿着文件过去给他签字。 商扶砚拔出钢笔笔帽,瘦长分明的白指翻开文件,检查了重点内容:“是康股项目?之前的备案信息都提交了吗?” “提交了。” 他嗯了声,在上面签上端正俊逸的楷体大名,字如其人。 紧促忙碌的工作很快让人遗忘昨日的经历,商扶砚在工作中严格地一丝不苟,没有半分提起昨日,所以两人默契地不去谈。 直到周三,下午便是休息时间,符秘书将最后的文件上传给他检查。 “可以,就是这处需要更改。” 符秘书离座走到他身边,微微俯身看向电脑他滑动鼠标的位置,商扶砚余光被占据,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的香水味。 他速度放慢讲解,符秘书乖乖地嗯了声,抬脚就要走回桌面修改,“符秘书。” 身后传来他的呼唤。 “嗯?”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董事长已收去作为领导的上位感,平静的眼眸盈满期待。 “嗯?”她忽然想到—— 他没等她说出回答,“今天阴天,能邀请你和我骑马吗?” …… 广阔无垠的私人马场。 商扶砚上身穿着暗纹衬衫,外搭银灰色马甲贴紧腰身,走动间露出后背绷紧的倒三角阴影,身材挺拔,所以配备的黑马比她的银白马身形相差较大。 符诱安自小骑过马,换上骑马服后掌握地很快,原地跑了几圈适应。 他则是跨上黑马跑了圈随后转身回来,平坦的草原上风很大,掠过成熟男人汗水浸湿的胸肌和领口,隐隐听见腰封皮带扣随马背起伏发出的金属颤音。 两人漫过草原上的浅水洼,穿越专门栽培的小树林,马背上的风景美不胜收。 商扶砚跟她讲起自己的生平,讲到家族继承,讲到启蒙后的精英式教育,不过都是一话带过,最后提到他的父母—— “我父母是家族联姻,生下我之后就各奔东西了,所以我见得最多的是爷爷。” 说到这时,符诱安抬眸看他。 “不过他们偶尔会打电话给我,聊胜于无吧。” 一年一次,几乎都要记不清,不过他也不在意,从小都是一个人做事,长大后他就习惯了独处的时光。 意识到董事长语气变得深沉,符诱安讲起了小时的丑事想逗逗他。 商扶砚垂眸盯着她洋溢笑容的脸,对过往的执念似乎也没那么深,他想只要她在身边,那一切都变得更有意义且美好。 “安安。”他又叫起了这个令人遐想的叠字名。 “啊——”她不适应地挪过头来,装作这个名称很正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等待他发出问题。 “你无时无刻不美。” 她没有回答,彼时夕阳暖光照亮微粉的侧脸,无声胜有声。 沉默之际,男人低哑嗓音蕴含着引导意味,向她发出第三封邀请:“我们下一次约会定在哪里呢?” 她眨眼,假装镇定道:“去海边吧,我很喜欢踩沙的感觉。” 回答说明愿意继续下去,很好的反馈。 “好啊。”他收紧掌中的缰绳让马匹走近些,夕阳下矜贵自带疏离面容的男人眉峰凌厉,看她的眼神炽热如岩浆, “周六上午好吗,我迫不及待。” 这话这么撩,惹得她都有点结巴:“好。” 下马时刻,商扶砚提前一步走到下方。 滚热大掌包裹细致腰身,安全感十足地把控住她下落,温度似乎能传递进去肌肤,使得腰间热得非比寻常。 “我们去吃饭吧。” 他收回细腰上的手,绅士地摊开在她眼前,等待美丽女士的垂青。 第20章 玩捉迷藏 符诱安眸眼盈盈,最终看见软手被粗粝大掌吞吃殆尽,脚步随牵引而去。 记不清那晚用餐的对话。 只记得他为她去虾壳,有时他拨弄桌盘总能让中意的菜式出现在她面前,同时近距离的相处让人感官放大。 一不小心抬头,能看清的红润薄唇因咀嚼不断摩擦,带着水光。 这薄唇很好亲。 偶尔他垂头在她耳边撩人:“安安的耳廓好红啊。” 用餐完毕后,他送她上车,等人坐好后单手附在敞开的车门上,宽阔的上半身遮蔽灯光,袭来幽幽清檀香: “所以,今天安安有点喜欢我吗?” 车座上符秘书长发滚落,花色抹胸连衣裙遮掩不去玲珑身段,眸带闪光,脸有红晕,被撩地咬唇侧脸,声音缥缈几乎听不见, “可能……才没有……” “是吗,好可惜。” 他面色寻常没有丝毫着急,慢条斯理捞起她右手,在没有被抗拒后垂头贴在手背上,眼底却酝酿着难以掩盖的吞噬意味。 “安安,期望和你的下次约会,我等着新的回答——” 符诱安指尖颤栗,这个眼神她在梦中见过,顿时混乱的片段瞬间偷袭脑海—— 她仓皇低头:“我该走了。” “好,明天见。” 这声招呼带她回到现实。 谁能想到整日忙于工作,视美色于无物的淡漠董事长此刻换了个人,清醒冷漠的黑眸占有欲极强,将她的任何举动都看在眼底。 迈巴赫在视线中逃离。 远处,来跟餐厅负责人谈摆设的许声声将一切收入眼中。 “那是商扶砚?” 跟她讨论的是成熟女士点了点头,“是的,商先生是我们餐厅总公司的老板。”然而,那位女士却没有认出眼前的女子,是商先生的前妻。 自从跟他离婚后,许声声就想用余款干一番大事业,但由于她“声名远扬”,不少公司见到她脸就被劝退。 跟商扶砚的前妻合作有风险,万一两人是私人恩怨离的,他们不是会惹上麻烦? 无奈,许声声只好去民政局改名为唐声,还专门学了化妆术改变面容,所以才能站在这里跟人谈生意,现在想想真是憋屈死! “这是在谈生意吗,不过看起来不像啊。” 众所周知,女主角都有光环叠加,所以她想知道的信息总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得到,恰好走来的是两个女清洁工,八卦的她们随口接话: “是来相亲的,我们猜八成要成婚的!” “嗯嗯” 旁边的女负责人皱眉:“你们两个违反了餐厅员工保密守则,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无论如何,信息是得到了。 许声声是半点不信两人是真感情,方才那开走的豪车就不一般,还能让商扶砚在车前送她,那肯定是同阶层的有钱人。 这么急着相亲,难道是要破产?经济危机? 可是原着似乎没有男主公司破产的情节啊,除非是因为跟她早离婚产生的蝴蝶效应?按照男主这唯利是图的生意人人设,没有爱情的联姻对他来说不过过家家酒。 这么想的话,如果男主当真联姻,遇见女主后要离婚的难度可是难上加难的。 她有些幸灾乐祸,活该!到时候看戏吧。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她的生意,餐厅的女负责人经此一遭拒绝了许声声的建议:“抱歉唐女士,我们餐厅不要这些摆设。” 好冷酷好无情,她不过就是顺耳一听也犯罪? …… 今夜的梦比往常闹腾多了。 符诱安翘起脚尖藏到窗帘中,生怕被察觉到一丝踪迹。 而狩猎者不紧不慢,赤脚下床踩到高定地毯上,“让我找找,安安在哪里呢?” 他走过窗帘打开衣柜,传来衣服布料摩擦声。 “真可惜不在,安安藏得真好。” 随即脚步声渐远,狩猎者撩开床上的被褥,查看了床底缝隙,找不到人让他烦躁地呵了声,最后看向敞开的门后。 突然后面扑通一声,他随即迅速转头,只见窗帘动了动。 “安安在哪呢,好难找呀。” 脚步直至窗帘前停下,黑夜中云雾蒙去月亮的光芒,符诱安只能窥见那挺拔模糊的身影越来越近,直到揪住窗帘某角。 “安安自己出来,惩罚会轻点哦~” 可这黑影根本容不得她出声,唰的下划开窗帘,吓得符诱安紧闭双眼。 “嗯?” 窗帘后空荡荡的。 黑影奇怪地歪歪头,“怎么不在这呢?” 他目光游移到敞开的衣柜门上。 藏在衣服堆的符诱安用了十秒来呼出气,幸好她趁机窜到衣柜里,不然待会就被抓住! 这时,脚部衣料动了动,刚才钻的太着急都没整理好。 周遭的声音也安静下来, 符诱安试探地透过衣服缝隙看外面,卧室里空荡荡的没有那个黑影,她惊疑不定地保持不动,可是脚下的衣服布料却动了。 冰凉的大掌猛地擒住白嫩脚踝! “抓到你啦~” “啊啊啊啊啊!”顿时天翻地转。 符诱安被丢到软绵的床上荡了荡。 那黑影阴恻恻地接近,发出渗人的阴冷音调:“抓到咯~” 她瞪大眼眸呼吸急促,就在黑影要贴脸时打了声嗝。 “嗝。” “嗝。” “嗝。” “嗯?被吓抽了吗?” 月光适时从窗户跑过来,照亮黑影昳丽英俊的面容,他无措地拍拍她后背想让打嗝停下。 “嗝,你,你太,过分了!!” “安安我错了,别生气。” “你,走开!” “安安……” 赶紧吻吻她眼角吓呛出的泪花,哄人。 哄了老半天,她都没搭理他,被惹毛了边打嗝边瞪着他。 “对不起安安,下次玩捉迷藏你找我,很容易找的——” “闭上嘴!” 他把脸凑过来让她掐,一点都不疼。 “安安真温柔。” 这让符诱安的力道更重了,没想到这家伙呼吸声还有种韵味感。 “嗝。”他怪怪的。 第21章 贵客来袭 “安安。”叫了她一声,伸手过去。“你怎么做都成。” 食指上出现咬痕应该很好看吧,真期待,可惜安安这小可爱就是下不了狠手,说什么都不想咬人。 “嗝。”因打嗝又呆萌地抖了抖,拒绝他的爪子。 不知道情况是怎么演变地越来越有颜色的,等符诱安不打嗝后只能迷离地看着头顶,最后头顶视角被他满满占据,根本不留任何缝隙。 他睁着眸攻略她的呼吸,一点都不带闭眼。 意犹未尽:“安安,真的不咬吗?” 咬咬咬,咬你个死人头。 气息紊乱,在睡去前听到磁性的气泡音不罢休地问:“安安,今天有喜欢我更多吗?” …… 晚上梦久,两人都没睡好。 符诱安早上凭借生理闹钟拼命爬了起来,等到了办公室后收拾好桌面文件,就拿出枕头垫在脑袋上,披着小毯子眯会。 李特助有活外出,最近不见人影。 商扶砚准时拿着公文包进来,往常符秘书都是开灯的,所以刚进来他还愣了愣,以为她还没来。 越过沙发才发现她的办公桌上卧着人。 脚步声唤醒半梦半醒的符秘书,她胳膊撑着办公桌支棱坐起,疲倦使眼眶微微泛青,正要打招呼时桌面放了杯温热的白开水。 “不舒服吗?” 他单手撑在桌面上半身放低,伸手替她撩撩因睡眠而乱起的刘海。 符诱安缩了缩头,最后还是停在原地让他接触。 “喝喝水。” 她双手握住杯壁感受温热:“谢谢您的关心,我没事,可能是因为昨晚熬夜了。” 才不是,因为觊觎梦里男人美色睡很早,没想到梦会这么折腾,估计是那捉迷藏实在是吓到她了,心绪有些不宁。 罪魁祸首毫无知觉,还在怜惜地望着她:“我给你放半天假,去休息室补觉吧。” “嗯?今天上午——”脑子浏览上午要做的事情。 “上午没什么事,去吧,拿上你的小毯子。” “谢谢董事长。” 她又不是机器人会傻傻坚持在岗位上,当即收起小毯子去了休息室。 这时候很多工作人员陆续回来打卡,她关紧门拉上帘子,将西装外套挂好,戴上耳罩眼罩钻进软乎乎的被窝里,瞬间舒服地只想升天。 这绝对是打工人的终极享受。 符诱安离席后由负责其他琐事的秘书团顶上,今天上午做的都是重复性工作,商扶砚再加以检查便能过关,就是董事长在翻阅纸质文件的过程会偶尔不耐地揉眼睛。 怎么了,难道是因为做的太差了吗呜呜呜。 最害怕领导看文件时突然变脸,好想念符秘书,以往这些都是她检查的,每次都和颜悦色的让人充满朝气。 符秘书呢?刚才还看到她呢。 胆战心惊的小秘书们走出办公室是一小时后,庆幸都没被骂。 休息室的符秘书翻了身,继续睡死。 上午十点,商鼎楼下来了群不速之客,浩荡的保镖群迈进大门往董事长电梯而去,“您好,上楼需要登记。” 前台马上来人想拦住,保镖人群中精神矍铄的老爷子敲敲拐杖:“新来的前台吗?我都不认识?” 前台的确是新来的,幸好刚出去送东西的老前台回来,连忙把她拉住一起九十度鞠躬。 “商老先生好,这姑娘的确是新来,请您原谅她的冒失,您请自便。” 老爷子没心思管这小事,带着几个身边人就上去。 老前台松了口气:“幸好这老爷子有事没管这事,你记住他是商鼎上一任董事长,也是商董的爷爷,下次见到就当这是他家,别拦着知道吗?” 意识到拦了大人物的新前台顿时忐忑:“好好好。” 董事长办公室是单独的一层,分为办公室和秘书助理区,这拐杖声随着脚步咚咚敲在地板上,听到声音的工作人员看清来人,马上站起来打招呼。 听到动静的商扶砚放下钢笔,老爷子来了? “爷爷。” 老爷子应声恰好到办公室门口,他悠闲地踱步进来,扬手让手下人关门,随即才将目光看向自己这个年轻有为,独揽大权的孙子。 “我倒是要来看看,你相亲对象究竟是干什么的?” 商扶砚倏忽凝眉,这意思是—— “她人呢?” 显然老爷子知道了他和安安相亲的事情,李特助他是绝对相信的,那只能是因为相亲过程有人泄密,这在所难免。 毕竟两人相亲又不是鬼鬼祟祟的,被发现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这么早。 他侧身示意:“爷爷,来茶室说。” “哼。” 白雾萦绕的茶杯放到老爷子面前,两人相对而坐:“这是我的私事,您没必要再来干涉我的感情生活。” “这是跟爷爷说话的态度吗?你和声声的婚事还是我主张来的呢!” 商扶砚双手扶膝端正坐着,抬手气定神闲吹拂茶水表面:“这就更不敢让你主张了,许声声年轻气盛不适合做我太太。” “就许你死气沉沉,不许她年轻气盛?” “我死气沉沉但洁身自好,身边也不养女人没有混乱关系,而她年轻气盛就只知道天上掉钱,婚内到处酒吧夜不归宿,相比我是不是还算好点?” 砰!老爷子拍桌,“那你就不知道教教她当个好太太?整天工作冷落她,还要求她做个哪里都好的太太,要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这老头为了许声声这么激动,想来不会赞同他和安安。 既如此,商扶砚不介意把话说更毒些: “我和她结婚的目的就是找个没身世的好把控,省的一些阿猫阿狗天天觊觎,如果按你的话做,我既要养她教她还不能冷落她,那就是娶了个祖宗,与其如此为何不娶个世家小姐?” 老爷子无语,“那你以为结婚很简单吗,你想结就结,想离就离,把她当什么了?” “一个月五百万的零花钱,难道她还能把自己当狗养?” “……” 老爷子气煞也,指着他却说不出话怼,半天就憋出一句:“你就是这么跟爷爷说话的?” “嗯。” 第22章 这里没人 “商扶砚!” “老爷子还有什么事,我还要工作呢。” 这话让老爷子想起自己的目的:“哼,听说你在跟人相亲,我派人查了,居然是符镇南那小子的闺女,现在她在你手下当秘书。” “她是不是你们离婚的原因?” 商扶砚放下茶杯,“不是。只是因为我当初没有经过审慎思考就选中许声声结婚,后悔了现在及时止损。” 老爷子质疑,他可是看过符诱安照片的。 “你当真不是因为美色诱人?” “谁人不好美色?符秘书品行端正家世优渥,是我结婚的最佳人选,我并不否认是因为色看中了她,但她是二十八年来我全部的特例。” “我的感情和利益都放在她身上,这我不说假话。” “……” 叫他说离婚原因,他扯一堆感情因素。 老爷子丝毫不信,这臭小子这么招人,他秘书难道就只是被动的那个? “品行端正,难道全程就你用了感情,她对你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上一任的前车之鉴还摆在那里呢!” “爷爷,如果是真的那岂不是你情我愿的事,我求之不得呢。” “不怕您听笑话,她男朋友是我送走的,相亲是我提的,追求也是我主动的,我现在完全就是单方面追求,要接受还是要拒绝,都是她说了算。” 他俯身给老爷子续茶,“您不想断了父亲的血脉那就不要干涉,如果我娶不到人,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什么曾孙。” “反正我对小孩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 拐杖声砰砰响!“你是要气死我吗!” 当初老爷子强迫商扶砚的父亲联姻,成婚后生下了商扶砚,两人就火速离婚,父亲已经有二十多年没回过家。 老爷子被儿子抛弃,转而将执念放到孙子身上,但孙子居然以子嗣相逼。 他不过就想要称心如意的儿媳妇罢了。 “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这么报答我!” 商扶砚无言,他说的养就是把自己丢给一堆家庭教师,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完全可以补偿:“要几个亿?我还给您。” 老爷子猛地站起:“我才不要钱!” 他真没想到从小带大的孙子最后是这副冰冷没有丝毫亲情的模样,这要是真拿了他的钱,以后是不是还要退出族谱!? 临走前,这个孙子还再次重复:“爷爷,你可不能搞事啊,小心没有曾孙。” “……” 气盛的老爷子临了出门,还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他可丢不起人,说自己孙子缺管教连听话都做不到。 员工们见状以为是来谈什么重大事务的,不关他们的事没闲心管,而董事长将人送上电梯后脸色有些沉,不知道是不是这事比较严重。 只有符诱安睡得死死的。 等她惊醒时已是十一点,符诱安懵懵地坐在床上,回想她为什么在这。 对了,是董事长批了半天假。 幸好现在还不是午餐时间,起身整理仪容仪表,戴上外套和卡牌出门,由于休息室这边是人少,所以并没有人发现。 熟悉的高跟声响起,商扶砚停下翻阅文件,“休息地怎么样?” 回来的符秘书打包了甜点,“很好,我还给您打包了小蛋糕,可以饭后吃。”说罢就要放进用餐室的冰箱。 他转动掌心的钢笔,想到老爷子的到访,还是决定要早点把人勾到手,不能让别人有可乘之机破坏。 “不用,我恰好饿了。” 他合上文件起身走来,坐在沙发上接过勺子,“吃过了吗?” 符诱安坐在他左前方,“我不饿,刚喝了瓶牛奶。” 她目光低垂落到桌面上,看见黑森林戴薄脆的纯黑蛋糕被叉子分开,他自然地插住一块递到她面前,“尝尝。” “不用。” “这里没人。”他却说了句含有意味的话。 符诱安唇部微动,半晌后还是上前含住脱离,叉子随即被收回。 他低身夹第二块投喂。 直到她再次拒绝,商扶砚不再掩饰开始沿用她的叉子…… “……” 他的小心机真是让人都不好意思戳破,但直白地生怕她看不懂。 侧脸当没看见。 商扶砚注视着淡定的符秘书脸部爆红,唇忍不住出现弧度,“安安,想好我们周六去哪个海滩了吗?” “想,想好了。”又来撩人。 “选好泳衣了吗?” “还没。” “需不需要我参谋。” “不。” 他忽然转了个话题,语气深沉:“方才我爷爷来了,责怪我对待婚姻儿戏,他说我这样的人没有人情味,死板还不懂变通。” “安安,我是这样的人吗?” 符诱安上楼时的确是听见董事长爷爷来的消息,只是没想到两人却是在谈这个。 她按照心中所想回答:“不是,在我心中您很好,明智善于权衡利弊,成熟稳重,在这件事上并没有做错,而且,您很好……” 说到后面又重复了。 “嗯?我有这么好吗?”他说这话尾音磁性粗哑,让她心里痒痒的,“嗯。” 身边传来沙发摩擦声,他靠了过来坐的近了些。 她挪了挪。 “别害怕,我只是想距离你更近点。” 不是,你这么大块头靠过来——这时,他摊开大手伸手来,“能牵手吗?” 她盯了会,被他动弹的手指撩拨到。 慢蹭蹭地,乖乖地覆盖在他手上,得到指令的男人手指掌控欲极强,穿越她的指缝将白软的手背笼罩住。 头顶男人发出愉悦低笑声,“安安都牵我两次了,不想负责吗?” 符诱安懵逼抬头,男人,你倒打一耙。 她挣扎想要拔出手,但男人死死攥着她,比狗皮膏药还黏糊,“嗯……我们各退一步,你亲亲脸,我就放手。” 好个各退一步。 “董事长。”她抬眸试图唤醒他,现在可不是约会时间,他们还只是工作身份呢。 “哎。” 他恍然松开她,已然回归董事长的状态,不过情绪却不太好。 “对不起诱安,我真的好累,好累好累。” “怎么了?” 突然的情绪变化让她想知道原因。 他疲惫地伸手揉头,一失以往的精神奕奕,“讲不出来,其实我也算是老爷子养出来的吧,虽然小时候他很忙,但起码是会来看我的。” 其实商扶砚想过,如果他父母没有离婚离开,自己可能就不需要早早出来顶事。 不过,若不是早早出来顶事,他就只是个无权的家族贵公子。 有得必有失。 这是他中学时就完全接受的事实,现在一副忧伤的姿态完全是诱骗人的伪装,好消息是符秘书真的信了。 符诱安因为这番话深思,恍然察觉到她的过失。 她实在是得意忘形,只享受被商扶砚诱哄的感觉,却遗忘了他也有收到情感回应的需求,这样的感情不健康不平等,容易使人产生消极情绪,很难维持下去。 彼时他情绪就不太对,虽然与她无关,但这是个改变的好机会。 “董事长。” 第23章 她吻了他 他侧头看她:“嗯?” 一对温热的掌心将下颚握住,商扶砚愣了愣,睫毛颤颤目视她慢慢凑上来,心中顿时产生某种想法—— 直到温润软绵的触感在侧脸处炸开。 她吻了他。 面前的符秘书眼眸倒影全是他,声音都比往常甜了不少, “这样您会开心吗?” 商扶砚呆了一分钟,就愣愣地盯着她。 她又凑上来,这次力道重了些,清晰明了,“这样可以吗?” 他眼眸迷茫地流转,居然不知道看哪里,脱口而出: “再一次?” 她沉吟五秒,耳廓的红肉眼可见:“好。” 平静无波的黑眸注视着粉嫩娇唇无限靠近,最终还是敌不过内心疯狂的欲望,脸一歪直接对上,瞬间双手温柔且用力地扶住她的后脑。 瞬间敌袭城破。 符诱安错愕挣扎后败给了他,很快就脑后发酸,有些缺氧。 最窒息的是占据上方的商扶砚全程睁眼,将她的迷离妥协全部看在眼中。 他失控至极,鼻尖喘气性感又充满危险。 直到她咳了声。 “安安。” 他俯身过来囚住她,疯狂嗅美人颈窝的气息。 “安安喜欢我是吗?” “喜欢。” 昨日的问题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答案。 她回应后,勾着他的脖子呼吸,那声音真是勾人的利器。 “那你该叫我什么?” “……阿砚。” “真乖,再奖励一个好不好?” 幸好今日办公室紧闭,其他员工都在饭点下楼去饭堂吃饭,只有大门口前办公桌上的饭盒还保持温热,是送饭人员特意留在这的。 今天董事长说他很忙,不会准点吃饭。 送饭人员感叹,连大领导都忙成这样。 商扶砚没想到一次示弱作用居然这么大,原本因老头子造访造成的不悦瞬间瓦解,取而代之的是疯狂的快意。 原来现实触感更好,更美妙,简直会上瘾。 等他将饭盒全部提进来摆开,符诱安才放下镜子,“都破皮了。” 这家伙疯狂起来野性难驯,根本止不住。 “让我看看。” 粗粝的指腹划过红色,他俯身探究的目光如同工作的科学家,极具有认真的科研精神。 她走神之际,感觉唇上抹上滋润的乳膏类制品。 “这是什么?” 刚要抬手抹去看看是何物,他动作更快抓住她的手,“是蛋糕上的奶油。”(真的) 她莫名其妙:“为什么?” 他笑得莫名,俯身又开始蹭便宜,“这就给你抹去。” 这家伙,一开闸就控不住。 她是不是没把控住量,给的太多了? 不知何时调换的方位,符诱安迷离中低头,凝视着董事长为她动情的瑰丽面容,高冷山巅的雪莲此刻演变成鲜艳的玫瑰。 她俯身撩开垂落的长发,捏住男人下颚贴了贴,学习他的语气安抚:“真乖。” 太爽了不后悔,就应该早点说。 …… 工具人李特助回来汇报情况。 电梯上升时遇到进来的齐方,两人打了招呼就关上电梯门,等待的过程中,齐方时不时转头看他。 “什么事?”李特助发问。 齐方:“李特助,这事我不能说。”八卦的眼神做出保密的手势。 “……” “这几天我不在,集团有发生什么事吗?” “昨天董事长爷爷来了,跟董事长在办公室聊了会。”然后下午她进去送茶水,不小心察觉董事长和符秘书之间的氛围更黏腻了。 办公室恋情,霸总强制女秘书等等小说情节在脑袋里一个个冒出来。 特别是符秘书在起身时没站稳,董事长眼疾手快伸手扶着她腰的那段,虽然两人在外人面前依旧是面无波澜的常态,但她就是感觉不对劲。 这两个肯定偷偷谈了! 不过她又想起董事长的前妻,感慨她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家里破产借结婚东山再起,却只会用董事长的风头大肆张扬,现在被离婚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据李特助说前太太一月有五百万的零花钱,真是让人眼馋地发疯。 李特助奇怪地嗯了声。 先生爷爷来了?不会是因为许声声的事吧? 不过来不及想这么多,李特助一回来就发现他工作场地变成了单间,旁边帮忙挪资料的同事解释: “董事长说你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特意为您打造的单间。” 他都干五年了现在才知道要保密啊!李特助一想就知道是大灰狼得手了! 敲门进办公室,两人各司其职没有异样。 “先生。” 商扶砚接过密封的档案,“很好,你这次辛苦了,给你加薪。” “谢谢先生。” 李特助欣喜地转身离开,完全忘记观察两人的情况。 还是升职加薪最重要。 自此后,两个戳破窗户纸的人约会更没羞没臊起来。 李特助还要跟着转。 在两人海景度假时,他充当人形照相机记录美好。 此时泳池边穿着连身裙泳衣的符秘书靠在泳圈上浮出水面,欣赏下水的男人那身遒劲结实的肌肉。 在清澈的水里,胸肌上浮现空气泡泡。 等他浮出水面,湿漉漉的短发一抓就落下水,英气矜贵的俊俏脸庞被水滋润得活色生香,他向她游过来,靠在旁边的池壁边。 “看什么?想碰就碰。” 成熟的男人从不收敛自己的魅力,更会主动让爱人触摸。 抓住她的手盖在肌肉上,那起伏感绝了。 “哇。” 手指“误触”了好几遍,他不由呼吸快了些,眉毛高挑: “安安早就喜欢我了吧,现在这么开放。” 符诱安装没听见,手指放回。 接下来李特助没拍,因为男人懂男人,他觉得这时候的自己消失最好。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月。 甜的李特助牙疼。 然而,突然的急电让李特助惊得色变,“什么?确定找遍了吗?有没有调查监控?” “没有,监控里他就没离开过公司。” 第24章 百川失踪 “先生。” 此时商扶砚正斜倚在沙发上,他浓眉微拧,注视着被手指不断放大的图像,正在思索这是不是巧合。 李特助的出现打断他的思索,“什么事?” “先生,被外派的陈百川失踪了。” “什么?”他放下手机,“讲清楚前因后果。” 李特助用几段话充分概括,大意是陈百川被外派时还很正常,但后面举止就越来越怪,员工形容陈百川这个领导有股非人感。 他做什么事都很人机,连笑容都是,后面有人发现他几乎一周都没吃饭。 正要拉着他去医院,结果人就消失在洗手间了。 所以员工连忙联系国内的子公司求救。 “那就联合那边的相关部门,全力配合寻找,公司也派些人过去,这么大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 “是。” 不过怕就怕这失踪凶多吉少,那边治安条件不如国内,若是被谋财害命的话——商扶砚合上文件思索,子公司的事也是总公司的事,不能坐视不管。 况且还是他计划将人送过去的,若是安安知道的话—— 没想到能出这档子事。 他心乱地揉揉眉间。 “……” 不过根据李特助反馈的信息,这个陈百川状似是由于分手造成的食欲不振。 他也有可能是偷偷回国来了。 今日符诱安恰好请了假,说要跟随爸爸去专门的疗养医院看候家人,他指腹不由摩挲几下,还是决定今天去找她,见不到人不放心。 万一还真跑回国来见她了呢。 至于陈百川在国外的事,就交给集团的专门人员去办。 “这事要公开吗?还是秘密处理?” “自然要公开。” 这事根本不可能瞒住,他也不会因为个人私欲就将这么重大的事情掩盖。 李特助不再多话,马上去办。 陷入感情的先生还是理性先行,真是很好的领导。 就是担心符秘书……毕竟这可是有十年感情的前男友,可千万不要因为这个和先生出现感情问题啊。 想到这,李特助捏了把汗。 完蛋,他可千万要保守秘密,不能让符秘书知道陈百川是先生送走的! 此时,正在疗养院的公园里,符镇南边走边推着爱妻,身边跟着符诱安,轮椅上的女人面容雅致温柔,双手拍拍示意他停下。 三人在湖边静静看风景。 五年前,符镇南的妻子慕容雪因为突发脑梗,生命陷入危急时刻,幸好进了icu抢救回来,不过不知是什么原因,她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思维也渐渐小孩化。 现在的表达只能靠手语。 慕容雪说她很开心安儿有男朋友,如果能带过来见见就更好了。 符诱安点头,“下次我把他带来给您掌掌眼。” 慕容雪拍拍手,自从她苏醒后就不愿离开疗养院了,可能是因为外界要应付太多人和事,会消耗太多的能量。 而且符镇南偶尔会回来陪她,一点都不觉得孤单。 女儿的男友可以说算是新事物。 这时,符诱安的手机来了电话,显示的是大宝宝。 嗯——是她的宝宝砚砚呀。 “喂~” 对于她的秒接,商扶砚停顿了几秒,不过很快以平常的口吻同她说话:“安安,我想现在就见见你。” 符诱安想真是巧:“我给你发位置~” “好,待会见。” 电话挂断,符诱安感觉他这语气有点不同说不出的情绪在。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等她收到信息去接人时,商扶砚以正襟危坐的姿态坐在大厅的不锈钢座椅上,他这副气场不像在乖乖等人,有点像豪掷千金将这里盘下的霸总。 大厅人流多,霸总在低头看手机。 符诱安绕到他后方,随后出其不意地跳出来,俯身歪头盯他。 “这是谁家的宝宝呀~长得这么俊~” 自从感情升温确定关系后,符诱安就放飞了自我,端正的阿砚称呼被不害臊的宝宝替代, 首次被赋予这爱称的商扶砚搞得脸爆红。 今天是她第二次叫,没过适应期的他轻轻地哼了声。 真是有损英明的称谓。 不过他很喜欢。 “你家的。”作为男友,自然要无条件配合她。 他起身将手机收回到口袋,牵住她的手,“我来这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她莫名其妙,这话还需要问吗,“别说废话啦,带你去见我妈妈。” 他被柔手拉着走,不由心机地内心笑笑。 早就知道安安的母亲因为生病所以居住在疗养院里,他这次来不仅要跟在她身边,还能趁机见见爱人的长辈,一举两得。 就是陈百川的事——让他无法心安。 慕容雪见到商扶砚后,首先给符诱安竖起大拇指。 旁边的符镇南见了他来,还含有意味地挑了挑眉,这时间拿捏得这么准。 简单的寒暄后,符诱安就给他充当手语翻译,商扶砚全程有些紧张,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被考核的感觉了,在符诱安面前熟练的甜话技巧归零。 慕容雪很喜欢女儿这个男友,一看就是温和有礼貌,待人接物都很亲切的人。 直到她有些累了,这场见面会才结束。 符诱安和爸妈告别,带他离开疗养院。 “你今天怎么了?” 车内,符诱安觉得商扶砚总有些欲言又止的感觉,有话藏在心里很难受的。 最重要的是,他今天居然没撩她。 很不正常。 商扶砚借口说身体不舒服。 他根本不知要不要跟符诱安说这事的真相,世界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他若是保密工作没做好,让她知道是自己拆散了她的恋情,不知道—— 不过,陈百川失踪的事,她必定是会知道的。 不如由他先开口。 “安安。” “嗯?”她目光炯炯盯他,“什么事?” “宁远公司的总经理助理陈百川,昨日在出差的工作地点离奇失踪了。” “嗯?” 她反应时间比较长,面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失踪了?” 全程观察爱人表情的商扶砚试图捕捉她对过往恋情的情绪,无论她是悲伤,眷恋还是担忧,他都会让自己保持冷静。 毕竟是前男友,谁没有个喜欢的人呢。 商扶砚内心:(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我是纯的!) 第25章 大起大落 他安慰自己,没关系,她现在最爱的可是你。 就在商扶砚做好心理准备后,符诱安却没有任何表现,她连装都不装,转而过来哄他: “你别担心,陈百川肯定会找到的。” 她以为他是在担忧公司声誉。 “……” 商扶砚低头没看她,转而神色严肃镇定: “安安,你如果担心的话,不需要在我面前伪装,我理解你们十年的感情多深厚。” 商扶砚内心:(十年十年该死的十年!我一点都不嫉妒,我十分宽容!) 符诱安还是安慰他:“真的会没事的。” 他:“你不担心吗?” 话音刚落,他隔壁的安安沉默,继而捂住脸。 商扶砚转而搂住她,想让人快点从情绪里走出来:“会找到的,集团已经派人过去,还联合了政府机关寻找。” (商扶砚,宽容宽容宽容,不过是失踪的前任,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安安还是默不作声,只是呼吸变得急促。 她是不是哭了。 商扶砚攥拳,他哄了有十分钟,她居然还捂着脸。 “安安,你看看我。” 商扶砚情绪有些崩盘,他还是受不了安安这样,不应该这样的。 她背对他不说话。 此时身后呼唤声渐停,瞬间遒劲有力的胳膊伸来困住怀中女人,不容抗拒的大掌试图拉开她的手掌。 他按耐住疯狂的占有欲,强装作温柔: “不要哭了,安安是我女友对不对?” 她不回。 青筋浮起的大掌掰开软手,露出符诱安捂得红红的脸。 她眼眸澄澈,根本就没哭。 意识到被耍了,他:“你为什么要捂住脸?” 她反驳:“你刚才明明一副很希望我伤心的样子。” “……” 一时无言,捏了捏她的脸颊肉,前面的占有欲又掩埋回心中。 心情大起大落,真是败给她了:“安安,你真坏。” “我只是觉得,他毕竟跟你,谈,过。” 说这话还特意咬文嚼字给她强调,符诱安点了点头,没回答。 又拧了拧她的小软肉,“你就不给我解释解释?” 她理所应当:“分手了还担心他干嘛,何况我还是被甩的那方诶。” 只是商扶砚印象里她很喜欢他才对。 想到这个,商扶砚忽然反应过来这是梦里的印象,现实中符诱安从来没跟他讲过自己的恋爱故事,只有分手时才听过陈百川的名号。 他这是混淆了。 安安说的很对,她是被甩的一方,但如果她知道被甩的原因是自己从中运作的话—— “……” 商扶砚捂额。 殊不知他对面天真无邪,受过情伤十分脆弱的符诱安,内地里干的比他还过分。 假借有男友让他放松警惕,假借失恋让他蠢蠢欲动,在梦里假借陈百川之名对他行不轨之事,致使他神思不属,对她产生妄想。 符诱安甚至通过日常的细节,比他还快察觉出梦的异常。 而后对他的揩油之事愈演愈烈。 这个小妖精坏的很,如果明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却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如今还幸灾乐祸诱哄:“宝宝,要亲~” 随后反攻坐上,商扶砚双手下意识拢住细腰让人保持平衡,“我不想。” 他哪有心思呢。 “真的吗?” 她唇一碰即离,一碰即离。 “安安,你……” 怎么可以这么像蛊惑人的小狐狸呢,明明眼眸这么纯净,但做的事一点都不纯。 她天生有种颜色,让人忍不住被勾上去。 车厢内粘稠的呼吸缠绕。 这时,商扶砚衣服内手机振动,他狠狠啄了对面人一口,随后以正常的语气接通: “怎么样?” 李特助语气激动:“先生,找到陈百川了!” 他精神一振,车座上端正坐好,“他在哪里找到的。” “额,他是在仓库里面发现的,据说是喝了酒,然后上了厕所的途中正好通过了监控的视觉死角,不小心掉到仓库的地下室里面。” “那个地下室年久失修,原房主根本没提醒,加上新公司忙于熟练业务,没人发现仓库里面有地下室,还是陈先生自己爬上来的。” 商扶砚头顶黑线,“找到就好,那就给个工伤补贴吧。” 虚惊一场。 “是。” 电话挂断。 符诱安:“我说吧,他是不会失踪的~” 话音刚落,他内心不禁油然生出几丝困惑,安安为什么会这么确定呢? 没来得及多想,他掐紧细腰发出最后通牒,“好了,以后就别提他。” “……”男人,你占有欲真强。 经过这件事,接下来的日子男人敏感度大大增加,每次提到陈百川任职的子公司,或是符诱安读书时的事,或者是她跟异性的电话,都会让他的警惕性大大增加。 他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劲,不应该将陈百川视为大敌。 连安安都不在意他,为什么自己在意地要命。 可能还是因为心中那件事。 但其实他也没必要如此紧张,这个调离是合法合规的,只不过是出于他的私心让陈百川行程提前,自己根本没掺和他们之间的分手。 只是小小地利用下罢了。 对。 不需要担忧那么多,他要理智审视这个事情,没必要想太多有的没的。 安安现在最爱的可是他。 就在商扶砚终于想通之际,软乎乎的手臂凑过来拢住他,低头就对上她温柔入骨的双眸,“宝宝~今天给你查手机~” 这是热恋中情侣向对方表达忠诚的方式,大部分适用于男友主动给女友查岗,表达他的一切都足够真诚公开。 符诱安提起时,他还没觉得对象不对。 查着查着就适应了。 商扶砚接过女友装饰得bringbring发光的银色手机,这个型号较小,让他的大手拿着像是在玩小孩子的玩具。 他低头认真翻阅,随后啄啄额头:“今天的安安好积极。” 安安弯弯唇,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笑得有股阴谋味:“那宝宝要怎么奖励我呀~” 话都没说完,软手就着急地窜进布料要揩油,商扶砚啪的按住,矜贵冷漠的上位者此时眼眸凌乱,不怒自威的气宇被轻薄后化为乌有。 他想起之前那冰冷美甲和温热指腹结合落在肌肉上的颤栗感,再回忆一次还敏感得不行。 “不可以。” 第26章 妖精安安 被拒绝的符诱安眸眼盈盈,她眷恋地瞄准,软软地撒娇: “真的不行吗~宝宝在健身房练的肌肉不可以碰到?为什么不可以。” 这样的安安跟办公室里的相差甚远,明明口吻相貌都一样,此时的她却像个明知故犯的妖精,楚楚可怜招惹人犯罪。 视觉听觉大攻击,商扶砚险些没抵挡住, “不行——” 梦里和现实不一样,万一他被触发可就不好了,很难平息下去的,更何况她这么乖软,就算想跑也跑不掉。 他不能做坏事。 可是小妖精很坏,总是在他身体即将陷入乱智的情形下蹦跶。 “而且,我做这么好看的美甲,不和——拍照多可惜。” 她伸出双手展示最近新做珠光美甲,浅粉色透明质地,上面镶嵌几颗小钻石。 由于工作缘故美甲略短,仅露出甲床两毫米,但那个触感非常可怕。 一摸就让人受不了。 他被撩地呼吸急促,对她又无可奈何: “安安,你故意的吧。” “对啊~” 符诱安接近耳畔,声音缠绵:“你这么守规矩让我好为难,好想——” 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嘴,惹得她无辜歪头。 这话又没说错。 被撩拨到头红耳红脖子红的商扶砚简直要被气笑。 他的安安之前也装得太好了吧,从前端正礼貌待人亲疏有别,现在谈了之后非常粘人。 那对他贪婪的眼神,就算是伸手捂住她的眼,赤裸直白的意图都能穿越手掌落到身上。 她想他,现在马上。 嘶。 不能再想了,商扶砚若是被这个想法掀翻就要纵欲了,他攥紧拳头告诉自己要克制,安安还小她不懂克服欲望,但他不能趁人之危! 突然,狡猾的女友故意探头在耳边呼吸,还问:“怎么样?” 于是—— 被公主抱的符诱安扑通落到客厅的沙发上,身后门咔嚓关闭还上了锁。 她懵逼地挣扎起来,看着关闭的房门思考人生。 这都能忍住? 门内商扶砚思索两秒决定快点求婚,管外人怎么想,他安安宝贝想他了,不能让她忍着,这样对身体不好。 他低头了然,面色寻常地自言自语:“对我身体也好。” 刚走几步去浴室,门口就传来咚咚声。 “宝宝~开开门好不好呀~你留我一个人在客厅多孤单呀~” 人要做坏事的时候,往往语气会好得不像话。 “不,我们都冷静冷静。” 谁能想到是他把自己关起来清醒,正常不应该都是男友野性大发追得女友逃窜,然后女友跑进房间反锁来保护自己吗。 然后男友会在门口以最甜的语气哄人:“乖乖,我真的不做什么,我就在门口——” 商扶砚联想时,门外的安安撒娇:“宝宝,我真的不做什么~开开门好不好~” 好颠倒的关系。 理智的男人最终还是回到房门前安抚,“安安,你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 她才没有这么乱智,只是最近他身上的香味实在是太香了,是最适合开发采摘的时候,她稍微迷乱一下也是情有可原的。 怪就怪这个男人太诱人,他怎么可以长成这样! 很适合强制流诶!她强制他嘿嘿。 “好吧,我走咯。” 现在是海外度假期,两人预定的是顶楼的两间大套房。 大门处传来智能上锁音。 他侧耳在门板上听,房间外突兀地一片寂静,心里恍然有股空荡荡酸酸的失落感。 这样也好,她最近太粘人了,跟梦里一样要命的勾魂。 抚额降温中—— 这次的度假有七日之期,是公司给优秀员工安排的度假旅游,被商扶砚推迟到十一月末进行,今天是他们度假的第三天。 这次度假中还会有公务要处理,所以商扶砚就算是想避开他的安安,那也是很难的。 今天晚上就是这样,为了防止她晚上行使“阴谋诡计”,他经过两秒思考就决定线上进行交接。 在打开电脑的过程,还要跟粘人精打视频电话。 真不对劲,按照商扶砚的秉性,他肯定是会让人时时留在他身边,不能有丝毫的分离,但对于活泼的安安来说,他做不到。 她比他还缠人。 没有李特助在场的办公室里,符秘书是忙完就当自己是坐垫的,他还要坐怀不乱心系公事,边冷漠无情地耍鼠标,边熟练地纠正她不规矩的手。 时不时充当老师跟她讲解商场规则,她嗯嗯点头,工作时美丽知性的眸眼让人不知觉就能醉在里面,还时不时用脸蹭胸前的布料。 度假后更肆无忌惮,不加收敛。 这才是真正的她吧。 商扶砚被打败了,心甘情愿地沦陷淹死在她温柔的眼中。 起初视频通话十分正常。 两人在各自的工作台上处理公务,直到他的后台收到她传递来的文件,审查完后纠正了几个问题发回重改后,最终稿过了审即可。 符诱安的工作结束,他也很快就结束了审查。 “行,就把最终稿发过去吧。” “好。” 完成工作后,疏离严肃的符秘书转变为温柔美丽的女友,“宝宝~” 她刚沐浴完穿着浴袍,在镜头前露出v型锁骨线条。 “明天什么时候出发呀?”两人相约要去最负盛名的佛陀山南尼寺,这是年轻情侣最信奉的地方,而且风景秀美一步一景,也是观光的最佳去处。 他故作淡定地攥拳咳了声:“明天早上八点。” “好哦~” 两人含情对视,他忽然正经起来,“安安,别诱惑我了,早点睡觉。” 她这才将镜头拨远点,“难道是我锁骨不好看?” “好看。” “那你不想看?” “男女之间不能只谈情欲,要谈心灵和现实。” 他说这番话也是为她好,不能老是盯着他的肌肉,要关心关心对方的内心世界才行。 “那你心灵里是什么呢?” 是你。 商扶砚不自觉回答,但他很快意识到会被她带歪,只能强行改答案:“是哲学。” 她表示好奇,慵懒地趴在沙发上,雪白修长的小腿在空中挥舞: “嗯?说说好吗?” 第27章 古寺求缘 商扶砚尽量让自己眼睛不要聚焦,正襟危坐回答道: “苏格拉底曾说,未经审查的人生不值得过,我一直致力于用哲学透镜观察商业领域,反省自身过失,安安,比起肌肉这种健身的副产品,还有更多值得你探讨的——” 镜头里的符诱安动作停滞,她可不想用哲学来探讨肌肉,更想扒开他衣服探讨别的。 捧场地哦哦两声,表示她在听。 他借机引出新话:“所以别动不动看腹肌,碰喉结,动耳朵,好吗?我们应该探讨些内心世界。” 不是他不喜欢,实在是承担不起。 真的很难平息的,他已经叫李特助按采购单准备提亲礼,但是还需要时间。 色系女友淡定点头,“嗯,我会做到的。” 她这么平静地答应,他心里又不得劲,“其实也是可以摸一下的,亲亲也可以。” 作为男友和女友亲密是自然而然的事,就是不能太过火。 “好哦~” 现在是晚上九点,好想抱抱她,“安安想见见我吗?” “嗯——暂时不想呢。” 什么! 商扶砚几乎瞬间凝眉,注视镜头里的安安在沙发上站起,拿着镜头溜达到客厅的电视机旁,“我准备看完纪录片就睡觉。” “什么纪录片?” 符诱安困惑的声音响起, “可能也不算纪录片吧,就是一个青年旅游博主在路上捡到猫,然后一人一猫骑脚踏车穿越新江的记录视频,很治愈。” “男的?” “嗯嗯,他还是个退伍的,身体素质很强,能在野外搭帐篷睡觉,你要过来看吗?” 商扶砚站起的同时,传来她可惜的话:“诶播完了,我给你传他的id号吧。” 他站在原地,有些迷茫:“我自己看?” “嗯嗯。” 对话结束后他扑通坐回沙发,良久用力捋了捋头发。 想了会还是打开电脑查看,视频开头就是他在自我介绍,展示了昨晚露营的环境后吃了些干粮做早餐,随后带上耗费亿分钟捕捉归案的萌宠狸花踏上旅程。 这次他需要骑行三十公里才能到有人的县城。 路上还配备沉浸式的bgm。 商扶砚渐渐倚靠在工作椅沉浸式看起来,不得不说,这个博主跟现在流量为王的世界格格不入,有丰富的阅历优秀的记忆,地理思维都很不错。 性格也坚韧温和,不紧不慢,看弹幕里还有他的颜粉。 安安喜欢这种?他不就是吗? 商扶砚静静看完合集里的视频,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安安可能是因为工作压力,所以会倾向于看这类博主的视频放松心情,并没有不利因素。 压力—— 有他在,还会有什么压力呢? 他陷入沉思,会不会是最近他总在拒绝,让她心中滋生了不好的想法? 隔天清晨,两人穿着登山装出发。 由于订的是山脚下的酒店,出发时路上没有多少人,山林云雾缭绕,林间小路上空气清新,不间断的鸟啼和翅膀扑朔声传来。 符诱安拿登山拐,左手被前面的男友拉着。 他脚步较快,缠住她的手就是个助推器,想慢点都慢不下来。 “宝宝,松开手。” 商扶砚嗯了声,直到掌中的手脱离才反应过来,自由的符诱安四处晃悠,时不时让他停下看看花草,拍照合影。 太阳缓缓升起,林间的温度上升。 在蜿蜒的石阶上抬头望去,能看见藏匿于青叶中的耸立尖塔,白云氤氲在塔尖处,营造出世外仙境的美感。 符诱安在他看不到的角度眯了眯眼,这个塔气势恢宏,像有真神守候。 两人在亭子里坐了十分钟。 “安安,休息好了吗?” “可以了。” 她从亭子座位上起来,抓住他,“出发吧,我们去求个姻缘签。” 这是网上很火的做法,在南尼塔专设的姻缘香室内有和尚守在内,只要捐个香火钱就能求签,大多数是未婚恋爱的情侣来求,签上的文字是对未来相处的建议。 其实他们也不是专信这个,年轻人就喜欢凑热闹。 若是抽到寓意不好的,丢掉便是。 再抽,直到抽到好的。 今日的香室内,参禅打坐的和尚手中木鱼咚咚咚,他垂垂老矣,有几分超脱凡俗之感。 直到来了客人,老和尚停下敲打,向客人示意前方桌子上摆放的三个签筒:“请施主各自从签筒内抽取,我来为你们解惑。” 这次的两个客人样貌不凡,气息贵不可言,男客人先一步抽了。 “解签的过程需要独处,还望女客人回避。” 没想到还挺神秘的。 “那我先出去啦~” “好,别走远。”他嘱咐着。 “好~”她转身出去合上门,隔绝了外界的鸟鸣脚步声,商扶砚低头,视线聚焦掌心的签文,“这签文寓意不佳,我要换一枚。” 老和尚佛珠不停滚动,看透世间的双眸波澜不惊:“施主请。” 这样的施主百来个能见到七八十个,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被翻找的签筒发出竹签碰撞声。 一枚,两枚,三枚, 一把,两把,三把, 老和尚见男施主手上全是看完丢一旁的签,佛珠停了下来,“施主,若是抽不到莫要勉强。” 男施主无言地放下签文,气氛在沉默中凝滞起来。 他抬头:“和尚,这签筒有问题,克我。” “换一个签筒。” “……” 老和尚咳了声,他属实是没见过这个理由,等出身过去检查签筒,忽然眉头紧闭呼了一声!之后连忙去地捡起签筒。 商扶砚攥紧手中的竹签,“怎么了?” “施主莫怪,我叫了徒弟将吉签,中平签和厄签混合放,结果这小子给我分类了,您抽的都是厄签——” “……” 幸好商扶砚心志坚定,不为迷信所扰乱头绪。 在外面等了半小时的符诱安坐在石板上,跟旁边用大扫帚扫地的小和尚聊天。 小和尚童声清脆,跟她讲跟着老师父上山修炼的故事,小时候这里还不算景区,后面政府装修队将塔造成威武大气,加上宣传,来的人就越来越多。 师父靠解签来募集香火钱,礼佛的日子没之前那么难过,都会刷视频度日了。 “那施主呢?您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小和尚沐浴在阳光下,身上黄光金灿灿的。 第28章 心生疑窦 “我来寻找珍宝,万年难得一遇的。” 穿着登山服的女施主面容精致,身上气息超凡脱俗,她含笑竖起食指抵住唇, “小和尚,你能帮我保守秘密吗?” 小和尚似懂非懂点头,手中的大扫帚哗哗清理落叶。 “珍宝,要多少钱呢?” “嗯——不知道呢,珍宝是无价的。” 小和尚哦了声,抬起手指向树叶由高到矮颜色渐变的山林。 “这些树长得很好看,对我来说就是无价珍宝,可惜季节过去后树叶会凋落,我还要花时间去清扫。” “施主,如果你的珍宝枯萎了,你还会喜欢他吗?” 女施主脸上笑意渐渐褪去,有些冷漠。 “不会。” 她声音轻缓有力,“我的珍宝不会枯萎,富人有能力利用金钱返老还童,我也有能力让珍宝永远熠熠发光,而且这个假设是不存在的,因为无论如何,我的珍宝都没有枯萎的可能性。 珍宝就是珍宝,存在即合理,他的名字本来就拥有不可枯萎的能力。 不然为什么会是珍宝呢? 小和尚,以你的心智,还需要多学学几年呢。” (狐:才几百年的小家伙,还妄想来指教我呀,老娘一拳锤爆你。) “……” 小和尚背后冒出冷汗。 这时门适时发出吱呀声,商扶砚抬腿迈出来找她。 “诶呀,看来我的珍宝来啦,小和尚,你的珍宝不会说话,真可怜。” 小和尚哼了声拖着大扫帚跑掉,看样子是去找收树叶的大筐筐。 “宝宝。” 严肃冷漠的女施主骤变温柔女友,见到他就起身过去,伸出双臂抱抱: “怎么样,肯定是上上签吧。” 他轻轻回搂她,沉着的嗓音紧随其后: “嗯,安安,我替你抽了,我们两个签文都一样。” 女友非常捧场:“哇,真幸运!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门口的老和尚捏着佛珠看这两人互哄:连吃带拿,明明是你全部看完签文挑的。 女施主也单纯,他说什么都信。 嗯——算了,两个都是不单纯的主。 两人解完签后在佛陀面前敬香,心中默念对未来的期盼。 商扶砚:结婚结婚结婚结婚结婚,快抱得美人归。 符诱安:吃他吃他吃他吃他吃他,不成功就捶你。 嗯嗯,殊途同归。 途中小和尚趁商扶砚走开之际,偷偷挤过来:“女施主,你要好好对他,欺骗会有反噬的。”他也会伤心的。 毕竟是气运之子,他与这个世界息息相关。 她眨眨眼:“这是大人的情趣,小孩走开。” “……” 小和尚余光中,一抹黑影映射在纸窗上。 签给你打乱了,门缝给你露着偷听了,还在纸窗旁给你留观察死角了,我冒着生命危险发提醒,最好给我警醒点男主! 说什么珍宝不会枯萎,欺骗是大人的情趣,这一点都没回到正题上! 你要清醒点! 而商扶砚的确如他所预想,沉吟片刻后没有发出声音。 他要查查安安隐瞒了什么,对他的地位有没有威胁。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李特助要加班了。 而跟小和尚对话的符诱安结束对话后,开始转身寻找她的亲亲宝贝,而商扶砚没让她找多久,主动出现在身后搂住她。 “安安,是时候下山了。” “好~我想坐缆车。” “好。” 缆车全透明,座位上的商扶砚出神地单手撑头,左手揉着她的掌心不放。 而符诱安敏锐地察觉到,他身上的香味悄悄带股涩味。 是在伤心吗? 笨,给了这么多提示—— 只能再给多点了。 …… 这几日度假,商扶砚一如往常。 两人打卡戴墨镜商场游,在游乐园飞车留下合影,经历惊险刺激的空中跳伞,跟普通情侣般手牵手走在大街上。 两人呢也在跟周围人透露恋爱的消息,为此商扶砚让李特助屏蔽大部分亲属的电话,他没有听劝离的癖好。 同时,李特助在收集符秘书恋爱经历的过程中,发现经由符秘书亲笔签名的协议。 协议对象是:陈百川。 马不停蹄奔去办公室才发现符秘书在场,此时有新身份的符秘书演都不演,拉着工作椅靠在先生身边,懒懒地抬脑袋搭在他肩膀处听讲。 先生老样子,仪容整齐不见疲态,声音醇厚很适合用于睡前广播。 看似是有些困了,商扶砚抬起另一侧手捏捏她脸, “清醒清醒。” 看,这就是部分公司禁止办公室恋情的一大原因,两个热恋期的谈起来谁还管公司的死活,办事时就记得打情骂俏了。 当然,先生还算保持理智,符秘书就黏糊成这样。 两人见李特助来,视线聚焦在他身上。 “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你宝贝安安的大事! 符诱安好奇盯着,李特助也没法说出话,不过脑子灵光很快找到借口: “先生,您经常预定的咖啡豆最近进口限制,能否换一款其他的咖啡豆。” “可以。” 李特助自然点头离去。 等回到办公室才呼口气,居然忘了符秘书最近常待在先生身边。 没办法,只能等先生午间休息时再说。 办公室内,符诱安回到工作台按照要求做出方案,审查了手下小秘书传递来的文件,等到十分钟休息时间就准时拉出小毯子。 商扶砚吹拂新递上来的咖啡雾气,调侃:“最近怎么这么困?” “因为在做坏事呀。” 她调皮地向他抛媚眼,忽然捂住唇打了个哈欠,身体随即柔弱无骨地趴在办公桌上,白粉的脸压在手臂上闭眼休憩。 他:“困就回休息室里睡半小时。” “不要,就赖在你身边。” 商扶砚只能起身,帮她拉紧身上的小毯子,长指撩开盖在眼角的碎发。 她的确是在搞事,自从度假回来,背着他的小动作就多了。 不论是电梯里偷偷看手机,还是借休息时间出去打电话,加上最近频繁的早上犯困,不再主动给他查手机。 会议上精神奕奕,一到办公室就犯困。 商扶砚如今表面心态稳定,工作时被她痴缠也理智在身,不为撼动,下班后也是恪守身体亲密界限,除了吻再不做别的。 但实际上弥久的疑窦难消。 第29章 秘密交易 安安身上有很多秘密等待探索。 浮起青筋的大掌轻柔覆盖在软糯侧脸上,闭眸休息的安安被惊得睫毛颤颤,下意识就略抬脸蹭蹭他粗粝温热的掌心。 她乖地不像话,却也坏的不像话。 在他心理防线如入无人之地,四处游走,在他清醒的底线上反复跳跃,知道他不会越线。 琢磨透了他。 商扶砚曾警告自己别去探查她的历史,别做卑鄙的偷窥者。 可是终究要失言。 他在意地要命,每逢无人的长夜里借酒消欲,就会想跟陈百川谈时,他们有没有做亲密的行为,寺庙里听到的欺骗是什么,她最近在做什么坏事。 她终归是他的,为什么他不知道? 恨不得现在就撕碎假装斯文守礼的假象,饿狼扑食。 嘶,会吓到她。 冷静。 猛然回神的商扶砚遏制充满阴翳的想法。 兴许是人到手了,所以幻想的美梦也许久没做,没了纾解的途径。 憋得久的确会想歪。 对了,方才李特助有事找他,或许是调查的事有了新进展,应该趁安安睡着时去看看。 心里找了个借口走开,但是指腹摩挲着小脸,粘着不愿离开。 被勾的,现在连挪一步都难。 …… “先生……” 商扶砚没等李特助说完话,抬手让他保持安静。 这文件内容是金额为二十万的借款合同,借款方是陈百川,签订日期是三月前,那时符秘书刚刚来到他身边。 真是个恰巧的时间。 商扶砚陷入沉思,手不知觉磨捻着纸张。 可能不是巧合? “去查,陈百川那段期间内需要什么大笔花销。” 处于恋爱关系的情侣中,女方借钱给男方这个行为比较少,出于男人的自尊心,他就算是遇到难事,也不愿意让恋人看低自己。 要借也会向兄弟借。 当然男方走投无路,向女友借钱的情况还是有的。 如果李特助能查到陈百川那段时间一切正常,没有赌博生病欠债等短期内需要大量金钱的情况,那就可以推定这份合同,不单单是个借款合同。 因为平白无故的,女友会突然借二十万给男友? 总结以上,这份合同可能是份阴阳合同,表面上为借款,实则是赠与,安安永远都不会向陈百川追讨借出去的这笔钱。 再推敲,恋人间的赠与为何要搞得这么麻烦,来签阴阳合同? 除非是要发挥合同的效用,制约当事人。 安安若是将款项打出,那就完成了付款义务,现在合同制约的只有陈百川。 总结归纳—— 两人有以金钱为媒介的秘密交易! “呵。” 长指有力叩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碰撞声。 白炽灯光芒洒落,男人洞察秋毫的眼底流露出毫无掩饰的赞赏,方才阴沉死寂的眼波骤然充满兴趣。 他的安安,在跟陈百川做什么交易呢? 真有意思。 “董事长——” 属于她的优雅勾人音色出现在门口,蓦然抬眸,只见穿着紧身西装裙的窈窕身姿走来,她唇角含笑,又雅又俏。 特意放轻声音不让旁人听见:“宝宝,你在干嘛呢?” 趁安安注意力被李特助桌上的摆件吸引,商扶砚面无波澜且连贯地将文件踢到办公桌下面,作出方才在看手机的假象。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拿文件问她—— 首先他就回答不了为什么备份协议在这。 他在安安眼里高风亮节,堂堂正正,这个人设比什么都重要。 男人语气平淡:“没事,我来问李特助准备的什么咖啡豆,口味很怪。” “李特助不在。” “嗯,我等他办完事回来。” 符诱安却觉得没那么简单,“你不对劲。” 商扶砚撒谎时都没发现,他会下意识左手碰碰手机。 “没有,只是想出来办公室走走,让你再休息一会。” “哦~~”心里有鬼的男人。 为了防止脚底的文件被察觉到,商扶砚起身拉着她出去, “安安,既然醒了那就工作吧。” “……” 就不能找别的话题转移注意力吗? 视角转换—— 这是个令人悲痛的一天。 许声声手机银行破产了,因为接了通诈骗电话。 “啊啊啊啊!为什么!啊啊啊啊啊!” 此时她正在警察局发疯,“我攒的九百万啊!九百万天呐,警察叔叔你们一定要帮帮我,九百万,这可是九百万啊呜呜呜!” 被许声声挂在身上,男警察尴尬地抬手让她冷静,“您先不要急,把转账的银行卡号,还有转账凭证,电话记录那些都准备好——” “我就填了个验证码钱都没了啊,哪里来的转账凭证啊!” 许声声泣不成声。 原本以为重生在这个霸总文世界就够倒霉了,没想到现在连存款都被骗光光,估计是有人专门盯上她,搞了什么屏蔽信号的东西,让她的手机接了假电话。 她就说对面合作商声音不对劲,但就是没放在心上! 这下好了,钱财两空。 幸好警察叔叔他们有经验,第一时间冻结了收款的银行卡,不过还是给她提醒: “我们接过不少电信诈骗案,大部分冻结前钱款已经被分散转移到其他银行卡里,很难追回来,您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顿觉天崩地裂,许声声泪眼婆娑: “警察叔叔,你们一定有办法的,对吧?” 男警察无能为力的眼神击退所有希望,“如果日后我们打击到犯罪团伙,您的钱还能部分退还。” 这种情况也很少,追回的更少。 许声声只能寄希望于犯罪团伙没转走钱。 可是九百万,怎么可能不转! 不过幸好,她还有套刚过户的房子在,市值两百万,实在不行只能拿它来抵押了。 抵押,因为她最近在创业,自己搞了个卖摆件的公司。 公司需要资金,现在自己破产,只能抵押房子。 “……” 穿越后的现实好残酷,没有老手带领一个劲摸黑,不可能做到搞个公司就能钱生钱生钱,她在离婚后的日子里,光是开公司就赔了一百万。 之前在商扶砚那里攒的如今就剩某信的零花钱,共两千块。 靠北。 还不如在商扶砚身边当工具人,工作不回家不用伺候又有钱拿,至于之后遇到女主的话,只要她不干坏事不就能避免!? 许声声暗骂她这个猪脑子。 第30章 初恋情人 如果,她说的是如果,现在提复婚商扶砚会同意吗?她可以听他的话做事,保证学习做个端庄不去夜店的富太太来占位置。 这个念想直到她上网搜商扶砚,跳出来标题: 【震惊,商家掌权人\/商鼎董事长商扶砚,在离婚后对秘书展开强烈追求,符家大小姐符诱安有望成为新一任当家太太!】 【大瓜来啦!商扶砚新晋女友居然是身边的美貌秘书!内里究竟是家族联姻还是两情相悦呢?】 【符诱安生平简介令人瞠目结舌,果然顶流世家还是要讲“门当户对”!】 最后一条栏目还专门call了商扶砚前妻许声声,说她上位后滥用前夫名头我行我素,在贵妇茶话会上没素质骂人,因为丈夫出差忙空虚寂寞去包养男模。 最后说了句:不知许女士是不是后悔莫及,因为再也没人给她巨款生活费了。 “……” 这都多久的事了!还抓着她不放呢! 可恶!该死的媒体! 其实许声声还有个底牌,那就是商扶砚的爷爷。 但办完离婚手续后,她就被商扶砚威胁去跟爷爷说离婚是自愿的,爷爷听没听进去她不知道,反正自己是把他电话给删了呜呜。 这三个月在老头面前装原女配讨好他,她也很累的好不好! 所以一拿到钱就打算把旧人全删掉,自己打出新天地,如今倒是打出了个破产。 命苦啊! 如今商扶砚找的联姻妻子应该就是网上沸沸扬扬的新女友,她这是没机会了。 不过,按照小说定律,只要小白花女主出现,那就算是豪门未婚妻也要退位。 又是个可怜人。 时间匆匆,日升西落。 被可怜的符诱安穿梭在全是高材生的秘书团中,她妆容简练素雅,上身浅蓝色定制衬衫袖子堆起,跟负责的小秘书讲方案策划。 新来的小秘书边听边做笔记,嗯嗯嗯点头。 “行,你做好给我看看。” “好的符秘书。” 等符秘书拿起档案进入董事长办公室,旁边敲键盘的女同事滑动工作椅过来,“这个有点难度哦,数据多检查几遍再上交。” 小秘书嗯嗯嗯认真听教,“谢谢林秘书。” “不客气。” 女同事滑着工作椅离开,她升职来的不到两个月,也是被符秘书带过来的。 这楼层秘书团和助理们工作氛围都很好,快速融入没有那么难,工作虽然忙但工资也高,所以幸福指数算很好的。 就是董事长变得更难接触了,毫无情绪的眼神能冻得人不敢上前半步。 究其原因,谁也不知道。 每每见到董事长拿文件站在门口,就绷着那张贵气却无情的俊脸叫唤:“符秘书,有事回来。”然后也不等待抬脚就进门。 那态度很难让人相信这两个在谈恋爱,更像是被联姻捆绑的两个工作狂。 今日午休有饭后甜点,同事们扎堆在茶水间八卦,正巧遇到从办公室出来的符秘书。 “符秘书。” “嗯。”符诱安点头微笑回礼,她是来隔壁茶室接水的。 同事们视线下移,那身段不可谓不诱人。 a4的腰,富有弧度的腰臀线,还有穿着高跟走的轻微猫步,不突兀还优美,把在座迷s的女同事们迷得眼睛直瞪瞪。 下辈子也要做商扶砚! 有几个胆大的试探说董事长最近情绪好像不大好—— 符诱安愣了下,“还好吧,董事长一直这样。” “……” 同事们互相对视,“那可能是我们多想了。” 符秘书都觉得还好,她们总不能多说闲话…… 就是,贴身在董事长身边的符秘书对这情况,那往常两人相处岂不是很平淡? 更像是商业联姻了,可怜的符秘书。 她这么美,应该入赘个小奶狗才是,董事长钢铁直男不懂呵护小美人。 等副秘书走后,几个人窃窃私语: “符秘书和董事长合得来吗?” “不知道,我觉得两个都是只会熬夜探讨方案的,看不出他们对对方有什么欲望。” “好可怜——” 没有欲望跟守寡有什么区别。 这时,李特助正巧路过。 李特助是负责董事长私事的,对于这个了解的更多,但没有敢跟他聊这个。 毕竟所属派系不同,一个是公司经营一个是领导私事。 看破不说破的李特助默默走开,心想这两个可比你们眼中看的黏腻多了。 究其原因还是先生想的周密,为了防止媒体见风捉影他离婚后的私事,于是在公开场合和符秘书保持距离,营造联姻假象。 私下采取手段把控集团八卦的风气,用钱压下八卦造谣头条。 另外还和符镇南建立大型合作项目,引导媒体猜测的风向主动往联姻上靠。 这计划得简直细致周密。 符秘书也在外跟先生保持距离,继续敷衍式笑容。 这两人猛一看就是强强联合,以后符秘书离职回到原公司,就能接下父亲的股份上任,和商鼎联合做大做强。 一想都热血沸腾。 连李特助都不由怀疑,先生应该不单单看中符秘书的人,还看中了她的身世财富。 生意人谈不了什么真情,真真假假的。 细思极恐。 被揣测很阴险的商扶砚正在看电脑,恰逢符诱安推门进来。 她放下水杯后如入无人之境,几步就漫步到他的主座旁,商扶砚一见人靠近就知道,这妮子又要来把他当坐垫。 扶住细腰,“不去午休?” 她挺腰顺势在他耳边说话:“不想,听说你最近心情不好?” 听说。 你这个贴身人还要靠听说来知道我心情不好? 掐掐细腻的脸蛋,“你说呢?” 明明罪魁祸首是你这个小妖精。 她认真严肃地抿抿唇,端详他片刻后道:“我看是亲的不够,肌肉也需要安抚,今天建议延迟你的禁欲计划,让我为你提供帮助。” “……” 整天就想对他瑟瑟。 他无奈地苦笑出声,“你是看准了拿捏我,才这般调戏我。” 符诱安很正经:“才没有,我说真的。” 他语气微颓:“不用。” 哪有心情呢。 由于李特助工作忙碌,都是他亲自接收调查材料,调查的事实如之前所预料,陈百川和她的恋情有虚构的成分在。 但心情没愉悦多久,那边就查到她曾经留言的情感网站。 留言时间为七月十五日。 她说: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这下好了,虽然查出了爱人不爱前任,但查出了爱人心有所属,还喜欢地要死要活的! 商扶砚首先排除了自己,因为安安新到任,看他的眼神完全不带任何情欲,举止端正礼貌,除了传文件和指教,其他时间一概不会看他。 所以这是很残酷的事实,她爱的另有其人。 所以,这个存在隐患的情敌究竟是谁! 第31章 撕破斯文 这件事查了好几天没结果,明智的商董事长为情所困,将注意力转移错了地方,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 那就是为什么安安会和陈百川假装恋爱关系? 一想那个查不到的恋人,他便被嫉妒冲昏头脑,忍不住地捧住符诱安的脸,禁锢她的身形问道: “安安,你爱的是谁?” “你呀。” 真是令人欢喜的答案,但过去呢,你爱的恨不得每日见到的那个人是谁? 他问不出口,生怕见到她无措不知如何应答的表情。 心里憋的慌,只能用口腹之欲消愁。 “乖,抬头——” 呼吸乱窜染红脸蛋,他如愿见到安安被自己勾引得双目迷离。 还是粗鲁接触最纾解焦虑。 被安抚的商扶砚瞬间心情畅通,搂着她不放。 清醒后他开始反省,过去终究是过去,现在安安爱的是他,没必要纠结那人究竟是谁。 嗯—— 商扶砚,不能乱智,时刻保持清醒。 在他警告自己时,怀里的安安双手围上来拢住他脖子:“宝宝,今天下午我请个假。” “可以。” “不问我去做什么吗?” “你说我就听。” “秘密不说。” “……”商扶砚无言片刻,掐住她嘴唇,“那就别说了。” 小妖精卖萌地眨眨眼,喉咙发出呜呜声,他才松开。 注视小妖精收拾东西离开,离别前哒哒哒上前来一下,男人才缓和神色:“路上小心。” “知道啦,司机在。” 随后她头也不回就走,真无情。 但没办法,他喜欢。 不知过去多久,邮箱发出新消息。 他工作完平静点开,邮箱里文件解压出一叠图片,点开一看,是当初安安留下记录的情感网站页面截图。 时隔六七个月,她在留言后面发出最新评论和图片。 图片里显示餐厅布置的是丰盛的烛光晚餐,高脚杯红酒瓶,还露出墙面的爱心照片角当做背景。 评论:今晚必搞定初恋。 “……” 他放大检查数遍,剧烈信息的冲击让心神震荡,无法冷静思考。 初恋。 哦,初恋。 商扶砚不由撑着手肘认真看,森冷的黑眸再次确定。 是初恋两字无疑。 起初还镇定地翻开手机,此时已经下午六点正值饭点,聊天记录里根本没有任何消息。 所以,她邀请的并不是他。 他起身动作迅速,将身后的工作椅推得原地打转:“李特助!” 烦躁地用物理手段喊来打工人。 “先生什么事?” 办公室里的李特助以为是出了大事,急匆匆跑来。 却见先生此时站在窗边花盆旁,他双手垂落,掌心全是残破的花瓣,被符秘书经久栽培的小花圃被薅地支零破碎。 完蛋!这可是符秘书工作时养的花! 两人站着对峙,李特助见先生那副冰冷犀利的脸色,是丝毫也不敢问发生了什么。 没看他气得都祸害花了吗? 商扶砚做完才反应干了什么,俊美如铸的脸深沉又急躁,肩膀因呼吸明显上下浮动。 “你,去买个一模一样的花,栽回来。” 李特助:我就知道。 “还有,今天司机请假,你现在去备车。” “是。” 李特助连忙转身就办。 商扶砚垂头试探从花圃中找到幸存花,结果没有。 喉间再也忍不住溢出轻吼声。 到底是哪里来的臭男人敢勾引他的人!他倒要去看看是什么货色! 商扶砚抬头,透过镜子的投影看清自己狰狞,不受控制不加掩饰的状态。 真不斯文。 安安,你真坏,被我抓到就—— 眸光移动,忽然他心念停滞,试着从符诱安经常站在窗前的角度看。 等先生下来已是半小时后。 他一进车就给了个陌生地址,李特助不敢耽误马上出发。 路上后车座静悄悄的,他借助后视镜观察先生脸色,一瞅还真被吓一跳。 先生脸色冷得锋芒毕露,唇却卷携淡淡危险的笑意,有种要去噶人的发疯感。 有股强装镇定却忍不住笑的矛盾。 “先生,你没事吧?” 要不要去医院? 他就没见过先生露出这种不受控的表情,好可怕。 “呵呵,没事。” 这语气也吓人,就没笑得这么凉薄过。 仪态也不管了。 这是要去找谁?李特助心里好奇,隐隐觉得跟符秘书有关。 先生应该是在为爱发疯,符秘书究竟做了什么? …… 此时别墅内的符诱安满意收回电脑,墙角的爱心照片是两人的合照,红酒杯的标签刻着两人的名字,这很明显了吧! 她透露的够多了!初恋就是他呀。 应该不会一秒扫过就当她是在私会别人吧? 符诱安将这个念头略过,不可能的,她宝宝心思多细腻多周到,怎么会连这点都没发现呢? 于是愉快地去洗泡泡浴,打算趁情热来一波勾搭! 露出色迷的微笑。 于是在商扶砚试着用她手机密码进入大门后,收到通知的符诱安早就穿戴整齐, “宝宝~”伸手要抱抱。 结果这男人进门一言不合就搂起她大步走。 他早已收回车上的诡笑,见到她那刻神色淡漠,眼眸漆黑如炬目视前方,遒劲有力的胳膊犹如钢筋将她紧紧困住。 明显急促的呼吸声和沉默提醒她,这个不见几小时的男友情况不对。 “宝宝,你怎么了?” 符诱安落在软绵上,耳边陡然响起皮革金属碰撞声。 西装外套被踩在脚下。 男人以俯瞰的姿势凝视她,大掌掐住露出无辜神态的女友下颚,这个姿势掌控欲十足,刺激感和驯服欲爆满。 “安安,这不是你想的吗?” 解开领口纽扣,抽出领带。 以为男友因为激动献身,符诱安害羞地捂住脸:“对对对,是我要的。” 算了,两人不在同一条思路上。 “等等,这么直接?不先吃饭对胃不好。” “我还不够?” 他高冷地质问声,自进门起就没对她和颜悦色过,一反常态的又冷酷又拽又霸道,一点都不考虑她的想法。 只顾自己。 符诱安呼吸急促,怎么办,他这样子更帅了。 第32章 绿色原则 商扶砚简直要被符诱安逼疯。 他差点认为她要跟别人旧情复燃。 生气时碰巧抬头看见窗户上的倒影方位,刹那脑内迸发出丝丝的预想,预想那人就是他,又强行镇定返回看图,这才发现不少线索。 这几天都被她耍了,发消息的账号根本不是李特助提供的特殊调查人员。 而是她这个小妖精。 哪个调查人员截图能截到屋里的座位上的? 真的是要被气笑,他这几天揣测不满的初恋情人居然是自己,而安安明知道他心情不好,还故作不知调戏他。 她实在太恶劣了! 往日调查的结果已无关紧要,他如今被整的心中郁郁,不惩罚她难以息怒。 “要仲还是清?” 布料咔嚓声—— 她“被吓得”泪水朦胧,撩人地咬唇, “宝宝,你别这样,我害怕。” “那清。” 他早拿捏她的秉性,起身要远离时,如预想般被揪住:“不要,我要仲的!” “呵,不能更改选择了。” “嗯嗯。”她迫不及待,软软点头。 纯真的眼满是不纯。 瑟迷的小妖精终究要为这句话付出代价。 昏黑室内。 商扶砚头顶冒汗,在最后时刻发出威胁: “你答应,事成之后要跟我结婚,到死都不能离婚也不能离家出走!” 她刷的下睁开眼眸,“好卑鄙,这个时候威胁我!” “不答应就不可以,我倒是可以忍。”他风平浪静,起身抬手去拿衬衫做势要穿。 符诱安立马抓住人,掐着软甜入骨的调调: “别走,宝宝,宝宝,宝宝,求求你。” 他充满锋芒冷漠地拒绝:“撒娇不管用。” 她急的双眼冒泪,蜷缩在被子里哽咽出声:“我答应还不行吗。” “签字。” 从地上捡的西装外套里掏出纸质合同,拿笔塞到她手里。 符诱安被这波操作秀到。 她眼角魅惑微红,瘪着粉唇娇滴滴:“你好坏,这个时候要让我签。” “签。”男人冷血无情,不为所动。 跟她待久了就能感触到,安安是个不安分的主,现在也许会留在他身边,但若是有比他更特别的存在,她肯定跑的最快。 这是商扶砚潜意识里的警告。 所以,最好趁紧要关头的时候得到承诺,不成就锁住她。 她哼了声讨价还价,咬笔勾人。 “签了我要跟你换位。” “可以。” 等到合同终于落笔,商扶砚就被推翻,她眼眸含欲,笑声灵动。 “宝宝记得刚才答应了什么?” 他喉结滚动,轻敌道:“行。” 又做不了什么。 (健康你我他,奉行绿色原则) 李特助将先生送进别墅后开车离开,丝毫没想到接下来符秘书会失联。 凌晨三点,手机振动。 李特助完全凭借毅力起床,划开接通键: “喂?” “明天集团有会议,你通知成员开会时间延迟到下午两点。” 对面的先生像是突发恶疾,嗓子粗哑低沉,说话间还疲惫带有气音。 “是,先生,需要给您通知私人医生吗?” “不用。” 他今天好怪。 通知完后他定了闹钟,将手机随意搁置在床头,便翻身回去搂着怀中的凝脂美人。 符诱安闭眸入眠,主动靠过来。 撒娇:“抱抱。” 忽然她被惊醒,感觉到得逞的男人还没工作结束。 他:“睡着了吗?” 状似察觉到怀里挣扎的动作,安抚她:“可是没办法呢,安安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她呜呜埋怨:“你先开始的。” 他让她动弹不得,发笑声还挺渗人:“是安安先勾我的,活该。” 翌日下午。 李特助终于等来上班的先生,两人一同上电梯。 不知怎么回事,李特助察觉今日先生气势非比寻常,有股锋芒毕露且野性的霸道感,举手投足都比以往更具上位感。 未婚的他不懂,这是男人刚破戒时多余的旺盛。 “人都到齐了吗?” “齐了。” 商扶砚戴着白色口罩,外披黑色大衣,内里搭薄款西装卡点到会,他到座后打开公文包,将里面的u盘平板和文件拿出。 发言人点亮ppt,注意到董事长身旁的符秘书还未到,愣了下。 往常都是她做笔记的。 见发言人目光疑惑,商扶砚边取触容笔,边平静道: “符秘书今日请假,李特助记。” “是。” 这场会议耗时两小时,等会议结束人员走散,李特助过来交笔记。 先生大略翻看后,边给他发布重量级消息: “后天我跟符秘书结婚登记,号已经订好,你今天安排好人手拿好提亲礼,明天清早就跟我去符家。” “啊?”这么快! “办完这月给你八十万加年假。” “是!”定不辱使命! 于是,先生提着公文包又下楼了。 李特助懵逼,回来就开个会吗? 商扶砚回到别墅卧室,里面黑扑扑的还未拉窗帘。 茶几上的早点有动过的痕迹,听到门的动静,被子里小妖精在动,过了几秒冒出头。 她刚吃完餐点又睡了一觉,滋润地面色发红。 “宝宝,抱抱。” 床垫塌了一块,撒娇完又听见熟悉的金属碰撞声。 大衣外套掉坠在沙发上。 商扶砚无言只是动作,边卸下领带边摘掉口上面罩,瞬间成熟气息将撒娇的小美人笼罩。 她意识不对,要走:“等等——” 她是要正常的抱抱,不是这个! “不能等。” (绿色原则,健康健康健康无不良) 黑夜转白天。 忙到半夜的李特助呼出一口气,好不容易睡着,睁眼瞬间天明。 床头先生电话如鬼催命。 “喂——先生。” 冷酷的工作狂在对面发号施令:“早点出发。” “是。” 六点的早上,距离出发时间还有两小时呢,李特助哀嚎一声。 困得坐起来又倒下去。 而别墅内符诱安亦是同款绝望,被叫醒的委屈哭哭,扒住他不放: “你说好的给我请假,我累死了不想出门。” “回家你也不回?” “回我家?” “明天登记,今天不需要征求长辈意见吗?” 只是个体面的流程,不同意明天有的是手段去民政局。 “登记?”脑子没绕过弯。 头顶声调阴森森的,他凉薄还带威胁感抓住她肩膀,大掌意味不明摩挲: “安安不记得了吗?你答应过宝宝什么事?难道还不想负责?” 符诱安欲哭无泪。 玩脱了,把她家宝宝搞病娇了呜呜。 “负责负责负责。”拍拍他后背安抚。 “那就好。” 商扶砚脸色阴鸷瞬间转和颜悦色,一言不合就把她从床上揪出来。 “那安安是不是该起床啦?” 她困得想推推时间:“能不能下午两点再回?” “下午两点去疗养院。” “呜呜呜,妈妈如果知道我这么累还要起床,会心疼的。” “没事,她不会知道的。” “……” 她想要从前温柔哄人的宝宝。 第33章 天造地设 于是,符镇南到客厅时,只有商扶砚坐在沙发上,他穿着正式,带来的礼品陈列一旁,后面还跟着人手没搬完。 “……”什么阵仗,搬家的气势都出来了。 “伯父。”起身等符镇南落座。 “安儿呢?” “她昨晚太激动,没睡好。” 想想也不可能是这个理由,商扶砚唇上欲掩又掩不住的痕迹,还能是蚊子咬出来的? 这小子还有心机表露出来,就不怕他生气。 算了,年轻人的事。 “安儿同意的话,婚事我没有意见,但婚后财产协议的拟定,我要在场。” “是。” 不过,明天登记是不是太急了? 对此,商扶砚面上全是柔情,他表示:“不会,安安很喜欢这个日期。” 安安:你说假话! 等两人谈完婚礼琐事,已经是午饭时刻。 符诱安珊珊来迟,在饭桌上说到下午去疗养院的事,符镇南瞅了瞅女儿的脸色: “安儿,你这几天在外面住,注意安全。” 年轻人别闹太凶,瞧你这黑眼圈重的,究竟是在补谁。 “好。” 不知道这是一语双关的符诱安点头,她低头细嚼慢咽,但舌头一动就疼。 都怪商扶砚不知轻重。 她突然眸眼转动,“爸爸,我今晚在家住,不出去。” 旁边温柔斯文的男人听闻,平静无波地嗯了声,给她夹块肉: “安安住在外面我也不放心,还是待在家里好。” 嗯? 他不对劲。 面对符诱安质疑的目光,商扶砚笑笑,他这种成熟精英男的外表太会蒙蔽人,差点都要让她忘记昨晚的事。 他那时候可“嚣张跋扈”得很。 怎么打都不停。 刚开荤的狼怎么可能乖乖放走小妖精呢。 很快,两人带着鲜花和补品到疗养院,得知消息的慕容雪很吃惊,她没想到两人进度这么快。 在母女独处说悄悄话期间,慕容雪似乎看见什么,撩起头发看她耳朵。 “呀!”符诱安猛然捂住。 耳朵有牙印还没消。 慕容雪一眼过来人的眼神,她对婚前行为很包容,但要做好措施。 符诱安脸爆红,“做好措施的。” 慕容雪点点头,打手语:“妈妈有相关的视频,想要看看学习吗?” 哇塞,更加开放的是您啊妈妈。 符诱安羞地扭扭黏黏,“诶呀~这种东西不需要啦~” 妈妈微笑不说话。 “算了妈妈,你的心意还是不要拒绝了,资源怎么给我?” 妈妈露出果然如此的眼神。 “……” 妈妈知道面前含羞带怯的女儿,实则上心里对未来女婿满满都是颜色。 随她。 打手语:在婚事安排上听你爸爸的话,他说的总没错。 “好——” 当初慕容雪一见商扶砚,光看外在打扮就知道他是个守礼,温和睿智胸怀大志的年轻人。 而且颜值出众,活生生长在女儿的审美上。 在疗养院时听镇南说安儿之前有个男友,后来分了才跟商扶砚谈上,慕容雪听着不做表示,心中生出某种预想。 如今两人齐齐站在她面前。 未来女婿气宇骤变,对安儿眼神更具男人的野性占有欲,而安儿这个表面乖乖,实则一肚子坏子的小机灵—— 打手语:安安,跟你未来老公好好过,不要乱玩ta。 符诱安无辜点头:“妈妈你放心,我很喜欢他,会对他好的。” 她知道分寸,会适可而止。 旁边的商扶砚侧目:这句话不应该他讲吗?究竟谁是丈夫。 反正“丈夫”绝对不是这个\/事前高傲扬言“取悦我”\/后期哭唧唧求放过的小妖精。 想想都要笑,勾人手段这么了得,实操技术不行啊。 要多教学。 嗯—— 这两个都有自豪的点,一个自诩“能力出众”降服对方,一个自诩在拿捏。 很好,天造地设的一对。 在慕容雪这里得到祝福,按计划符诱安要回家。 后座上,商扶砚在把玩平板。 居然没看她。 符诱安也拿起手机刷,隔了半晌也没见他靠过来。 “宝宝~” 他不靠她靠。 小脑袋硬是挤过来压到他肩膀上,观察他在看什么。 平板突然黑屏,他双手环胸闭目养神。 嗯?居然不理她? “宝宝~” “嗯?”他状似疑惑地发声,“什么事?” 她小脸磕在他胳膊上,美眸无辜清纯,“怎么不理我?” 商扶砚面无表情,默默攥紧拳头。 忍住。 “没有,我只是累了。” “哦哦。” 随后他合上眼,当真什么都不做。 这车在她送回符家的路上,而男友居然一反常态不加以挽留,还闭眼不搭理她? 符诱安:他肯定是在勾搭我,让我自投罗网。 不能中计! 这两天都不安生,她晚上要充分的睡眠。 索性两人沉默。 五分钟后—— “宝宝,你不好奇我喜欢上你的时间为什么是七月十五吗?” “不好奇。” 两分钟后—— “宝宝,你不好奇我是怎么做墙上的爱心照片的吗?” “不好奇。” 一分钟—— “宝宝,你不好奇……” “不好奇。” 车缓缓停在符家门口,商扶砚适时睁眼。 “去吧,今晚好好休息。” 她错愕地哦了声。 站在车外时,商扶砚还在后座纹丝不动,“明天见。” “明天见” 车当真开走了。 走了。 符诱安顺势藏到树后面观察,车还真没开回来。 他居然能忍这么久,那她也忍。 从下午五点回来到晚上八点。 晚餐时分,用饭时符镇南出言提醒:“认真吃饭,你盯着手机做什么?” 魂都被商扶砚勾走了。 “好——” 晚上九点,当真一通消息都没发来。 “哼。”她发了通消息过去:“男人,你准备勾我到什么时候?” 对面传来出浴腹肌图。 嘶。 对面战力恐怖如斯。 她不能被诱惑,这个男人有预谋,就是想刺激她去找他。 划过当没看见。 对面没收到信息的商扶砚挑眉,她居然能克服这种挑战,耐力增强了啊。 索性打通电话跟她对线。 符诱安还是忍不住秒接,那调调甜的:“喂~宝宝想我了吗?” 可是对面没回话。 她以为是信号不好喂了几声,调大音量仔细听,轻缓磁性的喘息—— 他不会在。 符诱安听得面红耳赤,捂住嘴。 最后一脸正经:“给我地址,我思考了三小时还是决定来找你。” 忍不住了。 第34章 结婚喜讯 商家馆—— 自投罗网的符诱安气死了,知道还不能,顿时急的眼角冒珠。 “安安不要急,跟宝宝说,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可恶,不是说不好奇的吗? 美人声音含糊紊乱,“跟爸爸出席了你结婚的仪式,然后就觉得宝宝好好看,好高,肩膀好宽,腰好窄。” 嘶,这个关头回答的问题还这么禁忌。 他探头到她耳边继续问别的。 难受的符诱安哽咽出声,但被他勾着,只能乖乖回答: “和陈百川的协议是阴阳合同,其实我喜欢的是宝宝,每天都在窗户上偷看你,留下你签字的废纸,还有经常假装不懂,问你问题。” “我错了,明明知道最近你在查什么,还故意不告诉你,让你着急呜呜。” 谁知道这事搞得他反应这么大呀!搞得这么病娇。 她都给了对初恋一见钟情的时间了,那是他结婚的日子,他这都记不住! 笨,还怪她。 按捺住不满,符诱安期待地看着他:“答完了,能不能奖励?” 他:“还不能哦。” 她急的跳脚尖叫:“商扶砚你大混蛋!” 他恶劣地笑笑,不紧不慢将手机拿来,翻出不久前她发在朋友圈里的图片。 里面是她的自拍图,画风正常阳光明媚,就是身后落地镜里暴露出她背后的睡裙一角。 这个是定制的花纹,款式精致特别,很有识别度。 “不知道为什么,遇到安安后我就做了梦,梦见安安对我撒娇,可是却叫我百川——” 她愣了一会,连忙装傻: “我什么都不知道。” “真的?” 不知道商扶砚做了什么,符诱安被惹得叫了声。 “我错了,不应该故意叫错人的。” 她娇柔示弱时明媚动人,还理直气壮,“谁还能梦到一起呢,我担心你以为我图谋不轨,所以才叫百川的。” “还叫?” 她马上改口,“宝宝,宝宝,我亲爱的宝宝~” “多叫些。” “烦死了不叫!给我个痛快!” 商扶砚见小妖精气的瞪她,还是冷漠无情使出磋磨人的手段。 她忍不住崩溃, “呜呜呜,我不喜欢你了,你滚开。” 唇被封住。 大掌驾临雪肤,见人哭了忙低头哄人。 “怎么可以不喜欢我呢,安安最喜欢我才对,是不是?” 见还有希望,符诱安停住哭泣,残余的眼眸珍珠串串掉: “嗯嗯嗯,最喜欢宝宝了。” 他声线沙哑,尾音醉人:“安安,我是被你教坏的,你要对我负责。” “嗯嗯呢。” 内心:你这个混蛋,究竟要啰嗦到什么时候。 后来,她就吐槽不出来了。 对为何会一起做梦的事,两人默契地避而不谈 商扶砚总觉得她身上还有神秘,不过人都得到了,以后想知道不难。 就先当是神的恩赐吧。 ——分割线—— 商家家主和符家继承人登记的消息在一日间传播开。 两周后,许声声收到了商老爷子的邀请,老爷子对她有愧,说要介绍年轻有为的世家公子给她。 地点还是商扶砚婚宴现场。 什么鬼,她这个名义前妻去不合适吧! 但许声声转念一想,她最近工作经营日益亏损,缺钱地很,若是认识个对她有意思的,也不错? 看在钱的份上讨好男人,也不是件难事吧。 更何况她长地也很好看,也不是没有资本! 脸皮什么的,在特定情况下也没那么重要。 而且,商扶砚这个联姻还不一定成功呢,和她离婚后这引起的蝴蝶效应真大,连登记都这么快。 按照小说情节,女主总是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说不定早跟商扶砚认识了。 这个婚宴还不一定能举行下去呢,可能还会出现婚礼新郎和女服务生眉来眼去,由此新娘怀恨在心。 于是重走许声声的后路的情节。 抱着想掉金龟婿和看好戏的心态,许声声盛装打扮了一次,去礼服店花费重金租了套名牌礼服,随后打了辆一小时五千的迈巴赫。 下血本了。 刚踏入婚宴门口,许声声仰头看着巍峨挺立的西式城堡。 商扶砚真会见人下菜碟! 和她结婚的婚宴都是在普通的五星级酒店。 幸好这时候人多,许声声低头走在红地毯上,后面应接不暇的客人都在谈论这次的婚礼。 她这个时候才觉得好尴尬,但是为了未来的生活,要加油! 好不容易登记完,迎面的女服务员端的酒却撒到她身上。 “啊!女士对不起!” 这个礼服花五千租的啊啊啊啊! 许声声内心天雷轰轰响,崩溃之时管理员工的负责人匆匆赶来, “女士,真是十分抱歉,张小小,快道歉。” “女士,我们会支付衣服的洗涤费,您——” 许声声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抬头看清楚这个长相单纯的服务员。 张小小。 她许声声是跟女主有仇吗!刚要进门就被撒酒! 正在要发飙时,路过的李特助一眼认出她。 “许小姐。” “李特助。” 遇到男主身边的人,许声声不想脸色难看被当谈资,只能礼貌地笑笑。 于是,许声声便见到,她一直视为大敌的张小小被李特助一句话解雇,当即就哭着跑了出去。 李特助还交代负责人按衣服原价赔偿。 因此,许声声还赚了几千块。 她心思却不在这个身上,望着张小小奔跑,直到消失在大门口。 不可置信。 李特助不认识女主,说明女主和男主现在根本不认识。 按道理说,两人在女主当服务员的时间点该认识的啊。 冥冥之中,很多东西都变了。 许声声这时候不想再去找什么商家老头,观察全场婚礼完,她最终满脑子只有市侩无情的工作狂和联姻妻子亲吻的影像。 两人眉目含情,根本看不出任何作假的痕迹。 怎么可能呢,男主不是要洁身自好,只有女主才能撬动欲望的吗? 这个符诱安又是怎么跳出来的? 啊啊啊啊啊! 如果男女主不一定要在一起,那她为什么要想着攒钱跑路呢,应该在商扶砚身边死皮赖脸地吃生活费才是。 只要她脸皮够厚,就没必要到这个境地啊。 “……” 许声声迷茫了。 她不过就是想过过好日子而已,为什么没有把握好机会呀。 别慌。 许声声安抚自己,可能这个只是表象,万一剧情里的事实还是要发生呢? 她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时间来验证一切。 第35章 你不对劲 等了一个月。 等了两个月。 等了三个月。 还没离! 许声声甚至花重金去调查张小小,这个身世凄惨父亲早逝母亲住院,只能每天靠兼职赚取生活费和医药费的大学生。 她自从去辞退后,又去了夜店等场所挣钱,结果被有钱人家少爷看上,谈了场恋爱。 结果可想而知,被少爷母亲拦腰斩断。 没有商扶砚的介入,张小小的生活就这般平凡下去。 两人当真没有任何瓜葛。 后来,许声声经营的公司由于聘请人员不专业,连法务会计都是刚考证就上岗的,没人带很快就惹出了一堆麻烦。 她是当真认识到,有了钱就经营公司盈利,这件事很难。 又不知过去多少天。 商扶砚和符诱安的公开账号新发一条消息。 我们有喜啦~ 底下是两人的合照,背景是高奢璀璨的室内环境,俊美丈夫眉宇柔软,将大手轻轻覆盖在妻子平坦的腹部。 许声声看完,默不作声地收回手机。 她垂头懊恼非常。 为什么,为什么当初会以为她改变不了结局呢? 如果把握好这个机会,她完全可以当个混吃等死的贵妇啊! …… 刚得知她怀孕时,符诱安不可置信。 她歪头盯住商扶砚,充满探究的意味:“宝宝,你不对劲。” 句号且肯定。 “嗯?” 他以为她在夸他这几个月的辛勤劳作。 “……”没在夸奖你。 对于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符诱安犯了难,最后还是选择留下。 吃了就要负责。 孕期激素不稳定,致使她的口味变化,偶尔深夜还睡不着,精力旺盛食欲大增。 不过厨师日夜排班,所以饮食不需要担心。 商扶砚最担心的是—— 每次深夜时分,他梦中惊醒,总会发现身旁位置凉飕飕的,安安又跑出去了。 自安安胎满三月后,她变得更加好动,所以地板上全都铺了软绵防撞的垫子。 循着声音走去,来到游戏厅大门。 记得游戏室的客厅地上全是毛线团和各种娃娃,里面黑乎乎的也看不见。 为了以免踩上异物,他进门前打开灯。 娃娃堆成山,有一米五高,随意走了几步,忽然发现白色团子流窜在娃娃堆里。 嗯? 他现在才想起,安安说前两天养了只白狐狸,暂时放在游戏室里。 方才被灯光一惊,白狐狸收住刨娃娃的动作,在大型独角兽怀里钻出,叼着粉色毛团,睁着圆圆大眼盯他。 商扶砚愣了会,眼底情绪平静,走上前伸出双手将它抱出来。 温热的大掌缓慢地抚摸皮毛,穿越狐狸微大的腹部轻轻揉,“你主人呢,叫她快点回来睡觉,别整天半夜跑出去。” 狐狸歪头打量他一眼,最后才哼唧了声。 把它放跑后,商扶砚关上灯回到卧室等。 符诱安慢悠悠回来,一来就扒着他闻闻气息,“宝宝,想我了吗?” 商扶砚无奈:“晚上就算是出去也要开灯,注意安全。” “好——” 他手覆在她肚子上:“孩子没闹你吧。” “没有,她很乖。” 商扶砚最近工作很忙,所以很快又睡了下去。 等到翌日清早,他轻轻挪动身体,怀里窝着安分的符诱安,枕头上还有不知哪里来的毛线团。 “真贪玩。” 拧拧她的小脸皮。 日子这样过去,等怀孕后期,商扶砚将工作地点移到家里,大部分时间她就呆在书房陪他。 这天她正听着胎心,肚子突然被踹了一脚。 商扶砚听示意走来,将头对准腹部,很快就被轻轻踢了一脚。 他恍然,自己是当真要做一个孩子的爸爸了。 忍不住告诫:“安安,晚上不要闹得太凶。” 最近晚上她食欲大增,没有丝毫疲态,游戏室又加了奔跑的大滚轴,虽然她说是给小狐狸准备的—— 商扶砚无言,这不就是给你自己准备的吗。 她只管点头:“好——” 只会应不会做的小狐狸。 时间大法。 商瑶此时已经五岁。 她从小就知道妈妈跟普通人不一样,一岁有记忆时,她就看见妈妈会变身,然后叼着她去家里的草地。 说要教她打洞。 “……” 后来才知道妈妈是好奇,觉得她很可爱很好玩。 “……” 被妈妈带久了,她就喜欢在家后院挖土,一日就挖出脏兮兮的挂坠,看模样应该是个小男孩。 她一敲,挂坠就砰的声瞬间变成一个大人,长得瘦兮兮的,还戴着眼镜,刚从土里出来懵懵地环顾四周,疑惑自己怎么在这里。 最后弯腰,视线定格在脚下挖土的小萌娃,两人四目相对。 “小主人~不要乱挖东西哦~” 话毕,挂坠和大人下一刻就消失在她面前。 当时爸爸就在旁边喝茶,惊得茶水都喷了出来。 原先就想盯着娃挖土的商扶砚默默放下茶杯,最后选择过来拎走她,生怕又挖出什么不该挖的东西。 爸爸装不知道,应该也挺累的。 其次,她也跟常人不一样,这些暂不提。 爸爸很温柔长得不错,和妈妈工作回家后就会来找她,会抱着她举高高,还会在带她去集团办公室玩。 那里很无聊,全是书。 李叔叔每天给爸爸忙里忙外,偶尔出差会给她带各种各样的小玩具,于是爸爸就给他加薪了。 日子就这般过去。 又到了上幼儿园的周一,耍掉车后座缠人的爸爸妈妈后,商瑶小朋友要开始冒险了。 由于继承了父母的美貌,她从小便是俏地出奇,巴掌脸哪哪个部位都比例绝佳。 是个唇红齿白的小公举。 首先,躲过老师们的抱抱,她们眼神怪怪的,充满很多权衡考虑。 其次,躲过同龄小同学的抱抱,他们不聪明,看什么漂亮的都说是自己的。 因为这里是爸爸带头投资的幼儿园,其他参股的股东孩子也进来学习,大部分是二世祖,从小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造成了这种潜意识的行为。 还需要好好教,毕竟才五岁,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最后回到自己的小座位上。 完美。 隔壁同学是个混血儿,叫做袖宴,沉默寡言,脸具有很鲜明的西方特征,眉骨深邃睫毛超长,眼睛还是浅绿色的。 真是赏心悦目!跟爸爸妈妈一样。 两小只对视,错开。 商瑶移开头,见到前方小桌子的女同学回头,正好看的是袖宴。 女同学被发现后打量她几眼,转过身。 “系统系统!只要我攻略袖宴,就能回到原世界和得到五亿现金?” “是的呢宿主,袖宴是未来世界大反派,会发动病毒危机让末世来临,你只要攻略他阻止危机,系统马上就能把你送回家!” “好,我答应你!攻略袖宴!” 第36章 故事完结 嗯? 商瑶同学奇怪地听着女同学和她头顶的玩意交谈,又转头和袖宴对视。 袖宴起初懵懵的,不知道她为什么看自己,持续时间长了开始脸热,最后侧过头不让她看。 “袖宴,给你糖。” 商瑶从包里扒拉出妈妈准备的糖果,递过去。 “我不吃。” “哦~”商瑶点头,把糖收回。 投喂依旧不成功,跟袖宴做好朋友不容易,不过也不伤心,因为不是任何人都是围着她转。 女同学的声音响起: “系统系统,她是谁呀,长的这么好看,是这个世界的女主的孩子吗?” “不是哦,系统调查一下~她是男主的女儿,叫做商瑶,是商家氏族下一任的继承人哦~” “就是有点奇怪,她妈妈居然不是女主。” “啊?为什么?难道男主出轨了?” “没有,男主和普通配角结婚了,系统也不知道为什么。” 商瑶听这两个一问一答,皱眉表示没明白。 什么男主女主,爸爸是男主妈妈不是女主,她说的好奇怪。 这一整天,商瑶都在有意无意偷听。 系统一直在讲故事,说袖宴前期多孤僻不会说话,后面被校园暴力,进而发展成自虐,最后精神病加剧,受不了这个世界,打算研究病毒跟大家同归于尽。 商瑶:胡说八道,有我在不会的。 我可是大小姐,商扶砚,符诱安两任家主的女儿,谁都看得清她跟袖宴是“朋友”关系,谁敢造次! 五岁的商瑶超级膨胀,因为她确实有资本。 这天注意力都放在女同学身上,袖宴盯她都没发现。 回家也不跟他告别,就背着小书包跑了。 袖宴目送她上车。 随即目光转向路上行走的女同学,他双目冷漠毫无情绪,交杂几分晦涩阴森。 是因为她,瑶瑶才不看他的。 有点病态。 商瑶跑回家跟妈妈讲,妈妈一点就通。 “宝贝,那是别的世界来的小东西,跟你无关也罢,若是吵到你了,妈妈去帮你灭掉它?” “它说会世界毁灭?” “没关系,有问题那就去解决产生问题的人。”果然,妈妈内里还是狐狠话不多的。 “算了,他是我“好朋友”。” 很漂亮,活该是她朋友。 自己内定的,现在不是,以后肯定也会是。 她要将漂亮的人都发展成自己的朋友! “好吧宝贝,你想好就行。”符诱安很尊重她的意见,抱着小宝贝揉揉。 反正她的小宝贝强的很。 “妈妈好喜欢你,好软的小脸蛋,这小爪子粉嫩的,眼睛圆圆的,来,亲妈妈一口。” 商瑶mua了下她脸颊。 “真乖。” 商扶砚今日回得晚,照例搂起她抱在臂弯,“今天在幼儿园过得怎么样?” “很开心!” “过几日有夏令营,爸爸让李叔叔给你安排几个保镖带过去。” “好——李叔叔也辛苦。” 商扶砚见女儿那乖巧懂事的模样,心简直是化成。 “去吧,看动画片。” “嗯嗯。”爸爸总觉得她是小孩,但其实商瑶懂了许多,动画片早过时了。 等将女儿支开,商扶砚慢步踱到他的安安身边。 “安安,你昨晚去哪了?” 符诱安一愣,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昨晚,昨晚我不是一直在老公身边吗~” “……” 大半夜又去跑家后山撒野,当他不知道?还有她这个笑眯眯的表情,真的很想让人收拾一顿。 特别的欠收拾。 夏令营的日子来得很快,老师们让小朋友们牵好手,一串一串地带出去。 商瑶被带到领头重点关注。 袖宴看着身边的商瑶被牵走,也挤着人群走了上去,恰好出现在她身后。 “好了,请小朋友们牵住后面人的手,慢慢连成队伍跟老师一起走。” “好——” 袖宴低头,手里软软的触觉炸开。 瑶瑶手真软。 是长大后要把她带走呢,还是把她带走呢。 袖宴侧头见到瑶瑶身边安排的保镖,瑶瑶爸爸对她真好,若是离开家,她以后也会很伤心吧。 夏令营外,监控室内。 一群西装革履的家长在考察这学期孩子的成绩,独立能力,掌握的知识,综合考察后对老师进行去留的评估。 为首的商扶砚视线定在袖宴身上。 “他是谁的小孩?” “是袖指南的儿子,刚来京圈发展的袖家。” “哦。” 看他女儿的目光不正常,就算是小孩也要防范。 “让他和我女儿分班。” “是。” 但下午出了起事故,老师组织小朋友们参加挖地瓜的活动,地瓜地里冒出条小绿蛇,保镖们恰好在后面站着。 小朋友们啊啊啊乱叫,商瑶站在原地,看起来像是被吓傻了。 实际上—— 商瑶:快跑,他们要铲死你。 小绿蛇:啊啊啊啊(团团转)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团团转) 袖宴拿着铲子跑过来,挖起小绿蛇甩远点。 小绿蛇:救命,我被土埋住了,好慌张好慌张(团团转。) “……” 商瑶当然没法挖出它,因为袖宴拿着铲子就要来个切两半。 “袖宴,我害怕。” 袖宴停手,拉着她往回跑,“那我们快去别的地方,保镖大叔会来铲死他。” 小绿蛇表示:咱们,无冤无仇。 商扶砚有点改观了。 “先不要分班,再看看。” 倒不是感激,而是觉得在闺女身边培养小保镖也不错,但前提是,不要有非分之想。 不过五岁的孩子能懂什么,大部分是见大人什么样,就模仿成什么样。 袖宴被带去见商扶砚时,发现他爸爸也在室内。 “宴宴,过来。” 爸爸招手,但被他宝贝儿子略过。 袖宴目光被商扶砚吸引。 瑶瑶的爸爸气势很威严,他坐在椅上不动如山,眉宇冷峻让人心里发寒,瑶瑶的眼睛像他,高傲让人退避三步,但她说话很软。 想来是像妈妈。 商扶砚原本是想吓他的,但这个混血小男孩丝毫没害怕,而是好奇地盯他的脸。 “你在看什么?” “叔叔,商瑶同学一直夸她爸爸长的特别好看,我很好奇。” “哦。” 谈到女儿,商扶砚语气软了下。 他的确很好看,从小到大都知道。 不过商扶砚可不会被他的话带偏,又陆续问了几个问题,正在思索要不要,商瑶找了过来。 “爸爸,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呀?我也要听。” 商扶砚咳了声,淡定喝水:“没有说悄悄话。” 袖宴点头。 她表示质疑:“很可疑哦。” 她倒是跟她妈妈一样,嗅觉敏锐。 “我只是在寻找你的未来的玩伴,他就不错。”培养培养万一能救命呢。 商人谈利益,这是他的习惯。 “好呀。” 商瑶求之不得,她多了个漂亮的混血朋友。 最后商扶砚也没想到,后来他成了他的女婿,只能叹是自己长大的狼,怪不得旁人。 二十年后,女儿的婚礼如期举行。 商扶砚此时两鬓出现白色发丝,他已经五十四岁,但熟男的气宇就是越酿越浓,越年长越具有魅力,他的面容依旧变得从容悠闲。 有股精于算计的老狐狸味了。 符诱安五十岁,保养得当韵味天然,穿着旗袍站在他旁边优雅知性,眉眼一弯让人忍不住赞叹。 这一对让人不得不说,很配。 都是生意场上的老油瓶。 将女儿的手交给女婿后,商扶砚感叹岁月不饶人,女儿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家庭。 符诱安:“伤感什么,你还不还有我呢。” “宝宝,要不我们去旅游吧,工作了这多年,该教的都教了,我们该退隐了。” “嗯?好。” 面对安安期待的眼神,他始终无法拒绝,就如当初的梦,明知是沉沦,却不得不沉沦,如今知道真相,却更爱她了。 真是挣扎不开,那就接受吧。 只不过,这退隐一退就是一辈子。 更离谱的是,商瑶作为女强人大杀四方后,看着父母跑得贼远四处游走,她还要敷衍朋友看过两人旅游照片时发出的惊叹。 “这对年轻的情侣真有你爸妈当初的风味,就可惜他们太早逝世,享受不了世界多彩滋味。” 没错,这两人死遁了,估计妈妈又使用了什么秘法,让大家都接受了这个事实。 还变得更年轻了,直接“大学校园恋爱”。 而商瑶只能回应:“如果我爸妈还活着,就该是他们这样。” 说的也没错。 至于她,长大后就明白了那位幼儿园女同学和系统的关系,只是没等她出手,那个女同学就不见了。 据说是举家搬去外地,永远都不会回来。 谁能知道是因为什么呢。 她侧脸看向旁边笑得一脸柔情的袖宴,结婚后的老公更粘人了,还经常撒娇,根本看不出被骚扰的痕迹。 总不会是他干的吧? 第1章 祁王殿下 (杀伐果断\/疑心甚重将军王vs清冷柔情\/手握私产礼佛美妇,表面是这样,表面) (ps:第一次写古言,设定文笔请宽容,架空。这个世界铺垫较长,后面尽量集中写两人互动。) 祁王,王号祁,名朱瑾赫,字子珏,先帝同胞幼弟,自幼武艺高超颖悟绝伦,英俊不凡世所罕见。 他少年时国运昌盛,但这兴盛只持续了十几年时光。 乐康十五年先帝驾崩,太子尚九岁不能理政,此时后宫有太后干政,前朝有贪官结党营私,边境有蛮夷侵犯,屠戮平民百姓。 祁王自请去边境平乱,屡屡传回捷报,花费一年平息骚乱安抚民心,却不幸在回京途中遇到山体滑坡,与一众骁勇将士魂断南安山。 太后曰,新皇年幼且因悲痛无法上朝,至元齐一年起,由太后代管朝政。 这一代管,就管了五年。 可今日,一封密信通过麻雀来到新皇豢养的鸟群中。 此时已十五岁的新皇被太后把持,朝廷奸佞当道,他心痛不已却无能为力,如今一封带着阿凝称谓的信,瞬间让他记忆回到七岁。 那年皇叔年方二十三,正是迎娶新妇,征战猎场施展抱负的好时候。 时芳草萋萋,英俊潇洒的青年骑在汗血马背上弯弓射箭,正中红心,赢得草场将士一众叫好。 途中他徒手揪着还是小娃娃的朱凝晖上马,颠地他啊啊啊乱叫。 后面父皇大喊:混账,小心把你侄子颠坏了! 青年笑声放肆张扬,于盛日朝阳中勾勒出模糊的脸: “放心吧皇兄,有我在,你儿子很快就会骑马的!” 那真是段被皇叔统治的可怕时光,但时至今日想起,他已经许久没被称呼为阿凝了。 原本以为再也不可能—— 新皇看完信,不可思议皇叔还活着,而且得知当初的山体滑坡居然还是太后和奸臣联手的结果,真是可恨! 如今,他要回来了! 新皇激动得恨不得手舞足蹈,但按照信中所写,他不能轻举妄动,只能等待皇叔进一步的信息。 无奈,只好吞食信纸以免泄露。 不过,他还是兴奋得来回走不停,不知该为皇叔做些什么,突然脚步停下。 他记得皇叔少年时总是推拒婚事,被父皇指婚才作罢,对象是丞相膝下嫡长女唐可淑。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父皇病逝皇叔出征,婚事就此搁置。 后来皇叔薨逝的消息传到京城,丞相带头表示哀悼,父皇不在,他又无实权,如何处理? 于是这场婚事不了了之。 丞相也是个老狐狸,他是两面派谁都讨好,从先帝在时任职到如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事被按下去后也没人找他的事。 如今算来,丞相嫡长女已二十一,估计已婚配了。 新皇叫来身边的大太监:“去,跟母后说我想选妃,给我京城中名贵的嫡女名单。” “是。” ———— “选妃?好端端的选什么妃?” 福瑞殿,太后放下手中的折子,威严的目光晲着太监,“皇帝最近可有什么异常?” 大太监双手伏地,脑袋顶着地板, “回太后,皇上最近就是溜溜狗玩玩小鸟,没有异常,就是嫌弃您给他选的妃子相貌不美,要选新的——” “哦?”她的确没过目,是手下侍女选的,手下活这么多,哪里管的到他。 “知道了。” 不过是贵女名单画册,无关紧要。 夜晚,朱凝晖来到李才人处,李才子恩宠稀薄,但她知晓帝王意,于书房暗处搁置一轴祁王画像,每次他来,李才人便识相地退下。 当今圣上实在可怜,连思念王叔都要暗暗进行,怕惹恼了上头的太后。 原因是太后以祁王欺凌百姓,罪大恶极为由,下令后宫不得翻阅祁王画像,还要全部焚毁。 那时新皇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等反应过来要去找太后拼命,后来直接被太监驾回宫殿。 因此,被李才人用画像勾起思念之情后,他每月必然抽一天前来李才人处。 排排蜡烛将寂静的书房照亮,朱凝晖小心细致地铺开画像,画上少年在奔驰的马背上持剑向前冲,其眉宇俊美,气势如虹,身段凌厉有劲。 听父皇说,皇叔少年英才,五岁能舞剑写诗,六岁能骑马射箭,七岁便能与皇爷爷谈论沙场,为人不受礼教拘束,生性肆意。 小时皇爷爷直问他要不要这个位置,他玩着蹴鞠直接拒绝: “不要,儿臣生性属于江海四方,皇冠重达千斤,非儿臣所能受也。” 直到父皇即位,皇叔也是尽力辅佐,带兵打仗四处征伐,为宣朝立下赫赫战功,朝野上的问题也不畏任何权势抒发己见,为民生做了不少贡献。 这样的王叔光芒万丈,不仅是才子文人跪仰的对象,还是无数将士精魂的核心所在,他坦坦荡荡,堂堂正正。 所以,欺凌百姓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在皇叔身上,他不相信太后的一面之词! 朱凝晖心中又喜又痛。 喜的是皇叔没死,悲的是皇叔这五年隐姓埋名,还要忍受世人的指点。 此时,被怀念的王叔正在操场上操练,他拉起重达百斤的弯弓瞄准天空中游走的大雁群。 砰的声,弓箭线发出浑厚回响。 发出的箭矢力透千钧瞬间消失在天际,守候的小兵在远处跑,捡起地上挣扎流血的猎物。 “落下来八只!” 过了瘾,才将弓箭交给身边的侍卫。 “信送过去了吗?” “按照计划,万无一失。” “很好,把罪证都好好收拾归纳,写字报播撒民间引起舆论,太后手里的传国玉玺,要找时机送出来。” 这五年他撒网布谋,费心良苦。 要一举除奸佞,废太后很难,但也不是不可能,最稳妥的名义就是—— 进京勤王,清君侧。 朱瑾赫回头,一身黑色劲装的他皮肤呈小麦色,眼狭长幽深,脸坚毅英挺,但从左眉至眼处有三道狰狞疤痕划过,多了分凶煞惊悚之感。 往大街一站,就能成为止住小孩夜啼的可怕人物。 他遥遥望向京城的方向。 人们记忆面如冠玉,潇洒不羁的祁王殿下已不在,回来的是即将血洗京师,告慰将士和兄长之灵的煞神。 这些人都忘了他吧。 一想,就忍不住发出呵声,见到他,他们也离死不远了。 别处幽室内—— 精致山河图屏风后,金檀木软榻上。 翻身起来的美人缓缓呼口气,她坐等完全清醒,才撩开床榻幕布。 坐在床榻下的丫鬟抬头,瞧见夫人雪肤粉唇的俏脸,她柳眉如缥缈山雾气,眸若黑夜乳月,身姿窈窕轻盈,周身萦绕股摸不透的清冷高贵。 相较如今的以瘦为美,夫人属于偏丰满的类型。 “夺云,几时了?” 第2章 宋府夫人 “回夫人,这才寅时。”(凌晨三点) 符诱安冷汗顺着下颚划到雪白的脖颈上,纤纤玉指接过丫鬟递来的布帕,慢慢擦拭。 “你坐着吧,我睡不着。” 她下床伸出脚,等夺云给套上精贵鞋袜起身,抬手按住她要跟上来的举动。 “无妨,我睡够了,你就在这。” 起身到寝室内设的禅房,点上香,刹那细烟萦绕于周身。 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虔诚拜了拜。 唇中念念有词,但没人能听清她的祷告语,良久后,夺云就听见念珠声和木鱼声响起,她知道夫人又是在念经了。 自从嫁来宋府,夫人念经从未间断过,她之前可不这样。 唉,只能叹息。 这场婚事实在是可怜了夫人,谁能想到婚前洁身自好,玉树临风的大人婚后会性情大变,不仅对夫人横眉冷目,还早与夫人表姐有私情。 知道大人在外有情妇,还是自己表姐时,夫人都笑了声。 又有谁能知道,两人成婚五年,居然还没圆房! 新婚当日,大人逼夫人同意让表姐进门做平妻,否则绝不碰她一次,而夫人也是硬骨头,两人当真是犟到如今,谁都不碰谁。 昨日大人醉酒想对夫人不轨,她用簪子刺了人十下,愣是把人刺走的。 日后,这两人是绝不会共处一室了。 殊不知,第二日清晨,夫人起身洗漱着装打扮之际,身穿官服的大人停步于门前,踟蹰不敢入内。 昨日醉酒乱智,被符诱安狠狠捅了好几口胸口,他才吃痛清醒过来。 第一眼便是美眸冷凝到可怕的夫人,她全身警戒肩膀耸立,簪子上的力道重地要穿透胸骨,仿佛要置他于死地。 那瞬间他领悟到,符诱安这个嫁来五年,始终与他保持距离,疏离如同陌路人的夫人,当真不喜他。 她连与自己接触,都会恶心到拂袖离去。 宋定南不由攥紧拳头,他自六年前考上探花,文采卓越貌比潘安,身段谈吐样样都好,她就算是仗着自己太爷爷的荫封,也不该高傲成这样。 说的好是世家贵女,说不好就是靠祖上光芒苟活到如今的空壳氏族,内地蛀虫还要故作矜持,端的好架子却做不了皇亲贵族。 她如今如此忤逆他,不正是因为那身傲骨吗? 他今日前来,就是要夫人结束那该死的斋戒,她不应当始终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在宋府,他才是她的天。 他们该要嫡子的,就算是她忍得了流言蜚语,他也忍不下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娶了个无能的妻子呢! 只是刚踏入门,夺云便拦在门口。 “大人,您有何事?奴婢进去通传。” “放肆!我见自己的夫人,还需要你来通传?让开!” 正要推开丫鬟往里走,符诱安娴静且毫无情绪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大人,你有何事?” “我能有什么事,作为你夫君,连这清莲院都进不得吗?” 他隔着屏风看不清后面的人,但光在她身上添了影子,只见婀娜身姿伸出细指拨弄银盘内的热水,不紧不慢地接过布帕擦拭。 草莽出身的宋定南不满地哼了声,“你还要磨蹭多久?” 她闻声不作表态,等擦完手才扶着丫鬟的手踱步出来,一举一动曼妙有姿,甚有仪态。 伸手示意客人的宋定南坐,“有什么事?” 宋定南正要发火,这亲疏有别的态度实在是挑战他的底线,他是她的夫君,不是她的客人! 但是抬首,见她刚洗漱完白面粉腮,眉宇全是动人的清新华贵感,心中的气也便消了不少,他夫人长得极美,忍忍还是能凑合的。 还是生个像她一般的嫡子最重要。 “昨晚之事我暂且不迁怒——”他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 “昨晚大人险些坏了你我的规矩,差点吓坏了我。” 他一愣,想来有愧,“是我的——” 错字没说,她又抬手制止。 “大人,闲话就不多说了,你打算赔我多少?” “赔?赔什么?” 他意识不对,就见她从丫鬟手上的托盘上取出滚轴,打开滚轴展露出里面的纸质文书。 “大人不会忘了,新婚之日我们签下的契约吧?” 契约,等等——该死! 宋定南骤然间眉头紧蹙,眸眼发出寒光,他还真是忘了自己这个夫人还留了一手,当初他发誓绝对不碰她,索性还签下了她递过来的文书! 里面明白写着若是他越轨,就要赔偿黄金百两! 他一月俸禄才白银三百两,只能抵扣黄金五十两(作者私设),棋娘那里需要打点,官场关系里里外外也需要用钱,哪里存的下黄金百两! 他刷的站起,“夫人,你何必如此市侩,我们可是夫妻!” 符诱安被斥责后,以一种难以理解和柔和的目光盯着他,最后忍不住低眉嗤笑。 “这五年,宋府营生都是我在管,您除了给我几个小店作家用,俸禄是丝毫没上交过,大人,区区黄金百两,您不会没有吧?” “……”无言以对。 她美是美,但最毒得厉害!还特别会掏他的心窝子! 宋定南只恨当初看走了眼,娶了表面清冷高贵,实则内心无情狠厉的妻子,既嘲讽他是个无父无母的寒门子弟,还意图独占后院,容不得一点沙子。 她表姐不过是想要个平妻之位,这有何不可? 还是太善妒了! 宋定南气得指了指她,发现没效果后拂袖离去。 符诱安见人走远,才端起茶杯浅喝一口,“在院子里养两条狗吧,别让他动不动就闯进来。” “是——”丫鬟内汗,这都开始动用“凶器”了吗。 正放下茶杯,外面传来轻盈熟悉的脚步声。 她抬头:“翘楚回来了?” 门外阳光下出现匆匆身影,这是位英姿飒爽,相貌妍丽的女子。 她踏入门槛后,朝主座上的小姐行礼,抬首露出只有两人能意会的眼神。 “小姐,翘楚带着新的消息回来了。” 主座上的小姐锁骨绷紧,但很快恢复原状,平淡地吹拂茶杯上的雾气。 “很好。” 第3章 深山箭羽 又是寻常的一日。 夺云正在准备夫人的药膳和澡豆,她是夫人嫁来后在宋府仆人中挑出的贴身丫鬟,对宋府一众事务十分熟悉。 她负责夫人的贴身事务,偶尔跟负责管账的晴雨交涉,再上报给夫人。 将闲杂事吩咐好,就蹲守在夫人浴房内等候差遣。 不得不说,这是场视觉盛宴。 夫人沐浴用鲜花花瓣搭配澡豆,偶尔添加牛乳细腻皮肤,她沐浴时嘴含药珠,长发涂抹祖传配方的药水,整个人“全副武装。” 洗漱完用软和绸缎擦拭身体水分,还要打一套软和身体筋骨的健身操,等身体冒出汗后,再用清水冲洗。(请勿模仿) 一套下来,她面红滋润,身段丰美又富有弧度。 伺候夫人穿衣时,都能被这近距离的乳白肌肤惊艳到,没有任何疙瘩和黑色沉着,接触时还软滑细腻。 穿好修身衣物,夫人照惯例到书房看书。 这时候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因为夫人最喜看闲杂游记和怪志话本,有次不懂事的仆人乱闯,吓得夫人心悸不停。 原来是她正在看黑夜鬼怪之类的杂谈,被突然发出声音的仆人吓地正着。 那仆人还是大人手下的,还是当院丈责了十下。 以做威慑。 夺云退到书房门口,见到翘楚姑娘被传唤入内。 翘楚姑娘是自夫人小时便跟在身边的家生子,听说学过武艺,往常是陪伴在夫人左右的,不过最近因为夫人嫁妆的铺子事宜出门了一趟。 估计两人在商谈铺子之事。 夺云只管夫人交给她的宋府事宜,对于嫁妆是无权干涉的,她也不会觊觎,因为夫人出了药钱救了她家里的母亲,夺云感激还来不及。 她只求家人康健,再无其他多余心思。 等着等着,夺云眼皮沉重,头顶的明月郎朗照耀在庭院中,真是个睡觉的好时候。 坚持了一刻钟,最后还是站在门口,靠着红柱子打起了盹。 她可要好好给夫人守门。 窗棂处盯梢的眼眸这才离开,翘楚趁时间从怀中掏出羊皮纸,在桌面上铺设开。 “小姐,最近三月在淮山的商户反馈,那里深山老林中偶尔有被箭射落的鸟。” “哦?是猎户也说不定。” “非也,猎户打猎地点不定,时间不定,不如这箭羽出现时间,太过规律,翘楚也查过,周边猎户不会轻易靠近淮山。” 淮山毒蛇盘旋,瘴气弥漫,地险峻山拔高,少有人穿越进到里面。 也不会有人发现,里面有块大平原。 “哦——” 符诱安这才打起精神,“箭羽上可有标记?” “无。” 翘楚又从怀中掏出某物,乍一看就是两人讨论的箭。 她伸手接过,仔细端详。 又转身到身后摆件架处,打开暗扣机关从墙里拿出一个黑盒子,里面摆放的是干净的玄铁青锋箭,其箭身雕刻有皎玉暗纹,在烛光下箭锋犀利,似夜狼獠牙。 箭羽部位坠有金色圆珠,奢华精致,还带有上位者独权色彩。 这两箭,怎么看都是天地之别。 “留着吧。” 符诱安研究不出什么,还是将两箭放到一起。 黑盒子盖缓缓合上,直至那尘封了七年的箭消失在眼前,符诱安才敛住混乱的心神。 最近从淮山处辐射到周边一千里,平民购置的粮草比以往增加了,还有布料木材和铁具的业绩都涨了不少,这种蹊跷还是因为她嫁妆店铺涉猎较宽,这才有所察觉。 真奇怪,好端端的囤这么多粮做什么,若不是疫情,那便是兵乱。 符诱安思索到这个,莹润长指敲击桌面的动作停顿。 “继续查。” “是——” 这几日平平静静的,也没等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午间时分,她用完午膳正在用茶水漱口,夺云提起裙摆拿着字报进屋来。 “夫人。” 夺云原本是在外采购,回来的途中听见走街串巷的卖报人吆喝,说多名官员涉嫌收取平民贿赂私下草菅人命的消息,她也买了字报。 符诱安接过,看了半晌。 这些字报上的官员都是地方文官,对京城上面的人影响不大,但字报传播范围大,上面应该会派巡抚下来调查。 原以为只是巧合,没想到接下来,这大字报所掺杂的消息越来越多。 甚至还指向当今太后的表弟王野,其任职于大理寺高位,常常收受贿赂滥用职权替人牟利,还会对受害者滥用私刑,致人死亡后制造病死牢狱的假象。 朝上刺史忌惮于太后,没人敢举报他。 因此王野更加肆无忌惮,行事风格大摇大摆。 这卖报郎也奇了,每次卖报都是趁巡逻的官兵不在,而且字报上的内容新鲜刺激,就算夹带私货大家也愿意买。 很快,京中又有其他官员掉马,百姓们凭借字报指引,还找到了真实的百人坑。 里面都是被权贵们玩弄糟蹋后的平民妇女尸首。 一时间民愤难平,一传十十传百。 “放肆!究竟是谁发放的流言!?” 太后拍案而起,在场伺候的太监婢女跪倒一片。 “母后,此言差矣,百姓的投名状都写的清清楚楚,哪里算是流言?” 不嫌事大的朱凝晖慵懒地躺在榻上,他自从成了吉祥物后天天躺尸,也没人敢管。 “皇帝,他可是看你长大的舅舅!” 呲,又不是亲的,我也不是你生的。 “我看呐,母后还是尽快派人下去安抚民情吧,这真假也要派人核实,万一是真的,可不能放过奸恶之人。” “你!” 见着没心没肺的皇帝离去,太后勉强平心静气,转身跟贴身女官嘱咐: “派人下去将证据全部销毁,赶在我派检察士官下去前。” “是。”女官退下去办。 殊不知,此举不但没成,还暴露在了公众面前。 另一边,朱凝晖在书房里翻阅女官呈上来的画像和贵女生平,他随意挑了几名问,将女官问的口干舌燥,面色不耐。 最后目光转向丞相膝下嫡女,唐可淑。 时年二十一岁,已过了适婚年龄,如今居然还孤身一人? 难道是对他皇叔有意,守身到如今? 女官知道唐可淑这号人物,皇帝久居深宫不得外出,外面的消息不灵通,不知道她可是京城有名的跋扈贵女,喜欢金银首饰,经常出现在珠宝楼。 但对于皇帝,当然是挑好听的讲。 “回皇上,据说唐小姐诗书礼乐样样精通,才貌兼备,经常举办诗会宴请官家小姐吟诗诵词,可谓是京城中最负盛名的美人。” “哦?” 第4章 京中疫病 “她身为名门贵女,为何迟迟还不婚配?” 女官迟疑,这涉及到历史遗留问题,当初唐可淑由先帝指婚给祁王,祁王死后太后下令封藏祁王府,皇亲们也曾据理力争,但无奈太后权势滔天。 太后许唐可淑自行婚配,不加干涉。 女官只能敷衍:“或许是唐小姐暂无意中人。” 说起来祁王实惨。 他身陨后婚约解除,既无丧礼又无灵牌,尸骨不入皇陵,还被诬陷赃名。 所以,当初祁王旧人心寒至极,有的远离京城,有的隐于平民百姓家,至此,祁王这个名号只穿梭于文人将士口中,达官显贵对此讳莫如深。 生得高高在上,死后却跌落泥泞。 可悲可叹。 当然,还是有人不信这谣言,部分皇族亲眷不愿接受事实,回到封地为祁王立牌,每日香火供奉,诅咒这邪恶的太后不得好死。 女官身为太后身处后宫的爪牙,就算知道真相,那也只能做个睁眼瞎。 她无所谓,只要银两够就能做事,权贵之间的斗争死得都是底层人,只有爬的更高才能活的更久,至于别人的清白,哪里轮得到她管。 也有的不畏权贵,敢于坚持己见。 在京城着名书塾,享誉盛名的教书先生始终在开学课堂上讲述祁王的事迹,被警告后无动于衷,表示: “志向不移,不受风波撼动,是学子日后入仕的根本。” “如今就算是书塾辞退我,我也不会改变。” 祁王死了,但依旧活在他救助过的百姓心中。 此时是春分时刻,庭院里宋府仆人络绎不绝,乱中有序。 今日要更衣换季,驱邪祈福,仆人们正在夫人房中拆卸保暖地毯,置换床榻被褥和装饰之类的,还要悬挂桃符,柳枝以辟邪。 而符诱安在书房敲打算盘,跟负责账房之事的晴雨嘱咐巡查田庄,发送春种之事。 “是。”晴雨领命记下。 距离字报事件过去已一旬,至今民间还是沸沸扬扬的,宫中已派出官员出来核实情况,但没有丝毫举措。 反而是抓卖报郎的举动大摇大摆。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宫中这是要包庇恶人,但于风声鹤唳的氛围中不敢发言,积攒许久的民怨得不到解决,迟早有日会爆发。 太后专政,官场昏庸,民不聊生。 如今的宣朝腐朽不堪,急需要拨乱反正,肃清朝纲的大举动。 “疫病?” 符诱安柳眉微皱,抬手示意翘楚继续报。 “据说离京五百里里外出现水灾,难民饥饿难耐选择进京求助,没想到半路上便高烧不止,严重的会导致昏厥死亡,还会人传人。” “如今官府已发了通告,让大家不要接触流民,闭门不出。” “那官府可否出粥赈灾?” 翘楚点头,“有的,不过,奴婢总觉得不对。” “哪里不对?” “按理说流民经过五百里的长途跋涉,应当面黄肌瘦精神萎靡,但奴婢见到的流民大部分身量较大,眼眸发亮,虽然身上脏兮兮的,衣服破烂,但排队领粥时乱中有序。” “有没有骚乱?” “有,不多,像是故意为之。” 符诱安感觉这越来越接近自己的预想,她呼吸渐沉,放下手中的算盘。 “你做的很好,去领奖赏。” “谢小姐!” 等翘楚离去,符诱安斟酌片刻,还是选择让府里的人减少外出,万一平白无故受了伤,还是要花钱的。 无论是疫病还是兵乱,最佳选择都是好好待着,别去外面凑热闹。 至于宋定南,谁管他。 当寡妇也甚好。 于是当晚,宋定南从办公处回到宋府,就见往常出入的奴婢不见踪迹。 门口冷清,只有几个家丁在站岗。 问了,才知道夫人限制仆人外出,一应供给暂时先不用到府外采办,先用库存的。 宋定南纳罕,他这个夫人这么关心佣人,怎么就不知道给他传传消息!?虽然自己知道,但起码找了仆人过来充充门面也行啊。 真是无情的女人! 刚要跑去质问,一进院就被犬吠,吓得他后退几步。 “放肆!谁养的狗!” “大人,是夫人养的狗,说是用来看守院子的。”家丁连忙跑来解释,拉紧狗绳想要牵走,但这两只田园犬似乎跟他有仇,尖嘴獠牙的。 边吼叫口水飞溅。 宋定南是个读书人,哪里见过这种场合,当即就转身就走。 下次来,必定让符诱安将狗弄走! 路上叫了贴身的家丁去准备马车,结果府里负责驾马的佣人面露难色,“大人,夫人说最近几日,没有特殊情况,我们这些奴婢都不能出府。” “什么意思,我是这府里的主人,还是夫人是?” 反了天了! 佣人连忙跪地:“求大人宽恕!” 给银钱的是夫人,管后院的是夫人,还有给药材治病的也是夫人。 府里的人都以夫人为主心骨,对她的话言听计从,他这也没办法! 没办法,只能他身边的小厮赶马了。 马车晃悠悠地走到坑洼不平的土路,穿越冷清的巷道,此时天色已转黑,路上来回的都是提着灯笼的佣人。 穷人要省着烛火用,会用完饭早早睡觉。 等到马车停在雅致小院,等候许久的家丁跑上前来充当凳子,待大人下来后帮忙处理马车。 门内又走出名清秀的小丫鬟,向他福了福礼。 “棋娘可用饭了?” “回大人,小夫人用了。” 小夫人,这个称谓对一个外室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抬举,也是宋定南的授意。 “那彩儿和宁儿呢?” “大小姐正在书房练习书法,小少爷被奶妈带着,今日没有吐奶。” “很好。” 宋定南拍拍袖子扯扯领口,大步流星走向小院主卧,只见室内只点了两盏烛火,他心爱的棋娘还在专心致志刺绣,时而疲倦地揉揉眼角。 “棋娘!”他顿时心疼不已,“怎么只点了两盏蜡烛?多伤眼,别绣了,我身边不缺手帕。” “郎君~” 已生产两娃的王锦棋眉目温柔如水,是个成熟性感的美妇,她柔弱地倚在他胸膛。 “郎君说的哪里话,妾身再苦再累,也不能为郎君分忧,这种小事如果不做,那妾身还能有什么用处呢?” “你为我哺育两个孩子,实属不易,我不愿你再劳累。” 其实在和符诱安定亲前,他与棋娘早已暗中传情,两人不小心犯了戒,致使棋娘怀上了彩儿。 她无名无分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终究是苦了她。 第5章 外室子女 他轻言安抚,最近风声紧,正是他升职的时候。 为了防止有人因此事生事,他已一月未归,被符诱安这个冷漠的夫人激怒后,还是忍不住来了温柔乡寻求安慰。 “郎君真好~” 王锦棋嗯了声,面容羞怯。 不过,她没多久就面色优柔:“表妹还是不愿意吗?” 五年了,王锦棋还是没等来符诱安的退让,她顿时以帕掩面,不想让郎君看到自己哭泣的样子。 宋定南忙哄她:“你放心棋娘,等我被提拔成宫中编撰,就把你名正言顺地带回府中。” 符诱安家中亲眷最高者不过京中御林军侍卫,等他日后步步高升,符家不还要仰仗他的光辉? 那时,符诱安也不能阻拦他! “郎君,当真?” 王锦棋喜极,她揪住他袖口想再次确定。 “当真!” 王锦棋顿时一改悲色,起身带他去看孩子,“说着说着,妾身都忘了让郎君看看孩子,实在是有错。” “无妨。”他摇摇头,随着牵引走去书房。 这里烛光充足,刚满十六的宋彩正端坐在书桌上,提笔认真写字。 她面容随母,长得清丽俊俏,身上衣裙全是当季的新样式,端看发型上的玉簪子,就知道宋定南没少用钱贴补这一家。 “爹爹!” “彩儿,几日不见,你长高了。” “郎君说笑,彩儿如今二八年华,哪里还像小孩子般会长高。”王锦棋温柔地给女儿整齐衣裙,宋定南见到这副母慈子孝的场面,心里柔和。 “是啊,十六了,彩儿也该定亲了。” 是他有错,居然这么多年都让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接下来又让奶娘抱来小少爷,他才两岁正是会爬的时候,咿咿呀呀叫。 真温馨,这才是他的家! 宋定南和棋娘在一起已十六年有余,如今他三十一岁,棋娘三十二岁,两人在狭小的巷子里相逢时,棋娘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作为符诱安的表姐,她也曾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家中生意惊逢事变,她一夜之间跌落平民百姓家,只能过寻常日子。 这种日子难过,看着身为表妹的符诱安依旧锦衣玉服,更难过。 家中亲事只能仰仗姨母家,家中救济只能靠探访姨母家,每每见到表妹向她行礼,自己都感觉被讽刺了。 她决定自力更生,找个有希望的文人生活。 日后若是成了官家太太,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再也不需要来姨母家强作笑颜。 于是,便找到宋定南。 只是造化弄人,宋定南是成了官家人,她却成了外室。 还是要怪前年死掉的老太婆,说什么她儿子高中,定要娶个贵女光大门楣,自己这个上赶着的太便宜,会拖垮宋家的运气。 那时彩儿十一岁,还没挂在宋定南的名头上。 她恨啊。 正好回家探亲,知道表妹因她爷爷去世,生生将议亲年龄守到二十岁,如今刚刚除服,姨母就迫不及待为她挑选亲家。 那个已几年不见的表妹,她在珠宝楼见过她一次。 她依旧是面如美玉,端的是副清冷如不沾凡尘的姿态,与她这个在后院滚滚沉沉的女子不同,她有的是夫家上门求亲。 就算她早过了议亲年龄。 原先她没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可是难以改变的是,她身边的男人,目光一直追随她。 他在动心。 她心寒至极,对这个男人深深的失望,当真是认识到靠别人还不如靠自己。 于是,她给那个老太婆下毒,让她病榻缠身连话都说不出口。 但宋定南却以老太婆病前心愿来绑架自己,说要完成老太婆的执念:她最想看到自己儿子迎娶名门小姐入门。 她能说什么?这个男人的背刺将她伤的遍体鳞伤。 所以,她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将表妹拖下水了。 婚后老太婆病情有所好转,要跑过来为难她,王锦棋干脆一不做不二休,让人病死在床上。 这几年她从来都问心无愧,夜半也不怕鬼敲门,就怕没银两花。 等到夜间熄灯时刻,王锦棋眼前陷入昏黑,她厌恶地听着他的喘息声,却不得不迎合,作出他想要看出的姿态。 再坚持一会,就能看到曙光了。 书房内,彩儿收回方才伪装成欢喜的姿态,面上全是深沉和斟酌,俨然不像个刚到思春年龄的少女。 因为,她重生了。 前世,她因为相貌酷似唐可淑,被逼迫替嫁。 牢中的爹爹接受橄榄枝,他升了职成了丞相身边的人,自己就做了假千金,整日在祁王身边胆战心惊地过日子。 祁王,这个外人称颂,内里莽夫且冰冷至极的男人,自婚后对她根本毫无兴趣,交代她好好管理后院后便不管,经常外出杀人,沾着满身血腥味回来。 她见过他半身赤裸的模样,浑身全是刀疤,脸上三条黑熊爪印,眼神凶煞活生是个阎王模样,饶是别人把他夸得天花乱坠,她也只有害怕! 怕他一个不爽,会抬手拍死她。 上辈子过得是提心吊胆,半点贵妇的享受感都没有,她还在匆忙赶制府里的宴会,就在马车上被祁王的对头乱箭射死。 重获一世,她感恩戴德,发誓要好好享受贵妇生活,先利用祁王权势给母亲正名,再在临死前跟祁王提和离! 到时候带着她积攒的金银细软,在京城中买上一套大宅子,过上逍遥快活的日子! 按照小说套路,祁王会在替婚妻子改变后,被她自由自在的属性吸引,继而引发后面的追妻火葬场,最后追妻成功宠妻成魔。 可惜,都说了,这只是小说套路。 宋彩谋划着,按照时间线今晚就是祁王死而复生,携皇帝玉玺率领大将们突袭京城,一夜将太后推下皇位的时候。 还有十日,她就要嫁人了—— 如今回想到成亲现场,心中还是感慨万千。 因为这场婚事是新皇上位后秉持先帝意愿促成的,此时刚肃清京城冗员的祁王在去往皇陵祭拜先帝的路上,根本不知道他的侄子给自己强办了场婚事。 回来时已经是成亲的第三日,只能接受。 作为替嫁当事人的宋彩事后才知情皇帝自作主张,在经历独守空房的两夜后,第三日刚出门散气就遇到了气焰嚣张的祁王归来。 她一时惊愕,因从未见过皇族而惶恐不安,瞬间就跪倒在地上。 第6章 觊觎上位 那迈着阔步的金丝虎步黑靴越过她往正厅去,后面跟穿铠甲的将士,浩浩荡荡的,吹过的风都残留着土腥味。 她就这般跪在地板上,没有任何人理睬。 等身后丫鬟扯扯,这才清醒过来失仪。 当时祁王根本没正眼看她,甚至还不知道府中为何张灯结彩,只以为是逢年过节的事。 事后半个月,才挑了时间和她见面,后面跟着账房管家。 “会管家吧,不会让他教你,本王很忙。” 就这样,忙碌的祁王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宅院一应事务忙得她是晕头转向,接待达官显贵的夫人时,她总会怯场。 这种煎熬的日子,过了两年! 祁王也从未跟她同房,因为在经历那次山体滑坡后,他身体未痊愈还要药膳进补,需要清心寡欲,根本不能行人事。 虽然能给珠宝首饰补偿,但正常人谁能忍受这种日子? 如今想来,还是个好处! 他也不会跟她共处一室休息,因为打战后应激,随意听到动静或被碰到,他都会下意识去掐人喉咙。 真好,她还能独处一室,现在想想,这日子真是过得比活神仙还好。 就是要招待外人,不过她都是上位,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胆怯。 很好,要保持优良的心态,这也不是件难事。 宋彩重振旗鼓。 她想,很快这宣朝的天就要变了。 —— 今夜,翘楚从墙头翻进来,敲敲窗口。 “小姐——” 房内人轻轻打开窗户卡扣,让她翻进来,“怎么样?” “今日京城西门东门都有异动,我驾着马匹路过,不敢多加打探,另外京城南边山脉处,平时常有人在寺庙里拜佛,今日进去的,都是些身量高的人。” 符诱安缜密地将一切串联,手指戳了戳算盘,按住心中的颤栗和激动。 “好,我知道了,今晚你就暂且歇息在我房内。” “是。” “另外,最近或许不太平,你也不要出门了。” “是。” 回了卧房内,夺云呈上蜜膏,符诱安伸指从瓶中勾起一块,捂化了之后用来擦拭双手,颈窝处,一时间房内香味四溢。 夺云答着夫人让她办的事情况,再给夫人褪去罗袜,解开床帘。 翘楚姑娘就歇息在软榻上。 今晚不需要夺云守夜,所以她退下去后,卧房内只有两个人。 夺云一走,小姐就起了身。 (夺云喊的是夫人,翘楚喊得是小姐,两者意思不一样,一个视符诱安为当家主母,一个在她身边服侍长大,知道她内心所想) 翘楚随即起身,问小姐有何事。 床榻上的小姐隔着帘幕回应:“无事,你歇息吧。” 殊不知,床帘幕布缝隙处,露出一抹黑色边角,翘楚一眼明悟,小姐这又是将这黑盒子挪来床榻了。 之前藏匿于闺房中,嫁人后随嫁妆来了书房,时不时这箭能出现在卧房。 都说这冷箭有弑杀之气,水乡长大的小姐受不住这凶戾,但她从来不听劝,想极了那个人就会拿出来,睹物思人。 这是小姐做过最不理智的第二件事,第一件事是拒婚。 两人差距太大,但小姐执念过深。 但也是这执念,让小姐开始主动保养身体,她生性身体柔弱,通过一系列的体操,泡浴,食补,药膳和运动,还真调养地不错。 也是这执念,让她不相信他死了。 我的小姐啊,希望这次你能得偿所愿。 柔软温馨的花纹枕被子上,锋利的箭锋被用丝绸紧紧捆住,它静静躺在美人身边,在黎明时分纹路反光,腐朽的暗纹彰显着原主人的权势。 这出生便是皇族专用的青锋箭,或许也没想到有朝一日,成了一家小姐思念主人的旧物。 这小姐敢觊觎上位人,实在是——胆大至极。 今夜。 铁骑从城墙下鱼贯而入,数不清的步兵紧随其后,点燃的火炬如同星空点点。 皇族玉玺出示,再加上那张虽变化但依旧能窥见祁王旧日英姿的脸,京城禁军统领心神大震,不可置信。 但禁军是太后的人,他绝对不能投降,今夜只有血战到底了! 朱瑾赫身穿银甲,于火炬光芒中面色严峻无情,雄浑威严的声嗓响起:“今夜,拦我勤王者杀无赦,楚流,你是要反还是要死?” 有的选吗? 楚流无奈拔刀,他没得选,因为当初那场事故,也有自己的手笔在。 见血在所难免。 住在京城附近的百姓们夜半被厮杀声惊醒,而后都躲在床下听声音。 “天哪,这是要谋反吗!” “好多马匹的声音,京城大门怎么会被攻破呢,我们还能活着吗?” “别出声,别出去,躲好。” “呜呜呜娘亲我不想死。” “住嘴!你娘我就想死吗!” 这边百姓听厮杀声到天明,那边无数达官显贵的大门被攻破,被抓拿住的贵族振臂高呼:“你们是什么人,胆敢私闯我的府邸!” 直到尖刀抵住咽喉才哑了声,无数族亲被捆绑丢在一起,他们面面相觑。 “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要反!?” “不知道啊,我的金库大门还没关呢,就被他们扑进来逮住,扬言要对我公开审判。” “笑话,我可是太后至亲,谁敢动我!” 在座被绑着的:连太后至亲都抓了,看样子是要完。 住在京城边缘的小官小户听见宫中那边方向传来嘈杂的声音,连忙叫仆人将金银细软收拾好,准备好马车奔到城门。 但已经被接管的城门紧闭,看守的士兵们持铁枪拦住。 “停下,今夜京城大门不得出入,回去!” 这夜骚乱地很,连宋定南都被吵醒了。 “怎么回事!” 他连忙起身,拿着外袍套上出去听风声,街上到处是盔甲碰撞的奔跑声,被挟持的人发出怒吼: “放肆!你们居然胆敢抓拿我,我可是府衙县令,我堂堂正正——” 后面声音含糊不清,但宋定南站在墙角听完,后背已是薄薄凉汗。 这些人居然敢动朝廷命官,实在是胆大妄为!难道是反贼? 王锦棋提裙向他走过来,面露担忧: “郎君,发生了什么事?” “怕是要反。” 宋定南语气沉重,抬手制止她出声,将人带回卧室让她收拾好贵重物品,他去把彩儿和宁儿带过来。 路上,宋定南脑内闪过屏风后那娴静美丽的美人脸,他脚步停滞看向大门。 没有他,她该怎么办? 第7章 一夜事变 “夫人!大人出府了至今未归,这可如何是好!” 骚乱吵醒的也有宋府中人,睡了两个时辰起来,烛光下符诱安抬头望向黑压压的天空,平静且无所谓道: “死了就死了,他活着也没什么用。” “……” 好吧,这的确是夫人的作风。 都怪大人,是他养外室在先,威逼夫人在后,在夫人嫁入宋府后被婆母欺负,也从不关心夫人,活该。 这个世道对女性太苛刻,夺云找理由安抚好自己,便去按照夫人的嘱咐做事,今晚都派了家丁在墙角守着,防止有趁火打劫之辈。 丫鬟们都守在夫人门口,翘楚在房内守着。 符诱安于桌台上点燃两盏油灯,静静倾听这场纷乱。 宋府距离宫中较远,但是街道上喧嚣不止,想必是士兵们都抄袭到了此处,但没人擅闯百姓府邸,想必是有规矩的。 更有他的作风了。 实在无聊,她命翘楚准备纸墨,落笔时刻却犹疑。 记忆里的那张脸,记不清了。 符诱安闭眸让自己冷静些,她后悔当初没保存好画像,如今想画却没有眉目,他的面容被迷雾遮住,怎么都想不起来。 没关系,很快他就能出现。 —— 铁骑们踏上红漆宫门,气势嚣张地穿越乾坤门,转到太后宫殿。 早已苏醒的太后还不知究竟是谁要反,她叫女官赶紧联系宫外亲眷,没料想宫城全部被围堵得密不透风,就算在夜空中投放求救烟花,也没有任何人来救驾。 只好头发凌乱跟着大太监奔走在宫中,但前方骏马声嘶吼不断,阻拦掉她的去路。 朱凝晖身穿金丝龙袍,被一众侍卫拥护着出现在前方。 “拿下罪人王氏!” 太后怒目圆睁,“皇帝,你胆敢——” 这时目光闯进匹高大黑色骏马,马蹄声伴随座上盔甲男人出现在众人眼帘。 他面容成熟犀利,被战争磨砺去以往的潇洒自在,身上凶恶毕露,如鹰般冷酷无情的寒目泛出锐光,投注到她身上。 这个曾唤她皇嫂的男人,居然死而复生了! 太后瞳孔震震:“朱—瑾—赫,你居然没死?” 男人薄唇轻启,抬起右手示意侍卫,声轻而沉:“拿下。” 太后视线瞬间被淹没。 等太后被带走,朱凝晖才松下肩膀,看向下马走来的皇叔。 “皇叔!” 他变了,跟以往的气质完全不一样,朱凝晖再不能如小孩般伸手要抱抱,只能抬步期盼地凝视他,泪水不由夺眶而出。 他的皇叔居然毁了容,朱凝晖顿时心痛不已,但还是强撑着情绪道: “皇叔一如当初,英姿不凡。” 朱瑾赫面上略微动容,但礼不可废,俯身抬手向皇侄行礼:“臣,救驾来迟——” “不迟,一点都不迟。” 朱凝晖倔强地不去抹泪,哭的稀里哗啦。 其实,他也才十五岁。 今夜,被逮捕的小贪官共计三百五十位,谋害百姓性命,作奸犯科的权贵共计有一百八十位,还有各种走狗共计一千五十位。 皇宫的监狱所都关满了,后面征用地方的才勉强够。 监牢里,无人不喊自己冤枉。 没被抓的也战战兢兢,在京城门口被拦住跑回来的数不胜数,宋定南也是其中一员。 他因为在官场行贿,刚回到宋府门口就被带走。 此时天刚蒙蒙亮。 “夫人!大人被抓走了!”夺云听了门卫的禀告,忙不迭过来转告。 “哦,无妨。” 夫人正跪在蒲团上念经,丝毫不慌不乱,还有闲心逸致拨弄香鼎烟雾。 “是。” 夺云:好吧,我又在大惊小怪什么。 而得知宋定南被带走的王锦棋可没那么淡定,当即就带上包裹,拉着女儿和奶娘就要逃命。 “娘!你别慌!爹爹会没事的!” 宋彩知道往事,这次祁王进宫勤王,手下官兵都在按拟定好的名册抓人,爹爹犯的罪名不如杀人犯法的重,最多会被革职。 况且,前世丞相找她替嫁后,爹爹很快就出来了。 王锦棋不明真相,觉得女儿太过天真:“彩儿,你不明白,现在朝廷大乱,街上都是士兵,这个宣朝说不定明天就没了!” 到时候若是烧杀屠戮,谁来保护她们? 她知道有条隐秘的水路出城,实在是没办法,只能走那里了。 “娘!你放心,宣朝还在,爹爹也会回来的!” 你女儿,日后还是祁王王妃呢! 清晨时分,大批官员下马,能来上早朝的官员少了一半。 丞相这个老狐狸最会趁东风,在文武百官面前跪倒:“皇上,您受苦了,此是臣之大错,望皇上降罪!” 后面朝臣也跟着他跪倒,齐喊望皇上降罪。 只是他们也没想到,皇帝还真降罪了。 全部拖出去打了二十个屁股棍,顿时宫殿外全是哀嚎呜呼声。 朱凝晖知道这些人全是墙头草,其中不乏有坚定不移之辈,但实在太少。 他看向幕后伫立的皇叔,皇叔运筹帷幄,让他先留着这些人稳定朝纲,尽快提拔真才实干的人才上来,待时机成熟再一举罢免。 如今,肃清官场奸人还任重道远。 刚打完屁股棒的丞相哀嚎不止,他现在已五十六岁的高龄,挨了这么多棍子只能躺着,被下人们用担架抬着进马车。 刚趴在上面,马匹突然受惊,上蹿下跳,连带马车都左右摇晃。 痛的丞相咿咿呀呀! “都是怎么办事的!你们这些蠢货!” 马车内没有人伺候,他勉强撑起身体看向车窗外,见到仆人们全都跪倒在地,这才意识不对,抬眸只见来人身后跟着杀气十足的将士。 为首者腰间青锋宝剑,挂皇族玉牌,着厚重银甲。 上头赫然一个“祁”字。 丞相眯着眼端详来人,心跳漏了一拍,掐紧窗口的老手青筋暴起: “祁……祁王?” “唐丞相,别来无恙啊。” 声音,比记忆里的深沉厚重许多。 唐丞相心惊,这个和他嫡女有过婚约,天资聪颖的朱瑾赫,居然回来了! 第8章 前往皇陵 祁王回归并被加封为将军王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 太后以及众昏官在前朝为非作歹的事被大白于人前,皇帝亲自为皇叔书写诏令,洗刷污名,并颁布一系列利民法令,大兴科举入仕,减少捐官。 并且提拔不少清廉官员,贬斥冗员,抄了全部昏官家用充入国库,用于民生。 时宣朝转向经济复苏,百姓们载歌载舞。 三日后—— 这边夕阳西下,宋彩刚练完字起身,推开门就见娘亲弯腰带着个身穿华服的青年到来,他浑身矜贵之气,高高在上地打量她。 “不错,真像。” 宋彩心里咯噔一下,眼前人是唐可淑的胞弟。 这么快吗? 王锦棋起初还以为这家公子真是来讨水喝的,但见他目光不简单,连忙拦住。 “公子何出此言?” 那公子显然对她们家的事了熟于心,轻笑道:“宋定南不能给你们正名,但是我可以,可否进屋详谈?” 宋彩拉了拉娘亲的袖子,点了点头。 “娘亲,听他说什么吧。” 王锦棋心中疑云四起,她女儿最近不怎么对劲,今日这公子来的也不对劲。 不过,她也对这公子的话感兴趣。 —— 皇帝上位后,贪官污吏斩首的斩首,抄家的抄家,贬斥的贬斥。 而前半生辉煌耀眼的太后,此刻披头散发,穿着囚服待在地牢内,这里关的都是反她之辈,没想到如今,进来的却是自己。 一壶鸠酒摆在她面前。 她冷笑:“你不会杀我的,我死了,许多旧案都无法破解。” 太后在宫中运营了几十年,联合前朝宵小做了不少丧尽天良的事,并在其中受利,从小小的才人爬上至高之位。 她有数不尽的珍宝,同时知道无数罪孽背后的罪魁祸首。 朱瑾赫却不打算听这个秘密。 他抬手,两个侍卫上前,将鸠酒壶口直接对准嘴,胡乱灌进去。 “放肆!” 太后使劲挣扎,但无济于事。 冰冷的液体流入喉咙,呛得她咳嗽不止,泪水从眼眶内蹦出。 “朱瑾赫!你丧心病狂!咳咳咳!” 遭受怒骂的朱瑾赫不发一言,他翘着二郎腿坐在高椅上,注视着太后从怒骂,到感觉不适,最后在地上痛的打滚,口吐鲜血。 太后疼的撕心裂肺,知道他一直在盯着,打算就这般让她活活痛死。 她打起了感情牌:“瑾赫,你小时候我还陪你玩过蹴鞠呢,还给你包扎过伤口,还抱过你,你还记得吗?” 朱瑾赫冷眸微动,面色变得柔和,他马上抬手—— 启唇的话却是:“既然你还有力气说话,那就加个鞭刑吧。” 话音刚落,虎虎生威的侍卫抽出腰间长鞭,嗖的声将她刺地遍体鳞伤,牢房内叫声凄厉。 “朱瑾赫!你个混蛋!” “你皇兄是你害死的,不关我的事!” “啊!” “别打了,我说还不行吗,你快给我解药,我就说。” 奄奄一息的太后没等来他的回应,心中遍体生寒,朱瑾赫当真无情无义。 他变了,变得冷心冷肺。 鞭打还在继续,直到她几近晕厥,终于哽咽出声,颤颤巍巍道: “我说,我现在就说!” 他终于停手,这让王太后见到曙光。 朱瑾赫声线喑哑,却掷地有声: “只有一次机会,你说了,我便能保你不死,一诺千金。” 一诺千金—— 朱瑾赫向来光明正大,不屑于用卑劣手段,只要他开口,那必然会实现。 “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她才不要死,她要好好活着! 王太后阐述的罪证一张张被史官记录下来,共计耗时两个时辰,史官写了近乎百页的宣纸,朱瑾赫接过审阅,眸眼的杀机毕现,眨眼又隐了下来。 过了这么久都没事,王太后意识到她喝下的不是剧毒,心中庆幸,直到最后一张纸完,她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面色惨白地期盼他下令。 朱瑾赫冷冷一句:“还有罪证没写。” 王太后眼神闪躲,却招来长鞭伺候,痛的她又是满地哀嚎。 “我说,我记起来了!” 周而复始两遍,直到再也打不出什么,“真的没有了……” “确实没有了。” 朱瑾赫点头,他已然知晓心中疑窦缘由,起身拍拍衣袖。 转身要走时,背对王太后对行刑官轻飘飘丢下一句: “我走后,就千刀万剐吧。” “是。” 等待答案的王太后瞬间耳鸣,心跳飞快,她匍匐在地使劲爬到牢门前,注视那抹冷酷威严的身影消失,崩溃大骂。 “啊啊啊!朱瑾赫!你言而无信!卑鄙!你说放过我的!你说的!” “朱瑾赫,你不是人,你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是你,先帝的死都是因为你!” 如恶鬼般嚎叫的声嗓在后不绝于耳,但很快被面色阴沉的男人甩在身后,跟随的侍卫见主子步履匆匆,便问: “主子,您去何处,我这就叫人备马。” “皇陵。” 皇陵路上,两匹骏马奔驰而过,卷携碎石砸到路过车轮上。 夺云坐在车门处,见从她身边一闪而过的两个驾马人转瞬即逝,消失在尽头的青葱绿叶中。 “跑的这么快。” 车内,符诱安正垂眸翻动经书,左手捏着佛珠念念有词。 她似有所感,撩开窗帘去看。 可惜没看到什么。 前面夺云提醒:“夫人,灵修寺快到了。” 临近夫人婆母的忌日之期,按照宣朝旧例,做媳妇的应当烧香五日,到最近的寺斋戒祈福。 至于目前被关在牢里的宋定南—— 夺云暗叹:夫人应该忘了大人还没出来吧。 算了无所谓,应该没死。 马车继续奔走在大路上,很多停留在山间寺庙中,此处香客众多,夺云已提前订好禅房供夫人落座休息。 车上夺云从行李中取出帷幕,为夫人戴上,确认无误才扶她下车。 夫人姿容脱俗妍丽,不得不防不轨之徒。 这次来灵修寺只带了两个家丁,夺云原想提议再多带几个的,夫人却不放在心上,而且连翘楚也没带。 捧着掌上莹润如玉的柔荑,鼻翼软香经久不散。 带着帷幕的夫人衣裙礼制合乎规矩,但那淡青色的抹胸裙包裹的饱满身姿,怎么掩都掩不住。 连夺云都不忍感叹,我的夫人啊,你就算是不露面,身材都能勾走别人的眼睛。 还是要奴婢时时陪在身边才好。 第9章 禅房火灾 不过,夺云还是没忍住提醒:“夫人下次可要带好翘楚姑娘,她会功夫,最适合护卫在你身旁。” 帷幕下的夫人抬起嫩手拍拍她手背,无奈劝慰道: “好啦,下次会带上翘楚,不过一次礼佛烧香,佛门净地,不会有人生事的。” 真是的,您明明是副清冷相,实质却如此天真。 等等。 天真?夺云惊了惊。 她怎么被夫人这副假象带偏了,以往跟在夫人身边巡视田庄和查账,她可从来都拿捏准人心贪欲的,每每管理下人的手段都非常精明。 今日夫人带的人如此少,想来也是经过思量,不可能随意为之。 至于什么,她不该揣测。 夺云回神赶紧收好自己的怜惜情怀,不再多说什么,点到即止。 一行人穿越来往的香客去往禅房,途中夫人要去往宝殿跪拜,烧纸钱。 夺云便派三个丫鬟跟在她左右,自己去安置好行李(夫人的事务要经过自己的手才放心,内有珍贵物品),家丁处理马车。 将夫人的首饰衣裳放好,夫人最喜抄经,要取出纸墨笔砚备用,另外摆放好镶金小香鼎,这是燃香时必备。 一切都井然有序。 花了两刻钟,夺云扫视被规整好的禅房,叉腰表示满意,这就动身回到夫人身边,等了一个时辰,终于祈福结束。 符诱安面露疲倦,斜倚在榻上让她去准备烧水沐浴,其他小丫鬟都各有事要办。 只是没想到离开不到一刻钟,禅房就起了大火! 此时夺云是最快发现险情的,奈何火势汹汹顷刻间就吞噬了禅室大门,她瞬间惊慌不已,在门外呼喊夫人。 正是无措之际,转头看见自己刚打好的水。 这小桶水根本救不了大火,夺云思维敏捷,很快想到以往宋府着火,事后夫人给仆人们安排的救急训练。 于是,裹着湿漉漉棉被的夺云狠狠撞进房门,“夫人!你没事吧!” 蜷缩在床榻附近的美人正捂嘴咳嗽,她抬首,被烟雾熏得美眸挂泪,烤得红扑扑的脸仿若仙人入凡。 “夺云。” 她面露意外,没料想到夺云会不顾生死来救她,“夫人快跟我走!” 夺云大力出奇迹,将棉被盖住夫人后拉起人不断突围,这火势连绵不止,已经有不少和尚跑来灭火,但奈何房子都是木材搭的,一片连一片地烧。 根本止不了大火。 突破禅房门口后,身后的房子轰然倒塌。 幸好现在天色已黑,香客不多,没有造成伤亡。 初闻到新鲜空气,符诱安停步,依靠在夺云肩膀上拼命呼吸,她好不容易调养好身体,被这烟雾一呛,怕是有碍。 而且脚软地很,也呼吸不上来。 “夫人!咱们赶快去找大夫吧!” “这个时辰,就算有马车怕是下山都难,我无碍的。” “我可以背您去!” 夺云是真的吓坏了,又怕不久大火就要烧过来,马上蹲下来示意:“夫人快上来。” “我太重。” “无妨!” 幸好夺云从前是干粗活的,背着丰盈的夫人还是能健步如飞,寺庙里吵吵嚷嚷的,都是些和尚走动来禅房处救火。 夺云穿梭人群走着,背上的符诱安捂唇咳了好几声,在下个十字路口时指了指右边。 “我记得这条小路能到马车处。” 现在和丫鬟家丁都跑散了,不知道他们究竟在何处。 夺云也想不了太多,按照夫人的指示踏上小路,又从路上顺了个小灯笼照明。 身后是霹雳大火,前方是寂静黑岭。 夺云听着背上夫人气喘吁吁,渐渐加快速度。 直到前方出现移动障碍物。 “啊!” 坚实的一堵墙将夺云反弹开,背上的符诱安惊呼,手中小灯笼滚落。 她狼狈地跟夺云倒在地上,被四处尖锐的石子划伤锁骨手肘,顿时吃痛得嗯哼了声,不过很快摸索着树干爬起来,面向前方来人。 其身姿矫健宽阔,浑身贵气,面容于黑暗中半掩,但那双唇线精巧,是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的。 她愣愣收回目光,呼吸微乱心跳急促,差点没稳住身形。 只好抬手扶在树干上。 夺云见是两名男子,忙拦在夫人身前:“瞎了你的狗眼!走路不会看路吗!” 符诱安知晓夺云这脾性,连忙制止她。 这里是小树林,她们两个打不过身高体壮的男人,最好不要惹恼了人。 此刻小灯笼坠地烛火不稳,点燃了纸糊的笼身,火光比方才更为猛烈,照耀两方站立的人面容。 朱瑾赫寒眸凛凛,被打断追黑衣人后情绪不悦,视线扫过这两名女子。 一主一仆。 仆人言辞狂妄,身着精良,应该是世家的。 按理说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仆人,朱瑾赫不想搭理,随意瞥过正欲抬脚就走。 嗯? 他停步,调转视线又凝聚到这妇人身上,脑内只余一句赞美: 水翦双眸点绛唇,几千青丝山雾眉。 火光闪闪,在妇人清冷的脸以及发髻后错落钗子上舞动,她正视来人后规矩地微低头,混乱的碎发下睫毛烁烁,了无情绪的神色流露出几许—— 不染凡尘。 朱瑾赫低眉,扫过方才因跌倒导致的衣裳混乱。 身后的侍卫莫凉了然几分主子习性,启唇:“你们是哪个府邸的人?” 这种命令性的口气与生俱来,夺云看清楚来人身上的配饰玉牌,虽然不知是哪位,但她知道这绝对是连大人都穿不起的布料。 完蛋,她方才是骂了贵人吗?会不会殃及到夫人? 符诱安将夺云拉到身后,盈盈福了一礼: “妾身乃京城宋府主母符氏,今日到灵修寺为先婆母祈福,不巧遇大火奔逃至此,若是冒昧了贵人,还请贵人宽恕。” “哦?” 朱瑾赫的确是远远望见这寺庙的火势,又瞧见脚下几乎燃尽的灯笼:“既如此,这灯笼怕是没了,夫人还是同丫鬟走大路为好。” “是。” 符诱安拉着夺云,将小路让出,“贵人慢走。” 锦靴抬步跨过,只留下一许轻风,符诱安闭眸感触来之不易的距离。 好近。 第10章 探窗冒昧 等两人离去,夺云才哼了声吐槽:“明明我们提着小灯笼,是他们看不到撞上来的,反而还要夫人来赔礼!” 夫人却心不在焉,随口应答:“无妨,京城脚下能不生事,就罢了。” 夺云上前检查,“夫人!您受伤了!” “无碍,我们先走吧。” 符诱安摸了摸锁骨,指腹摩挲间有铁锈味,麻麻痛痛的。 两人没了灯笼只好原路返回,正巧火势已消停,还遇上几个家丁和丫鬟。 一番波折后,佛寺的住持提议夜间不要出门,佛寺内有会药医的老和尚,可以配制止咳药和擦伤药暂时稳定伤势,明日找大夫上山来最稳妥。 既如此,符诱安等人休整下来。 不远处的包厢内,莫凉回来禀告:“主子,符氏等人无异,的确是因为大火烟尘导致气喘,所以才会冒险抄小路去找马车。” 要说莫凉为何会调查符氏,那要从半个时辰前说起。 那时两人刚走出小路时,朱瑾赫便停步往后望了望,莫凉以为是主子脑子开花,终于懂得喜欢女人了,没成想一开口就是: “这符氏有些奇怪,见了我周身的呼吸骤然变化。” “而且出现时机不对,正巧碰上我们追寻黑衣人,若是有意为之要来阻拦,那她必然有诡。” 莫凉:“……” 主子,您身上当真是没有半点男女情欲啊。 那小娘子多美,只要您开口,那拆家的恶事我都能替您做了,可是您这—— 最后胸口凝滞,只能回复:“属下这就去调查。” 能说什么?干活呗。 这一查,倒是没查出符氏有什么异样,她的婆母几年前便死了,今日便是来烧香之日。 没有丝毫差错。 寺庙的火灾是他们来之前就烧起来的,没有一点人为痕迹,符氏和丫鬟抄小路,出现在那里也是情有可原的事。 朱瑾赫却不松口:“那就给我查着符氏的生平,什么信息都不放过。” “……” 莫凉知道他这主子的脾性,自从安南山事件后就变得多疑谨慎,甚至做的太过。 “是。” 说来也怪,今日那黑衣人不知什么目的来到皇陵门口,身手是不错,矫健有力底盘很稳,就是身姿看起来是个女的。 不是刺客,那是为何来? 正在疑惑之际,身边的主子拿起佩剑动身出门。 “主子——” “你勿要跟着,我一人即可。” 莫凉的脚速跟不上他,偶尔快了还要等,麻烦。 朱瑾赫身影很快遁于黑暗中,他此行是要去两人相遇之地再探索一番,若是能找到黑衣人的线索,那便是收获。 这个黑衣人自皇陵便一直跟踪他,他早已发现但假意懈怠,想试探此人是否恶意。 结果黑衣人全程只是跟踪,最后突然转身就跑。 如今想想并非恶意,而像在挑逗,将他引到这条路上。 如此疑惑便能得到答案,这条路上他遇到的只有这一主一仆,想必这个符氏,必然跟黑衣人脱不了关系。 朱瑾赫回到原路,只见到灯笼灰烬,还有两人跌倒的痕迹。 但回想起来,两人也没刻意跟他攀谈,随后就让出路让他离开,没使什么手段。 这又是为何? 这个符氏,究竟是何目的? 朱瑾赫站在原路沉思,片刻后抬步离去,视线一转,俨然是符氏厢房外的墙角。 黑夜寂静,依稀能听见那跋扈丫鬟的声嗓: “都怪那两个冒出的人,害得夫人受如此苦楚!” “夺云,你已经第十次说这话了,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有吗,反正他们又听不见。” 两人在厢房内声音不大,但朱瑾赫听力灵敏,能听个大概。 大部分都是吐槽他们两个眼瞎不看路—— 朱瑾赫依靠在墙后眯了会眼,最后不耐地抬头看月,思考自己为何要花时间来听这琐碎之语。 这符氏全程不多言语什么,只是教诲她的丫鬟要学会闭嘴。 真没谈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难道真是巧合? 这时,声音沉寂下来,丫鬟出门倒水,又脚步飞快地跑回屋内。 “不过还是有收获的,夫人,您瞧我在路上发现了什么?” “当当当!” “没想到吧!这一摔还真有收获,总算没白痛!” 那符氏惊呼声:“做的不错,夺云!” “夫人,这次还算是因祸得福啦!” 朱瑾赫耳梢动动,这具有误导性的言语让他提起警戒,转瞬到了包厢窗口外。 他寒眸深深,透过半开的纸窗探查内室情形。 一眼便落到符氏身上。 她面色惊喜,反复端详手中的青色玉佩,乳白玉臂抬起显露在空气中,视线下移,无意瞥见—— 赤裸且弧度优美的肩颈线下,贴身青莲肚兜堪堪笼住莹莹软玉,玲珑雪腰精瘦,与上身反差巨大。 等等——她没穿好外裳。 朱瑾赫猛地回头,肃目微震眼神忸怩,最后总结:真是冒昧! 不知道意思是符氏冒昧了他,还是他冒昧了符氏。 “夺云,这个玉佩居然遗落在这条小路上了,怪不得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夺云主动替夫人解释:“应当是夫人上次来,不小心掉的。” “你做的很好,赏五十两。” “谢夫人!” 五十两,这可是普通家庭一年的花销,夺云喜不自胜。 包厢内传来丫鬟喜悦声,而本该因冒昧而离去的朱瑾赫,却发现自己居然还在原地,是站了好一会思绪才回笼。 很蹊跷的感觉。 “嘶,好疼。” “夫人忍着点,都怪那两个人,害你撞了石头,待会还要喝药呢。” 第二十八次骂。 听声音应当是在擦膏药,治外伤。 朱瑾赫移步,他还是疑心未消,想找其他角度观察房内是否有蹊跷。 其实他也没想太多,就想扫一眼行李罢了。 但目光投注进去,就算视角变了,还是不由移向床榻那方。 这次可没看见冒昧的身体,视角里只有符氏长发垂落下的侧脸,她鼻翼弧度翘起,唇因隐忍吃痛而殷红,眼角眯起水雾朦胧。 朱瑾赫狭长深眸掺杂着揣测不定的情绪,直直落到这张美人面上。 这个符氏定然有诡。 以他的第六感来说,这个符氏十分危险,虽然她外表是个柔弱不堪的妇人。 第11章 疑心不改 在包厢等候了一个时辰,莫凉终于等回了主子。 “主子。” “嗯。” 朱瑾赫将外袍褪下,放好佩剑,转身见莫凉还在他厢房里待着。 “去办事,我这里不需要人守着。” “可是主子有旧疾,起码让属下守着您到天明。” 朱瑾赫不语,就是猛地一拳头向莫凉砸来,幸好他反应及时,跳出好几步。 “去不去?” 莫凉慌不择路跃出门口,“主子身体无恙,属下这就去办。” 主子情绪不对劲,还是先跑为敬。 朱瑾赫等莫凉走关上门,躺在榻上睁眼许久,过了两刻钟才睡着。 另一边,夺云正要回房休息,就遇上了翘楚寻来,初见还有些诧异。 “翘楚姑娘?” “是我,今夜听闻寺庙大火,我特意赶来保护小姐。” “哦,我这就带你去找小姐——” 符诱安刚擦完药穿上亵衣,抹好香膏要就寝,就听到门户响动,“夫人,是翘楚姑娘来了。” “进来,夺云,今日多亏了你,就去睡吧。” “是。” 夺云离去后,符诱安和翘楚交换了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今夜你就睡在我旁边吧。” “是。” 确定周围没有人的动静,她压低音量:“翘楚,此行可有受伤?” “没有,不过祁王殿下身手实在厉害,奴婢差点被他伸手抓住,正巧小姐带翘楚路过,让奴婢有了脱身之机。” 原本按照计划是翘楚乔装将祁王勾引到寺庙禅房附近,促成两人相遇,只是今日之事太过巧合。 寺庙突然发生火灾,又恰巧,小姐被烟尘呛到要去找大夫。 怕是要被祁王怀疑了,转念一想,原本的计划也会让他怀疑。 “没事就好。” 翘楚察觉小姐也没大意外,感觉什么事情都能把握地很好。 厢房内萦绕股中药味,翘楚已闻习惯了,但还是怜惜小姐的身体。 “小姐,我担心祁王会针对你。” 原本的计划太过粗糙,今日的相遇也充满蹊跷,却又看似合理。 “你小姐我不为非作歹,又不是作奸犯科,只是觊觎祁王罢了,不会针对我的。” “……”小姐居然能说出如此天真的话语。 你听听这虎狼之词,觊觎皇亲的罪名还不够重吗? 知道翘楚不信,符诱安声线柔软哄道: “祁王心系百姓,憎恶剥削民脂民膏之辈,为人坦荡光明,不屑于情感之事,就算知晓我的意图,也不会把我放在眼里。 最多就是说我生了豹子胆,居然会生出妄念。” 翘楚无言:“……” 您什么滤镜啊,这么重。 如今祁王回归,杀奸臣除走狗的手段残酷到连平民百姓都生了畏惧,都说这祁王遭逢巨变,性格也阴暗冷酷不少。 虽然知道这话其中肯定有虚假的成分在,但安南山之事导致那么多将士身死,回来的祁王心性肯定有所改变—— 翘楚勉强让自己接受这个答案,又问: “既然祁王会不把小姐放在眼里,那小姐为何要制造相遇?” 其实,这地位差距真的很难跨越,翘楚认为小姐想的太过简单。 符诱安没正面回答,只是轻轻出声,“争取总比空闲强,就算是了却我的心愿吧,等这次烧香结束,就写封休夫书。” 翘楚眉间一抖。 小姐做的惊世骇俗的事不少了,在婚前就对宋定南起了利用之心,婚后暗中促使尖酸婆母和外室相斗,如今对祁王起了妄念,还要学男子之流休弃夫君。 翘楚安慰自己,没事,干了这么多不还没死吗。 无奈扶额。 翘楚烦恼时,没察觉到小姐眼眸愉悦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惆怅。 她侧身躺着,喉间溢出苦涩的叹息。 她之日是见到他了,也估量这妄念是难以成真。 同时心酸不已,他如传闻那般变地冷漠锋利,面容谈吐不复以往,可见是受了很多苦楚。 试一试吧,试一试。 —— 翌日,佛祖宝殿又迎来许多香客。 烧香室位于宝殿右侧,里面有个雕塑精美的大鼎日夜香火不断,夺云,翘楚两人提着篮子跟随在夫人身边,跪拜完佛祖后起身前往右室。 里面都是些跟符诱安相同境地的妇人在烧香。 “你是哪家的小娘子呀,怎以帷幕覆面?” 来这烧香的都是名门贵家的媳妇,见妇人身上的锦衣绸缎便可得知,她相貌优雅从容,应当有三十岁左右,旁边跟着小儿媳妇。 虽然夺云不认识,但翘楚认识啊! 这是当初向符府提亲的李家主母,夫君李大人是兰州知府。 小姐在十六岁时一次出门宴席,便被她家的公子哥看上,说什么都要娶小姐,这在京城闹的风波挺大,最后符老大人出面婉拒了这场婚事。 如今,都过去九年了。 符诱安并不会因为此事而藏藏掖掖,她知晓李夫人的人品,是个利落干脆的人物,便拂开帷幕坦率出声: “李夫人安,可还记得符氏诱安。” 符氏,诱安。 李夫人停顿片刻,惊呼:“是你啊!” 当年大儿哭着要娶的美娇娘,如今都出落成这般了,怪不得要戴帷幕。 李氏直叹可惜,九年时间许多事都变了,如今她大儿做了将军去往边疆驻守,在那里娶了边关女子做妾,也算有个伴的。 这个闺女也出落得这么好,就是嫁了个小官。 官府编撰,小官。 李氏又将身旁的二儿媳妇介绍给她,三人边烧纸钱,边谈论后院田庄管账之事,至于京城事变,也就一句带过。 符诱安在外形象很好,贤惠端庄善待用人,就是有一点为人所诟病。 五年未生子。 这可是件大事,若是夫君不喜以此为由休妻,媳妇娘家都要为此蒙羞。 李夫人面露怜色,多好的姑娘,居然生不出孩子。 被用惋惜的眼神看待,符氏就算多坚强,也忍不住眉眼黯淡,满目愁容。 “不瞒李夫人,我心中有事,压抑了太久—— 无法告家中母亲,怕她为我烦忧,父亲疾病缠身,无法为我出面,我居然无人可倾诉,不知如何做——” “何事?”李夫人被勾起兴趣。 她紧紧咬唇,美面纠结且期盼地看向李夫人,决定后凑过去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什么!” 李夫人震惊不已,“你夫君居然与你表姐有私情!还私自诞下孽种?” 身边的儿媳妇连忙扯扯婆母衣角,幸好身边喧嚣人多没人听到。 “真是岂有此理!” 第12章 封为侧妃 此刻宝殿左室门口,寺庙主持跟随无所事事的祁王殿下四处走,偶尔给他介绍寺庙雕塑和木楼,忽而前方人停步。 循着祁王目光望去,主持看见一名身姿优美的帷幕女子。 她幕布收在耳边夹住,露出满是忧色的俏脸,边跟旁边的妇人谈论,边用手巾擦拭泪珠。 芊芊濯素手,眼角一抹红。 真是我见犹怜。 朱瑾赫眼眸微眯,目光幽深灼灼,定在这凄美落泪的符氏身上。 主持眉一动,阿弥陀佛了声,打断朱瑾赫的视线,“殿下,可还要去别处?” “不去。” “此处是妇人们烧香之地,不若老僧引殿下去清净之地。” 朱瑾赫这才断开视线,声音悠扬随意:“放心,我不至于对一妇人有意。” 他知晓主持的担忧,位高权重之人肆意妄为,若是看中什么便是不顾声誉也要强取豪夺,收入囊中玩弄。 他可不会。 主持向他弯腰鞠躬,“这里烟尘呛人,殿下还是随我来吧。” 主持:不信。 朱瑾赫双手至于背后,看了会才挪步离开此地。 他才不会跟一个老和尚计较,是因为这趟是有收获才走的。 回到厢房,在门口此守候许久的莫凉恭敬地行了一礼,随他进入屋内。 “主子,这是下人连夜编撰成册的符氏生平,包括兴趣口味丫鬟,娘家亲戚,夫君宋定南亲属,以及符氏祖宗留下的荫封,全部记录在内。” “……” 朱瑾赫抬眸瞥了莫凉一眼,接过呈上来的册子,叫你查,你查这么仔细作甚。 算了,无妨。 符氏,名诱安,字喻言。 小时就读燕柳书塾,由老师周某人教诲启智,最擅书法与绘画,少时体弱,却喜欢爬树摸狗—— 朱瑾赫:“写得这么详细作甚?” 莫凉一本正经:“主子,这藏得深的人往往要从小时查起,性情从孩童时就可初见端倪。” “……” 朱瑾赫沉下心,粗略扫过不重要的信息,捕捉到几个信息。 符氏体弱,以此为由拒过婚。 符氏为符老太爷守孝了三年,年方二十嫁给刚科举入仕的小编撰宋定南。 符氏五年内未曾有过子女。 符氏婆母于婚后两年逝世。 符氏夫君宋定南由于行贿目前被关于大牢中,但她从未去看望,可见夫妻关系浅薄。 符氏夫君在外养外室,育有一子一女。 合上手册,朱瑾赫没找到想要的信息。 他对符氏的遭遇没有半分兴趣,只不过是想知道她引他来此处是出于何目的。 至于那黑衣人,他方才就发现了她身边多了个丫鬟,身影错不了。 莫凉得知那黑衣人就是符氏身边的侍女,心有疑窦:“可是这符氏和主子并无半分关系,她这么做又是为何?” 若是有求于人,那在小路上相遇便能知晓她的目的。 但符氏又装作不认得大人的样子。 真迷。 加上主子是个有疑点便揪着不放的,符氏越是掩饰,主子越是想深究。 “……” 另外,皇宫传来消息:“主子,陛下问您何时回宫?” “不急。” 朱瑾赫摆手,“告知陛下我过几日再回宫,不多在这里待会,那些人也没机会动手。” “是。”莫凉出去送消息。 殊不知就因为这次不归,他的皇侄借机给自己安排了女人,马不停蹄地送入府中,生怕孤寡到如今的皇叔会退货。 说到底,王凝晖是担心他的皇叔当真不爱女子,没人传宗接代实在不行。 硬塞也要塞。 但塞入府中之前,皇帝有好好考察这丞相嫡女唐可淑。 诗书礼乐皆可,相貌也好,丞相也称是自己嫡女心悦祁王,经历五年仍然心念不移,幸亏上天有灵,让祁王回归。 皇帝不听这丞相的一面之词,唤人检查这唐可淑是否是完璧。 最后结果亦是。 唐可淑写了手好字,与丞相到殿前献上这些年为祁王写的经书,其态度诚恳,对祁王痴心一片,书证也不似作假。 皇帝留她到皇宫住了一宿,让李妃(李才人)审查德行举止。 与前世不同,经过磨炼的宋彩轻松驾驭考验,还会举一反三,让李妃都不由夸赞。 于是,这个草率的祁王侧妃翌日被送入王府。 “慢些,侧妃!” 临走前,宋彩此时正端庄坐在马车上,浑身绫罗珠宝,听到这个消息时不顾仪态再三确认。 “你确认陛下封我的是侧妃,不是正妃!?” 不可能啊,完全不可能! 这一世她表现得比上一世还优秀,礼仪谈吐样样符合贵族标准,还得到了李妃的赞赏。 是个名副其实,才艺俱佳的“名门淑女”。 怎么这一世位份还变低了。 丫鬟安抚:“侧妃放心,您是经过陛下许可的,入了皇家玉碟——” 宋彩显然没接受住这个打击,良久才放开丫鬟的手,她回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对,可想破头都不知道为何。 马车开始往王府方向走去,后面跟着一长串嫁妆和仆人。 不远处,丞相和他儿子目视送亲队伍离开。 “爹,您为何只举荐让她做侧妃,侧妃说到底只是个妾,岂不是让我们丞相府被人笑话?” 丞相摇头,脸上是虚伪的欢喜之态,言语却充满冰冷的审慎。 “你只看得见目前的利益,却忘了审视情况,此女只是一介小官的外室之女,却通晓贵族礼仪,实在是诡异,防人之心不可无,将她压制在侧妃之位,也好让我们掣肘。” “原来如此!爹计谋深远。” “别拍马屁了,回去吧,爹还要处理你妹妹惹出的麻烦呢。” “唉,可淑这丫头,动手也不知道轻重,多少男宠被她玩死了——” 今日,祁王府热热闹闹地,如前世般没有成亲拜礼,也没有任何皇亲接待。 宋彩自己撩开盖头,打量周遭的环境。 虽然这一世位份变低,但这祁王府还是跟之前的一样。 虽然祁王还不知她的情况,但按照他的脾性,自己也会是唯一进来后院的女人。 没差。 第13章 打草惊蛇 京城与寺庙还有段距离,来回要半日。 原本应当在皇陵的祁王此刻却身处灵修寺,于佛祖宝殿的蒲团旁,在主持的陪同下,漫不经心地下棋。 距符氏烧香已过去一日。 期间莫凉会来禀告边疆军事和京城动向,他罕见地没那么忙,也就待在寺庙贵族厢房内,看这符氏是要做什么。 然后,她除了每日烧香,其余时间都是在厢房内抄经,念经,敲木鱼。 “……” 他向来不信佛祖,很难理解这日子如此虚度,能有什么乐趣。 还有每日喝药,身体真柔弱。 另外有符氏新消息来,莫凉反馈符氏私底下有很多产业,涉及面极广,可见其经商能力不错,不是个简单的官家夫人。 这个朝代比较抑商,所以有钱人家私下做此事,还算正常。 但有点很可疑,她经商地带十分靠近安南山,在山体滑坡事后,符氏也曾花费上千两在安南在附近搜寻幸存者。 莫凉又去查,将士中并无人与她相识,更何况这上千两,若不是为至亲至爱,没几个商户能舍得下心花这么多钱。 莫凉将目光移到他主子身上,心中莫名生了个念头。 当初主子也是绝代风华少年郎,无数闺阁小姐的梦里人,莫不是那符氏找的是主子? 不过只是猜猜罢了,没有证据。 其实,相比于等待,莫凉更推荐主子直接将人拷来,问个清楚。 说到此,朱瑾赫否决这个提议。 “勿要打草惊蛇。” “……”什么? 其他人也许不知主子什么人,但跟随主子蛰伏这五年的莫凉知道,他主子一般都喜速战速决,战术果断凌厉,不会给敌人半分懈怠之机。 如今京中牢狱犯死刑罪者,管他有什么奇珍异宝进献,主子都一视同仁。 全部砍杀。 如今对于一普通妇人,倒是不想打草惊蛇。 嗯——主子在想什么? 下棋时,寺庙钟声轰轰响动,是清晨寺庙大门开启的提示。 朱瑾赫落下黑子,杀地对方片甲不留。 主持双手合十:“殿下杀戮心过重,情绪郁结于心,不利于日后心性调养。” 主持对面的朱瑾赫哦了声,“既如此,有何法可解?” “殿下只需向前看,便可走出心中的迷瘴。” 向前看。 朱瑾赫看不远,他只要闭上眼,满目都是被乱石砸死的将士们,耳边响起太后死前的诅咒,说他是地狱里爬出来的,说皇兄的死是因为他。 皇兄病重时听信皇后谗言食用丹药,而他过于相信皇兄,没有检查药盒内里是什么。 一年的春秋,他居然是那送药之人。 当年太过轻狂,太过相信这个虚以委蛇的皇嫂,铸成大错。 太后虽死,但朱瑾赫心中郁郁难解。 钟声萦绕在他耳边,朱瑾赫不再落子,起身走到宝殿二楼栏杆处,俯视从大门处零零散散走来的百姓们。 一眼就见到那个装作黑衣人的丫鬟,两人目光相碰,她眼神躲闪。 提着烧香的篮子凑近符氏帷幕,低头掩饰说话的动作。 朱瑾赫视线移向袅袅身影,帷幕雪白看不清,但她走动的脚步顿了顿,帷幕微上前抬。 原本以为是见不到遮掩的面容—— 忽而一人挤到前头撞到符氏,她踉跄了几步,帷幕口子迎着风的方向飞扬。 楼下的符诱安慌乱不已,举目与楼上殿下对视的刹那,她便局促地拢住幕布掩面,回想到方才自己唐突的举动,多了份懊恼。 因为翘楚提醒殿下在看她,自己就生了胆大之心,想偷偷瞧一眼。 殿下应当没看见吧。 事实上,朱瑾赫只在混乱中窥见布下粉唇,在她侧脸收回时还有些不悦。 这风不大,不应景。 她这又是去烧香了,今日是第三日。 经过这两日观察,符氏为人举止端庄守礼,据莫凉可靠的消息应当没有假装的嫌疑,只不过是暗地里做的小把戏多了些。 身后莫凉看情势,出声:“主子,属下实在查不出符氏意欲何为,与您有关的事只有宋定南入牢一事。” “不急,查清楚。” 当真是关于她夫君之事的话,若是求他放宋定南,免谈,若是求他不放宋定南,那还有点意思。 “……” 莫凉:不急,您之前要我办事的态度是——就算要通宵也必须搞定。 如今不急!? “不若,属下直接将符氏带来,悄无声息的无人知道?” 我看你整天在这寺庙里呆着,就让我查这个符氏也不提别的,不动起来我急。 朱瑾赫侧目,“不可。” 其实朱瑾赫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拒绝,这两日看她多了,警戒感不复以往严密,同时觉得她手段太粗糙,那丫鬟藏都不藏,典型的顾头不顾尾。 应当也做不了什么大事来,还不至于严重到亲自面审的地步。 这番谈话结束,符氏的身影也消失在视线内。 莫凉跟随自家主子在寺庙里走动,好死不死,主子停在某处看似在欣赏风景,实则恰好停留在某个角度。 “……”主子,您确定自己就没一点私欲? 眼睛往哪里瞟呢? 往那里一探,符氏接过丫鬟的书卷,一卷卷放入鼎中燃烧。 以往都是烧纸钱,今日怎烧的是书卷? 现在人少,所以这动作分外惹眼,朱瑾赫低眸全程注视,也没说让莫凉去查探。 等莫凉也好奇,他才吩咐:“去,我要知道书卷上是什么。” “……是。” 早说不行,都快烧完了! 符诱安抬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经书,一折一折地送入炭火中,翘楚在身边用钳子控制火势,怕帷幕着火,符诱安离得远了些。 经书不多,等夺云将最后一本传来,忽然耳边响起翅膀扑朔声—— “啊!好大的鸟!” 一只威猛苍鹰振翅飞来,两爪夹住经书起飞,瞬间就消失在天际—— “夫人,你流血了!” 被苍鹰这一扑,符诱安被夺云压倒,手肘处的伤势冒出血来。 第14章 心怀不轨 符氏等人只能回包厢处理伤势。 飞来的苍鹰将经书嗖的投递到主人手上,飞了几个来回,不明白主人为什么不伸手接住他。 最后又飞到莫凉肩膀上站稳,脑袋摇晃地指了指经书,用鸟喙敲了敲他的脑后。 书送到了,肉呢? “嘶!别啄!” 莫凉见主子还在翻阅,抓住鹰啄就往室内走。 “慢着。” 朱瑾赫视线定在书册上,声音波澜不惊:“叫黑夜去送金疮药,送不到不能吃肉。” 莫凉停步,送药? “是。” 莫凉带黑夜离开去准备东西,而在团座上的朱瑾赫查阅完,嗖的将书折子合上。 他不知这是符氏故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 经书满目,都是祈祷某人长生康健之语,由于避讳她没有直言姓名,但朱瑾赫在翻阅途中摸索到书面上凹凸不平的纹路—— 起初还觉得意外,但细致一摸,发现不对。 子珏。 是他的字。 “……” 朱瑾赫确保周遭无人,再细致地抚摸,满篇祈祷语句右下角处,都用尖锐物品留下纹路。 没写姓氏,单单子珏两字,在宣朝,可没人敢用他的字做名讳。 “……” 翻阅期间,书折间的褶皱经年累月,隐隐还有灰尘落在缝隙中,留下丝丝黄色,可见是有了好几年了。 朱瑾赫闭眸,坐在团蒲上不知如何作想。 良久才睁开寒目,望着手上的经书蹙眉,心想这个符氏简直是胆大妄为,痴心妄想,不知所谓,不可思议。 他总算明白她身边的丫鬟为何要乔装引他来此,原来是因为不可见人的邪念。 一名妇人,胆敢觊觎高位,简直是倒反天罡。 “莫凉!” 被唤来的莫凉还在准备金疮药,“是,主子有何吩咐?” “这本经书——” 原本是想让莫凉原地销毁,但想起这个符氏,想到借这经书震慑她的不轨想法。 他不与妇人计较,但不代表不在意。 “金疮药准备好了?” “是,属下随身携带,找了主持要了新容器。” “主子,这本经书可有何问题?” “无。” 莫凉见他主子面色寻常,随意在某页上折了道痕迹,随后合上。 “让黑夜送回去,勿要乱动。” “是。” 朱瑾赫选中的那页并无异样,可独独那页没有他的字。 这是最大的异常。 希望符氏看到了不要再心存妄念,他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她这一回。 要传达东西的黑夜吃不到肉,埋怨地啼叫几声表达不满,最后还是任劳任怨地抓着包裹往符氏的包厢飞去。 落到窗棂上时,它咚咚咚用喙敲击边框,发出规则的声音。 开窗的是符诱安。 初见还吓了一跳,后来发现这白日的苍鹰没有攻击人的一意向,规矩地站在窗外。 脚下还有个包裹,见人类还不拿东西,它低头用喙敲击包裹。 快拿快拿,要回去吃肉。 符诱安一眼瞧见被顺走的经书一角,要去拿时这苍鹰嘎了声,飞入室内叼了块糕点就窜到窗外,很快就失去踪影。 符诱安心中惊讶,隐隐生出不好的念头。 这苍鹰,莫不是被人驯养的? 那她的经书折子,岂不是被外人看了? 符诱安连忙翻页检查,幸好她没有指名道姓,还犯不着被抓住把柄。 突然,页面翻到有折痕的一页。 符诱安伸手一触,平静美眸泛起情绪波动,她慢慢放下书页,心绪紊乱。 还是被发现了。 又发现包裹还有一小瓶的膏药,瓶身没有字迹,她打开用手轻摇嗅味道—— 金疮药的味道,而且这金疮药所用的药材非同一般。 符诱安幼时家中还算鼎盛,靠着太爷爷的荫封过着奢靡生活,跌倒时所用的金疮药也是有价无市,所以这个味道算是久违。 是贵族的味道。 是他吗? “小姐,我发现那只苍鹰了。” 翘楚回得匆匆,只见她家小姐在窗棂前合上折子,“是不是往祁王方向去的?” 翘楚一愣,瞥见窗棂上的包裹,“是。” —— 朱瑾赫以为事情如此就告一段落。 符氏久居闺阁性情虽深沉,但至今也未对他有过任何影响,收到黑夜送回去的折子后,必然惊惧不已,不敢心怀它念。 事实如他所想,翌日起身跟主持下棋,再不见右殿烧香人踪影。 下棋完毕,抛下主持到宝殿更高层区看风景。 莫凉完全不知主子的思路,只知道他在楼上往下走动几回,最后双手扶栏撑着身体,看尽楼下香客喧嚣。 看了比寻常多了一刻钟。 今日也是奇怪,符氏来烧香的时间晚了些,等主子动身离去前方才现身。 两人恰好在香客人流最大时从人流中反向擦过。 莫凉见主子继续抬步向前走,似乎也没有对符氏有之前探究的兴趣。 反正是没让他继续查下去了。 应当没有大事。 正在四处游走之际,京城方向传来炮竹巨响,其回音独特,是求救的讯号。 朱瑾赫瞬间警戒:“备马。” 朱瑾赫的人手部将都留在皇帝左右,小骚乱都能处理得当,但这次情势是朱瑾赫下的棋盘,为保万无一失,他还是要回京查看情况。 “是。” 莫凉之前传过讯号让一些仆人跟过来,所以马匹准备地很快,两人带上护身佩剑跃上马背,抓紧缰绳驾马上路。 汗血宝马跑得飞快,没多久就离寺庙越来越远。 朱瑾赫御马之术超凡,连莫凉都赶不上,就在他落后之际,身后传来女声叫喊: “贵人留步。” 那声音很陌生,莫凉没有听过。 他谨慎伸手摸到腰间佩剑,回头望是两名女子各乘一匹骏马追了上来。 就在他以为主子身影即将消失时,朱瑾赫拉紧缰绳强行止住马匹,底下黑马长叫一声,迈着步伐转身跑回来。 朱瑾赫方才的确听见声音,第一眼见的便是被远远甩在身后的符氏。 符氏,这名女子实在痴缠,怎如今关头还要找上前来。 原本他不应理的。 但见她面色苍白,再追怕是对身体有碍,“何事,长话短说。” “我们小姐感怀贵人不责之恩,念到无再见可能,愿为贵人呈上驱寒去病的百年秘方,此秘方可保边疆将士战时去病,强身健体,愿贵人接纳。” 朱瑾赫掀眸,终于和符氏有了第一次的眼神交流。 第15章 临走送别 符氏唇部泛白,坐在马背上强行撑着身体,手臂微颤。 她没有戴帷幕,被风吹乱的发丝四处飘荡,在面对审视时下意识躲避,纠结后抬头直视他,眼底情绪不加掩饰,清冷中蕴含无数柔情。 这种柔情于狂风中无形,却刺地人胸腔发麻。 符诱安尽力让声线平稳些:“望贵人接纳,这是妾身唯一能为贵人做的。” 全程只有莫凉没明白,这两人互看究竟在想什么。 “莫凉,收下。” “是。” 接下的刹那,朱瑾赫夹住马背反身离去,莫凉很快紧随其后。 两抹身影飞速离开。 翘楚等了良久没见小姐回头,直到夹马上前,才见到她脸上莹莹的水珠,“小姐。” 这一别,可能很久都见不到了。 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我无事。” 符诱安取出手帕拭泪,“只是一时有感而发。” 当初殿下临危自请去平定边乱,五年的光景人事骤变,只盼殿下此行顺利,他们还能有见面的机会—— 在被翘楚带回程的路上,符诱安从方才的悲伤中回神,开始用手描摹他的面容。 在小路相遇和楼上眺望,她都不曾看得很清楚。 现在阳光大盛,总算能认真看他一回。 殿下受苦了。 不过殿下英气逼人的气宇还在,眉间三条爪印狰狞,在符诱安眼里平添了神秘强大,成熟英勇的魅力,配上森冷的双目,顿时让人心神荡漾。 殿下依旧是神颜,这是事实。 她要好好记住,回去就将殿下画下来——和青锋箭藏在一起。 殿下,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 朱瑾赫生生将行程缩短到两个时辰,换了两匹马赶到京城。 城门口待命的手下等候已久,道:“殿下,英国公府伙同齐国公府叛乱,如今叛军主力已被我方拿下,等候发落,其余残留势力在京城郊外奔逃,我方正在追捕。” “陛下如何?” “叛军与禁军厮杀时陛下在密道内待着,没有丝毫损伤。” “很好。”跟计划进行的一样。 一大群将士跟随祁王回府商讨绞杀策略。 穿越一步一景的走廊,朱瑾赫听着手下汇报最新状况,他脑内回想京郊的地势和路径,很快就想到包抄之术。 “殿下。” 一道女音在前方响起,他以为是幻听没去看。 “殿下,唐氏侧妃可淑见礼。” 嗯? 朱瑾赫这才确认这女子是真的,祁王府哪里来的侧妃。 他没有功夫和这些无关人等攀谈,瞥了她一眼便率领部将们进屋,跟上前的宋彩以为他没发现自己,正要追上去被莫凉挡住。 “停步,祁王殿下办公,闲杂人等一应退后。” 宋彩鼻腔哼了声。 她打扮得这么精致端庄,还指名道姓了,莫凉这都看不出来她的特殊身份!? “放肆,我可是祁王侧妃!” 与上一世匍匐在地的小姑娘不同,她也算是经历过权势浸染的。 莫凉作为祁王亲卫,从未听过主子有过侧妃,这个姑娘居然还敢自恃身份,对他说放肆: “祁王从无侧妃,来人,拿下她!” 后面士兵马上拎起宋彩,莫凉:“将她关到柴房,等候发落。” “是!”士兵们铿锵有力。 只有宋彩和身边跟的小丫鬟据理力争,“真的,我真的是侧妃啊!你大胆!居然敢关我这个皇帝封的侧妃!” “这是丞相府大小姐唐可淑!快放开!” 莫凉心中凭白生出不妙的念头。 可是目前更为重要的清剿叛军,他只能转身跟着队伍回到主子身边,等大事解决后再跟主子禀告。 被关到柴房的宋彩想不通,开局怎么比前世还要惨。 成了侧妃,还被莫凉关到柴房! 等她被放出来,若是祁王不罚莫凉,她是不依的! 但回想到祁王那种狰狞的面容,宋彩又缩起脖子,上辈子见得不多,如今隔了这么久没见,还怕地慌。 他不会听信莫凉的谗言以为她假传圣旨,要打杀她吧? 宋彩开始害怕。 旁边的丫鬟安抚:“侧妃不要怕,您可是丞相府的大小姐,谁敢动您!” 宋彩点点头,拿出架势来。 一天,她就等一天。 可是等了三天,宋彩居然在柴房内睡了三天!每天都是守在门口的卫兵进来递吃食和恭桶,那该死的莫凉,居然半点反应都没有! 都在府邸里待了三天,就算随便抓一个仆人来问,就知道她是真的啊! 殊不知,朱瑾赫回府那日又出门了,在外三日才回归。 “侧妃?哪里来的侧妃?” 朱瑾赫刚平定叛军,回到府邸大厅浅呷一口茶,听着莫凉的禀告才回想到那日的女子。 原来是陛下封的,顺的是皇兄的旨意。 “丞相的嫡女?” “是——” 两人眼神微变,陛下也许不知唐家大嫡女的作风,但对于回京前就在各处布好眼线的朱瑾赫来说,这大嫡女可是罪大恶极。 丞相这步棋还未到动的时候,可他自己找上门欺君—— “带她过来,让我看看所谓的丞相府大小姐。” “是。” 宋彩刚吃完午膳,门吱了声打开。 来人是她腹诽了很久的莫凉! 宋彩马上站起,“莫凉,你总算回来了,快让我出去!” 莫凉退步示意,“请随我来,殿下要见你。” “不行,我需要洗漱一番。” 莫凉在原地不动,显然不打算让她去别处,“殿下没有给你洗漱的时间,让丫鬟为你打理即可。” 宋彩不满地睨了他一眼,果然跟他主子一个性格,古板又固执! “知道了。” 刚提裙步入大厅,她的目光便落到主座上的男人。 阴森凶悍,还是这个男人。 他慵懒地坐在椅上,身姿宽阔高大,双腿张开呈现放松姿态,鹰目凛凛扫过她的脸,仿佛在端详一个物品。 跟上一世同样冷酷,充满上位者的高高在上。 “唐可淑?” 宋彩向他福了一礼,抬头以同上辈子截然不同的姿态面对他,昂首挺胸充满自信: “回殿下,正是妾身。” 这次,她不再是怯弱,不敢直视他的王妃。 朱瑾赫指尖点在桌边,“最近丞相身体可好?他真是送了我一件大礼啊。” 这是什么意思? 宋彩攥紧衣裙布料,还是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爹爹一切都好。” 第16章 真假侧妃 “哦?是吗?” 朱瑾赫漫不经心地呷了口铁观音,“据说丞相府后院麻烦地很,不知道最近在闹什么事?” “有吗?妾不知。” 她下意识回了这话,吓得后背发凉。 她当然知道最近丞相府后院的事,真千金唐可淑在她的别院里圈养了一堆美男,时不时让他们吃药助兴,害死了人。 丞相想在祁王后院安插人手,又知道自己的女儿非完璧之身。 所以才想来个替嫁的戏码。 作为报答,爹爹(宋定南)恢复自由身,丞相会提拔他到身边栽培,而她就是要借丞相的梯子顺势往上爬,等到最后向祁王举报立功。 届时就算是和离,她也能全身而退。 如今—— 祁王貌似已对丞相生疑,她该不该提前暴露?争取祁王的信任? 正在宋彩纠结之际,座上的祁王兴致淡淡,有些索然无味。 “殿下——” 叫了声,朱瑾赫没回,低眸出神。 莫凉以为主子在想事,示意她安静,等主子说话再开口。 朱瑾赫很快恢复正常,他端正坐姿,打破沉寂的氛围中:“你,抬头。” 什么? 不明所以的宋彩抬头,面对他的审视。 经过半晌的僵持,朱瑾赫也没说个所以然,直到宋彩坚持不住锐利的目光,仓皇地跪在地上。 “殿下这般盯着我,是妾有什么不妥吗?” 装傻。 主座上人声音不耐:“是你自己招,还是我带你上皇宫刑房走一走?” 朱瑾赫前世根本不会花这么长时间看她,往往都是瞟了一眼,便走。 今日实在蹊跷,说起丞相后院,还盯了她这么久,原来早就知道她是假的了! 宋彩真没想到重回一世,她的人生居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请殿下恕罪!臣女也是迫不得已的。” 不该这样的,祁王怎么会发现了她的身份呢! “殿下,请听臣女解释。” “噤声。” 朱瑾赫起身,侧脸对着莫凉,连最后一秒都懒得对准她: “莫凉,你记笔录,我要休憩片刻。” 刚忙完回府,他身体疲惫,没兴趣听千篇一律的琐事。 “是。” “殿下!” 连她辩解的话都懒得听吗! 宋彩真对这个在高位上自以为是,从不体谅平民百姓苦楚的王爷没半点好感! 莫凉往前一走,挡住宋彩不忿的目光。 “随我过来。” 宋彩就算不服如今也只能认栽,谁能想到祁王一回来就拆穿了她的伪装,什么都琢磨透了,她不过就是案板上的鱼。 前世不是这样的啊! 前世她被丞相胁迫,又畏惧于祁王,丝毫不敢暴露身份。 偶尔传达一些不要紧的消息出去,其实机密要事她是一点都碰不到,两人从未同床共枕,更何况知道祁王的内心所想? 不会这次活不成吧? 宋彩脸色发白,对这种场面接受无能。 但是她也算有点阅历,上辈子记得事情多,现在招的话还有一线生机。 回到凌宇居,朱瑾赫卸下外袍,腰间首饰和发冠,坐在榻上良久。 其实他方才的确是在想事。 只不过不是正事。 在大厅与那名假小姐对视之刻,忙碌了三天的朱瑾赫头一次想到无关人等,这是件意料之外的事。 那便是马背上的符氏。 自回京后,符氏便悄悄遁出他的脑海,猛地想起还有些突兀。 也不算突兀,她的眼神跟其他人的都不一样。 朱瑾赫不自然地摩挲被褥,最后觉得自己也没那么困乏,心念一动就停到书桌旁。 许久未尝画过人像,有些生疏。 朱瑾赫尝试画出她那双烟雾氤氲的含情目,但是提笔落下,始终没有那种独特的神韵。 废纸多了不少。 失败后坐在书桌旁回忆,在从寺庙到达京城的那条路上,荒凉无人烟,远处只有几辆马车点缀在路上。 而追上来的她绷紧着身子坐在马上,手紧紧揪住马背的毛。 显然是不会骑马的。 可她还是追了过来,在他不耐的询问下,那双含蓄却绵长的双眸定到他脸上,没有想象中的畏惧诧异,只有浓浓的温柔眷恋。 这种温柔,多么奇异包容,让他都忘了自己是个能止小孩夜啼的人。 直到和那假千金对视,他恍然知道—— 对啊,他的脸变成什么样。 假千金的神色才是最正常的,无论怎么掩饰都藏不掉畏惧,将身体缩地紧紧的,呈现防卫的姿态。 朱瑾赫从来不觉得脸上的伤有什么。 他的面容只是外皮,谈不上什么用处,偶尔见到旧人露出诧异心疼,他都习以为常。 这个符氏倒是特例。 当真这般心悦他,不论外貌? 朱瑾赫落到最后一笔,窗台外已夕阳西下,低头检查宣纸上的画面。 符氏容貌,可谓下凡谪仙,却不染凡尘。 待墨迹风干,男人伸掌落到她的眼眸上,果真画上的不如真人,怎么画都画不出。 莫凉瞧见窗口油灯亮起,确定主子已醒才来敲门。 “主子。” 叫声惊醒思索中的男人,他将画卷收好用扣子扣住,放置在青花瓷的画卷盆中。 “何事——” “主子,宋氏已招全情,这是属下写的笔录。” “放下吧,我待会看。” 莫凉知道现在情势已定,正是休息的时候,可他体内的八卦之火难消: “主子,您看了一定会觉得意外。” “嗯?” “此宋氏,正巧是符氏夫君的私生女,如今年十六。” “什么?”朱瑾赫确定自己没听错。 “符氏夫君宋定南在入仕前乃一寒门子弟,与没落的王府小姐王锦棋相识,两人暗中结下情缘。 在王锦棋十六岁时(宋定南十五岁),其诞下一女,取名为宋彩。” “宋定南碍于举人颜面,始终未给王锦棋名分,二十五岁时宋定南考上探花,迎娶了符家小姐符诱安为妻。” “最令人意外的是,符氏和王氏乃是表姐妹关系!” 什么关系,如此混乱。 “……” 第17章 苦命鸳鸯 “符氏难道不知她表姐和宋定南的事?” “符氏常年娇养在宅院之内,对于男女之事尚且还懵懂,加上与她表姐不熟,甚少有来往,所以并不知两人之事。” “当初符氏嫁娶,王锦棋为她举荐了刚中探花的宋定南——” 后事便不用细说,符氏和宋定南不合的缘由也有了解释。 莫凉的倾情解说完,等来的是朱瑾赫不发一言。 也是,主子向来对别人的家事不感兴趣,他比较喜欢沙盘,射箭,骑马等沙场之事,这种乱七八糟的家宅之事,比较无趣。 “符氏,现在还不知情?” 莫凉没查得这么深:“属下不知。” 朱瑾赫猜测:“符氏应当知道。” 她身边的丫鬟有点身手,暗地里产业无数,可见其深藏不露,聪明严密。 后院之事,更应该拿捏才是。 那为何不动手? 若是朱瑾赫,有人蒙骗他在先,必当绞杀清除不留情面,况且还是这种终身大事。 还是心太软。 美人骨菩萨心,不如他铁石心肠。 “退下吧。” 等莫凉走后,朱瑾赫再次打开画卷,等到灯油燃尽,已到了晚膳的时候。 他为何会看这么久? 朱瑾赫突然反应过来,他断开对画轴的观看,内心反省自己做的冒昧之事。 画了他人妻子的画像,还盯着坐了半个时辰。 实在是有失体统! 宋府—— 结束了烧香后,符诱安慢悠悠踏上回府之路,等到天色蒙蒙黑终于到了宋府的门头。 守门的家丁忙上前来充当软垫。 “夫人,大人回来了!” “哦?” 这倒是件意料之外的事,她以为宋定南此番被抓走,还要花些时间才能出来。 府内,听到夫人回来的消息,宋定南与身旁的王锦棋对视。 “棋娘,你放心,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你入门!” 在府外,符诱安边听着下人的禀告,边看家丁们搬东西。 “棋夫人?” “是,大人要我们喊她棋夫人,并且宣称要纳她做平妻,棋夫人—”家丁犹豫了一下,继续道:“棋夫人还带了个小男孩来。” “大人让我们叫小男孩为少爷——” 登门入室还珠胎暗结,也没经过夫人同意。 这不是打夫人的脸吗? 下人们都觉得大人此举实在是令人寒心。 “那就去会会吧。” 正厅,宋定南见到符氏来,他紧张地抓住茶盖喝了口茶。 “符氏——” 符氏却没搭理他,转而看向棋娘,“表姐,别来无恙。” “托表妹的福,我很好。” 符诱安抿唇笑笑,“托表姐的福,我可一点都不好,今日听闻下人说,大人要纳你为平妻?” 王锦棋是个“修炼多年”的白莲花,哪会怯场: “表妹何出此言,表姐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如今尽力在弥补,等宁儿长大了,我就让他归在你的名下,我们一家和和睦睦的好不好。” 符诱安脸上的假笑消散,归在她的名下? 真是好大一张脸。 王锦棋被她默不作声的靠近吓了一跳,躲在宋定南身后。 “表妹,你不会想打我吧?” 宋定南:“符氏!你何必咄咄逼人呢,我们坐下谈谈,有何不可?” 符诱安看着这对“苦命鸳鸯” “谈,可以,但有条件。” 王锦棋瞬间眼眸冒光,还有商量的余地。 “好好好,你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你说的?” 王锦棋点头:“只要我和定南能做到。” 宋定南扯了扯她的衣角,瞎答应什么,你根本不知道你表妹多毒! “翘楚。” “是!”后面的翘楚带着一堆蒙面家丁进来,两人无谓的奋力挣扎,还是被缰绳捆绑得死死的,绑在长条凳子上。 “符氏!你大胆!你要做什么!你知道我背后如今是谁吗!” 王锦棋有点慌,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表妹,你不要意气用事啊!” 符诱安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条件就是打棒十下,挨了我就跟你们谈,另外,其中一个人可以替另一个人受着。” “什么!”宋定南嘶吼,他可是朝廷命官,怎么可以被打屁股棒! 符诱安为难地蹙眉,“大人,你不会这么没担当吧,就十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男子汉大丈夫,难道就只敢做不敢当?” “你瞧,表姐含辛茹苦为你生儿育女,你一个名分都给不了,真窝囊。” “如今一个棍棒都受不了,更窝囊。” “……” 旁边的王锦棋被点到,思路被带偏,就算不满也要装楚楚可怜, “郎君,你难道不愿意吗?” “……愿意,可我是官员,怎么可以被如此羞辱!” 符诱安幽幽道:“你不可以被羞辱,那表姐这个无名无分,任由你青天白日泄欲的姑娘家,难道就没被羞辱过吗?” 王锦棋攥紧拳头,她怎么会知道这种事,“表妹别再说了,我挨着就是。” “表姐怎么不问他,他愿不愿意替你受着。都生了两个了,他不会连替你挨痛的本事都没有吧?” 两个?王锦棋心中敲起擂鼓,千防万防,还是被知道了。 两人注意力成功转移,都在互相推脱我替你受,我不要你替我受,最后还是宋定南挨了二十棍,被送下来的时候痛的他不敢动弹。 “郎君!”王锦棋泪水莹莹。 “好了,事不宜迟,来谈谈休夫的事。” “什么!?”宋狗又被惊得尖叫。 “休夫!?” 符诱安展开丫鬟递来的纸, “的确是休夫,我休掉宋定南,表姐也不用做什么平妻了,我还会给表姐雄厚的嫁妆出嫁,何乐而不为?” “而且,表姐很喜欢这个提议吧?” 王锦棋从震惊中回过神,“表妹说的哪里话,哪有妻子休夫的道理?” “宋府营生共计有五百两白银,若我休夫,不仅全数交到表姐手上,还会给表姐三千两做嫁妆,若是宋定南休了我——” “表姐,我的嫁妆都在娘家,就算我死了,你也拿不到。” 王锦棋心中惊惧,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内心所想! 宋定南不觉得棋娘是这种市侩的人,冷呵: “你在痴人说梦,按理也该是我这个夫君休了你,要知道你可是犯了七出,五年无子!” 第18章 杀念骤起 “我无子,是因为你新婚之日胁迫于我,在契书上白字黑字写得非常清楚。” “其次,是你宋定南不仁,让表姐哄骗我嫁给你—” “再三,你与表姐私相授受,品行不端为人不善。” “其四,你官场受贿却能全身而退,可见你所叫嚣的背后之人实力庞大,但平日里从未见过你如此威胁于我。 所以,这个人你是最近攀附上去的。” “其五,按理说表姐应当还有个女儿才对,可是下人不曾见过,一个年方十六的少女不知所踪,除了出嫁我想不出其他可能。” “宋定南,我如果再扒一扒,是不是就能扒出你幕后之人是谁?” “你把你女儿献给了谁?” 王锦棋心惊胆战,捂住耳朵:“你不要再说了!” “符氏!” 宋定南老早就觉得他这个妻子聪明伶俐,可是都用错了方向。 尽是把招数都使在他身上了! “住嘴!” 这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口的话吗! 丞相嫁女,原本对他来说是不相关的事,但偏偏丞相看上他的女儿!想让彩儿过去替嫁。 他能怎么办,他能忤逆丞相吗? 起初牢里的宋定南还很愧疚,但从官复原职后,每位同仁都祝贺他被大人物看上,羡慕他日后会被调离到丞相身边—— 他尝到了权利的滋味。 宋定南不后悔了,他如今算是铜墙铁壁,唯一的缺点就是害怕。 害怕被发现。 害怕那个京城权贵都畏惧的祁王有朝一日会知道真相。 现在符氏堂而皇之地将这个只隔着一层纸的事实公布,他能不心虚吗?但凡有个有心人去探究,定然后患无穷。 若是暴露,不光祁王,丞相那个老狐狸都会第一步送他上西天。 “符氏,你不要胡言乱语。” “条件是答应我的要求,休夫状放在桌面上,落款后我们就去官府公告。” “符氏!你当真没有丝毫夫妻之情,一定要做的这么绝!?” 宋定南勉强爬起来,无视臀部刺骨的疼痛,满目猩红地瞪着她。 “夫妻?” 容颜绝妙的符氏难得真心实意地笑了笑,只不过是讽笑。 “我在院子里养的狗都不当你是主人,你有什么脸说是我夫君?” “……” “符氏!”宋定南气疯了! 符氏完全不留情面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堆家丁和两人面面相觑。 翘楚站出来,和她主子一个样:“大人,签字吧。” “你们会后悔的!” 宋定南当真是动了杀念,他觉得符氏想的太过简单,她根本就不明白他背后是怎样的人物,就敢这么要挟他。 事到如今,只有她死,才能平定这乱局了。 “郎君——” 作为宋定南的身边人,王锦棋看透了他此时的想法。 表妹还是太年轻,以为拿什么嫁妆就能收买她,殊不知她女儿嫁的是多么位高权重之人,那区区三千两谁稀罕? 王锦棋原本是打她嫁妆的主意,可这个远不比彩儿的事要紧。 看来,表妹终究有此一劫。 她也没办法。 宋定南咬牙切齿:“给我三日时间思量,到时候我会给符氏答案。” 翘楚冷眼哼了声,“我去禀告小姐。” 宋定南从未觉得半刻钟的时间有那么长,他痛的额头汗水潺潺,叫棋娘将休夫状拿给他看,上面的内容字字珠玑,完全将他陷入不义之地。 这就是个导火索,将宋定南的犹豫迟疑消耗殆尽。 曾几何时,他想过和她举案齐眉,做一对恩爱夫妻,将棋娘和孩子送到别处,永生不再见面。 是她,一步步地将他推得越来越远! “呵,符氏。” 既然你不想做我的夫人,那便是死,我也不能让你走! 另一边,符诱安让夺云收拾好寝室和书房内的贵重物品。 “这个宋府不待了,我们去金临居住。” 这是符氏嫁妆里的一套住宅,虽然规模不如宋府的大,但她一个人住顶顶够用。 “另外,将仆人们的卖身契收拾好。” 仆人都是她自己掏钱买的,是去是留都是自己说了算。 “夫人,这样会不会太惹恼了大人,毕竟他还是个官员。”万一大人用什么手段来害夫人,这是烦不胜烦的。 方才她听夫人的直言不讳,心中都要为她捏一把汗。 此时翘楚前来通传,符诱安反应平平:“三日,可。” 翘楚将宋定南的脸色变化说了出来,“小姐,我觉得宋定南要求的这三日有些蹊跷,万一他想要永绝后患——” 符诱安点头,对此早有预料: “从他回到府里开始,我就生了这个念头。” 生了什么念头? 翘楚往下面想,小姐难道是要把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亦或是以此为由接近祁王? 见她有意无意地抚摸手上画轴,翘楚了然。 只有夺云是云里雾里,作为出嫁时才来到身边的丫鬟,符诱安并不会将私密之事泄露于她,但寺庙着火那次让她改观。 夺云可用。 “翘楚,你跟夺云好好讲讲。” “是。” 夺云也不墨迹,被翘楚带到偏房略显激动,“什么事什么事?” 翘楚直言,“小姐对祁王有意。” “啊?”祁王? 最近在京城搅弄风云的陛下皇叔,屠杀权贵手段狠厉的将军王? “你们在寺庙上撞到的人,为首人就是祁王。” “啊!?”要命,她骂了好久的人居然是祁王!万幸!她居然还活着! 不对,重点应该是夫人居然心悦于他!? “今日小姐挑动宋定南的怒火,想必接下来他会有所作为,届时我们随机而变,保护好小姐周身安全。” “啊!!?” 夺云捂住嘴,“你的意思是,大人可能会对夫人下手?” “都什么时候了,别叫大人了。” “哦!你说宋狗贼要对夫人动手!?” “……没错。”这么喊他也没错。 “那还聊什么啊,赶紧收拾东西连夜搬走啊!事不宜迟快快快快!” 夺云赶紧跑出门去张罗。 翘楚被这性情毛躁的丫鬟惹笑,“真是个毛丫头。” 不过想到某事,翘楚神色担忧回到符诱安身边, “小姐,此番打算是不是太过鲁莽,若是他派来杀手,翘楚担心手下的人不能护佑好您。” “况且,小姐能不能告诉翘楚,您打算如何接近他?” 符诱安走到窗棂前,用木棍支起窗板,“不用接近。” “嗯?” “我会让他主动来找我。” 第19章 真假符氏 近几日未回的黑夜甫一回到祁王府,便飞到主子的臂膀上嘎嘎叫。 “总算知道回来了。” 朱瑾赫之前和莫凉策马回京,黑夜被留下来的仆人养着,本来脾性就自由散漫,不会跟着他到处飞。 他也纵着它,毕竟是养了五年的小家伙。 叫仆人弄来生肉,但不见它吃。 朱瑾赫转头握住它的喙,上面沾染了点点粉末状物体。 “在外面吃了什么?” 黑夜不耐烦地挣脱,跳到案桌上摆放的铁架子。 向他展示爪子端的小布条。 “嗯?” 朱瑾赫抬手拆开,小布条上面有字。 落款是端正精巧的簪花小楷。 上文大意是感谢苍鹰主人送来的金疮药,由于近期苍鹰常落跟随在她身边,为了避免离家后导致它扑空,还望主人能稍加看管。 “……” “黑夜,你跟着她做什么?” 怪道三日不回来。 被质问的苍鹰摆摆头,和主子相似的鹰目满是天真无邪。 事情要从主子和莫凉不告而别开始,当时黑夜在窝里睡得很香,醒来房内主子的味道已散的差不多。 正要追上去时,就看见眼熟的人类雌性骑马归来。 此时黑夜振翅高飞,肚子咕噜一声。 它饿了。 于是故事就变成这样了,那个人类准备的生肉比主子的肉还好吃,它舍不得离开。 天性认主的这事,先搁着吧。 黑夜说不了话,根本回答不了朱瑾赫的问题。 对此,朱瑾赫只能表示,符氏的手段实在令人烦不胜烦,但他揪不住任何点降罪于她。 对寺庙黑衣人,她以秘方回报不罪之恩。 对黑夜,她根本不知自己是何人,又谈什么痴缠。 这刷新了他对符氏的认知,她是个会借力使力的,可能早就通过黑夜的动向猜测到它的主人,但是按而不谈,欲用这种小技巧引他。 “管好黑夜,这几日不能飞出去。” 莫凉领命将它带出去。 途中摸摸苍鹰肚子,“好家伙,吃得这么肥才回来!” 黑夜不满地啄他。 那叫威猛! 被关的期间,黑夜想飞出房间,但总是被仆人发现带回去。 闹腾的消息传到朱瑾赫耳边,他近期都在忙铲除国公府残余势力,往往清晨出门,晚间带着混杂的血腥味回归。 苍鹰等主子洗漱完毕,飞到他身边蹭蹭头。 “……” 什么毛病,它这种犟脾气的鹰居然要人摸摸? 这几日就被调养变性了?还想往别人家跑?是肉给它缺斤少两了? “黑夜,你是襁褓中的婴儿吗?” 被主子以嫌弃的目光看待,黑夜啄了啄他,扇动翅膀到案桌上。 “慢着!” 犟脾气的鹰啄破画卷,露出了一个大窟窿。 “黑夜!” 被凶的黑夜赶紧飞走,脑袋摇摆地注视主子展示画卷,那大窟窿把画像人脸毁得一塌糊涂。 朱瑾赫面色不悦,最后一声不吭放下画卷。 “嘎嘎嘎。” 黑夜:嘴硬的主人,画着雌性人类的画像却故作矜持,毁了才好。 不与动物计较的朱瑾赫将画卷收好,又欲抬笔落画,但画到中途反应自己情绪不对,丢下笔走出书房。 良久后回来,身上是练武后的汗味。 这次回来,收拾到案桌上混乱的纸张丢到废纸瓷瓶内,已然没了作画的兴致。 黑夜听着他和莫凉在商谈这几日的事。 鹰听不懂,不想听。 直到深夜,莫凉带黑夜离去,朱瑾赫才有空闲回到书桌,继续提笔。 画不出来。 当时韵味难描,如今没了创作的兴致,更加难刻画。 黑夜这个家伙,是该好好管了。 不对。 这画只是即兴而作,又非珍品,没必要为此迁怒黑夜,是他保管不善。 朱瑾赫突然间笔墨一顿。 那他为一平平无奇的画,在这搜肠刮肚地回想她的容颜,是为何故? “……” 符氏真是好手段。 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朱瑾赫误闯进一片逼仄之地。 放眼过去是阴暗潮湿的山洞,野草丛生遮掩住洞口,洞外传来匆匆脚步声,刀具拴在腰间发出金属碰撞声,情势渲染地让人紧张。 这时,朱瑾赫发觉身后传来呼吸声。 欲往后望,但绵软的双臂先一步搂住他的腰。 柔美缠绵的声嗓掺杂着哽咽害怕,在他耳边抽泣:“殿下,我好害怕。” 骤然醒来,朱瑾赫睁眼聚焦在黑乎乎的床顶。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接下来的睡眠很正常,直到一夜过去,朱瑾赫都没有做梦。 他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嗯—— 的确没放在心上,只是清早闲来无事让人去查探符氏近况,飞鸽传书向他禀告。 字条上字迹如下: “符氏如今身处宋府,一切都好。” 宋府? 她上次的字条明明写要离开宋府,如今还会在? 朱瑾赫想到被关在府内的宋彩,“既然符氏在宋府,那就以唐可淑的名义,传符氏到京城酒楼一聚。” 另一边,伪装符氏在府假象,实则在路上追杀符氏的宋定南被这则消息惊出一身冷汗。 “大人,实在没找到人,追人追到了千瘴林,那里地势险峻山洞奇多,要找到还需花费一番功夫。” 宋定南啧了声,到这么重要的关头,彩儿怎么这么巧要召她? 而且收到召命后立即动身前往。 偏偏人根本交不出来。 原本是想私下联系彩儿叫她收回成名,但彩儿被丞相带走后就和他断了联系,身边的丫鬟也都是丞相的人。 若是被丞相知道符氏有后患,那他也没好果子吃。 事情还没到上告的地步,只要他私下解决了符氏再伪装成病死,那一切都可以恢复风平浪静! 真是麻烦! 无奈,宋定南只能叫丫鬟穿上符氏旧日的穿着打扮,戴上帷幕携他的亲笔书信前去。 彩儿看到信条就会明白的。 被强行押出门的丫鬟略显局促,全程不敢以容貌示人,等到了酒楼阁间,见到门口侍卫各个站的笔挺,腰间佩刀,让人不寒而栗。 丫鬟心虚地脚步浮动。 原来侧妃的排场这么大的吗? 但进入室内见到的不是侧妃,而是名负手而立,姿态松弛却浑身气势凛利的男性背影。 “假的?” 他侧头声嗓低沉,明明不掺杂半点情绪,却不怒自威。 第20章 让人稀罕 “符氏在何处?” 宋定南前一秒在软榻上养神,后一秒大门被狠狠踹开,小兵一拥而入将他从榻上拉下来,身板重重摔倒地板上。 “大胆!” 寒光凛凛的长刀抵到他脖颈处,吓得他瑟缩起来,“你们可知我是谁!?” “我等乃祁王手下。” “……” 祁王!? 宋定南的嚣张气焰瞬间平息,他声音哑住,瞳孔颤抖不停。 “祁王!?” “再问一遍,符氏在何处?” 士兵跑出大院门口,停到一群着装完毕的驾马士兵前方,朱瑾赫目光聚焦于手内巴掌大小的纸条,等听到答案才拉紧缰绳动身。 瞬间马匹脚步一滞,迅速消失在原地。 朱瑾赫猜测她没事,但还是选择亲自去找,至于原因,可能是想探究那个山洞。 太巧合了,刚做到那个梦,她就遭遇了不测。 如若是真的,那简直怪力乱神,符氏不容小觑。 朱瑾赫眯紧双眸阻拦刮来的乱风,手上鞭策的力道变重了些,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急促,可能就是单纯想知道,符氏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影响到他的。 对,是这样的。 距离早上查消息,到傍晚得知她的去向,等到了千瘴林已天黑。 朱瑾赫一脚下马,点燃火炬后分派兵马去找,他知道洞口是什么方位,让士兵们分散搜寻。 等士兵分散后,朱瑾赫迈步,走向反方向。 “主子?” 莫凉刚想问他为何要走这边,下一刻朱瑾赫抬手制止其出声。 “外袍。” 莫凉赶紧将手臂上准备好的袍子递过去。 朱瑾赫一手拿着火炬,一手拿着外袍按潜意识的方向里走,他有种莫名的感觉,符氏就在这个方向不远处。 直到火炬拨开潮湿的野生藤蔓,露出黑黝黝的洞口—— 他浓眉动动。 这一切真的超乎认知,究竟是什么手段,能指引自己准确得从这个方向走来。 那瞬间,多疑的朱瑾赫在迟疑思量,权衡利弊。 摆在这里有两个选择。 一是下去,找到她,这意味他会打破两人界限,陷入混乱。 二是离开,无视她,这意味着她可能会死—— 等朱瑾赫反应过来时,他已迈入这阴暗的洞口,接住盘旋乱石稳住身形后,火炬将这一小方天地照亮。 满是泥泞乱石的杂草山洞,空无一人。 难道是误判? 他继续往里面走,不放过任何细节,莫凉也跟进来搜寻,直到脚下踩到裙摆布料。 “主子,在这!” 符氏就靠在死角处,和翘楚相互依靠,两人都没有意识。 只有弱弱的呼吸声。 莫凉正要俯身观察,身后一股力道推得他飘移几步,回首时主子早已单膝跪地,俯身低下火炬观察符氏的状况。 “……”不是?什么情况? 朱瑾赫一眼见到符氏透红的面容,她双眸紧闭唇部紧抿,睫毛沾满水珠,长发湿漉漉的,裙摆沾满泥泞混乱不堪。 探手一摸发觉脸部滚烫,是发热了。 朱瑾赫让莫凉拿好火炬,自己展开外袍牢牢裹住她,随即将人轻柔地抱在怀里起身。 旁边的莫凉一脸惊悚地看着他。 让他来捋捋,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搭上线的? 不知道啊!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件事的时候,莫凉任劳任怨扛起翘楚,跟着主子爬出去,又秉持他的嘱咐去找客栈落脚休息,也是巧,主子随身带来了大夫,很快就给昏迷的两人进行诊治。 符诱安是在马车上恢复意识的。 她被缓和的颠簸震醒,掀眸瞅了好几秒的车顶,意识才开始回笼。 身下垫的是柔软被褥,身体也没有难受的潮湿闷气感,取而代之的是干燥舒适,手处和脚部都被热水袋烘得全身发软,让人昏昏欲睡。 就是头疼地厉害,想必是受了风寒。 她四处打量,车内除了她没有别人。 车窗外昏黑一片,马车车辙吱呀作响,伴随着连绵的马蹄声。 幽黄的灯笼透光,随着脚步离车窗越来越近。 “主子。” 门外驾车的原来是莫凉。 朱瑾赫抬手让马车停下,他拿着火炬到车窗处观察符氏情况,甫一找到她,他便驾马带人去最近的客栈落脚,找个女侍为她梳洗换衣。 身边的大夫早备好了汤药,是他亲眼盯着人喂下的。 此行,是要去符氏的娘家。 这已经是朱瑾赫第三次来探望她醒了没有,可能是好奇心作祟,促使他闲暇时刻都不忘记来观察情况。 此行要去的是符氏娘家,宋府佣人都被遣散了,如今唯一安居之所便是符府。 至于祁王府,本来就不是她这个妇人该去的地方。 火炬发出亮眼的黄光投射到车厢内,初醒的符诱安躲闪不及好奇看来,正好与窗外的他视线相撞。 她不想装作睡着的模样,因为见到他是多么弥足可贵。 对视持续了很久。 久到符诱安以为他是个幻觉,是个鬼魂,毕竟以朱瑾赫的性格,他不会盯着一个人这么久,还不发一言。 事实上,朱瑾赫是愣住了。 他原本只是好奇符氏如何入梦求救的——可是这一眼,之前隐隐存在的怪异情绪升腾起来,让他不想挪开目光。 这一幕多么神妙,刚出昏迷挣扎出来的符氏神色迷离,面容如高山冷莲般纯洁无瑕,褪去人性百般复杂,刚褪热的面颊染上淡红。 她疑惑地掀眸朝他望来,至纯至洁,惹人犯罪。 朱瑾赫第一次产生怪异,不受控的阴暗心思: 想将她永远留在身边。 “主子?有什么问题?” 朱瑾赫在车窗前站的太久,莫凉忍不住发问。 朱瑾赫缓慢放下车窗帘布,将勾魂摄魄的美景藏匿好,“无事,此行——” 语气顿了顿,“我随你们前往符府。” “啊?” 前头主子明明说的是:你们把符氏送回去,早去早回。 “……” 主子是开花了吧?是真的开花了吧!? 车队晚间只是整顿了下,又叫了大夫过来给符氏检查情况,随后继续往符府的方向去。 预计要三个时辰便能到达。 马背上的朱瑾赫腰板挺直目视前方,随着马背起伏肩膀浮动,莫凉稀罕地腹诽这个主子,真是嘴硬身体又诚实,这让人纠结的性子啊—— 若是他,等美人初醒就马上挟恩图报,毕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主子还是不会看情势。 其实,表面规矩端正的朱瑾赫心思也不在正路上。 他看似在目视前方,实则瞳孔没聚焦,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放缓马蹄速度,直到跟车厢同行。 不知过去多久,琢磨着人已经睡了过去,借着身边骑兵的火光,男人骑马靠近车厢,在不足一米距离时抬手撩开窗帘。 此时的符氏睡得正香,脸蛋歪斜靠在软垫枕头上,全身包裹厚实蓬松的棉被,十分人畜无害。 朱瑾赫眸光奇异,心间杂念丛生。 符氏有点意思,待在身边也不是不可以。 第21章 符氏安娘 天光泄露,叽叽喳喳的鸣叫不绝于耳。 马车行驶到一处客栈修整,翘楚昨夜已经醒来,早上便撑着身体陪伴在她左右,和女侍搀扶着她走到房间内坐下。 符诱安腰酸脚疼地很,倚在床头吃女侍喂过来的粥。 “翘楚,你回去休息吧。” “奴婢不安心。” “去吧,好好睡一觉,我这里有人。” 符诱安向她使了使眼色,翘楚恍然地哦了声。 也是,她不走这两人哪有什么独处空间。 刚出房间合上门,迎面走来黑色劲装的祁王和他的手下,祁王气势浑厚富有压制感,翘楚不敢与他直视,低头行了个礼。 “符氏如何?” 翘楚:“小姐自小身体孱弱,受了风寒之后需好好静养。” “下去吧。” “是。”翘楚赶紧离开此地,等走远了见到祁王站在门口,最后敲响房门掀袍跨了进去。 莫凉停步在门口等候,没多会女侍也走了出来。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保持静默。 房内—— 朱瑾赫一句勿动制止她的行礼。 从床旁边拨来圆形木凳端正坐下,他双手置于膝盖,狭长幽深的眼投射在她的面容上,两人第一次距离这么近。 近到只隔一米,没有任何障碍物的阻拦。 他肆无忌惮地凝视她。 “符氏,你有何心愿?” “嗯?”符诱安拘谨地坐在床头,垂眸疑惑出声。 “我们做个交易。” 你许愿我满足,条件是你要来到我身边。 “什么交易?” “我满足你任何想法,前提是你要把最重要的东西给我。” “?最重要的东西?” 朱瑾赫膝上大掌不自觉敲击,他沉稳地嗯了声,俊美狰狞的面容上如狼似虎的眼神不加掩饰,满满的侵占欲。 符诱安微微心惊屏息,攥紧被褥,这个目光太过赤裸,让人有些窒息。 口是心非:“还是不了,妾身没有心愿。” 朱瑾赫:“听闻你和宋定南感情不和。” “这是事实,宋定南意图谋害妾身,多亏殿下出手相助,妾感激不尽。” “……” 这和朱瑾赫想象的不同。 他低头沉思片刻,知道是自己略微急躁了,病床前头提什么交易,还要她交出最重要的东西,这种不亚于威逼的话多折煞人。 符氏并非可以交换来的。 “是我出言鲁莽。” 符诱安沉默,他的确说的有些鲁莽,可这话正好掐在她的心窝上。 当个这么多年的守礼小姐,她内心更倾向于打破规矩,有点病态,就喜欢这种强制感,喜欢看他为她疯魔痴狂的样子。 “殿下可还有事?” 逐客令? 朱瑾赫随即想到借口:“宋定南为何要派人追杀你?” 符诱安一愣,咬唇还是说出口: “宋定南在外育有一子一女,如今胆敢带外室入府,妾身冷眼讽刺了他几句,问他是不是把外室女儿送人了,没料想他居然一时气急,要杀妾。” 说罢,她眼角泛红,抬起素手遮掩面容。 “殿下勿怪,妾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 朱瑾赫听完,隐隐生出几分忧患意识和不悦。 是了,陪了符氏五年的是她的夫君宋定南,有夫妻情缘的是宋定南,而不是他。 符氏自始至终都与他保持正常距离,倒是他自己,突破了界限。 可她为何要派丫鬟招惹他? 想不通,直接问:“符氏,你可是心悦我?” 这惊破天际的疑问从他口中发出,听闻的符氏身形僵了僵,回道:“殿下何出此言?” 嗯?她居然不认!? 不认! 这次轮到朱瑾赫身形微僵,不知如何发言。 “你可知寺庙那只苍鹰是我的?” “妾知,并且感念于殿下收到妾的求救出手相助。”符诱安在黑夜临走前准备了一个小型竹筒内,里面是求救信条。 她解释又在黑夜爪子处绑了布条做提醒,以免黑夜又飞回来扑空。 殊不知黑夜将小竹筒吞食了,还是仆人察觉黑夜几日还排泄才发现的。 “……” 所以,朱瑾赫做梦的缘故与人家根本没半点关系,人家的求救是有正当途径的。 “那皇陵门口,为何你的丫鬟乔装打扮引我到灵修寺?” 符氏低眉避开他质询的目光,含含糊糊: “这的确是妾身的意思,自宋定南被京城官兵带走后,妾忧心会被抄家,一时情急便让翘楚引殿下前来,欲用秘方求殿下网开一面。” 与其用担忧宋定南死,用害怕抄家才更符合她的性情。 “妾自知犯了大错惊扰了殿下,于是在殿下回京时主动献药,幸好殿下胸怀宽广,不与妾计较这些小事。” “……” 朱瑾赫不置可否,只一味提问: “黑夜在你烧香时误烧了一本经书,里面为何有我的字?” 符氏手中的被褥泛起褶皱,“殿下,那都是经年的书了,不作数的。” “妾身自闺阁中便听闻殿下大名,心生仰慕生了不耻之心,如今时过境迁,妾已生为人妇,这些经书久藏在寺中,烧了也好。” 时过境迁,好一个时过境迁! “那你为何要当着我的面烧?” “殿下怎么不问,您为何知道妾在烧此物?” 因为他那时目光所至都是她,符氏根本不需要使什么手段告知,他便主动叫莫凉去查她,甚至想看她手里烧的经书。 “……” 兜兜转转,朱瑾赫感觉被摆了一套。 偏生又一时找不出她话里的漏洞,符氏最多就是做事失了分寸—— “符氏。” 朱瑾赫突然站起,向前两步单手扶在床架上,俯身与她接近。 他吐字清晰,掷地有声:“我不信。” 管她说的理由多么冠冕堂皇,想要和他撇开关系? 不可能。 “殿下。” 这个距离太近,符诱安试图挪动臀部往后退,但朱瑾赫手速更快,大掌拿捏住肩膀,将她生生扯到原位。 面对面的距离,都与对方呼吸缠绵。 符诱安美眸诧异地睁大。 她看见那张脸越来越靠近,漆黑野性的眸底情欲浓郁,甚至反射到她的影像—— 粉色嫩唇不受控颤颤。 “符氏安娘。” 于这使人脑袋迷乱的氛围中,朱瑾赫说出心中酝酿许久的名讳,他从未这么称呼过一个女人,其意味直白露骨。 “你只能是我的人,懂吗?” 第22章 主动反略 “妾身不懂。” 大掌游移到紧致腰身,“嗯?不懂?” 不懂就敢撩拨他?吸引他的注意力?反悔这东西,在他这里是最没用的。 他身体前挪,不断俯身使她再无间隙坐起,最后平躺在床上与他平视。 “殿下,不要。” 她抬手扶上胸膛,明明是推拒的动作,却不曾让他动弹半分。 芊芊素手,攀附在精致锦袍上如菟丝花,柔弱无骨。 根本没有力道。 朱瑾赫早已将她方才有理有据的借口抛之脑后,如今他此般逼迫,符氏不见任何厌恶神色,反而慌得眉目泛红,侧头躲避时双手缠紧—— 这才是真正的她。 符氏心悦于他。 朱瑾赫说不出什么滋味,符氏实在是“诡计多端”,不知现在又是在玩什么,可是他哪哪都很稀罕。 这次不嘴硬了,朱瑾赫当真确认自己喝了她的迷情药,被这个有趣的女人深深吸引。 能说什么呢?喜欢的当然要拿到手。 无奈叹息一声,唇部巡回到她颤动的睫毛,落下莹莹热吻。 让嗓音保持最沙哑迷人的声调,诱哄她: “安娘,我助你休了他。” 然后选我吧。 我很好玩的,也很有耐力,什么手段都受得住。 在仆人口中他已知道全情,知道她编撰了休夫书,知道她威逼利诱了奸夫淫妇,知道她让下人对宋定南行棍棒之礼。 这样的女子,实属是世间少有不可多得。 冷硬独立的手段有,勾魂的技巧有,动人的容颜有。 她太特别了,想永远藏起来。 朱瑾赫完全丢盔解甲打破界限,将他的贪欲放在明面上,内心渴求她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殿下——” 她眼眸紧闭,柔柔嗓音软到极致,“不要碰我。” 这话勾人犯罪。 碰都碰到了,不如更得尺进寸——室内突然溢出呻吟。 他居然—— 舔舐。 符诱安完全没想过这么刺激的接触,她愣愣地注视着他,手上湿润温热的触感炸开。 男人面容波澜不惊,全神贯注。 直到她用力想推开他。 声音含着激烈的祈求抗拒:“我要洗手!” “等一会。” “混蛋!” “安娘,你是先招惹我的。” “流氓!啊!放开!” “多骂点,带感。” “……” 翘楚回来时祁王已离去,小姐脸上没有丝毫的情动,但红的不像话。 有种孩童佯装镇定大人的既视感。 “小姐?” 叫了她好几声,小姐都没回神。 符诱安的手泡在热水盆里,思绪飘得非常远,那种酥麻软滑感经久不散,缠在她指端让人心尖发麻。 这个发展,正合她意。 只是,要时刻保持清醒才是,地位比不上,但感情上要处于上位,不管是形式还是实质都不能沦为感情的玩物,要保持清醒理智。 但他今日做的实在是唐突又刺激。 这种反复的思绪让符诱安不由弯唇笑出声。 而旁边被屏蔽但一直努力让小姐清醒的翘楚:究竟是做了什么啊魂都没了。 “小姐!” 第二十九次叫唤,终于把魂给叫回来了。 “啊,翘楚,你什么时候来的?” “……” 翘楚问到发生了什么,小姐故作迷糊,“没有啊,他什么都没有做。” 他什么都没有做~小姐这语调就表明肯定做了什么。 空气中有腻死人的甜味。 马车悠悠地晃荡着,美妇喝完药汤依靠在车窗前,注意到窗外的景色越来越熟悉,是她从小玩到大的街道。 朱瑾赫驾马在窗旁,偶尔转头注视她露出的侧脸。 被发现后,符诱安拉上帘布。 怪矜持的符氏,明明喜欢他这样,却还要嘴硬。 朱瑾赫早就看清她了。 从前面越矩的动作起,她就藏不住自己的神情变化,明明想欲拒还迎诱惑他,技巧却没那么精明,首先表情管控就不行。 原来,符氏喜欢这样? 朱瑾赫唇角微勾,胜券在握,甫一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心情无比通畅快意。 既然她想他主动,成全有何不可? 定要迷得符氏落马,为他倾尽人世间所有颜色。 但首先,要把王府那个挂名的祁王侧妃去掉。 想到此,朱瑾赫眼底情绪蜕变成彻骨的凉薄,宋定南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一骗婚欺压符氏,二在外养外室私下生子,如今养的女儿也胆敢伙同丞相骗婚他。 于法于理,满门抄斩也不为过。 他手上沾染太多人命,不介意再多几条。 忽然马车停下,他也控住缰绳回神。 精致恢弘的符府赫然伫立在眼前,红门前驻守两头威武的狮子,建筑有些旧了,但还是能见到昔日靠荫封辉煌的日子。 是时候道别了。 朱瑾赫不语只是行动,下马后跨上马车,于符氏惊呼声中凑近。 狠狠握着她的下颚啄一下。 “安娘,等我回来找你。” 被抓住下颚的美人还未从惊讶中醒来,直到他又重重碾唇命令:“回答。” 帘布遮蔽,门帘合上。 他身板宽大几乎遮掩半个马车的视线,此时粗粝指腹摩挲脸侧,单膝跪在软垫上俯身看她。 权势当真是最好的滋养品,养得他矜贵高傲不可一世,谈吐间具有十足压制。 “不可——” 被忤逆的殿下喉结滚动,低头欲要再来第三下。 她挣扎无法,伸手啪的打在他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两人愣了愣。 “殿下恕罪。”符诱安自知方才做了什么事,心虚地想往后退—— “无妨,我甚是喜欢。” 他呵笑了一声,意犹未尽,“是我失礼在先,安娘要不要再来一下?” “不了。” 她垂眸不与他直视,“殿下,您该走了。” 逐客令? 这话有点激人,男人握住她腰将人拉近,下落的唇堪堪停住与她鼻尖相触,狼性眼眸微动: “再说一遍。” 翕动的粉唇与他的相碰,“殿下呜。” 不按常理出牌的朱瑾赫恶劣至极,趁乱攻击。 良久分开,气喘吁吁意乱神迷。 其实他全程睁眼查看她的情况,注视美人从警戒到全身松软,期间她纠结片刻悄悄抬手,无依无靠的白藕手腕拢到他脖颈处。 缠紧,松散,缠紧。 他爱死这种欲拒还迎了! 男人得逞拭唇,锐眸柔和地投到她胳膊上: “安娘说的甚是,我该走了,能不能松开我?” “是。”她惊醒后忸怩非常,美眸闪闪。 两人终于拉开距离。 最后,他亲自给她戴好帷幕,等到棉白幕布盖住动情酡红的俏脸,朱瑾赫又靠近隔着幕布道: “安娘会想我吗?” 获得自由的符氏有些后怕,连连点头,“会,殿下快走吧。” “嗯?”危险的声线提醒她要好好说话。 符诱安吞了吞口水,试探低声:“会等殿下来。” 他得寸进尺,“安娘要不要给我抄抄经?” “……会抄。” “记得想我——” 啰嗦,还有完没完了! 第23章 祁王休书 她手指紧紧掐住大腿,试图保持清醒。 直到他起身要离开,手不知觉揪住要离开的袍角,又放任它从掌中离开,那副若有所失的动作勾地朱瑾赫停住。 是啊,怎么能没有定情信物。 “哦,差点忘了。” 他探手到腰间解开配饰,将一枚蟒纹玉佩细致地绑到她腰间。 “带上,等我回来接你。” 他重复了第二遍,“可不要被别人勾搭走了,我会派人随身保护你,但与此同时,安娘的全部情况我都会知道。” “乖乖的——” 朱瑾赫是帝王人家出生的,天然具有尊贵显赫的身份,虽然在民间生活过一段时间,但随口一言都是命令口吻。 他喜欢符氏,占有欲极强,下意识地想掌控她的全部动向。 显然,这种做法欠妥。 符诱安从方才窒息的快意中醒来,垂首盯着他在腰间的动作。 怎么觉得他这话,有些让人不适呢? 朱瑾赫走后,符诱安由着翘楚搀扶入府,娘亲听闻消息飞快从连廊中出现,她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女儿居然不提前通知就回来了。 父亲还没睡醒,由于常年喝药比较嗜睡。 “安儿!你怎么回来了?” “娘亲,我们进去再说。” 娘亲苏氏之前就收到女儿的消息,知道王锦棋背地里作出的坏事后跟王家断亲,任自己的妹妹哀叹她女儿多可怜,苏氏依旧将王家的拒之门外。 也算是她瞎了眼,居然让这样的豺狼骗了自家女儿,让安儿守了这么多年的寡。 苏氏听完女儿阐述最近发生的事,吓得捂住胸口好半会才缓过来。 “宋定南居然如此狼心狗肺!娘这就去敲登门鼓去县衙伸冤!” “娘,我明日与你同去,先别急,女儿这不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吗?” “快给我看看,真的没有伤吗?” “瞧你,脸色苍白地很。” 被娘亲推去卧室卧床,苏氏忙不迭让仆人准备热水袋,被褥等物,等吩咐完才回到她身边。 “那是谁救的你?” “祁王。” “谁!?” 这不是当初女儿执念不改的对象吗!? “祁王。” 苏氏深深看着自家闺女,捕捉到她挪开目光的心虚。 “祁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迟早会左拥右抱,妻妾成群,安儿,你要好好想清楚。” 符诱安赶紧扯扯她衣角,“娘,旁边有人。” 祁王的女侍在旁边站着! 苏氏一点即通,毕竟是从小带到大的眼神对上就明白不对,她赶紧圆滑地补充: “不过,祁王殿下真是与传闻不同,能在百忙之中救你一介平民于水火,还亲自将你送回来,可见其心怀慈悲,并非传闻的狠厉无情——” “……” 苏氏不敢再提祁王,将话题扯到女儿要休夫这事上。 “这事难,先放宋定南养外室的消息出去探探风头——” 符诱安点头,“女儿知道,在寺庙里见过李氏,将这事一五一十告知过她。” 虽然她力保自己会保密,但京城人都知,她那个新来的儿媳妇是个喜欢谈八卦的,最中意参加京城贵妇的宴会交流信息。 其次,符诱安还私下派人去放消息,双管齐下。 届时登闻鼓一敲,此事不用传播,自有人好奇在茶楼谈论。 休夫之事借着风头起,估计有胜算的可能。 两人谈完,女侍走出门外接过新丫鬟递来的药膳,摆放在榻上小桌。 “小姐,这是八宝九笼膳食。” 此物精贵药材难寻,往往是皇族中人用来滋补的奢侈药膳,打开瓷盖,清香药味萦绕满室。 苏氏缓慢抬手,“姑娘,我家安儿向来用的是自家药方,怕药效冲突,可否让我家大夫前来查看一番?” “可。” 女侍没想到苏氏这么刚硬,明知道她是祁王的人还敢于质疑。 等女侍出门去唤人,苏氏方才有机会说:“祁王出于善心救你,我们方有机会酬谢,但若是恩惠尽收,这酬谢可就没那么简单。” “他是皇族不是普通官吏,生杀大权尽握,一旦动情入了他的门户,到时候出来可就难了,你切记不要为情障目。” “娘亲此言,安儿铭记在心。” 符诱安知晓娘亲是真心为她着想,点点头。 “祁王派来的女侍和丫鬟我会妥善处理。” “很好。” 等到爹爹醒来,符诱安又关怀了一番他的病情。 两个病号互相慰问。 符父早年捐了个小官当着,后来身体不适辞官回家养病,一养就是十年,他也不喜欢在外走动,只喜欢在院子里玩鸟写书画。 苏氏为人干练,将后宅管的井井有条,不养闲人。 夫妻俩之间没有妾室相隔,恩爱无双。 “真是气煞我也!” 符父听完妻子的讲述,披上外袍就要去敲登闻鼓。 他也算是府衙退下来的人,谁敢不给他几分薄面! “慢着,明日再去,让安儿歇一会。” “既如此,那明日去。” 午时,也不知王家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又来到符家府邸门口敲门,说要见主子苏氏。 结果当然是被下人轰跑了。 宋定南与符氏表姐设计骗婚之事在不久前传开,如今已悄悄地登上了贵妇头条。 京城皇宫—— 皇帝阅完皇叔送来的折子,气郁结于心拍案而起。 “丞相真是好大的胆子!” 不仅犯下欺君之罪,还残害百姓不仁不义,亏他还是当初受父皇宠幸的权臣! 看来是墙头草当惯了,以为朕不会对他动手。 恰到此时,大太监进门来报:“皇上,祁王求见。” “马上让皇叔进来。” “是。” 皇帝迎了上去,见皇叔步履匆匆发鬓微乱,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陛下,请容我拟一封休书。” “不可,我亲自下旨削了她的侧妃之位即可。” 皇帝知晓这是他的过错,皇叔宁愿背负忤逆之罪不想让自己威信受损,这份心皇帝深感触动,但他绝不会让皇叔这么做。 “皇叔,我意已决。” 朱瑾赫默了片刻,“如此,我也写一封休书以表意愿。” 于是,宋彩就获得了皇帝和祁王联名废除的第一人殊荣。 第24章 符氏休夫 宋定南及外室王锦棋,宋彩若干仆人被押入大牢择日候审,还是娃娃的宋宁逃过一劫,被送回王锦棋娘家照料。 第二日,宋定南之妻符氏亲自上到当地县衙,将宋定南做的龌龊事大白于公堂。 休夫之话震惊观众,舆论势不可挡。 朱瑾赫暗暗在风波中助力,曾经他向皇兄提议过提升女子权利,后来苦于战事搁置许久,如今也算是在符氏手中实践了一次。 效果很显着,皇帝亲自下旨赞同此行,开创了先例。 而废除了侧妃的皇帝心里却没那么好受。 终于有一日,趁着皇叔有事进宫,他沉吟片刻还是忍不住道: “皇叔,你已三十有一,皇侄担忧你身边无贴心人伺候,男人终究不如女人可心,不若皇侄——” 没说完,朱瑾赫面容微变,“什么男人?” 他居然被侄子怀疑是断袖!? 皇帝欲言又止。 “太医为您把过脉,虽然身体有旧伤但也不至于到不能诞育子嗣的地步,您自小姿容盖世,文成武就,但生性不近女色,实在有违常理。” 皇帝如今十五,但破戒地早,对他来说权大于色,色是添彩。 多了伤身,但少了无味,是万万不能缺的。 “我不近女色,是因早年潇洒狂傲,世家贵女都入不了我眼底,又因战事忙碌无心情色,后皇兄崩逝守孝,更不会碰任何女子。” “发生了安南山那场祸事后,我日夜筹谋,如今回京为陛下重振朝纲,更是无暇顾及此等小事。” “何况你皇叔我一如旧日,眼高于顶,凡俗女子皆不入眼——” 为自己正名的朱瑾赫话语停滞。 真是没想到,他看上的居然是有夫之妇,这回旋镖打到了自己。 凡俗皆不入眼——有夫之妇甚喜之。 “……” “你会有皇婶的。” 最后留下一句话安皇帝的心。 “是谁!?” 皇帝“垂死病中惊坐起”! “这次无需赐婚,我自会登门求娶,好了不提这个,来谈谈怎么干掉丞相。” “……” 激动过头却听到皇叔冷漠转移话题的皇帝:可恶,为何不说!我想看究竟是谁!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让皇叔上门求娶! 丞相的垮台瓦解的是一大片早已烂到根又重要的朝廷命官。 所以耗时很长。 而成功休夫的符诱安身体恢复后,第一时间将剩余财产搬迁回府。 苏氏见到搬进来的礼佛用品,没想到自家女儿五年时间居然变成了爱礼佛的人物。 陪着她烧香念经,苏氏生平第一次有些难以接受。 “这经书乏味,你怎么念得完的?” 符诱安笑笑,安抚娘亲,“宅院事务忙碌,女儿总要找些事消遣。” “宋定南那个狼心狗肺的不碰你,你还要给他操持家事,给过世的婆母烧香,怎么你就不为自己打算打算?光念经有什么用?” 比如说还他一顶绿帽子,但转念一想,祁王可不是? 女儿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苏氏又想起今日关于欺君之罪的风波,内心庆幸此事没有波及到她,又暗骂宋定南人心贪婪,居然让自己的女儿替嫁。 这几日京城太乱,还真是让人人心惶惶。 “娘亲勿要烦忧,女儿做这些从没乏味过,相反能让心灵放松。” 苏氏被安抚后点点头。 “娘亲,你若有事便去忙吧,我自己一个人便好。” “无事,我看着你。” 苏氏硬是要看着她,结果看到自家女儿抄经落款名讳。 “嗯?” 祁王的字谁人不晓? 苏氏神色不变,自动忽略。 劝了这么多次,女儿有自己的主见,她不应置喙太多。 符诱知安知娘亲忧心,出声:“娘亲,女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 苏氏重复她的话,“你有把握吗?” “女儿会随机应变。” 其实苏氏始终抱着消极的心态,但口头不会泄露半分。 祁王今日派来的丫鬟加上总计十个,还有守卫在府邸门口的家丁们总共二十个,每日好药好物都送着,还会派他随身养大的苍鹰来传信。 殿下此番作为,分明是已经将安儿视为囊中之物。 如今挣扎是徒劳,能做到的只有适应。 符诱安认真聆听娘亲的分析,收回点香的素手端正地与她直视,那双澄澈清冷的眼眸,有看破一切的敏锐。 “娘放心,我会好好调教殿下的。” “嗯,这样最好——”支持女儿的苏氏下意识点头,而后失礼地啊了一大声。 “此言——” 原以为女儿是想说她会好好适应,调整对祁王的对策。 怎么这一出言,就上下位颠倒了呢,不得不说,安儿这胆子敢说这种话—— 不可思议。 “娘不信?” “日后此言,断不能胡乱说出口,要知道祸从口出。” 苏氏没答相不相信。 符诱安乖乖点头,“是,我听娘亲的话。” 不会胡乱说出口,但可以行动啊。 休夫事后两月,京城因丞相一案又被掀起惊天巨浪,无数背地里跟丞相保持关系的官员落马,京城的天变了又变。 丞相一家被打入大牢,唐可淑跟丞相府女眷关在一个地方,哭哭啼啼的。 吵的看守士兵揪住她,单独关到最底部的小牢里。 这里空间狭窄,犯人只能堪堪躺在里面连翻身都做不动,而且隔音效果极好,无论她怎么尖叫拍打都听不见。 唐可淑心灵脆弱,困在里面阴冷黑暗还缺氧,没撑住多久就崩溃。 可惜没人能听到她嚎叫。 “这是不是太严厉了?” “活该,害死了这么多人,不找人搞她就好了。”士兵呸了一声。 “也是,还得是那老丞相,现在还绑在街上被受害人亲属鞭打,不知道能不能挨得过今天。” 牢房的女眷一听,哭天抢地。 “老爷啊!你可千万别死啊!你死了我们可怎么伸冤啊!” 士兵提着砍刀过来,“别哭了,再哭我就把你们这群婆娘全砍了,吵的我耳朵疼。” 隔壁牢房的宋彩捂住耳朵,被吵的实在睡不着。 对于他们的判刑已经下来了,宋定南和王锦棋宋彩伙同丞相犯下欺君之罪,罪不可赦,念到宋彩年龄小判了流放十五年,而其他两个都是秋后问斩。 宋彩后悔地很,若是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她怎么样都不会再次犯罪。 害的爹爹娘亲要为此赔掉性命。 一旁,宋定南心如死灰。 第25章 为情障目 他怎么就沦落到这个地步呢,为什么呢?明明丞相地位如此稳固,坚不可摧,怎么祁王一回来,丞相府就崩塌了呢。 他完全忘了当初是下了什么死手要杀符氏,祁王亲卫为何会出现在府中。 只是秋后问斩时突然心念灵通,明白符氏是利用了他临尾借机休夫,但在断头台上已没法挣扎,他的头被抵在木头墩上绝望地哀嚎。 “符氏——我也曾心悦过你!你背叛——” 咔嚓刀落。 王锦棋比他清醒多了,自从他口中得知士兵是祁王手下时,她就在思考是不是彩儿被发现了。 可士兵问的却是符氏在何处。 她一下子便知道,宋定南无论跟上面说什么都不行了。 当外室的五年,她以为表妹是心善不会对她动手,如今想想,表妹根本就看不上宋定南,只是留着自己坐实宋定南的污名。 表妹的眼光好高,偏偏还够得着人,终究是输了。 能说什么呢?她也装累了,明明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却找错了人。 找到了宋定南这个伪善无能的书生,一步错步步错。 王锦棋泪流满面。 “彩儿,等流放结束就找个好人家嫁了吧,不需要多富贵,只需要温饱即可,记住,一定不要找你爹这样的男人。” 由于时代的局限性,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归宿。 而在这两月,朱瑾赫和符诱安的见面屈指可数。 由于刚陷入爱河,朱瑾赫为情所迷分寸尽失,每次见面都想亲美人芳泽,锦衣珠宝一个劲地往符府里送,拒绝了再送。 “屡禁不止” 再则目光唐突,如饿狼扑食那般肆无忌惮,惹人生畏。 比如现在—— 符诱安端坐在软垫上,郑重地跟他谈论,“殿下派来的丫鬟臣女已安置了多时,殿下何时派人将她们带回去?” 她身体已痊愈,无需这么多人照料。 “等我将丞相之事处置完毕,就迎娶安娘为王妃。” 而对面的男人却答非所问,深沉锐利的视线落在她脸上,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她转移话题,试图拉回他的注意力:“殿下,您送的那些药材珍贵非常,民女身体痊愈,就让丫鬟们带回去吧。” 不要胡乱接送馈赠,娘亲的话符诱安身体力行。 而朱瑾赫虽然不明白,但严词拒绝,“你面容憔悴,理由每日按照太医的药方进行滋补。” 皇族与生俱来的命令口气让人心里不适,同时让她深刻认识到两人身份的鸿沟。 这种生活并不是符诱安想要的。 “安娘,十日后便是桃源诗会,不妨前去?” 这是个盛大的节日,朱瑾赫本意是想让两人在大众面前有段接触,再借此机提出求娶,言正名顺。 “民女无暇参加诗会,殿下见谅。” 朱瑾赫深远地哦了声,有些不悦,“有什么能比我还重要。” 巧了,十日后正是符诱安爷爷的忌日。 “……” 符诱安沉默片刻,“是爷爷的忌日,民女要去祭拜。” “……” 朱瑾赫身形凝滞,抬手想碰她垂下的脸,被躲开。 尴尬地收回,“既如此,我陪安娘去可好?” “殿下日理万机,民女和亲人去即可。” 朱瑾赫清醒过来,明白自己说错了话,“是我言辞不妥,勿要生我的气。” “民女从未生过殿下的气,这话折煞了。” 往常符诱安虽与他相处都是规矩有度,但还是能感受她语气柔软温和,现在显然易见淡漠下来,朱瑾赫心间缩紧,下意识要去拉她的手。 “抬头,看我。” 又是命令。 她挪了几步但被拽回,不想抬头,“殿下,我不想抬头。” 朱瑾赫与她僵持片刻,心生悔意。 但还是伸手把她的脑袋掰过来,“你是在怪我?”原本是想好好说话的,但一出口这语气也有些偏激。 等他说完,又不知如何改。 两人调情时尚可以妥协,但现在是在谈论他们的未来。 朱瑾赫只想尽快娶她进门,不想再等,所以一时失言也情有可原。 她为何生他的气? “民女不怪。” 不怪,偏偏要闭眼不想瞧他。 不对劲。 她从前不会这样的,不会这么冷漠,从前就算是表面不动声色,但那双含情目只需睁开,就能看见对他满满的情义。 如今消散了,或许只留下几许吧,但朱瑾赫依旧心中擂鼓阵阵。 难道,是谁勾引了她? 朱瑾赫瞬间想到万般可能,甚至想好了怎么揪出那个人弄他—— 最后还是符诱安挣扎出来,出声: “民女并非在怪殿下,殿下自少年时便威名动京城,是民女心目中的英雄,如今一见,殿下依旧有昔日风采,是民女一时为情障目——” 这话跟她解释经书时的——时过境迁有异曲同工之妙。 朱瑾赫打断:“安娘,我们不谈这个,说说别的吧?” “我给你的丝绸可喜欢?” 这些符诱安从未动用过,还亲笔给他写信说过不要。 如今一提,表明他根本没把这小事放心上。 女人心思敏感,与大大咧咧坦白的男人不同,她们会从细节上下手,考验一个男人会不会因为她注意到这个小细节。 朱瑾赫:零分。 符诱安:“那些丝绸我已经命人保管妥当。” “你为何不用?” “我为何要用?” 无名无分,如花前月下。 符诱安语气深沉地呼了一口气。 “殿下,一切都是民女的过错,民女愿以黄金千两补偿您,日后我们——” “慢些!”大掌捂嘴。 朱瑾赫一听她这番话,心头袭来强烈的不妙。 今日见她就知晓她情绪不对,而后他又说错话惹她不悦,现在她还叹息不想看他,说些一叶障目的胡乱话—— 有种十分糟糕的预感告诉他,不能让她把话说完。 符诱安无法言语,捶打他的胸膛。 “安娘应当是没调养好身体,此时的话完全不作数的。” “……” 符诱安无语地瞪着他,呜呜出声。 “你发誓不说方才的话,我就松手。” 她连连点头。 他才放心松开,亲自斟茶给她润润嗓子,“是我的错,是我——” 说不出理由,他觉得自己除了说前面那句提问,其他并无不妥。 而符诱安也知道他不理解,话挑明了讲: “殿下每每见我,不是摸手便是碰脸,或是行越轨之事,在您心里或许喜欢的只是一副皮囊,至于民女是谁无关紧要。” 第26章 我的菩萨 朱瑾赫眉头紧锁,是他做的不对,他改。 “其二,殿下送礼小女感谢在心,但民女不止一次传书给您,珠宝首饰,药材摆设民女都不需要,可您丝毫不在意我的心愿,您送东西,就像送给一个小猫小狗——” “我从未如此想过。”朱瑾赫被误解,要开口解释。 “听完我的话吧殿下,民女自小时便娇生惯养,嫁给宋定南之后不说受什么憋屈,也不用伺候他人。” “过了一段无人拘束的日子,便养出了副想自由自在的脾性,不喜欢别人将意愿加注在我身上,民女向您告罪。”这句话,显然是 “殿下,我们——” 再次被捂嘴。 朱瑾赫大掌严丝合缝,根本不给她留余地说话。 “安娘,今日桃李花开的甚好,我们去看看花吧。” 这个当头,看什么花!? 显然她不想看,侧面不想回他。 松开她后,符诱安又加了一条,“殿下听到不喜欢的,还要制止民女说出来。” 这句埋怨将朱瑾赫的心拉扯了遍,他实在不是个会跟女子来往的,又从没人敢忤逆,常常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天性便是如此了。 这不,栽到符诱安这里了,他才恍然发觉这个习惯不妥,上下级方可命令,若有情人还要分上下,那还能有情意可言? “安娘——” 快说点什么,快想想有什么甜言蜜语哄哄。 可朱瑾赫实在没有经验,他只会说:“安娘,我心悦你”“安娘,我心甚悦”“安娘,你是我的”“安娘,你实在惹人犯罪”“安娘,你好软” “……” 想了半天,开头是无奈叹息:“我的菩萨啊——” 折磨我的坏菩萨。 这大概是最突兀的称呼。 因为朱瑾赫曾经坚定过,自己是个无神主义者。 可符诱安的出现填平了他空荡腐朽的心灵,她美极灵极,气质清冷柔软自带光芒,让平淡重复的生活多了很多美好。 能怎么称呼呢?她这个外貌,就是妥妥的活菩萨。 符诱安震惊地愣了愣,被这称谓唤得恼羞。 “你叫什么?” “你是我的菩萨,我为何不能这么唤你?” “我自小身处高位,在父皇母后膝下被夸赞着长大,世人仰望我,亲人欣赏我,仆人拥护我,从未受过任何挫折。” “所以,我目光高远挑剔,甫一爱慕上你便情不能自己,恨不得每日和你一起——” 符诱安被这直白的话羞到,垂眸躲避他炽热的视线。 “至于我送的丫鬟礼物,那完全不值一提,如果可以,我恨不得将祁王府作为提亲礼送你,又怎会有收回的道理。” “窈窕美人君子好逑,是我太过唐突,没理解到你的处境。” “同你说的话不妥,是我的错——” 这点无可指摘,朱瑾赫跪坐着抬手,轻轻扯动她的衣袖, “我的好菩萨,我已知错,只要你不再提我不想听的胡乱话,我绝对不会捂你。” “……什么胡乱话?” 符诱安面色如常,起了故意之心。 “你与我黄金千两补偿,不就是要离开我?” 朱瑾赫甘愿将身段放低哄人,这对他来说是新奇的体验。 知安娘是个表面柔软但内心坚韧的人,万万不能再碰到她的尖刺,最好是以柔化刚。 “安娘,我从未有过相爱之人,也从未碰过任何女人,还保有第一次留给你,你——” 救命。 浑厚成熟的腰身凑过来,在她耳边磁性的嗓音说着忸怩的话,明明是个在牢狱无情的冷阎王,却在美人面前换了副模样。 这次不敢再乱碰她,而是粗粝指腹捏着衣角轻轻扯动。 “殿下,你别说了!” 她反应过来连忙捂住耳朵。 “真的,菩萨给我个机会可好?” “是我知错,今日多亏菩萨跟我阐述心扉,我才知晓惹了你不悦,给你的殿下一次机会吧。” 一嘴一个菩萨,说的人脑袋都要耷拉到怀里了。 他俯身低到极致,斜着脑袋看清安娘躲避的脸。 她粉腮红润,鼻尖轻哼。 虽然面上绷着没有丝毫情绪外露,但躲避他的目光情意外泄,软了几分。 他知道这菩萨是哄成功了。 “安娘,我们去看花吧。” 不能再这么唤了,再这样她就不理他了。 马车驶入僻静繁华的小道,符诱安拂开帘布看向外面,一片粉色袭入视野。 是桃花林,花开的正好,娇艳欲滴。 “美不美?” 他特意叫人好好养这片桃林,就为看她为此惊艳喜悦。 原本是想将地契送给她的,回顾方才两人的交谈,朱瑾赫冥旗息鼓按捺不表,等看到符诱安唇角弯弯才放心。 他的安娘真好,会坦诚跟他说出不满之处,没有憋在心中任由事态发展。 也没有因他是王爷而惶恐,不因他可能发怒而妥协,不因王妃之位妥协,就只是因为他这样做的不好。 只有他带她来看美景,才真心实意欢喜。 朱瑾赫心中颤栗,想将人带到身边的贪念愈发强烈,如果没有意外,他们会一生一世在一起。 嗯——早就将符诱安方才未说出口的话抛之脑后。 她既没说,自己当然不会问。 “殿下,我们下车去看看。” “好。” 朱瑾赫先行跃下马车,马夫莫凉拿出小梯子在门口前放着。 朱瑾赫甫一和她和好,便越过小梯子上前搂住美人下车,俨然又忘了方才所言,在她嗔怪的目光中,朱瑾赫才松开。 安娘的腰实在太细了,他只是握一握掂量她罢了。 这才不是乱摸,若是不小心跌倒可怎么办。 祁王有一套自己的逻辑。 “安娘勿怪,我实在情难自禁。”要习惯性与她平视才是,他弯腰与她脸对脸,盯着清冷美人脸颊炸开粉色,才罢休。 “殿下,勿要再看我。” “是——”他带有尾音地调戏她。 这氛围感极好,是个诱人亲近的场所。 “……” 符诱安被惹得等不及先一步出发,想快点逃脱他这个勾人的目光。 根本不知背后的他心思多么滚热,漆黑视线紧紧追随她的身影,只消一个不慎跌倒,他就能名正言顺接近她,抱住她。 可惜没有,安娘步履坚实,根本没有给他借口。 直到走了一段距离她仰头,好奇地盯住上方最大的花苞,回首望着他问到: “这花怎么没开呢?” “它开了一定好看。” 话音刚落,伺机而动的男人几步跨到她面前, “我这就来!一定让安娘碰到那花。” 男人饿狼扑食,环住她的腰身往上举,在惊呼中单手拖住她的臀。 “啊!” 符诱安双手连忙扶住他的肩膀,害怕地弯腰抱紧。 “放开我!” 那刹那软香扑鼻,引入眼帘的是晃动鼓鼓的抹胸裙布。 朱瑾赫迷离的瞬间被惊叫声弄醒,察觉自己又失了禁制,可悔已晚矣。 “安娘勿怕,你不会摔下来的。” “抬头瞧瞧,那花就在你眼前。” 两人一俯视一仰望,朱瑾赫发觉她眼角微红,这怕是又要惹恼人了。 就在要把她抱下来之际,头顶柔声制止: “不要动!” 第27章 菩萨情郎 “好,我不动。” 等了片刻,她试图弯腰试探,等身体平稳才直起腰。 好高的距离,真的离花好近。 她波动的情绪才平缓下来。 “我要摘几枝花。”与殿下谈开后,她试探着用平等的口吻同他说话。 “可以。” 朱瑾赫的心酥酥麻麻的,这种商量的语气如同天籁,动听非常! 我的好菩萨,这块园子都可以移植了跟你一起走,摘几枝有什么大不了的。 符诱安伸出双手轻轻折断枝条,低头见他眉目紧随着她,索性调皮地将繁盛的花瓣放置于男人眼上,报复性地用了点力道,试图挡住他的视线。 几秒的平静,她终于说话了:“殿下,你真不听话。” “该罚。” 朱瑾赫呼吸一窒,这种胆大妄为的言语,是安娘所言? “你说什么?” “我说,殿下该罚。” 这带有尾音娇美的声嗓发出的放肆言论,当真是他的好菩萨说出口的。 可从来没人敢用上位者的口吻同他说话,真是让人—— 爱极了! 戒色戒色,色字当头哪有戒的道理? “安娘。”激情当头,喃喃唤她。 想说出口又觉得毁坏形象,只能三缄其口,在心中默念: 你的殿下受不住,现在就随时可以尽情地蹂躏我!求之不得! 于花朵缝隙中看到美人弯下腰,软嫩的掌心抚摸在脸上,戏弄地越过唇线,指尖划到下颚力道加重。 痒得他喉结滚动。 难道是菩萨垂怜,要献吻给他? 美人动作不断放慢,直到他抬掌为她保持平衡,两人近地呼吸相交,额头相撞。 “殿下~” 安娘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嗓子吃了蜜糖,一句醉的人迷乱不知何地。 待花朵放开,映入眼帘的是她俯视他,清美面容浅浅含笑,丝毫不见方才尾音撩人的勾人痕迹,朱瑾赫忍不住抬头想吻上去,被她手掌捂住。 也算是被“报复”回来了。 “菩萨,放开。” 他祈求,恨不得现在就将她就地正法,可是强吻又不妥当—— 明明是她勾引他的—— 理智在边缘线反复跳动,她的唇落了又未落,不正面碰上。 她幽幽摇动头远离,道:“不能,这是惩罚。” 晴天霹雳! “安娘,你故意的。”故意如此整我,却不给我个痛快。 真是个坏菩萨。 朱瑾赫眼冒精光,正要将她放下正法,不料身上人一个凑近,耳尖刹那温热软痹。 朱瑾赫一时被攻击软肋,动手扶住树才稳住。 他动情,咽了咽口水恳求道,“安娘,别这样——” 头顶她清冷无辜,却力道撩人: “可这是殿下要的。” 莫凉在桃林外等了许久。 等两人出来时符氏面色如常,而主子脸红不自然,局促地走在她身边。 “……” 有点颠倒是怎么回事。 马车上两人端坐,朱瑾赫双手置于膝盖上咳了声, “以后断不能如此逾矩,这像什么话?” 差点就要当场到极点。 实在是太放肆太奔放无法控制了,这样对她不好,万一他狼心大发那怎么回事? 身旁符诱安含蓄点头,丝毫不见方才的勾魂,如果不谈动作单看神态,她根本没表露出半点世俗风情,但眉眼一笑,却能让人意味深长地感悟到—— 风情不在浓妆艳抹,眉眼对接,浓情一瞥,便能胜却无数言语。 偏偏,安娘行为也野,居然如此玩弄他。 要命。 爱死她了!哪哪都喜欢,安娘就是天大的宝藏! 说完又转折,“不过,等我们大婚,你想怎么样都行。” 闺房之乐当然要这样。 今天是因为在外面,他才会说这样的话。 “殿下喜欢这样吗?” 符诱安问道。 朱瑾赫没想到她如此直白,面对真挚疑惑的目光质询,他扭捏几许,最后低声虔诚道: “如登极乐,吾心甚喜。” 符诱安听完,嘴角微笑。 真是个纯纯的妖菩萨。 他扶额叹息,试图掩盖视线:“安娘,你笑的太美,我忍受不了——” 朱瑾赫真没说过如此示弱的话,这几日与她相处,自己的底线是破了又破,甘愿俯首,甘愿改变,只为博得她一笑。 在她身边,真的需要坚强的意志。 等到丞相之事处理完毕,正对上宣朝科举的盛季,朱瑾赫正着力铲除奸官污吏,还一边准备盛大的提亲,两手并抓。 祁王求娶符氏大小姐,一月之后完婚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 苏氏嫁来符府时,家里虽然光彩过,但见到祁王送来的无数件珍品,依旧是惊得感叹。 “果然是皇族的仪制,实在太过奢华贵重。” 按理来说,定亲后两个新人是不得见面的。 可朱瑾赫已十日见不到她。 而莫凉察觉到主子最近有些不同,他跟随主子走南闯北这么久,就没见过他盯着烧红的铁烙出神微笑,背景音还是凄厉的罪犯求饶声。 说实话,主子在阴暗潮湿的拷打室内坐着笑,这场面让人后背凉凉的。 感觉背部有鬼在挠。 等回到府邸,很多地方都在重建收尾,因为祁王下令要建个美轮美奂的池子庭院,祁王府太过老旧,还需重新换个面貌。 主子进了书房,良久没有出来。 而黑夜站在鸟架上,抬起左爪嘎了几声:我知道我知道,他在看人类雌性的画像! 只不过今夜,朱瑾赫始终没忍耐住。 月色当空。 符府的小祠堂内,符诱安跪坐在蒲团上抄经,忽闻窗棂传来规律敲击。 “是谁?” “久不见心难平,不知今日菩萨可否见我?” “……” 这腔调太熟悉了。 她起身,漫步挪到窗棂面前,与他相隔一扇纸窗:“按理,我们不宜见面。” 对面陷入沉默,男人低头磕在窗棂上,虔诚道: “我的好菩萨,就先让你的情郎进来吧。” 菩萨和情郎,好违和的搭配,刺激。 窗棂吱呀打开—— 朱瑾赫少见到安娘穿常服的模样,她长发及腰气势慵懒,身上飘着淡淡的燃香味,点绛唇粉软,眼眸清冽柔和。 无论怎么样都好美。 “既如此,情郎爬窗进来吧。” 菩萨清姿却说着禁忌之言,朱瑾赫眸光深深,第一次做了不入流的事。 爬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菩萨喜欢就行。 他来到抄经的小桌前,目光停滞到经文上的字。 “安娘在为我祈福?” “嗯。” 符诱安继续提笔,字划优美精巧,手纤柔细嫩。 腰间系着他的玉牌。 朱瑾赫按捺住吞噬的野望挪开视线,就落座在一旁盯着她落笔,恍惚时间过去,已到了就寝的时候。 她放下笔,“殿下什么时候回去。” “想你,不想回去。” “殿下可要与我同寝?” “这——不合规矩。” 朱瑾赫愣了几下推脱,“端正守礼”的男人膝上指尖颤颤。 不过爬窗都做了——他们也已然定亲—— 符诱安没给他转折的机会,“既如此,殿下快回去安寝吧。” 朱瑾赫道:“何不再问我一句?”也许我就留下来了! 符诱安忍不住笑了。 明白自己被整的朱瑾赫也笑,伸手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给你情郎一个吻,我就走。” 而怀中未婚妻没有拒绝,探出手来附上他的下颚,磋磨地人眼神迷离,才给他尝到甜头。 第28章 皇后试探 明日,符诱安奉旨进宫去见皇后。 按照礼制朱瑾赫无需陪同,但上完朝后他还是亲自到府外迎接她。 符诱安上车,见到她的殿下威武庄严端坐在内,官帽精致紫色官服加身,面容英俊深沉,双眸狭长精亮如鹰,浑身贵气。 “殿下。” 她坐到他身边,美目欣赏与爱意微露,含蓄又端庄。 她的安娘,果然最爱他了。 “安娘近日可好?” “很好。” 装,昨晚爬窗的人是谁? 说到底,昨日忍不下去,今日就偷偷在她马车内见她,就这般焦急? “快,来抱抱你的情郎。” 一次破戒,次次破戒。 不过这次他前来不是讨吻的,而是提醒她入宫之事。 又多了一次见面机会不是? “当今皇后虽然年方十七,但其知书达理,做事井井有条,无需太过紧张,就当成是一次走亲戚,我让莫凉随身陪伴你左右。” “不过,若是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别放在心上,告诉我。” “好。” 等马车驶入皇宫,符诱安起身时回首看了眼朱瑾赫。 “有我在,勿要怕。” 她没有出声,而是用唇形回复:“我从来不怕。” 这性子怎么说呢,随他。 朱瑾赫等她离开片刻,再动身去皇帝御书房。 随着皇后贴身嚒嚒的步伐,符诱安来到皇后的凤鸾宫,正要给座上人行礼,皇后直接出口免了她的礼,叫人赐座。 皇后的确年轻,一朝磋磨她的太后死去,瞬间精神都活泼了起来。 甫一见到符氏,她就惊艳于这人的美貌。 莹润冷清,眉眼如画,身段柔中带着丰韵感,不愧是当初被盛赞的京城美人,也是,因为这个皇叔才会看上她。 只不过身世太低还是二婚,父亲靠捐官谋得了一个小官,最耀眼的表弟只是宫中禁卫军的一员。 皇后侧目,忽然见到她身边带的男侍卫,眉头动了动。 后宫中,怎么敢带男人进来? 仔细一瞧,皇后面色严谨起来,原来是皇叔身边的贴身侍卫。 这是皇帝给皇叔的殊荣,她不能置喙什么。 看来符氏深受宠爱。 皇后心中思量权衡,关怀完符氏身体,又旁敲侧击,隐隐有种促使她站队的意图。 后宫中李妃风头正盛,皇后刚执掌大权不想其他,只想私下发展前朝官员夫人关系,而这个未来的皇婶虽然身份卑微,但无奈皇叔喜欢,拉拢她利大于弊。 这也是家族兴盛的技巧,什么事靠走关系,总是事半功倍的。 可惜这个符氏太平庸,居然丝毫不明白她的意思。 听不懂她的话时,还只会尴尬地笑笑。 “……” 不过是宅院妇人,没见过世面,也是正常。 皇后忍了忍,借着谈论李妃有身孕的同时,问符氏是否需要太医问诊,毕竟她前婚从未生过一男半女,很自然就能联想到是不是身体问题。 既如此,纳小妾抱养孩子的事,就要抓紧实施了。 皇叔三十有一,这个年龄的男人都可以是爷爷了,皇叔膝下仍旧没有子嗣也说不通。 “多谢皇后关心,我已经由大夫诊过脉,一切都好。” 大夫,大夫哪里顶得上宫中太医。 “皇叔年纪大了,以后后院纳妾,本宫可以帮忙。” 毕竟符氏接触的人有限,上层的人她是一概不知,后续也需要她引荐,妾室这事嘛,若是从中施加恩惠,符氏想必也会对她感激涕零。 “……” 皇后认为纳妾是天经地义的事,只是她做的不妥,手伸地太长。 符诱安不紧不慢地浅呷一口茶,放下: “皇后多虑了,殿下并不打算纳妾。” 皇后不可思议,“皇叔不打算纳妾?怎么可能?” 一旦开了这道口子,那日后只会有更多口子,怎么可能不纳妾? 符氏太过天真,还想独占后院。 “皇叔是皇亲,理应后院充盈,怎能不纳妾?” “殿下金口玉言,不会更改。”没成想,符氏一点都不委婉。 皇后难以理解,并且对符氏投去深沉复杂的神色,符氏终究是接触的太少,皇叔现在一时宠幸她,但不代表日后。 于是,皇后息了心思,往后做个普通的皇亲算了。 她敷衍了几句,便结束了这次会见。 御书房内,皇帝兢兢业业在批改折子。 旁边坐着的皇叔也不干什么,就是倚在榻上环胸出神,小时候他也这样,只不过拿着鞭子吓唬他,说要认真学习功课。 阴影啊,皇帝批改奏折的速度更快了。 不多会,皇叔忽然起身。 “皇叔可要留下来吃午膳?”皇帝挽留。 “不了,臣先告退。” 朱瑾赫哪有什么闲功夫吃午膳,见安娘更重要。 符诱安刚上马车不久,颠簸中车轮停下,钻进来高大身板的朱瑾赫。 “安娘。” “殿下。” 不错,能见她第三次。 “如何?” 朱瑾赫脸上平静从容,他确信皇后还是有点眼色的,看到莫凉在身边,说出的话应当收敛稳当,会话内容应当只是寻常琐事。 而她的安娘却思量几息,才缓缓回道: “他说殿下年纪大了,以后纳妾之事可以帮我。” “……” 朱瑾赫:我年纪大!?我年纪大!? 槽点太多无从喷起,但当务之急是安她的心,环住她的手腕道: “我有你足矣。” 符诱安详装黯然,软手覆在他胸怀:“皇后娘娘说,殿下理应子妾成群,我做的不妥。” 朱瑾赫搂过她:“我从不需要任何子嗣,皇后此言不慎,她无权插手我的宅院之事,更无权越过我帮忙纳什么妾室。” “就算是日后安娘要提议为我纳妾,那我也绝对不应。” 笑话,还当世上真有那么多菩萨吗? 只有她才是。 话毕,车厢陷入平静。 朱瑾赫低头瞥见她颤动的睫毛,微抿的唇,皇家后院之事实在混乱不堪,除了安娘他绝对不会放任何人进来,更谈什么莫须有的小妾? 完全是自添烦恼,还扰乱夫妻情谊,他有了安娘,谁都看不上。 “安娘,莫愁。” 要为安娘好好打算才是,他要平定所有未知的麻烦。 待两人于后门告别,朱瑾赫回到王府,莫凉跟在身后将情况一五一十地讲清楚。 朱瑾赫脸色冷下,端坐在院子的石桌旁唤佣人拿来笔墨,落笔完毕后递给他: “当今墨家的旧事该翻一翻了。” 第29章 惊天消息 莫凉一惊,接过阅读。 “主子。”这可是他皇侄媳。 “说了不该说的话,就要承担后果。”跟安娘乱说话时,怎么就不知道她是未来皇婶? 别忘了,朱瑾赫从来都不是善茬。 他虽然忠君爱国,但也护短自私,能为平民谋福祉,那当然也能因护短反击。 皇后是趁着他的风头起来的,皇后娘家也顺着皇后上位,他出手整治风气有何不可?别说什么君臣之分,他曾经也与皇位只有一步之遥。 不稀罕罢了。 “将文书送到皇帝手里。” 莫凉正要去办,又被叫回。 “另外,你进宫时请皇帝派唐太医过来,说我暗疾复发,需要诊断。” 莫凉以为主子是真的,连忙策马进宫。 皇帝收到文书,被其内容深深震撼。 什么叫美貌守寡儿媳思念先夫,墨府主家及三兄弟争相陪伴? “简直是!”皇帝脏话差点脱口而出,皇叔说是在拷打刑犯时不巧听入耳的,特来上报,但这实在太—— 太癫乱人伦!无耻至极! 皇后家事涉及皇家体面,此事决不能放在明面上。 皇帝已经在琢磨贬斥墨家人后替代的人马,他怒气冲冲又不得不压下脾气,暗骂皇后真是不会好好管住自家人,居然放纵这种恶心之事。 现在他刚刚掌权,若是被放出这种消息,如何面对朝廷百官!? 首先就面对不了墨家那一群无耻之辈! 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皇帝示意大太监跟随太医出宫,回来时顺便报告皇叔的病情。 他担心皇叔报喜不报忧,有什么重疾瞒着他。 这一等,来回就是半个时辰。 等大太监回来,皇帝马上从座上起身,“宣。” 大太监脚步磕绊地进门来,还踉跄了几步扑通跪倒在地,“皇上。” “快说,皇叔身体如何?” “皇,皇上。” 大太监知道皇帝对祁王的看重,脑袋重重磕在地板上发出钝响,皇帝察觉有异,心悬了起来,他喉结滚动声音沙哑: “可是皇叔——即将不久于人世?” 不然,大太监怎么行如此大礼? “回禀皇上,非也,是——是祁王殿下日后——” 大太监颤颤巍巍,语气结巴。 皇帝的心敢松下又被吊起,“啰嗦!快说!朕承受得住!” “陛下,是祁王殿下身体,怕是对子嗣有碍,以后——” 大太监不敢直言,又重重地磕了个头。 方才还说承受地住的皇帝捂住胸口,坐在椅子上,“先别说了,快给我宣个太医——” 翌日。 朝会结束,朱瑾赫身边来了皇帝的大太监,请他去御书房。 甫一踏入门槛,皇帝便起身迎接他,那双眼红红的。 “……” “无妨,死不了。” 皇帝却摇头,拍拍手唤来数十位太监,“我不信皇叔身体会如此,今日叫这些有经验的过来,若是唐太医诊断有误,我砍了他。” 唐太医瑟瑟发抖。 可是一轮太医下来,各个都跪地俯首表示无能为力。 祁王殿下当真如唐太医诊治那般。 唐太医瞬间跪得昂首挺胸。 “陛下,不用查了,其实此事早在回京前我便已知晓,确定这副身体半无生机。” 皇帝面露愧疚,先让一堆太医下去。 待太医尽数离开,朱瑾赫跟皇帝坦言: “我回来后便对娶妻纳妾半无兴致,直到遇见了符氏,才打算将此事告知你。” “我对她惺惺相惜,一见钟情,因此纵然瞒了自己的病情,也要将她娶为王妃,这一生都要将她囚禁在身边陪伴我。” 皇帝更愧疚了,皇叔为宣朝鞠躬尽瘁数年,而自己居然没有任何办法帮他—— 瞧瞧,把人都逼得有些病态了。 但皇帝也能理解,原本还觉得符氏身份太过低微,又久不生子,如今觉得正好跟皇叔凑一对去,应当也不算多糟糕。 既然皇叔对符氏如此深情,那他也要作出响应。 “皇侄必然爱戴未来皇婶,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如此,我便放心了。” 我的王妃受委屈我管,你以后尊重爱戴就行。 其实,朱瑾赫只是给自己施了针法,他这几年在外游走,也学会了些旁门左道,将脉象拿捏得准准的。 最近出城忙了五天,等朱瑾赫再次私见符诱安,便想跟她吐露此事。 此时是婚前十五天。 符诱安正在观赏祁王画像,指尖轻轻越过他的面容,点在唇上。 窗棂适时响起敲击声。 她盈盈起身,轻轻推开窗棂,看见思念许久的真人。 奇怪,明明是对未婚男女,偏偏像个贼一般私下会见。 朱瑾赫一见她,原本是想阐述最近发生的事,但久违的试探心作祟,想知道安娘的真心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便鬼使神差地改变话锋: “安娘——” 语气缓缓低沉下来,“如若,太医说我身负重病,你还会来找我吗?” 旁边点香的符诱安猛地被这句话惊到,她伸手试探地摸索他的周身,美眸浸满担忧。 “何处?殿下可疼?” “不疼,就是——” 朱瑾赫目光下落,落向不言而喻的位置。 “……” 符诱安手一顿。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欲从殿下神色中窥出几分佯装的破绽,可他眉宇低沉,垂首闭眼,竟然一副沉重深痛的样子。 沉浸于演技中的朱瑾赫想,安娘必定会说,无论如何我都会誓死同殿下相知相守。 真的很想现实里听到这句话,这样,他心中就不会有任何遗憾。 届时他自己戳破谎言,任由安娘嗔怪便是。 就一个恶作剧罢了。 而被吓唬到的符诱安脑内瞬间思维紊乱,忽然印象中浮现出一段经历。 对,殿下肯定在骗人。 符诱安深切记得在马车上,殿下乱情时明显的衣服轮廓,她不小心碰触过,绝对没问题,况且依他近日状况来看,根本没有忧虑情绪。 今日突然谈论这个,是想做什么? “……” 符诱安内心千百思绪,面上装作惊愕迟疑,语气凝滞: “殿下……还能调养好吗?” “估计——不能。” 殿下实在混蛋无耻,居然敢在这件事上说假话! 符诱安私下眼神恻恻,看来是给殿下惯得,这种大事都敢拿来试探她。 符诱安了解他,自小被宫殿娇宠万众瞩目长大,一朝惊逢剧变,性情偏移,会怼人谨慎迟疑。 但这不是她原谅他如此试探的理由,因为在她这太过自由,他就以为自己什么都会迎合他,久而久之,她的独特性还会在吗? 要居安思危啊。 看来上次还是太软,这次要硬。 她故作悲痛地趴在他怀里,扒住衣服袖口将头埋进去。 “安娘。” 糟糕,朱瑾赫顿时脑内清明,是不是玩大了。 正欲张口解释清楚,怀中的安娘抬起头,眼眶泛红莹莹冒泪。 “殿下——” 她抽泣了几声,垂眸躲避他的视线,含糊道: “既如此,不如我们就这般算了吧。” 没想到,安娘玩得更大。 第30章 赶出窗外 简直是天塌了,一次玩笑换来安娘的抛弃,朱瑾赫又一次栽倒坑里。 “什么!!?” 注意力瞬间转移。 倏忽间男人握住她肩膀,双掌用力,双目微震紧盯着她。 朱瑾赫眉间和嘴角颤颤,不可思议,希望从她这得到刚才是幻听的印证,算了,什么叫算了,他唯一的王妃说什么算了!? 就因为一个恶作剧? 他的菩萨因为色这方面抛弃了他,还说得理直气壮: “殿下既不能人道,何故不跟安娘说?要知这夫妻之事事关和谐,若是不能,便是将就也不行。” “是您有错在先,烦请退了这场婚事吧。” “安娘——” 他原本想出言解释,可话凝结在喉咙吐不出,脑内陷入瞬间的空白和耳鸣。 他居然因为这个被抛弃了!怎么可能呢? 不可能,安娘爱他。 “安娘,看我。” 任凭头顶人如何叫唤,她都没有反应,而是用力挣扎开他的手,伸手将旁边小桌上的经书合上。 缓缓叹息道:“既如此,经书也不抄了。” “殿下请回吧。” 骤然变化的冷漠让朱瑾赫防不胜防,靠近她,她跪坐着挪一步,他复靠近。 重复几次,他被抵着胸膛推开。 安娘——居然真的因为这个,不再靠近他了,这跟料想的不一样—— 哪里管什么放肆不放肆,真不真假,这些根本都不重要,他的王妃真的生了气。 男人垂眸强行镇定,他身躯挺立坐直,试探地扯扯柔软裙角: “安娘我讨饶,我说的是假的,我很好。” 别这样。 朱瑾赫单手抵着地板上,倾斜身板,想要看清躲避的安娘脸色。 安娘应该会开心点吧? 可事实证明,不要妄加揣测女人的心思,更何谈是安娘的心思。 往常的安娘柔情时如春季潺潺流水,清冷时如佛堂染上情意的菩萨,愠怒时水眸睨人,丝毫不会顾忌他什么身份,敢于提出意见。 如今,她面无情绪偏头,寒冷的眼撞上他恳求的目光,没有半分温柔。 她是第一个敢如此俯视他,又说出决绝话的人。 两人对视断开:“殿下,你走吧。” 安娘知道这是假话后,甚至不迁怒他,只是让他走。 他看不透她了。 亦或是,安娘其实早知道他在试探。 朱瑾赫坐直了腰,柔和的鹰眸因情绪深沉而黯淡,他第一次觉得周身变凉,凉到哆嗦的滋味,心乱无法自控,不知如何哄好人。 “是我的错,我居然让安娘受这么大的惊吓。” 他想拉住她,可裙角悄然从指尖溜走,符诱安灵活起身去推开门。 转身不再看他,垂眸一字一顿道:“殿下,我行得端坐得直,你若是有话就直说,没必要如此试探于我。” “诱安身份低微不敢攀附,还请殿下走好。” “……” 她都自称诱安了。 朱瑾赫及时保持理智,他知道是自己犯了错,如今不能再惹她生气,可是叫他从大门离开,这不是让他从此和她划清界限吗。 朱瑾赫攥紧拳头,一步步靠近她。 抬手—— “别碰我。” 他指尖一顿,顺势划到额头处将乱发拨弄开来,没有碰到她。 “是我实在不妥,犯了大错让安娘生气,还请安娘饶恕。” 她伸手捂住耳朵,不想听。 朱瑾赫见她不想听,只好转而说别的,“但若是安娘让我从这大门跨出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 只见朱瑾赫后退几步,从小小的窗口钻了出去。 拾掇好衣袍,他又支开窗盖探出头,矜贵的王爷第一次被赶,他不适地仰起头故作淡定,但见到她神色不好,马上收敛气焰,道: “安娘勿气,我已经出来了,不扰你。” “……” 明明是个英气凛冽的殿下,此时如落魄大狼般蛰伏在窗前不动。 等了一炷香,朱瑾赫镇守在窗外。 他走了,但又没有完全走。 “……” 朱瑾赫今夜是不会走的,他要谨防安娘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若是此时后门来一辆马车将她的踪影带走,那见到她便更难了。 虽然之前派了人跟着,但一一被她遣返,如今手头居然没有能用的人。 无奈扶额,只能盯着窗内烛火闪烁,他挺直腰板环胸靠在墙上,故作器宇轩昂。 无妨,安娘见他在外面等,也会心疼的。 直到月色深深,他来回走纾解脚底,房内的心上人还守在房内不去休息,甚至一点目光都不留给他。 想必是他气的,如此晚睡伤了身体可如何是好? 指腹不自在地磨砺墙面,“安娘,子时了,该就寝了。” 背对他的诱安肩膀不想搭理,依旧平静地翻动手中经书,另一只手佛珠不停。 屋外夺云疑惑小姐怎么还不出来,但接了不得擅入的嘱咐,她隔着门口确定小姐还在念经,便又回到门口凳子边坐等。 其实,她对两人私会的事是知道的,自己也悄悄地打点周边。 防止有走错路的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话。 而守在门口,掌握一手八卦的她今天就没困过,看着小姐以硬气的姿态跟祁王对话,让他走,让他不要碰她—— 真的好勇!好威武! 又过去几刻钟,隐约的男声又响起。 朱瑾赫继续道: “安娘,这么晚了,担心看坏了眼睛。” 等了良久她不理他,又道:“安娘,烛火有些暗了,让丫鬟给你再点几盏。” 不理,继续:“夜间雾气重,多披件小披肩,着凉了不好。” 窗外的情郎在唱着独角戏,窗内的菩萨悄悄合上眼眯一会,又翻开书。 还不走,熬不死他。 原本是想惩戒他的,但后面符诱安犯困,身形晃了晃被黑影稳稳接住,熟悉的味道萦绕鼻腔,她也索性软下身来。 无妨,睡后再战。 今早是瓢盆大雨,寝室外是哗哗一片水声,而符诱安巳时才初醒,刚出棉被就被凉意包裹,她穿上斗篷叫来夺云。 “殿下昨晚如何?” “祁王昨晚是冒雨走的。” 符诱安柳眉微皱,这么大雨,“他不要伞吗?” “祁王不要。” 符诱安垂手抓紧斗篷,面上染上担忧,还是夺云出言:“小姐勿要烦忧,祁王殿下可是从战场厮杀出来的人物,一场雨有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睡醒后符诱安头脑清醒,她在回忆昨晚的事,反省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 其实,她昨夜张口就是算了,何尝也不是在伤两人的情谊? 不该如此过分,又觉得不过分,殿下不会长教训,就是要好好吓一吓他。 人陷入情欲,当真是要糊涂啊。 就在此时,窗棂又响动了—— 符诱安下意识跳下床,手落到窗户边,抬起又放下。 是不是他。 “安娘。” 符诱安顿时雀跃,但反应过来他的声音沙哑,心情沉下。 第31章 疯狂追妻 最终还是打开窗盖,露出朱瑾赫略带病容的脸,他撑着把伞,身穿常服站立在窗外,不知总有股可怜兮兮的意味。 “安娘,我来给你送糕点,消消气。” 天可怜见,他一改威严的形象哄人,她根本没有抵抗力。 可不能这般轻易心软。 封锁软到一塌糊涂的胸腔,符诱安指了指隔壁的禅室,“去避雨。” “安娘可来见我?” 窗冷漠无情地关了,没回他。 “……” 夺云适时现身,指引朱瑾赫去避雨。 等了良久,安娘也没来,来的是一盏驱寒汤药。 夺云代为传达:“小姐说等您喝完汤药,便可离去。” “她不愿见我?” 夺云卡词了一下,方才在窗口不是见您了吗? “小姐没说。” 朱瑾赫将手中的糕点木盒拿出,“传达给她。” 将汤药一饮而尽,起身离去。 符诱安在寝室内等来糕点木盒,里面糕点精巧无比,香气扑鼻,想必是宫廷中拿出来的。 糕点下放了一个信封。 拆开里面是一张画像,记录着她跪坐在软垫上翻动经书的模样,窗外男人站在墙前抵着头,一副黯然神伤。 画得挺有形的。 符诱安被逗得勾唇,但想到他受了寒,嘴角往下。 “翘楚。” 门外翘楚闻言进来,见小姐神色萎靡,“小姐,何事?” “将手炉送过去吧。” 手炉乃圆形铜制,上面雕刻精细花样,是符诱安最近刚入手的。 “让殿下保重身体。” 翘楚以为这是小姐要和殿下和好的信号,可符诱安摇头否认。 “我关心他,和我原谅他,这是两码事。” “是。” 不懂,这弯弯绕绕的感情好复杂。 …… 朱瑾赫喝完药,在附近刚买下的别院屋下练剑。 莫凉端来汤药都凉了,今日大雨持续不停,室外温度都凉了不少,可殿下依旧我行我素,带着病体还要比划招式。 练剑练着练着,就要往雨下耍。 莫凉出言制止,但奈何殿下根本不听,自虐似得任由雨水冲刷干燥的衣服身体,又是湿漉漉的一片。 昨晚就是这般受寒的。 也不喝药。 莫凉隐约感觉到主子情绪不好,莫不是和未来王妃有了矛盾? 是了,昨晚刚回来就这样。 但这他也没办法管啊。 莫凉忽然灵机一动,“主子,您若是再这样不顾及身体,王妃知道了,会心疼的。” 这一招出,朱瑾赫动作顿了顿,他仰起头由着雨水打脸。 正在莫凉以为主子要回来,结果他只是站了站,片刻后还继续。 “主子——” “莫凉,再吵就滚。” “……” 好冷漠,他的关心还是收起来吧! 罢了,还是快点叫下人继续熬着药,主子身体强健,一时受寒是没有大碍的。 但撑着病体还淋雨,总叫人放心不下。 “莫侍卫。” 他回身去往药膳房,这时手下人在连廊步履匆匆走来,手中捧着一个方正木盒。 “什么事?这是何物?” 手下人探到莫凉耳边解释,莫凉顿时精神一济,救兵来得正巧! “交给我。” 莫凉步伐轻快。 “玉皇大帝的圣旨”都来了,他倒是要看看有没有用! “主子!” 朱瑾赫持剑立在雨下,正在思索着动作招式,廊下便传来莫凉由远而近的呼喊声,正要不耐出言,就听见—— “未来王妃给您送东西来了!您要不要,不要我就——”丢了! 唰的,男人几步跨到廊下。 “给我。” 湿漉漉的左手抬起,没等人反应过来,小盒子就到了他手上。 打开,里面是个小手炉。 朱瑾赫眼一眯,探手拿出来把握在掌中,拿到鼻尖轻嗅。 是她的。 还是温热的。 顿时眉眼阴霾消霁,滚热的水流在心间划过,他就知道,安娘放心不下他,知道自己受了风寒,又是汤药又是手炉。 幸好,安娘还有机会留给他。 “还给您传达了一句话,说要注重身体,记得喝药。” 朱瑾赫弯唇。 俨然是个淋雨后发丝凌乱,衣料湿漉紧贴身体,但仍旧站在原地不去换衣,而是反复摸索手炉的大聪明。 就是不好惹,气焰高傲威严。 “……” 苍天啊,把我之前聪明理智的主子换回来! 此后几日,陪小姐身边的夺云享受到了很多福利。 还免费看了场祁王舞剑,那场面可谓精妙绝伦,气势凌冽,但又添了几分绵绵筋道,行云流水。 没看懂,感觉这力道能一下子劈开她脑袋,可怕。 看懂的符诱安明白,这是他的求爱舞。 真是——性张力拉满。 而且是独创的。 她凭栏往下眺望,隔着半透明的帷幕与他对视,帷幕下的眼眸不再是冷漠,而是一如既往的柔情。 可惜他看不见。 待舞毕,楼台栏杆处倩影悄然离去,朱瑾赫也不气馁,自雨后冷静下来,他开始反省自己做的错事。 先前是仰仗皇亲威严,让安娘不适,而后又哄骗她,让人恼了。 说到底,他为何会在这么至关重要的问题上试探她呢? 是不信任,是质疑。 是肆无忌惮。 在安娘的角度很天崩地裂,她从来都是对他真心无二,没有错处,怎么能忍受真心人用这种话题试探她呢? 朱瑾赫越想越不妙,担心她心意一决,便不要他了。 送礼是不成了,之前就被安娘纠正过一次,糕点安娘倒是收,不过大部分喂给了身边的大馋丫头,所以这个不得行,吹笛? 他已经几年不碰这文艺的东西了,不熟练—— 还有什么呢? 第二日,一册话本从翘楚手中送来。 符诱安疑惑,这是什么? 翻开阅览,内容是一个平民出生的女子,名芍药,自小因家贫被卖到富人家做丫鬟,其野心勃勃不甘屈居人下,偷偷利用陪读时间学字认理,精进眼界,学会看人眼色。 久而久之,在内宅中从最低等的丫鬟跃升为一等丫鬟。 然而,这并不是她最终的目的。 符诱安第一次见到这样题材的话本,充满不规矩,刺激又新奇的剧情让她不由看下去,芍药面对不公时的反抗,权衡和冷静让她不由钦佩。 看书人越来越期待她如何挣脱命运的束缚,可是话本翻到最后一页戛然而止。 此时剧情停在芍药英勇护主,被黑衣人刺了一剑的下一刻。 “没了?”她恍然失落。 有种当面催更的冲动! “这是谁写的?” 翘楚含笑道:“是祁王殿下给您写来解闷的。” 符诱安诧异之余内心蠢蠢欲动,咬唇纠结。 这话本实在撩人。 第32章 心苦口苦 没等一日,午后第二本送来,墨迹都还未干。 “殿下今日写的?” “应当是。” 莫凉侍卫亲自策马送来的,说他主子刚病愈便连夜动笔,一日两册话本地写,还要处理公务,硬是缩短了睡眠时间。 其实主子是会写话本,但针对后院的本子他实在没看过。 这几日召集了一堆丫鬟管事来学习恶补,边写边学,可谓是绞尽脑汁。 莫凉原本是想劝主子不必如此心急,可他抓耳挠腮想剧情时凶悍非常,莫凉丝毫不敢开口打断。 而这个话本成效非常好。 起初是翘楚做的转送人,后来是他亲自前往。 安娘从隔着窗棂见他,后来是隔着屏风见他,如今是坐在案牍前看书见他。 虽说是见,但从不正眼瞧他,争宠的是话本。 香薰氤氲的禅室内,美人坐在软垫上,双手置于案牍看话本,而终于能近距离见她的朱瑾赫心动不已,“下笔如有神”。 可是,安娘始终没说话。 唯一的反应就是他一来,就是黄连药伺候,说是对隐疾好。 至于什么隐疾,夺云可不敢打听。 朱瑾赫只能将苦水往下咽。 口苦心更苦。 距离婚期越来越近,应当欢喜的朱瑾赫心越来越悬。 他让莫凉将祁王府家产和自己的私产整理成册,但临到送前又抬手,嘱咐他放到新婚房内,不要送过去。 等着等着,又是送话本的机会。 又是一日一次的黄连药汤。 朱瑾赫哑然,也想吸引某人的注意力:“安娘,此药一天一碗,是不是太——” 他故意拉扯语气,待人目光转移过来,才十分淡定道: “一天一碗见效实在太慢,我可以一天三碗。” “……” 此言惊得她美眸微睁,但还是保持沉默。 简直是让人抓心挠肺,她不说话不搭理,又离得这般近,偏偏自己还不能碰她,生怕她又恼不再见他。 犹如菩萨隔门与他相视,明明知道她就在里面,但不想惊扰她。 “安娘~” 朱瑾赫也不得寸进尺,只挪了一步距离她更近,“一天三碗,待我们大婚,我的隐疾便能好得差不多。” 他自己说出口的自己认了!脸面不重要,她才是最重要的。 可不知为何,安娘表情怪怪的。 她撇开脸,不想瞧他—— 为何?快把头转回来! 而实际上符诱安是被他这话逗笑了,低沉成熟的男声毫不收敛地说出暗疾,还说快好了,简直在讨饶卖乖。 这种反差,让人难以把控占有欲啊。 只能强行转头平复心情。 良久后,已经四天没跟他说话的人终于开口,声音闷闷的。 道:“那便三碗吧。” 她终于回他的话了!四天了啊! 这对朱瑾赫来说简直是天籁!!! 激动的他端正坐起,等药呈上来连喝三碗,掩盖住苦到抽筋的脸,最后强作镇定, “真好喝,一点都不苦,安娘这里煎药的也是一绝。” 黄连苦森不要命地放,当然绝。 符诱安听完却不说什么,起身出了禅室。 朱瑾赫:…… 怎么还不理我,心苦口苦,捶胸顿足! 狠狠捶了膝盖一拳。 朱瑾赫命苦地抬笔继续写,为了讨安娘欢心,他要在前两册被读完前争取让她读上第三册。 …… 一刻钟后,此时朱瑾赫已写完三页,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她回来了。 余光里的倩影在旁边落座,做势继续翻看话本。 挫败又振奋的男人思绪复杂,出神之际,一个小荷包被推入视线里。 他愣愣地盯着还没回神,直到身旁梦寐已久的人推了他一把。 “不喜欢?” 她幽幽瞥了他几眼,做势要收回。 朱瑾赫反应很快,马上攥住荷包,“喜欢,我很喜欢。” 笑话,安娘给的台阶就算有十几层楼那么高,他也可以攀上去! 而且除了母后,还没有其他女子给过他荷包,真好。(给了的他拒绝,视同没有) 朱瑾赫赶紧雀跃地打量荷包,绣的图案是水上一对鸭子,按常理来说,有情人送的都是鸳鸯,不过安娘能绣得这么像鸭子,也很厉害了。 安娘嘴硬心软,看这刺绣,肯定是花费了很久绣出来的。 安娘就算恼他,也会时时想着他。 他马上夸奖: “安娘绣工了得,这是一对鸳鸯吧,真的惟妙惟肖。” 符诱安低头看话本,答得漫不经心:“殿下,这是对鸭子。” 他顺势改口:“是我眼拙,这的确一看就是鸭子,安娘绣的极好。” 没想到这次改口的是符诱安:“说错了,的确是鸳鸯。” 这是安娘想要整他了,丝毫不恼道:“原来如此,这水禽既有鸭子样,又有鸳鸯样,安娘手艺简直是精妙绝伦。” 朱瑾赫难得圆滑一次,抓着两个一起夸。 成功见到她勾起的唇后,悬了几天的心缓缓落地,终于笑了。 “安娘为我绣了多久,手可累?” “就几天。” 做了几天,岂不是很累? 朱瑾赫转念一想,安娘在生他的气时还要绣荷包,还要担忧他的身体,更心疼了。 他颓靡,完全不知怎么办,“安娘,无论我说什么,都不能弥补对你的伤害,能告诉我吗,我该怎么做?” 符诱安抬眸,对上他真诚恳切的目光。 她默了一会,伸出柔软右手覆盖在他手背上,凑身过来距离极近,朱瑾赫不明所以,心热难挡。 这是要原谅他了吗?亲他?是不是太过随便? 不可以这么轻易原谅的,能继续罚他的。 纠结,最后还是想亲。 结果安娘拉起他,将笔塞到他手里。 “写。” 她就说了一个字,便施施然坐回原位。 朱瑾赫盯着手中的笔,良久失落地哦了声。 后知后觉。 话本居然比他重要!可恶! 手痒,想撕。 虽然内心不平,但同她说话声音不知觉地放缓放柔,“若是安娘喜欢,我每日都给你写,就算是婚后也一样。” “嗯。”她盯着话本敷衍点头。 诺言什么的,以后做了才能相信。 朱瑾赫被磨得怀疑人生。 要赶紧取得安娘的原谅,大婚之日将人娶回王府! 说实话,他还是会担心安娘会走。 先别想了,安娘快把第二册看完了,他要赶紧把第三册写完。 这样的日子已经数不清,他只知道距离大婚只剩三日。 焦虑的朱瑾赫在门前徘徊,这几日不是喝药就是写话本,安娘不给个准话,夜间都睡不好,一入梦就是安娘突然悔婚。 他知道,这几日她就是在罚他,他该,他受着,但为了洞房花烛夜的和谐,定要痴缠到安娘的原谅。 甫一踏出这个熟悉的小祠堂,蒲团座位上却没有她的身影。 连内室的屏风内都看了一遍,没人。 今日小桌也没有汤药。 怪哉。 第33章 幽室戒具 这时,他目光一挪,落到小桌盖着红布的小篮子上。 何物? 探手揭开,俨然是泛光的银色物件,此物造型很是眼熟,上前眯眼端详,怎么这般像是牢狱内的戒具? 但也不像,太细太轻,根本不足以束缚住成年的罪犯。 这是有何用处,为何要放到这里? 不像是安娘用的。 “……” 似乎联想到什么,胸膛呼吸一窒。 不可能吧。 正觉荒唐之际,戒具下的纸条引起他的注意。 查看内容,是一处地址。 她的寝室—— 朱瑾赫呼吸深沉,攥紧纸条凝视篮子内银色戒具,不知在想什么。 迟疑地想要往外走,但临到门前望着外面黑压压的乌云密布,此时月光都不剩几许。 停滞脚步在原地,闭眸,最终没敌过心中的意愿。 败了,真败了。 能说什么呢,之前心里想得可好,只要安娘愿意,他什么手段都能承受住—— 能言而无信吗? 而且,这就是安娘给的机会吧,成败在此一举—— 镇守京城的祁王怎么也没想到,如今他居然成了要套上戒具的人。 实在是惊天骇闻。 只是安娘这方面做的功课不成,这戒具太细,根本就困不住他。 朱瑾赫沉思片刻,释然后薄唇勾起,还是转身带上篮子。 惊世骇俗就惊世骇俗吧,反正他爬窗爬惯了,更觉得自己像个鬼祟的情郎,套上戒具又有何不可? 真是荒唐刺激,底线一破再破。 只是,安娘将野狼把握得这么好,日后想要离开,那完全不可能。 她只能留在他的窝里了。 循着记忆走出,一路上无人。 安娘的寝室他曾去过,冷战那日安娘睡过去,他亲自将人抱到床上安置的。 今日一来,发现多了层层叠嶂的纱布从屋顶垂下,都是柔和的浅色调,在窗棂吹进来的风作用下,纱布飘荡如仙境。 这段画面,不知为何更挑起他喉咙的渴意。 “安娘,我到了。” 内室,柔骨丰满的美人适时放下木梳。 两人隔着屏风互望。 “安娘让我来此,是要做什么?” 明知故问。 大婚将至,谁不着急? 这几日对殿下的磨炼已经足够,是时候该破冰和阐诉心扉,进一步感情升温。 在这之前,还要对殿下略微“惩戒”一番,给他点甜头抚慰。 不然,磨砺太多的感情会变质的。 符诱安素指磨过软唇,眼眸柔情如水。 她也忍够了。 屏风内烛火光芒将她的身影勾勒投射到屏风上,朱瑾赫知道她回了头,就这般坐在梳妆镜前的位置,随后伸出手,指尖对他中勾了勾。 “殿下,我想你了。” 朱瑾赫很难克制得住—— 明明前几日还对他若即若离,如今语气缱绻如勾了糖蜜,真是妖菩萨! 也真坏,什么诱人的手段都有,偏偏他每招都克制不住,总是沦为她的“阶下囚”,她倒是调皮,勾了他之后又总是不管。 如今这般热情,是要原谅他还是要惩罚他? 看不透,真的看不透。 但他甘愿服从。 头倚在屏风上,无奈叹息:“我也甚是想你。” 提着篮子迈步进去,拂开半透明的纱布,进去后又故作遮掩得反手合上。 生怕漏出什么缝隙。 室内传来两人对话: “我甘愿受菩萨处置,但是,你要亲自为我戴上。” “好~” 男人声音含糊:“菩萨今日做什么,都可以。” “好~”女音含笑,被他这矜持但又拘谨的神色逗到。 但是真被困在榻上时,朱瑾赫心中不由浮起警觉性,但触目便是安娘俯身露出的丰满白雪,他呼吸混乱起来。 究竟是安娘要非礼他,还是他在非礼安娘? 闭眼,但又睁眼。 反正安娘是他的王妃,看了又不会少一块肉。 这种明明可以挣脱,但又不得挣脱的滋味,好难忍! 盯着美人俯身靠过来,把玩他的下巴。 朱瑾赫有些慌,进度这么快的吗?难道要提前破戒? 看出殿下的紧张,符诱安落吻安抚:“殿下别怕,我让翘楚带人守好了,不会有人造次的。” 你说这话,真的很令人误会!! 朱瑾赫内心:我更喜欢以我为主导的亲密戏—— “安娘,你究竟想做什么?” 她弯唇,凑到他耳边说话饱含意味道:“一是罚,二是检测,前几日给殿下喝的汤药有没有用。” 身下男人身形一僵,脸颊泛红。 太唐突了!安娘顽劣,居然还敢用这个借口来调戏他。 “怕什么,我们是未婚夫妻。” 哄好人,直到他紧闭双眼尝试接受,符诱安才忍不住笑道:“骗殿下的~” “……” 你说真的我才愉悦,快说。 “安娘好狠的心。” 他埋怨道,英气的眉目收敛不住失落,床沿的美人却视若无睹,含笑地探手探索,朱瑾赫胸膛起伏,眼眸隐忍。 攥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这时,白玉手划到他眉间爪痕处,细致摸索,直到眼皮渐渐发热。 朱瑾赫闭眼,不由问道:“安娘觉得此处丑吗?” “不丑。” 她贴心俯身,如同温柔的神明唇落到眼处,“安娘喜欢殿下,殿下每处我都喜欢,每次一见你,安娘心动难耐。” 这话太动听了,心都麻了。 他完全忘了自己的处境,被哄得忘却所有烦忧。 明明是能徒手扯断银具的野狼,偏偏屈居人下,被哄得眼角泛红,深沉犀利的眸直勾勾地盯着想狩猎他的小美人,任由她胡作非为。 算了,安娘主导也不是不可以。 “安娘,吻我。” “好。” 不知过了多久—— 咳咳,显然大野狼撕破了封印,将人揪住不放。 他都被勾得灵魂快出窍,哪里听得了怀中美人的话,将唇惹地红妍才堪堪放开,倾听安娘说的话。 “其实,安娘也有错——” “不,你没错。” 他伸头探到她的颈窝,“安娘,你永远有权利质疑我,纠正我,告诉我你的心声,不要因为这些而觉得自己有错。” “有错的是我,是我让你伤心难过。” “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不知道又生我的气,我怎么办?” “你是我身边最亲密的人了,如果你要离开我,我怎么办?” 朱瑾赫从未对别人说过这般掏心窝的话,如今说给她听,心里未免有些紧张。 幸好,他的安娘回得很快。 “好~我都说给殿下听。” 朱瑾赫终于放下心里的负担,躺下学着她的调调: “安娘还想怎么玩弄你的殿下,都可以。” 跟着她久了,人也学妖了。 第34章 事在人为 今日,回府的朱瑾赫酣畅淋漓得打了一晚上的拳。 半夜还不罢休,揪着莫凉赫一众侍卫打得昏天暗地,等所有人都躺倒了之后,朱瑾赫斥责了他们体力不成,精力充沛得跑去骑马射箭了。 是的,马厩里的汗血宝马都不放过,硬是拍醒拉出来。 “伙计,快别睡了,陪我去射箭!” 黑马眯着眼被拉出来,不服气得顶了顶他的腰板,最后还是屈膝于主人之下,认命得骑着他到处跑。 关键是,黑乎乎的场景下,只有几把火炬照着,射什么箭啊! 被吵闹的黑夜扑通翅膀,站到看戏的莫凉身上。 “嘎。”主人在发什么疯? 大半夜不睡觉到处跑? 莫凉一脸高深点点头,“看来是吵架后和好了,还吃了甜头。” 一个火炉就能让主子笑成那样,这次究竟是享受了什么福利,激动成这样? 不管了,反正主子的形象一日一换,他已经见怪不怪。 爱情的威力着实可怕,能让一个战场上持刀连杀,号称夺命阎王,朝廷上冷面无情,遇到奸佞就砍的祁王,变成以往潇洒快活的模样。 主子这副模样,真是怀念。 现在府上要多了女主人,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让人心情都愉悦了不少。 朝廷上,祁王冷漠无情的面貌也有所改变。 起码同不喜的朝臣说话,语气放轻了点。 为了大婚顺利进行,朱瑾赫这个从不信鬼神论的王爷,千里迢迢驾马跑到皇陵,跪倒在列祖列宗牌位前。 首先看的就是他皇兄的牌位,前不久,朱瑾赫还在愧疚悔恨,悔恨自己愚蠢不察,当了恶人的“刽子手”。 而此时回来的他,放下了自我摧毁的执念,既是对皇兄有愧,那就珍惜活着的机会进行弥补吧。 他会做好皇侄的后盾,护佑宣朝的大好河山。 在天之灵的皇兄:你为了美人哄骗我儿子的事是一字不提啊!臭小子! 前不久跑到皇陵痛哭流涕,向列祖列宗告罪的小皇帝:……皇叔,不带这么玩的。 “皇兄,你皇弟要大婚了。” “我深爱符氏,此世惟愿与她白头偕老,但愿您能保佑我,心想事成。” 将香插到祭坛上,合上手向列祖列宗拜了拜。 旁边有个签筒。 他从签筒中挑中一枚,翻倒过来阅读签文,上头只有一个字: “可。” 朱瑾赫薄唇弯起,聚头再拜拜,向列祖列宗告谢。 他还有别的事要做,便拿起身旁蒲团上的剑离去。 进屋来收拾的侍卫拿起签筒,跟身旁拂灰的同僚道:“也不知为何祁王只叫我们造一种签文,这样怎么抽都一样啊。” 同僚笑笑:“祁王殿下不信鬼神,不过是仪式感罢了。” “可我刚刚偷听,他在求皇家先人保佑呢——” “真是不要命,殿下的话你也敢偷听,小心明天魂就飞了!” “哦,再不敢说了!” 犯罪的侍卫连忙五体投地向牌位告罪。 要说殿下此举也着实矛盾,信鬼神,又不信鬼神。 而拿到想要签文的朱瑾赫可不管那么多,他还是更相信事在人为,这次办的更周到,又敬了鬼神又拿到了好结果,何乐而不为? 待侍卫清理完走后,祭坛上先皇的牌位倒了,像是被什么拍了一后脑勺。 先皇上方的太祖皇帝牌位动了动,最后恢复平静。 太祖皇:弟不教兄之过,你替这小子挨着。 先皇:…… 返程的路上,朱瑾赫要穿越那段送别之地。 回想当初,安娘忐忑地骑在马上,紧随着他和莫凉身后追来,送了一剂秘方,当时他居然觉得安娘痴缠,简直是——不知所谓! 秘方被送到了边疆之地后,将士们普遍反馈用了汤药后身体发热精神抖擞,病愈之后还身体抗病性强,受风寒的次数大大降低。 他居然忘了这事,定要让陛下给安娘大大的封赏才是。 想到安娘,他吁了声,让宝马放慢脚步。 这里风依旧是刮得乱发飞扬,草高一米生得茂盛,远处小道上几辆马车在移动。 没有变,不过可惜,心上人并不在此处。 大婚前的这几日,她不会见他了。 想人想得抓心挠肝的祁王殿下无可奈何,只能给自己事做来分散精力,他卸去往日威仪,抽出剑随意劈着野草,身下的宝马踱步奔跑起来。 就在劈地痛快时,马下突然传来女子尖叫声。 黑马被一惊,连忙跃了过去。 朱瑾赫吁了声让马停下,只见草丛中躺着名面容妍丽的女子,她衣裳齐整发饰精美,甫一见到马上的男人,便羞怯地躲避目光。 “阁下是谁,怎在此处——” 噔的一声金属响声,尖锐冰冷的剑锋已抵到她脖子上。 马上男人面露警惕冰冷,他俯视着她,如同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一个用力,随即脖颈刺痛,瞬间鲜血淋漓。 “啊!”女子瞬间被吓昏,软软躺倒在地。 “真是不知所谓。” 荒郊野岭的,哪里会有什么良家妇女在这闯荡,想来是有人泄露了他的行踪。 吹了个口哨,踪迹难寻的护卫出现在眼前。 “去,查查她是谁,把她全家一大老小全绑了送衙门,就说对本王图谋不轨,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是。” 他倒是要看看,究竟还有那个不长眼的,敢在他大婚时当苍蝇。 真是野猪也想上天,敢妄想他,配吗? 恶心! 这不,又逮到机会联系安娘了,扮演弱势,他已经驾重就轻。 天赐的良机,不珍惜那是要遭天谴的! 符府,夺云端着糕点盒子进来,“小姐。”示意符诱安看糕点下面的信封,“祁王送来的。” 整天偷偷摸摸,夺云都要成间谍头子了。 每天就掩面跟后门人对暗号。 符诱安拆开一看,映入眼帘的第一句便是: “今日被一歪瓜裂果拦路于皇陵路上,此人欲引诱于我,震惊之下子钰拔刀自卫,现回到京城仍心绪难宁,若是安娘陪伴左右——” “……” 符诱安噗呲笑出声,拔刀自卫—— 这话怎么如此违和呢? 第35章 大婚之日 朱瑾赫终于等来回信。 他展开一看,纸上只有一行字:子珏柔弱不堪,切记要随身佩剑自卫。 简直是荒唐,他还不至于到柔弱不堪的地步。 安娘真是大胆,敢如此调侃他! 虽是腹诽,朱瑾赫面上的喜悦却完全没掩盖住,来回看这行字笑,惹得旁边觑了眼的莫凉咂舌。 恋爱脑啊恋爱脑,一个柔弱不堪能把你笑成这样。 主子,还记得你左牵黄右擎苍,一箭射三雕,一刀砍七人的武力值吗? 王妃终归是把主子钓的死死的了。 诶,莫凉开始期待未来的小主人了!什么时候能有啊! 莫凉想到这,也开始笑。 整天和大老爷们打交道,他也想府中多个当家主母和小娃娃,多温馨! 自此事后,有人在皇陵路上妄图攀附祁王,反被祁王一刀刺喉,差点小命难保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 大家对祁王不好女色,不近人情的形象又加了层滤镜。 开始有人同情即将成为王妃的符氏,身份低微有美貌那有何用,没看见大街上绑上府衙的那姑娘家也好看,照样被剑刺吗? 若是祁王看腻了王妃,这深宅后院还成了吃人的坟墓。 没有祁王的疼爱,那便什么都不是。 众说纷纭。 想要攀附祁王的世家开始打退堂鼓,但一些朝廷权贵还是没罢休,妄想通过符氏这条线进入祁王后院,不过全被推拒,看都没看一眼。 权贵下人阴阳符氏没有眼色,日后恩宠也朝不保夕。 听到奚落话的夺云微微一笑。 上告什么的,她很会哦。 得知此事的朱瑾赫二话不说,以贪污之罪将这些人关到牢狱中,听着他们喊了三天的冤枉,挨了棍子才丢出来。 皇帝收到了举报祁王的奏折,说他目无法纪滥用私权,将无辜百姓冤枉成罪犯。 他转头看了看皇叔递上来的贪污档案,叫太监亲自出宫给上奏者几棒子。 居然敢毫无根据地诬陷皇叔,其心可诛! 这样一来,权贵世家终于明白,祁王就是皇帝最信任的人,跟祁王斗,不异于跟陛下斗。 朱瑾赫也适时把握好度,始终跟皇侄有君臣之分。 皇帝疑心亘古不变,他能做的最多是尽量让皇帝知道,自己是他坚实忠诚的亲人,而不是权势滔天容易背刺的权臣。 皇帝信任便能胜任一切。 知道皇叔要上交兵符那刹那,皇帝是感动到肺腑,喜极而泣的,他知道皇叔是真心诚意为了他好。 不过,皇帝还是没收下兵符。 他如今阅历太少,对于战事调动根本不及皇叔的敏锐,兵符留在适宜的人手里更好调动兵马,以后再说吧。 而且,这么快收回兵符,外面那些见风使舵的,不知要多想什么。 眨眼,大婚之日。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锣鼓喧天,王妃嫁妆延绵不断,看不到尽头。 苏氏和符父在门口送别,苏氏泣不成声。 符父听着祁王喊的岳父,到如今还恍然在梦里,他女儿当真是成了王妃。 简直是不可思议。 两人神思不属,开始担忧女儿日后的日子。 而马上的朱瑾赫春风得意,鹰眸深沉愉悦,高傲威严到极致,即使身为皇家中人,迎娶到心上人的恣意欣喜神态也无法掩饰。 按照规矩,新娘入门要跨火盆去晦气。 这炭火炽热还有火焰,若是伤到了怎么办? 朱瑾赫想都没想直接抱起人跨过去,若是要去晦气,他手刃了这么多人,应该是他除去才对。 这个抱举,让无数丫鬟管家震惊,同时对这个王妃不敢轻视。 皇帝在首位看到激动不已。 皇叔当真是开了窍,他是真的有知心人了! 起码不需要跟一堆舞刀弄枪的天天混一起了,女人多温柔暖心,好处多得很呢。 皇后最近经历家族事变,只能强撑笑意。 这场大婚仪式持续到黄昏,这时皇帝皇后已回宫,在场的客人在宴席上举杯祝贺,作为新郎的朱瑾赫抬步离席,去新房看他的新娘子。 特制的金把撩开红盖头,一对有心人四目相对。 符诱安头顶点翠珍珠冠,抬首间耳边流苏摇曳。 没有了红盖头的遮拦,美人点绛唇含笑看他,浓情蜜意的情愫撞入视野里,让周边声音顿时一空。 朱瑾赫忍不住傻笑,心落到了实处,探头到她颈窝处嗅。 “我好想你。” “我亦是。” 今晚,新郎是不会因为招待客人离房了。 夺云将下人全部带出房外,让下人备水备好新被褥,张罗了一圈才回到门口。 翘楚前些日子去小姐私产处办事了,可能赶不上今日大婚的酒宴。 可惜了啊。 而房门口还守着莫凉,他肩膀上的黑夜歪了歪头,向夺云嘎了声。 在寺庙那段日子,夺云还给它喂过吃的呢。 原本以为今晚劳累,主子们应该折腾不了多久——结果,夺云看了看月色,这都子时了,备水房里的火灭了又起,就是没到用的时候。 而莫凉则在背地里夸,主子真乃大男子也!实力强大! 殊不知,房内主次颠倒。 红盖头遮掩在朱瑾赫眼前,他汗水颤颤,呼吸紊乱,大掌磨破被褥布料。 挣脱不了菩萨威亚,只能任由其肆意。 已经忍耐到极致,才翻身当主人。 “子钰~” 素手如妖媚精怪攀着人不放,美人声音微醺撒娇,在他耳边继续要求。 “妖菩萨,还要不要新郎活?” 她不满地哼了声,痴缠不放,完全不复以往的清冷相。 笑话,馋了这么久的人,谁还能在到手的时候装拘谨啊! 朱瑾赫:反差太大,更激动了。 夺云实在没撑住在隔壁小间躺下,睁眼便是天明,她直呼完蛋起身去问情况,结果发现就抬进去了一次水,还是半柱香前的事。 嘶,恐怖如斯。 屋内,此时朱瑾赫根本睡不着,他侧身将人抱过来,盯着安娘的睡容不放,冷硬的心被这一屋子氛围染得软塌塌的。 他的娘子,他的菩萨,他的挚爱。 真是不敢想象。 他如此总算成了有妇之夫,也有人暖被窝了。 抱抱。 再抱一会。 抱到天荒地老算了,不撒手。 被抱到窒息惊醒的符诱安眯眼,迷糊地伸手揪他脸,“轻点。” 得手了,居然敢掐他了! 亲死菩萨! 第36章 婚后甜蜜 红杏是祁王府刚买进的丫鬟。 她爹爹早年是书塾先生,娘亲娘家是做生意的,所以自小就会识字认理,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因为种种原因,她要出来卖身挣钱,为家里度过经济难关。 在祁王府管家来挑人时,她主动自我介绍,成功进入人人艳羡的王府。 走在石子路上,队伍前头婆子讲明情况: “进府要时时躬身,不能直面贵人颜。” “王妃一年前嫁入王府,今掌管后院,她为人亲厚赏罚分明,不喜欢丫鬟家丁结党,王府花园是王妃常逛的地方,无必要不要走那段路——” 走到廊道,婆子让众人抬头,“那便是王妃。” 隔着数十个廊道之远,根本看不清楚面容。 不过王妃身边跟随四个侍女,她站在池塘栏杆边撒鱼食,身段优美衣裳精美华贵,举手投足都是皇家的慵懒,气定神闲姿态。 就认个气质罢了。 “王爷与王妃心心相系,后院不入妾室,你们这些丫头片子若是妄图爬床,没到门口就会被暗卫劈死,全家格杀勿论。” “千万别对祁王有非分之想,知道了吗?” “知道——” 丫鬟们被这格杀勿论的话吓到,都听说过祁王的手段,没想到这么狠。 “前几日,刚拖出一个丫鬟尸首,带你们去瞧瞧吧。” 婆子可不信,让她们去看现实更直接。 刚要带人走,旁边传来行礼声:“王爷安。” 婆子正要叫人跪,结果丫鬟啪啪啪一个个跪地结实,脑袋贴在地上都不敢瞧贵人的鞋,生怕被什么暗卫怀疑其心不轨要了性命。 红杏亦是,等人走过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好可怕,祁王身边的人也可怕。 幸好,有惊无险。 红杏在后院里负责茶水,由于她勤劳能干,婆子赏识她口能言又灵活,便给她换了去池塘喂鱼的活,这个活有机缘,能抓住就能更上一层楼。 而红杏也明白,日复一日,终于让王妃看到了她。 红杏成了王妃身边的新丫鬟。 也在这时,她才浅浅触摸到王妃一些事,知道王妃掌握私产无数,甚至连王爷名下的田庄店铺都在管,可谓是手段了得。 谈吐不凡,御下手段也厉害,眼界高明对待问题就能一眼判断根源。 实在是聪慧了得。 更甚至是与王爷的相处—— 对待下人威严冷酷的祁王殿下,一回到后院连官服都没换,见到王妃就单手搂起来,将人带着到处走,耳鬓厮磨这场面。 说实话完全不可置信。 而王妃也气定神闲一点都不客气,任由祁王座驾抱着她启程。 两夫妻的感情比寻常百姓还甜。 没有规矩束缚,早间换衣祁王都喜欢亲力亲为,每次要等王妃为他戴好官帽,贴脸吻吻才会进宫上朝。 而王妃会睡个回笼觉,等到午时王爷回来哄醒。 嘶。 吃饭都要粘着。 与其说是王妃粘,王爷粘人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说了最离谱的,王爷天天给王妃讲话本,一日一本持续到如今。 怪道有人想勾引王爷,哪个女子不想要权势,不想要得到这般的恩宠? 想可以,但乱智只有死路一条。 红杏一直兢兢业业服侍王妃,听从夺云和翘楚姑娘的话,偶尔也可以出趟外勤,直到一次出外勤归来,府里丫鬟一个个报喜。 “王妃有喜了!” 当今陛下喜不自胜,连下了很多道旨意,派了无数太医到府中面诊。 红杏跟在夺云身后端水倒茶,而后负责去发喜钱,后院里一片喜气洋洋的,听了消息鬼迷日眼的都被列为重点观察对象关起来。 刚拿了喜钱的暗卫:我已经塑造了超绝观察力,任何对主子不轨的,都逃不过我的法眼! 其他同僚:抓抓抓! …… 寝室内,朱瑾赫迫不及待地抱紧人,手覆在腹部感受。 “才两月,摸不出来的。” 已经历过情事滋润,成熟丰盈的符诱安身子骨魅力十足,她垂头笑着,在他第三次想听腹部时无奈解释,可阻止不了男人激动的情绪,只能任由他听。 自然是听不出来的。 朱瑾赫含笑道:“我太期待小娃娃的出世了。” 无论是谁,都无法不对生命新奇憧憬,何况是他和安娘的爱情结晶。 只可惜的是,这样便不能和安娘再行房事了。 符诱安听完,指尖抵开他的头。 “要当爹了,节制才是。” “……” 不过,还有其他办法解决,这也不是大事。 最大的事应当是,如何跟皇帝解释他身子骨恢复的事,朱瑾赫表示这很简单,他情窍初开穴位一通,自然而然就好了。 符诱安:陛下会信吗? “会。” 但对于纳妾之事,朱瑾赫是绝对不会松口的,他这一年在京中已经落了个厌女冷血的名头,谁敢妄图把自家女儿送来,他先把他一家老小关进去。 没人敢再招惹祁王这个不懂情调的男人。 而皇帝也不是傻,他隐隐明白皇叔对符氏的深情用意,皇叔不愿,若是逼着他纳妾,岂不是逼着皇叔被别的女人睡?伤了叔侄之间的情分? 皇叔不愿,那就顺着他吧。 十月怀胎,祁王王妃诞下世子,祁王甚喜,起名为朱秉琛。 自世子诞生,祁王每日陪伴在王妃身边,他认识到生育带来的损害,便决定此后再不生子,让太医配药给自己“调养身体”。 七年过去,皇帝已二十三岁。 他自小便让朱秉琛进皇宫书房念书,与自己一众孩子相知相识,培养感情。 而朱秉琛自小随了父亲的性子,顽劣聪明又会看父母眼神,在孩子们中当了混混王,做了错事往往哭着求饶,让朱瑾赫疼惜,只能赏他屁股几巴掌。 “臭小子,玩去吧,下次不能这样。” “好~爹爹真好~” 又屁颠屁颠去做坏事,可会耍滑头。 一天小家伙在哄他娘睡觉,他在旁边翻看莫凉紧急递上来的文书,突然袖子被扯了扯。 “爹爹,这是什么呀?” 一支古老的青铜箭被他捏着,在空气中晃了晃。 第37章 故事尾章 “嗯?” “你在哪里找来的?”有点眼熟啊。 “在一个盒子里面,只要转动床头的小匣子,然后将小匣子里的线拉一拉,再去扭娘亲床底的暗扣,就会发现床脚处有个小黑盒啦。” “……”这么麻烦都能找到,这精力适合去挖古墓。 他盯着青铜箭许久,还是让小家伙放回原位,还恐吓他: “贪玩,居然把你娘的护身符拿了出来,此物震慑世间阴邪之物,面世了效果就没了,赶快放回去。” 朱秉琛被吓呆了,赶紧乖乖放回去,守在熟睡的娘亲身边。 “爹爹,娘亲会没事吗?” 朱瑾赫严肃道:“别吵你娘亲,她正在跟阴邪之物战斗,打赢了就能醒了。” 等到符诱安睡醒,便见到她儿子哇的一声哭出来,“娘亲对不起——还好你打赢了——” “……”怎么回事? 旁边的朱瑾赫赶紧过来拎走小家伙,解释道: “琛儿以为把你闹醒了,没什么事。” 大掌捏着小下巴,“对不对?” “嗯。”朱秉琛委屈巴巴,又不敢说自己干了坏事,生怕娘亲生他的气。 符诱安伸手将儿子抱过来哄: “没事,娘亲没被你吵醒,娘亲睡得可香了。” “真的吗?” “真的。” 朱秉琛才安心,倚在她肩膀处道:“娘亲,我以后会乖乖听话的——”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这小家伙记吃不记打,如今还承诺不惹事? 夫妻俩对视,朱瑾赫咳了声:“看来是担心安娘生气,这小子总算会体贴你的不容易。” “原来如此。” 敷衍过关。 此时朱瑾赫也有要事,便去了书房处理政事。 路上,身边的莫凉突然恍然大悟地哦了声,“主子,那把箭好像是您刚被封王的时候,先皇送给您的礼物,只此一件。” “嗯?” 皇兄送给他的箭? 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他脚步停滞在原地,面露思索之色。 “主子刚封王时没拿,内监从宫中追出来送礼,发现太监马上有个铁笼,里面装着一只——白白的狗?” “是狐狸。” 朱瑾赫想起来了,那是外臣进献的狐狸,他索性全都要了,太监追了几里路没追上。 后来被皇兄追着揍,这就不用再说了。 那只狐狸通人性,在擒拿过程中受了伤,被放出来后嘤嘤叫,圆亮的眼睛盯着他不放。 当时他虽然肆意不羁,但对生灵还算有点善心。 叫下人给它带上路,想着找个会看动物的大夫治治,结果这小家伙咬着他的衣裳不松手,还嘤嘤嘤叫。 当时自己被吵得,只想一巴掌拍飞它—— 没想到就这个功夫,天上的大鸟见机扑朔过来,用爪子将小狐狸叼走。 “诶!敢在爷手下抢东西!” 被冒犯威严的朱瑾赫叫下人拿弓箭来,硬是追了好几十里的路,待大鸟在树枝上休息,顺势用箭将其射下。 小狐狸窜的跑到他身上,嘤嘤嘤叫。 很吵,还是想拍飞。 后来发现它喜欢亮晶晶的东西,索性就顺手拿起皇兄赐的青锋箭——哄道: “给你了,别再叫。” 后来,小狐狸原本躺在布袋里好好的不见了,连同那柄青铜箭。 故事就是这样。 莫凉打趣:“莫不是如同野记里的狐狸报恩,让王妃来到了主子身边?” 其实,莫凉更偏向于狐狸经历修炼化身人形,随后施法在人间得了一个身份来找主子。 当年他只是个毛头小子,就发现这狐狸就会看眼色,只会追着主子跑。 还真可能是成精了呢。 不过,怎么可能呢? 朱瑾赫抬头,“莫要胡说。” 可能是话本编的太多了,连朱瑾赫这种不信的人都不禁揣摩有没有可能。 真是发癫,被莫凉这小子误导了。 安娘怎么可能是—— 咳咳。 朱瑾赫突然被口水呛到。 待到书房喝水止咳,朱瑾赫先忙完公事,让旁人退下再一步步细想,但完全不可能将两者联系到一起,就是性情同样的缠人罢了。 但想起又觉得有可能,她若是,完全有可能是因为垂涎他的美貌降世的。 直至夕阳西下,朱瑾赫站起。 想了这么久,他就只得了个结论:浪费时间。 安娘都在身边了,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就算是妖,他不是还没死吗!? 安娘如此爱他,为他诞下健康的孩子。 那就算是,又如何! 不过他根本不信这妖鬼之论,想想就得了。 为了防止搞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朱瑾赫出门就跟莫凉道:“记住,那箭是我和王妃的定情信物,不是什么赏赐。” 莫凉:啊——哦。 我就开开玩笑,您还当真了啊。 在天之灵的皇兄:给你降龙十八掌!怪不得被狐狸精拐走!她根本就是一开始就看上你,都是演的,伪装成被蹉跎的可怜角色,吸引你的注意力—— 你的智慧去哪了,你的谨慎多疑去哪了,你—— 太祖爷:好了叫得我耳朵疼,弟不教兄之过,自己打自己算了。 “……” “爹爹,快来吃饭!” 终于等到珊珊来迟的爹爹,朱秉琛在娘亲怀里叫他,然后有样学样,学着往日娘亲的样子给爹爹盛一碗汤。 “今日如此乖?” 朱秉琛:“琛儿天天都乖啊。” 抱着小家伙的符诱安笑笑,“琛儿估计又想骑你的汗血宝马了。” 朱瑾赫听闻,叹了一声:“原来不是为了爹爹。” 朱秉琛连连摇头:“不不不,我跟娘亲一样爱爹爹,这碗汤,我请了!” “哈哈哈哈哈。” 童言无忌,令人发笑。 朱秉琛被大人笑得无语,有什么好笑的! 用完午膳,朱秉琛要去书房写功课,朱瑾赫回头,趁着安娘不注意单手将人抱起,将人带到寝室内—— 符诱安被温柔放在被褥上,举目便是目光炽热的朱瑾赫。 她不由含笑,“怎么了?” 朱瑾赫低身吻她,“没什么,就觉得安娘在身边,好幸福。” 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会离开我吗?” 他不信鬼神,但问这句话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身下人没有丝毫迟疑,缓缓且饱含深意道:“如果我要离开你,那就不会走近你。” 朱瑾赫一怔,眼眸热热的,这一切什么杂念都没必要了。 他虔诚祈祷:“要坚守诺言哦,我的菩萨。” 算了,信一次。 符诱安吻他:“当然。” 无论是蓄谋已久的小狐狸,或者是对他一见钟情,无意中捡到青铜箭的世家小姐—— 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骗得了所有看故事的人,但在这件事上,狐狸不会说谎。 第1章 假婚夫妻 ps:排雷:剧情较多,逻辑稀碎!!不要带脑子看!原女主前期出现场次较多,原男女主对对方只有杀意。 “只要找到这个住宅区世界的门,就能通关~” “期间有数个npc可以为您们提供线索,前提是要完成npc交代的任务,另外有个小警告:每对夫妻都要和和美美哦~” “对了,请不要招惹穿白裙的漂亮姑娘~她是个恋爱脑,会缠着喜欢的人不放~会不小心跟情人说出门的位置,但是她有个小缺点——” 带路先生的话戛然而止,脸上僵硬的笑持续了半分钟。 话题没说完就结束了。 “好了各位,接下来我带您们去公寓住所瞧瞧吧~” 一行人共十个,有五对“夫妻”。 第一队是健身女教练和攀岩男教练,属于是体力的强强联合。 第二队是女大学生和男大学生,初出茅庐无所畏惧。 第三队是职场女助理和精英男律师,挣钱牛马,阅历丰富。 第四队是斯文女总裁和创业男老板,小有资产。 第五队是美丽女影后和俊秀男影帝,演技高超深受粉丝喜欢。 由于世界时空遭受到外星攻击,诡异生命趁虚而入,塑造了许多诡异世界,诡异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将人类拐进来。 而这队人都是看到一通夫妻生活行的广告后昏迷进入世界的。 一旦普通人类被拖入诡异世界,唯一逃离的办法就是找到门口。 在这支队伍中,有人是第一次进入,有人已经是老手,十分老练沉稳。 跟随带路先生的指引,五对系统指定的夫妻怀着不同的心思左顾右盼,这里是个环境优美的大型公寓区,有完善的健身设备,物业管理,居然还有步行街。 建筑高耸入云,俨然是富人区的公寓。 一路上,有池塘有小桥,有拖着娃娃车的妈妈,有打太极拳的老爷爷,还有一群上学归来的小孩子,欢声笑语。 好温馨的公寓啊。 跟着前面的队伍,女影后周珠绘沿途观察到墙上张贴很多相亲广告,婚约照广告,生育广告,看来这个世界主题就是夫妻关系。 就是不幸,居然跟死对头组队了! 死对头叫做陆牧辞,身份是演艺圈影帝,但是周珠绘知道这都是假的,前几个世界他身份变化多端,有总裁有律师有世家公子,怎么可能是影帝。 两人产生交集,还要从一个外挂开始讲。 周珠绘第一次被拐入诡异世界时,任务是沉浸式扮演npc找到大门,期间每个人可以举报露出破绽的人获取抽奖工具。 完全是天崩开局:一来就要互杀,都是敌人。 恰好,她扮演的是总裁陆牧辞的女助理。 原本以为自己演技无人能敌,没想到陆牧辞演的更好,将高傲\/洁癖\/狂躁症总裁演的入木三分,她甚至都没怀疑过他。 她每日早起贪黑给这个资本家干活,还要找大门,还要维持人设提防别人举报。 完全没想到,找到大门时被陆牧辞背刺。 那时周珠绘倒在地上,看着冰冷无情的总裁蔑视完她后跨越大门,想到自己为这畜生干了这么多活,最后又死得这么惨。 她满腔的恨意激发了未知系统的绑定,一个009的机械音出现在脑内,显示她有个系统外挂可用。 那便是随意绑定一人,强制其完成她发布的任务。 周珠绘:绑定陆牧辞!让他替我死! 情况的确如她所想,被控制的陆牧辞折返回来,满脸震惊却又无可奈何地跟她调换位置,直到大门合上,周珠绘回到现实世界。 她脑海里的外挂一直都在。 就在她以为诡异不会再找上门时,没想到几日过后,她又被拖进世界。 更令人惊恐的是,陆牧辞居然没死! 两人四目相对,全是互杀的战意! 后来剧情可想而知,一开始他追杀周珠绘就会被迫自杀,后来不追杀周珠绘就把他当盾牌,替她抗住攻击,抑或是周珠绘不死,他沦为干活的工具找门,眼睁睁看她通关。 可想而知,陆牧辞心理不变态都难,肯定恨她入骨。 两人可谓是不共戴天的死对头。 如今,跟陆牧辞走得这么近,周珠绘心提防地砰砰跳。 她刚才一来就绑定他了,只要敢动她,他第一个死,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复活这么多次,但她确定只要他死掉,就不会进入这个世界第二次。 所以,这个家伙肯定在密谋,要用什么手段嘎她。 无所谓,反正他第一个死! 想着想着,旁边斯文败类,故作温和的假丈夫低头和她对视。 不得不说,这个假丈夫生了一张好脸,面容清俊柔和,又成熟稳重,眼眶轮廓弧度微弯,让人下意识产生亲近友好感,而且自带微笑唇。 完全不可能让人相信,他是个阴狠报复心极强的人。 当初霸总时期,她第一眼见他还以为这个上司好相处,过了一天安慰自己,虽然他一堆要求但架不住工资多,没毛病。 有钱人有病但慷慨,还行。 后来就觉得他纯纯有病,从来没怀疑过他,这么有病的人不可能是求生者吧? 杀千刀的!还真是! 越想越气! 陆牧辞:“珠绘,要搬进这里了,开不开心?” “呵呵。” 装得真到位。 她现在可是恨得他这副样子牙痒痒,何况他还这么装,那便互相攻击吧。 “很好哦,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好快乐~” 陆牧辞仍旧保持眯眼笑的姿势,只是瞬间皮笑肉不笑。眸眼里对她的杀意刺骨狠厉,气宇中还有令人心惊胆战的阴湿违和感。 仿佛他就是个套着人皮的诡异——在黑暗阴冷的角落紧盯着她,盘算怎么把她粉尸碎骨。 但很快,他完美地收敛住方才的神情,愉悦地勾唇笑道: “那就好,真的好期待这次搬家之旅呢~” 阴恻恻的。 周珠绘毛骨悚然,躲开对视。 不行,她要想想在这个世界怎么处理陆牧辞。 经历了几个世界,她知道自己这个外挂最大的利益不是直接杀陆牧辞,而是利用陆牧辞保护自己找到出口,只要陆牧辞在,她就有第二条命。 第2章 白裙姑娘 随着带路先生的指引,一行人走到a栋楼下,通过弯弯绕绕的走道,来到房东管理室的透明窗户前。 叩叩叩。 随着敲击声,管理室内玩电玩的姑娘点点头,她叼着糖果淡定滑动屏幕,里面的贪吃蛇已经占据屏幕一大半,将所有小蛇都困在圈里。 一个个等死后再吃。 “怎么回事?她不登记吗还玩?” 初来乍到的大叔老板语气不满,他现在惶恐不安到极点,很想到房间里去商量对策,偏偏办手续的这小姑娘硬是头都不抬,这要是在他公司,非辞了不可! 女总裁斜了他一眼,“闭嘴,等着。” 她已经通关过几次,明白在诡异世界能不惹事就忍着,意见多的死得最惨。 男律师和女助理笑笑不说话。 男大学生和女大学生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打圆场道:“没关系的,我们一点都不急,说实话这蛇玩到这么大真的很不容易——” “是啊是啊,我想看到后面。” 在场大人无奈地瞥向两个萌新求生者,太单纯了。 教练组都是经历过几场的,嘴唇动了动,还是决定缄默不出声。 算了,能管到自己最好。 在人群外的陆牧辞对此漠不关心,背靠着墙,环胸不知在思索什么。 而周珠绘则是借机打量场所,观察绿植电灯地板,致力于找到深藏在缝隙里的信息,不过完全没有,这里很正常。 最后,她将目光放在窗户内打游戏的女生。 低着头看不清脸,戴着灰色帽子,上身是浅绿色针织贴身长袖,胸针有狐狸头像,对照如今偏冷的天气,是正常穿搭。 她脑海里突然想起方才被提到的“白裙漂亮姑娘”。 会不会是她呢? 会恋爱脑,缠人,知道门的位置,有个小缺点—— 这个小缺点一定很要命。 只有蠢蛋才会自己送上门去问位置。 刚想到这,窗内的女生碰巧放下手机,熟练地从抽屉中拿出表格, “办理入住是吗,现在填一下表再交身份证。” “终于知道要填表了。” 守在前面的男老板不耐烦道,拿起窗口前笔就填,啪的一声将表格递过去,“快点给我——”话没说完,女总裁拉住他的手臂。 “还有人没填。” 男老板不满让开,退到一边才看清女生的脸。 他神色呆住,没说什么训斥的话来。 男律师在人群中不急着填表,而是瞄了一眼女生的样貌,虽然诧异了几分,但很快转向她站起后显露的穿着,的确是白裙。 他示意女助理看裙子。 女助理不明所以,填完表抬眸一瞧,视野里撞进一双清纯无辜到极致的丹凤眸,女生面容妍丽精巧,雾蒙蒙的眉眼如画,下方泪痣一点—— 又柔又纯,带了几分狡黠却没有一点攻击性。 简直是顶级校园白月光相貌。 被盯得久了,女生烦恼得歪歪头:“我知道我很美,不要再盯着我了,好吗?” “好好好——” 女助理完全没有一点防备心,被美得想笑。 还是旁边的男律师拉拉才醒神,“注意点,不要跟她对视,有问题。” 没看见旁边的男老板都被迷得舔玻璃,女总裁拧了他几次都没反应吗? “……” 教练组还算有点定力,看了一眼火速移开。 太美的事物都很危险。 而两个大学生哇了声,两个人登记完道,“我们两个第一次来,没有给您准备礼物真是失礼,姐姐能和我们合照一张吗?” “不可以哦~” 照片在这里照了,出去也会消失的,不想费劲。 这时轮到周珠绘填写表格,她过了几关已经得心应手,试探性地问了几个问题,说是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日后还要麻烦她解惑。 女总裁也顺势问了些类似门禁的事,但很奇怪,这个世界禁忌很少。 少到只有前面的几句话:完成任务可以拿线索,扮演夫妻和和美美,不要招惹白裙姑娘。 周珠绘黑眸流转飞快。 不要招惹白裙姑娘:因为她有个小缺点,若是能调查到是什么,说不定还能加以利用。 总结好如今的处境,周珠绘马上换了副脸色,沉浸式扮演新婚妻子: “牧辞~来填写信息好吗~就差你一个咯。” 陆牧辞从思绪中回神,皮笑肉不笑, “好。” 刚到窗口就不慎和抬头的女生对视,她懵懂地打量他,突然鼻尖耸动眼冒精光! 陆牧辞:“……” 眼眸故作深沉,试图吓退她的蠢蠢欲动。 还是被认出来了,这个新来就是不懂事,以往别的世界里的诡异都是对他毕恭毕敬,避之而不及,这个倒好—— 趁着他能力虚弱,整天逮着他咬。 单纯地就想吃他的诡异之力,还杀不得! 以人类听不见的声音跟她沟通,故作威胁状: “一边玩去,不然扁你。” 她无辜地眨眼,不明白就啃了他几口,怎么就这么凶。 不过,诡异大boss怎么在这里? 他的肉真香,是不是又能啃了? 可是大boss现在变成了求生者诶,这个诡异世界条条框框的,不仅会限制人类,还会限制诡异运用能力,只有特定条件下才能对求生者动手。 所以,暂时还不能啃。 失落。 经历了复杂的心理活动,符诱安只能收回眼底的垂涎,咕噜声吞了吞口水。 “……” 声音这么大,就不能收敛点? 两人视线相交只有十几秒,周珠绘却从中察觉不对劲,这个死对头居然能跟一个npc互看这么久? 难道是看上这个npc了? 不可能——抑或是陆牧辞也想利用这个npc来搞她? 警惕心骤升。 这次登记很顺利,就是男老板一反常态要留在楼下。 身为他搭档的女总裁试图和他沟通,但他死活不听,队伍里大部分人都是旁观状态,感叹还没去到外面探索,就已经有对夫妻貌离神也离。 女总裁神色莫测,她可不想自己一来就因为这男的被拉下水,但若是他死掉,不知道会不会牵扯到她。 可是这里并没有说,另一方一定要活着。 如果能死呢? 就在沉思之际,窗内的女生低头玩着手机,突然说了一句: “可以哦~” 女总裁诧异地看向符诱安,见到这个npc拿起手机像是在接电话,又重复了一句: “按你想的做~” 女总裁后背发凉,最终还是决定放弃男老板,随大流一起上楼。 的确不一定要另一半活着,这个男老板不服管,还不如真嘎了。 试试吧,不行她还有护身符。 第3章 捡的道具 进入电梯。 “你这样留他一个人——” 电梯刚启动队伍里男教练便开口,还没说完外面瞬间传来凄厉的求救声,砰砰砰地砸着电梯门,捶打人心上紧促恐怖。 教练组赶紧后背贴后背,男律师拉紧女助理,周珠绘离陆牧辞远远的观察情况,男大女大被突如其来的呼叫声吓得互抱。 大家都是警惕十足,紧蹙眉头一言不发。 “老婆!你怎么可以抛弃我!” 电梯外传来的声音嘶哑变声,完全不是男老板的,更像是尖锐的哨子和伪男音的结合。 女总裁攥紧拳头,很快遏制住内心的惶惑,顺应着头脑瞬间闪过的灵光,她捂住脸痛哭出声,比尖叫声更哀伤: “明明是你心理出轨才导致这样的!”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我这么爱你,把你视为我一生的伴侣,为什么你会移情别恋,为什么你偏偏不跟我上来——” 男声听罢语气弱了不少,“我没有移情别恋——你救救我好不好,下来找我——” 女总裁似乎悲伤过度,跪倒在地上,“你好好走吧,留个体面给大家都好,日后我会给你好好上香祭拜,绝无二心。” “绝无二心?你敢说我走了你不会出轨!?” “不会,我跟你不一样,我厌男,这一生不会再结婚——” 无形的手瞬间勒住女总裁的脖子。 女助理惊叫一声,她看见女总裁被掐得满脸涨红,几乎要昏厥——女总裁唇部颤抖吐出凌乱的字,挣扎起来。 女助理正要上前,男律师挡住她:“不要多管闲事。” 周珠绘在人群中观望,几秒后察觉到那双无形手的力道越来越松,最后女总裁躺倒在地,拼命地咳嗽不止,直到电梯铃声响起—— 那道男声没有再出现,电梯井里的风声尖锐诡异,不知哪里来的凉气吹来,冻得人哆啦。 电梯门开了。 女总裁也安静了下来,她颤巍巍起身面向人群,跟方才冷漠沉着的不同,如今她面露哀伤和绝望,手中还多了个牌位。 神色眷恋地摸了摸,自己做独角戏: “这下我们能永远在一起了,老公。” 入戏真快,不得不令人佩服。 看来,女总裁暂时是安全了,但不知道后面怎样。 周珠绘从中抓取到信息,原来另一半也可以死去,但是活下来的一方要经受住考验,考验内容目前还不确定,大概跟夫妻感情的忠贞有关—— 所以陆牧辞可以死,但不确保她会不会度过这次考验。 男律师拉着女助理走到前面,飞快带她熟悉夫妻身份,他也从女总裁的表演中察觉到苗头,看来夫妻感情很重要。 男教练和女教练窃窃私语。 男大女大很蒙圈,还在抱紧对方谈着题外话,“我从来没亲密接触过女生。” “我也是,我母胎单身没谈过。” “等出去我们就谈吧,我会对你负责的,我家里很有钱。” “……” 女教练看不下去,“你们知道来的是什么地方吗?” 男大:“知道啊,要命的地方。” 男教练,“知道就好,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你们身份本来就是夫妻,刚才在电梯里面发生的事,要好好琢磨消化,这不是来玩的。” 男大:“谢谢大叔,我们都懂的。” 女大:“对哦,我们都懂的。” “……”看起来眼神还这么清澈,一点都不懂。 神色哀伤的女总裁抱着牌位走过,“别聊了,跟上队伍。” 教练组觉得再劝也没用,转身跟上前面的队伍,殊不知身后女大默默拉紧男朋友的手,“宝宝,偶尔装装单纯的大学生也挺好玩的~” 男大嘴角噙笑,“我也觉得很好玩。” 总算是到了五间套房所在楼层。 每间套房的摆设都一致,独立卫浴和一体化厨房,外加宽敞大阳台,卧室内梳妆桌落地镜,还有豪华大床。 周珠绘第一时间联想到睡眠:晚上她睡哪里? 总不能跟陆牧辞同睡一床吧?那肯定死得不要不要的。 但是扮演夫妻和睦,分床睡会不会踩到禁忌? 带路先生将房门钥匙发放到各位夫妻手里,最后提醒道:“因为最近管道在修缮,所以晚上可能会出现怪音,各位戴好耳塞睡觉即可~” “好的,多谢您。” 待到周珠绘和陆牧辞走进指定房间,周珠绘没有关上门。 敞开更安全点。 她尝试以和平的口气跟他说话:“打个商量,这个世界能不能不要你死我活的,我们尝试和睦相处,一起完成任务找到门——” 陆牧辞闲适地坐到饭桌边,笑得温柔莫测,在暖阳下毫无危险性: “那你解绑,给个诚意。” “不可能。” 交流随即结束。 不解绑,免谈。 两人陷入僵持,陆牧辞打破宁静,玩弄手中的玻璃杯:“那我退一步,今晚让你安全睡一晚,但我要知道,你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绑定我的——” 周珠绘警惕地瞳孔放大,009 系统是她的外挂,怎么可能说。 “在第一个世界碰巧捡的道具。” “哦?” 陆牧辞没说信或是不信,就抬眸幽幽地盯着她镇静的面孔,喃喃道:“那你真是幸运啊。”居然能随地捡到掌控大boss的外挂道具。 这运气太好,更该杀了。 周珠绘知道不能怯场:威胁道:“你如果想在这个世界活着,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知道。” 这不是正在找刀杀你着嘛。 两人视线里全是炽热的杀意和提防。 今晚注定是睡不好的,周珠绘出于谨慎起见将沙发上的枕头毯子拿过来,在床上围成三八界限,等布置好后看向阴影里保持不动的男人。 “今晚你一越界,我就让你自杀。” 陆牧辞懒懒回道:“哦。” 其实周珠绘手头还有其他道具可用,之后她用人偶道具当替身躺床上,试探陆牧辞这个家伙会不会对她用手段。 睡一张床,简直是在送命。 第4章 玩跷跷板 这里生活会安排一日三餐,晚饭时分,等到服务人员将餐车推进来,周珠绘发现只有一套餐具。 服务人员微笑解释:“要增进夫妻感情哦,所以只提供一套餐具。” “……” 陆牧辞走来,微笑道:“我有洁癖,珠会理解吧?” 周珠绘也柔声笑道:“爱死你了,就知道你洁癖也会为我腾出这套餐具,亲爱的,你用菜碟子吃吧,我不跟你抢——” 论一句话能让虚伪的男人真笑变假笑—— 垮脸了吧,却奈何不了她。 今日夜晚降临地很快,周珠绘用道具清理身体后出门,跟教练组出去逛街查看情况,顺便交流信息。 被问到怎么没带搭档出来,她敷衍道:“他在洗漱呢,让我先下来。” “哦。”男教练建议,“最好一起行动。” “说的也是。” 不可能,一起行动死得更早。 这般想着,周珠绘振作精神打算自食其力,随着教练组四处游走,了解这个社区的“风土人情”。 很快,周珠绘就发现路上行走的人大部分是成双结对的。 甚至是女总裁身边——居然出现了男老板! 女教练和男教练交换眼神。 难道那个电梯里的叫声并不是男老板的?男老板还没死!? 正在两人琢磨之际,周珠绘主动走上前去,一脸寻常地和他们打招呼,“真是巧合啊,你们都出来逛街啊。” 女总裁惊讶她这么大胆,面上平静,“是,我老公提议出来的。” 周珠绘目光转向男老板,男老板面容和颜悦色朝她招手,跟上午烦躁的表现很不一样,完全是变了一个人。 “老婆,我这个提议不错吧,你看今天这月色,多美啊——这让我想起了我们的初遇,哦,我们的初遇就是今天早上,那时候我在歇斯底里,十分恐慌——” “而你上来就踹了我一脚,那滋味多么美妙,瞬间让我为你神魂颠倒——” “我的老婆~” “……” 在场教练组瑟缩一下。 确定了,这绝对不是真的男老板。 面对性格骤变,凭空出现的男老板,经历过各种诡异怪事的女总裁处事不惊,让他收敛点愚蠢的求爱语言,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好的老婆。” 面对几人同情的目光,女总裁淡定地挥手告别。 “我们赶时间要去约会了,再见。” “再见。” 周珠绘留意到女总裁留下的信息。 赶时间约会? 话说,这路上的人群都是往步行街的方向去的,难道都是去约会的?周珠绘回首观察过往人群,很快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那是早上进社区时打太极拳的老太爷。 他旁边的老奶奶拄着拐杖,十分慈祥,两人刚好与她擦肩而过。 “真是多亏了房东,让我们住在这里安享老年,什么都不用担心,有吃有喝——” “对啊,住在这里都不吵架了——” “说傻话,我们哪里吵过架。” “对啊,我都老糊涂了,哪里吵过架啊。”老爷子笑呵呵地摸头,边扶着老奶奶过马路。 身后的周珠绘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总觉得怪怪的。 教练组两人有了新的进展,他们终于找到了穿着红色马甲的npc,按照规则是完成npc交代的任务,便可以得到门的线索。 npc是个公园设施跷跷板的管理人。 “坐上跷跷板然后抬腿,不能让脚碰到地上,持续五分钟。” npc指定教练组做动作,然后计时五分钟,其实管理员根本没有按时喊结束,短短两分钟便停下手表。 此时跷跷板上,男教练比女教练重,理所当然落到最下面。 “这么简单?” npc自始至终保持微笑,将两个红色布袋递给教练组,“我们很欢迎新来的住客,您们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哪有为难的道理。” “好了,下一组。” 旁观许久的男大和女大冒出来的,举起手:“我们我们。” “好,接下来请坐下,计时开始——” 这次,女大学生反而比男大学生重,她的座位稳稳落到下面。 女大满脸不可思议,看了看地又看了看上方悬着的男朋友,不可能吧,她几天就胖了几十斤? “你背着我偷偷减肥了!?” “我冤枉!绝对没有!” 男大马上喊冤,他女朋友最注重的就是体重,好死不死怎么在这个游戏里,他怎么悬起来了呢!? 不可能啊!他比女友重三十斤呢! 计时结束,npc同样给了两个红布袋。 “请两位无需恐慌哦,这是个神奇的跷跷板,落在最下面的反而是双方感情最重要的一方,希望你们接下来幸福相处哦~” 女大哦了一生,信没信不知道。 女大:“这个任务太简单了,真奇怪,也没有什么诡异事件发生。” 男大:“有问题,回去看一看里面的线索。” “好。” 周珠绘一直在旁边站着,也没说要玩。 “这位小姐,你丈夫呢?怎么独身一人出来?” 管理员发现了她,十分关怀地问道。 周珠绘随意敷衍了句:“我丈夫受了凉,今晚拉稀,他不方便出来。” 管理员诧异地哦了声。 拉稀。 真是个粗鲁又直接的称谓,很少没听说过社区有人拉稀了。 真新奇。 “那您是否需要找一个玩伴呢~我这里可以为您安排人哦~” “不用,暂时不想玩。” 管理员的态度这么积极,指不定有鬼。 正要走,却发现身后站着被诽谤拉稀的俊美男人,他不知何时来的,听到这句话时表情依旧温柔不变,但是周珠绘第六感十分不妙。 快跑! “……” 然后,管理员就看见了这对夫妻开始互殴。 “……” 周珠绘边躲避拳头边用道具反击,跟陆牧辞进行殊死搏斗: “小打小闹,不用管我们。” 直到周珠绘被逼得要使用道具,陆牧辞适时停了下来,他若无其事得拂去身上的灰尘,阴沉的脸笑容渗人, “时间不早了,珠绘,回去休息吧。” 仿佛方才拳拳杀机的狠厉男人不是他。 神经病。 周珠绘警惕道:“ 你走前面。” 陆牧辞耸耸肩,十分贴心,“好啊。” 走了一段路,陆牧辞突然回首,周珠绘耸肩提防,却发现他并不是在看她。 陆牧辞:那种被盯上的感觉又来了。 真是缠诡的小狐狸。 第5章 咬诡狐狸 夜间周珠绘检查了三八线,趁着陆牧辞不注意,偷偷让人偶代替她的位置。 她则是躺在床底下,眼观四面耳听八方。 说实话,有点渗人,但总比睡觉被劈死得好。 周珠绘还不放心,用了前面攒的护身符贴在身上,等到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眯一会。 床上,陆牧辞淡淡地瞥了眼假人偶,人类愚蠢粗糙的小手段。 可就是这么普通如同蝼蚁的人类,却在用一个小手段禁锢住他,利用他后肆意地四处蹦跶。想及此,男人内心不断翻涌着疯狂弑杀的念头。 就算是假的人偶也想绞杀,绞成渣渣。 真是手痒呢。 咦—— 手痒? 陆牧辞抬起手腕,直接连手臂拉起一小坨白色团子,狐狸两尖牙钉住手臂不放,瞬间下半身悬在空中。 它懵逼地嘤了声,跟毫无情绪的男人对视。 抬起一只爪,撒娇地嘤了声。 陆牧辞没有被萌物打动,目光冷酷视线移向被它啃的手腕,狠狠地晃动手臂试图甩开。 “一边去。” 小白团咬得可紧,顺势攀附到他手臂上不放。 关于小狐狸的来历还要从之前说起,符诱安在队伍离开后突然想到诡异世界的禁制。 诡异不能动手,可她若是化成原形呢? 好像还真可以! 小狐狸脑袋继续啃,两只小獠牙简直是在磨痒痒,丝毫不怕陆牧辞会动手。 因为他一动手,狐狸就会直勾勾盯着他,使用魅惑技能——虽然不知这个新来的什么背景,但陆牧辞确实体验过被魅惑的感觉。 这是陆牧辞的禁区软肋,他不会回想的。 反正最实际的效果就是,他根本舍不得嘎了她,只能心里安慰自己,这新来的只是有啃诡的怪癖,其他还能接受—— 但这不是他容忍它如此肆无忌惮的理由! 快离开他的手臂!别啃了!小废物!长两只牙这么小有什么用! 一手拍飞。 小白团抛物线般飞出去。 周珠绘听到地板上传来咚的一声。 她想到带路先生说过的,管道修缮,所以晚上会出现怪音。 也是巧合,刚想到这里卫生间那边就传来淅索的水声,还有咕隆咕隆的异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投放到水里。 接着便是尖锐的抽水声—— 周珠绘试用耳塞,声音是消失了。 不过,她很怀疑这个水声究竟是不是管道修缮,诡异世界的声音往往都有线索。 就在思索之际,周珠绘感觉余光有什么亮亮的。 嗯? 她微微斜头,绿莹莹的宝石飘在空中动来动去,周珠绘怔了怔神。 这是什么。 啪啪啪。 轻微的脚步声在抽水声中,几乎听不见。 就在她想侧身观察时,嗖的一下黑影掠过,那双宝石迅速消失在视野里。 周珠绘震惊之后稳住呼吸,她确定刚才不是幻觉。 那究竟是什么? 思索良久,她决定铤而走险,亲自揭秘。 鬼鬼祟祟得观察床下环境,确定陆牧辞此时安分躺在床上,她一点点爬出来,房间内黑暗只有淡淡的月光,勉强能判断摆设位置。 床铺的水平线上,默默探出黝黑的脑袋——刺探敌情。 床上男人身影轮廓不动,跟死了一样。 真奇怪。 周珠绘将头探回去。 今晚时间太晚,明天再探索吧。 与此同时,“睡死”的男人手臂下挤出不安分的狐狸脑袋——狐竭力用爪子推开压制,然后扑朔到胸膛处刨刨刨,蹦蹦跳跳,最后咬住男人手腕当磨牙棒。 边用后脚踹。 狐狸尾巴还拂来拂去。 感触到体内的诡异之力又开始流失—— 装死的男人:“……” 以下犯上,他刚才为什么要逮她回来,就应该让人类蝼蚁发现她的弱点才是—— 想是这么想,陆牧辞却没这么做,他揪住狐狸脖子后面,起身拿到窗台外。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丢出去吧。 闹腾。 “嘤嘤嘤。” 在白狐狸试图要用魅惑技能前,男人冷酷无情地甩了甩它,重复第二次话: “下次再来,扁你。” “嘤。” 刚想撒娇,白狐狸被动从窗口呈现抛物线轨迹飞出,几秒就消失在眼前。 终于处理掉了麻烦,陆牧辞心中轻快。 转身之际,他眼波无痕地瞥过床底下,随后若无其事躺回床上。 经过小狐狸的打岔,方才翻涌的杀意暂时压制了下来,陆牧辞冷静不少,尝试理智地解决问题。 来日方长,总能有办法让她粉身碎骨的。 不急。 床底下,直到床上再没有任何动静。 方才陆牧辞动了,她还以为是发现了人偶的存在,没想到是起身去了窗边。 虚惊一场后,周珠绘放下心来。 她脑袋简直要炸开,夫妻生活实在是太难受了!整天都要防止被暗杀,现在连睡觉都睡不好。 能不能离婚啊! 啊啊啊啊! 一个在床下歇斯底里,一个在床上睁眼到天明。 原本陆牧辞是装装人类睡过这晚的,直到脸部湿润润的,不知道从哪里爬出来的小白团扒在他脸上,伸出两尖牙嗷呜咬在脸上—— 又跑回来用他磨牙!士可忍孰不可忍! 啪,拍飞。 又咬上来。 啪,又拍飞。 咬,飞,咬,飞,咬,飞飞飞飞飞飞。 重复无限次。 一晚上地板咚咚响,周珠绘怀疑人生。 不是管道有问题吗,咋的地板还会响,不会有什么灵异玩意从地板里冒出来吧。 越想越瘆得慌。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休息。 昏昏欲睡的她拼尽全力裹住毯子弄紧耳塞,现在已经是凌晨时分,再不睡就要困嘎了。 反正用了护身符,先睡再说—— 而床上的陆牧辞没有闭眼的机会,这个小狐狸还真是精力旺盛,怎么丢都能回来啃他,她还知道攒够了吃,等他诡异之力恢复再啃—— 直到狐狸吃饱诡异之力,嗝了一声。 “……” 可恶,这小狐狸比蝼蚁人类还可恶! 陆牧辞第一次觉得自己运气不佳,被人类绑定就算了,还要被这狐狸逮着吃。 正在恼怒之际,小狐狸凑上来蹭蹭他,嘤嘤叫撒娇。 呵呵,现在知道安抚食物情绪了!? 一掌拍飞! 第6章 近水楼台 咚咚咚。 清晨,打破宁静的是敲门声。 被啃到进入休眠状态的陆牧辞睁开眼眸,低眸瞥向压在胸膛的白团,小脑袋窝在尾巴上睡得正香,可谓是吃饱喝足,极美。 反倒是食物情绪不好,想杀狐。 感受到体内诡异之力再生回归,他才放下戾气。 拎着小狐狸的后颈下床。 咚咚咚。 房门口送早餐的服务员正欲再敲门,下一刻门开了,露出一张阴鸷冰冷的男人,手里拎的白狐狸,俨然是他们诡异的老大。 嗯?老大怎么会在求生者的房间里?还化成了原形? 而且,这个求生者气息好可怕,有种剧烈的压迫感是怎么回事。 “处理垃圾,拿去。” 将白狐狸一丢。 服务员马上抱住:老大可不禁摔啊!软糯糯的多招诡稀罕! 门砰的合上。“诶,客人早餐。” 陆牧辞不饿,领什么早餐。 小狐狸从服务员怀里窜出,下一刻变成绿衣白裙的清纯姑娘,她弯弯眉叹了一声。 “诶,看来他生了好大的气~” “老大,你怎么在这里?” “嗯?” 符诱安可不想让自己手下的诡异知道,她在偷摸啃大boss的力量,这说出去多丢面子? 一本正经,“我在试探这个求生者的忠诚度。” “哦~那这个求生者一定很难搞。” 完全忘了老大方才是原形状态—— 他们诡异最喜欢嘎掉出轨且道德败坏的人,能饱腹还能吸收贪欲,就是有点塞牙,因为私底下干的逼良为娼的事太多。 多余的只能冲厕所了。 服务员在脑内调动陆牧辞的信息,发现他背景一片空白。 好奇怪的求生者,坏事好事都没有登记。 这能好吃吗? 符诱安可没空回答问题,让他继续去发早餐,诡异世界的早餐跟人类世界的不一样,吃多了会让人渐渐对这个世界产生归属感。 至于吃不吃,那就是求生者自己的事了。 但其实也不缺这一顿,在社区里任何食物都能起到一样的效果。 嗯,所有新来的小可爱自求多福吧~ 至于她什么工作—— 老大只负责玩游戏,谁敢让她干活! 就是昨晚惹了粮仓生气,今天要去找找有什么宝贝哄哄大boss。 万一能给自己多啃一会呢? 牙齿痒痒的。 —— 躺了一晚上的周珠绘脖子酸腰酸,故作淡定从人偶位置起身。 昨晚他没动手,真是神迹。 “今天要去完成任务,拿到门的线索。” 昨晚她出门后就发现好几个红色马甲的npc,但每个发布的人物都是要夫妻双方,所以陆牧辞不能缺席。 “好啊。” 没想到,陆牧辞居然答应地这么爽快,他抬脸满目温柔,又开始装了。 周珠绘微眯眯眼。 “那现在就下楼吧。” “好啊。” 电梯里,两人离得老远。 刚下楼就遇到男律师和女助理,这一对昨晚就玩过跷跷板,不过来得很晚,目睹完周珠绘和陆牧辞互殴后才玩的。 女助理扬起手,“你们好啊。” “你们好,昨晚睡得怎么样?” “昨晚那个水管声很大,吵得人不得安睡。” “除了水管声,你们有没有听见别的声音?” 男精英侧脸,疑惑道:“我和她是轮流睡的,并没有发现其他声音,你是听见了什么?” 旁听总是保持沉默的陆牧辞抬头,他面上一无所知,温柔道: “对啊,我昨晚除了听见水管声,就没有别的了,珠绘,你听见了什么?” 周珠绘摇头,表现出惊讶的样子,抬手挥拒: “我只是问问情况,看看大家一不一样,看来都是一样的。” “哦——” 没有得到什么信息,男律师微笑点头。 之后两支队伍便不再说话。 世界大门的可通关人数随着世界不同而不同,有的只能单独一个,有的不限人数,找到门就可通关,这些信息都需要完成任务收集到线索才能知道。 没有老手会透露得到的线索,毕竟谁也不知道,后面是不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前期假面和谐就好了。 走到分叉路口,两支队伍分开。 周珠绘不得不走在他身后,时刻注意力集中,昨晚她有旁敲侧击地问路人社区有没有离婚人士,问了三个以上的路人,他们都很不可思议。 “离婚,不可能有离婚的人啊。” “在这里夫妻一体,怎么可能有人要离婚呢?” 这话说的,好像夫妻离婚就要去送命一样。 所以离婚这个操作暂时不可行,毕竟一来就分配了夫妻身份,想要离也悬。 周珠绘心中无奈叹息。 想直接赐死陆牧辞,又觉得不能白白浪费这外挂。 “……” 陆牧辞的心理则与她完全不同,一心只想掐死她。 “……” 叼着圆润珍珠的狐窜到树根下,瞅着这两个互相尖锐抵触的搭档,貌离神也离,真是看着都难受。 狐眨了眨纯净的眼,最后抬脚窜到周珠绘脚下。 这个人类聪明机智,头脑清醒,也没有做过什么恶事,根本不满足诡异吸食贪欲的条件,她和女总裁,大学生组是这群人中最有胜算的。 既如此,跟她玩玩也无伤大雅,这样也可以靠近大boss啃他。 一箭双雕。 “嘤。” 周珠绘低头,疑惑地打量这陌生来物。 一只狐狸? 长得好可爱,就是出现的地点不对,居然在这个诡异社区出现。 难道,这只狐狸有关于门的线索? 前面的陆牧辞也停下步伐,似有所思地注视着小狐狸,想看她又想使出什么花样来啃自己。 结果,小狐狸乖乖地任由周珠绘检查,在她怀里被摸得嘤嘤叫,边撒娇边蹭。 “……” 情况有些不对劲。 她居然乱蹭别人! 之前是不是也这样?她用蹭了脏人类的皮毛蹭他!? 小狐狸,你死定了。 感受到大boss赤裸裸的警告和杀意,小狐狸呜呼了声,伏在周珠绘怀里睁着单纯无辜的眸望着他。 周珠绘很快被这小狐狸俘获芳心,见它盯着陆牧辞连忙伸手掩住: “这个男人阴狠无情,可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貌欺骗。” “小心他会嘎了你——” “……” 陆牧辞:杀意更浓了。 第7章 狐狸学生 今日外出,全程顶着陆牧辞阴冷目光,周珠绘心中打鼓。 陆牧辞不会这么畜生吧,连动物都想掐死。 这只狐狸她检查过了,身上并没有什么线索,就是嘴里叼着一颗珠子不放,还会时不时盯陆牧辞嘤嘤叫。 动物也是颜值主义啊,见到帅哥也想上前求抱抱。 不得不说,她和陆牧辞长得都极品,陆牧辞略输她一筹。 想得有点偏——周珠绘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社区花红柳绿的,环境是不错,就是面积太大了,而且社区里活动的人都比较少。 昨晚倒是很好,白天锐减为一半以下。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渊源? 反正跟陆牧辞出来做任务是不可能的,还不如多观察观察情况。 她打算好了,明天直接丢下陆牧辞,让木偶代替他跟自己完成任务试试。 这样就可以得到两个红布袋—— 真聪明! 她的运气一向都很好,抽到的人偶不仅可以以假乱真,还能模仿真人进行活动,不过每个世界仅限使用一次,但已经很好! 想及此,周珠绘便把重心放到观察环境的事上。 丝毫没发现,她怀里的小狐狸眼眸乱瞟,在死对头面前装乖。 死对头幽幽瞥过小脑袋,淡淡地呵了声。 装乖,没用。 —— 又走到了进入社区时路过的小公园。 推着娃娃车的妈妈在长凳前坐下,跟车里咿呀的娃娃玩游戏,太极拳老头还是在打拳,一群学生在树下玩纸牌游戏,见到有陌生人来,他们十分热情。 “你们是新来的住户吗?” “你们谁主内谁主外呀?” “这个大叔好凶的样子,心情不好吗?”首先,被叫成大叔心情就不会很好。 陆牧辞单手插兜,低眸瞥了小鬼头几眼,小鬼头们下意识哆嗦了几下,随即脸色惨白神情慌张,向人类怀里的小狐狸求救。 这个人类身上诡的气息好重,好有窒息感好想自嘎,是老大的朋友吗? 其实,陆牧辞只是深渊大boss的分身。 大boss本身在寂静深渊内沉睡,偶尔会切片出灵魂碎片出来走走,灵魂碎片的诡异之力只有他本身的万分之一,正常情况下已经够用。 就是不知哪里横空出世的外挂,居然能借助漏洞绑定他。 分身和大boss意识相连,对于这种侵犯他权威的蝼蚁,若是使出全力那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索性就一直保持分身状态找到解决之机。 所以,分身状态的陆牧辞索性就一直化身为求生者身份和周珠绘接触。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当然,不爽的时候也会释放诡气吓吓不听话的诡小孩。 “……” 狐无语地叫了声,凶什么凶,这些都是可爱的诡学生,怎么惹你了? 哦对了,是她把大boss惹毛了。 只有周珠绘意会错了,以为陆牧辞是讨厌小孩,吓到了他们。 “小朋友们不要怕,这个大叔暂时不会打人的,我想问问你们几个问题可以吗?” “不可以——” 这个姐姐身上没有腥臭的贪欲,不好吃。 不跟不是食物的人玩。 “……” 周珠绘从兜里掏出一把系统空间的棒棒糖,“可以送给你们哦~” 诡学生嗅了嗅,是外界的味道。 这玩意跟偷渡品一样,有价无市十分稀罕,诡学生马上围上来,“六颗棒棒糖换一个问题。”还挺团结,知道要照顾小伙伴。 在周珠绘问问题的功夫,小狐狸蹦跳出来落在地板上,然后踱步到陆牧辞脚下。 “嘤嘤。”这是给你的补品。 将叼着的珍珠放出来,推给他。 这是诡异世界小boss收集人类灵魂精气的珠子,但符诱安不想吃,只想吃大boss身上的诡异之力。 趁陆牧辞注意力转移时蹭蹭他,其实是想借机找机会啃—— 小獠牙亮了亮。 “就用这点东西糊弄我?” 陆牧辞冷眸根本看不上珠子的精气。 在狐要动牙时俯身拎起其后颈,与她面对面,“听好了,我迟早破了你的魅惑技能,你洗洗干净给我伸脖子等着——” “呜呜呜。”狐在空中挣扎刨刨,讨饶。 又想卖萌,物理性打断施法。 等周珠绘问完问题,回首天空中一道雪白的抛物线飞过。 她怔了怔,突然想起什么往地上找,“陆牧辞你简直丧心病狂!连小动物都不放过!你神经病吧杀狐凶手!” “……” 诡学生见到老大都被丢了,赶紧跑回去捡。 之后的几分钟—— 碰巧路过的教练组脚步停下,注意到两人在互殴。 周珠绘自小学过搏击和跆拳道,身手也不错,能勉强抵挡住陆牧辞的杀招,但显然他这次有些兴致缺缺,收手得早。 望着小学生们抱着小狐狸哈哈大笑,到处跑。 顿时没兴致了。 小玩意过得这么开心,他反倒不愉快,吃饱喝足是她,被吃的可是他。 “……” 他也是闲的,因为这个跟蝼蚁打,真是无聊。 直到陆牧辞离开,周珠绘还莫名其妙的,不是很想嘎她吗?不打了? “你没事吧?” 教练组走了过来,“为什么你们会打起来?这样不会影响到任务吗?” 毕竟和和美美也是任务的一环啊。 “呵呵。”周珠绘。 “确切来说,我们就不是一队能和谐完成任务的搭档,迄今为止连一个任务都没完成。”陆牧辞巴不得她完成不了,怎么可能会合作。 男教练皱眉,“他不怕死吗?” “……” 周珠绘敛起眉头,无奈地摇摇头,干脆装起可怜让两人降低防备。 “他不怕,好像是有什么道具吧,所以有恃无恐吧。” 男教练被勾起兴趣,“道具?” 道具这玩意并不流通于求生者之间,很多人都是口口相传都几乎没现实见过道具的。 周珠绘运气好,每个世界都能捡到一个。 这当然不能让人知道。 与其让别人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不如让陆牧辞分担分担。 第8章 诡异任务 他死而复生这么多次,说不定真有一大堆道具防身,她也不算冤枉了他。 将道具之事说出后,她又无意转了话题:“话说,你们今天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会很难吗?” 女教练一提这个就无语得想笑。 “每天完成的任务都很简单,昨晚的跷跷板,今天的牵红线,大概内容就是双方手脚绕上红绳,一起挑战跨过公园里被吊起的木块桥。” “这个世界比之前经历的好多了,搞得我都提心吊胆的,害怕会不会在完成任务时有什么灵异蹦出来。” 男教练点头,轻快道:“说实话,我们都高估了这个世界的难度。” 两人都统一觉得这个世界很好过关,至于门的线索,女教练含蓄地说了句:“依照这次线索来看,我觉得这道门应该不限人数。” 男教练看了看女教练,最终没反驳嗯了声。 “原来如此,多谢!” 周珠绘十分感激地鞠了鞠躬,或许是被她窘迫害怕的情绪所感染,女教练不禁建议道: “还是跟你的搭档好好商量合作吧,说不定我们以后能一起回去。” “嗯!多谢!” 一队一人就此分离。 树后,男律师收回目光,“那个女教练说这道门不限人数?” 女助理点头,“我也听见是这样。” “看来是门的线索不一样啊,就算是参加了同样的活动,得到的信息也不同。” “我们先回去看看新线索是什么吧。” 女助理迟疑地嗯了声,其实迄今为止她都没有看到男律师布袋里的线索内容,一开始因为两人是搭档,他理所当然地让她说出来,自己也没设防。 等到她问时,他听完便轻描淡写地回了句: “我们的一样。” 女助理心中怀疑,他们虽然是搭档,但是没见过里面的内容就是不放心。 男律师还找别的借口转移话题,欲盖弥彰。 更加怀疑了。 而跟男律师情况不一样,男大女大昨晚在拿到跷跷板线索的第一时间便公开翻阅,由于女大在跷跷板下方,她收到的线索与男大略有不同。 线索含糊指向门的方位,这个一样。 但女大下方还有几行字:通关的人数可能仅限一人,请勿将此消息传达给任何人,甚至是您的伴侣,接下来请到餐厅饭桌下找到信封,里面有进一步的指引。 男大女大脸色剧变,如果仅限一人通过,那他们其中一个怎么办? “先看看信封吧。” 两人按照信息找到信封,打开一看都默不作声起来。 “我就说嘛,这个世界任务怎么这么简单,原来是要自相残杀。” “按照跷跷板上下的规律,应该是下面是主导位,下面的人可以根据信条的指导吞噬上面人的生命,进而获得最终线索。” 男大:“如果是这样,五支队伍还剩下五个人生存下来。” 女大比较谨慎,她一直在怀疑仅限一人通过线索的真假,“会不会这个门不限人数,但这个诡异世界就是要让我们互杀,杀到最后只剩一个人,最后boss才出场。” 男大向宝贝女友投向赞同的目光,“宝贝,你说的很有道理。” 两人甫一接收到容易导致感情分裂的消息,内心挣扎混乱,但两两对视,又默默坚定了对方的感情,互相拥抱。 男大:“不管了,无论情况怎么样,我们都共同进退。” “好!” 女大默默留个句:“如果你抛弃我自己跑出去,家里的保险箱,地下室钥匙可都有炸弹,没有我的密码,全都会爆炸哦。” 男大咧嘴笑道:“如果只有你一个人出去,那我的财产都归你,也不亏。” 两人都是黑暗组织里跑出来的冒牌大学生,青梅竹马厮杀长大,早已视金钱为粪土。 男大抱紧女友,“我们一起活出去。” 自此,两人更加酱酱酿酿。 “……” 女总裁:“够了,还有没有在意我这个抱着牌位的。” 回答:“没有。” 自从电梯事件后,女总裁就抱着男老板牌位进出,没有人知道晚上出现的假男老板究竟是怎么回事,连她都没有得出个所以然。 但女总裁确定,晚上出现的男老板的确不是人。 因为两人甫一见面,他从门后面冒出一颗头来,脸色惨白,身体是冰冷的状态,是女总裁洗漱时透过卫生间的镜子发现的。 女总裁:“……” 见多识广的女总裁确定这个诡不会对她下手后,便强行让自己适应他的存在,陪他逛了一次街。 以争取得到更多的线索。 但有些遗憾,第一晚除了正常的逛街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不过等到白天,那只诡就消失了,她就端着男老板的牌位去完成任务。 管理员的表情:诧异,惊奇,又不得不接受。 “好吧,那您就带着您先生一起完成任务吧。” 于是,牌位被绑在女总裁身上,她健步如飞几秒就跨过秋千桥,还破了历史记录—— 这记录不破也罢。 周围男大女大为她鼓掌祝贺,教练组面带好奇想打听消息,牛马组说话字里行间都有试探的意味,反正都想从她这得到消息。 女总裁已经看了两个红布袋,旁敲侧击了大学生组,得知其他两队的上下位。 看来女助理和女教练还不知道,她们的男搭档在默默根据指引,将她们牵引到丧命的境地。 至于大学生组——这腻歪的程度,一点都不像是刚热恋的境地。 对了,差点还忘了娱乐圈那组—— 很神秘,男的看起来戴了层斯文俊美面具,女的亦是,会审时度势善于勘察。 怎么不见他们? 问到这个,教练组就很有发言权,他们刚见完娱乐圈组回来。 “他们整天都在互殴,根本完不成任务。” “为什么?” 男教练心不在焉,一直在想道具的事,“估计是有仇吧,正好分到了一组。” 难道当真有仇怨比生死还大的人? 女总裁知道后也不多做关心,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尽快收集完线索离开这里,虽然这个社区氛围真的很好,但待久了总觉得怪怪的。 怪舍不得离开这里的。 这里没有集团竞争的压力,没有家族争斗旋涡,也没有金钱利益纠纷——除了有诡异,其他的都让人感觉很温暖。 女总裁摇了摇头,真是奇怪,她居然会喜欢上这样的地方。 第9章 撒娇卖乖 求生者正在头脑风暴,而老大boss则在优哉游哉—— 被诡学生们送回管理室后,符诱安送别了这群小可爱,玩了会贪吃蛇有些无聊,开始琢磨怎么哄好大boss。 今天大boss情绪不好,不知道是为什么。 诶,真是难办呢。 另一边,周珠绘没有跟上陆牧辞的步伐,看着他上了楼,周珠绘召唤出模仿人偶,让它变换出陆牧辞的模样。 人偶很通人性,变得跟陆牧辞大差不差,连脸上的笑容都很端—— 更像了。 忍不住一拳打得人偶头歪,人偶反应比较慢,啊了一声捂住脸。 “抱歉哈,你实在跟他太像了。” 人偶:……谁来给我正名? “好了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趁人少去完成任务!” “好的!”人偶扶正脑袋,跃跃欲试地抬脚,被路上的石头磕绊住跌倒在地,“人类,救救我,人类,救救我。” “……你现在应该叫我珠绘。” 躺在地上的人偶重复:“好的,珠绘,救救我,珠绘,救救我。” 这是不是来自人偶的单方面报复。 这么人机,能完成任务吗? 周珠绘无奈,但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与其拉着真人去,她更愿意背着假人去。 楼顶处,陆牧辞不知何时站在栏杆上,眼神虚幻无神凝聚在人偶身上,想了想,收回悬在空中的手掌。 额间一抹意识窜入人偶体内。 原本是想搅碎这个劣等品人偶的,现在又换了主意。 让人一开始就崩溃太简单了,让蝼蚁忙完一切后再崩溃,岂不是更好? “哇,原来大boss是这么想的呀。” 身后冷不丁地传来甜软声,陆牧辞狂妄的眸敛住,弯起的唇下落,对上那双清纯入骨,满是狡黠的狐狸眼。 又是她,总是不怕死跑过来缠着他。 “一边去。” 屋顶狂风肆虐,符诱安的裙摆飞个不停,她听话地往右挪了一步。 “……” 陆牧辞启唇威胁:“等我破——” “等你破解了我的魅惑技能,要等很久很久。” 符诱安接了他的话茬,转念一想自己着实是过分,便讨饶地拿出自己攒的精气珠子,“这些够弥补你吗?” “不够。” “啊,可是大boss真的好香——” “不许。”这么粘诡的话,怎么说出来的。 “哦。” 反正狐是不会走的,谁会趁着粮仓开放没有锁的时候跑,傻狐才会干。 陆牧辞走一步,她便跟一步。 直到一堵门阻绝两人的距离,陆牧辞关得毫不留情,一点缝隙也不给。 看来他更不喜欢化为人身的她,比起小狐狸能近身,人身的她这家伙都会隔几步远。 好吧,还是不要勉强了。 虽然她能强行闯,但大boss肯定会更生气。 只是,精气珠他都不喜欢,那干嘛要布置这个多小世界啊,只是因为无聊吗? 初来乍到的小狐狸不懂,叹息。 好想吃诡异之力。 悄咪咪吃几遍就跑吧,省的到时候被爆发的大boss打扁,变成狐狸干。 作为回报,她把精气珠都攒给他。 这对于陆牧辞来说是很亏的单方面交易。 哈哈。 自知占了大便宜的狐不敢再强行骚扰,绞尽脑汁想有什么东西可以送,忽然想起之前兼职的赠品,回到管理室的她开始翻找—— 刚来这个世界还什么都不懂,有其他世界的小boss邀请她去做兼职。 兼职很简单,就是当开局就被嘎的无辜美女——然后求生者就会开始调查真相,从中找到尘封许久的秘密,进而找到门。 还有充当引导npc,就是很多求生者想跟她来场阴阳相隔的恋爱,很烦不干了。 还有一种比较特殊,就是当求生者中的间谍。 嗯——这个太容易暴露了,每个求生者都盯着她,真的好烦恼。 掏了半天,符诱安掏出几个诡异世界的纪念品,这些都是小boss同事们送给她的,上面积攒的人类精气比她的多很多。 毕竟她这个小世界刚继承不久,哪里搞得了这么多精气嘛。 在房内闭眸,正在与本体联系的陆牧辞动作一顿。 小狐狸又来了。 不想理,抬手隔着虚空拍飞。 “嘤。” 大boss好凶,但是飞起来的感觉好刺激。 “……” 刚从外面回来周珠绘下意识伸手,接住凭空飞来的白团子。 “嘿!你居然没死!” 小狐狸通人性,在她怀里蹭了蹭嘤嘤叫,很快就将周珠绘迷得找不到北,几分钟后,陆牧辞盯着登堂入室却一脸无辜的狐。 狐:我是人类带进来的,没办法,我真的不想缠着你。 可是人类好难拒绝诶。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 周珠绘拎着狐离陆牧辞远远的,“它今晚没地方睡,暂且睡在纸盒里。” 男人坐在阴暗处,他正同感本体处理事务中,不想搭理。 真是缠诡。 晚间,周珠绘出于谨慎,这次没动外面送来的餐点。 趁着陆牧辞闭眼之际,偷偷喂小狐狸吃肉干。 “小狐狸,你知道门在哪里吗?” 小白团嗷呜一声。 我知道,就是进入管理室那道门哦~只要你们打开就能出去啦~ 就是可惜,没人尝试过。 “唉,我在想什么呢,狐狸连人话都听不懂,怎么可能知道门在哪里。” “不过看你长得这么可爱,你的主人不会是管理室那位吧?” 周珠绘说完一怔,若是如此就好了。 啃着肉干的小狐狸被肉干吸引,嚼得腮边嘎吱嘎吱作响,人类世界的吃食还行,偶尔尝尝也挺有风味的。 贪吃——人类世界的垃圾也要——吐掉—— 耳边突然传来莫测喑哑的男声,狐狸疑惑抬眸,打量正在闭眼的陆牧辞,这个声音怎么这么像在深渊的大boss本体? 也不对,深渊的本体在被她魅惑后就陷入了沉睡,怎么可能醒着。 嚼完最后一口,不吃了。 “嗯?” 周珠绘以为它吃饱了,起身带着狐狸去别处。 直到视线里没了陆牧辞,耳边都没有传来深渊boss的声音,她就说嘛,深渊boss要是苏醒就意图着他挣脱了魅惑,自己岂不是要嘎? 第10章 暴力洗狐 今日的陆牧辞有些过于安静。 周珠绘已经翻阅过跷跷板活动得来的红布袋,悄悄在饭桌下找到信封后躲在房间内翻阅,殊不知客厅里坐着的陆牧辞随之站起。 目标直指窗边的狐狸。 “嘤。” 大掌袭来,意图挣扎无果,被带到卫生间。 陆牧辞沉默不语,只随心念动作,拿起浴室的热水喷头就开始嗤,一手抓紧两只前爪,一手挤沐浴露涂抹在毛皮上使劲揉。 来了一场暴力洗狐。 意识到陆牧辞并无恶意,狐呜呜任由他摆弄抬爪,睁着圆润的大眼睛四处乱瞟,在冲水时打了个喷嚏。 下一秒,毛巾裹着狐放到洗手台上,大掌隔着毛巾使劲搓。 大有种要把她皮毛搓掉的错觉。 这是大boss的报复吗? 好好玩,还没被这么伺候洗过澡! 轰隆隆—— 吹风机的声音震耳欲聋,其实男人是可以直接让毛骤干的,但就是更想用吹风机——给她个警醒,别天天只想啃他。 显然,这个惩罚弱地几乎让狐舒服睡着。 “……” 看着四脚朝天的狐,他又看看手中的吹风机。 突然感觉自己也在失智,魅惑技能这么强的吗,居然能让他做这等蠢事? 给狐狸洗澡?简直是旷世丑闻。 “嘤。” 狐狸又飞了。 刚出卧室的周珠绘眼前又晃过一道白影,又是下意识接住—— 但手接了空,白狐在她眼前晃了晃被拎回去,后面露出陆牧辞冰冷无情的脸,褪去斯文温柔假象的面具后,他往往都是这样一副死鱼脸。 偏偏还挺吓人的。 懵逼的狐被他搂在怀里,像是在宣誓主导权一样。 之前丢来丢去的,现在还抱着。 精神分裂吗? 陆牧辞也不知怎么回事,估计是洁癖,不想刚洗好的小玩意又去碰什么脏东西。 揪住狐狸后颈坐到沙发上。 弹指间几许诡异之力溢出,狐狸鼻尖嗅嗅,视线被吸引过来。 狐淑女式站立,疑惑地望着这个陆牧辞。 现在的他怪怪的诶。 粮仓主动打开大门,这个举动太诡异了,之前他都是不乐意的。 男人继续保持沉默,指尖弯了弯,撩动狐狸过来。 直到小獠牙咬上指尖,酥麻温热的触感卷携而来,陆牧辞眯了眯眼,深沉黑暗的眼底溢出几许舒适与霸道的占有欲—— “……” 旁观的周珠绘看得眉毛紧拧,总觉得这人哪里不对。 “陆牧辞。” 叫了声,人家专心致志得盯狐狸。 等小狐狸吃饱,陆牧辞薅了薅她的皮毛,浓到发指的诡异之力冒出,让狐警惕地想要蹦出他的怀抱,但还是被紧紧囚禁住。 糟糕,这好像真的是深渊boss的本体!他醒来了? 惊疑之际,诡异之力消散。 头顶传来陆牧辞疑惑的嗯声,他手掌动作停顿下来,似乎在消化某种事实,然后将视线投注在怀里伸爪子刨刨的狐狸身上。 方才本体影响到了他的思维动作——自己居然主动伸手给她咬了。 肯定是魅惑技能的影响,让本体产生了误解,这小东西实力不小啊。 起身,拎着狐狸脖子一丢,离开。 “……” 旁边捡漏的周珠绘:神经病,要就拿,不要就丢。 这么可爱的狐狸,怎么忍心把她丢掉呢? 说不定还能引她去找大门呢。 要供着。 晚上,周珠绘没出门。 将小狐狸放到准备好的纸箱内,她又悄悄爬回自己的床底。 今夜,没了水管修缮的声音。 四周静悄悄的,周珠绘等着等着渐渐合上眼,突然床上出现被褥翻动声,她惊得睁眼细听,应该只是身体翻动发出的声音吧。 不敢睡,周珠绘聚集精神思索今天得到的线索。 今日跟人偶玩跷跷板,是她坐在下面。 两个线索有所不同,其他四队人应该也是如此,看来这个世界不宜久留,明天就早点带人偶去完成任务,争取把这个社区所有的都打卡了。 这里的东西,最好也不要吃。 至于门究竟限不限制人数——周珠绘倾向于没有。 第六感总是灵的。 —— 床上,陆牧辞沉默地看着小狐狸送的“破铜烂铁”。 就这点,就想补偿他? 枕头旁的狐没敢轻举妄动,趴在被褥上看大boss什么反应,优势舔舔爪子,淑女站,偶尔蹦蹦跳跳咬被子。 可惜,大boss不领情,连个眼光都不瞅她。 只好窝在旁边,在不招惹他的过程中闻闻味道。 然后,不小心睡着了。 旁边的陆牧辞不发一言,不知为何始终睁着眼看天花板,等着等着,就纳罕这闹饥荒的狐狸怎么这么安静。 默默伸手过去,戳戳小白团。 睡着了?不想咬他了? 男人眉头紧锁,单手拎起狐在空中晃了晃,小白团呼吸规律,双眸紧闭。 真睡觉了,不是想趁机咬他? 这么好的机会。 不中用啊小废物。 被惹醒的狐嗷呜了声,咬在他指关节处——然后叼着叼着,脑袋就撅了过去,完全是软趴趴睡死的状态。 “……” 难道是方才本体回归,给她吃了太多? 醉诡异之力? 顿时觉得今夜无趣。 昨晚玩丢丢乐的游戏还挺有意思的,丢出去又缠回来,丢出去又缠回来,怎么做都窜回来蹭他,真是有趣。 狐:我才不是玩具!!! 没有人类的睡意,陆牧辞索性起身出门游走,临走前回头望了望。 将它握在手里打包带走。 —— 不知过去多久。 等到符诱安醒来,她恢复成人形躺在大床上,睁眼便是空旷大风席卷的阳台,四处黑压压的,黎明的阳光即将在天际破晓。 看来是吃了太多,虚不受补,导致形态不受控制。 阳台栏杆处,陆牧辞不知站了多久。 他举目感触这个诡异世界的能力,心中疑窦骤生,这个世界营造的能量很薄弱,完全像是个崭新开辟的世界。 诡异世界分为初级,中级和高级。 按照探查来看,这个世界原本是高级,如今居然退化为初级之下,诡异之力极其弱。 难道是因为它贪吃的主人? “……” 贪吃的本狐迷茫地望了望环境,又想躺回去睡回笼觉。 一道莫名的力道拉住她。 “先别睡,给我解释解释,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 陆牧辞眼底情绪无痕,神色沉沉,低眸盯着揉眼强打精神,不让诡省心的狐狸。 人形的她初醒时人畜无害,被质问时还答得不加掩饰,雾蒙蒙的眼全是愧疚:“因为这里全是boss身上的味道,我忍不住就吃了,对不起。” “如果要补偿,我身上没有什么宝物,只能把自己献给你了——” 谁要你献了!又想进一步啃我是吧。 陆牧辞扶额。 “……” 活生生把高级世界吸成初级世界。 他若不是碰巧来,还不知道自己手头的高级世界砸到她手上了。 说到底,他为什么要给她安排高级世界啊。 第11章 蓄谋离开 陆牧辞陷入质疑。 他开始回想当初给她安排世界的缘由。 这事要溯及到遇见这只狐狸的时候,本体刚下令诡异侵略这个星球时,正要遇上五百年一次的宇宙能量波爆炸,而诡异之力随之暴涨的深渊boss无法自控。 游走的残余能量即将引爆星球时,撕裂的黑洞中突然掉下一只小白团。 一诡一狐互相对视。 一个出于警惕要使出杀招,一个要自卫施展魅惑技能。 过程不必多说。 结果就是狐无意中把残余力量吃入腹中,并且对诡异之力产生了依恋,本体又碍于魅惑技能的影响,纵容着她在身边“胡作非为”。 之后,本体决定用沉睡来抵抗魅惑技能。 索性就分身出他来,把小狐狸丢到世界里为他打工,来弥补本体的“亏损”。 一开始他出来,也是被追着咬的。 但小小狐狸,怎么可能打不过? 后来发现—— 当这小狐狸化为人形,楚楚可怜地讨饶,并且拿出自己一件件“破铜烂铁”,乖乖地告诉他,自己没什么能给他的,也控制不住,很饿只想吃他的时候—— 陆牧辞不想再听,把她随意丢到一个小世界当小boss,正好就是高级。 “……” 好吧,是他随便丢狐进来,才导致这个局面的。 “……” 没关系,一个高级世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能拖延时间就行。 攥紧拳头,吃下苦果。 这时,手腕忽然被软凉的手指缠上,陆牧辞侧脸,目光所及便是她纯纯的贪欲勾缠。 人类形态的狐清纯美如栀子花,狐狸眸澄澈如清水,他甚至可以看透她的任何思绪。 他看见她对自己,满满的野心和汲取欲。 这就是他不喜欢她的原因。 太清澈太直白,太放肆。 这是对老大该有的眼神吗,越矩且毫不收敛,本体收留她当小boss,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处理不了她,才不是因为什么慈悲—— 她的眼神不该是贪婪欲望,而应是敬畏俯首。 “boss~原谅我好不好?” 盈盈地摇动他的手臂,晃啊晃。 陆牧辞心中浮起不知名的躁动。 又来了! 这种奇异的感觉,不受控且混乱,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地往她这转。 当初就是因为这样的感觉,他才随便找了一个世界把她塞进去的,为了让思绪稳定,下意识想要躲避她。 只是没想到,刚流转完几个世界,就来到了她这里。 他身为大boss,更不可能有退堂鼓的表现—— “放手。” 技能真强,他连说重话都不行。 小狐狸惯是会看颜色,趁着陆牧辞心软不愿动手,便顺势妄为,拉着他的手贴到自己脸上蹭蹭。 “boss,我乖乖听话,你能不能原谅我?别躲我。” 如果能让本体接受她使出魅惑技能魇食了他的精魄,那便更好了—— 其实她本身觉得自己没有错,一切都太过巧合。 唯一能批评的就是自卫过当,自己被他诡异之力所迷,把深渊boss搅得精魄混乱,和他双修了几天,惹得深渊boss沉睡躲避,召出分身处理她。 而分身boss也很可爱,比本体还情绪化,明明被她吸引,脸上却是一副—— 我不为情欲所迷惑,我清醒且冷酷,我会严格处理掉你的表情。 狐真的很无辜诶。 且心累。 “谁躲你了?” 陆牧辞皱眉,试图神色冷峻吓退她。 “boss没躲我,是我的错,让boss把我分配到这里,见不到你。” “……” “住嘴。” 又想用迷惑本体的甜言蜜语迷惑他。 笔直莹润的长指点到她额头,警告道: “别想趁机扰乱我,小狐狸,你的本职工作是好好给我经营这个世界。” 面对陆牧辞冷凝的神态,符诱安垂眸醒神,面上满是失落,暗暗收回天真的妄想。 其实,她也有自己小算盘的—— 在这里呆的时间久了,符诱安渐渐了解到,诡异没有人类那样丰富的感情,最擅长屠杀,且一根筋,单调的理智会解决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结合前言,她审视过处境,自己误闯了他的界域,对他使用了技能控制他,还偷香了boss本体,这些哪里是经营一个小世界能偿还的? 所以,让她来小世界打工弥补,很有可能是场骗局。 对于陆牧辞而言,她便是明晃晃的威胁,定时炸弹,他内心会因迷惑动摇不假,但若是有机会,他肯定会对她下手。 处理掉软肋永远是诡异的最优选。 陆牧辞表面说的好,是到这个世界打工赔罪,说不好,就是给本体boss争取时间,打破她的技能。 狐狸也狡猾,贪生怕死。 她不想死,更不想白白在这浪费时间等死。 与其忐忑地等boss醒来,还不如把握时机,在分身送上门时吃好点再跑。 不过在这之前,要构造要粘诡不愿离开的假象,让他放松对自己警惕心和看管心,只要他有几秒钟的懈怠,她就能抓紧时间钻出诡异世界—— 这也是她最近一直吸诡异之力的原因,只要将诡异之力编织得当,就能隐藏她的气息。 到时候,人类世界岂不是任她四处跑? 死都不来诡异世界了! 她故作不知,十分期待:“是不是等boss的本体醒来,我就可以下班离开啦?” 离开? 陆牧辞眼底划过几抹阴暗。 或许你永远都离不开这里,天真的小狐狸。 当真以为这个小世界准备来给你玩的吗?当真以为我愿意让你咬,是因为受了你的蛊惑,跟本体一般放纵于你? 他承认,自己是有过迟疑心软,但这玩意诡是最不需要的。 昨日他跟本体取得联系,知道再过不久,本体就能冲破技能——届时,便是这小狐狸的死期,至于本体为何会主动给她咬,如今想想—— 可能也有一番考量,或许是放松她的警惕呢? “嗯。” 缄默几秒,最后他嗯了声。 “哇,boss你真好~” 天真的清纯美人软软地道谢,还狡猾地趁他不注意凑过来,脸颊贴贴肩膀卖乖,亮莹莹的狐狸眼满是信赖。 面对这直白灿烂的眼神,他有瞬间的凝滞,不过很快恢复理智。 往后退一步,“……别挨我那么近。” “哦。”她开心之余也知道主动干活了,“boss,我在小世界挺无聊的,一直玩手机没什么事情干,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嗯?”陆牧辞被引起兴趣,他还真有过借她刀杀人的想法。 只不过,这个笨拙只会啃诡的小狐狸,真的能胜任吗? 据他所知,她好像只会魅惑技能。 总不能对周珠绘使用吧? 怪怪的。 但如果不用,她软趴趴的,武力值够吗? 一只小狐狸,会被踹飞吧。 “……” 没用的小废物。 “算了,玩手机去吧。” 第12章 狐狸说话 经过这次久违的谈话,僵硬的相处变得稍微融洽起来。 起码能接受她的靠近了,陆牧辞生硬地制止了一次,之后便不再多言,只是凭栏指责她没有其他诡异那般强大独立,贪婪还不自控。 赖以生存的小世界都经营不善,也没有树立好威信—— 比如昨日,被那群诡学生抱着到处跑,像什么样子? 还有,整天化成小狐狸被人类摸,像什么样? 人类是食物,她可是狩猎者。 大boss手底下这么多阴狠狡诈,面目全非的小boss,就她独一份什么都不会,一上来就给了个世界当老大,她也算是得了些甜头吧? 偏偏一点都不珍惜——整天就是偷懒,玩手机。 人类世界的d品,有什么好玩的。 正在挨批评的小废物俨然不想再听,转瞬变成狐狸,从裤脚攀附到男人胸口,圆亮的大眼睛眨啊眨,脑袋不断磨蹭。 “大boss,当小老大真的好累,是你把我送来的,不是我想当的——” 陆牧辞可不踩入她的语言陷阱中, “这是你欠我的,理应奉还。” 看着白团要下滑,还是忍不住伸手将她兜住。 “有要事要做,该起开了。” “我陪你去呀~” “你没什么用,徒劳给我增加重量,起开。” “……” 符诱安想也知道,他这是想用这个世界的小诡异做围剿周珠绘的局,“知道啦,大boss记得回来找我哦,我想——” 啃你。 “想都别想。” 陆牧辞走得很匆促,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狐目视他离去,也准备趁这个功夫去办逃跑之事。 谋划离开的计划要细致严密,最好有人拖住他的注意力,这样能给她离开提供充足的时间,这个最佳人选当然是周珠绘。 其实,符诱安对于两人之间的矛盾知道得不多。 但两人出现时,看对方那种敌意防备的姿态,就知道这两个有仇,她化身为小狐狸待在周珠绘身边时,也听过她喃喃自语,要怎么处理陆牧辞的事。 对于一只嘤嘤可爱的小狐狸,周珠绘的戒备降低,口头也无意中漏出信息来。 从字里行间中,符诱安揣测她有个外挂,能控制boss完成一个任务。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不过符诱安很快从这种震惊中脱离出来,就算是周珠绘使用了外挂,能让陆牧辞替她去死,而且还真的完成了—— 但陆牧辞没有完全消失,说明外挂也有局限性,只能在小世界内对他产生一次性作用。 狡猾的符诱安暗暗思索,怎么样能利用好周珠绘。 同时,她也要保住周珠绘的命。 以备日后符诱安逃跑之后被逮住,还能有一个多余的逃生方案。 嘿,她可真是一个思虑周全,聪明绝顶的小狐狸。 说干就干,首先,要处理掉周珠绘身边的人偶。 陆牧辞将一缕牵引线布置在人偶身上,对周珠绘进行了监控,若是想跟她交流,首先要让人偶罢工。 几分钟后,求生者队伍外,周珠绘正卖力拖着人偶走—— 这个破人偶,化身为陆牧辞后就矫情得不行,整天不是容易跌倒就是说害怕,怕这个怕那个,完成任务时完全是她拖着他跑。 周珠绘渐渐感觉不对,但说不上来。 这个人偶伪装的确很强,解决了她的难题,但是感觉越来越阴间,时不时盯着她出神。 然后给她使绊子。 “……” 正在烦躁之际,小狐狸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周珠绘是从人偶肩膀上发现它的,这小家伙就乖乖淑女站姿立在人偶肩上,时不时舔爪子。 一举一动都可爱无辜地要命。 人偶脖子被小狐狸尾巴绕着四处扫,它热情地围着人偶转,还会舔舐人偶脸庞。 随时能探知人偶情况的陆牧辞:“……” 这个闹饥荒的小饭桶,又给他找事做,就不能消停一会? ——不许啃—— ——我回去给你—— 隔空给小狐狸警告,外加一个甜头。 小狐狸耳朵竖了竖,眼睛溜达溜达转,听了话不敢再动作。 正在他以为终于劝住她之后,小狐狸一个虚影蹦跳,趁人偶不备硬啃上去,人偶体内牵引的诡异之力马上消耗殆尽—— 随即,人偶和陆牧辞迅速断了联系。 陆牧辞站在原地,默默地闭上了眼,就不该对她有任何期待才对。 他就知道,狡猾的小饭桶,饥荒狐。 整天给他增加难度! 人偶断线的一刹那,周珠绘啊啊啊连忙掐住狐狸后颈,将其从人偶脸上扒下来,“这么多人在呢,可别咬坏了!” 嗷呜,悬在半空的小狐狸在空中刨刨挣扎。 再冷硬的心肠都要化成水了,周珠绘将它放到地上,“快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小狐狸嘤了声,几个跳跃就扒到她身上。 “这是狐狸?” 动静还是招惹来了人,是捧着牌位的女总裁,她打量了一遍面容跟陆牧辞完全一样的人偶,随即将目光定在小狐狸身上。 小狐狸眨了眨眼,纯的一无所知。 真像。 女总裁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管理员,白裙姑娘。 “对啊,这个狐狸突然冒出来——”周珠绘面上也很意外,并不打算跟女总裁说多点关于狐的事。 “哦,原来如此。” 女总裁始终神色淡淡,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临走前在她手里塞了一张纸条,跟周珠绘寒暄道: “如果有什么能帮到你的,欢迎来找我。” 这是组队的意思了。 “好。” 这几日的女总裁渐渐发现,她对这个世界的亲近程度越来越高,意识到不妙的她马上决定找人组队,观察情况。 牛马组,教练组都意图反杀搭档,并不适合。 大学生组太腻歪,暂时搁置。 影视圈组—— 这几日她都在观察两人互动,虽然陆牧辞表现得跟第一日差不多,但她还是从细枝末节中挖到蛛丝马迹—— 周珠绘此人武力值高,头脑活络,还能做到跟真人无区别的假人—— 她内有乾坤,有很高的合作价值。 周珠绘收下纸条,暂时对组队没有意向,敷衍之后便跟女总裁告别。 期间,小狐狸一直扒在她肩膀上,耳朵痒痒的。 “可别咬我耳朵!”周珠绘反应过来,忽然想起这狐狸会咬人,惊道。 “我才不会咬人类呢。”耳边传来甜软的嗓音。 “哦,那就好。” 等等,狐狸会说话!? 第13章 与狐交易 “现在不是惊讶的时候,我想跟你做个交易,你可以得到门的确切位置,日后还能躲避被诡异世界选中,但作为代价,你要为我做一件事。” 周珠绘来不及怀疑和惊讶,听完这话眉目严肃,这个好处实在是太优渥了。 这只小狐狸何方神圣,能做出这样的承诺 会不会是陷阱? 试探性发问:“你要我为你做什么?” 小狐狸正襟危坐,可爱的脑袋打了个喷嚏颠了颠,但随即严肃地绷着小脸道:“我要你在特定的时间吸引陆牧辞的注意力,让他无暇顾忌其他。” 这个条件简单,直接原地赐死陆牧辞就行。 小狐狸听完周珠绘所言,摇了摇头。 “不行,不能让陆牧辞死。” 他若是死了,意识还会存在空间中,对时空的感触能力反而更强。 引开他的注意力,做到不会在意到时空细微的变化,才能给她脱身之机。 符诱安盘算着周珠绘的外挂时间只能持续五分钟,时效性非常强。 五分钟,应该足够她跑掉了。 “特定的时间?” 小狐狸面前的地板上变出一块便利贴,“你把它放在胸口,它会指引你门的方向,关键时候会保你一命。” 周珠绘捡起,谨慎问道:“什么时候?有大概的时间吗?” 小狐狸:“说不准,明天或者后天。” 今天是第三天,陆牧辞已经在着手准备,相较于之前高效率的行动能力,他最近已经算是拖沓了—— 估计是这两天有她的打岔,陆牧辞修整了两天。 另外,本体的蠢蠢欲动,要苏醒的征兆会让陆牧辞迅速动作,要着手处理周珠绘,因为他只是本体的分身,本体苏醒后是要回归的。 届时能量全部回归,陆牧辞要掐死周珠绘,完全就是轻而易举。(当然,狐也要嘎) 之所以要提前处理周珠绘,完全是分身的执念作祟——被一个蝼蚁掣肘,说什么也要用自身能量碾压死她,这样才能完完全全地算是复仇出气。 小狐狸看透这一切,明白这个阶段是最佳离开时机。 实在是巧中巧。 “你说的这些,要怎么保证是真实的呢?” 小狐狸歪头:“没时间给你保证了哦,你只能选择信,或是不信,我也不会跟你透露太多信息,一切都看你的意愿。” 周珠绘:“你不担心我不接受,影响了你要做的事?” 小狐狸懒懒摇头,扑朔着空中飞来的蝴蝶,“你会接受的,陆牧辞总是想追杀你,你也觉得很累吧。 而且,我能隐藏你的气息,让诡异世界捕捉不了你的存在,除非你主动想进来,这是个稳赚不赔的生意。” “就是要经历一下生命危险。” 周珠绘怔神,这小狐狸太鬼灵了,居然能凭借她无意说出的话,查探出这么多信息,还完美地提出她无法拒绝的好处。 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她死里逃生出来,下一刻又会被拐入副本,然后开始跟陆牧辞斗,智斗和武斗,每次都是千钧一发逃了出来。 然后重复进入新的副本,简直要让人发癫。 “我接受。” 与此同时,周珠绘想起女总裁的话,回到现实后她也需要物质保障。 “可以带人吗。” 小狐狸看透一切,“可以,不过,带不带得上,是你的事了。” “另外,停止所有任务吧,所有任务都会导致夫妻组相互绑定,你是跷跷板上方的,做完所有的任务,会自动视同于向另一方献出生命。” “就算门的线索最后是拿到了,但下方的人会永远留在这里。” “可跟我做任务的是人偶?” 人偶无害,但有了陆牧辞的参与,这个人偶在诡异世界得到身份,能够窃取周珠绘的生命—— 这是陆牧辞对她的杀招之一。 小狐狸没有回答,望了望此时恢复正常的人偶。 周珠绘如今头脑乱麻,“既然如此的话,若是跷跷板下方的,会怎么样?” 肯定也会死翘翘呀。 她所处的这个高级世界更是人类口中的地域,通关率极低,嘎的人骨灰那遍地都是。 这个味道实在是太呛人了。 她花了好长时间才改变这里,勉强将诡异改造地稍微善良了一些,将识别贪欲作为噶人的第一指标,但还是有很多漏网之鱼。 比如诡学生就被教育得不错,但经年累月在这待久的老人,很难教。 之前就差点嘎了女总裁。 总而言之,在她更改后的世界里,跷跷板下方的只要没做过什么恶事,通关是不会受到阻挠的,就是上方的比较可怜,完成任务就是个死。 不过,通关也不意味着活命了。 人类到诡异世界一游,身上的精气便会被吸收,届时就算侥幸跑出来,也需要花费时间调养身体健康,但最近诡异事件频发,往往一出来,被拐进去的概率就会大大增加。 久而久之,被榨干的几率直线飙升。 怎么都是个死,就分早死和晚死,人类进来就是案板上的鱼,不留下命也得留下肉来。 小狐狸答:“有很大几率会活着,但坚持不了多久。” 她也不是活菩萨,能改规则已经是很不容易。 就是——更不幸,周珠绘带来了陆牧辞,这个世界的最初缔造者。 她这个小规则,不知道还会不会被改回去呢。 这边,周珠绘用了很久消化信息。 缓缓地叹息一声。 既如此,完成任务完全是在送命,她还是赶快跟女总裁汇合吧。 此时,小狐狸耳朵动了动,起身,“好了,该分开了。” “好。” 此时已黄昏时分,符诱安循着陆牧辞的气味走去寻他,路上碰见许多目光涣散,满脸狰狞饥渴的老熟人手下,一见到她,他们心虚地低下头。 诡各有志,强求不得。 诡学生还是老样子,蹲下来摸摸她。 突然,诡学生看到了狐身后的身影,站起就跑。 陆牧辞拎起狐狸后颈,刚发号施令完的他浑身威严,柔和的脸透着股阴沉震慑感,与她面面相觑,语气严肃地像是要嘎狐,出口却是: “还让手下摸?什么样?” “……” 狐:“我喜欢。” “喜欢,你喜欢让诡摸你?” 被质疑后,狐噔时楚楚可怜,汪汪大眼, “你知道的,我从来到这就没有一个熟诡,没有人陪我玩,连boss都是一见我要打死我,如果不自卫,我就死了。” 狐狸哆嗦了一下,似乎是在抽泣。 “我缺爱,需要摸摸才有安全感——不然整天都睡不好,吃不好——” 陆牧辞:你方才吃人偶上的诡异之力,看起来可没胃口差的样子。 装,继续装。 可是狐一直抽泣,这也不是事。 “……” 陆牧辞沉默,按捺下前头丧失人偶控制的戾气,尝试抚摸狐的后背,这手感很软很热。 不是,为什么要摸她。 他是许愿井吗? 第14章 得寸进尺 本以为摸一摸就行了,没想到她还得寸进尺。 “下巴揉揉。” “头顶痒痒的,摸摸。” “肚子不舒服,要摸摸。” 陆牧辞不语,按照这小家伙任性的要求动作,看着她舒服地展开身躯伸懒腰,然后伸爪舔舐,还会主动凑到手下用小脑壳磨蹭。 最后,被揉得要睡觉的狐耷拉着脑袋,身体撅了过去。 “……” 握着手里软趴趴,几乎成面条形状的狐,陆牧辞真是不知骂什么是好。 可恶,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吩咐自己,迟早处理了她。 想是这么想,陆牧辞最终只是低首凝视着她。 指尖不由揉了揉皮毛。 真是大胆鬼精的小狐狸。 黑夜悄悄降临,跟女总裁沟通完的周珠绘刚回到房间,检查陆牧辞并不在,先用系统空间的面包解决饥饿,再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 今天回来,路上行人的眼神都变了,阴森森的。 周珠绘心中敲起警钟。 前面掌握的线索告诉她,门的位置就在这栋楼内——但如今得知,得到的线索越多,越把自己往死路上推—— 任务是做不成了,周珠绘不由犹豫,她该不该相信小狐狸。 若是踏错一步,迎来的将是万劫不复。 怀着疑窦和徘徊不定的心绪,周珠绘注视着门口路过的陆牧辞,这家伙打开了隔壁的空房间,看起来今夜不打算维持假面关系了。 她头一低,随即将目光定在他手掌中,睡得一滩烂泥但被温柔捧着的小狐狸。 “……” 怎么回事,小狐狸跟神经病怎么更像是一伙的? 究竟是合伙起来骗她,还是小狐狸想反水? 唉。 头好像要炸开。 炸开。 不过周珠绘还是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回想到和女总裁的谈话,女总裁说那次在电梯内,她被诡异勒住脖子即将要死的时候,诡异突然松开了手。 之后,她在地上发现了一根短白发。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小狐狸。 女总裁并没有跟别人讲,大家都以为是因为她演的好,诡异被感动才放开了她,所以觉得这个世界跟夫妻感情相关,其实并不然。 让求生者产生错觉,和谐地完成任务送一方去死,这才是诡异们要达到的最终目的。 就说嘛,诡异怎么可能这么好心呢。 唉。 想活怎么就这么难! 而且还不能赐死陆牧辞,要吸引他的注意力—— 怪不得给她保命,因为后面要被自由\/无所顾忌的陆牧辞追着嘎,除非她早他一步逃出去。 “……” 这个买卖怎么这么悬。 进入房间,陆牧辞关上门,怀里的白团还是睡不醒。 在他身边就睡死,什么德行。 等哪天被他宰了,也不知道。 宰了? 陆牧辞细细抚摸柔软的皮毛,想着如果她日后乖乖的,兴许留在身边,也能让虚无的时间变得不那么难熬。 毕竟她留在身边的这几天,除了嘴馋,其余的没什么缺点。 就是她的技能,实在是让他忌惮。 思索着,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停。 手上的狐舒服地四脚朝天,滚到这滚到那,初醒时眯着眼哼唧了声,然后循着他的指尖咬,完全把自己当无害粮仓用了。 “……” “就逮着我的能量咬,你没有别的吃的了?” “boss香香的,好喜欢,不想咬别的。” 陆牧辞面无表情:“矫情。” 但是被哄得心情惬意,还是没拍开她,转而慵懒地依靠在沙发靠背上,垂眸好整以暇地盯着小狐狸叼着他的手指磨牙。 还挺有趣味的,养这个小东西的话。 “你当真喜欢待在我身边?” 狐狸点点头,“好喜欢好喜欢。”喜欢食物那种喜欢。 陆牧辞唇角保持不动,一派平静无波澜,“就算我要杀你,你也喜欢我?”完全是偷换概念,谁喜欢他了。 小狐狸缩起脖子,小声嘟囔: “那还是不了,狐狸贪生怕死。” “你说什么?” 小声但陆牧辞全部听入耳中,他抬手掐住她两颊,威胁性地揉弄,“再说一遍?” “我说,有好多诡喜欢我,不差大boss一个。”她也偷换概念。 还挺有骨气。 “哪只诡?” “有孤儿怨的老师诡,有森林古堡的公爵诡,有丧尸城的丧尸王诡,还有海上游轮——” 物理性捂嘴,“好了,不要再念了,尽念一些我不屑于管的边缘小诡。” “……” 经过小狐狸一番“煽风点火”,陆牧辞心情不佳,口气也重了些,“看来你对我一点用都没有,招蜂引蝶的,索性日后宰了做狐狸皮。” 小狐狸,“过分,我一点都不喜欢boss。” 陆牧辞:“哦,无所谓。” “哼哼。” 下一秒,狐狸不按常理出牌,嗖的化为人形坐到他身上,避之不及的陆牧辞瞬间与她鼻尖相撞,近的呼吸交错,唇峰互碰。 左心房猛地扑通抽搐起来。 可恶,人类的心脏就是脆弱,遇到惊吓就抽抽。 “boss不喜欢我嘛?我长得这么好看。” “皮囊罢了。” 食指顶住她的额头,让这俏脸离他远点。 “起开,坐我身上像什么样?” 她反骨地硬是凑过来,唇就想往他脸上贴,一点都不收敛。 乱亲人的毛病能不能改了,整天就想往他身上粘,什么德行? “不起来,要抱抱。” “你刚生出来的吗,抱什么抱,信不信我一巴掌拍飞你?” 油盐不进,比本体还倔。 “boss,抱抱。” 符诱安不信邪,她伸出手臂试探地圈住他上半身,在陆牧辞警告的目光中,渐渐地合拢住他,胸脯慢慢与他没有任何间隙—— 陆牧辞嘴硬体正直:“放开。” “不要,boss身上好香。” 沙发上,被强制压着的陆牧辞身体僵硬,双手垂落到软垫上,拳头攥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周而复始之下,最终还是纵容她抱着。 忍,再忍几天就宰了她。 不过,狐狸的身体真奇怪,怪软的,还有种花香味。 又是技能作祟。 今天心情不错,暂时先放过她。 不知过去多久,贪食的狐狸又吸饱了能量,头懒懒地窝在他颈窝处。 陆牧辞垂眸盯着,看那卷翘的眼睫毛时不时颤一下,因呼吸而翕动的唇粉嫩富有光泽。 软软的,让诡想咬。 第15章 惊险一夜 他不知在想什么,趁她昏睡时刻,伸手用指腹摸了摸唇线。 软凉的,戳一戳。 被骚扰的符诱安嗯了声,白皙细嫩的脸颊不自觉摩擦脖颈处的皮肤,陆牧辞感觉那块像是被细微的针扎了似得,敏感且炽热。 怪怪的,怪让诡想抱着她哄睡—— 想什么呢,恶心! 恶心! 正想要推开这个烂泥的人,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熟睡的某人双手墨迹地圈住他的脖颈,身体贴得更近。 “……” 陆牧辞更加僵硬,这个接触让他回想到当初的阴影—— 索性就坐着不动,等她醒来。 这一等,外面转瞬变黑。 按照计划里的时间,男人心中数着倒计时,斜着脑袋盯着窗外月色,默念一二三—— 昨夜没有的管道修缮音今夜突兀地回归,外面传来砰砰砰的砸门声和奔跑声,交杂着求生者的尖叫和不明物体的嘶吼—— “开门!开开门!” “救命!” “开开门!” 真吵闹。 陆牧辞伸手掩住身上人的耳朵,唇角控制不住弯起。 被诡异吞噬的前一刻钟,挣扎恐惧,绝望和愤怒,都是令他颤栗激动的兴奋剂。 这才是完美的香氛剂。 这个小世界都被小狐狸管废了,没关系,他能够一夜将这里掰回原样。 这群求生者,就成第一批献祭者吧。 由于没有规则约束,律师组和教练组都倾向于白天夜晚都出门,以争取尽快完成任务。 结果今夜的氛围完全不对劲,等他们站在人群中,面对虎视眈眈,垂涎不止的视线时,才发现自己早已经被跟踪多时。 女助理暗中收到了不知名信条,知道男律师的图谋,提前找了个借口脱身,只是没想到今晚会突然骚动。 她使劲奔跑,回首望去,身后男律师被无数黑压压的身影淹没,伴随着凄厉尖叫和血肉撕扯声,沾满鲜血的手臂被抛到半空中—— 被此景吓到惊叫的女助理砰砰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不能死,她还不能死。 她还要继承老头的几十万家产,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灯光投射的地板上,无数道身影紧随其后。 “救命!” 前方逃窜的男教练正好跟她迎面相撞,女助理以为人多力量大正要庆幸,结果下一秒就被抱住,狠狠地摔到扑上来的黑影中。 “啊——” 周珠绘在门被剧烈撞击的同时,顺着猫眼往外面看—— 来人脸色惨白,神情急促,俨然今日跟她攀谈的女总裁,“快开门,那个诡老板要杀我!快开门!” 周珠绘正把手放在门把上,突然愣了一下火速后退。 女总裁情况不对。 周珠绘跑到阳台处观望,马上放出人偶让它化身成自己模样,胸口贴着的便利贴到目前还没有反应,只能用先找到藏身点躲避攻击了。 周珠绘抬头,望向厨房的通风管道,她体型较小,爬进去或许能通到别的房间。 另一边,大学生组把持着一把满是符篆纹路的长刀,硬是将闯进门的杀得一个不剩,这刀是他们在闲逛社区凶宅时,从关爷像后面发现的。 算是运气好,直接捡到了大杀器。 女大:“为什么会突然暴乱呢?” 男大握紧她的手腕,“暂时还不知道原因,我们先逃出去,去找那个管理员——” “管理员?” 女大:“万一她是boss,岂不是主动送上门?” “现在情势这么危急,若她是boss的话,岂不是更好?我们有刀!” “好!”女大明白男友的意图,拿起厨房的菜刀跟在他身后,两人也是经历过诡异世界的,运气还行捡了一堆能辟邪的符咒。 比周珠绘还会捡东西。 路上遇到被围剿的女教练,刚才在楼道里求救的就是她:“救我!” 女大脚步停顿,但最终还是被男友拉走,女教练是这群人中给他们劝告最多的人,但是这个情境下救她已经完全来不及。 男大杀出重围,女大在后面补刀,正好遇上房内逃出的女总裁—— “带上我,我知道门在哪里!” 男大女大成功停住脚步,没时间思考了直接带着人往下面冲。 根据指引,三人匆忙跑到死胡同。 “你确定路在这边?” 女总裁急忙地蹙眉,手伏在墙上摸索,“我记得这里的确是有道门的,你们找找看,一定是隐藏起来了!” 男大察觉不对劲,出于警惕留了个心眼,给了女大一个眼神。 女大表示明白,待男大砍怪的过程中抓紧菜刀盯紧她。 找不到机会偷袭的女总裁装不下去,脸色阴沉下来, “真聪明啊。” 十分钟后—— 墙角拐出逃亡的周珠绘,此时她的人偶已经阵亡,原本是想躲到通风管道里,可没想到那些诡鼻子可尖,居然顺着味道爬进来找她。 将保护道具全部用尽后,刚跑出来就遇到刚解决完女总裁的大学生组。 看着刚才敲门的女总裁躺地上,又看看浑身是血,杀得狠厉的大学生组。 周珠绘主张从心: “我有门的位置!我们合作!” “……” 大学生组互相对望,意味深长。 —— 与此同时,昏暗的房间内,陆牧辞等待身上人的苏醒。 她醒来第一秒便是嗅空中的气味,今晚的动静不小,陆牧辞特意降低了她耳边的声音,“boss,你做了什么?” 陆牧辞不紧不慢,“给你收拾残局,把这个世界好好规整。” 符诱安猛地弹起,撞得他下颚发出响声。 “……急什么?” 她自觉反应过大,抬眸跟他直视,故作不满,“这是你给我的世界,为什么要插手管,现在搞得整个世界都臭臭的——” “血腥味,明明很好闻。” “我不喜欢。” 他淡淡地哦了声,“没在征求你的意见,好了起来,我有事要办。” “我偏不。” 偏偏在这个时候耍性子。 他抬起手腕,掐住她脸颊,“回来就喂你。” “这可收买不了我,你若是承诺以后不杀我,我就起来。” “我若是要杀你,就不会纵容你——” “那方才还说索性要把我做成狐狸皮毛呢?” “不会,吓你的,只要你听话,我就放过你。” 现在的他,十分好说话。 符诱安化身成小狐狸,蹦跳到沙发的把手上,闲适地伸了伸懒腰,“那你去吧,早去早回哦。” “嗯。” 眼见他消失在门口,狐狸马上跳下地板,蹦到窗台,正要往下跳—— 一张大掌握住她的身躯,捞回来。 “谁!?” 黑暗中露出陆牧辞似笑非笑的面容,他低眸俯视着她,仿佛窥探一切的深邃黑眸落到小狐狸身上,“是我。” “我想了想,还是把你带到身边,最妥当——” 第16章 人类世界 “嘤。” 居然打回马枪! 试图找借口脱身,“你不怕我给你找事干?” “你只要站在一边看就是了,怎么,难道你还有别的事做?” 狐狸耷拉着脑袋,丧丧地,“没有,就是不想陪你去脏脏的地方。” 啃我的时候,可没嫌弃我身上脏。 矫情。 “可是我不想去!我不想去!” 看着手上挣扎,死活都不想去,甚至开始嚎叫撒泼的狐狸,陆牧辞默了会最终啧了声,把她放回到窗台,“给我在这等着。” “哦。”小狐狸乖乖卧着,“我就在这等你呀。” “最好是。” 这次陆牧辞真的离开了,而小狐狸嗅到空气中多了股味道。 他在她身上下了牵引线定位。 真狡诈! 另一边,周珠绘跟大学生组合力突破诡怪的围剿,胸口的便利贴开始炽热,她突兀地停住脚,看向走廊尽头在窗前看景色的男人身影。 他甫一抬眸,周围黑压压的诡异如潮水般袭来,势不可挡。 他来了——要拖延五分钟—— “陆牧辞,我命令你这五分钟内,围剿我们周围的任何诡异,期间全程背诵圆周率,圆周率背不完不能停下!” “……” 准备许久的陆牧辞露出难以揣测的眼神,这次的控制比之前的自嘎,替她去死,还有挡刀的活动,简直是轻松到不行。 大学生不明所以,被周珠绘拉着往指引的方向跑。 “怎么回事,他不是你搭档吗?” 周珠绘边杀边喘,满脑子只想五分钟内跑到大门,随意敷衍说他是假的,跟女总裁一样,三人随即在潮水般的诡异中杀出。 身后陆牧辞不紧不慢跟着,边砍一个边念念有词,其实一心三用,边审查小狐狸的位置,边揣测自己控制的门到了哪个地方。 门经过改变可是会动的,她怎么跑,都跑不过这五分钟。 以为他不知道小狐狸和她的密谋? 说实话还是太天真啊,没人发现他在这群求生者中安插了眼睛,更没想到,他会时不时在小狐狸身上下点东西。 要说小狐狸也笨,计划还一五一十地用口头说。 难得想笑,他现在想看看蝼蚁是怎么被撕碎的——回去再料理了谎话成精的小狐狸。 周珠绘的确也发现不对,一个走道跑了三遍,没有鬼才不信。 男大怀疑,“你当真不是在跟我们兜圈子?” “门是会动的。” 女大气喘吁吁,绝望:“啊?” 此时三人疲惫不堪,身上大大小小的伤,躲在一个杂物间内堵住门,幸好这个世界没那么灵异,全是实体攻击,起码还有反击的余地。 五分钟,如今只剩下一分钟。 周珠绘手指颤动,真没想到最后被门的位置给套路了,门会变,短时间内就算只在楼内换位置,那照样能跑死她。 还不如现在就是宰了陆牧辞!这样生还率更大! 对,还有余地。 陆牧辞细数最后一秒钟。 他很少有感悟到这五分钟后的时光,真是令人发指的美好,循着恐慌的情绪不断往里走,躲在暗处的周珠绘突然闪出,拿着砍刀向他袭来。 陆牧辞徒手碾碎刀身,眸底阴冷的笑意不流露于表面,但能让人一眼惊悚畏惧。 他一个用力,便掐住周珠绘脖颈,将她整个人提起悬在半空中。 尽情地凝视她缺氧到窒息,满脸爆红到逐渐发紫,手底力道狠厉到能清晰摸到脊椎骨,只要他一个意念,她这条生命便能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在这个绝佳时机,陆牧辞空闲的左手动了动—— 这是狐狸身上的牵引线。 她想要跑—— 陆牧辞眼眸微动,他始终对任何事物都胜券在握,周珠绘的命是,小狐狸也是。 什么都逃不过他。 “死吧。” 手掌中心响起清脆的骨裂声。 伴随躯体砸在地上发出的沉重声,黑靴消失在原地。 角落里,男大女大瑟瑟发抖,等到人完全消失才敢出声。 “完蛋,刀都给他掐坏了,这是人是鬼啊武力值这么高!” “我们怎么办,还找不到门——” 就在此时,地上尸体咔嚓动了一下,然后在地上颤动了几秒。 突然就鲤鱼打滚剧烈地咳嗽,在两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周珠绘捂着脖子坐起身,却后余生地喘息新鲜空气。 疼死她了,真的是切实地死了一回! “靠,你没死啊!” 周珠绘只反应了几秒,马上又陷入逃生模式,“快跟我来,我知道门停在哪里了!” 趁着陆牧辞以为她死不会追击,赶紧去找门! 她现在才隐隐发觉,陆牧辞可能不是人,这么久跟诡斗,她活着还真是谢天谢地。 而被小狐狸牵引到世界缝隙的陆牧辞眉间一凝,猛地往后望去,那抹令人厌恶的味道又回归了,她居然还没死! 可是小狐狸要跑,没时间再耽搁。 二选一的情况下,陆牧辞果断往世界缝隙赶去,这小家伙精地很,自己居然被她玩弄了,不过她应该没想到,自己还是会选择先来找她。 小狐狸,你的惩罚可要到了。 只是没想到,陆牧辞两次被耍。 此时厌恶的味道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陆牧辞脚步停下,望着世界缝隙中的狐狸玩偶,他勾起的唇角僵滞住,良久未发一言。 够了,他真的生气了! 你最好给我乖乖回来,不要被我逮到! —— “我回来啦!” 繁华都市内,一个白裙姑娘伸出双臂呼吸美妙的空气,身体软软倒在青葱草地上,阳光和青草香,泥土和人类食物的香味浸润在鼻尖。 熟悉的家乡味道! 虽然人类的声音很嘈杂,但她适应很多年了,已经将这种环境视为最舒服的场所。 好喜欢!喜欢这个星球! “开心开心,好开心!” 死都不回去那个脏脏臭臭,全是骨灰的地方了! 就在她化身为小狐狸打滚时,坠落到不远处的大学生组和周珠绘喜不自胜,发疯地狂叫,这次在诡异世界呆的时间最短,幸好也是有惊无险! 能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周珠绘想着小狐狸的承诺,心中对未来渐渐有了期待,如今这个世界虽然千疮百孔,但她想着,能活长一点总算是赚到的。 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第17章 找到你了 符诱安在人类世界是有身份的。 在邻居眼里,她是几乎销声匿迹,一月才出门一次的超级社恐,据说是因为精神有问题,被豪门家庭赶出来住大平层,属于是流放状态,孤苦无依就是有钱。 住的是一套楼房,每天都有保姆上门伺候,可想而知家里得多有钱。 事实上,符诱安的确鲜少出门,她很喜欢宅在房子里的感觉,专门腾了一整间宠物房和包下十个篮球场大的后花园用来玩耍,然后玩累了就去刷平板玩游戏—— 再无聊,就会化身出去蹦跶,看看花花世界。 化身成人要被盯着,麻烦。 其实按照这个行程,她是不会误闯到深渊boss身边的,就是家里专门的厨师在炒菜时,误打误撞被拉入诡异世界。 符诱安可不想饿肚子,救出厨师后不巧撕碎了时空,来到深渊boss的大本营处。 于是就发生了后面的一切。 这次她耍滑用boss的诡异之力隐藏气息,说什么都不会找到她的。 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符诱安回到家后,就消除了保姆和厨师关于她的记忆,让专门人员拆解屋内有任何摄像录音的电子设备,另外改变街坊邻居的认知,将她的形象改变为继承爷爷遗产的孤女—— 再将网上,国家个人的信息全部更改。 深渊boss就算是渗透人类网络,侵入人类记忆,都不会有她丝毫的信息。 另外,出行也要改头换面,确保万无一失。 想找到她,不可能! 嘿嘿嘿。 不过防备这么多,搞得她以后衣食住行都要谨慎,凡事都要自己经手了,有些麻烦。 想完,符诱安叹了一声,鬼鬼祟祟的,究竟是谁在做贼。 但事实证明,她做的一点都没错。 失去小狐狸的陆牧辞在回归本体的第一时间,便使用能力侵入人类世界互联网,甚至探查所有求生者的记忆领域。 在这些查询无果的情景下,他冷笑着下了道通缉令。 这场躲猫猫还挺有趣。 看你能躲多久。 在回到人类世界的一周后,符诱安便看到大街小巷上,铺天盖地全是自己的肖像,甚至狐狸头像都被通缉了,鲜红的头条顶到人类社交论坛的第一条。 内容如下—— 找到该人类或狐狸,并且向深渊账号举报,便可以得到终生免除进入诡异世界的特权。 她的头像还画得非常写实,甚至鼻梁上的痣都精准到位。 小狐狸头像上,明晃晃的五字:“看到请举报” “……” 好奸诈!这样她就不能化成原形了。 卑鄙!居然用这种手段搞她! 人类世界因这枚重型炸弹消息而沸腾,要知道这可是终生免除的机会,谁都不想睡一觉就被拐进去尸骨无存。 就算这是诡异发的又如何?为了生存,他们也只能狠心背叛同类了! 对了,她还不是同类。 “……” 如今的情形变成,路边煎饼小摊老板一眼三用打量客人,吃煎饼的客人边啃边扫视周围路人,路人在街上到处晃试图找到中奖人物。 富豪倾尽千万悬赏,全国广播电台点亮她的头像,小区业主阳台窥探—— 几乎是全民找人状态—— “……” 今日,蜗居在家的符诱安发现,隔壁邻居在用无人机探查她家的后花园。 无人机飞在半空中,没多久就短路故障,掉落在草坪上。 隔壁邻居:“废物无人机!” 不过这也给了他借口去敲门,敲了一会,门后出现一个长相漂亮的姑娘,但令人很失望,她的面容跟画像上的完全不一样。 姑娘语气很冷漠,“什么事?” “我的无人机不小心掉你家草坪上了——” 姑娘没说话,丢出了一堆破铜烂铁,“是这个吗?” “靠,我无人机很贵的!” 男邻居正要出声骂人,楼梯处就传来脚步声,两个民警抬头出声:“是你报警的吗?怎么回事?” 漂亮姑娘反手举报,“他用无人机侵入我的住宅,想偷窥我换衣服。” “冤枉!我只是想看看她家草坪有没有养东西而已!” 两人僵持不下,最后男邻居被警告一番,还要赔偿五千元。 回到家里,男邻居气不过,反手将这个女邻居举报给深渊,惹到他,她算是踢到铁板了! 可是等了一天,等了两天,那个女邻居还在阳台上浇花。 男邻居又点举报,他就不信了,举报多诡异世界不拐她进去? 后来,男邻居人间蒸发。 因为涉嫌骚扰诡异世界的审查工作,审查的诡异烦死他了,干脆把人拐了进来。 整天正事不干就想给他增加工作任务,嘎他! 后来很多人利用深渊账号公报私仇,举报的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人,索性举报人全部被拐了进去。 这事闹的沸沸扬扬,在社区里算是酒后谈资。 可不敢再乱举报人,不然把自己拖进去就是送命了。 因此,乱举报的风气有所遏制,三分钟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找不到符诱安后,人们不禁骂道这深渊账号是不是在唬人,全国都在找,怎么可能找不到人呢? 除非是已经被国家控制—— 如果是这样,那更不可能找得到了。 找人的热度下降后,趁着这段时间,符诱安偶尔会改头换面出去透气。 没人知道她的皮囊下的真容,但出于谨慎,她还是很少到公共场所出没,一出门就是囤货,总是趁着深夜无人时搬运。 外卖一周四次正常频率,偶尔到阳台画画,营造出社恐画家的形象。 有人注意过她,但往往因为面容不一而惋惜。 但是最不透风的墙,往往也是可疑的。 距离逃跑已经过去两个月。 渐渐地,人们有时会打开浏览深渊的账号,想知道那个两个目标对象究竟有没有被找到,但依旧挂在账号底下的“通缉令”无声地传达一个消息。 这目标真难找,居然两个月都找不到,会不会已经嘎了? 十一月一号,某南省温度骤降,早上还晴空万里温度高,下午便嗖嗖刮起凉风。 天空陷入昏暗,但城市灯火通明。 透明玻璃墙面的奶茶店内,身穿花样长裙的符诱安在小桌边等餐,外面是车水马龙,高楼外墙灯光规律闪动。 这里是着名的外滩城市,许多游客来观光旅游的打卡地点。 关闭手机屏幕,她抬头看向外面街景。 人来人往,很正常—— 突然,一个巴掌手覆盖在玻璃外墙上。 她怔了一秒,视线往上移,原来只是过路人的恶作剧。 “第三十六号客人的餐。” 叫号声吸引她的注意,符诱安到柜台前,正好与等餐的男人迎面对上。 来人身高她一个头,低头以熟悉的姿势俯视她,森冷双目敛着无数阴暗情愫,投注在她脸上,却荡漾出愉悦,疯狂占有的意味。 这是个充满野性成熟,年轻犀利的酷哥。 符诱安眼微眯随后放松,注意力聚焦到他脸上。 不是,这都能被找到? 脑内飞速转动,符诱安不动声色地笑笑,盘算她是该逃呢,还是反其道而行之—— 第18章 一见钟情 找她的这两个月,陆牧辞经历过气笑,愤怒,找不到人被耍的阴暗疯狂,一丝丝等待的失落,还有对深渊生活的乏味—— 终于有一次,他想到小狐狸喜欢玩的贪吃蛇。 侵入游戏后台审查,发现一名被举报数次,已经被列为不可能名单的人,在长达两个月的时间内游戏了1020小时,完全超乎人类所能达到的精力。 “……”怪不得找不到。 怀揣着期待,深渊boss化身到人类世界游走。 第一眼看到她,他就知道没找错人。 内心翻涌的激动颤栗,还有即将揪到她,对她实施惩罚的急迫情绪爆棚,陆牧辞差点收敛不住动作,想直接吞噬她带回深渊。 但最后,还是跟踪她走了一天,想看不看这小家伙过得怎么样。 没有他的日子,她过得非常滋润。 闲暇时就打游戏,饿的时候点外卖,在家闲的无聊就出门逛街。 真是令诡生气。 原来做独角戏的一直只是他啊,说什么喜欢待在他身边,他身上很香不愿意离开,结果要逃跑的时候翻脸无情,连个告别都没有。 闯进他的世界这么随意,逃跑的时候也这么随意。 越想,心中怨愤难忍。 此时陆牧辞迎面和她对上,翻涌迷雾的黑眸情绪难抵,毫不收敛地投射到她身上,尖锐且刺骨,颇有股震慑恐吓的意味。 她肯定能察觉到他来了,要怎么逃呢? 两人对视了十秒。 深远绵长。 虚假的皮囊下,隐藏着日思夜想的清纯面孔。 他可以看到她因好奇的睫毛闪烁抖动,莹亮的瞳孔聚焦在他脸上,细腻如玉的脸颊淡粉,唇抿了抿最终松开。 奇怪,她为何不惊恐,反而视线缠绵在他脸上? 盯得他喉咙干渴,最终不适转头断开视线。 而她却更近了一步,手肘放在台面上,俯身转头,双眸充满兴趣盯他。 熟悉的声音卷携尾音,似撩未撩, “请问,你有女朋友吗?” “嗯?” 女朋友?什么东西? 在短暂的呼吸间隙,他快速调阅人间资源库,最终查询结果是人类社会活动中,大部分人类因对异性有情感互动而缔结的情缘关系。 简单来说,女性对男性说这话,暗指是我对你有意思。 “……” 陆牧辞凝眉戒备,她又想玩什么花招? 见他摇头,符诱安婉约地笑了笑,眉宇舒展十分真挚,“抱歉,我的话很唐突,如果可以的话,能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吗?” 联系方式? 陆牧辞重复上述操作,还是摇摇头。 真难吊,不玩了。 符诱安咂舌,无奈地耸耸肩,“是我冒昧,你请便。” 提着奶茶袋正要走,陆牧辞抬手拦住,他还是决定看她葫芦里卖什么药,“我没有女朋友,可以交换联系方式。” “真的吗?” 她抬眸仰视,惊喜的笑容酿出两点酒窝,好靓丽。 陆牧辞难得倾倒于这一幕,放下戒备: “嗯。” “那我们要不要逛逛?” “好。” 陆牧辞被甜妹勾着走,完全忘了方才计划的擒拿术。 “……” 身后带来的手下摸摸头,大boss不是要逮人吗,怎么一直在跟她到处走,不抓了? 一路下来,去电竞城玩了一圈,到夹娃娃机夹了一只黑白企鹅和粉白熊,到景点拍照地点合照了一圈,最后乘坐露天游览轻轨看城市夜景—— 待陆牧辞放松警惕,去丢奶茶杯的人眨眼就不翼而飞。 他起初还不信,放开黑雾触角去探查,真不见了。 又又又被耍了! 陆牧辞抱着粉白熊和企鹅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阴沉地可怖,惹得要某信的人望而却步。 这么凶,还是别要了。 “路慕。”路慕,是他的化名。 身后传来她的呼唤,正要发飙的陆牧辞迟疑转头,见她双手拿着冰淇淋筒走来,心中愤怒顷刻消散。 他想起她利用了他的能力掩盖踪迹,当然查不到她存在。 “吃吗。” 一个廉价的冰淇淋筒,就想博取他的原谅? 陆牧辞静止了三秒,接过。 他倒是要尝尝咸淡。 事情往混乱的方向发展,原本只想逮回小狐狸,让她在深渊受尽囚禁之苦的陆牧辞意念一动,转而陪她玩起了假扮情侣的家家酒。 诡异手下疑惑,“那深渊账号还要继续悬赏吗?” “继续。” 被悬赏的人和悬赏人扮演情侣,不是很有趣? 就是——陆牧辞迟疑,她完全没有认出他的迹象,甚至满心满眼都是他,表白送花的是她,说甜言蜜语,一见钟情的是她,完全把自己当心动对象在对待。 而且从来没想过离开,每天都和他视频通话,每天都出门找他—— 甚至连真名都告诉了他。 符诱安,好听。 他的悬赏令上没有她的名字,如今还主动上缴信息了。 真是匪夷所思。 难道她当真不知道他是谁,当真没有认出他来? 当真是一见钟情? 假的吧。 陆牧辞这次完全保持理智,他可以沉浸式扮演男友这个角色,更可以探查她的情况,掌握她的动向,何乐而不为? 如果她以为这样就能让他放松警惕,那不可能。 做下这个决定后,陆牧辞便答应了她的追求。 但,事情节奏不如料想那般—— 确定关系的第一天,陆牧辞便被占了便宜。 早上来送早餐,她光明正大地牵着他进家门,正常,看到她穿着贴身吊带长裙,还能接受,坐在沙发上给他准备茶水,正常。 就是端茶水时,她不慎倾倒在他身上—— 手忙脚乱地拿来毛巾,蹲下身要强行给他擦拭,陆牧辞原先说不用,但她楚楚可怜地攥紧毛巾,汪汪大眼抬头对准他,忐忑咬唇道: “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秒答:“没有。” “那我给你擦吧。” 符诱安眼里满是歉意,随后是掩饰不住的贪欲野心,紧盯着他不放。 轻薄的吊带下坠,刚巧不巧卡在手臂处,露出优美浑圆的弧度阴影,惹人想象无穷。 软滑轻弹—— “……” 陆牧辞在迷离中及时回神:怎么回事,他好像是在被色诱? 她怎么一副要吃他的样子。 被诱引到房子内\/单纯无知的陆牧辞眯眼,欲要推拒她的靠近,不料抬掌便是莹润,他错愕地想要闪躲,结果被扑倒握个满怀。 凉的软的。 他脑内瞬间空白,视野中符诱安处于上位。 她嘴角噙笑,脸颊却盈满羞涩的腮红,迫不及待道:“亲亲,好不好?” 很明显,他变成了被诱拐的一方。 第19章 窒息亲密 于是,陆牧辞被占了很久的便宜。 “……” 事情完全是脱了缰的野马方向发展。 陆牧辞总是想掌握发展节奏,但每次屡屡被她打断,她当真一点都不畏惧会触怒他,每次都对他肆无忌惮,强取豪夺。 按照人类世界的常识,情侣之间刚认识,还不至于亲密到这种程度! 可符诱安毫不按照常规。 也是,她是狐狸精,想做什么干嘛还要遵守常规,那是普通人该遵循的。 实在是太大胆,太刺激。 陆牧辞在即将“衣不蔽体”之际,落荒而逃。 却发现,因为要追踪小狐狸,他将住址定在她隔壁对门,位置近的发指。 外面砰砰砰地在诱哄他开门,里面在锁门防备—— “……” 其实,人类之间的亲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太快了。 陆牧辞完全想不到,如今攻守方位被颠倒成这样,他完全无法接受,应该是他占据主攻位置才对。 小狐狸想攻他,还不能够。 门外,没有等来男友回复的符诱安头抵在门上,十分失落,“你是个骗子,明明说了要做我男朋友,却不跟我在一起——” 陆牧辞不语其他,只是劝退人,“你先回去。” “我不回去,你若是不开门,我就一直守在外面。” 陆牧辞不透过猫眼就能知道,她刻意不穿拖鞋,全身就只穿吊带裙出来,雪白的肩膀胳膊裸露,长发时不时窜进吊带沟壑中—— 备注,外面是无人状态。(不要模仿,这是小说) 完全是刻意撩拨他,还营造出可怜无助的情态—— “宝宝,让我进去好不好。” “外面风好凉啊。” 抱着胳膊有点畏凉,还可怜兮兮,多让诡心生怜悯。 她装的她装的她装的,要冷静。 陆牧辞内心无数次警告自己,她这完全是有预谋的勾引,千万不要中计。 几分钟后,外面传来喷嚏声。 门开了。“进来。” 一点命令的口吻都没有。 她等到他开门,理直气壮得埋怨,“让我等这么久,除非你抱我进去——” 又顺势往杆子上爬了,他才不容着她。 门重重合上。 被两次拒之门外,符诱安轻轻地哼了声。 这样也好,这样他今日不会再来骚扰她。 快步跑回房子锁上门,将手机设置成勿扰模式,戴上静音耳机开始她的独处时光。 而反锁在门内,以为要磨上一段时间的陆牧辞,倾听着外头沉寂到连呼吸声都没有,以为她是悄悄收敛动静,趁他开门查看之际闯进来—— 很好,又做了好一会的独角戏。 等到五分钟后,他才出声:“只要你听话,我就放你进来。” 没有回复。 透过猫眼查看,才知道外头连片树叶都不曾光顾。 空荡荡的。 狐呢!? 陆牧辞尝试用手机接通,结果显示一直在通话中,他放下手机,意识到这是她的计谋,想要让他主动找上门,不可能的。 结果从中午等到天色发黑,她居然一点消息都不给他发! 说什么一见钟情,现在才第一天,就不钟了? 冷静,清醒。 小狐狸狡猾,估计这时就在等他失去理智,主动送上门道歉,他才不会压低身段去见她,毕竟这件事是她做的不合理。 按照人类世界的规矩,他和她保持适应距离,是正确的。 他完全没错。 对,他现在扮演的可是普通人类男友,按照人类观念,刚在一起时拒绝过度不适的亲密,是正确的。 陆牧辞坐在沙发,双手撑在膝盖上,弯腰等待。 如果她要磨他的性子,那还不一定磨得过—— 脑内思绪繁杂。 深沉得在阳台凝视对面,她的卧室开了灯,窗帘拉着密不透风,但只要陆牧辞想,他就可以窥伺到里面是怎么样的情景—— 打住。 差点又中了她的诡计——不能看。 说不定又穿什么诱引他。 任凭这边陆牧辞如何头脑风暴,另一边的符诱安手上平板游戏玩得飞起,她代入感十足,出口便是“可恶,居然暗杀我,你的项上人头等我来取!” 躺着玩,趴着玩,跪着玩,坐着玩。 玩累了煮热水泡螺蛳粉,点一杯奶茶外卖,还有炸鸡水果拼盘,然后找一档人类世界有趣的综艺看,笑得她哈哈哈不停。 吃饱了躺一会,继续游戏开黑。 玩到凌晨五点才熄灯。 太过瘾了! 原来冷战有这好处,不担心被抓回去,又可以免除跟他拍拖。 嘿嘿嘿,好爽。 等到对面熄灯,陆牧辞还坐在沙发上。 望着手机空白的对话栏,往上滑动,还有她前日发的甜言蜜语。 “路慕,你长得好帅,我好喜欢你的眼睛。” “宝宝,你声音好动听,哑哑的低音炮,好喜欢。” “等我们在一起,我会对你很好很好~” 撒谎精。 说好的喜欢,怎么还不来找他。 这游戏一点都不好玩。 陆牧辞眼底又重归阴鸷潮湿,还是按原计划才好,将她绑到深渊见不得光的地方,永生永世只能囚禁在他身边当皮球—— 小狐狸皮球:? 昏黑的卧室内,交杂着清浅规律的呼吸声。 符诱安眼睫毛一颤,不适地翻身抱住身边的玩偶,嘤咛了一声抬腿压住,继续陷入昏沉的睡梦中。 殊不知,玩偶下隐约生出丝状黑雾,缠绕在手腕脚腕处摩挲。 “别闹,好痒。” 被痒得哼了声,符诱安翻身压住,没有穿戴贴身衣料的软绵碾压住黑雾,吓得它逃窜不及,最后化为软雾弥散,依偎在她胸脯不动。 “废物。” 陆牧辞暗骂,这点就受不了了? 暗处的脸颜色变红。 明日再说。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 黑雾依赖地粘在她身上不放,根本舍不得叫醒被褥下盘成团的小狐狸,半夜因为降温,符诱安化为小狐狸爬到最深处,睡得死沉死沉。 黑雾圈住小狐狸脖子,还幻化出一只小爪子拍拍后背,在她四处翻身时哄睡。 “……” 够了,叫你来看情况,不是来当老妈子的! 下午三点,狐狸嗯哼了声,伸伸懒腰—— 黑雾瞬间被拍散,消遁在被褥中。 猪狐狸终于睡醒了! 陆牧辞动动僵了一晚的身体,按捺不住要给她好看。 叮叮叮叮叮。 刚坐在床上醒神之际,外头的门铃声急促响动,他还怪礼貌的,还知道要按门铃,而不是私闯民宅来逮她。 不得不说,还怪惹狐喜欢,就是太犟。 第20章 我想吃饭 叮叮叮叮叮。 门外陆牧辞点击完,停顿几秒听到门内脚步声。 抬头看了看天气,晴空万里正是阳光最强烈的时候,这个宅窝里的狐狸日夜颠倒不分,睡到现在才醒,真是耽误觅食的好时候。 咔嚓一声,门慢慢推开,露出初醒眯眼的睡裙女友。 “你还知道起床啊——” 符诱安揉揉眼,迎着刺眼的阳光打量门外帅气犀利的男友,他被戏耍后俊眸阴沉,薄唇抿住下垂,隐隐有种蛰伏一夜的疲倦感。 “嗯?” 符诱安故作不知,在他探究的目光中走近几步,自然抬手圈住他脖颈,然后抬脚缠住其精瘦的腰间,显然动作有些笨拙,差点要滑落时被他托住臀。 陆牧辞错愕不已,紧盯着她整个人这般缠绕在他身上,紧贴。 俏丽的脸依恋依偎眷恋地贴在胸口,不断磨他。 撒娇,“我好困,宝宝。” “……” 符诱安垂着脑袋,打算赖在他身上醒神。 陆牧辞扶正她的姿势,左手掩住裙底上升显露的布料,真是放肆!走光了怎么办? 在原地站了会,在她埋怨外面太阳晒后,才挪步到房内—— 里面一片混乱。 看来昨晚玩得很开心。 陆牧辞内心闷闷不满,坐在沙发上敞开腿,凝视着趴在胸膛眯眼的女友,毫无攻击性,慵懒且粘人,还知道无形中化解他的戾气。 她打了个哈欠,手指戳戳胸膛作乱。 “宝宝,我饿了。” “嗯?”什么意思,他又不是做饭的。 完全不理会他的质疑,她指尖打圈圈,“我要吃糖醋里脊,春笋炒牛肉,芥末虾球,蒜蓉蚝油生菜——” “等等。” 搁我这里点单呢? “不用记,我给你发某信啦~食材都在冰箱里~” 你还挺善解人意? 陆牧辞表示沉默。 符诱安缓慢歪头,迟疑,“你不会做吗?” 莹亮的大眼满目都是他,汪汪无辜的作态,真的很难让诡拒绝,其实他可以调动资源库,完美做到现学现卖。 但是,这不是他来到人类世界做厨子的理由。 冷硬的心不为所动,“抱歉,我不会做。” “哦。”她不信。 深渊boss拥有聪明极致,联络世界信息的大脑,怎么可能不会做。 “给我做,给我做,给我做,给我做嘛。” 揪着他领口就硬晃。 这是求人的态度吗?另外,这是对男朋友的态度? 他不做,就硬是亲,真不知道究竟是占谁的便宜,陆牧辞唇始终保持下垂,直到脑袋被她晃出虚影,都快浆糊成团了,才握住她的腰将人扒开。 “好了,我做。” 他的面孔流露出生无可恋,被亲的都泄了气。 “宝宝,你真好~” 金刚芭比软化成小鸟依人的状态,抬头啄啄他。 “……” 你刚才可不是这样的。 总而言之,即将爆炸的boss又关闸了,被哄得面无表情,愿意洗手为她做羹汤,还能一脸凶相为她清扫厨房水槽—— “昨天吃什么了,味道这么大?” “螺蛳粉。” 她听到动静走过来,又企图用卖萌软化她。 一巴掌捂住她的脸,防止技能生效,“别什么都乱吃,全是添加剂。” “那你以后给我做?” 他不禁直男反问:“你不会做?” “我会,但是我不想做。” “那我也不做。” 出尔反尔,真坏。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刚“恋爱”的第二天就陷入了纠纷。 符诱安眨眨眼,她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既然他不想做那就算了,反正自己也只是想试探他的耐心和底线。 看来他今日心情不佳,可别再惹毛了。 “好吧,我不应该强求你的,宝宝。” 她伸出胳膊抱紧他。 陆牧辞抬手正要回抱,就听到她轻快补充道, “那我去睡觉啦~” 陆牧辞眼角抽搐,睡觉?还睡? 伸手揪住反身要进卧室的女友,“还睡?” “我有点困,就一会会。” 这一会会,就是白天转黑夜。 窗外亮度咻的一下骤黑,而床边充当抱枕的陆牧辞始终没闭眼,聆听着她规律起伏的呼吸,当真是睡了这么久,一点假装都没有。 真的是懒狐,睡个觉都能睡这么长。 昨天玩疯了吧,凌晨五点才熄灯。 一天不吃东西,能受得了吗? 不过,狐狸精怎么样都不会饿死,他不需要担心这么基本的问题。 对了,他来这里原本是想什么来着? 绑她回深渊。 现在趁她睡着,完全可以将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拐回去,正要伸手之际—— “呜呜,我想吃饭。” 仍处于睡梦中的符诱安突然抽泣,眉毛拧紧唇部瘪起,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旁边的陆牧辞被误伤,指甲掐得他手臂全是红印。 “醒醒。” 拍拍她脸颊,这力道轻的像挠痒痒,被嫌弃推开。 睡梦中有些呼吸不畅,被憋醒的符诱安撑起身体打量四周,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你好占位置啊,去别的地方。” 手脚并用把他推到一米外,然后舒服了翻身,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 陆牧辞眼神沉沉,硬挤上去凑到她鼻尖处,原本是想整狐的,但看见她不适地哼叫,愣了下停住动作。 想吃饭,想成这样? 他起身离开卧室,不过是几道普通的家常菜,他不乐意做,有的是人做。 热闹的家常菜饭馆内—— 来往的客人挤得走道没有任何空隙,耀眼的白炽灯下,饭桌上新鲜出锅的饭菜整齐摆放,白雾氤氲升起,香气弥漫。 筷子交错间,食客还不忘攀谈最近的诡异事件: “据说现在有个绑定业务,能够跟随被绑定人进去求生,安全无恙地把他带出来。” “这么神奇,如果真能行,干这个还要不怕死啊。” 说话人被逗笑,抬头灌了一小杯白酒,皱起脸畅快地啊了声,“哈哈,这话说的,只要给我五百万,我也能跟他进去,就算从阎王底下拿人都行!” “五百万?” 接话的大娘啧啧摇头,“一条命五百万,在这个时候还挺值。” “那也得将人救出来,才能拿到五百万呢,而且这个是靠道具实现的,道具,那是聚集运气大能者才能发现的玩意。 有的人能捡一大堆,有的人进去多少个位面,死里逃生出来,都未必能拿到一个——” 逃出来一回的大叔侃侃而谈,他自从回来后,每个人都说他有福报,得意得不得了。 墙角吃饭的周珠绘将全部内容听入耳内。 一想,她的确遇到过绑定人的情况。 第21章 做家常菜 对象是富家千金和冷面保镖,冷面保镖家境平平,一朝被绑定入诡异后,在逃生之际捡到绑定道具。 后来就成了千金的贴身保镖,每日出没都跟随在她身边。 就是在那个世界,遇到了天杀的,神经病陆牧辞。 想到被追杀几个世界,饭都不香了。 造孽啊。 “……” 幸好,小狐狸说的还算话。 她这个月当真没有被拐进诡异世界,过了个安生日子,如今在诡异频发的公司里当员工,因为持续两个月在岗,被提拔到上层锻炼,只要经过考核就能晋升。 当然,她有基础知识和学历,只是需要精进。 有人质疑为何选中她晋升,公司表示没办法,上层需要稳定员工,最近总是有人失踪,人心惶惶,有周珠绘这个身经百战还能持续在岗的在,无形中能给到员工精神激励。 公司:看!她闯了这么多次关,不还没死来上班了吗? 继续干就完了!说不定你们也能跟她一样晋升哦~ 周珠绘:微笑,都是牛马人。 现在流行卷活得长了。 今日在饭馆里听到这谈话,周珠绘都有些恍惚,那个世界千金和保镖都跑出去了,她还看到新闻上两人结婚的消息。 挺好的,若是诡异没有入侵,那便更好了。 叹息沉思。 算了不管了,没心没肺才能活得好,她身世凄惨没有亲属,自小在孤儿院长大,看惯了许多人情冷暖,事实经验告诉她: 凡事明哲保身,顾好自己才是上上策。 手机突然响铃。 周珠绘低头一瞧,打着国家安全局的名号。 真是大胆,诈骗都骗到牛马身上了,周珠绘挂断反手给一个举报。 囫囵地吃完饭,周珠绘起身收拾随身携带的东西,起身出发回家时,身后的厨房陡然间传来骚动声,“老板,厨师被拐走了!” 正在前台算账的老板抬脚就往后厨冲,便骂,“我%¥#@&*你个¥%¥#,居然敢拐走我厨子,我诅咒你¥%¥#@菊花%¥祖宗%&%。” 含脏话量高达99%。 此时,被猛地传送到一间开放式厨房,厨师吓得面色苍白,攥紧菜铲四处检查,他是第一次被传送进来,难免六神无主。 检查了一周,这个厨房除了食材和一本册子,再没有其他。 册子第一页写着:给你三小时,完成以下菜式,否则—— 否则噶在厨房里? 厨师不敢轻敌,恐慌的情绪让手速快到飞起。 菜式:糖醋里脊,春笋炒牛肉,芥末虾球,蒜蓉蚝油生菜。 简单,起码不是佛跳墙! 幸好这里食材备全不缺货,没有什么缺肉让他补上这种阴暗残酷条件,炒菜时控制的火候也没变化,盐没有变糖,厨房天然气没泄露爆炸,厨房柜橱里也没蹦出什么吃人的异形—— 厨师全局战战兢兢,生怕有什么不对,又害怕因为恐慌而导致步骤紊乱,将菜式给做坏了。 三小时的时候,充足又紧促,满额头虚汗的厨师将菜式摆到饭桌上。 按动响铃—— 西方的餐馆都这么按的,确定菜式上桌—— 厨师迟疑犹豫,应该是这样吧? “可以。” 天空飘来两个字,厨师被原地转回餐馆后厨。 死里逃生的他终于恢复正常呼吸,在人群中呼咻呼咻地喘气,脑子内弹出什么道具是没关注到,只注意到餐馆伙计在擦眼泪,老板原地哀嚎, “没了我老伙计我生意可怎么办啊!我¥#&#*#&你个¥*&%%#” 食客们议论纷纷,唏嘘道,“完了,我就好这口,完了。” “我还活着呢!” 他想挤到老板那里去,结果沸腾的人群拥挤,完全挤不动。 食客被推得气急,回首看他道:“我知道你心急,我也急!这该死的诡异哟,天天拐人他吃得过来吗? 我看啊,国家也该出马,用什么原子核,啥量子武器去轰它才对——” “我就是厨师,我就是。” “啊,你说什么,厨师就是屎?” “……” 周珠绘挤出看热闹的人海,感叹再次失去一个美味餐馆厨师后,找了条人多的路往家的方向走,但是一上楼梯,迎面就围上来两个穿着警服的公务人员。 “你是周珠绘?” “是。” 怎么回事?警察找她做什么? “国家安全局在找你,能和我们走一趟吗?” “啊?” 找她做什么?她不过在诡异世界里混了几关,又不是小说里战无不胜,佛挡杀佛的能手,不会要让她拯救苍生吧? 不得不说,周珠绘猜对了。 “……” 还不如猜不对。 这次,她在安全局的车上遇见了一个人,周珠绘眼神聚焦的瞬间,瞳孔因诧异而缩小,来人放下平板,扶了扶眼镜框。 “你好,我叫莫紫,身份是总裁。” 这是上个世界里,她的自我介绍。 她也逃出来了?还变成了安全局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必你也很奇怪我怎么在这里吧?回安全局再说,我慢慢给你解释。” 谜语人,真讨厌! “别急,如果在这里说,我们所有对话都有可能被某种物质监听到。” “某种物质?” “你不是经历过,甚至见过他了吗?” 莫紫话里藏话,淡淡勾起笑容,这在阴暗的车厢内显得十分渗人。 这番话不由让周珠绘全身鸡皮疙瘩,她说的什么意思,她甚至见过他?联想了一圈,最值得怀疑的对象只有那个—— 陆牧辞? 某种物质是陆牧辞? “就是一直跟随你几个世界,想要杀你那位。” 一想象到陆牧辞浑身只有脸是优点的背后——本体是什么乌漆嘛黑,或者是异形粘液触手,或者是面目狰狞吃人不眨眼的外星人, 周珠绘:“好了不要再说了,我接受不良。” “好的。” 楼房内,晚上九点半。 熟睡的符诱安翻了个身,鼻尖耸动,原地扑腾坐起。 真香。 旁边刚进门的陆牧辞:你推我的时候都没这么积极。 “宝宝~” 刚才推我也不是这么夹的。 软萌的女友伸手要抱抱,被他无视瞥过,“宝宝,过来。” 陆牧辞有戒毒般的自律,“不想。” “我想你抱我出去~” “自己不会走吗?” “会走,但是看到宝宝就脚软了。” “……”什么虎狼之词。 你踹我的时候,可没见到有脚软。 第22章 生他的气 哄了十分钟,桌上的菜都要凉了! 符诱安眼眸流转,将注意力凝聚在他无所事事的动作上,回忆到她今日的作为,能怪罪的只有方才深睡时推拒他的动作。 他生气啦? 哇,这么记仇吗,真可爱。 软软地呼唤他,“宝宝,我脚疼。” 背对她的陆牧辞在摆弄电脑鼠标,看似在打开桌面游戏,实则漫不经心地盯着屏幕在发呆,听到这话,他垂眸哦了声。 “过来好不好?我错了,不该踢你。” “哦?” 就这般你问我答,又持续了十分钟,符诱安主动凑过去亲亲他,环住他甜言蜜语地哄,但这家伙依旧犟得可怕,都不知道他要什么。 毕竟菜是他做的,小狐狸也知道要“应酬应酬”,你来我往嘛。 后来—— 很好,菜真凉了。 符诱安沉默,陆牧辞怎么这么难哄,哄得她都要发火了,这家伙就一潭死水在这坐着听,也不做什么表示,就算把她逮回去也得动手啊。 真累,她自己出去吃! 不稀罕这一顿。 想到就做,符诱安松开他去往衣橱换衣服,陆牧辞倾听到耳畔传来衣料窸窣声,等到声音停止,她要坐在床边,似乎在取东西。 指尖点击在桌面,等候她再次环上来。 结果,她的身影晃过门口。 “……” 陆牧辞盯了两秒,随即起身跟上去。 循着气息动静,见到她在玄关处穿鞋,穿着粉色马甲裙子,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去哪?” 她不答,穿好鞋子便开门出去。 “去哪?” 符诱安依旧保持沉默,然后拿出一枚东西给他,趁着陆牧辞注意力转移,她一溜烟就窜了出去,跑得没影。 陆牧辞看手心的衣架,表示疑问。 “……” 现在还不明白,她要抛下他出去吃独食。 蠢蛋。 反应过来时就追了上去,这时天空下起蒙蒙细雨,街道上灯光闪烁,寻觅不到她踪迹的陆牧辞心情未免烦躁起来。 寻到最近步行街的鸡公煲时,他才找到人。 前面符诱安刚落座,就点了大份鸡公煲和多余配菜,等了五分钟。 这家店上菜速度很快,肉都是后厨炖好端上来的。 刚一上桌鸡肉香味扑鼻,入口肉质软滑不柴,浸透汤汁后油香麻辣,配上东北大米,再摆盘手打黄瓜和冰镇柠檬水,火辣和冰甜冲击口腔,真畅快。 吃到中途,陆牧辞默默落座到她对面,等她吃完。 吃得这么急,怕是饿到了。 垂头不知在想什么。 符诱安才不管他,等吃完就起身买单,付完款就转身离去。 怎么不跟他说话? 生气了? 陆牧辞头脑风暴,这才恋爱第二天,就闹了矛盾可不好。 明显察觉是自己惹起来的。 “……” 这冷战硬是一路都没化解。 符诱安撑着伞走,他也撑伞跟在后面走,陪她逛了一路小街路边摊贩,又点了章鱼丸子和炒冷面,她坐在小桌子上吃。 他比较高,坐在小板凳上都支不开腿。 犟了很久,自恃强大不能被冒犯的陆牧辞咳了声,“安安。” 不想理他,看到就脑壳疼。 “安安。” 她不耐烦得捂住耳朵,“闭嘴。” 缠他的时候是真的缠,恨不得粘在他身上,不耐烦的时候也是真不耐烦,连半点话都听不得。 这对比太强烈,陆牧辞表示不能接受。 “……” 可他知道,闭嘴是最好的选择。 等她消气后,再哄他就行,想到此处,陆牧辞微昂起头。 符诱安:想得美,还给你玩上瘾了? 跟深渊boss谈恋爱,的确不能指望他善解狐意,换位思考,但这不代表她就要忍受,这家伙一点正面反馈都不给,一点都不好玩! 理性分析这段“恋爱”: 他跟她谈,主要是想看看她还想耍什么花招。 她跟他谈,主要是看透他对她有意思,还有发展下去的余地。 更甚至是馋他。 只是陆牧辞来到人类世界后,非必要情形下不适用诡异之力,甚至不外溢出丝毫,她就算是馋也吃不到。 两方心思都不单纯。 这一想,就和陆牧辞撞上目光,她平静地挪开。 陆牧辞渐渐察觉不妙。 不过,符诱安最终没说什么,等吃饱喝足休息了一会,再打伞回楼房里,一进屋便看到厨房餐桌上的菜式。 淡淡吩咐的语气,“不要浪费食物,你吃掉。” 陆牧辞不吃人类食物。 他根本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睡眠,只有本体在修炼时才会陷入昏睡。 “哦。” 正在想拐什么人进来吃掉,符诱安补充,“不可以倒掉。” “好。” 陆牧辞答完,不适得侧脸看别处。 今晚的她,怪冷漠的。 趁着符诱安到淋浴室洗漱的功夫,陆牧辞用筷子夹了条牛肉尝尝,人类世界的食物对他来说就是枯燥无味的混凝土,提不起半点兴趣。 这顿饭,看来是吃不成。 很不幸,今晚又有几人要遭殃。 符诱安今晚洗了头,在浴室里吹完头发出来,发现他还在厨房,桌子上的菜全部清空,碟子洗干净整齐摆放好—— 她没搭理他,转身回卧室床上开黑。 “……” 陆牧辞缓慢跟随,挪步到她床头软凳边坐好。 两人安静如鸡,房间内只有游戏音效,陆牧辞试探端详女友面孔,见她聚精会神盯着屏幕,一点眼色都不给自己。 不是谈恋爱吗,现在一点兴趣都没了? 以前不是抱得很紧? 陆牧辞被这僵持的氛围感染到,拧起浓眉盯着地板,这不知怎么做的感觉真令诡不安,连逮她回去的心思都熄灭了。 “路慕。” 终于叫了他一次,很有兴致地抬头“嗯?” “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 逐客令。 陆牧辞的神色骤然冷了下来。 这么久不跟他说话,一说话就让他离开。 深渊boss就是这般让你使唤的吗? “我明日再来。” 脸上面无表情硬犟,嘴上软得不行,身体力行地出去锁上门,默默回到他阴暗无人气的房子。 “……” 她果然生了很大的气。 不就是饭吗,明天给她做就是了,何必不理他。 第23章 我不想吃 她真生了气。 陆牧辞派出的小黑雾刚顺着床沿爬上来,下一秒就被游戏中的某人一脚踢散,但她眼睛不离屏幕,很难证实这是故意—— 总而言之,今晚是近身不得的。 陆牧辞只能发某信:明日想吃什么。 符诱安瞟了飘窗信息一秒,随即抛于脑后继续玩游戏。 这次玩得是贪吃蛇,这玩意考验注意力和反应力,大王蛇随便一个“神龙摆尾”就能被小蚯蚓撞死,要慎之又慎。 不理他,陆牧辞都想掐断网络了—— 不过还是按捺下来。 闲得无聊,索性就查看一番人间的菜谱,还算简单。 这一看,等到她熄灯才注意到此时凌晨十二点,相较于之前的凌晨五点,如今她还算是早睡了,看来明日醒得也早。 掐指算好时间,陆牧辞也闭眼进入“休眠”。 这次进入人类世界实属是计划外的行程,他一直收敛身上的诡异之力,就是为了防止周珠绘身上那个玩意发觉。 那个玩意应该是未来人类发明,专门针对他的利器。 这个星球,果然具有十足的开发价值。 索性,就借这个深夜探索这里,顺便找找那个蝼蚁存在,再一举绞杀她——就是,安安的介入让他增加了工作难度,有点麻烦。 没关系,只是费一番功夫罢了。 时间飞快流逝。 第二日天蒙蒙亮,陆牧辞准时睁眼,抚平衣服褶皱后弹了个响指,诡异手下从窗外爬进来,将一大捆新鲜食材放在餐桌上,然后爬回阴暗处。 谁能知道,它一个小世界小boss,在人类世界里居然要当买菜的。 无所不能的深渊boss也要洗手作羹汤。 他要做今日的早餐。 人类早餐因地域不同而具有不同的特色,他索性就按照风靡南省的广式早茶来做,总有一样她是喜欢的。 等到早上八点,还没感知到她睡醒,又赖床了。 早上九点—— 十点—— 十一点半—— “……” 陆牧辞坐在沙发上,难得作出思考的姿势。 另一边,楼房内小黑雾攀附在门缝内,探出小爪子扒在门板上,在床上发出动静后,探出小脑袋观察后确定她坐起,才飘散在空气中。 终于醒了。 陆牧辞带上保温饭盒过去敲门。 听到动静的符诱安懒得再装,躺回床上想再眯一会,“你自己进来吧,不想开门。” 恋爱第三天,演都不演了。 起码还追求了他几天,现在谈了就不珍惜,连基本的敷衍都做不到? 内心腹诽,面上毫不表露。 门自动打开。 进去后,他贴心地将早点摆盘到小桌上,然后端到卧室摆在床前。 此时睡意刚消散符诱安还埋在被褥里,硬是被他从里面刨出来,坐直了身体面向小饭桌。 一脸迷茫打量着早点。 “我订的,吃。” 明明是你做的,干嘛嘴硬。 符诱安摇头,“我要先洗漱。” 刚要起身,就被他这个大力鬼抱起来冲到卫生间,然后稳稳放到洗手台面前。 深藏功与名的男人走出去,在外面等待。 等到洗漱完毕。 此时陆牧辞抓着报纸在颠倒看,随意敷衍道:“吃吧,还热着呢。”他特意抓了几个点评师来试味,味道绝对没问题。 结果,符诱安低头嗅了嗅,吃了口虾饺就不想再吃。 她推开碟子,“我没胃口。” 亲自做了十个小点心的男人缓慢放下报纸,露出严肃的神情:终于理解到人类厨子为什么会对只吃一口就撂下的食客有意见了。 “味道哪里不对?” 她解释道:“我不饿。” 估计是昨日进食有些紊乱,所以今日食欲不佳。 “……” 出师不利啊。 不饿的某狐让他自己吃,然后抱着平板便孤立了他。 生气的小狐狸可比自己还难哄。 陆牧辞佯装随意的姿态,企图软化周遭尴尬的氛围:“中午想吃什么,我叫人准备。” 潜台词:我回屋去给你做。 又摇头,“不想吃。” 陆牧辞不由侧脸,他之前可调查得很仔细,知道她每日的食量都很大,如今他来了,她胃口就变差了? 今日也不粘他了,离他远远的,连手都不愿意碰。 她之前可都是主动缠上来的。 心凉。 找了个离她最近的位置坐下,然后试探地伸出指尖,释放出一团诡异之力。 然后——她仅仅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玩游戏。 她没反应! 她居然没反应! 她之前可喜欢吃了! 陆牧辞垂眸面色沉沉,没被搭理后心情愈发不好,总觉得心里毛毛的,酸涩冰凉且沉重,总是想引起她的注意力。 “安安要不要跟我出去约会?” “不想出去。” “组队玩游戏?” “不要。” 轻轻威胁道:“你再这样,我就带你回去。”深渊。 “哦。” 她学会了以哦这种冰冷的词汇来回答问题。 怪折磨诡的。 冰火两重天的态度烧得陆牧辞愈发不爽,他沉默半晌,“我情绪不好的话。” 她理解地点头,然后接他的话,“后果很严重!” “过来。” 符诱安:“你为什么不过来?” 陆牧辞轻哼了声,她这个懒人沙发这么小,他能挤得进去吗? 最终还是选择硬挤到她旁边—— 但她出尔反尔,推拒他的脸,“好挤啊,你走开。” “……” 他很想念之前软萌小狐狸,粘他还喜欢亲他。 陆牧辞不理会自己的错误,他傲慢矜持而不自知,之前已经习惯无论如何说话,她都会扒上来亲近他的举动。 如今小狐狸罢工,心中可不得劲。 坐在她身边当真还不如空气,她全身心注意都交给网络了,对于他爱搭不理的,甚至连他做的都不想吃。 要知道,他是受所有诡异敬仰畏惧的至高最强者。 随手掌握所有诡异生死,弹指间数个副本世界便能诞生,只要一个意念,五公里以内可以做到所有人灰飞烟灭—— “一天没吃了,我给你准备午饭。” 幻想突然破灭,因为他看到此时是中午十二点。 她从前每日三餐都耽搁不得,昨日下午已经没吃,今日再不吃对身体不好。 第24章 恢复胃口 这次倒是没遮掩,到她的厨房洗菜热锅。 符诱安放下平板,好奇地在厨房门口探头,注意到他穿戴着厨房防溅的围裙,切菜和处理肉沫还挺熟练的,一副贤良的家庭煮夫模范。 他这个酷哥外表做菜,还挺有魅力。 被身后狐狸盯着,陆牧辞不由笔直站好,连姿势都摆得端正起来。 然后,狐看了十秒就走了。 可恶。 陆牧辞做菜的功夫让黑雾触手去追踪她,然后跟随到卧室内,发现这只小狐狸趁他不注意化为了原形,然后窜到娃娃堆里舔毛。 舔得自己油光发亮的。 他下意识抖了抖睫毛,真的很久没摸到安安的皮毛了,居然想得慌。 哼,居然一点都不现原形给他。 等到饭菜上桌,他就要去逮住小狐狸,结果入门见到的便是她化为人形,陆牧辞站在她面前,就这般严肃地盯着她。 为什么不给我摸? 她无声表示拒绝:因为不想。 “亲我。” 你前天还很喜欢我呢,还问我可不可以亲。 两人互视僵持—— 正在陆牧辞以为又要接收到拒绝时,她漫步走来,抬头在他脸上落下轻微一吻。 软凉的触感宛如携带甜蜜的花瓣,就这般绽放在侧脸上。 “不行,要亲这里。” 陆牧辞面无表情,冷漠地攥紧她的手,其实内心惊喜且着急,亲错位置了! 符诱安:视而不见,走开。 “……” 冷面王子,继续装啊。 陆牧辞随她到餐桌上,今日做的是全鸡宴,他就不信了她这都没胃口。 符诱安果然惊喜地哇了声。 他亲自盛饭给她,连酱汁都调好了,就盯着她尝味道—— 她特意给他夹菜,“很好吃,你尝尝。” 他敷衍地吃了块,马上停筷子。 见符诱安吃得很香,陆牧辞心松了松。 就是早餐要处理掉—— 他转头召唤出蛰伏的手下,示意放在厨房台面上的早点。 手下懵逼地指了指自己,我? 确认无误后,黑乎乎不成型的某诡手脚并用爬到台面上,低头叼走早点,然后消失在阴暗的小角落内。 符诱安耳畔动了动,选择不搭理。 她这次食欲旺盛,吃了三碗饭,陆牧辞完美地俘获了她的胃口。 吃饱喝足,终于有了心情,“宝宝,我们下午去逛街吧~” 他眼微亮。 这个令诡不适的称谓终于回来了! “好啊。”嘴软的飞快。 是不是不生他的气了? 陆牧辞蠢蠢欲动,俯身轻轻落吻到她脸上,没有被躲开。 甚好。 时隔一日,繁杂的心绪陡然间消失殆尽,唇部自觉弯了弯表示愉悦,还好她比较好哄。 符诱安习惯地蹭了蹭他的肩膀。 吃完米饭,容易晕碳,身体容易疲倦懒散,躺在床上那感觉非常飘飘欲仙。 人类也很喜欢这种感觉。 “我想睡觉。” 男人唇角下落,吃完又睡觉,昨天睡了多久了? 他昨晚可是陪了她很久,然后被踹下床的。 这次应该不会了吧? 最后还是拧不过她,陆牧辞坐在床边无所事事,端详完她美丽安详的睡容,久而久之,还是选择钻到她身边。 她身体柔软,还散发着无与伦比的体香。 搂住腰那刹那,她顺着力道伸手抱过来,紧贴着他的胸膛发出均匀呼吸。 真的好乖。 将人回拢到怀里,他也学着闭眼休憩。 殊不知,此时楼所在社区的定位已经被掌握在上层人手里,国家机关根据自主研发的绝密机器探查到诡异之力的存在,继续寻到这里。 一得知定位,无数便衣人赶往社区所在地。 社区内有栋刚建好落地的居民楼,国家拨款买下后便马上安排便衣入住,这次国家的任务很困难,要悄悄找到诡异之力的确切地址,对这次行动绝对保密。 其实,很多人明白,诡异之力是侵吞星球的终极boss所散发出来的。 这次活动,很可能有来无回。 国家出动,速度飞快。 在派人的同时调查社区所有入住人口,将所有人画像调出审查,根据周珠绘提供的信息,调查人重点调查青年男性。 这一番调查,没有捕捉到什么不对味。 也是,诡异boss手段高深,都能深入网络进行篡改信息,又怎么轻易便找出来呢? 突然,某个调查人员灵光一闪。 “诶,差点忘了前不久深渊账号发布的通缉令!” “通缉令?” “深渊通缉的那名女子,还有狐狸不还没找到吗?兴许它就是为了这才降临星球的,我们应该从这里找线索才对。” “你说的对,居然忘了这个!” 当即锁定社区内为青年女子,以及家里有圈养宠物的住户。 这一番筛查,就查了将近四十五户人家。 这四十五户人家资料被分发到公务人员手里,深挖细凿企图发现任何一丝不正常的讯号,不过令人可惜,很多行为不正常的住户都有正常理由解释—— 要么是绿帽出轨,要么有精神疾病,要么就是个人喜好。 最后出了一份重点关注名单。 所有便衣都利用特殊的传讯工具收到文件,纷纷开展实地调查工作。 而实地调查的便衣第十小组,便分配到了第02栋楼房的调查,根据资料显示,这个楼房全部为一家户主所有,户主名符诱安,继承了爷爷的家产定居在此。 每周正常外卖,还有定期一月一次出门,是个典型的宅家社恐人物。 之所以将其归入名单,是因为今日她身边新到一位男友,名字路慕,是个户口在山洼洼里进城打工的青年人。 这青年人没工作没学历,跟户主谈恋爱后就入住,很明显的软饭男,按理说这诡异找到了人,应该带走或者当场处理才对,怎么会待在她家呢? 所以可能性很小。 不过,还是要谨慎对待。 万一他还真是终极boss呢?借着男朋友的名头待在人类世界,妄想侵略人类军事库和超级危险的弹药库,引起自爆让地球毁灭—— 那真是防不胜防,原地世界末日了。 入住后,小组开始在有利位置架设微型摄像机,调取周围店铺的录像,还支开小摊开展游戏赠送电器活动,分散住户的注意力。 这栋楼房较高,有四层楼,但实际应用只有两层。 一层是客厅和厨房,二层是卧室休息用。 其他楼层空置。 由于外墙大多采用落地窗式,只要不拉上窗帘就能窥见内里情况,若是拉上窗帘也无妨,可以通过温度探查摄像机观察。 特殊阶段采取特殊方法,事后再对正常居民采取补偿。 此时卧室内窗帘紧闭,“沉睡”的陆牧辞缓慢掀开眼眸,透过厚重遮光的窗帘,目标直指固定方位上几个试图窥探的蝼蚁身影上。 真是该死,居然敢用垃圾来对准他。 第25章 再度破戒 伸出手掌正要隔空碾碎这几条蝼蚁,怀里人呜咽一声。 因为他起身暴露在空气中,有点凉,她扒拉着手扯扯他,边迷糊嘟囔, “不要动。” 敛住杀意,陆牧辞躺回去抚摸其后背,忍不住啄了啄小脸。 面对小狐狸的右眼是宁静温柔,面向蝼蚁的左眼一如既往的冰寒狠厉,下一秒社区内所有窥探者的装备全部爆炸,所有便衣都被拍飞到墙上。 顿时一片呻吟,倒在地上时还惊魂未定。 刚才脑后凉透,以为自己要死定了。 居然没死? 看来那强大的诡异就在这里无疑。 便衣立刻上报给组织,然后撤退到安全位置等候上层的进一步指示。 而在国家局会议上,周珠绘面对疑问,表示她也不理解,陆牧辞性格睚眦必报,还看不起人类,他会手下留情的理由还值得深究。 陆牧辞:人类麻烦,死了之后不仅吵闹还会臭。 他需要安静的环境。 任由国家上面人如何揣测,陆牧辞这个危险分子依旧不紧不慢,他闭眸顺着国家网络进去,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存在。 哦,原来是藏在这里了? 人类发明一个特殊物质组成的密闭室,暂时还无法探查到内部环境,可能现在正在讨论怎么找到他,搞事他的策略吧。 有点意思啊。 陆牧辞玩味地笑笑,收回探查后发现——嗯,他怎么躺在地上。 小狐狸又推他了! 可恶! 躺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的某安突然被挤醒,她蒙了一下又想抬脚踹,结果被紧紧捞住,温热的怀抱扑过来囚禁住她。 “踢我是吧,罚你抱着我睡。” “难受。” 她皱眉,抬头想顶开他,“离我远一点。” “难受?哪里难受?” 陆牧辞闻言松开她,正要探查是什么情况时,她的脚踝挣脱向他踢来,硬是让陆牧辞离开她一米远才罢休。 她手脚张开成一个大字,喟叹:“舒服多了。” 陆牧辞:就是不愿意跟他抱着是吧? 将此事深埋心中,陆牧辞冷哼了声。 等到下午六点她终于睁眼,迷迷瞪瞪伸手摸附近,拉到他上衣袖子又想扯人过来。 这次坚决不过来,双手环胸保持不动。 要抱的是你,踢开我的也是你。 多变的狐狸。 “宝宝~怎么不理我?过来好不好?我是不是又踢你了,对不起~” “过来给我亲亲,好不好~” 这话说的,怪动听的。 喉结滚滚。 “宝宝,过来嘛~”这尾音绕得,能绕上床头几日不散。 “对不起嘛,可以亲亲嘛?” 还是不回,她索性就滚到那边去,起身扒住他的脸就啄木鸟亲,亲得他面无波澜变成唇角微扬,一点气都没有才放开。 真是矫情的boss,这张嘴除了亲亲就没点用。 符诱安:“抱我。” 这次他知道适可而止,听话伸手抱住。 “还生不生气?” 陆牧辞手劲不小,语气冷硬道,“我哪里生过气?” “哦哦,没生过气,我们出去约会好吗?” 低音炮沙沙的:“好。” 哄好的时候真乖。 符诱安一个冲动,抚到他身上探索,体验到皮肤摩擦产生的颤栗触感,陆牧辞因这番作怪胸膛起伏,忍不住按住她。 “宝宝,别害怕。” 她显然十分熟练,便让他放松警惕,边肆意地攻略城池。 他假正经:“住手,别——” 符诱安疑惑地嗯了声,可是他的反应告诉她,他很喜欢诶。 嘿嘿嘿,想吃肉了。 趁着他最乖好哄的时候—— “嘶。” 陆牧辞不可置信,他撑起上半身挺起脖颈,往她的细嫩白手看去—— 不行。 喉咙溢出难以忍耐住的颤抖音线,“安安,不行。” 符诱安失望地哦了声,直接收手。 “……” 陆牧辞怅然若失,微喘,谴责性的眼神投向她。 这么听话的?磨诡的小狐狸。 符诱安装作什么都不懂得样子眨眨眼,默了几秒道,“我听你的话哦。” 可恶,专门折磨我来的吧。 两相对视,陆牧辞最终妥协,“你随意。” 嘿嘿嘿。 “真的?” “真的可以随意?” “嗯。” 小狐狸跪行,离他越近,最后占据满满的视野。 昏暗的卧室内,动静不同以往。 小狐狸做主人了。 话说陆牧辞就算双修过,心理也是个黄花大闺男,谈恋爱一点就燃,矫情后被甜言蜜语哄得脸上情绪不变,内心却是在点烟花—— 今日再次突破守身记录,他神魂颠倒,动作不能自抑。 “不行不行不行。” 说着不行,却比她还要主动,抓着狐不放! 真是口是心非! 这场游戏因兴头而起,等到反应过来外面已是黑夜。 收到上级指示返回继续探查的便衣们,抱着必死的决心回到社区楼下,探查符诱安的一组便衣恰巧见到目标任务出门。 看了下时间表,此时九点。 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镜头里,这对情侣非常亲密,你侬我侬,男友刚背好包包就蹲下,然后斗志昂扬背好女友出发,一路根据她的指引前往约会地点。 最终走到高级商场门口,女友道:“到啦~” 心情激动的陆牧辞脸垮下,在人类的商场里面约会? “没别的地方了吗?” 按照人类约会的流程,地点应该是咖啡店,看电影或许是游乐场所吧? “宝宝吃好了,可我还没吃饭。” 陆牧辞在放她下来时听到这句话,还没理解是什么意思。 几秒后一愣,周围建筑的电灯骤然陷入激烈的闪烁,吓得路人停住脚步惊叫,最后还是符诱安上前来抱住他。 陆牧辞:某种植物,她在说什么啊!这种话也能说出口吗!? 捏造的人类身体皮肤迅速泛红。 注意到他不说话,脸憋得红粉红粉的,符诱安真想不到他这么纯情,一句简单的虎狼之词就能让他羞恼成这样。 酷哥脸红,简直是人间盛景。 “这是真话,为什么要脸红。” 他伸手,再次破戒的躁动情绪影响着他身体的反应,只能生无可恋得掩住脸,“反正这个时候讲不合适。” “好的,我在合适的时候讲。” “别害羞啦,一起进去吧。” 如果符诱安比他高的话,陆牧辞现在就能贴到她怀抱里捂脸了。 就这样,黏糊热恋的两人在超市抱了有十分钟。 期间女友拍拍男友后背哄人,很有女友力。 “……” 便衣1发言:“这绝对不是诡异。” 第26章 一千年后 谁家诡异像个女娃子一样,娇滴滴的要女友哄,不知为何捂脸,还回抱这么久。 完全是正常的恋爱脑男友形态。 便衣2:“深有同感。” 虽然刚才有异象,在场的都有嫌疑,就是路慕的表现很明显,就是处于恋爱中的人会做的事,不像刻板印象里,诡异吃人杀人,无恶不作。 便衣3:“抱了有十分钟了,正常。” 便衣4:“我也想我女朋友了。” 其他单身便衣:“住嘴,现在谈公事。” “哦。”见不得我有女友。 反正,将现在的情况汇报上去就是,到时候有更高级的审查人员剖析这男的究竟对不对劲,至于怎么剖析,他们也想知道。 后台处,剖析人员周珠绘面如死灰。 要让她从一堆人里面找出真正的陆牧辞,有点容易但又不是很容易! 之前,女总裁莫紫找到她后,将她带到一个密闭办公室内跟电脑内的人交流,周珠察觉到那人双目蜷缩,面容苍白,长相相较于正常人有些奇异—— 具体说不上来,很像虚弱没有精力,待在精神病院里十分沉默的病患。 原本还以为就是高层研究人员,没想到那人却说: “你脑内的008系统,是我发明的。” 这一句话,便勾去了周珠绘的全部注意力,那人继续道: “现在是3033年,人类在星球上不再占据主导地位,我们只是诡异捕捉圈养的观赏人类,靠着诡异供养食物苟活到如今。” “我的观赏人类祖先得知,一千年前诡异侵略地球,将人类全部残杀殆尽。” “于是,我的祖先暗地研究能控制住诡异之王的外挂,这一研究便是五百年,发明传到我这代后,在我的精进改良下,008系统面世。” “于是,我让008系统回到一千年前,去找到英勇无所畏惧,聪明果断的主人,来完成刺杀诡异之王的任务。” 周珠绘听到这,咯噔一下。 giao,她可没有拯救世界的宏图伟志啊! 她只知道008有绑定陆牧辞的作用,根本没听过这玩意还说过别的。 因为一绑定她后,008讲了外挂的用处就自动进入休眠了。 “008休眠后在星球吸收了焦土能源,继而传送回来,所以我才能跟一千年前的你们联络。” “焦土能源?” “这是星球上稀有的能源,能够为诡异所吸收增强实力,其藏在最深层的地心。 焦土能源被诡异发现后持续处于开放状态,一千年后能源消耗殆尽,星球沦为千疮百孔的乱葬场,我就住在这乱葬场里唯一的人类观赏园内。” 周珠绘听着,震惊且不可思议的同时,心中又生出悲怆之感。 人类的归途,终究还是毁灭。 也没有完全毁灭,还有的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 “所以,你说这话是想要什么?” 屏幕里的男人愣了愣,最终淡淡道,“我希望,一千年前的人类能够团结起来,一起利用这个外挂制服初期的诡异之王。” 初期,初期就这么猛。 “哦。”周珠绘也淡淡道。 要她对上诡异之王,胜算实在不大,诡异之王碾死她的概率为99.99%。 之前在小世界里,她是有外挂。 可是屏幕里的人说了,外挂仅限于在小世界里使用,她身上也没有超能力,只凭借这个外挂进去,大几率就是送死。 陆牧辞虽然能被控制,但说不定摸透了外挂规律之后能反杀呢? 总结:不靠谱。 她现在只适合苟着,吃好的喝好的,然后嘎在一个风景好的地方。 对于周珠绘说的话,男人罕见地面露微笑,和颜悦色道: “你说的这些,都是我曾经最憧憬得到的。” 这话说的,怪可怜悲哀。 周珠绘缓缓叹息,“反正外挂在我身上也没人用,你让它解绑后找别人吧,我只能平安地过完接下来的几年——” “我忘了说一件事,一年后,诡异会直接降临星球。” “你想享受的一切,将灰飞烟灭。” “……” 就这样,周珠绘只能加入这个大本营,不为了别人,单单为了她自己。 恰好遇上boss降临星球,她这个跟陆牧辞打过交道的,理所当然就成了终端的筛查剖析人员。 今日看传达过来的文件资料,便开始进行判断—— 抠鼻屎的年轻人翘起兰花指向墙面弹,排除。 大婶在忙碌的摆件小摊前顺手牵羊,回到家里后又出来跟邻里邻居闲聊,内容谈天说地,还涉及到年轻人的房事,绝对不可能是。 端正带眼镜的青年暗地播放黄色电影,另外还进行个人实操,不可能是他。 中年大叔整天看报纸,看时事,保留继续监视。 年轻女子下楼丢垃圾,顺便到甜品店买蛋糕,路上跟帅哥要微信——排除。 周珠绘完全没有技巧,只有靠第六感。 看了一晚上的视频,看得她头昏眼花,忽然觉得每个都有可能是,又不可能是,直到看到最晚传送回来的视频。 背影是户外,视频里还有便衣做的简洁说明: “目标对象路慕,还有他的女友符诱安,看样子应该是在外采购物资。” 陆牧辞:是在约会! 路慕? 这个发音就跟陆牧辞很像,周珠绘打起精神观察,视频拍摄隔着两百米远,而且天色较黑灯光不足,但由于设备先进,所以清晰度还是能保障的。 视频长达半小时,记录着主人公路慕被女友拍后背哄,捂着脸不知在说什么,随后女友朝他甜甜的笑,拉着人就往商场的超市里走。 由于是晚上九点多,超市人还算多。 情绪好转的主人公被女友拉着逛蔬果区,零食区,他左手推着车,一路贴得女友紧紧的,脸上神色淡淡,目光柔和多情,非常黏腻。 如果有人告诉她,这就是陆牧辞的话,周珠绘打死都不会相信。 陆牧辞是谁?是始终戴着假面眸光阴恻恻,潮湿森冷,相处起来逼得人随时犯被害妄想症,手段残忍无情,丝毫不把人命放在心上的伪君子。 之前以为他是伪君子,现在知道他是伪人。 更令人恐惧了。 这个路慕的气场跟陆牧辞完全不同,虽然性格冷漠,但对女友的目光绝对是处于恋爱阶段,十分正常。 排除排除排除! 第27章 排除嫌疑 经过一番筛选,剩下的名单统一分发下去。 周珠绘疲惫地放松后背,倚在靠背上叹息,她既希望快点找到陆牧辞,又不希望快点找到陆牧辞,心绪不宁啊。 她更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诡异并没有降临,一切都只是个恶作剧。 超市内—— 随着女友逛遍零食区,两人又拐弯回到蔬果区。 最近食欲不佳,买点酸甜的橙子开胃口,华国南省盛产水果,就算天气凉水果产量也高,所以水果这类供应从来不少。 买了一大袋橘子和百香果,便前往柜台处打包。 将物资放到寄存处,符诱安牵着陆牧辞到楼上的餐厅吃饭,选了一圈两人落座到潮式牛肉火锅店内,陆牧辞嗅了嗅味道,他还是接受不良。 待在符诱安身边的这几日,他就没进食过。 她可吃得香,这张嘴吃嘛嘛甜,每次都巴巴停不下来,家里可堆满了她宅家的饥荒零食,现在又出来补充现货,可不敢亏待这张嘴。 吃饭要吃热乎的,水果要吃新鲜的,零食要吃有科技狠活的。 但零食不能当饭吃。 陆牧辞腹诽,不由勾起唇角。 真是——不挑食且挑食。 “不吃吗?尝尝好吗?” 陆牧辞不主动吃,她就主动喂他。 久而久之,陆牧辞矫情到她不喂,他绝对不会吃一口。 挺可爱的。 人类的食物闻久了,还是有点滋味的。 符诱安则是陷入投喂的热潮,酷哥乖乖含住她夹来的牛肉的样子——多惹狐稀罕啊。 再多喂喂。 诶嘿,好稀罕。 在温馨的氛围内,轻微的亮光突然从侧面闪过。 有人在拍照? 陆牧辞眸光瞬间冷凝,转头要追查究竟是哪个蝼蚁偷拍,下一秒就被她抬手矫正,“看什么呢,转回来。” “有人拍照。” “没关系啊,你不想删掉就行。” 符诱安知道,只要他想,就能隔空秒删他人的资料信息。 “有人跟着我们,盯了很久。” 陆牧辞敛眸,云淡风轻地讲述这群便衣的出现,以及跟踪和偷窥。 符诱安轻轻哦了声,继续喂他吃肉,说了句大实话:“因为他们怀疑你是诡异大魔王,所以才进行跟踪的,没关系,只要你装作不是,他们就会走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打破女友人设,跟他现实对话呢。 所以安安的确知道他是谁。 算了,陆牧辞想,原本他也坚定相信她在玩人类的扮演游戏,他也在配合,现在她能打破扮演哄他,说明是在意他的。 哼哼(得意)。 陷入恋爱游戏的男友当了真,那可不能再结束这游戏了! 完全偏离主意的陆牧辞边吃边勾唇。 “……” 就是,有点闹。 陆牧辞思绪转到正途上,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这群人打扰,惹得他有些心烦,攥紧拳头正要用力,符诱安扒开他的手。 “干嘛?你不要动手杀人。” 不满,“为什么?” 他可比这些蝼蚁高级百倍,随手杀几个出气都不行? “我不喜欢听到人类尖叫,很吵。” 符诱安解释完,便低头吃饭。 “……” 这不对劲的苗头好熟悉。 陆牧辞后知后觉,她的确喜欢安静的环境,也不喜欢闻到人类的血腥味,何况现在是吃饭的时候。 自觉收起杀意,捡起筷子夹菜,坐得更近低头同她说话, “安安,我陪你吃饭。” “好,我喂你吃。” 幸好,这次她没有生气,会跟他沟通自己不喜欢的事。 陆牧辞受到安抚的心烦躁消散。 正好那群便衣收到通知离开,无意中躲避了这次的生死威胁。 “嘶,你这张照片照得,一点都不清楚,糊了!” 路上便衣检查照片情况,发现大部分都拍得不清不楚,一看就是手抖导致的照片发糊。 拍照的接过去一看,疑惑地挠了挠头。 “奇了怪了,我没手抖啊。” “是不是相机的问题?今天出外勤不小心掉到水里,估计是影响到硬件了。” “应该是,拿回去报修先。” 便衣们也没放在心上,因为上面已经通知不需要监视这对,现在收集的照片只需要用来备案,上面应该不会再看。 这次任务结束,他们要收队回到住所,然后等待上层的进一步指示。 等别的组找到目标,就是重新启用他们的时候。 —— 空荡无人的通道内,莫紫拿着平板电脑输入密码,墙面随即有规律地打开,展露出里面家具完备,温馨十足的家庭摆设。 “林博士。” 画面一转,坐在无数屏幕前的办公桌前的男人嗯了声,他转动活动椅露出真容,居然是跟周珠绘对话的那位—— 女总裁汇报了情况,表示正在跟进搜寻诡异boss,同时对于焦土能源的采集工作,也一同进行,预计要花费一个月时间才能修建隧道直通焦土所在土层。 这个工作难度非常高,由于林博士贡献了一千年后采集焦土所用机械的设计图纸,以及各种先进设施图纸,化解了不少挖掘工作的难题。 至于林博士为何在此—— 其实这只是一道影像,林博士不能做到身体穿越时空。 “好的,十分感谢你的通知。” 林博士为人礼貌,对每个人都很温和。 莫紫笑笑,询问他还有什么需求,林博士摇摇头,表示项目只需要继续跟进就可。 “对了,诡异boss对便衣人员发起攻击,可调查到什么线索?” 莫紫:“没有,便衣人员只是受了单纯的外伤,并无其他不妥。” “这样啊,我还真想不通他要做什么。” 林博士纳罕,“在我的世界里,诡异王都是沉睡于宇宙深渊处,他的黑雾触手蔓延宇宙的各个角落,没有任何东西能逃脱他的掌控—— 威胁到他的存在将片甲不留,干扰到他的蝼蚁更是一伸手就能碾死。 就是不知何故,他居然手下留情。” 莫紫沉默。 她也算是跟陆牧辞打过交道的。 在前一个副本世界里,刚进入时她没有察觉不对,后来见到死去男老板在晚上归来,并且对她的目光是处于低微讨好的时候——仿佛在透过她畏惧着什么。 她慢慢察觉不对。 但始终苦于无法查明原因。 在跟周珠绘密谋组队找门时,周珠绘说到时候就会知道门的所在,她脑内不是激动,而是瞬间的迷茫,等五秒才反应过来,这是件出乎意料的幸事。 后来身体被操纵,想要去杀周珠绘时,她才彻底明白这几日反常的原因所在: 原来自己早就是棋盘上的棋子。 第28章 贪吃蛇论 如今想想,那个不曾跟她对视过的斯文虚假的影帝,背地里已经将牵扯木偶的线落到她身上,就等她步入到他的计划中。 啧,真是太可怕了,他有堪比人类甚至更高级的智商,模仿人类也能做到惟妙惟肖。 还能隔空就能杀人。 跟周珠绘一样,莫紫一想到他那张脸背后是什么鱿鱼,虫类或者畸形外星人的相貌,身体就会自动打起冷战。 那种面向强大且不可探究未知事物的恐惧,几乎能让人窒息。 是林博士救了她,他给的特殊护身符能量强大,能让她起死回生一次。 莫紫这才从鬼门关爬了出来。 有了阴影的莫紫退居后线不再进入小世界探索。 而国家的工作人员,因为林博士带来了屏蔽诡异装置而幸免于被拐,一直兢兢业业于稳定国家正常管理秩序,不至于让国家陷入因诡异而发生极端暴乱事件。 林博士说,只要取得焦土资源,那就可以创造出保护全人类的武器。 届时,击破诡异之王不再是妄想。 莫紫深呼口气。 在这之前,只能尽量稳住局面,要对挖掘焦土的信息绝对保密。 “莫紫,回去休息吧。” 林博士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莫紫尴尬回神,“好的,也祝您晚安。” 林博士笑笑,晚安,已经很久没人跟他说过晚安了。 真是怀念啊。 “晚安。” 告别了林博士后,莫紫转身离去。 此刻,被视为邪恶势力,强大到恐怖如斯的深渊boss穿着跟女友同款的睡衣,双手环胸坐在床上,低眸盯着平板上的狐狸蛇在背景里转圈,转圈,再转圈。 符诱安面无表情,指尖滑动紧盯—— 突然从她的蛇圈内窜出一条新小蛇,躲闪不及的符诱安龇牙咧嘴,全身挣扎猛地划动手指,幸运的是周边没有敌人,大蛇安全躲避。 “……”一条普通的蛇,都能玩到全身抽搐。 陆牧辞吐槽。 但最终没说什么,就盯着狐狸蛇看她能吃多大。 一小时后—— 两小时后—— 大蛇成功占据游戏主页,小圈内全是窜进来,无处可逃的新蛇。 还有角落盘踞一条第二名的大蛇,符诱安趁着它自杀之际快速占领地盘,终于成了占领全页面的终极无敌大蛇。 此时长达一千八百多万。 后面就没有什么挑战性了,拼的就是耐力。 符诱安解释道:“别看现在蛇长得这么大就就以为没潜在危险,因为太多小蛇尸体堆积,新进来的小蛇又实在微小,一个走神,大蛇就很有可能被窜出来的小蛇撞死。” 陆牧辞:“明明都长成大蛇了,就没一点外挂吗?” 符诱安:“吃这么大,原始积累就是外挂了吧,我不喜欢用道具。” 陆牧辞:“那这大蛇只是算单纯的量变,没有质变。” 符诱安:“嗯嗯。” 她还是在聚精会神地看平板,但脑海里不由浮现一个疑问: “宝宝这么强大,有没有什么弱点?” 问深渊boss的弱点,就这么直白吗? 陆牧辞轻哼,笑了声。 “我没有弱点,不像你这头狐狸蛇,脆弱到一撞就死。” “哦,我不信。” “……” 伸手掐住她的脸颊,“不信?” 她眉毛皱起,甩脸挣扎,“疼疼疼疼,好疼!” 松开手指,抬起手背蹭了蹭嫩脸,被掐部分浅浅泛红,还有残余的手指纹路。 陆牧辞:真娇! 起身去拿她的精华液,抹抹红处企图消灭罪证。 持续四个小时的紧盯平板,符诱安犯了困,眼睛酸酸发疼,“宝宝,我好累,你快帮我接手,玩到我的大狐狸蛇全部填满屏幕——” 之前还说不用道具,现在倒是找代玩了。 “……” 陆牧辞一脸不愿但接受,符诱安躺床上闭眼。 “我先休息一会,再继续。” 原本是想要眯一会,但浓浓的困意席卷而来,符诱安窝在温暖的被褥里忘乎所以,贴着陆牧辞的膝盖便陷入梦乡。 陆牧辞瞥了一眼她的睡容,漫不经心地操控大蛇。 熟练躲过丝状小蛇,然后重复操纵大蛇填满空隙,狐狸蛇每次吃到食物便会眨眼,然后发出独特的音效,咚咚咚咚。 吃得非常畅快,跟她差不多。 花费一小时,总算是整个页面密不透风,完美得完成了任务。 符诱安睡得很熟,他让黑雾去关灯,然后搂着绵软的女友放在枕头上,她比较贪热,总是习惯性往热源处钻,搂着他的腰身不放。 正合他意。 此时凌晨两点—— 陆牧辞下颚贴着女友头顶,缓慢闭眼休憩。 这还是他第一次给符诱安“侍寝”,登门入室好不快活。 黑压压的被褥下,数不清的黑雾触手探出,一出来就缠着符诱安不放,最后在主人的命令下无奈放开,从墙面钻出去探索,触手速度眨眼便穿梭几百公里外—— 直达国家安全局。 国家安全局特殊材质制作的安全屋内,周珠绘睡得正熟,翻了个身之际,耳边响起滴滴滴的密码声,她一个激灵弹起。 只听到门锁密码激烈响起: “有不正常人员来袭。” “有不正常人员来袭。” “有不正常人员来袭。” 监控室内,安全人员迅速整装出发,持热武器兵器与高智能探测仪器围上报警地点,只见门边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存在,但门锁一直在响。 高精密仪器也无法探查任何物质的存在。 “是他来了。” 莫紫被动静声叫醒,穿好衣服后,看到手机内林博士短信发来:“不要轻举妄动,他是在找周珠绘。” 诡异之王一如既往,对于想杀的人,怎么可能有放过的道理? 这一趟,黑雾将安全屋试探个遍,攀附到墙面想钻进去,但安全屋的特质将它挡在外面,的确是进入不得。 这种物质,真是个熟悉的存在。 黑雾将情况汇报给陆牧辞,原本是想杀几只的,但不知想到什么,只是将安全员都吊在天空中玩耍,听他们因恐惧而放声尖叫。 等到主人催促后,才将安全员丢到屋顶,兴致勃勃赶回家。 一回家,黑雾便扒在符诱安身上不放,小爪子拍拍她的脸。 安安真可爱呀! 陆牧辞悠悠睁眼,毫无情绪波澜得警告了它一眼,黑雾才收回小爪子,告退。 自私鬼,明明我就是你的一部分。 摸摸都不行! 第29章 一睡不醒 陆牧辞收到黑雾传达的信息,确定他们是有了什么外援,这种安全屋物质根本不是星球能生产出来的—— 以及周珠绘的外挂。 看来这星球不仅吸引来了他,还吸引来了其他竞争对手。 没关系,到时候会知道的。 陆牧辞继续闭眸。 享受和安安的独处时光。 只是——安安今日这觉睡得未免太长,陆牧辞想了想昨日的折腾,跟安安深入沟通到天黑,然后去牛肉店吃饭,后来带着物资回家 陪安安玩贪吃蛇玩到凌晨两点,她凌晨一点睡。 如今,已经是午时一点。 她睡了整整半天,期间还频繁翻身,噔觉踢人,睡到他肚子上—— 十分闹腾,他差点怀疑她是真的醒了。 大半夜还被她使唤开窗透气。 后来还是她迷糊地又贴过来,亲亲他哄道:“乖宝宝,别气——” 啧,睡成这样还知道安慰他。 果然是在意他。 符诱安表示:因为你难哄,气性大。 哈哈哈。 抱着人到处晃悠,企图让她接受阳光醒来,但结果符诱安今日有起床气,皱着脸嗯哼,然后捶了他一下。 “我要生气了,滚蛋!” “……” 懵了,还是把她放床上,她眼睛都没睁开,滚进被子就埋进去不见踪影。 冬天,狐狸也不至于冬眠吧? 看来并不饿,饿了会醒的。 陆牧辞只好默默地爬进去,在她睡熟后将人搂到怀里,既然还要睡,那当然要守在身边。 一觉到天黑。 陆牧辞蓦然睁眼,看向外面的天色。 “……” 什么鬼,这么能睡! “安安。” 打开被褥轻轻摇晃她,符诱安眯眼嗯了声,她最近呼吸声略大,时而感到身体沉重缺氧,睡眠质量不高。 可是怎么摇动,符诱安都没反应,一味睡觉。 “安安。” 察觉到不对劲,陆牧辞凑到她耳边哄道:“醒一醒,我给你做饭好不好?” 依旧没动静。 这状态跟冬眠太像,可是狐狸除了极端恶劣寒天,不可能会冬眠。 “安安?” 终于有反应的符诱安没睁眼,只说她很困,然后又睡了过去。 陆牧辞指尖又冒出能量团,凑到她鼻尖喂,睡梦中的符诱安本能汲取,不过吸了一会就停止,怎么凑到她鼻尖,都不好使。 究竟是怎么回事。 伸出掌心放在肩膀处,瞬间能量团窜入她体内探查,头部正常,胸口正常,腹部—— 大手猛地弹开,他眸眼流露出震惊错愕,不可思议。 这是何物? 有个奇怪的肉团盘踞在她腹部内,且跟他有种特殊的微弱联系。 震惊之后,陆牧辞敛眉,森冷阴寒的视线顺着方向瞄准位置,俯身用头轻贴到她腹部,更加清晰得检查这肉团。 探查的时间越长,陆牧辞越谨慎严肃,怪不得安安嗜睡,原来是这个在搞鬼,也是他不小心,居然让此物闯入符诱安体内。 此物也是狡猾,往常收敛存在,夜晚作祟汲取安安的营养。 应该去除。 他向来没有繁殖概念,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要为符诱安做手术。 她的健康最重要。 不过要等她睡醒才行,失误可是会导致身体受伤的。 只能先抚上腹部,用诡异之力将此物隔开,避免继续过反噬她的身体。 愧疚心虚地环住她,安安还是多睡会吧。 这一睡,睡到第二日早上八点。 “……” 是他的错,安安睡再久,踹他多少脚都可以。 符诱安终于醒来,她起身后伸了伸懒腰,畅快地向空中挥洒几拳,然后活蹦乱跳地拎着男友的领子晃动,此时陆牧辞正在操纵黑雾探查星球—— “宝宝,起来啦。” 被呼唤的他迅速归来,掀开眼眸的刹那,活泼的狐狸从他脖子领口窜出头来,圆圆的大眼,雪白的皮毛,扬起脑袋就是一顿舔舔舔—— 终于给他现原形了! “安安,身体怎么样?” “我没事啊。” “你睡了整整一天。” 狐狸继续舔舔,反应过来支棱着脑袋,浑圆大眼满是诧异,呆萌呆萌的。 “啊?” 等他展示了日期,符诱安才不得不相信。 她最近当真是贪睡诶。 胃口时好时坏。 真怪。 明显感觉不对,她正要探查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陆牧辞忽然攥着她的手,难得神情柔软成低微的姿态,试探道: “安安,我做了件错事,你能不能原谅我?” “嗯?” 他道歉非常罕见,符诱安疑惑他究竟做了什么。 “什么事,你说说。” 陆牧辞难言,几番措辞后才说,“我不小心,在你腹腔内种了东西。” 这话说的,怎么歧义那么重。 “什么东西?” 难道是会要了她的命? “不知道。” “……”符诱安还是决定自力更生,聚集灵力游窜到体内各个穴道,到腹腔内检查,位置并不对,想到什么微怔神,操纵灵力走到子宫—— 哦吼,中奖了。 符诱安愣愣地盯住陆牧辞。 他此时还恍然未觉这是何物,殊不知她体内孕育的是他的子嗣。 真是——不知说什么是好。 掐算时间,应该是在刚进入深渊那段时间中奖的,只是她体质跟寻常人类不同,所以等到四个月时才有反应,这小娃娃长的慢,还没成型。 在符诱安的角度,她罕见地陷入迟疑,这个小孩究竟是留还是—— “安安,我为你取掉它可好?” “……” 有人比她还积极。 这亲爹笨笨的,居然不懂。 自动脑补娃的心理活动:还好妈咪知道我是什么!哈哈!又活了一天! 符诱安没忍住,噗呲笑了声。 “你笑什么,这是件大事,你的营养能量都被它吸走了——” 符诱安伸出手指竖在嘴唇上。 说这话,他\/她听了要伤心的。 “怎么了?” 符诱安没有直说,“今天晚上,我们出去吃饭吧。” 陆牧辞瘪脸:又去买零食? 不过,这次出去还真不是购物,符诱安给他搭配了套情侣装,两人手牵手出去逛街,陆牧辞扯了扯她给他戴上的帽罩,面上保持淡定。 单手插兜,一脸酷哥样被牵着走。 虽然重点不是出来逛街,但安安喜欢,那他配合让她开心就是。 只要不是生气,其他都可以。 啧。 他来到这个世界是干什么来着,逮她回去? 现在貌似不用了,她粘得要死,走到哪里都喜欢带上他。 第30章 小孩吵闹 这次起的早,符诱安拉着他到早餐街。 这是早晨最热闹的人类聚集场所,熙熙攘攘各种味道交杂,胃口大开的符诱安点了碗牛杂粉还有两笼灌汤包,吃得喷香。 陆牧辞:人类的食物真这么香?这么馋? 符诱安投喂他几口粉,陆牧辞勉为其难接受,细细咀嚼。 也就动物脏器搭配香料煮成的汤粉,还算凑合。 陆牧辞不语,低眸盯她继续吃。 然后又被投喂。 直到符诱安单独给他点了一笼,推到他面前。 他冷眸侧脸,表示不接受。 大勺子端过来喂,勉为其难再吃一口。 “……” 孩子还没出来,爹已经抢位置先当了。 旁边吃粉的大叔一言难尽得盯着这需要投喂的小伙子,男子汉大丈夫,每口要女人喂是什么性子,要改。 “妞啊,你别惯着他啊,这么吃迟早要饿死他。” 符诱安被逗笑了,抬手将陆牧辞陡然阴冷的脸掰回来,“好的,他最近厌食所以不喜欢吃东西,以后会好的。” 陆牧辞内心道:这可不一定,以后我轰了这里就不用吃了。 大叔哦了声,十分热情:“厌食啊,这是病,要治!” “去喝喝中药,效果可比医院里的好多了!” “好的!我这就带他去看~” “我们这巷子里就有个老中医,给人看了五十多年,望闻问切这功夫简直是神了,要不我带你们去?” “不了不了,我们待会自己去。” 等到大叔吃完离开,陆牧辞启唇:“他话怎么这么多。” “因为他以为你有病,关心你。” “……” 人类有很多莫名其妙的情绪,居然会关心素不相逢的陌生人,还是担心自己会不会嘎吧。 符诱安忍不住笑了几声。 “安安,你今天很开心?” “嗯——也不是,就是有新鲜事物,挺好玩的。” 新鲜事物? 吃完新出锅的灌汤包,浑身舒畅,在原座休息了五分钟,牵着陆牧辞到风景优美的花园逛街,清晨时分打拳健身,推着娃娃车的各路新妈妈围在一起说话。 符诱安牵着他走过,脚步一转就停在娃娃车面前。 里面穿戴可爱服装的婴儿眨巴着大眼睛,挥舞小手往空中抓,咿呀咿呀叫。 婴儿对于任何新鲜事物都很有兴趣。 “真可爱~” 陆牧辞瞥了一眼,人类婴儿只会叫,聒噪。 宝妈一见这颜值绝佳的情侣,顿时惊叹不已,主动推车让她看得更清楚些,符诱安捏捏小婴儿伸出的嫩手,简直是软得像豆腐。 实在太好玩啦! “宝宝,你瞧瞧她,多可爱。” 陆牧辞没在她愉悦时冷场,冷峻得捏了捏人类婴儿的小爪子,真是个脆弱的小蝼蚁啊。 “你说的对。” 看完小婴儿,两人又去了电影院,体验一番人类约会的感觉。 还行,就是人太多他不喜欢。 而且落座后,他旁边正好是一家人的小儿子,看电影的途中,这个男孩时不时抬头盯他,陆牧辞难得有闲情逸致跟人类对话,问: “看我做什么?” 男孩:“哥哥有个小妹妹,长得很可爱。” “……” 人类小孩讲的什么莫名其妙的,他没有小妹妹,只有安安这个漂亮狐狸。 “哥哥,你喜欢妹妹还是弟弟——” 陆牧辞:“闭嘴。” 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小男孩被凶了一下,但胆子依旧很大,“我喜欢妹妹!妹妹漂亮!弟弟不好玩!” 人类幼崽,脑回路不知道在哪里。 符诱安探头过来,“什么妹妹?” 陆牧辞按回去:“不知道。” 今日不知为何,符诱安每次拉他走的地方,偶尔都会遇到几个人类小孩—— 凑巧吧。 不过,游乐园跟前面情形不同,这里满地都是人类小孩,随处可见。 陆牧辞紧急屏蔽耳朵功能。 实在是太吵了。 特别是很多小孩追着符诱安说漂亮姐姐,他被挤出来,在原地看着她一个个摸这些小屁孩脑袋,内心不满,恨不得原地炸了这个游乐园。 人类小孩,真的聒噪! 今天玩到了黑夜。 陆牧辞冷脸在树下长凳上坐着,边吃冰激凌筒。 今天约会还是不顺利,他更想绝对的独处时光,然后情到深处跟她亲亲—— 可是,今天一群小孩像是人机一样,追着她:“漂亮姐姐,漂亮姐姐,姐姐姐姐——” 还是符诱安拉住他,才防止陆牧辞要爆炸。 闹腾。 “宝宝,今天你好像不大开心?”今天一张脸,耷拉老长了。 “我不喜欢人类小孩。” “为什么?” “不懂事只会叫。” 符诱安意味深长地哦了声,其实如今她跟他的关系还不算稳定,陆牧辞的确是喜欢她,但后期会不会继续和她在一起,还是个未知数。 更何况,他性格莫测,如今跟她恋爱是情绪化了些,但还不算是知根知底的程度。 要知道,他之前满脑子想的是杀了她。 所以,她正在犹豫,要不要让他介入娃娃这件事——他这样子看起来,并不像是喜欢小孩的样子,万一对小孩下手。 这个她绝对无法接受。 “宝宝,你以后会杀了我吗?” 这个问题,出现在热恋情侣的频率几乎为零,可符诱安就是直白,宁可直接问也不想猜测,趁着他还是恋爱脑的状态,抓紧试探。 陆牧辞抬眸诧异,语气急速变软,可不能让她害怕她:“不会。” 不明白她为何这么问,察觉到小狐狸语气中的试探,蓦然抓住她的手表示,“我之前是有不对——” 之前总是嘴硬,说等他破除技能便要给她好看。 可今时不同往日。 他虽然嘴硬,但行为是最真诚的,做饭给她做了,整夜都搂着她睡,甚至连再次破戒,都甘愿让她驾驭在自己之上,让她—— 符诱安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唇,“好了,我知道。” 他的变化她有目共睹。 一个阴森嘴硬男变恋爱脑,被她哄得不要不要的,这的确装不出来。 “所以,你还会想带我回深渊,困住我吗?” 这个问题,陆牧辞表示特殊情况要用特殊手段,若是她腻了他想跑,他肯定是会逮住她带回去的,若是她一如既往,那他可以考虑考虑。 陆牧辞直视她,真诚的眼底难以避免地掩藏几许阴霾。 “我不会。” 第31章 毁灭人类 符诱安没立刻答话,抬手掐住他的脸皮。 “说真话。” 陆牧辞:“……”也就只有她这么大胆,敢当众这么拧他。 “我不会。” “真的?”符诱安怀疑,这家伙眼睛都没聚焦,特定有隐瞒,说不定就是随口糊弄她,等到心情不好,直接就出手拐她回去。 不得不说,猜对了。 陆牧辞:“真的。” 符诱安不语,换了个话题,她一脸轻松地假设道:“宝宝,我觉得小孩挺可爱的,要是我们未来有了孩子——” 陆牧辞中途摇头,否定这个假设:“我不会有孩子的。” “我自小出生在深渊,由星球撞击爆炸的能量汇聚而成,深渊便是我的父亲母亲,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我这样特殊的存在,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陆牧辞被这一问,忽的想起忘了这事,他还要给安安做手术呢,“安安,是不是不舒服?我们回家吧,我帮你取了它。” “我很好,暂时不需要。” “不行,它在你体内待久了,对你有害。” 符诱安重复:“我觉得我很好,不需要。” 两双眼对视,他隐约察觉气氛不对劲,想了想接住她的话题,“安安之前的问题,若是我有了孩子,还挺有意思的,如果比人类小孩安静就更好了。” 这话说的,幼崽都这样。 “假设,我说假设我在外面领养一个小孩,你会接受吗?” 领养? 陆牧辞下意识提防:“为什么要领养?我和你在一起就很好了。” “那我若是无聊,想养只小狐狸呢?” 狐狸无聊,养小狐狸——有些奇怪。 话说,她也是个特殊的存在,居然生活在人类世界里,还是一只会化为人形,拥有特殊能力的狐狸。 他们还有共同点,不错。 “……” 陆牧辞表示:“你喜欢就好。” 这态度,一点都不积极。 符诱安抚了抚肚子,颇为心累得想日后的事,今天他的态度很明显,对幼崽并没有意思——甚至只是勉强期待罢了。 他若是不喜欢,她自己带更好。 就是,以后也不至于到这个境地,她再看看情况吧——总不能就因为这个怀疑,就全部否定他。 不过,狐狸留下心眼,她要找后路以备不时之需。 回家后,符诱安主动凑近他,来了个缱绻之吻。 陆牧辞搂住她的腰,迎合上来。 一时氛围高涨。 等到陆牧辞欲念上来无法抵挡,无暇顾忌方才的情绪,俯身主动求欢,但符诱安今日点到即止,只是眼波妩媚得借用外物,激得他颤栗呻吟。 销魂之事,令诡神思不属,将之前的话抛之脑后。 等到翌日清醒,他抬手探查她体内情况,发现那肉团痕迹全无—— 她自己取掉了? 符诱安面对疑问,轻轻得嗯了声,其实是她用灵力遮掩了起来。 陆牧辞没多想,探查确认她身体没有不适后便放心,只觉得她最近总喜欢化为原形,用那毛茸茸的脑袋磨蹭他的下颚,痒痒的特别舒服。 陆牧辞搂住小狐狸,亲亲小脑袋。 真是哪哪都稀罕啊! 日子就这般过去—— 符诱安之后便食欲大开,每日跟他腻腻歪歪的,自然而然便知道了陆牧辞的谋算,原来他自始至终没打算放过这个星球的人类。 这个星球有某种特殊能量吸引他,陆牧辞也不确定那是什么。 不过他已经在安全局设下监听触手,周珠绘开门的刹那就会无意识沾染上,她的所有行动和会议,都会暴露在他的耳边。 届时,黑雾便可直接顺着他们的研究,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完成一系列操作,陆牧辞好整以暇得继续跟符诱安讲述。 符诱安坐在懒人沙发上,听到他要将星球开发的谋划,缓缓放下平板直视他,说着心里话:“可是我很喜欢这个星球,它会毁灭吗?” 陆牧辞愣了一下,含糊道:“不会毁灭。”但人类会毁灭。 “我很喜欢这里的食物。” “喜欢的话,我单独创造一个诡异世界给你,保证味道全都一模一样。” “你知道,我也很喜欢这里的氛围。” “……” 可侵略这个星球,也是陆牧辞一直以来的目标。 他的计划里,从来不会有任何放弃和失败可言。 他们是对立面。 谁都不让谁。 “安安——” 陆牧辞想再劝,可是在符诱安殷切的眸光下,最终收回话语,可符诱安不死心,硬是坐在他身上拎着他的领口,边晃边撒娇。 “宝宝~宝宝~求求你~” 见他不为所动,又化身成小狐狸刨他,使用技能试图诱惑他,早有提防的陆牧辞这次闭紧双眼,怎么样求都没反应。 “别求了,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那我离家出走!” 陆牧辞警告:“在你离家出走的前一刻,我直接带你回深渊。” “我不管!不然我要跟你绝交!分手!” 陆牧辞:“诡异没有分手之说,除非我死,但这个是不可能的.” 小狐狸哼唧了声,跳出他的怀抱背对他。 陆牧辞补充:“对我冷暴力也没用。” “为什么你对此如此执着?” 陆牧辞微眯眼,这就是他的本能,还真的没有什么理由,“因为我想。” 小狐狸卖萌:“那你可以为我不想吗?” 陆牧辞摇头,“不能。” “……” 恋爱脑的boss,也不是什么都会满足伴侣,小狐狸表示不满! 她要冷战! 陆牧辞打断她冷战施法,单手拎起小狐狸后脖,揉揉她的小下巴: “安安乖,我们先吃饭吧。” 转移话题。 小狐狸不满地哼了声,转头表示抗拒。 把她放到餐桌上,闻着全鸡宴也犟着不化为人形,瘪着嘴巴怎么都不张嘴。 陆牧辞将鸡肉撕碎,用小碟子装着递过来。 “乖,吃完了再跟我冷战。” 恋爱脑的某诡逐渐恢复冷硬心肠。 他脑子还算理智,恋爱是恋爱,事业是事业。 只是,他比较贪心,全都要。 小狐狸盘成团子,将头埋进尾巴表示抗议。 “今天不饿?” 饿也不吃,吃诡的嘴短。 小狐狸蹦下饭桌,然后化为人形要出去吃,陆牧辞无奈,敲敲墙面让手下诡出来把饭菜解决掉,然后带上她的外套追出去。 手下诡:天天让我处理剩菜!你不会自己吃吗! 第32章 相信他吧 这个未解决的矛盾,持续了三个月。 任由符诱安冷战期后怎么撒娇卖乖,或是说什么永远陪他的话,亦或是带他到处旅游,享受独处时光,陆牧辞前刻还温柔迎合,下秒便会淡淡拒绝,完全不给商量。 “话说,安安最近是不是,味道变了?” “味道?” “安安身上的味道更香了,有奶香味。” “……” 符诱安的预产期要到了。 就算怎么遮掩体内的存在,味道还是改变不了的,她这些时候给足了陆牧辞时间,可是他依旧不为所动,看来是心意已决。 终究是要站在对立面的。 等待符诱安回答的空隙,陆牧辞目光凝聚在她脸上,直直的,不带任何懈怠。 她神情管控得很好,流露出诧异和不解,随后嗅自己的身体。 质疑道:“没有吧。” 她没有正面回答,陆牧辞眯了眯眼,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那应该是凑巧。” 两人默契地不再提。 夜深人静时分,两人同床异梦,符诱安想的是要走,陆牧辞想的是她身上奇怪的味道,是不是有什么预兆? 不由将人环得更紧一些。 “安安。” 符诱安闭眼窝在他怀里,莫名地出声说:“明天就带我回深渊吧。” “嗯?”这的确是陆牧辞想要的,但她突然想回去,有些不同寻常。 “为什么?” “我有些累,想要个安静的环境休息。” “好,我带你回去。” 陆牧辞想过,她或许要借技能魅惑他,或者是要逃跑,或许是在他要对人类政府动手的时机,跟人类联合,阻止他的一系列计划。 但事实上,他想象的都没有发生,安安这阵子很安静,什么都没做。 阴暗,穿越吞噬一切的翻涌黑雾,面前豁然开朗,展现出偌大磅礴的无底洞口,四周延绵没有尽头,唯有几许光照从宝座上方照下—— 这里很黑很大,没有任何明媚生机,就是无尽的宇宙黑洞。 陆牧辞是掌管黑洞的山大王。 “安安,在这段时间,乖乖在这里待着,好不好?” 这些时日他已经掌握政府的全部机密,还有焦土能源的具体资料和位置,今日是个好时机,和这个星球做个了断—— “好。” 化为原形的小狐狸生着闷气,盘成一团。 “安安,不要到处走,好不好?” 她耷拉着脑袋,圆溜溜的大眼微眯,并没有回他,陆牧辞再说:“你若是喜欢这个星球,我会将所有建筑保存好,给你做个乐园。” “一定要人类死吗?” “他们在,会很碍事的。” 陆牧辞意已决,符诱安不想再多言,“那你去吧。” 劝不动他,索性就不管了。 陆牧辞并不觉得她会这么安分,专门分裂出一个分身守着她。 一心二用的狗男人! 分身:“我陪安安玩好不好。” 什么鬼,她是能用分身来含糊的存在吗,小狐狸表达不满:“陆牧辞,你今天敢用分身来敷衍我,明天我也用分身来敷衍你。” 分身:“别生气,我很快就回来陪你。” 符诱安:“滚远点!我不想看见你!” 分身被凶有些伤心,低首不语,只是一味抚摸她的皮毛: “安安别生气。” 而另一边,瞬间穿梭到星球的陆牧辞摒弃杂念,定位到焦土所在开发地点后,他凭空站在高处往下眺望,汹涌的焦土能量袭面而来。 这就是那所谓的林博士要找的,能提高诡异实力,也能锻造出毁灭武器的焦土能源? 啧,怎么感觉被诈骗了? 还不够他塞牙缝。 抬掌释放出密集的黑雾丛林侵入施工现场,伴随着人类惊恐慌乱的尖叫,黑雾瞬间将这块焦土能量吸食殆尽—— 怎么感觉味道很一般? 正在怀疑之际,手下的诡异世界传来讯息,周珠绘的气味肆无忌惮地暴露了出来—— 这是人类和那林博士的预谋。 让周珠绘进入小世界,然后借助锻造武器和外挂毁灭他。 说实话,陆牧辞从来都不怕什么武器。 他纵容这群人类的图谋,就想亲自试试他们视为无所不能,坚不可摧的武器,究竟有多大的威力,能伤到他几毫。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研究,他已经知道如何破解外挂的秘密,周珠绘的命令对他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直接让她死得尸骨无存吧,省的又撅起来出气。 跟随指引降临小世界,甫一落地,陆牧辞的四面八方便站满了雕像,耳边一阵轰鸣响过,他微抬眸,讶异地抬起手心。 身上潜伏的能量宛若一潭死水,难以调动。 看来这就是人类研究的秘密武器,原来是外挂的升级版。 嗯—— 不会以为这就能杀了他吧? 陆牧辞唇角翘起,淡定步入人类规划的圈套内。 周围寂静的山岭陡然间黑雾缠生,无数小boss根据指示偷渡过来,奇形怪状,面目各有各的不同,只是深邃地互看了同事几眼,跟随在领导后头。 这是boss因为没有价值抛弃的小世界,没想到被人类捡来开发了。 看来今日大战在所难免。 与此同时,不断在脑内推演行动计划的周珠绘深呼吸,她自从被安全局保护起来,就不停训练,增强体魄。 期间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训练强度,与各路身怀道具的队友们缔结友谊,始终坚定了要亲自献身于国家安全事业—— 同时,国家高级检测人员也挖掘诡异世界道具的秘密,并使用焦土能源锤炼出的未来武器。 按理说,她没必要紧张到冷汗直掉,心脏乱跳。 但脑海总是不由浮现窗台上发现的纸条——上面其实焦土能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你只不过是被洗脑,替高层人员送死。 但后面,国家证实这纸条是用来考验他们坚定意志设下的陷阱,都是假的。 真的是假的吗? 除此之外,周珠绘也从训练的细枝末节中察觉不对,她提出质疑,每次莫紫都来安抚她, “你是多想了,大家都觉得没毛病,就是上层无法及时调动资源导致的疏忽,而且我相信林博士的为人,他救了我的命,也是未来的同胞,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人类存活下来。” “相信他吧。” 第33章 她在骗他 周珠绘腹诽:看起来你才是遭受洗脑最严重的那个。 不过,她内心也不当这是一回事,跟队友呆的久了,随波逐流的心便不受控。 直到站在这个空荡荡的世界荒漠中,周珠绘脑内不受控制地走马灯,任何怀疑的细节无限放大,第六感传来的警告:快跑,快跑,快跑,这次真的会死的! 一切都是假的!我们都被骗了! 此时,莫紫看出她神情不对,镇定鼓励:“等到最后的演练结束,大家就一起去海上游轮,吃大餐玩滑板!我请客!” “好!”其他队友脸上听了,脸上不由洋溢出激动和喜悦,振臂高呼,士气高昂。 周珠绘无可奈何,只能跟随他们振臂鼓舞。 总感觉要一起嘎。 不得不说,她也猜对了。 原本故事线中,她会因为跟大boss陷入缠斗,日久生情由恨生爱。 聪明谨慎,不屑于情爱的周珠绘会时刻劝告自己,他不是人,只是个诡,不要陷入陆牧辞的温柔乡,甜言蜜语。 最终她凭借理智细腻的观察力识破他的伪装,找到其无所不能的外表下深藏的弱点,利用各种外挂,趁着boss心软之际将他打败封印。 最后的最后——是人类迎来胜利。 可惜,有了坏狐狸的介入,周珠绘根本没有机会跟陆牧辞接触,两人始终是纯恨状态,再加上久不进副本历练,不跟陆牧辞打交道,她所掌握的信息很少—— 被上层人垄断信息源和伙伴洗脑,是件很可怕的事。 等到黑云压城之际,周珠绘心跳剧烈扑通不止,她抬头仰望浓重压抑的云雾观察情况,正好对上一双巨大猩红的血眼—— 这眼血管密麻爬在眼白处,粗犷爆涨,瞳孔灵动宛若有生机聚焦在小队身上,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似有所感,周珠绘猛地转头,内心警告当当当的响。 这瞬间,她身后的队友错愕得睁大双眼,身体软软躺倒在地。 队友露出一张俊秀阴森的脸,男人嘴角噙笑,手不紧不慢拧成拳头,队友还没发动技能就脖颈咔嚓,扭成麻花畸形状。 嗯?不是说有秘密武器吗?这么弱鸡? 还是说,这只是单方面的屠杀? 周珠绘瞳孔震震,在他逼近之际使用杀招——磅礴汹涌的霹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飞去,陆牧辞神色沉沉,徒手抗下这波—— 霹雳卷起一层层烟土,他毫发无伤走出来,拍拍肩膀抖索干净。 “嗯?就这?” —— 混沌黑渊,小狐狸自他走后,一直保持盘着的动作。 分身想起上次她用替身逃跑的经历,恨不得双眼都粘在她身上,一刻都不敢松懈,时而哼着她喜欢的小调来招惹她,揉揉小脑袋。 小狐狸耳朵耸动,然后收回。 很好,是活的。 “安安别生气,等我回来就跟你赔罪,好不好?” 她不回复。 “安安不回,我就当你答应啦。” 分身漫不经心地抚摸她的皮毛,继续哼着小调哄她开心,他能连线到主体那边的情况,此时人类派出的几只无知蝼蚁脆弱不堪,咔嚓几下就碎了一地。 他最忌惮那只也是,烧得灰都不剩—— 看来,人类还是太狂妄自大了点。 低沉动听的男声缱绻缠绵,传播在寂静黑暗的深渊每个角落,温馨如摇篮前的哄睡歌谣,跟这压抑无尽的环境格格不入。 小狐狸闹脾气呢,不搭理他半点。 遥远的另一方,本体陆牧辞笑笑,此时他正忙着攻破人类政府最后一道管理防线,破坏人类全部文明建筑和知识库,引导诡异直接侵入人类世界,大肆屠杀。 另外,人类上层人企图通过宇宙黑洞进行逃亡的计划,也被迫失败。 火箭在宇宙中猝不及防爆炸,火花十分好看。 正要将烟花录像分享给安安,分身传达来糟糕的消息,陆牧辞立即转头,眉宇间的愉悦凝滞,翘起的唇迅速下垂。 他当即往回赶,等到回到深渊王座,盘的小白团生气正以飞快的速度消散,消弥于黑暗之中。 恍然未觉这是什么意味,陆牧辞收回焦急徘徊的分身,坐在她身边俯身。 “安安,你怎么了?” 小爪子勾搭到他指尖,“我估计要睡很久。” 陆牧辞察觉不对,低吟后沉声道:“多久?” 一年,还是两年? 小狐狸没有回答,眼眸潜藏着千言万语,最终化为未说出的遗憾,“估计要很久很久。” 几百年,或者是几千年,更甚至是要死遁,可能都不回来了。 小狐狸自知控制不了陆牧辞的想法,她有能力压制他,但晓得这不是万全之策。 因为越不能做,陆牧辞越对此怀揣执念,索性就任由他四处破坏,其实暗地里施展了致幻技能,除了上层人逃遁的火箭爆炸外,所有人类都被她藏在一处灵域内—— 她临产期将至,暂时没有精力放到他身上,先顾好自己在说。 形成灵域就耗费了不少灵力。 站在陆牧辞的角度,小狐狸的精气以飞快的速度骤然消减,他试图驱使诡异之力来填补,但她的身体完全是漏风的气球,灵力大泄。 “安安,你究竟怎么了?” 陆牧辞将她捧在手心,凝聚诡异之力形成密不透风的能量墙试图挡住,但她的灵力实在诡异,能够完全穿透墙面消弭,不带任何缓冲—— 小狐狸疲倦地闭上眼,体内爆发的灵力流越发汹涌,几乎要将她整个榨干。 陆牧辞拧紧眉头,总觉得这次不同寻常。 在见她的第一眼时,他就有个很强的第六感:她应该是这片宇宙之外的生灵,不拘束于宇宙空间时间的束缚,是个独一无二的灵物。 来去自如,随性潇洒。 他内心是有过不安,觉得她这般居无定所的存在会扰乱他的情绪,所以宁愿是嘴硬和犟,亦或是说出想杀她的话吓唬,也不会直白表达,他喜欢她。 在“谈恋爱”的时光中,他真心体验到被偏爱的滋味。 以至于他相信,她会一直在陪在自己身边。 可如今她这个神情和举动,完全是对这里没有任何留恋的意思,要将身体封存离去。 她在骗他,她不会回来的—— 第34章 弃他而去 陆牧辞头一回心头巨震,试图挽留她: “安安,我错了。” “安安也很喜欢我对不对,你不舍得离开我的。” “我这就把那个星球恢复回来,安安等我好不好?那些人类我也可以复活的——你不要这样,别这样——别离开我。” 人要走的临头,话都是最漂亮的。 狐不信,连眼睛都不睁。 没有得到她的回复,陆牧辞装作生气冷漠的样子,呵声道: “你若是走,我定不会让人类有任何生机可言。” “乖乖待在我身边不好吗?为什么要走。” 她始终没搭理他,陆牧辞意识到她当真是冷心坚决,语气慢慢变弱,几乎是祈求的语气:“留在我身边,好吗?” 陆牧辞将无尽诡异之力涌进她体内,但完全不起作用。 最后,耗尽仅剩的能量灌注到她体内后,只能徒劳注视着小白团体内灵力化为虚无,生机渐渐散去,仿佛留下的只有副空壳。 安安,是不要他了吗? 陆牧辞胸膛不断起伏,唇角颤抖,抚摸上仍旧温热的白团,感触到掌下温度变冷。 茫茫宇宙,他察觉不到她的任何气息,全部消散了。 —— 这副狐狸身的确是副空壳,符诱安灵魂出窍带着娃离开,还顺便吸走了他身上全部的能量——因为她要找个清净的领域待产,休养生息。 最后回头看了眼面容迷茫无措,心神俱裂的陆牧辞,他还在不断呼唤她。 先吓他个几百年再说吧,至于回不回来看心情。 陆牧辞的确是很讨她喜欢,他是宇宙衍生的诡异王,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种种光环加身——自己一进这个世界便看上了他。 可喜欢只是喜欢,他交流不通一意孤行,唯我独尊,喜欢也不能当饭吃。 其次,她不喜欢动手管制他,这种管制约束的恋爱,并不是她想要的。 最后,人类灭绝这事是因她而起,也是她的大意轻狂所致,她要对此负责,若不好好解决,可能还会影响到自己的修炼业绩—— 总结以上,这个世界牵扯人间因果,处理起来比陆牧辞重要太多。 或许等娃娃出生,她也不会回来。 符诱安低头打量娃娃的情况,一切正常,狐妖的繁衍并不局限于体内,她已经用灵力紧闭包裹好胚胎,待成熟后便可落地。 这就走吧。 “安安,你说过一直陪着我的——” 空旷回音的黑洞深处,耳后响起痴缠执念的喑哑嗓音,符诱安这次头也不回,踏入一界他无法触及的领域。 正在焦头烂额,想把故事线拨回正途的主神:……哦吼,后花园来了姑奶奶。 —— 小狐狸离开了。 陆牧辞内心震动,身体全部能量波溃散到宇宙,殃及到无数诡异的能力。 诡异手下以为王遭受袭击重创,正在警惕戒严之际,王下令撤退出星球,要临走前要恢复星球全部的建设设施。 边轰炸城市边狰狞发笑的诡异们:玩呢? 与此同时,还有件事上报:星球上的人类全部都是假象,诡异们发现自己屠杀的全都是虚假的人偶,至于真正的人类去向不明—— 这事上报后,王始终没有对此做出反应。 后来,诡异王嫌弃诡异做事做的慢,亲自下场恢复星球,甚至将焦土能源都原封不动封了回去,还改革换代了人类的各项发明创造。 忙完这一切,诡异被驱逐回原世界。 此后,诡异世界陷入五百年的空窗期,没有人类误闯,没有任何新的上级命令,诡异王陷入漫长的沉睡,将黑雾触手蔓延到宇宙各个角落探索。 五百年岁月,对以往沉睡的诡异王来说,是一段不短的休眠期。 他惊醒的次数也与日弥赠。 黑黝黝的深渊安静得让他内心紊乱,化为原形的陆牧辞全身漆黑团状,漫出密麻狰狞的触手,将中央的小白团紧紧包裹,他会时不时吐露诡异之力,但她完全没反应。 不知想到什么,大黑团带着小白团到太阳系。 黑雾触手将她托到阳光底下,等待时不时有奇迹发生。 当然没奇迹。 不过他也不气馁,黑雾触手温柔得包裹着她,将狐狸身上紊乱的毛发拨正。 他这次不打算在深渊沉睡,那里太黑了,估计安安不喜欢。 人类世界他恢复好了,但被带走的人类由于没有肉身,做不到凭空捏造——所以街道上空荡荡的,他形单影只漫步在路上,抱着她游走在两人约会过的地点。 突然很妒忌安安带走的人类。 她带走这么多人,偏偏就没有带走他。 最后回到原本的楼房内,这里的布置与他们离开前的一样,卧室的床铺甚至还保留着她睡醒,从里面爬出来的混乱状态。 陆牧辞缓慢爬进床铺,试图嗅出她残留的味道,可是由于过去时间较久,这里除了灰尘味还有腐朽味,没有任何痕迹。 他差点忘了,自己每一百年都会对星球进行物质更新,让星球的物质重新回到之前的状态。 再一次施展能力后,床铺变得柔和平坦,弥散出熟悉的清香味。 他侧身躺好,圈住小狐狸躲在棉被下。 掌心在小白团身后静静拍着。 男人面容俊美如铸,面容是当初约会时的她最喜欢的痞帅风格,经过时间的洗礼,他轮廓越发深邃高挺,成熟迷人,眼底却一片死寂。 除了安安,再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 许是由于周身温馨的氛围所致,他不知觉进入深度睡眠,还无意识创造了梦境,梦里是一个奇形怪状的副本,他化为原形无差别攻击追杀周珠绘。 周珠绘,这个蝼蚁,他还记得。 梦境里越杀越疯,直到追到副本世界的尽头,周珠绘拿起武器跟他对峙,炮弹轰得触手不断弥散,但又以飞快的速度重组,向她攻击。 期间各种有怪力的武器面世,陆牧辞嗅出这些武器上,都残留着诡异之力。 真是奇怪。 不过他并不打算掺和—— 清醒的陆牧辞依旧麻木,悠悠旁观这混乱的战斗。 不知是不是因为梦受不了管控,他看到自己最后收回攻击,转而甘愿被周珠绘俘获,一瞬间瞳孔放大,不解的情绪罕见回归,心绪波动。 这梦境真是不可理喻。 抬手拍散不争气的自己,又一招打飞周珠绘几十米远,让她筋骨尽碎,苟延残喘。 周珠绘躺在地上口吐鲜血,不可思议。 “你为什么会杀我?” 嗯?这问题就很荒唐,他为什么不会杀她呢? 第35章 我要出去 他站在高处始终俯视她,眼底没有任何波澜,寂静冷血到极致,几秒对视,他缓缓抬起指尖,目标直指她的心脏。 这跟以往对她情深柔情的诡异王不一样。 正以为要必死无疑,他身后传来脚步声,很快出现一袭白裙的姑娘。 姑娘面容清纯俏皮,精致如人间白月光,环顾四周后慢跑到陆牧辞身边,动作还肆无忌惮,居然敢徒手抓住陆牧辞。 “宝宝,你怎么不来陪我?我好无聊。” 麻木的诡异王听到熟悉的声音骤然脸色凝滞,他睫毛颤颤,试探抬眸自下而上看,对上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此刻抬起的指尖被温热的嫩手包裹,在她的挥舞下晃啊晃,安安容貌依旧瑰丽,笑容灿烂,满心满眼都是他。 黑暗的眼涌现出亮光,他知道这是幻象,但五百年来从未见过—— 许久未说话的嗓音十分沙哑,“安安,我好想你。” “嗯?”符诱安不解,歪着头提出质疑,“你想我,那还抛下我出来?” 陆牧辞迫不及待道歉,生怕她再次离开,走近将人捞在怀里:“对不起,我现在就陪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好啊~” 一场必死局,就这般戛然而止。 周珠绘心有余悸地捂住胸口,她忽然低头,发现自己掌心开始幻化成泡沫,周身的一切也幻化成泡沫。 而陆牧辞怀中的人,也转瞬化为泡沫消失在天际。 他呆呆站着,还保持欣喜的脸上划出两行血泪—— “他想你想得很,真的不回去?” 视角转换,茫茫的青草园上,符诱安将视线从影像上挪开,漫不经心得抚摸着腿上正在睡眠的小小狐, “人类的记忆我已经清理过,就麻烦你带回去了。” “至于他,我暂时是不想的。” 小小狐才五百年大,需要妈妈在身边照顾,她爸爸不喜欢小孩,自己也没那么想他,索性就再多呆一会,等到小小狐有自保能力再说。 估计还要个几千年吧。 主神:这么久要还不要他活了!气运之子每天不是睡,就是穿梭到各个角落寻找你,都快成抑郁的望妻石了。 抑郁悲惨的情绪共情下,惹得主神休眠时也忍不住哭唧唧。 大喊:“我好惨,为什么那么悲伤——” 不过,主神也并非全无收获。 起码他的人类小人全都安然无恙,符诱安还复活了部分副本里去世的人类,比他之前架设的去世人数少多了。 主神叹息,还是再看看情况吧,谁叫符诱安是他道侣的姑奶奶呢—— 何况,他一个小主神,还真不一定打得过她。 嘤嘤,找道侣去。 主神离去后,符诱安化为原形叼着小小狐去窝里盘着,给小家伙舔舐混乱的毛皮,自打她出生,符诱安便没有离开这个领域。 “妈咪~” 被舔醒的小小狐伸伸懒腰,爪子开花,张开尖牙小嘴打哈欠。 “嗯哼。” 妈咪在头顶高冷得哼声。 小小狐今日趁着主神不备,偷偷钻到领域的缝隙想要出去外面探索,还是沉睡的符诱安发现,才终止了她这个行动。 于是,被揍了屁股的小小狐嗷嗷哭,哭累撅了过去。 五百年的狐相当于人类五岁,对外界还是好奇阶段,但她没有自保能力,符诱安也不想见到他,于是一直没有带出去。 小小狐心虚得瞄了妈咪一眼,确定安全。 悄咪咪伸脚,跳出窝。 其实她刚才是装睡的,恰好听到主神叔叔跟妈妈的对话。 听意思好像是——有个人在想念妈妈。 小狐狸脑子机灵,猜测这是不是爸爸,结合妈妈这五百年从来没离开过这地,也阻止她离开的情况,她眼眸溜达转。 难道爸爸是什么十恶不赦,会吃狐狸的大魔王,所以妈妈才会不想见他? 可是主神叔叔的语气,也不像讨厌他的样子。 说他想妈妈想得很—— 这形容,排除亲人好友,很明显就是喜欢妈妈的人。 “妈咪,我一直有个小小的问题~我有爸爸吗?” 符诱安早知道她方才在装睡,没有说太多,只有一句话:“你爸爸不喜欢小孩。” 小小狐睁大眼睛,表示失望:“哦。” 滤镜碎一地。 不过,要是这短短一句话就能劝退小小狐的探索精神,那不能够。 “那等我几千岁了,就能见到他吗?” 符诱安:等你打得过你爸,就见。 “那我要多少岁啊?” “两千岁起步。” 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啊! 接下来的一百年,小狐狸越发耐不住性子,在无数次摸点,以及摸透妈妈的休眠时间后,她趁着主神叔叔不注意,终于背上小行囊打算去闯天涯—— 老地点,小小狐钻啊钻,死命地钻,发现缝隙早已添补好。 她亚麻呆住,耸立小脑袋四处望,嘤了一声。 好狡诈!妈咪居然填洞了! 符诱安:一看脑子就不好使,还想出去?门都没有。 小小狐伤心地头撞地,最后实在没办法,拖着小脑袋回来,在符诱安身边撒泼打滚:“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出去玩啊啊啊!” “我要出去玩!” “妈妈是大坏蛋!妈咪我要出去玩!我要出去!” 符诱安面无表情得凝视她打滚,“再把皮毛弄脏,妈咪就把你屁股打开花,到时候跟猴子叔叔比比谁的屁股更红。” “……” 小小狐噤声。 这下不滚了,就一个劲得抽噎,吵得她睡都睡不好。 孩子大了,到了折腾的年纪了。 符诱安暗暗思索,她身上还残留着之前吸取的诡异之力,让小小狐出去闯一闯,应该不会引起他的注意力。 她在这待腻味了,也该出去走走。 —— 繁华的都市街道上,容貌靓丽的妈妈牵着洋娃娃般的女儿逛街,向她讲解人类世界的规则还有食物文化。 这里美轮美奂,科技发展出新的高度,生活质量比之前来时好上很多倍。 经过清洗记忆后,人类被主神送到星球重新生活,据主神所言,陆牧辞曾经苏醒过一次来观察人类,确认她不在后又陷入了睡眠。 符诱安一时间还真想象不到,若是他出现在她面前,要怎么对话。 五百年不见,生疏都能磨透深情,她如今想到他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想不出来,不想了。 符诱安牵她到之前的鸡公煲地址—— 这家店面还在,只不过经营者已经换了三代。 还记得当初她哄陆牧辞,哄得肚子饿了又气闷,丢下他出来吃饭,陆牧辞跟了过来就坐在她对面,一言不发等她吃完。 然后跟在身后,像个犟着脸实际上却委屈巴巴的小狗。 第36章 再多一眼 注意到妈咪在走神,小小狐道:“妈妈,你在想什么?” 符诱安拿起勺子,边喂她吃香菇,边说:“当初你爸爸惹我生气,就坐在对面不出声,一副小媳妇的样子。” “那是什么样?” 符诱安简单形容了一下,“就是你做坏事后,跟在我身边不敢说话的样子。” “……” 小小狐不说话,就一味接受投喂。 这点跟她爸爸也像,吃的时候脸颊鼓鼓,眼睛水灵灵盯着她,很可爱。 符诱安心软了下,想让他见见小家伙。 迟疑了半分钟,她想起他旧日坚决的语气,“我不会有孩子——有我不好吗?为什么还要领养,想养小狐狸的话,你喜欢就好。” 算了。 “是爸爸做错了什么,妈妈才不见他?” 符诱安加了块鸡肉,堵住她的嘴,“因为你爸爸不听话,所以才不见,你若是学他那般——” 五百年不见,这个惩罚有点重。 小小狐情不自禁揪住她的袖子,“妈妈,我乖乖的,你千万别不要我。” “当然。”薅了薅她的小脑袋。 “客人,这是免费提供的金银花茶。” “谢谢。” “不客气。” 服务员将茶壶放到桌面上,离开的瞬间符诱安抬头,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那是张酷似周珠绘的脸,符诱安嗅嗅,便知道这是她的后人。 一百年的时间,人都换了几波。 不知道楼房还在不在。 喂完小小狐,她起身抱着小家伙离去,跟随印象里的路线走,沿途上的商业街一如既往,可见这条街的文化保留得很好。 最后步伐停下,她往上望,这栋楼还是老样子。 “妈妈,这是哪里?” “妈妈的房子,不知道里面保留得怎么样。” “要进去看看嘛?” 就在符诱安思索之际,小小狐扒着妈咪的肩膀往下望,与草坪里的小黑团面面相觑,刚到人类世界的她未曾看过这玩意—— “妈妈,这是什么呀?” “嗯?” 符诱安低头打量,与一双圆形大眼对上——该物身体胖滚滚的,两边长出枝条细的小爪子,似乎是受到了惊吓停在原地。 “不知道,是什么新品种的动物?”从来没见过。 她放下小家伙,蹲下来戳戳它。 黑团子呆呆的,盯着她的脸不放。 符诱安将它捡起来捏捏,又放回去,黑团子还是一动不动,她收起脸上的笑意,隐隐察觉不对。 “宝贝,我们该走了。” “啊,可以再留一会吗?” 符诱安默了声,“估计不行,你爸爸要找来了。” 小小狐见妈咪神色严峻,走过来牵住她的手,“那我们回去吧。” 可某诡比她们还快。 几乎是符诱安踏足到星球起,黑暗中蛰伏沉睡的诡异王骤然惊醒,他感悟到星球中出现一个特殊的存在,和自己的血脉争相呼应。 他掀开淡漠麻痹的双眸,带着迷茫撕破虚空踏足星球,朝目标方向走去。 只是第一眼,他便不可控制狂喜。 是他的安安,安安回来了! 可狂喜没持续多久,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感悟到的不是安安,而是她手里牵着的女孩,女孩眉宇长得像安安,血脉却在召唤着他。 她是谁,似乎并不难猜。 安安走了,却从未告诉过他,她怀孕了,这是他从未想过的可能。 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陆牧辞心绪从狂喜跌到谷底,往事一幕幕刷得重现在眼前。 对啊,他说过,他不喜欢小孩子。 所以,安安就不跟他说,甚至在临走前也从未提及过——她是铁了心离开他,又怎么会让他知道呢。 陆牧辞眼底满是悲怆,刚硬的脸委屈巴巴。 他——他真的说错了话,做了错事,安安宁愿自己带孩子,也不愿意见他,到现在她也是隐藏踪迹在人间走一走,不想引起他的任何注意。 若不是陆牧辞有特殊的感应,说不定永远都不知道她来过。 陆牧辞不想走,也不想惊扰了她们,于是就静悄悄跟随在身后。 直到安安来到楼房面前。 安安还记得回来看呢,真好。 他没忍住,化出一只小黑团凑过去,这个视角离安安更近,五百年前的日夜祈求许愿,终究在这一刻变为现实,他再次见到了她。 符诱安正欲带小家伙走,身后乍然气息剧变。 耳后响起低沉男声,声音染满忐忑不安,以及卑微的祈求: “安安。” “能不能,让我再多看你一眼。” 他果然是来了,符诱安背对着他垂眸。 最终她还是带着女儿离开,没有回过一次头。 只有小小狐回头好奇得打量这个便宜爸爸,他手臂垂落伫立在原地,英俊的脸庞染满浓厚的惆怅和心碎,黑眸直勾勾盯紧妈咪,盼望她有片刻的停留。 见到妈咪不回头,他噔时眼角泛红,唇角瘪住,一副委屈巴巴的小狗样子。 回到领域内,小小狐:“妈咪,他好伤心哦。” 妈咪敷衍得哦了声。 她还是稀罕他当初硬气的样子,犟并忸怩着,遇到事也不会和她商量。 说实话这事两方都没错,他想要铲平人类是因为自身利益,她想要保护人类,也是因为自身利益。 当初两方都有自己的目的,都冲动,都生出了分歧。 如今两路,也是应当的。 其实,符诱安也有自己的气,他当初那坚决的态度始终徘徊在她脑海内,怎么都不会跟她商量商量—— 揉揉怀里的小小狐,缓缓得叹息一声。 “妈咪还喜欢爸爸吗?” “不知道。” “如果不喜欢,妈咪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真身留在爸爸身边呢?” 小小狐天真无邪的一句话,简单得化解了这个疑问。 真是随她性子的小狐狸。 符诱安笑了声,敷衍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小小狐哦吼了声,她知道妈咪性子也刚强,做错事要低头的是爸爸,所以这两人和好,绝对是爸爸这边要主动。 可是爸爸都来不了这边,怎么谈主动呢。 小小狐想了会,顺其自然吧。 她才五岁,管不了大人的事。 第37章 表明心意 这事告一段落后,又过去一年,可小小狐已经被外面的世界迷了眼,怎么说都想跑出去玩,于是一边装乖一边找小路跑出去。 这天,主神叔叔急匆匆跑来见妈咪,小小狐灵机一动,趁着时空缝隙还没合上钻了出去。 刚从缝隙口出来,她就落在一团密布黑雾中。 这黑雾起初被吓了一跳,幻化成狰狞的触手向她袭来,小小狐吼了声后,触手停滞,霎那间在小脑袋上柔化成雾气。 最后颇有灵性围着她转了圈,试探地揉了皮毛一下。 与此同时,于汹涌波涛的黑雾群中幻化出一道身影,他掀开雾蒙蒙,矜冷的眸垂下,柔和得注视掌中的小活物。 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近的面对面。 仔细端详她的眉眼,跟安安的原形好像,就是略显稚气,体型也小了不少,只有他的巴掌大。 “你叫什么名字?” 小小狐抱着蓬松的尾巴,浑身炸毛,身上盘旋的灵气真熟悉。 认出他后,小小狐迟疑,“我叫符乐瑶。” 乐瑶,很好听。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出来玩。” “妈妈呢?” “妈妈没出来,她知道我出来玩——”小小狐在撒谎,妈咪一直说他不喜欢小孩,还吓唬她说不乖就丢给他。 陆牧辞语气虚无,轻轻哦了声。 他不觉得这是句真话,安安一直将她保护得很好,怎么可能会让她单独出来玩。 估计是偷跑出来的。 陆牧辞瞥了眼她刚才钻出来的洞口,现在已自动修复。 这就是他一直苦寻不得的领域。 她就在这里面。 —— 陆牧辞这些年不断在精进能力,吸食宇宙行星爆炸所得的余辉,其势力膨胀到宇宙都吞噬不了的地步,已经引起主神的忌惮。 若这样发展下去,他一朝突破主神管辖地域也不一定。 在这个关头,小小狐又误闯出来—— 若是被他拿做威胁,或者是虎毒食子,指不定实力呈现指数爆炸,直接跃升为碾压主神的存在。 “他不会。” 突然感触到小狐狸离开,符诱安制止慌张的主神继续推演猜测。 “我亲自去抓拿她归案,你在此处等着。” 主神:“好,姑奶奶快去。” “……” 符诱安随着感应一路追去,甫一落地星球,便看到小小狐在公园草地上打滚,过往人群较少,坐在石凳上的人一动不动,保持适应的距离盯着女儿。 他眉目荡漾着温和的情愫,在透过女儿看安安的影子。 看来也没有那么拧,说不喜欢小孩就不喜欢,亲生的还是不一样。 此时的陆牧辞心想:女儿跟她妈妈一样,也喜欢撒娇。 只是他不敢凑太近,怕安安生气。 想到此处,陆牧辞黯淡低头。 “乐瑶。” 余光里闯进一道身影呼唤小小狐,话音刚落,他嗖的起身望向她。 符诱安全程目光放在女儿身上。 “安安。” 等到符诱安要将女儿牵走,他不死心叫了一声跟上去,随着母女俩走,又到了那处鸡公煲处坐在她对面,小小狐终于见到妈妈形容的“小媳妇”样。 大人的事她不掺和,但吃瓜的眼神是怎么都掩饰不掉的。 符诱安终于说话了,“吃饭吗?” 原来是服务员递来点菜平板,符诱安停在就餐人数上。 “要。” 陆牧辞抬起头,迅速答了声。 一家三口吃饭的场面,五百年间就一次。 以前都是符诱安喂的,现在是他自己吃,吃着几口回想到以前,就委屈得鼻尖发酸,眼角湿润泛红。 多可怜见。 瞧得小小狐都心软了,给他递纸巾。 符诱安:“……” 吃完饭,陆牧辞拥有抱女儿的特权,乐得他唇角勾起。 这就哄好了。 一起带女儿去玩了人类的游戏设施。 这是陆牧辞最开心的时光,特别是在儿童乐园外看女儿玩滑滑梯,而旁边站着他梦寐以求的爱人,就这样静静站着,就好满足。 “安安,这些年还好吗?” “很好。” 就是这小家伙闹腾,费了她不少精力养活,现在大了更想跑出去了,经过今日的见面,她想也没必要拘着她。 这样可能适得其反。 符诱安:“你喜欢她吗?” 陆牧辞迫不及待表明心意,“喜欢,我很喜欢她。” “她是我的安安的孩子,我将永生保护她。” 符诱安嗯了声点点头,这事有待考察。 孩子养大了,如果可以,就能丢去折腾她老爸了。 见她沉默不知在想什么,陆牧辞弱弱试探:“安安,我好想你,你想我吗?” “不想。”我要带娃,没空。 心碎成一地。 陆牧辞小心将心捡起来,拍拍还能用,“我还可以再见到安安吗?” “不知道。” 最后,形单影只的陆牧辞目视母女离去,伤心且眼红。 小小狐:“妈妈,爸爸又哭唧唧了。” “多哭点,有利于排放毒素,对身体好。” “……是这样吗?” “嗯。”妈咪高冷应答。 此后,符诱安不拘着女儿跑出去,每次回来都会问她情况,今天出去玩了什么。 乐瑶:“今天去探险人类的热带雨林,爸爸变成了一只大黑狐狸背着我走,然后我看到了蟒蛇,蚂蚱,吸血虫,还有各种鸟,还有野猪——” “你爸爸怎么样?” 小小狐耸立耳朵,她说:“爸爸很想你,每次见到只有我都很伤心,他以为装得很好,但是这怎么可能躲得过我聪明伶俐,洞察所有情绪的眼呢!” “我是问他对你怎么样?” “对我很好啊,他什么好地方都带我去,还有他睡觉的地方好黑啊,超级大空洞洞的,睡在那里好孤单。” “不如妈咪的怀抱,暖暖的。” “爸爸还问我,妈妈最近在干什么。” “你怎么答?” “我说妈妈整天跟猪叔叔一样,每天都睡好久!” “……”真是我的好女儿。 “还有,妈妈,我带了一只小宠物进来,可不可以养它啊。” “嗯?什么宠物?” 乐瑶打开她的背包,从里面抱出黑乎乎的一大团,这只狐狸通体黑色,睁着亮莹莹的大眼,被抱出来后,故作可怜得盯着符诱安。 “……” 什么宠物,这不是你爸变的吗? 第38章 故事终章 真是狡猾,居然让女儿偷渡过来。 “妈妈,我能养它吗?” “哼唧。” 大黑狐狸被放在地下,试探得向她靠近,然后盘在手边用脑袋蹭蹭她。 符诱安知道,他学的都是以前她的招数。 她淡淡垂眸盯着他,看从前的自己有什么花样。 大黑狐狸见她不抗拒,呜呜呜得撒娇,后腿小心翼翼得刨她的手掌,绞尽脑汁模仿她的动作,做各种萌萌的动作。 符诱安捂脸,怎么看起来这么羞耻呢。 “行吧。” 陆牧辞效仿了小狐狸的经验,成功留在她身边,欢喜得驮着女儿到处走。 去拜访这里居住的各种动物叔叔阿姨。 待在这里的几天,陆牧辞快乐似神仙,待在符诱安身边粘着她不放。 而符诱安对他爱搭不理。 比如,黑狐狸凑上来贴贴她的手,一把推开,又凑上来,又推开,最后他扒在她手臂上不放,大圆眼使劲对她发射可怜技能。 “……” 天空一道抛物线,符乐瑶接住飞翔的爸爸。 真是风水轮流转,当初是陆牧辞丢小狐狸,现在变成符诱安丢黑狐狸了。 但陆牧辞不气馁,越挫越勇。 在无数次不懈的接近后,符诱安略显无语,不再推拒他的靠近。 这是个很大的进步。 这天晚上,乐瑶入睡后,陆牧辞归还了小狐狸的真身,符诱安扫了眼这五百年被他照料着毛发平整的身体,终于回归到真身内。 她伸伸懒腰,驾驭着身体往黑暗的森林走去。 陆牧辞意识到她不拒绝自己的跟随,于是紧随其后。 到一处隐秘处的平整草丛,她盘着身体躺下梳理毛皮,陆牧辞贴着坐下俯身给她舔毛,符诱安转头瞥了他一眼,凑近舔了他一下。 黑狐狸猛得呆住,缓慢收回动作抬头瞧她。 符诱安又舔了一口。 她终于亲近他了! 黑狐狸哽咽得叫了声,眼圈瞬间湿润,眼泪啪嗒啪嗒坠落,呆呆的表情搭配雾蒙蒙掉泪珠的大眼,像极了表情包猫猫掉泪。 “……” 五百年,把这个犟嘴给抑郁成可怜小猫了。 “哭什么?” 黑狐狸深吸口气,憋得泪水在眼眶团团转,波光粼粼的,“没什么。”瞧起来越发可爱。 低沉的男声委屈,边抽噎:“我以为安安不要我。” 白狐狸仰起头哼了声,终于看到她情绪外露,陆牧辞马上舔毛哄,脑袋蹭着她厮磨,在没有被抗拒后终于放下心。 “这里不宜留你,明日就走吧。” 黑狐狸听闻眸光熄灭,还是依偎在她怀里,珍惜这段时间。“好。” 这夜难眠,他守着她到天明。 又回到那黑压压的深渊,陆牧辞常搂在怀里的小白团也不见了,他心中空虚抑郁得很,回到了旧日的楼房睹物思人。 “爸爸,陪我玩,陪我玩!” 醒来时,他的头被晃出虚影,迷茫得环顾四周,发现女儿正在床头坐着。 这是梦吗? “乐瑶,别吵。” 视线一转,穿着睡衣的符诱安正躺在懒人沙发内,把玩着她空置许久的贪吃蛇,很不凑巧,这条大王蛇又被小蚯蚓撞死了! 乐瑶马上安静,看得出妈妈心情不佳。 而爸爸一副做了梦的表情,拧了自己一把,最后拉着另一个懒人沙发凑过去,眉眼云销雨霁得窝在妈咪身边,十足的乖宝宝模样。 比符乐瑶还乖。 “安安,你来找我了。” 她含糊扯过,“待在那里太无聊了,出来玩玩。” 符乐瑶:嘴硬,妈咪明明是爸爸走后,就拉着她出来的。 “安安还会回去吗?” “暂时先待一会。” “待多久?” “不知道。” “可以久一点吗?” 符诱安玩了很久没回,等到贪吃蛇终于满屏才悠悠回道:“看你表现了,如果你再犯老毛病——” “不会!不会!我什么都跟安安商量,命都可以!” 等待这个答案,等待了五个世纪的陆牧辞失而复得,激动地搂住她,亲了一口。 “安安~安安~我的安安~” “我好爱你。” 在小小狐的视角里,妈咪虽然面上淡定,不过唇角微勾。 妈妈总说爸爸面上犟身体正直,她感觉,妈妈也挺像爸爸的。 不愧是一家子。 第1章 江湖杀手 传闻,江湖中突然出现一张传承五百年,记载宝藏为黄金千万两,珍宝多到填满三百公顷面积的藏宝图,无数江湖门派为争夺此图,弄得腥风血雨。 后来,因无数次争斗厮杀,藏宝图下落不明。 连风头正盛的风来客栈,一个卖信息发家的顶级大门派都无法得知此图真实去向。 道上镖局常常护送客户来回跑,但每次到目的地,都得到一句:假消息罢了。 皇权世家散尽钱财买消息,往往只是白费功夫。 正在江湖风波停息之际,忽的一个小道消息传来——京城派遣下来的八府巡抚,一个正二品官员,负责监督京城外大案大官,突然毙命于府衙中。 据八府巡抚身边的小厮说,大人是因藏宝图之事被人灭口,这是他杀案件。 皇帝火速派人下来调查,势要将杀手抓拿归案。 可惜这调查之事由于公事搁置许久,一年后某日,某京城人士坐着一顶低调小轿驶入江湖鼎鼎有名的剑术门派:惊鸿山庄。 此时庄主正在外养病,山庄由少主接管。 “少主年轻有为,才智双全武力超群,真可谓是英雄出少年,惊鸿山庄后继有你,实乃是大幸!” “实在是谬赞,在下承担不起。” 青翠竹林下,石凳旁。 身姿如竹的男人坐在轮椅上,头顶帷幕看不清姿容,声音清润纯正,泠泠动听,光是闻声便可知这是个端方君子。 江湖人称,论端方守礼,南方惊鸿山庄少主冷凌璧为一绝,此人侠义闻名于世,尊仰前辈,斯文有礼,对任何人都是和颜悦色,一视同仁。 不仅如此,此人剑术精湛,武功高强,甚至能跟庄主不相上下,据说当初容颜面世让人议论纷纷,惹得无数少女慕艾,索性后面也就对外掩面,闲言话语才停歇—— 只是可惜中了毒,暂时只能坐轮椅待客。 来拜访的老大叔惋惜一声,紧接着问正事,“据说少主曾在案发之日停留过府衙,正好在夜间遇见行踪诡异的黑衣人?” 轮椅男人嗯了声,回想几秒:“此人身姿纤弱,不与成年男性般挺拔,且身手诡谲令人捉摸不透,我与他接手后不慎受伤,便中了毒不能行走。” “我猜测,此人为女性。” 老大叔惊疑得拧眉,“女性?她居然能在少主手下对招,还能全身而退,江湖中能有这名号的人物吗?” 帷幕下的唇不忍勾了勾,感叹道: “江湖中卧虎藏龙,这有何惊奇的。” “或许,查找此人可从此毒药来处下手。” 冷凌璧点头,“我已派人去请了姑苏医老来为我医治,想必此毒他会知晓。” 两人一番对话,始终对这名杀手存疑。 最后,老大叔还是觉得此杀手应当为一名身量较小的男性,说不定是用了什么旁门左道缩小身量,让少主产生了误判。 对此,少主很是坚决摇头,“她是一名女性,我不会记错。” “为何?” 少主不语,只是固执己见。 由于病情所需,少主也会出门协助官府调查,必要时刻自己出马,实地探索。 等到医老前来把脉得出毒药信息,再结合府衙内发现的线索,冷凌璧才思敏捷,立刻指向地图中的一处地点, “我推测,她应当潜伏于此处。” 第2章 喧嚣客栈 “伙计!来一碗猪头红烧肉,酱牛肉,两碟小菜,再上一壶茶。” “诶!” 热闹喧嚣的客栈内,两个贴身小厮推着公子爷落座叫菜,伙计定眼一瞧,哟吼,那少爷长得是真不错,一双眼一个鼻子一张嘴,就是比别人不一样。 有点意境啊,让人一看就心情愉悦,连厨房都给多了几片肉。 “客官慢用。” “多谢。” 公子爷抬眸道谢,他黑发鸦青色外袍,莹白的脸腻如玉脂,眉毛稍浓却比烟柳柔,朱唇丰润微合,眼狭长清冽似甘泉,眼角被寒风吹得微润多了分红意。 身姿挺立矜贵,却没有高高在上,反而让人亲近感十足。 连声音都这么好听,多谢~这腔调比玉石相撞还好听,天哪! “不谢!不谢!” 一股子书生味,嘶,长得真带劲。 周遭女眷频频回头,面红耳赤。 多么俊美的公子呀,就是可惜,腿瘸。 “梓瑶,快瞧瞧他啊!” 犯花痴的好姐妹使劲摇晃旁边扮男装的假小子,苏梓瑶生无可恋得嚼着手中的饼,吐槽道,“我很累。” 今日帮娘亲摆配饰摊,忙到午后的她终于有时间来打牙祭,如今肚子空空如也,等菜的功夫还嚼着饼裹腹呢,哪有心情看人。 “真的,他跟陶瓷人偶一样,贼好看!” “屁!我走南闯北这么些年,还有人长得像陶瓷那么好看?就算是,那也是虚有其表骗骗小姑娘家的—— 你没看见陈员外家的公子,长得人见人爱,结果不还是见一个爱一个人,品行不端,有钱人都有毛病的。” 小姐妹不满得啧声,捏着她的脸硬是推过去,“看一眼,不耽误你的时间!” 苏梓瑶真是不耐,随意瞥了那人一眼。 “哪有这么——”话停滞嘴边,饼还含在嘴里,就是不动。 这么俊?简直是翩翩公子世无双,郎绝无二。 视线不服输得扫过他全身,脸白手也白,手瘦削笔直,像筷子一样,寒鸦似的睫毛烁烁,身姿清雅,就是喝茶的动作比较端。 大男人的长这么好看作甚! 不过还是有缺点的,动作墨迹,有点娘们唧唧的。 “还行吧,有点娘。” 苏梓瑶敷衍答道,这嗓门有点没收住,旁边桌子的小娘子瞪了她一眼。 真是无语凝噎,一句娘又不是在说你。 “没眼光,也是,你一个假小子整天混迹街头,跟一群大老爷们待一起,哪懂什么是温润如玉,公子艳绝。” “……”这人身攻击就过分了。 小姐妹虽然不支持苏梓瑶的话,但不代表她要眼睁睁看姐妹被欺负,当即站起拍桌子道:“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小娘子不甘示弱,不紧不慢得喝了口茶:“我说她眼瞎,自己几斤几两就评判人。” “你放屁!我家梓瑶比你强百倍,还轮不到你——” 两人噔时开始舌战,引起战局的苏梓瑶一个头两个大。 她站起来阻止:“别吵了!我就随口说一句,别得理不饶人了啊!” “谁得理不饶人?”小娘子怒极,将桌子上的茶水泼向苏梓瑶,她仗着身体灵活,往旁边一躲,那茶水落到一袭青色裙摆上。 来人头顶帷幕,被袭击后诧异得叫了声,连忙低头擦拭裙面的水渍。 小娘子也惊呼一声,顿时眼眸溜转略显心虚,又气苏梓瑶躲开,骂道:“若不是你躲开,我怎么会泼到别人。” 苏梓瑶瞪大眼睛:“啊!那你泼我还有理了?” “我无事,你们别吵。” 帷幕女子弱弱应了声,声音被淹没在对峙骂战中。 好笑的是,两个吵架的根本没多顾忌她,吵得伙计都来拉架,最后小娘子哼了声离开,苏梓瑶一脸不可理喻,等饭菜上桌叫小姐妹快些吃饭。 小姐妹,“诶呀,方才那被泼的小娘子呢?” 苏梓瑶拍拍脑袋,左右环视,“对啊,我差点忘了!”发现人早就离开了。 小姐妹安抚,“这也不是你的错,明明是那人泼的,你若是不躲可就泼到身上了。” “啧,真是。”苏梓瑶埋怨,“现在的姑娘家,还不如我一个假小子呢,说什么养在深闺里的人物,我看这张嘴也不遑多让。” “好啦,少说几句,快些吃饭,待会还要去守摊子呢。” “好——” 经过一番大战,客栈还是热闹非凡。 “公子,怎么了?” 小厮在吃饭时,注意到公子总有意无意看向后厨,难道公子是发现了什么不对? 冷凌璧收回目光,夹了两块牛肉放到两小厮碗内。 “无事,吃吧。” 跟他同桌吃饭,这些小厮都不敢动肉,实在是太拘着了。 小厮深受感动,吃了一口眼神骤然变化,惊奇说,“公子快吃,这家店的酱牛肉卤得好入味,比我之前来过时还好吃!” 另一个小厮也附和,冷凌璧见他们夹菜不再拘束,温和点头,“那甚好,吃不够再点,这些日子跟着我,要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能见少主一面可谓是两小厮的终极愿望,如今能服侍在他身边,那简直是感恩戴德,祖坟冒青烟,谁敢说麻烦。 这几日,他们带着少主到流苏镇到处逛,肚子里也吃了不少好东西。 更何况一月五两白银的报酬,这谁敢说麻烦! 两小厮对视,不约而同心想:希望这次少主还是找不到人,这样他们就可以继续陪着他,白嫖吃喝了!哈哈! 想完又谴责了番良心,算了,还是赶紧找到人吧。 此时浑然不觉的冷凌璧正低眸吃饭,刚入口酱牛肉就眼前一亮,这软有嚼劲的口感,汤汁浓厚鲜香入味的滋味果然不错,真香。 半炷香的时间过后,少见得吃到饱腹,用清茶漱口。 饭饱去买账,门口两道身影撞上,篮子里掉落的苹果咕噜落到他脚边。 苏梓瑶被撞得踉跄几步,袖口内的玉佩坠地,她正想发火,指着那不看路的正想说话,结果这装扮很眼熟。 分明就是方才被水泼湿的那位。 “是你?” 第3章 断人清誉 小姐妹连忙拉住苏梓瑶,小声提醒道:“方才我们谈天起劲,她的确是让了路的。” 只是没想到苏梓瑶一激动就挥手,把人家东西撞翻了,小娘子想去捡身体一歪,不小心撞到了苏梓瑶。 小娘子还磕到了门槛,摔倒地上。 “啊——真是对不住,你没事吧?” 苏梓瑶连忙收回手挠头,将玉佩捡回来就去帮把手捡苹果,话说这小娘子也奇怪,戴着帷幕怪严实的,都看不清脸。 她疑惑得伸头想仔细瞧,小娘子下意识捂住布料。 苏梓瑶察觉自己又失礼了,低头不再去看。 “多谢。” 小娘子蹲在地上收拾篮子,她接过苏梓瑶递来的苹果,帷幕内道谢声婉转轻柔,颇有股南方柔情风韵。 小厮也送来一颗,又道了声谢。 循着小厮的指引,纵使人群阻拦,符诱安还是与那位轮椅上的公子对视,他微点下颌向她致意,俊秀如松柏, 皎洁如白月,一副斯文样惹人多看几眼。 苏梓瑶插了句话问:“你的裙子还好吧?” 符诱安收回目光,低头拍拍裙摆:“无妨,早就干了。” “哦,那就好。” 苏梓瑶眼光一瞟,忽而停顿在她挂首饰的动作上,这人翠绿的玉佩跟自己的真像! 真是巧! 误会解除,之后便各走各路。 小厮推着少主往外走,注意到他有意瞥向帷幕女子的方向,“少主,可是有异?” 冷凌璧没声张,缓缓摇头。 “无事。” 单单是背影像,不可认定为这人就是凶手。 他不能仅凭己身孤断便断送一姑娘家的清誉,要知道一句怀疑就足以导致人家身败名裂,世间对女子太过苛责,要慎之再慎。 这次出行要找两个人,一是府衙凶杀案的杀手,二是他素未谋面的未婚妻,时间就是这般巧合,刚好两条线索都直指流苏镇。 他私下已派人去县衙查事,不打算暴露身份查案,打算明面找未婚妻,实则追踪凶杀案之人。 医老说过,此毒还需一味药材难得,需要些时间寻找,若是有现成的解药更好,所以这次,他无论如何都要亲自出山来寻。 事情便是如此,为了低调行事,他伪装成世家公子前来镇上。 只是这张脸就是祸害,走到哪里都生事。 还是掩住吧。 此行吃完饭,小厮便驾着马车上路,带他到当地元老处。 冷凌璧此时二十有一,二十年前娘亲和闺阁密友相约,二十年后若是两家有适龄子女,同男则拜为兄弟,同女则拜为姐妹,一男一女则为夫妻。 两人用一对蝴蝶玉佩作为信物。 约定落成之后,当地便发起了洪涝灾害,两家人被迫分离不知对方所踪,秉持着父母临终前的嘱咐,冷凌璧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未婚妻。 自他成了少庄主后,更是不曾遗忘这件事,始终派遣人力四处寻找。 对于迎娶之事,自然是责无旁贷的。 “苏经家啊,我想想——这时间过去好久了,自二十年前的洪涝,我们苏家村逃的逃,走的走,死的死,每条大道都有人离别。 有的人十年生死都见不到,有的人直接饿死在路上,那时候饥荒闹得啊,遍地都是饿殍尸臭,我们吃的都是野草树皮,着实太惨了——” 元老是苏家村最早逃出来的一批,这十几年因各种原因带领族人到处搬迁,跟着他的人越来越少,等到定居流苏镇时,也就剩十三口人家。 今日被客人一问,苏元老不免啰嗦了几分。 一啰嗦,就是半炷香的时间。 守在少主旁边的小厮无奈得跺跺脚,脚都麻了老头,你究竟知不知道苏经家在哪啊。 冷凌璧倒是不急,始终唇带微笑,边听边鼓励点头,让元老继续说下去。 他耐心十足,都找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会。 终于,苏元老讲到口干舌燥,饮了杯茶润润嗓子,“嗯?年轻人,我方才讲到哪里了?” 冷凌璧笑了笑,“您讲到如何拉扯到孙子长大,现在大儿子在外护镖,小儿子当账房先生,每月有三两白银,如今家境优渥,就是缺个孙儿媳妇——” 小厮:少主就是脾性好,还当真是听入耳了。 “好,就是说到这里了,年轻人你是个好的,能认真听我说话,对了,你刚才要问我什么?” “我想问,苏经家可否在流苏镇?” “苏经啊,我记得他是个屠夫,娘子是县里裁缝铺店主的女儿,当初涝灾后他带着一家人逃灾,没有跟我一路,我都忘了。” “这般啊。” 冷凌璧眼眸往下落,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意料之中。 “不过——嘿嘿,苏经婆娘曾经和一女延续父母之约,拜过姐妹,当初是随着我们搬迁的,如今就住在听雨街那边巷道,这家人估摸着会有线索,你且先去看看。” 这话石破天惊,冷凌璧噔时眼眸含光。 “多谢苏元老。” “不客气。” 小厮这就听清,两相对视,难道这人今日就找到了? “少主,可要现在就去?” 冷凌璧盘算着此处到听雨街的距离,若是现在赶过去,天色已晚,他不至于急匆匆到晚上作客的道理。 只是派人先去探查情况,然后又叫小厮带他去买些见面礼。 今晚,就先找家附近的客栈住下。 —— 天蒙蒙暗了下来,收摊归来的苏梓瑶刚要进家门,屋内就传来娘亲热情的招待声,“你看看我这屋子,有窗户也有床,我还有个女儿能和你同伴,多好。” “一个月就五十文,不贵!” (私设:一百文等于一两白银,十两白银等于一两黄金。) 娘亲又在宰外乡人了,之前是一月三十文,后来是四十文,现在半两,真是越来越会做生意了!不知道来的是哪位冤大头呢。 苏梓瑶盯紧一看,真的是太巧了。 “是你!” 她不由伸出指头,一脸惊奇对准她。 符诱安转头见到苏梓瑶,盈盈服了一礼,这娘唧唧的动作苏梓瑶不习惯,就按照男人弯腰作揖的姿势回了她。 “小女,名唤符诱安。” 第4章 红斑歧视 “我叫苏梓瑶,幸会幸会。” 娘亲见苏梓瑶对她这么熟络,噔时给她一个眼神,暗示帮忙推销推销这屋子,苏梓瑶表示交给我了,马上就对这屋子夸夸其谈。 虽然这屋子旧,但这可是镇中心的位置,贵有贵的道理。 何况还有张木床,房间配备有洗脸盆,苏家还免费提供家里灶房,沐浴时家里有壮劳力帮忙挑水,当然柴火费是要花的。 谈到家里两名兄长,苏梓瑶道,“他们白天出去干活,晚上才回来,我睡在你隔壁,很安全。” 大哥叫苏成,二哥叫苏就。 其实,这两人也不算多安全。 苏梓瑶知道自己不是娘亲亲生的,五岁时她就在这里了,如今已过去十一年。 对于这两位哥哥,说的好是天天出去干活,说不好是出去吃喝嫖赌。 这也是她扮假小子的原因。 小时候二哥说她长得好看,硬是拉着娘亲说要她做童养媳,娘亲笑骂说这是你的妹妹,哪有做妻子的道理? 可小孩子是最会看眼色的,她一眼就懂得娘亲眼底的考量和深沉意味。 那刻她总觉得很不妙,只是不当回事。 在那之后,有日夜间她被噩梦惊醒,跑到娘亲房间正要找安慰,就听见屋内传来说话声,那时候养父还没死: “瑶儿亲爹杀了人,现在被官府通缉,万万不可将瑶儿身份暴露出去。” “唉,幸桃(梓瑶亲娘)死得早,也好。” 年幼的苏梓瑶沉默听完,回到房间暗自消化。 后来,镇子里就出了个假小子,吃苦耐劳帮她娘干活,也不懂打扮一张脸脏兮兮,跟街头混日子的拜把子,收保护费,在镇子里出尽了风头。 如今十六岁,娘亲直言说,她就算是主动想嫁人,那也是嫁不了的! 两个哥哥对自己一脸嫌弃,说她不伦不类。 那也正好!安逸! 拉着符诱安四处介绍后,她也不推脱直接定下,后边娘亲就去街头招呼游手好闲的大哥回来,帮忙从马车上拉东西回来。 大哥眼睛转得灵动,瞅见人身段纤柔顿时粘着不放。 苏梓瑶撞了他一下,“看甚?” 苏成是个胡茬不剃的大汉,大声得啧了声,嫌弃得打量她一眼,转而跟着新来的姑娘对比,这身板这声线,定然是个俏娘子,而自家妹妹活像个野人。 “你瞧瞧人家,你再瞧瞧自己,整天出去野,能挣几个钱?” “总比大哥强。” 苏梓瑶嘟囔,“今天又喝了不少酒吧?一身的酒气!” 两人互相伤害。 等到东西搬完,街坊邻居都来看热闹,幸好这里民意淳朴,没有说什么姑娘家租住在别人宅院有什么不妥,只是好奇她是谁,为什么罩着脸。 符诱安犹豫了下,掀开帷幕展现真容。 “诶哟!我的娘啊!” 苏成是最期待的那个,也是跑得最快的那个。 此时天色发黑,屋内已经点了盏烛火,掀开帷幕的刹那露出一张莹亮细腻的脸蛋,美中不足的是,她的左眼至脸颊长了一大块红斑。 若是灯光充足,还能看见鼻梁及脸颊处点点雀斑。 可惜,精致的脸蛋就这般被毁了! 其实长红斑不足以遮掩她的姿容,就是现在娶个媳妇,谁不想娶个健康看起来没毛病的,若是娶个长红斑的,谁知道会不会遗传? 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对红斑的歧视链。 宁愿找个相貌平平龅牙的,也不敢找脸上有大瑕疵的。 在场的大婶唏嘘不已。 几双眼睛互相对视,你看我我看你,违和得发出几道同情可怜声,将符诱安为何在此的原因套出后,便热热闹闹离开。 苏梓瑶同情得看着坐在木板床上,摸着自己脸出神的符诱安。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符诱安温柔笑笑,点头,“其实我也没那么在意,只不过不喜欢别人盯着我讨论的样子,所以出行在外面戴帷幕。” 苏梓瑶挠挠头安慰,“那些人就是闲的,就喜欢挑着别人的短处当乐趣,其实不管也就没什么了。” 符诱安迎合点头,“我知晓的,多谢你。” “不客气。” 苏梓瑶腾出空间给她收拾房间,走前再说道:“你这屋里晚上记得锁好门再睡,我这两个大哥晚上有梦游的习惯,若是惊扰了你就不好了。” “好。” 符诱安正在借烛火铺被子,闻言轻快地应了声。 苏梓瑶的步伐走得快,到大厅时娘亲从里屋里出来,使了个眼色叫她跟着,关上门才轻声说,“这姑娘你以后要看着点,小心多手多脚。” “娘,人是你招进来的,现在还怕多手多脚的,要知道一个月五十文的租金呢。” 娘亲不满,在烛火下继续绣鞋底,边说“有句话说的好,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若是知道这姑娘脸上有这么大块,说什么是不会迎进来的,这若是传染,可怎么得了。” 苏梓瑶无奈,娘亲这又是犯了老毛病!跟她犟是没用的。 “我看着行了吧!我看着!” 娘亲得逞后嗯了声,“灶房以后看着她用,里面的米盐还在台上放着呢。” “好。” 经过这番波折,苏家吃饭的时间晚,只能点上烛火凑起来吃。 “娘,她怎么处理吃饭?” “她自己吃,之前说好的。” 晚回来的二哥苏就耸动鼻子,“我好像闻到卤肉味了,好香!” 苏成横了他一眼,刨着碗里所剩不多的饭粒,最近家里挣不了多少钱,饭菜都是清汤寡水的。 “我怎么没闻到?你这鼻子尖的,整天说些我想吃的菜式。” 苏梓瑶将饭碗放下,一眼看透:“家里没钱,喂不了大哥的胃口!别想了!” 大哥二哥惯会一唱一和,哄得娘亲拿钱出来买肉。 苏成失落后又不服,“这今天不是刚收了钱吗!”目光指向门口角落的小屋,里面烛火黄光盈满整个窗户,很安静。 “那钱要存起来!” “诶哟,娘啊,我这都五日不见荤腥了!您首饰摊子生意不都挺好的嘛,咱们不至于连肉星子都见不着吧?” “娘!你这次不能再偏心大哥二哥了!我也是你女儿!” “啧,又不是亲的!” 屋子里吵了起来。 窗户边出现一道身影,刚将房间布置好的符诱安坐在木凳上,拆开纸包里的大烧饼啃一口,再啃口鲜辣韧劲的牛肉块,吃得腮边鼓鼓听着这一家的骂战下饭。 这家人,成分挺复杂的啊。 第5章 定亲玉佩 对外,符诱安是一介孤女,自小流离失所没有家,是隔壁县过来给悦来客栈做帮工的,前几日刚到此处便急着找住所。 苏梓瑶疑惑做什么帮工,符诱安没有直言。 她有一手好厨艺,但碍于面容苦于没有施展的机会,因为没人敢吃丑姑娘做的饭菜,客栈东家是个好的,见她可怜便尝了尝。 这一尝,无论如何也要让她过来当厨子。 为了防止食客有偏见,索性就说去客栈帮工,实际上她是进了后厨。 但真实的身份—— 其实她不过是个平凡的民女,小时候随便跟了几个师傅学了些自保手段,一年前因美貌被拐到大贪官的床帐内,趁机反杀了他。 她当初也不知道这人这么大官,不过动了手就不会后悔,躲着就是。 之后隐姓埋名伪装成丑姑娘,每到一处地方便定居一会,之后又重新到新地方,这个流苏镇远离案发之地,符合她的喜好,民风还算可以,恶人不多。 估计会在此地停留很久。 身上的银两不多,先暂时省钱在这小屋住着,等到以后再买套小宅子住。 盘算好一切,提笔在烛火下写上菜谱的创新方式。 她喜欢做菜,这算是一个愉悦己身的爱好,这一年销声匿迹许久,不能动武也不能展现真容,当个厨子也挺好的。 —— 翌日清晨,天光大亮,屋檐外鸟鸣悠扬。 符诱安听到苏大婶起身叫唤女儿起来,饰品摊是靠一辆改装后的小车摆的,推出门槛的时候要抬起来,显然这活是苏梓瑶干。 苏就刚清醒在屋外打哈欠,恰好碰到符诱安打完水回屋,脸上的红斑吓得他一个激灵。 真是,娘什么人都招进来! 但想到那五十文,也就没那么针对,因为娘昨晚趁着小妹睡觉将五十文分了一半给了他,大哥得了另一头,吃了好处当然不会嘴短。 匆促洗完脸,苏就快活得出门去。 符诱安在屋内洗完脸,重新更新妆容后就出门。 时间还早,客栈的早膳活她不必掺和,只管客栈的午饭和晚饭,于是就让苏梓瑶帮忙带带路熟悉周围的街道,买了些日用品和润肤膏。 这条街上全是做生意的,热闹喧闹,烟火气十足。 符诱安很喜欢这种氛围。 大隐隐于市。 苏梓瑶果真是个实打实的假小子,砍价和收保护费能同时进行,这条街她能介绍个头头是道,比如哪家的布匹最好,那家的糕点铺子最便宜—— 虽然她收保护费,但她也实诚,会帮小摊贩们砍价收的少一点。 一路上打招呼的人不少。 在街坊邻居这角度,昨晚苏梓瑶家来了个外乡人,脸有红斑的事已传遍,大家不会在明面上讲,就是一些会拉着孩子说道,要离她远点。 符诱安知道,这种事是不可避免。 她也不能永远都戴帷幕,凡事都要有个循序渐进,过些时日她就取掉。 买好新布匹针线,还要了五张大饼做干粮,苏梓瑶正好也没事办,就帮她将东西搬回去。 出于感谢,符诱安给了她一张大饼,另外还有罐酱料。 “尝尝?” 苏梓瑶不嫌弃她,吃起来也不会顾及什么,咬完咀嚼一口,第一感是这酱料比较咸,后来嚼碎入了味,咸香激发了大饼淳朴的微甜,顿时忍不住呜了声。 “好吃!” 符诱安弯眉,继续给她蘸料。 “这要是卷一根大葱,更好吃。” 苏梓瑶点点头,“你说的对!” 送完大饼,符诱安要去裁剪布料,她打算做件新衣裳换着穿,现在苏家人除了苏梓瑶都不在家,就在屋外树下的石凳上坐着弄。 这里光线好,阳光充足,不会太热也不会太冷。 时间悠悠,半炷香时间过去。 “梓瑶!你这个丫头跑哪里去了!有人来做客了!” 街头传来苏大婶的大嗓门,未见其人就听见其声,坐在屋子门口无所事事的苏梓瑶一脸疑问,这不是你叫我好好看人家姑娘的吗,我能跑哪里去? 还有,谁来做客啊? 刚要起身迎接,门口苏大婶紧急向她示意,快过来。 苏梓瑶走过去时,一眼就同轮椅上的青年对视,是他?他 冷凌璧脸上戴着玉制面具,但眉宇清凛骨相极美,让人轻易不能忘记。他见到她温和颔首表示礼貌,因天寒外罩玄色鸦羽大氅,看样子就非富即贵。 这清润温雅的气质,没有钱还真养不出来。 “娘,这是哪位?” 趁着两小厮抬轮椅进门之际,苏梓瑶赶紧拉着苏大婶问。 苏大婶其实也不知道他是谁,但这贵公子一上来就说有事想要拜访她家,自己的饰品摊子全包下,这送上门的财神爷谁能拒绝? “我也不知,先去叫你俩哥哥回来当门面。” 苏梓瑶白了一眼。 娘不会以为就这两哥哥的德行,人家会是因为他俩上门? 在外面惹了事,债主才上门呢! 好不容易跑遍大街小巷,将两哥哥带回来后,娘亲却将她拉到一边,轻声道,“瑶儿,你不是有枚从小到大随身的玉佩吗,拿来给娘瞧瞧。” 这是苏梓瑶亲生父母留下来的信物,她警觉起来。 “娘,怎么突然说这个?” 苏大婶迫不及待,在她耳边窃窃私语,“屋里坐轮椅的那人,说自己是惊鸿山庄的少主,此次前来是为了找旧日的亲属,他要找的是你亲爹!” “他有一枚玉佩,是当年的定亲信物——说是娃娃亲。” 这对象是谁,不就是苏梓瑶吗! “定亲!” 苏梓瑶惊愕大叫。 苏大婶拍拍她,叫她轻声些:“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看了他拿出来的玉佩,跟你的贼像!快拿出来给娘瞧瞧。” “慢着娘!你不觉得有蹊跷吗?” 一个身着如此光鲜,举手投足气派无比,还自称为江湖门派少主的男人,虽然他脚瘸了,但资源绝对是不错的,想要娶妻纳妾那还不容易? 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娃娃亲,千里迢迢跑来这破落小镇,就为了完成旧日之约? 她也算是市井中长大的,看透了很多人。 唯独这青年,她看不透。 第6章 找人背锅 说不定就是另有所图,她旧日的身份可是罪犯之女,说不定是府衙里找来的,或者是想要利用她做什么事,反正不可能这么简单! 可是苏大婶此时已经被洗脑,一脸不懂事得看向她。 “你是不是傻!有人来要你,还是长得这么优雅富贵的人物,你该偷着乐了!怎么还有躲躲藏藏的道理!” 想到什么,苏大婶小声补充道,“当年你爹的事都多久了,谁都不知道,人家这么有前途还能来找你,说明是负责任到底的,你怕什么!” 见娘亲不信,苏梓瑶只好找别的地方突破: “娘!你之前也说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想想,惊鸿山庄少主是谁?是江湖里人人盛赞的剑术高手,据说武功高强,怎么可能是个瘸子?” “说不定,他就是个假的要来蒙骗我们!” 苏大婶被她争得脑壳疼,“行啦!” “诶哟,你啊就是受不住财!” 按照苏大婶的角度,就算他骗人又何妨,自个家又没几个钱,能骗什么? 要说占便宜,就算是他主动送上来,也是自己女儿吃得便宜啊! 瞧瞧女儿这脸,多埋汰。 人家那唇红齿白,举手投足温和有礼的,还给家里送了不少礼品,哪里是骗子?要是能被这种送礼的骗子骗,那也值了! “你不愿意那算了,不过人家千里迢迢过来,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你陪娘进去,就看在当年的情分上,认一认兄妹也行。” “娘,我不认!” 苏大婶真是被惹火了,人家多大腿傻女儿都不知道抱一抱,认个兄妹也是好的啊! 她不愿意,自己这个养了她十几年的娘,总能做主一点吧! 总不能家里真出个嫁不出去的姑娘,多败坏名声! “好啦,娘知道你不愿意,可人家这不是费了很大功夫,才从苏元老那里找到这嘛?” 苏大婶软言哄道,见苏梓瑶仍旧态度坚决,她趁机抓女儿腰间的软软肉,“啊!娘!”趁着苏梓瑶懈怠从袖口中掏出玉佩,“玉佩来也!” “娘!不许!” 两人你追我跑,苏大婶叫二儿子拦住苏梓瑶,就抬裙往里面走去,“冷公子。” “你瞧瞧,是不是这枚玉佩?” 由于练武许久,听力比常人强上不少,冷凌璧在屋内听得差不多。 对于苏梓瑶排斥的态度,他首先是垂眸反省,自己有错,操之过急惹人猜疑也是正常的。 苏梓瑶若是不愿意,他必然不会强求,自己会给她一笔钱补偿,认作妹妹也是可以的。 如今,认亲要紧。 冷凌璧双手捧过玉佩,将自己的拿起来对比,颜色质地都很相似,就是——冷凌璧的唇微不可察地垂落,眉梢微皱。 两枚玉佩的纹路有细微的差别。 娘亲曾经说过,两枚玉佩皆为蝴蝶纹路,精妙绝伦。 而苏梓瑶这枚,只是繁复的花纹,并非蝴蝶。 “冷公子?可有不对?” 冷凌璧失落的神色被苏大婶捕捉到,她急切得拿起来端详,这玉佩自己也就当年看过几眼,现在哪里能看出什么不对? “娘!”拦不住的苏梓瑶冲进来,从苏大婶手中夺过。 面对冷凌璧疑惑的目光,苏梓瑶目视前方不与他对视,言语犀利:“干嘛这么看着我,我不乱认什么亲戚!” 别以为你长得好看,我就当你是个好人了! “……” 冷凌璧微微摇头,歉意得摆手表示,“是在下唐突了,这枚玉佩乃花朵纹路,并非蝴蝶纹路,是在下认错了人。” 什么花朵纹路?不是蝴蝶的吗? 苏梓瑶惊疑,拿起来端详才发觉,这根本就不是她的玉佩! 瞬间慌张又心安下来,幸好现在不是。 “娘,我就说了吧!”她理直气壮得否认,“我才没有什么娃娃亲,你可别想用这种借口蒙混我,然后把我给送出去!” 苏大婶迷茫得啊了声,不对啊!他明明要找的就是苏经的女儿啊。 怎么玉佩还能对不上呢? “真是奇怪,你不就是找——” 见娘亲要说出她的真实身份,苏梓瑶陡然间头脑风暴,她瞬间想到昨日客栈门口相撞,符诱安将玉佩扣在腰间的影像—— 大声打断娘亲的话,“我知道了!我知道你要找的未婚妻在哪!” 这话一出,在场人目光全都凝聚在她身上。 冷凌璧下意识抓紧把手,神情莫测,颇有分紧张。 他盯紧她要继续说出口的话,只听见苏梓瑶伸手一指,透过门指向石凳下绣花样的姑娘身上,此时符诱安正垂首绣花,手指一顿。 耳边传来苏梓瑶激动的声音:“她,她身上的玉佩跟你的一模一样,我亲眼见过——” 嗯?莫名其妙被拉入局? 说实话,苏梓瑶这一秒是后悔的。 她将无辜的人拖进来背锅了,但事已经做下,没有反悔的道理。 若是做了坏事,她一力承当便是。 苏梓瑶强行撑起表情,作出惊讶的样子,“还真是巧,今天早上帮符姑娘送布匹回来,我就见她腰间挂着,你不信大可以去看看。” 苏大婶此时已摸不清头脑,这又关符诱安什么事? 小厮正要出去叫她进来,反被冷凌璧制止。 他身姿挺直,在众人俯视的轮椅上,超凡脱俗的矜贵气息硬是将他托高,苏梓瑶愣住,注视着他清凛目光如雪,淡淡扫过那张带红斑的脸。 他眼底没有任何诧异和反感,只氤氲着几分柔软,有高山雪莲的资本却对所有人一视同仁。 不得不说,若是装得实在是太会装了。 “我亲自去。” 找人,哪有人上来的道理,理应他过去问才是。 “等等,我想问一下。” 苏梓瑶下意识叫住他。 冷凌璧慢慢将视线挪到她脸上,“姑娘有何问题?” “我想问,你此番前来,是要找娃娃亲定下未婚妻?” 冷凌璧点头,这些话他同苏大婶讲过一遍,当年契约海誓山盟不可崩裂,他要诚实守信,对未婚妻负责,让爹娘泉下安心瞑目。 对于苏梓瑶怀疑他是骗子的质疑,冷凌璧表示她大可以上山庄,自行取证。 话都说到这份上,苏梓瑶还是有迟疑, “无论——她是丑陋还是穷苦,品行粗鲁不识字,你都愿意接受?堂堂少庄主应该娶个知书达理,端庄美丽的妻子,而不是——” 冷凌璧不想再听,他很少打断过别人说话,“姑娘此言差矣。” “大丈夫一言九鼎,我既然应承了这个娃娃亲,无论她如何,我都会始终待她为宝玉,呵护备至,外表并非评判一个人的依据。” “既然应承,此生无悔。” 后话:咳咳咳,你真的会后悔我的好大儿。 第7章 想撬墙角 苏梓瑶不敢相信。 这般光风霁月,相貌如谪仙不染尘埃的人物,因为一个承诺跨越千山万水,历经种种困难,然后来娶一个配不上他的人,可能吗? 苏梓瑶心中存疑,最终将话收回。 还是小心为上。 “姑娘且慢——” 符诱安原本是想收拾好布料回屋的,只是冷凌璧话头更快,止住了她的脚步,此时若是要躲避,未免太过于显眼。 她转身与轮椅上的公子对视,“公子找我?” 苏梓瑶和苏大婶连忙跟上来看情况。 苏大婶暗暗掐了苏梓瑶一把,怀疑道,“你不会跟她交换了玉佩吧?” “哪有的事!明明一直都是这枚。” 苏梓瑶嘟囔。 这边,冷凌璧目光柔和与小娘子对视,视线又下落到腰间的玉佩。 这纹路,真的很像。 “姑娘,我最近在找一流落在外的亲人,她手中也有枚像你这般的玉佩,在下心急唐突,可否能借你的玉佩给在下一览?” 话落,只见小娘子眼神闪烁羞怯,低眸不与他直视,手上时不时抬起对脸上斑点遮掩,冷凌璧见此情况秒懂。 自知他的眼神不宜抬高,顺势低下头垂眸等待答案。 幸好,她没因为自己的唐突说出拒绝的话。 “既如此,我便借你一览。” “多谢。” 待那枚玉佩被解开,落到他的手上的刹那,冷凌璧和熙的眼眸一眯,眼底瞬间外露出多年执着的释然,还有心落到归处的安逸。 他断定,这枚玉佩便是他寻找许久的信物。 真的在她的手里。 “可否解惑了?” 小娘子声线熟悉,应当就是他在客栈门口怀疑的人,这真是巧合,找到了苏梓瑶不是,却在她家遇到了真正的玉佩持有者,这持有者还是他怀疑的对象。 冷凌璧心生了分疑惑。 “姑娘,你看看我的,可否为一对?” 有苏梓瑶的前车之鉴在,冷凌璧将话语权交给符诱安,若是她承认并接受,他们可以再谈,若是她不接受,他就此离去不再干扰—— “嗯?好像——还真是一对?” 小娘子语气迟疑,面容严肃谨慎起来。 “此玉佩跟随我多年,我竟不知它有另一块?” 又细致检查,她含糊道:“这纹路——” 见到符诱安皱眉迟疑,苏梓瑶赶紧跳出来,吸引两人的注意力,“在这里说不合适,不若找个安静的环境说说?” 被打断后,符诱安视线从玉佩上挪开,与冷凌璧对视。 在此处详谈的确不妥,冷凌璧请她去悦来客栈包厢内一聚,符诱安没拒绝,此时苏梓瑶又咳了一声, “按理说,我是不该插嘴的。” “只是符姑娘毕竟孤身一人在此,跟你一群大老爷们在包厢里见面,恐怕会招致风言风语,不若,我陪符姑娘走一趟?” 冷凌璧点头,“所言甚是,还请姑娘一同前往。” 在旁看了一场认亲戏正到关头,却戛然而止,两兄弟那是抓耳挠腮,“娘,你叫我们回来就为了这?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结果倒好,找人找的不是小妹,也不是她们,而是那刚进来的红脸妹! 苏大婶不耐烦得推开他们,“行了别挡路,我也要跟上去瞧瞧情况。” 她还真不信了,自己养的女儿还能是假的不成? 后头的苏梓瑶见娘亲跟上来,担心她误事又说出什么话来,在街上赶紧抓住一个路过卖包子的好兄弟,“快,帮我支开我娘,事后给你十文买酒喝!” 好兄弟看她身边跟着人,挤眉弄眼, “咋回事?” 苏梓瑶低声警告,“别管,十文你要不要!” “那当然!” 不知用的什么招式,娘亲果真是没跟上来,等小厮在前台定好一楼包厢,冷凌璧朝符诱安示意,文绉绉的,“姑娘请。” 苏梓瑶腹诽,这么斯文,怎么就看不见她在旁边? 折腾了番功夫,小厮退下。 苏梓瑶找了个借口将两人玉佩拿来,装作一副惊喜喜悦的样子,“天啊,还真是巧啊,没想到公子要找的姑娘,就刚好在我家。” 冷凌璧眸光澄澈,柔软得嗯了声。 符诱安心中疑云丛生,不过想到昨日跟苏梓瑶的相撞,瞬间明白玉佩这是掉包了,苏梓瑶才是冷凌璧要找的人。 而她阴差阳错,成了给她顶包的那位。 方才是有拆穿意味的,不过一见冷凌璧抬手脱下面具,露出那双精妙绝伦的脸,她还是没忍住,产生了撬人墙角的恶毒心思。 美男如玉,实在是迷得人难以抗拒啊。 可是她在屋外也听得清楚,这位是惊鸿山庄的少主,同时也是跟她逃跑当夜交手的人物,武功跟她是不相上下。 其实,他剑术是略赢她一筹的,不知是何缘故他突然失手,给了她反击的机会。 当时她身上只有一种剧毒,索性就给他用了。 符诱安视线下垂,落到轮椅上的双腿。 要是知道他这么俊,自己哪舍得对他用毒呢?应该用蒙汗散迷昏他,绑起来给自己当新郎才对。 想得有些歪了。 走神的符诱安开始纠结,她这躲躲藏藏的一年,说实话除了做饭,还真的没什么意思,她也是到了适婚,“如狼似虎”的年龄,从来没被美色迷惑过。 既然对他心动,不如主动出击,趁他有腿疾之际一尝朱唇? 脑内全是春宫图废料。 反正——这认亲之事当事人不愿意,苏梓瑶这么急着促成他们相认,自己这个被凑合的若是拒绝,岂不是辜负了她的好意? 她可是个无辜的小娘子~什么都不知道呢~占便宜有何不可? 这想法怪不是人的,但她想想就激动! 最后,符诱安作羞怯状,并不打算拆穿,而是回答冷凌璧的一系列问题。 全程她模糊回答,并没有肯定他的答案,但也留给人想象空间。 比如问到她的身世,她面露惋惜无奈,“我自懂事开始便没有长辈,流落街头,后来承蒙一位厨子相助,当了帮工,如今帮悦来客栈打打下手。” 冷凌璧怜惜得嗯了声,再问:“姑娘这玉佩,是自小有的?” “自我记事之日起玉佩便跟在我身边,我并不知它有另一块。” “原来如此。” 苏梓瑶在旁边低头,摸索玉佩的功夫倾听冷凌璧的话,在谈到此玉佩为娃娃亲信物时,她动作微顿等待符诱安的回答。 内心隐约生出不安,若是符姑娘应下,她岂不是骗了两个人? 而且,这玉佩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第8章 脸上有花 空气凝滞,苏梓瑶屏住呼吸等待符姑娘的回答。 她内心忐忑,有一刻是想脱口而出,说这玉佩是因意外调换,其实自己才是玉佩的主人——但甫一抬眸,便看到冷凌璧眸眼中的试探沉着。 她瞬间如梦惊醒,及时将嘴里含的话咽下。 “娃娃亲?” 符姑娘明显沉默下来,看样子她并没有想到,有人会千里迢迢过来找她,就是为了续旧日之约,还下意识自卑得捂住左脸。 “公子真是说笑——我这个样子岂不是耽误了你。” “不会。” 冷凌璧被她脆弱的神情击中,收回眼底的试探,正襟危坐: “我从未觉得符姑娘容貌有瑕,符姑娘点绛唇秋水眸,一张芙蓉面婉转多姿,只是红晕太过贴心,为姑娘遮掩住惊世姿容——” 冷凌璧不在意什么红斑,之前他一与她对视,便知道她先天的底子多好。 世人心怀偏见迷信,而他从不在这里费心思。 “果真?” 被这么一夸,对面的符姑娘放弃用手指遮掩容貌,掀眸缓缓正视他,眸光含着忐忑和喜悦,粉唇不可控制得咬紧。 这张肌骨莹润的脸斜对窗外亮光,翘起的鼻尖阴影打在微粉的脸颊,顾盼生辉。 冷凌璧借住炽热的视线,不知觉喉咙干哑,“是。” 他从来不觉得她有什么面容不足。 只不过脸上天生有花罢了。 旁听的苏梓瑶浑然不觉此时氛围多旖旎粘稠,一脸不敢相信,要知道如今人对面容多么苛刻,就她这般整天抹脏了脸的,都要被暗地骂一声有霉运。 而冷凌璧居然表示他一点都不在意。 装的吧? 苏梓瑶对有钱人一视同仁抱有偏见,原因无他,就是因为附近陈员外家的公子。 陈员外公子自小容貌俊秀,一出行,便能招惹了不少镇里的姑娘丢花丢水果,为人也乐善好施,见不得人间疾苦,经常给乞丐布施。 久而久之,声名传遍镇子,许多媒婆都上门给姑娘家做媒。 姑娘们自然愿意,迫不及待接了提亲礼。 结果等一进门完全惊呆了,这少爷足足招了十五房的妾室,还有一个正妻五个通房,简直是过上了左右上下各一个的风流快活日子。 而且入门的都是些相貌好,但身份贫苦的姑娘家,完全不敢反抗。 至于为什么都是一类姑娘,原来是他怕惹事又想风流,于是每日收买乞丐给他寻找美丽佳人,乞丐这厮都是到处躺着睡的人,见过的世面比他还多。 这些姑娘家婚后才知被算计,奈何自己已为人妾室。 只能哭道陈少爷丧尽天良! 苏梓瑶也算是跟街上混的有几把交情,从大哥口头知道那陈少爷的私事,现在还在招人填后院呢,真的是人面兽心,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她的小姐妹宁儿长得不错,及笄后就有媒婆上门,指名道姓就是陈少爷,说他后院只有一个正妻,缺一个可人的妾室。 缺一个!那是缺一个吗!那是缺几百个吧! 幸好她揭穿了陈少爷的计谋,这事现在一想就是后怕。 所以,也怪不得她怀疑冷凌璧。 他看起来太完美了,这肯定有问题。 在苏梓瑶出神埋汰陈少爷的功夫,殊不知这两人视线变化,良久,符姑娘启唇说道:“当年之事离现在太过久远,若是有差错的话——” 冷凌璧不急着否认,低眸嗯了声,“在下打算在镇上暂住,过往之事,我们可以细细对照,不急于一时,符姑娘——” 两人对视,莫名有股奇异的感觉。 她脸颊泛红躲开,冷凌璧因这番躲闪,莫名脸热。 “在下会找个临近姑娘住所的宅子。” 符诱安忸怩,嗯了声。 “公子,我干活的时间到了,这就要去后厨帮忙。” “不若在这里用完午膳再去?” “不了,我有吃的。” 包厢内就剩苏梓瑶和冷凌璧两人,苏梓瑶方才一直保持沉默,等符诱安走后才吊儿郎当起来,她对冷凌璧存疑,打算试探他一下。 当即将脚踩到旁边的凳子上,“冷公子,你当真要娶她啊?” 冷凌璧清凛的目光扫过她,“苏姑娘,有何指教?” 自从和符姑娘相认起,这个苏姑娘就一惊一乍的,冷凌璧眸光一闪,想到她拒绝承认时的语气还有躲闪心虚的眼神。 总觉得,她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指腹不由摩挲一遍把手,冷凌璧暗道不急,接下来的时间他留在镇上慢慢观察,这两个人一个也走不掉。 对于符姑娘,他内心是有触动和犹豫的。 既怀疑她就是黑夜的凶手,又希望她不是。 这几日,要重点观察符姑娘。 苏梓瑶被这一问,打个哈哈,“没什么指教,就是怕你找错了人,到时候伤了人家姑娘可不好了。” “这无需担忧,我自会补偿。” 苏梓瑶腹诽,当真这么光风霁月? “话说,我现在饿得很,符姑娘有事要忙,我倒是没事——”这话意思很明显,冷凌璧也不缺一顿饭请客,让小厮去叫店家小二进来点菜。 苏梓瑶眼眸一转,专门挑客栈贵的点,还讲出一堆大要求,小二见到她就知道今天后厨又要折腾投诉了。 小厮在旁边听着不禁咋舌,四斤卤牛肉带料汁,两斤炖猪蹄,还要整只大烤鸡,三碟小菜,另外还要一坛上好的女儿红—— 还不包他们的,冷凌璧单独给两小厮定了一桌。 这都要一两银子了! “小二,另外打包两斤酱牛肉,你们家做的不错,也留点给符姑娘。” 小二:“好嘞!” 转身出包厢的瞬间耷拉着脸,“牛肉不要炖太久要刚熟就出锅,不要香荽(香菜)不要葱,烤鸡火候不能太老会塞牙,茶水要新鲜茶叶泡的不然不满意——” 这他说出去,后厨的人要闹翻吧? “符姑娘,这些你看着办吧。” 主勺的符诱安听完要求,让学徒们先准备好食材,现在厨房里正忙到极点,哪有什么心思去管她的要求—— 饭桌上,冷凌璧从没见过这么粗鲁的吃相。 现在也不闹饥荒,不至于这般饕餮吃法吧,苏梓瑶中途还醉醺醺得给冷凌璧劝酒,被他手中的剑柄抵住腰,好家伙,坐轮椅还贴身拿剑的啊。 果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第9章 故意卖丑 冷凌璧抬眸,和颜悦色道,“苏姑娘,我不喝酒。” 习武之人不喝酒? 她大咧咧得坐下,自个边吃边说,一副糊涂样。 “我在这条街上混久了,就不相信您这样的条件,居然能遵循十几年前的约定过来,好兄弟,跟我说说,你来这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冷凌璧放下筷子,用清茶漱口完才回话: “我是有别的事过来,但是跟今日之事没什么关系。” “哦?” 她伸着脖子凑过来,双眼发光一脸市侩,跟大哥小弟们学得一个样,“真的没关系啊?话说,你成婚后,还会纳妾吗?” 冷凌璧垂眸神色淡淡,已然有些不耐:“不会。” “真的?”怎么可能呢? “真。” 这顿饭很闹腾,从前就算是应酬兄弟也不会这么闹。 冷凌璧举杯饮茶,垂眸盯着残羹烂菜出神,试图屏蔽耳边聒噪的声音,还有踢凳子的响声。 言情文中的什么他笑她闹,不存在的。 一通已读不回后,苏梓瑶吃完饭,故意用衣服布料擦手, “这顿饭,吃得真不错啊!” 冷凌璧看不下去,他知道苏梓瑶对自己的排斥,没想到夸张到如此地步,如今自己也算看出,苏梓瑶是故意卖丑的。 为何呢? 这答案也不难猜,若她是真正的玉佩持有者,并且不喜欢自己这个不速之客,对自己的到来具有不确定性,内心不安,用这粗鲁的行为吓退他,也不无道理。 无可奈何,抬起手跟小厮示意, “鸣宇,你去看看符姑娘有什么要帮忙的。” “是。” 小厮刚出去没多久,符诱安便带着一身烟火气走来,“你们吃好了?” 她刚从后厨忙完出来,端了两碗消食的酸梅汤进来。 “多谢,符姑娘可吃了?” 冷凌璧见她额头全是汗,应当是刚忙完出来,但符诱安摇摇手,她解释午膳在后厨用过,接下来还要继续忙,让冷凌璧和苏梓瑶不必等她。 冷凌璧眼神微暗,他原计划要再多问她几个问题的。 “好。” 苏梓瑶在旁看着不语,心想他若是想,大可以一句话就让符姑娘不必再干。 没办法,下意识的身份偏见。 这顿饭后两人分道扬镳,苏梓瑶回家,冷凌璧则回客栈定好的房间休息,他将买宅子的条件用纸笔写下交给鸣宇,让他去找镇子上负责介绍宅院的牙人。 鸣宇去办事后,冷凌璧想到苏梓瑶打包带走的酱牛肉。 符姑娘应该会收到吧。 “大哥!大哥!” “好啊,出去吃好吃的,现在还护食,我吃几块怎么了!” “这是符姑娘的!” “我管是谁的,反正是你拿回来的,又没放到她屋里去,我吃一口也行啊。” 无所事事的苏成蹲在门口,苏梓瑶一回来他就闻到浓重的肉菜味,又看到她手里浸出油光的纸包,当即上手拿了过来。 他几天不吃荤腥,现在闻到肉味就冲动,哪还管得了别的? 自己这个妹妹,吃香喝辣不带她,如今吃她一块肉倒是叫嚷起来了。 苏就在苏梓瑶扑上来前飞快吃干抹净,整个嘴都鼓了起来,含糊道,“反正我是吃完了,你自己去重新买一份!” 真香,带劲! 苏梓瑶简直气死,只能转身回去客栈重新买。 一问,要五十文一斤。 简直是心头割血。 不过想来今天也嫖了一顿,不吃亏,就是这肉最近畅销得很,她等了一个时辰才打包回家,这次知道学聪明了爬墙进院,将纸包放在符诱安窗口的桌子上。 苏梓瑶掩好窗户,生怕馋嘴的哥哥又来坏事。 屋里苏大婶正在数钱,听到苏梓瑶回来的动静,立即将一大半藏到屁股下,等到苏梓瑶进来,她还是慢悠悠数钱。 “娘,今天多少啊?” “不多,就五两。” 苏梓瑶平常都是给她进货的,知道这利润肯定不单只有五两,最起码有九两,要知道这可是全家最主要的经济来源。 她出去跑腿或者是挣点外快,都给进货了! “娘,你瞒着我攒了多少我不问,就是有件事我要说清楚,大哥二哥以后娶娘子,我那屋绝对不会腾出去啊,你可听清楚了。” 苏大婶心想,女儿家总有嫁出去的一天,那时候屋子可不是她做主? “知道了,就你鬼灵!” “反正家里这宅子也有我挣的一份钱,我是不会让的。” “好好好。”生这么机灵的脑袋光是使在家里,她一个姑娘家以后唯一的去路就是嫁出去,哪有算计自己家的道理。 这种家庭氛围,也怪不得苏梓瑶生性多疑。 她身为养女,既渴望得到爱,又不相信自己会得到爱,总是患得患失,为了自己的未来不得不自作坚强,化身假小子四处混给自己撑底气。 娘亲养育了她十几年,虽然偏心,但也不至于让自己挨寒受冻。 这份爱就像是冬日里的湿棉衣,脱了挨冻,穿了难受,但总比前者好一点,拉扯不清让人无法下定决心脱离这个家。 符姑娘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渐黄昏。 看见桌面上的纸包疑惑了下,苏家此时正在吃饭,苏梓瑶端着碗过来解释,让她快点吃掉,省的被哥哥们眼馋。 符诱安挑出两片肉送给她,“多谢你帮我送回来,我够吃的,怕是吃不完。” 苏梓瑶都不好意思起来, “你若是想挑水,我帮你!” “不用,我力气大。” 符诱安拿出水桶到院子里的水井处,屋里吃饭的三人屁股不挪一下,看着符诱安用绳子绑好木桶,然后将捅丢下水去。 苏大婶道:“符姑娘,我家梓瑶力气大,你让她帮你拉上来罢!” “不用!” 只听到井下咕咚一声,符诱安熟练得让水桶灌满水,动作飞快得抓拿绳子,像是捞空桶一般迅速提上来,这动作快得让人都没反应过来。 “真能啊!” 苏大婶夸赞道! 她两儿子提得都不如符诱安快,看来以后也能省些功夫。 符诱安的柴火也不需要他们准备,客栈东家表示后厨的柴火供应很足,她每日抽几根回去烧火都可以,在后厨卖不完的饭菜都可以带回去。 厨子非常重要,东家让出一点蝇头小利来笼络人,有何不可? 只要别跑到对家去都行。 等符诱安示意要用灶房时,苏梓瑶推开门让她随便用,转身就回到屋内夹菜,苏大婶问她怎么不去看着,万一被用了什么的话—— 第10章 野狗乱啃 “娘,人家牛肉都给我吃了,还缺你那一点盐?” 灶房里的米面都被苏大婶搬到里屋去了,安全得很。 苏大婶以过来人的身份揣测,“傻姑娘,人家几片牛肉干就把你收买了?要知道穷的人穷惯了,有的脸皮薄会做脸面,也最会算计人,给了你什么,也会从你这得到什么——” 说到这里,苏大婶想起冷凌璧找人的事,纳闷道: “他明明是找苏经家的啊!我是没听错的!” 苏梓瑶低头用筷子夹花生,道,“娘,你是听话听漏了吧,他要找的是爹附近邻居的女儿,而且我从小到大,都没听过有什么娃娃亲。” 苏大婶,“都怪王虎那混小子,硬是把我拉回家里要买东西!” “不行,下次我遇见他,要再问问。” 苏梓瑶真是好赖都说不通。 “人家已经跟符姑娘相认了!娘,你可千万别去搅局,不然硬是凑上去这吃相多难看,别人也不是个傻的,哪里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诶呀!我能有什么意思!我还不都是为了你!” 苏成苏就看着两人吵,“好了!吃饭吵什么!” 苏梓瑶啪的放下筷子,“我都说了人家都相认了,您老怎么还是不信?难道我还能事先知道有人来找我,跟符姑娘串通骗人?” “娘!你就是看我拿不出手,故意要将我搪塞给别人吧!” “我哪有!” 屋里又吵了起来。 符诱安在灶房内烧水慢慢听着,等到水滚就将倒入桶拎到屋内,再打了一小桶凉水中和,关紧门窗用毛巾反复擦拭身体直到没有汗味,夜间再去倾倒。 打开凉透的纸包,露出软趴趴的酱香饼和咸菜团,能吃。 边吃边琢磨如何跟冷凌璧打交道。 若是按照她的本性,定是趁夜下药迷昏他然后绑走——奈何如今银两不足,她没钱买宅子,至于劫富救自己,暂时不考虑。 而且冷凌璧身份特殊,一旦失踪必定卷起风波。 无奈放弃。 今日与他对话,随意一撩他就举止僵硬呆滞,看来还是个纯情不懂事的。 看来用假身份色诱他也不是很难。 越想越有趣。 接下来几日,冷凌璧在客栈住下,跟苏梓瑶少了交流。 符诱安在后厨忙着,殊不知在某个能观察到她的角落处,冷凌璧施施然坐在那里品茶翻书,一副岁月静好,时不时趁着她不注意盯来。 小厮柳银在桌子上坐着,生无可恋得用双手撑脸。 都坐一个时辰了,屁股都麻了。 少主还真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就凭娃娃亲说娶就娶,一点都不在意人家姑娘长什么样,现在天天盯人家姑娘看,多一心一意,没有半点二心。 柳银内心对他更加钦佩,若是自己被安排了娃娃亲,没有见过面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跋涉几日就为了来娶她,结果发现这姑娘长得磕碜—— 他只有两个选择,第一跑,第二还是跑! 只要他跑得快,这姑娘就跟他没关系! 总结:少主真男人! 现在还不到饭点,大堂上只来了几个食客在喝茶,后厨在忙碌备菜,符诱安的身影时不时穿梭其中,她时而擦汗时而跟帮手沟通,没有一刻停歇。 后厨温度高不冷,厨娘的占比较高,尝过她的菜都想学手艺,但符诱安只教一部分,将酱牛肉的核心配方自己攥着。 这一边等得小厮要睡着,突然小二一声招呼: “公子,这是符姑娘给您的,请慢用。” “多谢。” 冷凌璧抬眸看向后厨门口,符姑娘正扶门向他挥挥手。 见到冷凌璧看来,她眸眼含羞忍不住低头,又强行让自己抬脸瞄他几眼,挥完几秒就火速收回。 这番想看又羞得不敢看,眼眸藏话的表情,让人心中有野狗乱啃的混乱感。 冷凌璧手不知该往哪里放。 怪怪的。 她不会在外面停留很久,担心食客会有意见,很快转身回到里面。 冷凌璧出神了几秒,被柳银的叫唤声叫回。 他都忘了怀疑符姑娘怎么知道自己在这,柳银便夹了块酸菜过来,酸菜上面裹着红色料汁,凑近时能闻到清香和辣酱味。 “这是何物?” “这也是客栈新出的酸菜,酸辣开胃,很适合配白粥吃。” 冷凌璧用筷子夹了一块入口,刚咀嚼酸味炸满口腔,他不由蹙眉闭眼,知道后面甜辣味袭来,味蕾被三味袭击,渐渐适应后胃口大开。 “很好吃。” 柳银连连点头,“东家说最近新招来一个大厨,新菜式怎么做都好吃,这手艺真棒。” 符诱安不曾对外说过她的身份,只说是帮工。 冷凌璧也没多想。 今日他观察了一圈,符姑娘虽身形跟杀手很像,但待人接物,眼底外露的少女情怀,以及清澈真诚,又忐忑羞怯的神色姿态,都无法让人将她和杀手联系在一起。 那杀手出手狠辣,用毒的果断和拳拳致命的力道,也不像是会慕艾的少女。 除非,这一切都是装的。 冷凌璧垂眸,想着再多观察观察。 至于符姑娘的活计,他不打算干预,若是他对她施以帮助,符姑娘却不是他要找的人,他离开后她要怎么办? 凡事只有靠自己才是最安全的。 至于玉佩的真主人——冷凌璧这几日在调用人手查苏梓瑶的生平,知晓她是五岁时就被苏大婶领回家,身世并不清楚。 这样看来,除了苏梓瑶各种让人怀疑心虚的举动外,他还真没证据证明她就是真主人——除非撬开苏大婶的嘴,可是苏大婶最近见到他,那神色并不希望和他说话。 气冲冲的看起来要爆炸,不知道是谁惹的。 所以,符诱安也有可能是真主人—— 真真假假,让人云里雾里,冷凌璧索性先抛开这个问题不想,想着呆久点总有什么发现。 这一不想,又过去三天。 这几日总是被投喂,符姑娘也曾借着人少来给他送饭,两人坐着说过话,在擦汗的功夫,冷凌璧倒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 “符姑娘请喝。” 不知怎么的,两人说话氛围原本很和谐,但符姑娘只要一脸红沉默,眼神含着绵绵情意躲闪对视,唇角带笑,他总有种觉得在蒙骗良家妇女的感觉。 自己的面容的确会诱人动情,这他也不能骂自己什么。 骂自己脸不懂事,长得太俊秀? 他还不至于如此。 第11章 医老来临 在玉佩的事上,他让符姑娘细细检查,确定这是否是她的,有没有可能被调换。 符姑娘愣了会,迷茫得将玉佩看了又看。 她声音缓慢,认真解释:“其实,我也不清楚这玉佩的纹路究竟对不对,虽然我常携带它在身边,但很少认真看过玉佩的纹路,毕竟我也想不到有人会调换这事——” 冷凌璧表示理解,他拿着苏梓瑶的玉佩对比过,这花纹的确容易混淆。 气氛安静下来。 那时他抬眸正欲再问,就见符姑娘垂眸不作声。 方才的外露的情绪全部掩埋,取而代之的是复杂和失落,眼圈微微泛红。 她勉强笑笑,“公子先吃饭再说吧。” 冷凌璧顿时反应过来,是他这话让她多想了。 在符姑娘的视角,好不容易有个人不用世俗的眼光看她,可是又怀疑她的玉佩真假,未免太过伤人。 说的好是谨慎,说不好是——嫌弃不相信,还可能怀疑她的为人。 他哑声呆住,咳了声解释, “这是我的错,没有跟姑娘说清楚,因为身份特殊,我如今身怀腿疾,怕是有很多人想对我不利,在这件事上不得已慎重。” “姑娘与我走得近,我怕你会受到伤害。” 其实冷凌璧说得有些急,前言不搭后语的,奈何这话真心实意还有些暧昧,符姑娘微低着头认真倾听,很快脸浮上红雾,更显俏丽—— 她大胆得抬起左手撑脸,提出疑问,“真的?” “真。” 冷凌璧知道他这张脸迷人,但第一次这么近距离面对一个恋慕他的人。 说实话,第一感就是愧疚。 还有心虚。 因为他第六感觉得,符诱安很大几率不是玉佩真正主人,或许是有什么意外,导致苏梓瑶和她的对换,她并不知情。 他之所以跟她打交道,只是因为怀疑她是杀手。 若她不是—— 冷凌璧心里唏嘘一声,到那时他只能补偿她银两,也做不到什么了。 答了是后,符姑娘的眸眼便亮了起来。 她不可控制得勾唇,但又含唇想要忍下去,一双莹亮含情的美眸定格在他身上,睫毛翕动仿佛在说话。 她都不必说话,眼神早就告知他一切。 这简直就是个纯真,收到善意就开心不已的姑娘家,她太渴望得到善意了,根本不像冷血无情的杀手! 冷凌璧内心的道德感在呼吁,快点终止你的骗局吧—— 可是她现在这么开心—— “冷公子,吃饭吧。” 菜还是热的,她告知了他是后厨的新厨娘,忐忑得试探问他嫌不嫌弃时,冷凌璧当真是迅速摇头,夸到她再次眯眼笑然后才停下。 这是真话,她研究的菜式和酱汁绝佳。 于是,两人说话中,他原本是存着试探的意思,最终吃得很香。 边吃边被她盯着端详,脸莫名发热。 “符姑娘吃了吗?” “我通常在后厨吃,已经备好饭了。” “好。” 气氛又陷入沉默。 这个时候冷凌璧都盼望自己有特异功能,能够提醒门口的柳银和鸣宇,别再打盹了,快找个理由过来敲敲门—— 等到符姑娘离去,冷凌璧才轻轻得缓了口气。 他边喝茶边消化情绪。 “公子,医老来了。” 门外突兀响起敲击声,冷凌璧叫带人进来,于是鸣宇连忙将风尘仆仆的医老迎进门,医老白发长须,无奈得瞥了冷凌璧一眼,道: “着急也不必急成这样,我药都只开了五天,接下来药方还要改呢!” 冷凌璧示意医老坐在旁边,低头致歉,“原来如此,真是麻烦医老了。” 医老抬手制止他再啰嗦,做势就要把脉。 冷凌璧乖乖坐着等候医老的诊断,老人家闭眸半会嗯了声,“还算可以,脉象没有很乱,最近可有在服药?” 冷凌璧欲盖弥彰得咳了声,鸣宇却接不到讯息, “公子每日晚膳后服一次。” 医老质疑得嗯了声,转头严肃盯冷凌璧:“我记得明明说过,一日药服用两次最佳,怎么才服用一次?” 柳银在门口探头,“因为公子畏苦!他不想喝!” “……” 冷凌璧和医老面面相觑,他无辜得眨了眨眼。 解释,“我以为,借客栈后厨炖药会呛到别人,等我在此处找到适合的宅子再喝。” “……” 医老:这个理由,你自己能信服吗! 我看你就是因为不想喝药,所以才火急火燎来找凶手的! 此时是客栈最热闹的时候,医老一行人四个都没吃饭,等到饭菜上来都是肚子咕咕,冷凌璧就在旁看书,听着他们边吃夸赞菜式不错点头。 医老吃的时候还提醒,“这个牛肉香,但你要忌食。” “这个凉拌野菜有香荽和葱,你要忌食。” “猪蹄真软糯,你也要忌食。” “……” “这家手艺不错。” 医老吃着酸菜开胃,饭都用多了两碗,他甚至还想再来一碗。 这酸菜不错,没想到芥菜能做得这么好吃,就是调料太辣。 又辣又酸甜,辣到出汗。 冬日吃这个,爽。 “若是可以,我想重金带这厨子走,安康,你去问问。” 医老一向行事迅速,马上招呼人去后厨问问,光明正大得撬东家墙角。 东家:我谢谢您老人家。 冷凌璧在旁微愣,想到医老居住的药王谷人迹罕至,少与外界来往,若是她当真被带进去,怕是想出来都难。 没多久,安康便回来了,“医老,厨子不愿意。” 冷凌璧这才低头继续看书。 “不愿意?” 医老:“一月五两白银怎么样?” 安康:“我帮您老提到一月十两黄金了,人家还是不愿意。” “……”什么厨子要一月十两黄金! 这饭都比金子贵了! 医老:“你倒是会帮我做生意哈,这要是聘上没几年我家底都给掀了,到时候你们弟兄几个就出去给我卖艺吧。” “哈哈哈!” 大家笑作一团。 吃完饭,医老等人也在客栈住下,等冷凌璧定好宅子就搬过去。 临走前,医老警告:“我来了之后,你每天都得喝药!我亲自监督。” 冷凌璧垂眸,一脸诚恳听话:“好的。” 医老两只手指指眼睛,又指指他,表示:老夫会一直盯着你的。 第12章 谈及婚姻 午后,柳银到后厨问能不能继续煎药,符诱安疑问怎么又多服一剂,柳银挠挠头没多说,只是说公子状况不佳,需要多用。 在医老面前自然要实话实说,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给公子留留面子。 “公子可需要蜜饯?” 符诱安也不多问,想到药苦必备的蜜饯,收到柳银迅速的回复后,她了然得点点头,从厨房的坛子内舀出酸梅干,用纸包好。 “蜜饯在外面小铺子也有卖,就是距离远了些太阳也晒,你如今也离不得公子,就先让公子尝尝我的吧。” 鸣宇又跑出去看宅子了,所以柳银的确不能离开。 “多谢!” 柳银将纸包带回,告知正在看书的公子。 “蜜饯?我不需要。” “符姑娘送来的,担心公子吃药多口苦。” 冷凌璧继续翻书,对蜜饯没什么兴趣,“符姑娘的心意不能浪费,先留着吧,你若想吃就吃。” 柳银性子简单,轻快得哦了声,这几日被冷凌璧惯得太自由想得也没那么多,他拆开纸包抓了一把,然后扎紧,边吃边往门外走去守着。 冷凌璧等到他合上门,才缓缓合上书,看了看桌上明显减了肥的纸包。 “……” 尝一尝吧。 打开一看是酸梅干,面上撒了糖霜。 捻起来闻了闻,清甜的果香味,含进嘴里不多会果肉就溢出酸甜滋味,让人心情愉悦。 真好吃。 不知不觉,看书时不小心将剩下的清理一空。 冷凌璧低头翻书时再摸,面上迷茫得捡起桌子上的空纸包,此时恰好门外传来医老的动静,他迅速将纸片握拳成小球塞进袖口,在开门的下一刻倒了杯清茶漱口。 医老敲敲门便推开,道:“在后厨闻到药味了,估计差不了多久就行。” “医老不休息?” “哼,不盯着你吃药,谁省心?” 医老从前跟惊鸿山庄属于是不打不相识,由于庄主患病急需谷主诊治,谷主却恰好云游四海,根本联系不上,于是庄主便打起了医老的主意。 那时医老正在治疗惊鸿山庄的死对头,毓秀剑阁的手下。 于是庄主做了个简单的决定,连夜拐人把医老弄过来,他自己的命要紧。 庄主当初就是看中冷凌璧四面玲珑的能力和精巧绝伦的剑术,所以才破格将他养在身边成继承人的。 这事闹得大,在外执行任务的冷凌璧回来知晓,主张用重金弥补了医老造成的损失,并且承诺日后无偿派手下护送药王谷所有大夫出入,这才让医老熄了气。 最后,冷凌璧亲自护送医老回谷,让老头子对他好感十足,直夸你这后生前途非凡。 只是没想到,一年后再次相见他就坐上轮椅了。 “……” 医老本来以为是毓秀剑阁下的手,没想到冷凌璧说是半夜留宿府衙办事,夜里遇到黑衣人想上手拦住,不慎被暗算了。 医老无语:“你唯一的缺点就是乱管闲事,要改!” 冷凌璧垂眸笑笑。 然后等开完药几天,医老就发现他人不见了,问了才知道自己跑去找凶手了。 “……” 这脾性怎么这么天真呢! 医老真是无可奈何,医者仁心,他可不想这小子乱折腾把腿给搞坏了,只能马不停蹄叫人带他追上。 现在这小子还不吃药,他都差自己给他嘴里灌药! 自己这一世英名,可不能败在他身上。 冷凌璧不想再谈此事,就找了个话题转移注意力,谈到药王谷今日的情况,医老侃侃而谈,说最近草药的长势,西南的祁连山的挖掘—— “惊鸿山庄里给我们派的人手不错,上山下山都帮忙,今年的收成有你们在轻松多了。” “那就好。” 叩叩—— 冷凌璧: “进来。” 门缓缓推开,符姑娘低头端着药汤进来,悄悄瞟了他一眼。 知道有外人在,她没有说话,将汤药放下便走。 冷凌璧,“多谢。” 医老早习惯这小子的斯文劲,每次麻烦到人就多谢多谢得叫,这张嘴当真是礼仪皆全,不知道以后跟妻子亲近,是不是也得不好意思。 真是好笑。 想到此处,医老起了想做媒人的心。 他有个孙女,年龄与他相等,每日总喜欢研究花草,没点正经事做。 “小子,我有个孙女,不知——” 冷凌璧低眸喝茶,没等医老说完就道,“我来到此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找失落已久的未婚妻,托医老的福,能让我身体健康走到流苏镇,找到了她。” “……” 这话说的,医老又不是要强行做媒,没缘分那就罢了。 “你未婚妻,在何处?” 冷凌璧手指规律敲击杯壁,不知道该不该讲出真相。 “就在你面前。” 多一个人知道就有多一份的危险,还是算了。 “哦?” 医老根本没多注意到方才进来的厨娘,只是在她低头时一眼瞥过,恰好看到的还是完美的侧脸,心中啧啧称奇。 这运气不是盖的,连未婚妻都长得这么好。 他好奇抬头,认真打量面前温润斯文,俊秀非凡的玉郎君,被炽热的视线盯着,冷凌璧疑惑嗯了声,问医老还有什么问题。 “你未婚妻如此之美,方才怎么不跟她说话?” 冷凌璧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 原来,跟他眼光一致的是医老。 至于符姑娘为何不说话,一来她不知来人是谁,二来想必也不想干扰他们,三来,冷凌璧猜测她不想让旁人注意到她。 他也顺应她的想法,只是说了句多谢。 他沉吟后道:“符姑娘,怕生。” 思来想去,只有这个解释最合理。 “怕生?哈哈哈!” 这话说的就当这符姑娘是孩童般,居然用怕生来形容她。 “这姑娘双叶眉水雾眸,很俏啊,这么巧被你撞到了娃娃亲,真是天定下良缘,要好好珍惜。” “跟我说说,你可有心动?” 冷凌璧弯唇笑了笑,含糊其辞:“对于娃娃亲这事,我不会推卸责任。” 啧啧啧。 说得一副道貌岸然,只想单纯负责任的样子,实际上心里都乐开花了吧! 对于娃娃亲这事~我不会推卸责任~ 怎么就现在才知道,这小子在男女之事上这么不灵通呢? 诶哟,美娇媳都要到手了,不会说好话可不行。 医老:“照你说话这正经样,估计以后新婚了得有苦头吃哦!” “嗯?” 这对冷凌璧来说完全是未知领域。 第13章 心生怀疑 冷凌璧不知觉被带偏,他一开始并没有想到已婚后的事。 “当然重要!” “这新婚夜,夫妇之间的春宵没有情分,可是寸步难行——” “医老,别说了。” 冷凌璧隐隐感觉不对,连忙叫停。 “你羞啊?我们不羞,作为大夫我给很多青壮年的男人做过检查,一堆男人都说媳妇不愿意害怕,这事若没有情谊,怎么能做到你侬我侬——” 冷凌璧脸刺挠,狂饮药汤,好找借口让医老赶紧回去休息。 “医老,我喝完了,您老回去休息吧。” 医老被他逗得笑不停。 “冷少主,你实在太嫩了!” 这话说得也很歧义。 最不巧的是,医老离去后,柳银又窜进来问,“公子,蜜饯还有吗?” 这么嘴馋作甚。 冷凌璧的袖口正好掉出揉得皱巴的黄油纸,两人面面相觑。 冷凌璧脸上温度骤降,垂眸解释:“蜜饯都给医老吃完了。” “哦!” 柳银有些失落,根本不知少主居然会在这件小事上说谎。 医老:嗯?什么蜜饯?你小子再说一遍? —— 忙完的符诱安跟着其他厨娘到旁边的小间休息,她用干毛巾擦擦汗,在镜子中打量妆容没有变化,边躺在硬炕上让筋骨松松。 其他厨娘都专门在这铺了软垫,再在炕里烧点木材,就能睡个两炷香。 盖着薄薄的毯子,自然是没睡好的。 时间悠悠过去,外头的动静逐渐大了起来,又到了择菜洗菜的时候,几个厨娘就在后院的井下下菜,围着大木盆聊八卦。 “符姑娘,你来客栈是打算干多久?我看东家都不想你走了。” “手艺真不错,来了不少看新鲜的食客,我们的工钱都多了五十文。” “多了五十文,就算每天腰酸背疼我都愿意。” 符诱安很快融入热闹的氛围,扬声道:“我应该会在流苏镇待上两个月,至于以后留不留,那就说不定了。” 厨娘们纷纷表示可惜,说她若是走了,说不定工钱也跟从前一样了。 “哪有我的事,是东家看大家辛苦,所以才涨工钱的。” 符诱安拒绝道德绑架。 “咦,话说,符姑娘还没定人家吧?我这里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是个屠夫,膘肥体壮的,就住在我家隔壁。” 符诱安仔细清洗手中的菜叶,犹豫得摇了摇头。 “不了,我——”她脸色微红,含糊道,“我已经有人选了。” “哟。” 这话意思是,符姑娘已经看中了人,不需要介绍谁了。 厨娘们八卦得交换眼神,不禁想问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 符姑娘却摇了摇头,表示这还不能说。 “他可是流苏镇人?” “不是。” “哦。”厨娘们失望,想到若他是流苏镇人就好了,这样符姑娘怎么样也会留下来,若是她的手艺留下来更好。 “话说,天字五号房的客人,长得是真俊就是可惜瘸了 ,不知道婚配了没。” 其中一个胖大婶很积极,“我知道,我知道,长得贼俊的那位呗,而且听说是来找人的,我听南巷子卖朱钗的苏大娘讲过,” 符诱安耳朵动了,“不知道她说过什么?” 胖大婶眉毛挑起,一脸八卦:“你们不知道,她说那俊青年前不久来过她家,指名道姓要娶苏梓瑶呢!结果人家不愿意,走啦!” 其他厨娘怀疑:“苏梓瑶?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就是带着跟他一样的玉佩,人家才上门找人的,就是不知道后来为什么不要了,跑去找客栈住了呗。” 符诱安猜测,苏大婶可能原先不是这么说,但话传了很多嘴,这话就变了味。 “苏大婶这几天惹火着呢,说她自家的假小子怕是要砸到自己手里了,要说苏梓瑶这姑娘,怎么就不会把握机会呢。” 看胖大婶这信誓旦旦的样子,这话的可信度还有点高。 符诱安:“苏大婶真的亲口说过,他是来求娶苏姑娘的?” 胖大婶想了想,挠挠脸,“这,我也忘得差不多了,印象里是这样的啊,她昨天还在大街上讲呢,很多人都知道。” 很多人都知道,譬如冷凌璧? 符诱安垂眸不再听,有条不紊得忙着手里的活思索,这事若是传得沸沸扬扬,冷凌璧岂会不生疑? 他可是惊鸿山庄的少主,自小被庄主选中在身边作为未来继承人之一来培养,因品行在江湖中名声远扬,且头脑睿智身法绝佳。 在他暂代庄主处理事务后,惊鸿山庄的管理便更上一层楼,声势更加浩大,人手更加优秀。 要管理好一个面向全江湖的着名剑庄,可需要一个好头脑。 符诱安回顾他曾经向她提问的问题。 她的身世,她的玉佩可被调换过,这几句简单的问题如今倒是有了意味深长。 他应该有可能怀疑她的真实身份—— 那为何不说呢? 总不能因为怕她伤心,所以一再隐瞒下来?这说不通的,娃娃亲又不是大街上都是,他还会因为一个陌生姑娘就心软成这样? 符诱安将手浸透到水中。 波光粼粼的水清澈见底,掌心的磨损纹路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些年她过得很充实,砍过树宰过猪,做过菜杀过人,这双手什么都干过。 所以掌心的磨损尤为明显,特别是砍柴火握着砍刀磨出来的痂。 使用剑的磨痕倒是被掩盖住了。 他不会,怀疑她就是那夜的黑衣人吧?也是,自己下的毒这么狠,他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找到解药。 这么一想,他跟她打交道的原因就找到了。 未雨绸缪是符诱安自小便形成的习惯,看来要有意无意迷惑他的认知才行。 至于解药,要“潜移默化”得喂给他才行。 这一边,冷凌璧喝完药不停用清茶漱口,他想了想还是要备些蜜饯才行,让柳银找些空闲时间去备些,柳银表示知道了。 路过的符诱安闻言,跟柳银讲明路线,提示他可以等鸣宇回来再买。 她隔着门框和冷凌璧对视一秒,便错开回厨房去干活。 “符姑娘说蜜饯去远一些那家更好吃。” 冷凌璧听到柳银回来汇报,点了点头。 “无需如此,你找近一些的即可,我不需要太甜的。”冷凌璧淡淡说道,但是等柳银要走,他又补充一句,“算了,你去比较远的那家吧。” 头脑发达的柳银轻快得哦了声,根本没听出少主的忸怩。 管他呢,自己吃到的甜就好! 第14章 有外人来 今天晚膳时,送菜进来的是鸣宇。 他今天出去共看了五处宅院,重点观察了离苏家最近,又在去往客栈的大道必经之路的听梅院,这是少主最属意的一套。 跟冷凌璧汇报完,他点头表示同意,“就定下这套,近日要麻烦你去添置家具。” 鸣宇诶了声,表示他最熟悉流苏镇卖家私的地方,这些不在话下。 旁边聆听的医老嗯了声,“我就住他房间隔壁,有劳了。” 交代完细节要求,冷凌璧再道,“我手底下的人,今日在外奔忙还需要时间到我身边,这些日子还要麻烦你和柳银了,可行?” 鸣宇和柳银互相对视,当即坚决道:“在所不辞!” 等两人退下,冷凌璧若有所思得看向窗外。 医老看了会本草图鉴,抬头见到这温雅公子滑动轮椅坐在窗边,少见他眉梢会凝住,面容淡淡仿若在思索什么大事。 “怎么了?” 冷凌璧将窗户拢上,“今天见到几人在外面站了很久,似乎是外地人。”而且眼神锋利,身手不同于凡人,一看就是习武的。 “不会是毓秀剑阁的吧?” “暂时还不知。” “你说你,也不知道要顾忌自己的安危,一个人就敢如此大胆,身怀剧毒时也敢只身奔赴这个小镇,简直是来送死。” 医老虽然嘴毒,但是真心关怀他的,“赶紧把你身边的人叫来,省得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 冷凌璧唇弯了弯,眸色和煦。 “医老不必担忧,我自有过桥梯,这些人碰不到我的。” “……” “既然如此,那便吃饭吧。” 医老已经迫不及待开饭,见到他还心不在焉得垂头想事,索性也没管,这次的菜式有医老的干预,上的都是客栈里的老样式。 老样式也是经过食客胃口百般锤炼的,就是不如前面的新鲜。 幸好点了酸菜,能开开胃口。 但冷凌璧没这福气,他暂时不能吃辛辣发酵的东西,所以酸菜被排除到可食用菜单之外—— “……” 时至傍晚,符诱安要下工了。 今日冷凌璧房内有人,她也不想太频繁凑上去,将在后厨烤的饼打包好,去了楼下热闹的菜市街,这里摆地摊卖菜卖蔬果的人不少。 进了间卖日用的店铺,花了十文分别打包盐和糖。 等到出来便去寻苹果地摊, 蹲下来挑选。 摊主是个老奶奶,坐在小板凳上指了指果子,“成色都是不错的,姑娘多买点,我这个果子今天便宜,一斤三文钱。” “好嘞,我多买点。” 符诱安很爽快,一共挑了二十三颗又大又圆的,老奶奶许久没见大主顾,乐呵呵得拿出秤砣称重,边跟她说最近镇子上来了不少外人,让她小心点。 “外人?” 老奶奶一脸得意,“老婆子这双眼睛啊,什么样子的人都记得清楚,来这镇子过了五十多年,集市上的人就算不熟,那也是叫得出名字的。” “姑娘,你也是新来的吧,这腰身好得很,老婆子许少见过这么细的。” 腰身? 符诱安愣了愣,她穿夜行衣总喜欢贴近腰,方便穿梭阴暗角落和出手袭击,这的确是个大漏洞。 借着试探的询问,“老奶奶,你不若猜猜我是干什么活计的?” 老奶奶嗯了很久,粗糙黄色的手指对准她来的方向,“那条路,是咱们镇的中心,很多富裕的员外在那里购置地皮,经营些布匹糕点铺子和客栈挣钱。” “我总共见过姑娘三面。每次见到你都是在最近这条街道上。” “今天一靠近你,便能闻到你身上的饭菜香。” “老婆子猜测你是个厨娘或者是后厨的帮工,进一步推断的话:你才是个新来的,一下子就能找上活干,不是靠关系就是有能力——” “其实,你是个真厨娘吧,若是有很硬的关系,也没必要委身住在别人家了。” 这她怎么知道? 老奶奶得到符诱安惊讶的目光后哈哈大笑,再一瞧她戴着帷幕,跟印象里的某人对上号,语气放和蔼些, “近些日有些风言风语是正常的,许多人啊,她生活里就是些柴米油盐,一遇到新奇事,那嘴巴就巴巴的。” 最强的传播源头就是苏宅周边的大婶,那是一堆强势嘴巴又没把门的婆娘,苏大婶亦是,身边的事恨不得在摆摊的时候重复来讲,将客人吸引过来—— 地方小,所以传播消息就快得多。 所以老奶奶就算不来镇上几日,在镇子边缘也可能听到新来的红斑姑娘的传闻。 这一结合信息,料定她是个厨娘不假。 这般简单的问题,苏大婶没看出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人与人观念不同,苏大婶先入为主,在她说自己是帮工后,结合她窘迫的处境,就认定了符诱安的身份,并且深信不疑。 毕竟,她从未觉得有哪家店的东家会让一个红斑姑娘主勺。 殊不知,符诱安不仅被特意聘请过来,每月的工钱就有五两,就是因为想攒钱所以才住过来。 苏梓瑶在她身边常年耳濡目染,性格还是会潜移默化像她。 自冷凌璧到家又离去已经五天,这些天她很忙,兄弟们在镇子边缘“维护治安”遇到对手,要过去看看情况处理麻烦。 对于这个假小子,弟兄们是真的钦佩她。 脑子灵活出口成章,几句话解释不通的事经过她的调和,大家能够面对面坐着谈,然后谈出一个双方都满意的方案。 这次是关于管辖范围的划分。 这个小镇没有专门的府衙管,是由林波县的县太爷管,天高皇帝远的,很多有点身手的混混在这里定居扎营,收起了保护费。 收了钱,他们还真管理治安,每天就是大婶口中正事不干坐在街头,跟老大爷一样翘着二郎腿,出了事故就出来管理秩序,还能逞逞威风。 比县太爷管点用,他们收了钱,就不允许别人来收钱了。 还知道搞点饥饿营销,提交缴纳几个月的保护费可以打折,这特权先到先得,保护费也不贵,一月只需要五文钱。 蝇头小利架不住小摊贩多,怎么都能赚,也不会让这些小摊贩恼怒要去举报。 这些“政策”长久实施下来,双方都是互惠互利,都没有异议。 而苏梓瑶就是这些政策的提议者。 第15章 苹果果脯 这次跟隔壁小镇的混混起了摩擦,很快苏梓瑶一来,问题解决就不难了,她接了写文书的任务,内容是将两块地域的管辖明分,然后老大们分明画押签字。 不得不说,县太爷来了都得夸一句,这两条地头蛇还挺懂契约诚信的。 等到事情谈完,又去了买纸墨的铺子溜达一圈,最后买了一刀宣纸,家里还有笔墨,不用买。 回到家门,就见到娘亲站在厨房门口笑嘻嘻得跟符姑娘说话。 符姑娘在厨房洗苹果,说是要准备明天做果脯。 “哦~” 苏梓瑶很忙没时间看,回到屋内就是一顿写写写,苏大婶叫她先吃饭,苏梓瑶说没胃口,先给她留着再说。 苏大婶没有等她,而是主动过来敲门,将饭递到跟前,“快些吃,菜都要凉了!” 今天她好不容易做荤菜,可不能让这丫头说自己偏心,不给她肉吃。 苏梓瑶无奈,只能拿起筷子速战速决,没多会就听见娘亲絮叨: “这符姑娘心血来潮要做这么多果脯,我也没听过苹果可以做果脯的,方才我听说,她光准备糖和盐,就足足花了二十五文啊,比那袋果子还贵!” 这个时候糖和盐算是奢侈物,当然贵了。 其实他们家还是负担得起的,就是娘亲狠不下心啊,她简直是节俭到出了毛病,每天都是清水煮菜,一点油水都不放。 所以,苏梓瑶常常在外买肉包子打牙祭。 这话还没说完,苏大婶继续念叨,“符姑娘还说,要借用我们家的蒸笼,她会带木材回来烧火,要做个三天,三蒸三晒,真是麻烦。” “她那一麻袋的苹果,可别浪费粮食了。” 二十三颗果子一共十四文呢,真是舍得,顶上租金的四分之一。 她可没钱买。 苏梓瑶知道娘亲的毛病,无奈说道,“那是人家愿意你管得着吗娘,要是实在想吃就去买,又花不到你棺材本!” 苏大婶也是个急性子,“你这是什么话,我可不舍得!” 够了够了!苏梓瑶受够跟她说话了! 自找苦吃,可不是自己逼的! 接下来苏梓瑶没说话,将饭吃完去洗碗摆放好,回来继续写内容,苏大婶又闲得凑上来,完全忘记了方才两人的争执, “看这姑娘的手笔,以后厨房就给她用,你别瞧了。” 苏梓瑶听见她嘴里咔嚓咔嚓的,这声音在宁静的房间内特别清晰。 “……娘,你在吃啥?” 苏大婶眨了眨眼嘻嘻笑了声,给她留半截苹果, “符姑娘送的,这果子正是时候,酸酸甜甜的。” “……” 得到便宜就开心了,这人哟,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你想吃,我给你买得了。” “咦,不要,别花那冤枉钱!” 无语凝噎,这人就是矛盾得很,苏梓瑶还是打算明天去买,让她吃个饱,堵住她的嘴! 不过提到符姑娘,苏梓瑶想到她一直在纠结的事,这两人不会因为她真误会,走到一起吧? 这场基于自己谎言的认错事件,怎么说都有负罪感。 感觉在将符姑娘往火堆里推。 此时天色昏黄快要发黑,大哥二哥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她低头瞅瞅笔下的内容,被几次打断写得不够仔细,还不如重头再写。 索性,就去跟符姑娘聊聊。 将苹果洗干净放到室内晾干,符诱安准备明日午时回来再做,现在时候过了。 屋外苏梓瑶的脚步声传来,符诱安等她敲门才去开门。 “符姑娘,可有空?” 苏梓瑶拎了一袋瓜子过来,嘿嘿笑朝她晃了晃。 这几日苏梓瑶早出晚归,倒是没发现符诱安将屋子装得那么好看,这小屋占地小,只能容得下四张木床的大小,她一来泥土地铺了细碎的石子防沙,窗户前黄铜盆洗脸架摆好,桌子上铺设刺有精美图案的布料,连床上的被褥床垫都厚得不得了。 光是看着,便能知道很舒服。 在床头上新摆了梳妆桌,上面摆设瓶瓶罐罐,闻起来好香。 一进屋,有股闺阁女子暖香味。 苏梓瑶不由可惜,见到符诱安热情得欢迎她进屋,特意抽出一张垫子让她坐在椅子上,将烤火的暖炉往她这挪了挪。 明黄色的光照耀在符姑娘脸上,她脸型流畅五官柔美,笑起来有细微的酒窝,脸色白皙健康,就是天公不作美。 两人边嗑瓜子边唠嗑,听到符姑娘如今十八岁,苏梓瑶愣愣得点了点头。 十六的她就被娘亲催找人,更何况十八的符姑娘呢? 苏梓瑶选择先将周边的事跟她唠一唠,等到符姑娘适应对话后,抛出她真正想问的,“不知符姑娘最近和冷公子谈得怎么样?” 苏梓瑶语气有些调侃,“你们——” 符姑娘诶呀了声,双手娇羞得捂住脸,“我们也没有说什么~” 这表情这动作,不说什么才有鬼。 苏梓瑶担心最多的便是符姑娘会因为自己,受到冷凌璧的伤害,试探问道:“冷公子可有对你说过什么,不动听的话?” 符姑娘嘴角含笑,抬手在炉火边取火,摇摇头,“冷公子这般美好的人,怎么会跟我说不动听的话呢?” “……” 完了,这样子是要成恋爱脑了。 苏梓瑶讲了陈员外家少爷的事,这小子最近新纳了第二十房妾室,那多出来的玩意都不够人分还敢要新人,最后肯定会自己把自己搞死。 期间向符诱安旁敲侧击,不要那么容易相信一个男人的品性。 符姑娘迟疑得嗯了很长一段时间,低头瞅着火炉不说话,唇角勾起,眼神飘忽不定,俨然是将她的话抛于九霄云外,一副心思全是萦绕到男人身上了。 “……” 苏梓瑶心中愧疚感更深,感觉祸害了一个好姑娘。 “听说你买了很多苹果要做果脯,需要我帮忙吗?” 符诱安猛地回神,指了指正在桌上晾干的果子,“对,你要吃吗?” “不用不用,我吃饱了。” “我的确是要做果脯,冷公子最近要喝药疗养身体,我想着他喝多口苦,所以想着做着果干,新鲜还好吃,市面上暂时还没有——” 符姑娘讲到果脯的事,表现颇为激动,一听原因还是因为冷凌璧—— 苏梓瑶冷静提醒,“那,冷公子可为你做了什么?” 第16章 流苏簪子 “嗯?我不需要他为我做什么的。” 这番不求回报的话,在苏梓瑶听起来实在天真,她太单纯了。 “符姑娘,我担心你会所托非人。” 所托非人? 符诱安无辜眨眼,她本来就是“所托非人”,人家托付的不是良缘,她直接做了假的。 “苏姑娘不必担忧,我自有分寸。” 苏梓瑶见此,不再劝导再多,好奇想知道他们最近的故事。 符姑娘含羞带怯,扭捏绞手,“也没什么,就是我在厨房帮工,然后时不时给冷公子送饭,和他说说话。” “他问我的生平,问我的家人,可惜我都记不清了。” “……” 姑娘,他这是要套你的话,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啊! “你怎么回?” 符诱安:“我说我什么都记不得了,他之后没再说什么。” “……” 冷凌璧果然是机灵的人,这么快就发觉不对,他不说话,难道是已经猜出符诱安并不是真正的娃娃亲对象? 这个问题让苏梓瑶隐隐担忧。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可怜符姑娘,她或许又要被拒绝了—— 苏梓瑶哀叹一声,想着到时候若真出现这种情况,那她就赔她钱吧。 只有钱才不会骗人,相信这番遭遇会让她更懂些人性—— 其实,自己也不算什么好人。 离开小屋的苏梓瑶忧心忡忡,跟客栈内的冷凌璧想法一致,符姑娘若真不是凶手,自己骗了她,也只能用金钱弥补。 天真无辜的符姑娘两手抓,将这两个人的心绪玩弄于股掌之间。 诶,又是寻常的一天。 翌日,午时符诱安向东家请了假,早些到店做好菜,午时便回到苏家去处理苹果,借蒸笼蒸煮一遍,平铺在簸箕上让阳光晾晒充分。 期间要麻烦在家的苏梓瑶帮忙看看。 其实本来是打算在客栈做的,但是后厨人多嘴杂,容易生事。 等处理好晾晒的问题后,休憩一会又回到客栈,准备午后的晚膳。 冷凌璧足足一日半没有见到她,心里纳闷。 符姑娘呢? 午膳后,又是一轮汤药下腹,苦涩到令人发呕的味道萦绕在口腔喉咙不散,冷凌璧喝了口清水缓神,克制着反呕的冲动。 柳银适时打开蜜饯迎上来,“公子快吃。” “不想吃。”推开。 哦——公子不想吃,叫我买作甚。 旁边的医老拍拍手,“给我来点,这小子不吃我吃啊。” 于是,柳银和医老吃得很香,“真酸甜,啧。” “……” 冷凌璧咳了声,最终还是含了块缓缓神。 等到医老再次诊脉确认病情平稳,才让柳银推自己出去晃晃,经过后厨的时候正好遇到行色匆匆的符姑娘,她看见了他却没有打招呼,转身进了厨房。 见他视线追随那道身影,柳银问:“公子,我去叫符姑娘来?” “不必。” 冷凌璧抬手制止,“带我出去走走吧。” 没见符姑娘的这些时间,那种刺挠乱麻的感觉消失殆尽,这样也挺好的。 他跟她,也不该产生过多纠缠。 “公子,外面不安全。” “无需担忧,出去吧。” 他知道有人在找自己,中了毒得腿疾的事是掩盖不掉的,这些人想必早在这几天摸清了他的去向,甚至居住的房号—— 原本他就没打算躲藏,周围到处都是自己人。 繁华的街道上,各路摊贩都凑上来推销自己的货,可惜冷凌璧并没有兴趣,他漫无目的得在镇中心主干道上寻找,最终目光落到不远处的珠宝阁上。 柳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珠宝阁啊,镇子上的年轻姑娘都喜欢来这,亮亮的宝石很吸引人的,公子可要去看?” “嗯——” 见冷凌璧拉长声线,没明说要还是不要—— 已经从蜜饯事件上初见端倪的柳银懂事得推他过去,珠宝阁一楼掌柜正在打算盘,对于店内熙然的人群漠不关心,有伙计在照料着。 但是冷凌璧的到来让他眼前一亮,光看头上的发冠,就知道这人家底不错。 “公子可要来看看?是想要挑选什么?小店囊括各种饰品首饰,包管您满意~” 冷凌璧没急着说,就看看他展示的首饰。 都太夺目了。 见到他注意力放到发簪上若有所思,掌柜的眼神贼精, “公子若是想送礼,太贵的不妥,但是太普通的又不得心意,这些若都不合公子的心意,不如您随我到内房多看看?” 这意思,俨然是有藏货的。 “可。” 进入内室,冷凌璧又看了一圈,视线停留在一个流苏粉玉簪上,簪体细长边角磨过,玉身雕刻成流云形态,串串珠子形成流苏坠下。 粉色调,真赏心悦目。 若是在符姑娘头上,肯定很好看。 他拿起来端详片刻,最后及时止住乱跑的思绪,将玉簪放回原处。 “公子不满意,还有其他备选。” “不了,这种玉,有没有新出未经过雕琢的?” “有有有!” 掌柜动作迅速,马上去寻找。 柳银纳闷,公子明明看上了这个簪子,怎么临终不要了呢? 等回到客栈,柳银问公子要做什么,买了块方正的玉即送不了礼,留着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冷凌璧沉吟不回这个问题,只是吩咐他,“蜜饯不够了,去买点吧。” 中午都被这两人吃光了。 “哦。” 支开柳银后,冷凌璧仔细端详这块玉,从行李中寻出一把小刀。 方才在珠宝铺时想了想,他的行踪已然暴露,买的东西也会透露出去,若是买女子的首饰,定会让他们查到别处去做了什么事,这可不好。 在镇子上,他接触的人寥寥无几,苏家,符姑娘还有医老。 苏大婶那边惹出了议论,他今天上街才知道。 不过,他本来就没有指名道姓说与苏梓瑶有娃娃亲,如今跟她又毫无联系,应当不会牵连到苏梓瑶。 医老的话,这老爷子是除了谷主之外医术最好的,每人都拿他当以后的救命稻草,金疙瘩,当然不会对他动手。 其他,怕的是牵连到无辜的人,譬如符姑娘。 这次的人,他大概能猜到是哪方势力—— 正想得走神,门咔嚓一动,“谁?” “是我。” 支开的门后露出符诱安完美的半张脸,她眉毛扬起,眸眼亮莹莹的。 莫名有种乖巧试探感。 “我可以进来吗?” 第17章 莫名情愫 冷凌璧微不可察得舒展眉宇,方才压抑的心情瞬间清扫一空豁达起来,抬袖将身上的东西盖住,示意她快进来。 见到她脸颊泛红,应该刚从厨房里出来的。 冷凌璧拿出手帕,“擦擦脸。” 殊不知这动作多么暧昧。 符诱安自然不推辞,羞羞得拿起擦汗,便抬眸跟他解释,“我方才——很忙,所以没有时间跟公子说话。” “嗯——我知道。” 他很体贴,特别是脸那么俊声音还好听,简直不拿到手就亏了,符诱安被吸引,直直盯住他也不说话,周围也没有小厮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两人也没有隔着坐,这才发现距离很近,就一个手臂的距离。 渐渐冷凌璧被盯得额间发汗,浑身发热发刺。 他保持坐姿不动,垂眸想避开符姑娘的眼眸,想提示她一下“符姑娘。”对面人没回,他低头看到被她攥在手里的帕子。 帕子被白皙的手卷缠到掌心,拧成了麻花状。 足以看出符姑娘此时心绪也不平静。 他又叫了她一声,“符姑娘?” “嗯?” 她终于回神,后知后觉得松开,沉默两息后道: “冷公子真好看。” 他不由笑道:“谬赞。” 柳银绝对不知道,他守了这么久的公子能够露出谦卑到羞涩的神情,他身姿端正穿戴一丝不苟,侧着微红的脸,躲避对视的模样—— 当真有种卿本佳人,只待珍藏的感觉。 完全将之前说的:他跟她,也不该产生过多纠缠抛在九霄云外。 情动,不可控也。 符诱安脸上懵懂不知,声线却意味深长,“哦~” 两人陷入许久的沉默和局促。 突然符诱安诶呀一声,冷凌璧反应比往常慢,等到他看过来时就见她心疼蹙眉,握住自己的手抹了抹掌心渗血的红痕。 “疼吗?” 原来是小刀不慎划伤了他。 “不,不疼。” 他愣愣感受对方的指腹,明明是善意关怀的动作,却让他撞见她眼底氤氲着莫名的情愫,理智存在的冷凌璧果断做了个决定。 他反握住她的手腕,抓得很紧,这个动作对于会武的人来说,十分具有威胁性。 手腕是容易被掣肘的部位,所以得到重点保护。 而符姑娘被抓住后并没有挣扎,而是娇娇软软得瞥了他一眼,简直是不好意思到了极致,头弯得都要贴到领口, “冷公子?怎么了?” “我……” 冷凌璧心想,索性都做了,不如做得更彻底,“我方才——” “方才感触到你掌心的痂,想要看看。” 看女子的手,虽然不如足那般隐私,但哪个陌生人会提出这种要求呢? 冷凌璧知晓他在犯错,心里越发火燎,注意力转移到她充满划痕的手掌后,眸光一凝,符诱安想缩回来,但是被牢牢攥住。 她弱弱解释,“我手心不好看,都是干活弄出来的,你别看。” “干活?” 冷凌璧不知道心底什么滋味,复杂且酸涩,难以描述。 不过,他还是在松手的刹那,瞄了眼使剑会磨损的部位。 根本看不出来,何况还是这匆匆一瞥。 不过,很大可能是没有的。 冷凌璧心中为她开脱。 “冷公子?” 抽回手的符姑娘很局促,攥紧手,不安站起,“我回后厨去了。” “好。” 他吓到她了。 符姑娘来得匆匆,去也匆匆。 等到他抬手仔细观察掌中伤势时,才发觉这可不过是皮肤损伤,血一下子就止住了。 根本没有符诱安表现得那么严重。 不由自主得呵笑了声。 “公子。”门外又探出人来。 柳银这家伙,总是莫名其妙出现,冷凌璧脸上的笑意骤然消散。 “什么事?” 刚问完,放在他腿上掩藏的小刀一起坠落,砸到地上啪嗒响动。 冷凌璧平静指了指刀,“帮我捡起来。” 柳银赶紧过来捡,解释道,“鸣宇说家具都搬进去了,让我带您去瞧瞧。” “这么快?” 他若是搬走了,符姑娘——暂时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也无事,他到时候派人过去告知她也行。 但还想再住一会。 “现在全部弄好了,内室厨房都可以用了?” “是。” “哦。”一向不想麻烦人的冷凌璧生了迟疑,“再等等吧,我想要等今日过后再说。” “好嘞,我先去叫鸣宇回来。” 鸣宇最近总在外奔波,应该回来休息休息。 这边回到后厨的符诱安继续干事,与寻常不同的是,她察觉到客栈的某个角落,正有一道目光紧锁在自己身上。 她没有回身查看,当一切都不知晓。 后厨干活的时间转瞬过去,她收拾好东西,慢悠悠得走街串巷,引着身后人往安静无人的巷道里走,然后趁其不备翻过墙头。 那人脚步停滞,在她消失的位置四处观察。 她在角落缝隙中查看他的容貌。 相貌平平,身材高大,一看就是会点身手的,腰间还系着一把佩剑。 这装扮明晃晃得,就是来跟她的。 “居然跟丢了?” 可是没多久,另一条小巷子就传来说话声,被跟踪的姑娘出现在那里,跟墙角卖菜的阿婆论斤两,俨然没有发觉身后有人跟着。 男人警惕心放下,跟着她到苏宅处停下。 苏宅? 可真有意思,这冷凌璧既跟苏宅有关系,这谈话女子跟苏宅也有关系。 返回的路上,殊不知后面也跟上了人。 符诱安追随他走到大本营,这人住的地方居然是悦来客栈对面的小酒楼,也算是个居住的地方,就是人群嘈杂,来往的都是喝酒谈生意的人。 那男人在顶楼的房间敲了敲,在得到许可后进去。 “少阁主。” 只依稀听到这三字,符诱安了然。 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她跟他也算是有过几面之缘,但是有帷幕和伪装在,他还不至于窥见过她的真容。 之前,他一直撺掇她联手去搞冷凌璧,她没有同意。 如今还跟到流苏镇里来了。 林涧清的身手,她可以一敌,但是目前人多眼杂不宜动手,所以——符诱安蹲守在杂物间内,等待夜色将近。 对于敌人,不能够放任其行动,最有效的就要马上动手。 至于其他情况的权衡利弊——符诱安表示她不想考虑,反正阻碍到她的一律都要排除,无论是谁! 更何况是林涧清这个可能暴露她身份的人。 —— “符姑娘在哪呢?” 天色已黑了下来,苏梓瑶将果脯收起来,转头看见她房间内闪着昏黄的烛光,窗外还大开着,露出床铺上鼓囊的轮廓。 “符姑娘?” 叫唤了好几声,她都没有应答。 难道是累得已经睡下,忘记她晒的果脯了? 第18章 他误会她 客栈内,等不到符姑娘再次前来,冷凌璧垂眸默默吃饭。 眼看外面天光熄灭,符姑娘应该已经回苏宅,明日若找不到理由拖延,他就要搬到那边去,符姑娘日日在客栈忙碌,还真是难以跟她进行联系。 冷凌璧表示,这些想法都是为了探查她的真实身份。 并没有什么私欲。 只是没想到,客栈外的小酒楼突然出现骚动。 鸣宇将他推到窗前查看,正好就见到酒楼里涌出一群面红唇紫的人群,他们搀扶着中间的男人上马车,然后抽鞭快速赶往别处—— 这迹象,很明显是中了毒! “医老呢?” 医老今日午后就接了单生意,去员外家看他儿子的生育问题了。 冷凌璧从怀中抽出一根细竹吹了声哨,眨眼间窗口下的屋檐便跃出五名黑衣者,他们头戴斗笠身姿如竹,行迹如鬼魅,“少主。” “去查查是什么原因,另外把医老安全带回来。” “是。” 黑衣者是惊鸿山庄自小便养到大的贴身护卫,很少面世于众人。 冷凌璧经过考核的第一指标,就是要同时跟十个黑衣者进行对打,能够坚持到一炷香后,才有资格成为少主。 他不仅坚持了一炷香,还逐一击破,将所有人都打得落花流水。 只是,还没等到人回来禀告,一道身影嗖的从他眼皮底下掠过,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冷凌璧眼皮抽了抽,旧日的影像骤然在脑海里闪过。 好熟悉的身影! “柳银,你赶紧去苏宅,确定符姑娘可在。”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冷凌璧心不在焉得敲击着轮椅扶手,又捶膝盖想要得到任何反应,估计是心急所致,冷凌璧的腿部肌肉紧了紧,奈何最后还是动弹不得。 若是他能行走,这时候都能追上那道身影了! 当真是遗憾。 其实见到那道身影的同时,他不可避免得滋生出担忧的情绪,这人若当真是符姑娘,不可避免会受到伤害—— 可是柳银回来后,却摇了摇头, “符姑娘一直在苏宅。” “苏姑娘说她瞧见符姑娘房内点了火,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这短短一句话,却没有直面表达符诱安究竟在不在屋子里,若是符姑娘有意为之,定然能做到毫无破绽,床上有人的假象也是可以营造出来的。 怀揣着剪不清的疑惑,再仔细回想方才那道身影的轮廓。 似乎比以前有了些许变化。 符姑娘的确是细腰,但与黑影相比,没有那么宽厚。 许是他怀疑错了。 今夜,医老平安无恙被带回,冷凌璧听着黑衣者的回报陷入沉思,符姑娘的确是一整夜没有出房门,令人生疑。 可是第二日,他的怀疑又瞬间消失。 见着面前忐忑不安得伏在他膝盖上,梨花带雨得哭诉有人在跟踪她,害怕地一整不敢出门躲在被窝里的符姑娘,冷凌璧心软如泥。 天可怜见,是他误会了她。 “可看清是谁?” 符诱安眼眶湿润,帕子擦得眼角越发嫣红,她可怜巴巴得收声,认真回想后说, “那人身材很高,我走着路便能看见他的影子,离我特别近。” “我后面不敢回头看,就跑回了苏宅。” “若不是今早苏姑娘陪我来,估计我都不敢出门的。” 符诱安将脸埋到他膝盖处,声音憋憋的,会示弱也会勇敢向他求救,一副全身心的信任都倾注在他身上, “冷公子,我真的好害怕。” “别怕,我会叫人保护你的安全。”大概是那些想探查他的人,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符姑娘身上。 “其实,我想要冷公子陪在身边。” “……” 她弱弱抬首,瘦弱的脖颈细且白,央求的眸让人无法拒绝。 见他犹豫也不强求,低头起身—— “是我强求了公子,不妥。” “并没有。” 冷凌璧想说这件事还不简单?他原本就买好了宅子,若不在意世俗眼光,符姑娘大可以在入住,这样他也能照料周全。 可是,就算他也不能免俗于前者,她若是离她太近,日后他走了,她该如何自处? “我要搬过去的宅院离苏宅很近,姑娘若是不嫌弃,我叫人陪你走那趟路?” 这样啊,符姑娘垂眸不语。 “这样,无需麻烦公子。” 她转身就要走,冷凌璧心里没有结果,但手臂下意识抓住她。 被抓住的符姑娘沉默,身后的温润郎君在低眸沉思,良久他劝慰道,“若是可以,姑娘来我的新宅子可好?但我怕会有碍你的名声,所以——” “符姑娘,你要想清楚。” 心软的人啊,就算是密不透风的城墙也有缝隙。 符诱安唇角微勾,静了两息。 “难道冷公子,不喜欢我吗?” “我……” 我对你有隐瞒,我在犯错,我也不知道。 冷凌璧也不知他对符姑娘究竟什么心意,是怜悯愧疚,还是心悸心悦。 这乱麻一样的心,让人难以理清真正原因。 “我对你有愧。” 这话一语双关。 若她是真的娃娃亲,那便是愧于苦寻她不得,让她四处飘零没有依靠。 若她不是娃娃亲,自己则明知她不是,却偏偏放任这个误会产生,让她徒劳生出希望。 “我从未觉得公子有过任何过错,何谈什么愧疚? 倘若,你不是因为娃娃亲来找我,那你看见我的第一眼,可否跟你之前夸我的那般?” “你说我很美的话,难道都是在哄我开心?冷公子,若你只是因为娃娃亲而说瞎话,那这个约定大可不必强求的。” 冷凌璧摇头,“我未尝对你说过假话,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你再同我说一次?” 符姑娘转身回来反握住他的手,这次,想要挣脱的反而是冷凌璧。 她忽的想到昨日他手受了伤,查看无恙后等待他的回复,“冷公子,我想再听你说一次。” 软言催促他,手占着便宜不放。 冷凌璧手上触感挠挠的,被她翻来覆去得摩擦,脑内还要发起风暴,想到当初夸赞她的容貌—— 之前心性不改所以夸赞得很直接,如今再想想,莫名有些羞恼。 “我说,姑娘点绛唇秋水眸,一张芙蓉面——” 正说到这里,符姑娘落座到旁边的凳子上细细聆听,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她弯腰向他靠来,正好将脸搭到他的手上。 那张粉腮白脸就软软得触到手心。 这这这,符姑娘实在是太单纯了,怎么会做出这种行为? 不该对他如此亲密的,柳银这个家伙怎么还不来敲门!? “冷公子,继续说啊。” 方才说到哪处了? 冷凌璧脑内一团乱。 第19章 不再宁静 最后,冷凌璧屏住呼吸强行让心绪回转,“一张芙蓉面婉转多姿。” 一想形容得还真恰当,她面容细腻如玉脂,眼角微斜挑开,红斑似花朵美丽点缀在她脸上,粉唇丰满弯弯,贴在他手心如软豆腐。 苍天,手指颤动不该如何是好,她这动作是不是——在亲他? 手掌上的美人脸弯唇,向他投射来的水眸如星星般闪烁,内里饱含的情愫一时间让人口干舌燥,冷凌璧连收回都忘了,直愣愣得与她对视。 符姑娘如此多姿,怎么敢有人会嫌弃她? 真是不识得好容貌。 “当真?” 这是她第二次这般问他。 “真。” 只是这刹那的对望,冷凌璧的心绪从此不再宁静。 “那,我暂住在宅院有什么好怕的?外人说的什么,我从来不在乎,我只在乎公子说得什么,在乎公子可愿看我,在乎你喜不喜欢我。” 说完,符姑娘羞赧非常,捂脸出了房间。 冷凌璧僵滞在原地,手掌还摊开在半空中保持捧着她的动作,心里不断盘旋她真心说出的话: “我只在乎公子说得什么,在乎公子可愿看我,在乎你喜不喜欢我。” 苍天,他蒙骗了一个无辜的少女,这该怎么办? 似乎没有什么,比负责更为实际了。 反正,苏梓瑶并不希望他出现,这个娃娃亲不能建立在强迫的基础,他另外给银两补偿就是。 想到这里,冷凌璧没有半分将就,忍不住唇角弧度勾起。 攥紧拳头感触她留下的余温和芳香。 其实,他也是心喜的。 到现在这个地步,也没有必要再欺骗自己了,冷凌璧拿来笔墨,沉吟后落下几行字,叫柳银给人家送去。 然后,赶紧趁闲暇时间雕刻东西。 他要亲自做给她—— 这一天,冷凌璧的心绪到了高潮,医老下来监督他喝药,这小子喝药后都积极利索,连眉毛都不曾皱起来,也没有那种喝了药后的“伤春悲秋”感。 把了脉。 他的脉象比以往活跃健康,毒性都被压制了下来,甚至腿脚肌肉都能动动—— 这状况,可不是喝药就能弄好的。 看他的脸色,面色红润眉梢带喜,虽然还是同往日一般读书,但总是心不在焉得笑了声,有些莫名其妙。 这家伙,像是喝了壮阳药那般激动,连脉象都干劲十足了。 医老瞄向后厨的方向,感叹到男女情爱当真是治愈病情的良方。 要知道心绪也是治病的一大要点,若是整日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这病好起来都难。 “不让老夫看看人?” 冷凌璧含笑摆手道,“符姑娘如今在忙,等到她搬到宅院,我引见给医老。” 诶哟,都给人带进宅子了,有进步啊! 一瞧这小子,说到这句时手中的书攥得紧紧的,唇抿住双颊带春光,简直是刚坠入爱情的典型模范。 关键他长得还俏,这羞羞的表情落到温润君子上,简直勾引人犯罪。 这个符姑娘吃到细糠了。 吃瓜的医老笑得很大声,这场面太稀奇了,他好想让看看惊鸿山庄那庄主看看,那家伙还说他的少主古板,都不知道将人带回来是不是还会供着人上座呢。 想看他心悦一个人的表现,难! 哈哈哈哈! 面对医老的调侃大笑,冷凌璧面容冷静,装得斯文守礼不曾情动—— 医老补刀:“别看了!你书都弄反了!” “哦?” 他迟疑得哦了声,赶紧翻过来认真细看,等眼睛聚焦才发现文字颠倒,原来是医老在开玩笑,他根本没有看反书。 医老起身拍拍袍子,“诶哟小年轻就是不经事,说一说就中招了哈哈哈!” “少庄主,你还要再练练呢,这情窍初开的模样难改啊。” 冷凌璧无语发笑。 医老就是喜欢逗人。 另一边,柔弱只敢哭诉说害怕的符姑娘昨日重拳出击,趁着林涧清不备将他打得鼻青脸肿,外加毒药瘫痪在床。 原本是能要他命的,奈何周围剑阁人手太多,蜂拥上来难以解决。 最后,她一招狠辣击中他的穴道,一旦用武就会经脉寸断,这才跃入人群中消失。 “是惊鸿山庄的人!” 重伤的林涧清一口咬定。 —— 近日,惊鸿山庄与毓秀剑阁,藏袖山庄在竞争武林盟主的名额,冷凌璧原本就不打算参与,奈何庄主热心,让他试上一试。 这名额一上,光是盯着他的就数不胜数。 特别是他的有力竞争对手,毓秀剑阁的林涧清,此人性情阴狠记仇,手段毒辣,是毓秀剑阁从小培养到大的暗刺,专门为剑阁清理碍眼的人。 在擂台上,林涧清与他缠斗了半个时辰,被他一脚踹下擂台。 于是林涧清暗暗发毒誓,要让冷凌璧死无葬身之地。 后来,他得到了阁主的赏识成了内门弟子,最后晋升为少阁主—— 现在好不容易等到冷凌璧最脆弱的时候,虽然阁主极力让他保持克制,再冷静观察情势再说,但他实在是等不下去。 光是看到冷凌璧坐在轮椅上,一副假面君子脆弱的样子,就让他施暴欲爆棚。 没办法,一个男人长得这么女气,他很难不讨厌冷凌璧。 更何况还把自己打得这么惨! 可是没想到,他都没出手,就被往日认识的一个女人伤了,这个女人身手诡谲特别会用毒,有时他甚至都抓不到她。 他招谁惹谁了!居然被她背刺! 符诱安表示,江湖中陌生人不讲究义气,利益至上,我们不熟。 —— “啊!你要搬走了!” 今天刚帮符诱安收好果脯,苏梓瑶听完她的话大叫一声。 “你找到地方住了吗?你的银子够吗,人生地不熟的。” 符诱安低头继续扭手,眉眼都要羞到泥地里。 “难道是——因为冷凌璧?” “嗯嗯。”符诱安没说太多,但苏梓瑶想得很多,从要不要租金问道两人关系是不是要定下,冷公子会不会勉强,符姑娘可否愿意。 对于搬家这件事,两人都你情我愿。 苏梓瑶没有发言的权利。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一下子找个救命稻草,便影响到冷凌璧和符诱安的关系,两人这态度,俨然是要真正相恋的地步。 但符姑娘到底是未婚的姑娘,住在冷凌璧的宅院多有不妥,现在的世界对女子多苛刻,连她只身住宿在苏宅都会引起议论,更何况是冷凌璧的宅子。 “符姑娘,当真是想好了?” 第20章 来到身边 “冷公子也喜欢我,若是能同他在一起,就挺好的。”等不了了,等不了了,什么规矩世俗她完全不在乎,跟他待得越久越想吃他。 再这样下去,她都担心会主动把他拐到床上。 主动出击永远比被动攻略速度快。 想吃他想吃他。 而恍然不知的苏梓瑶内心哀叹:天杀的呀,这么无辜的符姑娘,瞧瞧她究竟做了什么—— 苏梓瑶简直是愧疚到谷底。 这若是冷凌璧辜负了符姑娘,她的罪过不就更大了? 苏梓瑶忙想着她要做什么补救措施,或者真心跟冷凌璧坦白,可是满脑子都是符姑娘那开心的模样, 她笑起来真好看,若是得知真相,那该有多灰暗。 唉,苏梓瑶叹气。 不过,经过这几日的打探,惊鸿山庄少主的品行还是值得信赖的。 不得不说,苏梓瑶有过惋惜,感觉错过了一段良缘。 好不容易有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是个人都会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好好把握,盲目得将他推出去,还导致一个天大的错误发生。 可是,这几日偶然几次遇到他,还会下意识看自己的穿着。 一个是衣着精良服帖,长的俊脸做什么都会让人觉得心旷神怡的公子,一个邋里邋遢,极力掩盖自己的面容,出口全是混话的姑娘。 这性情都差距巨大,根本走不到一条道上。 她适合和爽朗的武夫青年成婚,然后游遍江湖过上肆意人生,不需要现在躲躲藏藏,家长里短,整日卖丑跟家人待在一起。 他们这段缘分,终究持续不下去的,光是看冷凌璧的身份,就不符合她的要求。 就盼望这冷凌璧是个负责任的,就算是知道真相也不会舍弃符姑娘,可这个真的符合实际吗? 苏梓瑶不知道,她也不知怎么挽救这种情况。 若是隐瞒便是她不仁义,若是坦白,说不定会坏了姻缘。 “符姑娘,我说万一有种情况,万一啊,万一你和冷凌璧——因为各种巧合的原因,其实你们并不是娃娃亲的话,你怎么办?” 符诱安听完想了下,拨弄着簸箕中的果脯作思索状。 “万一,我和冷公子不是娃娃亲——” “我该怎么办?” 她重复苏梓瑶的话慢慢想,俨然是真的陷入了沉思,然后天真无邪得歪头,“怎么可能不是呢,我就是他的娃娃亲对象呀。” 很好,这妮子不清醒了。 她要是娃娃亲真对象,那自己是谁? “而且,他还给我写了情书,你瞧。” 情书——苏梓瑶打眼一瞧,文绉绉的看不懂,什么我见青山多妩媚,这跟山有什么关系? “啥意思?” “意思是,他心中对我有意,我很好。” “哦,好啰嗦,写这么长做什么?” 符诱安笑笑,竖起手指解释道:“……因为这样能给人一种含蓄又厉害的感觉呀。” “哦~~” 都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吗? 情况不给苏梓瑶多想的时间。 匆匆五日过去,她在街上看见轮椅上的冷凌璧进入新宅子,上面的牌匾变成了渡风院。 符姑娘打包一些果脯给她,然后那个小屋就渐渐被搬空,最后没有任何居住的痕迹。 苏梓瑶踩着屋里脚底下的砂石,想着符姑娘一直敢爱敢当,疑问自己为什么不想做就做呢。 她的安全感,居然还不如符姑娘的强。 今日的渡风院多了人气,院子里都是惊鸿山庄来的人手,医老住在这里很安心,柳银和鸣宇都留下待在冷凌璧身边,不远处房间是医老,对面是符姑娘。 他伸手抬起窗板,恰好见到她跪在床上布置被褥。 眼底不由生了分喜悦。 真是奇妙。 “公子。” 柳银又不合时宜得冒出头来,连带着鸣宇。 “什么事?”冷凌璧马上放下窗板,唇线下垂,脸上风平浪静。 放下手施施然得靠在轮椅上。 “午膳做好了,可要前往正厅?” 眼神瞬间清澈,“去叫符姑娘吧。” 柳银和鸣宇互视两眼,收到调侃的目光答道,“是。”刚才公子在干嘛?是不是因为他们突然来不能继续看符姑娘? 诶哟,这么想人呢。 哈哈哈少主好逗。 没多久,冷凌璧边推轮椅,后面就有了助力,符诱安弯腰向他倾身过来,“我来推你好不好?” 冷凌璧心怦然猛撞,担心自己太重,睫毛下意识垂下颤颤。 刚袒露心扉,还不擅长跟她对视。 “可以吗?我有些沉不好推。” “可以的,我砍过树杀过猪,力气可大了。” “……” 还是先别说话了,静静相处就好——可是后头的姑娘比寻常多动,时常拨弄他额头前飞舞的发梢,然后将其归到耳畔后—— 指尖与肌肤的相碰,让人泛起酥麻的快感。 冷凌璧抬眸瞅她,迷茫中带有谴责。 无辜的姑娘眨眨眼,继续推他。 于是,两小厮在后面颇有意味得你看我,我看你,注视这两人之中渐渐形成的奇妙氛围,冬日风冷冷吹,这两人对视中全是火热的暧昧。 诶哟,少主好娇羞! “……” 医老看着不远处的两人,叹了身起来,“快点给我打点菜,我想回到厢房里面吃——” “不可以看着他们吃吗?” “不了,他们这个眼神太腻歪了,老夫最近要吃清淡些。” “医老不给那姑娘看看?” 手下意有所指。 医老眯了眯眼睛,他方才一看的确有些诧异,不过细看之后端详出几分端倪。 以自己多年的经验来看,这符姑娘脸上的红斑应该没那么简单——暂时不要提吧,这是人家的私事。 这是冷凌璧找的娃娃亲,又不是人家主动找上门的,被骗的几率不大。 含糊道:“她若是有意,会来找老夫的。” 不过,医老还是留在原地,在冷凌璧的引见下跟这位符姑娘相识,这姑娘冰清玉洁,脸色很好,看底子就是不错的。 那双水眸亮晶晶,一看就是外表含蓄内心欢快的姑娘家。 “好了,你们吃吧,我们要回厢房谈事呢。” “饭菜都装好了,先走了。” 医老一行人走得快,大厅就剩下两人,两小厮用饭早,此时在台阶下守着。 所有人都默契得给他们留独处时间。 两人面面相觑。 冷凌璧脸庞烧得厉害,手放在膝盖上不知如何是好,叫小厮们过来帮忙布菜,这两人嘻嘻哈哈跑得没影,真是没规矩。 “他们看我想布菜,就不想来打扰了。” 冷凌璧摇头,“实在是不懂事。” 还是太惯着了,待会在后院罚他们打一个时辰的拳头,吃吃苦头。 见他凝眉,符诱安趁机占便宜,伸出指头掐了掐他的脸,真嫩啊,“别生气,下次叫他们不许吃饭,站着给你布菜到吃饱为止。” 这话,跟哄小孩一样。 第21章 鸳鸯诱璧 冷凌璧感觉心绪哪哪都不对劲,被她拂过的脸庞触感完全消失。 麻了。 符姑娘太能撩,只需要眉眼对视,他便为她倾倒。 暗道:沉着镇定,冷凌璧。 这时她用公筷给他夹最远处的炒鸡肉,温软玉言让人心神陶醉,“尝尝,我可喜欢吃鸡肉了。” 冷凌璧没有迟疑,秒尝,跟随她的结论点点头。 她夹的什么都好吃。 真是,这话想得也太没脸没皮了吧。 冷凌璧不禁暗自调侃自己,当初可是说什么对她有愧,才心生怜悯想要补偿,口口声声说什么怕以后离开她,她如何是好? 如今倒想想,心中俨然有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意念,想让她待在身边。 索性,就将错就错罢了。 从未想过自己做下此愧对娘亲父亲在天之灵的事,冷凌璧想起两位,还心虚得下意识忽略,要不是符诱安唤回他的意识,冷凌璧已经联想到二老在泉下痛骂他的场面。 诚实守信,光明磊落的少庄主,也有了不为人知的隐秘心事。 他这么做,完全是毁坏了之前的美好形象。 之前是无欲无求,如今有欲有求,人性就会贪婪不知足,想到这句话,冷凌璧不由侧目看向吃鸡肉吃得喷香的符姑娘。 还叫符姑娘,是不是太生疏了? 她对他这般好,在客栈内每次带给他的饭菜都有自己的巧思,会给他准备蜜饯,会担忧自己很快就能止血的伤势—— 最重要的是,她一颗心全部都放在他心上—— 自己不能平白无故就享受这些美好。 应该给她反馈的。 恋爱史一片空白的冷凌璧只能从玉佩下手,其实他已经雕刻得差不多,但是苦于不知道如何传递给她,他并不想让旁人知道两人的互动。 在吃饭的时候送,时机好像有点不对。 犹豫时,符诱安瞧出他的迟疑,凑近软言道,“有什么事?” “我有件礼物要送给你。” 冷凌璧不自然得摸摸脸,从胸口的袋子掏出一块玉放到她手心,粉玉玲珑剔透,上头刻着精致的鸳鸯纹路,在背面刻有符诱安的诱字,还有自己夹带私货的璧字。 鸳鸯纹。 诱璧字。 诱惑璧玉般的谪仙人物和她在一起,当真是很贴切情况啊。 符诱安眸光掠过几许兴奋的情绪,最后只是将欣喜浮现于脸上,她提起玉佩的红绳,将粉玉展露于半空中仔细端详,隔着玉窥见他期待的目光。 “喜欢吗?” 忍不住道:“我很喜欢,我也还你一礼可好?” 这一礼,也是夹带私货的。 冷凌璧正疑惑她有什么礼物,就见符诱安微微侧身过来,离他越来越近。 冷凌璧眸光冷凝,身姿保持不动,实际上摸不清她想要做什么。 但警惕的本能还是在的,眼见这个距离从半米远,变为半个手臂近,到最后他们面面相觑,她独特的体香味迎面飞来。 两双眼对视,一温柔一沉稳。 她撩人的眼放大,让人险些醉到里面。 冷凌璧不自觉抓紧扶手,理解到这个行为所包含的意思后,错愕不知该作出什么反应。 那种吸引人的味道将他团团包围,随着距离的的变化,连她皮肤基底能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甚至产生了错觉,认为她脸上的红斑是粉扑上去的—— 冷凌璧暗道又在胡思乱想了,也许她只是想给他撩撩头发,没有什么意思。 可是,撩头发有必要鼻尖相触吗? 他侧脸躲开,但是符姑娘的手抬起扶住下颚,轻轻将他的脸抬起。 他,最终没有反抗。 直到肌肤亲密相贴,唇痒痒得像是被软豆腐撞上,冷凌璧脸颊爆红,手指颤抖不已,身体僵硬只能垂眸,盯着心上人无限接近的烁动睫毛—— 这一瞬间好可怕—— 这种想跑又不想跑,还想呼应她的感觉,好可怕。 她碰了碰,在唇线边缘徘徊。 这场越线没有持续多久,把手被他失控掐得发出咔嚓声,冷凌璧惊醒连忙后仰,和她隔开一段距离,连忙道歉, “这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郎君被勾引亲吻,临到头来却要跟她道歉。 这种越轨的举动,吃亏的是符姑娘,她可能太过为情乱智,根本就明白初吻有多么重要,他明白这个道理,却任由她—— 说实话,真的好软,好喜欢。 可是他们——此时还未婚呢。 在符诱安的角度,冷凌璧犹如待宰的羔羊在为屠夫着想,真的好可爱! 瞧他被吻后什么神态,如玉郎君脸莹白浮上红雾,薄唇红润下意识含住,睫毛如刷子扑朔扑朔,将人勾得不要不要的! 符诱安捡到宝后激动得按捺不住唇角,只能装作一副无辜清纯,爱心懵懂的模样,扶正他的脸认真说道: “为何是你的错,我喜欢你,这样有何不可?” 他衣袖下手指不自然得扣扣把手。 “我——” 捻住袖口布料,拘谨道:“我们还未婚。” “你要娶我?” 冷凌璧惊愕,眸光骤然冷凝严肃,对这个问题表示极大的震惊。 “当然!” 他抬起左手腕紧紧抓住她,又抬起右手掐指发誓,“我今生非符诱安姑娘不娶,待我腿好之际,便是我驾马亲自迎你过门之时。” “那,这个有何不可?” 符诱安故作不懂得啄了啄他的唇,“这样不可以吗,我好喜欢。”说完又趁他不注意深啄一次,差点撬开关卡,将他羞得抬掌抵住她的肩膀。 “我们还在吃饭。” 大门没关,若是那两个家伙走过来看到,该怎么办? “好哦。” 听到这番说辞,符诱安才坐回座位,收敛方才不规矩的动作。 冷凌璧轻轻呼吸一声,暗想是符姑娘甫一喜欢上他,情不能自己,所以动作越矩是正常的,他应该要好好跟她说说。 不能在外人面前做这种事,应该找个无人的环境才是。 想到此处,冷凌璧不由暗讽自己。 不,应该是成婚后才能做! 可是,方才的触觉好喜欢,符姑娘好香,她的腰应该很软吧。 唉,为什么这脑子一直在乱想呢,快停住。 娇羞的冷凌璧下意识抚摸唇线,又看看旁边扰乱他心绪,现在又心无旁骛啃鸡,完全没把他放在心上的符诱安,真是,明明方才亲他的就是她啊。 他才是受害人啊。 第22章 诱惑亲吻 “吃饭啊。” 见冷凌璧盯着她,不明所以的符诱安给他夹菜。 夹的当然是她最喜欢的盐焗鸡啦。 冷凌璧轻轻嗯了声,看不出什么神情变化,直到符诱安给他夹了几道自己喜欢的菜,冷凌璧才稍微被哄得差不多。 他鼻尖轻扬,乖乖得动筷子吃东西。 至于为什么用乖乖来形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如此善解人意,为人着想的主,也有着自己意想不到的小脾性。 真可爱,符诱安的“侵占欲”不由拔高。 真想半夜就把他捞到自己的床铺,然后揉揉脸摸摸肌肉,再亲几口抱着睡觉! 嘿嘿嘿嘿! “公子!” 这时,方才打闹笑嘻嘻跑出去的柳银和鸣宇身后带着人回来了,冷凌璧抬眸一瞧,是他在外做任务的贴身侍卫,九夜。 九夜自小跟冷凌璧长大,在他被选为少主后就作为随身的人历练,两人一起经历各种考验,可谓是十几年的兄弟情,战友情。 九夜行色匆匆,跟随两个小厮来到院内后见到冷凌璧才心定,然后转头看见撩得少主不要不要的姑娘,她停下筷子支着脑袋端详自己,满脸都是疑惑。 “这是九夜,九夜,这是我未婚妻——符诱安姑娘。” 九夜敛住质疑的情绪,跟符诱安见礼,两人互瞄对方一眼,符诱安低头都能感觉到这人浑身的尖锐警惕,似乎在将她列为可疑人选。 之后,九夜因有要事禀告,推着冷凌璧进入房间,将门窗紧闭,还特意回头看了她一眼。 “……” 这个九夜,对她有意见? 而在房间,九夜握剑在胸,十分肯定道:“她不是你的娃娃亲人选。” 冷凌璧喝茶的动作一顿,“你为何如此肯定?” 见冷凌璧能够理智问他原因,九夜心情稍微安定下来,他将剑搁置在桌子上,缓缓分析道:“当初我们家和你家分散,恰好和你定亲的苏家一起逃亡。” “苏家的确有个女孩,但她脸上是没有红斑的,这我十分肯定。” “……” 冷凌璧沉默,红斑不红斑,他一点都不在乎。 将茶杯放下后,冷凌璧认真将轮椅调整好,跟九夜清晰明了得表达立场,“我知道她不是,我喜欢她。” “九夜,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你也应该试试。” “……” 九夜的沉默震耳欲聋。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这是他的少主该说的话吗?怎么有点听不懂?他以前不都是关怀部下,还有面对各种想将他拉下位的雕虫小技,如今说起情爱? 更何况,少主这次下来就是为了找娃娃亲,如今他明知道这人不是,却偏偏将她放在心上,还冠以娃娃亲之名,实在是不可思议。 他更相信是少主被蛊惑了,或者是因为毒药的问题。 “少主?你吃药了吗?” “……” “什么意思?你怀疑我中毒变得有问题了?” “不是,我关心你的身体。” 冷凌璧的感官特别敏锐,特别是九夜不自然的动作,他解释道,“我最近一直在喝药,医老也在身边待着,没有任何问题。” 最近一直在喝药?这问题更大了。 九夜知道,少主就是个不喜欢喝药的主,他一向最主张自愈政策的,从前感染风寒的时候,除了喝一碗姜汤便一再推拒,往往硬是挨过去。 不过,腿也是重要的,因为这个喝药也合理。 “少主的腿如何?” 谈到这个,冷凌璧目光黯淡下来,之前中毒后腿不能行走,如今喝了药也只是能微微动弹,说实话他心里也没有底。 不能行走,对他来说无异于失去半条命。 跟九夜说了近况,他努力抬腿给做示范,起初腿部软到没有知觉,后来捶了一番后,冷凌璧一用力,大腿抬到腰部动了动—— 冷凌璧略显迷茫,双脚跺了跺,怎么腿都好了一样正常? 九夜则没有他那么懵,激动道:“少主,你动了!动了!少主动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大声,冷凌璧的双脚顿时失灵,想要动已经完全没知觉,九夜失望之际赶紧叫人去找医老看看什么情况。 医老刚吃完饭,就被拉到房间内给冷凌璧把脉。 “方才动起来了?还能抬到这个高度?” 九夜跟个话痨子一样,“是!我确定!他刚才一下子就抬到这个高度,跟正常人一样,完全没有吃力——” 医老表示惊奇,现在寻找的药已经在送来的路上,冷凌璧目前喝的只是抑制毒性的药,按理说绝对不可能有好转迹象的。 一把脉,脉象毒素不似从前那般重? 究竟是何缘由? 问冷凌璧方才可做了什么功法,或者是吃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冷凌璧三缄其口,垂眸表示跟往常一样,就是跟符诱安吃一顿饭。 然后——她吃了他的嘴——有点甜味上头。 这个能说吗? 绝对不能! 冷凌璧誓死也不会将这种事泄露出去! 医老见他不言,想到方才这厮和符姑娘待在一起,将身边人全部叫了出去,故作为难说, “既然如此,老夫只能去找符姑娘问问,你们究竟是做了什么,才——” 冷凌璧换了个委婉的说法,“我们拉手了。” “……” “哦?一个拉手效果这么大?” 医老怀疑,这家伙一看就是做了更越规矩的,他一怀疑说出口,他就挺直背神情严肃,作出 一副自然的姿态。 小郎君哦,耳朵都红了,还不懂掩饰。 肯定亲了。 不得不说,一个亲吻就能效果这么大,医老想想有点小道理,人体内有神秘自洽的自愈功能,伴随情绪调节身体健康,一个刺激可能比药作用都大。 调侃道:“既然如此,那以后就在适当的频率下多牵手吧,说不定啊,毒就全解了~” 也不可能全解的,除非这吻有解药。 这怎么可能呢? 医老只是以开玩笑的心态笑话他,殊不知以后这家伙还真好了。 “……” 小年轻的花招真多! 此时也不明原因的冷凌璧以为真是吻的刺激,不由蜷缩手指拘谨非常,心想这怎么可能呢,多亲吻岂不是冒犯了符姑娘。 “好了,说这么多,还没喝药吧?” 医老出去将柳银叫去厨房拿药,没多一会冷凌璧就见到符诱安抬裙进来,她端着药坐在他旁边,在九夜眼皮子底下吹凉药汤。 九夜收到少主频繁的眼神示意,叫他快点出去。 “……” 真是美色误人!这都叫他出去!万一这符姑娘是别人派来的杀手呢? 见色忘友! 第23章 也想尝尝 九夜抬脚走了出去,就见到柳银和鸣宇好奇崇拜的目光,“九侍卫,可能亮几招给弟兄们看看?待在这小镇这么久,许久不见真招数了!” 常年不见少主身边人的真招数,怪想念的。 “……”他又不是表演杂技的。 但是跟随冷凌璧久了,他也习惯了随和对人的态度,最后没有拒绝。 于是,窗外的院子传来欢呼声,符诱安在喂冷凌璧喝药时,就见那九夜在比划招式,都是些难度高且对外的招式,剑法流畅飞快,一看就是在表演要式。 在两小厮的鼓掌下,九夜舞完施施然仰起头。 跟他主子有点像。 见符诱安盯得出神,药汤都悬在空中几秒,冷凌璧不由轻声呼唤她,“诱安。”声音低沉磁性,尾音勾人动听, “我之前也能舞得很好看。” 符诱安回头笑出声,她当然知道,跟他交手的时候就在想,这家伙的身段不错。 舞剑是个好苗子,宽肩窄腰,韧中带柔。 “等你好了,我想看。” “自然。” 冷凌璧想,他很快就会好了。 于是,乖乖听话等待她吹凉喂他,其实往常都是一口闷下去的,但她喂的哪里能有拒绝的道理,冷凌璧服下时既有受“酷刑”的煎熬,心底还怪有滋味的。 他着实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有这么一天。 殊不知,对面的符诱安可不想单纯给他喂药,她馋人得很,每次盯着他的薄唇微含住汤勺,黑乎乎的汤汁消失在唇缝,最后滋润着唇越来越红。 越想,她心里泛起的涟漪越大,差点要将冷凌璧掀翻的程度。 真想一口吻下去,吻得他脸红冒出泪花,却不得已服从她,变得娇娇乖乖,只能握住她的腰进行无谓的挣扎! 桀桀桀桀桀桀! 小郎君在江湖乱闯,可是要小心女流氓的!特别还是里外不一的女流氓! 好变态,好兴奋。 等到药汤喝完,冷凌璧还是没按捺住被苦到的愁容,只是很快,纤柔的手指便推着一块蜜饯到他唇缝内,她摸摸他脸安抚到, “我给你做的,酸酸甜甜的去味。” 冷凌璧莹白的下颚动了起来,口腔内的酸甜味道慢慢激发出来,缓解了令人反呕的苦酸味,符诱安问好不好点,他点点头。 符诱安叹息一声,“我也想尝尝。” “嗯?” 她手心布袋还有几颗,怎么不吃? 冷凌璧正在疑惑,就见她再次靠近——这次冷凌璧有预警能力,靠在扶椅上的掌心轻轻贴到她腰部,推拒的理由却是, “我口苦。” 换来的是诱安直勾勾,眼馋的视线,她现在完全不收敛本心的期待,失落得撑着脑袋依靠在桌子上,嘴里说出的都是些让人羞耻的话, “可是,怎么办啊,我好喜欢你,好想——” 可怜的水眸往下挪,定格在他不自然抿紧的唇线上。 “想亲亲。” 冷凌璧攥紧拳头,又松开,良久压制住心软道,“诱安,外面有人。” “哦?现在不可以,晚上就可以的意思吗?” “晚上,也会有人守着我的。” “那我守着你可以吗?” 监守自盗啊,守着他搀着他。 那雾蒙蒙的眼加上讨饶的声线,然后她软软倒在桌子上,腰线完美且身段窈窕,头压于双臂上磨蹭脸蛋,偏头向他讨甜头的样子,真的很难让人拒绝。 “晚上——也不可以。” 再次遭逢拒绝,符诱安并不气馁,而是起身去收药碗端出去,冷凌璧见她沉默不回他,下意识抬眸追随她的身影移动, “诱安?” 不回。 冷凌璧:“气恼我了?” 符诱安才不会,因为原本吃甜头的就是她嘿嘿,但自己故意不回,将他磨得内心忐忑后,故意不小心失足,身体不可控制得往后仰。 “啊。” “小心!” 转瞬后腰闪现剑鞘抵住她,符诱安倾倒,惊呼声中正好将双手撑到他肩膀处,不小心跪倒他坐垫的空白处,脸俯下,唇部不小心贴上。 破关。 冷凌璧不明发生了什么,下意识伸手握住那梦寐的腰,因这个突如其来的接触手指猛地紧锁,将腰带处勒出无数条褶皱,将她牢牢困在怀中。 两人以一仰脸一俯身的姿势,默契得贴合在一起。 冷凌璧:“……” 之前怎么不知道,她这么聪明? “我的公子,启唇好吗?” 冷凌璧屏住呼吸,最后无奈放开,既然被她吃到,那矜持已经没用了。 最终,只能倾倒在椅背上闭上眼,感触到令人窒息彷徨,却很快欲罢不能投入其中的快感,紧握腰间的大手磨搓长裙布料,揉出一处处褶皱。 此时,在外为了满足两小厮献艺的九夜发现少主房间窗户紧闭。 嗯?方才喝药的时候,他明明打开了的。 视线一挪,不知道什么时候门都关上了! “少主?” 连忙去敲门。 他以前从来不让少主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之内,虽然少主的功力远在他之上,但是人情冷暖这方面,他性格太过慈悲,容易遭到被人的暗算。 这个符姑娘如今身份不明,可不能让他们独处一室,万一被算计了呢? 嗯——九夜担心的也没错。 他的少主都快被吃干抹净了。 这样的日子还有好多天,但与日不同的是,眼红冷凌璧的人不知道在哪得到的消息,渐渐汇集到流苏镇,连苏梓瑶都能在街道上随意听到风声。 甚至还有冷凌璧是为了捕捉一年前刺杀高官,寻找藏宝图所以才来流苏镇的传闻。 藏宝图,这玩意一出来就引出血案,真是不吉利! 苏梓瑶心想可不能让冷凌璧死在流苏镇,于是寻了个由头往宅院这边走,正好柳银在外办事,索性就将她引进来。 一入宅院,简单不失风雅的设计让人眼前一亮,她转头一望,看见符诱安正在扶冷凌璧进行行走,他另一边还拄着拐杖,边努力走边对符诱安笑。 其实,冷凌璧对这个成果也是惊喜的。 自从医老给他配了新药方后,冷凌璧恢复的速度便快得发指,连医老都觉得夸赞自己医术精湛了,连这种失传许久的毒药都能解得这么快。 如今都能够自主行走,简直是出乎意料的情况。 符诱安每日都会带他出来走走,活络筋骨肌肉,久而久之,九夜只能无奈给两人让位,他无所事事得站在一旁,盯着这两人甜蜜的未婚夫妻看着对方笑。 嗯——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第24章 白纸黑字 直到视野里闯进一个新面孔,他恍然觉得有些脸熟,待那姑娘走到眼前,九夜站直了身体,神情严肃起来。 这个姑娘,好像才是他印象里真正的那个女娃。 这不就是修罗场吗? 可事情不如九夜想得那般发展,那姑娘只是淡淡瞟了他们一眼,看到冷凌璧能行走的脚,眼底更多的是诧异,最后说出提醒的话。 “昨天镇子上就涌入一群人,好像是要对你不利,若是可以,尽快离开这个小镇吧。” “我知道。” 冷凌璧点头,对她表示感激。 “知道你还敢留在这里?” 苏梓瑶一向是个急性子,声音大了些。 符诱安将冷凌璧扶到石桌边坐下,说要去泡一壶茶来招待她,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苏梓瑶没有制止她的离去。 等到她走远,苏梓瑶才道:“你就不怕,他们对你不利,集结起来想要致你于死地?” “不怕。” 冷凌璧缓慢将袖口拨好,含笑解释道,“这些人一向视我为竞争对手,以打败我为毕生目标,可是我自信他们不能近身我半步,那还跑什么?” 总不能因为身体,住一个地方就跑,住一个地方就跑,他又不是贼,有迎战的资本为何要畏惧? “所以,留在这里,算是我夸大吧。” “……” 苏梓瑶:真敢说。 “你要知道,你现在的腿脚可不灵活,万一到时候想跑,可没那么容易跑掉,而且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符姑娘着想,她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这万一符姑娘被挟持了—— “如果你们感情好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从此处下手。” “说到底,你为何不离开呢?” 一提到符诱安的安危,冷凌璧的平静起了波澜,他敛住眉毛陷入沉思,不知道是在考虑什么,最后良久都不发一言。 “我来到这里,有两个目的。” “如今,都得到答案了,留在这里,是我自己的私心作祟。” “……” 什么话?文绉绉的听不懂!讨厌谜语人! 苏梓瑶还是不解,“你不为自己着想,总要为符姑娘着想吧?这些人凶神恶煞的,若是她出个好歹,被抓去威胁你,你怎么办?” “苏姑娘此话有理,我会时时关注好诱安,不让她受半点伤害。” “……” 有种鸡同鸭讲。 这个话题看来是谈不下去,苏梓瑶想到两人的感情进度,略微低头没有直视他,问道,“对了,你们最近过得怎么样?” 对面的冷凌璧唇角噙笑,“托你的福,我和诱安已经定好婚期,就在半年后。” 这才过来住几天,就定好婚期了! “你们这个速度!也太快了吧?” “不快。” 冷凌璧侧头,将视线转移到符诱安离去的方向,“半年,够久了。”他属实有些等不及,陷入她的情网后便奋不顾身,不想要再生出变故。 “你这——你确定就找对人了吗?” “嗯?”她什么意思? 苏梓瑶最近脑海总徘徊着不安的思绪,若是因为她的原因,导致这两个人误人,后来因机缘巧合又拆穿了这个骗局,冷凌璧这厮又不认前面的约定抛弃符姑娘。 那符姑娘该如何自处? 愧疚感萦绕心中,苏梓瑶打定主意要问出这个答案,若是冷凌璧真的只是因为娃娃亲的关系对符诱安好,那还不如她来主动拆穿这个谎言。 “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若是认错了人,之后才发现——那你不会抛弃她吧?” 话音刚落,冷凌璧果断答道: “没有这种可能。” 他正襟危坐,温和的眼眸瞬间染上镇定从容,一丝不苟,轻轻敲击着石桌同时回应,“符姑娘永远都是我的娃娃亲对象,这是不假的。” “所以,你后面假设的一切都不成立。” 他罕见得言辞果断,眸底泄露出无形的震慑感将苏梓瑶压制在原地,明明是有话可说的情形,却被他在这件事盖上不可反驳的章。 “但,若是你真认错了人呢?”苏梓瑶不服,声音大了些。 她也是个犟脾气,还从来没被这么否定过。 “苏姑娘,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的娃娃亲对象从来都不是白纸黑字,你明白吗?” 不是白纸黑字? 苏梓瑶对上他黑白分明的眼,瞳仁里涌现出冷冽和警告让她后背发凉,那一刻脑内激灵,明白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他一直是知道的。 苏梓瑶张嘴又合上,最后沉默不语。 “你可心爱符姑娘?” “我奉她为珍宝。” 那这场谈话没有什么可讲的了。 苏梓瑶感觉自己是个滑稽耍杂技的,脸上燥热起身欲走,冷凌璧叫住她,“当年之约,我可用银两弥补姑娘。” “不稀罕!” 她又不是乞丐,可以体体面面得挣钱,不需要别人的施舍。 “你不需要未来可能也会需要,苏姑娘,你还是冷静想想吧。” 这话对于她来说有点讽刺,苏梓瑶气冲冲走了,等越过门槛走了一里路才静下心思,她攥着拳头回头看宅院的方向。 不知为何,心底还是有点空落落的,仿佛错过了什么—— 但一想到冷凌璧最后说的话,愤怒还是冲破她的理智,谁稀罕他的钱,老娘以后下辈子都不需要他的什么补偿! “怎么了?苏姑娘走了?” 面对符诱安,冷凌璧换了个态度,略作无奈抬眸笑笑,轻声说道,“她说说外面有人要害我,让我赶紧走——” “哦?” 旁听到一切的九夜瞪大了眼睛,少主,你敢再说一遍? 少主变了。 从前他可不是这样的,正直沉稳,善良公平。 如今为了符诱安,他无形中变了许多,重心偏移,连言辞都会进行掩饰,择对自己有利的讲。 陷入感情的旋涡,真可怕。 九夜想,以后他可不要找女人,单身就好。 镇子上来了许多想针对冷凌璧的人,这的确令人烦恼,符诱安担忧皱眉,“这消息真是让人糟心,希望你的腿快点好。” 她可不想这些人趁人之危。 “不用担心我,这里也很安全。”他身边的人都不是吃素的。 “好吧。” 九夜保持电灯泡模式,盯着符诱安给少主做肌肉按摩。 按摩按摩,怎么这两人眼睛对上,气氛就怪怪的。 他还在这里呢! 其实不光他在,暗处的黑衣者都在,无数双眼睛的直视下,符诱安慢条斯理揉捏,随后问他为何不想离去,她可以陪着他。 冷凌璧垂头柔情望着她,半晌才道:“我还想在这里多待会。” “……” 九夜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男人。 第25章 黑夜袭击 两人的感情,九夜是有目共睹。 自从确定婚期后便你侬我侬,后来九夜经常被羞走,听他们之间谈话,明明就是简单的问候,却偏偏能听出不一样来。 同时,镇子上外人涌入,人心涌动。 符诱安还是在干着客栈的伙计,忽然在一日晚回,然后解释说跟其他厨娘交接了活,她往后不再去客栈干活,就陪在他身边。 冷凌璧脑海浮现出方才看过的纸条,牵住她的手轻轻嗯了声。 “诱儿,我担心你的安危,近日若是外出,就让九夜跟着你去吧。” 符诱安愣住,目光游到面无表情的“保镖”九夜身上。 九夜随着少主的指令,站直了身体表示可以。 “好啊。” 因她回来得晚,所以冷凌璧没有动饭菜,而是将庄中的事务处理完下发,他的腿脚已经能自由行走,就是比较慢。 两人吃完饭,散了步后他便去后院锻炼身体,顺便给旁观的符诱安舞一剑。 一剑挥得惊若翩鸿,身姿随剑出动,瞬间白雪纷飞。 真美。 然后她备上茶水,等到他停顿后抬手擦汗。 期间,尽职尽责的九夜死鱼脸,看着情意绵绵的场面想自戳双目,男女情爱真是太可怕了,这两个就会互相盯着笑,有什么好笑的? 难道他们脸上画着王八图案? 就在九夜无聊到脑补各种消遣事时,察觉敏锐的耳朵动了动,瞬间剑出鞘打飞两个银针,发出清脆的鸣叫。 墙头无数蠢蠢欲动的黑影跃了上来。 “冷凌璧,藏宝图在何处,如果你不速速招来,今日让你葬在这里!” 无数粗狂声音尾随其后,手中刀剑光芒亮眼,“对,藏宝图在哪里?快说!” 这时,有个不在情况之内的,“什么藏宝图?我们不是因为武林盟主选拔来偷袭的吗?” “管他呢,逮到他不都行了?” 看得出,这是场草台班子。 但不容小觑。 院子中,冷凌璧脸上的愉悦褪下,伸手将符诱安拢到怀中护好,临走前一声令下,“九夜,全部抓活的,记得喂下软骨散。” 常年的慈悲心怀,还是无法让他下定决心杀人。 对于冷凌璧来说,他学剑是为了增强实力,为了保护山庄,而不是杀人。 非必要,他不会要人命。 所以林涧清才会蹦跶到现在,就算被她重伤也要在幕后搞事。 符诱安内心对这种情况一脸了然,面上惊怯慌乱得抱着他的腰身,脸扒在他胸口,“别怕,诱儿,待会我陪着你,我们下一盘棋就好了。” “可是我脚软。” 后头是喧嚣的交战现场,冷凌璧闻言不慌不忙抬剑挡住前方泄露来的银针,对上符诱安楚楚可怜的眼眸,没有半分犹豫半抱住她。 “弯腰,我挡住不怕。” 等到一堵墙隔绝外面后,冷凌璧放下符诱安出门,嘱咐多余的手下去守着医老再回房,一进屋便看见她在好奇握着自己的剑玩。 这剑花耍得真流利。 嗯——是玩吧,他眸光闪过纸窗上的破洞,又瞥到房梁上钉住的飞镖。 “可有受伤?” “没有。” 她迎上来,将剑还到他手里,然后窝在他怀里抱抱。 “……” 真是个机灵的好姑娘。 冷凌璧无奈感慨,随后伸出双臂将人捞紧,左手掌逡巡到她的脑后揉揉。 低声安抚道,“趁着闲功夫,我们来下棋吧。” 真闲,外面都打得热火朝天了。 一个个喊着抓冷凌璧,火把光芒冲天,而冷凌璧背对着纸窗拦住她的视线,捏棋落到随处,提醒她, “不用担心,九夜很快就会解决的。” 偶尔几只飞镖银针过来,他总是能预判拿起剑随意一挥,剑长了眼劈得特别准,最后针和飞镖稳稳扎到房梁上,发出闷闷的咚咚声。 跟炫技一样,符诱安就撑着脑袋盯房梁上整齐排列的各种暗器。 “哇,真厉害。” 冷凌璧轻轻笑了声,“别夸了,你比我还厉害。”揪住我的心不放。 “下棋吧。” 符诱安低眸下棋,边瞧着他气定神闲,在外界混乱厮打声中跪坐在空旷只有两人的房间内,丝毫不惧,全身注意力只放在棋盘上,根本不将外面人放在眼里。 若是敌人看到,只觉得他这样子很装,更想抓他了。 但是在情人眼里,这是个亲密的好时候。 “……” 冷凌璧表示:诱安,你脑袋里的多余情愫,是需要清除清除的。 于是,他今晚拒绝了。 符诱安表示不满,她知晓这端正的郎君是因为手下在外处理麻烦,自己暂时不能动用武力,有愧于手下,所以他不能贪于享乐。 正经且敦厚的人啊。 这次她能接受,但万一这群家伙天天集结起来,她还能不能亲热了! 所以,在九夜以及黑衣者们将全部人拿下,并且拷问出教唆者是某个剑阁知名人士后,符诱安暗暗皱眉,留着这厮后患无穷,还是赶紧干掉他最好。 在冷凌璧继续询问之际,她后退几步想要走,被他十指相扣。 “诱儿,你去哪里?” “我困了,想回房。” 冷凌璧见她眉眼疲惫,这里哀嚎的人太多很吵闹,“好吧,九夜,麻烦你先守在诱安门外,我担心还有残余势力。” “……”哪里来的残余势力,除了这里的都跑光了吧? 九夜真守着她门口不放了。 但这难不倒她,符诱安点燃烛火坐了会,随后吹灭房内陷入一片黑暗。 九夜瞅着房间动静小了起来,敲敲门,“符姑娘?” 房内符姑娘似乎乍然惊醒,啊了一声,声音比往常萎靡懒懒,有气无力,“我很安全。”适时发出床铺摩擦声。 “哦。” 九夜尽职尽责守着,许是站的久了,他晃了晃差点脚滑。 询问完回来的冷凌璧向九夜招招手,声音放轻确保不会打扰在房内人,“她睡下了吗?” “是。”九夜十分确定。 “那就好。” “你去休息吧,我暂时睡不着。” 九夜坚定拒绝,“不行,我不守着不放心。” 冷凌璧终于直白了一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心平气和说道,“我想守着她,你能不能去躺一会?守了这么久也该好好休息了。” 给我们一个空间。 “……” 第26章 师傅苏经 “哦。” 冷着脸走到冷凌璧房内,“既然你要去守着,那我睡近点,有事记得叫我。”可别说到时候我不救你们。 “多谢,好兄弟。” 哼哼哼哼! 九夜冷呵:见色忘友! 说是守着人,其实是想要履行方才她想要做的事,可冷凌璧还未敲门,就听出房内半分动静皆无,还传出碰撞的吱呀声。 等到他打开门,隐约看见一黑物窜到窗台钻了出去。 床铺被褥紊乱,但没有人在。 霎时呼吸停滞。 他快速上前伸手探查温度,床铺凉得很,她根本就没有上床休息。 瞬间无措,慌乱,担忧的情绪盈满心田,攥紧拳头正要去叫九夜,又及时停步,打开点火棒借住微弱的火光观察室内环境,除了床铺,其他地方都整齐有致。 窗台微开,不像是被绑走的样子。 冷凌璧嘱咐自己要冷静,可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殊不知,符诱安穿着夜行服已经骑着马奔出二十里外, 借着月光直往林涧清的大本营而去,跟冷凌璧一样,他也是个会暴露坐标的主。 也是幸运,冷凌璧没有派出夜行者围绕她的房间,所以才有离开之机。 今日之举有些冲动,但再拖延下去,局势可能会变化。 还是要速战速决。 既然他不喜欢杀人,那自己杀算了。 她不强求他改变追求,但自己不喜欢麻烦,这次说什么都要解决掉林涧清。 —— 即将被刺杀的林涧清此时龇牙咧嘴躺在床上,伸腿踹开给他擦身的下人,“废物,弄痛我了!”然后发疯乱叫,诅咒符诱安不得好死,冷凌璧不得好死。 “等我身上的穴道解开,我一定要手刃仇人!” 殊不知,他的仇人早化身新来的丫鬟,恭敬端着热水盆进来,听着林涧清的变态粗口,畏缩支棱起肩膀装作害怕,一边从发髻中挑出银针。 这些年她拜师拜得很花,无论是谁只要强,她谁都能拜。 穴道术从毒老那里学,毒药从黑寡妇娘子那里学,银针剑术从断袖流水处所学。 杀人,是自学的。 不过,在动手的时候她迟疑了下,飞快将银针收回。 还是明目张胆杀吧,以免剑阁借机反扑惊鸿山庄,江湖人心险恶,不得不防。 屋内,进来换水的下人察觉林涧清安静了下来,心中更加害怕。 他瑟缩得抬头打量林涧清一眼,发现他神色苍白木然,瞳孔收缩颤颤,似乎是被什么惊吓到了,可屋内除了一个丫鬟在帮他擦药,并无异样。 丫鬟,这个丫鬟脸生得很。 可下人最后没有声张,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出去,屋外侍卫问他主子为何安静了下来,下人回道: “这个新来的丫鬟力道轻,主子便不再喊了。” “是吗?” 下人说是,还是一如既往胆怯的样子。 当初他妹妹被踹死在跟前,他也是这样大气不敢出,五体伏地的懦夫样。 侍卫眼里闪过不屑。 但侍卫也没想到一炷香后,他们会中药躺在地上,眼睁睁看房中的丫鬟将主子拖走,然后丢上马背噔噔噔得跑走。 主子瞪大了眼睛,躯体如同大麻袋一样,在马背上颠颠晃晃最后走远—— 只留下一句,“你主子刨了我家祖坟!今日我来索他的命!” 林涧清喉咙嘶吼,却说不出话。 谁刨你家祖坟了!我虽然杀人无数为非作歹,但我绝对不刨人祖坟! 但剑阁中人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有人追上来,形成了浩浩荡荡的你追我赶势头,符诱安驾马跑到比镇子还繁华的县城。 这里夜生活十分盛行,所以符诱安在楼顶了结林涧清时,还有不少人在观看。 剑阁少阁主因刨人祖坟,被报私仇掐断脖子的画面简直是让人记忆深刻,根本就不用多加说辞,这消息就能瞬间传遍十里外。 逃跑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 符诱安负了伤,被事后围攻肩膀上中了两剑,她边跑边使出带毒银针投掷到身后,趁着和这些人拉出距离速度跑入人群,在奔跑到巷道里时,一只手忽然探出将她拉入门。 “谁!?” “哟,这么久不见,小安安忘记师傅了?” 面前的男人掐着女声,推了推她。 “……” 拜的师傅花了,她差点忘了还有个易容的师傅,庄梦蝶。 现在这张脸容貌非常艳丽,眼角高挑鼻尖耸立,下颚脸廓立体深邃,其实内里是个沧桑的二十八少女,她老喜欢跨性别化妆,享受姑娘们炽热追求的快感。 但如果问她喜不喜欢女人,庄梦蝶连忙摆摆手, “不不不,我的身体还是喜欢男人的,特别是我现在这样的男人~” 可惜,找不到只能自己装了。 叹息。 “师傅?你怎么看出是我的?” 她这次出来,也是易容的,面貌平凡没有记忆点,一见即忘的那种。 “诶呀,我这眼力见,谁比得了?” 庄梦蝶易容久了,对于识破伪装非常擅长,符诱安是她最喜欢的徒弟,对于她的五官特点记得更加牢靠,所以一眼就能看出。 “为师今夜出来逛街(找美男),正好遇到你对林涧清下手,真是太巧了,那家伙之前嘲讽过我男不男,女不女,可我又打不过他!” “真是可气!你为师傅出了口气!甚好!” 符诱安如今只想快点赶回去,手臂上伤痕绞痛,真没有功夫跟师傅说话, “那真巧啊,我和师傅的仇人都一样。” 庄梦蝶推着她进屋,“哎哟,先进屋吧,我给你找找衣服换上。” 进了屋,大堂内坐着一男人,看身形是个粗犷的大叔,头戴斗笠十分神秘,听师傅介绍说是她的表哥,姓苏名经。 苏经。 符诱安记性很好,想到当初冷凌璧来到苏家找人,他进屋后问苏大婶的第一句,便是可否认识苏经。 这个男人,跟苏梓瑶有点关系。 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刹那,符诱安转换了迅速离开的策略,而是抬手露出伤痕装可怜,跟师傅讲她被林涧清挖了莫须有的祖坟之事,前因后果编得井井有条—— 顺势在庄梦蝶嘴里套出他们来此的缘由,原来最近正在县城找人。 找谁? 苏经:“我的女儿。” 找苏梓瑶? 符诱安犹豫,苏经一来,当年之事无论如何都要拆穿的——但转念一想——若是被曝光自己不是真的娃娃亲,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因为符诱安早就发现,冷凌璧并不是因为娃娃亲接近她。 可是,这么多年不找,偏偏现在找他女儿? 对此,斗笠男人只是说,“我对她很愧疚,这些年一直东躲西藏,没有给她提供一个安逸幸福的家,只能每日寄人篱下。” “此行,我要带她回家。” 真的只是如此吗? 第27章 进城寻她 月光罩顶,万籁俱静。 符诱安处理好伤势后,躲过剑阁的搜捕,在师傅的帮助下换了身衣裳出县城,路上很快就发现不少人埋伏在附近,无奈折返。 看来今晚是回不去了,被冷凌璧发现是迟早的事。 此举的确是没算计好,但——她向来都是凭着一股冲劲干事,典型的顾头不顾尾,想干什么就上了,如今是吃了苦头。 算了,符诱安内心佛系,她露出的破绽也不少,等明日再说吧。 只要清晨出城的人一多,她便可以混进去。 殊不知,另一边等她的冷凌璧彻夜未眠。 他完全不知道符诱安去了哪里,要去做什么事,猜测她是不是生了他的气要走,或者是有什么紧急的私事,为什么会不告而别,亦或是他误判,她被抓走了。 跟无头苍蝇茫茫找不到方向,原先是不想打扰九夜的,最后门砰砰砰得拍巨响。 九夜惊醒,“少主,怎么了?” “她不见了,麻烦你陪我去找找。” 九夜看着天空微亮,少主容颜憔悴,眼下泛青黯淡,俨然是一夜未睡。 他满脑子的疑问,疑问少主为何现在才讲。 可如今不是问的时候。 正要备马出门时,正好遇到身边的手下来报,最近的县城传来风声,说是少阁主被仇人挟持刺杀于大庭广众之下。 冷凌璧眸光一凝,“就去那里。” “少主,剑阁此次发生大事必然将全县城出入门包围,你若出现在那里必然会被他们攀咬不放,而且,符姑娘未必在那里。” 九夜从未将符诱安和杀手联系到一起。 也是,一个每日对少主含情脉脉,柔弱贴心的小娘子,整日陪伴在少主身边,粘人得要紧的符姑娘,怎么可能跟杀了林涧清的人有联系呢? “就去那里。” 冷凌璧抬手,制止他再说。 九夜:少主!你糊涂啊! 幸好少主还是有点清醒的,在他的劝说下蒙面换装。 戴上斗笠,一行人往县城赶去,马蹄卷起层层烟土,没多久马匹粗粝吼声也消失在原地。 县城—— 天蒙蒙亮时百姓开始出街,有的因生意要早起出摊,有的要出城拜访亲友或者去寺庙祈福,有的在村里到城里采购,道路上喧闹声不绝于耳。 剑阁的人手正堵在出城口,挨个检查过路的女性。 昨夜不少人听见符诱安的声音,所以还会叫她们说说话,过路且身材娇小的男性都被拍拍胸膛确定性别,以防止她浑水摸鱼跑出去。 这件事闹得特别大,剑阁阁主甚至在江湖中下了通缉令。 可惜手底掌握的线索有限,只知道性别女,大概身高,因为身形太过普遍,所以筛查搜寻的难度加大,同时公告了该杀手会耍飞针会用毒的信息。 在江湖中浪荡的师傅们远远听了一句。 毒老在给毒草药施肥:“应该不是这丫头干的,她哪里会什么毒,我都没教过她。” 黑寡妇在吃饭:“诶呀,这么大的骚动,颇有我小安安的风骨啊,不过应该不是她吧?这丫头除了自卫,干不出主动用毒的事的。” 断袖流水在绣花:“会用针?很像我那个学了就跑的小徒弟啊~不过,她喜欢过安静的生活,怎么可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呢?” 总结:这丫头不见了一年,简直是不尊师长,也不知道回来看看! 真是让人不省心! 殊不知,一年前她就搞出事。 一人做事一人当的符诱安从未想过师傅们所在的避风港,她也向往自由,也自诩没人能够抓拿到自己,所以从未求救,也从未回归。 此时,伪装成村姑的符诱安手臂挽着篮子,大摇大摆得在街上闲逛,摸清剑阁散布的信息后,咬着馒头思索从哪个方向的城门出去。 庄梦蝶建议一起出去,符诱安没有接受。 人多,风险大。 最后,选择了离流苏镇最远的西门出去。 往日官兵只有十名,如今多了一倍出来,看来剑阁人还跟朝廷有所联系,调动这么快。 有惊无险的是,她完美度过了关卡检查。 毕竟,没有人喜欢检查身上有鸡屎味,脸黄头发干枯,还对士兵含羞带怯,抛媚眼争取让他们看上自己,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村姑。 士兵今日工作量骤增,只是简单问了几个问题,掐了掐她的手臂,见这村姑害羞得嗯了一声,瞬间鸡皮疙瘩起来让她赶快滚。 “哼,只是不识好货~” 符诱安前脚装完,后脚混入人群消失踪迹。 殊不知,反方向的县城门口奔来一群马匹,马上人全清一色斗笠劲装看不清姿容,士兵们上前拦住,就见为首者亮出一枚玉牌, “我乃上级查案特派的使官,让开。” “是。”士兵连忙退后。 他一个平平小兵哪里敢拦上面人,更何况上面也没有拒绝让人进入的指令。 因为通缉令的事,不少人涌入这里想要分一杯羹,人群更加混杂起来,小兵大眼一瞧看这些糙汉,浑身肌肉鼓鼓,看起来就是常年习武的。 这大官可不兴管。 跟在冷凌璧身后进城的九夜一直在疑惑,按照他的想法,符姑娘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被剑阁的人抓了,以此来威胁山庄。 可少主的方向,却是在寻找昨夜杀了林涧清的人。 这怎么可能呢? 算了,他的脑子的确是跟不上少主那般灵活,跟上保护就行。 但一整日,县城里除了抓捕杀手的口号喊得贼响,拿着通缉令的人混在一起在酒楼瞎研究外,没有任何人能猜出杀手的真实身份。 师从何人倒是有点门路,但这些人都是享誉江湖的元老级人物,如今都是隐居的状态,性情与常人不同,也不对外公开徒弟姓名,就是剑阁阁主亲自拜访也能被拒之门外的程度。 更何况问是不是人家的弟子杀了自己弟子。 哈哈哈,简直是旷世奇闻。 谁家的师傅都是护短,能说出来才怪,按照有些人变态疯癫的性情,说不定还会暗地夸自己徒弟会干事呢,一出招就搞死条大鱼。 咳咳,这四个师傅的确是会夸的。 第28章 她没消息 遣散手下去办事后,冷凌璧在酒楼角落中认真倾听,在知道她手臂受了伤后,垂下的眼眸不可抑制闪过浓重的心疼和冷冽。 她该有多疼啊。 手中的茶盏水波荡漾,投射出斗笠下捂着黑布的面容。 如今外面寻找杀人的浪潮一时不止,而且门口都有埋伏和检查,一时间很难偷渡出去,不过冷凌璧相信,以她的能力,这并不算难。 但自己还是无法忍住担心,就生怕有个万一,她没有跑脱。 诱儿始终是冲动了。 他也有错,昨夜就不应该将心神耽误到那群人身上,让她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 就在沉默心痛之际,冷凌璧侧脸面向窗外盯着过往人群,有些是平民百姓,有些是迎着风头赶来的武林门派人,有的—— 目光忽然定在一个面容多姿的男人身上,他甚美,举止斯文多礼,在姑娘的围绕下镇定自若,仰着头无限角度展现他的容貌。 这人有喉结,也会滚动。 总觉得怪怪的。 这时他身边有个斗笠男拉着,将人从团团包围中脱身。 “别秀了,我们该出城了!” 美男子声调不满,“诶哟,急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急着走,慢下来感悟生活有何不可?” 冷凌璧总算明白哪里怪异,这人跟诱儿一般,会伪装。 声音虽然故作沙哑,但女音偏重,不过已是极好。 茫茫江湖,能人异士不少啊。 冷凌璧瞧了两眼,扫过那斗笠男便收回目光,在厢房内亲自提笔在地图上作画,他在猜测符诱安此行可能从哪里出去,要怎么绕路回到流苏镇。 旁边的九夜勉强接受少主将符姑娘与杀手画成等号,不禁再次提出疑问, “少主,你确定符姑娘还会回来吗?” 这个问话,很明显让冷凌璧手指停顿,笔于空中未落。 怎么不会回来呢? 她最喜欢他,怎么不会回到他身边呢? 冷凌璧自始至终都坚定这个答案,“会,诱儿心悦于我,我也心悦于她,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永远都不能分。” 九夜无情提醒,“少主,我记得你说过,你来到流苏镇有两个目的。” 等待的时间里,他也算是脑袋连成一条线思考过了,自己在外执行任务后回到少主身边,始终没听见少主给自己下发什么抓拿的任务,甚至找人的线索都没提过。 要知道,少主腿部的毒药是高官杀手下的,不积极找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他不想下手。 “……” 这一想,真是豁然开朗。 自己居然也被符姑娘的假象骗了,听柳银和鸣宇两人所言,这姑娘对少主一见钟情,之前因脸上的红斑自卑,如今在少主的爱护下变得阳光开朗—— 如今想来,真的是细思极恐。 “少主,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冷凌璧低眉沉默,他暂时不想回答九夜这个问题,紧盯着地图问着这些地方的情况,只想尽快找到符诱安。 已经等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说明剑阁中人没有抓到她。 依照剑阁阁主的性子,任何人只要折损了剑阁的威严形象,一旦被抓到,报复的手段将公开示众,而且还会广为人知。 这个时候,她会在哪里的,会不会已经回到流苏镇找他。 希望是这个最好的结果。 若是这样的话,他还需要在此处多待一会,搞出点动静转移注意力,城外剑阁人手不少,自己不能调动山庄人手,想要做事只能靠自己。 想及此,冷凌璧不语,手掌一攥茶杯咔嚓碎裂。 九夜:少主,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 “符姑娘当初既然都能从少主手里逃脱,那现在肯定没事,或许她已经回到院子里——” 冷凌璧深深叹了一口气,“没人来禀告,说明她还没回到。” “没这么快, 或许来通知的马还在路上呢。” 冷凌璧泠泠眸光清澈,指尖有规律敲击。 “希望如此。” 天公不作美,刷的一下子就天黑了。 还是没有人回来禀告。 沉默的少主着实让人心中胆寒,派的人去探查了府衙,探查了出城路上有什么变故,白日持续的骑马寻找,但这次,往往都能预测成功的少主频频失败。 他完全失去了符诱安的踪迹。 此时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借着月光,九夜看见少主依旧坐在马上,面前是西门不远处的一道长长河堤,滚滚的流水声叮咚作响。 这寂静让人毛得慌。 “她肯定是受了重伤,没办法及时回来。” “可能是的。”九夜应道。 没过多久,又传来少主自我怀疑的声音,“诱儿会不会走了?她可能不喜欢我了?或许已经从这里乘船离开——” 九夜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言会让少主信念摇动,其实想来也有可能,但也不太可能,真难,符姑娘的心思没人能懂。 他甚至都怀疑,当初娃娃亲的事,符姑娘自始至终都知道真相。 这一切就跟个游戏一样。 若是真的,未免太残酷。 “不会,符姑娘很喜欢您。” 如玉郎君,都钓到手了怎么舍得放手。 算了,九夜也不懂什么情爱,人性是最难揣测的。 “或许,符姑娘就是被抓了,但是消息还没放出来,少主——” 这也是冷凌璧最担心,不愿意发生的情形。 根据手下反馈的消息,这个可能性很低。 不过,思忖了两秒,冷凌璧果断拉起缰绳往回走,这些剑阁的小喽喽什么都不知道,不如自己去找这些人的头头,也是林涧清身边最大的走狗。 林涧清死后,在县城中主持事务的就是他。 “少主,他认识你的声音。” 冷凌璧始终背对着九夜,腔调是一如既往的柔和,说得却是: “那就让他听不见吧,反正他也识字。” 少主的性情,越来越不像以前。 他从来不主张施暴折磨的政策,就算是总是跟山庄过不去的剑阁中人,出了矛盾也只是略施小计让他们吃到苦头,讲究仁智礼义,从不舍得夺人性命。 “少主,我想你需要冷静冷静。” 第29章 一名女囚 冷凌璧侧脸,缥缈低哑的嗓音在马蹄声中响起, “以前,你们总是说我太柔和,跟个和尚一样“慈悲为怀”,说当惊鸿山庄的少主,就应该唯我独尊,对于损坏利益的人施以严惩。” “如今,我想改变,你却说让我冷静。” 可事情,总不能按照你们想的那般进行。 冷凌璧也倦了,他装了这么多年的好人,差点都要将自己蒙骗过去。 这世上的好人都是不长命的。 冷凌璧自小就会伪装和学习,他能看透一些人心里想的什么,所以面上也会表现出适合的态度迎合,来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久而久之,他就习惯了那样。 什么事都想到和谈,在利益至上的秤砣上权衡时还要维持完美形象。 如今,他难得冷静,想要改变。 自从符诱安出现,冷凌璧的生活便起了波澜,他喜欢她明媚乖巧的样子,尽管起初怀疑这一切都是她装的,也忍不住不动心,想多看看她。 冷凌璧的原则从来没有破得这么快。 首次见面时,她正在树下用针线,两人点头之交。 后来因玉佩结缘,她羞赧美丽的容貌,深深刻在他的心上。 诱儿真的很会演戏,将他的心骗得一干二净,还是她搬进来的那天,就在无人的大厅里,俯身调戏他后的一吻,才让他发现点端倪。 以往自卑拘谨的符姑娘,怎么举止越来越唐突了呢。 可是他很难不沉沦。 后面她开始不收敛本性,馋人黏腻的眸光一来便沾染到他身上,在他几次无意支开九夜的独处时光中,她就会弯腰过来偷腥。 那时冷凌璧指甲几乎要抠碎把手,最后还是仰起头隐忍迎合。 攻破城楼,数次犯戒。 她多好啊。 什么都惦记着他,茶水热了会帮他凉,汤药苦了会为他准备蜜饯,目光时时跟随他,满腔的爱意他空荡荡的心房灌满。 无数次的亲密,带来了诸多发现蹊跷的机会。 在亲吻时,她按在他脸颊上的手心纹路。 在面对面相贴时,他情不自禁抚摸她的脸,事后发现指腹上残留些许泛红的痕迹。 还有她灵活矫健的身姿,有力的臂膀,比寻常女子都要强上百倍。 其次,她渡过来的味道—— 最后,医老惊叹他腿部恢复迅速,而她在旁边笑笑,却没有很惊讶的样子,其实,是她一直在默默为自己解毒。 唉,真是个坏又俏的好姑娘。 冷凌璧逐渐离不开她,想到她自称被跟踪后怕得落泪,娇娇怯怯埋在他膝盖上那刻,想到她在被袭击后喊腿软,埋在他胸膛要抱,想到她每每喂药后,亲自喂他吃蜜饯哄他,心中的执念哪里能消停? 所以,纵使发现的蛛丝马迹足以佐证她的真实身份,他都知而不言,担忧她会离开他。 如果现在跟他说,在一起是不可能的,冷凌璧受不了。 他们会一生一世的。 至于什么藏宝图刺杀案件,还有那晚她对他用毒的事—— 高官刺杀干他何事,自己被毒完全是因为多管闲事,这是活该的。 “……” 九夜:你也不能没原则成这样吧! 对此,冷凌璧淡淡一笑,“我说了这么多,你究竟要不要跟我找?” “找啊,一个大活人怎么不找。” 不找估摸你要发疯。 怎么从前就看不出来你本性是这样的呢,两个人都贼能装,怪不得能在一起。 只是没想到,这一找便是七日。 剑阁发布的通缉令一直没有人接,但在县城的骨干部下却一个个倒下,九夜心中猜测符姑娘可能真的走了,但冷凌璧始终不相信。 直到他派遣出的人手返回汇报,说剑阁中卧底反馈,大牢内新押入一名女囚。 冷凌璧在低眸擦剑,手指不巧掠过剑锋,忽的一抹殷红泛出。 “什么特征?” “会用毒,且极美。” ——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 符诱安敌不过人海战术,身上的毒用完后被关入了大牢。 被关押的前几日,她在不知名地点的地下室。 今日刚刚被转移到剑阁的大本营,剑阁阁主亲自会见她,在铁质的笼具外狰狞发笑,这厮也是个疯子,教出了林涧清这个阴狠的主,只是他表面冠冕堂皇得很,烂事都交给别人干。 自诩要统一武林,从小将手下全部培养成杀人机器。 其实立少阁主,只是因为找到了最趁手的刀。 只是没想到,武林盟主选拔大会还没开始,他的刀一不小心就被人宰了。 阁主这次亲自来见她,不是要给她一个痛快,而是要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参加新一任少阁主的选拔,表示他很看好自己成为他最好的一把刀—— 嗯,果然是无情如流水,用完就丢的老头。 “你不知道我是谁?” “当然知道,你是冷凌璧的娃娃亲啊,我真的很期待啊,若是你和他站在对立面,该是什么情形。” “小姑娘,先别急着拒绝啊,老夫这里可有的是手段。” 符诱安心中泛起密麻的恶心。 她几乎不用看,就能听出这老阁主这话是什么意思,糟践人清白,毁灭人生存的意志,用各种非人手段刑具折磨人的,他一向做得最好。 自己被他看中,也算是满足了拆破一对情缘的怪癖吧。 “给我点时间考虑。” 恶心老头摸摸胡须,尖锐粗糙的嗓音在空荡的刑房回荡,“想,是要给你时间想想,别说老夫不给你机会想想,做完决定可别后悔啊。” “你干净的时候,可只有这一天了。” 笼子外四个角落都守候了人,生怕她耍什么花招。 剑阁的大牢分等级,像她这样的要关到最顶级的蛇窟牢笼内,一个笼子半挂到空中可以调节升降,等到阁主走后,笼子自动降下混入蛇窟,最后关上顶部盖子。 新来的囚犯突然陷入黑暗,同时被不同蛇啃咬,受不了的会精神崩溃。 守候的人早已麻木,面无表情得操纵绳索下降。 符诱安往下望,冷静盯着观察这群蛇盘旋,注视不同种类不同颜色的蛇靠近铁笼穿越进来。 她轻轻一勾手,便将一条小白萦绕到手臂上。 小白有双红宝石般的眼睛,凑近疑惑打量这个奇怪的人类,她身上毒气冲天,散发出极致的危机和压迫感,对于蛇类来说堪比是见到了老祖一般。 小脑袋缩回去,被无情拽回来。 “……” 脑袋被弹了一次,疼得它嘶了声,反弹一口叼住符诱安的食指。 吸了一口血,红宝石突得睁大。 “小白啊,小白,我要请你帮我一个忙~” 第30章 召唤靠山 今日是黑寡妇炼制夺魂散的好时候,偏偏宠物——五米长,有壮年男人腰粗,遍体玄色鳞片的大黑蟒不安分,时不时在她面前盘旋,利用蛇身做各种奇葩动作。 黑寡妇眼一挑,“哦?” 这个动作,貌似是臭丫头临跑之前教它的。 “锦囊?” 大黑蟒通识人性,点点头。 今日它正在睡眠,忽然闻远处有股特殊的味道,一条快爬死的小白在水沟里挣扎,体内有股熟悉的血迹味道,又想起符诱安走之前说的话,马上来告诉主人。 从箱底翻出这丫头的信物,拆开她信誓旦旦说很重要,关键时刻才能打开的锦囊, 里面有一张纸条: “师傅!快来救你徒弟狗命,顺便帮忙叫上你的死敌流水,还有你讨厌的小老头,希望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们最后一眼。” “……” 原来是张求救贴,她还以为是藏宝图呢! 一心三用的死丫头!居然敢背着她跟这两个有关系! “老娘才不救~” 说完才发现纸条下还垫了一张,“你不救我,哪里来的机会跟断袖比拳脚,怎么跟小老头争高下?我最美丽的师傅啊,徒儿最喜欢你了~求求你来救我~” “哼。” 还真懂她在想什么,死丫头。 出去这么久影子都见不到,倒是知道在她这留好后路了。 不过,要想她亲自出山去找人,那是不能够的,找了笔墨仓促写下两条纸,眼尾给了大黑蟒一个眼神, “你,去我两个死敌那里去传信。” “……” 大黑蟒埋怨得盯了主人一眼,最后回来的时候身上被扎成刺猬,断袖流水最讨厌黑寡妇的蛇,每次见到它都想扎,不过这次手下留情了。 小安安可是他最喜欢的小丫头,死得太快挺可惜的。 毒老这边收到信,哟了一声。 “我这个老骨头跑不动了,当初都是这丫头给我挑肥养草药的,不过学了一会穴道就出去玩,影子都不见了——” 听着毒老啰嗦半天,最后才听到, “所以我就不去了,但是这小子希望出去见见世面,你把他带回去吧。” 这小子是他的孙子,才十岁,蹲在草药园中拔草,边往嘴里塞。 “去找符姐姐吗,好啊好啊。” 她以前总是给我找各种毒草吃,现在都没有毒死我,可好啦! 在小青蛇出走后,符诱安百无聊赖得坐在笼子中,优异的夜视能力让她很快在一堆涌进来的蛇中挖到蛇王,一般这么多蛇,肯定有条最厉害的发号施令。 蛇王是条有剧毒的黑底红环蛇,猛得被一细胳膊掏出来时还有些懵逼。 简直大胆! 嘶了一口,挨了两巴掌。 然后被当做皮筋抽在笼子上,抽得啪啪响,将这蛇彻底降服之后,符诱安才丢掉它,叹息了一声靠在笼子上, “好无聊啊,好想亲亲我的公子。” 话说,她不见的这几天,他还好吗? 也许他还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突然失踪没有任何痕迹,不会怀疑自己走了吧? 计划总是赶不上意外。 冷凌璧这边通知不上,符诱安敲了敲脚底沉重的脚环,想万一师傅们不来,她的出逃又该如何解决,想多点计策总是好的。 现在,能用到的就是这堆毒蛇。 又开始翻刚才鞭打过的红环蛇,这家伙一松手就潜逃到最底层了,她身上肩膀处全部盘旋着吐丝的小蛇,还挺冷的。 师傅曾经教过大黑蟒的蛇语给她听,但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 不知道它听不听得懂。 终于揪到它,一人一蛇对着,符诱安发动蛇语技能,“喂,你去给我把阁主那个老不死的除掉,现在。” 红环蛇睁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我要是能除掉他,老子就不在这里盘着了! “嘶嘶嘶嘶嘶嘶。”那你还是抽死我吧! “真是没用。” 红环蛇,“……”彼此彼此。 不知道等了多久,头顶天光乍明。 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一日,符诱安没吃饭,蛇窟里一股腥味,等到笼子被吊上来时,她身上的小蛇全部哗啦啦得掉回蛇窟。 坏老头身边一群人围绕着笼子,“想通了没?” “想通了,我答应你。” 答应得这么快,坏老头不相信。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老头,你这么忌惮我,干嘛还要跟我谈条件呢?” “小丫头,虽然我不知道你师承何人,但进了我的剑阁,是龙都要盘着,你最好不要耍花招,要我信你可以,服下这枚毒药。” “这是什么毒药?” “呵呵呵!这可是当今用毒最强的圣人,毒老给我剑阁炼制的穿肠毒药!只要服下一颗,后半生便要靠解药才能存活——” “你这丫头也会用毒,肯定听过它的名号吧。” 毒老自从隐居后便与世隔绝,他的名下根本没有女性徒弟。 就算符诱安是他的徒弟,也没有解药。 因为毒老曾经说过,这种毒药的解药本质上也是另一种毒,解除药效的逻辑便是以毒攻毒,世上根本没有可以根治的解药。 除非,中毒者体内有剧毒,可以跟穿肠毒药相抵消。 “……” 见她真的服下毒药,确定手腕处浮现出青筋,阁老眯眼一笑,这个小姑娘还是太单纯了,他根本看不上她的价值。 他真实的目的,是要借助她来威逼冷凌璧,让他独自来交换她。 以冷凌璧的性格,肯定会按约定来送死。 真是有趣啊。 哈哈哈哈哈哈! 送出信后,坏老头就晃悠悠唱着小调离开,让手下们教训教训符诱安,总不能让她在这里过得太好,这样冷凌璧看见可不会心疼。 他就回去好好等着迎客吧,迎接这个天赋异禀,还有腿疾的惊鸿山庄少主。 最后让这个君子死得其所。 葬在剑阁的阴沟里,不算埋没了他。 第31章 前后夹击 如果坏老头抓的是苏梓瑶,那他可能就成了,因为冷凌璧没有惊逢剧变,依旧是众人称谓正面,诚实守信,一身正气的少庄主。 他知晓剑阁抓人是为了他,所以自己甘愿去赎人,不连累山庄。 这是正直到“愚蠢”的程度。 但这次坏老头抓的是符诱安,这个姑娘不似表面那般柔弱,难缠得很,还会搬救兵,同时挑起了冷凌璧内心的自私和阴暗面,让他的思维有了微妙的变化。 所以,在得知符诱安利用袖口中的毒蛇发起反攻,反杀了不少手下后,坏老头意外得哦了声,只是觉得这丫头还算是有点能耐,但不放在心上,只是叫人先守好她。 杀再多人,她都不可能逃出这里的,剑阁有内到外层层精英弟子守候,进来只有一条路。 第二天,就让这对鸳鸯一起死。 只是没想到—— “阁主!前门来报,黑寡妇来访。” “嗯?谁?”黑寡妇,不陪她那条丑陋的巨蟒玩来我这里干嘛? “阁主,断袖流水也来访。”啥?那个死断袖不绣花,来我这里干嘛? 上次被他扎得手抽筋,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阁主,还有毒老的小孙子也来了。” “……”毒老当年说不出山,倒是他孙子出山了。 他这里又不是办什么大会,一堆莫名其妙的人来干嘛。 “那个冷凌璧呢?” “还没来。” “……” 坏老头眼眸深沉,摸着胡须思考:难道这是冷凌璧出的什么招数,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然后暗度陈仓将人转移出去? “加派人手,看好那丫头。” “是。” 黑寡妇,短袖流水这几位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不出去迎接也不是个事。 他整整衣冠施施然往大门去迎客,结果一出去天塌了。 断袖流水在和黑寡妇一见面就互掐,比赛谁杀人比较快,不由分说就给迎接的手下一掌。 黑寡妇带来的五米巨蟒横冲直撞,天上飞的手下跌落到地上几米远才停住,扑通的刀剑对它来说简直是过家家。 然后还有不明所以的小屁孩在满街跑,丢出的小炮仗剧毒无比,追着人问他符姐姐在哪。 现场各杀各的。 “……” “断袖流水!黑寡妇!你们是要与我剑阁为敌吗!” “诶哟,你这死老头还说什么废话,这不是明摆着吗?” 断袖流水相貌柔美,声调掐得婉转动听,他一身浅蓝色长袍穿搭,长发由简单的竹子发簪竖起,身形较正常男人偏纤细,美得妖娆。 黑寡妇讨厌他娘们唧唧,他讨厌黑寡妇刚硬男人婆。 嗯——不打不相识。 “说什么废话,死老头,把我的死丫头交出来,不然我把你这小阁子里的小畜生们全毒死了!” 黑寡妇说话就是刚。 “对!赶紧把我的小徒弟交出来,不然我把你命根子扎了!” 黑寡妇甚至都没等老阁主回答,直接运功对老头上手。 “诶呀,你还跟我抢战利品,这老家伙我来处理!” 这两个开始争打老阁主。 现场骚乱成一团,这时两个身着剑阁手下服饰的人往反方向走,这两个都是老阁主的护法,威信很高,一来就拿令牌召出老阁主最信任的精英杀手。 “速跟我来,惊鸿山庄拐走了阁主的孙女,你们跟我去截人!” 杀手头领察觉到阁主有危险,“不行,我们要先去救阁主!” “这是阁主的命令,你们要违逆吗?” 杀手们迟疑不定,还是默不作声的右护法低骂了声放肆,剑出鞘跟杀手头领过招,打得不相上下,最后右护法稍微动个真格,头领就人头落地。 “现在你们老大死了,还有谁敢违逆?” 杀手们手腕顿了顿,他们被洗脑了很多年并没有反抗意识,在右护法的威慑下瞬间听话。 “不敢。” 所谓是前院着火,后院也要遭殃。 又被围堵到笼子中的符诱安静静坐着,笼子外手下站得笔直盯住她,手中刀剑凌人。 这时外面的动静响起,符诱安不动声色得颤唇,知道是时候要冲破这里跟外面汇合,于是开始操纵袖口中的红环蛇。 红环蛇察觉到外头大黑蟒的恐怖气息,根本不敢动弹。 “听话,出去后我让你骑在大黑蟒头上。” “……” 红环蛇支棱起脑袋,雄赳赳气昂昂。 唤出一条灰色小蛇去叼丢在角落的针线包,这是剑阁刚处理掉的人留下的物品,落到刑架后面被踢到一旁当垃圾,正好被符诱安瞟到。 可惜,小蛇没躲过监视,被一脚踩死。 “……” 正要召唤兄弟们倾巢而出,门突然从外面推开。 守卫们转身凝神望去,警惕得扫视来人,服侍是老阁主护法的上等锦衣,腰间挂号令玉牌,胸口及脸上溅有鲜血,是右护法。 只是,今日的右护法眉宇戾气颇重。 “右护法,阁主可有何指令?” 带头人迎上去。 右护法视线逡巡到吊在半空的笼子,笼子内符诱安衣裳破损未换,头发紊乱,她此时脸部没有任何伪装,疑惑看过来的同时,面容展露在他面前。 警惕微眯的双眸见到他的刹那,柔和无害了许多。 这个人,有种熟悉的感觉。 符诱安按兵不动坐等他靠近,两人一上一下对视。 下方的右护法不语,麻木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抬手让人将笼子放下,道,“阁主让我将人带走。” “是。” 守卫们早有预期,没有异议,等到笼子放下打开门后提醒道: “右护法小心,这人刚吃了药,一个时辰后需要服下解药。” 右护法眼皮一掀,转头冰冷盯住他, “什么药?” 守卫解释是阁老专用的穿肠散,一般护法身边都会随身佩戴解药的,解释完守卫刚要退下,没想到突如其来一掌轰得他瞬间殒命。 其他守卫迅速戒备,不料遭受到背后的银针暗算,吃痛之下拖慢了反击的速度。 两人联手,很快消灭在场所有人。 等到最后一具尸体倒下,两人面对面沉默。 还没等符诱安平稳呼吸,就被抱了个满怀,熟悉的气息交杂血腥味扑鼻而来。 脚下的锁链晃悠得叮当响。 他的声音不如方才下手那般狠厉,饱含思念心酸,激动低沉的嗓音掺杂呼吸声,一字一顿有些颤抖,抚摸她的后脑勺: “诱儿,是我。” 符诱安卸下防备,放松身体圈住他的腰身:“我知道。” 公子的虹膜瞳孔多好看,她怎么忘得了呢。 第32章 患得患失 摸着她的脸庞,冷凌璧忍不住深深啄了两口,抱紧她深吸气,这七日他离开她简直是要病了,难以入眠,心慌难抵。 “我一直在找你。” 此番终于见到她,话匣子打开停不住说话。 “我真害怕我来迟了,你还好吗?身体哪里受伤了?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医老解毒,他什么都会,肯定能解这毒的,你会好起来的。” 符诱安眼眸流转,她不需要解毒。 不过他抱得贼紧,胸口的心跳声撞得她耳朵颤颤,袖子里的红环蛇都被挤出来了,不满得嘶了声。 不是,你们能不能分分场合? “阿璧,我们先走再说。”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唤他,心中落到归处的冷凌璧冷静下来,“好。”举剑劈开她脚下的锁链,再次确定她没有受伤,伸出手, “真的没伤?我抱着你走可好?” “嗯?” 她的公子似乎比以前更直白了,“不用。” 现在不是时候。 两人趁乱跑出去,前门师傅们还在跟坏老头打得不分你我,她回头匆匆看了一眼,目光与冲进来作乱的大黑蟒对视,果断跟着冷凌璧离去。 “前门有我的师傅在,要麻烦你的人通知他们不用找我。” “好。” 一出剑阁后门,面前汹涌的人流让符诱安顿了顿。 冷凌璧接过手下的帷幕给她戴上,两人没有同乘一匹,他坐在前方的马上逆流开路,身边的看众熙熙攘攘,叫道, “剑阁也太卑鄙了,当真是强拐良家妇女啊!” “丧尽天良啊。” 后来符诱安才知道,是有人声称剑阁烧杀抢掠,强拐良家妇女,要集体来报复剑阁,惊鸿山庄的手下也被拐了进去,所以才会有两大剑术帮派的对峙。 符诱安不知道冷凌璧在其中助力多少。 只是察觉到他被吓到了。 下马后便抱着她放到房间内,赶紧拉着准备已久的医老来诊脉,确认她体内无毒才松口气。 然后医老就莫名其妙出去了,冷凌璧抱着她陷入沉默,只是深呼吸。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拍后背想让人冷静下来。 该说什么好呢,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在剑阁?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离开,自己为什么要掩饰容貌到现在,自己吃了毒药却很正常,她还会武功还会使出银针? 说实话,有点虚。 试探得抱紧他,问道:“你最近,过得好吗?” “不好,我吃不好睡不好,一直在寻找关于你的消息。” 他手指掐紧搂住她,缓缓说最近发生什么事,他遇见了庄梦蝶还有苏经,在庄梦蝶的帮助下易容潜入进来,将剑阁杀手引走釜底抽薪。 然后在江湖中放出消息,引得人人公愤,制造混乱。 随即——制造山庄人手被拐的假象。 符诱安凝眉,冷凌璧做了许多他从前不屑于做的事。 她从来不会觉得这种小事有什么大不了,但做的是冷凌璧,她担心他会因此陷入心智矛盾,不利于功法修炼。 符诱安的眼神盈满诧异和担忧,冷凌璧见此,心中的忐忑全消,他还担心符诱安觉得自己心机叵测,会使阴谋诡计呢。 低眉和她额头相抵,柔声说道: “诱儿勿要烦忧,我——我的心思也并非如此光明磊落。” 主动啄了啄她。 气氛渐渐暖化,符诱安的心放了下来。 原以为冷凌璧要问她许多问题,没想到他一个都没问,而是叫人备水做饭,给她洗漱完毕吃饱喝足后,再给她擦药。 边擦边眼红,怪让人心疼的。 他变粘人了。 明白少主变得更偏执的九夜:“……” 符姑娘,你还没意识到什么—— 经此一事,剑阁人心大乱,老阁主重伤卧病在床,乐得正在外养病的庄主哈哈大笑,而经过一番大战的师傅们被迎入山庄,看见安然无恙的符诱安纷纷哼了声。 他们为了她在打臭老头,这丫头跑了在温柔乡待着呢。 应付这两个令人头疼的师傅,不异于跟坏老头亲自打一架。 黑寡妇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见人无事后没多做停留,临走前勒令她马上回山,罚她给大黑蟒铲三个月的屎,而流水则是看好戏得瞟了冷凌璧一眼。 “小丫头,眼光不错啊。” “彼此彼此。”师娘也很美,一拳能够打碎墙。 “……” “师傅要什么胭脂水粉?我去陪你买,师娘最喜欢我做的牛肉干和蜜饯,我也做些给你捎上,给师娘做甜嘴吃。” 小丫头尽是会些讨好的小招数。 “行吧。” “什么时候回山来?” 冷凌璧在旁嘴角噙笑默默听着,与她十指相连的掌心晃了晃,符诱安脸上没有反应,正常回复,“徒儿有空就回去,带上你的徒女婿。” “好啊。” 小屁孩不懂大人的弯弯绕绕,牵着她的裙角就开始点菜单,胃口被她养刁了。 “好啊,杨杨想吃什么,姐姐都给你做。” 一片祥和的场面下,视线转到两人交握的手上。 冷凌璧的力道不由重了些,攥得她手上出现指痕,但很快反应过来松手,对于符诱安投来的疑惑表示无辜,他方才不是有意的。 庄梦蝶和苏经先前就从符诱安处得到了苏梓瑶的消息,是在去寻找的路上被带到冷凌璧面前,得知符诱安不见,延后了行程来救她。 确定符诱安无事后两人没有留下来,火速继续找苏梓瑶的旅程。 不知道何时才能见面呢。 接下来的三日,冷凌璧借口要去处理山庄事务,不占用符诱安的时间。 其实,他默默站在不远处,看着符诱安等人出门。 九夜:“少主,为何不跟上去?” “不想。” 冷凌璧低眸,他无法言语内心什么心情,诱儿原来有这么多身份,有这么多师傅疼爱她,她认识多少师兄姐弟,而自己呢,自己不过是她出来历练的一次巧遇。 她有太多选择,万一知道娃娃亲是误会的话—— 黑寡妇说让她回去,他那刻是真的提起了心。 刚陷入爱情却没有安全感的男人,如同潮水中的浮萍,看似生机勃勃实则一拍就散。 寻找她的这几日,他魂不守舍,寝食难安。 找到她后,自己的心情却依旧波澜未平,担忧下一次是否会有真正的不告而别,患得患失,担忧自己会不会被撇下,担忧姿容不再吸引人。 九夜:“少主,你真的想多了,符姑娘不会这样。” 冷凌璧淡淡反驳,“你之前还质疑她抛下我跑了。” “……” 真的是,我抽自己嘴总行了吧! 第33章 欲上心头 符诱安花了三日才将师傅等人送走。 闲暇时间冷凌璧会带她熟悉熟悉山庄后院,所以来到他的庭院也轻车熟路,不巧碰见冷凌璧正在换药,手腕多了两道割痕。 “这是什么时候伤的?” 冷凌璧刚缠好绷带,见她来脸上骤然愉悦,不过下意识缩回手太过引人注目。 “是我不小心。”垂眸略显心虚。 “不小心?” 符诱安捧着他的脸,让他漂浮不定的双眸盯紧她,“真的?” “嗯。” 看来他是有隐瞒。 符诱安也不怪,因为自己也有隐瞒。 两人沉默互望,符诱安不喜欢这种氛围,压着他就亲,亲到他脸皮红润,眼眸氤氲出水雾才松开,掐着他的下颚再亲一口。 “怎么不跟我说说话?” 冷凌璧轻轻哼了声,明明是她也没有话题还倒打一耙,左手心不由攀附到她的手背上,“诱儿觉得山庄可好玩?” “好玩。” “你喜欢待在这里吗?” 符诱安:“喜欢,你在哪我就在哪。” 这话真让人心安,冷凌璧唇角微勾,抬眸含情脉脉得凝注在她脸上,“等我们成婚,就在这里好不好,你可以陪在我身边吗?” 符诱安心中浮现出不对劲的感觉。 “成婚后,我们就在一起啊。” 冷凌璧迟疑开口,“其实,我一直隐瞒了你一件事,希望你不要生气。”若是你生气要走,那我只能强行采取措施留下你了。 无论是使用什么手段,色诱还是囚禁都好,就算你后面恨我——他眼底染上几许阴霾,但侧脸直视她后,一切骤然消失。 依旧是那副端方雅正,在她身边更显“柔弱”的表情。 不知情的符诱安耳朵耸立,她猜测是娃娃亲的事。 “玉佩的事情吗?” 冷凌璧一愣,刚开始还懵懂着,后知后觉之际内心莫名涌起某种期待,“对。” 符诱安故意挑逗他,“你送我的玉佩一直在呢,没丢。” “……” “哦。”眸眼里的火光熄灭。 他才不是在讲这个。 冷凌璧唇微张开,眼眸可怜兮兮睁大,耷拉着眉毛失望的模样瞬间让符诱安败下阵来,她连忙抱住他,心都软得豆腐了,不停得啄弯垂下来的唇道歉: “我的错,我的错。” “我的阿璧,别伤心,都是我的错。”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故意逗你呢。” 冷凌璧被整得没法,轻笑了声简直无语,“那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她粉唇翘起,让他俯身侧耳倾听,不知道是讲了什么内容,冷凌璧指尖不自觉摸索,耳尖悄悄爆红起来,鼻尖呼吸声紊乱。 “诱儿,你当初——怎么能如此会装。” 你当初明明是很害羞的,比我还害羞。 冷凌璧揪住她的袖口解释:“这件事,苏大叔并不放在心上,他说儿女要讲究缘分,从前的那套已经不适用了。” 所以,他也没必要死守这约定。 虽然他早就破了。 见到他喜悦到眉眼舒展,她趁热打铁搂住人,“你还想知道什么,我同你说,你有事也告诉我,不要藏在心里难受,若是生了误会说了错话,那如何是好?” 冷凌璧听完垂眸,喜悦之后略有些埋怨, “你有事也不主动同我讲,不告而别,我气恼。” 啊啊啊! 这语气,这嗔怪的模样,更惹人爱人。 符诱安心中下抑制不住气躁的冲动,抚摸上他的脸。 “阿璧,你真的好美。” 嗯?她有点偏题,难道是要转移注意力? 冷凌璧的浓眉忍不住微蹙,但是对上她那双炽热滚烫,不可掩饰的赤裸欲念时,心中的猜疑全然消散,双手下落到她的腰间握住。 符诱安没忘冷凌璧的问题,只是她色上心头,决定边解释边占便宜。 “今晚,会有人造访吗?” 这是什么意思? 冷凌璧呼吸屏住,沉默两息,“没有。” “院子外的侍卫呢?” 冷凌璧脸热热的,见到不安分的玉手顺着胸膛布料而入,心中又惊又期待,“他们会离我的庭院十米远,诱儿。” “你问这个做什么?” 明知故问。 晚起手指拽住腰带牵引,眼角勾起撩了他一下,“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们适合边游戏一下,边解释。” 冷凌璧一脸正经,喉结滚动频率。 欲拒还迎,“可是,我们还未婚。” “嗯?阿璧,你想歪了吧,我只是说去内室坐坐。” “……” 她也太调皮了。 冷凌璧脸上温度骤降,方才激动雀跃的情绪去得飞快。 失落得坐到榻上,结果下一秒就被推倒,她占据他视野的全部,调皮得笑了笑,然后指尖划过鸳鸯粉色玉佩,落到玲珑收腰的带子上。 轻轻一拉,衣裳滚落。 “阿璧,我一件一件都清楚讲给你听,好不好?” 冷凌璧瞳孔聚焦,脑袋炸开烟花,身体炽热难抵。 “诱儿——我们。” 他挣扎没几秒,掌心随意念落到梦寐以求的莹润上。 “你要对我负责,不许走。” 乖乖,他怎么这么娇的感觉。 明明是个内心翻涌邪恶念头的男人,表面却克制懂礼。 手只会随心,被她撩得眼角微红身体带感,还是咬唇着吐出这几个字,完完全全是被压制的一方。 要知道,他的身手可是很强的。 符诱安用唇拽掉某人的束缚,像是个贪婪的大色魔欺压民女, 嘴里说着甜言蜜语,“我会负责的,我的阿璧,我们会一生一世。” 边落下吻,让他适应亲密,“是我的错,我有罪,阿璧没罪。” “我们就玩个小游戏,不越界的。” “那我现在就跟阿璧讲讲,我是怎么拜师傅的,好不好。” 在符诱安的角度,身下的阿璧不知何故呼吸加重,腰间略微弯起,头往后仰,眼角红得掉出透明珠子。 “好,我听诱儿说。” 谁也不知道情况怎么会变成这样,反正冷凌璧是被治得服服帖帖,听完她讲完身世和伪装的理由,内心舒坦最后主动“献艺”,两人的底线一破再破。 符诱安:怎么可能撑到婚期呢,我想得很! 桀桀桀。 第34章 补身壮阳 自从两人成事,便一发不可收拾。 符诱安都没发现,原来冷凌璧比她还冲动敏感,抓住她不放,在求饶的时候他比她还会,喘息的声音磁性动情,让人忍不住心软迁就。 他甚至有浓重的肌肤饥渴。 透着雕花窗格渗入的月光,符诱安看清身上人额前的薄汗,他蹙眉隐忍,唇角溢出销魂余韵的声响,肩颈线条绷紧又放松,不断与她摸索游戏方法。 连备水沐浴都不能独处。 不知今夕是何夕。 等符诱安幽幽醒来,低头看向怀中熟睡的冷凌璧,这时的他人畜无害,彷如当初的翩翩君子温润守礼,但她知道,这郎君可比得上豺狼虎豹。 比自己还凶猛。 “嘶。” 不能回想,哪哪都有恩爱的痕迹。 符诱安伸手撩开他的领口,脖颈和肩膀上的红梅点点,每一处肌肤都不是完好,被辣手摧花后都有些不忍直视。 “……” 赶快盖回去,装作不知道。 躺着等身体缓过来,她慢慢归正冷凌璧的睡姿,亲了亲,随后起身伸伸懒腰,在镜子前确定面容脖颈没有痕迹,才穿好衣服首饰出门。 床榻内,笔直瘦削的手指轻撩开帷幕。 冷凌璧的眸眼没有丝毫疲惫,只是幽幽注视她的身影消失,而后垂眸盘腿坐着一会思索,没多久又起身到屏风处,捡到她换下的绿莲肚兜。 诱儿的味道,真的好香。 真的好想困住她,把诱儿困在一方天地里,她的婉转笑容,宠溺深情的眼神,还有恣意风流的亲密行动,全部属于他。 可这样是不行的。 冷凌璧也察觉自己变得愈发不对劲,但他没办法遏止,只能轻轻纵容一下自己。 手腕处的割痕隐隐发痒。 “诱儿。” 忍不住轻喘出声,呼唤她的姓名。 “嗯?叫我?” 这声音吓得人一个激灵,冷凌璧骤然清醒,掌中的肚兜不知往何处放,正好被端粥进来的符诱安看个正着。 “阿璧,你拿着我的肚兜做什么?” “没——没做什么。” “过来喝粥吧。” 幸好,诱儿没有说什么。 冷凌璧松了口气,将肚兜放在床上,两人安静吃完粥后,符诱安拿起旁边的药壶,将浓稠全黑的汤药倒了出来晾凉。 冷凌璧注视她滑动汤勺,在碗表面吹了吹,唇因吃粥显得红润有光泽,看起来很好吃。 暗暗谴责自己又色迷心窍,他努力低眸,视线转移到汤汁上, “诱儿,这是何药?” “补身体,壮阳的。” “……” 什么意思,他需要壮阳吗? 冷凌璧面上依旧保持微笑,实则眼眸瞳孔地震,诱儿不喜欢他的力道吗? 难道是自己表现得不好? 见她吹了好一会,冷凌璧心中酸涩,只是没想到符诱安没给他喝,尝了尝温度可以,便一口闷了,这让对面的郎君摸不着头脑。 “诱儿,你——” “我自己喝的啊,感觉今天起来有点虚,精气不足。” 还没听过女子壮阳的事—— “昨晚阿璧闹腾得太久,让我深切认识到原来自己这么弱,真是岂有此理,所以我专门配置了药自己喝,你不要误会。” 见他愣愣的,符诱安补充,“阿璧很强,不用补。” “……” 冷凌璧真是无语,最后笑出声。 的确是他误会了。 大婚后,两人依旧很黏,处理文书事务在一起,迎客在一起,从未分寝过,山庄人都知晓少夫人的身份,对她的态度都十分恭敬。 特别是见到少夫人能和少庄主切磋,你来我回的身手,纷纷赞叹不已。 可山庄中男性居多,冷凌璧还是不免生出微妙的心思。 每每此时,符诱安总福至心灵围绕在他身边,给足他所有的安全感,同时去毒老那里学了特殊的蛊虫,做成礼物送给他。 “看,我的阿璧,这是我专门做的蛊虫珠子,只要把它带在身边,万一我因意外不见了,你就可以通过它,找到我。” 意外不见? 冷凌璧听着她的话乖乖点头,心里却在想,该用什么办法让诱儿留在身边,永远。 这样就不会有意外不见了。 符诱安以为哄好了人,亲亲他。 但实际上,冷凌璧跟她待得越久,依赖性就越强,根本容许不得半点脱身,他这边有山庄事务要处理,也会因为各种事需要外出。 总是有分开的情形的,他要怎么办呢? 于是跟随在符诱安的人多了,画师,保镖,丫鬟,她前面还无所谓,觉得冷凌璧是太过担心她,跟随着画师花费的纸张越来越多,肚兜不见的次数,收到的信件越来越频繁—— 信件内容连她的生活巨细十分了解,简直是到了放眼的程度。 几乎是一醒来,就能看见丫鬟在桌子上放信。 “夫人,庄主的信又又又又来了。” “……” 丫的,想她却不跟上她,还美其名曰是要让她好好出去玩,怎么这么别扭呢? 还变态,整天叫丫鬟拿她贴身衣物! 气冲冲回到山庄,拉着人就往寝室里去,猛地压倒他撕碎衣服,丢出发冠服侍,不断拆礼盒扒开—— “诱儿,你回来了。” 冷凌璧开心之余还打开手,让她宣泄情绪拆衣服。 符诱安没有批评他,选择用小手段折磨人, “阿璧,今天我们要好好玩个大的。” 符诱安从身上掏出从黑市里淘到的闺房之乐用具,每个用处都让他惊讶抖眉,符诱安早知如此,故技重施掌握住命脉,让人动弹不得。 力道重,让人知道诱儿此时情绪上头。 “阿璧,这几天你不想我吗?” 冷凌璧隐忍嘶声,额前冒汗,“想的。” “那诱儿安抚安抚你可好,我也好想你的,让我套上这个铃铛脚链好不好?” 在外人面前一丝不苟,端正成熟的男人此时打破滤镜,躺在榻上肌肤因抚摸而泛红,他仰望着狡黠想要报复的诱儿,不可控制得呼吸深沉。 “好。” 符诱安也只是吓吓他,最后没有用外表恐怖的玩意。 兴头到了就行,不能太变态。 不然他以后适应,就不带感了。 “但是,今天要罚你忍一忍,不能太快知道吗?” 他回话时嚅嗫,反驳道:“我明明不快的。” “是吗?不快吗?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她眼角撩人,指尖要命得回转。 小嘴巴巴,尽是说些让人销魂动情的话,手也胆大妄为,诱儿怎么这么会呢? 心里如此埋怨,脸上却对她更加痴迷,怎么办,更爱诱儿了。 第35章 游走江湖 许是符诱安从未批评过冷凌璧,每次恼了都用整夜来惩罚他,偶尔会搞恶趣味,占有欲还强,见到他和女子说话,做得比他还疯魔—— 囚禁,绑票,各种刺激的惩罚。 事后会抱着他哄,甜言蜜语缱绻动听,让冷凌璧的心灵慢慢充盈,安全感滋生。 好吧,他心态的确是有些扭曲,喜欢这种痴缠发疯的爱。 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爱。 没有人知道庄主和夫人情感为何如此黏腻,这两人端正温柔,武功高强,的确是佳偶,庄主为夫人守身,不纳妾也不生子的决策让人感慨万千。 是的,他们这一生只有对方,不会有孩子。 九夜作为最强的电灯泡,时刻都可能出现在两人身边,时光匆匆,九夜最终娶了妻有了家室,而他的庄主早就不在原地。 因为庄主不忍心娘子常年在山庄陪着她,怕人无聊,所以对手下的弟子进行魔鬼训练,夫妻混合双打,少庄主一选定带了两年就传位。 然后庄主携夫人跑了。 “……” 九夜:“你再说一遍?” “我说,庄主传位给少庄主,点名您伴随少庄主左右教诲,庄主也不久,就五年。” “……” 什么鬼,他这是被继承了吗? 五年,五年可是要好久啊! “那庄主呢?” “他说要跟夫人去处理藏宝图之事,最近又有人发出消息,说藏宝图就藏在西夏境内的妄从山内,庄主当真是大义,为了藏宝图不落于敌人手里,决定亲去。” “……”借口! 那破藏宝图都流行十几年了,现在都没有个眉目,铁定是骗人的! 是因为夫人想去看看热闹吧? 这几年他都看透冷凌璧这家伙了,表面冠冕堂皇,光风霁月的,实际上能打马虎眼就打,还越来越老谋深算,唯一能提起他兴趣的就是夫人。 夫人也是个会爱人的,宠着庄主让他不知道什么叫婚姻的坟墓,这十年他就没见到两人真的吵架,因为每次气恼两人就床尾和了。 有夫人压着庄主这病娇劲,他还真没做出过冲动的事。 两人互相成就,挺好。 就是——为什么要把他留下来!他不想管少庄主!他要卸任! 不过,九夜最后打开冷凌璧给他留的五大箱黄金。 “……” 嗯,也不是不可以留五年,他也是要给娘子挣家底的,未来也有娃娃要养的。 —— 风和日丽,晴空万里无云。 街道上熙攘的人群中出现一对戴着斗笠的夫妇,他们相伴而行手掌紧握,穿梭于各色小摊,最后走到人流密集的客栈内。 不远处的酒楼二楼,畅饮的女子忽然放下杯子,若有所感转头。 视线凝聚到这对夫妇身上,见他们在柜台前停步,随后消失在楼梯上。 “瑶儿,你在看什么?” 苏梓瑶听到父亲的呼唤,将头挪回来看向桌上的朋友们,“没事,看见了相识的人,一时有些触景生情。” 十年的光阴,没想到还能见到他们。 当年的自己莽撞,只会凭借脑热行事,学了些知识给人打打下手,写写书,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想要学会武功独步天下。 缺爱的她内心脆弱,所以会伪装会粗鲁,会刻意扮丑保护自己。 父亲的出现,弥补了她的空缺。 这十年她习了武,跟随父亲去过很多地方,经历过官兵的追捕山里盗匪的袭击,见识过更多的人更多的事物,看待事物的眼光越来越宽阔包容。 如今回想到曾经,不过是一件娘亲留下的事,就让她方寸大乱做了错事。 如今,那玉佩早不知道放哪里去了。 她想自由的执念也完成了,并且现在依旧在追求。 苏梓瑶没有跟父亲提娃娃亲的事,父亲也默契不提,两人心照不宣将这件事放下,毕竟,最重要的是当下,而不是过去。 现在,她游遍五湖四海,有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好朋友,也有了心爱之人。 接下来的旅程依旧继续,没有任何羁绊。 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幸福。 “接下来,我们去看看藏宝图的传说是真是假吧!” “好啊。” 朋友们呼应,齐齐举起酒杯。 “嗯?藏宝图是杜撰的?” 客栈内,冷凌璧边给符诱安夹菜,听到此话眉头微动,要知道藏宝图这玩意偶尔蛰伏几年就出下消息,然后又销声匿迹,在江湖中掀起多大的风浪—— 居然是假的? “是杜撰的,当时我在路上捡到几张机关图和地图,一看还挺有意思,就对图进行了修改和精进,后来有人想要,我就以一两白银的价钱卖出去了。”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她乱起的藏宝室名字,能被人口口相传。 一群人直呼这起名十分有格调,真的无疑。 “这图也不算很精深,但被人做了文章,说得有鼻子有眼,久而久之,传得越来越邪乎,有些门派之间的矛盾经年不消,只是在用这所谓的藏宝图做借口开战。” 符诱安说完,疑惑得瞥向他,“我以为阿璧知道呢。” “……” 他不知道,一两白银的图能够造出黄金千万两的势。 “我不知道。” “哦,那你现在知道啦~” 冷凌璧笑了笑,点点她的鼻子, “那刚好,藏宝图也被我们做了借口,让我们跑了出来。” 它原本的价值发挥了,不错。 “反正图也是假的,等我们走遍五湖四海,你就跟我上山好不好,我们给大黑蟒一起铲屎。” 对了,红环蛇当初就跟着大黑蟒走当小弟了,不知道现在嘎了没。 冷凌璧:“……” 十年前承诺的铲屎,她现在才记得,还要拉上亲亲夫君。 真是诚实守信的好姑娘。 “好~” 你在哪,我就在哪。 第1章 都有眼疾 (即兴插入的贵族高中校园故事,原女主万人迷,原故事剧情是男二上位,所以本文男主即是男二,背景高二,本文男女主皆是世家子弟,本文不提倡早恋以及亲密互动。) “哇,好美的特招生,她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我从来没见到这么漂亮的。” “嘶,长成这样,不知道整了多少。” “肯定没整!这面容轮廓怎么可能动过刀子,我发誓,她就是天生丽质的。” “也不知道接下来要给谁当小宠物呢。” 阶梯式课堂内讲台上,站着一名身姿姣姣,面容不菲的女生,她身穿黑蔷薇学院制服短袖,胸口别着等级最低的铜制名牌,在各种议论中自信弯唇。 施施然对面前的同学们弯腰致意, “大家好,我是陆素瑰,很期待跟大家一起度过未来的两年校园生活。” 目送陆素瑰坐到班级后角落内,翘起二郎腿的前排少爷忍不住眯眼夸赞,“哇,这声线嗓音也不错,有点韵味啊~” 同桌翻开书,没把她放在心上,“啧,也还行吧。” “嗯?她说话你不觉得熟悉吗,真的好像是之前来了一个月就转学的周曼婷。” 同桌这才被吸引注意力,往后面看几眼,发现不少同学的目光还凝聚在新同学身上,等到他认真琢磨一遍,惊叹道: “咦,你一说,还真的好像,她的眉宇还真像周曼婷,比周曼婷还美。” “她的脸很有冲击美,笑起来挺勾人的嘻嘻。” “别打主意了,这种姿色的可轮不到我们吃,而且要是被唐永宁知道你敢将周曼婷跟别人比,你可有苦头吃了,万一被逐出委员会——” “嗤,我家底虽然比不上他,但说一句真话不至于,委员会那可是世家联谊的重要场所,哪里能轻易裁员的?而且,委员会主席还在我们班呢。” 那也是。 同桌顺着少爷眼眸视线瞟去,落到教室正中央绝佳方位那道坐姿端正的身影上。 黑蔷薇学院是贵族校园,其接纳的世家子弟占全部学生的97%,只有3%的学生是靠全国前列排名特招进来的。 由于学院的修缮,管理还有运营等方面都需要学生家族提供的基金,所以学院内流行等级制度,学院会优先服务世家子弟。 世家子弟享有委员会席位资格,等级区分由胸前镶珍珠,镶银,镶金区分。 越高等级有会议参加,听讲前列,特供电梯,用餐等级等优先资格,身边统一有家族管家进行生活管理。 坐在教室正中央的云京鹤虽然才高二,但他在学院的等级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家族跃升为世家已有三百年历史,掌握国家一半以上私有土地,产业规模涉猎房地产,金融,娱乐,家庭日用各个方面,手下设立五十多所市值超千万亿元的顶级集团,在全球富豪榜位列前五的都是家族中的长辈。 而这位主席是现任家主独生子,与生俱来就拥有常人难匹敌的资本。 生日会上家人送的都是集团股份,身价随便超百亿。 “啊,真羡慕,我也想一出生就这么有钱。” “人类的贪心,是永无止境的。” 被谈论的云京鹤听不到这句争论,因为中央离角落的“贫困”少爷们也算很远,不过周边的人都在谈论这新来的多美,贴全国最美校花的标签,让人心中疑窦难消。 他不动声色放下笔,侧脸睫毛垂下,端详旁边睡得雷打不动的同桌。 他们应当有眼疾。 “好了同学们,我们该上课了。” 虽然这是私立学校,但依旧遵守高中制,师资是全国各师范大学的顶尖资源,家族长辈们都要求孩子来这认真上学,学习知识,所以赋予了教师管理学生的资格。 如果学生稍有懈怠,直接联系家长教育。 符诱安趴在桌子上磨蹭枕头想继续睡,身边的陈管家凑了过来拍拍肩膀,见她不搭理,严酷得抽走枕头阻断睡眠。 “小姐,该上课了。” 符诱安脸贴在冰冷的桌面上瞬间惊醒,手肘撑起上半身,喉间溢出不满的嗯声,眯眼斜睨试图恐吓管家。 天生的混血塑造出矜贵高冷的容貌气质,一双眸颜色深棕,底部氤氲着疏离冷漠的翡翠绿,让人不敢接近。 鼻尖高翘唇部红润,又有小家碧玉的温软感。 整体看起来,这容貌无论做什么表情都很高傲,搭配上冷棕色,尾部卷翘呈波浪状的发型,非常像贵族文恶毒女配。 此番瞪着他,更是视觉盛宴。 管家被美貌冲击后微微一笑,将枕头塞进随身的背包中,拉上拉链拦住她的视线。 无情道:“小姐,上课了,看黑板,我不好看。” “……” 贴心得将课本和笔塞到她手里,“今天的课程上到第五十三页,指数函数,小姐已经学习的知识,只需要听听再复习就好啦~” 初醒的符诱安更不耐烦,都请了专人辅导了还要听课,她这些都会,听课有什么意思? 现在什么都不比睡觉重要! “瞧,旁边比你有钱的云家少爷,都比你用功呢。” 小姐如今十六岁,母亲是英国王室血脉,家族的连锁集团在外国享誉盛名,父亲是富豪排行榜第六名,所以才有资格跟云京鹤同桌。 不过他知道,小姐不喜欢有人比她强,所以暗暗将云京鹤当做竞争对手。 “……哼。” 这一句激将挺有效,小姐还是保持高冷睨人的姿态,只是默默坐直身板,乖乖将笔拿到手里,将注意力放到黑板上。 诶,小姐真可爱。 将一切听到耳内的云京鹤早挪开目光,只是低头翻书时勾起唇角。 真是不明白,这些人怎么那么没眼光。 殊不知,身后炽热的视线中,也有人对他饶有趣味。 陆素瑰单手撑着脑袋,看似在认真听讲,实则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最后注意力幽幽落到云京鹤身上,眸底略有趣味。 这就是未来的全球商业帝国统领者,百年传承的云氏家族新家主,云京鹤? 前世她听过他的名号,也见过,接触不深。 未来的日子,云京鹤进入商圈名声比他父亲还大,在唐永宁嘴里是个精致利己,纯纯冷酷上位者的形象,只不过如今在校园里,大家对他的统一评价是: 没有架子,跟同学说话彬彬有礼,作为委员会主席尽职尽责,没有半分懈怠。 纯纯的温和主席人设。 嗯——为什么会这么反差呢,是经历了什么所以性情大变,还是他原本就这样? 第2章 穿越复仇 陆素瑰对他非常有兴趣。 原因是云京鹤的身份实在太好,非常有利于她对男主男配们进行复仇。 至于报复什么,那要从陆素瑰的身世来讲。 其实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陆素瑰,而是看贵族校园文的读者,在原世界美貌出众,是个十足的万人迷,不慎被竞争对手们联合搞死。 死后穿梭成文中的陆素瑰,不但失去记忆,还因为一件小事成了男主唐永宁的舔狗兼替身,遭受他以及他兄弟的侮辱和霸凌。 最后白月光回国,她失魂落魄在街上被车撞死,死状非常凄惨,临时前才恢复记忆。 记忆回归后,她非常痛恨这四个人。 也许是因极致的恨意,陆素瑰又重生了,而且重生到她来到黑蔷薇学院的一年前,有上帝之眼的陆素瑰利用先知成功认识院长夫人,帮了她一件大事。 所以她有了转校来这里的特权,还来到乐高二最顶级的班级:蔷薇班。 这一次,她不要跟唐永宁一个班。 她要利用自己回归的光环,将唐永宁,陆久淮,宋应行,周若雀一一钓到手,让这组f4互相内斗瓦解,然后发现她喜欢的另有其人。 此人他们不能动,只能无能窝囊怒吼,互相痛恨,那就是云京鹤。 不过今日一瞧,这个云京鹤也挺有意思的。 撩撩有何妨? 在脑内筹划好与f4的相遇路线以及如何迎合他们的喜好,陆素瑰愉悦得抬头看黑板,一想到他们痛哭流涕的样子,肯定很好看。 慢慢来,不着急。 “好了,这道题留给大家的时间不多,有谁来解这个问题?” 课堂上,女老师慢慢踱步说话,敲敲黑板上列出的问题,然后停步认真环视同学们的表情,人情世故她也是知道的,可不能让不会做的少爷小姐上来做。 一不好搞就是颜面尽失,说不定还会记恨她。 职业生涯危险。 “有人会吗,会的举手,老师来抽人啦~” 这道是个大题,难度偏高,里面包含的知识点是期末必考内容,不能不讲。 一看在座人的表情: 符小姐低头在奋笔疾书,看来还没做出来。 有人早早放下笔,气定神闲依靠在椅背上看黑板。 有人抬头目光涣散张着嘴,看来是出神久了,脑袋空空不会做。 有的皱紧眉头索性放弃,环胸翘起二郎腿看黑板,应该也不会做。 新来的陆素瑰很镇定,看来对这个颇有胜券。 最后目光投射到云京鹤身上,他低头正在纸面上笔划,偶尔抬头看黑板题目又低头,写完右手开始转笔,不知道会不会。 “……” “额,看来我们的新同学很有把握,听说你中考总分排名全国第十名,想必学习能力非常不错,能上来为我们讲讲这道题的思路吗?” 陆素瑰愣住,“可以的。” 很快反应过来起身上台讲解,这道题解法有很多,她能同时联想到三种。 另一边符诱安放下笔,欣赏自己解出的四种解法。 “诶,真聪明。” 她声音放得很低,可还是能被旁边的云京鹤听到,他眸眼动了动,将笔停下展示出练习册,敲敲桌板示意她看过来。 “符同学,我这里有几种解法,能跟你的交换看看吗?” 符诱安自信点头,淡定道, “自然可以。” 交换的时候还是昂首挺胸,瞄了一眼十分自信,表示原来他跟她想得差不多,翻页后心理变化成这题居然还能这么想,再翻页后皱眉表示她怎么想不到! 最后认真观看答题过程总结,啧,他的脑子怎么这么好用。 真想挖过来! 台上的陆素瑰讲得一丝不苟,台下两人在翻阅对方的笔记。 云京鹤翻了两页就没了,他无意翻到前面,发现草稿纸内夹着张抽象的卡通画,大意是女孩插着腰坐在宝座上,所有人伏地跪拜,高喊世界第一。 嗯,符同学还挺有梦想的。 轻轻放回她的卡通画。 台上,陆素瑰收尾,“我的想法就说到这里了,不过,我觉得这道题的解法应该不限于这三种,云京鹤同学成绩在我之上,不知有没有其他思路?” 没人敢想象,除了老师之外敢有人点名云京鹤。 更何况还是特招生。 可是站在台上的她就这般坦率大胆得讲了出来,完全没有特招生身上的自卑和畏缩,勇敢无畏得直视云京鹤,身上全是吸引人的光芒。 有女生不屑,“真有意思哈,她居然这么直白,不知道自己不配吗?” 男生赞赏,“我觉得她真挺有意思的,这么大胆。” “云同学是谁,蔷薇班班长,委员会主席,社团监管负责人,学院马术场高尔夫球场的实质经营人,一个小小的问题都敢劳烦他?” 反正,除了老师真的没人敢叫动他,连老师叫他的频率都要把握着点。 可事实出乎意料,云京鹤表示他的确有思路。 这个回复,让大家有些吃惊。 没想到云京鹤居然真的接了特招生的话。 云京鹤上台讲了另外三种解法,步骤非常清晰,台下的少爷小姐们表面功夫做得足,全部坐姿端正抄写他的笔记思路,女老师在台下啧啧称奇。 不愧是云家的继承人,这思路就是开阔,触类旁通。 符诱安默默听着,目光随即瞟到云京鹤的脸,她很少用肤如凝脂来形容男生,但在他身上这次很适用。 皮肤通透眉宇深邃贵气,丹凤眸冷冽且精美,唇薄鼻高,内搭白衬衫外搭校园定制西装外套,身材轮廓和比例都不错。 身高一米八五,这在高中算是发育很好了,她才一米六六,还有上升空间。 视线又追随到他拿着无尘粉笔的手上,骨节分明,莹白如玉般通透,指节处还微染上粉色,比工艺品还要精致干净。 脑子好使,脸好看,手怎么也这么好看,声音也好听。 他干嘛这么完美,更想压过他了! “我的解法都讲完了,大家还有不理解的地方吗?” 他抬头环视阶梯上的同学们,最后看向发呆走神的符诱安,见她盯着自己的手不放,于是抬手在黑板上敲了敲。 符诱安没回神,继续盯着。 “小姐。” 身后的陈管家神出鬼没,符诱安思绪骤然回归,“叫我干嘛?” “你有不懂的吗?” “没有。” 根本没听他讲题,她方才看过他的笔记,已经将步骤烂熟于心,没有很难。 可是,晚自习做课后作业的时候,符诱安罕见得停下笔。 可恶,她怎么忘了这道题最后一个解法呢? 不做笔记,真的记不住。 第3章 孤僻千金 黑蔷薇学院是封闭式学校,除了周末可以自由外出外,其他时候都需要跟老师请假,学生宿舍离教学楼较远,不过校内有专门的小型汽车接送,还算方便。 自习跟普通高中制度一样,老师会在台上批改作业,学生则是在晚自习时间内将发布的功课全部完成,等候明日课堂上讲解。 在回顾这道题后,符诱安将前五个答案列出,对于第六个缺乏关键点的解答思路。 问管家有没有记笔记,管家撒了个小谎,“没有哦。” “小姐何不问问云京鹤同学?” 她语气坚定,摇头道,“不想。” “……” 小姐的性格如此高傲孤僻,也实在不是个法子。 她从小在国外王室家庭长大,十三岁时回国还没适应,就接受高强度的学习,交友能力有大大的欠缺。 可能是在夫人身边待得久了,被捧着高高得长大,导致现在看同学都是一副看跟班的神情。 身上的傲气也使她做不出“不耻下问”的事。 但先生可是交给他任务的,务必让小姐在学校改掉小毛病,多交点对以后有益的朋友,磨磨性情,别动不动就吩咐爸爸去给她做事。 “小姐,要不你去问老师?” 那更不想了,她才不想让老师知道自己记不住这么简单的答案。 “……” 此时是晚自习的休息时间,有十五分钟。 旁边的座位空空的,因为不久前有人找云京鹤,管家借机软化符诱安,劝到,“小姐若不喜欢问别人,若是以后还有难题我也帮不上,那你怎么办?” “找我的专职辅导师啊。” 她可是足足有十二个专门导师,可以手机联络。 “那若是你的导师也不会呢?” “嗯——找爸爸。” “那若是先生不愿意给你找,要你自己解决呢?” “小姐,你总是有办不到事情的时候吧?” 符诱安沉默,半晌才讲出真心话,“我不喜欢跟别人交流。” “小姐,我也不喜欢听课,但我现在陪着你听课,人生在世不情愿的事情有很多,但是只要你尝试了,其实也没这么困难——” 话都没说完,符诱安不耐烦捂住耳朵, “我知道了,你好啰嗦,闭嘴。” “……” 其实,管家的话不无道理,但是一个人惯了,很难打破这个状态。 本质上她就是个社恐型人物,只是表面高冷傲气,让人感觉难以接近,拒人于千里之外,这种舒适区过久了,要打破非常困难。 直到铃声响起,余光中有人落座。 符诱安指尖相撞做好准备,稍微侧脸见到他坐下拿笔翻书,心想晚自习可不能打扰别人学习,停顿了两秒马上把头转回来。 身后的管家攥紧拳头,十分可惜。 小姐的头都转了一点,再一点就成功了,不过第一次他也不希求小姐能主动跟同学搭话。 旁边的云京鹤似有所感,只是没捕捉到她看过来的脸。 难道是错觉? 接下来整个自习符诱安都没说话,她飞快将作业完成,翻了翻确定无误,然后坐在桌子上发呆出神,课表显示时间为九点半。 九点四十分晚自习结束。 铃声响起的刹那,不少同学起身发出声响,不收拾课本直接离开教室。 身后的管家们紧随其后。 符诱安察觉到身边的人没有动,她再次想起陈管家的鼓励,不安得戳戳掌心做足心理准备。 时间在这一刻流逝得很慢,纠结完毕的符诱安以极其慢的速度转头,正巧,和刚想起身的云京鹤对视。 两双眼一对接,瞬间脑内思维凝滞,下意识退缩。 她动作停住,保持神情不动。 他没有起身,问,“有事吗?” 在云京鹤的视角,符同学眼神骤然诧异,随后转向淡漠,她总是如此波澜不惊,似乎没什么能挑起兴奋的情绪。 精致的面孔比雕塑娃娃还美上三分,很难让人转移视线。 “没有。” 符诱安不慌不忙转头回去,然后收拾书本准备离开教室。 身后的陈管家内心捶胸顿足,小姐,你倒是问问题啊! 差点就成功了! 或许这只是意外的对视,云京鹤惋惜得想。 云京鹤的严管家偶尔是消失状态,不过今日在场,对于两小只的互动看在眼里,在少爷起身回宿舍的途中,安静的车厢内他突兀开口, “少爷,符小姐刚才或许是想跟你说话呢。” 云京鹤刚开始没听清,敷衍得嗯了声,五秒的时间后知后觉,确定严管家说的是“她想跟自己说话”,不禁怀疑这句的真假。 “你怎么看出来的?” “感觉。” “……” 云京鹤笑了声,继续将视线投射到窗外,“那你的感觉很大可能是错的,她很少主动跟别人讲话,喜欢一个人待着。” “少爷怎么知道?” “她转校来之后,当了一个月半的同桌,我从来没见过符同学跟别人说话,想跟随她的女同学都搭不上线,因为她太冷漠了,能不说话就不说。” “比如一起乘车去宿舍,她说不。” “比如一起去餐厅吃饭,直接摇头。” “点名的时候,举个手表示在。” 严管家:你关注的也不少啊。 不过也正常,符诱安的家族也是顶级世家,交个朋友总是好的,日后强强联合也容易,这个战略少爷始终贯通到现在。 少爷身边不乏同类,只是依照符同学的性格,很难融入他的圈子。 “那是我看错了吧。” 严管家没有什么建议可提,问少爷想如何跟她相处,对此云京鹤难得迟疑,他手肘撑着扶手,面容浮现出与年纪不符的深沉思量。 “保持原状吧,待久了应该能交个朋友。” 严管家点点头,待久了总算是有点情分的。 少爷自己有想法,他配合就是。 “对了,班级的茶话会周五举行,我需要跟她谈谈。” 茶话会是学院的传统,属于学生自行组织的联谊会,每月最后的周五将会举行一次,少爷小姐们往往会利用这次机会增强认识,互相了解。 茶话会的话事人是他和符诱安,上次的茶话会符诱安告假没来,所以还没谈过。 其实,谈什么的话题还是由他定的。 第4章 组织预谋 符诱安坐在车内回到学生宿舍。 这里宿舍也分等级,距离教学楼最近的a1\/a2哥特式小型城堡两座,为最高等级学生专属,后面等级按照bcd区分,等到小姐进入城堡,陈管家才离去。 进入电梯,手环识别会自动将她送到专属房间。 等到沐浴洗漱完毕,开始利用电脑上线。 桌面的打印机印刷出老师们传过来的试题,利用一小时作出,后续教学重点依照错题来讲,等到关闭电脑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 这才是属于符诱安的独处时光,开着小夜灯,拿平板躺在床上刷。 先逛一逛学院的论坛,掌握一手新闻和动向。 今日也没什么新鲜事发生,主要是公开特招生名单以及激励奖金,学院的招标事务以及进度,以及学生和教导主任的摩擦,很正常。 刷着刷着,论坛突然刷新出一条大标题。 黑蔷薇f4。 图片里背影为纯透明玻璃花室内,四个不同风格的少爷分布在钢琴的各个方位。 一个灰色头发坐在钢琴椅上偏要回首对镜头笑,一个红色头发酷拽得靠在钢琴上插兜,一个在钢琴后面双手撑在琴上,一个站旁边不知道要干什么。 她记得,红色头发酷哥是唐永宁,喜欢赛车,家族以房地产为生。 灰色头发是周若雀,成绩不错喜欢弹钢琴,家族产业以日用品为主。 双手撑在琴上的是宋应行,一事无成的花花公子,脸长得还不错,总是招蜂引蝶,家里是银行生意。 最后单独站一旁的陆久淮,家族主要经营娱乐圈事务,以性情温柔的暖男着名,对女友很专一。 注意,他们现在才平均十七岁。 又是这群只会装的公子爷,符诱安想不通每日清晨校园中,那些明明身世也很不错的女同学们像嗑药了一样,发疯得举牌子迎接这四人,叫嚷的声音能冲破云霄。 嗯——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荷尔蒙? 以至于每次她都要定时避开这段人流高峰期。 这四个也装得要死,每次出场都要一起,厕所都要同进同出。 随意浏览了下内容,又是重复的夸赞内容,说今日f4在钢琴花室内合作一首钢琴曲,得到了着名钢琴师的盛赞,因此登上了今日校园头条。 评论区齐刷刷发(感动到哭)表情包,直言简直是天籁。 点进视频一看,摄像头重点聚焦在四人灿烂邪魅的表情上,背景音呕哑嘈杂难为听,符诱安皱眉关闭音频退出,点了个不喜欢,以后不推荐按钮。 好难听的钢琴曲。 重重呼了一口气,再刷了会视频就睡了。 原本以为只是寻常的一日,第二日,她却成了全女生以及部分男生公敌。 没错,就因为点了不喜欢按钮,她被后台管理的成员实名了,这消息瞬间传播到疯狂的粉丝团内部,有些人自发组织要给她教训。 要知道,f4这么完美,居然有人敢不喜欢。 就算符诱安身份特殊,她们也能另辟蹊径,给她苦头吃吃。 “……” 这事是跑操的时候发现的。 管家们并非随时跟随左右,而且跑操是自由跑,人流较大,起初符诱安被两人超越撞了肩膀,她还当是意外,直到听见后面的脚步声交杂着窃窃私语。 她留心跑到边缘一侧,那几个女同学也跟了上来。 商量的音量当她听不见了一样。 “看,她跑到那一边去了。” “跟上啊。” “这里没有监控吧?” “没有,我们还戴着口罩,待会就丢到地上,没有人会发现。” “那还怕什么,上啊。” 推推挤挤中,符诱安早就见缝插针,穿梭到前面的人群中。 笑话,她虽然孤僻但也不是由着人欺负的。 跑了会隔开一段距离,便打算离开跑道提前中止,可是身后猝不及防有人撞来—— 符诱安瞬间身体悬空向前倾倒,那刹那脑内激灵,迅速反手抓住要逃跑的罪魁祸首,拉着那人一起倒下,然后努力拉扯,想让那人给自己当垫背。 结果可想而知,难度太大了没成功。 幸好摔的是草坪,符诱安手肘膝盖只是轻微擦伤,但很疼。 “有人跌倒了!” 身后有人呼喊,才没有踩踏到两人。 符诱安趴在草坪上喘了几口气,缓解一会慢慢爬起来,抬头就看见管家朝她跑来,旁边的女孩想要起身逃跑,被她压住动弹不得。 “放开我!放开我!” 符诱安神情冷冷,咬紧牙关努力压制她,直到管家到场才放开。 施施然起身拍掉身上的尘土,这时候现场围绕了很多人看戏,她绝对不能怯场示弱。 这些人敢招惹她,那就要承受招惹的代价。 “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陈叔,有人组织预谋要撞伤我,我现在就要跟家里联系。” 跑过来的校领导连忙说软话,“符小姐,这事交给我们查,今日之内定然给您个交代,您现在伤势重,我已经叫了校医过来,很快——” 符诱安抬手制止,一双冰冷高傲的翡翠眼以上位者的姿态命令, “我现在就要跟爸爸说话,你不要打扰我。” 笑话,被包扎的伤势怎么比得上新鲜出炉的? 将犯事的女同学记住后,陈叔就马上开路带人到车上,进入密闭空间的那刻心神回归,符诱安高冷的姿态没维持住,她攥紧拳头,委屈得哆嗦唇瓣。 从来没想过,霸凌这件事能出现在她身上。 陈管家打通视频对话后,爸爸的影像浮现在屏幕上。 此刻符先生正在办公室喝茶,接到陈管家的电话有些吃惊,因为一般女儿不惹事,正常的校园生活不会有电话打到他手上。 刚接通,就看见乖女儿头发乱糟糟的,她眼圈大红啪嗒啪嗒掉眼泪,唇部忍不住颤抖,手肘下巴都有擦伤,见到他那刻声音饱含哭腔, “爸爸,有好多人一起欺负我,我好疼。”同时给他展示伤口。 茶杯都丢了,符爸爸猛地起身, “谁!是谁欺负的你?跟爸爸说。” “我不知道,我头好疼,身体哪里都疼。” 只需要一场大哭,爸爸就怒发冲冠打通院长的电话。 “我要你认认真真得查!涉嫌谋划这事的人全部开除,但凡有一个缺漏的人,我就撤销对学院的全部捐款还有投标,林院长,我家里人不乏有权有势的,不怕云家,你这个院长当不了就给别人当!” 院长刚睡醒,就挨了一顿骂。 第5章 阳台倾听 等到手下的主任来汇报,院长啧了一声让结束这学期的跑操。 骂道这些学生真是猪脑子,在外逍遥惯了居然敢欺负符家的女儿,不知道她是学院的第二大金主吗! “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边,刚包扎好伤势的符诱安坐在救护车内,陈管家建议去医院做详细调查,担心脑袋和骨头哪里磕坏了。 符诱安用冰袋敷眼睛的同时缓缓摇头,她的伤势自己很清楚,只是轻微的擦伤罢了。 之所以刻意放大,就是要借爸爸的手惩戒对方。 她就是气不过,居然有人敢冒犯她。 自己是不喜欢说话,但绝对不是软包子任由拿捏,她健康得很,去医院这事完全没必要,就算是遭逢惊扰也能做到正常上课。 小姐身上的傲娇劲被激发,看来是不会去医院的。 陈管家暗暗想,只能汇报给先生。 先生在那边急切问,“怎么能不去医院?不是说头疼吗?” “小姐不想耽误上课,她说现在好多了,而且医生也表示小姐状态良好,先生可以课后派医疗车过来给小姐做全身体检。” “不行,课别上了,现在就给我送医院。” “是。” “……” 符诱安翻车,只能被押着去医院做全套检查。 跑操事件发生时,云京鹤正拿着文件从会议内出来,虽然他只是名学生,但能参与到学院决策管理的层面,毕竟学院第一大股东就是云家。 也算是在校园就开始社会实践。 刚出电梯转角,就碰见阳台处有两人在拉拉扯扯。 “唐少爷,你再这样我就上报学校!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呵呵,你一个特招生哪里来的权利?我劝你还是不要自讨苦吃,我喜欢你这股劲,做我的女朋友不好吗,为什么要忤逆我?” “我绝对,不会做你女朋友!” “放开!” “唐永宁,我劝你动我之前要好好掂量,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蔷薇班的。” “嗯?” 红头拽哥眯眼,松开面前这个清纯坚韧的小白花,然后不屑得上下扫了她一眼,“就你?能攀附上什么样的人?” 陆素瑰深呼吸,镇定得笑了声,“就是你想的那位,不然我怎么进的蔷薇班?你怎么出的蔷薇班?” “……” “哦?就云京鹤那家伙?” “是。” 当事人就站在楼道内,将这个对话听入耳内。 嗯——他什么时候利用关系让人转班进来了? “少爷,有事发生。” 身后出现的严管家在云京鹤耳畔出声。 这声音不大,但是能让阳台的人惊觉附近有人,陆素瑰推开唐永宁,正好与云京鹤对视。 这个面相矜贵,沉稳淡定的少爷正在倾听管家说话,察觉到阳台的异动掀眸看来,那双眼深沉如古井,没有半分情绪波动,只有令人心悸的犀利洞察感。 他与她对视后瞬间错开,转身就走。 脚步很快,几步就消失在楼梯处,身后管家紧跟其后。 陆素瑰刚想张嘴说话,后面的唐永宁拽住她,“你在看什么?” 陆素瑰用力挣扎,继续保持人设狠狠瞪了他一眼离开。 此地不宜久留。 云京鹤回到教室,还有十分钟就要上课,刚运动完的同学们陆续回归,还在谈论方才关于符诱安的事,只见云少爷瞟了同桌的空座一眼, “听说方才操场上有事发生,谁能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我知道。” 旁边的男同学当即举手,兴致勃勃得跟云京鹤讲现场发生了什么,当时他就在不远处跑步,听到动静后跑到前排看戏,注视了符诱安拒绝校领导的全过程。 “手肘,膝盖都擦伤了,看样子摔得惨啊,要是我,赔个百来万都不行。” 不过干脆利落找家人处理的举动,真酷。 对于这种联合起来搞人的组织,伤得不仅是符诱安,还有他们上阶层人的脸,加上蔷薇班都是同阶层的人,对此做法并没有什么异议。 在后面跟着回来的陆素瑰听见大家讨论,没有出声。 只是意外符诱安居然会被“惩罚”。 这个f4的粉丝团疯狂且无脑,单纯因为他们的颜值就誓死扞卫,任何对f4表达不满的人都会遭受到“惩罚”,由于其团长王棋棠是蔷薇班的,所以没人敢动她们。 之前王棋棠主动找过符诱安交朋友,但是被她拒绝了。 没想到今日敢这么做。 云京鹤转头,幽深的目光投向往座位后面,“王棋棠同学,你怎么看?” 在班里沦为众矢之的的王棋棠原本就心不在焉,脸色惨白,此刻听到云京鹤点她名字,噔时站起来自证清白, “虽然我是粉丝团团长,可这件事,我完全不知情的!” 云京鹤不喜欢f4,是亲自将f4逐出蔷薇班的恐怖存在,当时她很不满,可是爸爸说云家不能招惹,两家是重要合作伙伴,她绝对不能触怒他。 如今遭逢事变,王棋棠难得清醒想要保全自己。 蔷薇班所处的师资和阶级最强,她绝对不能换班! 就在争论过程中,校领导派人来将王棋棠带走,应该是想要了解情况或者是查到她涉嫌此事,王棋棠强作镇定离开座位,临走前停下步伐, “班长,好歹我们是一个班的同学,有一年的交情,你能不能——”到时候捞我? 因为王棋棠的确知道此事,但她装作没看见纵容的。 成员都知道她的习惯,不表态就是赞同,所以更加肆无忌惮,加上自信事后没人知道,也不会做出什么大事,就是小小的惩戒—— 谁能想到能害人跌倒,还被抓到了。 “公事公办,我无能为力。” 王棋棠嘴巴合上。 云京鹤这态度,就表明他不会掺和这事,她最后还是想争取一把,“王家和云家是重要合作伙伴,你能不能看在我爸爸的面上求求情。” “向谁求情,向符同学的爸爸符先生求情?抱歉,我没有那么大的脸面。” “……” 你爸爸有啊! 但是想要叫动云京鹤的爸爸,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此时云京鹤凝视王棋棠心如死灰的脸,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只不过严管家知道,少爷颇为不悦,日后就算她能回来,也会因为各种原因转班。 什么合作伙伴,迁怒了符家那还算伙伴吗?王家又不是不可替代的。 谁叫她动少爷交朋友的目标对象呢。 第6章 不加干涉 角落里的陆素瑰旁观全程,自然感知到这个云京鹤身世有多高。 王棋棠也算是顶级的千金大小姐,在他面前还要以祈求的语气说话,而云京鹤全程以俯视的姿态,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 要知道,当初她作为唐永宁女友兼替身时,王棋棠算是让人头疼且难缠的存在,每次她都趁唐永宁不在欺负自己,就算事发也依旧在蔷薇班过得风生水起。 没有人敢动她,连唐永宁都要顾忌她的家世,让她忍一忍。 如今,王棋棠就这么被解决了? 果然,更上层的人是她想象不到的,唐永宁四人完全像个小蝼蚁。 陆素瑰的手指不由戳戳桌面,陷入思考中的她完全不知道,窗外有个容貌昳丽的男生站了很久,还是同伴拍拍他的肩膀才回神。 “你在看什么?” 宋应行抬起下颚,轻佻得指了指窗户内处于最后面角落的女生。 “她长得不错啊。” “哟,花花公子这是又看上哪片绿叶了?蔷薇班的啊,你被赶出来之前不认识她吗?” “……”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话说,你还是担心担心蔷薇班的王棋棠吧,操场出了那么大的事,都是你们f4粉丝搞出来的,你们不一起开会讨论讨论怎么赔罪?” 宋应行冷呵了声:“粉丝搞出的,关我们f4什么事。” “哟,还真是冷血无情啊。” 被同伴这一打趣,宋应行也没了兴致插兜往回走,当初被云京鹤那家伙弄出来,他气还没消呢,如今这些无脑粉丝又搞出这么大事。 算了,还是叫他们几个回来开个会吧。 今天的课程还是老样子,云京鹤觑了眼同桌上随风动的试卷,拿出笔袋帮她压制住,身后的严管家出去了,在办公室跟校领导对话。 院长:“这件事比较大,云同学作为同桌,可否能去慰问慰问?” “……” 严管家精明笑笑,这件事干系王家,干系f4那个四大家族,干系院长的生涯,但绝对干系不到云家,要少爷去慰问是什么意思? 想借云家的光还不能够,少爷也绝不会掺和一点。 “院长,慰问的话我们少爷不合适,我觉得还是您亲去,最能表现出学校的诚意。” “这是云同学的意思?” “是。” —— 云京鹤,“所以,你这么回答的?” 严管家点头,“是,有什么不妥吗?” 云京鹤挥挥手,洞悉一切的丹凤眼角微敛,他漫不经心翻动手中的练习册,“你的做法是对的,这是符家和其他家族的纠纷,跟我们没有关系。” 他还不至于为了同桌反驳自己贴身的管家,从现实上来讲,去慰问只会让这层矛盾更复杂,云家最好就是做到不干涉,不说情。 虽然院长是云家选出来的,但这管理方面他的确做得不称职。 就是不知道她伤势多重,要请假多久。 现在才想到,他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这对于交友关系来说,连第一步都没有迈出。 这样也不行。 “严管家,你有陈管家的联络号吗?” “有的,蔷薇班有专门的管家通知群,我可以向他提交加友申请。” “暂时先不用。” —— 病房内,陈管家正在读他的加友申请列表。 一堆人用加友申请的留言板来慰问她,并且邀请符家和他们家族合作。 陈管家读到最后都笑了,这群学生真的很直白。 符诱安听完都摇了摇头,表示她对这些人都不感兴趣,心情怏怏的,因为刚体检完爸爸无论如何都让她留院观察,在结果出来前只能好好躺着。 刷完论坛后又久久不语。 因为不知道是谁,将她现场跪在地上压人的照片发在论坛上了,形象包袱压力剧增。 不过删得很快,论坛上后面都没有放出相关图片。 “小姐再耐心等等,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等结果出来立即办理出院,我不想在这里待着。” 医院的氛围让人很不舒服,压抑且沉静,偶尔能听见隔壁房间病人的哀嚎声,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让她想反呕。 “好的。” 午睡了一会,结果出炉。 医生亲自拿着检验单过来跟她说明情况,经过检查符诱安的身体很健康,就是外伤需要涂药,讲了一些不能碰水的重要事项,符诱安立马穿鞋要走。 陈管家叫人帮忙办理出院手续,随即跟着小姐回校。 一路上雄赳赳气昂昂。 坐在车上,她问,“听说王棋棠也是蔷薇班的?” “对,不过先生勒令院长让所有相关人等即刻办理转学手续,你现在去估计也看不到她,不如先到宿舍里休整休整,今天下午不上课。” 符诱安不为所动,双手环胸,绵软的指腹轻轻敲击手臂。 “课程耽误不得,我要去。” 陈管家无奈摇头。 怎么不知道小姐这么犟,脾性如此劲呢,这样也好,受了欺负不会不说。 他真担心小姐因为孤僻的性格,导致隐瞒伤痛自作坚强。 “小姐为什么要急着上课?” “我乐意。” “……” 是因为被视为跟班阶层的人冒犯了,所以气得待不住,就想证明她就算被撞也能活蹦乱跳,不可能因这些“蝼蚁”浪费时间在无用的医疗上吧。 “……” 小姐真可爱,先生将她养得很单纯。 下午时分,蔷薇班的学生陆续到位,因为待会课程是数学连堂课,不免多了些吐槽课表的声音,陆素瑰背着书包进来,发现云京鹤早在座位上坐好。 经过观察,他来教室的时间非常早,严于律己。 对待同学,只要不是上午的原则性问题,宽容体贴没有架子,在他眼里同学就是同学,没有泾渭分明的区分。 嗯—— 管他是装的还是真的,能利用此次机会套近乎,有何不可? 何况,她问的又不是一般问题,昨晚自习已经跟老师咨询过,由于难度较高,完全有理由没理解清楚,从而去问他。 拿起试卷,陆素瑰在众人的诧异中走向正中央宽阔的座位。 “云同学,我有个问题,能问问你吗?” 云京鹤正在看书,甫一听到不熟悉的声音抬眸。 映入眼帘的是甜美清纯的笑容,陆素瑰身穿制服短裙,微弯腰头发散落,很符合校园白月光的设定。 “昨天我跟老师讨论过,她说你很擅长这方面,我要是不懂,可以问问你。” 第7章 权衡价值 这话的确老师讲过,陆素瑰抬手挽起碎发,不好意思得笑了笑。 云京鹤沉默了两秒没接话,让陆素瑰有些琢磨不透。 难道,他要在她这里突破人设?本质上也是看不起特招生的?想到这里,陆素瑰意识到自己的战略要调整调整—— 最后,云京鹤淡淡出口,“什么问题,说说。” 没有拒绝! 陆素瑰顿时信心大增,“是道化学实验题,有关于沉淀溶解平衡以及计算pk值,我对于前面的实验有点理解不透——” 云京鹤扫了眼就知道是哪道题,迅速回顾难点,当陆素瑰以为他要用草稿纸写实验过程时,他只是说了短短一句来解释, “看图2,取折线里最高点的值来做突破点。” “……” 了解全过程的陆素瑰知道他说的没错,但途中省了非常多的步骤,如果是纯纯学渣来问,肯定是一脸问号。 但对于中考全国排名第十的陆素瑰来说,一点就能通。 对于这么简洁的答案,陆素瑰愣了愣,云京鹤没等她多说抬起手挥了挥, “你应该明白了吧,我想抄课表,能让开吗?” “……”现在抄课表? 好高冷,但是态度又比别人好一点。 陆素瑰拿着试卷往回走,路上迎接着各种惊讶诧异的目光,他们的想法浮于表面,有赞赏有不屑,有蔑视有鼓励,视若无睹回到座位。 这些人暂时对她有戒备心,正常。 她目前没有同桌,所以自处还算惬意。 还有五分钟就要上课,陆素瑰拿出课本复习上节课内容,教室内突然出了些动静。 “嗯?符同学回来了?” “这么快?” “不是说受了重伤吗?” 云京鹤的余光内一道身影落座,他瞳孔动了动转头,就见符诱安好奇得拿起笔袋打量,“这是我的。”她循声看来,露出下巴粘上的卡通便利贴。 “谢谢。” 同桌嗓音轻轻的,将笔袋放到他桌面上,然后收拾发下来的试卷。 云京鹤还未从惊讶中回神,低眸扫了眼她膝盖和手肘处的绷带,视线落到坐得笔直的腰部,然后上划到下巴的便利贴。 “符同学,你没事吧?” 符诱安垂眸继续整理,这次没有看他,“没事。” 云京鹤点到即止,没有再慰问。 身后管家贴心准备了小姐喜欢的牛油果奶昔冷饮,插上吸管给她拿着喝,随即在群里发了通知,希望各位同学不要上来打扰她。 小姐不喜欢被人围着。 来上课的老师颇为意外,只是问了几句确定没问题就上课,尽管同学们都很好奇她这么快就回来,也只能保持安静听课。 王棋棠的座位,整个下午都空着。 今天课堂上的学习内容还算简单,符诱安偶尔出神,下意识在草稿上画卡通,直到下课铃声响起才停。 抬头刷得看完黑板上的字迹,确定没教新知识。 拿起奶昔喝完,然后将空瓶子递给管家。 转身回来时就见隔壁的云京鹤手指越了过来,在她桌面轻轻敲动,将她注意力吸引过去后,他的声音交杂着难题未解的迷茫,道, “符同学,这道题你会吗?” 学霸居然会有问问题的时候! 符诱安兴致提起,微微挑眉,欣然接过看了起来。 看完题目察觉这不简单,不过难不倒她,当即拿起草稿刷刷计算,卡在铃声响起之前,将最后的答案落在纸上。 旁边等待的云京鹤出声,“教材的答案是35。” 对上答案了。 “嗯哼。” 此刻的符诱安浑然忘记“人设”,下颚微抬表示赞同,然后回顾解题过程无误,将他的试卷和草稿本递过去,“看。” 诶,她还是很聪明的,一道大题十分钟就能解答完。 诶,天才。 云京鹤不知她的心理活动,但能从眉目舒展中看出心情愉悦,原以为关系能融洽一点,没想到将草稿纸归还后,同桌又恢复成淡漠的姿态。 她接过,冷淡嗯了声表示不用谢。 “……” 她的愉悦还有时效性的啊。 —— 陆素瑰因为是处于阶梯式教室的后排,所以对于前排同学的动作可以说是尽收眼底,所以,云京鹤和符诱安的互动逃不过她的眼睛。 是在交换草稿本,讨论问题? 真是双标啊,明明她问问题时,他的态度就是牵强敷衍,如今换了符诱安,情况就不一样了。 指甲戳弄唇瓣,思索这事因为何故。 因为家世? 两家都是商业巨头,的确应该打好交道互相笼络,强强联合对双方都有利。 真是个精致利己,骨子里都透露着权衡价值的大少爷啊。 事实上,她猜测的不错。 云京鹤接近符诱安的目的可不单单是要做好同学,父亲自小就教过他,跟同阶层的小孩结交总比结仇好,道上有人总是容易做事的。 不要架子太高,因为未来的路只能靠自己闯,走捷径只会摔得更惨。 他每年都有结友指标,完成了才能到集团实习。 而今年指标因为符同桌的转学而改动,她的家世很好经营涉及外国产业,没有人会拒绝这次的变动。 况且,符同桌长得这么可爱,让人心情都变愉悦了。 他很乐意跟她交朋友。 只不过,这次的交友不像以往那般容易。 符同桌的性格略为内敛,需要主动融洽关系,两人这一个月的交流屈指可数,除了偶尔借借文具,其他时间互动几乎没有。 等到课堂接近尾声,云京鹤找了个借口同她交流, “符同学,这周要举行茶话会,我想找个时间跟你谈谈。” “嗯?” 提到茶话会这种公事,符诱安没有推脱的道理。 她是话事人之一,这是职责。 今天是周一,距离周五还有四天,之前因为各种大小考拖沓了,这几天估计要仓促准备,况且她也有时间讨论。 “可。” “今晚的晚自习可以吗?” “好。” 符诱安收拾好书本放在原位,便起身打算去医务室换换药,没想到云京鹤将书放下也跟了过来,面对疑惑的眼神,他不好意思笑了声, “同桌这么久,能跟你共进晚餐吗?” “我要去医务室。” “我陪你去。” 第8章 共同进餐 对于这么积极的靠近,符诱安内心了然。 她停下步伐转头看他,幽幽的翡翠眸审视云京鹤,不知在思考什么。 云京鹤唇瓣弧度不变,实则在视线扫过后,眼底浅浅酝酿出无法捉摸的犀利深意,等待她的答案。 两人静静互视,实则都在揣摩对方。 “啊!” 一声惊讶的叫声打破这场对视。 只见教室的阶梯上试卷纷飞,陆素瑰坐在楼梯上,可怜无依靠的她垂眸揉着脚踝,边伸手去捡纸张,旁边的男同学当即给管家一个眼神。 管家蹲下来帮她捡,男同学则伸手拉她起来。 “陆同学,你没事吧?” 陆素瑰抬起楚楚可怜的面,恰到好处得点了点下颚,随后低头表示羞赧,被扶起来后伸手捋了捋乱发,一举一动散发出绝美的诱惑感。 顿时让周遭的男同学同情心爆棚。 “我让司机开车带你去医务室吧。” “不要紧的,我一个人可以。”特招生没有什么特殊待遇,往往都是花钱搭乘校内的公共大白车,而且价钱贵得要死。 “这可不行,你还是坐我的车吧,要是脚踝扭伤走不动路,那可就不好了。” 几个男同学抢着请她上车,都拒绝。 最后有人出声,“都是同学,照顾照顾你应该的,不要这么客气。” “那,谢谢你们。” 旁观这场争执的符诱安默不作声收回目光,云京鹤瞥了眼不再打量,提醒符诱安刚才的问题还没答,经过这场打岔,她轻轻嗯了声, “去吧。” 原本答案就没改,符诱安也看中了他身上的价值。 两人看对方,都是在看其背后的势力。 两辆小车一前一后到医务室,接诊的护士给她重新消毒敷药,云京鹤在旁边坐等,默默听着护士的嘱咐。 隔壁房间就是陆素瑰,三名男同学围绕着她,争着付钱。 她坚决不要,十分果断拒绝。 等到出了医务室,云京鹤和符诱安已经走远,眉头微蹙有点烦恼,不过看了看旁边要送她回去宿舍的男同学们,还是打起精神应付起来。 学生餐厅顶楼,符诱安翻看菜单,点了虫草炖鸡汤,笋干小炒肉,清蒸皮皮虾。 云京鹤也合上菜单,点了几样家常菜。 “需要冷饮吗?我请你喝。” 符诱安眼眸微亮刚想开口,陈管家出声,“小姐今日的摄糖量已达标,多谢云同学的好意。” “……” 她不满得睨了陈管家一眼,差点就要喝到标准之外的冷饮了!轻轻握拳又松开,昳丽精致的面容上浮现出生无可恋四字。 “是,谢谢。” 云京鹤了然点头,“真是辛苦。” 接下来云京鹤有一搭没一搭试探发出话题,他知识面广且关注国内外新闻,也会察言观色,在符诱安略有兴趣的话题上拓展,鼓励她参与交流。 符诱安在私人话题上比较谨慎,不过与在教室内相比,能够主动提问也算是进步了。 因为这不一样。 在教室内跟他主动说话,是因为自己有求于人,而在课堂外讲到别的话题,两人处于平等地位,自然能轻松点,但话还是少到发指。 因为她实在没什么兴趣说自己喜欢的东西,更擅长说公务话。 云京鹤不知情况,默默揣摩她的爱好。 宠物,冷饮,绘画。 “晚自习的时候我会跟老师申请会议室,不需要带电脑过去,届时我们讨论茶会话进行的主题发言。” 符诱安:一听就没有任何欲望。 她真的不喜欢人多凑起来的感觉。 “我建议茶话会的地点定在图书馆的玻璃栈道塔楼上,这周的天气不错,在塔楼顶部可以眺望学院的湖心岛还有后山马术馆的草原,风景很不错。” 她才刚来一个月,很多地方都没有参观,上塔楼观光是个绝佳体验。 她:“可以,下午茶我负责。” “好。” 之后两人便不再说话,玻璃落地窗外夕阳落下,璀璨的橙色光芒照耀在两人脸上,深邃的轮廓制造出惊人的颜值盛宴。 但他们注意力都不放在脸上,在饭上。 幸好如此。 晚饭时间过去,两人分道扬镳回宿舍,晚修时间是八点,所以不需要太着急到教室,符诱安坐在车上,无聊得看外头风景以及路上来往的学生。 司机操作方向盘正常行驶,忽然发现前方有几个学生在车道上停住不动。 他有先见之明放缓车速,才能在这学生们面前刹住车。 车厢晃动后,符诱安看向前排的玻璃窗口,来人俨然是王棋棠,以及她的跟班。 “符诱安,你非要如此赶尽杀绝吗?” 任凭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家集团的生意两个小时内就收到了来自各地的解约书,股市全绿,只用一个下午就跌到谷底,直线下滑没有任何缓冲。 被开除就算了,但她无法接受就一件小事的惩罚殃及家族的后果。 王棋棠张开双手让车停住,走到后车厢的位置敲击窗户,一张脸全是愤怒不甘,跟班们跟在后面,没有胆量上前说话。 “嗯——” 对于爸爸的做法,符诱安并没有异议。 王棋棠是罪有应得,粉丝团仗着她的名义在校园内气焰嚣张,围堵公路欺负反对者等霸凌的事件不在少数,她本可以不理,奈何粉丝团的人硬是挤上来。 现在知道装可怜了,怎么之前就不知道收敛收敛? 不是坏人知道错了,而是知道要受罪了。 身后跟随的黑车下来两个墨镜保镖,将王棋棠拉到一边阻止其撒泼打滚。 自始至终,王棋棠都没有见到车窗降下,她在后面乱叫,声音传递到车厢内。 符诱安沉默听完,抬起手肘撑脸,烦恼得嗯了声,“陈管家,我会不会被报复啊。让爸爸多叫点人手过来吧,真令人害怕。” 小姐还是挺会利用形势还吩咐先生的。 “是,我这就办。” 陈管家给先生打去电话,一是上眼药,而是找贴身的女保镖。 “是的先生,刚才差点就发生了车祸撞上了……”陈管家说话的期间还利用镜子观察小姐的表情,“小姐非常害怕,希望您多安排几个保镖。” “非常害怕”的小姐正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得观赏风景。 偶尔转头过来,好奇看他怎么跟爸爸讲。 等电话递过来,符诱安一秒入戏,呼吸声交杂着啜泣,“爸爸,她刚才拍我车窗好用力,嗯——我现在头不疼了,好,等周末就回家。” 电话交给陈管家,她又恢复成镇定自若的模样,戴上耳机听音乐。 “……” 虽然她“不善言辞”,但她“善”啊。 第9章 谈茶话会 怪不得先生觉得她女儿内向,乖得要死,怕她被同学欺负。 实际上—— 内向=小姐不屑于跟别人说废话。 乖得要死=小姐的性情只在先生面前很柔弱,有容易受到欺负的假象。 陈管家笑笑。 今天晚自习的铃声响起,云京鹤准时叫她一起去会议室,符诱安带上笔记本起身,四人穿过教学楼到办公楼会议室。 由于是晚修时间,路上除了蝉鸣鸟叫就没有其余动静。 路过着名景点玻璃墙花室,因为有支架固定,半面墙都长满了鲜红似火的玫瑰,月季交杂在其中,灯光透过顶端投射出来,在石子路上播散出形状不一的光斑。 悠扬的钢琴声响起,可见花室里是有人在的。 “嗯?” 云京鹤喉间溢出诧异的嗯声,循着视线看去,钢琴凳上有两人坐着,一男一女,他们合作默契手指规律灵活得拨动琴键,偶尔侧脸对视。 身上穿的都是学生制服,根据纹路能确定女生是特招生。 男生阶层比较高。 符诱安只一眼就能猜到男的是谁,爱显摆钢琴能力的周若雀,整天吹嘘自己有多厉害,每隔两小时就在论坛上刷新钢琴视频。 每一帖都无意展露他的脸,和弹到飞起的手指。 “有人逃晚自习啊。” 云京鹤喃喃道,忘了介绍,他还有一层身份:纪律部的部长。 “严管家,记下来吧,明天通报批评。” “是。” “……” 周若雀是利用特权逃晚自习的,但没想到特权之上,还有更高的特权。 没办法,云京鹤也看不惯f4。 高一的时候那叫什么曼婷的,和这个f4纠缠不清,在学校里玩起了四男追一女的套路,搞得沸沸扬扬的,后来女的又想来和他拉拉扯扯。 (不提倡早恋,只是追求阶段。) 他一脚就踢开了人,结果她无辜倒地,装起病来。 后来那女的转了学。 f4被家族力保转班。 看看,跟四个人纠缠有什么用,最后不还是保不了她? 靠男人,永远都是靠不住的。 别妄想从男人身上得到什么,因为他更多的是索求,不会付出。 女的转学离开后,f4有想过找麻烦,只是家族派来的管家盯得紧,没有下手的机会,于是f4只能通过论坛,似有若无来抹黑他。 然后秒删,让粉丝团成员自己想象。 小孩子的手段,不行啊。 如果能来个大的,他就能将这四个人一举逐出学院,想到此处,一向温润的云京鹤眼角敛住,狭长的眼内划出几许幽光。 见云京鹤站在原地沉吟有三分钟,符诱安出声催促。“开会。” 她的手啪啪两声打在脚上,夏季蚊子多,就算有定期除蚊工作,不免有漏网之鱼。 云京鹤回神,“抱歉。” 眼眸清澈得面对她不满的神情,两人继续走。 会议室内有电脑有投屏,两人在讨论茶话会时会看前几届的经验,在符诱安没转校之前,茶话会是由云京鹤和另一名男生主持的。 之前的主题各式各样,真是专业。 一个吃糕点的会都能搞出大名堂,有谈论餐饮业风向的,有谈论化妆品奢侈品风向的,嗯——讲这么多嘴怎么办,不用吃东西吗? 而且,搞出这么多甜品,是要摆着吗? “……” 符诱安转念一想,毕竟是一群世家子弟举行的私下会议,自小都会出席各种场合,耳濡目染之下注重的都是社交,而不是吃饭。 吃饭在哪里都能吃,但社交不是如此。 班里没有咖位的很少跟云京鹤说话,虽然他形象很好,但主动麻烦人家万一给了坏印象,得不偿失。 茶话会本来就是社交用,没有管家在场监督,可以畅所欲言。 嗯,真是复杂的机制,一点都不如表面那般简单。 可她真的缺糖。 管家管得严,一周只许两次冷饮,真是可恶! 最后符诱安没说什么,配合云京鹤将此次茶话会主题确定,是关于学校马术表演捐款基金去向问题的探讨,原本该由委员会决定,奈何班里全是委员。 剩余委员是被逐出的f4,人数多决议通过,他们四个暂时掀不起波澜。 “……” 有点过家家扮演的感觉了。 一眼看不到头,好无趣的议题。 “符同学,你觉得怎么样?” 云京鹤看向旁边面无表情,肤白貌美的符同桌。 她眼神木木盯着屏幕,满脸都是此生腻味,不愿重头再来的深沉感,面对他的问题,口是心非道, “有趣。” “……” “不需要勉强,你说说真心话。” “无聊。” “……” 虽然也陪母亲参加过很多王室宴会,但坦诚得讲,大部分时间都很无聊,因为自己就是个吉祥物,还没有参与到真正的大人世界。 她也体会不到爸爸那种运筹帷幄的成功感,只能借葫芦画瓢,生硬搬套。 装大人的感觉真的很累,没想到这里也是大型扮家家酒。 “你觉得什么有趣?” 她很敏锐摇头,“你举办的经验多,选择的主题错不了,不要因为部分意见就改变宗旨。” 很明智,也很诚实。 “我也并非单纯因为个别原因,这个茶话会的主题是由话事人决定,你也有权利更改变动,做出你中意的决策。” 符诱安一点就通,真的好社会的茶话会。 “有。” 她一脸正经,找了个借口支开陈管家后道, “国家提倡不能浪费粮食,此后的茶话会要认真落实这一点,餐点的规格数量适量调整,在会议结束后进行集体用餐,不能大肆挥霍。” 云京鹤挑眉,对这个微妙的改变表示赞同。 “可以的。” “嗯。” 符诱安在此次发言后便没有其他意见。 两人此次讨论圆满结束。 没有什么要说的,两人便打算回教室继续自习,又路过那个响起钢琴的花室,云京鹤抬手看表确定时间已过去一个半小时,钢琴声依旧存在。 这次只剩下一人。 回到教室,陆素瑰已坐在桌上认真学习。 她还在纳罕教室中间的位置都是空的,就见云京鹤和符诱安统一拿着笔记本进来,他们步伐仪态很好看,目视前方,身上有种浑然天成的阶级凌驾感。 一举一动都是随意潇洒,眼底是视旁人于无物的冰冷高傲。 真是两个运气顶好的人。 不过她也不是很羡慕,这种人要学习很多东西,压力很高,家族内部乱得很。 这时,旁边传来窃窃私语,“应该是去讨论这次茶话会的主题了吧,云同学和符同学都是话事人。” “希望我这次能跟符同学说上话,爸爸说她家的航海事业超级发达,让我跟她搞好关系。” “可以的。” 第10章 讲题过程 在这场小会结束后,两人翻开书继续学习。 今天作业比较多,要做三套试卷,时间显然是来不及的,符诱安打算暂停今晚宿舍的学习进度,将时间留到教室做完。 于是铃声响完一小时后,教室只剩下寥寥五人。 做完题回顾前面,发现数学选择题倒数第二题还空着,这是她专门留下来的,计算了几遍都不知道是哪里出错,始终得不到正确答案。 她捏着笔停顿低头凝视题目,实则想到了云京鹤这个外援。 “……” 但心中还是纠结,就是下不定决心。 这道内心阻力很难攻破,她从来都是被问问题的对象,无论是之前的公办学校还是现在,她从来没突破这个界限,很难启齿。 真是无谓的表面功夫,她就是喜欢装。 诶。 回去问辅导老师吧。 正要收拾好试卷草稿摆放好,后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云同学,有空吗?我们有道题想要问问你。” 一男一女出现在视野中,就站在长桌前方弯腰。 男生是之前茶话会的话事人,叫蒋宪,旁边是新来的女同学陆素瑰,符诱安没有多注意唐永宁,所以没有在花室内认出她的背影。 “这次数学试卷的选择题比较难,十四题你有头绪吗?” 符诱安耳朵支起,默默翻开草稿纸。 白嫖的,不需要她问。 云京鹤嗯了一声,他对这道题印象深刻,前天做过类似的一直没做出来,之后尝试了好几种做法,问了问老师才明白里面的关键。 由于计算繁琐而且涉及知识点多,讲一遍需要花半个小时。 现在是十点四十五分。 说完要十一点才能回宿舍,他今晚还有别的事要做,没有时间耽搁在这里,刚想开口拒绝,余光里发现同桌侧脸朝他看来。 真是稀奇,他下意识转头想瞧她在看什么。 结果看见同桌捏着笔蓄势待发,她抬眸与他对视,矜持高冷的眼尾挑起,似乎在质问他:你怎么还不讲题,我都准备好了。 “……” 那瞬间云京鹤语气转换,以轻松的口吻问她, “同桌,我在这里讲题会打扰你吗?” 她察觉到自己动作有点明显,捏着笔画卡通画,状似无意:“不会。” 快点讲! 云京鹤眼底藏笑,回头看两位同学,蒋宪和他是旧相识,所以常常来找他,不过今日多出的陆素瑰用意不明,这是她第二次来。 他心有怀疑,但表面不知,“我给你们仔细解答,先画个草图,取abcdefgh点,根据题目线索可知……” 取点每人取得各有差异,符诱安转念一想,她也没必要鬼鬼祟祟,要听也是大大方方听,这道题不是自己提问的,她也没有说过自己不会这道题,只是出于单纯的好奇心罢了。 嗯——好奇。 符诱安单手撑住脸凑过来,认真聆听他的思路。 云京鹤弯卷的睫毛微颤,讲解速度放慢,他的声音很像专业男声广播音,冷冷动听温柔悦耳,交杂着成熟的气息,又多了分青涩。 符诱安不免将眼神转移到他脸上。 脸皮也好看,想掐一把,这个要花多少钱能办到? 提问的两人弯腰认真听,蒋宪没有将两人短浅的互动吸引,因为在陆素瑰提问时他也被难住,不能在心动对象面前退缩丢脸的他主动来找云京鹤。 也算是有资本找强大外援了。 这何尝不是种成功? 陆素瑰没有在听,其实她自始至终就将注意力凝聚在云京鹤身上,观察到两人的谈话时还没感触到什么,直到瞥见符诱安不加掩饰的目光。 她正直勾勾盯着云京鹤的脸,云京鹤不知何故,也许是太投入没观察到。 旁观者清,真的很明显。 不得不说她长得很浓颜,就是气焰太傲,轮廓眸色具有十足的震慑感,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情更是让男性觉得无法驾驭。 现在的男人都喜欢掌控感好的,对于更强的人心中排斥,虚荣心到了极致。 云京鹤会不会喜欢她呢? 陆素瑰心中思量。 前世生涯中有过无数的男人主动来追求她,不是没有云京鹤这种阶层的人接触过她,他这种性格的也有,表面一套内里一套。 总是以利益权衡他人的价值,装作柔情的眼里其实在思量,你还能用多久。 表面温柔宽容善解人意,内心冷酷没人情,做事只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使劲。 所以,他未来也有可能会“喜欢”符诱安。 从而进行强强联合。 陆素瑰思绪纷飞,联想到这两个人日后的可能,同床异梦或者是敷衍过日子,世族的婚姻生活可不仅仅是享乐,还有传承家庭和血缘的重任。 也许刚开始会有爱情,但经得起漫长岁月的消磨吗,男人出轨几乎可以算上是天性—— 她曾经就有个追求者,外人都说他跟妻子如胶似漆,朋友圈全部都是妻女的照片,实际上对自己一见钟情后疯狂追求,跪着求她做女友,口口声声说为了她可以离婚。 真恶心。 陆素瑰回神,此时草稿纸上的图形已经画到她看不懂的地步,云京鹤的思路很细致,两个听题的都代入了进来,只有她清醒得盯着他。 这个云京鹤,会不会跟她想得一样? 不管了,用完就丢,对待这些有钱人不需要太真诚。 她很擅长事后遁的。 “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过去五分钟,云京鹤的笔停顿住,他首先转头看向符诱安,愣愣的她撑着脸缓缓摇头,随后看向蒋宪,蒋宪表示可以理解,最后—— 他低下头继续讲,用新的页面将过程答案清晰列出,“所以答案选c。” “行,多谢!” 蒋宪带陆素瑰离去,看时间不晚了主动提议,“我们一起回宿舍吧,你一个人在路上走不安全。” 符诱安将坐姿调整回来,听完答案的她思路通畅,焕然一新,以至于有种信念崩塌感,觉得问问题并非是件让人尴尬的事。 云京鹤收拾草稿,边问,“同桌,我这样讲解是不是更简单一点?” 他这个态度俨然是认为她会做的。 不得不说,会做人情。 符诱安点头表示肯定,“很清楚,你数学能力很强。” “可惜,我物理比较差,需要老师专门辅导。” 符诱安眼眸一愣,“我——” “嗯?” 云京鹤查过,符诱安在公办学校的成绩优秀,物理尤为优异,参加过各种类型的物理大赛,获得过数次的一等奖二等奖,她在这方面天赋异禀。 物理试卷时做得最快,做完身心愉悦。 符诱安的短板是数学,正好和他互补。 她欲言又止,最后说了声没事,身后翘首以盼的陈管家脑袋落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就差一点,小姐就能建立互惠互利的同学关系了! 第11章 主动出击 车厢上—— 陈管家:“小姐,云京鹤的确是个可交好的对象。” 符诱安:“也许。” 陈管家:“既然你的物理成绩好,他的数学成绩好,我建议你可以试着挑战自己,也许迈出这一步,后面发现原来好简单,之前是想得太多——” 符诱安:“小嘴巴——” “……不说话。” 车厢内静了片刻,陈管家以为小姐拒绝谈这个,没想到她思忖后出声, “现在学校的精品店还开着吗?” “嗯?应该开着。” 学校里的店铺是24小时营业的。 看了下手表,现在深夜十一点半,按理说他该劝小姐赶紧回去休息的,但小姐这脾气可听不进去,让司机定位去精品店。 “小姐去那里做什么?” “买礼物。” “嗯?” 车厢内的小姐挑起下颚,在通明的灯光下傲娇且没好气道,“不是说交朋友吗?我总不能比他落后一步,先送个礼物表达诚意,合作的话等明日再说。” 陈管家表示怀疑,“真的?” 刚才还不乐意听呢,依照小姐的性情,这简直是个大突破。 “真的。” “怎么突然想通了?” 符诱安双手环胸,含糊道:“嗯——他讲数学的手段不错,我很喜欢。” “哦~小姐很喜欢~” 这句哦声意味丰满,耐人寻味。 “……” 符诱安侧脸看他,露出你在脑补什么的表情,“再说,我叫爸爸给你降工资哦。”陈管家收声。 反正,小姐肯定有什么瞒着他没说。 第二天—— 云京鹤刚步入教室,熟悉的位置有一道趴着的身影,陈管家刚开好教室的中央空调,见到他打了声招呼,“云同学,你来得真早。” “是,我通常第一个来。” 这是他的习惯。 听到动静的符诱安睁眼侧脸,透过手臂下的空档观察到他的短袖衬衫,昨晚睡得比较晚,一大早就犯困到不行。 知道他来得早,符诱安从床上挣扎起来到教室里等。 缓了缓神,慢腾腾将头倾斜往枕头上倒。 云京鹤刚将书本放下就察觉同桌动了,映入眼帘的是她趴在桌上,依着软绵的草莓睡枕斜脸对他,冰清玉骨的脸上,紧闭的眼睫毛颤动。 随后缓慢睁开,展露出那双贵气十足的眼眸。 似乎早有预谋,视线不加掩饰,直接定格在他脸上。 云京鹤意识到此番情景与以往不同,表面无意,指腹不由摩擦起页角。 “早上好,符同学。” 她眸眼矜气不变,无意识蹭了蹭枕头嗯声回应,白玉般的手指将小绿盒推了过来,默了五秒后启唇道,“礼物——若是有物理问题,可以问我。” 云京鹤哑然,同样幽深的眼对撞,最后他弯起眉眼收下,“既然如此,多谢。” “嗯。”符诱安眸眼惬意,扶好脸上的便利贴,将脸塞回枕头睡觉。 她花了很长时间做到没有声响——轻呼出一口气。 交朋友的确没想象中那么难。 后面陈管家笑成波斯花,心想:我以为小姐要站起来揪他领口说要合作呢,原来还是这么害羞,诶呀能主动交朋友,已经算不错的进展了! 赶紧报告先生! “嘿嘿嘿。” 严管家不在,看不到这个场面,自然不知少爷的眼神多愉悦。 云京鹤打开小绿盒,里面是百达翡丽的新款运动手表,一看就花了大价钱,诚意很足。取下手腕那块换上,白皙带青筋的手腕与高奢精致表盘相得益彰。 好看。 现在才七点半,没有早读八点上课。 这半小时内不断有同学出入,抬头见到符诱安在睡觉都是放轻脚步,之前陈管家在送见面礼时就讲过,在小姐补觉期间麻烦保持安静。 收了礼,就要办事。 云京鹤手机传来简讯,起因是一大早论坛就传闻f4要举行道歉会。 学校方面证实是真的,问他介不介意,云京鹤眉梢微扬,输入一大行道歉会的弊端,严词拒绝举行。 简直是当偶像当疯了,什么会都乱开。 要是真的抱歉就应该在真人面前道歉,而不是搞一堆形式主义。 嗯——应该也没资格舞到她面前,蔷薇班都进不了。 云京鹤侧脸垂眸,凝视着隔壁呼吸均匀的同桌。 她睡得深沉露出半张脸,白里透红,背后盖着与枕头同款的草莓小毯子,雪白纤细的手臂随意盘在枕头周边。 这种睡容让人觉得教室内非常温馨亲密,有安全感。 具攻击性的美人,睡眠时的反差是最强的。 很贵气很娇。 直到预备铃声响起,符诱安才深深呼一口气蹭蹭枕头,挣扎片刻,开始伸直手臂让身体舒缓,然懒洋洋起身。 管家递来热水让她喝着醒神。 放下水杯后不消一分钟,符诱安幽深的绿眸便会精神百倍,环视教室前方,如同初醒的丛林霸主巡视领土,等确定一切正常就进入学习状态。 云京鹤也不知道自己观察能力这么强,这么细致的神色变化都能捕捉到。 “嗯?”她发出诧异的声音,侧脸过来,“好看吗?” 符诱安意外云京鹤会这么快戴上,视线流转到他的手腕处,暗叹自己的品味不错,挑的很符合他的手腕,比之前的更好看。 云京鹤:“我很喜欢。” “好。” 拿捏。 这堂课是化学课,老师结合理论知识,利用黑板上的显示屏展示各种实验,活跃课堂上的氛围活跃的同时借机问问题,课后布置几道写相关化学式的作业,巩固知识。 符诱安提笔迅速写好,想了想将草稿本递过去。 潜意识下颚微扬,吩咐道:“看。” 云京鹤垂眸不语,只有唇线略有上扬。 弯起手指将草稿本接过来,跟自己写完的对照,两人写出的化学式大差不差,就是他写漏了横线上的条件。 “你写得很对。” 收到夸赞的同桌气定神闲,眼角上挑,一副小小化学式还难不倒我这个天才的表情。 她这个性情,真招人。 上完连堂的化学,接下来是语文和英语,英语是符诱安的第二母语,偶尔老师会请她来用正统的英腔调读课文,所以非常轻松。 语文不一样了,文言文以及诗词评析,简直让人一个头两个大。 她比较直脑筋,不懂古代人的弯弯绕绕。 叹息—— 看来硬刷这类题目是不行的,要请人专门辅导。 第12章 要超大杯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大小姐直起腰身,发出高冷的邀请。 “一起吃饭?” “好。” 路上大小姐先行一步,然后负手问他喜欢什么,家里是做什么的(客套话)一系列了解深入的问题,饭桌上给他提前安排果饮,陈管家默默感觉到不对—— 凑到耳朵提醒,“小姐,云少爷不是跟班,不需要你这么照料。” “嗯?我们是朋友,但我要做最大的,他当然是跟班。” !!! 陈管家心中泪流满面,怪不得小姐态度那么积极呢。 原来是乐意云少爷做贴身跟班那种朋友! 看了看浑然未觉,气宇矜贵的云少爷,他此生可能从来没想到自己被视为跟班,陈管家开始心虚缠手,在等菜的功夫找了个话题私聊,弯腰劝道, “小姐,云同学可从来没这么想,他以为你们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跟班的身份,也是要看阶层的。” 符诱安听完哦了声,摸不清情绪。 “爸爸听到我交朋友,他开心吗?” “先生很开心。” “那不就好了,爸爸想要我做的我做到了,跟班什么的你不要说就行。” “……”小姐在混淆视听。 “小姐,若是云同学知道你把他视为小厮,会生气的。” 她歪头,一脸无辜,“生气啊?” “我对他很好,他也会生气吗?” “……” 我又不是云少爷的管家,我怎么知道! “小姐换位思考一下,若是你诚心跟人交朋友,结果他却以不平等的视角看你,把你当做小厮,而不是正常朋友——” “那我就告诉爸爸,给他点颜色瞧瞧!” “……” 你好双标。 不过经过好说歹说,符诱安还是采纳了管家的意见,回到座位后收起泛滥的管理心,回应云京鹤的招呼后,安静到座位上吃饭。 云京鹤不明所以,察觉她的态度生疏多了。 之前说话不好好的吗?怎么了? 这顿饭完毕,符诱安跟云京鹤挥挥手坐上车,全程迷茫的云京鹤等车开走,转头问身后的严管家, “我是不是做了不对的事?” 严管家也云里雾里,表示:“应该——没有吧?” 之后,云京鹤再没有体验到老大对跟班的体贴感,符诱安会把握分寸跟他说话,眉宇间的气焰也收敛了,虽然说不上来,但就是能感觉到不对。 她怎么不用那种傲娇的眼神看他? 下午时有些怅然若失。 两人的互动骤减。 她都没主动说话,只好云京鹤主动。 两人总算是搭上话,就是同桌的态度还是怪怪的,他将此事按下不表露出来,继续抽出一道准备好的大题。 “同桌,这道物理题真的很难,五个小问我只有四个有头绪。” 符诱安支起耳朵,兴致总算提高半分。 她接过看了起来,浏览完题干思索十几秒就道:“我会。”将草稿本拿过来画图,云京鹤撑着脸听,渐渐入神。 严管家在后桌盯着,中午才在的他不知道上午两人说了多少话。 只觉得今天的少爷,很积极。 课后,云京鹤见她要走,完全没有停留等候的意思,下意识道,“一起吃饭?” 符诱安愣了愣,停步。 “好吧。” 今天下午的云京鹤很主动,看来是真的想跟她做朋友,她也不能败人兴致。 于是,大小姐起驾了。 此时天色尚早,等两人到餐厅落座等餐时玻璃窗外晚霞升起,天际线的橙色越来越深,添上学院精心布置的景点,简直是美不胜收。 符诱安起身看景,背后的云京鹤正凝神在桌上看手机,幽白的光芒投射到他深邃优美的轮廓,不得不说,云京鹤姿色甚佳。 餐厅的灯突然亮起。 两人惊了一下,对视后无事又挪开。 陈管家有事去办,她身边只有四个保镖,一时间还真没什么话题好讲的。 伤口已经结痂,医生说近期不要碰撞到,其他只需要自愈就行——渐渐走神,身后就传来云京鹤的招呼声: “同桌,想喝冷饮吗?” 冷饮? 符诱安面上无意,脚步诚实回到座位,推脱道,“陈管家给我制定了控糖方案。”云京鹤手臂放在靠背上转身看她,一语秒懂,唇线上扬替她找补, “麻烦你赏个脸给同桌,让我请你一杯。” 不得不说,云京鹤参悟到了精髓,符诱安秒顺贴。 “好。” 符诱安故作矜持,拿起菜单翻了好几遍才停留到想喝的页面,点了杯龙井清茶芝士糯,抹茶顶。 服务员来时,云京鹤贴心道,“冰块寒凉,少放一点。” 符诱安一本正经点头,竖起食指强调,“行,冰块可以少,但份量要给我超大杯,谢谢。” “好的。” 听到服务员的回复,符诱安施施然盖上菜单。 扬起脖颈,矜持且状似无意道,“要多久?” “三分钟内给您做好。” 诶,舒坦了! 云京鹤抬掌掩唇,垂眸盯手机状似没发现。 她怎么这么可爱。 “叩叩叩。” 没多久,单间的门响起敲门声。 保镖去打开,见到外面不是陈管家,而是四个形象正常,气宇花枝招展的男同学,还有昨天围堵小姐车辆的女同学,她双眼红红,一脸委屈。 这个院长的办事效率怎么这么低,一天了人都没走? 砰的一声,保镖无情关上门。 不熟的统一当做刺客。 “小姐,外面有四个花孔雀和昨天的碰瓷女。” “……” 云京鹤被花孔雀和碰瓷女两词吸引目光,同桌此刻拿着奶茶正喝起劲,闻言哦了声,“来找我做什么?” 保镖继续去问,其余三个聚到门口。 此时f4不满皱眉,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被闭门拒绝,刚要抬手继续敲门,那黑西装的彪形大汉开门,张嘴就是: “来找我家小姐作甚?” 红毛拽少唐永宁攥紧拳头,单手插兜,学院的制度装硬是穿成街头流氓感,“喂,你就是符诱安同学的保镖?太不礼貌了吧?敢这么跟我说话?” 保镖,“没办法,小姐身世好我不拽不行啊,礼貌是下层人才讲究的,你是吗?” “……” 哪里请来的机关枪,嘴这么毒? 云京鹤再次掩唇。 第13章 新来保镖 “你!” 唐永宁正要发火,后面长得精致的花美男宋应行拉住他,大咧咧站出来。 薅了薅刚做好的发型,朝保镖笑了笑,“我们是来跟符同学道歉的,不知有没有空?” “没空。” 周若雀也站出来,“如果符小姐不嫌弃,我愿意给她弹一个学期的钢琴曲,保证给她不一样的体验,忘记这次的不愉快~” 有人推了推王棋棠,她站出来撇唇支吾道: “我想跟她道个歉,希望她大人大量,能够放过我这回。” 符诱安不稀罕再听,接到示意的保镖果断关门。 没多久,门口传来猛踹两声,应该是激将男红毛怪唐永宁干的,云京鹤拧眉倾听片刻,站起身让严管家录下这幕。 “没有吓到吧。” 他转身站在符诱安前方,手扶在椅子靠背上。 低眸观察她的神色,雪白灯光下符诱安一脸无畏,仿若无事发生,她见过爆炸刺杀的大场面,这些小喽啰还不放在眼里。 四个保镖大叔都不是吃素的。 “没有,就是他们堵在门口也不是个事,我有点饿了,要麻烦叔叔们动动拳脚。” “是!” 四个彪形大汉果断出去,一片混乱叫声后,门口的花孔雀们消失在原地不知所踪,彪形大汉们举着两人的餐点回来,然后默不作声坐在角落如同雕像。 他们是退伍军人而且实操经验丰富,晚饭在小姐上课时就吃过。 云京鹤不由投去钦佩的目光。 这四个保镖很不错。 符诱安难得主动谈起话题,夸赞道:“他们很厉害,跟了我有四年。” 云京鹤:“很不错。” 另一边—— 花孔雀们嘴里阿斯阿斯叫着,唐永宁脚疼痛难忍,面目狰狞,周若雀这个音乐才子头发混乱,外表狼狈,花花公子嘴角抽搐,鼻尖是血,陆久淮—— 这个暖男在人群中自始至终没说话的,在乱战中迎难而退,保全了自己。 至于王棋棠,她跑得最快! 等到回来时就一脸心疼得喊偶像,哭唧唧。 “……” “滚!”唐永宁看到她就火大!要不是因为她,自己哪里会去跟人道歉! 家里的老头非要让他来抱歉,不然就停掉他所有的卡,唐永宁一想开不了赛车,憋的满肚子火。 王棋棠被凶得停住眼泪,旁边暖男陆久淮出场,如同大哥哥般揉揉她的脑袋,“棠棠,永宁并不是故意凶你的,他脾气差,一点就着。” “嗯哼,我知道。” 王棋棠借机依靠在他胸口不动,两人的姿势非常亲密。 唐永宁:“啧。” 要说明哲保身,借刀杀人,谁都比不上陆久淮。 他还是有女朋友的,内里不知道有多少备选,中央空调,对每个人都怀揣最大的温柔,然后暗戳戳养鱼,比宋应行这大花孔雀还会养。 远处,不知道何时站着两名女生。 其中一名女生捂住嘴,眼睛瞬间通红。 她怎么都没想到男友陆久淮这么随便,动不动为别人放她鸽子就算了,现在还公开跟别人搂搂抱抱。 他们可是青梅竹马!他怎么可以这样! 陆素瑰故作惊讶,打圆场道:“天呐,这应该是误会吧,估计是那个女同学不小心——” “放屁!王棋棠那个贱人烧成灰我认识!整天就像苍蝇一样围在陆久淮身边,几百年没见过男人一样,哪里使唤去哪里,原来这两人背地里还这么亲密!” “不会吧?可能真是个误会。” 陆久淮女友听不进陆素瑰的话,原本她不想来食堂的,路上碰到刚帮过忙的陆素瑰没带饭卡,阴阳巧合之下看到了这一幕—— 陆久淮向来装得很好,底下养的鱼们都以为他是受到现女友胁迫才交对象,而女友以为是一群粉丝对他太过喜欢,也没有什么恶意。 他是吃定了没人会曝光到自己面前,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抱别人是吧! 女友气极,转身就走,连陆素瑰都抛在身后不管。 陆素瑰诶了一声,等到人走远才褪去脸上的惊讶,脸上浮现出早有预谋的淡然,回首看向不远处的f4两秒,转身离开。 她说过,会一个个瓦解这四人组。 不过,还要拿捏云京鹤。 万人迷陆素瑰最擅长同时游离于数人之间,做到片叶不沾身,她站在原地想了想,很快就有了对策,唇角勾起。 低头看了看脚踝,其实昨天她根本没扭伤。 倒是有了个好借口。 晚自习前——陆素瑰发现符诱安身后的管家席位上多了女生座位。 “嗯?那是谁?” 蒋宪解释道,“那是符同学贴身的小保镖兼跟班,她爸爸刚送来的,听说家里是保镖世家出生,从五岁就开始习武,参加过各种锦标赛拿过奖。” “原来如此。” 小保镖相貌平平,但眼神坚毅身姿笔挺,穿着制度硬是穿出一种硬帅感。 陆素瑰没将心思放到符诱安身上。 这个大小姐看起来性情冷淡,一律看不起任何人,不屑于跟旁人打交道,行为举止高傲,没唐永宁那般跋扈,只要不触怒她就不会惹火上身。 威胁性不大。 正想利用脚伤之事接近云京鹤,这时教室内的广播响起,按照惯例是全校通报批评的内容,陆素瑰没有放在心上,抬脚欲走—— “蔷薇班特招生陆同学和高二周若雀,昨晚自习课期间在花室内私下会见,请这两位同学来教委主任办公室一趟——” “再播放一次,蔷薇班——” 沦为众矢之的的陆素瑰:“……”她昨晚是利用受伤的借口出去,到花室的途径也很隐蔽,为什么能被发现? 从来没有被抓过的陆素瑰陷入沉思。 蒋宪愣了愣,惊讶质疑的目光投向她,“陆同学,这是怎么回事?昨天我的司机是亲自送你到医务室检查的,你怎么这么快——” “误会,这是误会。” 陆素瑰下意识回答,她可不能让蒋宪怀疑自己。 “我的确是去了花室,但不是我想去的。” 面对陆素瑰楚楚可怜,纠结害怕的表情,蒋宪秒懂,心中生出烦躁的情绪,说实话他也很讨厌f4组合,整天在学校里搞事,现在还缠上他喜欢的女孩—— “我知道了。” 陆素瑰无措得捋捋长发,转身步伐磕磕绊绊,蒋宪起身,“还是我跟你去吧。” “不用,这很麻烦你。” “不会,你是我们蔷薇班的,我可不能让你受到欺负。” 两人一起离开教室。 云京鹤似有所思。 蒋宪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这时旁边递来一张试卷,纤细白嫩的手指点了点一道题目,他视线上移,见同桌睫毛垂下,眼底出现细微的忸怩,感觉刹那就要收回。 云京鹤语速慢但反应快,“这道题,一起探讨吧。” 同桌愣了愣,答:“好啊。” 严管家:总算发现哪里怪怪的了,少爷这种违和的恭维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