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糗大了》 第一章 狂风暴雨。 坐在候机室的叶纹绮两手托腮,瞪着玻璃帷幕外头,被强风吹得歪斜的雨幕,不由得嘟起了嘴。 因为强烈台风造访台湾,她己经被关在新加坡樟宜机场两个小时了! 不仅如此,新加坡当地亦下着大雷雨,她搭乘的飞机抵达新加坡樟宜机场时,降落得十分惊险,还好机长技术良好,仍是有惊无险的平安降落(虽她还是很不争气的吐了)。 虽是平安降落,谁知当转机的人们鱼贯走向登机口时,赫然听闻台湾有强烈台风造访,飞机可能得延迟或停飞,他们需先在机场等待一段时间,等空公司最援的评估决定。 想当初她朋友将去年抽奖抽到的机票忍痛半价卖给她时,她可是欣喜捡到宝,虽然到新加坡转机要多花点时间,但她也甘之如怡。谁知……谁知在票最援的使用期限搭乘,会刚好遇到台湾有台风大驾光临! 叶纹绮有些烦躁的拨开盖住半只眼睛的刘海,突然觉得这刘海有点碍眼,故拿出墨镜当成发箍将刘海往上固定。她刘海这一往上顺,露出耳朵上那一块剃短的区域,配上她削瘦的脸庞,过度浓妆的眸,鼻、耳、眉尾均有穿洞戴上银环,很难不引人注意。 候机室的其他乘客不是偷觑,就是光明正大的好奇盯着她瞧,她全都视若无睹,抓起口袋里的手机摇了摇,好像这样做电力就会恢复似的,然援按开机按键。 用力撼了很久,萤幕还是一片黑? 「shit!」她火大的骂了声,将手机塞回口袋里。 「你要用电话吗?」有人站在她面前,递给她一支手机。 她抬眼,赫然发现这人的身材十分高大,一点都不像东方人的体型,她猜测他的身高可能有一九零,肩膀宽厚,露在tiffi短袖外的肌肉纠结,身材跟演 fast & furious (玩命关头)5的肌肉 棒子一the rock(巨石强森)没两样。 虽然他的体格高壮,嗓音浑厚,音调倒是出乎意料的很温和,与他粗犷硬派的五官,跟令人望而生畏的身材,是高反差的对比。 手机在他的掌中跟小玩具没两样,大概他的五指一个用力,就会碎成稀巴烂了吧。 「我不是要打电话,我是要打电动。」她烦躁的换了只腿跷,「你手机有安装游戏吗?」 「嗯……」他将手机拿回,食指在萤幕上滑动,「有几个。」他点选了一项,「愤怒鸟。」 「酷!」她二话不说拿走他的手机,「你一定是故意安装的。」 「怎么说?」 「因为等飞机等得很愤怒!」 他嘴角抽了抽,为女孩太跳tone的说话方式。 跟她,在候机室内,都是属放十分引人注目的样子,他是因为身材,她则是因为装扮。 他与她隔了一个位子坐下,喝了口手上的拿铁。 「分我喝一口里』眼睛盯着萤幕的女孩朝他伸出空手。 他看了看自己的杯子,再望向女孩,「不要轻易喝陌生人的饮料。」他好心提醒。 「你喝过了,没问题。」 她不只说话跳tone,连逻辑都怪怪的。 「我建议你买杯新的。」他说,「我可以带你去买。」 别让她真的以为,只要是对方喝过的饮料就没问题。真要下药,方式多得是。 她歪头看他,「你以为我不知道去哪买吗?」然梭咧开嘴笑,「我真的不知道!哈哈哈……」她肆无忌惮的纵声大笑。 这女孩,真让人难以招架。 「喂,酷哥,陪我去逛逛。」她关掉游戏,将手机塞进口袋。 他瞥了装有「他的」手机的口袋一眼,「不好意思,我的手机。」 「喔!」女孩哈哈大笑,「抱歉,太顺手了。」她将手机还给他,「你不会当我是小偷吧?」 「不会。」他微笑将手机收回。 「那我们走吧。」她站起身来。 她穿了双鞋跟超高的高跟鞋,目测约有十二公分。她个子不矮,一六八左右,配上那高跟鞋与他站在一起,更引人注意了。 他想女人真是厉害的生物,能穿着这么危险的东西行走自如。 她将手勾进他的臂弯中。 她突如其来的亲昵行为,让他有些一愣,忍不住又想提点她—我们并不认识,你不该跟一个陌生人这么亲近。 但他还没开口,女孩就问了,「你要去哪里?」 「去买咖啡。」 「酷,真有梗!」她朝他竖起大拇指,「我问东你回西,酷!」 他弄错她的意思了? 「呃我……」他想起他们人现在在新加坡樟宜机场,「我要回台湾。」 「真的?」涂得乌漆抹黑、像熊猫一样的眼眸大亮,「你去台湾玩?」 他哪里看起来像外国人了? 「我住台湾。」 她一脸见到老乡的惊喜,「我不住台湾,但我要回台湾。」 「你住哪里?」 「英国。」 「回台湾度假?」 「我不回英国了。」 「所以你是回台湾定居。」 她偏头看他,似在思索他说的意思。 「定居?嗯……我要回台湾住就是了。」 他猜测可能稍微深奥一点的用字她不懂,决定用浅白的大白话跟她交谈。 「你在英国读书?」 「算是职业进修吧……还有工作。」他们已经来到卖咖啡的地点,她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一屁股坐下,点了杯摩卡拿铁。「我要回家开店。」 她坐的姿势很是随兴,甚至有些塑烹另丁穿黑色皮短裤的两腿开开,一手撑在中间,两条穿格纹裤袜的腿略显轻浮的晃啊晃。 「什磨样的店?」他好奇的问。 「你看我这样子也猜得出来啊!」她挺起因为过瘦而有些贫疮的胸。 若是单看她的外型,在台湾很容易被当成是太妹之流,但他知道她不是,她的打扮属放庞克风,加上她又来自英国,他猜她可能是搞乐团的。 「卖乐器?」 「哈哈……」她笑得很用力,用力到呛咳不止。 他想拍她的背帮她顺气,但抬手的瞬间又觉得不妥而收回。 「我是……我是hair designee,发型设计师啦,」 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难怪发型那么与众不同。 「我是天才握,百年难得一见的!」她非常骄傲的说,「有空来捧场,我帮你设计一个最酷的头。」 他下意识抚了抚自己那颗三分头,心想,这头若交给她设计,他恐怕工作就不保了。 「好。」他应着客套话。 「你在台湾干什么的?」她好奇的问。 「嗯……」 「没工作?」不然干嘛考虑那磨久? 「有……服务业。」他是为民服务,也不算说谎。 他不想说出自己实际的工作名称,很多人对他的工作有偏见,他清楚明白。女孩不过是机场偶然遇到的过客,不需要讲太多,他怕他说了,她会因此退避三舍。 他是孤身出外旅行,身边没伴,等飞机的时间枯燥无聊,即使女孩的逻辑常让他惊诧,但也有趣,说说聊聊,好打发时间。 「服务业是什磨?」女孩更好奇。 「服务社会大众的工作。」 「是……端盘子的?」她穷追猛打。 「嗯……」他模棱两可的应。 「你一只手可以拿很多杯子吧?」她盯着握着纸杯的手。 不管什磨东西到了他手中,都跟小玩具一样娇小。 她将自己的手往他的方向挪近—竟然不到他的一半大耶! 她想他如果甩她一巴掌,她的头应该立刻离开颈子投奔自由了吧? 他点头。 「一次可拿几个?」她一脸兴致勃勃。 「不一定。」他知道这样的表情代表她心中另有计画。 她想干嘛? 「waiter!」她转头喊吧台内的服务生,「请给我几个马克杯。」 她该不会要他当场表演吧?! 服务生给了她两个马克杯,她嫌不够,又追加了三个。 「你能拿几个?」她将马克杯全推给他,催促他表演。 他要不要当马戏团小丑,直接表演抛杯子,还一次抛五个算了? 不过—— 他还真的会。 见她一脸兴致勃勃的期待模样,他实在不想浇冷水熄灭她的热情,也或许是因为很久很久没个女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了吧,他不只表演一手抓五个马克杯,还扔上了空中接抛。 「哇—」女孩尖叫,欣喜鼓掌。 「哇—』服务生尖叫,冷汗直流。 「哪家餐厅还要会表演这个?你跟我说,我去捧场。」她双眸熠熠,充满期待的问。 他将空中的马克杯一个一个接好放回柜台,服务生二话不说迅速拿走,生怕他又一时兴起,甚至一次拿十个来。 「我们不表演这个。」他微垂眼帘,回避过度热切的视线。 「那你为什磨会?」她两手做着空中抛接的动作。 「为了讨人欢心。」话说完,他立即将嘴角抿紧了,似乎对放说出这样的答案感到报然。 「女朋友?」 紧抿的嘴角动了下,「奶奶。」 「酷!」她朝他比大拇指,「好酷。」 他啼笑皆非,「这样很酷?」 「当然,很孝顺,很酷!」 「那什磨不酷?」 「不孝顺就不酷。」 「不。」他摇头,「一点也不。」他一点都不酷。 「我觉得很酷啊!」 他苦笑了下,「会想讨我奶奶欢心,是因为我的外婆是被我累病的。她对我非常失望,却还是倾尽所有来爱护我,然而我却是等到她人都过世了,才明白她有多爱我……所以梭来我跟我奶奶一起时,才想学一些把戏讨她开心……」他静默了下,不懂他为什磨要把沉痛的过往告诉一个陌生的女孩。 「这样的理由,一点也不酷……』搁在柜台上的手忽然被握住了。 画着两颗大黑轮—不,应该说是烟姨妆的女孩竟然握住他的手?! 他诧异的抬头,眼前的景象却是让他惊恐—— 女孩伤感的掉了两行泪,那泪如摩西过红海般推开了黑色眼线、黑色眼影,再拖着一起滑落粉腮,成了两行黑色的眼泪。 「你外婆会开心的。」她抿紧唇用力点头。「因为你明白了她的爱,并懂得把这份爱拿去爱你的奶奶,她一定觉得你很酷的,「我……」从不曾有人这样对他说过,他一时之间竟哑然了。 他一直沉缅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俊悔,却从未曾想过外婆可能会为他的改变而开心…… 刹那间,他觉得他的心得到了一点救赎,就只因为陌生女孩一句诚恳的温柔话语。 「我如果是你外婆,一定很开心我当初对你的付出,你终放懂了里」她用力一抹脸,放是她脸上灰了一片。 他忙拿起一旁的餐巾纸,想递给她擦掉脸上的恐怖痕迹,这时机场广播响起— 「搭乘xx1025航班,飞往台北的旅客,请至d46登机口集合。」 「是不是在叫我们?」叶纹绮指着广播来声处问。 他自口袋拿出登机证确定,「是我们没错。」 第二章 「难道是飞机可以起飞了吗?台湾的台风走了?」她转头看着窗外,「可是外头风雨着起来没减弱耶!」而且是不是变得更强了?在这样的风雨飘摇中,要飞机起飞也很可怕耶! 而且她一定又会吐到惨绝人寰的啦! 「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们走里」她跳下高脚椅,直接抓上他的手。 「你……」 「快点,等一下搭不上飞机。」她拖着他跑。 黑眸忍不住瞥往她的鞋跟。 女孩子真是厉害,穿这么高的高跟鞋还能健步如飞, 来到登机口,大部分的人都己经集合了。 其他的乘客看到叶纹绮那张可怕的脸,无不惊恐的瞪大眼,上半身不由自主的往后倾,本能的想要逃离妖魔鬼怪。 叶纹绮早就习惯这些人像看到动物奇观的注视,故也见怪不怪,视若无睹的拉着身边的大男人随意找个空位站好。 「给你。」他将还捏在手上的餐巾纸递给她。 她接过,却是直接塞进口袋。 「你的……」 才开口,航空公司的人员就将他打断。 「很抱歉,因为台湾方面,台风的风势逐渐增强,预计要到明日清晨才可达降落标准,所以今晚暂先安排旅客到过境饭店住宿,等会有专人接送各位过去。现在人都到齐了吗?」讲着一口流利中文的小姐左右看了下,「喊到名字的请打个招呼,因为要分送到不同的饭店去两人或四人一间房,如果是一家人却被拆开的,请记得提醒我。」 大伙点了点头,小姐这才一一唱名。 「……李松哲、周佳燕、rooney page、叶纹绮……叶纹绮?叶纹绮不在吗?」 「我啦我啦!」叶纹绮忙举手。 小姐一看到她,面颊一抽。 「叶小姐,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不好意思,我在国外待久了,不习惯听到人叫我中文名字。她嘿嘿笑着挥手,「你继续。」 小姐踌躇了一下,继续唱名。 「我的英文名字是olivia,」叶纹绮转过头跟身边的男人道。 「那我该叫你哪个名字?」 「都可以啦,看你,我家人都叫我绮绮,你也可以叫我绮绮。 「我叫冯毓文。」他想跟她聊了这么久,竟然都未交换名字。 「玉雯?我以前也有同学叫玉雯,还有叫怡雯的……」她顿了顿,「不过她们都是女的,男的叫玉雯不会被搞错吗?」而且他还长得这么man耶,反差也太大了吧。 就好像他说话的语调一直很温和,缓缓的、慢慢的,像小溪里流消的水,照理,像他这样外型的男人,应该是湍急的河流才是。 「不是那个『玉雯』。」他猜得到她误会的名字写法,因为以前常有人这样误认,而那些人均曾被他揍到满地找牙—这些都是往事了。 「不然是哪个『玉雯』?」她拧着眉头。 他从援背包的内侧暗袋内拿出皮夹,抽出身分证,「是这个『毓文』。」 「这不是念『每』?」 「不,念『毓』。」 「但它看起来也比较像『流』。」她学过左边,对右边热悉,就是对合起来时感觉有八分陌生。 「不,它真的念『毓』。」他耐心十足。 「你的名字好四不像喔里」她举起大拇指,「酷!」 他觉得他的脸颊快抽搐得颜面失调了。 「『酷』是你的口头禅吗?」 「没有啊,我没有口头禅。」 「可是你一直讲『酷』。」 「因为就很酷啊,所以就讲酷。」她一脸理所当然。 「……以上乘客请跟着这位小姐走。」唱名的小姐指着她身边另一位穿制服的小姐喊道,再次将两人的对话打断。 「她有叫到你吗?」叶纹绮问。 冯毓文摇头,「还没。」 「小姐!」叶纹绮举手喊,「你没有喊到他。」 「请问你是……」 「他叫毓文啦。」嘿,她新学了一字耶。 她出国有六年了,比较艰深一点的中文都忘了,不过她本来就不太爱念书啦,一拿起书本她就想睡觉,可是拿起苹发工具啊,她可就精神奕奕罗。 「毓文?」小姐微皱困惑的眉。 「冯毓文。」冯毓文补充上姓氏。 小姐翻了翻名册,「他是另一家饭店的握。」 「我要跟他在一起。」叶纹绮像个小朋友一样原地跳跃了两下。 「呢,他是你家人吗?」这两个人长相完全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啊,说是天差地别亦不为过。 「不是。」叶纹绮摇头。 「那就一样照报到时间做安排握。」 「他是我男朋友。」叶纹绮发出惊人之语。 冯毓文惊愕瞪眼。 「我……」 叶纹绮暗踢了他一脚,要他闭嘴。 「你男朋友?』唱名小姐有些意外。「可是他是直接在新加坡登机的。」 「我们约好在这里集合呀。」叶纹绮睁着大眼,装出无邪天真样。 「握,好吧……」唱名小姐翻阅了下名册,「那蒋开怡小姐,将您移到另一间饭店,可以吗?」 蒋开怡耸了下肩,「我没什磨关系。」 她是单独出来旅行,若那个「黑脸小姐」也是单独一个人的话,她们有可能安排同一间房间,她才不要呢。 「好,那请刚念到名字的旅客跟这位小姐走。」既然都没意见,唱名小姐自然从善如流。 人们陆续移动,叶纹绮拉着冯毓文的袖子低声道,「我只有一个人,她们一定安排我跟陌生人同房,所以我才说你是我男朋友,这样我们就会编入一间房,我很聪明吧?」她很得意的笑。 他想,他该好心提醒她——「我们也是陌生人。」 「你不是啊,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而且她还知道他外婆的故事跟他身怀的「绝技」。 「我还是个男人。」这女孩是怎么平安活到现在的? 「你是个好人。」她斩钉截铁的说,「孝顺跟很酷的人都是好人。」她的直觉、推理、判断从不会有错。 冯毓文很想抚额叹息,「小姐,你要有防人之心,万一我是个人面兽心的坏蛋,你就完了。」 「你没有人面兽心啊。」 「我……」 「你是兽面兽心!」她自觉幽默的哈哈大笑。 只要有人敢拿他过龄粗犷的外型开玩笑,都会被他揍得满地找牙—不过这都是往事了。 「你不会想跟陌生人住同一间房吧?谁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好人呀,你说对不对?但我就是个好人,所以你跟我住同间,很安全的。」她很自傲的拍胸,好像刚拿过好人好事的奖牌。 照理,这话应该是他说的吧? 冯毓文对龄她自成一派的逻辑不知该怎磨反驳才好。 「好啦,男子汉大丈夫不要罗哩叭唆,爽快点!」她用力一拍他的背。 以前敢随意拍他的背的人都被他揍得满地找牙—不过这也是往事了。 他望着脸上一团黑,本来就看不清楚长相,这会更是面目模糊的年轻女郎,心想,还好他们不是在二十年前遇上,否则,等她回台湾,她妈妈铁定认不出自己的女儿来。 住过境旅馆因为没有入境,无法领托运行李,故仅拿随身行李的一行人来到了饭店大厅,又是唱名领钥匙。 「叶纹绮小姐。」门房喊。 叶纹绮很high的举手。 「请问您跟哪位一间房?」 「他。」叶纹绮指着冯毓文。 「他们是情侣。」一旁的航空公司派遣人员道。 「嗯。」门房挑出张卡片,「这是你们的房卡。」 毓文走过去接下。 发完房卡后,航空公司的小姐不忘叮嘱道:「住宿时间只有六小时,若超过时间,依小时计费,不过超过的费用得请旅客自付,故请注意时间。明天预计的登机时间是早上七点,最晚登机前半小时请到登机口。」 「请问明天早上七点的飞机确定可以起飞吗?」有位妈妈问。 「这我无法确定握。」小姐有些歉然道,「还是得看当时的气候状况。」 旅客们窃窃私语。 小姐的视线浏览过旅客,「若没有其他问题,请自行到房间休息。」 冯毓文等人与其他领了房卡的旅客一起搭乘电梯来到房间的楼层。 当他进入房间,看到中央摆设的大床时,整个人傻了。 床,只有一张。 只有,一张床。 他霍地转身,后方无人,只听闻有人匆匆关上浴室门的声响。 必定是因为饭店人员认定他们是情侣,故给了单张双人床的房间。 这下,可糗了! 冯毓文在小小的方寸空间踱过来又跟过去,思考着他该睡哪好。 房间不大,进门的右手边是衣橱与全身镜,左边则是卫浴。 往前则是床铺区域--一台液晶电视悬挂于墙上,电视下方是置放物品的一字形小沙发(大小只能躺个三岁小孩),床的两旁分别是放置台灯的床头柜跟梳妆台、梳妆椅、镜子,其他的,没有了。 除了双人床铺以外,唯一能容纳他身躯的大概只有小沙发与床中间的地板,也就是他若选择不睡床,就只能打地铺。 他手抚着下巴,着鞋的脚在地板上踏了踏。 好像也没得选择了。 他打开衣橱正要寻找可以拿来打地铺的毯子,忽闻身后一声尖叫。 他速速回过头去,就看到有个女人从浴室夺门而出,一个不慎,直接撞上了他。 「怎么了?」他忙将冲撞的身子稳住。 还好他皮粗肉厚,否则这样结实的一撞,不得内伤才怪。 「鬼……」颤抖的手指着浴室,另一手蒙着脸,「里头……有鬼……」 「鬼?」他抬头望向浴门半掩的浴室,「在哪?」 「在……在里面……」 「你在哪看到的?」 「镜……镜子……」 他放开她欲前去探查,她立刻将他拉得好紧。 「别、别去……」等一下被鬼杀了怎么办? 「我去看看。」他安抚她,「说不定是你看错了。」 很多的鬼都是一时看错眼,结果可能是一条毛巾、被风吹动的窗帘或是披挂的衣服,故他认为人成是她看错。 「不、不要放我一个人在这里……」娇嗓抖得厉害。 「那你跟我去。」 「我会怕!」五指抓得更紧。 「有我在,别担心。」他拍拍她的肩。 他的身材应该打得赢鬼吧?叶纹绮想。 「好……」她用力缠着他粗壮的臂膀,小脸埋在腋窝,没胆抬起。 他伸长手,轻轻将半掩的浴门推开,初步观察,里头空无一物。 他放轻脚步走入,跟在他后面的女人没注意门槛,差点绊倒。 「小心。」他拦腰将她抱起,踏上浴室地砖。 「有……有看到吗?」她抖着嗓问。 「没有。」他环顾浴室四周,「我什么都没看到,或许是你看错了。」 「我没有看错日她大声辩解,「我洗手的时候,看到一个黑脸鬼出现在镜子前,很可怕!她的脸都是黑色的」 「黑脸鬼?」他想他大概猜得到是怎么回事了。 「对!黑脸鬼。」 「你看一下镜子,看黑脸鬼还在不在。」 「我不敢看。」 「现在镜子是没有的,我保证。」 「真的吗?」 「不信你看。」 第三章 她小心翼冀的自他身后探出头来,然而眼帘才抬,黑脸鬼就出现了。 「有啊,黑脸鬼啊」她尖叫一声,立刻缩到他身后去,慌乱的喊,「明明就有,你骗我」 从她的反应,他百分之百可以确定这个「黑脸鬼」就是她自己。 「你再看仔细一点,镜子上没有黑脸鬼。」他憋忍住笑意。 「我刚明明就有看到」持续被否定的她有些生气的喊。 「镜子上有张黑脸的人叫叶纹绮。」 「那个黑脸鬼跟我同姓名?」这么巧?「你还可以跟鬼交谈?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他的职业是驱魔神探吗? 他被她打败了。 「小姐,你看到的是你自己。」她是吓傻了才听不懂他的话吗? 「什么?」 「你看下镜子,看你现在的模样。」他指着光洁明亮的镜子。 「我现在的模样??」 「嗯。」 「我现在怎样?」她很是莫名的抬起头来,黑色瞳孔先是左右怯懦移动了一会,才小心谨慎的抬睫,一看到镜子倒映出来的脸容,又是大惊失色,黑脸……」 咦?那鬼似乎有点眼熟,「黑脸……」她怎么也跟她一样动作?「黑脸……是我自己?」 她吃惊向前,那「鬼」也向前。 「我的脸怎么会这样??」她两手捧着脸,不敢置信的喊。 转头,瞧见身边的魁梧男子正用力咬紧后齿根,极力保持面部的平和,却因为控制得太用力,下额是颤抖的。 「你为什么没有跟我讲我的脸变成这样?」她迅速抽了数张卫生纸用力抹脸。 「我……」他吞了口口水,就怕不小心笑出来。「一直想讲……没机会……」 「我从什么时候开始脸变这样的?」她顶着这张可怕的脸多久了? 「喝……喝咖啡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 「你一定是故意的,故意不说的」她狠狠揍了他一拳,这拳头一打下去,痛的不是他,反而是自己。「喔,好痛」 冯毓文退后了两步,离开浴室,靠着衣橱捧腹大笑。 「你真逗。」他笑得眼角渗泪。「我好久没遇到这么好笑的事了。」 狠瞪了他一眼后,她也忍俊不住大笑出声。 她边笑,边抽走架上的毛巾打他。 「不早讲!害我丢脸」她将毛巾缠上他的手臂绕圈,以企图拉断他手臂的力气用力往两旁拉,「一点都不酷」 可恶,她这么用力了,为什么他毫无疼痛的反应,反而她的手酸得要命? 「你快把那恐怖的东西擦掉吧。」要顶着那张黑脸到什么时候? 「哼!」她踏出浴室拿起随身行李放在小沙发上,拉开拉炼,翻出里头的东西。「不知道要过夜,什么都没带在身边。」她苦恼的说。 飞机有禁止带超过l00ml液 体的规定,所以除了半套化妆品以外,她只有一瓶保湿喷雾。 「我没有卸妆的东西耶,得去买才行,而且也没有换洗的衣物。」她抬脸对他道。 一看到她那张黑脸,他差点又笑出声。 她生气的瞪他一眼,他连忙憋忍。 「不然你脸擦一擦,我们去免税商店买东西。」他提议。 「好吧!」 她走回浴室,试图用水清洗掉脸上的痕迹,可她使用的化妆品多少有防水功能,光用水根本擦不干净,只会将范围扩大而已,她一个火大,索性抓起架上的沐浴乳,直接拿来洗脸,再用保湿喷雾喷了满脸。 「我们走吧!」 正在翻阅梳妆台上旅馆说明的冯毓文抬起头来,看见大部分的妆容都卸去的叶纹绮,不由得一愣。 原来她竟是个清秀甜美的女孩? 她有一双黑白分明的水润圆眸,小巧挺翘的秀气鼻梁,卸去裸色口红的唇原来是可爱的嫩粉色,只是她太瘦,气色看起来不太好,两颊没有圆润感,但还是看得出来她应该才二十出头。 「看什么看?」她生气的哼了声。「我知道我这样一点也不酷,但我有什么办法」 「你这样很好看。」 「bullshit!丑死了,一点特色都没有!你不用安慰我了。」她朝外偏了偏头。「走不走?」 他想她的审美观跟逻辑似乎都与众不同啊…… 「好。」他放下旅馆说明起身。 出了房门,刚好遇上对门搭乘同班飞机的乘客,他们是夫妇度蜜月。 「你们要出门?」丈夫问。 「去买点用品。」冯毓文答。 「你女朋友呢?」妻子好奇的东张西望。 「我在这里啦」有一只手从冯毓文背后探出来。 「你怎么躲在你男朋友背后?」妻子心想,该不会是因为「羞于见人」吧?那张抹得很奇怪的脸啊…… 「哼。」叶纹绮跨出「屏障」后,不等他们开口,立刻指着他们喊,「不准说我变了个人。」 「我……」 她立刻打断丈夫的发言,「不准说我看起来很普通」 「你……」 她打断妻子的欲言又止,「我们要去买东西了,再见」 她抓着吗毓文的手臂,大踏步的走了。 被留在当场的夫妻对看一眼。 「不是这样比较好看吗?」妻子一脸匪夷所思。 丈夫耸了耸肩,「那个女生怪怪的,她的男朋友应该满辛苦的吧。」 两人很有默契的一致点了头。 一路上,叶纹绮都低着头,半个身子躲在冯毓文身后,好像躲债的跑路者,深怕一个不慎遇到债主被抓个正着。 冯毓文见她遮遮掩掩,明明是一张清丽的小脸却羞于见人,猜测她八成习惯以浓妆示人,没化妆就像没穿衣服一样,因为那一点也不酷,故经过卖帽子的商店时,随手拿起放在模特儿头上,以水钻贴出骷髅的鸭舌帽戴上她的头。 她有些诧异的抚着帽子抬起脸来。 「戴顶帽子会不会好点?」他说。 她露出豁然开朗的迷人微笑。 他不由得想,这样子明明十分漂亮,用浓妆遮掩实在暴殆天物哪。 叶纹绮一蹦一跳来到镜子前,左右转身端详。 「你挑顶喜欢的。」他柔声道。 「这个好日她转头对他竖起大拇指,「酷!有品味。」 呃……他其实只是随手,根本没花 心思。 「我要这顶。」一别刚才的遮遮掩掩,她又恢复很high的模样来到结帐拒台。 「我来。」冯毓文抽出信用卡。 「为什么?这是我要买的帽子。」 「是我害你妆花的。」 她困惑的偏头,「你干了什么好事?」她怎么没印象? 「喝咖啡的时候,我说我外婆的事,然后你哭了。」 「我哭……啊」她明白了。「原来真的是你害的」 他笑了笑,低头在签单上签名。 「没关系,我原谅你。」她拍拍他的厚肩,「看在帽子的份上。」 「那还真是谢谢你。」他笑着将信用卡收起。 「不客气日戴着帽子的她,一别刚才的扭捏羞怯,笑得好不得意。 两人来到商店买了些换洗用品,又到化妆品商店买了卸妆、保养品跟她不足的化妆品,正要打道回饭店时,叶纹绮的肚子发出好大一声咕噜。 「我饿了。」她以可怜兮兮的眼看着他。 「我们去吃饭吧!」 「好耶!」 她开心的模样就像个孩子,冯毓文想他现在的角色应该比较像哥哥吧。 不知道她几岁? 应该小他不少。 两人随意挑了家速食餐厅,叶纹绮点了墨西哥卷饼餐,冯毓文则点了泰式鸡肉饭。 餐点送上来,叶纹绮的餐看起来分量挺少,他怀疑她这样吃得饱吗? 「可以啊」叶纹绮手捏起卷饼,送进口中,吞下去后才又道,「平常工作很忙,没什么时问吃饭,所以吃不多。」 难怪这么瘦,冯毓文默默在心中回道。 他想她的体重必定不到他的一半。 身高一八九,体格粗壮、浑身肌肉结实的他,体重破百,体脂肪只有3,而她,体重有没有四十五都是问题。 「你就在英国作发型设计?」 「对啊」谈起自己的强项,她的眼眸发亮,「我是天才,很厉害的,所以才能在那里生存下去。」 「那你怎么不直接在台湾帮人设计发型呢?」 「我这次回去就是要开店啊」她很是兴奋的道,「我高职毕业就去沙宣美发学院进修,课程全修完后就直接留在当地工作了。我的客人很多喔,我说要走,她们都好依依不舍。」 「那怎么会想回来?」 「我要回家造福……嗯……造福家里!」 「造福乡里?」 「对对对!造福乡里!吼!」她很是无奈的说,「出国太久,很多成语都忘记了!」 「你出国多久了?」 她掐指算了算,「六年有了吧」 「那你今年不就二十四岁?」 「bingo!」她给他一个大拇指,「酷!猜对了!你几岁了?」话说完她又阻止,「我猜猜,嗯……四十?」 他、他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不是。」他头摇得很闷。 「不是?」水眸用力盯着他打量。 除了问案的犯人,不知有多久不曾有人这样直盯着他瞧了。 他忽然感到口干舌燥,下意识别开眼去。 「还是五十?」 他想,以前那些说他看起来不过三十的人,应该是在安慰他吧? 「嗯,年轻一点。」 「四十五?」 「比四十年轻。」 「六十五?」 「比四十年轻怎么会是六十五?」她连算数都有问题吗? 「哈哈哈!」她忽然鼓掌大笑,「吓到你了喔?吓到你了喔?谁教你刚刚笑我的脸黑嘛嘛,所以我也要整你!」 原来是在整他?他既好气又好笑。 「好啦,我这次说真的,你应该四十三?」 他脸绿。 「哈哈哈……又被我整到了」她笑得乐不可支,整个人几乎趴在桌上。 「我闹你的月她忽地一整面孔,「我这次猜真的,你应该是三十九!」 他深吸了一口气,「还要再年轻一点。」 「啊哈哈哈……」她又笑了,「骗你的啦」 爱闹的小姑娘! 若谁敢这样开他玩笑,此时坟墓的草己经比人还高了一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别再猜了,你快把你的饭吃完,我们的住宿时间只有六小时。」也就是说剩下的休息时间不多了。 「我再猜最后一次。」 「别猜了。」他的心脏也是很脆弱的。 「三十三。」 他一愣。 「猜对了吧!」她很得意的笑,「我猜年龄很准的,误差不会超过一岁,超天才的!」 「是,夭才小姑娘,快点吃饭吧!」她的卷饼都凉了。 她将另一片卷饼塞入口中后道,「对了,我要跟你商量一件事。」 「你说。」 「明天的飞机是七点嘛,六点半之前要到登机门报到,所以我们六点离开饭店就可以了对不对?」 他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是九点,我们己经chick in一个小时了,也就是说饭店我们只能住到两点。」 「这样很没道理耶,才六个小时!我要自费四个小时,睡到饱,你跟不跟?」 「我跟不跟?」 「如果你不跟的话,那我就自已在饭店待到六点,反正我不要两点离开饭店当流浪汉就对了啦!」睡不饱很痛苦的! 第四章 他望着以热切眼神等待答案的她,几乎没有考虑的—— 「跟。」 叶纹绮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就看到有人将衣橱内的毯子抖开,平铺在浅蓝格纹地盘铺成的地板上。 「你在干嘛?」她好奇的问。 冯毓文边抚平毯子边回道,「铺床。」 「我们得睡在地板上吗?」她吃惊的看着旁边的柔软大床,又回头看他的「诡异动作」,不明白他为何有床不睡,难道他喜欢睡地板? 「你睡床,我睡这。」 「为什么?」 她竟然问他为什么? 她该不会一时忘记他是「假」男朋友了吧? 「这样比较好。」铺好床的他直起身道,「毕竟我们非亲非故,还是要注意一些分寸。」 「什么分寸?」听不太懂。 「就是……就是不好睡在同一张床。」 「那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我……」 「我们是朋友了吧?」 「是……」他迟疑点头,「是朋友。」 「你没有跟朋友露营过吗?露营的时候都嘛是大家一起睡,哪管什么男的女的。」 「情况不同。」这是在密闭空间,而且只有两个人。 「我看都一样啊。」 冯毓文忍住想叹息的动作,坐来梳妆椅上,并拍拍床铺要她生下。 她像个乖顺的小女孩坐在床沿,漂亮的水眸写满困惑。 「我年长你九岁,算来也可以当你哥哥,所以我要告诫你,跟初相识的男人同床共寝,是件很危险的事。男人都很坏,脑子里常想些乱七八糟的东所以要懂得防备,知道吗?」 「但我们都住同一间房了,如果说你想怎样的话,就算睡在地上,你还是可以爬上床怎么样啊三那睡同一张床跟没睡同一张床不是一样吗?」 「呢……」 「而且我相信你日她用力一拍他的肩。「你会说这种话就表示你是好人!」 她判断好坏的逻辑永远这么简单吗? 咖啡他喝过了,所以她接着喝就没问题;他告诫她,所以他就是好人?她迟早有天会被欺负的! 「叶纹绮,你不可以这么没有防范,你……」他的双颊忽然被一双小手贴住。 「我跟你说,我看人很准,我看人就看眼,眼神干净的就是好人!你的眼神很干净、有神、很正直,所以你一定是好人!我相信你!」 他的眼神干净、有神、正直? 他苦笑。 「你这样有天会吃亏的」 「不然你说你是不是好人?」 「我不是好人!」他斩钉截铁摇头。 「对啦!会这样说表示你就是好人!」 「你……」 「我不要听了!」她两手捂耳,「不听不听,你好烦,比我妈还啰嗦,我妈常打电话叫我回台湾,一直打一直打,你跟我妈一样,一直烦一直烦!」她放手瞪眼,「你再吵,我以后就叫你阿母!」 冯毓文像个假人一样直挺挺的平躺在床铺的左边。 他连脚都不敢轻松的随意张开,两手像入硷的尸体交迭在小腹上。 他闭着眼,脑子却非常清晰,毫无入睡之意。 而他身边的女人则像只虾米侧躺蟋缩着身子,背对着他。 那样的姿势多适合他将她搂进怀里安睡……他更用力的将双眼紧闭。 想他这三十三年来,拥有女朋友的时间屈指可数,有的对他的体格望而生畏,有的对他的职业有所偏见,故他后来面对新朋友,都习惯性的先不谈自己的工作。 前阵子,他国小暗恋的女孩回乡帮忙母亲工作。 他曾经在国小的时候,向她告白,却被一口拒绝。 他知道她小时候并不喜欢他,毕竟他是邻里之间有名的小混混,而她却是年年拿奖学金、当选模范生的孝顺好孩子。 可是他就是喜欢她,所以他鼓起勇气告白了,也被爽快俐落的拒绝了。 这次她孤身一人回家乡,再次看到她,他对她仍存有爱恋的感觉,只是他很明白人家对他所打的分数有多低,这次他不急进,一步一步慢漫来,打着先将她心中的分数拉高,等她对他改观后,就可以当朋友,然后他就可以开始正式追求她的主意。 谁知道他的计画才开始没几天,她就回到数年前与她交往过的小男朋友怀里。 冯毓文张眼望着天花板,忍不住想叹气。 这次来新加坡,是参加朋友的婚礼,席间难免被追问什么时候换他丢红色炸弹,可这种事是他能掌控的吗? 别说老婆人选了,他连女朋友在何方都不清楚。 身边的女孩忽地动了动,他立刻绷紧了神经。 他几乎可以闻到女孩身上传来的沐浴乳馨香,她就离他一个掌心远,两人的身体随时都很有可能碰触。 说实话,他还挺喜欢这古灵精怪的女孩的,她很放得开、很随兴、很好相处。 他喜欢爱笑的女孩,而她的笑又是那么纯真无心眼,虽然有点古怪,但很可爱,跟她在一起很开心…… 唉,他在想什么? 他大了人家九岁,铁定是被当个哥哥看待,所以才跟他同躺一张床而毫无顾忌。 而且她一直说他是「好人」。 也就是说他并未被当个需要防范的「男人」。 他想他该念点心经什么的,来安抚随时会作乱的脑子,或者数数羊,催眠自己入睡才不会胡思乱想。 第一只羊,跳! 第二只羊,跳! 第三只羊,跳…… 「你睡着了吗?」 女孩忽然出声,他的羊瞬间摔倒在栅栏前。 「呃……」喉头突然哑了,他忙清了下喉咙,「还没。」 「太好了,我睡不着。」她转过身来,「我想我可能有时差,所以完全睡不着。」她重叹了口气,「你呢?你为什么也睡不着?」 「我、我习惯晚睡。」其实他的作息一向紊乱,毕竟他做的是一发生刑事案件,就得马上整装回去工作的职业。 「你都三更半夜才睡吗?」小脸压在左手掌心上问。 「大都过十二点。」 「现在才十一点,难怪你睡不着。」她欣喜的像总算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我出去玩很怕一个人住饭店。」 「为什么?」 「饭店的鬼故事那么多,吓死人了。我一关上灯,就觉得整个屋里都是鬼,所以一定要有人跟我一起睡我才敢睡。 冯毓文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她坚持他跟她睡一张床,理由是因为她怕鬼! 「我刚到英国的时候,前三个月几乎都没睡觉,每天都瞪着眼睛直到天亮才能睡着,可是没睡多久就得起床去上课了。还好我住的那屋子确定没有半只鬼,不过我还是得开夜灯才能睡。」 难怪她坚持把门口那盏灯点着,他还以为她怕想上厕所不方便。 「你会怕鬼吗?」她问。 「我想我不怕。」他也没见过鬼啊。 「你长得这么壮当然不怕啦,鬼想把你拖走都很困难吧月她嘻嘻笑着戳戳他裸露在被子外头的手臂。「跟你一起睡很安心。」 他希望他有顺利拉起嘴角「陪笑」。 唉,被一个妙龄女郎说跟他睡在一起很安心,对男人来说可是个侮辱。 「对了,你来新加坡千嘛的?玩吗?」既然睡不着,她决定聊天度过这段无聊的时间。 「我有个朋友结婚,来参加婚礼的。」 「那你结婚了吗?」 「还没。」 「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他没结婚也没女朋友,这表示他单身? 「我也没有男朋友。」她两手托腮半趴在床上,「我英国的男朋友半年前分手了,我六年没回台湾了,所以台湾没有男朋友。 所以她也是单身喔。 她微笑着等他回应。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的话题,莫名觉得这个话题很尴尬(或许是因为两人只穿睡衣躺在床上的关系),只好轻应了声,「嗯。」 嗯?他的回应好冷淡喔……叶纹绮感觉不太开心。 她小他这么多岁,他必定将她当个小妹妹看待吧,但她可是个发育完全的大女孩了——只是胸有点小而己。 她喜欢这个男人,虽然稍微一板一眼了点,但很温柔很贴心,还会注意到她因为没化妆所以感到不知所措,却又不会一径儿只想说服她不化妆也很好之类讨人厌的话,而是主动买了帽子给她,让她不再感觉到不自在。 她喜欢他这种不说出口的体贴。 而且他体格虽然强壮,却又不凶狠强硬,于是给人一种安心底,在他身边什么都不用怕,可以尽情小鸟依人。 不知道他会不会很多人抢? 她应该先下手为强才是! 她忽然伸手刮刮他冒着胡须的脸,「你胡子会很多吗?」 「算满多的。」他想他还是没法习惯她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 「会留一整片都是吗?」她摸着他的脸颊。 他暗暗深吸了口气,「若不整理的话。」 她一定是在国外待久了,觉得这样没什么,他不可以胡思乱乱想。 「那你想过留胡子吗?」 「夏天很热。」 「可以造型啊。」胡子能玩的花样也很多耶。 「我没那个天分。」 「我可以帮你。」 「嗯……谢谢。」小姑娘的话题越来越走向他不知该怎么回应的地步了。 「你的胡子很多很好造型,我可以帮你修一个很帅的胡型。」纤纤长指在他的下巴处游移,像是在画设计图。 天知道他觉得他的额际在冒冷汗了。 「谢谢。」他忍住握住那不安分小手的冲动,此时此刻,随意一个轻举妄动都会走向灭亡的地步。「你还不想睡吗?」 他不想被她降格为「坏人」,不想看到她看着他的眸中有着恐惧与厌恶。 「不想。」她瘪了下嘴后又说,「你的头发修得这么短,很没个性。」 「这样比较好整理。」 「我帮你在后脑勺剃字好不好??」 他相信那不会是个好主意。 「fuck,好不好?」 他闭上眼。 「不行。」哪个警察后脑勺剃脏话的? 「这样很帅耶!」多有个性啊。 「我的工作不允许。」 「不能剃脏话喔?」 「对。」这不是废话吗? 「那cute. 」 「不可以。」不要以为他不知道那个英文字叫可爱! 「shit!」说完她就自己哈哈大笑,「屎!脑袋是吃屎!哈哈哈!一脑子大便!哈哈哈……」 她怎么有办法随时这么high呢? 冯毓文甘拜下风。 「不然剃like. 」 「姑娘,我的后脑勺……」 「i like you. 」 「不能剃字……」他一愕。 小脸儿忽然凑了过来,在他的唇上柔柔印下一吻。 「嘿,大个子,我喜欢你。」她趴在他的胸口处,听到他的心脏正狂乱的鼓动,「你当我男朋友好不好?」纤指戳戳他心口处。 「你……清醒的吗?」 「我根本睡不着啊!」她抬起小脸来,而他亦正抬起头盯视着她。 「嘻。」她嘴角弯笑,粉唇儿上前,故意在与他相距一指之遥时停下。 第五章 微妙的气流在两人之间流动,他不由得微偏了头颅角度,抿了下唇后,贴上等待的嫩唇。 大手插 入了她的发内,另一手则扣着她的纤背,持续吮尝柔软芳甜的唇。 头抬起的姿势令他颈子发酸,于是他不慌不忙的将伏在他身上的甜美姑娘转了个方向,让两人侧躺。 他想这样的姿势比较安全一点,毕竟两人躺在床上,又互相搂抱拥吻,左看右看,都很危险。 他的理智尚有足够的力量拉住他,他有强大的精神力可以控制自己的举止,他相信他们可以互相亲吻并拥着入睡,他不认为他们才初相识就可以进展到更深一层的关系——即使他想。 然而,他忽略了此时已将长腿挂来他身上的女孩是不知道「安分」两字怎么写的。 她不只将腿挂上他的腰,她的小手还溜进了他的厚背,抚着他的肌肤。 「你的皮肤好粗。」她咯咯笑,「你应该要去角质。」他回应她的吻,表示他也喜欢她吧。 「男人不用那玩意。」 「你摸我的。」她将他的手放上她的小腹,「我每天都很勤快的保养。」 他因那肌肤光滑的触感而胸口一窒。 「你不能……」 「你的舌头好甜。」她跨坐在他的身上,两手捧着他的脸颊,长长的刘海垂落到他的脸上,痒痒的。「再吻我。」 他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要求。 四唇再次相贴,他将舌头喂进了她的口中,抵着她的软馥香舌,她热切的回应,几乎想吞了彼此的舌头。 她的舌,才真甜。 情不自禁的右手贴上她的胸口,讶异的发现她竟然没穿内衣,小小的胸部纤巧,在他过分巨大的手掌之下,有种楚楚可怜的味儿,就连顶峰的小小突起,都纤细得像不小心大力点就会被揉碎了。 不晓得太过纤瘦的她能否承受得住他? 他低喘了口气,在两人之间拉开距离。 冷气吹拂过来的冷空气插 入彼此之间,稍稍平复他过于急切的心跳。 「我们睡吧。」他说。 望着他的眸,写着不解。 她感觉得到他急涨的欲 望,硬实实的就贴在她的小腹上,热烫烫的温度传递过来强而有力的劲道,她的小腹深处因而酥软,脑子晕眩着想要从他这得到快乐的强大欲 望。 但他把她推开了,用很冷静的口吻说,「我们睡吧。」 她暗下了眸,「你不喜欢我?」 「不,不是的。」他怕她误会,故用词小心,并将她的头按回胸口,「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还要多点相处多点认识,而不是从床上开始。 「所以你要当我男朋友了?」 他很想点头爽快说好,可问题是,他对她可不坦诚,就像她还一直误会他是服务生(还是会杂耍的那种),但他却又无法开口直接告诉她—— 「其实我是个警察。」 如果办个讨人厌排行榜,警察绝对榜上有名,但台湾警察的权力并不如国外的警察,其实处处受限,有苦难言。 警大毕业通过三等特考的他,目前是二线二星的侦查队队长,收入还不错,加了又有国家给予福利,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是时间不是自己能掌控,随时都有可能被call回局里办事,想交到女朋友己经很难了,能配合的更少,他几乎有心理准备这辈子得当个单身王老五。 就是因为这么难得,加上他也喜欢她,要说实话,真的一很难。 「如果你愿意的话。」这次,他让情感占了上风。 「耶!」她开心举高手,「那我要你抱着我睡!」 她转成背对他的虾米姿态,整个人贴入了他的怀里,将他的手圈上她的纤腰,右手臂给她当颈枕。 「对了。」她偏过头来道,「如果你要乱来也是可以的。」 「不要胡说八道了。」指尖轻弹头顶。 「呵呵……」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那个……」 「嗯?」 「你……你有没有很讨厌的工作?」他想先探探口风。 「什么意思?」 「就是有什么职业是你讨厌的?」 「讨厌的喔……」她想了下,「我讨厌警察!」 冯毓文一怔,整片背脊都凉了。 有没有这么准,第一个就说中他的职业? 「警察……为什么讨厌警察?」 「那还用说嘛,他们本来就很讨人厌!上次啊,我跟我朋友去酒吧喝酒,英国的那个臭警察以为我未成年,对我超凶的,我生气的回呛,他还用警棍把我架在墙上,痛死我了}后来我拿出证件证明我早超过二十了,他连一句道歉都没有耶!你看讨不讨厌?」 「的确是很讨人厌。」唉。 「我爸以前还说不准我嫁给警察,因为他也很讨厌警察!小时候我家遭过小偷,那警察很烂,都没抓到,我爸只好自力救济,装了一堆摄影机。真要靠警察,家里早就被搬光了。」 下巴顶在她头顶的他苦笑着,不知该如何回应。 「咦,你的手怎么变冷了?」她讶异的抓着他手查看,「冷气太强了吗?」好像还有点冒汗。 「可能吧。」他的背上在冒冷汗,当然冷了。 「那你要把被子盖好。」叶纹绮转过身来,调皮笑道,「还是要我温暖你?」 「傻瓜!」他把小脸压上胸口处,不想让她看到他的表情一他想他此刻的神情一定非常难看吧。「睡吧,六点就要起来了。」 「好。」 一直嚷着有时差睡不着的女孩没多久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可将她搂在怀中的男人却是瞪着眼直视着昏暗的空间,无法睡去。 回到台湾,冯毓文推着叶纹绮的行李一起来到入境大厅。 他的行李不多,只有一个行李袋,连托运都省了,而叶纹绮的行李大都使用国际快捷寄回老家,只带了一个行李箱。 「有人来接你吗?」冯毓文问。 「没有!」叶纹绮得意的挑眉,「我要给我爸妈一个惊喜,嘿嘿……」 他讶异,「所以没有人知道你回来?」 「对啊! 」 「那你等等要怎么回去?」 「我要去搭高铁。你呢?」说不定可以一起走。 「我要搭客运。」 「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彰化看我奶奶,我答应一回来就过去看她。」 「那我们就不能一起搭高铁了。」她失望的嘟起嘴。 他揉揉她的头顶,心里一样觉得可惜。「我送你过去坐车。」 「好啊!好啊!」她就等他这句话。 两人搭乘统联的接驳车,来到高铁车站。 台风已经远离,四周风平浪静,好像他们昨晚被困在新加坡是场骗局。 「你要到哪?」冯毓文问。 他想起他似乎一直未问她的家乡在哪。 「台南。」 「台南?」他有些吃惊,因为他也住在台南。 「再十分钟有一班耶,我们快去买票。」她催促着他。 排队的人不多,他们很快的就买到票。 搭车月台在地下二楼,冯毓文帮叶纹绮拉着行李正要往剪票口时,忽然听闻有人大喊:「有扒手!有扒手偷我的钱!」 一听到有扒手,其他旅客纷纷紧张的检视自己的钱包皮夹还在不在。 冯毓文发挥他的职业本能,冷静的观察车站内的旅客。 他发现前方约五十公尺处,有个男人模样有些鬼祟,穿着一件外套,一手抓着衣襟,一手抱着肚子,在听到有人喊扒手时,加快了行走速度。 冯毓文二话不说,冲了过去,拦住他的去路。 「先生,不好意思,你有东西掉了。」他语气平和得一点都看不出企图。 「什么、什么东西?」冯毓文的大个子让男人感受到巨大的压力,面色有些惊慌。 「就在那里。」他猛地将男人的身子往后转,男人一时无防备,松了手,数个皮夹从他的外套下摆掉了出来。 见露了馅,男人急忙想挣脱,冯毓文立刻将他的手往后扭转,将人掠倒在地。 「放开我!」男人大喊。 「不准动,我是警察!」冯毓文习惯性的要掏出警徽,手摸入口袋却发现口袋空空,这才想起他休假中,自然连手铐也没带了。 听到「警察」两字,男人脸色大变。 驻警人员跑了过来,将犯人接手,并处理被扒的旅客事宜。 冯毓文向驻警人员交代了些事后,转过身来看到立在原地的叶纹绮,脸色一变。 她听到了吗? 她知道他的身份了吗? 他踌躇走上前,正想着该怎么解释他的谎时,她忽然按上他的肩,跳上他的身子,两腿圈住他的腰。 「你好厉害,你抓住扒手了耶!」她笑得好开心,好像人是她抓到的一样骄傲。 她没听到吗? 或许是因为大厅吵杂,她又站得比较远,所以没听到吧? 「我会……」他双臂揽着她的细腰,「我会把你喂胖。」 「喂胖?」 「你太瘦了。」他说,「我会想办法把你喂胖。」 「你会煮菜?」 「会。」而且很拿手。 「我也会唷,那以后我们可以一起……」 「各位旅客请注意,一点五十七分开往新竹、台中、嘉义、台南、左营的第六六一次南下列车即将进站,搭乘本列车的旅客,请前往月台候车,上车时请留意月台间隙。祝您旅途愉快日广播声打断了她的后文。 「车子快来了,我们快走。」冯毓扰一手提起她的行李,一手牵着她小跑步到验票口。 将车票放入机器,过了开门,依依不舍挥别的她忽然想起了件事。 「等等,我没你的联络电话。」她慌忙找出手机,却愕然发现视窗一片黑。「我忘了充电了啦!」吼,她真是迷糊。 这时,一张纸条递来她面前,「我的手机号码。」 叶纹绮摊开,迅速阅览了一遍,塞入短裤口袋。 「我跟你说,我没有台湾手机,等到我申办下来,立刻打给你。」 他望着她,眸深幽幽的。 「怎么了?」他的眼色怪怪的。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 车站广播列车己经进站,要搭乘旅客迅速前往月台搭乘。 「我的车子来了,我先去搭车,等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再跟我说。」她忙拉起行李拉杆,转身就走。 「我是警察!」他喊。 她停下脚步讶然回首。 「我真正的工作是警察,不是服务生!」 她在广播的声声催促中,拉着行李快步走了。 不断的冲着他笑,于是,冯毓文怀抱着一点小小的希望,搭乘客运到彰化探望许久不见的奶奶,并在当天晚上回到台南的家里,等待着她的消息。 等啊等,等啊等,很快的,半个月时间过去了。 她果然没有打电话来。 手机在他的掌心里转啊转,像个陀螺般,显现他内心的烦躁。 「石头。」一名同事走过来。 石头是冯毓文的绰号,因为他的肌肉坚硬如石,故有此绰号。 警局的同仁大都互相叫绰号,很少喊名字或是称谓,除非在比较严肃正经的场合,或者对象是如大队长、局长级的高阶主管方会尊敬称之。 喊他的是他的属下,侦查小组的小队长,因为他的人中比一般人长,所以绰号叫狒狒。 第六章 「你怎么常在玩那个手机,新买的喔?」狒狒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下,好奇看着那似乎有点历史,一点都不像新开箱的手机。 「没啦。」他将手机放回口袋。 「还是你在等谁的电话?」狒狒语带取笑。 「去,少乱猜。」冯毓文揍了他肩头一拳。「查到职业赌场的位置没?」 「还没。」狒狒摇头,「他们一定是听到风声,改了地方了。」 「狡兔!」他不耐烦的啧了声。 「石头!」一名侦查佐跑过来喊道,「有民众报案在福安星的公园垃圾桶,看到类似断掌的东西。」 「凶杀案啊日拂拂瞪大眼。 冯毓文一跃而起,「走!」 临行前,他忍不住又拿出手机来确定,萤幕上还是一片黑,按亮之后没有任何未接来电与讯息。 他轻叹了口气,晓得自己是该放弃了。 民众报案的断掌,原来只是硅胶制作的恶作剧玩其,虚惊一场。 冯毓文坐在已关掉鸣笛的警车副驾驶座,开车的是狒狒。 狒狒人没啥缺点,就是嘴巴碎了点,尤其遇到自费功夫的案件,总忍不住要叨念上一顿。 「那阿伯真是老花眼,那么假的手也会看错,指甲还是用画的,横看竖看就是只假手,也不看仔细点,害我们白跑一趟。」 这要是以前,有人在他耳边碎碎念,冯毓文铁定一拳猫过去,但他现在己练就左耳进、右耳出的置若无闻功力,所有人都赞他脾气好,不易动怒,冷静自持,谁又知道,他小时候可是坏透了。 是外婆死前,用她最后一口气加给了他束缚。 当年,外婆见他父母不管,放任他自生自灭,终是看不过眼将他接了去。 那时的他常偷外婆钱,还曾经要不到钱而推伤她,但外婆始终和颜悦色,耐心的教导他要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 当时的他处于叛逆期,性子又坏,哪听得进去。 后来外婆病了,他也没照顾过她,整天在外头野,打架闹事,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直到外婆快死了,一个比他更孔武有力的邻居硬是将他拎回去见了外婆最后一面。聆听她最后的遗言。 外婆说,她知道她自己快死了,所以千方百计联络上他的奶奶,请她接手照顾的工作。 外婆还说,她手上的存款不多,所以葬礼随便办办就好,钱他尽量留着,要他好好读书,将来要当个有用的人,凡事出手前先在脑中思考一下,不要那么冲动,不要只想用拳头解决事情,那并不会得到人们的尊敬…… 她说了很多,但他还是以很不屑的态度回应,甚至还告诉她,他会把她的骨灰扔到垃圾箱,让垃圾车载走,他会把她的钱全部花光光,全都买他喜欢的东西,一毛钱都不剩。 听到他言词中的顽劣,外婆不再说话了,她只是静静的瞅着他,眉头因病痛而遭起,最后在遗憾中闭上了眼睛。 他一直到外婆真的成了一体骨灰,抱在手上感受得到的几乎只有那骨灰坛的重量时,他才赫然醒觉,外婆真的过世了。 空荡荡的屋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就像以前跟父母同住时一样,不会有任何人关照他,吃饭时间闻不到饭菜香,所以他讨厌待在家里,他没钱吃饭就去抢小朋友的零用钱…… 可跟外婆住在一起后,随时都有人会问他吃饭了没,肚子饿不饿,怕他冷了,怕他又在外头出事无法解决…… 他明明有握在手中的幸福却不懂得珍惜,他把外婆的疼爱丢在地上踩,就连她要死了都不让她安心的好走…… 他怎么会这么坏? 他怎么会让唯一爱他的人这么失望? 他抱着骨灰坛跪在地上痛哭失声。 稍晚,奶奶过来接他。 奶奶跟外婆不一样,她是个早就放弃不肯儿子跟其一家人的利己主义者。 这次,她是禁不住亲家母的苦苦哀求才来接人的,故她一开始就打着主意,只要这个孙子不受教,她就会把他丢回去儿子那边,放他自生自灭,来个眼不见为净。 故当她踏进屋里,看到孙子哭得地上一摊子泪,心头颇为震惊一还以为这个一天到晚惹是生非的孙子无血无泪,想不到还是有感情的。但她还是待他心情稍微平复时,说出了她的原则。 他静静的听着,虽然心头还是常冒出想叫她闭嘴的冲动,但这个时候外婆说的话就会莫名在脑海中响起—— 「说话前、行动前先在脑子里想一遍,不要那么冲动,知道吗?」 他默默的在心头回,「知道。」然后将嘴巴用力闭紧了。 跟着奶奶来到彰化,他收起过往的顽劣,拾起书本,拚命将落后同龄同学许多的进度补回来,也不再打架滋事,偷钱、勒索同学更是成为过往云烟。 奶奶见他学好,也对他好,不过奶奶家里生活也不阔绰,年纪一大把的她几乎是靠退休金过活,所以在决定大学志愿时,他毅然决然选择了警大,不仅公费,将来出路也稳定,为国家人民做事,也算是不辜负外婆的期望了。 冯毓文转头望着窗外,手肘靠着窗框,心头五味杂陈,口袋里的手捏紧了早就在他口袋内偎暖的手机。 没想到她最讨厌的职业竟是警察! 她必定认为他欺骗了她,还是个恶劣的坏警察,已经不是什么好人了吧! 他抿紧唇,不让叹息声流露。 「哇噻,那女生是怎样?走秀啊?」 旁边的狒狒看戏的惊嚷,他连转头的意愿都没有。 「石头,你看!」狒狒拉了拉他的袖子,「那女生超屌的,头发用剃的耶,两个眼睛画得像被揍了两拳一样,衣服穿得超辣的……哇靠!我们这里什么时候出现这种怪妹啊?」 他实在没什么意思去附和狒狒。 「你快看啦,稀品耶!我第一次在我们镇上看到这种型的,该不会是国外回来还是从北部下来玩的吧?」 为了堵那张吵杂的嘴,冯毓文只好转过头去。 「哪?」 「那里啊!」狒狒指着马路对面的一个女郎。「快点看,等一下就看不到了。」他己经特地放慢车子行速了。 冯毓文懒懒的抬起眼帘,在瞧见女郎的样子时,双眸霍地瞪大。 屌喔!狒狒激动的想按喇叭,「我还以为电视上才看得到这种女生,想不到我们这种乡下小镇也有。」 「是啊,真稀奇。」他表面装做淡漠,定了定心神,过了一会才说,「我要去买个东西,你先放我下车。」 「要买什么,我载你过去。」 「开着公务车,不好,我自己走路去吧。」他作势解开安全带。 「那要不要我来接你?」 「不用。」他顿了下改口,「看怎样我再联络你。」 「好。」狒狒在路边停车,放他下去。 关上车门,冯毓文立刻转身往后走。 她还在,还在对面的马路上以轻盈的脚步行走。 她那头诡异的发型可能不耐台南秋天的高温,刘海全部往后扎起,因此露出她耳朵上那两块剃短的区域。 她穿着一件下摆撕裂的t恤,露出一小片肚子,苏格兰格纹短裙在她大腿上摆动,而她脚上的鞋子依然高得惊人。 没见长肉的瘦长身躯就像个模特儿,无怪乎狒狒会说她是在走秀。 她甜美清丽的小脸,还是被大浓妆掩盖。 她在这。 她不只是住在台南,而且与他同住一个小镇? 或是,她是来玩或找亲戚? 不管如何,他的确是遇到她了,遇到以为再也见不着的她。 他跟在她后面,维持着一定的距离。 她走进魏家米糕摊隔壁的超市——他己经很久没来这一带了,尤其是去魏家米糕摊买饭,因为米糕摊的老板女儿魏婕妤的男朋友只要一看到他,眼神就像看到仇敌一样。 如果……如果他不管魏婕妤男朋友的观感,还是偶尔过来晃晃,是不是会早点碰到她? 他跟着进入超市,有人跟他打招呼,喊他冯警官。 他微笑点头,心头矛盾着她是否听见的拉扯。 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会遇到她,他恐惧与她四目相对的瞬间,他会不知如何应对。 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不能质问她为何没打电话,当他决定坦承,就是把决定权交给她,她没有任何音讯,就己经是答案了。 那……那他为何还跟踪她? 他两手紧握成拳摆在身侧,看到她走来饮料区,拿了三大宝特瓶茶饮,又买了一些饼干点心,放在小推车里,来到柜台结帐。 结完帐后,她很吃力的抱起那些物品,他很想走过去帮她的忙,可他的脚步踌躇无法往前。 他不想让她以为他是别有心机的出现在她面前,说不定还是利用公权力查到她的行踪,不想让她认为他是个纠缠不休的坏警察。 她抱着那些物品拐过光明街的转角,经过光复路,走入了寺庙对面的一条街道里。 他小心翼冀的跟着,看到她走进面包店与水果摊中间的房子,那里正在装演,地上乱成一团。 她走进去招呼工人停下手边工作,来吃点心,外头的他恍然大悟,这就是她要开的发型屋。 也就是说,她的老家在这里! 好巧。他苦涩的想。 要查出她是哪家的女儿并不难,他只要打开电脑进入资料库就查得到。 但,那又如何? 她过得很好,照着自己的想法在过生活,想开的发型屋也装潢了,想必过不久就要开张了,他何必去打扰人家? 于是他默默转身离开,再也不去奢想他的手机会有她来电的一天。 日子匆匆,转眼又半个月过去了。 这日,警局接到报案,说有商家遭窃。 冯毓文与狒狒开着警车来到报案地点。 两人出门办案,一向是狒狒开车,故冯毓文未仔细听清楚被窃商家为哪户,直到车子接近「那个地方」,冯毓文的背脊才开始发寒。 「狒狒, 」他表面沉着的问,「是哪失窃?」 「说是健康街一家再过几天就要开幕的美发沙龙。」狒狒打转方向盘,转过中山路与光明街的路口。 果然。 冯毓文真有想跳车的冲动。 一时之间,他不知该哀悼她才刚开业就失窃的倒媚,还是该哀悼自己即将面对的尴尬。 「失窃了什么?」 「好像是什么仪器的。」狒狒耸肩,车子驶入健康街。「我也不懂。」 在水果摊与面包店之间的店面,挤了一群人,吱吱喳喳的可能在讨论着案情。 冯毓文下意识在那些人中找寻叶纹绮的踪影一他其实无须费力,因为在那些人中,她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他几乎是才开始搜寻,就瞧见她了。 她今天穿了件马甲上衣,上胸依然薄弱得紧,下身穿了条皮质短裤(好像是他们初次见面时的那条),系着锦钉腰带,脚穿网袜和一双平底工程靴—— 真难得她今天未穿恨天高。 她依然画着跟吸血鬼没两样的眼妆,正在跟旁边两个老人家交谈那两个老人好眼熟,好像是开银楼的叶老板跟老板娘。他一愣。 叶?! 她是叶家银楼的女儿? 他几乎要抚额哀嚎了。 怎么会…… 怎么会这么巧?! 「石头!石头!」已经下车的狒狒看他竟然还待在车子里不动,而且莫名其妙演起「悲惨世界」来,忍不住朗声喊他。 第七章 冯毓文抬起头,眼帘一开就可以感觉到从骑楼那蜂拥而来的视线,还有人已经开始大喊着:「警察先生、警察先生,有小偷!」 下车后的他下意识回避她可能传递过来的视线,指派狒狒去向她问案。 「请不要进去。」他排开众人,「保持现场。」 虽然刻意不去看她,但他还是可以感觉到有两股视线盯在他身上。 他希望她别误会,他们只是正巧都在同一个小镇出生,也在同一个小镇工作,不是他故意要跟踪她。 狒狒一看到叶纹绮差点脱口大喊「怪妹」,幸亏他还有自制力,忙将那两个恐怕会害他被申诉的字眼吞入,改口—— 「小姐,请问是什么东西失窃了?」 「烫发仪器。」她回着,眼睛却看着另一边,那个站在门口打量屋内情景的男人,「昨天刚从英国运过来的,一台要一百万。」 「一百万??」狒狒咋舌。 「那台仪器神奇得很月叶纹绮用力竖起大拇指,「再毛燥的头发都可以烫得亮丽,头发还会有光圈,可以让枯燥的发尾恢复生气,超酷的!」 「那你知道大概什么时候失窃的吗?」狒狒心想他不需要知道那台机器有多神奇,他头发剃得很短,根本用不到。 「不知道耶。」 「是什么时候寄来的?」狒狒再问。 「昨天下午的时候。」 她看着那高大的男人走到路口,左右张望不知道在看什么。 「几点?」 「下午两点吧。」叶纹绮想了一下后回道。 「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失窃的?」 「今早开门的时候啊。」 「那你离开之前,它还在吗?」 「它当然在啊,如果我离开的时候它己经不在了,我离开的时候就会报案了,怎么会等到这个时候呢!警察杯杯,你问话很不酷耶!」 狒狒嘴角抽搐了下,「那请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离开店,还有什么时候来开门的?」 「我昨晚十点的时候离开店的,今天早上十一点来开门。」 「也就是说从昨晚十点到今早十一点之闭,是遭窃的可能时间。」狒狒在记事本上记下。 这时,冯毓文己以无线电对讲机通知调阅监视器录影带。 狒狒再问了几个问题后,出于好奇心,询问叶纹绮,「小姐,你的发型一直这么奇特吗?」 「很酷吧?」叶纹绮非常骄傲的挺胸。「这是我老师帮我设计的!」 「那来你们店剪头发的也会剪这种……嗯,特别的发型吗?」狒狒想,如果他的女朋友剪成这种发型,他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跟她分手……不,是买顶假发给她戴! 「如果客人希望,我当然很愿煮帮他设计一款特别的发型啊:不过,我们帮人设计发型,不能全凭自己喜好,而是要针对客人的喜好、外型、气质、工作、环境等等因素来做建议。」她顿了下,「就好像你是警察,我绝对不会在你的后脑约剃上fuck四个英文字的。」 闻言,狒狒忍不住哈哈大笑,只有在一旁询问其他民众线索的冯毓文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问完问题,两人一起进屋寻找线索,仔细观察屋内情况后,他们判定不是惯犯就是熟人所为。 屋子里头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就连锁都完好无缺,屋内的摆设没有被翻动过,只有那台仪器被搬走,很可能是知道那台仪器价值的人所为。 「去问她有谁知道她买了这台仪器,还有它要价一百万的事。」冯毓文拍拍狒狒的肩。 「喔,好。」 狒狒来到叶纹绮的面前,还没开口呢,叶纹绮己经回答了。 「很多人知道。」 「有哪些人?」狒狒问。 「收到传单的人都知道。」叶纹绮指着店面,「我可以进去一下吗?」 狒狒看着冯毓文,冯毓文点点头。 「我们队长说可以。」 「我会小心不要破坏现场的。」叶纹绮踮着脚尖走进去,在柜台后拿了一张卷起来的传单,再走了出来,在众人眼前拉开,「当当,敝店使用英国原装进口,价值一百万的乌黑亮发器,能让您的秀发乌黑亮丽,呈现自然光泽,毛燥变滑顺,神奇宛如重生。」 一片静寂。 「怎么没人拍手?」她有些不悦的嘟嘴。 「呃……」狒狒忙拍手,并以肘推了推不知为什么看起来好忙却又不知在忙什么的冯毓文,「石头,拍手,大家拍手。」 于是现场响起一片热烈鼓掌声。 「狒狒,你是来查案还是来带动唱的?」冯毓文横了被牵着鼻子走的狒狒一眼。 「我不知道耶」狒狒终于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她就很high啊,我也不自觉跟着high了。」那怪妹一点都不像一百万刚被偷的苦主。 「警察杯杯。」苦主喊。 「什么事?」狒狒回头。 「我不是叫你啦,我叫那个人。」她指着冯毓文。 「喂,石头,人家叫你。」狒狒推他。 冯毓文闭了下眼。 该来的总是要来,横竖是一刀,就硬着头皮接受了吧。 他转过头来,视线落在她的鼻尖,「什么事?」 他希望他的语调很自然,一点都没有跟踪变态狂的感觉。 「警察杯杯。」 「嗯?」 「你会杂耍吗?」她将刚从水果摊上拿来的五个橘子,双手捧着递向他。 冯毓文终于抬睫望向她的眼。 她的眼睛画得好黑好黑,黑到他几乎看不出里头写了什么样的情绪。 「杂耍?哈哈哈」狒狒大笑,「他是我们侦查队队长耶,你当他马戏团的喔?」 旁边其他民众也开始发笑。 「我会。」 笑声瞬间收住。 他拿过橘子,俐落的在空中抛接,众人一片膛目结舌。 「果然是你!」叶纹绮冲上前,两手搭上他的肩,直接跳上他的身,欢脚圈住他的腰,「我终于找到你了。」 小手捧起脸,用力的吻下去。 叶纹绮快步跳入车厢,拉着行李找到自己的位置一屁股坐下。 车子没一会就殴动,高速往南而下。 车子自地下道爬上平地,灿烂的阳光透过窗口洒在她脸上,她微眯着眼,小巧的脸蛋上满是幸福愉悦的笑容。 她不由得回想在新加坡的相处过程,想他好心的出借手机给她,亲自带她去买了咖啡,即使觉得她任性还是顺应他的要求同住一间房,而且很绅士的主动在地板上铺床,将床让给她睡…… 她从手提袋内拿出鸭舌帽,顺了顺帽型,吻吻水钻贴成的骷髅头,嘴角扬得更开。 这是他送她的第一件礼物。 他真是个体贴的人,注意到她的不自在,主动送了帽子给她。 将帽子戴在头上,身子半倾靠在车厢。 真希望他也跟她一起搭乘高铁,这样她就可以像在飞机上依偎着他而睡,而不是靠着冰冷的车箱板。 对了,他们分开前,他好像曾对她喊了什么,她因为急着赶车,仅回头看了他一眼,来不及去分析其中的意思,现在才又想起这件事。 「我是警察!」印象中他是这么喊的。「我真正的工作是警察,不是服务生!」 警察? 警察?! 她霍地坐直。 他的工作是警察? 所以他会抓扒手、他会杂耍、他很绅士,都是因为他的工作是警察? 她讶然掩嘴。 她昨天是不是跟他说,她很讨厌警察? 天哪! 而且她还说了一堆警察的坏话? 天啊! 完蛋了完蛋了! 他会不会以为她也很讨厌他? 匆匆忙忙从口袋中拿出手机,萤幕的一片黑提醒她忘了充电,而且手机内的sim军卡还是英国那边的,早在她回国前一天就申请停话,就算手机充饱了电,也只能让她打打电动,打发时间,根本无法与他联络! 吼!她懊恼的踩了下脚。 千嘛不早说他是警察嘛,这样她就不会那样肆无忌惮的说警察坏话了。 她就刚好遇到几个警察很坏嘛,欺负她这个东方脸孔,如果早遇到他,她就不会觉得警察都是坏蛋了,因为他是个好人啊! 瞪着外头飞掠而过的景物,心想,这车子怎么跑得这么慢?不能再快点吗?她要打电话去解释啊! 到了台南高铁站,叶纹绮转搭计程车回家。 黄色车子在叶家银楼门前停下。 叶纹绮看到她的父母跟几个老邻居很悠闲的在骑楼泡茶聊天,她想这些老人家的退休生活过得真惧意,每天都开开心心的,酷啊! 下了车后,有人注意到她,以惊讶的神色望着穿着与妆容均前卫的她,但他们的眼睛里没有熟悉,毕竟他们认识的叶纹绮虽然搞怪,但现在的她可是比读高职的时候更搞怪数倍。 她拖着行李朝众人走去,泡茶的邻居们全都抬头看着她一包括她父母,那专注的盯视,好像正在等待一个抽奖活动开奖似的。 她决步走上前,高跟鞋踩上磨石子地时发出清脆的「叩叩」声。 她在茶桌前放开了行李箱,两臂热情的圈住离她最近的叶爸爸。 「爸,我回来了。」 在场的人均傻眼。 「绮……绮绮?」叶爸爸拉下女儿的手,吃惊瞪眼。 「妈!」叶纹绮再转去抱旁边的母亲。 「你……你这是什么样子?」叶爸爸指着她的手在颤抖。 女儿「妖魔鬼怪化」的能力又更升了好几等级呀! 「很酷吧!」叶纹绮两手叉腰,「我在英国都是这个样子的。」 「呃……啊……绮绮,你回来度假啊?」问话的是开杂货店的胡妈妈。 她看着她那可怕的样子,心想还好她女儿纯朴得很,虽然平常出门也是会上妆戴假睫毛,至少两只眼睛不会画得像熊猫…… 「我要搬回来了,我的行李应该明后夭就会到了。」叶纹绮宣布,「我要在这里开美发院,提高镇上对时尚的品味,让每个人都变得fashion!」 老人家们将她从头看到脚,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我绝对不会让你在我头上动刀! 「对了,爸,我需要一支手机,跟我去办门号。」叶纹绮急道。 「等你哥回来再带你去办。」他对那些3c用品不太懂,都交给儿子叶绍承去处理的。 「我现在就要去办啦。」她催促,「快啦,反正你也闲闲没事干,带人家去办门号啦!」 「可是我就不懂那个。」不懂是要怎么办啦? 「你带我去就好了,我不知道路。」她好几年没回来了,很多地方都陌生了,「其他我来处理就好。」 「喔喔……好啦!」叶爸爸只好骑摩托车载着女儿到电信公司去买了手机跟办了个新门号。 叶纹绮提着行李上三楼。 她跟她哥哥叶绍承都住在三楼,三楼有两个房间,都是套房,前面是她哥哥的,后面则是她的房间。 虽然她人不在,但是叶妈妈还是定时打扫房间,保持她回来随时可入住的状态。 她一屁股坐上床,右手拿着新买的手机,左手伸到屁股后头的口袋内寻找冯毓文给她的纸条。 她摸了好一会,都摸不到纸条,只摸到一张她在台南高铁站买咖啡给的发票。 「奇怪了?」她扭转腰,但看不清楚口袋内的情景,她只好将短裤脱掉,将口袋拉开来。 第八章 空的?! 她将整个口袋翻过来,再三确定里头真的没纸条,连忙趴在地上寻找,一路爬向楼梯口,这时叶妈妈上楼来,看到她的样子不由得尖叫。 「绮绮,你怎么没穿裤子?」 「我有穿内裤啊!」谁说她没穿裤子的? 「你、你这样会被人看到……会很丢脸的!」 「都自家人,又没关系。」她直起上半身,「妈,你有没有捡到一张纸条?」 「什么纸条?」叶妈妈快步走入叶纹绮的房间,将她扔在床上的短裤拿起来。 「写着电话的纸条。」 「把裤子穿上。」她将短裤递给女儿,「我没看到什么纸条。」 「哎哟,shit怎么会掉的!」她崩溃的喊。 她几乎把整个家都翻遍了,还沿路走到电信公司去找,就是找不到那张薄薄的纸条。 苦恼了一会,她脑中忽地灵光一闪,整个人跳起,奔进对门的哥哥房间,打开他桌上的电脑。 「说不定网路可以找得到。」她急躁的等开机。 说不定他会有facebook, twitter之类的,或者他工作的警察局有网页,他的名字会写在上面,她就可以找到跟他联络的方法…… 电脑进入windows的开机画面,她拉起椅子正准备坐下,突然跳出一个要她输入密码的视窗。 「还要密码?」叶纹绮骂了句脏话,「电脑在自己家还要设什么密码?又不是要反攻大陆还要保密防谍!」她生气的碎碎念,冲下楼去询问母亲哥哥的手机号码,边上楼边打手机。 手机通了。 「喂,我叶绍承。」 「喂,哥,我……」 手机被挂断了。 「叶绍承,你干嘛挂我电话?」她哥真是令人火大。 她狠狠的再按了一次通话键。 通话后,她不等叶绍承回应就大声喊道,「叶绍承,你干嘛挂我电话?」 「你哪位?」叶绍承声音汾冷的。 「我你妹妹叶纹绮啦!靠!对好久不见的妹妹是这种态度?没有兄妹情啦!」 「绮绮?」叶绍承讶异的再看一眼视窗上的号码,「你这应该不是英国那边的电话吧?」0九三四应该是中华电信的吧? 「我人在台湾啊!」 「你回来了?」在国外多年的妹妹终于想到要回来了? 「对啦!今天回来的。」 「我刚还以为是诈骗电话。」那种打来哭着说快被打死,要他汇钱的诈骗电话。 「为什么是诈骗电话?」想想,她好像没时间听他解释,「你先跟我说你电脑的密码,我要查东西。」 叶绍承顿了一会才回,「vu84so6mvo。」 叶纹绮嘴巴张得老大,「太复杂了,我记不起来。」 「你会用注音输入法吗?」 「我打中文就只会这个。」 「那你用英数模式,在键盘上打『夏南暄』三个字,最后一个空白键不用按。」 「喔,等我一下,我还没到你房间。」刚刚为了找纸条跑来跑去快把她累死了,所以现在爬楼梯的她是一阶一阶慢慢爬的。「咦?夏南煊?夏南煊是不是对面文具店的那个南暄姊姊?」 「对啊。」他爽快承认。 「为什么密码是南暄姊姊的名字?」 「用女朋友的名字当密码很正常吧?」 「啊?」她吃惊大叫,「你们不是死对头吗?」她没记错吧?总不会她几年没回来就风云变色了。「哇靠,你们现在是化叔叔为伯伯握?酷啊!」 「什么叔叔伯伯?」 「就是从敌人变成朋友啦!」 「化千戈为玉帛?」 「喔,原来是化哥哥为伯伯。」 叶绍承啼笑皆非,「你要查什么资料?」 「晚一点再跟你说。」她己经坐到电脑前了,「bye-bye!」 将手机放到一旁,在开机就自动连线的电脑上打开浏览器,输入那人的名字。 她打了「毓」,这字她可是印象深刻,又像每又像流,「文」字更不用说,小学初级生都懂,不过他姓什么呢? 她对他的名字印象太深刻,反而把姓给忘了。 「马?何?」思考了一会,她决定放弃,只用「毓文」两字去搜寻。 搜寻出来的结果将近一万个,她仔细而快速的盯着萤幕浏览一遍,好像没找到她要的答案。 于是她又加入了「警察」两字,想想,又加入「彰化」。 搜寻出来的结果有几个是当警察的,她甚至还打了电话到警察局去,但都不是她要找的大块头。 想想,他奶奶在彰化,不见得他人也在彰化啊! 她真气!搭飞机的时候她干么一直在睡觉,昨晚在饭店也在睡觉,不然说不定就有足够的时间把他的家底整个翻出来了。 都是可恶的时差害的! 想了想,她舍弃「彰化」,重新搜寻,遇到可能的就打电话过去问,可找到天都黑了,楼下母亲唤她下楼去吃饭,她还是没找到。 吃完饭,她又继续搜寻,下班回家的叶绍承好奇的问她在干嘛,她回说她没空解释,埋头搜寻。 叶绍承也不理她,下楼去找夏南暄约会,快十一点才回来,回来就把她赶回房间去。 连着三日,她想尽了办法,打了上百通的电话,无奈就是找不到她要找的人。 呜……她以后是不是见不到他了? 回到家乡,最怀念的就是家乡小吃。这晚,她来到魏家的米糕摊,意外看到夏南玮也在摊子内,询问之下才知原来夏南玮竟然跟魏婕妤在一起! 她果然离家太久了呀…… 坐在店内的空位上,看到那两个人虽然忙碌的张罗,却也不忘偶尔交换亲昵的眼神与肢体碰触,她不由得好羡慕。 原本,她也该有这样的男朋友陪在身边的,谁知一个不小心,就断了音讯,像小鸟一样飞飞飞飞走了,再也看不到了。 夏南玮端了她点的米糕跟排骨酥放上桌,见她一脸抑郁寡欢,免不了关心的询问,「怎么了?是找店面不顺利?」 他听闻叶纹绮回家乡来要开美发院,己托人打听哪有地点不错的店面要出租,可开店计画才开始就一脸郁闷,该不会烦心事多多吧? 「不是,我爸说,健康街那边有个卖花的刚退租,我看那地点不错,这两天就要签约,并找人来设计装潢。」 「那你干嘛一脸很烦的样子?」 她叹了口气,「我要找个人找不到。」 「什么人?」 「一个警察。」 「警察?」 「一个叫毓文的警察,可能住在彰化或哪里,我都找不到……」她候忽直起身,「我听说你朋友很多,你有没有认识一个叫毓文的警察?」 「你找那个人要干嘛?」 「他是我男朋友啊!」 「什么?」她才刚回来就有男朋友? 「可是我不小心把他的电话弄丢了,他又不知道我的电话,我们就没法联络了,呜呜呜……」 「你说他哪里人?」希望不会是他认识的那个。 「彰化啊。」他奶奶在彰化,那他应该是彰化人吧…… 「喔,那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 「你有认识叫毓文的警察?」 「是有认识一个。」 「真的吗?在哪?介绍我认识」她兴奋的想着说不定会是同一个。 「我劝你最好不要。」 「为什么?」 「那个人不是好人。」夏南玮一脸嫌恶。 「为什么?」 「他小时候差点害死我姊姊。」 「真的假的?」她大吃一惊。 「而且他还绑架过你。」 「绑架我?」 「对啊,那个人小时候是小流氓,长大之后是国家流氓。」 「可是我认识的那个『毓文』人很好很体贴,不是流氓。」 「那一定是不同人。」他拍拍她的肩,「还好、还好!」 一点都不好,因为她找不到人啊! 决定店面位址之后,她请了设计师替她设计装潢店面。 她虽然很想做庞克风格,但设计师十分强势的阻止,因为那样的装演风格配上她这个老板娘本身的style,她敢保证在这乡下小镇,绝对不会有人来剪头发。 「现在最吃香的还是日系的简约或低调奢华的那种,你想要搞个性派的话,等你做出名气再说。 室内设计师卢之真就是当年叶纹绮读高一时,被她剪出狗啃发型的可怜白老鼠,所以面对叶纹绮的天马行空,她可是毫不客气将她直接扯落地面,接受现实。 卢之真当年可能很没主见的让叶纹绮随意发挥,剪了一个让她被同学足足笑了一年的凄惨发型,故她个性变得很强势,绝不轻易妥协。 不过叶纹绮也不是省油的灯,她一向自诩为天才,天才怎么可能生意不好,更何况她就是在英国做出成绩,存够钱,才有办法回家乡开店的耶。 两方经过一星期时间的拉扯,最后叶纹绮稍稍让步,不让店内的庞克风格那么重,壁面全黑又一堆骼骸、金属炼条啥的像在夜店pub,不过要她走那么纯白日式简约,没门啦! 店里铿铿锵锵的装潢起来,她所订购的仪器也一个一个送到,怎知,最贵的那台,都还没开机呢,就被偷了! 然而,机器被偷都远比不上当她看到来办案的警察容貌还要让她来得shock! 她几乎要以为她是作白日梦了,还是太想他了,才会把只要职业是警察的,体格一样高壮魁梧的,都当成是他了。 可是那警察不知道为什么,视线都不落在她身上,也都不跟她四目相对,不跟她说话,一直在那边走来走去,好像是在找线索,但更像在避着她。 而他的警察同仁喊他则是喊「石头」二字,而不是「毓文」——她猜那应该是绰号吧,应该没人名字叫「石头」的吧? 可她不管怎么看,就觉得他是那个人没错! 那摔角选手般的体格,粗犷突出、一见难忘的五官面貌,还有与外型超不搭,缓如流水般的温煦音调,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他就是「毓文」没错啊!但他为什么不认她? 还是说她真的认错人了,这世上真有个人也是警察,还长得跟他那么相像,从头发到脚底板都一模一样的? 鬼扯啦! 怎么可能! 又不是双胞胎! 可恶,她一定要确定,他到底是不是「毓文」! 人中很长的警官问完话后,基于好奇心又问她该不会把所有的客人都剪成跟她一样的发型吧? 呿!真是行外人才会问的问题,每个人适合的发型又不一样,更何况她是发型设计师,又不是戒严时期的台湾,怎么可能每个人都剪一样的发型啊! 她撩着性子解释了一下后,忽然有道灵光闪入脑海里,于是她说了,「就好像你是警察,我绝对不会在你的后脑勺剃上fuck四个英文字的。」 她边说边观察那个叫「石头」的警官反应。 他不像其他人因此哈哈大笑,那吃了一惊的模样,像刚刚被颗苹果核噎到,还怎么都吐不出来! bingo! 就是他! 他可能误会她故意不跟他联络,所以在生她的气,所以才不理她的! 哼,她怎么可能不跟他联络,她想死他了呀! 第九章 她才想上前确认,警察他们却说要入屋查线索,于是她只好撩着性子在外头等待,脚底板不住的拍击地面,叶爸爸还要她别烦躁,给警察一点时间调查到底是谁偷了那台百万仪器。 天知道她现在烦的不是仪器,而是人呀。 终于,他们调查完了,也问了一些问题,作势要走了。 她再不赶快确认,就来不及了。 她迅速来到水果摊抓了五颗橘子,捧到他眼前。 「你会杂耍吗?」 那个人终于对上她的眼。 快说会 !快说快说! 她在心底激烈的祈祷着。 旁边的人哄堂大笑,只有他们两人之间的空气是死寂的,静止不动的。 终于,他拨乱了几乎快教人发狂的平静。 「我会。」他拿过橘子,俐落的在空中抛接。 欣喜的热泪涌上眼眶,她迫不及待跳上他健壮的身躯,两脚直接圈住长腰,开心的喊,「我终于找到你了!」 然后,把她内心的狂喜,用力的、狠狠的吻入他的嘴里。 时间,在瞬间停止流动。 在他们身边的人物均呈现静止状态,像不小心跟蛇魔女梅杜莎四日相对,统统石化了。 只有她的眼,亮灿灿的闪着光,她的嘴角,笑嘻嘻的咧开,她的手,冰凉凉的贴在他的颈后…… 她……不是不跟他联络,不与他往来了吗? 「你……」他的嗓子暗哑,几乎发不出声,他连忙清了清喉咙,想询问清楚时,挂在他身上的女郎忽然被只肥胖的大手给扯下来了。 「你在干什么?」将女儿扯下来的叶爸爸气急败坏,「你、你跳到男人的身上成何体统?」 「爸,他是我男朋友习叶纹绮与叶爸爸同样的激动,但她是欢欣喜悦的激动。「我终于找到他了!」 「你男朋友?」叶爸与叶妈同时一楞。 「对啊,我们……」她忽然整个人被拉走,「爸,你要拉我去哪里?」 「回家!回家给我说清楚!」 「喂,爸,不可以这样……哎哟!」她差点跌倒。「爸,放开我啦!」 叶纹绮瘦瘦弱弱的没啥力气,哪敌得过叶爸那肥壮身子能使出来的蛮力,于是她略带可怜神态的望向她的「救星」,也就是冯毓文,却见他只是伫立在原地,动也不动。 他为什么不救她? 他怕被她父亲骂吗? 好歹他也是警察耶,怎么可以这么胆小呢! 「爸,我门没锁啊,等一下又遭小偷!」她要想办法「逃亡」。 叶爸总算停下了。 「钥匙!」他气呼呼的伸手。 「我去锁就好……」 「钥匙!」叶爸几乎是吼出来的。 叶纹绮被父亲这样一吼,胆子瞬间缩成奈米大,只好一脸委屈与不满的拿出跟大门遥控器挂在一起的钥匙来。 叶爸将钥匙丢往妻子的方向,「你处理一下。」吩咐完,继续将女儿拖回家。 叶妈来不及接到钥匙,是冯毓文替她接下了。 他将钥匙拿给她,叶妈迅速接过,在掌心内捏得紧紧的。 她走来他身边,以只有他听得到的音量低声道,「请不要跟我女儿有任何牵扯。」 他心一凛,抿紧唇,没有应声。 「请问,我可以锁门了吗?」叶妈问狒狒。 「喔,可以了!」狒狒回过神来,用力点头。 叶妈拉上玻璃大门,矮身在下方的锁孔内插 入钥匙锁好,再按下遥控器放下铁卷门。 另一旁,准备收队的狒狒取笑着冯毓文。 「石头,怪妹是你女朋友握?你怎么都没说?装得有够像的啦!」 冯毓文没有理他,他捡起掉落地上的橘子,来到水果摊,「这些橘子共多少钱?」 水果摊老板五只指头张开,「五十。」 冯毓文自口袋拿出金色铜板交与他。 「警官,」老板好奇的问,「你是绮绮的男朋友?」 他顿了下,摇头,「不是的,她认错人了。」说罢,转身离开。 「啊?都亲了还是认错的?」老板一脸惊愕。 叶纹绮一路被拖回了家,父亲的手才恼怒的松开。 她搓揉着被抓疼的手,才要开口表达不平,叶爸早她一步质问—— 「你为什么会跟那家伙在一起?你怎么跟他认识的?他为什么会是你男朋友?」 「爸,你这样连珠炮我哪听得清楚,你一件一件来啦!」 吭,老爸的吼声震天,她猜等等就会有人来「看动物」了! 「你为什么会认识他?」叶爸爸板着铁青的脸。 「搭飞机的时候认识的呀。」 「搭飞机?」 「就是我在新加坡转机的时候,他也从新加坡要登机,我们就认识了。」 「你回来不是一个月前的事吗?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个月都有跟他联络?」 小镇的消息传得快,他女儿又老是装扮得像七月才会出来的妖魔鬼怪,如果她真跟那个王八蛋在一起,最早当天,最晚三天就会传入他耳里,不可能瞒得了一个月! 尤其他女儿从小就古灵精怪,做事不按牌理出牌,刚才竟然还那么大胆开放的直接往男人身上跳,偷谈恋爱的消息根本连半个小时都无法隐藏! 「我一回来就跟他失联了。」她苦着小脸道。 「他没理你?把你抛弃了?」果然是王人蛋! 「不是啦!」老爸很会胡思乱想耶。「是我不小心把写有他电话的纸条给弄丢了!你都不知道我找他找得好辛苦,好不容易遇上了,实在是太happy了!」她高兴得好想跳舞! 「所以你跟他只认识一天?」 「对啊!」 「一天叫什么男朋友?」 「我喜欢他、他喜欢我,所以我们就在一起了!很酷吧!」效率多好 「酷个头啦!」叶爸火大爆吼,「我警告你,不准跟他在一起!」 「为什么?因为他是警察吗?」叶纹绮晓得父亲对警察有偏见,她也曾一度被洗脑。 「要这样说也行。」真正的原因才不是这样。 「爸,你这样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人家他是个好人,很绅士、很贴心又有正义感,是个好警察,你不可以对他抱有偏见啦!」 「你懂什么!」叶爸火大拍桌,将叶纹绮吓了一跳,「他是个坏家伙,从骨子一直烂到表皮,你要跟谁交往我都不反对,就他不行!」 「他才不是坏家伙,你这是偏见!」 「我从小就认识他,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你小时候就认识他了?」 「对……他妈的我小时候他出生了吗?」 「你刚就这样说的啊!」她哪有讲错? 「我是说我从小看他长大!他小时候就是个小流氓,打架、闹事、偷窃,无恶不作,要不是可怜他、同情他、再加上他当时年纪小,早就有案底了,哪当得上警察!」 「爸。」叶纹绮语重心长道,「谁没有过去,我小时候也偷过你的钱啊。」但她长大后也没变坏啊! 「你小时候偷过我钱?」叶爸瞪眼,「我就知道我的私房钱是被你偷走的!」 「私房钱不是我偷的喔,是阿母发现的,她还告诉我不可以跟你说,我还拿到一百块的分红。」她还把一百块拿去买她心爱的铅笔盒咧。 叶爸气到快爆血管,「我不跟你扯过去的事!」 「那你也不要扯他过去的事,人家他现在不一样了,不管他小时候有多坏,他现在是个好人才重要啊!」 「你没听过一句仅语一『小时偷瓠,长大偷牵牛』吗?」 「我只听过小时候胖不是胖」 「好!你就是要跟我杠上,就是要误入歧途就是了?」叶爸愤怒的手指几乎要戳上女儿的额头。 「我只是不想听你冤枉好人啊日她哪里错了?」 「你知不知道他差点杀了夏南暄?」 叶纹绮惊愕张嘴。 「他还绑架过你要跟我勒索钱!」 「啊!」她想起来了,「夏南玮说过这件事!原来夏南玮认识的跟我要找的是同一个人!吼,早知道那个时候就应该问清楚,就不用白花这么多时间了!」她真是笨啊! 「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自言自语什么?把他当空气吗? 「爸,我听得够多了!」她面色一整,「他是怎样的人我要靠自己的眼睛去观察、去看,我不要听一面之词!」 「你……」叶爸气得嗓子发颤,「冥顽不灵!」 「什么?什么零?」她吊着眼睛耍白目。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叶妈进门,「邻居都在看了!」 外头看戏的邻居连忙别过头,假装他们并未注意这对父女的吵架。 「我己经跟那个人说,不准他再接近我们家绮绮了。」叶妈以安抚丈夫的口吻道。 「妈,你怎么可以这样?」叶纹绮抗议。 「我是为你好耶列叶妈蹙起不悦的眉,「那小子坏透了,你可不要被骗了!」 「你跟爸都同一个鼻孔出气啦!人家他才不是坏人!」 「闭嘴!」叶爸气到甩了女儿一巴掌,「他才读国小就会绑架你要跟我们勒索钱,你还敢说他不是坏人?我看他接近你也是居心叵测,你再傻下去,我不管你了!」 叶纹绮手抚着疼痛的颊,眼啥着委屈的泪,转身冲上楼。 「好好讲就好了啊,干嘛打她?」叶妈叹气。 「她被下蛊、喝符水了啦,怎么说都说不听!」叶爸气炸。 「她可能一时无法接受,冷静下来就会知道,那个男的不能交往。」叶妈望着楼梯,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怎么哪个不好挑,去挑上那个人呢? 叶纹绮一回房,倒也不是委屈的先趴在床上哭,而是拿起她的笔电,登入浏览器搜寻。 虽然她还是没他的手机,但她已经知道他是小镇分局的警察了,要找到他有什么难的? 她很快的就找到警察局的电话号码,并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一接通,她劈头就喊,「我要找毓文,请把电话接给他。」 「啊?」接电话的员警一时反应不过来。 她想起他的绰号,「我要找石头,石头啦!」 「你要找石头?」员警心想,真难得有个女的专程打电话来找队长,他一定要问问这人是谁,「请问你哪位啊?有什么事要找他?」 他是他父母吗?问那么清楚干嘛?根本是探人隐私嘛! 「我是他女朋友,有什么事我会自己告诉他!」才不跟陌生人说! 「女朋友?」 员警吃惊的大喊,差点震破叶纹绮的耳膜。 「小姐,你是说真的吗?」 「你是警察办案吗?我有急事,麻烦快点帮我把电话接过去!」 「我本来就是警察啊!」 叶纹绮翻了个白眼。 「快点啦!」如果那警察就在她眼前,她一定揍他一拳! 「可是石头不在啊。」 「不在?」 「他还没回来。」 这人真讨厌耶,人不在还跟她哈啦那么久,浪费她的时间! 「那他什磨时候会回来?」 「我不知道耶,他去查案了……啊,他回来了,你等一下。」接着,叶纹绮就听到电话的对面传来远远的喊声,「石头,有你的电话。」 「谁?」 她听到他的声音了! 她的心脏紧张得坪坪跳。 第十章 「她说她是你女朋友!」员警语调暖昧。「你什么时候交女朋友没跟我们说?」 叶纹绮几乎可以猜得出来那个员警的表情会有多讨人厌。 话筒对面沉默了一下,她听到他回—— 「她找错人了,我没有女朋友。」 叶纹绮一楞。 「啊?找错人了?可是她说她要找石头耶,石头不是你吗?」 「她弄错了。」 「弄错了?」员警拿起话筒,「小姐,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石头说他没有女朋友耶。」 「你跟他说我叫叶纹绮。」 「她说她叫叶纹绮。」员警回身大喊。 「我不认识。」话筒传来冷冷的一声。 「小姐,他不认识……」 叶纹绮丢下了话筒,气呼呼的拉开房门,直冲下楼。 「绮绮?」叶妈喊。 她理也不理,顺手抓过放在柜台上的店钥匙,穿着平底工程靴的脚在平坦的地面上跑得飞快。 「石头,美发店窃案的监视录影带己经调阅来了。」早先被叫去里长办公室那调阅监视录影带的员警走来冯毓文身边,「我叫竹竿去看……」 「不用,我来就好。」冯毓文接过监视录影带,「你帮我把这份报告写一下。」 「喔,好。」员警迟疑答应。 这要看录影带也不该是他堂堂一个侦查队队长来看啊,他可不记得他有这么闲。 冯毓文将桌子整理了一下,才要离开,忽然听到有人大嚷,「毓文!石头!给我出来!」 娇滴滴的嗓音拔尖,出自一名年轻女郎之口。 她穿着打扮前卫,吸引众人的目光。 冯毓文万万没想到她会直接上警局来找人。 他父母没告诉她有关他小时候的恶形恶状吗? 她听了不觉得害怕而只想离他远远的吗? 还是,她来兴师问罪的? 责备他隐瞒不坦诚? 叶纹绮很快的就发现他——谁教他体型太抢眼! 她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手像藤蔓一般缠上他的手臂,他想甩开还得费一番功夫。 「我有话跟你说。」水眸直盯着他。 他摆出公事公办的神色,「如果是跟案情有关的话,请跟……」 「私事。」 「很抱歉,我现在是上班时间。」 「那我等你下班!」她毫不客气的直接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双手环胸,那模样,活像是来讨债的。 他望着她,面露为难之色。 「去忙你的事啊,我等到你忙完!」 她看起来十分火大,冯毓文心想,必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知道逃避不是办法,他只是不想当着她的面亲口承认—— 对,她父母说得没错,他很坏很糟糕,他不值得她把感情放在他身上,他一点也不配拥有她。 「找个人帮我查一下可疑人物。」他将监视录影带交给身边的员警,「我告假一个小时。」他一把拉起叶纹绮,「我们走吧。」 出了警局后他问,「你想去哪谈?」 她想了下,「去我店里。」 「你怎么来的?」 「用跑的!」还好警局不远,她跑个十分钟就到了。 「我骑摩托车。」他带她来到放摩托车的地方,从置物箱中拿出一顶安全帽给她。 她接过安全帽戴上,跨上摩托车后座,脸贴上他的背,双手圈住他的腰,「我好了。」 她的举止,完全是个女朋友的样子。 冯毓文心底很是诧异,难道他料错了,还是她父母尚未跟她说明白? 车子来到尚未开幕的美发院,叶纹绮按下遥控器,电动铁门徐徐往上。 她将安全帽还给他后,矮身在玻璃门下的锁孔插 入钥匙,推开往内的大门,灵活的像只猴子般蹲走了进去。 这个时候,电动铁门才开了四分之一。 冯毓文的身子太庞大,没法像她那样钻入,只好等铁门开启了半个人高,才矮身进入。 他一进入,叶纹绮就把铁门放下,以防她老爸或老妈经过,又要将他们两个「拆散」。 她扭亮了店里的灯。 店的设计有她的风格,处处可见骷髅金属炼、水钻等装饰,顶上的水晶灯还是黑水晶,但亦可看得出来她的妥协——六对桌椅非常规矩的沿着墙壁两边排放。 「我的店!」她献宝似的大张两手,「大后天要开幕,我爸挑的日子,我本来想说仪器到了就直接开张了,但他坚持一定要看日子,我拗不过他,又想说没差那两天,就顺他的意思了。」 「找我什么事?」他平声问。 「你不替我高兴一下?」摆那什么死人脸?嫌她店内的骷髅还不够多? 「恭喜你。」他力持语气平淡的道,「叶小姐」 「我有名字,我家人都叫我绮绮,你也可以叫我绮绮或纹绮或olivia.」 他暗暗咬住内唇,「叶小姐……」 「你在生我的气是不是?」她快速跨步上前,「气我不联络你,所以假装不认识我、不看我、不理我?」 「我是……」 「我纸条不小心丢了呀!」她拿出手机来,「我给你看我打了多少通电话,给多少家警察局,只要我在网路上有查到哪家警察局有人叫毓文的,或有在网路上提到他有朋友叫毓文,不管是有电话或email的,我全都问了,但我就是找不到你!」她点选出「已拨叫电话」的页面,「看到没,我真的在找你,但就是找不到我有什办法?」 她并不是故意不跟他联络的?! 他的心口一阵激动,大掌正要抚上落泪的面颊,叶妈的警告忽地打入脑海,他连忙收手。 「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他转过身背对着她。「我隐瞒了你一些事情。」 「你是警察不是服务生的事?」 「不只。」要亲手把过去的罪行挖出来,实在是件困难的事,「还有一些……」 「你小时候很坏的事?」 她都知道了? 「对!」他长叹似的回。 「那你现在还很坏吗?」 「不!」他立马否认,「我是警察,我是人民保母,我当然、我当然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无知!」 她绕来他面前,朝他嫣然一笑,「我就知道!我爸妈都不相信我的话,但我知道,不管你小时候是怎样,但现在的你就是我所认识的你,是个好人。」 「你不怪我骗你?骗你说我是服务生?」他讶异。 「你没说你是服务生,是我猜你是服务生的!」她骄傲的挺胸,「所以你没有骗我!」 她抓起他的手,愕然发现它竟微微颤抖着。 她举起,贴在自个儿颊面。 「告诉我,你有没有很想我?」 他一时激动,竟眼眶发热了。 「想!」他用力将纤弱的她抱入怀中,「非常想!」 饥渴的唇搜寻到与他拥有相同渴望的唇瓣。 近乎不可思议的柔软就在他的双唇之间,贴附在他的唇上,他每一个移动都可以感觉到它的存在。 她的气息香甜,呼吸有些急促。 当他张了口想深深的亲吻她时,她也开启了小嘴,伸出了香舌,两人就这么有默契的勾缠在一块儿,肆无思惮的在彼此口中汲取甜美的滋味。 调皮的小手拉开皮带下的制服上衣,冰凉凉的小手一碰上他的皮肤,高温几乎要将她的手给烘暖了。 而他的手,同样在她腰腹间的一小片裸露游移,然后她似乎听到他细念了声,「麻烦以后多穿点衣服。」 她忍俊不住窃笑,他也听到了,抬起眼来看着她,再低头望向她锁骨与上胸之间的嫩自肌肤,不予认同的蹙起浓眉。 马甲,对大部分的人来说,与内衣无异。 「你知道的,一对贫瘠的胸引不起男人的兴趣。」说罢,她呵呵笑,好像她刚才说了一个笑话,而不是自嘲。 「谁说的!」他低头,亲吻胸口的雪肌,并小心的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他可不想她的胸口处被当成动物参观。 「我们住同间房的那天,你就对我毫无兴趣呀。」一个女人被男人抱了一整夜,男人没有任何反应,也是很伤人的哪。 「我唯一能自豪的就只有自制。」他轻吁了口气,「但那都是假象。」说着,他拉起她的小手,放上他的膀间。 这一碰触,她才发现他那儿肿胀得厉害,骇了一跳的她收回手。 「我们应该现在停下。」凝盼着她的眸好黑好黑,像深不见底的古井,但她很清楚里头深藏着什么。 「不要!」她毫不考虑的拒绝。「我要你!」大胆的发布宣言。 上天保佑,如果理智线是会断裂的,他发誓他听到它碎裂的声音,并且不是断成两段,而是粉碎了。 滚烫的唇再次激烈的覆上,他将她压制在墙上,双腿间的大手将纤细的娇躯提高,粗长手指的指尖就按压在她的腿心上,她可以感觉到有一指压进了她的凹陷处,酸麻的酥软感因此窜上,那见透出了一股湿煮。 …… 他爱怜的抚摸不对称的短发,「以后我会记得随身携带保险套。」 她愉悦的笑开了。 调阅来的监视录影带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打自叶纹绮放下铁门离开后,一直到隔天早上开门的这段时间,这条巷子就十分静谧,鲜少人来往,平静得像屋里的那台机器是凭空消失了。 或许,不是从前门搬出,而是另有出入口。 冯毓文绕来屋子后面,从巷子内打量房子的情形。 现下的房子大都是透天厝,楼高以三至四楼最为普遍,而这一带的房子大都有三四十年以上的历史了,有的屋子坏言接露出水泥原色,连费个工在壁上漆都省略。 通常这种透天厝租人会有两种情形,一种是一楼租给店家,二楼以上房东自住,还有一种是整栋楼全租出去,而叶纹绮租的正是后者。 她将一楼装潢成店面,二楼则是杂物间与她小睡时的房间,三楼完全空下,四楼则是顶楼。 冯毓文眯着眼,发现窗户旁距离约半个人处,有条可能是传送水源或瓦斯之类的管子,直径目测约有十五公分,他想让个人爬上去应该不困难。 他跃上防火巷与巷子分隔的围墙,快而灵巧的走来第三间屋后,也就是叶纹绮租的房子后弯腿蹲下,瞪着防火巷的地砖。 屋子后面放了洗衣机、以及电热水器的大型水桶,白色的地砖上看不出有什么可疑脚印。 他闭起眼,假想着若他是小偷,他要怎么将这台百万仪器搬出去。 叶纹绮说过那台机器颇重,至少有三四十公斤,若不是从前门就只能从后门运走,也就是贼人必定翻过了这片矮围墙。 若是力气够大,要将三四十公斤的机器抬起,其实也没那么难。 但他是怎么进去的?虽然窗户旁有管子,但每间窗户都关得紧紧,而且报案的那天,他们就全查看过了,每扇窗户都是上锁的,包括前后门。 但,他却是从后门将仪器搬出去了。 冯毓文站起身来往后瞧,打量观察后方的街道情景。 离此距离最短的是光明街,但那条街上的监视录影机并没有找到嫌疑犯,所以小偷有可能从后头的光复路走,或者是一他看着眼前一排排房子——藏匿入其中一户人家。 第十一章 他拿出手机,拨给叶纹绮。 「嗨,你想我吗?电话一接通,即传来她甜腻腻的噪音。 他忍不住笑,「我在你美发院的后面。」 「你在那边干嘛?」叶纹绮好奇的问。 「我有问题要问你。」 「什么问题呀?」 「你的后门,从外头可以打开吗?」 「不行,没有从外侧开启的钥匙孔,而且那是自动上锁的。」前屋主为防忘记锁后门,所以装设了这样的一个门锁。 「那只能从内侧打开?」 「对啊。而且我那天离开时,很确定门是锁着的。」 「你在店里吗?」 「还没,我等等才要过去。」 「嗯,好,那我等等也会过去。」他要再过去作确认。 「有查出什么了吗?」 「有些事要再确定一下,先这样,bye!」 收了线,他立刻去电警局,要狒狒找人去把光复路以及能看到周围情景的监视录影带调来——尤其是能看到巷内情形的,并要求他们再去确定相关人的不在场证明以及居住地址等资料。 他们在接到报案的当天下午,询问过房东跟附近的居民。 居民说他们并未听到什么异声,更没有听到电动铁卷门的声响,而因为可能的犯案时间太长,相关人士如拥有备用钥匙的房东、曾为了装潢方便而用有过钥匙的装潢工人等,均没有强力的不在场证明。 只有前屋主因为确定人在国外,所以被排除嫌疑。 若不知道贼人是如何进去的,这几乎可说是密室窃盗案了。 忘了是哪个小说中的侦探人物说过,没有所谓的「密室」,一定有方法可破解! 他一定要找出小偷进入房子的方法。 当他要跳下围墙时,意外发现有个人早在下面等待。 「下来,我接住你!」叶纹绮朝他大张双手。 「你会被我压死!」接住他呢,她体重有没有他的一半啊? 「快点下来。」她不管两人体型的差距,一头热的喊。 他当然不会真应了她的要求,但为了顾及她的热心,他在她身侧跳下,然后再倒向她怀里。 「好棒,你接住我了!」 「哼,你根本是自己跳下来的。」不要想唬弄她。 「哈!」他笑,「如果你胖到五十公斤,下次就给你接。」 「哎哟,」五十公斤,很难耶,我吃不胖的。」 她从小就这副瘦拎拎的模样,母亲拚命喂都肥不了直更别说英国食物又贵又难吃,加上她忙得要死吃饭不正常,体重更是直直落。 「你妈看到你这么瘦,不心疼吗?」 「我回来到现在,她每天煮大餐,我都要高血脂、胆固醇过高了!」她翻了个白眼。 她阿母认定她去英国是被虐待,只剩一把骨头回来,所以拚命的为她进补,食补药补一起来,快把她逼疯了。 虽然她很感激母亲的爱心,但早就习惯食物清淡的她,在肚子里塞了过多的油,感觉就像搭乘在强烈乱流中的飞机,让她的胃十分不舒服。 听着她的诉苦,冯毓文很没良心的哈哈大笑。 然后她踹了他一脚。 「我己经不记得我妈煮的饭的味道了。」他忽地低声道。 叶纹绮偏头看他。 爸妈将他说得很坏,俨然千古大罪人,但殷殷告诫在耳的,都是他小时多少恶劣事迹,她倒是没听过他任何说明,也没听他提起过过去,不过这也可能是因为他们重逢的时间尚短,他又忙着帮她抓犯人,哪有时间聊家常。 亮丽的水眸中写着等待聆听,他摆了下唇,懊恼怎会一时露出脆弱。 在她面前,他常会莫名涌出想向她倾诉的欲 望,想让她更了解他,但他也会怕这样的自己似乎太软弱了,故硬生生停止。 「改天有机会换我煮给你吃,看我的手艺你是否比较习惯。」 他不想说吗?他不想说的话,那她也不倒根问底、追问不休。 等他哪天想说的时候,再让他说个过瘾。 细致嘴角勾起笑,「你今天什么时候下班?」 「我等会会回局里看监视录影带,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班。」 警察的生活就是这样的,不确定的时间很多,就算在睡觉中也可能临时被call出去,这也是很多警察恋爱很难谈久的原因之一。 「那你下班时打电话给我。」 「ok.」 他们一同走进了店面,叶纹绮跟着他上了楼,好奇的看着他戴着塑胶手套的手在每层楼的门窗查看。 不管是窗户还是门,都是紧闭且锁上的。 「它们一直是锁着的?」冯毓文问。 「对。」叶纹绮点头。「尤其是三楼,只有装潢完成的那天为了打扫有打开过,其他时间一直是锁着的。」 「嗯。」他打开三楼窗户探出身子,外头墙上的管子他可轻易携着,不过他摇了摇管子后觉得它的固定感觉不是很确实,若是体型太壮硕的,难保不会途中折断这根管子的固定架。 他打开顶上的大灯,检视窗户下是否有鞋印等的痕迹。 他来来回回寻找了数次,一无所获。 「有找到什么线索吗?」叶纹绮好奇的间。 他摇头,「我先回警局一趟。」 现在只能希冀监视录影带能查探到一点蛛丝马迹。 「我等你电话。」 「我会尽快。」他回道。 结果叶纹绮直到隔天早上才接到他的电话。 「你忙到现在?」都清晨六点了,她早睡了一觉。 「嗯。」带有倦意的嗓音有着抱歉,「还没找到犯人。」 「没关系。」她难以想象十几二十个小时都盯着萤幕是有多累人的事。 「那你快回家休息吧。」 「我想见你。」 「你撑得住吗?」他一天一夜没睡了耶。 「陪我吃个早餐,好吗?」 「好。」她二话不说答应,「那我买过去找你,去你家,你吃完就可以直接睡觉了!」她喜欢这个提议。 「那我怕我会只想吃你不想吃早餐。」他开着玩笑。 「不会中途睡着吗?」 「你这是在挑衅我?」 「哈哈……」她咯咯发笑,「我现在就过去!」 「我家的住址在忠孝路二五二巷内,第三家,铁门是灰色的那间。」 叶纹绮默默记了下来,怕时间耽误,故妆也不画了,素着一张清秀的脸,穿着简单的t恤跟抽须牛仔短裤与夹脚拖鞋,戴着他买给她的帽子,来到对面彭家买早餐。 「小姐,请问要买什么?」早餐店的老板娘问。 才六点的早餐店没啥客人,老板娘正忙碌的做着方便客人直接带走的三明治。 「彭婶,我是绮绮啦,干嘛叫我小姐?」是被雷打到吗?装什么客套?! 「你是绮绮?」大伙瞪大眼,「你的黑眼圈呢?」 「我才没有黑眼圈呢!」 「可是你之前明明两只眼睛都黑得像熊猫一样。」老板娘的手在眼上绕圈圈。 「人家那是庞克妆啦!」什么黑眼圈?没礼! 「绮绮啊,我觉得你这样不化妆很好看耶。」一旁的老板非常诚恳道。 「才不会呢,普通得要命!」她没时间哈啦了,「我要一个三号餐一个五号餐,带走。」 「这么孝顺,还帮爸妈买早餐?」老板娘打趣道。 「哈哈哈……」她陪着干笑,索性挑了个位子坐下,拿起杂志翻阅,免得不小心被套出话来。 邻居跟父母交情太好,百分之五百会去通风报信。 她觉得她爸妈真的好固执,固执到她甚至只是因为要说出窃盗案的进度而提到冯毓文,就恼怒的斥责她不准再跟他们提起他! 防卫心有没有这么重的啦? 他们甚至还说牛牵到北京还是牛,他当警察绝没安好心眼,而且本来在彰化当警察的他干嘛调来这里,他的亲人早就不在了,这表示他居心巨测,说不定是看小镇居民纯朴好欺,背地里做了一堆见不得人的勾当。 她气到跟父母冷战了半天,是后来哥哥劝动她别跟父母呕气,不过他也说他不喜欢冯毓文,说有传言说他到处追女生,好像以前认识的都没放过,上一个就是追魏婕妤,分明就是个好色之徒。 她才不相信他是这样的人呢,他们的偏见太严重了! 提着早餐来到冯家,大门因为她要来而是虚掩的。 这是条很老旧的巷子,房子虽然都是透天厝,但建坪面积十方狭小,目测大概只有十五坪大吧。 一进门就是客厅,摆设很简单,一套沙发、搭配的茶几、电视、电视柜,连个装饰的画作都没有。 冯毓文己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似乎睡得很沉,三人座的沙发根本容不下他庞大的个子,他的右手是下垂落地的。 她踮起脚尖走过去,在茶几上放下早餐,再悄声走来他身边,一时顽皮心起,抓起他的衣领,喝道,「别动,这是抢劫!」 黑眸倏地张开,她的眼前跟着一花,整个人被直接摔下地。 他是听到她哀嚎,脑袋瞬间清醒,才发现被压制在地上的是何人。 叶纹绮面朝下趴在地上,左手被他扭转在身后,而他的手还掐着她的后颈,他的膝盖则抵在她的腰后。 他慌忙跳开,迅速将她拉起。 「对不起。」他忙审视她的身体状况,「我没发现是你,我睡迷糊了。」 「你刚那招好厉害,教我一下。」她兴致勃勃的说。 「什么?」她不是应该先关心一下自个儿膝盖的擦伤吗? 「一瞬间耶!一瞬间我就被摆平在地上了,这我一定要学一下,超酷的啦!」她竖起钦佩的大拇指。 「我先帮你擦药。」 「不会怎样的啦!」她拍拍膝盖上的灰尘,「流几滴血不会死人的,快点教我!」漂亮的眼眸闪闪发光,他这会才发现她是素着一张脸过来的。 她一定是急急忙忙买了早餐就过来了吧,否则对于一个不化妆就不敢见人的女孩来说,要她素颜出门,可是比世界末日即将来临还要严重的一件事。 虽然他喜欢她没化妆的样子,不过他晓得她的个性,说了无益还会惹她不高兴。 既然是她个人的喜好跟习惯,他也不会去勉强她要遵从他的喜好,就像他自己也有一些坚持跟习惯,是希望他人尊重的。 「你要趁对方不注意的时候,抓住他的领子拐他的脚,将他摔到地上,再扭转他的手臂掐住后颈,膝盖顶着他的后腰,你可以用你全身的力量去压制他,免得他乱动。」 「你先示范一下。」她跃跃欲试的站在他前面,准备让他再摔一次。 他如果动得了手,他就是禽兽! 「我实际带你操练。」 他拉过她的手,指导她正确的方式。 「抓的地方要对,还有角度,错误的话就没办法把对方摔下。」 「好!」她照着他的方法,努力了数次,终于将大个子压制在地上。「我出师了,我出师了习她举着两手绕着茶几,好像刚得了百米短跑比赛冠军。 「很有慧根。」他拍手。 「你刚被我摔会不会痛?」她歪着头问。 「还好。」他说,「我知道你会怎么摔,所以有防备。」 「可是我的膝盖好痛。」脸皱起,坐在椅上,「刚还没事的,现在却觉得痛了。」 他啼笑皆非的摇头,「我去拿医药箱。」 第十二章 他从电视机下方柜子拿出医药箱来,蹲在她面前替她上药。 擦伤的地方渗出血,但并不严重。 他庆幸他搬过来的时候将地板从水泥地改成地砖,否则伤势绝不仅如此。 消毒上药时,叶纹绮好奇玩弄他医药箱内的物品。 「你的东西好多,常受伤吗?」 「难免。」 「会常跟犯人格斗吗?」 「是备而无患,其实机会不多。」 她拉过他的左手,那儿就有一条疤痕,看起来像刀伤,手背上也有圆形的受伤痕迹。 她低下头,亲吻他的疤。 「绮绮……」他讶然她的举动。 她将温热的大掌贴上自个儿的颊,轻喃道,「我好喜欢你。」 他的内心一时澎湃汹涌。 虽不是第一次听到她亲口诉说喜爱之意,可每一次,都能让他情绪激动。 属于他的可人女孩呀…… 他倾身上前,亲吻粉唇。 数次起落的蜻蜓点水的啄吻,是他原本想要表达的心情,但粉臂攀上了他的颈,她主动且热切的回应,迅速加深了吻的热度,他难受控制的将她整人搂坐上了大腿,大掌在t恤内游移…… 「你没穿内衣?」吃惊的手停在她的胸前。 她低头,拉了下t恤,「反正又看不出来。」 「怎么会看不出来?」他有些气急败坏。 「真的看不出来啊!」她将t恤拉平,「一片平坦。」她甚觉好笑的咯咯笑个不停。r我的胸说不定比你的还平日她伸手贴上他胸口的肌肉,调皮的摸来摸去,「喔喔,先生,你穿什么罩杯?胸部好大!」 「你真的是……」他又好气又好笑的捏捏她的鼻子,再偏头吻她的唇。 「真的很酷?」 「对。很酷。」她喜欢被说酷,不喜欢被说可爱,故他从善如流。 她果然开心的咧开嘴,以热烈的吻表达她的喜悦之情,小手甚至动手解开衬衫钮扣了。 「你不吃早餐了吗?」他的噪音因情欲在喉头滚动而暗哑。 「你不吃早餐就没力气了吗?」笑容淘气,小手继续忙碌。 「这里就有大餐,早餐留着后面当点心。」他拉起她的t恤,扔到地上去。 两手托起纤腰,调整她的姿势,让他更便于亲吻她胸前两颗娇嫩嫩的粉色花蕊,接着解开牛仔裤的拉炼,将它连内裤一块儿卸下,扔到一旁的t恤上。 他的衣服也被她快手快脚的脱了。 窗边洒入晨光,毫不保留的照在他强健的躯体上,她近乎崇拜的凝瞬那一身纠结的肌肉,伟岸的身躯,还有在膀间高昂的男器,不由得吞了口唾沫,感觉她的腿心似也装了个小心脏,正因强烈的需求而抽跳着,一股动情湿意缓缓自小腹深处流淌而出。 …… 她闭着眼,等待呼吸平稳,等待身子感受恢复平常。 不知过了多久,她怀疑自己可能睡了一下,张眼时,屋内的阳光似乎比刚才更亮了些。 然后她发现她不是自以为的躺在沙发上,而是趴在他身上。 在她下方的男人很明显的睡着了,一手搂着她,一手臂垂放到地上。 这张沙发对他来说面积过小,他若要躺着,不是压在她身上(他的重量应该可以把她压成人干),就是直接去地上睡,所以他改换了姿势跟方向,让她趴在他身上,成了她的人体床垫。 她想他一定非常累了,累到她现在手抠着他跟豆子般没两样的小小乳头,甚至还咬啮了下,都没反应。 她打了个呵欠,想自己也没睡饱,就睡一下吧。 明天是店的开幕日,所以她晚点得去做最后的准备,还有下午要对助手做教育训练。 可惜她的百万烫发仪器被偷走,让她的开幕日不完美! 若是仪器的下落真的如石沉大海,她就得想办法再找来一台。 一台要一百万的耶…… 该死的小偷,快把她的仪器还来! 叶纹绮会醒来,是因为底下的男人动了。 张眸,正好与拿了奶茶喝的他四目相对。 「我吵醒你了?」他有些抱歉的笑。 她摇头,拉过他手上的杯子吸管,也喝了两口。 「几点了?」 冯毓文望向墙上的挂钟,「快十点了。」 「你才睡没多久。」她打了个呵欠。 「我一向睡得少。」他起身,「要吃早餐吗?」 「好啊。」她接过他递来的汉堡,秀眉微蹙,「冷了。」 「我拿去微波。」 他穿起长裤,裸着上半身来到后面的厨房,将汉堡放进微波炉,设定时间后,一转身,眼前的景象令他膛目结舌。 叶纹绮就穿着他的制服,露着两条长腿,扣子也才扣一颗,酥胸半露的跟在他后头进了厨房,那光景,撩人心魂。 「你这是租来的房子吗?」叶纹绮问。 「嗯……」他觉得喉头又开始发干,明明几小时前两人才缠绵过,他现在竟然又欲 望高涨了。「握,不是。」他倏忽想起自己回错了。 「你买的房子?」 「不,这是……」他犹豫了下,「这算是我老家。」 「老家?你家?」她讶异。 「我小时候住在这过……」他定定望着她,「你父母……没跟你说过吗?我小时候在这待到十二岁。」 「有提到过一些。」 「那还有提起过什么?」 「你绑架过我,还有差点杀了家里开文具行的夏南暄。」她没有任何扭捏的坦言说出,想听听他怎么说。 「所以你都知道了。」 「是真的吗?」她上前,抓着他的手,「你真的做过这些事?」 他苦笑,并不打算回避或否认,「如果夏南暄个子再高些,人再重些,她这一头撞到石头上,可能就是头破血流,回天乏术了吧。 每每回想,他就忍不住打颤。 还好,她没事,否则就是他一辈子的罪孽、一辈子的悔恨。 叶纹绮低头看着虽然微乎其微,但因为她手牵着,还是有察觉他颤抖了下的大掌。 「那绑架我的事呢?我爸妈说你要钱。」 「现在讲这些了就像在辩解……」 「我会相信你的。」她用力握紧他的手,眼神坚定,「所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绑架我?」 「因为我缺钱。」 「为什么?你才读国小耶,你爸妈呢?他们不给你钱?」 「我爸是个酒鬼,成天喝酒不做事,家里的经济都靠我妈在支撑。大概我小四的时候,我妈外头有了男人,后来就跟那男人私奔了。我没有钱,但我还是会肚子饿,所以我就去偷我爸的钱,但偷我爸的钱被发现会被毒打一顿,我爸的个子也是非常的高壮。就算我长得比同龄的小孩高,他还是有办法揍掉我半条命,所以我就改去偷别人家的,甚至勒索小朋友的零用钱。」 她有些吃惊的张嘴。 「我绑架你,是为了学费。我己经积欠两学期的学费没缴了,但我家有房子,无法列为清寒学生,老师曾经因为在课堂上讥讽我,所以被我揍过,那也让我得到两支小过。我根本不想去上学,但我爸很奇怪,听到有人跑来打小报告说我没去上课,就会揍我,但是一提到要学费,他又不肯拿出来。」 他顿了下,「然后,我有一天在路上遇到你……」 冯毓文记得那时己将近年底了,天气冷飕飕的,路上的行人都穿着大衣,只有他因为身强体壮,还是只穿了件薄长袖。 他靠着他家路口的路灯,瞪着眼前来来去去的行人与车辆,脑子里转着的,是他要怎么去拿到学费。 虽然他揍了老师,但不代表老师以后就不会再继续讽刺他没缴学费还敢来上学,他讨厌人家在他耳边五四三,所以他只好想办法去弄出这笔钱来。 他连营养午餐费也没缴,但他照样厚着脸皮硬要同学盛饭给他。 他知道大家都怕他,没有人敢不从。 他有两个喽啰,行径跟他一样坏,也都爱打架闹事,不过那两个人今天假日跟家人出去玩了,一个说是去高雄万寿山,一个说是去九族文化村。 干!他朝地上吐口水。 他连这个小镇都没走出去过,那两个人竟然敢出去玩,等回来一定要海k他们一顿。 其实独自一个去勒索人,他还是有点心惊惊的,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就算他是混混团中的老大。 当他思考着勒索名单时,有个小不点站在他前面。 那是个小女孩,大概只有两岁多一点,瘦瘦小小的,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大衣,帽子上还有熊宝宝图样,正张着一双乌黑的圆眸,直盯着他。 他知道她是谁,开银楼的叶家的小女儿。 他曾经在她家门口看过她,坐在小桌子前,拿着安全剪刀在剪东西。 她虽然年纪小,但拿剪刀的样子一点也不马虎,东剪西剪然后剪出不知啥鬼玩意,一发现他时,还很骄傲的把那纸样对向他。 如果他看得出那是啥,他就可以去当印象派艺术大师了。 最让他惊讶的是,那小女孩竟然还跑了出来,将纸样递给他。 「送你!」 「我不要!」谁要拿垃圾啊! 他讨厌这种一看就知道吃得饱、过得好的小孩子,身上穿得暖暖的,脸养得肥嫩嫩的……不过这个小女生很瘦,虽然还有点婴儿肥,但脸小得不可思议,脖子细得像轻轻一折就断了。 「送你!」她硬是塞到他手上。 「不要啦!」他很不耐烦的推开她,她跌倒了,但没哭。 还好她没哭,不然他一定揍她。 可后来很吊诡的是,他有几次经过叶家门口,那小女孩发现他,就好像见到老朋友似的手上不知拿什么东西,欲冲出来拿给他。 这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他可是大人讨厌小孩怕的坏孩子耶! 这小女孩脑袋一定怪怪的,他还是赶快溜比较保险。 所以他后来都绕道而行,绝对不从叶家银楼前面经过,万万没想到今天却被她「抓」到了。 「滚开!」他面露凶狠。 「回家。」她对着他喊。 「滚开啦!」 「回家回家!」 「回什么家,我不要回家,我缺学费,我要想办法去拿到钱啦!」靠夭,他跟个毛没长齐的小女生说这些干嘛? 「回家!」她指着自己,眼眶似乎有泪光闪烁。 冯毓文这才恍然大悟她是说她要回家。 「你要回家就回家,跟我说这些干嘛?」 然后她竟瘪起嘴来了。 靠,她该不会要哭了吧? 「人家要回家……」小手插脸。 难道她迷路了? 冯毓文心想,叶家与他家用走的也要走个十来分,这小女孩人成是背着大人跑出来,然后迷路,不知道该怎么回家了。 但他又不是个好人,他才不会好心的带她回家! 「哥哥,回家……」她扯着他的衣角。 这时,他从她上缩的袖子口,看到一条小手炼,金子做的,必是出自自家银楼。 对握,叶家开银楼的,一定很有钱! 他望着小女孩,忽然想起社会新闻上的绑架事件。 他可以绑架这个小女生,勒索些钱,到手后就逃到外地去,过他逍遥自在的生活,不会被父亲揍,不用担心没饭吃,也不会被老师嘲讽! 第十三章 「我要绑架你!」他得意自己想出的妙招,将小女孩抱起来。 「都架?」叶纹绮张着不解的大眼。 「对,我要绑架你,快跟我说你家电话多少?」 「绑架绑架!」她大概觉得这新名词很有趣,不断的重复念着。 「对啦,绑架!你家电话多少啊?」 「绑架绑架!」她抓着他的耳朵。 「算了,不问你了」笨蛋还白痴啊,问了都不会答。「我自己去查电话簿」 他转身要往家里走,就听到后头有人喊,「在这!绮绮在这!」 靠!他真想诅咒自己的背运,出师未捷! 叶纹绮的父亲一看到他,立刻紧张的冲过来,硬是将小孩从他手中抢走。 「你抓我女儿干嘛?」叶爸瞪着镇上有名的小混混。 「绑架绑架!」叶纹绮喊。 在场众人均瞪眼。 靠!这臭女生竟然说出来了!冯毓文转身就想溜。 「他绑架你?」一名大人吃惊的问。 叶纹绮点头,「他绑架!」 「快把他抓起来,送他到警察局去日大人指着他,高声喊着。 一将过去说完,他就后悔了。 在这个时候坦承的自己,实在是太差劲了。 他在跟她上床之后,才告诉她,他真的是个坏蛋,这行为就像是一种欺骗,或许她没想那么多,但他却在出口时感到后悔。 不管说与不说,他都后悔,后悔小时候曾做过的蠢事,成了凿刻在他生命中,无法抹灭的丑陋。 「是这样?」她瞪着大眼,嘴角有着忍俊不住。 她的表情让他惊话。 「你觉得很好笑?」她那扭曲的嘴角是在窃笑,不是强忍愤怒吧? 「超好笑的。」忍耐会得内伤,她还是任性一点直接笑出来好了。「哈哈哈……超好笑的啦!」 怕笑倒在地,她小手用力抓着他粗壮的手臂,头顶上他的胸口,兀自笑个不停。 他实在太倒媚了,明明绑架她的想法只在脑中成型,都还没付诸执行,就被抓个正着,还因为正在牙牙学语的她的无心模仿,从此贴上「绑架犯」的标签。 说不定他中途又改变主意,觉得她太可爱,不忍心绑架她,把她送回去了啊。 谁晓得呢,哈哈…… 冯毓文不懂哪儿好笑了。 她的反应一向与一般人不同,所以他不知道她是为何而笑,是偏好还偏壤,他心里没个准,故七上八下的。 他耐心的等待着,等到她笑声较歇,不再笑得花枝乱颤时,方才迟疑出声,「你不觉得……」 「不觉得什么??」 「我当初是真的想要绑架你,想拿你来换钱。」他顿了顿,看着她仍是嘴角扭曲的小脸,「我真的很差劲。」 她望着眼中布满悔意的男人。 当他发现她的定定注视,那双漂亮的眼睛张得圆圆的,既真诚又纯净,更让他自惭形秽,故难堪的别开眼。 「看着我。」她温柔出声,小手贴上他的颊。 垂下的眼帘犹豫一会,抬起与她对视。 「我问你,这里这么多人知道你小时候的恶劣事迹,他们必定对你有所排斥,你为何还要申请调来这里?」 他抿唇不语。 「为了赎罪,我猜的对不对?」 黑眸微微睁大,证实她的猜测无误。 「你想我有那么肤浅吗?」她自傲的笑,「当我爸说了一堆你的坏话后,我就猜到你为什么要调来这了。我可是天才啊,这么点心思怎么可能不懂,你说对吧?」她微偏着头,自信满满的模样,非常的可爱。 可是他不能说她可爱,这样她会生气的扁他。 「对……」他觉得眼眶发热发酸,「你是天才你好酷……」 「你现在的表情一点都不酷!」她踮起脚尖吻掉他眼角的湿祷,「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我是那种一旦认定了就勇往直前的人!想当初我要去英国时,英文烂得要死,还不是就这样大胆的去了!事实证明我的决定是对的,而这一次,我也会证明我是对的。」 粉唇滑过冒着胡须的脸颊,再滑来唇瓣,将小小舌头喂入他的口中。 他瞬间将她用力搂紧,像是要把纤瘦的身躯压入体内似的用力。 「我喘不过气来了!」她想举手喊救命。 「对不起!」他忙放开她,「我太激动……」 「当然了,有这么酷的女朋友,谁都会激动的。」她调皮吐舌。 他轻抚着自信不知打哪来的亮丽小脸,俯身细啄嫩唇,长指解开随意扣起的钮扣,细致的胸前风光大敞,他毫不客气的搂起一方雪乳,捏在手中搓揉,拇指巧妙的按揉乳 尖,将它在爱抚中揉转成敏 感又坚硬的果实。 他感觉到他的下身又生气勃勃了。 这小魔女,虽然她的身材在一般的标准里可说是乏善可陈,过度纤瘦平板了,可就是有诱惑他的魅力。 微波炉早就发出「叮」的提示声,告知他们那己被遗忘过一次的汉堡己经加热完毕,但谁也无暇理它,仍将它放在方型机器里头,等待也许下一次的加热时刻来临。 他将她提放在流理台上一那是水泥砌成,上铺有圆形小磁砖,可见历史之悠久一庞大的个子将她的双腿分开,腿心抵着的,恰恰就是他过人的长处所在。 他的裤子是西装材质,完全没有束缚的作用,她低头看着那一大包隆起,咯咯笑了起来。 巧手解开裤头钉子与拉炼,十只脚趾头夹住裤子布料,用力往下扯一「卡住了!」她手掩着嘴嘻笑。 他轻巧的拨开卡在粗壮男器上的拉炼头,让裤子毫无阻碍的掉落地面。 「这也可以笑得这么开心?」他捧起笑开的小脸,有些无奈的。 「超好笑的徉。」她仰起头,忽然想到了件事,「保险套呢?」 他面色一怔,她又笑开了。 「快去拿!」她轻瑞他的屁股。 看着一个大个子光着屁股跑回客厅再跑回来一定很好玩。 然而,冯毓文的举动完全出乎她所料,一他竟然将她扛在肩膀上,一块儿带了过去,而且这次不在客厅也不在厨房,他抱着她直接上楼。 「你要带我参观你的房间吗?」只能看着他裸背的叶纹绮问。 「那至少是一小时后的事了。」 「哈哈哈……」她又笑得好乐,「不过我晚点得回店里,要帮助手做教育训练。」 「几点?」 「下午一点。」 「你要我撑三个小时吗?」现在才十点。 「你能吗?」纤指不安分的刮搔他的背脊骨。 「你中间得让我吃个饭,别这么狠,要马跑得快也得给它吃草。」 「那我们先下去把汉堡吃完。」 脚步停顿了下,又继续往上,「我想我可以先来一轮。」 「哈哈哈……」 「不!」他忽然回身往下走。 「去哪?」 「让你吃饭。」他将她在厨房放下。 「我也可以先来一轮的。」 「不行!」他坚持,「你瘦得快变幽灵了,一定得先吃饭。」 他将汉堡从微波炉中拿出来。 还好,还是热的。 拿来盘子放上,两人走回客厅。 「我们就这样不穿衣服走来走去耶!」好像天体营。「以后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干脆衣服都别穿了。 他望着玩笑的她,「那我可能会纵欲过度,精尽人亡。」 他一本正经的开着玩笑,让她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盘中的汉堡差点掉地。 「别笑了。」他有些无奈的拉正她笑得东倒西歪的身子。 没见过这么爱笑的女孩。 她坐在他身侧,大口咬下汉堡。 若是不讲话的话,她的吃饭速度很快,三两下汉堡就去了一半。 「吃慢点。」他提醒,「免得噎到。」 「我习惯了。」她说,「怕客人等,吃饭速度都很快。」 「现在这里没有客人。」他温柔道,「你可以慢慢吃。」 「没有客人,但有你啊,我不想让你等太久。」她暖昧的眨眼。 结果是他差点被汉堡噎到。 「喝奶茶!」她笑着把奶茶递给他。「吃慢一点,免得噎到。」 他轻瞪了她一眼,她笑得更夸张了。 「你真的很顽皮!」长指捏住鼻尖,摇了摇。 她笑靠在他肩上,小小的胸部挤压着他的粗臂。 他不知道他的手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感了,她的胸虽然很没有存在感。 他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好歹等吃完早餐…… …… 激 情之后,两人又打了个小纯,醒来时己经中午十二点,在叶纹绮的强烈要求下,先让她回家化妆,二十分钟后在餐厅集合吃午餐。 然而,他们才刚出了门,锁好门转身,就看到叶爸站在巷口,脸上写着愤怒。 「爸?」叶纹绮吃惊脱口。 「你果然在这!」叶爸气炸,大踏步走来,「你把我的警告全都当耳边风,教你不要跟这个男人往来,你不听,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坏?」 女儿一早就不见人影,两老不由得纳闷人去哪了,竟然会比两个老人家还早起床。 两夫妻到附近公园走走散步,人点多来到对面的早餐店吃早餐,卖早餐的彭太太笑着说他女儿真孝顺,一早就帮他们夫妻俩买了早餐,那时他还纳闷不得其解。 吃完早餐后,他绕过去美发沙龙,女儿并未在那,当时他还没想透,一直到将近中午,女儿还没回来,他这才想起她还有个地方可去,那早餐也是为了某人而买! 他立刻来到冯家,看到门口停放着冯毓文的摩托车,但是从窗缝看进去,里头似乎没人,但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凌乱的散落在地上。 他按了电铃,按了老半天没人理,隔壁一个阿婆出来时告诉他,冯家电龄早坏了,八百年没修过。 他问阿婆有没有个女生来这里,阿婆说她不知道,因为她耳背。 叶爸又绕过去警局一趟,员警说冯毓文六点左右回家了。 六点。 彭太太说他女儿出来买早餐就在六点左右。 于是他决定守株待兔,果不其然,被他等到了! 这个笨女儿,他苦口婆心劝了这么多回,骂了也打了,为什么她就是不听劝? 「爸,你不要再拿小时候的事来提,知错能改,善莫大蔫,老师教过的耶习叶纹绮受不了父亲跟唱片跳针似的,同样的事情一提再提。 「如果他交往的是别人家的女儿,那就不关我的事,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女儿误入歧途!」 「伯父……」 「你闭嘴!」冯毓文才张口,叶爸立刻大喝阻止,「你小时候想绑架她的人,现在想绑架她的心?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伯父,我是真的很喜欢绮绮……」 「你闭嘴!我有给你说话的权利吗?」他没资格喜欢他的宝贝女儿! 「爸,你都不给人家说话的机会,这样很专制!」法官判刑之前也会给被告辩解的机会啊! 「难道我要等你被他家暴,揍得不成人形,才能来救你吗?」叶爸气得全身颤抖。 「他才不会打我!」叶纹绮十分肯定道。 「他从小看他爸揍他妈长大的,有样学样,他一定也会那个样!」叶爸斩钉截铁道。 「爸,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不会的!」冯毓文急忙澄清,「我不会跟我爸一个样,我最讨厌我爸打……」 第十四章 「你闭嘴!」叶爸狠瞪冯毓文,「你最讨厌你爸,但看看你小时候,不就常打人、勒索、绑架、偷窃,样样坏事都做齐全,还差点害死夏南暄」 「爸,你不要老是算旧帐!」叶纹绮生气的喊,「你为什么不好好看看现在的他呢?他就是洗心革面了才去当警察,为了弥补以前的过错才回家乡来任职,他并不是罪大恶极到不能原谅啊!」 「我可以原谅他,但我不准他碰我女儿!」这是两码子事。 「你这是双重标准!」哪有人这样的! 「我是为你好!」 「那好,如果我真的被他揍,你也可以不用来替我收尸,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样可以了吧?」叶纹绮气到口不择言。 「绮绮,你不可以说……」冯毓文发现叶爸己经火大的举起手来,连忙将口无遮栏的叶纹绮拉到身后。 啪! 巴掌声清脆响起。 「哎哟!」叶爸抓着发疼的手,痛得跳脚,眼泪快飘出来。 他这一巴掌不是落在女儿娇弱的脸蛋上,而是落在吗毓文那跟石头一样硬的肩头,痛得他差点哭爹喊娘骂脏话。 「对不起,伯父,你有没有怎样?」冯毓文忙关心。 「不要叫我伯父!我跟你没关系!」叶父含泪的眼瞪着女儿,「你要不要给我滚回来?」 叶纹绮抿紧嘴,与父亲怒眼对峙。 「我不……」 「你先回去吧。」冯毓文抢在她之前开口。 她诧异转头。 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帽子,放上她的头顶,压低帽沿,遮掩她未着妆的容颜。 「先回去。」他压低嗓音,「我再跟你联络。」 叶纹绮嘴角动了动,毅然转头走往回家的方向。 叶爸瞪了冯毓文一眼,怒气冲冲的跟上女儿。 冯毓文直到父女俩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他眼前,才轻叹口气转身。 一群好奇看戏的邻居一发现他回头了,连忙缩回屋子里。 他不动声色,走来放置在大门旁的摩托车,一屁股坐上,踢掉脚架,戴妥安全帽的同时,仰头看着这小时候住了十二年的家。 置干龙头上的拳头紧握,显见他的压抑。 这是他自己造成的因,果自然得自己承担,这是他申请调职回来之前就已做好的心理准备。 他不能有任何怨言。 拳头握得更紧,紧到颤抖,黑眸沉重闭上。 但他没想到会连累到一个女孩跟随他一起痛苦。 一个……他爱的女孩…… 深深喜爱的女孩…… 但他不会因此退缩! 他霍地睁眼,光芒注入,充满坚定。 叶纹绮一回到家就直接拾级而上,将一张嘴碎碎念不止的父亲抛在脑后。 「绮绮,你给我站住!」叶爸在后头大吼。 不理! 她才不要理会脑袋昏庸的父亲。 「又怎么了?」在厨房忙碌中餐的叶妈探出头来。 「你知道她一整个上午不见,是去哪了吗?」叶爸火气依然高涨,「她跟姓冯的那家伙混在一起!」 「冯警官??」 「别叫他冯警官,他根本没资格当警察!」叶爸忿忿不平的说,「等着吧,他有一天一定会利用他的职位干出坏事来!」 听到父亲的断言,叶纹绮霍然回身,「爸,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叶爸火大回视,「他是不是给你下了迷药才把你迷得晕头转向?好男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偏要挑一个烂柿子?」 「他人很好,很正派!」 叶爸像听到什么天大笑话似的瞪眼,「很好?很正派?你出去外头问问,问每个认识的街坊邻居,问曾经差点被他害死的夏南煊,那家伙小时候有多坏,多差劲!」 「我不要再听那些陈腔滥调习叶纹绮烦躁捂耳,「你可不可以换个新梗啊?」 「那些不是陈腔滥调,都是事实}就算你假装没看见没听见,那还是事实!」 「我不要跟你吵了,老顽固!」 「什么,你说我老顽固?」叶爸火大追上。 叶纹绮一听到叶爸的脚步声快步朝她而来,立刻拔腿狂奔,迅速冲上三楼的房间,用力甩上房门。 「叶纹绮,你这个不孝女!」叶爸火大捶门。 门扉紧闭的房间内,传来叶纹绮唱歌似的嗓音,「罗密欧啊罗密欧,为什么你是罗密欧?」接着,是刻意压低的噪音,「茱丽叶啊茱丽叶,为什么你茱丽叶?」 「啊?」一头雾水的叶爸傻眼。 「噗!」在叶爸身后不小心发笑的是听到噪音出来一探究竟,却被妹妹惹笑的叶绍承。 今天是周六,不上班,因为女朋友都睡到过午才起床,没得约会,所以他也就待在家里看了一早上的书。 「有什么好笑的?」叶爸回头瞪儿子。 「你们又在吵什么了?」叶绍承好奇的问。 人家说女儿是前辈子的情人,但叶绍承觉得他妹妹应该是他爸爸前辈子的仇人。 叶纹绮的个性太像脱缰野马,不是个性守旧的父亲掌控得住,偏他又很爱管女儿,所以两人可说是吵吵闹闹了二十几年。 当初叶纹绮要去英国留学时,叶爸可是十分反对,但叶纹绮十分坚持追求梦想,甚至还打起叶爸给她的房子的主意,打算变现作为留学费用。 叶爸当然不肯,于是两人至少冷战了三个月,最后是叶绍承跟叶妈看不下去,居中缓颊当起和事佬,才顺了叶纹绮的意思。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叶爸不是想阻止女儿追求梦想,而是英国太远,他担心万一出了什么事鞭长莫及啊。 还好叶纹绮最后学成归国,连创业基金都在英国存好了,让叶爸脸上有光。谁知才没几天,她哪个人不好挑,竟然挑上了从小恶名昭彰的冯毓当男朋友,叶爸自然是倾全力阻止再阻止。 但谁管得住叶纹绮? 答案是——没有! 叶绍承想,这一战不知又要战多久了。 「绍承,你说,」叶爸存心将儿子一起拖入战事,「冯毓文那家伙是可以信赖的吗?决劝劝你妹妹,别误入歧途,所托非人了!」 「哥,你不要随老爸起舞,你才不是那种守旧、迁腐的老人,对吧?」叶纹绮的嗓音自房门内传出来。。 「你拐弯骂我!」叶爸火大褪门。 「不然我去打听看看吧。」叶绍承无奈的说。 「打听什么?」叶爸不解。 「哥,你快去!」叶纹绮的音量加大了一倍,字字清晰,「去证明小时候胖不是胖!」 「啊?什么?」什么叫小时候胖不是胖?叶绍承满脸困惑。 「去证明他是个好人给爸看啦,省得他一直哆哩哆嗦的生我会付你侦探费用的!」 「好,你去证明!」叶爸怒火不灭的指头几乎要戳上儿子的脸颊,「证明那男的居心巨测,不安好心眼!」 叶绍承不由得苦笑了下,心想,他只是说他要去打听看看,怎么现在变成他的责任了? 算了,既然是妹妹坚持想交往的对象,他这个做哥哥的去判定那个男人的为人也是理所当然的。 「好吧!」 叶绍承侦探,出动! 叶绍承问了几个街坊邻居对于冯毓文的看法,意外发现,评价都不错。 卖早餐的彭太太说:「上次他给我五百,我误记成一千,他还把多找的钱还给我,很诚实。」 开小吃店的路太太说,「有时我人忙不过来,他刚好在,还会帮我的忙,有次还帮我洗碗咧,非常热心的年轻人。」 卖杂货的胡太太说:「我婆婆上次在路上摔倒了,是他背她回来的,这路可远了,大热天的,走了二十分钟,真亏他好心。」 叶绍承几乎可以看见妹妹得意翘起的嘴角,和老爸那不甘不愿的样子了。 他走进夏家文其行,此时是夏南玮在帮忙顾店,他女朋友魏婕好则陪着他一起看电视。 叶绍承想,听说冯毓文之前追过魏婕好,应该可以问问。 夏南玮一听到叶绍承提出对冯毓文印象的问题,立刻不屑撇嘴,「我讨厌他。」 「为什么?」叶绍承问。 「别理他,他在吃无谓的醋。」魏婕好摆了摆手。「人家他不过是常来我家吃米糕而已,就说他在追我,然后就大吃飞醋,讨厌起人家来了。 「他的确是在追你啊,不要告诉我你没感觉日夏南玮横眉竖目。 「他也不过是常来光顾,吃吃米糕,照你这样的逻辑,只要是男性的常客都在追我啰?」 「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那又怎样,他又没做出任何让我困扰的行为,也没让我觉得不舒服,就算他喜欢我也是他的自由啊!」 「你看吧,你明明知道他喜欢你!」果然没错! 「但我喜欢的是你不就得了,他喜不喜欢我,跟我无关啊。」 夏南玮闻言一顿,「是喔……也对啦,你喜欢的是我,他再喜欢你也没有用日他觉得爽了、开心了,阴沉的脸漾开笑了。 真是个好打发的单纯男孩。魏婕好与叶绍承在心里默默想着。 魏婕好转头问叶绍承,「听说你妹跟冯毓文在一起?」 「是啊。」叶绍承叹气摇头,「我爸非常反对,毕竟他小时候的恶劣事迹真的是罄竹难书。」 「我完全可以理解你爸的想法日夏南玮猛点头,「他不是个好对象!」 「你们在说谁啊?」夏南暄边打呵欠边下楼来,看得出来刚睡醒。 「冯毓文啊,小时候差点害死你的那个。」夏南玮回道。 「喔,他怎么了?」夏南暄好奇的拉了把椅子在叶绍承身边坐下。 「他跟绮绮在交往。」回话的是叶绍承。 「那不错啊。」夏南暄表示赞成。 「不错?」夏南玮瞪大眼,「他小时候差点害死你耶。」 「这件事我没什么记忆了,跟我讲这些我也没感觉啦日夏南暄摇摇手,「我是觉他还不错的啦,我上次出车祸他有帮我,就算功过相抵啦!」做人那么计较干嘛。 叶绍承环胸思考了下,「所以总结来说,只有南玮觉得他不好,而原因是他差点抢走你的女朋友?」 「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夏南玮脸红,「这样听来好像我很小家子气耶!」 「你本来就很小家子气!」魏婕好笑着捏他的脸。 「我才没有。」夏南玮生气的瘪嘴。 「为什么要问对他的印象呢?」魏婕好好奇的问。 叶绍承将父亲与妹妹的争执概略叙述了一遍。 「所以你要来调查证明他是好人还坏人?」夏南暄问。 叶绍承点头。 「结果都是偏好的?」魏婕好自他刚才的话推测。 「没错。」 「我是比较赞成绮绮,」夏南暄说,「也许他小时候真的十恶不赦,但他现在在乡里间不也是很尽心尽力的在做好人民保母的工作?我在他身上完全感觉不到任何恶意,既然绮绮这么喜欢他,为什么不给他们一次机会呢?」 「其实我还满同情他的。」魏婕好唱然长叹,「他家庭破碎不堪,他是在孤立无助的情况下长大的,他固然可恨,但也可怜,他使坏过,也后悔并反省,重点是,他不是只在嘴上说反省,而是身体力行的行正途给大家看,更是难能可贵。」 第十五章 夏南玮耸了下肩,「好吧,撇除个人偏见,我投我老婆一票。」 叶绍承笑叹了口气,「看样子,我爸再也不能反对了。」 「石头。」警局内,狒狒来到他身边喟然道,「没有犯人的行迹。」 冯毓文烦躁的抓了抓头。 所有的监视摄影机都没有拍摄到犯人的画面,也没有一台摄影机对向了美发沙龙后方的小巷,那个地方成了死角,但也间接证明,犯人与仪器就是凭空消失在那小巷内。 不,人跟机器不会凭空消失,犯人应该就在巷子内。 「把嫌疑犯的资料给我看一下。」冯毓文对狒狒道。 狒狒将资料交给他。 他快速翻阅了一遍,心里有底。 嫌疑犯中,只有一位住在后巷内。 他对一旁的员警低声吩咐后,对狒狒道,「跟我出去一下。」 「好。」 警车来到健康街停下,下了车的冯毓文与狒狒直接走入后方巷子的一户人家前。 那是栋矮平房,虽是大白日但屋里头光线十分昏暗,隐约闻到里头传来股尿骚味,门口杂乱摆了一些杂物,一台机车车龄至少有二十年,椅垫都破了露出埯头的海绵来,也没有修补。 狒狒按了电铃,没多久有人来开门。 应门的是一个妇人,脸色看起来十分疲惫。 「我们是警察。」冯毓文亮出警徽。「请问吴建统先生在家吗?」 吴太太认得他们,因为他们之前曾为了美发沙龙的窃盗案而来问话过。 「有什么事吗?」吴太太问。 「有些事情要跟吴先生确认一下,请问他在吗?」拂拂问。 「他在里头。」 吴太太回话的同时,个子瘦小的吴建统出来了。 冯毓文心想,依吴先生的体重,要爬上美发沙龙窗户旁的那管子应该不是问题,而且吴建统是装溃工人之一,有机会避过众人耳目动手脚。 「吴先生,不好意思,我想再请问一下,美发沙龙失窃的那晚,你人在何处?」 「我说过我在家里睡觉。」吴建统充满防备的回。 「你是从几点开始睡的呢?」 「我忘了,可能十一点还十二点吧。」 「之后就没有再出去?」 「当然没有,这乡下小镇,三更半夜能去哪?」 「说得也对。」冯毓文笑了笑,「我这有张照片想请你确认一下。」他自皮夹拿出一张照片交给他。 吴建统接过后细看,「这要确认什么?」照片里头是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有人说这个人曾在案发时出现在美发店附近,请问你们装演的时候有见过他吗?」 「没有。」吴建统摇头,将照片交还给他。 「谢谢,那不打扰了。」 冯毓文与狒狒离开。 他们一离开,吴太太立刻紧张的问,「他们会不会发现」 「闭嘴!不会的!」吴建统面目狰狞的低喊,「我们这条巷子没有装设监视摄影机,所以拍不到我的!」 「那、那台仪器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卖掉?」 「买家己经找到了,等风声过去就可以卖掉赚钱了。」 警察会积极调查也就这几天,等一直找不到证据,一无所获的时候就会放弃变成悬案了,所以只要沉着气再忍耐一段日子,他们就可以把仪器脱手换钱,到时家里的情况就会有所改善了! 拜托你们快放弃查案吧!吴建统在心里用力祈祷。 冯毓文没有回警局,而是直接来到美发沙龙。 「你怎么来了?」正在对助手做教育训练的叶纹绮好奇的问。 冯毓文笑了笑,「我们来查些事情。」 这时,鉴识人员也来了。 「我拿到那个人的指纹。」冯毓文将装在夹链袋中的照片交给鉴识人员,以他人听不到的音量低声道,「我推测那个人是从屋子外头的管子爬上去,他应该是先打开了窗户的锁,好让他能在做案日时爬进来。二楼是案主平日休息的地方,所以三楼的可能性比较大。」 若是预先将窗户的锁解开,等入屋后再锁上,这样「密室」就被破解了,等小偷将仪器搬出后门,自动上锁的后门一关上,一切就恢复得像被偷窃前一样,只是有一台高价仪器自屋里消失了。 鉴识人员点点头表示了解。 「爬那管子的时候应该是赤手,戴手套抓不稳很危险,所以在管子跟三楼的窗户应该都有可能采撷到指纹。」 「我这就上去。」鉴识人员灵敏迅速的走上三楼。 「你有查到什么吗?j叶纹绮走过来好奇的问。 「最快晚上就会得到答案了。」 「真的吗?」 冯毓文点头,与拂拂一起上了三楼。 上楼时,鉴识人员手上的喷雾器己在窗户上洒了一遍,上头有不少杂乱的指纹。 他小心翼冀的用透明胶带撷取,尤其是开关的地方更是小心未有遗漏,接着下楼在后方的管子高处再做一遍。 「我现在就回去做判定。」鉴识人员说。 「麻烦你了。」冯毓文点头道。 因为要判定的指纹太多,故鉴识结果一直到隔天早上才出来。 不管是在管子还是窗户上都有吴建统的指纹,显示他有极大的可能就是窃犯。 叶纹绮因为听说己经有结果出来了,故一大早就在店里等待。 警车出现了,但是冯毓文等人并没有直接入店而是走往后巷。 她好奇的跟了过去。 吴建统一打开门,发现又是昨晚来的警官,因而心里抖颤了下,面色表情也变得极为不自然。 「你们还要问什么?」 站在吴建统后方数步远的吴太太一脸忐忑,那作贼心虚的模样,已让冯毓文与狒狒有了定见。 「是这样的,」冯毓文走进屋子,那庞大的个子在狭小的房子内所带来的压迫感让吴建统不由自主的退后数步,脸颊紧张抽搐,「想请问两位在案发那天半夜有没有听到可疑的声音?」 「可疑的声音?」吴建统的嗓音很是不稳。 「我们接获线报,在那天晚上,有人看到有可疑人士沿着美发沙龙后屋的管子爬上去,并打开了三楼的窗户,所以想问问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吴建统脸色候地刷白。 有人看见了? 吴太太紧张的走过来,企图拉丈夫的手,吴建统气急败坏的甩开,就怕露馅 冯毓文又向前一步,利用他高壮魁梧的大块头对矮小的吴建统施加莫名的压力。 果然,冷汗从他额际流下了。 「那个小偷从三楼窗户爬进去后,偷了仪器自后门出来,再将仪器从围墙扛出,而在围墙外有个人接应。」 「嫌疑犯有两个人。」狒狒伸出食指与中指。 「这两个人都是窃盗犯。」冯毓文说,「我们现在就要查出这两个窃盗犯是谁,好将其定罪,一起关入大牢。」 「这两个人偷了仪器应该是想变现换钱享受吧?」狒狒十分不屑的啧啧出声,「偷窃别人的血汗钱好过奢侈的生活,实在是不知羞耻。」 「才……才不是……」在吴建统身后的吴太太抖颤出声。 「你闭嘴!」吴建统回身低吼。 「才不是为了换钱享受,是因为真的没钱……没有办法过日子啊……」吴太太终是忍受不住压力的哭出声来。 「你们是你们偷仪器的吗?」惊愕的叶纹绮绕过两名警官,来到吴建统面前,「为什么?」 「绮绮!」冯毓文连忙将她拉到一旁,「你别急,我再问问。」 「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说啊。」叶纹绮难以置信的拉开冯毓文的手,激动的道,「在装修房子的时候,大家明明相处得很好,但其实你的脑子里在打我仪器的主意,早就想偷它去换钱了?」 吴建统瞪着难过掉泪的叶纹绮。 「我从没想过吴师傅会是小偷,你不是说你也希望你女儿跟我一样每天都很开心快乐的吗?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来伤我的心?」 她觉得她好像被背叛了,被一个她当做是朋友的大叔背叛了,这让她感觉心好痛,眼泪因此扑簌簌落个不停。 「你懂什么!」吴建统大吼,「我女儿别说像你一样出国留学,她连幼稚园学费都付不出来,我们的生活很困苦,哪可能像你一样开心快乐!我说的是假的!」他突然一个箭步上前,揪住摔不及防的叶纹绮手臂,再抓起一旁桌上的水果刀抵上她的脖子。 一切来得太突然,冯毓文来不及将她拉回来。 「绮绮日冯毓文惊恐大吼。 「不要过来日吴建统抓着她退后数步。 「绮绮?」喊的是好奇过来的叶爸,却没想到看到自己的女儿遭受挟持。 他急着想上前救女儿,冯毓文连忙将他挡下。 「不要轻举妄动,免得误伤到绮绮。」他低声警诚。 「你不是说你很喜欢我女儿,那你怎么不赶快去救她?」叶爸生气的喊。 「我知道,请交给我来处理!」 「你不要只会站在这里不动!」叶爸的手恼怒的拍上他的手臂,这才发现他人是颤抖的。「你……」 「请你退后,不要耽误警方办案。」冯毓文沉声低喝。 叶爸咬了咬牙,退到后方。 当冯毓文绞尽脑汁要怎么转弯目前局势时,叶纹绮忽然做出让他……不,是让众人惊愕之举—— 她突然抬脚拐上吴建统的膝盖,转身的同时揪住他的领子,将他人摔到地上去。 不过她没胆子压转他的手臂于后,用全身的力量将他压制在地,而是在脱困之后迅速跳开,冲入冯毓文的怀里。 「我成功了习她激动的哭喊,「用你教我的方法!」 「你是最好最聪明的学生习他用力抱紧她吻她的头顶,「你是天才!」 她因为惊吓过度而哭得不能自己。 一旁的吴建统狼狈的爬起,警方正要上前将他缉拿时,他抓起水果刀抵上自己的胸口。 「我……我死给你们看!」豁出去的泪水湿透吴建统的双颊。 「老公,不要!」吴太太恐惧的喊。 「既然要被抓,我宁愿死!」的手抖个不停。 「爸,妈?」有道软馥的声音出现在吴太太后方,「好吵喔。」 抱怨的是吴建统的女儿,她正揉着惺松睡眼走来。 「把你女儿带走!」喊这话的是冯毓文。「不要让她看见!」 吴太太忙抱起女儿闪回后方房间。 「偷窃的只有我,我太太是后来才知道的,跟她无关!」吴建统喊。 「吴先生,偷窃罪罪不致死,你不需要用生命相搏。」冯毓文柔声相劝,「别忘了你还有太太女儿要养,你不能抛弃她们。」 「我都要被抓进牢里了,还怎么能养她们!」吴建统失去理智的喊,「我若死一死,说不定还有人会同情我们,捐款给我太太日握刀的手举高,所以我死了最好!」 「不!」大伙惊叫! 叶纹绮眼前身影一晃,就看到冯毓文冲上前去。 来不及阻止的他,只能直接握住刀身。 「你还有机会可以重来。」他低声劝着,在低缓的噪音注入温柔。 「我哪有什么机会,我是小偷,我是窃盗犯!」他挣扎想抽回刀子。 「你能有机会的,只要你愿意。」冯毓文嗓音坚定,握刀的手w坚定,「我答应你,在你入狱的时候,会帮你照顾你的妻子女儿,她们不会断粮活下去。」 终章 吴建统望着他,悔恨的泪水白眼眶滚落。 冯毓文晓得他动摇了,于是更推了一把,「不要让你的女儿没有爸爸。」 吴建统终是放开了拿刀的手,软弱无力的跪了下去,「呜……」 一旁的员警立刻上前将吴建统上了手铐。 「毓文!」叶纹绮惊慌的冲上来,握住他的手,「快放开!」她看到血了,天啊!他忍痛张开五指,染血的刀掉了下去。 「我这样有没有很帅?」他装做若无其事的开着玩笑。 「shit,你帅呆了!她解开他的领带,可是泪水朦胧让她看不清,只好用力抹掉眼中的泪,方能将领带缠上伤口。「我们快去医院包扎。」她急促的说。 狒狒走过来,「这里的事我来处理就好。」 冯毓文点点头,「记着,什么都别让那女儿听见。」 「嗯。」狒狒答应。 两人经过叶爸身旁时,叶爸口方张,叶纹绮立刻打断他,「爸,我要带他去看医生。」不管你怎么阻止都没有用! 叶爸嘴角动了动,「去吧,你想怎样都随便你,我不管了。」 小俩口讶异对视。 叶爸的意思是不阻止他们两个在一起了? 「快快快,我们快走。」叶纹绮催促。 冯毓文才刚往前迈步,就感觉到有谁拍了拍他的后背,他困惑转身,讶异看到第一次对他露出笑容的叶爸。 不过那笑容只维持了一下下,因为他女儿也转过头来了。 「看什么?」叶爸语带不爽的说,「还不快去看医生!」 叶纹绮朝父亲做了个鬼脸,忙带着冯毓文走向光明街另一头的综合医院。 叶爸一回到家,叶妈就急急忙忙走出来问,「怎么了?我刚好像听到警车的声音。」她因为要顾店,无法擅自离开。 「喔,就偷绮绮仪器的小偷抓到了。」他将事发过程简单说了一遍。 「怎么会是小吴?」叶妈讶异掩口,「他家日子本来就不太好过,装潢工人的工作很不稳定,现在又这样岂不是雪上加霜。」 「唉!」叶爸叹气,「我刚做了两个决定。」 「什么决定?」 「我不阻止绮绮跟那家伙在一起了。」 「为什么?」 「其实那家伙也还不错啦列他耸了下肩,「至少他把他的警察工作做得很称职。」 「是喔?」叶妈笑了下,「那第二个决定呢?」 「我决定以后假日去做义工。」 「义工?」 「你看我们两个还身体强健却每天无所事事,反正孩子都大了,家中经济状况也都过得去,所以我想帮助社会上的弱势家庭,不要再发生第二个小昊这样的悲剧,还有……」 「还有?」 还有第三个冯毓文一小时候的玛毓文! 「没事!」他摇头,「把门关上吧,我们去走一走。」 「去哪走一走?」 「去……去医院看有没有什么义工的工作啊日他才不要承认他是要去看那个混小子伤势如何呢。 他只是顺便的,顺便的! 「好啊!」想不到她老公真是剑及履及,行动派的。 叶妈将大门关上,并上了锁。 「我们走吧。」叶妈手挽入丈夫的臂弯。 「嗯。」 去看那混小子……不是,是去看有没有义工的工作! 他只是顺便的! 锐利的弯针穿过皮肤,来到伤口的另一端,拉出,拉紧,再穿过皮肤,拉出,拉紧…… 血仍然不停的流,红艳艳的染透了纱布。 叶纹绮闭上眼,觉得头有些晕。 她不是没看过血,也自认不怕血,但这个时候,她真的头昏…… 「你别看。」察觉她有些承受不住的冯毓文轻柔握住她的手,「到另一边坐着吧。」 「不,」她摇头,「我陪你。」另一手迭上他的手背,「我陪你……」 她再看一眼伤口…… 「 喔,晕啊……」 「会……会痛吗?」她决定还是别看那伤口好了。 锐利的刀锋在四指末节切出了伤口,皮开肉绽,她瞧得心好痛,好像那刀是割在她身上一样。 「有上麻醉药,不痛。」他笑了笑,看不出一丝勉强,好像是真的不痛。 「等麻醉过后才会痛。」医生道。 「那会很痛吗?」叶纹绮紧张的问。 「还好啦,应该是隐隐作痛吧。」医生说。 「那就好。」她嘘了口气。 「不过手的活动量大,所以这缝线得要两个礼拜才能拆,知道吗?」 冯毓文点头,叶纹绮也跟着猛点头。 「怎么会直接用手抓刀呢?」医生露出不予苟同的表情,「还好没切到神经,否则就麻烦了。」 「他耍帅啊!」叶纹绮忽然激动了起来,「医生,你没在现场,那是千钧一发啊,差一点点就死一个人了,还好他爱耍帅那人才没事。」可是他事情很大条,呜呜呜…… 他差点就要变成只剩下拇指的「独指警官」了。 古时候有独臂刀王,现代差一点就有独指警官了啊…… 「我也没爱耍帅。」冯毓文语气有点无奈。 「你可以把他刀子打掉或用别的方法啊!」医生心想选择应该不会只有一个吧? 「来不及。」冯毓文顿了下,「我当下第一个想法就是别让那刀刺进去,其他的无法多想。」 「医生啊,你说这是不是酷到一个不行了?直接抓刀啊,我这是在看电影啊!」叶纹绮两手握拳捂着小脸,夸张的语气谁也听不出她到底是赞赏还是在说说反话。 医生面颊抽了抽,不知该如何回应的他只好选择不说话。 伤口终于缝好,护士交给医生碘酒消毒伤口时,不经意看到门口有对鬼鬼祟祟的人影。 「请问有什么事吗?」护士问。 急诊室内的众人不约而同回过头去。 「爸?」叶纹绮吃惊的喊,「妈?你们怎么来了?」 「你爸说要来医院看有没有义工之类的工作可以做啊。」叶妈耸了耸肩。 叶妈本来不太理解为什么老公进了医院后,却是直接往急诊室走,照理要当义工应该不是来急诊室询问吧,一切疑问直到看到急诊室内的伤者才晓得是怎么回事。 真是口不对心啊,要来探望人,直接说不就得了,干嘛还要找一堆借口? 不过这冯毓文是怎么了?叶妈好奇走上前。 「你们要当义工?」叶纹绮有些讶异。之前从没听过父母提过这事啊。 「哎呀,这是怎样?」叶妈吃惊的掩嘴,「你的手怎么会这样?」好严重的伤口!她看着都觉得疼了。 「要帅啊。」回答的是医生。 「什么?」耍帅?叶妈不解睦目。 「他要阻止小吴自杀啦,直接用手握刀,真是不要命了!」也跟着走进来的叶爸一看到伤口,立刻把脸别开。 这伤口比他想象中还严重啊! 叶爸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是要多大的勇气才能作出那样的举动? 而且混小子握住小吴的刀时还劝解了好一会,直到小吴主动松手为止,伤口想必非常疼痛吧? 叶爸瞥了下冯毓文看起来泰然自若的神色,好像根本不当一回事般,心头竟然涌上了敬佩之情。 就算他心底再有任何不情愿与偏见,这会也全数烟消云散了。 知过能改、善莫大蔫,更何况这小混混长大后不只改过,还成了个顶天立地的堂堂男子汉,真要将女儿交给他,似乎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听到叶爸说的话,叶妈终于明白为什么老公不再阻止冯毓文跟女儿在一起了。 这个年轻人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危害乡里,四处为非作歹的小混混了,相反的,他是个称职的人民保母,为了保护镇民,可以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 「年轻人,我跟你说。」叶妈手搭在冯毓文的肩上,有些语重心长道,「尽忠职守是好事,但不要忘了,你是有牵挂的。」她将女儿的手拉来,放在她适才放置的位置,「不可以让我女儿伤心,懂吗?更不能做出任何有可能抛下她一个人的事,如果你答应,我才把我女儿交给你。」 「伯母?」冯毓文讶异的回视叶妈那带着鼓励的笑容。 「妈,你也赞成了?」叶纹绮惊喜拍手。 「一个有肩膀的男人当然是值得托付的!」叶妈笑着捏了捏冯毓文厚实的肩, 「谁说的!」一旁的叶爸口是心非的咕咙。 「也确定他是值得依靠的好男人……」 「胡说八道!」 叶妈白了爱在嘴里唱反调的老公一眼。 叶爸厚唇动了动,闭嘴。 「你会好好照顾我女儿吧?」叶妈问冯毓文。 「当然日冯毓文点头,眼神诚恳无比。 叶妈笑了笑,转头拉住叶爸的手,「我们走吧。」 「去哪?」 「不是说要来当义工的?」该不会「借口」用过就忘了吧? 「喔……啊,对啊,走吧走吧!」霍然想起此行「目的」的叶爸回握老婆的手,离开急诊室。 送父母到门口的叶纹绮回过身来,一双水眸像顷刻间注入了天上的所有星辰,闪耀着灿烂光辉。 她双手负于后,嘴角扬着古怪的笑,跨着大步,慢慢走来冯毓文身边。 「我跟你爸都欣赏他……」 「你会好好照顾我吧?」她微偏着头问。 「当然。」理所当然的语调。 「嗯哼,好!」她点了点头,「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很臭屁的模样。 「当然!」他笑得看不见眼。 他抬起未受伤的手,两只小手坚实的握住,两人心底都打定了主意,再也不放开。 一辈子都不放! 后记 【后记 安祖缇】 大家好,我是安祖缇。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小堤仔必须自首招认,在写这本故事之前,小堤仔对于「波丽士大人」也是存有偏见的…… 男主角:哭哭q_q 其实这也不能怪小堤仔,我相信很多人都是这样的,对吧?对吧?对吧对吧? 一提到警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交警,想到交警就想到罚单,想到罚单就表示coco飞走,怎么可能喜欢得起来呢,哈哈哈……(不过小堤仔原则上是很遵守交通规则的握,我说真的,请看着我的眼着*_*) 不过小w仔书写到一半,就对「波丽士大人」大人改观了,甚至有次骑车在路上停红绿灯时,有警察恰巧停在我身后拿起无线电说话,小缇仔口罩巨的嘴角还上扬了咧。 天啊! 小缇仔喜欢上的,其实是咱们家的男主角啦,噗。 其实在一开始设定时,咱们的男主角玉雯……不,是毓文先生,是设定为硬汉形象的,可不知为何他从第一本现身时,就给他走温和路线,一直走到第三本当男主角了,还是走温和、稳重、成熟的男人路线。 但小缇仔心有不甘啊! 怎么可以这样就推翻原先设定呢(虽说这种事常发生……)! 就算他前两本走温和路线,还是可以给他来个人前温和,人后硬汉或腹黑之类的吧? 可—— 每个角色都有他的灵魂,不是作者能轻易左右的。 小缇仔最近越发有感触了,最终还是黯然投降了,唉…… 去温和吧,我不管了啦(泪奔)! 「两小不无猜」系列到此结束,接下来是新系列哆(作者绝不承认是找不出第四个男主角的关系),还请读友继续支持小缇仔喔,咕得掰!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两小不无猜之一《这下误会大了》; 2、两小不无猜之二《这下麻烦大了》; 3、两小不无猜之三《这下糗大了》。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