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惊梦》 第1章 序章 我姓金，名成，1985年生人，属牛，年底就39岁了，即将进入“不惑”之年。 按说，一个男人到了这个年龄，即便不是成功人士，也应该是“成熟人士”了。但是，我不一样，人到中年，既不“成功”，也不“成熟”。 原本，在我的概念里，“成功”“成熟”这一类的词汇，内外透着庸俗且浅薄的世俗味。当我翻阅“人生词典”之时，它们都只湮没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很少能够引起我的注意。 如今，在人生“奔四”旅程即将接近终点线的时候，在“不惑”这两个大字不容分说、扑面而来的时候，我不由得浑身上下打了一个寒噤，忍不住回过头去，望一望走过的路。 回望，十五年风雨兼程、磕磕绊绊，一路上山环水绕、花明柳暗，虽然很普通、很平凡，却也不简单、不平淡。 今天，在人生的漫漫长路上，中途停下来小憩，我猛然发现这么多年来，自己忙着赶路，更确切地说，只顾着低头拉车，犹如一头体格健壮、脾气倔强的驴子，在污水横流、泥泞遍地的土路上踏步前行，却不曾停下来进行一些形而上的思考，展望一下未来。这似乎算得上是一件可悲哀的事。 好在，“东隅已逝，桑榆非晚”，此时此刻，我停下来，在人生“不惑”之年的“里程碑”前，解开腰带，掏出宝器，舒舒服服、畅畅快快地撒上一泡长尿，借着那一汪尿的水面，照一照自己的容颜，在饱经风霜洗礼、岁月沧桑之后，是否依然保留着一份弥足珍贵的纯然之气？ 我想，答案是肯定的，自己之所以不“成熟”“成功”，大约是因为有这一股纯然之气在体内回转激荡，这么多年了，都不曾排放出去。犹疑未决之际，“噗”一声放了个响屁，顿然感觉舒畅了许多。我的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今天，晴空万里、风和日丽，我的心情也随之轻松起来，一扫连日来沉重得令人窒息的阴霾，在阳光的照耀下，近处远处熠熠地闪着光。 面对“不惑”这两个字，我不仅仅感到“压力山大”，而且觉得疑惑是越来越多了，一层套着一层、一圈绕着一圈，纠缠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真特么的愁。转念一想，愁个球，愁就白了头，空悲切，管他什么马户、又鸟，不过都是过眼云烟而已，在滔滔奔流的历史长河面前，一个水花都算不上。于是，我又觉得豁然开朗了，朝路边疯长的野草上狠狠吐一口唾沫，抖了抖宝器，系好腰带，觉得一身轻松，准备背起行囊，继续赶路。 瞬间，我脑海里闪过了一个恶作剧的念头：为何不在这“不惑”之石上留下点思想刻痕，权作留念？“到此一游”？似乎有点俗套。想了半天，就“职场惊梦”吧，管他娘！ 当然，一切都要从十五年前开始，2008年，那是这场梦的起点。 第2章 毕业前夕 金成十九岁那年考入省属重点大学，选的是文学专业。 常人看来，金成就读的这所大学不怎么样：放眼全国，既不是名牌大学，又不是985、211重点大学，坐落于三线城市，排名是三流大学。金成记得有位同学说过，“三三相乘等于九，咱读的是九流大学”，但是并不认同这种说法，只盼着早点毕业，因为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挣了工资，才能还助学贷款。这就像小孩子总盼着快快长大，可以自主自在地吃上自己喜欢的零食，殊不知小有小的烦恼、大有大的难处。 四年大学时光倏忽而过，很快距离毕业不到半年时间了。到了这时候，有些同学考研成绩已经出来，考上了某某大学研究生，算是松了一口气，胸有成竹地期待着新学期的到来；有些同学抢先一步与心仪的单位签了就业协议，一颗心稳稳放在肚子里，不慌不忙、悠然自得地享受最后的美好时光；大部分同学既没有考研、也没有签约，眼看着就业形势严峻，眼瞅着前来校园招聘的用人单位稀稀疏疏，投出去的简历如石沉大海，心里火急火燎，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又好似是没头苍蝇一样四处奔突冲撞。 金成的情况和他们不太一样：研究生考了，报的是名校，不自量力，没考上；校园招聘参加了，投多份简历，都没有回音，没签约。到了这时候，只能归为最后一类，和大部分同学一样，努力冲破那毕业季的浓雾，寻求出路。 辅导员老师讲，这届毕业生没有赶上好时候，就业形势每况愈下。仅仅几年前，也就是金成刚入学那会，看到前来校园招聘的用人单位接踵而至，毕业生是“抢手货”，属于是“卖方市场”，再不怎么样的毕业生，也基本上能够签一个比较不错的单位。现在不行了，都进入毕业倒计时了，学院里签约的毕业生还屈指可数，就业市场的冰冷程度真让人觉得寒气逼人。怎么办？凉拌。时间不等人，人留不住时间，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在时间的河流里漂流击水。 有一天，金成听要好的同学陆海说，准备组团去省城某211大学参加校园双选会，于是二话没说，便与同学院的十来位同学一起，先是从学校坐公交车到火车站，然后乘坐绿皮火车去省城。到了省城，已经是中午时分，几个人为节约住宿费用，辗转换乘了几趟公交车，来到北三环外一所大学，那里有陆海的高中同学。 大学生之间不需要太多寒暄，彼此见面打过招呼，很快就熟络了。晚上，几个人在街边小吃摊简单吃了晚饭，每人喝了半瓶啤酒，便回到宿舍早早地上床休息了，以免影响到第二天去参加校园双选会。 第二天天色未亮，金成与陆海他们便起来洗脸、刷牙，到学校门口小吃摊胡乱吃了些油条、包子、小米粥、胡辣汤，便又辗转换乘几趟公交车，前往西四环外参加校园双选会。陆海望了望清晨的微光，叹了口气，道：“真他娘不容易！” 第3章 校园双选会 说来也是“人在囧途”，起初的两趟公交车还算顺利，虽然在公交车站等车等的人心里发毛，到了公交车上人挤人无从下脚，座位更是奢望，在一路颠簸中，小腿肚子都站得发酸了。金成感到似乎有些想要晕车，但是全然没有办法，只能咬着牙忍耐着，心里盼望着快点达到目的地，早点下车。 谁也没想到，一件意料之外、匪夷所思的情况出现了，金成他们换乘的最后一辆公交车竟然在半路上坏了，司机师傅下车捣鼓了半天，最终无功而返，让车上的乘客下车，等待后面的来车。陆海下车后，一脚踢在马路牙子上，龇牙咧嘴地骂道：“操！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打头风！” 几个人聚在一起商量下一步怎么办？等下一班公交车吧，说不好需要多长时间，估计得半个小时以上了，眼看着太阳都升到头顶上了，如果赶不上校园双选会，这一趟省城之行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折腾了。陆海咬了咬牙，道：“咱们打车，打一辆出租车，哥们出钱！” 金成道：“这下一班公交车没个准头，是得打车了，不然赶不上校园双选会，那可闹笑话了。还是aa制吧。” 几个人站在路边等车时才发现，这荒郊野外，连出租车的影子都看不到。“怎么办”的问题再一次笼罩在他们头上。 金成跑上前去问公交车师傅，这里距离大学城有多远？公交车师傅正蹲在路边抽闷烟，瞥了金成一眼，缓缓悠长地吐出一口烟，道：“大概——五六里路吧！” 金成向司机师傅道了谢，回来拉住陆海的胳臂，对几位同学说道：“我看目前这形势，咱们只有一条道了……” 陆海挺了挺肥嘟嘟的大肚子，白了一眼金成，道：“我知道你咋想的，你是说咱们步行过去？跑过去？我还是不去算了，保命要紧，你也不瞅瞅我这肚子，我行么？” 金成道：“要不这样，咱们折个中，既不是‘步行’，也不是‘跑步’，咱们‘快走’，行么？走吧，时间不等人！”金成说着，拽着陆海的胳膊就往前走，一边说道：“也就三四里路，咱们紧走慢赶，半个小时左右也就到了，今天啊咱们就拼一把。”于是，同学们一起快步向大学城方向走去。 一路无话，金成他们来到校园双选会现场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多了。现场只剩下个别用人单位的摊位了，而且也在收拾东西，准备撤摊了。还有三三两两的毕业生赶来，来到现场也是一幅生无可恋的表情，脸上写着“我来晚了”“我错过了”，经过一番东张西望之后，失望地离开。 陆海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份招聘简章，看了看，道：“操！这家单位看上去还不错，可惜，可惜了！”说着狠狠地扔在地上，一只脚踩上去，随之身体在空中转了半个圈。 金成推了一把陆海，笑道：“别搞破坏，让我瞧一瞧。”金成捡起那份招聘简章，透过鞋印看到有一串电话号码，道：“我打个电话问问，试试呗，说不定还有机会呢……” 第4章 机会 金成在校园里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公用电话亭，拨通了招生简章上的电话号码，用他那经过测试的一级乙等普通话，礼貌地道：“您好，我是某大学文学专业的金成，前来参加校园双选会，请问您是工程处宣传部的李老师吗？我想应聘贵单位的文职岗位，不知还有机会投递简历吗？” 李老师道：“你好，你这个电话打得很巧，我们正准备回去——这样，你来吧，在沁园餐厅门口，我们等着你……” 金成听如此说，心里激动得怦怦直跳，连说“好，好！我马上就过来！”挂断电话，金成回头一瞧，见陆海躲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用手拿着一张硬板纸的招聘简章，不停地在“呼”“呼”地扇着风，十分不耐烦地等着金成。 金成道：“他们几个呢？大海，听说我啊，刚才的那个工程处，还有机会！咱们现在、立刻、马上去沁园餐厅吧。” 陆海闻言连忙摆了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道：“不不不！那餐厅远得很，这大太阳热死个人，我可不去了——他们几个同学已经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去赶火车了……我在这等着你，说明咱们够铁了，但是我只能在这等你了……” 金成道：“那好吧，我去试试。咱们大老远的跑来了，不试试，不甘心。你在这等我吧，一会你想吃点啥？” 陆海道：“啥都不想吃，给我买两瓶啤酒就行，冰镇的。” 金成赶到沁园餐厅，远远地望见门口有两位大叔模样的中年人，正站在那里向远处张望，心里想道：“那应该就是工程处的李老师他们了……”走上前去一问，果然不错。 工程处李老师接过金成递来的求职简历，从前往后看了一遍，道：“你的简历，基本上符合我们的招聘条件。我们还要赶火车，来不及面试了，咱们简单聊几句吧？” 金成道：“好的李老师，别耽误了您的行程，要不我送你们到校门口，咱们一边走一边聊，您看怎样？” 于是，金成陪着工程处的两位老师往校门口走去，边走边聊，李老师重点问了一些关于文字写作、新闻宣传方面的问题，另外一位老师聊了一些关于理想与现实方面看似漫无边际的话题。 到学校大门口，两位老师招手打了一辆出租车，与金成道别。李老师道：“小金，你先回去等我们消息吧。这个啊，我们属于国有企业，今年是头一回招聘文科生，局里只给了两个名额，领导很重视，我们回去还要再研究研究。当然啦，既然是‘双向选择’，我们联系你之前，你不必‘守株待兔’，如果有别的机会，还是应该去争取……有消息的话，我们会联系你……” 金成看着李老师他们乘车远去，心里想道：“不管结果怎样，这两位老师特别是李老师，人真是挺好的……” 金成转身回到沁园餐厅，简单地吃了碗面条，拎了两瓶冰镇啤酒给陆海。陆海一口气干了，道：“操！这啤酒，爽！” 第5章 等待 从省城回来，金成的校园生活又开启了“等待”模式。等待新的用人单位来校园招聘，等待投递出去的简历有回音。 在金成内心深处，有一种隐隐的可以称之为强烈的期待，那就是来自于李老师所在工程处的消息。人们常说，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对于金成来讲，内心里的期待愈是热切，现实中的等待就愈加显得漫长，甚至是一种近乎痛苦的煎熬。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却了无回音，金成脑海中幻想无数遍、工程处李老师打来电话的画面始终没有出现。 这天在学生餐厅吃过早饭，金成穿过学校中心花园，去图书馆查阅资料，以便对毕业论文进行最后的修订完善，并为进行毕业论文答辩做好准备。 在花园小径上，迎面看见陆海，腋下夹着一本书走过来。陆海道：“哪去？正想找你呢！我听说今天有用人单位过来。” 金成道：“去图书馆啊，查资料，做论文。什么单位？” 陆海道：“具体啥单位还不太清楚，我这也是从学生会一哥们那里听来的小道消息，不一定准确，我关注着就是了。你先去图书馆放心查资料吧，一有消息，我就过去找你。” 金成道：“谢大海哥，那太好了！对了，你这拿的啥书，夹得紧紧的，莫非是什么秘传宝典？” 陆海道：“我在学生会那哥们借的，书名叫《沧浪之水》，据说写的不错，比较适合咱们即将踏入社会的大学生看。等我看完了，借给你看看，有道是‘奇文共欣赏，好书大家看’！” 金成道：“再一次谢大海哥！不过啊，告诉你个秘密，这本书我前段时间在图书馆看过了，不过是大致翻阅了一下，没有深读细品，给你剧透一下：在书的扉页引用有一句话，‘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大体上的寓意是，大环境不会以个人意志为转移，人要学会适应环境，学会在社会这个大海洋中与波涛共舞……” 陆海道：“操！这都被你给剧透了，不过经你这么一说，我还更加有兴趣了，今晚熬个通宵也要把它给啃了！对了，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工程处有消息了吗？” 金成叹了口气，道：“一丁点消息也没有。你知道吗，这是目前我心目中最大的希望了，虽然只有那么星星点点的希望之火，没有消息吧，还算是有希望，可以有心力期待着。” 陆海道：“别着急啊，你那个工程处是国有企业，据说许多国有企业有一个通病，就是凡事都要走流程，而且流程枝枝蔓蔓不说，还贼特么慢，动不动就在哪里给卡住了……再等一等就好了，说不定啊明天就有消息了……” 金成笑道：“明天？哈哈哈……不过还是借您吉言吧！” 金成转身要走，陆海道：“对了，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我对象——就是外语系那位，刚告诉我说，他叔叔在工程局是个中层领导，答应帮我推荐推荐，有点眉目了……” 金成一巴掌拍在陆海肩上，道：“行啊，恭喜你啦！” 第6章 天边 金成正在图书馆查阅资料，一抬头看到陆海站在阅览室进门处四处张望，估计是来找自己的，于是站起身来朝陆海挥了挥手。陆海看到了，招招手示意金成出来说话。 来到阅览室门口外，金成道：“海哥，有事？有单位？” 陆海点了点头，道：“没错，果不其然，这小道消息还真的是不一般的准！不过，这家单位有点太远了，远在天边，祖国的大西北，新疆的阿克苏，我想你应该不会考虑，不过还是给你说一声，毕竟可以了解了解。” 金成道：“嗯，可以了解了解，我准备一下这就过去，你这即将‘名花有主’的人，还一起去看看吗？” 陆海道：“必须啊，舍命陪君子！成哥一天不签约，我一天不踏实，即使我签了约，我也要陪着成哥去……” 金成笑道：“少废话！小心我走到你前头，没准一会儿，哥们与那单位‘相看两不厌’‘相见恨晚’，当场就签约了。” 陆海笑道：“嗨，什么‘相见恨晚’‘相看两不厌’的，顶多算是‘王八看绿豆’……你签了，今晚就有酒喝了！” 金成急忙回宿舍换上那套专门用来参加面试的西装，还打上了领带。那套西装是年初在市里一家服装大卖场买的，当时正赶上活动促销，不过两三百块钱，虽然面料不怎么样，但是穿上去倒是显得干净利落，气质一下子出来了，特别是配上一条领带，至少是看上去更像那么回事了。 到了学校报告厅发现，招聘会现场果然有一家新疆来的单位在进行招聘宣讲，门口摆着几张宣传海报。由于是新疆来的单位，对于内地长大的学生来讲，确实是远在天边一般的存在，所以无形之中劝退了许多人，现场并未满座。即使来到现场的学生，难免也有一些多多少少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甚至连简历都没带，或者带了也不递交。 金成从宣讲老师那里接过一张招聘简章，前前后后仔细读了几遍，觉得这家单位还是很不错的，如果是在省内或者临近省份，今天这现场肯定会火爆非常，挤都挤不下。但是，反过来讲，正是因为偏远，竞争力才骤然小了许多。金成在心里衡量，如果自己想去，大概率是能够去的，但问题是，自己到底想不想去、要不要去、能不能去？当宣讲老师接收简历的时候，金成把自己的那份简历递了过去。半个小时后，金成去参加面试。面试的结果，果然不出所料，前来招聘的老师说，如果金成愿意去，今天当场就签约。听到这句话，金成的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几分高兴、几分失落、几分茫然。去还是不去，成为了金成此时此刻面对的天大的问题。 这时，李老师那和蔼可亲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中浮现出来，那个离家乡近的工程处到底还有没有可能？如果不签，这个机会就丢掉了；如果签了，工程处的可能机会就废掉了。 在一阵近乎无助的纠结过后，金成没有听从陆海的劝谏，趁着胸中激荡起的那一团关于边疆的梦幻之火，签约了。 第7章 文与诗 金成与新疆那家单位签了就业协议之后，几个月以来在心里悬着的那颗石头终于尘埃落定，那种令人压抑的紧迫感一瞬间得到了释放，心里又无端地升腾出一股茫然若失感。 不过，他很快就进行了自我调适，把精力用在准备毕业论文答辩上。金成在图书馆查阅资料之余，抽出专门时间，将内心里的那一股激越之气喷薄而出，写了一篇关于对未来扎根新疆、奉献边疆的文章，名曰《写在青春边上》，由于是真情实感，读上去还算荡气回肠，至少在他读了之后觉得深受感动，还附了一首古体小诗。 金成将那篇文章和小诗拿给陆海看，陆海读了之后，道：“成哥，你这篇文章写的情真意切，我感动得涕泗横流……你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虽然我从情感上支持你，但是我觉得还是太遗憾了，这天涯海角的，咱这哥们今后还怎么处？” 金成道：“大海哥，怎么今天你这格局忽然变小了？是，新疆是远，那阿克苏在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边的绿洲之上，但那里天高云淡、长风猎猎，我想一想都觉得心胸畅然。再说，东坡先生有云，‘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如今都二十一世纪了，这几千里路算得了什么？或许，在我的内心深处，埋藏着一颗不甘于平凡的种子，签约之时，它便萌发了……” 陆海苦笑道：“成哥，你别和我文绉绉地说这些，那些文学上的故事，在现实中是不合时宜的，那些文学上的理想的种子，在现实的土壤中是无法萌芽成长的……” 金成道：“海哥，你所说的，我都明白。但是，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地走下去。再说了，不就是远一些么，又没有出国，又不是生离死别，何必搞得这么悲悲戚戚的，当然啦，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 陆海道：“事已至此，多言何益？唯有祝福而已！” 时光飞逝，很快进入五月中旬，十二日这天中午，金成正在宿舍午休，迷迷蒙蒙之间听到陆海在旁边喊：“成哥，快起来，地震了，快下楼……” 于是，金成、陆海他们拎起拖鞋一溜烟地跑下楼去。到楼下一看，发现楼下已经稀稀疏疏地站了一群学生，在那里叽叽喳喳地议论，猜测是哪里发生了地震。后来才知道，是四川汶川发生了大地震。由于距离远，金成他们所在的城市只是有较为明显的震感，并未产生什么损失。第二天，学校组织为地震灾区募捐，金成他们自然也尽了一份力。 金成道：“大海哥，咱们要不要去汶川那里当志愿者？” 陆海道：“成哥，那地方我不太熟，要不你带我去？我发现了，你这人有点不靠谱，满脑子里都是些‘宏大叙事’，总想搞一些轰轰烈烈的大事情，像极了我年轻的时候……”说完，噗嗤一声笑了，道：“我意思是，咱别去瞎添乱了。对了，快毕业了，《沧浪之水》那本书借给你，再读一遍？” 金成笑道：“你说的对，咱不添乱。不读了，没劲。” 第8章 好消息 这天上午，天气晴好，空气暖洋洋的。学校图书馆后面的中心花园里，鲜花盛开，红的、白的、粉的，煞是好看。 金成要去图书馆，从花园穿过，被陆海一把揪住，道：“成哥，好消息，大好消息！工程处李老师来电话了……” 金成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茫然若失地问道：“真的假的？啥时候的事？”原来金成没有手机，在简历上留的是陆海的手机号码。 陆海道：“就刚刚，两三分钟。我正和对象在这花园里晒太阳，你看今天这天气多好，我就隐隐觉得有好事情似乎要发生，用女生的话说，这叫‘第六感’，男人的直觉……” 金成道：“海哥，你少扯那些有的没的……快说说，那李老师怎么说的？难道是工程处还有可能？” 陆海摸了摸肚皮，回忆似的，道：“李老师没说别的，只说让你明天去工程处面试……” 金成道：“这好消息，只是太迟，有缘无分，我已签约了……对了，你的事情怎么样了？还需要去工程局面试么？” 陆海道：“成哥，别较真，你忘记前天体检时护士说的话了么？再说，你只是面试，结果还不一定，要去啊！至于我嘛，面试还是需要，该走的流程必须要走，而且要走得有模有样，看上去合理合规，不能有破绽，哈哈……我对象他叔叔说让我近期做好准备，有消息就通知我……” 金成道：“好的，我就去面试看看再说吧……大海哥，你找这个对象，既有颜值，又有背景，简直‘一箭双雕’啊，哥们不佩服你都不行，哈哈……” 陆海笑道：“哈哈哈！羡慕嫉妒恨了吧。谁让你不找个对象，整天只知道在图书馆泡着，终究也没泡出个颜如玉，你看哥们，该读书读书，该泡妞泡妞，两不耽搁……” 金成撇了撇嘴，笑道：“就你能。不和你扯了，买票去。” 金成乘坐公交车去火车站，到售票窗口买票，问了几个班次的列车，时间点要么太早、要么太晚，没有特别合适的时间，但是面试这件事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毕竟早比晚强，于是买了第二天凌晨四点十七分的票，而且是无座票。 金成出身农村，高中毕业前未曾出过县城，大学毕业前不曾出过省域，更确切地说是只到过大学坐在城市和省城，而且足迹非常有限，堪称浮光掠影。至今没有单独坐过火车，前些时去省城是第一次坐火车，还是同十来位同学一起。 金成当天晚上早早地上床睡觉，凌晨三点闹钟铃声响起，便即起床洗漱，穿上那套深蓝色的西装，打上那条蓝色条纹的领带，登上那双黑色锃亮的皮鞋，拎起提前准备好的应聘材料，到学校大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火车站。到车上之后才发现，车厢内竟然人山人海，连个下脚的空隙都没有，以往对火车充满了幻想，觉得比大巴车要好，不容易晕车，此刻才明白，这火车车厢内的情形与想象中大不相同。金成站在车厢过道中，周围挤满了乘客，站得腰酸背痛，想动都动不得，由于没休息好，加上车厢内的空气混沌闷热，令人昏昏欲睡，只能咬紧牙关忍耐着，直到五个多小时后下车。 第9章 面试 从火车站出来，金成站在出站口一侧，向站前广场四处打量，看看有没有通往工程处的公交车。他清楚地记得，在工程处招聘简章上写着单位地址，以及乘车路线，没错，就是在火车站广场附近乘坐2路公交车，到达终点站就是了。 金成在火车站广场转了大半圈，终于看到有个公交站牌上写有2路公交车，他走近了仔细看，果然终点站是工程处，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饥肠辘辘的肚子适时发出提醒，他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早饭，这个时间了，再吃早饭怕又要耽搁时间，还是早点去面试吧，肚子啊肚子，你就暂且委屈一下吧，再坚持坚持，中午吃点好的弥补一下。 这样想着，金成就站在那里等车，大概等了二十分钟，终于望见2路公交车来了。金成上了车，往车前的投币箱内投了2元硬币，到公交车后排找了个空位坐下。 车从火车站广场出发，一路向东、向北、再向西，曲曲折折、弯弯绕绕、颠颠簸簸，越往前走道路越是破败不堪，道路两旁的楼房越是破旧沧桑，到后半段路程，车上只剩下两三位乘客，道路两旁开始出现小片的田野及大片的荒草地。 可能是头天晚上刚刚下过雨的缘故，好几段道路上坑坑洼洼，公交车从深深的积水中冲突过去，在车轮的两旁溅起污浊的水花，车窗外的情景愈发显得荒凉，金成心里也油然升起一种忐忑之意，心想：“我有没有走错路？工程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偏僻荒凉的所在？”经过半个多小时的颠簸，公交车驶到了终点站，此时车上只剩下金成一名乘客。 金成从车窗望出去，果然看见在终点站一侧有一栋办公大楼，楼顶显眼处挂着几个醒目大字：工程处。那栋办公楼方方正正的，虽然只有六层，不算太高，但是看上去有一种古朴厚重之感，仿佛散发着工程处几十年来历史积淀的魅力。 金成在门卫处作了登记，待门卫打过电话，稍等片刻。片刻之后，从办公楼走出一位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到门卫处来接金成，道：“你好！你就是金成吗？” 金成道：“对，我是金成，前来面试。请问您怎么称呼？” 年轻人道：“我姓路，是处办秘书。走，跟我上楼吧。” 于是，金成跟着路秘书，来到位于大楼二层的办公室。路秘书道：“这是我的办公室，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喝杯茶，我去请示一下，一会带你去见领导……”路秘书说着，拿过一个搪瓷杯，用热水冲了冲，放上一小撮茶叶，再拎过茶壶倒上热水冲泡，递到金成旁边的茶几上。金成连忙道谢。 过了一会，路秘书回来对金成道：“领导们刚好有空，走吧，我带你过去，简单进行个面试。” 金成跟着路秘书来到一个小型会议室，看到在一条长长的会议桌一侧，并排坐着四位领导模样的人。金成规规矩矩坐在对面，逐一答问，感觉整个面试过程还算顺利。 第10章 心病 面试结束，金成到办公室稍坐片刻。大概过了半小小时，路秘书回来道：“我刚才去请示领导了。今年是单位第一次招聘文科生，领导比较重视，可能还要斟酌斟酌，所以今天暂不签约……你等通知吧，我觉得没问题，稍安勿躁。” 金成觉得面试表现还过得去，这会听说今天并不签协议，相当于又要等待，而且不知道又要等多久，心里有些打鼓，不过随即平复下来，点头称是，心里想：本来就是来试试，没抱太大希望，常言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那就等呗。 路秘书送金成下楼，悄声道：“金成，你的表现挺不错，我觉得大概率能成。你就等信吧……” 金成道：“好的，多谢您啦路秘书，您请留步吧……”金成与路秘书道别后，站在公交站牌前等2路公交车，回头望了望那栋古旧厚重的办公大楼，心想：今天没见到李老师，听路秘书说他出差了，如果他在会不会好一点？转念一想，每位大学毕业生只有一份就业协议书，我的那份已经与新疆的那家单位签了，如果今天签约还麻烦了，顺其自然吧…… 金成坐上公交车，赶往火车站，一路上脑海里胡思乱想，任思绪天南海北地飘飞游荡。到了火车站，买了返回学校的车票，还好有个硬座，于是长舒了一口气，心里有点小满足。看了看时间，离发车还有一个多小时，这时候肚子再次发出警报，金成看到车站广场边有一家面馆，于是走过去将早饭、中饭一起解决了，点了一碗面，还加了一碟小菜、一瓶啤酒。 这是金成第一次，一个人乘坐火车，来到一座陌生城市，办一件堪称重要的事情。这意味着，他即将从十几年的学习生涯中走出来，将学生身份像蜕壳一样，留在岁月的长河中，虽然此时此刻，他对此并无清晰的认识。作为一个从农村里走出来的穷孩子，从来没有人给过他这方面的指导与点拨，在他的学习的书本中，包括那本风靡一时的《沧浪之水》，在涉及社会人生这部大书潜在运行规则的描摹时，很少提及或者仅仅隐晦地提及，即便写到也往往是语焉不详，非深思细想而不能领悟其中的真谛。此时此刻，金成并不知道，那许多的人生哲理、处事规则，书本上写的与社会中运行的，的确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多年后才懂。 坐在返程的火车上，金成觉得倦意袭来，于是闭目养神。闭上眼睛，金成的思绪又如天空中的云朵一般，经风一吹，如丝如缕铺得漫天都是。 他想起来前天体检的事，他和陆海去校医院体检。体检后等候结果的间隙，陆海与旁边的医生护士攀谈起来，谈及今年签了什么单位。金成比较实在，说签了新疆某某单位，没想到旁边一名护士听了惊叹道：“哎呀，新疆那么老远，成千上万里，妈妈这个儿子算是白养了……”这句无意之言，却像一根针准准刺入了金成的心，鲜血淋漓。离开校医院后，金成一言不发，虽经陆海多番劝导，却终究心病难医。 第11章 求助 从工程处回来后，经过几天准备，金成如期完成了毕业论文答辩。四年大学生活中最后一个重要学习任务画上句号。 期间，稀稀疏疏有几家用人单位来到校园，尚未签约的同学纷纷去看。虽然这些单位不怎么样，但是眼看着毕业的日子临近，未来充满了未知，有些同学担心“踏空”，无奈之下选择了签约，之后不断地以“骑驴找马”“聊胜于无”安慰自己。金成没有心思再去参与，他在心里想定：要么是工程处，要么就去新疆，“八千里路云和月”，怕他娘的什么！ 在这种漫无目的的等待中，日子又如断了线的串珠纷纷滚落，一晃十几天过去，时间的指针很快就转到了六月初。工程处还是没有消息，金成在心里不断地暗示自己：算了吧，不要再抱过高希望了，把期望值降低，将至地平线吧！ 这天午后，外面下着小雨，空气中弥散着清凉的气息。金成睡眼惺忪地起来，拿起基本刚读完的书去图书馆还书，撑着一把雨伞，肚子穿过中心花园，看到雨水打湿了地面，花园小径两旁的花花草草叶子上缀着亮闪闪的水珠，脚踩在薄薄的水面上发出清亮的声音，念及大学生活已经接近尾声，更觉得此景此景，真是难得的美好瞬间，弥足珍贵了。 “成哥，成哥！电话……”金成听到喊声，回头一看，见陆海从后面追上来，雨伞都没打，衣服被雨点淋花了。 金成道：“海哥，哪的电话？不会是……” 陆海道：“就是，就是的！让你月底前去工程处签约！” 金成道：“海哥，问题来了，就业协议书只有一份，与新疆那家单位签过了，这可怎么办呢？” 陆海道：“咱们去找辅导员老师求助吧，我听说以前有不少这种情况，毕竟只是协议，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金成与陆海找到辅导员老师，说明了情况，讨教解决的办法。辅导员老师皱了皱眉头，道：“金成，不是我说你，当初你签那里我就不赞成……有些话我本不该说，但是你还当过咱们的优秀班干部，又不是说哪里差，又不是说签不到单位，怎么就脑子一热签到那天边云彩眼里去了……” 金成道：“老师您批评的对，不过我也不是脑子一热，当时实实在在就是想要去那里，觉得远一点没关系……” 辅导员老师哼了一声，道：“还嘴硬，那你现在怎么了？现在觉得远了？现在不是实实在在想要去那里了？” 陆海从背后捅了捅金成的胳膊，示意他看清形势。金成嗫嚅道：“那天听到别人说“去那么远，这儿子算是白养了”，才觉得那个决定确实欠考虑，没有考虑到如何照顾老人……老师，我也认识到错了，现在想请您帮忙，能不能再给一份就业协议书……” 辅导员老师斩钉截铁地道：“不可能！学校规定，每个学生一份，没有多余的……目前唯一的办法，你与新疆那家单位协商，寄回旧的协议书，才能领取一份新的……” 第12章 违约 当着辅导员老师的面，陆海拨通了新疆那家单位的电话，把手机递给金成。 金成在电话中客客气气寒暄了几句，随即说明自己当初签约时考虑不周全，没有考虑到家里面的情况，对于由此对单位造成的不良影响深表歉意，希望能够得到对方的谅解，双方解除协议，并把就业协议书给寄回来。 新疆那家单位负责招聘工作的老师在电话中表示理解金成的苦衷，但是他们千里迢迢来到内地招聘也是有成本的，再说金成占用了他们一个名额，如今说不去就不去了，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双方经过沟通协商，最终的结果是：新疆那家单位同意解除协议并寄回就业协议书，但是金成需支付三千元违约金。 金成无奈，只得答应了。挂断电话后，金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望着辅导员老师发呆。 辅导员老师道：“金成，别再愣怔了，你盯着我干嘛？自己做出的选择，就要承担后果。若是想去工程处，就先给新疆那边交违约金，拿旧的协议书来换新……” 陆海拽着金成的胳膊从辅导员老师办公室出来。一路上金成垂头丧气地跟在陆海后面，两人直走到中心花园一侧的小湖边，到湖畔一块石头上坐下。金成在心里盘算着三千元违约金怎么办，脸上全没了往日的神采，像霜打了的茄子。 陆海道：“成哥，依我看，这三千元出得，就当是掉了，你也别太心疼失落了，不就他娘的三千块钱嘛，算个球！操！我卡里刚好还有五千，借给你三千，怎么样，够哥们吧？” 金成道：“谢谢海哥！但是我得先捋一捋，这三千块钱到底该不该花？当时签协议时，也不知道有这些个要求啊……当然心疼啦，老家那几亩地辛辛苦苦忙活一年，能挣几个钱？未必能赚三千元！还有，就是觉得太他娘的冤枉！” 陆海道：“事已至此，再说别的也没用。现在协议书在人家手上，你钱不到账，人家就不寄给你，你有什么办法？再说，毕竟是咱们主动解除协议，违约在先，人家要违约金也是有理有据……你签的字，‘一字千金’啊……” 金成道：“果真‘一字千金’，这是一堂生动的教育课啊！” 于是，陆海陪着金成到邮局，按照新疆那位老师提供的账号，考虑到邮寄就业协议书的邮费，金成给对方汇款三千零五十元，包含了三千元违约金、二十元邮费。在金成看来，超出的三十元邮费，算是表达歉意了。 过了几天，金成果然收到了对方寄回来的就业协议书。拆开信封，拿出那份签过的就业协议书，金成向陆海苦笑道：“大海，这几页纸不一般啊，穿越大半个中国，价值三千！” 陆海笑道：“操！可惜也不能收藏起来。赶快拿去换新！” 金成于是去找辅导员老师换取了新的就业协议书，心里叹道：哎！诗文尚在，缘分搁浅；大美新疆，后会有期！ 第13章 青春散场 最后的大学时光蜿蜒流淌，很快进入六月下旬，毕业生纷纷做着离开校园、奔赴新征程的准备。 放眼整个校园，近些日子最流行的莫过于各院系毕业生穿上借来的学士服、硕士服拍摄毕业纪念照了。 金成觉得那学士服穿上去看起来有些怪怪的，但毕竟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大学毕业穿上它拍几张照片，留下青春的影子，倒是没有什么抗拒的理由，于是与同学们一道，穿上学士服、戴上学士帽，在校园里东奔西跑，选择喜欢的、有纪念意义的景物拍照，有单人照、双人照、多人合影，最为隆重的就是全学院的大合影。 拍过毕业合影之后，在六月剩下来的几天里，陆陆续续有同学离开校园。眼看着昔日在一起相处四年、读书聊天的同学忽然间离开，看着宿舍里的室友一个接一个地背上行囊，看着毕业倒计时的指针片刻不停歇地转动，意识到大学生活来日无多，内心里无端地升腾起渺茫无尽的失落感。 有人给这种情绪以载体，制作出流行一时的动画短片，名曰《青春散场》，很是契合了毕业季大学生们的复杂心境，让人在观看时能够深深地沉浸其中，于夜色中掬一把清泪。 陆海先走，带着他的女朋友，一起回他的老家。那天，金成帮忙运送行李，送他们赶往火车站。临行前一天晚上，陆海专门向女朋友请了假，和金成一起在校园里漫步，走过校园的角角落落，回味着远去的大学生活。 金成道：“大海，时间真是一个神奇的存在，说有那么一天，那一天终究便来到了。以前，觉得四年的大学生涯是多么漫长，没想到，不知不觉间四年的时光已然成为过去，真如古人所言，‘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啊……” 陆海道：“成哥，我读《沧浪之水》最大的收获或者说领悟就是，这大学校园的外头是一个花花世界，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用当今流行的话说就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咱们将从‘有字之学’转为‘无字之学’，必须适应环境的变化，告别学生时代的思维方式，在新的实践中开启全新的思维模式……” 金成道：“没想到啊，简直了，没想到你通过那本书，悟出来这么多门门道道，还总结出来一套一套的，以前是我小看了你，今天‘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当刮目相看！” 陆海道：“嗬！咱们进入了‘互捧模式’哈！说实在话，成哥，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点，凡事还是不能过于较真，所谓‘水至清则无鱼’，有些事情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总是‘坚持原则’‘正道直行’，难免会碰南墙的啊……” 金成道：“行啊，大海哥！多谢提醒，我记住了，但是不一定做得到！你这些话很有道理，倒不像是你说出来的，连个‘操’字都没有带……” 陆海道：“操！真的是原创，带版权的，如假包换……” 第14章 报到 金成所在的六人宿舍里，他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时间已是六月底。那天早上，他一个人在宿舍来来回回踱步，足有半个小时，然后背起行囊，锁上宿舍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金成坐上大巴车，离开了他的同学们，离开了学习生活了四年的大学，离开了大学坐落的那座城市，回到了他自幼长大的乡村。他在那里进行短暂休整，再开启新的人生旅程。 原本，单位是通知大学毕业生于八月一日报到的。但是，七月中旬的一天，金成接到单位打来的电话，说路秘书要到工程项目部去担任副经理了，人手紧缺，问金成能不能提前几天过来报到。金成一听，还可以这样？反正在老家待着也没什么事，又没有农活可干，这十来天在乡村每天都是睡到日上三竿，又不似小时候那样可以全无顾忌在村里东游西逛，倒是比较懒散、自由，却也没有更多的趣味了。于是痛快地答应了。 两天后，金成背起行囊，坐上大巴车，三个小时的车程，便到了工程处。且不论钱多钱少、事多事少，离家近是真的。金成的父母亲都在农村务农，老一辈的人辛苦劳动一辈子，都是在土地里刨食吃，省吃俭用的，供养出一个大学生实在是不容易。如今孩子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而且离家不远，听说还是国有企业，也算是跟“公家饭”搭上点边，应该还比较牢靠，所以也很支持他，叮嘱他到单位好好干、勤快点。 到了工程处大门口，门卫报了信，路秘书下楼来，领着金成转过办公楼一侧往后面走，说先带他去单位宿舍住下。 金成发现，在这栋办公楼后面，有一栋三层小楼，看上去古朴小巧，墙面都是红砖砌筑，看来年头也不短了，大概是与办公楼一起建好的，也是几十年的老楼了。走到近处，发现门楼顶上刷着“宿舍楼”三个鎏金大字。 路秘书带金成来到二层一个房间门前，一边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一边介绍道：“这是我以前住的房间，现在开始就转交给你了，你看，这里住宿条件也还行，虽然不算宽敞，但是一个单身汉住着还是绰绰有余……冬天有暖气，夏天，喏，这里有个电风扇，去年刚买的……对了，旁边楼道尽头有个小食堂，一日三餐都有，平日里一般情况下只有十来位同事吃饭，在这住的、吃饭的都是单身……大部分同事都在后面的家属院住……你看这边窗外，还有一处小池塘，池塘虽然不大，岸旁倒干净，绿树成荫，也是个不错的去处……” 金成一边听路秘书讲着，一边在心里思忖道：“工程处虽然地处这座城市远郊，倒也清净；办公大楼与宿舍楼虽然破旧，倒也干净；李老师、路秘书言谈之间透着和善，想来这单位还是挺有人情味的，既来之则安之，好好做吧……” 随后，金成又跟着路秘书到前面的办公楼，见过办公室主任、人力部部长、副总经理、总经理，向李老师打了招呼，随后办理了报到手续，以见习生身份开启了职业生涯。 第15章 办公室 路秘书带金成办完报到手续，回到办公室，指了指窗前那张古色古香的办公桌，道：“今后这就是你的位置了。我明天就去项目部报到了。一会我把相关的工作给你交接一下，如果后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给我打电话，也可以向对面办公室的解长鹏主任请教……解主任是老办公室主任了，经验丰富，我大学毕业这几年跟着他没少学东西，你也跟着解主任多学习吧，当年我入职时他传授给我的‘三多一少’四字诀，我也分享给你，就是‘多听、多看、多做、少说’，在单位机关工作，与别的地方不太一样，还是需要注意点。” 金成连连点头，道：“嗯，我记住了。多谢路秘书您的指导，您可是我的‘引路人’呐！我也听说您高升了，担任项目部副经理了，由衷地祝贺您，同时遗憾的是，没能跟着您多多学习……从解主任这论起来，解主任是师父，您就是我的师兄啊，今后在向解主任学习的同时，免不了也打扰您，遇到什么疑难杂症多向您请教，还望您不吝赐教啊……” 路秘书微微一笑，道：“小金，你太客气了。咱们不必见外，今后记得常联系，有些事情可能还要请你帮忙呢……对了，我这里整理了一页工作交接单，上面写着日常的工作事项，你先熟悉一下，有不懂的咱们再沟通……我下午出去办点事，你就算是正式上岗啦……” 金成道：“好的。路秘书您去忙吧，我先学习学习……” 路秘书走后，金成来到办公桌前扶手椅坐下，想象一下，路秘书大学毕业后每天在这里办公，经过四年来的辛勤努力，如今升任项目部副经理，相当于副科级，还是挺励志的，是一个值得学习的榜样。他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也好勤奋努力，做出令人刮目相看的成绩来，争取几年后也能像路秘书那样，能够有所提升，有一个好的前程。 金成环顾办公室，发现办公室左侧的墙上挂着一幅木质雕刻的“八骏图”，上面雕刻着八匹奔腾的骏马，形态各异，看上去活灵活现，很有气势。在办公室右侧墙上悬挂着一幅字画，上书“功夫在诗外”五个草体大字，写的是龙飞凤舞，看上去飘逸洒脱，读起来意味隽永。字画下面，摆放有两张单身沙发，沙发中间夹着一个茶几，茶几上铺着一块玻璃，玻璃下面压着一张a4纸，纸上印着整整齐齐的数行字。 金成从办公桌后绕过来，坐在沙发上，转过头细瞧，见上面是这样一篇“宽心谣”：日出东海落西山，愁也一天，喜也一天；遇事不钻牛角尖，人也舒坦，心也舒坦；每月领取养老钱，多也喜欢，少也喜欢；少荤多素日三餐，粗也香甜，细也香甜；新旧衣服不挑拣，好也御寒，赖也御寒；常与知己聊聊天，古也谈谈，今也谈谈；内孙外孙同样看，儿也喜欢，女也喜欢；全家老少互慰勉，贫也相安，富也相安；早晚操劳勤锻炼，忙也乐观，闲也乐观；心宽体健养天年，不是神仙，胜似神仙。 第16章 交接 金成在心里默默念诵着那首《宽心谣》，心里想道：这顺口溜写得还挺有意思，而且觉得挺有道理，这一定是一位老先生写的，字里行间透露着豁然达观的气息。莫非路秘书这么一位年轻人，也修炼得如此勘破红尘、达观知命？ 快到下班时间了，路秘书回到办公室，笑着对金成道：“我回来了。怎么样，对办公室的工作事项有所了解了吧，不过不必着急，慢慢来，反正不是什么‘高精尖’的工作，都是一些基础性的工作，虽然基础，但却重要，有时候还很关键……咱们工程处是正处级单位，咱们处办就相当于县府办……一般来说，办公室是一个单位的中枢部门，承上启下、沟通左右、协调内外，要做好‘三个服务’，即服务领导、服务基层、服务群众，当然啦，具体工作中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有时候‘闲得蛋疼’，有时候忙得‘脚打后脑勺’，办公室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没办法……” 金成道：“嗯，刚才我还觉得不知道工作从哪里下手，感觉一头雾水，听您这么一讲，我觉得更有方向感了，对于做好下一步的工作也更有信心了。” 路秘书道：“嗨，没问题，你是学中文的，‘科班出身’，特别是文字材料方面，对你来讲肯定不在话下，‘小菜一碟’，不像我，学的是工程技术，愣是‘赶鸭子上架’，到办公室当秘书，爬格子、写材料，真是费老鼻子劲了，哈哈哈……对了，你老家是哪里的，好像离这里不远？” 金成道：“我老家是铭城县，离这里也就两百多里路，是挺近的……路秘书，哦不，我该改口叫您‘路经理’了，路经理您老家是哪里呢，离这里远吗？” 路秘书道：“我老家是牛城的，是不是听上去很‘牛’，哈哈……离这里远一点，比起你来可远多了……不必叫什么路秘书、路经理，直接叫我名字‘路杰’就行，我年龄比你大那么三四岁，叫路哥也好——在咱们单位不管大三四岁，还是大十岁二十岁，公开场合称呼职务，私下里都喊哥……” 金成道：“好的，那我今后公在开场合就喊您路经理，私下里就喊您路哥了，确实也更显得亲切……” 路杰笑道：“对，这样就对了。到单位里，尊重领导是没错的，但是有时候也不必过于拘谨。我刚来单位的时候，和你一样，也是时时处处的放不开手脚，就像林黛玉初进了大观园，生怕做错了什么，畏首畏尾、缩手缩脚的，解主任的一句话点醒了我——‘领导也是人，不是神，有七情六欲，有喜怒哀乐，也需要朋友知己，需要哥们弟兄’，还是很有道理的。你刚毕业到单位，思想认识的转变需要一个过程，不必着急，慢慢地，也许很快，你就领会这句话的真谛了。” 金成道：“路哥，您讲得这些话，我感觉特别有道理，对我来讲真的很有指导作用，真希望您能再多待一些日子，多给我传授一些经验，多带带我……” 路杰笑道：“需要交接的大概就这些，日后随时交流。” 第17章 迎来送往 下班时间到了，金成看到路杰还在对面办公室主任那里，于是继续在办公室翻阅、熟悉相关材料。 大概过了十分钟，路杰回到办公室，道：“今天晚上，解主任出面，还有人力部、财务部、宣传部的几位领导和同事一起吃个饭，就在单位附近的阿香美食，既是为你接风，也是为我送行……怎么样，你能喝点酒吧？” 金成道：“哦，我酒量一般，能喝一点，喝不多……” 路秘书道：“没关系，不用喝太多，不必有负担，大家在一起喝酒也就图个乐呵，沟通沟通思想，交流交流感情，喝进肚子里的是酒，碰撞出来的是感情的火花，哈哈哈……” 金成道：“今晚我要多敬您几杯，您给我讲的那些经验，堪称‘入职宝典’，感谢您这么毫无保留地传授给我……” 路杰笑道：“我也属于‘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主要和你比较投缘，多聊几句，也不一定正确，你觉得受用就好。”路杰说着，抽出一支芙蓉王香烟，问金成道：“抽一个？” 金成道：“谢谢路哥！我不会抽烟。” 路杰道：“不抽烟好，咱们服务的两位老总也都不抽烟。不过解主任抽烟，而且烟瘾挺大，一天得两包烟……” 金成惊得半张起嘴巴，道：“啊，两包……”金成忽然想起来路杰给的“工作交接单”其中一项内容“总经理、副总经理、主任办公室卫生保洁”，心想：烟灰缸有的洗了。 五点半左右，看到解主任从对面办公室出来，路杰招呼金成一起跟着下楼，然后前往阿香美食。过了一会，人力部、财务部、宣传部等部门的领导和同事陆续赶到。 经解主任介绍，金成知道到场的有：人力部的张部长，宣传部的李部长，财务部的贾副部长，党委办的曾副主任，团委的张书记，工会的小颜。大家围坐一桌，彼此寒暄一番。 关于谁来提第一个酒，解主任与张部长、李部长推让了一番，然后用分酒器往小酒盅内斟满酒，道：“凉菜都齐了，那我就不再客套了，我先来提一个酒。今天这个酒呢，主要意思是‘迎来送往’，或者讲‘继往开来’，这个‘往’呢，就是以往的路秘书，现在的路经理；这个‘来’呢，也就是小金，目前是见习生，未来的金秘书。感谢各位领导、同事，今天抽出宝贵的下班时间，来为我们办公室捧场，借这个酒，祝贺路副经理升职履新，欢迎小金入职工程处。” 大家于是纷纷站起来，举起酒杯，觥筹交错，碰杯称贺。随后，张部长、李部长分别提了第二个酒和第三个酒。然后，就是大家“自由活动”彼此敬酒、各自发挥了。 金成还是有些拘谨，看着路杰在酒桌上前后左右地招呼，游刃有余，内心里止不住地生出羡慕与佩服，心里暗自叹道：“对于这样的场合，感觉自己有一种近乎天然的排斥，什么时候才能做到路秘书这样呢？需要学和练的还很多啊……” 这开场酒局还算圆满，现场气氛很好，大家兴尽而归。 第18章 入职培训 七月底，工程处招聘的五十多名毕业生纷纷前来报到。八月一日，为期一周的入职培训正式开始，也就是这一天，毕业生们与工程处双方签订了劳动合同。 金成比其他毕业生早来单位十多天，对各方面情况更加熟悉，被指定为新员工培训班的班长，跑前跑后地帮着张罗，同时又得兼顾办公室的工作。 好在还是单身，住宿离单位近，除了忙工作，暂时没有别的牵挂。白天参加培训，晚上下班后到办公室熟悉和处理一些业务，再把主任、副总经理、总经理办公室的卫生整理一下，比如清洗茶杯、烟灰缸，擦桌子、抹椅子，还有拖地。对了，每天一大早到办公室，还给领导办公室打一瓶开水。金成这个人做事情还比较仔细，不会偷奸耍滑，晚上这一套活干下来，有时候得一两小时。 金成以前哪干过这个啊，即使在家里，家长也不曾舍得这么使唤他，好在他的心态也摆得比较正，牢牢地记着母亲嘱咐他的话，“好好干、勤快点”。加上领导见面对他也是比较和气，偶尔还与他客套：“小金，别太累了，注意休息。”他属于那种“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直心肠，更觉得自己不能够偷懒了，于是干起来一直是不放松要求、不降低标准。这些，领导和同事都看得到，解主任也是主动向别人夸他：“小金不错，人实诚，又勤快。” 培训结束后，根据人力部的统一安排，五十多名新员工大部分到全国各地的工程项目部去报到了，只有五名新员工留在了处机关，这里面包括办公室的金成、宣传部的孙辉、人力部的刘昊、财务部的白玲、保卫部的董帅。 工程处的老员工讲：“按照以往的规矩，新员工入职后都要先到一线项目部去锻炼一年，才有资格调入处机关，今年你们是赶上了好时候，一线项目部缺人，机关也缺人，所以你们几位大学毕业就留到了处机关，可以说是“走了狗屎运”。你们是不知道，咱们搞工程的，在一线项目部那可是风餐露宿，生活条件苦不用说，再加上远离家乡，一年半载都难得团聚，因此生出许多故事，真的是不容易啊……” 工程处的老员工讲：“你们赶上了好时候，眼看着目前基建行业迎来了新的发展机遇。作为施工企业，最怕是什么，怕的是没活干，十年前那会儿，单位里揽不到活儿，太难了，工资一年半载的都发不下来，大家还要养家糊口，怎么办？无奈之下，有点本事、有点门路的，很多人都离开了转行了，我们这些留下来的，倒不是说什么对企业忠诚不二，俗话讲‘民以食为天’，作为普通老百姓，眼看着都快吃不上饭了，还谈什么理想？其实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是紧咬牙关、勒紧裤腰带挺着，总算磕磕绊绊坚持过来了，往事不堪回首……” 工程处的老员工讲：“今年一下子招聘五十多名毕业生，多年没有这样的“盛况”了，感觉是企业兴旺之兆……看样子，咱们工程单位还能有三十年的好光景……” 第19章 出省 入职培训结束不几天，金成收到局里印发的文件，通知所属各工程处派员到青岛参加宣传业务培训班。 宣传部李部长找到办公室解主任商议，道：“今年局里的宣传业务培训给了咱们两个名额，我们部门小孙肯定去，也让你们小金去参加一下吧，挺好的一个机会……他们两个都是学中文的，虽然小金去了办公室当秘书，但是宣传工作还是离不开咱们办公室的大力支持嘛……” 解主任道：“没问题，听李部长安排，就让小金去吧，正好最近没有太多事情，领导们也都不在，走得开……” 于是金成、孙辉两人到火车站提前买了卧铺车票。到了既定日子，金成、便结伴出行。金成于入职培训期间得知，孙辉是省城那所重点大学毕业的，就是金成他们跨城前去参加校园双选会那次到的那所211大学，学的是新闻传播专业。 在金成看来，文学专业也好，新闻传播专业也罢，所学内容比较接近，两者可以算作“近亲”，两人又都是工程处首次招聘入职的文科毕业生，于是不自然地从心理上更亲近，两人都是单身，同住在单身宿舍，有时候一起去市区逛街，挺能聊得来。这次出差，两人的卧铺对过儿，更是畅聊起来。 金成道：“辉哥，你们学校真是够大啊！我也是去你们学校参加双选会才发现‘名不虚传’，果真是气魄宏大啊……据说你们每天上课都得骑自行车？你去过我们学校吗？” 孙辉道：“是啊，我们学校占地面积好几千亩，教学楼与宿舍楼又是各在水一方，每天上课往返相当于跑马拉松，不骑自行车真撑不到毕业，也不知道是哪个狗日的‘天才’给设计的，感情是让我们锻炼身体来的……你们学校啊，我也去过，以前经常去……”孙辉欲言又止，叹了口气。 金成道：“哦，我们学校跟你们相比，那可是‘小巫见大巫’了……你看，咱俩还挺有缘分，都去过彼此的学校，最终在工程处相聚，今后就是几十年甚至一辈子的战友了。” 孙辉道：“是啊，缘分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说也说不清楚。亲人也好，恋人也好，朋友也好，莫不如此……对了，听说你也单身，大学里没有谈女朋友吗？” 金成道：“是，百分百24k千足单身汉！我啊，大学里就是个书呆子，冥顽不化那种，夸张点与女生说话就脸红，可能有点自卑吧，觉得自己尚无立锥之地、自顾不暇，哪里有资格去耽误女孩子呢？有时候想想，这种想法也不太对。” 孙辉道：“对与不对，往事已矣！我谈过，最终结果还不是和你一样24k？我以前的女朋友就是你们学校外语系的，我俩是高中同学，所以我以前经常去……不提这个了……” 金成道：“嗯，缘来缘去，聚散离合，实在是难以捉摸。我这次可是头一回出省，而且是到美丽的青岛，兴奋！” 经过一个晚上的颠簸，两人来到了青岛，走出火车站，一路上欣赏蓝天、碧海、绿树、红瓦，真是心旷神怡。 第20章 看海 工程局举办宣传业务培训班选址在青岛市黄岛区，那里与青岛中心城区中间夹着一个胶州湾。两人根据提示，乘坐轮渡到对岸登陆。 站在渡船的甲板上，望着近处轮渡驶过激起的碧波白浪，以及远处蓝天下辽阔浩渺的碧海，金成心里不断升腾起喜悦的情愫，如那波浪一般层层叠叠，似“堆起千堆雪”的豪迈。 孙辉从背包里取出老式佳能相机，与金成交换着在渡船的围栏边拍照留念。 金成道：“辉哥，都说‘看景不如听景’，不过今天这景色实在美如画，虽然与想象中略有逊色，但也足够美！” 孙辉道：“咱们在书本上学的、在电视上看到的，不是‘蔚蓝的大海’么？怎么这里是‘碧海蓝天’？” 金成道：“这片水域属于黄海，青岛特有的‘碧海蓝天’，与海南三亚‘蔚蓝大海’相比，是各有各的妙处啊……作为一个内陆省份长大的孩子，对于大海有一种天然的期待感，我觉得‘碧海’也好，‘蓝海’也好，都很好，哈哈哈……” 孙辉笑道：“你说得有道理，不仅如此，我觉得‘黄海’也好，‘红海’也好，都很好，哈哈哈……” 谈笑间，轮渡已经驶到对岸，与岸上接驳起来，两人便随乘客们一起下船登陆，到工程局指定的培训地点。那里是一处酒店，楼上住宿，楼下有大型会议室，供会议培训使用。 两人来到酒店大堂，办理了入住手续，然后根据指引，来到酒店二楼大会议室报到，领取培训的相关资料。到房间稍事休息，透过窗户看到外面是一处海湾，在水面上游弋着五颜六色的小型帆船及快艇，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显得活力四射，充满了滨海城市特有的那种生活张力。 孙辉道：“成哥，听说你酒量不错，今晚可代表咱们处冲一把，我在旁边给你打掩护，你是主力……” 金成道：“辉哥，我酒量一般，主力可不敢当，应该说咱们俩相互照应，在局里的领导还有兄弟工程处同事面前，咱们也决不能掉链子不是，这样，咱俩相机行事……” 孙辉道：“嗯，你说得对，咱们‘佳能’行事，如果我没刹住车，不小心喝翻了，你可得把我背回来哈哈……” 金成笑道：“放心，如果你不小心喝翻了，我保证把你连人带酒都给背回来，回来再陪你醉哈哈……” 晚宴开始，局处各单位来参加培训的同事们都到齐了，三四十人在一个大厅里围坐了五个圆桌。大家之间有熟识的，有陌生的，通过相互介绍与攀谈，彼此之间渐渐地熟络起来。 金成觉得与局宣传部的李老师特别有眼缘，两人聊起来很投机，从聊家常到聊业务再到聊文学。当聊到中国当代的作家谁能得诺贝尔文学奖时，金成道：“我赌刘震云，因为他是一位对小人物寄予深情悲悯的伟大作家！” 李老师微微一笑，道：“我赌莫言，因为他是我老乡。” 第21章 东北之行 为期三天的宣传业务培训很快就要结束了。在培训最后一天下午，根据日程安排，学员们乘坐大巴车到金沙滩参观。 金沙滩是青岛一处有名的景点，是国内沙质最细、面积最大、风景最美的海水浴场之一，号称“亚洲第一滩”。在那里，金成赤裸着双脚，踩在细腻绵软的沙滩上，第一次在蓝天白云之下，与大海进行了亲密的接触，感受海浪的脉动。 金成觉得这次培训是意外之喜，学习了知识，开阔了视野，收获满满，并且意犹未尽，对这座北方海滨城市充满了美好印象。 金成与孙辉在依依不舍中离开了青岛，回到了他们所在的城市，按部就班开启了职业生涯初期的迷茫而充实的生活。 刚回到工程处的第二天，金成又接到一个新的临时任务：要到哈尔滨去送一份重要材料。 解主任道：“小金，你辛苦一下，去一趟哈尔滨，正好跟党总经理见个面，把那份重要材料当面交给他……在咱们工程单位就是这样，一个电话就得出发，你看我办公室放着这个行李箱，就是在这里常备着出差呢……” 金成当即赶往火车站，去窗口买了票，就这样单枪匹马赶往祖国的大东北。为了便于开展工作，在入职培训期间，金成在单位附近的营业厅里买了部诺基亚手机，办了电话卡，这次独自出差刚好派上用场。 这是金成第一次独自一个人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他躺在绿皮火车车厢的卧铺上，二十多个小时的车程里，有足够的时间在脑海中胡思乱想，由大东北联想到大西北，由哈尔滨联想到阿克苏，他想：“阿克苏比这还要远得多呢，但是这哈尔滨也是够远的了，这算作是一次演练吧，早晚有一天要到那个梦想不曾落地的地方去看一看……” 车窗外的风景呼啦啦地向后飘移，由白天到夜晚，再由夜晚到白天，如同幻影一般。金成在第二天清晨醒来，透过车窗，他看到了外面平坦辽阔的黑土地，以及黑土地上大片大片的苞米地，无端地给人一种清凉乃至凛冽的感觉。 中午时分，火车停靠在哈尔滨站。金成随着稀稀疏疏的人流走下火车，走出车站，经与工程处在当地项目部的司机联系，乘坐车辆直接到达项目部，见到了工程处总经理党玉东，随之将那份重要材料转交给他。 项目部办公室主任送金成到项目部附近酒店住下。得知金成刚刚大学毕业，这是第一次独自到这么远的地方出差，竖起大拇指，道：“金秘书‘千里走单骑’，不简单呐！”说着，他略带神秘地一笑，接着道：“给你提个醒啊，入住酒店后，座机响了，千万不要接，小心‘仙人跳’，你懂的……” 金成点头称是，刚进入房间，放下行李箱，座机就响了，没去接。那座机响个不停，金成谨守诺言，坚决不去接听，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才接听。当晚的酒桌上，当着金成的面，办公室主任向党总夸赞：“金秘书是个老实孩子，靠谱……” 第22章 点拨 从哈尔滨出差回来，金成带了些当地特产，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只是一份心意，到单位分别给解主任、李部长以及同住宿舍的孙辉等几个单身员工匀了些，讲了几句旅程见闻。 毕竟是在处机关办公室工作，办公室又只有解主任、金成两个人，不忙的时候还好，有时候事情凑到了一起，金成就忙得飞起，相对来说人手很是紧缺，因此，对金成而言，出差只是偶尔的需要，大部分的精力还得用在处理部门事务上。 解主任道：“小金，这次到哈尔滨出差，感觉怎么样？” 金成道：“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正儿八经的出差，与上次和宣传部的小孙一起去青岛参加培训相比，感觉还是更具挑战性，总体上感觉还可以，有不少的收获与感触，踏上了传说中的祖国东北辽阔的黑土地，再一次开阔了视野。”金成还把自己听从项目部办公室主任建议、坚决不接酒店座机的事情，向解主任提了一嘴。 解主任听了，不慌不忙地抽了一口烟，又徐徐地吐出了一个烟圈，微微一笑，道：“小金，你做的没错，一个人出门在外，小心谨慎为上，特别是在酒色方面，年轻人更是不能逞强恃勇，不然难免会吃亏。不过话说回来，有时候呢也不必过于小心谨慎，年轻人嘛，只要能够守住基本的原则和底线，最好还是要放开手脚、敢闯敢干。人的嘴两张皮，从这件事上，有人可能说你为人庄重、小心谨慎，但有些人可能说你胆小怕事、不堪重用，所以啊，在机关里做事，最重要最关键也是最难的，就是对于一个事情处理的度的把握……” 金成道：“主任，我感觉您讲得太对了，真的是‘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我这刚出校门，对于机关里的许多事情还处于懵懂状态，今后还请解主任您多多点拨啊……” 解主任道：“没问题，人都是从年轻时候走过来的，只要肯学，没什么难的，咱们又不是研究什么飞机大炮的，即使犯点错倒也不会造成什么大的损失，年轻人嘛，自信一点，不必过于谦虚谨慎……” 金成道：“谢谢解主任指点迷津，我今后更加注意，向您多学习！” 解主任道：“这里有份材料，你一会到处后勤部跑一趟，给他们送过去，正好也和后勤部的同事熟悉熟悉。” 金成接过解主任递来的牛皮纸信封，便去往后勤部。原来这后勤部并不在处机关本部办公，而且在处机关后面的员工家属院内，离得倒是不远。 到了后勤部，金成说明来意，随之将那信封材料递给前来迎候的后勤部副部长。对方很热情地邀请金成坐下喝茶，金成觉得难言推辞，便接过茶水坐下，顺着对方的话题答问闲聊，无非是了解一些关于金成的情况。金成聊起来无所隐瞒，包括老家在农村、还没有女朋友等情况。 金成回到办公室不大会儿，解主任又找他，道：“我这里有两盒茶叶，是后勤部秦部长上次落在这里的，你再跑一趟，把这个送他家去吧。他家就在后面家属院的七号楼一楼……” 第23章 相看 金成便拎着两盒茶叶去家属院，按照解主任交代的路线找到七号楼一楼，上前按响了门铃。 很快地一位中年妇女打开了门，上下打量着金成，热情地招呼道：“你就是处办新来的金秘书吧？快进家里来坐坐……小悦，快过来给你小金哥哥沏茶……” 金成看到门内一位年龄与自己相仿的漂亮女孩往这边看了一眼，答应着去沏茶，道：“谢谢阿姨，就不给您添麻烦了，我今天不进来坐了，处里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哦，这是秦部长的茶叶……”金成站在门口客套了一番，便挥手道别。 第二天上午，金成坐在办公室里编辑一期信息简报。这篇稿子来自青海的一个工程项目部，写的是项目文化建设方面的具体实践，文稿的质量相对还行。项目部办公室主任还专门打来了电话，讲是经过了反复修改和完善，希望处办能够采用，给编辑、斧正，宣传一下，鼓舞鼓舞项目部的士气。 金成前前后后读过了，觉得这篇稿子写的确实还行，显然下了不少功夫，不像有些项目部报上来的稿子，常常是文不通、句不顺，还错别字连篇，让人看了头大。不采纳吧，怕打击了基层撰稿人的热情；采纳吧，那稿子改起来大刀阔斧、伤筋动骨，比重新写一篇都费劲。 金成在改稿子的过程中，发现青海这个项目部的工作还是有一些与众不同的特色和闪光点，值得深入挖掘一下。他又想起来，宣传部李部长曾专门给他交代过：“小金，虽然你到办公室当了秘书，但是作为文科生科班出身，还是要多写多练，多支持我们的宣传工作。局里办的企业月刊，还有总局办的企业报纸，你和小孙一样，可以多写稿、多投稿、多发稿……” 于是，他给青海那个项目部的办公室主任拨了长途电话，在电话中先是对稿子进行了肯定，然后提出了一些有针对性的修改意见，希望项目部再对相关部分的素材作进一步发掘和补充，不仅处里要采纳，而且准备向局里和总局投稿。对方听了很高兴，连连道谢，称马上行动、迅速落实、尽快反馈。 金成刚放下电话，看到解主任慢悠悠地踱步过来，道：“小金，在忙什么呢，怎么样，咱们办公室的节奏，还适应吧……” 金成连忙站起身来，道：“谢谢主任的关心，感觉这些日子没少学东西，能适应得过来……刚才我在编辑青海那个项目部报送的稿件，感觉还挺不错，我刚打电话请他们再挖掘、补充一些素材，准备修改过后再请您过目……” 解主任道：“可以啊，青海项目部经理还专门给我打了电话，比较重视这个稿件，你就多下点功夫，给他们好好改一改，刊发一下……对了，一会后勤部秦部长的女儿到办公室打印个材料，你就帮她打印吧……” 金成道：“好的。完全没问题。”金成说着，无意间发现解主任离开前意味深长地一笑，心里还有点纳闷。 多年以后，金成无意中想起这件事，把前后的情节串联起来，才明白在这件事情里似乎藏着某些蹊跷：自己到后勤部送材料，到秦部长家送茶叶，秦悦来打印材料，原来都是以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方式进行“相看”，只是自己太愚钝了，没有反应过来。正因如此，秦悦到办公室打印材料之后，也就没有然后了。 第24章 中秋 时间很快来到了九月中旬，转眼间就到了中秋节。金成想着很快国庆节要回老家，中间没差几天，中秋节干脆就不回去了。 金成听孙辉说他是“英雄所见略同”，中秋节也不回老家了，待十一国庆节再回，道：“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去哪玩吗？咱们两个单身汉一起度中秋如何？” 孙辉道：“一起呗，一个人多无聊啊！咱们去古城看看吧，听说这古城有些名气，古建筑虽然很多是修复过的，但是看上去古色古香的，别有一番韵致，那里还有一座古旧的书院，很值得去逛一逛……” 金成道：“听你说起来，像是去过似的，如数家珍，很熟悉的感觉？” 孙辉道：“嗬，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这些古城什么的都差不多，不就是些灰砖灰瓦红柱子、飞檐斗拱木大门么？” 金成笑道：“辉哥你是见过世面的，这事儿就定了。另有一件事，就是这中秋节，咱们要不要给领导送月饼呢，我是有点那个心意，但是又拿不准，不知道合不合适？” 孙辉道：“当真乡野里爬出的土包子，连这个都不懂，当然啦，我是说咱俩，只不过我有个师兄，在某县政府部门上班，比较地好为人师，经常给我一些指导，前几天刚好聊到这事，我问出了和你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问题，结果被他嘲笑加数落了半天，最终是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金成道：“看来我很幸运，在得到你相同答案的同时，还少挨了一顿数落，这样，回头我请你吃饭去……” 孙辉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你也不用请吃什么海鲜大餐，我看盖浇饭就不错，哈哈……” 金成道：“辉哥，讲究了！不过，这盖浇饭可不能含糊了，一碗不够就两碗，必须管够，哈哈哈……” 金成又道：“我记得前些时机关纪委提醒大家，要注意做到风清气正，不要热衷于送礼，咱这样做的话，我总感觉有点不踏实啊……” 孙辉笑道：“成哥，书呆子气又犯了吧？数千年的文明古国、礼仪之邦，深邃的历史、悠久的传统，绝逼是人情社会，咱们来这工程处一个多月了，你还没有发现吗，这里面的关系千丝万缕，打断骨头连着筋，那人情味浓得如胶似漆，俗话说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到这里也得讲人情……关键是要把握个度，咱们买盒月饼、买点水果，百十块钱的东西，难道还能犯得了法么？你看那烟盒上明晃晃地写着‘吸烟有害健康’，那为什么还不一禁了之？” 金成笑道：“我觉得你在偷换概念，但没有找到证据，暂且相信你的诡辩吧！” 周日就是中秋节了，金成和孙辉商量着两人周六上午去逛古城，下午去买月饼礼盒，晚上分头行动。 计划赶不上变化，工会的小颜传过话来说，工会副主席张军、宣传部杜芬两口子想邀请金成、孙辉一起周六去响水湾游泳。 两人随口答应了之后，碰到一起议定，日程后移，周六晚上去超市“速战速决”买月饼礼盒各自送去，周日再一同去逛古城。 第25章 游泳 周六早饭后，金成和孙辉在宿舍待着，等着张军两口子打电话一起去响水湾游泳。结果等了半天也没消息，两个人只好耐着性子继续等下去。 等到十一点过了，杜芬给孙辉打来电话，道：“小孙，不好意思啊，今天上午临时有点事情，我娘家侄女过来了，一大早地打电话让我去接她……我想着你们让年轻人周末睡个懒觉吧，所以这会才给你们打电话……这样，你和金成在一起对么，你们就打车直接去三湘菜馆，我们从车站过去会合……咱们先吃饭，吃过饭去响水湾，刚好离得不远……” 挂断电话，孙辉向金成道：“嗬，我还以为咱们被放了鸽子呢，这一上午也没有白等，等来了一顿大餐，而且还有外地刚刚来的‘秀色’，合起来叫做‘秀色可餐’呐！” 金成笑道：“你小子嗅觉还挺灵敏，我觉得你说的很有几分道理，可能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午餐，你说会不会是一场‘鸿门宴’啊，有预谋的那种，这个大侄女到来的时机似乎有点蹊跷，据我推算，十有八九是冲着你来的……” 孙辉笑道：“别扯了，我和杜大姐每天在一个办公室，倒是偶尔听她提起过有这么一个远房的侄女，好像是在南京读大学，对了，好像也是今年刚毕业……” 金成道：“那不正好嘛！先是学业，接着是爱情，然后是家庭、事业……看在咱俩好兄弟的份上，今天哥们给你当陪衬，你可要好好表现和发挥，不能掉链子……” 孙辉道：“成哥美意俺心领了。不过啊，我给你说，咱还是得有自知之明，俗话讲癞蛤蟆别惦记天鹅肉，我可不打那个主意，我给你做绿叶，还是你出手吧……” 金成笑道：“哈哈，瞧咱俩这出息！人毛还没见一根，都开始在这里打起了如意算盘，还你谦我让的，拼起了哥们义气，说出去八成能让全天下的人笑掉大牙……” 孙辉笑道：“走吧！别让咱们的送到嘴边来的‘天鹅肉’给飞走了。给你说吧，熟读历史三千年，你就会豁然明白，那癞蛤蟆吃天鹅肉的事可多了去了，有句俗话叫‘好白菜被猪拱了’，嗨，今天我不端着了，不和你客气了，假正经的，我倒要看看，这位远道而来的大侄女如何如何！” 金成竖起大拇指，笑道：“是了，这才对嘛！这才是咱辉哥该有的样子。你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横刀夺爱！” 孙辉撇了撇嘴，道：“快走吧，再晚一点都赶不上2路汽车了……对了，咱们还是打车去吧，反正车票能报销。” 两个人一边神侃，一边打车赶到三湘菜馆。到了包间，见到在杜芬两口子一侧坐着工会的小颜，一侧坐着一位年龄漂亮的女孩，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龄，眉目之间透着一股子清秀气质。杜芬热情地介绍道：“这位是处办的金成金秘书，这位是处宣传部的孙辉孙干事，这位刚才介绍过了是工会的颜小美，这位是我的侄女杜小芳，签了市电视台新闻部……” 在饭桌上，大家以茶代酒，频频举杯，聊得热火朝天。午饭后，便按照计划到附近的响水湾游泳。金成看到杜小芳、颜小美她们大大方方地换上泳装，扑通一声跳进泳池，心里止不住地自叹：“我这扭扭捏捏的，还不如那女孩子……” 第26章 直言 金成、孙辉也去换了泳衣，跟在张军屁股后头，在泳池岸边逡巡，却不着急下水。 张军道：“小金、小孙，你俩别老跟着我跑，年纪轻轻、火力旺旺，跟着老家伙有什么追求，不去那边美女堆里可算是吃了亏了。对了，男孩子要敢于亮出自己，展现自身优点与长处，别扭扭捏捏的像个大姑娘，这方面小孙还好一点，小金啊，叔是过来人，咱们之间就直言，不藏着掖着，但是‘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你就是有点放不开，还是放开一点才好，不论是在爱情上，还是在事业上，如今这世道，真个是‘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啊……” 金成连连点头，道：“张叔，我觉得您这番话发自肺腑，堪称‘金玉良言’，说得太有道理了。只是我的确是有这个毛病，有点瞻前顾后、思左念右的放不开，也没少因此吃亏，道理也懂，心里也想转变，但是‘知易行难’，试了很多次，还是没有转变过来，自个儿有时候也是挺着急的……” 张军道：“话分两头说，我刚才那番话并不是说你不好，只是在某些方面、某些时候、某些场景显得不合时宜，其实从另外一方面讲，那也是你的特质或者说优点……也不必给自己下定义，能够从思想意识上适当地进行一些矫正，甚至需要‘矫枉过正’，应该会更好，更能够适应当前的环境……” 金成道：“多谢张叔！我明白了……”说着扑通一声，跳到了泳池中，朝着杜芬、杜小芳、颜小美那边游去。 张军瞅了一眼孙辉，道：“你看！小金都下水了，你还在这犯什么愣？我刚才那番话又不是单单说给他听的，小杜、小颜目前都单着，你们俩都有份！怎么着？还没听明白……” 孙辉笑道：“似乎明白一点，‘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小金这意思是他要‘捷足先登’，那我就‘当仁不让’……”说着也扑通一声跳进泳池，紧追着金成游过去。 几个人游累了，陆续爬到池畔的躺椅上用些水果简餐，闲聊些家长里短。临别之前，金成、孙辉分别与杜小芳互相留了手机号码。随后，张军他们打车回家属院，金成、孙辉打车去市里的沃尔玛超市。 两人提前商定，因党总经理家在外地，各自买两份节日礼物送给各自的领导，金成送与解主任、高副总经理，孙辉送与杜大姐、李部长。到了超市，两人三下五除二各自买了两盒月饼、两个果篮，便即打车，直奔处家属院。下了车，便分头行动。 解主任见小金拎着礼盒、果篮，满头大汗，道：“小金，咱们之间不用客气，你看，你这刚上班，花这些钱干什么！快进来坐会吧——这是你张阿姨……”金成推辞不过，只得进屋稍坐片刻，聊几句家常，喝了半杯茶水，便告辞了。 回到宿舍，见孙辉还没回来，坐在床头拿本书读了半天，眼看着九点多了，孙辉才一头大汗地回来。 第27章 秋凉 中秋节过后不几天，紧接着便是国庆节。单位根据安排，国庆节放假七天。 金成此时单身一人，在外面了无牵挂，再加上刚刚毕业参加工作积蓄无多、囊中羞涩，所以对于趁“国庆黄金周”出游去探索外面的世界没有什么大的兴趣，唯一想到的就是回老家休息几天。 国庆节放假第一天，金成在单位的小食堂吃过早饭，与孙辉打了个招呼，便不紧不慢坐上2路公交车，先到市里的火车站下车，再步行几百米到旁边的长途汽车站买票。 此前，金成在汽车站外坐过“黑车”，上车之后买票的价格比站内还高，而且还要在市内转悠拉客，完全没有个准点发车的时间，从那之后，他就只在汽车站内乘车了，好歹图个安心。 金成登上长途大巴车，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待车开出车站，在市里长街上穿行，默默地欣赏着街道旁的风景，脑海里时不时地闪现出家乡的影像。 三个小时的车程，刚开始觉得很漫长，待遥遥望见县城边缘那个标志性的“城郊酒家”四层小楼，金成又觉得时间倏忽而过，心底里油然而生一种急切而兴奋的感情，但是又掺杂着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情愫。他不止一次地感觉到，在家的时候想要离开，离开的时候又满怀依恋，真是说不清。 在县城城关等了半天，终于等来了一辆破旧的摇摇晃晃、轰轰作响的城乡公交车，经过半个多小时到乡镇街道下车，再步行回家。以往读大学的时候，每次放假回来，父亲总是骑着一辆年龄比金成还大的旧自行车来镇上接他。金成不想让父亲接，倒不是因为嫌那自行车破旧，显然他已过了那个心理年龄，而是自以为更懂事了，觉得有些事情可以自己扛。 金成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远远地望见大门上着锁，他便猜到了八九不离十：父母亲在田地里干农活呢。于是，他便直接到田间去。 金成走在田间小路上，看到两旁庄稼地里分别种着玉米、高粱、红薯、花生、棉花等等农作物，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在心头浮动。 看到父亲正在田间拎着一柄斧头砍玉米的秸秆，母亲在田间摘棉花，还有表姐从邻村赶来帮忙摘棉花。表姐之所以嫁到邻村，还是当年金成母亲做媒，所以经常过来帮忙。 金成上前打了招呼：“爸、妈，我回来了！姐，你来啦……”说完便蹲在地上去剥那砍倒的玉米秸秆上包着玉米棒子的玉米皮，一边干活，一边在脑海里放飞一些不着边际的思绪。 天空慢慢地阴沉了起来，进而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金成站在田间地头，抬头望天空，低头看庄稼，远处见炊烟，心里感叹道：“小时候盼着快快长大，离开这里，现在真的离开了，又有多少不舍？！为赋新词强说愁，天凉好个秋！” 第28章 唠叨 金成回到家里，脱掉被小雨打湿的衬衣，换上了干爽的衣服。母亲忙着去准备晚饭，表姐到厨房里帮忙摘菜，金成主动跟过去，坐在厨房的锅灶边，准备点燃柴草，一边烧火，一边陪母亲聊天。 聊天的话题慢慢地转到了“终身大事”。母亲倒是说得比较含蓄，先是讲村里的谁谁谁前些时结婚了，谁谁谁生了第三个儿子，谁谁谁从外地领回来一个媳妇儿……听到这里，金成就知道这个话题再聊下去，必然“引火烧身”了，于是便以进为退，道：“是啊，如果当初我不读大学的话，如今您也抱上孙子了……” 母亲看了一眼金成，笑道：“这如今不是已经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嘛，自己的事情也应该上点心了。想来你们这些读过书、喝过些墨水的孩子，眼界肯定是高一些，大约想着找个情投意合的姑娘……你不说，咱也不知道，你现在到底有没有对象在交往呢？娘也不想多掺和你的事，不干涉你的自由，但是这事情又不能不管不问……别嫌我唠叨，如果有合适的，你就好好谈，争取年底能不能带回来看看，先带张照片也行…… “如果城市里没有找到合适的，或者说人家城里的姑娘看不上咱，那没关系，咱这十里八村的好姑娘可多得是……不过话说回来，你读完大学，现在都二十三四的人了，可是等不得、拖不得，虽说男孩子还好一点，但也还是趁早的好！现在啊，很多年轻人都到外地打工去了，特别是女孩子到了外面经济发达地区，有些就不想回老家，嫁到外地去了……所以现在很多年轻人早早地就订了婚…… “前些时，你大姨打来电话，说是他们村里有个雯雯，你小时候在大姨家住着的时候，应该是在一起玩过的吧……比你大两岁，也比你早大学毕业一年，雯雯这姑娘人不错，就是不爱说话，和你也差不多，像是个‘闷葫芦’，据说她大学毕业后在省城找了份什么工作，对了好像是买房子的，每月工资几千上万的挺高，所以眼光也高了，到现在还没有找对象，家里人都急得不行……后来听说你大学毕业到这个工程处上班，是国有大企业，算是个‘铁饭碗’，她家里人就撺掇着你大姨打来电话，说给你介绍介绍……” 表姐在一边接过话茬，道：“是啊，雯雯那姑娘是我们村的，还挺不错，只是比你大两岁，小时候你在我家时一起玩过，应该记得的……雯雯国庆节好像没回来，我觉得今年春节放假的时候，你们可以见见面……” 见金成没吱声，表姐接着道：“见与不见，成与不成，都不打紧，只是兄弟你读完大学，这年龄可不等人，我和姨意思一样，还是要把这件事当成一件事……你再推推等等，那好瓜都被别人挑走了，只剩下‘歪瓜裂枣’了呵……” 听表姐这么一说笑，金成也没忍住笑了，道：“姐，你说得有道理，看来我得抓点紧了，争取早点娶到媳妇儿……” 第29章 送站 七天的国庆假期转眼间过去，金成提前一天回到单位。因为惦记着到单位后还要收拾办公室的卫生，所以一大早便出发了。母亲早早起来给他准备早饭，父亲蹬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送他到镇上搭上城乡公交车。 金成坐在车上，眼睛漫无目的地看着车窗外飘忽而过的街景人物，脑海中回味着几天国庆假期的乡村生活，内心里五味杂陈，他即将离开生他养他的这片土地，在几百里外的一座城市过上与父辈截然不同的别样生活。很多时候，他也说不清楚，这究竟是他的主动选择，还是无奈中闯出的路。 上午11点半左右，大巴车便到了市长途客运站，金成下车出站，在站牌前等候2路公交车，手机铃声响起，一看是父亲打来的。金成道：“我刚下车，一会就到单位了……” 金爸爸道：“我刚才见到你曹老师了，送他姑娘曹琳去搭车去南京上学，刚好经过你那里，今天晚上的车，我说让你去接送一下，你记得上中学时曹老师没少照顾你啊……” 金成满口答应，道：“没问题，让她到时候给我电话，我来长途汽车站接她，然后请她吃过晚饭，送她上火车……” 金成想起来，当年自己读初中的时候，正赶上父亲生了一场大病，家里本不宽裕的经济条件急转直下，连学费都要交不起了。曹老师是金成邻村的一位老教师，曾教过金成的父亲，在镇中学教书，得知这个情况，便主动地帮金成转学，还给他找了旧的学习教材，于是金成就不用再花钱买书了。这么多年过去了，金成在心里始终不曾忘记那段过去，不曾忘记曹老师的恩情，只是如今大学毕业也不曾专程去拜望、道谢，心底里深深地积淀着感恩与愧疚纠缠在一起的情愫。他在心里想道：“如今，有这么一个机会，也算是报答恩师当年恩情于万一吧……” 金成记得曹琳，当年金成读初一，曹琳读小学四年级，两个人当时都是学习“尖子生”。他记得在一个秋天周末的早晨，他骑着自行车去学校，穿过秋季晨间田野深处的浓雾，来到学校里曹老师家，曹老师拿出两张试卷让他做，以弥补几天前他因为照顾父亲而错过的那场模拟考试。正是那时候，他第一次见到曹琳，还是一个调皮机灵的女孩儿。想到这里，他不禁感叹：“时间真快啊，一转眼，自己都参加工作了，当年的那个小女孩也即将大学毕业了……” 金成接到曹琳的电话，赶忙打车到车站接她，接到后，给曹老师打个电话报了平安。多年未见，曹琳已出落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金成得知曹琳的车票是晚上九点多的，便带曹琳到单位办公室歇歇脚，聊问一些学习工作上的话题。 待到下午六点左右，金成又打车送曹琳到市里，先是到一家金成认为比较上档次的饭店吃饭，然后等到八点左右便赶往火车站，买了张站台票，直接将曹琳送到车厢内铺位上，把行李箱放好，才挥手道别。 第30章 对象 后来，金爸爸多次提醒金成，有事没事的多打电话问候问候曹老师，曹琳那姑娘挺不错，可以多联系联系……金成虽然答应了，却也在日常的忙碌中，将父亲的叮嘱忘却了。 国庆节后，金成在处办照常上班，每天的工作“八小时”按部就班，没有什么新意与奇趣。工程处门前那条大马路，名叫“工程路”，金成觉得有趣，心里道：“这条路的名字倒是特别，想来给这条路取名字的人，是精通人情世故的，既不用费劲巴拉地去思考什么雅致的名字，又能够显示出对工程处的重视与肯定，工程处前工程路，就这么简单直接，反倒是显得接地气，各方面也都比较满意、容易接受……” 金成白天上班处理办公室的日常事务，见缝插针地写些简短的文字材料，但是有一些重要的大篇幅的文字材料就要晚上加班去写。在这些工作事项以外，他还要收拾办公室的卫生，特别是三位领导办公室地板面积加起来近二百平米，他每天晚上都要用拖布挨个去拖一遍。有时候在拖地的时候，他在心里打趣自己，道：“一段时间下来，我把这工程路都拖过多少遍了……”想起母亲曾经说过的，“吃点亏没关系，累一点也没关系”，他觉得自己年轻力壮的，也的确没关系。 一天上午，金成正修改一份材料，办公室来了一位大姐。这位大姐看上去五十来岁年纪，进到办公室，上上下下打量金成一番，满面笑容，道：“你就是新来的金秘书吗？” 金成站起身来，让大姐坐下，一边沏茶，一边应道：“是，我是金成，您叫我小金就行。请问您是？” “我是咱们工程处的家属，我姓马，你就叫我马姨吧。我是个热心肠，又是个急性子，也知道你们办公室工作忙，所以我就有话直说——我今天来找你，是听说你还单身，想给你介绍个对象——这姑娘是我妹妹家的，我们都是工程处的老人了，父一辈子一辈的，对了，你是哪一年的？” 金成觉得有些唐突，同时有点不好意思，脸上还是尽量挤出笑容，道：“哦，谢谢马姨您对我的关心……我是属猪，八五年的……” 马姨道：“好啊，正好！这孩子是八七年，比你小两岁，也是今年本科毕业，在咱们市里医院上班，护士，她爸爸是项目经理，家里条件不错——你姨我呀，是个爽快人，有啥说啥，你别介意——将来对你能有个帮衬，你刚毕业到处里，可能还不太清楚，这处里的关系啊，那可是盘根错节的……这两天有空你们见个面，有眼缘就谈，没眼缘就算，至少还算是多认识个朋友，没啥大不了的……” 金成一时不知道如何应答，觉得回绝的话实在难以出口，只得支支吾吾间答应了。马姨让金成记下她外甥女牛晓芸的手机号码，道：“小金，你是男生，主动一点，发个短信、打个电话都行，晓芸这两天都有空，你约她去市里吃顿饭、看个电影……马姨等你的好消息，哈哈……” 第31章 约会 马姨走后，金成在办公室里愣怔半天，觉得这件事来得有些突然，一时间没了主意。 快下班时，金成到对面解主任办公室，趁着汇报工作的机会，把这件事说出来，想听听解主任的建议。 解主任点上一支香烟，道：“哦，我知道这件事，那个马大姐给我打过招呼，我一忙把这事给忘了……马大姐那人不错，是个热心肠，她给你介绍的那个小牛是她的外甥女，都是处里家属，小时候见过，这些年外地上学见得不多……你可以约一约、见一见，没什么，说句不太恰当的话，买菜还讲究‘货比三家’，你这刚毕业参加工作，大学里没有去谈恋爱，现在是时候把这课给补上了，多见见、多看看……毕竟，不光需要工作，还需要生活，常言道‘成家立业’，是时候考虑‘成家’了，这也是人生大事……” 金成道谢之后，回到办公室，想着给牛晓芸打个电话，又觉得可能有些唐突，犹豫了半天，还是发了一条短信，在短信息里简要作了自我介绍，说明了缘由。 正在金成心里还在忐忑牛晓芸收到短信会是什么反应、会如何回复信息的时候，没想到过了一会，电话铃声响起，一看正是牛晓芸打来的。 金成的心怦怦地跳起来，他喝口水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接起电话，又自我介绍一番，没想到牛晓芸也是一个爽朗的女孩，在电话那头笑道：“刚刚你在短信里已经做过自我介绍了，我也早有耳闻，都知道工程处新来了位中文系高材生，还是位文质彬彬的帅哥儿……” 金成听牛晓芸这么一说，更是囧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嗯”“哦”地应付着，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憋了半天，道：“这两天你有时间吗，我想，我们可以见个面，认识一下？” 牛晓芸道：“有啊，我最近工作不忙，这几天都有时间。” 金成想了想，道：“那明天，明天周六，咱们见个面吧，一起去市里逛一逛，你看怎么样？” 牛晓芸道：“没问题，周六下午两点钟，咱们在处办公大楼前见面，一同去市里……” 第二天下午两点钟，金成在处办公大楼前等着，见对面走过来一个女孩，打过招呼，果然是牛晓芸，虽然与想象中不太一样，但是感觉还是有几分眼缘。 于是，两个人打车去市里，先到迪克咖啡店，各自点了一杯咖啡，以及一些吃食，边喝咖啡边聊天，聊些漫无边际的话。金成的心情慢慢地平复下来，渐渐地不那么紧张了，觉得牛晓芸脾气性格挺好的，只是和她之间话题有些不对路。随后，两个人到万象影城，看了一场什么并不知名的电影。 电影散场后，走出影城，见夜幕已低垂下来，金成打车到工程处家属院，将牛晓芸送到她家楼下，挥手道别。后来，两个人没有再约，只是将对方留在电话簿里。 第32章 香饽饽 在工程处，没有什么隔夜的消息：金成约牛晓芸去市里喝咖啡、看电影的消息，包括“然后没有了然后”的消息，不翼而飞，如秋风扫落叶，撒遍了工程处家属院的各个角落。 过了些日子，一天下班后，金成步行经过家属院，听到后面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小金，小金……”回头一看，见是马姨快步走向前来。 金成想起此前的事，心里有一丝不安的羞赧感觉，声音怯怯地道：“马姨，前几天我见过晓芸了，感觉晓芸挺好的，只是，可能，可能我俩不太聊得来，主要是我嘴笨、话少……” 马姨笑道：“小金，情况我都知道了，没关系，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一见钟情’啊，正因为少，所以才显得珍贵。我知道，这男女谈恋爱搞对象，彼此之间得有话说才行……没关系，这就是缘分的事，你姨我是过来人了，缘分的事很奇特，有时候啊，来得太早、太晚、太深、太浅，都不行，必须是什么？必须是刚刚好，刚刚好才行啊……” 金成道：“谢谢马姨，感谢您为我的事费心！不管结果怎样，我心里都很感激，您真是名不虚传‘热心肠’，今后还请您继续为我操着点心啊……” 马姨笑道：“甭说那客气话，倒显得见外了！小金，我给你说啊，你的终身大事就放心交给你马姨吧，马姨我在这工程处这么多年了，这里里外外的情况是再熟悉不过了……那姑娘们在我手上排着队呢，好姑娘我都优先给你介绍……对了，今天我再给你介绍一个，颜小美，就是工会那个……” 金成道：“谢谢马姨！小颜我认识啊，在工作上也打过几次交道，不过，我感觉我和小颜好像‘不来电’……” 马姨道：“小金，我给你说啊，这‘来电’‘不来电’的，需要两个人靠近些才知道，如果两个人离着十万八千里，那怎么能‘来电’呢……哦，这个，我悄悄告诉你啊，这个小颜她姑父可是局里的处长——她参加工作两年了，我给她介绍了不下一双手的数了，她都没看上，那眼界也是挺高，这不，前两天我探探她的口风，她对你印象还不错的……我建议你啊，还是聊一聊，还是那句话，‘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这么好的资源，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马姨压低了声音道：“对了，据我所知，宣传部的小孙想追小颜，但是小颜没有同意……现在，就等你出手了……‘听人劝，吃饱饭’，小金，相信马姨不会骗你的，我等你消息啊……小颜不成，马姨手头上还有资源等着你呢……” 金成羞涩一笑，道：“多谢马姨！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待合适的机会，试一试，成与不成，都告诉您……” 当天晚上，金成在宿舍与孙辉闲聊时，聊到“马姨”给介绍对象的事，道：“马姨真是个热心肠，挺关心咱们的……” 孙辉笑道：“是啊，我听说了，马姨把外甥女留给你了，真是偏心……我们比不得你，你现在可是‘香饽饽’……” 第33章 故人来电 金成道：“辉哥，你别瞎说，什么偏心不偏心的，咱们初来乍到，有这么一位热心肠的阿姨给关照‘终身大事’，我们还是没事偷着乐吧，哈哈哈……” 孙辉道：“还是你偷着乐吧，别‘我们’‘咱们’的……对了，杜大姐那位大侄女，我可准备‘先下手为强’了……” 金成笑道：“辉哥，你太客气了，不用向我报备哈哈……” 孙辉道：“我估计是没戏。人家电视台的，那眼界怎么可能低得了，我觉得你还差不多……” 金成道：“辉哥，你就别打趣我了，我还是从易到难，先看看‘窝边草’能否吃得，你觉得我追小颜有戏不？” 孙辉一愣，表情有些不自然，道：“我觉得，有戏！” 第二天上午，金成在办公室写材料，听到办公电话响起，一看区号是“010”，想起来解主任交代过，凡区号“010”的电话要谨慎接听，因为经常会有一些人“拉虎皮做大旗”，冒充是某某部委的关系，向基层摊派任务，难辨真假，万一是真的又得罪不起，所以干脆不接听，骗子打两遍没人接听也就放弃了。 但是今天这个电话不同，金成想起来，昨天响过两次，今天又是差不多那个时间响起。他拿起电话听筒放到耳朵边，没有出声，听电话那头道：“您好，请问是金成吗？” 金成听着声音有点耳熟，但是又有点纳闷，没听说自己认识的谁在北京上班了？疑惑之间，并未应答。 电话那头见电话接通了，但没人说话，自言自语道：“操！成哥在稿件里留的明明是这个号码，没错啊……”说着，便挂断了电话。 这下，金成听出来了，这不是陆海么？但是又疑惑起来，记得陆海大学毕业后签到另外一个工程局了，那个工程局在西部，没有在北京啊，这段时间各忙各的没有联系，莫非是有什么新的故事？金成便将电话回拨过去，道：“我是金成，请问您是？”对方果然是陆海。 陆海道：“成哥，我刚到总局报社助勤，说来话长……晚上再电话细说吧……是这样，你投递的那篇稿件，小小说《土屋》，满满的泥土味，写得文采斐然，组里的编辑同志看了都说好，准备给你刊发……” 金成道：“海哥，你太赞了，都跑到总局助勤去了……这段时间忙的，也没有联系你，晚上咱们电话细聊……” 金成刚放下电话，见宣传部李部长进来，道：“小金，你给局月刊投递的稿件刊发了，写得挺好，一会小孙把稿费转给你……就像这样，你和小孙再接再厉，争取多发几篇！” 金成起身笑道：“还得多谢李部长的指导！对了，向您汇报另外一个好消息——我大学同学到总局报社助勤了，刚打来电话说，我投递的一篇小小说准备在副刊刊发了……” 李部长笑道：“好，好事成双！再接再厉，多多发稿……” 第34章 干架 过了一会，孙辉来到金成办公室，拿着一张稿费单子让金成签字，然后将二百多元稿费递给金成，道：“金秘书，这是你在局月刊刊发的几篇稿子的稿费……李部长说了，让我今后多向你学习，你这稿子简直是‘百发百中’啊……” 金成道：“辉哥，过奖啦！我也是响应李部长的号召，瞎写几篇稿子，给咱们宣传部打个外援……属于歪打正着！” 孙辉又道：“听说你有个同学在总局报社？” 金成道：“哦，是，我也是刚知道，他去助勤的……” 孙辉道：“我说呢，最近总局报社的报纸上，都刊发你好几篇稿子了……果真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啊……” 金成觉得话头有点不对，解释道：“哪有！我这同学他也是最近刚调过去助勤，屁股都还没坐稳当呢……” 孙辉笑了笑，道：“能有个熟人在那里，不管怎么说，都是好事嘛！对了，之前我听杜大姐说，咱们在总局报社的刊稿量基本上是一定的，所以，建议你今后少投一点副刊上的稿件，不然会占用整体的稿件额度……” 金成道：“哦，好的，那我今后注意点……” 周五晚上，团委书记张强组织住单身宿舍的年轻人聚餐，金成、孙辉、刘昊、董帅、颜小美一起参加，还有信访办的宋刚、车队的司机裘大力。 大家分成两拨，打车来到三湘菜馆旁边的一个烧烤摊，将两张长条桌子拼在一起，围坐起来。烧烤店老板看是熟客，招呼道：“张书记，最近忙啊？有些日子没来了……” 张强道：“老板你是贵人多忘事，我上周刚来过……” 烧烤店老板赔笑道：“张书记说的是，你瞧我这记性！得，今天我认罚，先送上两箱啤酒，不够喝了继续上，酒水全部免单！” 张强笑道：“老板您太客气了！那我可不客气了，恭敬不如从命！你看我这弟兄们，还有几位新来的，送两箱啤酒也喝得！不过啊，两箱免单就行了，超过两箱的话，付钱！你这忙前忙后的，也不容易，咱们就别较那个真了……” 烧烤店老板连连称是，道：“还是张书记痛快！”说着吩咐店员去搬来两箱啤酒，随后又将烤羊肉串、烤羊腰子、烤面筋、烤韭菜、烤鱼片等等花样烤货端上桌来。 起初大家满上啤酒、端起酒杯，你来我往的碰杯喝酒，现场热热闹闹，喝得很是痛快。眼看着第二箱啤酒即将见底，金成与孙辉不知为何拌起嘴来，金成自觉喝得有些晕乎，见孙辉伸出手指着自己数落什么，情绪便不自觉地上头，推开孙辉的手，道：“你特么别指着我说话行么！” 孙辉说到兴头上，继续指着金成喋喋不休，金成火了，上前与孙辉扭在一起。想来酒量有限，被孙辉一推，便倒在地上。金成更是恼羞成怒，酒醒了几分，冲上去照孙辉屁股踢了一脚。刘昊、董帅急忙上前，将两人拉开。 第35章 劝和 两个人被拉开，劝了半天，气呼呼地坐在长条桌的两头，低头不语。 烧烤店老板上来打哈哈，道：“两位小兄弟，都消消气，多吃点，你看，这还没咋吃呢，酒都下去了，喝得有点急了。张书记，今天是小店招呼不周，这样，今天吃的、喝的全部免单，不为你张书记，为我这两位小兄弟，握手言和……” 张强道：“感谢老板的美意，心领了！没关系，这两位兄弟刚才喝酒急了点，都有些上头，缓一缓就好了……来，这烤串再不吃都快凉了，大家分着吃，都给点力……” 金成心里越想越委屈，强忍着泪水向张强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和孙辉平时也算是无话不谈的好哥们，今天是那杯酒喝错了，怎么还干起来了？辉哥，你今后说话能不能别用手指着别人……有什么好好说，不行吗？！” 孙辉道：“我也没说你什么啊，你还给我动手……” 张强道：“小金、小孙，年轻人在一起喝酒，红红脸也是难免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舌头与牙齿还会打架呢……小金，年轻人有血性是没错，但是架打不得，影响不好……小孙，确实是不应该拿手指头指点别人，那样很不礼貌……这样，如果认我这个老大哥，你们碰一杯酒，尽释前嫌……” 金成与孙辉也觉得无趣，各自端起一杯啤酒，碰了杯。张强道：“这样，你们几个陪小金、小孙多喝几杯，尽尽兴！时候不早了，小颜是女同志，我先送她回家属院……”说完，张强打了辆出租车，送颜小美回去。 又过了一会，宋刚、裘大力也说有事，先行离开。现场只剩下金成、孙辉、刘昊、董帅四人了。 刘昊道：“今年咱们留在处机关一共五个人，除去一个女同事——财务部白玲，咱们四个老爷们都在这里了。今天咱们把这酒喝足了、喝透了，有啥委屈、有啥不平都说出来，要干架咱们吃饱喝足了，去到一个荒郊野外……” 董帅笑道：“昊哥说得对！有啥解不开的？先吃饱喝足再说！咱哥几个可不能搞内讧……金哥、孙哥，我说得不对你们别介意，是为了女人还是咋地？” 金成笑道：“你俩少扯。我和辉哥也是加深加深感情！” 董帅压低声音道：“我看你俩是荷尔蒙过剩……对了，我知道一地儿，在开发区那边，我也只是听说啊，对天发誓，绝逼没去过……我带你们去那里泄泄火，敢不敢？”说完，董帅和刘昊对视了一眼，看看金成、孙辉，意味深长地一笑。 孙辉瞥了一眼金成，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言语。 金成撇了撇嘴，道：“特么光棍汉，单身一个！去就去，谁怕谁？” 董帅把手一挥，道：“大家都听着呢！可别反悔啊，我这就打车，咱们不醉不归……”董帅说着，到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几个人坐上车，便赶往开发区。 第36章 退缩 出租车驶离市区，向着市区西郊外的开发区开了过去。刚出市区不远，道路两旁的路灯杆就成了摆设，只有出租车灯照出两道光柱，道路两旁黑黢黢的。 金成看了看窗外，道：“我去，这边怎么这么偏？连个路灯都不亮了？师傅不会走错路了吧？” 董帅道：“开发区远离市区，这路灯不亮倒很正常……怎么，不会是想反悔吧？这会反悔还来得及……” 金成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金成从车窗看到前方有些光亮，再近一些，看到一条街道，闪着路灯光。出租车又驶过街道，七转八拐地又过了十来分钟，到了一条荒僻的街道。街道上的灯光与刚才相比，又黯淡了许多。街道两旁的房子里，透出充满暧昧意味的霓虹灯光。 金成心里想道：“竟然是真的？我只是来这里看看这个社会的另外一面的真实，绝对不能‘弄假成真’，一会离开！” 几个人来到一处二层小楼前，走近闪着昏暗灯光的大门，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道：“几位帅哥，快进来吧……” 金成一看，门口一个看不清样貌的中年妇女在招呼大家，进得门内，看到房间内并排摆着几张小床，在每张床上坐着一个女人，年纪有的看上去二十多岁，有的看上去三十多岁，还有的看上去更大一些……他心里怦怦乱跳，并不敢仔细地去看，只是在心里打鼓：“原来竟然都是真的？快走！”想到这里，便抬脚走出门外去。 董帅追出来道：“成哥，咋地记着要走？没有看上的？” 金成没吱声，借着夜色强作镇定、故作鄙夷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刘昊、孙辉也跟了过来。刘昊道碰了碰董帅，道：“有点老，走，去下一家看看……” 几个人又到马路斜对面那个房子里，金成跟着到门口往里瞄了一眼，见房间内的格局与刚才那家相仿，倒是有两个看上去年龄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在那里浓妆艳抹的招摇，一股浓浓的脂粉气扑面而来。 董帅回过身来，一把拉过金成，道：“成哥，这两个还可以吧，别要求太高了，也没看这啥地方……” 金成急忙摇了摇头，低声道：“帅哥，这就两个，而且不咋地……” 董帅撇了撇嘴，道：“操！你这要求还挺高……昊哥、辉哥，你们说怎么样？” 金成见那两位正在犹豫，一把拽住孙辉走出门外，道：“辉哥，不行啊，这个，咱哥俩可不能碰啊……”孙辉点了点头。 金成提高声量道：“帅哥、昊哥，要不你们留下来，强书记打来电话，说还有要紧事要找我和辉哥谈……” 董帅冲出来，朝地上啐了一口痰，道：“操！这大晚上的，有什么鸡毛要紧事啊？我说成哥、辉哥你们别怂啊，哥们这子弹都已经上膛了，你们又退缩了……什么我们俩留下，我和昊哥是那种吃独食的人么？走就咱们一起走，操，白瞎了我五十元打车费……” 金成笑道：“帅哥，你这子弹留着，不白瞎，我记得你说，过些日子嫂子要过来看你不是……对了，你的车费辉哥报销，回去的车费我出哈哈……” 第37章 抬杠 几个人站在路边想要打车，抬眼一望，街道上四下里黑黢黢的，哪里有出租车的影子？ 董帅道：“操！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荒郊野店的，去哪里找出租车？我看啊，咱们既来之则安之，不是成哥、辉哥认怂，事情都该办好了……” 金成道：“稍安勿躁！难道只有咱们几个愣货打车来？就没有别人打车过来？” 刘昊道：“真别说，打车来这地方的真不多，大多估计是开车来……” 几个人站在夜色中焦急地等待，微风吹过，更添几许秋凉。等了大概十多分钟，看到前面街道拐角处灯光一闪，一辆出租车在那里掉头。几个人仿佛看到救命稻草，急忙往前赶去。 金成跑在最前头，坐到副驾驶上，道：“师傅，我们回市区……” 司机师傅看了看金成他们，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讪笑，道：“怎么样？哥几个潇洒过了？时间好像还早……” 董帅道：“操！师傅你误会了！旁边副驾驶那位还是童男子呢，今天哥几个想给他破处，没得逞……潇洒个毛，这大老远的跑过来，毛都没摸着……” 金成笑道：“帅哥，千错万错，这次是兄弟的错！咱们改天再来……刘备还三顾茅庐呢……” 董帅道：“操！你这说的改天，谁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孙辉道：“师傅，你对这挺熟的吧，有好的资源给哥几个分享分享、推荐推荐……” 司机师傅叹了口气，苦笑道：“不瞒哥几个说，这地界我经常来，但都是接送客人……只是站在河边望一望，从来没有下过河，为啥？钱倒是其次的，主要是水性不好，怕被淹着，再说怕那水里不干净，万一染上了什么病可就麻烦大了，你们别看我嘴巴挺叼，其实胆子特小……我也劝劝哥几个，如果真的下水，一定注意安全……” 金成道：“多谢师傅提醒，还好我们及时在雷池前止步了……” 董帅哂笑道：“什么‘雷池’‘电池’的，那么多人下河也没见淹死的……人生在世，别太小心谨慎的，不然太过于没劲了！男人不抽烟，白在世上颠；男人不喝酒，白在世上走；男人不嫖娼，白在世上装……” 金成扭过头道：“操你，帅哥！你这顺口溜编的，简直是毫无根据、偷换概念，再加上黑白颠倒、强词夺理……怎么还都是你有理了……” 董帅笑道：“成哥，别急，哈哈！这不是哥们的原创，别处听来的，直说了吧，车队裘大力的箴言，也不是全无道理……” 孙辉道：“帅哥，裘大力的话，你也能信？你没听说过‘十个司机九个坏，还有一个偷油卖’么？”说着看了司机一眼，道：“师傅，别介意啊，说这话与你无关哈……” 司机师傅听了一笑，道：“不介意，这个话又不是你的‘原创’，地球人都知道，当然，又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我可能算个例外吧……” 刘昊道：“师傅，我说句话可能不好听，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之所以不犯错，可能是受到的诱惑还不够，或者说目前的条件还不允许，假如你腰缠万贯，说不定就不一样了……” 司机师傅笑道：“兄弟，你这也属于偷换概念了，不过我不跟你抬杠，你说的还是有些道理，假如我手里有个一百万，肯定不会大半夜的来这黑灯瞎火的地方拉活啊……这大晚上的，搂着老婆睡觉不香么，哈哈……” 第38章 夜起 出租车上，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抬杠神侃，不觉间到了工程处。 金成道：“你们先回宿舍休息吧，我还得去办公室收拾一下卫生呢……” 董帅道：“收拾个鸡巴锤子，这么晚了还不睡觉，有啥大不了的事，明天再说……” 金成嘿嘿一笑，道：“今日事、今日毕，还是今天晚上收拾好才能睡得踏实……”说着便朝办公楼走去。 到楼上，经过团委办公室，见门虚掩着，里面亮着灯，便轻声敲了敲门。听到“请进”便推开门进屋，见张强书记坐在办公椅上，对面坐着小颜。 金成觉得有点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间僵在那里，有些不自然地道：“张书记，我也没啥事，看您办公室亮着灯……” 张强道：“我也没事，你没别的事，正好过来闲聊几句吧……” 颜小美站起来，道：“张书记，正好我也该回去了，今天有点乏了……”颜小美冲金成点了点头，便走出门去。 金成在张强书记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道：“张书记，今天晚上的事，我压根儿就没想到会发生，真是觉得十分羞愧、无地自容啊……” 张强道：“这也难怪，几个年轻人在一起，火气旺了些，再加上话赶话，也是难免的……也不必过于自责了，舌头与牙齿有时候还磕磕碰碰呢……” 金成道：“话虽如此，心里还是觉得挺难受的。本想着在单位与人为善，哪成想这才半年光景不到，竟然出了这档子事，简直像吃了只苍蝇一般……” 张强道：“与人为善的想法没有错，但是也不一定能完全如愿，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尽量不要动手干架，但是遇到事不能怂，这也是年轻人、男子汉的血性……你和小孙之间虽然有一定的竞争关系，但是没有必然的利益冲突，还是好好相处吧，回头我也会找他专门聊聊……” 金成道了谢，起身告辞，然后把三位领导的办公室收拾一番，一看时间都晚上十一点多了，才回去休息。 躺下休息时倒没觉得什么，只是觉得有些疲乏，想着是收拾办公室的卫生累了，很快便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从睡梦中醒来，听到肚子里咕噜噜响，隐隐地有些疼痛，心想咋回事啊……不一会儿，便难以忍耐，起身去往宿舍的公共卫生间。从卫生间回来，躺下不一会儿，肚子又疼起来，于是又去。就这样，半个小时不到，反复去了四次。 金成一看时间，刚刚凌晨四点多钟，心想：“坏了，这大半夜的，可怎么办呢？”于是到对面宿舍敲门，没有应答，推门一看，灯亮着，却是空无一人。 金成心里纳闷，道：“奇怪！这几个家伙哪去了？”于是拨打孙辉的电话，道：“辉哥，你们都哪去了？我闹肚子了……” 电话那头传来孙辉有气无力的声音，道：“成哥，你才有反应啊……我们几个都在处医院，挂着吊瓶呢，一样的症状，来了快一个小时了，大夫说是食物中毒……” 金成道：“原来如此，等着我，哥几个还是要整整齐齐，我马上就过来……” 第39章 输液 金成小心翼翼、狼狈不堪地离开宿舍楼，穿过夜色，绕过前面办公楼，走到马路上，朝着处医院走去。 处医院离得很近，也就是三四百米的距离。据工程处老员工讲，三四十年前，为建设一项大工程，工程处大队人马一两千人在这座城市安营扎寨、开疆扩土，设立建造处机关。据说，当时地方政府非常热情，面对这么大一个工程建设企业在本地落户，给出力度很大的各种优惠政策支持，其中一条是关于机关办公大楼选址，不设任何非常规的限制条件，基本上就是随便选。工程处时任处长看了看城区地图，最后拍板选的地址远远超出了一般人意料之外，既不靠近商业区，也不靠近行政区，又不靠近文化区，而是选在了远离市区的东北郊荒野，理由是那里清净。 工程处刚落地建成的时候，当地那项大工程建设正方兴未艾、如火如荼，工程处兵强马壮，员工家属纷纷跟随搬迁过来，见证了工程处发展史上最辉煌的一段岁月。据传，当时工程处的六层办公大楼建起来，比市政府的办公大楼还气派许多；工程处的员工到市里消费出手阔绰，自带豪气流量光环，处里年轻小伙子在相亲市场上成为了“抢手货”；工程处旁边新建起了菜市场，菜市场里的菜价、鸡蛋价格都水涨船高，比市里面还要高出两成…… 很快，在工程处办公大楼后面建起了员工家属院，建起了员工子弟学校，从幼儿园、小学、初中到高中，建起了员工医院，再加上处里的派出所，这里虽然偏居城市的一角，但是各项设施齐全，俨然形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小世界，让当地人艳羡不已。经过口口相传，工程处在当地名声在外。 后来，实施国企改制，剥离“企业办社会”的职能，工程处所属的学校、医院都按照规定移交给了地方管理。就像处医院，虽然移交给了地方，但是在大家的印象或者说习惯中，还是叫“处医院”。金成他们这次夜起去的正是那里。 金成到了医院，说是工程处的，一位护士大姐热情地笑道：“快过来吧，你几个哥们都等着你呢……”金成跟着护士来到里面一间病房，见孙辉、刘昊、董帅正齐刷刷地躺在病床上，胳膊上挂着吊瓶输液，彼此一对视，相互之间会心一笑。 金成自觉地到里面靠墙的一张病床上躺下，笑道：“哥几个，果然在这里等我，咱们凑够一桌了……” 孙辉笑道：“成哥，我们都来了好大一会了，还以为你躲过了一劫呢……” 董帅笑道：“有道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成哥怎么会抛下咱们呢……” 金成觉得肚子里又搅起来，赶快跑了一趟厕所，才又躺下开始输液。输液过后，身体状态渐渐好转，望见窗外天色破晓，金成便起身回到宿舍小睡一会，随后正常上班。 第40章 接访 金成生怕睡过了头，定了早上七点钟的闹钟，铃声一响便立即起床，觉得身上轻松不少，只是没有胃口吃饭，于是洗漱后没吃早饭，便到办公室。 到上午九十点钟，金成觉得肚子里咕咕直叫，因为没有吃早饭，这会又饿得难受，没办法，办公室没有什么零食可以垫吧，只能多喝点水充饥。两杯水喝下去，虽然觉得有些水饱，但过了不大会儿，又觉得心里发慌，于是看着墙上钟表转动的指针，盼着时间快一点，早一点到下班时间。 眼看着时间到了十一点半，金成心里涌起几分庆幸之感，想着今天一下班就赶快去后面的小食堂，拯救一下饥肠辘辘的肚子。 正在这时，办公室来了一位老太太，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金成。这位老太太看上去六七十岁了，满头银发，走起路来有些蹒跚，在右手里拄着一根破旧的竹制龙头拐杖。这是金成第一次见到，不认识是谁。 没等金成开口，老太太道：“我听说路秘书调走了，升官了……你是新来的总经理秘书？” 金成点了点头，请老太太坐到沙发上，便过去沏了杯茶端过来，道：“我今年大学毕业刚参加工作，名叫金成，您叫我小金就行……” 老太太没有客气，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接过金成递过来的茶水，道：“好啊，大学生！你这个位置好，你看那个路秘书，在这干几年，下去当经理了，你也好好干，有奔头……” 金成有些腼腆地一笑，道：“嗯，路秘书很优秀，他身上有很多值得我去学习的地方……”金成说着，在旁边沙发上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个窄窄的茶几。 老太太道：“我听说党总回来了，来找他，他也总躲着我，我想见上一面难啊……他在办公室吗？好孩子，你带我去找他，我有话跟他说……” 金成道：“党总说是这两天回处里，不过行程好像有变，没有回来，这会真的没在办公室……”金成心里道：“即使在办公室，也不能任谁来找就傻不愣登地带着过去，也得提前通禀一声啊……不过，看老太太的情形，应该是真的有什么难处，的确不忍心存有什么搪塞阻挠的心思……” 老太太接着道：“我的事说来话长，这处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多年前，我老头在处里当工人，有一次在施工的过程中伤了，都这么多年了单位也不管，我只能一遍一遍地找领导……领导又都躲着我，好不容易见着面，又让我去找下面的人去解决，下面人又是‘踢皮球’踢来踢去……” 金成听着，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道：“阿姨，您放心，您的事我会找机会向领导反映的……” 老太太站起身来，捉住金成的手，压低音量道：“小金，我跟你说啊，这一圈都不是好人，你反映也没用……我看你和他们不一样，一看就是个老实孩子，我也不难为你，等总经理在了我再过来……” 第41章 遗留问题 老太太走到对面解主任办公室门口，拐杖轻轻地碰了碰门，道：“解主任，你们这整天跟着领导当狗腿子，见了老人家都躲着……别嫌我烦，嫌，我也来，我的事一天不解决，我就要来，天天来，烦死你们……” 解主任一看是老太太，马上站起身来，满面赔笑地走过来，嘿嘿笑道：“大姐，瞧您说的，我这人微言轻的，说话也不好使啊……您这身体看上去是越来越硬朗了……” 老太太道：“是啊，身体好着呢……这心里憋着一股劲儿，身上背着天大的冤屈，身体可是不能垮了……处里有些人盼着我早点死掉了，我却不能遂了他们的意，且要活上一百岁呢……我今年七十岁了，起码还得有二十年的奔头，只要有一口气在，这处里都拦不住我……对了，请你转告总经理，这次再不见我，过些日子我就再去趟北京，去总局……” 解主任依然面带笑容，道：“大姐，您别着急动气的，身体好最重要，您进屋来喝杯茶……对了，党总确实没在处里，等党总回来了，您的事是会考虑的，好好研究研究……” 老太太叹了口气，道：“研究研究，都研究多少年了？我都七十岁的人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们是研究卫星火箭还是原子弹呢？！你也是个老好人，我也不跟你说难听话了，人啊可不能做亏良心的事……”老太太说着，便扭过头蹒跚着朝楼梯走去。 解主任道：“大姐，您消消气、别着急，这个、那个，有空再来啊……让小金送您下楼，小心点……” 金成便赶快跟过去，扶着老太太走下楼梯。这时候见信访办副主任宋刚从楼下跑过来，上前搀住老太太的胳膊，笑嘻嘻地道：“老姨，你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来个电话我去接你啊，这爬高上低的，哎哟小心点……” 老太太没接宋刚的话，而是转过脸来对金成道：“小金，你快回去忙吧，有宋刚这小子照顾我呢……” 金成点了点头，道：“好的，阿姨您小心着点……”说着，目送老太太下楼，听老太太对宋刚道：“宋主任，你这个小兔崽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一张嘴好，光说好听的……” 宋刚脸上一红，笑道：“老姨，您看您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嘴上老是批评我，其实也理解我的难处，您想我一个小小的信访办主任，能做得了什么主？再说，您要办的确实不是件小事，莫说是我，就是党总也未必就能说了算的……大的事情我做不了，小事情您就直管吩咐我……” 老太太叹了口气，道：“福海酒店那里的房费已欠缴一个多月了，你快点给人家续上，还有啊每天早餐给我加一个鸡蛋……” 宋刚连连点头，笑道：“没问题，我马上办！房费续上，鸡蛋加上……” 金成到解主任办公室，提及刚才的事。解主任道：“这是个历史遗留的老问题了，二十多年了。老太太一口咬定丈夫是被人害了，定要平反昭雪、评烈士，不然绝不善罢甘休……这怎么可能呢？” 第42章 拦访 午饭后，金成觉得困意袭来，便回到宿舍午休。由于昨天夜间没休息好，所以闹钟响了也没醒，一直睡到下午三点多钟。一看时间，赶快爬起来，洗了把脸便赶往办公室。 金成走到办公楼下，远远地看到大厅门口有几个人在那里拉扯，定睛一瞧，正是老太太、宋刚，还有董帅等保卫部的几个人。倒并不激烈，没到吵闹的程度，大概情形是老太太想要到楼上去，宋刚他们拦着老太太不让上楼，只是劝她到一楼侧旁的信访办或保卫部喝茶。 老太太自然是不肯，坚持要到楼上见领导，嘴里骂道：“你们这帮狗腿子，领导不在的时候，你们一个个的都当起缩头乌龟，见了我都躲着走，领导在了，你们都一股脑儿从粪坑里钻出来，挡着我拦着我防着我……” 宋刚看见金成，忙走过来，道：“金秘书，你上楼向解主任汇报一下吧，老太太发飙了，坚持要上楼见领导，兄弟们快顶不住了……” 金成点了点头，道：“领导回来了？在楼上？” 宋刚没有言语，向金成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兄弟，你快上楼吧……” 金成到楼上，看解主任办公室没人，又走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前，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想来是解主任在里面了。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敲门，恰好门开了，解主任从里面出来，见金成正站在走廊里彷徨，道：“小金，有什么事吗，找我？” 金成点了点头，道：“解主任，我刚从楼下过来，看见老太太在楼下……宋刚说老太太要上楼，他和保卫部的同事快顶不住了，想请您出面……” 解主任道：“谁让我兼着信访办主任呢，你先下楼告诉宋刚，先请老太太到信访办喝杯茶，等大概十分钟，我开完会马上过去……” 金成于是下楼，告诉宋刚解主任的话，与宋刚一起邀请老太太到信访办喝茶，稍候片刻。老太太起初不肯，金成道：“阿姨，您这么大年纪了，腿脚又不好，还是到信访办坐会吧，解主任说他过个十来分钟就来……” 老太太道：“那个老解，我又不是要见他，他来干什么？行，听你小金的劝，我就坐信访办门口，免得处领导溜走了……” 金成便陪着老太太到前面信访办沙发上坐下，宋刚给沏了茶水端过来。 老太太道：“我不要喝你沏的茶，你这个小宋，就是个笑面虎，和他们是一丘之貉，蔫坏蔫坏的……” 宋刚脸上一红，笑道：“老姨，您又揭短了，我这也是没辙，您先喝杯茶，这里面保证没有蒙汗药……” 老太太道：“才不相信你这个坏小子呢！不管有没有，我都不喝……胆敢使坏，小心我用拐杖抽你，给我闺女吧……” 金成才发现，在信访办沙发的角落里坐着一位三四十岁的女人，面容清瘦，看上去很是憔悴，两只手上指甲长长的，安静地坐在那里，不动声色地抽着烟。刚才她一直跟在老太太身后，不发一言，像隐形人一般，所以金成竟全然没有注意到。 第43章 金蝉脱壳 等了大概十五分钟，老太太道：“我说你们这些玩意儿，除了小金，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哄着骗着忽悠着，这都十五分钟了，解主任人呢？”说着，拎起拐杖便冲上楼去。 老太太到解主任办公室门口，道：“你不是开会的吗？就是一个人在这开会？你的十分钟还没到？” 解主任将烟头摁灭在烟缸里，走过来满脸赔笑，道：“哎呀，大姐，我这刚开完会，正要下楼去呢……不是说等领导回来了，您再来吗？怎么这又火急火燎的，是为什么事呢？” 老太太鼻子里哼了一声，骂道：“坏东西！你不用在这里打哑谜，哄骗我，我刚才分明是看到党总进到楼里来了，所以我要上楼见他，又被你们拦住……党总呢，我去找他……”老太太说着，便走向旁边的总经理室，用拐杖敲了敲门，听没有动静，便又用力敲门。 解主任赶了过来，笑道：“大姐，我对天发誓，党总没在办公室，真的，我都没见着……感情是您看错了？” 老太太道：“呸！我眼不花耳不聋的，不会看错了他！八成是溜掉了，暗渡陈仓、金蝉脱壳，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躲着我，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明天我就买票去北京……”老太太说着，拄着拐杖，头也不回地走了。金成在一旁送她走下楼梯，也不知道说句什么话才好，看着老太太拄着拐杖，蹒跚着走出工程处的大门，怀着满腔的失落与愤懑，后面跟着她那位沉默寡言的老姑娘，金成心里很不舒服，回想起来，在刚才这件事情上，自己似乎在无意之中做了一回帮凶。 宋刚送老太太到大门外的公交站牌，道：“老姨，我明天就去酒店续费，还有早餐的事，您放心吧……” 老太太看了宋刚一眼，没搭理他，在那里等车。宋刚看着老太太上了车，才讪讪地回到处里。 晚上，金成觉得心里有些烦闷，找董帅出去散步，道：“帅哥，今天的事，你怎么看？” 董帅笑道：“成哥，啥事？看你这一本正经的，别唬着我了哈哈……” 金成道：“帅哥，你这年纪轻轻的怎么也学会了打太极？是哥们，就直说。老太太的事，我觉得总这样拦着、哄着、拖着，也不是办法啊……” 董帅笑道：“关于这件事啊，我还是有一些了解。在我看来，满足老太太的诉求，其实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当然，所谓要平反昭雪、评烈士，这个确实不容易，但这也是老太太往大了提的条件，只要有合适的替换条件老太太应该也会妥协接受…… “只是啊，当年的负责人出于某些原因没用心解决这件事，所以就把问题往后拖，所谓‘小车不倒只管推’，就像击鼓传花一样，只要不在自己手里……结果呢，这件事越拖越严重，越拖成本越高、代价越大……比如，老太太的小闺女，就因为老太太长年累月上访、没有时间照看、经济条件困顿等因素，学没上好、人没嫁出去，最终染上了抽烟、喝酒、赌博、吸毒…… “反过来说，藏着掖着捂着这件事，对有些人有好处，比如信访办，因为老太太的存在，多了一项专门开销，那可是一个肥的流油的部门，十分钱能花给老太太两三分，其他的，自然流进了一伙人的腰包，这些话可不能往外讲……” 金成听着，叹息了半天，心里油然升起一种悲悯与同情，但是又感觉到有心无力。 第44章 衣装 第二天上午，金成在办公室编辑稿件，也就是上次收到的青海项目部的那篇关于企业文化建设的稿子，经过几轮的修改完善，看上去很有些意思了。 金成仔细审读了一遍，打印一份出来给解主任送过去，道：“解主任，青海项目部的这篇稿子修改过了，请您有空审阅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准备向局工程月刊、总局工程报分别投递一份，我觉得这篇稿件被采用的可能性还挺大……” 解主任接过稿件，大略扫视了一眼，随即将稿件放在桌面上，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道：“我看问题不大，你这学中文的科班出身，果然是不一样，写材料上手很快……对了，听说你有同学在总局报社？” 金成道：“多谢主任鼓励，还需要您多指点呐！嗯对，我一大学同学最近借调到总局报社助勤了……” 解主任道：“不错，虽说是助勤，但是能到总局去历练一番，不管最终能不能留下，都是很好的，你有空还是多加强联系比较好……对了，你最近也比较辛苦，加班加点的，我也提示一下，在单位上班，业务能力只是一方面，别的方面也要注意……比如，穿着打扮也是一方面，虽然说小伙子比较帅气，但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也不要穿得过于朴素了，你又是老总秘书，免得让人看轻了……这样，我已安排了宋刚，晚上下班陪你去市里逛一逛，选一件上点档次的衣服，费用你不用管……” 金成听解主任如此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应道：“嗯，多谢主任提点，那怎么好意思啊，谢谢主任……” 晚饭后，宋刚来找到金成，说解主任安排过了，一起去市里逛逛。两个人先到福海酒店，宋刚去酒店前台续交了半年房费，又交代了早餐给老太太加一个鸡蛋的事，然后便去逛街。 两人来到步行街，走进街两旁的品牌服装店，什么阿迪达斯、耐克、李宁、利郎等品牌店，看了也没有觉得合适的款式，偶尔有金成喜欢的款式，一看价格，想到不是自己出钱，又觉得不好意思。最后在一家不知名品牌服装店，买了一件金丝绒夹克上衣，看上去倒是还比较上档次，有些商务休闲的成熟气质，符合金成彼时彼刻对于成熟男装的审美认知。 其实，金成心里看上了一款利郎商务男装，只是那件衣服一千多元，优惠价还要九百八十八元，想到自己的月工资才一千多元，又想到这几乎是父母亲在老家辛辛苦苦一亩地忙活一年的收成，还是算了吧…… 回到单位宿舍，见到孙辉几个正在宿舍打牌，道：“哥几个，看我新买的这件衣服的效果如何？” 孙辉看了一眼，道：“成哥，这件衣服看上去料子不错，只是咖啡色显得有点老气了……你本来挺显年轻的，这穿上后的反差有点大……” 刘昊笑道：“辉哥，你瞎说什么大实话，小心把成哥惹火了，一会我和帅哥还得拉架哈哈……” 金成笑道：“昊哥，你尽管挑唆，我和辉哥也绝不上你的套，你别说，我觉得辉哥的评价很中肯，这件衣服是成熟系的，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嘛……” 第45章 哨子 过了两天，又是周末，金成与孙辉去市里闲逛。市里本没有什么特别好玩的去处，两个人去了图书大厦，去了商场，然后到了文化步行街。 到了文化步行街，抬头一看前面正是那家利郎男装品牌店，金成道：“辉哥，就是这家店，上两天我看上一款衣服，但是太贵了，没舍得买……走，咱们再去看看，我估计比较符合你的审美……” 两个人走进利郎男装店，金成指着橱窗对外显示的那款黑色商务夹克，道：“辉哥，我说的就是这款夹克，你看看怎么样？” 孙辉道：“这款不错啊，黑色百搭，集商务休闲特质于一体，而且修身，贴合你的身材，简直就是量身定做啊……买了，就是它了，拿走……” 金成笑道：“辉哥，这衣服哪哪都好，但是有一个缺点，贵！买不起啊，快赶上咱们一个月工资了，不能为这个‘哨子’付出太高的代价啊……” 旁边的服务员小姐姐恰到好处地接茬道：“先生，这款商务休闲夹克原价一千六百八，这几天搞特价促销活动，只要九百八十八元，真的是物超所值……” 孙辉道：“成哥，我看可以，这款衣服虽然贵点，但是男装与女装不同，不会那么快更新迭代，一件质量好的衣服可以穿上十年不过时，质量不好的你穿几次就不想穿了……” 金成道：“辉哥，我觉得你说得挺有道理，但囊中羞涩，还是再说吧！” 两个人正要离开，这时候走进来一个留着平头的小个子，看上去像个私人老板，四处打量一番，拿起那款衣服比划比划，连价格都没问，便让店员打包，付了款潇洒地离开了。 金成与孙辉面面相觑，简直懵逼了，两人走出店外，过了半晌都没说话。金成忍不住道：“操！辉哥，那不会是托吧？买那件衣服，连眼睛都不带眨的？他兜里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么？我真的被刺激到了……” 孙辉摇了摇头，道：“是托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很小，我看着不像。话说回来，这有钱人可是多了去了，有些人的钱确实来的容易，简直就像大风刮来的，人比人气死人呐……” 两个人快走到了步行街出口，金成在心里鼓了半天劲，咬牙切齿地道：“辉哥，走，回去，今天我得把那件衣服买了，不买了睡不踏实……” 孙辉笑道：“是了，喜欢就买，就像追女人，喜欢就要大胆说出来，别总瞻前顾后的，最后是慢半拍，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岂不可惜……” 金成笑道：“你这经验总结得不错，一套一套的，不是还和我一样，光棍一条？” 孙辉道：“理论归理论，还得实践，我这不是还没有付诸实践嘛！” 两个人又折返来到利郎男装品牌店，金成终归是狠了狠心，买下那件商务休闲夹克，买过之后，心底里又升起一丝茫然失落的感觉。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两个人一看到晚到时间了。 金成道：“辉哥，今天你陪兄弟逛街买衣服辛苦了，哥们请你吃饭……” 孙辉笑道：“客气啥！行吧，咱们就简单吃点……” 两个人看到前面步行街的边上有一家小店，上面挂着招牌：特色羊杂汤，便走进店里坐下，也没问价钱，每人点了一个烧饼、一碗羊杂汤，外加了两个凉拌菜。 吃完饭结账时才发现，那样一碗稀不棱登的羊杂汤竟然要价三十元。金成与孙辉悄声道：“黑店啊！不过，谁让咱们没有提前问问价格呢，吃一堑长一智吧……” 第46章 动员 时间很快便到了年底。对于在办公室“舞文弄墨”爬格子的人来讲，到了年底，各种总结材料需要上报，各项工作计划要拟定，就更加繁忙起来，真的是要拿出“五加二”“白加黑”的劲头来。 此前几个月，金成所做的文字工作，大多都是编辑信息简报、宣传文稿，起草通知、文件，相对来说比较简单。这时候，就要对整个工程处全年各方面的工作进行一个全面的梳理，将机关各部门、所属各单位及项目部的总结材料进行汇总、提炼，整合出工程处的年度工作总结，包括工作的经验及存在的不足，以及下一年度的工作计划，篇幅一二十页，洋洋洒洒近万字，堪称是一项“大工程”。 解主任来到金成办公室，道：“小金，每年到了年底，都是考验咱们办公室工作的时候，在日常工作一项不少的同时，又增加了一些非常规的工作，比如年度的总结报告……如果说平时工作都是小炒菜的话，这年底工作可算得上是‘满汉全席’了……你就辛苦一下吧，虽然这是参加工作后第一次写大材料，但我觉得这倒是件好事，就像学游泳，直接扔到水里去扑腾反而学得快……你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看看往年的总结是怎么写的，结合今年的实际，‘比葫芦画瓢’，我相信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几个月以来你的表现已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金成道：“谢谢主任的指导和鼓励！我会好好学习，努力完成任务……” 解主任道：“对了，到了岁末年初，从总局到局里再到处里，将召开职工代表大会暨工作会，两个会议合二为一，简称为‘两会’，这是年度的一项重中之重的工作……咱们要提前准备总经理的工作报告，这也是文字写作能力水平的一次大亮相、大检阅，你还是多下点功夫，争取写得出彩些，赢得领导的认可…… “这其实是一些套路性的材料，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东西，不过你第一次写，可能还是需要费点心力，不过也不必有太大的心理压力，先写一遍、后读一遍、再改一遍，觉得文通字顺差不多了，然后拿给我看，我再提些意见，然后再请党总审阅……基本上就是这么一个流程。可能过程中需要进行多次修改完善，都很正常，人们常说‘好文章都是改出来的’，最好有一个心理上的准备…… “隔行如隔山，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办公室工作多么的轻而易举，就是‘读读报纸喝喝茶’，其实个中辛苦只有接触了才能体会……有办公室的前辈曾说，将爬格子和搬砖比起来，一个劳心、一个劳力，还是宁愿选择去搬砖…… “不过你作为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还是要有一种‘不信邪、不畏难、不怕苦’的精神……只有这样，才能有也一定会有大的进步、大的收获……今天和你说这些，也算是一个思想上的动员，相信你一定行……” 第47章 认可 时近年底，办公室的事务更加繁忙了。金成在上班时间要及时处理一些琐细事务，待到下班后才有整块的时间去写那些大篇幅的文字材料，再加上每天雷打不动的整理办公室卫生，一天忙下来回到宿舍，整个人都不好了。 金成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道：“坚持就是胜利，一定要撑住，撑过去这一段时间应该就好了……”他还想起来母亲曾给他说的话，虽然不完全认同，还是觉得有几分道理：“干活别怕辛苦、别怕吃亏，多干一点没关系，从没有听说能累死人的……” 与平时清闲的时候比起来，那段时间的忙碌与疲惫更加明显，甚至让金成有一种刻骨铭心的感触，多年后依然记忆犹新。有时候忙起来，是好几件事情同时挤到了一起，金成试图以“轻重缓急”进行排序，发现完全排不开，只能咬着牙、捏着鼻子尽可能优化地去交叉处理，夸张一点的说法是“忙得脚打后脑勺”。 不过回想起来，金成觉得正是那时候，自身仿佛有了一种被忙碌所点燃的多巴胺，释放出巨大的能量，收获一种精神上的丰盈与充实。特别是在面对头一次写大篇幅文字材料的挑战时，硬着头皮跨越那种被“抛到深水里”的恐惧感、“赶鸭子上架”的无力感，如同跋涉过一片巨大的沼泽地之后，回望踏踩过的水洼泥泞之路，既有一种后怕之感，又有一种庆幸之感，还有一种经历过风吹浪打后的平静之感。 经过连续多天加班至深夜的奋笔疾书和推敲打磨，这天一上班，金成将打印好的一份工作报告交给解主任审阅。解主任接过文稿，慢条斯理地翻阅着，一边翻阅一边说道：“小金，可以嘛！你这速度还挺快……不光是速度快，而且这稿子写的，质量还挺高，根本不像是头一回写，完全超出我的意料之外……所以说嘛，这科班出身的，上手就是快，挺好……” 金成听解主任如此说，心里是既高兴又激动，心想：“自己这些天的辛苦付出总算没有白费，好歹得到领导的肯定，也算值得了……”道：“谢谢主任，您过奖啦，还请您多多指导、斧正……” 解主任道：“行！先放这吧，我有空再看看，等党总过两天回来了，请他再审一审……如果能通过，算是了了一桩要事，与这个正餐相比，其他的那些材料都是小菜一碟，可以放宽心准备过年了……” 过了几天，党总果然回来了。解主任对那份工作报告稍微修改几处细节，让金成重新打印装订一份，然后亲自交给党总审阅。党总笑道：“看啥？不看了！老解你把关，我放心……” 解主任道：“党总，这篇稿子是小金写的，这个小金，科班出身果然有点文字功底，比以前好多了……” 党总笑道：“哦，那不错！小金科班出身，出手不凡啊，你再多带一带，给处里培养一个‘大笔杆子’，处里都缺了多少年了……今后有机会向局里打报告，多引进几个，不光处机关，一线项目部也需要几个能写的……” 解主任连连称是，从党总办公室出来后，直接来到小金办公室，点上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地吐出烟圈，道：“小金啊，那个报告党总看过了，很认可，还是比较满意……不要骄傲啊，戒骄戒躁，党总交代任务了，要给你培养成咱们处里的‘一支笔’……” 金成道：“谢谢主任，谢谢党总！我一定继续努力，跟着您多学多练……” 第48章 帮忙 工程处年度工作总结、调研报告基本定稿，特别是总经理即将在工程处“两会”上作的年度工作报告也基本定稿，无论是对于金成来讲，还是对于解主任来讲，都像是半空中悬着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心底里由内而外轻松畅快了许多，有一种久违的豁然开朗的感觉。 金成从办公桌后绕过来，坐在办公桌前的沙发上，泡上一杯茶，对着茶杯看那袅袅飘升的如云似雾的蒸汽，就那样放空一下大脑，又顺手扯过一张报纸，装模作样地浏览着新闻标题，心想：“这不就是传说中‘一杯茶水一支烟，一张报纸看半天’的生活么？有什么了不得？哦，还缺支烟，不过坚决不抽烟，实在想不出抽烟有什么好玩的……” 金成正在那里“偷得浮生半日闲”，忽见工会的颜小美过来，羞涩地一笑道：“金秘书，最近看你挺忙的……怎么，今天有点空闲了？” 金成见小颜过来，忙放下手中报纸，道：“颜姐，不瞒你说，对天发誓，我就今天偷闲这么一会，还偏偏就被你给逮着了……” 颜小美又羞涩一笑道：“去去去，谁在乎你搞什么‘海誓山盟’的，我们那忙不开了，想请你去帮个忙，不知道你有空不？” 金成笑道：“哦，要我帮忙没问题啊，什么时候？现在吗？啥事儿？” 颜小美点了点头，道：“对，这不是快年底了么，工会准备组织一场员工联欢活动，要把后院里那个大的活动场地给收拾出来……对了，张主席给解主任打过招呼了，解主任同意了，你再知会一声……如果手头还有要紧的工作，处理完再过去也行……” 金成做出“请”的手势，道：“颜姐，你头前带路，我跟解主任说一声，随后就到……” 颜小美笑道：“果然是个爽快人，先谢谢啦！我还得去隔壁‘摇’几个人，小孙、刘昊他们几个年轻力壮的……本来嘛，看你这文质彬彬的样儿，也不像个干力气活儿的料子……” 金成听完心里有些不爽，冲颜小美做了个鬼脸，笑道：“可别瞧不起人！谁还没有两把子力气，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咱可是‘能文能武’‘文武双全’的……” 颜小美听到这里，噗嗤一声笑了，道：“对了，我且把刚才的话收回，想起来那天晚上你和孙干事‘对垒’的架势，果然是‘能文能武’的……” 金成笑道：“颜姐，你看你还提那事干嘛！你这像是来请人帮忙的么？” 颜小美又噗嗤一笑，捂着嘴巴，转过身去，笑着跑开了，一根麻花辫子在背后摇摇摆摆，很是生动。金成看着颜小美远去的背影，心底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就是上次马姨建议他“近水楼台先得月”，主动出击，追求颜小美……想到这里，他觉得颜小美其实还挺不错，人确实不丑，甚至有点“小美”，而且性格比较柔和，没有发现什么不好的地方……只是，他还没有想好，最近忙得晕头转向，没功夫想什么“儿女私情”，如今恰好有了空闲，是该对这件事上上心了，可是该怎么开始呢…… 金成走在去往后院的路上，忽然又想到：“这不就是个开始么？鼓足勇气，有空接触了解一下……” 第49章 老房子 金成来到后院，小心翼翼地穿过两边长着驳杂高草的小径，走到那栋高大的平房前。 那是一栋旧式的老房子，虽然是平房，看上去却比旁边的两层小楼还要高一些。金成抬头一望，看着那红砖砌筑的墙壁，无端地在脑海中浮现出“苏式建筑”的印象。 其实这栋房子就在办公楼后面、宿舍楼侧后方，中间隔着一片空地，空地上错落着几株数十年树龄的大槐树，夏日间郁郁葱葱的，其余空地上参差着散乱疯长的杂草，平时少有人来。金成的办公室在阴面，透过窗户恰能望见那栋平房外墙壁间木质窗格的大窗户，只是从没有走近过。 金成看平房的大门开着，便径直走了进去，一看这栋平房果然非同一般，里面空间很大，在东侧还有一个巨大的舞台，舞台两侧还悬挂着两帧厚厚的酒红色金丝绒拉帘幕布。看来这里的确是适用于举办大型活动的场所，只不过利用的频次不多，经年累月的不经打理，似乎是处于半废弃状态，里面布设的桌椅器具上面积淀了一层厚厚的尘土。 看到金成进来，颜小美招呼道：“金秘书，来，这个重要的最具挑战性的任务交给你……”说着给金成递过来一个拖把，笑道：“听他们说，这个你最在行了……” 金成笑道：“你还真别说，这个活我天天干，拖这么一个大厅，虽然有些挑战，倒是也还行……不过这活儿得放到最后，从上往下来，先把桌椅上的灰尘擦洗利落了，不然就要干冤枉活了，你说对不颜姐……” 颜小美笑道：“真没看出来，金秘书果真是能文能武，这干起活来还一套一套的，给人一种很专业的感觉……不过，能不能别叫姐，我比你也就大那么一两岁吧……你不是属猪吗？” 金成笑道：“那我也不能叫你小颜啊，就叫小美如何？嗯，我觉得你这名字取得好，听上去给人一种很美的感觉……对，我是属猪，你呢？” 颜小美道：“哦，那我比你大两岁，你是猪啊，我是鸡……”颜小美说到这里自觉失言，赶紧找补道：“你属猪，我属鸡，可不就是只相差一两岁嘛！” “‘女大三，抱金砖’！我看你们俩挺般配，今天我就做个见证……”孙辉一边走进来一边说道。 颜小美闻言，脸色羞得绯红，向着孙辉嗔骂道：“你这个惯于胡说八道的小孙！谁让你在这里偷听别人聊天？我们可不就是正常聊天么……”说着，扬起手中的一块抹布作势要打。 孙辉向旁边一躲，笑道：“就是，也不知道是哪个要我来这里，还偏偏地不该听到了别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悄悄话……” 金成笑道：“辉哥，你可打住了……已不是封建时代了，还说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鬼话！那你告诉我，你们部长出差的时候，你和杜芬大姐算不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孙辉求饶道：“瞧你们联合起来了，一个张牙舞爪、一个伶牙俐齿的，我刚才说错了，任打任罚哈哈……” 颜小美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金秘书，给他记在小本本上……” 第50章 点菜 过了一会，刘昊、董帅以及别的几位年轻的同事也过来帮忙。大家齐动手，三下五除二，很快就把活动场地整理清扫了个七七八八。 这时候，工会副主席张军背着手走过来，前前后后看了一番，道：“大家辛苦了啊！行了啊，我看这样就挺好，又不是摆桌吃席，不用搞得一尘不染的，差不多、大概齐就行了啊……这眼看着快到饭点了，小颜啊，这个，一会忙完你带他们几个去旁边的阿香美食吃个饭吧，这个小伙子们辛苦了半天，多点几个鸡鸭鱼肉犒劳犒劳，喝几杯啊，注意别喝太多就行……” 董帅笑道：“谢谢张主席！还是您考虑得周到，我这有些日子没喝酒了，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了……您可真是‘及时雨’啊，我这就叫做是‘久旱逢甘霖’呐……不过，张主席您也一起参加，您不到场，我们几个小年轻往那一坐，大眼瞪小眼的，喝起酒来也没个滋味，更聊不出来个水平……” 张军笑道：“小董，我看你小子挺会拍马屁，功夫都快赶上我年轻时候了哈哈……这个，这个，你们先过去，我呢另外还有个局，也在阿香，我就晚一会到……” 颜小美走近张军，低声道：“主席，你看他们一帮男生，就我一位女生，我还是给他们安排好就撤啊……” 张军笑道：“小颜，你看这是多好的机会啊，万绿丛中一点红……要不把财务部白玲也喊过去，那你可是多了个竞争对手，哈哈……” 颜小美羞涩地一笑，道：“我这就去找白玲……这个白玲，说忙着做账，都没空过来帮忙打扫卫生，偏偏就是运气，我还得请她去吃饭，呵呵……对了，张主席，我杜姐一个人晚上就别做饭了，请她一起吧……” 张军道：“也好，你就直接去找她说吧，就说我同意了的，哈哈……三个女人一台戏，你们一起更热闹……” 金成、孙辉、刘昊、董帅，以及颜小美、白玲、杜芬几个人来到阿香美食坐下。颜小美道：“今天大伙儿都很辛苦，这里我代表我们工会张主席向各位道谢了！特别是几位帅气又踏实的小伙子，出了不少力，张主席已经发话了，要鸡鸭鱼肉的吃饱管够……金秘书，这是菜单，你们每人负责点一份硬菜……” 金成推让道：“小……颜姐，你随便点就行，我没啥忌口的，都行……” 杜芬大姐在一旁发话道：“小金，你就别推让了，一人一个硬菜，咱们都是自家人，客套什么……老姐提醒你一下，你刚才说话有点谐音了……” 金成一愣，回过味来，道：“哦，我还真是没注意，抱歉抱歉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点一个我最爱吃的硬菜，西红柿炒鸡蛋，哦不，是鸡蛋炒西红柿，鸡蛋多放一点、西红柿少放一点……” 颜小美噗嗤一笑，道：“金秘书，你这点的是什么硬菜？可是当真的？” 孙辉在一旁抢过话头，道：“当真的！我以人格魅力担保，这确实是金秘书喜欢的一道菜，我听他私下给我讲过，天天吃、顿顿吃都不厌……” 金成笑道：“辉哥，我可没和你说过什么悄悄话啊……不过，阿香家的这道菜，味道确实还是不错，大家可以尝尝……” 董帅一边伸过胳膊拿菜单，一边嘟囔道：“金秘书，你这头一炮没打响啊，番茄炒蛋算是哪门子的硬菜？看我的，我点一个，点个酸菜水煮鱼，怎么样？……”董帅说着把菜单递给孙辉，道：“辉哥，你来……” 孙辉接过菜单，瞅了半天，道：“我点这道菜，蒜蓉西兰花那个拌粉丝，怎么样，够硬吧？” 董帅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昊哥，你看，今天咱们队伍里不纯洁，出了两个叛徒，明明是素菜，还好意思说是什么硬菜？看你的了啊……” 刘昊从孙辉手里接过菜单，一边翻看一边说道：“成哥、辉哥，这两人是有点鸡贼了，我可不像他们学习，得点个实打实的硬菜，不然一会帅哥酒都喝不尽兴，还得埋汰我……我点个香葱爆炒花生米！怎么样，帅哥？” 董帅笑道：“你们三个坏人！昊哥还算有点良心，花生米陪酒还行……”说着把菜单从刘昊手里接过来，转递给颜小美，道：“小颜，你就看着点吧，什么牛肉啊羊肉啊烧鸡啊，我是来者不拒……” 杜芬从颜小美手里接过菜单，道：“切！小董，我说你可别欺负我们家小颜，你的额度都用完了，你刚才说的这些只能是建议，采不采纳的全在于我们了……不过，阿香家的傻土豆炖牛腩确实不错，这个可以点……” 几个人轮流点菜，插科打诨，聊得热火朝天。几位女士有喝果粒橙的，有喝酸奶的，有喝椰汁的；男士们没什么挑的，自觉喝起了白酒。 第51章 酒量 酒至半酣，张军推门进来，看样子也是喝了酒。董帅忙起身让座，道：“张主席，可把您给盼来了……必须得向您汇报一下刚才点菜的事，我这心里都快愁死了，要不是杜姐好心，这桌上肉都没得吃……来，我们一起敬张主席和杜姐一杯……” 张军扫视了一眼桌面，端起酒杯，在桌面上轻轻地趸了趸，笑道：“好，不用站起来，这个‘两腿一站，喝了不算’，咱们‘过过电’就行了。小董，我看着这菜还行嘛，来来来，今天呢咱们是务必吃饱喝足了……” 董帅道：“久闻张主席海量，果然是名不虚传，您往这一坐，这气势上就把我们小哥几个给镇住了，莫不是要把我们都放翻了……” 张军笑道：“哪里哪里，你嫂子在这呢，你可不能乱讲呐！关于我酒量好的传闻，那都是哥们之间抬举，再说也都是年轻时候的事了……现在不行喽，得看你们年轻人的了，这个，叫什么‘长江后浪推前浪，把前浪拍到沙滩上’，小董，我可是听说了，你喝一斤半没事……” 董帅拱手笑道：“张主席，您过奖了，我哪有那么大的量，那也是超常发挥，也可能那个酒比较平和……” 张军道：“小刘、小孙酒量如何？” 刘昊道：“我酒量比帅哥差了很多，记得有次最多喝了一斤，多了……” 孙辉道：“我也就四两酒，多一点就不行了……” 张军笑道：“嗬！你们一个比一个更谦虚了……小金酒量应该不错……” 金成道：“张主席，我的酒量一般，估计也就二两白酒的量，再多喝点就晕乎了……” 张军笑道：“小金也是谦虚了……我记得你老家是铭城的，那里我熟悉，最起码喝半斤酒没事儿……”张军说着，把酒满上，举起酒杯，道：“来，几位小老弟，这个，你们可得多练练……在咱们这样的工程单位，说不喝酒、不能喝酒，那是绝对绝对绝对行不通的……当然，这个这个，既要能喝、敢喝，关键的时候要冲得上去，又不能一味地傻喝、蛮喝，别把身体给喝垮了……” 刘昊笑道：“张主席，您说的这个‘既要’‘又要’很对，但是又觉得如何做到是两难啊……” 张军笑道：“小刘发现了我刚才话中的漏洞，确实是难以两全……所以说，这个，这个酒，如何既能喝出来感情，又能喝出来健康，还能喝出来效益，是一个值得探讨的课题……来，自己把酒给满上、喝掉，既算是奖励，又算是罚酒……这个，这个，我们大家陪一杯……” 几个人你来我往，觥筹交错，喝得兴起。杜芬推了推张军，道：“你这都老胳膊老腿的人了，和年轻人起什么哄？差不多得了，我们准备回去了……你们继续还是？” 张军伸手拿起桌上酒瓶，晃了晃，笑道：“这瓶中酒喝了，不多了，马上……” 张军又转脸向董帅道：“这个，今天先这样吧……这个，五个人喝两瓶酒，远没有达到小董的量啊……咱们下次，这个，下次不带他们女同志了，来个一醉方休……” 董帅道：“张主席，您看您当着杜大姐的面都说出来了……喝大了不怕，小兄弟们怕喝大了您回家敲不开门……” 张军笑道：“不会，不会……你小子，下次咱们比划比划……看谁先喝趴下……” 董帅笑道：“那必然是小孙、小金、小刘，然后是小董了……” 张军笑道：“好！这个，今天兄弟们喝得开心，喝得正好……这个，小颜、小白都跟我们一起回家属院……你们几个回宿舍，都没问题吧？” 孙辉道：“没问题，我只是有点晕乎，他们肯定都是嘛事没有了……” 第52章 k歌蹦迪 金成他们从阿香美食出来，与张军几个道了别，便步行回单位宿舍。刚到工程处大门口，见司机裘大力在门口晃悠。 董帅道：“裘哥，你在这晃悠啥呢？莫不是在等着请我们哥几个喝酒？” 裘大力一拍大腿，笑道：“董哥，你说得太对了，这都被你猜到了……”裘大力故作夸张地嗅了嗅鼻子，道：“怎么着，哥几个背着我喝酒去了？汾酒二十年，对不对？在阿香美食，对不对？有几位美女，对不对？” 刘昊向董帅道：“完了，董哥！咱们的行踪暴露无遗，我说你这保密工作咋做的？” 裘大力笑道：“我有内线，就不告诉你是小颜，此地无银三百两……” 金成笑道：“你们先聊着啊，我还得去楼上收拾一下办公室呢……” 裘大力道：“金秘书，今天周五了，明天再整呗……稍等一会，咱们一起去市里吃点烧烤、喝点啤的……张强书记马上下楼，还有小颜也去……” 金成道：“哥几个先去吧，我怕明天领导过来……今日事……” 董帅走过来笑道：“成哥，去你的‘今日事今日毕’，今晚哥几个不醉不归，你可别想跑……”一边说着，一边伸开双臂，作势挡在前面。 这时候张强从楼里走出来，后面跟着宋刚。张强走过来，看到金成他们，道：“嘿，哥几个到齐了？知道你们在阿香，我们也在……据说哥几个没喝尽兴，咱们去市里整第二场……” 金成道：“张书记，我还得去办公室收拾一下呢……” 张强道：“小金，明天再收拾，周末领导不来，有问题了我兜着……” 几个人分乘两辆出租车，直奔市里的世纪曙光ktv，到那里开一个房间，一边喝啤酒、吃小食，一边轮流点播k歌。 金成觉得自己不擅长唱歌，但是受到现场气氛感染，还是硬着头皮，开着伴唱音乐，唱了一首《飞天》，感觉后面调子太高，几度顶不上去，索性便放开了唱，且不管是否走音跑调。孙辉唱了首《盛夏的果实》，董帅唱了首《新贵妃醉酒》，颜小美唱了首《女儿情》，张强唱了首《精忠报国》……就这样，你一首、他一首，能唱的就多唱几首，直唱到凌晨、喝到深夜。 金成很少熬夜，撑受不住，靠在沙发角落里小寐，任耳畔歌声此起彼伏，也管不得时光流淌。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孙辉推了推金成，道：“成哥，醒一醒，醒一醒，走，咱们去下一站……” 金成从朦朦胧胧的境界中清醒过来，听说还要去“下一站”，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心里不禁惊叹，道：“辉哥，还不回么，下一站去哪？” 孙辉道：“说是什么王朝蹦迪……我也没去过，就一起去长长见识呗……” 金成只得点了点头，跟着打车来到另外一处娱乐场，走过门厅，进入一间相对宽敞的大厅，看到里面正闪烁着霓虹灯，播放着高分呗强节奏的音乐，一众年轻的男男女女在那舞池中摇头晃脑地蹦跳…… 金成简直呆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心想：“这是干啥，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蹦蹦跳跳？” 张强道：“兄弟们，别在这愣着了，去蹦一蹦，释放释放压力……” 金成心里不解，暗笑道：“释放压力？至于这样么？”看着张强、宋刚、颜小美、孙辉等一一进入蹦跳晃动的人群中，金成也试着进去蹦跳了一会，实在觉得无趣，便退出来，强打精神，坐到旁边的圆凳上静息等候，心里盼着能够早点回去休息…… 第53章 角色 工会组织干部员工开展“迎双节大联欢”活动，这已是工程处每年元旦、春节到来之前的惯例了。 其实，前期筹备工作在国庆节后就开始了，组织机关各部门、一线项目部选报参演节目。由于一线项目部距离较远，施工生产任务繁重，难得有足够的闲暇时间，因此大部分节目都是由机关部门员工来排演的。人数比较多的部门，比如财务部、经营部、生产部，一般都能选报一个以上的节目，人数少的部门，比如党委办、工会、团委，往往是联合参演节目。 这天下午，金成因为最近几天晚上睡眠质量不好，坐在办公室打瞌睡。彼时，颜小美走进来，道：“金秘书，看来你的大作品已经出炉了，任务已经完成了啊，都有功夫在这打瞌睡了……” 金成抬眼一看，颜小美一头披肩的秀发如瀑布一般倾泻下来，发梢还打着波浪卷，更显得飘逸非常，随之闻到一股新鲜浓郁的洗发水的清香味道，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光彩。金成站起来，浅浅地伸了一个懒腰，笑道：“颜……小美，小美同学，你这兴高采烈的，又有什么好消息吗？” 颜小美嫣然一笑，道：“金秘书，我又来‘抓壮丁’了，这不是马上要组织年底联欢活动了嘛……本来知道你忙着准备领导讲话材料，就默认你享受领导待遇、当观众了……党委办、工会、团委、信访办联合出了一个节目，名字就叫《猪八戒背媳妇》，党委办的曾副主任扮演‘唐长老’……但是不巧，曾副主任接到通知，要去局里参加一个为期两周的培训……刚好听闻你捉笔的大材料交稿了……所以，我们几个一合计，就把这个宝贵机会、最佳角色留给你了……对了，把宣传部的小孙也拉上了，扮白龙马……” 金成笑道：“多谢小美！看来给我安排的角色还挺不错，只是那‘唐长老’细皮嫩肉的，我这，你看我这形象过关不？再说，辉哥那白龙马还不尥蹶子，把我给摔下来，哈哈……” 颜小美道：“你就别谦虚了，也就数你合适了，看你这文质彬彬的气质……对了，悄悄跟你说，不能告诉你是董帅说的，呵呵……说你‘不近酒色’，本色出演‘唐长老’……” 金成闻言，差点把嘴里那口茶喷了出来，道：“这小董！他简直是懂天懂地，太懂我了，哈哈……对了，我猜是你扮‘媳妇’，哪个小子便宜了，扮猪八戒？” 颜小美含羞一笑，道：“我本来不愿意的，也是没办法，扮猪八戒的是小董……” 金成道：“这个小董！便宜都被他占尽了，回头我和他换换角色……”金成心里想道：“这个小颜，名字叫颜小美，其实确实还挺美的……总想着等合适的机会与她接触解触、了解了解，可是关键时候退缩了，自己真是挺没用……今天何不鼓足勇气，撩她一撩……” 金成想到这里，道：“小美，你看这文竹，清清秀秀的，我给它取了个昵称，你知道是什么吗？” 颜小美走近茶几上那盆文竹，俯身观看，轻轻摇了摇头。 金成道：“和你同名，昵称就叫做‘文竹小美’哈哈……” 颜小美闻言，娇嗔笑骂道：“你这小金，敢拿姐姐取笑！瞧我怎么收拾收拾你……”说着便举起一只拳头轻飘飘过来。 金成下意识地一抬手，将那只拳头攥在掌心，轻轻一握，感觉到一只纤手白嫩嫩的柔若无骨，细腻、光滑，清凉中又带着几许温热的脉动，一瞬间如闪电一般传遍了全身。金成连忙松开手，不好意思地一笑，道：“若不是老衲定力深厚，必然被你一拳击中，后果不堪设想……” 颜小美道：“你这‘唐长老’……有空去后院活动室啊，咱们去那里排练，争取咱们的节目今年联欢会上获奖……” 金成道：“没问题！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 第54章 底细 金成来到后院那栋老房子，见颜小美、张强、宋刚、孙辉、董帅、刘昊等在舞台上比比划划地排练。 颜小美见金成过来，冲他摆了摆手，待金成走近，道：“金秘书，哦不，唐长老，你还踱着八字步，快点喽，我们都要开始啦……” 金成笑道：“我的不知啥时候白龙马跑掉了，没办法，只能走过来，故而耽搁了一些时辰……” 张强笑道：“你看，金秘书说起话来文绉绉的，果然很入戏啊……” 孙辉用手一指董帅，道：“喏！你的白龙马在这呢……” 金成一愣，道：“哦，帅哥不是扮演猪二哥的么？怎么你们换角色了？” 董帅笑道：“成哥，你可别听辉哥瞎说！这节目名叫‘猪八戒背媳妇’，那男主角可是猪八戒！我演这个角色，辉哥想和我争，可不成……那什么，我这角色可是‘金不换’……” 金成笑道：“辉哥，你看，帅哥演猪二哥那也算是本色出演，你演白龙马挺好，咱俩搭档……” 孙辉叹道：“人言‘好白菜多是被猪拱了’，俺也想拱一拱，哈哈……” 金成觉得这话说得有点露骨了，还替孙辉捏着把汗，一看恰好颜小美去了舞台另一侧，笑道：“辉哥，得了吧你，差不多得了啊……” 金成看到在活动室的另一侧，有几位并不认识的大姐在那里搬运、安装锅碗瓢盆，低声问孙辉道：“辉哥，那是在干嘛？” 孙辉道：“你不知道？在联欢会后，还有一个专项节目，叫‘巧媳妇厨艺大赛’……你看那几位大姐，是员工家属，她们要秀厨艺、做大餐……” 金成见颜小美走过来，道：“小美，你们这次活动策划得简直了，必须要赞一个！连晚饭都有着落了……” 颜小美笑道：“那当然！这都是领导策划的好，别把功劳推给我哈……” 金成道：“当然，自然，然也！快把剧本拿过来，给大家讲解一下……” 几个人站在舞台上，对着剧本念台词排练，你来我往地演练了半个下午，都有些累乏了，整体上勉强过得去。 颜小美道：“张书记，我看大家有些疲乏了，咱们今天先到这里，明天再接着排练吧……” 张强道：“可以，今天就先到这里，大家回去消化一下，明天效果应该会更好……” 金成回到办公室，感到有些口干舌燥，端起茶杯，坐到办公桌前沙发上慢悠悠地喝茶。这时候，见法务部长郭大军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审批单，道：“金秘书，这个单子领导们审签过了，麻烦你给盖个公章……” 金成忙放下茶杯，接过审批单看了看，果然上面有各级领导的签名，便做了登记，拿出公章给盖上，交给了郭大军。 郭大军接过盖了章的单子，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站在原地，微微一笑，道：“金秘书，听说你是今年新毕业的大学生？” 金成道：“嗯，是的，郭部长……” 郭大军又神秘一笑，低声问道：“你是处里的子弟吗？” 郭大军见金成摇了摇头，又接着问道：“那你一毕业就留在机关，是有关系吗？” 金成闻言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但是没有多想，实话实说道：“没有啊，我是刚好这里比较缺人手……” 郭大军道：“哦，不错，那挺好的……好好干，你们年轻人有前途……”说完笑着走开了。 晚饭后，金成与孙辉在单位附近遛弯，提起郭大军的略显神秘的“笑”与“问”。孙辉道：“成哥，你就是太实在了！他这是在摸你的底细啊……这下可好，不止他郭大军知道你没背景、没后台，大概率全处的人都会知道的……好在，你现在是跟着领导当秘书，至少明面上没有人敢欺负你……” 金成道：“啊，至于吗？我和这郭部长还是头一次接触，远日无怨近日无仇，这是为什么呢……” 孙辉道：“成哥，我说你真的是天真得可爱，怎么忘记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呢……这也是我为什么和你干架了，依然能做朋友的原因吧……但今后咱们还是注意点吧，共勉啊……” 金成道：“多谢辉哥的肺腑之言……” 孙辉道：“对了，还有一个事儿，今天听你‘小美’‘小美’的，莫非是对颜小美有意思？” 金成道：“辉哥，就你小子眼睛毒，啥时候看出哥们对她有意思了，别瞎说……” 孙辉道：“别不承认，哈哈！实话告诉你吧，我此前先下手为强，约过她，结果呢被拒了……得知她在外地有一个男朋友……不过，你倒是可以试试挖挖墙角……” 金成听了一愣，随即尴尬一笑，道：“挖墙脚？那还是算了吧……” 第55章 联欢会 工程处“迎双节大联欢”活动的举办时间，最终定在了元旦节前一天的上午。 当天上午，在工程处办公楼门厅前悬挂起四个大红灯笼，上面横梁处张贴着红底金字的宣传条幅标语，写着：“深入学习实践科学发展观，开创企业改革发展新局面”；办公楼周围插满了红黄蓝绿各色刀旗，迎风招展；一直从办公楼前到后院老房子门口，每隔几米就插着一面彩旗，看上去热闹非常。 工程处机关里的干部员工悉数到场，另有从外地项目部回来的项目经理或项目书记，以及项目员工代表，此外还有前来参加“巧媳妇厨艺大赛”或看热闹的员工家属，足足有两百多人，活动室里坐不下，有些就自带凳子或挤在后院里，熙熙攘攘的，凑一番热闹，感受这工程处平日里难得的氛围。 金成与孙辉、颜小美几个先是起了个大早，再次检查和布置会场，然后简单吃了早餐，就再次聚在一起，进行最后一次彩排，等待着上场表演。 几个人站在舞台幕后，听着舞台上主持人报出的节目，不时地透过幕布间隙向台前偷觑，关注着联欢会节目的演出。这些节目都是员工自编自导自演，虽然远远比不上专业水准，倒是经过了创新与打磨，还是有一些精彩的意味，时不时地能够将台下观众逗得哄堂大笑。特别是由湖南、湖北、安徽、青海等四地项目部员工联合表演的节目《三句半》，博得了现场观众的阵阵掌声。这个节目表演者有四人，前三人每人说一句话，最后一人简明扼要地说两个字，相当于半句话，故名曰“三句半”。大体表演如下： 掌声一响台上站，表演一段三句半，项目机关搞联欢，开干！上台表演腿发颤，大事小情随便侃，如果雷同你别喊，谁敢！各位领导大家好，欢迎大家来指导，不管说得好不好，别跑！如果鼓掌笑得欢，会后党总请大餐，好酒好肉可劲造，买单！市场竞争压力大，项目建设莫欺诈，源头关口要把好，没错！项目实在不好干，现场管理特别严，干得不好要赔钱，咋办？工程进度是龙头，项目围着它来走，保质保量各节点，超前！工地安全无大小，人人重视要记牢，危险隐患全排除，稳住！项目人员很辛苦，天天步数三万五，白天黑夜把活干，赏钱！有一说一没少讲，说得不好望见谅，还请大家多捧场，鼓掌！牛年吉祥话儿多，咱们一句一句说，同声相应齐祝愿：一祝平安，二祝康健，三祝财源滚滚来，四祝各位合家欢！ 节目表演过程中，台下掌声雷动。董帅晃了晃脑袋，道：“操！完了，咱们的节目得不了第一了……” 金成道：“别灰心，咱们的节目能进前三就行，我觉得应该差不多吧……” 颜小美瞥了他们一眼，笑道：“瞧你们一个个没信心的样儿！还是先别想那么多，尽力而为就是，说不定能进前五呢……” 第56章 小道消息 联欢会节目演出进入后半场，院子里陆续响起了锅碗瓢盆的交响声，原来是“巧媳妇厨艺大赛”接续开场了。 舞台前面第一排坐着工程处的领导，他们作为评委对联欢会上演出的节目进行打分。节目演出完毕一个，立即进行一轮打分，待最后一个节目演出完毕，整场联欢会节目的评分也很快都出来了。 主持人现场宣布：特等奖一个，一等奖两个，二等奖三个，三等奖四个，其余节目都是优秀奖。参演的员工，现场的观众，都有一份“迎双节”的伴手礼，算是皆大欢喜。 总经理党恩带头上台，为获得特等奖的节目颁奖，副总经理高胜等其他处领导依序上台为获得一、二、三等奖的节目颁奖。 颁奖过后，处领导们纷纷退场离开。其他干部员工有的离开，大部分留在后院观看厨艺比赛，品尝新鲜出炉的各色美食，捎带着把午餐给解决了。 因为第二天就是元旦节，到了下午，不少远路的员工就提前请了半天假，办公楼前停的私家车变得稀稀拉拉，处机关一下子就冷清了许多。 金成和孙辉商定元旦节不回老家了，于是两个人倒是不着急，午饭后睡个午觉，下午继续到办公室坚守岗位。 到了下午四点钟左右，孙辉来到金成办公室，笑道：“成哥，现在大楼里空空荡荡的了，大家都提前准备过节去了……就剩下咱这单身汉了……” 金成笑道：“是啊，要说单身汉生活也挺美的，就像人们常说的‘一个人吃饱，全家都不饿’，而且自由自在的，好好珍惜这段时光吧……” 孙辉道：“成哥，有个传言，你听说了吗？” 金成道：“辉哥，有什么传言？你就直说呗，你这小道消息比较多，快说给哥们听听……” 孙辉神秘一笑，道：“在今天上午的联欢会现场，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太寻常的细节？” 金成回想了一下，脸上写满问号，道：“细节？什么细节？辉哥你快点说嘛，我还真没注意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孙辉道：“难道你没发现党委书记、董事长没有露面？” 金成道：“这我倒是知道，只是没有多想……不过也说得过去，人家那么大一领导，不出席这联欢会活动也算是很正常吧……” 孙辉道：“你说得也对，不过，最近确实有小道消息说，咱们处里的人事要有大的变动，党委一把手调到局里当纪委副书记，然后，党总经理接任党委书记、董事长，再然后，高副总经理接任总经理，再然后，应该还有一连串的变动，我也不清楚了……” 金成一拍大腿，道：“辉哥，你小子说得有道理，这么连起来看，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可能性还挺大……” 孙辉得意地一笑，道：“都说无风不起浪，许多时候，小道消息反而是很可靠的，价值千金、万金难买呀……成哥，今天我给你提供了这么有价值的消息，你得请客！” 金成笑道：“辉哥，你这个小道消息再可靠，但是它对我没什么价值啊，凭什么要请你客？哈哈……” 孙辉眼睛一瞪，道：“卧槽！这都跟你没关系？你上头的两位大领导都挪位子了，保不齐解主任也会动一动，能说这消息对你没价值、跟你没关系？” 金成道：“卧槽！是得请你客，不过对我这刚毕业的小兵，好像意义确实不大……不管怎么说，请你吃碗牛肉面……” 第57章 牛肉面 第二天，就是元旦节，金成与孙辉约着一起去市里闲逛，想着买两件应季的衣服。 在市里商业步行街逛了半天，俩人抬眼一看，前面又走到了利郎男装品牌店门前。孙辉道：“成哥，要不进去看看，再整一套？” 金成摇了摇头，笑道：“no！我说的是英语，你不懂的……上次在这买的那件衣服，确实高端大气上档次，到现在还肉疼，快一个月工资……” 孙辉笑道：“成哥，不能这么看，把眼光放远一点，往前看十年，一年也就百八十块钱了……” 金成笑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今天哥们请你吃全市最贵的牛肉面，三十块钱一碗，分十次看，也就三块钱一碗哈哈……” 孙辉道：“成啊，成哥我跟你说啊，你这三十块钱一碗的高端牛肉面可不白请……我这还有劲爆消息给你说，处里最近会有很多大的变化，‘山雨欲来风满楼’，因为你整天‘两耳不闻窗外事’，所以我还能在你这里蹭口饭吃，哈哈……” 两个人打车来到市里远近闻名的一家特色面馆，点了两大碗特色牛肉面，外加两个小菜、两瓶啤酒，边吃边聊。 金成道：“辉哥，干脆今后就叫你‘小灵通’吧，处里的大事小事你都是早知道……” 孙辉笑道：“其实吧，我也就是刚好听到……此前传言多年的咱们工程处要搬迁到省城的事儿，大概率要落地了，而且工程处会一分为二……” 金成吃惊得张大了嘴巴，道：“搬迁省城的说法倒是应聘时就听说过，但这个‘一分为二’倒是头一回听说，是要怎么个分法……” 孙辉道：“确实是，这个工程处分家的说法，是最新才提出来的，据说是局里领导研究确定的……你看，咱们处三四千人，也算是个大号的工程处了，一分为二，很简单啊，一边一两千人……” 金成道：“那你说咱们俩会分到哪？” 孙辉道：“操！这我哪里知道啊，咱们只是棋子，压根儿决定不了下一步走到哪，只能走着瞧呗……” 金成点了点头，道：“嗯，也只能这样了，现在想太多也没用，再说也还没到那个时候，许多情况还不明朗……” 孙辉斜着眼睛看了看金成，道：“成哥，我说你这领导秘书怎么当的？别整日的把领导当神仙一样供起来，领导特么也是人，不是神，你得主动跟领导走得近一些，走到领导的心里去，那样的话有啥好事儿，领导才会首先想到你啊……” 金成道：“辉哥，说实在的，我觉得以你小子那油光水滑的机灵劲儿，如果给领导当秘书，那绝对是混得风生水起的……哥们不行啊，没这方面的天赋，只知道傻乎乎地把工作做好，不会那些‘吹牛’‘拍马’的功夫啊……” 孙辉道：“成哥，据我看，也不是说你不会，大概率是你不想……咱们都是学中文出身的，我还是有些理解，身上比别人多些书生气，或者说是清高气……放在知识分子堆里，倒还无关痛痒，但是在这讲究‘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工程处，就不是优势了……其实我也存在这方面的问题，只不过感觉你更明显一些，咱们共勉吧……” 金成道：“辉哥能如此说，已堪称半个知己！为何只是半个？毕竟咱们毕业相识也才半年时间嘛……” 孙辉道：“闻君此言，‘半个知己’亦足矣！就像那如风一样在办公楼悄然吹动的消息，还只是火候未到，待时机成熟，自然水落石出了……” 第58章 风满楼 两个人正聊得兴起，忽然听到近旁有人喊道：“卧槽！地球好小，又在这里碰到你们了……”两人转头一看，原来是司机裘大力。 孙辉道：“卧了个大槽！大力士怎么也来了，怎么闻着味儿了？快来坐下……服务员，再加一碗牛肉面……” 裘大力连忙挥手，道：“不要，不要，刚吃过饭了……我刚才在那边闷头吃饭没看见你们，这不往外走时，用眼角的余光发现，有两个熟悉的人影，果不其然，定睛这么一瞧，原来是金大秘和孙大干事……” 金成道：“裘哥，你别忙着给我们戴高帽了，你这专门跑这里吃面来了？” 裘大力道：“切！这面馆咱经常来，有事没事的，常客！不过，今天确实有事，要去火车站接党委书记、董事长……” 孙辉道：“大力哥，有段时间没见董事长了，听说是在局里……你这董事长的贴身司机，倒是落得几天清闲……” 裘大力道：“清闲倒是清闲了，其实啊，还是忙一点好，真的，你们这些个年轻人不懂……” 孙辉道：“的的确确不抬杠！大力哥是单位的老人了，又是单位“一把手”领导的御用司机，这处里的风吹草动、人情世故，眼睛里见不得半点沙子，哪点能瞒得住大力哥？我们真得瞅机会多向你取取经啊……” 裘大力也是个实性子的人，听孙辉这么一抬举，便有些飘飘然，笑道：“小孙，你少忽悠我啊……不过，我给你们说啊，近期啊，单位可能会有一些比较大的变动……” 孙辉故作懵懂的样子，问道：“大力哥，啥变动？我们怎么没有听说啊，一点风声都没听着……” 裘大力有点鄙夷地道：“切！小孙，你少给我装了，在咱们工程处还有什么隔夜的消息？在办公区放个屁，家属院马上都能听到……你们真的没有听说？” 金成见孙辉朝他使了个眼色，便接过话茬，道：“裘哥，真没听说什么重磅消息……你倒是给兄弟们透一透嘛，我们保证不说是你说的……” 裘大力笑道：“没事，即便我不说，你们也很快会知道，这消息快得很，像风一样，轻轻一吹，整个楼都透过了……董事长要调到局里了，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他已经在局里那个城市买了房子，今天回来，就是要提前收拾一下，准备搬过去了……” 裘大力说着，眼睛瞄一眼金成，道：“据说，当然这个不到锅盖掀起来，咱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哪盘菜，据说啊，新任董事长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外派，一种是内部选拔……你们也知道，咱们处是从别的局剥离合并过来的，不是局里的亲儿子，很多时候都不受待见，多年来很少有往局里走的领导干部，董事长这好不容易到局里，也没给个副局长……所以，有可能从兄弟单位处里调过来一个…… “当然啦，更大的可能是内部选拔，因为毕竟咱们处也算是一个‘老大难’的处，今年眼看着承揽的工程多了些，有了点起色，也是刚刚起步，别处的领导一般还看不上……内部选拔的话，那肯定就是党总经理了……金秘书，这对你来说也是大好事一件啊…… “还有啊，咱们单位传了多年的消息，终于有了眉目了，要‘分家’了……分立之后，分别搬去两个省会城市，一个是长安市，一个是平原市……”裘大力说着，抬起手腕看看手表，道：“卧槽！快到点了，我去接车站领导了……” 裘大力走后，金成与孙辉四目相对，半晌，举起酒杯，碰了一碰，一饮而尽。 孙辉道：“果然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大家都知道了！不过，这个‘分立’‘搬家’的事儿，估计不是那么容易，还是让风再多吹一会儿吧……” 金成道：“是啊，且听风吟……” 第59章 且听风吟 元旦节过后，工程处关于召开年度“两会”的通知便印发了，会议召开时间与往年不同，提前到了春节前。 于是，单位的有心人把这件事与之前的种种传言与猜测联系起来，并且还添点油、加点醋，分析得头头是道，与预测的情况相互印证，更加增强了员工们对于即将到来的变化的关注。 在单身宿舍，孙辉道：“哥几个，这一年一度的‘两会’，往年都是春节后召开，今年提前到了春节前，知道是为什么吗？” 董帅道：“就这个问题，考谁呢？谁特么不知道哎……现在满大街的人都知道，单位大领导要换了呗，与咱们有鸡巴毛的关系，咸吃萝卜淡操心，这新任董事长肯定不是我董帅……”孙辉道：“操！怎么说没关系，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说不定啊，三十年后董事长没准是你……” 董帅摇了摇脑袋，道：“我不行，你太瞧得起哥哥了，我哪是那块料？我看成哥还差不多……” 金成道：“帅哥，你少忽悠我……我说句公道话，咱们大家都有可能，只不过可能性不是那么大，哈哈……” 董帅道：“成哥，我温馨提示一下，你负责的三位领导的办公室卫生收拾好了没有？净在这陪哥几个做梦了，哈哈……” 金成笑道：“多谢帅哥提醒！不过啊，即使你不提醒，哥们也忘不了，这半年来哪一天能忘记了？都快条件反射了，不收拾完都睡不香……本来想陪哥几个唠唠闲嗑，你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得，你们聊着……” 金成便起身离开，准备去办公楼收拾办公室卫生，刚走出宿舍，在走廊里看到员工老陈迎面走来。 老陈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是处里的老员工了，平时很少看到，因为他经常到外地出差，偶尔出差回来，在单位食堂见面，乐呵呵地点头招呼，并不多言。 金成住在老陈隔壁宿舍，觉得老陈人不错，同时看到别的同事对老陈不冷不热的，内心里自然升起一种类似于同情怜悯之心的情感，于是主动招呼问好。 老陈积极回应金成的示好，但以一种温和平静的态度，这让金成觉得这个老陈不简单，心想：“感觉老陈人挺不错的，为何五十多岁了，只是一名高级工程师，难道不应该在处里担任一官半职的？至少也应该是个科长、副科长吧……” 老陈给初入职场的金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金成有时候禁不住胡思乱想：假如二三十年后，自己到了老陈那个年纪，勤勤恳恳奉献半辈子，甭说当什么董事长，连办公室主任、副主任都没能当上，甚至临近退休了还是“大头兵”一个，自己是否能够接受那种并不可喜甚至悲情的结果？是否能够像老陈这样达到一种“淡泊明志”“宠辱不惊”的豁达境界…… 金成道：“陈工，有阵子没见您了，您又出差了吧？” 老陈笑着点了点头，道：“是哦，是出差了，今天刚回来……走嘛，没事的话，还去我那看会电视？” 金成道：“也好，我没啥事……”金成说着便跟在老陈身后，到了老陈宿舍，只见老陈打开一台旧式21英寸彩色电视机，定格在新闻频道。 老陈从行李箱中拿出一袋小吃，道：“金秘书，这是我青海出差买的当地特产，不知道正宗不，你尝尝，别客气……” 金成连连道谢，道：“陈工，有个小道消息，说咱们处可能要‘一分为二’，一个搬到郑州，一个搬到西安……我记得你上次说，你老家是陕西的，这对你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吧……” 老陈憨厚地一笑，道：“我这再过几年都快退休的人了，在哪边都无所谓……倒是你们年轻人，值得好好地选一选……” 金成见老陈如此看得开，心里想道：“这个老陈，说不定还真是位世外高人，他这才是真正的‘且听风吟’，我们一般人都做不到啊……” 第60章 交底 金成收拾好办公室卫生，一看时间都快十点了，感觉有点疲累，便锁上门，准备回宿舍休息。刚走到楼梯口，见解主任从楼下走上来，嘴里叼着支香烟，脸上红扑扑的，显然是刚从饭局里出来，喝了不少酒。金成便转身回去，打开解主任办公室的门，接杯水递过去。 解主任点了点头，道：“小金，晚上又过来加班了啊，一会早点回去休息吧……”一边说着，一边示意金成在办公桌对面椅子上坐下。 解主任抽了口烟，又缓缓吐出烟圈，接着说道：“小金，你到单位快半年时间了，感觉咱们工程处怎么样？” 金成道：“嗯，时间真快，这都半年时间过去了……感觉咱们工程处挺好的，人情味比较浓，您和高总、党总都很随和、有亲和力，特别是跟着您学到很多……” 解主任听着金成说话，又抽出一支烟续上，若有所思地说：“是啊，时间过得很快，我十八岁参加工作，一晃这都二十年了……你说得没错，咱们工程处最大的特点，不能说是优点，也不能说是缺点，是特点那个啊，就是人情味比较浓，这个即是优点，也是缺点，总而言之一句话，是最大的特点…… “小金啊，从当初面试啊，你也是‘过五关斩六将’才进来，我对你的印象还是比较好……高总曾和我交流过，说你品质好，端端正正的……怎么说呢，这肯定是优点，不能说是缺点，至少是难能可贵的特点……但是，在咱们工程单位，可不稀罕这个，有句话说得好，什么来着，‘你的善良，要有锋芒’…… “还有啊，小金，这个，书生气重、脸皮儿薄，除了这些，可以说挑不出别的毛病来……当然啦，这个‘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个‘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难以兼得，适当注意一下就好了……” 金成道：“谢谢主任，您说得很对，点评得很到位……我一定注意……” 解主任轻轻挥了挥手，道：“挺好，没什么，挺好的……最近在单位听到了什么风声没有？” 金成道：“风声？倒是听到了一点，好像说是处领导要高升了……” 解主任点了点头，道：“嗯对，是有这么回事，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这墙上还有窗户呢……不过啊，知道归知道，作为秘书，还是要做到嘴巴严实，不主动与他们去议论、去传播…… “我这，没喝多啊……还有一些情况，也给你交交底，你呢在思想上也有个准备，其实呢也没什么…… “董事长要调到局里当纪委副书记，虽说是副总师层级领导，比正处高了那么一丢丢，但是他本来是奔着副局的……咱们处不是局里亲儿子嘛…… “然后，党总接任党委书记、董事长，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副总经理白国华接任总经理，高总接任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处领导层面的变动基本就是这些…… “然后，我呢大概率跟着党总过去，到党委办……党委办主持工作的曾副主任到办公室……我和他是对调……机关中层干部的变动也就这样…… “然后，我得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是留在办公室，还是跟着到党委办？这在于你自己的选择，其实差不多，都是办公室嘛，工作性质大同小异……” 金成脑子里“嗡”了一声，就在刚刚还觉得单位这阵风似乎吹不到自己，还“为赋新词强说愁”般地说什么“且听风吟”，没想到这么快就面临这么不大不小的一个选择，并且自己不清楚“最优解”何在，有些犹疑地说道：“主任，我也不大懂，其实我觉得跟着您学了不少东西……” 解主任又接上一支烟，道：“怎么说呢，其实你到党委办也可以，从个人发展来讲，你是学中文的，将来还是走政工口，过个三年五载的，到基层项目部当个书记，也挺好……你可以再考虑考虑，有结果了然后给我说，我给你留着位置……” 金成点了点头，道：“谢谢主任，我愿听您的安排……” 第61章 接待 金成看到办公桌上的那盆文竹生发得很是旺盛，只是有一枝分叉干枯变黄，开窗时风轻轻一吹，便簌簌落下一片细小的金针样的枝节，于是拿起剪刀修剪一番。 这时，解主任从对面办公室走过来，道：“小金，明天局里来人，开干部大会，房间我已经打电话订过了，在市里中环的那家准五星级酒店……你明天上午去水果店买些新鲜的水果，比如金桔、龙眼、香蕉、冬枣，一些易剥易食的水果，摆到酒店房间果盘里，再检查一下酒店空调通风、灯光照明等设施设备是否正常……” 金成道：“好的主任，您放心吧……主任，局里来人开干部大会，是不是宣布那个，那个结果啊？” 解主任点了点头，道：“没错！这次局里是比较给面子，董事长亲自带着干部部长来宣布任免令了……所以，这次接待任务咱们可得重视再重视，不容有失啊……” 金成道：“好的，主任……局领导是乘火车来还是……需要去接站吗？” 解主任道：“不用，开车过来……” 第二天上午，金成打车到市里有名的鲜果店，左左右右、仔仔细细地挑选水果，金桔、龙眼、冬枣、香蕉，既要新鲜，又不要有瑕疵……然后打车到中环酒店，问店里要了几个果盘，将冬枣等水果洗好，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果盘里；随后一一检查了房间里的空调通风、照明等，将空调温度调为26c，床头灯打开，纱帘拉上…… 下午一上班，解主任便赶过来，到楼上又查看了一番，然后在酒店等候。后面陆陆续续地有党委办曾副主任、人力部（干部部）张部长赶来等候，再是党总及经理层领导悉数赶来。 直等到下午六点多钟，局领导乘坐的黑色奥迪轿车才停在了中环酒店门廊下。工程处大大小小的领导在酒店的门廊处一字排开，待小车停稳，党总快步向前，打开小车副驾驶位一侧的车门，白总、高总分别打开小车后排的车门。 局董事长、干部部长，以及工程处董事长先后从车里走下来，与工程处的头头脑脑们握手、致意，随后在大家众星捧月一般的簇拥下步入酒店大堂。 党总、白总、高总，以及解主任、张部长、曾副主任，分别陪局领导们到酒店房间稍息片刻，其他领导在金成的引导下提前到预订好的酒店包间等候。 那个酒店包间是金成头一次见到的不同寻常的“大场面”，不仅是宽敞明亮，中间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圆桌，周边摆得开二十多把椅子，而且装饰得富丽堂皇，简直如宫殿一般。 金成提前看了菜单，因为解主任教他学着点菜，什么海参鲍鱼之类，都不在话下。至于招待用酒，毫无疑问，拿出了处里珍藏的茅台…… 想到这些人、这一餐的消费，将是成千上万元，金成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老家的那几亩地，心里竟然无端地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忧伤，转而自叹道：“难怪我是从农村里走出来的，难道我这是‘小农意识’？” 第62章 干部大会 第二天上午十点钟，工程处干部大会在一楼报告厅召开，处里副科级及以上干部、员工代表参会。 会议正式开始前，会场上的人们小声议论着，交换着彼此的信息，金成与孙辉坐在后排，也小声地嘀咕，道：“果然，小道消息不一般，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大家等待了那么久的靴子终于落地了……” 孙辉笑道：“那碗‘至尊版’的牛肉面没有白吃吧……更精彩的还在后面呢，‘一分为二’更是项大工程……” 会议开始，局董事长端坐在主席台的正中央，一侧是局干部部长、工程处原董事长，另一侧是工程处排名前三的领导。会议由党恩主持，局董事长欠身向大家致意并作了简要的讲话，局干部部长一字一顿地宣读干部任免文件，工程处原董事长及党恩、白国华、高胜分别作了表态发言。 会议很快便结束了，局董事长、干部部长、处原董事长即离开会场，党恩等处领导紧跟着下楼，把几位局领导送上车。新任职三位处领导坐上车，跟上局领导的车，送过“十里长亭”，其他领导自回楼上。 金成意犹未尽似的，道：“辉哥，我说不是吧，你说这是不是叫做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局董事长、干部部长大老远来了，就是为了开这个把小时的会议？他们这舟车劳顿的，你说至于吗？那发个文件、打个电话，通知一下，不就行了吗……吃喝住行这一趟，多浪费呀……” 孙辉笑道：“成哥，你瞎说什么呢，那怎么行？这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该有的形式还是要有，照你这么说，那些星级酒店都倒闭了算了……” 金成道：“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我觉得局董事长人挺不错，看上去和蔼可亲的，不像咱们处里的有些领导，是真正的‘官不大，架子不小，脾气冲天’……由此看来，越是级别高的领导，往往越是平易近人……” 孙辉道：“虽不尽然，但你说的倒是比较普遍的情况……反过来细想，你到了那个位置，打个喷嚏就有人递过来毛巾，还需要对别人发脾气吗？” 金成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就像你上次说的，咱们处某领导动不动就对下属大发雷霆，真让人看不过去，什么修养？什么素质？也难怪，一个副处级干部，芝麻粒大的小官，需要在下属面前刷刷存在感……” 孙辉道：“有些领导是怎么上来的？也就那么回事！不是说位置高，水平就够、素质就高、品行就好……那位副总还说过一句什么话，大致意思是，不能让员工有钱，有钱了就不好管了，你听听，那算什么话……” 金成闻言，义愤填膺地骂道：“定然不是人话，特么的什么玩意！可恨、可叹，这种人竟然当领导……” 孙辉笑道：“成哥，我就喜欢看你这打抱不平气鼓鼓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哈哈……咱们还是看开一些吧……” 第63章 履新 工程处干部大会的召开，正式宣告原总经理、党委副书记党恩任党委书记、董事长，原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副总经理白国华任总经理、党委副书记，原副总经理高胜任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 干部大会召开后，处里的员工都自觉地适应了新的变化，其实也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地方，就是几位领导的职务发生了变化，在称呼上需要进行相应的调整。比如，以前称呼党总，现在改称党书记或者党董事长；以前称呼白书记，现在改称白总；以前称呼高总，现在改称高书记。 据解主任讲，前任党委书记、董事长喜欢被称呼“书记”，新任的党委书记、董事长更喜欢被称呼“董事长”。于是，金成便跟在解主任后面称呼“党董事长”，或者直接称呼“董事长。” 金成想起来在中环酒店等候局领导的一个细节，问解主任道：“主任，我曾经专门查阅学习过关于乘车礼仪的知识，就小轿车而言，以副驾驶座的后方，也就是后排右侧座位为尊……但是那天在酒店门廊前，分明看到局董事长是坐在副驾驶座上，这是什么讲究吗？” 解主任道：“你说得没错，书上讲的只是一般性的通用规则，但是在现实当中又有许多特殊性的个性情况……再说，领导往往有各自不同的风格、习惯、喜好，比如说，局董事长习惯坐副驾驶座，可能是觉得视野开阔，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下属总不能把他拉到后排去……这现实中的许多事，也都是一样的道理……” 金成连连点头，道：“主任，我当时百思不得其解，经您这么一说，才算豁然开朗了……” 解主任笑道：“现实中许多事，顺其自然就好，不能太较真啊……新领导们履新了，咱们按照原计划，也是要到新岗位‘履新’的……最近这两天，刚好没有别的事，你和党委办、团委几位年轻人一起，把几位领导的东西搬到新办公室……咱们俩的办公室就不用搬了，直接把门牌一换、相关资料一交接就行了……” 当天晚上，金成跟着解主任去市里参加饭局。到了市里后发现，地点在一条老街的一个老牌的羊汤面馆，从外面看上去，平平常常的铺面招牌，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有常住已久的本地人才知道他家的羊肉汤正宗美味，是本地数一数二的存在，不仅味道好，而且价格公道。 到现场的还有工程处人力部的张部长，宣传部的李部长，财务部的史部长、贾副部长，审计部的赵副部长，原党委办的曾副主任，工会的张副主席，团委的张书记。一群大老爷们坐下后，把整箱白酒拿出来打开，很快便进入正题，大家争先恐后又有条不紊把酒道贺，先是遥祝未到场的新升职的三位处领导履新，接着是碰杯祝贺解主任、曾副主任、金秘书到新岗位。 解主任端起酒杯起身，道：“我们三个只是相当于轮岗交流，本来谈不上道贺，但是盛情难却，咱们索性聚聚……处领导最近比较忙，暂时没空到场与大家同乐……我们今晚也代表处领导感谢各位！来，大家一起举杯，祝贺领导们履新……” 第64章 风平浪静 金成到党委办后，除了与局机关对接部门由局办变为局党办（董监办）、工作内容更偏重于党务方面外，其他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日子过得风平浪静。 原本以为工程处年度“两会”春节后开，哪成想局里面春节节前召开了。工程处的领导新官上任，索性也提前至春节前召开了，好在会议相关材料都已经准备了个八九不离十，也就是发个会议通知，说开也就开了。 金成明白，其实这样也好，会议说开就开，干净利落，反倒是省去了许多麻烦事，比如数据及文稿内容的增删修订。金成记得培训班上听有经验的“老笔头”讲，作为办公室工作人员特别是文字工作者，筹备会议最怕的就是拖拖拉拉，那样是“夜长梦多”，平添许多没来由的烦恼，哪怕是时间紧迫、加班加点，也要好些。 在春节放假前几天，工程处职工代表大会暨年度工作会召开了。会议地点就在后院的大活动室，正好趁着元旦联欢晚会的热乎劲儿，稍微打扫一下就行了，倒是节省了一部分会议成本。 会议召开前一天，来自工程处在全国各地项目部的项目经理、项目书记及员工代表纷纷前来处里报到，顺便到新任领导那里露个脸、道个贺，有的再送上些表情达意的礼物。一时间，平时清静的工程处机关楼上变得熙熙攘攘，排队等候见领导的人便到金成办公室里稍作片刻。金成自然是忙前忙后，端茶让水，与之浅浅地应酬。 会议结束后，来自工程处各地项目部的头头脑脑，有的确实有事返回项目部，有的回家准备过节，有的抓住时机拉机关部门的负责人去喝酒……工程处大楼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甚至洋溢着一种节假日前特有的那种空空荡荡的气息…… 金成坐在办公室，对着桌上的日历表，盘算着后天就放假了，自己哪天回老家，是后天回？还是提前一天？这时候，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金秘书，还忙着呢？你起草的报告我们拜读了，大家评价都很好，确实比老哥那时候写的好太多，科班出身的确实不一般……”金成抬头一看，见路杰笑呵呵走了进来。 金成起身迎过去，道：“路哥路经理，您太过奖啦！我也是学着您以前写的稿子，照猫画虎，稍加润色修饰而已……”说着，便沏了杯茶给路杰递过去。 路杰道：“谦虚啦！你们这次会议选的时间好啊，刚好开完会就是春节放假，真是体恤我们基层，过完春节再到项目去……这里里外外，给单位节约不少交通成本……” 金成笑道：“是领导们定的，确实这样挺好，两不耽误……” 路杰笑道：“感谢领导英明决策……对了，知道你不抽烟，我这给你带了一盒茶叶，当然啦咱们办公室也不缺茶叶……”路杰说着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小盒“铁观音”茶叶，放到桌上。 金成心里不知道该收下还是谢绝，想到路杰又不是一般的同事，是“前任”，只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道：“路哥，您太客气了……多谢……您在项目上挺忙的吧？” 路杰道：“忙，忙啊！赶上生产大干，那是白天晚上连轴转啊！兄弟，有时想想，项目上收入多些，但是一言难尽呐……我看董事长不在？我带了两盒茶叶，麻烦你帮我转交吧……”路杰说着，从手提袋拿出一个牛皮纸袋交给金成，便告辞了。 第65章 春节后 春节后两个多月，金成在工程处的工作每天按部就班地开展，渐渐熟悉了党委办的业务。 党委办旁边有一个小仓库，解主任从曾副主任那里接过来，又转手交给了金成。金成对那小仓库有几分好奇，便拿钥匙打开门，往里面一看，两面靠墙立着两个一人多高的铁皮柜子，铁皮柜上刷着一层暗绿色的油漆。在里侧靠窗位置，摆着一套办公桌椅，上面杂乱无章地堆放着旧书、文件、电脑、台灯等。中间的空地上胡乱地堆着几个纸箱，纸箱里是些不知是否还有用处的文件材料、书籍、记录本，上边还架着一辆自行车，旁边的一张椅子上还摆着一台旧式的推墨式打印机，显然是老古董了。 金成看到里面布满了灰尘，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便放弃了进去的想法，在近门处的墙边，发现一箱看上去还比较新的书，拿出来一本，见《机关党务工作指南》，翻了翻，出版日期比较新近，便拿了两本出来。 金成向解主任道：“主任，我刚刚在小仓库里淘了两本书，书名叫《机关党务工作指南》，看上去还不错，您这放一本吗？” 解主任微笑着摆了摆手，道：“我就不要了，这是前段时间送过来的，你正好可以学学……” 金成便拿了一本去学，另外一本送给孙辉，道：“辉哥，这本书还不错，送你一本……” 孙辉接过书，笑道：“谢成哥！不过我啊，主营业务是宣传，经常出差到工地跑来跑去的，哪还有时间和心思学这学那的……” 金成道：“且留着吧，常言道‘艺不压身’，将来你去项目部当书记不会只搞宣传，不得懂全套的？” 孙辉道：“那倒是，我差点把这茬给忘了……盼着咱们过几年能去项目部当个书记，多挣点钱养家糊口……” 金成道：“你说得对，我也这么想，虽说在机关安逸点，在项目部辛苦些，但是咱们从农村走出来的孩子，其中一个优点就是不怕吃苦……” 孙辉笑道：“有人说过，不怕吃苦是优点，不吃苦才是能耐……忆苦思甜可以，总吃苦就不妙了……” 金成道：“辉哥，你总是这么明白，看来，咱们还是先要好好珍惜这几年在机关的时光吧，虽然平淡些……” 孙辉故作高深地说道：“平淡个啥？为啥平淡？还不是因为少了一个时时在心上惦记着的娘子？我说兄弟，是时候出击了，抽空谈一场恋爱，不就丰富多彩了么……” 金成道：“辉哥，你又‘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看咱哥俩是‘难兄难弟’了，昔日同学有的都谈婚论嫁了，咱们都还不知道另一半在哪……” 孙辉笑道：“马姨偏心，介绍对象总是先把你放前面……一会我就给马姨电话，把我这个‘困难户’给排前面，哈哈……” 金成笑道：“且引用葛大爷说过的一句广告语，‘神州行，我看行’……” 没过两天，马姨果然又到处机关来，到党委办找金成。金成起身让座、沏茶，笑道：“马姨，有阵子没见您了，看来您对我和小孙的终身大事关心不够了啊，小孙都提意见了……” 马姨笑道：“误会了，误会了！我这是给你们发现好姑娘去了……我今天来，就是给你介绍对象的……你先，小孙靠后，让他敢提我的意见……” 此后一段时间，马姨果然给金成、孙辉介绍了几个姑娘见面“处对象”，但是恋爱这件事上，影响因素太多了，首先男女双方要有眼缘，其次要合拍有话说，还有双方的家庭背景等等……其实，有时候最重要的还是机缘，晚了不行，早了也不行…… 金成、孙辉分别约见了几位，最终都是见面之后，或者约会之后，结果就是没有结果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马姨虽然嘴上还说着“别着急，姨这里有更好的”，但是能感觉到当初的那份热情渐渐地冷却了下来。 第66章 西北之行 有时候，有些人、有些事于不经意间露出了端倪，只是个别人知道或看得出来，多数人身在其中并不知道，且不曾想到，直到多年以后。 时间很快来到四月份，金成在党委办的业务已经可以说是“驾轻就熟”了。这天，他打开玻璃窗，发现外面有一个马蜂窝，上面还有两只马蜂在那里扇动着翅膀，惊诧不已，又赶快把窗户关上，端起茶杯隔窗观察。 不知何时，解主任走进来，笑道：“小金，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金成道：“主任，我刚发现，这窗户外面有一个马蜂窝，这么久了……” 解主任走过来看了一眼，道：“哦，和平相处，和谐共生……对了，最近几天你手头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金成想了想，道：“现在手头上倒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都是日常事务性的工作……您有什么安排吗？” 解主任道：“明天董事长去西北出差，你想不想一起去看看？” 金成道：“听领导安排，我倒是没有去过西北，有机会去看看挺好……” 第二天早饭后，金成便乘董事长专车，坐上副驾驶座，一同前往祖国的西北，同行的还有干部部长张勇平。黑色奥迪小轿车在高速公路上奔驰，行程千余里，一路上看着窗外飘忽而过的景物，在脑海中憧憬着西北想象中的样子，金成的状态不错，竟然没有晕车。 小轿车驶过函谷关，进入关中平原，从车窗向外望去，看到高速路两旁的桐树已经开满了粉紫色喇叭形的花朵，金成心里不禁有些纳闷，道：“原来这里的春天，比关外中东部地区来得还早一些？大概早十多天……关中八百里沃野看来名不虚传……” 下午五点多钟，金成他们便来到了千年古都长安。这是金成第一次来到传说中的长安，他以前多有耳闻，今天终于成行，但是由于是跟着领导出差，没有什么自由的时间去从容地走近这座古城，只能是走马观花、浮光掠影地随机触目罢了。即便如此，金成的心里也禁不住升腾起一股兴奋与新奇感。 工程处在当地项目部的经理、书记、总工、主任等早已在高速路口迎候，打过招呼，随即开着白色的越野车在前面引路，七拐八绕地直接开到一处小院落。金成也不记得路，不记得那是什么一处隐秘的处所，只记得大家在那小院落里吃起了烤全羊。因为是领导的工作秘书，金成要保持清醒，只是象征性地略微喝一点酒，别人也都很知趣，并不怎么劝他酒，劝酒也是点到为止。 项目书记姓任名东，是一位地地道道的陕西人，操着一口浓重的陕西口音，待人既和善又热情。任东端起酒杯，微笑着向金成道：“金秘书，欢迎你到‘额’们陕西长安来，‘额’来敬你一杯酒，实实在在的，你随意就行……”说着一仰脖把杯中酒干了。 金成看任东把酒干了，端着酒杯有几分犹豫，又有几分不好意思，不知道是该干了还是保留一份酒量。任东见状，低声道：“金秘书，你陪领导出来，意思一下就行，下次咱们单独喝，再多喝点……” 金成心里觉得暖暖的，对这位关中汉子平添了几分好感。 第67章 飞越高原 第二天上午，金成和干部部长一道，跟在董事长的后面，到项目部驻地去开展工作调研。 项目部办公区是在市郊的一所小院，院内沏着水泥地面，上面刚洒过水，显然是做足了准备工作。院子两侧各搭建着一排两层楼的活动板房，一边是用作办公，一边是用作员工住宿，看上去条件比较简陋。 到了会议室，董事长先是听取了项目经理、项目书记、项目工会主席所做的关于项目建设及党建、工会等方面工作情况的汇报，随后结合实际作了简要讲话，对做好下一步工作提出了要求。金成拿出了笔和本，认真做着记录，因为会后还要起草会议相关的宣传报道。 调研座谈会后，董事长戴上安全帽，亲临施工现场，听现场人员介绍项目建设的相关情况。金成等人自然也是戴着安全帽，跟在后面，到现场感受察看生产大干的场景。 根据行程安排，下一站赶往陕北。午餐比较简单，在附近选了一家羊肉泡馍，然后便动身前往咸城国际机场，从那里向北飞越黄土高原，到毛乌素沙漠边缘的大榆县。 这是金成第一次乘坐飞机，内心里很有一些激动与兴奋。登上飞机，等到飞机在跑道上滑行，由慢到快，再到腾空而起，金成觉得人类发明有时候真的挺神奇，这么百余人乃至数百人乘坐的庞然大物，竟然能够在天空中平稳地翱翔。只是在腾飞之时，金成觉得两只耳朵受到气压的影响，过段时间才能恢复。 执飞这趟航班是一架小型飞机，起初的飞行还比较平稳。金成坐在靠近飞机舷窗的位置上，好奇地看着地面上的道路、河流、树木、建筑物，很快地，楼房渐渐变成了“火柴盒”，路上的汽车、行人渐渐变成了蚂蚁…… 渐渐地，飞机将葱葱郁郁抛在后面，穿越在黄土高原的上空，从飞机上望下去，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呈现出了一种别致韵味。 金成渐渐有些审美疲劳，也有些困倦，看到旁边的董事长、干部部长都闭目养神，索性也闭上眼睛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睡意朦胧之间，伴随着数声女人的尖叫，金成被飞机的颠簸摇醒，感觉到飞机好像是在向下坠落，不曾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没有任何心理上的思想准备，在那一瞬间，脑子里如闪电一般略过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念头，比如“死亡”…… 好在，飞机的颠簸很快便停止了，重新进入到一种平稳的飞行状态。播音员提示并抚慰乘客们不必惊慌，飞机只是遇到了扰动气流，现已恢复正常…… 旁边的干部部长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金成似乎有些不安的神色，微微一笑，道：“小金，第一次坐飞机啊……没事，这飞机飞行中的颠簸很正常……” 金成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张部长，刚才那个颠簸确实有点恐怖，不过我还好，本来都快睡着了……” 第68章 大漠 飞机自南向北掠过黄土高原，金成听到语音播报“即将降落”，便又透过舷窗看，见下面一座城市，静静地匍匐在黄土与沙漠的边缘。这也是金成第一次看到沙漠，虽然看得并不具体和真切。 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飞机在陕北高原作了一个圆弧状的优雅的盘旋，随后稳稳地落地滑行。 到机场大厅出口，见工程处副总经理何玉山及当地项目部的经理、书记、副经理等几个人正在那里迎候。双方打过招呼，便分乘两辆越野车，行程一百多公里，到了陕北“煤都”。 金成坐在越野车上向外望去，看到了沙漠的“尾巴”，与传说中的大沙漠有所不同，因为他所行经的只是沙漠的边缘地带，上面稀稀疏疏地覆盖着绿色的植被。 经过一个多小时，车子在一个饭店前停下，金成只注意到饭店门前悬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并没在意什么名号。几个人来到提前预订好的包间分宾主坐下，金成发现在座还有两位并不认识的人，经介绍得知，分别是当地的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看上去还比较和气。 晚宴开始，自然是免不了推杯换盏、把酒言欢。服务员端上来一道菜品，名字叫“佛跳墙”。 金成觉得新奇，见在一个圆形的类似钵盂的容器里，盛着鲍鱼、海参之类，更有一股层层叠叠的香味袭扰着人的食欲，品尝一口质鲜味美，确实堪称是一道佳肴。更让金成不曾想到的是，他无意中发现这道菜的价格，竟然是九百九十八，暗道：“卧槽！造孽么？就这么一小碗九九八，顶上我老家一亩地的收成了……吃了难道能多长一块肉？！” 金成脑海里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听到何玉山道：“金秘书，我今天确实是不能喝酒，刚请示过董事长了，请你代我喝一杯怎样？” 金成回过神来，见董事长微笑着点了点头，忙道：“何总，没问题……”说着，便接过何玉山递来的一杯白酒，大约二两多，一饮而尽。 金成从没有这样喝过快酒，这次猛地如此痛饮，自然是压力山大，一边白酒下肚，一边眼泪都快呛出来了。 张勇平悄声向金成道：“小金，今天有我在呢，你就放开了喝吧……我记得你老家是铭城县的，那么半斤白酒没问题……” 金成点点头，笑道：“张部长，我以前上学时都没喝过酒，毕业了跟领导当秘书也没敢多喝，再看我这单薄的身板……酒量很一般了……” 张勇平道：“没关系，还是有潜力的，别喝太多就行了……酒量还是需要练一练，今晚你就悠着点，也适当地发挥发挥……” 金成点头称是，接下来便主动地敬酒，先后敬了几圈，估摸着喝的酒已超过半斤，感觉脑子里有些晕晕乎乎的醉意了，但是又觉得有一种不服输的劲头支撑着，心里道：“注意悠着点，再少喝几杯，扛得住……” 第69章 夜色 晚餐过后，金成又坐上越野车，跟随前车在城里七转八拐，来到一处地方停下，抬眼一看，前面一面墙上彩灯闪烁，在深沉的夜色中格外醒目，中间亮着几个耀眼大字：顶天娱乐城。 金成看了下时间，已是晚上十点多，心想：“这么晚了，又来这里k歌，估计得到凌晨才能回酒店休息……” 穿过一楼大厅，向右转通过一段走廊，随后又向左转通过一段走廊，然后看到走廊右侧是一处宽敞大厅……金成抬眼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几乎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这处大厅的两旁分列着两排衣着暴露的年轻女人，而且不是一般的暴露，在暧昧的灯光映射下，数十名年轻女人坦陈并扭动着雪白的明晃晃的肩膊、腰腹、大腿，齐声向客人们问好。 金成哪里见过这阵仗，顿时感觉酒醒了几分，心里直犯嘀咕，暗道：“卧槽！这是什么地方？赶快离开吧……” 随后一行人来到一个大包间，里面的灯光昏暗又暧昧，靠墙摆着一圈长条沙发，沙发旁的小茶几上摆着水果，中间是宽敞的一片场地，地面上铺着印花地毯。不一会，陆陆续续走进来十几位妙龄女郎，依序让客人挑选。 金成躲在房间角落里的沙发上，心里惴惴不安，心里想着一会轮到自己时该怎么应对……作为一个身体健康、精力充沛、性取向正常的小伙子，在这样的环境氛围中，金成感到荷尔蒙似乎要爆棚，但是他又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将那状如脱缰野马似的念头拽回来，拉到理性的轨道。 此时此刻，金成内心深处仿佛有两种力量在彼此拉扯：一个讲坚决避开，自己刚刚大学毕业、正正派派、清清白白的一个人，怎么能如那些人一样做出龌龊的勾当？一个讲入乡随俗，何不趁此机会看看夜色笼罩下社会上真实的另一面？经过一番缠斗，似乎难解难分，最终还是理智战胜情欲，占了上风。 金成想借口走开，又不知道是否合适。正在左右为难，张勇平走过来，碰了碰金成的手肘，悄声道：“小金，要不你先去外面待一会吧……这样，其实我看，你在这里，对你反而不好……” 金成一听，顿然如释重负，点头道：“嗯，明白，谢谢张部长！”便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包间。 金成从包间出来后，一看对面有一个供客人临时休息的开放式的小室，并没有门，里面摆着两三张暗红色长条沙发，以及一个吧台样的小几。 金成拣里侧的一条沙发躺下，佯装不胜酒力，以备有人来找时，有理由推脱不去。 金成起初只是装睡，后面是睡意朦胧、昏昏沉沉，处于半睡半醒之间。不知何时，听到旁边有人窃窃私语，金成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看到有一对男女在对面几米外的长条沙发上抱作一团，看不清楚男女容貌。 听到那女的说：“这里不行，你看那边躺着个人……要不你就上楼开个房间……”那男的嘴里嘟囔了句什么，然后动手动脚，皮带环叮当作响，似乎要“霸王硬上弓”。女的坚持推开，两人推拉了一番，最终上楼去了。 金成暗自叹道：“这是些什么东西？我怎么到了这种地方……庆幸的是，自己只是一个看客，多亏张部长及时解围……” 又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大包间那边传出动静来，金成便起身向前，见一众人从里面出来，便跟着离开。 第70章 沟壑 从顶天娱乐城出来，越野车七转八绕到本地最豪华的酒店门前停下，金成跟随领导下车，穿过酒店大堂。 等待电梯时，刚好赶上另外一拨人，争着往前面挤，好在电梯足够大，能容得下。进入电梯，金成抬头一看，又被眼前“一景”震撼到了：一个包工头模样的光头男人站在电梯中间，看上去喝了不少酒，左搂右抱着两个看上去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孩…… 金成心里骂道：“特么的，这种醉生梦死的混蛋！真是特么的白菜被猪拱了……如果是在野外，老子绝对上去一个通天炮，把你丫打个满脸花！”一方面，心里又为那两个女孩子感到惋惜，甚至为她们开解，或许是身不由己，希望能够早日走上正道…… 第二天早饭后，金成跟随董事长等人分坐两辆越野车，赶往几十公里外的施工现场。 越野车行驶在弯弯绕绕的盘山路上，路面不宽，双向两车道，恰恰能容下两辆车对向通行，路旁的一侧是深达数十米的沟壑，看过去有些瘆人，很容易发生交通事故。 果不其然，在一个路段，看到在深深的沟壑底部，有一辆运煤的大卡车在那里侧翻着，旁边地上撒满了黑乎乎的煤炭。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颠簸，越野车终于到了项目部附近，刚好经过施工现场，一行人便下车到现场去察看。在工地现场，有几辆挖掘机轰鸣着，在那像模像样地干活，泥地上轧满了层叠交织的车辙印。 随后，一行人徒步爬上一个小土坡，爬上去一看，是一排活动板房，条件比较简陋，那里便是项目部驻地了。午餐就在一间活动板房里，那是项目员工食堂，主食有米饭、面条，厨师炒了几个家常菜，再端上一盆小米粥，颇有些忆苦思甜的意味。金成反倒觉得这顿饭吃得比较舒服自在。 大家边吃边聊。何玉山道：“金秘书是头一回来这里吧，这里就是陕北，有名的黄土高坡……” 张勇平道：“听说有一句陕北民谣，叫什么‘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清涧的石板瓦窑堡的炭，榆林的寡妇金不换’，好像说得就是这边……” 项目经理接过话头，笑道：“领导们说得对，这边还有句俗话，比较劲爆啊，只是当着领导们的面，有点不好开口……不过话说回来，领导们跋山涉水的到了这里，又不喝酒，俺说句过头话，挨领导两句骂也值……” 张勇平笑道：“你就别卖关子了，是什么少儿不宜的话，这里说嘛……” 项目经理道：“事先声明一下啊，这可是正宗的陕北民歌信天游里的一句歌词，‘白花花的那个大腿，水灵灵的那个逼，这么好的地方留不住你……’” 张勇平笑着指了指项目经理，道：“你这酒度数有点高，少儿不宜，哈哈……” 何玉山笑道：“大雅若俗，大俗若雅，大雅大俗，俗俗雅雅……” 金成闻言，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里面简直惊呆了，低着头只管吃饭，假装没听到，看大家哈哈大笑，不免跟着尬笑。 第71章 风声 午饭后，几个人又乘坐越野车返程，路上遇上大堵车，经过三个多小时，才回到了酒店。 刚到酒店房间，金成听到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一看是孙辉打来的，便接通电话，道：“辉哥，你在哪里，有何指示？” 孙辉道：“成哥，我是今天刚到广州，坐车坐得都快吐了……对了，听说你到长安去出差了？” 金成道：“是啊，这两天忙得没顾上向你汇报，话说你消息也够灵敏的哈哈……” 孙辉道：“你这领导大秘，跟着领导到基层去检查指导工作，走到哪都是光芒四射，我还能不知道？项目部把调研座谈会的宣传稿都发给我了，还有会议照片，哥们一眼就认出你了，做记录还挺认真哈哈……” 金成道：“是啊，那必须……你这趟还是跟着李部长出差的吗？” 孙辉道：“没错啊，跟着李部长可是学了很多……对了，最近有个风声，你听说了没有？” 金成一愣，问道：“什么风声？没有听说啊……” 孙辉道：“成哥，知道你们做秘书的嘴巴严实……你这次跟领导去长安，没有听领导提起过单位搬迁的事？” 金成道：“搬迁？此前不是传着说要搬到省城吗？另外还有一种‘分立’的说法，这还是你给我说的呢……” 孙辉道：“哦，我今天说的是第三种版本，是工程处要搬到长安……” 金成道：“不会吧，那么多员工，再加上员工家属，成千上万人，难度和阻力估计有点大啊……我真的还没听领导提及，不过，好像听领导们提及明天去看什么地……哦，这么一说就对上了，还真是有可能哦……” 孙辉道：“看来不是空穴来风，咱们静观其变吧，反正我是不太愿意去，离老家还是有点太远……” 金成道：“你说的对，咱们也别听风就是雨，静观其变，审时度势……” 孙辉道：“你这大笔杆子又拽文起来了，文绉绉的，哈哈……有确切消息及时给哥们通通气哈……” 第二天上午，金成跟着党恩董事长、何玉山副总经理、张勇平部长，同乘飞机再次飞越黄土高原，回到长安。 长安项目部的书记任东、经理李华在机场迎候，随后一行人坐上越野车，先到市里吃了一碗本地特色的biangbiang面。金成觉得这个面的名字新奇，看那个biang字实在难写难记，向任东道：“这个字谁发明的，真是够刁钻、够炫的……” 任东笑道：“金秘书，这个字谁发明的难以考证，但是记这个字有窍门，你看这边有口诀……”任东说着，用手指向面馆里侧一面墙上的宣传画。 金成走近一看，见宣传画上写着记忆的口诀：一点飞上天，黄河两头弯，八字大张口，言字中间走。左一扭右一扭，你一长我一长，中间加个马大王。心字底，月字旁，一个小勾挂麻糖，坐个车子回咸阳。 金成悄声问任东道：“任书记，一会去看地，据说单位要搬过来？” 任东点头笑道：“好像有这么回事……金秘书，单位搬长安来还是挺好的，十三朝古都……等你来了，‘额’带你去赏美景、品美食、看美女……” 第72章 选址 一行人离开面馆，坐上越野车，穿越长安城，驶往东北市郊方向，越走越觉得两旁的风景趋于荒僻。 越野车在一条宽阔的大河边停下来，旁边有一栋十多层的高楼，高楼周边是一片荒草萋萋的野地，衬显得那栋高楼突兀高大，如一枝独秀。 在任东的导引下，金成跟随董事长等人走进那栋高楼，见一楼大厅是售楼处，几个穿着干净利落的礼仪迎宾和置业顾问正在滔滔不绝、绘声绘色地向客户介绍着预售中的楼盘。 何玉山指着沙盘模型向党恩介绍道：“董事长，您看，这个楼盘位置就在灞河边，河对岸是规划中的欧亚会议中心，按照规划，将来这里会发展为繁华的地段，虽然现在看着很荒凉……对了，这就是那块地，可以建工程处办公楼……咱们处里员工可以买这个楼盘的商品房，目前每平米才四千元左右，还是挺合适的……那个李华就在这里买了一套……” 李华往前凑了凑，笑道：“向董事长报告一下，我前几天刚在这里买了一套房子，一平米四千出头，已经开始涨了点，感觉这楼盘还可以……” 党恩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站在那沙盘模型前观看了一会，然后道：“这里位置看上去不错，将来会应该有好的发展，公司的选址是件大事，咱们回去以后再研究研究……小金，你可以向置业顾问去要几份宣传材料带上……” 金成点头称是，看到一旁的置业顾问马上转身取了一叠楼盘宣传彩页递过来，随即又递上自己的名片，微笑道：“先生，欢迎您随时来电……” 金成跟着领导们走出售楼处大厅，步行来到灞河岸边，见灞河里的河水很浅，河面倒是很宽，看上去有几十米，宽阔的河面上氤氲着水汽，在雾蒙蒙的天空下，显得愈发阴沉。 何玉山用手指着河对岸，向党恩介绍道：“董事长，那里就是规划中的欧亚会议中心，规格是超高的……” 党恩双手背在身后，听着何玉山介绍，并未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沿着岸边的斜坡草地，慢慢地往下走。众人跟着，一直来到一处临近水边的较为平坦开阔的地方。党恩道：“咱们在这里合个影，留个纪念……” 于是大家呼啦啦地散开，很自然又很有秩序地分列在党恩的两旁。金成觉得自己刚毕业半年多，资历尚浅，便很自觉地往队伍的边上站。 任东走过来，悄声道：“金秘书，您是处领导，您往中间站一点……” 金成道：“谢谢任书记，您往中间吧，我站在这里就行……” 任东微笑着与金成推让了一番，让他往靠近中间的位置排了排，随即又后退几步，拿出相机来拍照。 第二天，金成便跟着党董事长、张部长乘坐黑色奥迪轿车返回了工程处。党董事长在工程处待了两天，便又到外地出差，自此没有再回工程处。 金成后来才听说，局里想平调党恩到局机关任闲职，他不愿意，于是离开了，去了另外一个工程局…… 第73章 风云再起 西北之行后的两个月，工程处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大的变化，很多人都不知道，在这种表面平静之下，酝酿着一场不同寻常的风暴。 直到五月底，关于工程处“分立”并将搬迁外地的消息，才在员工的口耳之间传播开来，如风起云涌一般，扰动着员工的心。 六月六日，“六六大顺”的日子，局里来领导在工程处召开了“分立”动员大会，向全体员工正式宣告：工程处“分立”，“一分为二”，一个搬到长安市，一个搬到平原市，以项目部所在的地域为主要标准进行划分，员工如果有特殊需要可以提出调换申请…… 工程处的员工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有的希望搬迁，有的希望留下…… 孙辉道：“卧槽！这回终于是动真格了……我可不想去，离家太远……” 董帅道：“操！去长安不是挺好的嘛！十三朝古都，知道吗？大雁塔、乾陵、兵马俑听说过吗？羊肉泡馍、肉夹馍、biangbiang面吃过吗？” 孙辉白了董帅一眼，道：“切！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儿！你到了长安，能天天去大雁塔？天天吃羊肉泡馍？你在上海，能天天去看东方明珠塔？你在北京，能天天去爬长城……” 刘昊笑道：“行了，快别吵吵了……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尊重各人的选择吧……” 孙辉看向金成，道：“成哥，你是怎么考虑的，去长安还是留下？” 金成道：“说实话，我还真没想好，这个消息来得有些突然……虽然之前有传闻，但是真的没想到这么快靴子就落地了……而且和之前传闻都不太一样，是一种全新的方案……总之是要离开这座城市了，要么去长安市，要么去平原市……” 孙辉道：“虽然我本来不想去长安，但是我听说啊，咱们处这次分立，把好的赚钱的项目都分到长安那个处，不好的亏钱的项目都分到平原那个处，慢慢地，也许很快，平原那个处就会‘黄’了的……” 金成道：“辉哥，你说得有点夸张了吧，那也不能差别太大了，总得有个差不多吧……” 孙辉摇了摇头，道：“这个你不懂，我的这个消息还是挺有根据的……” 动员会结束后，金成到解主任办公室，道：“主任，这个消息感觉挺突然，与以往的传言都不同，是个全新版本啊……” 解主任吐了口烟圈，笑道：“的的确确是全新版本，局里昨天开会刚刚定下来的，今天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处里宣布了，这样也好，‘快刀斩乱麻’……小金，你有什么想法吗？” 金成道：“主任，我还不太了解情况，目前还没有什么主意……我觉得最好还是能跟着您……我听您的安排吧……” 解主任笑道：“这次可是一次比较重大的选择，最终还是得你自己拿主意……其实两边也差不多，各有各的好处和难处……” 第74章 人事 解长鹏站起身来，看了看窗外，深深抽了一口烟，又缓缓地吐出来，然后接着说道：“小金，我这有个情况也给你交个底，之所以现在说，是因为这件事才定下来……我准备到福建福州项目部当项目经理……” 金成闻言，有些吃惊地道：“啊？您要去当项目经理？！” 解长鹏点了点头，道：“我在处机关也已经干了多年了，是时候到项目部干上几年了，不能总在机关待着……本来我想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项目部，但是考虑到你刚毕业不满一年，现在到项目上去，还是不如在机关先干上两三年、三四年比较好……毕竟平台不一样啊，你到项目部去出差，基层同志都会当你是处领导……” 金成点了头，道：“感谢主任您为我着想！今后有用得着小金的地方，您直管吩咐……”金成说完，心里觉得有几分不舍，甚至离别时的感伤。 解长鹏道：“没关系，工作岗位变动很正常，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在同一个岗位上……人生也是这样，在不同的阶段，有不同的人同行……正如高总所言，小金你人实诚、品质好，这是优点……适当也注意点，有时候不必过于谦逊、谨慎，有句俗话讲‘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社会上就是这样，咱们工程单位更是如此，虽然当秘书、作‘秀才’，还是要更加放得开一些，当然啦，这种‘既要、又要’的要求，好像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主要是把握一个‘度’……” 金成连连点头，道：“主任，感谢您的教诲……我会注意改进……” 解长鹏接着道：“这次人事变动很大。党董事长调走了，到另外一个工程局了……副总经理、工会主席严浩接任党委书记、董事长，干部部长张勇平提拔为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 金成闻言，愣了半晌，道：“高书记呢？” 解长鹏道：“高书记平调到长安处任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 金成道：“高书记人那么好，为什么不能任长安处党委书记、董事长？” 解长鹏“咳咳”笑了笑，道：“如果是你和我做得了主，肯定就能了……长安处党委书记、董事长是分管西北区域的副总经理何玉山，总经理从兄弟工程处派过去……” 金成有些愤愤不平地道：“主任，我觉得这对高书记有些太不公平……” 解长鹏道：“这世界上的事，哪能都公平了？哪有什么道理可讲？甚至是哪有什么道理可言？小金你啊，有点像我年轻时候的样子，有时候有点‘认死理’，太较真……今后如果不改，难免在这上面吃亏……” 金成沉默了半晌，道：“您说的这些，我也是有所觉察，可是常言道‘性难改、山难移’……我尽量吧……” 解长鹏笑道：“其实也不一定非要改，话说回来，一个人如果能够始终遵从自己的本心本性去做事，也很难得……” 第75章 红利 工程处“分立”经过动员大会宣布，已成为板上钉钉的事，随着长安处、平原处的主要领导确定，接下来便紧锣密鼓推进了。 其实，工程处“一分为二”这件事对大家的冲击更多的体现在思想认识的层面，在实施推进的过程中并未遇到想象中那么大的阻力，因为影响面也没有太大，主要涉及在处机关上班的干部员工，对于项目部的员工而言，基本上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员工本就在处机关工作，如果不想去长安处，那就自然留下；如果想去长安处，那就提出申请……这也是一件两厢情愿的事。 从另一个层面看，这种“一分为二”其实提供了更多的机关岗位，带来了更多选择机会和“改革红利”，有了“增量”，倒算是一桩好事。 长安处领导层定了，随之是原配中层干部，随之中层干部再物色推荐基层员工，首先是物色原工程处的员工，然后是从西北区域项目员工中抽调，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重点在于中层干部选配，中层干部一旦选定，后续工作便水到渠成了。 宣传部李部长、财务部史部长、审计部汤部长、团委张书记主动申请去了长安处。那么随之而来，这些岗位在平原处机关空余出来，很快便由相关人员顶上，享受到了这波“红利”：财务部贾副部长、审计部赵副部长“负负得正”，主持部门工作，很快便转为部长；宣传部杜芬大姐先提职为副部长主持工作，很快也转了正；团委书记位置，金成虽然有点想法，但又觉得自己见习期尚未结束，犹疑间，被“蓄谋已久”的信访办副主任宋刚“捷足先登”。办公室曾副主任也在这次改革之际给转了正……所以从整体上来看，这次“分立”是比较顺利的，结果基本上可以说是“皆大欢喜”……但是也不尽然。 孙辉找到金成，道：“成哥，这次改革分立，那么大一块蛋糕，他们一个个的都吃得痛快了，到头来却没有咱哥俩什么事，咱们倒成了观众了……比如说你吧，党委办大秘，本来就是机关团委书记，去当处团委书记顺理成章，可偏偏被宋刚给摘了果子……你咋不提前找找领导表达表达呢……” 金成听孙辉这么一讲，也觉得似乎是那么回事，或许如果自己提前争取，结果可能不一样？金成道：“我只是觉得刚毕业还不满一年，不太可能就能升职……” 孙辉道：“幼稚啊，你这个想法没有根据……谁说就不行了，‘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你没听说过这句话吗？那还不是大领导一句话的事？” 金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辉哥，你说得有道理，可现在木已成舟……” 孙辉道：“现在还不晚啊，党委办解主任走了，现在就剩你一个人了，这不是大好机会么？！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你可得争取争取……” 金成面露难色，道：“辉哥，我倒是有信心做好工作，把党委办撑起来，只是就像刚才说的，自觉资历太浅，还是觉得开不了口……” 孙辉道：“你啊，就是脸皮太薄……好了，不说你了，说我吧……特么的我们宣传部杜大姐，快退休的人了，整天啥事不干，就这，马上提部长……我这整天出差，走南闯北、东跑西颠的，汤都喝不到一口……” 金成道：“事已至此，多说也是无益。吃一堑长一智吧，不然还能怎样？” 孙辉道：“实在不行，我考虑去长安处算了，远就远了点，在这太特么憋屈……” 金成道：“辉哥，看开点吧……咱们再等等、再看看……” 第76章 余波 工程处“分立”大局已定，长安处机关人员配备大体上也差不多了，像孙辉、金成这样思想上有些犹豫不决的员工毕竟是少数，只算是这场改革震动的余波。 这种“余波”，对于一个单位来讲根本算不了什么，一般情况下掀不起什么风浪，顶多是在水面上激起那么几朵不起眼的浪花而已。没成想几天后，孙辉便在宣传部激起了一朵浪花。 那天下午，金成正在办公室写材料，忽而听到从隔壁宣传部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赶紧站起身来，准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刚走到门口，发现隔壁又安静了下来，心想：“再等等看，还是等有动静了再过去吧……”结果等了半天，另外“一只靴子”并没有落下，便继续写材料，想着晚上见到孙辉再询问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杜芬大姐走过来，看上去余怒未消。金成见状，忙站起来道：“杜姐，您找我？” 杜芬摇了摇头，道：“其实没啥事，就是过来透口气……我走过的桥比他走过的路都多，我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饭都多……要不我说，还是小金你踏实、本分……”杜芬说着，便挥了挥手，走出了办公室。 金成几乎被杜芬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给整糊涂了，联系刚才隔壁的动静，猜测八成是杜芬与孙辉发生了不愉快的争吵，心想自己这会去找孙辉也不合适，还是等晚上见到他再说吧。 晚饭后，金成找孙辉一起散步，道：“辉哥，今天下午你们办公室……” 孙辉道：“我和老杜吵架了，特么的不懂瞎指挥……这里没法待下去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金成安慰道：“辉哥，向来你是比我能沉得住气的，今天是怎么了？还是忍耐一下，慢慢这事就过去了……” 孙辉道：“这次我还真的不忍了……我已经想好了，而且联系好了，局里在成都有个项目指挥部，我去那里干办公室，趁年轻多挣点钱去……” 金成惊叹道：“卧槽！原来你已经有后路了……‘说好的一起到白头，你却偷偷焗了油’，不地道啊哥们……话说，你还挺有门道，怎么局指挥部说去就能去？” 孙辉道：“不瞒你说，你还记得去年咱们刚毕业去青岛培训嘛，我认识了局宣传部孙科长，我们是本家，聊得比较投机，我给他打了电话……” 金成竖起大拇指，道：“辉哥，还是你行……既然事已至此，只能祝福你了……” 孙辉道：“成哥，我也给你提个建议，在单位混，只靠傻干活，真的没有用！给你提个醒，不要表现得太优秀，只听说‘能者多劳’，没听说‘劳者多得’……比如说，一件事一百分，你干七八十分得了，别费劲巴拉地非要干到一百分九十多分，没必要、没好处……你干的太好了，领导就会让你在这个岗位上一直干下去……比如你，想离开党委办，趁年轻到项目上挣几年钱，估计是没那么容易了……” 第77章 道别 第二天上午，高胜书记叫金成到他的办公室，道：“小金，我就要到长安处去了……感谢你一年来对我工作的支持，我知道你平时的工作量很大、很辛苦……也算是和你道个别……” 金成服务的两位处领导中，党恩书记长年累月在外地，在工程处的日子很有限，接触很少；高胜书记则是代替党恩处理日常工作，金成平日里与他接触多，感情也比较深。如今，高胜书记即将离开工程处，到千里之外的长安处了……念及此，金成心里涌起一股辛酸与不舍，眼睛望着茶几上的那盆文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 高胜书记办公室的那盆文竹靠近阳面的窗户，可能是喜阳的缘故，再加上金成及时地浇水、施肥，文竹的枝杈长得分外茂盛，足有一米多长。金成一边整理着那文竹的枝杈，一边说道：“高书记，其实我也想跟着您到长安处，只是这边党委办只剩我一个了……” 高胜道：“如果你真的想去长安处，也不是说不行……这边党委办解主任离开了，只剩下你一个人，一时还是离不开……再等等看吧，过段时间，如果有需要，你就给我电话……” 金成道：“谢谢书记！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临别之际，小金再给您续杯水吧……”金成说着，拎起水壶给高胜的水杯里倒入开水。 高胜连声道谢，从桌角拿起一个牛皮钱包，道：“我也没有准备什么礼物送你，这是朋友送的，我从没用过，如果不嫌弃，你就用吧……” 金成也很感动，接了过来，又与高胜书记叙谈半晌。 过了几天，金成得知，工程处党委办主任有了人选，是合肥项目部书记，名叫余伟。金成见过这个余伟一面，还是年前工程处开“两会”的时候，得知他是财务部白玲的表哥。 余伟是搞工程技术出身，当过项目部总工程师，看上去比较憨厚老实，话不多，后来转行当了项目书记。谁也没想到，他趁着这次改革之机，回到处机关当上了党委办主任。 得知这个消息，孙辉从成都来电话，把金成数落了一顿，道：“怎么样？成哥，我该提醒的可是都提醒你了，你看，就这么一个外行，过来给你当领导了，把你的路给堵死了……你们党委办总的两个人，不可能一正一副两个主任吧……再说了，这个余伟，和解主任还不一样，年纪轻轻的，从项目部回到处机关，那可是奔着养老去的……还是听哥们的吧，干脆别在那耗着了，考虑一下未来的出路……” 金成道：“辉哥，你说得对，是该考虑考虑了，‘走还是留，是一个问题’……” 金成思前想后半天，给高胜书记打了个电话，表达了自己想要离开处机关的想法。高胜道：“你说得也对，趁年轻还没成家，出去闯闯，挣几年钱也好……我也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很能理解你……刚好，长安处在马来西亚承揽了一项工程，你可以去那里干办公室主任，海外项目收入还是高一些……只是，海外项目存在一定的安全风险，看你能不能接受……” 金成道：“谢谢高书记！我考虑考虑，然后给您回话……” 第78章 护照 金成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趁着年轻去项目部多挣点钱，吃点苦不算什么，不然一个月一千多元的工资，实在是觉得压力山大。 既然决定要出国去马来西亚项目部，就牵涉到办理护照的事情，于是金成到派出所去办理护照。到了派出所，金成说明来意，但是窗口的户籍民警说金成的户籍是集体户口，不能办理因私出国护照。金成打电话咨询一下同事，说能办理，向户籍民警反馈，那民警说当天的系统已关闭了，让他下周一再来。 到了下周一，金成如约而来，到那个窗口一看，换了一个民警，金成说明情况，结果那民警又说不能办理……金成感觉到这是故意刁难，强压心头渐渐燃起的怒火，好言相商，问怎样才能办理护照呢？对方说，必须要有单位的证明才行。 金成道：“我这办理因私出国护照，又不是因公出国护照，为什么还需要单位开证明？哪里有规定呢……” 那民警道：“这是没有写到纸面上的规定，没有单位证明就办不了……” 金成没有办法，悻悻而归，返程路上给孙辉打了个电话吐槽。孙辉道：“成哥，你这个电话还真的打对了，你去找信访办新来的副主任温侠，他和派出所的人熟络，也就一个电话的事，保准给你办了……” 金成到工程处门口下了出租车，便到信访办去找温侠，看到温侠刚好正在办公室，便说明来意，请他帮忙。 温侠碍于情面，便打电话给派出所的朋友，请他打个招呼，给通融通融，把金成的护照给办了，放下电话，道：“金秘书，你去吧，没问题，到哪里找孙警官……” 金成当即又折返前往派出所，找到了孙警官，于是到窗口就给办了手续，随后拿着手续材料到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处办理了护照登记申请手续。 从市里回来的路上，金成心里一方面感谢温侠出手“开了绿灯”，一方面感叹“关系”的重要，对于有权有势有钱有关系的人，办事“一路绿灯”，反之对于普通人，难比登天，禁不住在心里骂道：“这个别的混蛋，估计‘吃拿卡要’惯了，老百姓办点事可真难啊，看来国家整顿作风太有必要了，必须举双手赞成……” 回到单位，金成去找张勇平书记，向他汇报自己想要到长安处去。 张勇平听了一愣，随即笑道：“小金，怎么有这么个想法，我记得你老家铭城的，这里离家多近，你去长安那大老远的……” 金成道：“是这样，张书记，我老家是农村的，经济条件一般，将来在城市里买房安家，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我是想趁年轻到项目上去挣几年钱……” 张勇平道：“嗯，你说的这个情况可以理解，不过要去项目的话，咱们平原处也有项目，不必跑到长安处去，那边的项目大多比较偏僻，还不如这边……” 金成道：“哦，是这样，长安处在马来西亚有个项目，我想到那去，海外项目收入还是高一些……” 张勇平挽留道：“小金，你已经是咱们处小有名气的‘笔杆子’了，在这好好干，过几年去当个项目书记，收入也不少……” 第79章 聚餐 护照办下来了，金成去找张勇平汇报，请求同意调出工程处，调去长安处马来西亚项目部。 张勇平请金成在沙发上坐下来，笑道：“小金，你看党委办现在名义上是两个人，其实是你在这里撑着，余伟搞技术出身的，嘛玩意儿写不了，你现在走了怎么办？也不是不让你走，这样吧，再缓一缓，我让余伟抓紧物色人选，到时候你再走，行吗？” 金成深感为难地一笑，道：“张书记，我也愿意支持党委办的工作，只是希望能够快点物色人选，不然马来西亚那边也不可能一直等着我……” 张勇平笑道：“小金，你放心，我安排余伟，还有人力部，尽快物色人选……”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余伟走进金成的办公室，笑道：“金成，一会儿下班甭在小食堂吃了，根据张书记指示，我请了人力部史青部长、宣传部杜芬部长、办公室曾大同主任、团委宋刚书记……咱们一起聚聚，你可以再叫两个哥们……” 金成道：“我们一届来的几个小哥们，孙辉去局直管项目部了，董帅去长安处了，只剩下刘昊了，那就叫上刘昊吧，再请上温侠吧……” 下班后，金成便与余伟一同下楼，到单位附近的阿香美食。不一会，刘昊等人陆续到齐了，杜芬还把工会的颜小美给叫上了。 余伟端起酒杯，欠身道：“今天我们党办邀请各位领导小聚，感谢大家对我们党办工作的支持和帮助……我和金成一起，敬各位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余伟接着说道：“这个大家都知道，我是搞技术出身，虽然也当了两年的项目书记，但是对党务工作只是略通皮毛，特别对文字材料非常头疼……幸亏有咱们处的‘大笔杆子’、大才子金秘书……” 杜芬在一旁附和道：“小金的确非常不错，那文章写得确实好，从原来的党董事长、高书记，到现在的严书记、张书记，都很认可……我们大家也都学习了，确实很有文采……” 金成谦逊地一笑，道：“主任，您这谦虚了；杜部长，您过奖啦！” 曾大同道：“之前小金在办公室，我就发现他材料写的可以，文字功底还是比较深厚的，到了党办以后，适应很快，材料写得像模像样，学习能力很强……如果小金还留在办公室，我可就省心了……” 金成道：“曾主任，感谢您的抬举，我到党办后第一件事就是学习您以往的大作，引用一句话说就是，‘如果说我看得远，那是因为站在了伟人的肩膀上’，确实向您学了不少……” 颜小美笑道：“杜部长您看，都说金秘书实实在在的，您看这也渐渐学得有点油嘴滑舌的了……” 杜芬笑道：“小颜，这可不能叫油嘴滑舌，这叫进步……我看呐，金秘书不是不会说，是一般情况下没有打开话匣子……另外，我特别欣赏金秘书的实在、本分……” 余伟道：“杜姐说的是，我和金秘书接触这些日子，能感受得到，我觉得我和金秘书挺像，都是实在人……” 几个人推杯换盏，眼看着桌上的白酒打开了第二瓶。金成觉得自己差不多到量了，提醒自己注意少喝点。 史青回敬金成，道：“金秘书，多喝几杯没事，年轻人嘛，回去睡一觉就好了……向来常说‘酒是穿肠毒药，无酒不成礼仪；色是刮骨钢刀，无色路断人稀；财是下山猛虎，无财世路难行；气是惹祸根苗，无气倒被人欺’……古往今来，酒、色、财、气，谁也杜绝不了，关键是一个‘度’……” 金成道：“史部长，您说的关于‘酒色财气’的这个论述，感觉很有道理啊，值得仔细揣摩、领悟……” 史青笑道：“这不是我总结的，我也是听来的，哈哈……” 第80章 话题 酒桌上的话题渐渐地绕到了工程处的“分立”，以及工程处人员的去留往来。 酒过三巡，余伟似乎有些醉意，道：“这次单位分立，其实是件大好事，我本人也是受益者，趁着这个机会能回到处机关来……在项目上，苦啊，虽说是挣钱多一些，但是一年到头都没有个休息日，一年半载的才能回来一趟……有时候想想，那种‘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真是让人羡慕啊……” 宋刚道：“余主任这些年在项目上把钱挣够了，现在回到机关来也挺好，青春还在，两不耽搁……” 余伟叹了口气，道：“宋主任说什么两不耽搁，该耽搁的都已经耽搁了，现在只能是往前看了……金成、刘昊两位兄弟，今天我这是‘现身说法’，项目部那俩钱真不是好挣的……可谓整天‘吃着地沟油的菜，操着中南海的心’，赶上生产大干，那更是打仗似的……那业主自不必说，个个都是大爷，设计、监理，特么的没一个是好惹的，施工单位就特么是孙子……有时候连包工队都惹不起……” 刘昊笑道：“我和金秘书都准备着到项目部去多挣点钱，余主任您这话，可不是给我们浇了一盆凉水嘛……” 余伟道：“不好意思啊，兄弟，我也是今天酒喝得痛快，有点多啊，我这也就和兄弟们交交心，不妥之处还请见谅，别往心里去……” 杜芬接过话头，道：“余主任，你所讲的那些，也是事实，不过呢也不能代表全部事实……年轻人嘛，有机会下去基层锻炼锻炼也是件好事，只是不能操之过急，慢慢来，等待合适的机会比较好……” 史青道：“金秘书，你学的是中文，果然科班出身就是不一样……对了，你是哪个大学毕业来着……” 金成报了母校的校名，道：“史部长您过奖了，主要还是领导们思路好，指导得好……” 史青道：“昨天张书记给我交代了，让我有时间安排一下，到你的母校去招两名毕业生……因为你们学校没有工程专业，所以我们以前招生时从来没有去过……这不嘛，你以优秀的表现，赢得了领导们的认可……明天你有空了，可以与母校联系一下，勇平书记准备亲自出马，带你去一趟……” 金成道：“感谢史部长，感谢领导们的信任！我也代表母校表示欢迎……” 第二天上午，金成在办公室登录了母校文学院网站，拨打了上面的联系电话，自报家门，透露了近日来学院招生的计划。对方非常热情，表示随时欢迎。放下电话，金成到人力部，找史青部长反馈了联系的情况。 当天下午，张勇平叫金成到他办公室，道：“小金，我听史部长汇报了你们母校的一些情况，这样，我想下周咱们俩去一趟，去招聘你的两个小师弟过来……” 几天后，金成便跟着张勇平，坐上奥迪轿车，按照约定的时间回到了母校。 第81章 母校 时隔近一年，已经是六月下旬，金成再次回到母校，从满怀依依不舍之情的应届毕业生，到作为往届的校友和师兄来参与招聘毕业生。 一路上，金成在与张勇平的聊天中，简要介绍了母校及学院的一些情况。张勇平道：“小金，你们学校文学院今年的就业形势怎么样？还是你以前的辅导员吗？” 金成道：“我前两天与原来的辅导员老师了解了一下，今年的就业形势也不怎么乐观，只是现在快到六月底了，应届生们也有点‘慌不择路’‘饥不择食’，即使没有找到心仪的单位，大部分也都先找了个下家，索性是‘骑驴找马’……我原来的辅导员古老师今年没有带学生，先是到教务处一段时间，最近调到了校长办公室，好像是副处长了……” 张勇平道：“看来你们这位古老师，挺会混的，年纪轻轻就当了副处长，而且在校长办公室，将来前途无量啊……你应该多和他保持联系……” 金成道：“张书记您说得对，我昨天与胡老师刚联系过，他说到学校了再联系他，他今天刚好有空……” 小轿车驶入高速公路，经过数小时的奔驰，便来到了平北市。金成的大学坐落于这座三线城市的东南角。金成远远地望见学校的大门，以及门头上的校名，那几个再熟悉不过的大字，竟然忽而有种陌生的错觉，心里头也莫名地升起了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情愫。 车开进大学校园，金成透过车窗看着那熟悉的道路建筑、花草树木，抚今追昔，感慨良多。金成给古健电话，道：“古老师，我和张勇平书记刚到学校了，马上就到文学院了……” 古健道：“好的，我也马上到，咱们就在文逸楼门口见面吧……” 车在文逸楼前停下，金成与张勇平从车上走下来，见古健迎面走了过来。金成向双方作了介绍，古健与张勇平热情地握手，便一同走进文逸楼报告大厅。 古健道：“张书记，我听金成说，他在您麾下做事，进步很大啊……” 张勇平道：“哪里哪里，还是小金人踏实肯干，是我们工程处‘一支笔’，还是咱们学校培养的好……这不，我专门带他过来，今年再招两个……” 古健道：“张书记，有这么个情况向您汇报一下，今年就业形势虽然也不乐观，但是毕竟六月底了……文学院就业情况相对好一点，虽然签的单位不怎么样，但是大部分还是都签了，所以今天文学院到场的学生不多……我和经管学院辅导员比较熟，他那里的情况比较惨，基本上还没‘开胡’，我让他推荐几个经管院的学生过来，您看怎么样……” 张勇平点了点头，笑道：“没问题，听古老师的建议，总不会错……” 金成心里不赞成这种“推荐”，因为他知道这种推荐并没有什么客观标准或依据，大多数情况下还是看辅导员的好恶或学生的“关系”“背景”，但是又不便多言。 第82章 推荐 文逸楼报告厅里，稀稀拉拉地坐着些学生，有些是文学院已经签了约的，过来撑撑场面，都到了这一天，有些学生即使想应聘工程处，但考虑到违约的成本，便又打消了念头。还有一点，文学院女生比较多，对于苦逼的工程单位来讲，也不是一个好去处。所以现场投简历的并不多。 这时候，从外面进来了一波经管学院的学生，呼啦啦地投过来简历，坐在那里聆听宣讲。金成简要对工程处的情况作了介绍，然后先是组织学生们进行了简单的笔试，又从笔试中筛选出几名学生，与张勇平一起对他们进行了面试。 张勇平征求金成对于经管学院辅导员推荐的两名学生的意见，金成道：“张书记，我觉得这个小蔺还行，这个小赵不行，刚才笔试写的一段话里出现好几个错别字……我觉着，那个小张还不错……” 张勇平微笑着点了点，道：“行啊，把这几个学生的简历都先收起来，咱们回头再研究研究……” 面试结束以后，很快到了午餐时间，古健陪着张勇平和金成来到了学校东门内的“馨园”餐厅，随后经管学院辅导员也跟了过来。“馨园”餐厅是学校对外接待专用，金成读大学时每每从那里门口经过，却不曾走进半步，只是从围墙外面看上一眼，觉得那里似乎有一种神秘的感觉。 古健和经管学院辅导员轮流向张勇平敬酒，彼此留了电话号码，席间推杯换盏，交流感情。金成也向古健等人敬酒，只是不敢多喝。 经管学院辅导员夸赞金成能到工程处这样一家大型国有企业而且得到领导认可，首先是夸赞古处长育人有方，其次是夸赞张书记慧眼识珠，然后是夸赞金秘书前途无量，最后夸赞他推荐的两名毕业生如何优秀…… 金成从心底里涌起一股厌恶的情绪，对这种言不由衷的话术有一种天然的反感，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是在心里盘算着如何不受这种“推荐”影响，不让自己成为这种并不光明正大行为的帮凶，把机会让给真正优秀的学生…… 张勇平道：“小金，来，咱们俩一起，敬古处长一杯……古处长真的是年轻有为，将来前途无量……”金成便端起酒杯，起身向古健老师敬酒。 古健道：“谢谢张书记，金成兄弟……我也不是搞学术的材料，所以没办法，走了行政这条路子，也只是混口饭吃……倒是您张书记，在这大型国有企业当领导，那才是大有可为啊……” 经管学院辅导员也端起酒杯，笑道：“两位领导，请允许我也陪一杯吧……再次感谢张书记、金秘书对我们学生就业工作的鼎力支持，也感谢古处长对兄弟工作的特别关照……” 张书记喝得满面红光，低声向金成道：“小金，刚才经管院推荐的那两名学生，我看那个小赵还行，身体壮实，比较适合项目工地……要不，就把他们俩签了，放到基层项目部上去……” 第83章 老同学 当天下午快下班时间，金成他们便到了工程处。金成直接把张勇平送到家属楼下，然后回到了办公楼，见余伟还在办公室，便简要汇报了招聘情况。 这时候，隔壁宣传部的杜芬部长闻声赶来，问道：“金秘书，今天的情况怎么样？我忘了提前和你说一句，想请你帮个忙，给我们宣传部招聘一个呢……小孙走了，这一大摊子活，我一个人可是真对付不了……” 金成道：“今天倒是签了两名学生，但是都不是学中文的，学的什么经济管理……张书记说准备让他们到基层项目部去……” 杜芬道：“怎么？不是说要照着你的样子去招聘的吗？怎么没有招聘和你一个专业的……” 金成道：“主要是咱们去得太晚了，都这一天了，文学院都快成空城了……只能是退而求其次了……” 杜芬道：“哦，原来是这样啊……你帮我物色物色吧，比如你的老同学，有没有要换工作的，可以推荐……” 当真是“无巧不成书”，事有凑巧，金成刚回到办公室，准备收拾一下去小食堂吃饭，听到手机响了，一看是大学同学冯蒙打来的。 读大学时，冯蒙是金成隔壁宿舍的，与金成是同一个学院、不同的班级，个子高高瘦瘦的，脑门上一颗黑痣。金成与他平时并没有深的交往，只是见面时彼此点头一笑，印象还不错。 冯蒙在电话那头道：“金领导，好久不见啊……听说你今天回到咱们学校招生去了……” 金成一愣，道：“你怎么知道的？！你这消息够灵通的啊……” 冯蒙笑道：“那当然，我有内线……你们单位在文学院发了宣讲通知，那还不是全世界都知道了嘛……这样，有没有机会，给兄弟留一个……” 金成道：“啊？不是开玩笑的吧？你现在是在哪里上班？” 冯蒙道：“成哥，我说的可是真心的实在话……我去年毕业后一个人来到杭城，到了一家小公司干人力资源，如今干了一年，感觉实在是熬不下去了……有机会的话，一定帮帮兄弟，我感激不尽啊……” 金成道：“说来也巧，我们这宣传部刚好缺一个人，你如果是真的想来，我回头问问领导，再给你信吧？” 冯蒙连声道谢，道：“我真的想来，千真万确……” 金成便到宣传部找杜芬说了，杜芬道：“行啊，你这效率，我就说嘛！要不有空你再向严书记请示一下？就说我请你帮忙的……” 金成道：“那好，正好明天严书记回来，我就去请示一下……” 晚饭后，金成的手机又响了，一看是大学同学杜南，也是金成隔壁宿舍的。大学期间，金成与杜南接触相对多一点，而冯蒙与杜南则是经常聚在一起，他们之间更熟悉。 杜南在电话中也开门见山，想让金成推荐一下，到工程处上班。金成觉得有些为难，只有宣传部那一个空缺，如果早说一点还好，如今已经答应了冯蒙……既然都是老同学，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而且得知杜南在省城某报社做编辑，日子还过得去，不如把机会让给熬不下去的冯蒙…… 金成很实在地道：“杜哥，你如果早半个小时打电话过来就好了……冯蒙刚才打电话过来，我已经答应他了……等以后再有机会吧……” 杜南急切地道：“成哥，冯蒙还是从我这里得知的消息，竟然……成哥，咱俩大学里关系不是更近些么……” 放下电话后，金成思来想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最终还是觉得按照“先来后到”的原则比较好…… 第84章 冤家 有句老话说得好，“同行是冤家”。金成与冯蒙是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毕业的，相当于是“同门师兄弟”。如果两个人天南海北的各自闯荡，没有什么利益上的纠葛，倒是没什么，而一旦到了同一口锅里吃饭，自然就成了同行，就难免会产生恩恩怨怨，成为“冤家”。当然了，这不是一定的，还是要看具体的人。 对于冯蒙与杜南的电话请求，究竟该答应谁、推荐谁，金成不是根本没有衡量过，但是也只是浮光掠影地粗略估计，没有进行深入考察分析，然后固守着“先来后到”的教条，做出了推荐冯蒙的决定。 金成哪里想到，他的这个决定终究是失之于草率了，本来是一片好心帮助老同学，哪成想后来竟然亲身经历并见证了“农夫与蛇”的痛楚故事。 若干年后，金成离开工程处的时候，每每回想起来，一种“悔不当初”的情感还在他心里隐隐作痛。金成离开工程处，纵然是多种因素综合作用，但是这诸多因素中，关于冯蒙这点，终是不能忽略的带着苦涩的痛。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二天上午，金成得知严浩书记来到办公室，便抽空向他汇报工作，顺便把推荐冯蒙到宣传部的事说了。 严浩听金成说完，爽朗地笑道：“是你大学同学啊，那应该差不了……还是杜部长请你给帮忙物色的？那就更没问题了，正好宣传部缺一个人，就让他过来吧……” 金成没想到领导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心里很是激动，也为冯蒙感到欣喜，回到办公室便给冯蒙打电话，但那边手机铃声响了半天，却没人接电话。在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里，金成先后打了数十次电话，电话终于接通了。金成道：“卧槽！老冯你靠不靠谱，干啥去了？这么久不接电话……” 冯蒙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成哥，我刚才开会去了，没听见……” 金成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刚向领导汇报过了，领导同意了……你最近几天有空就过来吧，和我们领导见个面，应该就可以了……” 冯蒙在电话那头连声道谢，道：“嗯，好！我已经辞职了，这两天就过来……” 两天后，冯蒙果然从杭城坐火车过来，到工程处找金成。金成先带他去见了宣传部杜芬部长，然后带他见了工程处党委书记、董事长严浩。结果不出所料，冯蒙很快办理了入职手续，到宣传部当了宣传干事，就是当初孙辉那个角色。 金成觉得冯蒙是老同学，有什么心事也都不瞒着他，心直口快地与他说笑。开始，冯蒙自然是嘿嘿哈哈，满是一副点头谦逊的模样。金成哪里能想到，这样一个人，后来有一天，竟然在关键时候背刺他，向别人说他的坏话…… 多年后，金成偶尔记起，一次通话时，孙辉曾隐晦地提醒他：“成哥，你同学这个名字有点意思啊……叫‘冯蒙’，与后羿的徒弟‘逢蒙’同音……千万别‘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哈哈……” 第85章 缓兵之计 金成想起来要去马来西亚的事，总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于是去找张勇平，道：“张书记，您看我的护照都已经拿到手了，马来西亚那边也希望我早点到岗……” 张勇平抬起眼睛，从眼镜的上边框看过来，随即又摘下眼镜放到桌上，站起身来，在办公桌前后来回踱步，转悠了几圈，缓缓地说道：“小金，不是我不放你走……问题是现在你走了的话，没人能接替你啊……” 金成道：“咱们不是去我们学校招聘了两名学生嘛……咱们可以从中选一个，那个小蔺，还是有些文字功底……” 张勇平道：“他们两个不成，不是科班出身，跟你可是根本没法比……只能是放到项目部去……” 金成道：“要不我的那个同学冯蒙，他应该能顶上来……” 张勇平微笑着摇了摇头，道：“他也不成……你这个秘书岗位可不是随便谁能替代的，还得严书记同意才行啊……严书记只是同意让那个小冯到宣传部当干事，可没有说让他接替你到党委办当秘书吧？” 金成被张勇平反问住了，嗫嚅着道：“那倒是没有说……” 张勇平接着道：“小金，你甭着急，着急也没用……这不，下个月单位要开年中工作会议，你觉得这些材料，你的那个同学小冯能写得了么？” 金成心里暗暗叫苦，心想怎么偏偏又赶上这么个“年中工作会议”，看来这个会议不结束，自己很难脱身了。 下班后，金成给高胜书记打了电话，向他汇报了自己的情况。高胜道：“目前这个情况，也只能再等等……明摆着的，平原处不想放你走，特别是召开年中工作会议，这是很正当的一个理由，也是‘缓兵之计’……长安处这边也不便深度介入……” 金成深觉为难，轻轻叹了口气，道：“如果硬要走吧，平原处这边会说我不负责任，一走了之……可一直这么拖着，怕是也会耽误长安处那边马来西亚项目部的工作……虽然我是真心实意要去马来西亚的，但是我如果不能及时过去的话，还是请考虑别的人选……” 高胜道：“没关系的，小金你也不用有什么压力……再等等看，等平原处年中工作会议结束再说……至于马来西亚项目部，如果错过了的话，还会有别的项目……对了，上次我临走前请你准备转交给张军的那个信封，他找你要了吗？” 金成道：“没有，我最近一直没有见到张主席……他去非洲项目部了，好像是刚果还是什么国家……” 高胜道：“不着急，等他找你的话，你再转交给他就行……” 金成晚上给孙辉电话，发了一通牢骚，道：“辉哥，我现在是‘骑虎难下’，左右为难，想走又走不了，还得让马来西亚那边等着……还是你干净利索，说去局指挥部，拍拍屁股就跑了……” 孙辉道：“成哥，现在知道难了吧……还记得那次哥们和你说的话么，在机关干活差不就多得了，见好就收，别那么优秀……现在你这么优秀，单位离不开你啊……” 第86章 年中会议 果不其然，很快工程处便印发了通知，定于七月中旬召开年中工作会。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会议的地址选在了外地，而且是鼎鼎有名的张家界，因为工程处在那边有个比较大的工程项目。 于是，金成开始准备严浩、张勇平在年中工作会上的讲话材料。这次会议的规格是比照一年一度的工作会议，自然是要求比较高。金成便进入加班“打怪升级”模式，每天晚上先起草材料，看时间到十点左右了，又赶快去收拾下领导办公室的卫生。好在，严浩也是经常出差，不用每天打扫，但是北方内陆的空气“含尘量”高，特别是工程处办公楼前那条道路尘土飞扬，所以也得隔三差五地擦桌子、拖地。往往一顿操作下来，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这次会议是处办牵头、党委办协办、各机关部门及项目部配合。经过数天紧张忙碌，会议前期准备基本就绪。 会前两天，办公室主任曾大同带队，办公室张大姐、党委办金成、宣传部冯蒙、工会颜小美、团委宋刚跟随，买了火车卧铺票，前往湖南张家界。 一行人在路上晃荡十多个小时，到了张家界市火车站下车。工程处在当地的项目部派了两辆越野车前来接站，金成与宋刚跟随曾大同坐第一辆车，入住当地最高档的新世界大酒店。 会前一天，来自工程处机关部门及全国各地项目部的负责人陆续来到新世界大酒店报到。当天晚上，严浩、白国华从外地乘坐飞机到张家界，姗姗来迟。大家都耐着性子等待，等到晚上快八点钟，领导们到齐了，酒店开始大排筵宴。 会议在酒店的会议室召开，处领导依序讲话、各项目部负责人轮流汇报，还有交流发言，整整一天的时间，会议现场热火朝天的，用会议主持人的总结讲话来说：这是工程处分立后召开的首次大型重要会议，是一次团结的鼓劲的胜利的大会，会议取得了预期效果，大家对下一步工作重点有了更清晰的认识，对未来发展有了更坚定的信心…… 会议结束后，第二天上午，处领导带队到当地项目部进行现场观摩。与会人员戴上安全帽，到项目工地上走走看看，听着项目负责人介绍情况及经验。 观摩会结束后，大家根据各自情况自主安排，有的回到处机关，有的回到项目部，有的到景区去转一转。 曾大同、余伟送处领导们离开，回来对会务人员，道：“大家这几天都辛苦了……张家界是有名的旅游城市，咱们这大老远的好不容易来一趟，既来之、则安之……咱们两办、宣传部、工会、团委的同事们，一起去转转吧……”金成他们闻言都表示赞同。 于是，金成他们一同乘坐大巴车，驶过号称“中国十大盘山公路之首”蜿蜒曲折、雄奇壮观的盘山公路，进入了张家界天门山景区。在导游小姐姐的引领下，金成一步步登上了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坐在天门洞下，俯瞰着欣赏着近处远处的美景。 第87章 漫水 这天，张勇平叫金成到他办公室，道：“小金，最近手头上的事情多吗？明天我去一趟湖北，想带上你……不能总待在机关，有机会出去走一走，放松放松也挺好……” 金成道：“张书记，目前我手头上没有什么要紧的事，都是些日常事务性工作……那好啊，谢谢张书记……” 第二天，金成便跟着张勇平乘坐黑色奥迪轿车，前往湖北。先是到武汉，与某区检察院的副检察长见面，沟通对工程处涉及的某个案件人员的处理意见，并就加强“企检共建”进行了交流。办完公事，简单地吃了午饭，金成他们便乘车前往江洲区，探望张勇平的亲属。 张勇平道：“小金，今晚咱们就住在他们家，不必住酒店了，虽然可能会挤一点，倒也干净卫生……” 金成道：“那挺好，比住酒店强……还能为单位节约住宿费用，张书记您真是以身作则啊……” 张勇平笑道：“你这个小金，怎么也学会拍马屁了？我倒有点不习惯，哈哈……” 金成道：“张书记，我说的真心话啊，我可从来不会溜须拍马……” 张勇平道：“其实啊，这溜须拍马也是一门学问，讲究拍得恰到好处……官场上有两种不同寻常的功夫，一个是‘吹牛’，一个是‘拍马’，如果学会、用好，那就前途一片光明……我怎么和你说这些哈哈……” 金成笑道：“张书记，您说的这些，可都是实实在在、价值连城的‘厚黑之学’，能给我说这些，说明您关怀我的成长进步，感谢张书记……” 张勇平笑道：“我们年纪大了，也就这样了，你们年轻人是应该学一学，不能脸皮太薄……对了，其实你没有别的毛病，也就一点，脸皮有点薄，再加上有点书生气……当然啦，‘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一个人也不可能把所有优点全占了……” 小轿车驶进长江岸边的一个别墅区。金成跟在张勇平后面，来到一栋别墅前，有一位看上去五十多岁白净面皮的中年男人在那里迎候。 那个中年男人人称“赵老板”，金成是头一次见面，但是早有耳闻。据说他最早是工程处项目部的技术人员，头脑比较活络，善于沟通关系，后来搞起了工程机械租赁，业务遍布工程处各大项目部，以此起家赚了很多钱，可以说是位“高人”。 赵老板将金成安排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道：“金秘书，今晚你就住这间房吧，条件有点简陋，迁就一下……” 金成道：“您客气啦，我觉得这里挺好的……谢谢赵叔！” 赵老板听金成喊他“赵叔”，似乎比较开心，又看了看金成，道：“听说你刚毕业一年，成家了吗？” 金成道：“是的，毕业整整是一年了。没有，现在还没有找到对象呢……” 赵老板微笑道：“这个啊，不着急，是缘分的事，缘分到了，对象也就有了……对了，我看咱俩挺投缘，给你提个醒，找对象不能着急，可是听说处机关明年要搬到平原市，有一件事可不能拖延，那就是买房……你看啊，去年‘四万亿’横空出世，这房价很快就会涨起来……” 金成连声道谢，待赵老板离去，一个人站在窗前，望见外面长江的江面十分宽阔，又是丰水期，看上去有一种江水即将漫过来的错觉…… 第88章 吐槽 从湖北回来后，大概有两周左右时间，金成在党委办的日常工作相对比较清闲，但心情却不轻松，因为他盼望着离开平原处、到长安处马来西亚项目部的事情能早点迎来转机。 事与愿违，关于物色新的党委办秘书人选的事，金成问过余伟，以及人力部史青，他们都说都正在物色，但是都还没有眉目。金成一次次去找张勇平问询，根本问不出来个结果。 金成心里忐忑不安，总觉得这样拖着也不是个事，但又无可奈何，心里安慰自己，道：“或许应该大概估计快有结果了吧……再等一等，也算是做到了仁至义尽，如果还不放行，就不怕撕破脸皮了……” 金成私下里向冯蒙吐槽，道：“操！总是这样拖着，真不是个办法啊……都这么长时间了，马来西亚项目部也不可能一直等着我……可真是特么的愁人……” 冯蒙嘿嘿一笑，道：“你现在可真是‘香饽饽’，两边都争着抢着要你，谁让你那么优秀呢……” 金成道：“咱哥俩就别说那些忽悠人的奉承话了……我有个想法，就是你可以考虑到党委办来，其实也没什么难的，你过来一样可以干得很好……我向领导推荐推荐你……” 冯蒙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我可不行，真不行……你别害我了啊，我在这宣传部挺好的……” 金成瞪大了眼睛，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啊，不过党委办确实挺锻炼人，而且党委办秘书工资还比宣传干事高一档呢……如果你过来的话，也算是给我解了围，对你对我都好，你真的不考虑……” 冯蒙道：“不不，不考虑……你看看你现在进退两难的，我可不想步你的后尘……” 金成道：“兄弟一片好心，怎么可能害你？当然，我也不能勉强……路杰你知道吧，当四年秘书，去项目部当副经理，现在又当了项目书记……” 冯蒙道：“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我没有那么强的上进心，我觉得就在宣传部猫着挺好，在这慢慢熬……” 金成一时语塞，轻轻叹了口气，道：“那好吧……算我白说了……” 就这样过了些日子，金成感觉有些心力憔悴，有时候胡思乱想一通，没什么结果：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大不了不去了，还能怎么样？为什么自己没有一走了之，为单位考虑，单位却不能为自己考虑考虑呢…… 这天，金成找到人力部刘昊，笑道：“昊哥，咱们一拨儿留在处机关的五个人，现在除了一名女同志，只剩下咱俩了……” 刘昊笑道：“是啊，成哥，就这，你还要弃我而去了……你也是的，‘说好一起到白头，你却偷偷焗了油’，剩下我一个在处机关多无聊啊……” 金成道：“昊哥，我也只是想临时出去几年，挣个房子的首付，还回来找你……跟你说个正事儿，你考不考虑到党委办，兄弟推荐推荐你……” 刘昊笑道：“多谢成哥美意！兄弟是学人力资源管理的，党委办那大块头的讲话稿还真的搞不来……对了，给你提个醒，你的那位新来的哥们，表面上‘人畜无害’，却是个‘大嘴巴’，今后和他说话收着点……至少，你说要推荐兄弟的话、吐槽的话，我不会拿去和别人说……” 第89章 眼线 过了几天，金成大学时同班同学同宿舍的江大伟打来电话，说他刚刚举办了婚礼，准备第二天在市里的一家酒店办一桌酒席，请上关系比较好的两个宿舍的同学。 大学读书期间，金成那一届的同学赶上新宿舍楼落成投用，住宿条件是全校最好，标准六人间，推开门左右两侧各有三张床，床板悬空上架，下面是衣柜、书架、书桌。 金成冯蒙是隔壁宿舍，与江大伟、杜南是同一个宿舍。由于大学宿舍是按照学生的家乡地域来分配的，刚好这两个宿舍的学生又是来自相邻的地市，自然而然比较熟络。 因此，江大伟在结婚后，专门邀请两个宿舍的同学聚会。两个宿舍的同学们的工作地点都在省内，只有冯蒙毕业时去了省外又跑了回来，所以聚会地点就选在了金成所在的这座城市，是一个比较折中的方案，相对而言距离每个人都比较近。 第二天下午，按照约定的时间，金成与冯蒙一同赶到市中心，帮江大伟在提前世纪酒店预订了包间。两个宿舍的同学从省内不同的城市赶过来，一个不少是十二个，还有一点没想到的是，大学时的辅导员古健也从平北市赶了过来。 金成道：“伟哥，你的面子可够大的啊，把古老师都请过来了……” 江大伟长得人高马大，说起话来却比较温和，皮肤白皙，一般的女孩子都比不上。他笑道：“哪里哪里，这哪里是我一个人的面子，这是咱们两个宿舍十二位兄弟共同的面子……” 席间，冯蒙向金成敬酒，对大家道：“谢谢成哥，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一把……成哥现在是单位‘一支笔’，领导都很器重，他本来想要出国，领导都不放……马上就要给他提副科长……” 金成道：“咱们还客气个啥……你别在这里给我戴高帽了啊，咱不说那个了……”金成看到杜南在圆桌对面默默地喝水，想起当初他与冯蒙争着想来工程处，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金成找杜南喝酒，悄声道：“哥们，你现在还在报社当编辑吗？怎么样，我觉得在报社挺好的啊，一听多高大上，比我们工程单位与钢筋混凝土打交道，强很多……” 杜南道：“成哥，你不知道啊，我在的那个所谓的报社，是不知名的小报……下次再有机会，可得给我留着……” 金成心里暗道：“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还敢么……”举起酒杯，道：“来，杜哥，我敬你……” 老同学时隔一年再次相见，一方面感觉彼此变了许多，一方面又似乎没有怎么变，大家起哄敬酒，打牌聊天，直到深夜。当晚都住在了酒店，第二天早饭后，彼此道别，陆续返程。 后来，不知为何，关于金成在工程处的大事小情，这两个宿舍的哥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金成才知道，自己当初帮冯蒙，竟是不经意间为自己安放了一条“眼线”…… 第90章 转正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转眼，金成从大学校园毕业到工程处参加工作已满一年。根据工程局关于新入职大学毕业生见习期一年的规定，金成到了“转正”的时点，也就是转为有工程处正式编制的正式员工。 这个所谓的编制，虽然不像人们通常所讲政府部门或事业单位的编制那样神秘兮兮，但是也毕竟是一种身份上的认定，区别于临时性的劳务派遣制员工。 在工程处，有正式编制的员工也是要与单位签定劳动就业合同，第一次签五年，五年期满续签的话还签五年，第二次签的五年合同期满再续签的话，第三次签就可以签“无期限”劳动合同了。 因为国家颁布有“同工同酬”的相关规定，正式编制员工与劳务派遣员工就薪资待遇而言，两者并没有明显的差别，但这本身就是一种可以叫作“安全感”的东西，尽管这种“安全感”其实是虚无缥缈的。 人们寻常所认为的具有“安全感”的事物，许多时候又何尝不是一种束缚或者说是牢笼？只不过类似于“温水煮青蛙”，置身其中，乐在其中，不曾意识到罢了。 金成他们这一届年轻人并没有思考那么深入，只是觉得经过一年工作历练，而今从“见习生”转为“正式工”，类似一种仪式性的肯定或身份上的认同，还是挺开心的。 金成在小食堂遇见刘昊，道：“昊哥，你们最近挺忙啊……眼看着就到八月份了，咱们是不是见习期满就要转正了？” 刘昊笑道：“见习期是满了，至于是不是能够如期转正，还得进行见习期考核，就要看平时的表现了……哥们可是负责这件事，你要不要给我表现表现，哈哈……” 金成笑道：“给你表现表现？看你脸有多大，你自己先转正了再说吧……不过，考虑到你比较辛苦，这只鸡腿送给你表现表现……你看，我还没有动筷子呢……”金成说着，把碗里的一只鸡腿夹给了刘昊。 刘昊笑道：“嘿哟，成哥，够哥们，我这两天胃口特别好，就差这只肥嫩鲜香的大鸡腿了，谢啦……不过哥们也不白吃，给你透露个好消息……” 金成满脸疑问，道：“好消息？啥……” 刘昊道：“我们在草拟准备提交党委会的议题，关于你的有两项议题，一个是职称上评为助理政工师，一个是岗位上正式聘任党委办秘书，工资每月涨两百块大洋……你说这鸡腿值不？” 金成道：“切！这个还‘透露’？当谁不知道呐，见习期满转正都给评定，你不也一样？不过，听你说两百块大洋，还是觉得眼前一片光明、银光闪闪，改天哥们请你撮一顿，哈哈……” 刘昊笑道：“我今天就有空，哈哈……职称上略有不同，你是政工序列，我是经济序列，我评定助理经济师，然后是经济师、高级经济师……” 金成道：“哦，如此说来，我就是评定助理政工师，四年后评政工师，再过四年评高级政工师喽……‘高级工程师’‘高级经济师’‘高级政工师’，听上去好高级的样子……” 第91章 省城 关于处机关将搬迁省城的风声，很快便得到实证。工程处党委会、董事会、总经理办公会均审议通过了相关议题，搬迁的时间初步定在了明年的六月份，也就是工程处‘分立’一周年之际。 孙辉与金成电话道：“成哥，据说单位搬迁省城的事有定论了？” 金成道：“是啊，议题都已经上会审议通过了……看来这次是玩真的，明年六月份就要搬了，现在已经在筹备了……” 确切消息一出来，机关员工坐不住了，开始考虑在省城买房的事情了。据说，全国各地的房价很快就要开始涨了。 这天，张勇平带队，办公室、党委办、财务部、市场部、工会、团委等部门负责人一同乘车到省城平原市去考察新办公地点，顺带看看平原市的商品房。 金成心心念念想着去马来西亚项目部的事，所以对这件事也没有怎么上心，一方面觉得自己未来究竟是在平原处还是到长安处尚不明朗，一方面觉得自己刚毕业一年根本没有什么积蓄去考虑买房……因此，就没有跟着去省城。 几天后，张勇平等人从省城回来，对于单位的选址拟定了几个备选方案，分别向处党政主要领导汇报，然后又经领导班子集体讨论研究，拟定议题，通过一系列会议程序，把平原处在省城的选址方案定了下来。 最初，大家认为工程单位更适合于独门独院，倾向于在省城买上一块地，盖上一栋办公楼，最好再配建两栋家属楼，就像现在工程处这样，方便、舒适…… 但是，当拿起算盘，来来回回拨拉算盘珠子，才发现那一大笔真金白银的掏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然一年来工程处发展的形势看起来越来越好，承揽的施工任务也越来越多，但是毕竟家底不厚，现金流不是那么充足…… 再说，买地、报批、建楼，这一套流程下来可不是一年半载能完成的事，怎么能在工程处“分立”一周年之际如期搬迁省城？ 最后，比较来比较去，还是选择了另外一种方案，直接在省城购买现成的写字楼。一方面，大家觉得到写字楼上班，似乎有些不习惯；另一方面，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既来之则安之，体验一下所谓的“白领”也未尝不可，谁说搞工程的就是大老粗了…… 从省城回来，杜芬对金成大发感慨，道：“省城毕竟是省城，还是不一样啊……在这里工作生活几十年了，总觉得这里好，比哪哪都好……不过这次到了省城，还是能看出来差距……我们再过几年也就退休了，在哪都无所谓，你们年轻人可不一样，还是到省城比较好……这次你咋不去呢，有空啊还是抽空去看看房子吧，这省城的房子啊，据说马上要蹭蹭往上涨价……我们看的那个叫什么法国公馆的楼盘，现在四千五一平，销售说下个月就调价……那谁，司机裘大力当场就订了一套……” 第92章 放弃 对于刚刚走出校园、步入社会、涉世未深的年轻人来说，特别是对于一个类似于单枪匹马、无所依傍、缺少向导的职场新人而言，许多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事情都要靠自己去摸索，对道路上的深深浅浅、坑坑洼洼一无所知，难免会磕磕碰碰、曲曲折折。金成觉得如今自己面前横亘着一道坎，有心无力，一时难以逾越。 职场如此，情场亦然。金成在大学期间不曾谈情说爱，男女之间那种你来我往的情感碰撞与纠葛方面如同一张白纸，虽然省略了许多无谓的烦恼，但是毕竟该走的路、该遇到的问题不会因此消失，只是时间的早晚罢了。 而今，金成大学毕业已经一年多，也是二十好几岁的人了，同龄人纷纷谈婚论嫁，在老家农村的儿时玩伴更不必说，孩子基本都上学了……金成意识到，就爱情与婚姻看，自己目前“八字只有一撇”，真正到了一个不得不面对的时候……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流逝，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国庆假期，金成想起来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己刚毕业两个月，犹如一头小牛犊从围栏里走出来，来到了一片广阔的熙熙攘攘的大草原上，面对陌生的新世界，既觉新奇又有怯意，不知道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不知道是应该在小花坛跟前驻足，还是应该朝着某个方向奔腾而去……就这样且行且停、亦步亦趋，走过了职业生涯第一年，虽然业务根基算是打下了，但是对于未来如何发展还是不得要领，甚至是不知道那一股子彪蛮气力该用到何处。 正如摆在眼前的这件事，去还不去、能不能去、什么时候能去马来西亚，犹如一道无形的门槛，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太高，但是对于此时此刻的金成来讲，却是身不由己，无法自主自由地跨越过去。 如果这件事换一个有关系有背景的人，或者是换一个脸皮厚、有手段的人，也许会有不同的结果与出路。但是对于金成来讲，眼前却是走入一个“死胡同”，进不可进、退无可退……想到这里，金成心里感到一阵失落，这是他毕业参加工作一年来特别明显感到的一种深沉的无奈。 金成开始失眠了，直到凌晨深夜才能睡着，随之又在睡梦中梦到自己坐在如魔毯一般飞舞的护照上，飞越国境线，来到前所未到的异域别国，大喊一声“马来西亚”，还没有踏足土地便醒来了…… 经过几个不眠之夜，金成不想再这样耗下去了，终于下定决心，干脆放弃这次出国机会，因为他觉得不能再这样拖下去，那样可能会让高胜书记为难。于是，他打电话给高胜书记，一方面表达谢意，一方面表达歉意，说这次自己还是不去了吧……高胜书记好言安慰他不必太在意，今后有机会再说。 放下电话后，金成又给孙辉打电话，东拉西扯、絮絮叨叨一个多小时，最后道：“辉哥，哥们放弃这次出国机会了，操！” 第93章 错过 这天上午，金成正在办公室编辑稿件，听到有人轻声敲门，抬头一看，见一位年轻女孩微笑着走了进来，道：“金秘书，忙着呢，还记得我吗……” 金成想起来了，这不是刘雨燕吗？连忙起身，让座、沏茶……这是时隔一年，金成与刘雨燕再次见面。一年前，入职培训时，金成与刘雨燕坐在相邻座位上，算是“同桌”。 培训结束后，除了金成、孙辉等五人留在了处机关，其他几十名毕业生都分散到了全国各地项目部。金成模模糊糊记得，刘雨燕好像是分到了广州项目部，自那以后没有再见过面。 金成记起，刘雨燕去项目部之前，两人曾有短暂的接触。那天晚饭后，金成一个人没事可做，便到办公室待着，接到刘雨燕打来的电话，说想请他帮忙打印一份材料。 金成便在办公室等着他，过了一会，刘雨燕果然来了，拿过一个u盘给他。金成接过来，连上电脑，便打印了。打印好以后，两个人在办公室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聊到未来的打算，聊到大学里的趣事，聊到工程处的人和事…… 刘雨燕很开朗，也很健谈，落落大方地与金成交谈。比较起来，金成倒有些放不开，甚至是有些“不解风情”，在这一场交谈中处于“下风向”。 刘雨燕问道：“阿成，看你这文质彬彬的样子，是不是大学里没谈过恋爱，属于见了女孩子会脸红的类型？” 金成笑道：“怎么，你会读心术啊，我在大学里的事情也能被你猜中……的确是没有谈过，怎么说呢，主要的原因应该在于我自己，没有考虑清楚爱情这件事……你呢？” 刘雨燕道：“你先猜一猜看……” 金成道：“我猜，我猜应该谈过恋爱吧，不会像我这么封闭……” 刘雨燕道：“恭喜你猜错了！你别看我嘻嘻哈哈的，好像是个自来熟，今天又这么积极主动地来找你聊天，其实说白了，我哪里是来打印什么材料，是想找你聊聊天……过两天我就要去广州项目部了……前几天入职培训和你这位临时班长坐一起，对你的印象还是蛮好的……你对我印象怎样？” 金成道：“我对你印象也挺好啊……既淑女又开朗……” 刘雨燕笑道：“阿成大哥，你夸起人来都这么地真诚、认真，就像是准备毕业论文答辩……” 看窗外的夜色渐渐地弥漫开来，刘雨燕起身告辞，道：“大成哥，我走了……你要不要去送送……” 金成不好意思地一笑，道：“当然，我正好没事，正好顺道去送送你……” 刘雨燕闻言笑得花枝乱颤，道：“你‘顺道’？莫非你也住家属院……” 金成笑道：“口误，口误，哈哈……” 金成送刘雨燕到家属院门口彼此道别，直到一年后的今天才再次见面。有时候回想起来，金成觉得自己属于“晚熟”的类型，当初实在是“不开窍”，似榆木疙瘩一般，不输于武侠小说里的曾阿牛。 刘雨燕道：“大成哥，一年没见面，你还是老样子，我在项目部都有了男朋友了，听说你还单着？你可抓点紧，早日给我找个嫂子……我这次回来，给你捎带个小玩意，算是留个纪念吧……”刘雨燕说着，从包里掏出来一个小物件，放在金成的办公桌上，便挥手道别了。 金成定睛看时，见是一件“丑牛”属相小摆件，便将它摆放在电脑显示器底座上，以此纪念往日的那种兼具疏离感与亲切感的懵懂，以及曾经无意间的错过，并提醒自己在迈向爱情的道路上勇敢一点。 第94章 漂流瓶 一个周末晚上，金成在宿舍待着无聊，又不想出去走动，干脆去办公室上网，消遣时光。 处机关办公楼里空空荡荡，只有一楼大厅门前左右各亮着一盏灯，楼道里昏暗漆黑的一片，待金成走近，声控灯才亮起来。 金成来到办公室，打开那台老电脑，习惯性地登录qq，点开音乐播放器，以循环模式播放“经典老歌”，然后沏一杯茶，坐到办公桌前的沙发上，闭上眼睛，想在脑海里放飞思绪、放空自己。 金成忽而听到一首旋律带感又熟悉的老歌，原来是《西游记》的经典插曲《女儿情》，歌手反复探问着“女儿美不美……”这首歌金成以往听着，只是觉得旋律很不错，没有太在意，今天听起来，从旋律到歌词，都觉得别有一番情境意味，于是开启“单曲循环”模式，坐在那里听了足有半个多小时…… 后来终于觉得有些困倦了，起身走到办公桌后，准备关机回宿舍休息。恰在要退出qq时，金成听到“嘀嘟”一声，原来是qq邮箱里收到了一个“漂流瓶”。以往，金成从不理会，今天也是空虚无聊再加上一丝好奇，心想再晚一秒就退出了，既然如此巧合，那就点开看看吧…… 金成便移动鼠标，点开那个“漂流瓶”，见网友“幸福的西兰花”在里面写着一句话：“烦闷！求一首歌曲治愈……” 金成随手回复：“《女儿情》，治愈系经典老歌！” 金成正要关闭网页窗口，结果又听到“嘀嘟”一声，见对方回复道：“这首歌好听！谢谢……” 金成索性又回复了一句：“不客气！” 金成又要关闭，对方又回复：“哥哥，你有什么烦恼么？” 金成觉得有点不对劲，心想电脑对面好像不是什么正经人，索性不回复了……对方写道：“哥哥，千金易得，知己难求……” 金成忽然闪过一个调皮的念头，心想哥们就陪你玩玩，看你是究竟何方神圣，到底能不能骗得到我……回复道：“你如何知道我就是男生？” “直觉，一个女孩子的直觉……” 金成道：“恭喜你猜对了！若说烦恼，哥哥倒是有一箩筐，和你说又有什么用？还是算了吧……” “那倒不一定哦！说来听听呗，反正你我互不相识，隔着屏幕随便说不上税……” 金成道：“那好，你先告诉我，你是干什么的？多大了？” “我是一名大学生，今年大二……今年二十岁……” 金成道：“哦，那你叫我哥哥没错……我比你大四岁……你在哪里读大学……” “我在平原大学……你是干什么的？” 金成道：“我在工地搬砖打灰的……” “哈哈，我喜欢这样的……朴实无华，自食其力……” 金成道：“你没有男朋友吗？这大晚上的在网上找虚无缥缈的陌生人闲聊……” “这样才有意思啊……和现实中男朋友聊效果能一样么……” 金成道：“有句名言说，不以谈恋爱为目的的闲聊都是耍流氓……” “那我们可以试着谈谈……” 金成道：“人不能同时踏足两条河流，同样道理，不能同时谈两场恋爱……” “只谈一场，我们一对一谈……” 金成看了看时间，道：“还是算了吧，我得回去睡觉了……网恋这种事有点玄学，我觉得没意思，不踏实……” “我们可以奔现……如果你愿意来找我的话……” 金成道：“如果你是真心实意的话，我还真就敢来找你……我去过你们学校……” 第95章 奔现 “欢迎你来……不见不散！” 金成道：“你的手机号给我？下周末我就来找你如何……” “我有个建议，不通过电话联系，只是约定时间、地点，看我们能否相遇……你看怎样？” 金成道：“操！搞得还挺浪漫……” “不许说脏话！扣一分……” 金成道：“sorry！文明网恋，真诚奔现……你说吧，何时何地见面？” “下周六中午十二点整，在平原大学图书馆前下沉广场边校训石旁……” 金成道：“一言为定！不见不散。” “一言为定！不见不散……” 一周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又到周末，金成的耳畔有两个声音，一个声音道：“还是算了吧，网络上的事如何能当真？”另一个声音道：“反正也没有别的事情，去一趟又何妨？” 周六一大早，金成便醒了，干脆起身前往火车站，随身带了一本书，准备在火车上阅读。那本书是2009年3月最新出版的《一句顶一万句》，作者是金成最为喜欢的当代作家刘震云。这本书被称作中国版《百年孤独》，描画了一种中国式的孤独感和友情观。 金成到火车站，买票、进站、上车，经过绿皮车两个多小时的咣当咣当，到了平原市火车站，随后出站又换乘几趟公交车，到平原大学门口时刚过十一点半。金成知道平原大学的校园很大，没敢耽搁，直接前往图书馆。 金成远远地望见前面一栋青灰色建筑外墙上挂着“图书馆”三个金黄色的大字，果然在图书馆前面有一个下沉广场，在图书馆与下沉广场相接处有一尊“校训石”，上面摹写着若干个深红色的连笔大字，看不太真切。 金成发现，在下沉广场上疏疏落落地坐着一些男男女女的学生，在那里或是看书、或是聊天，甚至有成双成对的在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 金成寻思这位“漂流瓶网友”会是一位什么样的人呢？从身材长相到脾气性格，都完全是陌生的，大概率不会是“大美女”，会不会是“恐龙”呢？ 金成曾经对所谓的“网恋”“奔现”是鄙夷不屑的，没想到此时此刻却是在做这样的一件事，他在内心里为自己这次“奔现”寻找着合理化理由：秉持一颗真诚之心且在大庭广众的阳光下相见，人与人之间不都是从不认识到认识的吗？不都是从一无所知到逐渐熟悉的吗？想到这里，他觉得理直气壮多了。 金成来到那块校训石跟前，见近旁除了有一对情侣坐在台阶上交流之外，另有两个男生散乱地坐在台阶上读书，根本没有看到想象中等待与他相识的“幸福的西兰花”。他心里忽而有些失落，心想自己这一趟毕竟是有些孟浪了，网络上的事情怎么能当真？ 金成在校训石旁东想西想地逡巡徘徊了一会，心里想道：“应该不会出现了，还是打道回府吧……”他正要离开，看到从对面走过来两位女生，还冲着他笑，其中一个道：“成哥？” 金成一愣，转而反应过来，道：“西兰花？” 第96章 如梦 原来这走过来的两名女学生其中之一便是“幸福的西兰花”，她笑着道：“大橙子！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金成笑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有约定，那就要遵守……古时候不是有‘抱信柱’的故事么，如果今天你们不来啊，瞧，我就抱着那校训石不走了，哈哈……” 金成说到这里，方才定睛打量一番，原来左边那位“幸福的西兰花”长相甜美、身材高挑，一张鹅蛋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说起话来眉眼间溢出来一股暖洋洋的笑意；右边那位的身材略微丰润一些，长相“难分伯仲”，衣着素雅，更多一分清纯灵动气韵。 金成心里寻思道：“不应该呀……这是不是真的？难道是黄粱一梦？这么看起来很漂亮的女孩……” “我姓习名兰，所以我的网名叫‘幸福的西兰花’……这位是我的闺蜜，韩梅……” 金成道：“你们俩的名字取得都好，很有缘分，一个兰、一个梅，再加上竹、菊，就是花中‘四君子’了……” 习兰笑道：“那是自然，不然怎么是闺蜜呢……对了，你这大老远过来，应该还没有吃饭吧……走，我们请你去学生食堂解决一下？” 金成点了点头，笑道：“的确，我的肚子已经开始提意见了……好，一言为定，今天你们请客，我买单……” 三个人来到学生食堂，点了两凉两热四个小菜，什么鱼香肉丝、糖醋里脊、凉拌粉丝、洋葱木耳，各自要了一碗米饭、一份果汁，边吃边聊。 习兰道：“你之前来过我们学校？” 金成道：“是啊，我是去年毕业的，毕业前来你们学校参加校园双选会，那时候这里还没有你们的影儿呢……如此说来，我算是你们的学长……” 韩梅道：“橙子哥，这都哪跟哪啊，还能攀上亲戚，如果再聊一会，我们兰花不得是你表妹了……” 金成一皱眉头，笑道：“你还别说，兰花儿，你家哪里的？说不定咱们还真可能有七拐八绕的亲戚……不是有一种说法嘛，叫做‘六人定律’，两个陌生人之间，可以通过六个人来建立联系……甚至说，你我至多需要通过六个人就能认识全世界任意一个人！当然，这只是理论……” 韩梅道：“好像有道理……你看，我只通过习兰一个人，便认识了世界上原本不认识的一个大橙子……” 习兰道：“这个理论我听说过，确实如此……不过我给你说啊妹子，我和大橙子认识，那可没有通过任何人，完全是直线联系……” 金成道：“对！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直接是‘漂洋过海来看你’……不过说实话，这顿饭都快吃完了，我还觉得如在梦中……” 习兰笑道：“如梦？何出此言……” 金成道：“从虚幻的网络，到真切的现实，两者之间这么切换过来，落差有点太大，因此反而觉得不真实……我没想到的是，我觉得你们人都挺好的，在我预料之外……” 韩梅笑道：“怎么？莫非你是冲着坏人来的，热衷于打怪升级？” 金成笑道：“绝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有点‘喜出望外’，没想到一下子认识两位大美女……” 韩梅笑道：“橙子哥，原来你也是‘外貌协会’的……兰姐，你看我没有猜错吧……” 习兰笑道：“梅花，你先别忙着给人扣帽子，小心再把人给吓跑了……” 金成笑道：“没事，大橙子自带‘圆’的属性，滚动起来方便，丝毫不费事……” 午饭后，韩梅道：“兰花，你看外头大太阳的，我这‘电灯泡’没啥用，我还是先回避吧……” 习兰点了点头，道：“你先回吧，等我送送成哥，就来找你……” 第97章 漫步 与韩梅挥手道别，习兰道：“成哥，我带你去校园里转转？” 金成道：“好啊！上次来这里匆匆忙忙的，都没有顾得上到校园里转转看看，正好这次算是给补上了……” 金成便跟随习兰在校园里散步聊天，到图书馆、运动场，以及校内的一条街漫步。金成在街口的一处旧书摊前停下，来回扫视书摊上的旧书，看到一本十多年前出版的《国画》，作者是王跃文，号称“官场文学第一人”，于是买了下来。 习兰笑道：“大成哥果然是个书呆子，在这奔现的日子里还不忘记买书来读……” 金成笑道：“这是精神食粮，你理科生不懂的，哈哈……” 习兰道：“此言差矣！精神食粮可不分什么文科、理科、工科，每个人多多少少都需要……再说，你当年高考的语文成绩未必就能比我的高……” 金成道：“你说得对……我有一位高中同学，当年他语文、英语成绩都很好，最后报的是理科……而且我能感觉得到你的文学素养与潜质……” 习兰道：“倒没有什么文学潜质，只是喜欢读一些文学作品，算是爱好吧……” 金成道：“兰花同学，今天我们是初次见面，为何我觉得一见如故呢？” 习兰爽然一笑，道：“当然，有缘千里来相会，有缘分的加持，自然非同一般……刚才你说的是‘一见如故’还是‘一见倾心’？” 金成笑道：“似乎、好像、大约，这两个词都说了，既是‘一见如故’，又是‘一见倾心’……” 习兰道：“你以前有过网恋吗？” 金成摇了摇头，道：“这是头一回，希望也是最后一回……你呢？” 习兰道：“我也是头一次……其实也只算是半次，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那天晚上发漂流瓶的时候，我中途想退缩，但是后来觉得和你聊得还比较对路……其实，我觉得网恋不靠谱，没想着真会与网友见面……” 金成道：“看来咱们俩还是三观比较接近，我和你的认识差不多……但是这次见到你，改变了我对‘网恋’甚至‘奔现’的看法，从过去的鄙夷，到现在的认可……” 习兰道：“我们两个算是网恋么？” 金成笑了笑，道：“我觉得是，但又不太确定……” 习兰道：“为什么啊，不太确定？” 金成道：“那我就从实招来……本来算是网恋，但是现在我似乎改变主意了……” 习兰有些疑惑地道：“改变主意了？愿闻其详……” 金成道：“我前段时间有一个出国的机会，但是原单位压着不放，心情很是郁闷，心灵的天空中布满了阴霾……后来通过‘漂流瓶’和你聊天，到约见‘奔现’，本来是抱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习兰笑道：“哦，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以告诉我么……” 金成坏笑道：“你懂的，哈哈……” 习兰撇了撇嘴巴，低声笑道：“莫不是想要睡我？” 金成没想到习兰回答的话语如此泼辣，惊诧之余又有一丝叹服，佯装没听到，只是笑而不语，心里道：“这个习兰看上去嘻嘻哈哈，敢说敢言，毫不忸怩作态，当真非同一般啊……” 第98章 夜话 所谓“良宵嫌夜短”，美好愉悦的时光总是在不知不觉间溜走，很快便夕阳西下、暮色渐起，校园里渐趋冷清了下来。 金成道：“兰花妹妹，今天聊得意犹未尽，心里依依难舍，不过看这时间不早了，我得去赶火车了，咱们下次再见吧……” 习兰笑道：“下次？咱们还有下次吗？” 金成一愣，笑道：“哦，嘛意思？你是对我审美疲劳了，这也太快了点吧……” 习兰道：“我这都还没有‘审美’呢，哪里就‘疲劳’了……我意思是说，你这大老远跑过来，何必这样着急忙慌地赶回去，明天是周日，你赶回去是有什么事情吗？” 金成挠了挠头，笑道：“回去倒是也没啥事，不过晚上还从没有独自一人在外面住宿过……” 习兰笑道：“你意思是需要一个人陪？那没关系，我可以帮你解决掉这个问题……大成哥，你会不会说‘男女授受不亲’……” 金成道：“切！你都不怕，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怕啥？莫不是你敢与我同床共枕……” 习兰笑道：“瞧你想的美事儿……我可没有这么说过啊……” 夜色深沉起来，远处近处的路灯渐次亮起暖白色的柔和灯光。微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习兰向金成靠过来，轻声道：“好凉呵……” 金成没有闪躲，伸开一只手臂轻轻揽住习兰的腰，笑道：“来，哥们给你暖一暖……” 习兰浅然一笑，道：“这才有点恋爱的样子嘛……”说着，又向金成靠近了些，抬起脸庞望着金成。 金成的目光从远处拉近，与习兰四目相对，看着那张生动如花的面庞，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似乎一种从未有过的灼热感觉瞬间漫过了全身，下面那话不听话地竖立起来，仿佛已经做好攻城拔寨、冲锋陷阵的准备，只等着大脑司令部发出指令了。 金成等来的指令不是“冲锋”，而是“收兵”，望了望远处，在心里告诉自己“不可以”，道：“在下柳下惠再生，虽然美女傍身，定然能够坐怀不乱……” 习兰笑道：“那可能是诱惑不够……既然如此，我有个建议，咱们去附近一家网吧上网如何？去玩个通宵，连住宿费都省掉了……” 金成道：“这个提议不错，那就这么定了，咱们先去吃晚饭吧……” 两个人来到校园外的美食一条街，先到一家小吃店吃了些麻辣烤串之类，然后就来到旁边一家比较大的网吧。 金成道：“漫漫长夜，如何在这网吧里度过？我们一起看电影吧……” 习兰道：“再简单不过了，看电影、打游戏、读小说，时间一晃就过去了，简直根本都不够用……” 金成道：“我从来不打网络游戏，没觉得那有什么意思、什么意义……读小说？你说的是那种网络小说？” 习兰道：“一看你就属于那种学校里的好学生，不过现在都已经毕业了，进入到社会这个大染缸里了，还是要学会‘与狼共舞’，‘水至清则无鱼’嘛！对，我正在读一部网络小说，是网络作家‘唐家三少’写的《斗罗大陆》，最近比较火……” 金成撇了撇嘴，笑道：“什么网络小说、网络作家，我大致看过一点网络小说，读了几行，根本就读不下去，那简直是胡编瞎扯……当然，我不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可能的确会有些不错的网文，但是更多的是那些粗制滥造、毫无营养的文字垃圾……” 习兰道：“刚才你也说了，不排除有佳作，那就要看读者的辨别能力了……再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你觉得看不上的，备不住别人读得是津津有味呢……” 金成道：“你说得有道理，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是需要相互理解……” 习兰道：“对了，其实我觉得，像你这样有文学素养的积淀，完全可以在网络上写一些网文……我有个直觉或者说预测，未来传统的文学渐趋没落，网络文学会崛起……那些个网络作家，写的东西怎样暂且不说，只要有足够多的拥趸，将是不容忽视的能量场……大成哥何不试试？” 金成道：“一方面是不想，另一方面是不能……哥现在爱情、事业都没‘开胡’，哪有闲工夫去写那些没着没落的东西……” 第99章 理想 金成打开电脑，带上耳机，点播一部名字叫做《西西里的美丽传说》的电影，那是一部讲述美好事物被摧残的故事，读大学时外国文学老师推荐过。 不知何时，习兰凑了过来，笑道：“大成哥，一起看……” 金成便与习兰一同看电影，看完这部电影，又看了《阿甘正传》，然后又看《肖申克的救赎》…… 习兰道：“大成哥，你可以嘛，感情是今晚带着我重温经典，这每一部都很棒，而且我也看过……” 金成道：“是啊，经典作品更适合与知己一同欣赏，特别是你这个‘红颜知己’，简直是上天赐予……” 习兰笑道：“切，俗套了！我才不要做什么‘红颜知己’，我要与你做‘蓝颜知己’，没发现我是你哥们么？” 金成笑道：“管什么‘红颜’‘蓝颜’的，承认是知己就行……” 习兰道：“大成哥，你的理想是什么？” 金成抬头想了半天，道：“哥们，你应该问，大成哥曾经的理想是什么？一年前，我大学毕业入职的时候，人力部一位老员工曾提醒，到了工程处就甭谈什么理想主义者的什么理想，只有酒肉与柴米油盐……现在我还能有什么理想，在工程处工每天与文字材料打交道，写一些几无用处的‘八股文’，挣那么丁点工资，n多年才能攒够一套房子的首付……哪里还能有什么理想？曾经的理想啊，不可谓不远大，但是如今都已经沾满了泥土……” 习兰道：“不至于那么悲观吧，好歹才毕业一年多的时间，职业生涯刚刚开始，未来还是有很多可能性……” 金成摇了摇头，道：“本来我也是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前段时间有个出国去马来西亚的机会，当然啦，也只是出国务工而已……但是单位又不放，眼睁睁地看着那么个机会溜走……” 习兰道：“嚯！如果你当真抓住那个机会，去了马来西亚，哪里还能认识我这么个知己？不就恰好错过了么？那‘漂流瓶’还能漂过南海到你手上？看来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句话所言不虚……” 金成点了点头，道：“是啊！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必定在别处给你打开一扇窗……虽然错失了那个机会，但从‘漂流瓶’里捡了个‘兰花妹’，也算是没有遗憾了，太值得了……” 习兰道：“有些人的出现，有些人的相遇，有些人的相处，或许只是为了让你明白一个道理，或许是为了了却一段宿怨，抑或是为了同走一段路、然后离开……不知道，咱们俩之间，能够走多久、多远……”习兰说着，竟从明亮的双眸中流出两行泪来…… 金成也觉得有些伤感，道：“那我就说说我的曾经的理想吧……哥们曾经的理想，那可是‘兼济天下’，身上有古中国文人的那种‘以天下为己任’的通病，想要做一番轰轰烈烈大事业，青史留名那种……但是，现在看来，只能是‘穷则独善其身’了……” 习兰道：“这说明大成哥长大了，人都在成长……我想，不止你一个人是这样，小时候总盼着自己快快长大，前路浩浩荡荡无限风光，可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殊不知长大以后，湮没无闻，沉浮于熙熙攘攘的人潮人海间……所以呐，人总要接受现实，学会与自己和解……至于那些宏大叙事，乾坤画笔，古往今来能够参与其中的能有多少……” 金成叹道：“真是如梦如幻！我说你是佛祖派来给我开悟智慧的么？怎么你这么一个女孩子，能有这么长远的见识……” 习兰笑道：“呵呵，过誉过誉！不过我从小到大那些文史书可不是白读的……现在我还有些后悔，当初怎么没有选择读文学专业……不过有时候想想，这样也挺好，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第100章 惜别 金成不习惯熬夜，到了后半夜，已经是瞌睡得支撑不住，上眼皮与下眼皮直打架，强打精神，还是眼睛只留下一条缝…… 习兰道：“大成哥，你这样还能撑得住吗？要不就先眯会吧……或者，也可以到隔壁的小宾馆休息一会……” 金成起初嘴硬，道：“没事，再坚持坚持，应该很快天就亮了……”说完这话不大一会儿，便将头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习兰怕金成着凉，推了推他，道：“走吧，还是去房间休息……放心，我对你又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金成点了点头，便跟着习兰走出网吧，不出几十米，便有多处鳞次栉比的小宾馆。两人选了一个看上去比较敞亮干净的宾馆走进去，到前台开了一间双床房，才五十块钱。 到了房间，金成顾不得去洗澡，想着就着睡意，一头扎到床上……说来也奇怪，金成刚才在网吧里昏昏欲睡，一旦入住宾馆躺到柔软舒适的床上，反而又来了精神，睡意全无了……就那样躺了一会，金成睁开眼睛，慢慢坐了起来，道：“奇了怪了，我竟然又不困了……” 习兰也坐起来，笑道：“刚才在网吧莫非你是装睡的，怎么到这里就不困了，这才几十米的路程，倒还不至于惊着你的睡意了吧……” 金成笑道：“宋代东坡先生《海棠》 诗有云‘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可能是因为你的缘故吧……你就像一株美丽的海棠花，我恐怕你在暗夜里睡去，所以睡不着，应该是潜意识里想要守护着你……” 习兰道：“大成哥，你别在这里附庸风雅了，还拿苏东坡的诗句做幌子……咱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如果你对我有想法倒也正常，不过我必须提醒你，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如果你对我没有想法呢，我觉得也正常，毕竟你说有‘坐怀不乱’的毅力……” 金成道：“那我如实相告，我是既有想法，又无想法……无想法说的是，今天在这里我不能‘擦枪走火’，做出非分之事；有想法说的是，若有缘，将来抱得美人归……” 习兰道：“你说的将来大约何时？” 金成道：“两三年内，长辈亲戚催婚是一方面，年龄不小了也是……” 习兰道：“那肯定不行了……我是必定还要考研的，研究生毕业在五年后……” 金成道：“既然如此，咱们只适合做‘知己’了，只能有精神上的交流，不要有肉体上的苟且……” 习兰道：“既然我追不上、你等不及，也只能是这样了……不过，‘苟且’一词似乎不妥，‘愉悦’不是更贴合实际……声明一下，我从没有体验过，但是既然被称为‘禁果’，古往今来能有那么大的魔力，肯定是愉悦的……” 金成笑道：“所言极是……” 第二天睡到半晌，两人一同在美食街吃了早餐，然后金成送习兰到校内，将携带的那本《一句顶一万句》送给习兰，彼此依依惜别。 习兰道：“我猜，大概你不会再来看我了……” 金成道：“恭喜你猜对了……有些事情，在将要实现的时候最美好……这次相见，非常值得，将是最美好的一次回忆……有一种爱，叫不忍心，我不愿耽搁你，只想守护这次相遇的美好……” 习兰道：“我有什么理由说你不勇敢呢，我虽然有些叛逆，但是不也一样自甘束缚……我与你一样的想法，愿与你共同守护此番相遇的美好……” 第101章 登门 金成从省城坐火车回来，在火车上接到工程处马姨打来的电话：“金秘书，你周末回是老家了？今天回来吧？大概什么时间能到处里？” 金成道：“马姨，我这周没回老家，去省城见了个朋友……大概再过两个小时能到处里……您找我有事？” 马姨笑道：“当然啦……小金，我给你说啊，我又给你挑选了一位姑娘，她刚好这周末回来办事，今天晚上还要返回学校……正好你们见见面呗，别管成不成的，终究是看个缘分……” 金成道：“谢谢马姨……不过我最近的心里空落落的，感觉没有心思谈情说爱的……” 马姨道：“嗨！什么有心思没心思的，别嫌你马姨啰嗦啊，这缘分的事可是很神奇的……俗话说的好，‘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你要是相信马姨的话，就准备见个面……” 金成听马姨如此说，便只得答应了。马姨又补充道：“这姑娘目前在京城上大学，今年是大三，后年毕业……等毕业了到咱们工程处来上班，你们这小两口在一起，那小日子保准天天像抹了蜜一样的甜蜜蜜……对了，这姑娘名字叫叶菁，他老爹以前在咱们处机关当副处长，后来调到外地的一个水务工程局了，好像在一个什么工程项目指挥部当指挥长……” 金成出了火车站，乘坐一辆出租车，刚到处机关大门口停下，还没下车就看见马姨在大门口那里站着，东想西想的看上去似乎比较着急。马姨见一辆出租车停下，走近前一看是金成，挥了挥手，道：“金秘书，先别下车，咱们直接去后院吧……”马姨说着，便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上去。 出租车便一转弯来到后面的家属院，在马姨指挥下，直接停到27号楼单元门前。下了车，马姨往楼上指了指，道：“就在这栋楼上，二楼201，我就不上去了……” 金成道：“谢谢马姨，您为了我的终身大事可是没少操心费事的……对了，我这头一次直接来她家里，两手空空，也没买点啥礼物，好像不太合适吧……” 马姨道：“没事儿，不必讲那些礼数了……我和叶菁的妈妈是几十年的老姐们、老交情了……再说，你在处机关一年多了，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叶菁的妈妈也对你比较了解，知道你比较内秀，她也是看中了你的老实本分……你就放心上楼吧，一会就在她家吃饭吧，刚好晚饭后去火车站送一下小叶那姑娘……” 金成与马姨挥手道别，便走进单元门。这是一栋老旧的六层板式楼，金成曾听处里老员工讲过，因而对此有所了解，家属院的楼房分三批次建成，楼龄分别是三十多年、二十多年、十多年，这栋楼是中间那批次。 金成走到二楼，左右看了看，见在右侧门首贴着“201”指示牌，便上前按了一下门铃。门很快便打开了，一位中年妇女迎面笑道：“小金吗？快进来吧……” 金成腼腆一笑，道：“阿姨好……” 第102章 初见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清人纳兰性德这句诗写出一种对于人与人之间情感浓淡深浅的无奈感叹。 对金成与叶菁而言，这是他们的初见。此时此刻，金成只知道一份新的情感的机会摆在了面前，却不知道这份情感能走多久、多远，是戛然而止，还是缠绵迁延，甚至是直到永远。 进到屋里，金成发现一个中等身高的留着齐耳短发的微胖女孩站在客厅，冲金成羞涩一笑，他在心里想到，这应该就是叶菁了。 叶母道：“小金，快到沙发上坐……菁菁，快给你金哥沏茶……” 金成道：“阿姨，您客气，不用麻烦啦……”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客厅，见客厅虽然不算宽敞，倒是收拾得井井有条、干净利落。 叶菁端过一杯茶水，走来递给金成，赧然一笑，轻声道：“成哥，请用茶……” 金成连声道谢，从叶菁手中接过茶水，坐到沙发上。 叶母道：“小金，你先坐着啊，我到楼下和你马姨说句话，一会就来……对了，一会晚饭就在这吃啊，咱们都别客气……” 金成站起身来，道：“好的，阿姨，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叨扰了……” 叶母离开后，金成又坐在沙发上，见叶菁在厨房里忙些什么，看不真切，便端起茶杯一边品茶，一边看客厅里的布置，似乎想从中寻找话题…… 叶菁端了一盘新洗好的紫葡萄过来，微笑道：“成哥，你尝尝……” 金成笑道：“谢谢菁妹妹……” 叶菁看了一眼金成，道：“都说你是老实的一个人，没想到也是这么油嘴滑舌的……” 金成一愣，随即笑道：“哦，你这是怎么说？我怎么就油嘴滑舌了……” 叶菁道：“你叫我小叶、小菁都成，上来就叫人家‘妹妹’，感觉一下子就没了距离感……” 金成道：“不行不行哈，叫你小叶、小菁的话，倒显得我老了……虽然我比你大三岁，但毕竟是同龄人……” 叶菁道：“你怎么知道我年龄……你还是叫我菁菁吧……” 金成笑道：“我这人有个本事，能掐会算……我不仅知道你的年龄，而且知道你明年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年就能嫁给我……” 叶菁脸上一红，嗔道：“你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现在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净在这里做美梦、想美事了……谁答应就嫁给你了……” 金成道：“菁菁，我也是开个玩笑，希望你别介意啊……既然是见面嘛，所以我说话也就不兜圈子，而是直奔主题……谁说八字没有一撇？我就是那一撇，你就是那一捺，你我加起来不就是‘八’了么……” 叶菁道：“成哥，你是够直接的……那咱们就直来直去、实话实说，你对我印象怎么样？” 金成道：“一个字，好；两个字，很好；三个字，非常好……” 叶菁撇了撇嘴，道：“也是个不实诚的场面话……那我先说说吧，我觉得你还行，咱们就先聊聊吧……” 金成笑道：“我觉得你很行，你觉得我还行……这一字之差，可是意味着十万八千里啊……” 叶菁道：“我觉得你没有说实话……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好……我长什么样自己心里清楚，不仅不苗条，而且是比较胖，又不是没有镜子……难道你比较特别，不是‘外貌协会’的？” 金成道：“如果说完全不看样貌，那不属实……不过我觉得自己还真的是不属于‘外貌协会’的，不需要漂亮，只要顺眼就行，更重要的，就像当代着名作家刘震云在小说里所讲的，两个人之间顶顶重要的是能够‘有话说’、‘聊得来’……” 叶菁道：“什么作家不作家的，你意思是说我不漂亮呗……” 金成笑道：“没，我可没说过这话……我意思是说，漂不漂亮不是最重要的……” 第103章 异地 过了一会，叶母从外面回来，道：“小金，咱们先吃饭吧……菁菁今晚九点半的火车，如果你晚上没有别的什么事情，还是想麻烦你去火车站送一送……” 金成站起身来，道：“阿姨，我晚上也没有什么事，不麻烦……” 叶菁从阳台穿过客厅向书房走去，一边走一边嘟囔，道：“送什么送？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叶母朝金成笑了笑，道：“你看，这孩子……对了，小金，听说你老家是铭城县的？那里离这里倒是不远，还挺方便的……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呢？” 金成道：“对，坐大巴车三四个小时就到了……老家父母亲都健在，只是父亲早年干活实实在在不惜力，现在身体不太好……母亲原来是村里小学的老师……还有一个弟弟，今年也是大学三年级了……” 叶母道：“今天请你来，我也是有话直说，不藏着掖着的……菁菁这孩子明年也就毕业了，她爸爸现在山东的项目指挥部上班，想着让她毕业后也过去……我是想让她回到工程处……你来工程处一年多了，我对你的为人也有所耳闻，总体上来说，是个老实孩子，我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你和菁菁可以互相留下联系方式，有空聊一聊、处一处，有时候也是缘分的事，缘分到了，就会有个结果……做父母的，总是盼着孩子们长大成人了有个好的伴侣、好的归宿……” 金成一边认真听着，一边点头附和着，道：“是的阿姨，我妈也总和我唠起这件事情，也能理解，觉得我的年龄不小了，在我们村，像我这么大年龄的，孩子都像葡萄一样一串了，都满地跑着打酱油了……” 晚饭后，叶菁里里外外地收拾行李，金成有心帮忙却插不上手，于是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眼看着时间来到八点左右，叶母道：“菁菁，虽然想让你在家多待一会，但是又不能误了时间，火车可不等人……你还是准备出发吧……” 金成从叶菁手里替过行李箱，道：“阿姨，您放心吧，一会我把菁菁送到车上，给您打电话……” 两人与叶母道别，金成拉着行李箱，叶菁手里拎着一只手包，向着家属院大门走去。从家属院门口，一直来到办公楼前的工程大道上，看见前面有停在路边“趴活”的出租车，金成挥了挥手，待出租车开过来，两人上车前往火车站。 到火车站售票处买了票，叶菁道：“谢谢大成哥，不用进站送了，你回吧……” 金成笑道：“那可不行，我已经向阿姨保证了，送站上车，说到做到……” 叶菁道：“你还真是个实性子的人，都不带拐弯的么？既然你愿意送，那就送呗，即使送到京城我也不管不问了……” 金成笑道：“那就说定了，正好我不曾去过京城，正盼着去大城市见见世面……你在这等着，我去买票……”金成说着，作势要把行李箱递给叶菁，往售票处方向走。 叶菁噗嗤一笑，道：“刚说过你性子直不拐弯，怎么这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弯？你这没见过大世面的，万一到京城走丢了，我也脱不了干系……” 金成道：“咱们这刚刚相识，相处不过几小时，就要分开了，这叫‘异地恋’……过段时间不忙了，我去京城看你吧……” 叶菁道：“是‘异地’，还没有‘恋’……大可不必，你是领导身边的大忙人，京城那么大老远，跑过去费时费力又费钱……你还是攒点钱，留着娶媳妇吧……” 金成笑道：“那行，我给你攒着点……” 第104章 京城 金成买了一张站台票，拉着行李箱，把叶菁送到卧铺车厢，将行李箱安放好，悄声道：“菁菁，咱们要不要来个定情之吻？” 叶菁瞪了一眼金成，羞涩地笑道：“都说你老实，看吧，狐狸尾巴就要露出来了，原来也是一头色彩缤纷的大尾巴狼……” 金成笑道：“这不是事发突然，根本没有来得及给你准备什么礼物嘛……我这里有本《国画》，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先送给你，权作是定情之物，如何？” 叶菁撇了撇嘴，笑道：“实在抱歉，我嫌弃……你敢在这里吻我？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胆量……如果你敢吻，我就敢接……” 金成嘎然一笑，道：“你看这是公众场合，人来人往，还有小朋友经过，文明送别……吻别的话，就飞吻代替吧，一会我隔窗飞吻……” 叶菁笑道：“就知道你是耍‘嘴炮’，有那个贼心，没那个贼胆……快下车吧，时间差不多了……” 金成便赶忙走出车厢，来到叶菁所在的车窗旁……过了一会，火车启动，慢慢地向前滑行，金成凭空发送一个“飞吻”，随即挥一挥手，目送火车远去，心里暗想：“京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所在？有机会去见识一下她的真容……” 自此，金成几乎每天晚上通过企鹅号与叶菁聊天，两个人接触的时间毕竟很有限，聊天话题也是东拉西扯、东拼西凑的不成体系。聊天大多是金成发起的，叶菁有时候回复一两句，有时候等到第二天才回复一句“嗯”、“对”之类的话，看上去有些敷衍。 时光如水一般悄无声息地流淌着，自送叶菁去京城，很快过去一个多月，眼看着就要来到2010年元旦。 金成留言道：“菁菁，元旦节放假，你是回来还是留在京城？” 叶菁回复道：“在京城。” 金成道：“那我过来找你吧？麻烦你带我见识见识京城之美，也开阔开阔视野，见见世面……” 叶菁道：“来不来都行……来的话，提前告诉我一声……” 金成道：“必须来啊，总‘隔空’恋爱可不是办法……我现在就正式知会你，叶菁同志，过几天元旦节，我来京城看你……” 叶菁道“我可不是党员，这‘同志’可不是随便称呼的，金成同志……” 金成道：“你说得对，菁菁同学……我也和你一样乘坐晚上九点半的那趟列车吧，买张卧铺票，睡一晚上，那样第二天一早就能到京城，还是挺合适的……” 叶菁道：“你随意就好……我们学校离火车站比较远，我可不能一大早赶到火车站接你啊……” 金成道：“不用接，不麻烦你来接……我一个‘破小子’，接什么？你告诉我学校的地址就行，我直接去找你吧……” 叶菁道：“那我们还是选个地方见面吧……你从京城站出来，先到你心心念念的天安门广场溜达一圈，然后坐地铁1号线到西单站下车出站，咱们到大悦城逛逛，然后再去南锣鼓巷、后海一带转转，怎么样？” 金成道：“客随主便，都听你的……” 第105章 北上 元旦节头一天晚上，金成背上背包，拿着提前买好的火车票，来到火车站候车大厅候车。 候车厅里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如热闹的集市一般。金成正等得无聊，听到手机铃声响起来，看是叶菁打来的，接道：“菁菁，我正在候车厅……” 叶菁道：“啊哦，你已经到了啊？” 金成道：“是啊，生怕错过了时间，多等一会倒是没啥……” 叶菁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道：“既然这样，你等车吧，明天见……” 金成感觉到有似乎一丝奇怪，道：“菁菁，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叶菁支吾着笑道：“没，没什么事，是我闺蜜想拉我去海洋馆……但是，咱们有约在先……” 金成道：“哦，这样啊……要不咱们一起去海洋馆呗，我去哪里玩都行，重点是陪你玩开心……” 叶菁道：“不了，不了！海洋馆我们改天再去也行，反正也跑不了……” 金成道：“那我可就真的来了啊……你如果真有事啊，我就一个人在京城四处转转……等你忙完了，再来找我就行……” 叶菁道：“还是等你来了再说吧……到京城出站时给我发个信息……” 金成在候车厅里等到九点左右，因为是普速绿皮火车，提前半个小时开始检票，便随着涌动的人潮检票进站，一直进入卧铺车厢，才松了一口气，爬到中铺上，准备休息，心里想道：“明天早上八点多到京城站，先出站吃点早饭，然后去天安门广场……” 火车驶出车站，从站台灯光的沐浴下，到漆黑夜色的笼罩中，金成耳畔不断传来火车轮与轨“咣当咣当”的撞击声，睡意袭来，大致上处于一种朦朦胧胧、若睡若醒的状态中，时而在某个车站停靠时恍惚间醒来。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金成醒来，趴在铺位上看着车窗外一掠而过的景物，后来干脆爬下来，坐到车窗边闲看着窗外。列车进入京城地界，看着窗外的楼房建筑物渐趋高大、繁密起来，金成心里思量道：“难道这就是京城的样貌？传说中的京城就是这样的？应该不是的，这里还只是京城的边边角角，真正的京城应该美得多、好得多……” 列车进站时，金成将提前编好的短信给叶菁发了出去：“菁菁，我刚刚到京城站了，先去天安门广场，然后等你的电话……” 待走出车站时，金成看了看手机，还是没有回信，心里道：“先去火车站附近找一家小餐馆吃点早饭吧……” 金成走出车站，四下里张望，不知道该向哪个方向走。这是他第一次来到京城，国之首都，一个自小从教科书上便点燃了梦想的星星之火的所在。他看到站前广场上有工作人员模样的人，便上前询问，去天安门广场怎么走？对方用手一指，道：“看见没？那边儿去，有个地铁站……” 金成道了谢，便顺着指引的方向往前走，果然来到一个地铁站入口，顺着人流走进去，来到地下的进站闸机旁，瞬间傻了眼，感觉自己像个傻子，心里道：“从没有坐过地铁，不会啊，该怎么办……” 金成只得询问地铁站工作人员，买了票，学着别人的样子，将一张卡片状的地铁车票插进闸机，在闸机打开的瞬间随即穿行过去…… 第106章 巷子 金成刚坐上地铁，手机铃声响了，看是叶菁打来的，点开接听键，听叶菁问道：“大成哥，你现在哪了？” 金成道：“我刚坐上那个地铁2号线，下一站是建国门站……” 叶菁道：“要不你直接到鼓楼大街站下车吧……我也准备出发去那里，咱们到那里汇合……” 于是金成便没有从建国门地铁站转车去天安门广场，而是继续乘坐地铁2号线，直到鼓楼大街站下车。 金成走出地铁站，正打算给叶菁打个电话，抬头一看，叶菁正从马路对面走过来。 叶菁道：“大成哥，你吃过早饭了吗？” 金成道：“还没有，本来想在火车站那边吃呢，觉得没有胃口，这会却是肚子饿得‘咕咕叫’了……你呢？” 叶菁道：“我也没有，正好咱们一起去前面吃吧，不远处鼓楼那边有家店不错……” 两个人步行数百米来到鼓楼附近，到一家特色门店吃了早餐，然后向东走，来到南锣鼓巷的北口，由此进入，慢悠悠地探店闲逛。虽然已经是深冬时节，室外气温很低，但巷子里游人如织，一派热气腾腾的景象。 金成道：“南锣鼓巷，这个名字有点意思，是不是还有个北锣鼓巷？” 叶菁道：“你说的没错，的确还有个北锣鼓巷，不过那边远没有这边热闹……你看这里，不管什么时候都有很多游客，以你惯于文绉绉的说法，那个词好像是叫做‘摩肩接踵’……” 金成笑道：“哦，你说得没错，我正要说这个词，结果被你给抢答了……那么以你惯于通俗易懂的说法，应该叫做‘人挨人、人挤人、人山人海，乖乖嘞……’” 叶菁捏起拳头朝金成胳膊上轻轻打了一拳，嗔道：“你竟敢取笑我……我要吃双皮奶，双份！你给我买……” 金成道：“什么？双皮奶是啥……”他顺着叶菁眼巴巴看着的方向，抬头一看，见前面一家门店前摆着写有“双皮奶”彩字的招牌，道：“这个好说，来来来，哥哥给你买……” 金成果然买了两份双皮奶递给叶菁。叶菁道：“怎么，你不也尝尝？” 金成道：“大冬天的，天气这么冷，我只想喝口热乎的……” 叶菁撇了撇嘴，道：“你想喝大碗茶啊，土气巴拉……” 金成笑道：“怎么你还会说日语啊？土气巴拉啥意思……” 叶菁扭头往前走，金成在后面跟上，道：“别生气嘛，我也想尝尝，你等我一下，我也买一份来……” 叶菁没说话，伸手递了一杯双皮奶给金成，道：“这个吧，省着点花钱吧您呐……” 金成接过来，笑道：“谢了您呐！您这京味十足的，当真是耳濡目染……对哦，我正攒钱娶媳妇嘛……” 叶菁撇了撇嘴，道：“都懒得搭理你……快吃吧，一会儿那双皮奶都被你的手给捂热乎了……” 金成用小勺子从杯子里挖出来双皮奶，放到嘴巴里一咂摸，味道鲜甜清凉可口，道：“果然味道不错……那娶媳妇的事以后再说，今天必须吃双份的双皮奶……”金成说着，便转身又买了两杯双皮奶过来，递给叶菁一杯，笑道：“咱们都双份的……” 这条巷子不算太长，大概八百米左右，连通着若干条小胡同。金成与叶菁在巷子与胡同间信步而行，走走停停，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两个多小时，走到了巷子出口。 第107章 海 金成跟着叶菁从南锣鼓巷出来，觉得腿脚有些累乏，道：“菁菁，十二点多了，该吃午餐了，你想吃点啥？” 叶菁道：“才十二点多，你又饿了啊？莫不是饿死鬼托生的……” 金成道：“你这个小妮子，说话可是有点刁钻刻薄了……我倒也没有怎么觉得饿，只是征求你的意见，怕饿着你了……得，等你啥时候饿得不行了再说吧……咱们下一站去哪里？” 叶菁没有应答，只是撅着嘴巴，一脸不高兴地走出巷子口向右转，再一直向前走。金成跟在后面，走了一段路，抬头看见前面有一个地图标识牌，写着“后海”的字样，旁边侧面立着一个高大的仿古建筑牌坊。 金成道：“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后海呀！菁菁，你带我来的地方，可都是京城景点中的精华所在啊，我这次来可真是不虚此行……” 叶菁道：“切！什么不虚此行，不过是随便转一转罢了……” 金成道：“这不明明就是个‘湖’么，怎么就叫‘海’了？” 叶菁似乎有些鄙夷地道：“没文化！这是沿用了元朝时蒙古人的叫法，都是把‘湖’叫做‘海’……” 金成竖起大拇指，笑道：“果然还是你在京城不一般，有文化有内涵，我哪里知道这些典故啊……这‘后海’听上去还是挺有意蕴的……” 两个人沿着后海岸边从东南向西北方步行，跨过一座小型拱桥，看着后海两岸鳞次栉比的酒吧、店铺，岸畔的垂柳等树木，以及宽阔水面上的粼粼波光，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叶菁道：“其实，这地儿到了晚上，灯火通明、流光溢彩的才更好看，你什么时候回去？今天还是明天？” 金成道：“哥哥这么大老远的来了，怎么着也得在京城住一晚歇歇脚吧……再说了，我倒是想看看这流光溢彩的后海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叶菁道：“那你晚上住哪？我可只是白天陪你转转，晚上恕不奉陪……” 金成道：“我就在这附近找一家酒店住下吧……至于你，悉听尊便……你如果回学校呢，我就先去送你；如果留下来，我也打开大门、伸开双臂，哦是欢迎的意思……可以你睡床上，我睡地板……” 叶菁道：“你想得美……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如果传了出去，将来让我怎么嫁人？” 金成笑道：“没关系，你嫁不出去了，正好我收着……” 叶菁瞪了金成一眼，道：“白日梦！我好像是有点饿了，前面有个‘九门小吃’，比较不错，一会儿咱们去吃点吧……” 京城的冬日，昼短夜长，再加上当天是阴天，所以到了下午五点多钟，夜色就开始弥漫开来，后海周边的楼阁纷纷亮起灯来，酒吧一条街上更是霓虹闪烁，不断传来充满动感的音乐声、歌唱声…… 两人来到一家酒吧前，叶菁道：“去过酒吧么？”见金成摇了摇头，便走了进去，金成也跟着走进去。叶菁点了两杯也不知道什么名称的低度洋酒，慢慢品咂闲聊，听着酒吧男女的歌声，看着窗外灯光树影下来往的行人。 第108章 标间 酒吧内温暖如春，空气中满溢着浓烈的暧昧气息，仅仅一墙之隔，窗外的夜色愈来愈浓了，游人也渐趋稀疏，一看时间，晚上九点多了。 叶菁道：“哎呀，时间怎么这么快，都九点多了……咱们快点走吧，我还得去找我闺蜜呢……” 金成便起身去买了单，跟随叶菁走出酒吧，一边向前走着，一边说道：“菁菁，这个点了，有点晚了，还是明天再去找你闺蜜吧……我准备明天晚上回去……今晚，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当然啦，如果你一定要去，我现在就去送你……” 叶菁没有说话，朝前走了几步，道：“那好吧……你可得说话算数……” 金成笑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实话给你说，哥们有个‘坐怀不乱’的本事……任你是如何姿色妖娆，我自可以岿然不动，不越雷池半步……” 叶菁道：“大成哥，夸张了点吧，你这么厉害呢？定力真的就那么强？” 金成故作认真地点了点头，笑道：“愿意接受你的考验……” 叶菁道：“行，你如果敢打歪主意，看我怎么收拾你……走吧，去附近的酒店订一个标间住下吧……” 金成笑道：“还是订大床房吧……” 叶菁鼻子里哼了一声，道：“看吧，你这打的是什么主意？” 金成笑道：“菁菁，你别急啊，我这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我的意思是你睡大床，我睡地板……” 叶菁道：“还是算了……标间，各自一张床比较好……你想接受考验，也要一步一步的来……” 两人便来到附近的一家快捷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到了酒店房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金成打开房间里的空调，将温度设定在30c，房间里很快便暖和起来。 叶菁脱下外套，道：“我去洗澡了，你要么看电视，要么是用被子蒙住头假睡，总之不许偷看……” 金成笑道：“不让看啊，这个考验的力度不大了，哈哈……” 叶菁捏起拳头锤了金成一拳，道：“总之就是不能看……” 金成道：“菁菁，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哥们坚决做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再说了，在得道高僧看来，在漂亮女人的皮相之下也不过是骷髅白骨，如镜花水月一般，有什么值得沉迷的……” 叶菁道：“住嘴！经你这么一说，今晚我都不敢一个人住了……” 金成道：“没事，怕什么，我又没说出那个字……” 叶菁一巴掌拍在金成肩膀上，气急地说道：“你看你还说……” 金成道：“sorry！我就此打住，坚决不说了……怕什么，你不是一个人睡，有你大成哥在呢……” 叶菁道：“你先去把门反锁上，把窗户关严实了，再把窗帘拉好……” 金成起身，按照叶菁所说的一一落实。随后，叶菁在床头坐下，平复了一下心情，转移一下注意力，才走进洗手间洗澡去了。 第109章 考验 叶菁洗完澡出来，一看电视机新闻频道兀自播放着，金成却是仰面躺在靠窗一侧的单人床上，眼睛上蒙着衣角，似乎睡着了。 叶菁笑道：“那位‘非礼勿视’先生，现在你可以正常看电视了……” 金成道：“不行，我要控制我自己，我怕自己经受不住你的考验……” 叶菁闻言，倒吸一口凉气，道：“我说你是什么意思？我事先警告过你，不允许有非分之想……” 金成闻言，把蒙在眼睛上的衣角拿掉，起身笑道：“是了！那我就接受考验吧……” 金成看时，见叶菁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紧身内衣，领口处还绣着蕾丝花边，微胖的身材在这套紧身衣的加持下，在暖色调灯光的映照下，更显得饱满丰腴、凹凸有致，甚而有几分诱人的圆润……特别是叶菁胸前衣下那饱满圆润如山峰一样凸起挺立的风光，让金成的脑海里无端地飞过来一句诗：无限风光在险峰。 金成叹了口气，笑道：“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凡夫俗子面对诱惑更是难能矜持啊……说实话，此前也没觉得你特别漂亮，为何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更添了几分妩媚呢……” 叶菁道：“你少在这里说好听的，我本来就是一普通的女生，学习普通、身材普通、长相普通，哪哪都普通……所以你可要看清楚了，别将来后悔眼瞎……” 金成笑道：“菁菁，你太谦虚了……请容我举一个例子，胸前这一对，可是有点夸张了……叫什么杯来着，你这得是d或者e吧？” 叶菁道：“男人！果然喜欢大的……叫‘罩杯’，没见过么，e……” 金成笑道：“见过，是在电视里……更确切地说，是在大学时隔壁宿舍秘密观看的小电影里……” 叶菁从头上扯下包裹头发的浴帽，朝着金成的身上甩了过去，嗔怒道：“让你胡说八道，竟然这样比划我……” 金成闪身躲开，笑道：“菁菁，你别急啊……我没有比划你，只是实话实说，确实你这有点傲人……” 叶菁道：“我睡觉，不搭理你了……”叶菁说着伸出手指在两张单人床之间的空中一划，道：“这是咱们的‘三八线’，不许跨越……” 金成笑道：“干脆给你床头放一把刀，写上字条‘吾好梦中杀人’，那样我更不敢有非分之想、非分之举了……” 叶菁道：“你倒是提醒我了……”说着便拿了水杯放到床头，颇有威胁意味地道：“我这水杯里可都是滚烫的热水……” 金成道：“岂敢，岂敢！我洗澡去了，你也不要偷看哦……” 金成洗完澡出来，见叶菁躺在靠里侧的单人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于是，便躺到另一张床上睡觉了。不知睡了多久，金成被一阵“吱吱嘎嘎”的声响吵醒，侧耳细听，原来是隔壁传来的，随之听到的还有女人的呻吟声、男人的喘息声…… 金成在脑海中想象一下那画面，不觉间下面那话忽而蓬勃地竖立起来，金成在心里自我解嘲道：“这当真是考验我呢，操……” 第110章 蹊跷 金成被隔壁房间里几番不寻常的响动搅得半夜没睡着，也不知何时才沉沉睡去，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被叶菁拍醒，道：“我都睡醒半天了，你还睡得如那啥一样呢……” 金成笑道：“和你在一起，吃得香、睡得着，这不是挺好的嘛……我看你昨晚睡得也挺好啊，我洗澡出来一会的功夫你都已经睡着了……对了，我可是经受住考验了啊，不仅是叶美女你的考验，而且有隔壁房间里不可说之事的助攻，哥们可算是顶住这双重的考验了，哈哈……” 叶菁道：“切！这才是哪到哪啊……不过话说回来，你的表现还不错，是有一定的自控力的，算是及格吧……对了，昨天你说今天就回去？” 金成道：“对，我听你说和闺蜜还有约定的事要做……其实我回去也没有什么事情，要不我再陪你待一天，再接受一次考验……” 叶菁道：“也行，今天我想去找一个考证机构的熟人，了解一点情况，你陪我一起去吧……” 金成笑道：“乐意效劳！那我就明天再回去……” 两个人在酒店附近吃了早餐，便一同乘坐地铁去往朝阳区某个写字楼。在来来回回转乘地铁的过程中，金成的脑海里一片混沌，没有了地理空间上的概念，只知道是去往朝阳区的某个写字楼，只是跟随着叶菁在京城穿行。 经过一个多小时，两人终于来到一个大的写字楼下，金成也不曾记得那是什么地方。叶菁道：“你就在这楼下等着我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金成道：“要不……要不我还是跟你到楼上吧，在楼道走廊里等你，在这楼下的话，我怕你走丢了……” 叶菁迟疑道：“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你在这楼下别乱走就行了，我半个小时就过来了……” 金成道：“好吧……”于是，金成在那写字楼下等待，看不远处马路上的车辆往来穿梭，冬日的阳光洒在对面的高楼上展现出明媚的亮色，而自己所在的地方确是在阳光的背面，平添几分冬日那种清冷凛冽的感觉。 金成在楼下来回地踱步，感觉半小时的时间过得好慢，如同黏稠的油液将钟表的指针粘住了。金成在楼下觉得无聊，简直度日如年，终于等到半个小时，朝楼门口张望，根本没有叶菁的影子，索性又等十分钟……于是，金成给叶菁拨打了电话，没有接通，随后收到一条短信息：“我在十楼，你上来吧，在楼道电梯口等我。” 金成走进写字楼，乘坐电梯来到十楼，在电梯口等了几分钟还是不见叶菁过来，便在楼道里走动探看。因为是元旦假期，这栋写字楼里空荡荡的，这个楼层里的房间门也都关着，只有靠最内侧的一个房门虚掩着。金成透过一拳宽的门缝往里一瞧，见房间内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叶菁坐在他的对面，两个人有说有笑谈论着什么。 金成见状，心里咯噔一声，不由地觉得有些蹊跷，随即又宽慰自己“阳光一点”，不要往不好的地方去想。 第111章 慢热 金成在十层电梯口等候了十分钟，见叶菁依然没有出来，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于是便下楼来，回到此前等候的地方，又等了十多分钟，才见叶菁从写字楼门口走出来。 叶菁道：“嘿，等急了吧……” 金成点了点头，道：“菁菁，你说的半个小时可是有点长啊……” 叶菁捂嘴一笑，道：“抱歉大成哥，我们聊起来有点絮叨……好了，事情谈妥了，咱们走吧……今天中午咱们去吃那个有名的涮锅吧……” 金成便跟叶菁一起去附近一家涮锅，笑道：“你们在京城生活的人还挺有讲究，这不就是火锅么？鼓捣出这么一个唬人的道具来，看上去挺高端的感觉……” 叶菁闻言嗤之以鼻，道：“大成哥，咱没文化，就少说话！这哪是道具，是文化，懂么……” 金成笑道：“经你这么一说就懂了，而且是秒懂……我这到京城来，就像是刘姥姥初进大观园，啥都没见过，见啥都新鲜，不懂之处，还请多担待些则个……” 叶菁道：“什么这个那个的……不懂就问，倒是也对，看来我还是需要更多一些耐心……” 金成笑道：“感谢菁菁对我的理解，理解万岁……对了，咱们下午去哪里玩呢？” 叶菁道：“下午啊，咱们就酒店待着吧，我累得不想动了……” 金成道：“好的……咱们换一家酒店吧，昨天那家酒店隔音不好……” 两个人吃过涮锅，便起身离开，经过一家大商场，叶菁道：“咱们还是去转转吧……” 金成便跟着叶菁走进那家商场，一层一层楼地闲逛，偶尔坐在商场的长椅上小憩。金成笑道：“菁菁，看来你的体力还是有很多储备啊，也看出来你累呵……” 叶菁道：“刚才涮锅吃得好，补充了体力，再说了，女生逛商场哪有嫌累的……” 在商场内一家服装专卖店，叶菁左看右看终于选了套衣服，到前台刷卡。金成道：“菁菁，我来吧……” 叶菁道：“那多不好意思，你是我的什么人啊，怎么能花你的钱呐……你不是还要攒钱娶媳妇么……” 金成笑道：“不是你大成哥么？攒钱不攒钱的，那是我的事情……”说着便将银行卡交给收银员。 叶菁道：“也罢，那不客气咯……” 两个人从商场里出来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到附近一家酒店办理入住。来到房间里，金成攥起拳头锤了锤墙壁，道：“这家酒店看上去好多了，这墙壁的隔音效果应该好很多，希望晚上不要再有奇奇怪怪的声音传过来……” 两人洗漱已毕，各自坐在床头看电视。金成道：“菁菁，你说咱们这谈恋爱搞得像考试似的，我是不是太守规矩了，感觉有点怪怪的……” 叶菁道：“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有什么好奇怪的，不是说搂搂抱抱才叫谈恋爱……再说了，咱们这才刚开始，我是慢热型的，知道不……” 第112章 初吻 金成笑道：“你说你是‘慢热型’的，我和你不太一样，是‘快热型’的……如今我已经持续高温，特别是和你这美女同处于斗室，在强作镇定、风平浪静的外表之下，其实内心里是风起云涌、烈焰飞腾啊……” 叶菁道：“哦，是么？我可不负责给你降温，没那义务……” 金成道：“其实也没啥，没啥大不了，就像俗话说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叶菁啐道：“切！我说你说个话到底靠不靠谱！如果再这么不着调，看我就不搭理你了……” 金成道：“息怒息怒！玩笑玩笑！我这就乖乖地睡觉……” 金成关上电视，拉上被子准备睡觉，这时候听到隔壁又传来了不可描述的声音，随口骂道：“操！这酒店真的是藏污纳垢之地，怎么哪哪都有男女做羞涩之事？！” 叶菁笑道：“这是在考验你的意志力是否坚定……话说回来，你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如果我这里敞开怀抱，你会不会扑上来？” 金成笑道：“行啊！没看出来，你这大姑娘竟说出小媳妇的生猛之词……你如果敞开被窝的话，我可能估计会过来，大概也许不会过来，你敢不敢试一试……” “我打开了……”叶菁说着，撩开了被子一角，故意朝金成抛了个媚眼，道：“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金成笑道：“不去，不去……看来你那边八成是有陷阱，决不能上了你的当……” 叶菁道：“既如此，道声晚安……”金成道：“在说晚安之前，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叶菁道：“少啰嗦，什么想法？” 金成道：“和你同床共枕，但不发生什么实质性关系，可乎？” 叶菁笑道：“听你那如意算盘打得是震天响，你是不是想说‘就蹭一蹭，不进来’？满脑子净想着得寸进尺的美事……至少今年是不行，至于明年行不行得看你的表现……” 金成笑道：“怎么？做你的男朋友，也有一年的‘见习期’啊……‘见习期’也得签个合同、盖个戳吧？” 叶菁脸色羞得绯红，在朦胧的灯光下衬得愈发娇艳，低声悄语道：“念你这两天的表现，这个倒可以考虑……不过只能是点到为止，更进一步的事必须是留待来年……” 金成故作高深，笑道：“什么是‘更进一步的事’啊？哥们还童男子，不懂……我这个人比较单纯，现在只想一件事，也就是盖戳……用老话说叫‘一吻定终身’……” 叶菁道：“你还在这里清纯上了……有一种说法是，‘有真处女，没有真处男’，你在青春期没有那啥‘梦遗’么……” 金成道：“那也只是一种说法。谁说有‘梦遗’就不是处男了，没有与女人肌肤相亲、进行过深入交流，怎的还不算处男了……实话说，哥们这可是24k原装，不曾使用过，也不是谁想用就能用的……我掐指一算，大约在明年，能启封借你一用……” 叶菁道：“少废话！不是京城人，偏偏在这耍贫嘴……你敢吻，我就敢接……” 金成闻言，腾地从被窝里钻出来，站起身来一跃，跳到叶菁跟前，来了一个“饿虎扑食”，俯下身来，在叶菁红润光泽的嘴唇上轻轻地一吻，道：“菁菁，哥们的初吻，你可千万收好了……” 叶菁白了金成一眼，道：“切！好像谁稀罕似的……” 第113章 副局长 第二天一大早，金成与叶菁道别，去火车站买票，从京城回工程处，因为是元旦节最后一天了。他到车站买了上午九点的票，晚上七点多也便到了工程处，正好不耽误到领导办公室里查看收拾一番。 元旦节后上班的第一天，工程处里里外外挂着大红灯笼，张贴大红条幅的宣传标语，处处给人一种新年新气象的感觉。 下午，金成正在办公室给文竹浇水，听到党委办主任余伟在门口说道：“小金，快收拾一下吧，一会三点半咱们去一趟省城，跟着严书记、白总、勇平书记……” 金成放下浇水喷壶，走近余伟道：“主任，啥事啊？这么突然……” 余伟往左右瞅了瞅，带有几分神秘地低声道：“是挺突然的，我也是刚刚知道，保密啊……咱们局里韩副局长到省城公干，与省城的一位副局长打羽毛球，结果脚踝扭伤了，挺严重，已经送到省骨科医院了……这不是在咱们处地界上么，去看望陪护……” 金成点了点头，便回到宿舍收拾行李，然后便跟随严浩等领导乘坐黑色奥迪轿车，直奔省城骨科医院。同行的还有韩副局长的侄子韩民。 到了骨科医院病房，严浩等领导一字排开，来到韩副局长病床前嘘寒问暖。金成与韩民默默地跟在后面，见韩副局长在病床上半躺着，手臂上挂着吊瓶输液。 对于这位韩副局长，金成有所耳闻，据说他当年是工程处工人出身，因为有头脑、有胆气，敢做、会混，后来不知得到那位领导的赏识，被提拔了起来，一步步当上了段长、副处长、处长，直至副局长。 韩副局长到局里以后很少回工程处，但是工程处里的头头脑脑可是往局里跑着见他更频繁了。虽然已经离开了工程处，但是他对工程处的影响力却是有增无减。 工程处有关于韩副局长的很多传说，这些传说以一种特别的方式在私下里口耳相传，其中有一个传说很是有些劲爆色彩：韩副局长调到局机关后，与某个业务部门一位刚毕业的八零后大学生有了接触，从“郎情妾意”到“干柴烈火”，再到顺理成章地“在一起”……韩副局长的原配，不知是否知情，倒是没有听说到局里去闹，或许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之任之了。 对这种事儿，如果从道德层面去看，肯定是大有非议的，但在现实生活中属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范畴，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这种事并不鲜见。金成记得刚到工程处不久，曾见过工程处的一个副处长在办公室门口被原配拧住耳朵大骂，就是那个曾经说“不能让员工有钱了，不然就不好管理”的家伙，简直是大快人心。 金成私下里听到这件事时，犟脾气就上来了，咬牙切齿地骂道：“操他奶奶的鸡巴副局长，连自己裤裆里的玩意儿都管不住，还当什么狗屁副局长……” 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种情形下遇见了。金成在心里生出几分鄙夷不屑的情愫，暗自叹道：“手里有点权力就狂得没边儿的东西，你也有今天啊！这就是报应吧……” 第114章 呼噜 韩副局长要起身小解。张勇平忙道：“小韩、小金，你们两个年轻人来……” 金成与韩民走上前去，一边一个搀着韩副局长的手臂，从病床上扶下来；张勇平用手拿起输液瓶，跟随着韩副局长小心翼翼往前走；其他几位领导也都大气都不敢出，似有若无地随着移动；余伟眼疾手快，将藏在门后的便桶端了过来…… 韩副局长一只手解开腰带，从裤裆里掏出那话，对着便桶撒尿，嘴里道：“操！怎么就那么寸？偏偏就他娘的骨折了……” 金成本来看向别处，忽而想到，这么一个鸡巴副局长，老子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不一般的地方……于是，低头一看，见韩副局长捏着的那话既黑小又丑陋，焉不拉几的……心里道：“你娘的，不过如此嘛！有什么神气的，老子还以为你牛气冲天的有什么特别的……” 韩副局长不满意省城这家骨科医院的条件，提出要回到局机关所在城市的百指山医院，那里有高干专属病房。 于是，严浩、白国华等几位处领导送韩副局长转院上车，张勇平、金成、韩民跟随上车，一路护送韩副局长到几百公里以外的百指山医院。 等韩副局长的转院手续办好，一切安排停当，张勇平笑着向韩副局长道：“韩局，您好好休养几天，很快就会好了……我就先回处里，随时听您招呼……小金、小韩这里陪护着您……” 韩副局长挥了挥手，道：“走吧勇平，辛苦你了……他们年轻人在这就行……” 张勇平冲金成招了招手，道：“小金，过来我跟你说句话……” 金成跟着张勇平走到病房门口，道：“张书记，您有什么指示？” 张勇平道：“小金啊，我就先回处里，你也知道，处里这事那事的离不开人……你和小韩轮流陪护着韩局长，这也是咱们处里走出去的老领导……年轻人嘛，辛苦一点，没啥大不了的……对了，我听说韩副局长的秘书准备到局项目指挥部当办公室主任，你好好表现啊……” 金成点了点头，道：“多谢张书记您的提点，我会注意的……” 到了晚上，金成与韩民商量好了，一替两个小时轮流值班、轮流休息。金成道：“要不我还是别睡了，不然我怕我一躺下就睡熟了……” 韩民道：“没事，到时间我叫醒你……夜里一直不睡的话，撑不住……” 金成便与韩民轮流值班陪护韩副局长。护士给换了药，韩民先躺在旁边的陪护床上休息，金成坐在旁边盯着吊瓶里的药液……不一会，韩民便睡着了，还打起了鼾，金成轻轻地拍了拍韩民…… 金成看韩民睡得很沉，不忍心打扰他，直等到三个小时，才叫醒他起来值班陪护。金成躺下，闭上眼睛，方才觉得白天车上的颠簸，裹挟着深夜沉沉的困意，如翻江倒海一般袭来，将自己淹没了。 金成被韩民拍醒，刚要起身，听韩民道：“成哥，你呼噜声有点大……” 金成道：“不好意思，我平时一般不打呼噜，只是太累的时候会打……我还是不睡了吧……” 韩民道：“没事，你睡轻一点就好了……” 结果，金成没睡一会，又被韩民拍醒，听一旁的韩副局长叹气道：“操！我根本就睡不着……” 金成无可奈何又无言以对，只得坐起来干脆不睡了，心里暗自骂道：“操！你特么睡不着，老子还不想伺候呢……” 第115章 拜访 第二天早上，金成与韩民一起去百指山医院的食堂吃饭。韩民道：“成哥，昨晚你呼噜声有点大……我叔说，有我在这陪护就行了，你先回去吧……” 金成道：“抱歉，影响你叔休息了！昨晚实在太困乏了，我平时不打呼噜的……” 上午，处办主任曾大同从局里办完事赶过来，先是到韩副局长病床前嘘寒问暖一番，然后带上金成坐处里的车回到工程处。 金成到张勇平办公室汇报情况，道：“张书记，真是挺不好意思的，我在百指山医院陪护韩局时，因为太困乏睡着时打呼噜了……” 张勇平站起身，从办公桌后绕过来，笑道：“没关系，年轻人嘛！谁睡着了还能管得住自己不打呼噜？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了，眼看快年底了，明天我和余伟去局里拜访拜访，你也一起去吧……” 金成点了点头，道：“好的，谢谢张书记！” 第二天一上班，金成便跟着张勇平、余伟坐上黑色奥迪轿车，前往几百公里外的局机关。这是金成第一次来到局机关，看着高大气派的局机关办公大楼，心里道：“这就是局机关啊，今天来这里见识见识那些局领导，看他们是不是‘三头六臂’……” 张勇平带着余伟和金成到局党委办、组织部、干部部、宣传部、工会、团委等党群部门转了一圈，与部门人员打个照面寒暄了一番。 张勇平出面约到局党委办副主任，以及两位科长、三位科员，晚上在市中心的豪客大饭店聚餐，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酒过三巡，金成跟在余伟后面，转着圈向局党委办的各位领导敬酒。张勇平道：“范主任，这是我们工程处的小金，去年刚招来的文科生，经过这一年多的锻炼，现在基本上能独当一面了……” 范主任笑道：“哦，小金是不错……我学习过你们处里报上来的总结、报告，确实文笔挺好，特别是文字看上去很干净，没有那种拖拖拉拉、繁文缛节的毛病，想必就是出自小金的手笔了……当然啦，这也离不开张书记、余主任的指导和培养啊……” 张勇平道：“哪里，哪里！主要还是得感谢局领导对我们处工作的关怀，特别是要感谢范主任以及局党委办各位领导，对我们处党委各项工作的指导和大力支持……” 余伟附和道：“是啊，是啊！感谢各位领导对我们工作的指导和帮助……” 金成道：“感谢范主任、张书记对我的褒奖，感谢各位领导对我的支持和鼓励，我今后还要向各位领导多请教多学习……” 晚餐后，半醉半醒之间，金成他们彼此挥手道别，余伟不失时机将提前准备的礼品分送出去。 局党委办的那位美女同事引起了金成的注意，她人生得漂亮，言谈又和善，且笑容甜美，比金成小四岁，和叶菁一样年龄…… 在来时路上，金成听余伟讲过关于她的典故：本来是局机关前台的物业服务人员，人美声甜眼皮活泛，一个偶然的机会被局长发现了，然后就……后面的剧情，与那位韩副局长的风流韵事有些雷同…… 为此，金成心里生出几分“怜香惜玉”的感伤，觉得这种事情实在不应该，后来转念一想，对于这种超出了感知范畴和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只能随他去吧…… 第116章 电话粥 从豪客大饭店出来，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金成跟随张勇平、余伟回到酒店，各自回房休息。 到房间刚脱掉羽绒服外套，金成听到手机铃声响起，一看是孙辉打来的，接通电话，道：“辉哥，最近忙什么呢？这段时间都没你的音讯了……” 孙辉道：“忙，怎一个‘忙’字了得，最近项目上搞生产大干，又开各类的会议，简直是忙疯了……你呢？最近忙不……听说你谈上恋爱了？” 金成道：“行啊辉哥，你这消息可是够灵通的，你这是在哥们身边放的有眼线啊……” 孙辉笑道：“眼线的确是有，不过可不是我放的，是成哥你自个儿‘穿针引线’……不过这也不是啥保密的事，虽然你没有主动汇报，哥们也就不追究了哈哈……” 金成道：“是哦，哥们也没顾上向你汇报……不过话说回来，你的‘终身大事’有进展吗？也记得给哥们汇报汇报……” 孙辉道：“咳，咳！别提了！哥们在这项目部上，荒山野岭的，平时连个女人的毛都看不见，上哪处对象去？实话说，我在这里待着都有点够了，太特么的苦逼了……不过，再特么苦也得坚持住、挺过去，免得让杜芬那老娘们笑话……” 金成道：“辉哥，其实过去的事也就过去了，等有合适的机会了，你还回处机关来呗……或者给你本家大哥，局里的孙科长打个电话，给你弄到局机关去，岂不是更好……” 孙辉道：“你提醒的也对，我也这么想过……不过，想到局机关可没那么容易啊，那都是些‘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关系户才能去的……特别是咱们处在局里的地位，特么是后娘养的，更是难上加难啊……” 金成道：“辉哥，咱也不必那么悲观吧……今天我跟着张书记到局里部门拜访，刚和局党委办几位领导喝过酒回来，实话说，也没觉得他们的水平就比咱哥们高多少啊……” 孙辉道：“成哥，那不是水平不水平的问题……问题是人家占据的位置比咱们高，平台比咱们大，说话比咱们管用……难道你没听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么……再说了，水平高不高的，领导说了算，领导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 金成叹了口气，道：“还是辉哥你懂的多啊，都特么一套一套的，将来肯定比哥们混得好、吃得开……” 孙辉道：“成哥，你别忽悠哥们了，我这也只是嘴上功夫，在现实中支使不出来，不顶用啊……还得是你跟着大领导当秘书，才有前途啊……你帮哥们留意着点，处机关啥时候有机会了，及时给我透个风，我回去算了，在这项目上干办公室，整天面对各类牛鬼蛇神、豺狼虎豹，一言难尽呐……” 金成道：“嗯，哥们记着了……不过，你说过的那句‘天下乌鸦一般黑’忘记了？处机关、局机关不也有豺狼虎豹么？那个韩副局长听说过吗？” 孙辉道：“那家伙前段时间来过我们这检查，住市里最高档酒店，山吃海喝，特么非茅台酒不喝……” 金成与孙辉你一言我一语各种吐槽，“电话粥”煲了一个多小时，挂断电话已经晚上十点半了。 第117章 细节 第二天上午，党委办主任余伟有事先坐火车回工程处了。金成陪着张勇平继续在局机关“活动”。 张勇平道：“小金，昨天咱们约了局党委办，今天中午咱们先约宣传部，晚上约组织干部部，明天再约纪委、工会和团委吧……这几天咱们是连续作战，你呢喝酒也悠着点……” 金成道：“嗯好的，谢谢张书记您的关心！您也注意点……” 张勇平笑道：“我这都是老胳膊老腿了，也算是‘酒精考验’了，多喝几杯不碍事，关键时刻也得往前冲啊……我身体还不错，不过你提醒得对，这‘车’虽好，也不能可劲儿‘造’，还是得注意做好保养啊……” 金成点头笑道：“张书记，您说的可真是太形象了，是这个道理……” 张勇平道：“一会咱们去市里大超市买几张购物卡带上……局宣传部的人你都认识了吗？” 金成道：“昨天去局机关打过照面，混个脸熟，基本上都能对得上号……其中有个李老师，算是比较熟悉，我前年刚毕业的时候到青岛培训，与他见面比较聊得来……感觉他很儒雅，是那种很重情义的正派人……” 张勇平发现金成说这话时一脸认真，脸上写满“书生气”，笑道：“是么？恐怕他也更重视你的钱吧……” 金成又解释道：“嘿嘿，不过我觉得他的确不同寻常……” 金成跟着张勇平乘车来到市中心的大超市，先找到售卖购物卡的地方办了正事，然后楼上楼下地闲逛，一边逛一边闲聊。 张勇平道：“以前的解主任，现在的解经理，要高升了，你知道吗？” 金成摇了摇头，道：“啊？我今天是第一次听到，他难道是要升任副处长了吗？” 张勇平点了点头，道：“是啊，升到处机关当副总经理，可不就是副处嘛！议题已经在局里过了会了，最近局里就要下令了……他正科这么多年了，也该起来了……我和他前后脚的，这一次又拉平了……不过，解总今后应该会有更大发展，我嘛，就是副处也就到头了……” 金成道：“挺为您和解总高兴的……我觉得您也还会更上一层楼……” 张勇平摇了摇头，笑道：“你小子也学会说奉承话了，有进步，哈哈……不过这也是实话……我给你讲个解总上位的一个细节吧……” “就是前段时间，解长鹏从项目部回到处机关，正赶上那天下雨……他陪着你白总在机关办公楼大厅门口等车，雨水滴到白总皮鞋上了，接下来你猜怎么着？解长鹏二话没说就弯下腰去，用袖口去把白总皮鞋上的水给擦拭干净了……当时，旁边可还有别的领导，你说这种事你能做得到么？特别是你这脸皮薄、书生气厚的……” “当时我就在想啊，这一‘擦’，从‘解经理’到‘解总’稳了……当然啦，这只是解总所做‘功课’的一部分，也算是最能显示他‘基本功’的一个细节吧……” 金成听着，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道：“那是我曾经认识的谢主任么？自己确实做不到啊，想一想就觉得不可能……” 第118章 心思 金成跟着张勇平在局机关所在城市轮流邀约局机关部门人员吃饭喝酒沟通消息，又盘桓了两日，然后回到处机关，多日的忙碌至此暂时告一段落。 这天晚上，金成与叶菁qq聊天，道：“菁菁，你们该放寒假了吧？啥时候放假，我到去火车站接你……” 叶菁道：“你问得可真是时候，我们后天放假……大成哥，你这整天对我可是挺放心的，堪称‘佛系’啊……” 金成发了一个笑脸表情，接着道：“菁菁，最近不是年底了嘛，单位里各种事情要处理、各种材料要上报，忙得脚打后脑勺，有点顾不上……” 叶菁道：“可不嘛！您这是单位有名的大忙人，不可或缺的笔杆子，哪能天天有空陪我聊天呢……您还是工作要紧，不必去什么火车站接我，可别耽误了你的宝贵时间……” 金成道：“菁菁，你别说那风凉话，今天我见阿姨了，她派我来接你的，你敢不从……” 叶菁道：“我就说嘛，你怎么忽然就想起来问我放不放寒假的事，原来是有人通风报信了……对你这未来女婿还是挺关照嘛……” 金成道：“可不是嘛，阿姨对我可好了……我在寻思，下次见面直接喊她‘妈’好了……” 叶菁道：“得，悠着点您呐！你过了她那关没错，还有我这关没过呢……您能不能做她的‘女婿’，最终还得是姐们我说了算……” 金成道：“可不嘛！所以我得好好地为您做好服务，想着来火车站接你，希望有机会博美女欢心嘛……对了，后天直接把你接上，然后跟我回老家过春节，如何？” 叶菁道：“得了吧！我可不想去你们村，那僻远蛮荒的……再说，大冬天的，你们村里有暖气么、有空调么，可不是得把人给冻死了……” 金成道：“哦嗬！这么说，菁菁大小姐您还是在繁华熙攘、温暖如春的大城市待着吧……” “金秘书在吗？有人找……”这天晚饭后，金成正在办公室盘算着要不要请假提前两天回老家，听这声音比较熟，抬头一看，见叶菁笑着走了进来。 金成站起身，道：“菁菁，你啥时候到的？怎么果真也不说一声啊，我这可是随时待命准备好去接你的，你这是见外啊……” 叶菁笑道：“什么见外不见外的，本来也没有‘内’……是这样，我爸爸回来了，所以直接开车去接我，就不麻烦你了……” 金成笑道：“哦，这样啊，那挺好……对了，过几天我们也该放假了，能跟哥哥去老家见见家长吗……” 叶菁道：“大成哥，你这心情能理解，但是毕竟你还在‘见习期’嘛……明年吧，我觉得明年可以考虑……要不，先见见你那宣传部的哥们吧……” 金成道：“哦，原来那个孙辉去成都的项目部了，现在是我的大学同学冯蒙，走吧他也在办公室，咱们见个面打个招呼……” 金成便带着叶菁到隔壁的宣传部与冯蒙打了招呼。金成送叶菁走后，见到冯蒙，道：“哥们准备‘脱单’了，你也抓点紧吧……要不回头我跟马姨说一声，请她给你也介绍个对象……” 冯蒙摇了摇头，道：“不了，不了……马姨认识的大多数是工程处的员工子女，我不想找工程处的……” 金成道：“哦，你还有这个限定条件啊……你看叶菁怎么样，也给哥们把个关，哈哈……” 冯蒙摇了摇头，道：“不怎么样，和你不般配，也不知道你看上她啥了……” 金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笑道：“老冯，不是吧，你怎么这么肯定……” 冯蒙道：“我说话比较直，成哥是看上她的丰满了，还是她的家庭条件了……” 金成摇了摇头，忽而觉得人与人之间的认知千差万别，有时候的心思也难以捉摸，还是不必解释了吧…… 第119章 房价 春节过后，眼看着处机关搬迁省城已经是板上钉钉、迫在眉睫的事，在工程处机关上班的有些积蓄的老员工，或者家里经济条件好的新员工，陆陆续续在省城看房买房，有些领导干部春节前甚而去年搬迁消息出来之时就在省城买了房子，好似“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党委办主任余伟先后跑了几次省城，看房、买房、装修，紧锣密鼓地把前期准备工作做好了。 余伟向金成道：“小金，省城的房子该买还是要买，要买还是早买，现在立刻马上就买……那房子是一天一个价啊，我买的这套房是没有住过的‘准新’二手房，业主有事紧急出手，尽管便宜让利，已经每平米将近一万五了，当然啦位置好一点，就在单位附近，比较好的一个小区……” 金成道：“还是余主任您大手笔啊，每平一万五，我这一年的工资才能买一平米……您买的这套房一百多平，我这一辈子的工资也不够啊……” 余伟道：“这话怎么说呢……虽然说我家里有些积蓄，还有老爷子退休金的支持，但是我其实也是贷款贷了好几十万才搞定……不过我听卖房中介讲啊，这贷款买房其实贷款是挺好的一个‘杠杆’机会，你现在看着那贷款的利息就几十万，但回过头来一想，几十年后几十万就不值一提了，而且大概率用不了三十年，十多年就能把贷款还清了……中介还讲了一个关于中国老太太与美国老太太买房的经典故事，说中国老太太辛辛苦苦一辈子还是没能住上新房，美国老太太虽然贷款买房也辛苦，但是毕竟还住了一辈子新房……” 金成苦笑道：“您说的有道理，可是我现在连首付款都没有啊……” 余伟道：“还是想想办法，亲戚朋友借一借，凑合首付，哪怕是先买一套偏一点、远一点、小一点的房子，先上车、再换车……你还记得去年搬迁消息刚出来时，裘大力就在法国公馆买了一套房子，当时房价是四千五一平，你猜猜看，现在那里多少钱一平了？” 金成道：“当时听说房价已经在涨了，到现在快一年的时间，能涨到六千？” 余伟摇了摇头，伸出两个手指头，近乎夸张地在空中一比划，道：“每平米已经是八千多了，直逼九千了，而且目前还在涨、今后还会涨……” 金成简直惊呆了，张大了嘴巴，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我操他奶奶的，简直了，一年时间翻了一倍…………这么个涨法，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如果这样一直涨下去，我们这没有积蓄的年轻人岂不是更买不起了么？！” 余伟道：“是啊，这房价涨得太离谱，真的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还是那句话，再想想办法吧……” 当晚，金成与孙辉打电话，谈及房价的事情，自然不免彼此吐槽一番，但是最终的结论依然是：形势比人强，想在城市立足，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有条件想办法，没有条件尽量想想办法…… 第120章 搬迁 2010年春节后的小半年时间，对金成来讲，可以说是相对比较平淡，按部就班，没有什么特别的新鲜事。 时间很快就来到六月六日，这个被赋予了特殊意义的日子：在一年前的这天，工程处一分为二，“分立”出长安处和平原处，时隔一年，平原处经过一年的准备，终于要搬迁到省城平原市，成为名副其实的平原处了。 工程处所在城市距省城两百多公里，机关搬迁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搬迁之前，已联系好专门的搬家公司，对搬迁各项工作进行统筹策划与协调。处机关部门都动起来，收拾东西，做好了搬迁准备。 六月六日，工程处开始正式搬迁。这天一大早，在处机关大门外停着两辆大客车和两辆大货车。因为办公桌椅之类的大件物品都不必搬，在新办公楼都配备了新的，只是搬运一些必要的文件资料及急需物品，所以两辆大货车也就够了。 本地人看到了，在那里议论纷纷，有的道：“这么大一单位，在这里几十年了，怎么说搬走就搬走了？”另一个道：“这单位往省城搬，听说是买了一层写字楼，大概这两年有钱了呗……” 处机关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忙碌起来，各部门的员工把提前准备好的东西给搬运上大货车，然后分别乘坐大巴车前往省城。 对于金成来讲，这是一项“大工程”，因为他负责党委书记、纪委书记、党委办主任三位领导办公室东西的搬运，再加上自己办公室的资料，虽然有搬家公司员工负责搬运，但是他一个人里里外外地招呼着，忙得是满头大汗。等到几个办公室的物什都搬上了车，他才坐上大巴车。 金成登上大巴车，见杜芬、冯蒙等人已坐在车上，便来到冯蒙旁边的座位坐下，道：“本来感觉没多少东西，这一件件地搬起来才知道真不少……一会到省城森森大厦了，还是想麻烦你给帮个忙啊……” 冯蒙往前排看了看杜芬，见杜芬似乎没有听到金成的话，没有明确回答，只是打了个哈哈。金成见状，悄声道：“肯定等你忙完了你们部门的事，方便时搭把手……” 大巴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金成看着窗外倏忽而过的景物，回想大学毕业到工程处机关工作生活近两年来的大事小事，以及在这座小城走过的点点足迹，一帧帧一幕幕如电影一样在脑海中浮现，顿然生出许多不舍的情愫来，闭上眼睛，向着刚刚流淌过去的两年岁月依依不舍地挥一挥手，心里道：“再见了，再见了，这座小城，这座小城里的那些个平淡而真实的日日夜夜……” 十一点半左右，两辆大巴车在森森大厦楼前停下，工程处的干部员工纷纷从大巴车上下来，抬头仰望这栋三十层高的写字楼。很快，两辆大货车也到了，大家便开始搬运东西。 当天的天气晴热，搬运起来煞是辛苦，从一楼乘坐货运电梯将杂七杂八的东西搬到二十楼，一个个弄得灰头土脸、满头大汗。特别是东西多的，金成与余伟直忙到一点多才搬好，然后去附近的小饭馆吃了碗面条。 此前十二点多，金成与余伟还在搬运，在电梯里遇到冯蒙跟着杜芬下楼去吃饭，见冯蒙连帮忙的意思都没有，也便在心里自我开解，道：“谁让我也不曾给他帮忙搬运呢……操，我一人负责几位领导的办公室，哪里还有时间给他帮忙，这样各忙各的，也没啥可说的……” 第121章 总统套房 搬迁到省城的第二天，工程处办公室与党委办上下忙着做庆典仪式的准备工作。 工程处机关乔迁省城也算是一件大事，工程局领导也很重视，在工程处领导的再三邀请下，答应来平原市出席乔迁庆典活动，初定是来两位局领导，一位是局党委书记、董事长，另一位是韩副局长。 局党委书记、董事长一般情况下很少到工程处来，据说再过个一年半载的就要退居二线了，所以这次乐于给出这个天大的面子，不辞辛苦前来站台。 韩副局长半年前扭伤了脚踝，经过在百指山医院治疗、休养，目前也基本痊愈，可以自由活动了。作为工程处走出去的老领导，前来参加乔迁庆典也算是顺理成章。 与工程处隔着平原大道，距离大约有五百米的地方，有一处五星级酒店，金成曾从那酒店外走过，看到那酒店内外透着一种“没钱离远点”的高冷气质，心里不禁想道：“这种五星级酒店，听说一晚住宿费上千元，特么老子一个月工资都不够睡两晚上……究竟是些什么人在这里出入？他们是做什么的？为什么那么财大气粗？” 本来是工程处办公室负责酒店接待，因庆典仪式要邀请方方面面的人物，实在忙不开，加上局党委书记要来，所以把酒店接待局领导的事临时推给了党委办。 金成跟着余伟从森森大厦步行到这个五星级酒店，到前台咨询了解、预订房间。最终，给局党委书记、董事长订了一个总统套房，两千八百八十八，给韩副局长订了一个豪华套房，一千八百八十八。 在回工程处的路上，金成肚子里一直在“骂娘”：“操！老子一个月工资不吃不喝、原封不动，只够在这里睡一晚上，特么找谁说理去……” 当天下午六点多钟，韩副局长便到酒店办理了入住，然后在工程处一众领导簇拥下去附近的海鲜大酒楼吃饭喝酒。按照惯例，工程处自然是把珍藏的茅台酒拿上桌，一博韩副局长的欢心。 局董事长本来说在京城出差，晚些时候飞过来，但是左等右等都没信，直等到晚上十一点多了，工程处才得到确切的消息，在京城还有未尽的事宜，这次就不来了，委托韩副局长出面道贺。 金成便又跟着余伟来到酒店前台退房，时间的指针已经转过零点，一问得知这时候退房的话，不能退房费了。金成与余伟大眼瞪小眼，站在那里尴尬了半天，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余伟道：“这退房不退费的话，那咱们还退个鸡巴……干脆今晚咱们就住这里吧，体验一下总统套房……” 两个人便来到楼上的总统套房，打开门进去一看，有一间客厅、一间棋牌室、一间大卧室、一个洗浴间、一个卫生间，客厅里摆着沙发、茶几、茶具、水果、鲜花…… 躺在总统套房的床上，看着卧室天花板上那样式考究的西洋式吊灯，金成心里道：“操！这就是总统套房？一晚上房费顶得上老子一个月工资？在这里睡一晚上，整个人是不是就高级了……” 第122章 庆典 庆典仪式的时间选定在六月八日上午十一时十八分，地点就在工程处新址平原市平原区平原大道上的森森大厦写字楼前。 根据领导的要求，金成提前起草好党委书记、董事长严浩在工程处乔迁庆典仪式上的致辞，先给党委办主任余伟审阅，然后给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张勇平审阅，最后给党委书记、董事长严浩审阅。 对于金成来讲，比起动辄十几二十几页的总结报告，写这类一两页的材料可以说是“小菜一碟”，根本没有什么难度。余伟颇有自知之明，直夸写得好。张勇平也夸写得不错，当然也要象征性地在某些细节上略加修删。待修改完毕，金成便拿着稿子给严浩审阅。 严浩看过稿子，也没有什么大的意见，提笔把文中的“九省通衢”改为“十省通衢”，道：“嗯，整体上还是很不错的，就这样……小金，你们这时候当秘书写材料，比起我们那个时候可是好多了……我们那时候全部是手写……当时有位领导，要求比较严格，如果对写的材料不满意，直接从二楼窗户上扔下楼去……咳，你们现在可是好得多了……” 严浩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烟嘴抽烟，微笑着，仿佛沉浸在对于往昔岁月的回忆中，让金成觉得有一种亲和感。 六月八日十一时左右，森森大厦写字楼前的小广场上的庆典活动舞台上，依序站满了参加庆典仪式的嘉宾，有工程局副局长，平原区副区长及相关部门的领导，森森大厦所在街道办主任，派出所所长，某银行支行行长，以及相关单位的头头脑脑。 庆典仪式按照既定程序有条不紊进行，严浩代表工程处致辞，相应重量级的领导、嘉宾分别讲话或致贺辞，现场一派热闹祥和的局面。 金成与工程处的员工们在舞台下广场上整齐列队，身上穿着单位统一定制的工装，上身白色衬衫、下身深蓝色长裤，看上去倒是整齐划一，现场氛围给渲染烘托到位了。 金成抬头仰望这栋三十层高的写字楼，见楼面外墙一袭灰蓝色的玻璃幕墙自下而上直耸入云，以一种现代化的姿态矗立在这座省会城市的主干道上，对比曾经那座小城的工程处办公楼，少了那种古朴厚重的质感，心里一时还没有适应过来这种变化。 庆典仪式结束，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由于工程处刚刚搬过来，筹备中的食堂尚未开伙，员工们只得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到附近的小饭馆去凑合着吃上一顿午饭。 金成与刘昊、冯蒙、韩民、李柱等几个同事一起，沿着平原大道往南走，拐进一条小街，那里参差布设着几家蝇头小店，有小面馆、包子铺、羊汤馆，一顿午饭下来人均十多块钱，倒是比较能够接受。 金成道：“此时此刻，我无比怀念曾经的小食堂……” 刘昊道：“加一，哥们也怀念小食堂，这搬到大城市来了，伙食却回到了解放前，感觉还吃不饱……” 第123章 壹号 因为近日忙于搬迁、庆典等事务，积累了一些工作量，当天晚上，金成在森森大厦二十层的办公室加班。 直到晚上十点左右，金成准备离开，听到余伟在门外气喘吁吁地喊道：“小金，快来给严书记打开门……” 金成便赶忙从办公桌抽屉中拿出党委书记办公室的钥匙，跑出办公室，到隔壁办公室打开门锁，回转头一看，见严浩面色通红，头发仿佛被风吹得乱作一团，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酒气，道：“严书记，您稍等，我给您接杯开水……” 严浩笑道：“好，来杯两掺就行……你这么晚还没回去，加班呢……” 金成点了点头，道：“是的书记，我把前两天忙着搬迁落下的材料再整理整理……”一边说着，一边接了杯水给严浩递过来。 严浩接过水杯，喝了一口，道：“好……那啥，我这没有别的事了，你们回吧……我今晚喝多了，也就不回家了，就睡办公室了……” 原来，严浩办公室里有一个小隔间，里面有床、被褥，供平时午休时用，甚至还有一台薄屏壁挂电视机、一个小冰箱，还挺全乎。余伟、金成便从严浩办公室出来，回到党委办。 余伟道：“操！这都十点多了，咱们也该回去睡觉了……” 金成道：“是啊，准备回吧……今晚严书记看上去没少喝啊……您看上去还行，没有什么反应……” 余伟道：“严书记今晚确实没少喝，也是没有办法，这不上午出席庆典的那帮领导在，那些人都是在当地实权部门……说句实在话，虽说严书记也是正处级，但毕竟只是企业负责人，到那些人跟前，自觉不自觉地就矮了一截，所以那酒就打不住了……我是跑着张罗事儿，没敢多喝……” 余伟走到办公室门口，略带神秘地左右看了看，然后把门关上，压低了声音，道：“兄弟，给你说个事，可是不能外传啊……有个壹号你听说过吗？” 金成摇了摇头，脸上写满问号，道：“什么一号？没听说过啊……” 余伟道：“难怪，咱们刚搬来两天，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还差一点就去了……那可不是一般的地方，是省城乃至全省最高档、最豪华、最奢侈的顶级娱乐场所……那里的消费水平，啧啧，那个两三千的总统套房还被你吐槽了一晚上，与这个‘壹号’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啊……那里是金碧辉煌，豪奢非常……进入到壹号消费，没个万儿八千的出不来……” 金成惊得张大了嘴巴，道：“操！那么夸张，那里面想来没有什么好的勾当……” 余伟道：“你猜对了，那里的年轻漂亮小姐姐都是百里挑一……本来打算今晚请韩副局长去潇洒一番，包间都预订好了的，才得知那个‘壹号’昨晚‘一锅端’了，而且听说是异地用警……好险呐……” 金成道：“操！都是特么挥霍的是民脂民膏，把那老韩抓去教训一下也好……” 余伟道：“别介啊！我这望风的不也得受牵连……不过今晚我们去了个‘平替’，人均千儿八百的，那里的妞儿还行……改天我带你去见识见识……” 第124章 见识 金成道：“操！主任，那种地方，我还真的不想去，还是算了吧……” 余伟道：“怎么说呢，也不是我成心想教你学坏……我觉得吧，在这个花花世界，偶尔去一些不寻常的场所去看看，开阔开阔眼界，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前些年，我在项目部经常陪业主去外面‘吹拉弹唱’，想学坏那还不容易……不过说实话，我也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你看我也不像是那种胡来的人，就像人家说的那句诗‘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哦这个，可能做不到啊……顶多是摸上两把，也没什么大不了……” 金成道：“余哥，你不会是如那句话所说的‘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吧？当真没有真枪实弹地干过？” 余伟道：“操！你小子这是拷问我呢？没有，确实没有……我给你说啊，过两年你去项目部当领导，这可都是基本功，别说你到时候不去，业主那边可就没法交差了……正好今天咱们借这个机会，费用也好处理，哥们带你去见识见识，你就来句痛快话，去还是不去吧……” 金成心里暗道：“那种场合从没有想过要去，但是余主任话已至此，不妨去看看，毕竟鸡巴在自己裤裆里，还能看不住咋的？倒是就去看看吧……”想到这里，向余伟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兄弟就‘舍命陪君子’吧……” 余伟带着金成走出森森大厦，打了一辆出租车，过了大约二十分钟，来到一处娱乐场所。 走下出租车，余伟道：“兄弟，在这里尽管放心……以前我认识一个朋友，在这里当副总经理……我给他打过电话了……” 金成点了点头，跟着余伟走了进去。在大堂里，有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身上穿着浅色休闲西装，看见余伟，便上前打招呼。 余伟低声道：“这就是我那位朋友，是这里的副总……” 那个副总带着余伟和金成来到三楼一个ktv包间，服务员端进来果盘、酒水。金成坐在包间沙发上嗑瓜子，余伟同那副总经理站在门口低声交谈。 余伟随后走进来，坐在金成旁边，道：“一会过来两个女的，你别不好意思，可以来点‘素的’……” 金成道：“啥叫‘素的’？” 余伟道：“与‘荤的’相对，就叫‘素的’……所谓‘荤的’就是真枪实弹，显然咱们没有做这个思想准备，而且也不准备搞那个……‘素的’就是可以随便动手，上下其手……” 过了一会，那个副总带领两名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走进来，打了招呼便独自离去。 那两名年轻女子走进来，分别招呼余伟和金成。金成见余伟与那女子抱在一处，手伸进那女子的单薄的衣裙内，心里道：“操！老子决不能这么做……”便请身旁的女子点歌、唱歌…… 余伟见金成“油盐不进”，自觉无趣，过了大概二十分钟，数几张红票子分别递给那两名女子，便与金成起身离开。 金成道：“余哥，刚才那就是你说的‘壹号’的‘平替’？” 余伟笑道：“咱们有一说一，其实是‘壹号’的‘平替’的‘平替’……” 第125章 租房 工程处搬迁到省城，给员工们的工作生活注入了一股新鲜劲儿，对大多数人来讲，完全是一个新体验，从买房租房，到孩子入托入学，再到买车，既是压力，又是动力。 可是对于金成这种刚毕业不久、积蓄不多、家里支持有限的年轻员工来讲，压力呈指数级增大了。 搬迁之前，金成等年轻员工在工程处的工作生活堪称是“安逸”，有单身宿舍、有员工食堂，宿舍就在办公楼后面，去市中心办事打车费能报销，一百块钱的打车费足够绕着那座小城转上两圈半…… 搬迁之后，宿舍自然是没影了，食堂也没有了，虽然单位给食补三百元，可是一碗素面条也得十元起；虽然给住宿补贴六百元，可是在省城特别是在森森大厦附近，六百元能租到什么房子？ 当然，工程处还给员工们普涨工资一千元，比如金成，工资从每月两千一百元涨到三千出头。但这上涨的每月一千元工资，在省城的房价面前，就黯然失色了。 韩民、冯蒙、李柱三人沿着平原大道一直往西走，在离森森大厦六公里远的金家村合租了一套三居室，每月的房租是一千八，用上单位的租房补贴是刚刚好。他们每人买了辆自行车，每天骑车上下班。 金成先在那金家村住了几天，觉得那样每天像打仗似的，再加上马路上车流滚滚，马路上的小汽车一辆比一辆开得野……金成觉得心里有些发怵，决定还是住得离单位近一些，哪怕房间小一点，最终和司机裘大力在森森大厦附近合租了一个单间，每月房租一千三百元，每人六百五十元。算上单位发的六百元租房补贴，似乎还可以接受。 司机裘大力去年在法国公馆买的那套房刚刚交付，还需要装修，所以暂时租房住。仅仅一年时间，裘大力买的房子每平米价格从四千五飞涨到九千，翻了一倍，每每提起这件事，脸上就洋溢着一种难以言传的幸福与满足感。这时候，金成难免笑骂道：“瞧你那熊样儿！少特么在我面前嘚瑟……” 裘大力倒是也不生气，依然面带笑容，慢悠悠地回一句：“急个啥？有空了哥们陪你去看看，早晚不也得买一套……” 工程处员工相当一部分购买了商品房，这个小区、那个小区，这个区、那个区，星散在省城各处，与工程处原来那种在家属院聚居比起来，已经全然不同。 星期天的时候，金成也与韩民、冯蒙去平原市区闲逛过几次，装模作样地去售楼处看房，但是越看心里越是没底气，越看越是惴惴不安、心里发慌，后来干脆不去看了，连个首付都没攒够，差着一大截，还去看个什么劲？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闷着头只管往前走，至于什么时候能够买得起房，面对省城不断上涨的房价，这个问题似乎充满了玄学的意味。 夏日的夜晚，金成行走在平原大道上，看着道路两旁一栋栋高高矗立、鳞次栉比的写字楼，心里总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陌生与疏离的感觉。 第126章 暑假 时间很快到了七月初，金成在与叶菁聊天时得知她即将放暑假了，便主动提出等她放假回家时去接站。 叶菁道：“可不敢麻烦您了，您这都搬到省城写字楼里办公当白领了，而我却是回小城市……” 金成道：“你这闺女哪都好，就是这嘴皮子不饶人……哥们我还是村子里走出来的呢，也没觉得有什么啊……实话说，我觉得在农村里长大，除了生活清苦以外，没什么比不上城市的，农村里童年生活中的许多乐趣，城市里长大的孩子可没有机会体验，哥们还真的不羡慕……” 叶菁道：“是呵！看得出您这一身的傲骨，确实未必能瞧得起我这小城市长大的小女子……” 金成道：“得，不和你纠缠这个……你到底需不需要我接站，来句痛快话好了……” 叶菁道：“大成哥怎么还急了……我爸爸最近项目上有点忙，我回家带着个拉杆箱挺沉的，似乎好像需要有人帮忙……看你有没有空吧……” 金成笑道：“有空，必须有空啊！你哪天回，我哪怕请假也去接你……” 叶菁道：“还是别让你请假了，我们放假那天是周五，我收拾一下，周六早上坐车，晚上到平原火车站……” 金成道：“哦，原来你走这条路线，经过我们这啊？” 叶菁道：“怎么着，不欢迎啊？莫非是你在省城里有什么秘密，比如金屋藏娇啥的……” 金成道：“嗬，我倒是想！可也得有那个‘金屋’‘银屋’啊……哥们我现在连个‘土屋’都没有，只是与同事裘大力合租一间房……在这座城市里，房无一间、地无一垄，当真是名副其实的‘无产阶级’了……” 叶菁听完没有搭话，而是挂断了电话。金成以为信号中断，拨了过去，叶菁没有接，又挂断了。金成以为是叶菁临时有什么急事，等了几分钟，再次拨了过去，叶菁接了电话，道：“怎么，您有什么事么？” 金成听这语气有些奇怪，感觉有点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笑道：“菁菁，怎么啦？我说错了什么吗？请你指出来，哥们是洗耳恭听，闻过则喜……” 叶菁嗔道：“刚才你说，你想‘金屋藏娇’……” 金成笑道：“嘿呦！我说菁菁，您这是咬文嚼字呢？我可不是那个意思，还需要解释吗……” 叶菁道：“越描越黑，不需要解释，不接受反驳……我这周六晚上六点半到平原火车站，爱接不接……”说完便又挂断电话。 周六下午一下班，金成便离开办公室，走出森森大厦，前往平原火车站。金成站在出站口等到晚上快七点钟，终于在汹涌而出的人流中，看见叶菁身上穿着一袭白色碎花连衣裙，手里拉着一个拉杆箱缓缓走出来。 金成接上叶菁，带她到市里一个比较有特色的饭店吃了晚饭，然后到单位附近一家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 金成道：“我还是回租房的地方住吧，就在附近不远……你早点休息，我明天早上来找你……一会你把门窗关好……” 叶菁道：“要不就在这吧……你看这有两张床……上次你经过考验，我还是比较能相信你……” 金成笑道：“古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咱们这么半年多时间没见了，说不定我有变化了呢……” 叶菁瞪了金成一眼，道：“你敢……” 金成道：“当真被你拿捏住了，有那个贼心，没那个贼胆……我就在这给你当保镖好了……” 第127章 帐篷 第二天上午，金成与叶菁一起到平原火车站买票乘车，经过三个小时左右到站，出站打车直奔工程处家属院。 由于提前打过电话，所以金成与叶菁进入家门时，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原来是叶母已经提前做好了一桌饭菜等着他们。 叶母笑道：“小金，你看还得麻烦你这么大老远的跑过来送一趟……快来坐下歇一歇，喝杯水……”叶母说着，递给金成一杯茶水。 金成接过茶水，笑道：“阿姨，您太客气了……正好是星期天，本来我也总想着来这边看看，这段时间刚搬到省城安顿下来，各种事儿比较繁杂，是忙了些……” 叶母道：“是啊，我也听说了，到了省城那边，工作生活节奏好像就快了不少，且得需要时间去适应呢……你觉得怎么样？都还适应吧……” 金成道：“我觉得还能适应……不过实话说啊，这么一比较，我还是觉得在这边上班比较好……对于咱们工程单位来说，在这边是独门独院，还有家属院，到了省城可好，在写字楼上办公，全然没有了以前那种感觉……这个工程处特有的那种‘人情味儿’也渐渐地淡了……” 叶母道：“你说的这些，与我听到的大致差不多……不过呢，既然‘木已成舟’，也只能‘顺水推舟’了……你在省城是怎么住的呢，有宿舍么？” 金成道：“没有，只是单位每个月发六百元租房补贴……我和司机裘大力在单位附近合租了一个单间……” 叶母道：“那还行，可能暂时的条件艰苦一些，慢慢地也就好了……听说那个小裘在那个什么公馆买了套房，去年买的，房价已经翻了一倍……” 金成道：“是的，他去年买的时候是四千五一平，现在都快一万了……” 叶母道：“这房价像坐了火箭似的，涨得太快……谁家能有那么多闲钱去买房呢……对了，房子的事，你有过考虑吗，不行也先贷款买一套，如果有什么困难，我们也能帮一点……” 金成道：“先谢谢阿姨……我这现在每月三千元工资，再加上父母靠村里那几亩地的收入，首付还不够数呢，只能是再等等看吧……” 叶母道：“也是，记不得，慢慢来吧……我们也准备在省城买套房子，到时候可以给你和菁菁当婚房……” 叶菁在旁边听了，道：“嗬！你们都聊到婚房了，聊得够深入的啊……” 叶母道：“这孩子，这不聊天嘛……” 午饭后，叶母说去找马姨打牌，让金成在家里休息一会再走。金成看看时间，中午一点钟，道：“嗯，晚上五点左右有趟车，八点多到平原火车站，我就四点左右出发，来得及……” 叶菁给金成拿过一套篮球背心短裤，道：“你去休息吧，我三点钟叫醒你……” 金成便走进卧室睡觉，不知何时醒来，抬头一看，见叶菁在窗前捂着嘴笑，再一看自己下身‘一柱擎天’，将短裤高高地撑了起来，搭起了帐篷，觉得很不好意思，赶忙起身去卫生间小解。小解过后，那话依然是直挺坚硬，只得安抚了半天，方才出来。 第128章 验货 叶菁见金成半天才从卫生间出来，道：“去这么半天，搞什么？” 金成道：“真不好意思……幸亏刚才阿姨没在家，不然我这太尴尬了……我刚才实实在在睡着了，脑子里确实没想啥‘少儿不宜’的事啊，为啥它就起来了……你啥都没看见，对吧？” 叶菁笑道：“对，啥都没看见，只是看见了不该看见的……说实话，有点好奇，你敢不敢拿出来看看……” 金成道：“啊？不是吧！你原来竟然是个色女？快来人啊……” 叶菁道：“你大点声喊啊，这屋里就咱们俩……你说咱们所谓的恋爱谈了快一年了，是不是该更进一步了？” 金成犹疑道：“啊？你不是说真的吧……在这里吗？在这里，我心里很紧张啊……” 叶菁道：“您这是想什么呢？做什么白日梦？姐们我只是想看一看，检查一下，你就说从不从吧……” 金成笑道：“焉敢不从？岂有不从之理……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叶菁道：“什么条件？” 金成道：“你要看我的，我也要看你的……” 叶菁摇头道：“不行！只能我看你，不许你看我……” 金成也摇头道：“不行！现在是什么时代？男女平等……” 叶菁道：“要不给你看上面的……” 金成道：“好吧，那一言为定，恭敬不如从命……今天倒是要验看验看，你这e杯巨乳，有没有掺水？有没有添加……” 叶菁点了点头，笑道：“你先来……” 金成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许反悔啊……来就来，谁怕谁？”说着把短裤往外、往下一拉，那话直不楞登闯了出来，横亘在两人眼前。 叶菁瞪大了眼睛，一只手捂住了嘴巴，一只手指点着，道：“快收起神通吧……” 金成拉上短裤，道：“这位淑女，现在轮到我验货了……” 叶菁转身作势要跑，被金成拦腰抱住，道：“不许耍赖……” 叶菁道：“好吧，你往后退一点……”说着，将白色短袖t恤往上一撩，里面露出一套米白色的文胸。 金成道：“不是吧，这外面还有一层，哥们可不是看了个寂寞？不能让你这样蒙混过关……” 叶菁道：“那你自己过来解吧，只许用一只手解……能解开就看，解不开就算了……” 金成感觉有点为难，道：“我都没见过这玩意儿，这扣子在哪……” 叶菁转过身，金成一看，在那背后中间的连接处，有几个小的挂钩样的小铁环，道：“那我可动手了，不客气了……” 金成用一只手在那里左捏右拉，半天也摸不到门道，换一只手鼓捣半天，也是没有进展，道：“姐们，您这是高科技啊，哥们只能用土办法了……” 金成说着，双手从那文胸边缘伸进去，瞬间被两团饱满圆润、丝滑柔软的物什魅惑住了，似乎动弹不得，沉浸在一种美妙无比的感觉里。 叶菁抽身出来，嗔道：“刚才不是说好了么，只许看，不许摸……” 金成道：“算了，摸了就不看了……经验证，真材实料……” 叶菁伸手作势要打，金成转身跑开了。 第129章 团委书记 七月底，工程处团委书记宋刚去了京城，调到了工程总局旗下另外一家工程局，很突然。 两年前金成毕业时，工程处团委书记是张强；一年前工程处分立时，张强去了长安处，平时跟在他后面的宋刚眼疾手快、抓住时机顶了上来，接任团委书记。 金成是工程处党委办秘书，同时兼任机关团委书记，要说对团委书记没有想法，那是自欺欺人，他也想着有朝一日宋刚高升，自己能够有机会接任团委书记，好歹也是副科长，职场上更进一步。 因为工程处党委办只有两个人：主任余伟、秘书金成，这样的岗位配置，副主任的可能性不大，总不能是一个主任、一个副主任，只有官、没有兵吧？所以，金成有时候在心里盘算，上次团委书记易人，是因为自己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仅一年、见习期未满，下一次等到宋刚转岗，自己总该是有机会了。 可是，没承想这宋刚对金成来说有点不厚道，临走前都没有吱一声。金成后来才知道，宋刚前脚刚走，工会的颜小美后脚就跟上，一点功夫没耽误接任了团委书记。 金成心里道：“操！特么老子整天没少给团委出力，结果忙活了半天，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截胡了……哪里想到颜小美就这么摇身一变，就跑到自己前头当了团委书记？难道是因为她姑父是局里的处长？还是因为她与张强、宋刚走得近，一脉相承……” 金成打电话向孙辉吐槽，道：“特么老子忙活半天，我这‘近水楼台’，倒是让旁人‘先得月’，难道是我没背景没后台没关系，偏偏与团委书记这个岗位无缘？” 孙辉道：“哥们，你说的这些肯定是原因，但是我觉得不是全部原因，还有一点我曾提醒过，你还记得吗？就是干工作别太拼、别太出色，成哥你想想，你如果去当团委书记了，谁能接党委办这一摊子？如果你是领导，你会放金秘书走吗……” 金成一拍大腿，道：“辉哥，我觉得你分析得太对了，说到根子上了……八成是这方面的原因……特么的老子也不能一直在党委办干秘书吧……” 孙辉笑道：“要不咱俩换一换，你来局指挥部干办公室，我回到处机关当秘书？” 金成笑道：“行啊，辉哥，换就换，你回来吧……” 孙辉道：“怎么可能，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 金成道：“不过我现在真的想学你，到项目上去，最起码收入高一些，能多攒点首付款，赶快买房啊……” 孙辉道：“其实也对，有机会了去项目多挣点钱也好，可以找领导说一说……特么这房价涨得不讲道理，攒钱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涨价的速度，听说平原市的房价涨得也是够猛……” 金成道：“是啊，等有机会吧……” 孙辉道：“等单位中个大标、好标、能赚钱的标再去，那样的话才值得……如果是烂项目可千万别去……” 第130章 考公 金成与孙辉通过电话，走到窗边向外望，看到在对面不远处有一栋高楼，楼顶上悬挂着“行政服务中心”几个大字，不由得心中一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考公。 金成在搜索引擎上输入“公务员”，看到恰好有省公务员招考信息，而且当天是省公务员考试笔试报名截止的最后一天。他不禁在心里叹道：“操！这么巧……莫非是天意乎？” 敢想敢干，说干就干。金成立即打定主意，报考公务员，打开招考信息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把筛选出的几个岗位对比了一番，最终选定了一个岗位：省总工会，然后就在网上报了名。 八月中旬的一个周末，金成根据笔试通知，来到平原市某区某所职业技术学院考点参加笔试：上午的考试科目是职业能力测试，下午的考试科目是申论。 金成这次公务员考试纯属“裸考”，他既没有购买相关的书籍，也没有报什么辅导班，甚至连在网上搜集相关资料都没有，只是以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彪劲儿去应考，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无心插柳柳成荫”，到了九月中旬的一天，金成收到了一条短信，大意是金成通过了笔试，通知他九月下旬某天去省总工会参加面试。 金成且惊且喜，打开搜索引擎一看，果然网上有笔试成绩的排名，自己的笔试成绩在省总工会排名第四，而省总工会实招名额三个。 金成也没想太多，依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当初只是对工程处的团委书记选任有些意见，有些赌气似的报了名，实际上没有想过真的就要离开，心想：“既然通过了笔试，那就参加面试，看能不能最终通过再说……” 面试那天下着大雨，金成一大早乘坐公交车赶往省总工会，因为路上堵车堵成了一锅粥，所以比通知预定时间晚到了几分钟，还好面试还没有正式开始。 一群人在一个房间里等候着。金成对其中的一个考生印象比较深刻，那人看上去长得比较老成，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举手投足间有一种官僚气，自称是省内某县某乡镇的副镇长。 金成走进面试房间，看到前面支着一架摄像机，几张桌子一字排开，桌子后面坐着七八名评委。金成抽到的面试题目是：请你谈一谈你对于互联网的认识与看法。 金成略作思考，主要谈及互联网是未来发展的趋势和方向，犹如天下大势浩浩荡荡不可阻挡，指出互联网时代的舆情传播好似一把“双刃剑”云云……金成看到斜对面的一位面试官频频点头，似乎对他的应答还算比较满意，其他几个面试官则面无表情。 面试结束后，金成便回到工程处，继续日复一日的忙碌，几乎把这件事忘到脑后，只是偶尔想起来，不知道最终的结果。十月下旬，才得知最终没有通过，也便断了那个念想。 金成曾无意间与冯蒙提及这件事，后来不仅他们两个大学时宿舍的同学都知道了，而且辅导员老师也知道了。在一次电话时，辅导员老师出于好意埋怨金成，道：“你啊，不早说，咱大师兄在那里当领导……” 第131章 挂职锻炼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对于金成来讲，大学毕业到工程处机关工作已满两年，暂时看不到升职加薪机会，而年龄在增长、房价在飙升、压力在迫近，眼下所能想到的也只有到一线项目部去，至少暂时看来算“最优解”。 金成终于下定决心，要离开工作生活了两年多的处机关，到基层项目部去，虽然辛苦点，但是能多挣点钱，好凑购房首付款。 金成先是跟余伟表达了要去项目部的想法。余伟听了，沉默了半天，道：“兄弟，你所说的，我都能理解……也不是我存心挡你的道，不过你如果走了，咱们党委办怎么办？可不得‘打烊’了……这样吧，这两天我有空先向两位领导汇报一下，看看他们是什么意思……” 金成去张勇平办公室送材料，张勇平道：“小金，你坐……我听小余说了你的想法，怎么说呢，其实去项目部锻炼锻炼也不是件坏事，也有必要去历练历练……不过，你是咱们工程处的‘笔杆子’、党委办的‘顶梁柱’，想去项目部本身没错，还得从长计议……再说，马上就年底了，紧接着年后开‘两会’，很多大材料要写，如果你走了，小余能憋出来？这样，我也向严书记请示了，他同意你去项目部锻炼，但是呢别着急，起码等到年后，开过‘两会’以后，而且我建议是‘挂职锻炼’，去锻炼锻炼就行了，也不能长期在项目部，时间长了，把你的长处也难免给丢掉了……最近你和小余去平原大学看看，去招聘一两个学生，以备平稳过渡……” 金成便和余伟一起，代行人力部职责，到平原大学文学院去招聘，先是进行简要的宣讲，随后对收到的简历进行初步的筛选，然后进行面试，最终选了两名毕业生。 时间很快到了年底，金成又忙于一大堆的各类文字材料，无暇他顾。 春节过后，工程处一年一度的“两会”如期举行，由于工程处在森森大厦办公区的会议室不够大，所以“两会”地点选在了离森森大厦不远的一家酒店。 “两会”期间，金成见到了任东，道：“任书记，您不是到了长安处吗……” 任东满面带笑，道：“金秘书，您说的没错……这不，‘额’与平原处前缘未了，又回来了……‘额’在福建的那个项目部，欢迎您有空去指导工作啊……” 金成笑道：“任书记，您太客气了……有机会我来向您学习……经您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听说那个项目年前刚中标不久，还是挺大的一项工程……” 任东笑道：“没错，工程是不小，十多个亿的大项目……设了一个指挥部，下面又设了四个分部、一个制梁场……” 金成悄声道：“任书记，有一说一，我现在想到项目上去学习锻炼，不知道您那里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任东道：“真的啊？那好嘛！只要领导同意放你，‘额’一百个一万个欢迎……” 第132章 项目副书记 工程处“两会”结束后，党委办繁忙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 这天下午，严浩要去局里开会，金成到他办公室帮着收拾东西，送他下楼去乘车。严浩道：“小金，我听勇平书记讲了……你的想法，我是支持的，年轻人嘛，有想法是好事，这个，到基层去锻炼也是件好事……这个，咱们处里‘两会’也开过了，你如果决定要去的话，这个月底党委会就过一下会，下个月你就可以去报到了……” 金成道：“谢谢严书记！我已经认真考虑过了，自愿到项目部去学习锻炼……实不相瞒，我也是想多挣点钱，凑合首付……” 严浩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是啊！这房价涨得是没头没脑、不讲道理，特别是对你们年轻人，实在是不友好……这个，咱们年前刚在福建中了个大标，你去那个项目部挂职锻炼一年，怎么样？这个项目经理是张大有，他是新调来的副总经理，兼任项目经理；项目书记是任东，人挺好的，他以前是地方上的交警队中队长，是正牌的公安大学毕业，后来转到工程处当项目书记，也是老项目书记了，‘分立’时到长安处，刚又调回来……你就挂职项目副书记，跟着他学习锻炼……” 金成听如此说，心里喜出望外，笑道：“谢谢严书记！那可真是太好了，任书记我也认识，确实如您所讲，感觉他为人忠厚、人很好，我一定跟着他好好学习……” 在二月底工程处召开的党委会上，关于金成到福建项目部挂职副书记的议题通过了审议，很快便下发了人事令。 眼看金成要离开党委办、到项目上去，党委办的工作又不能落下，张勇平一个电话把项目部办公室的蔺峰调到处机关党委办，让金成带他尽快熟悉熟悉，好歹把这一摊子工作对付着给顶上。 过了大概半个月，三月中旬，金成买好车票，准备前往福建项目部。临走前一晚，余伟组织一个饭局，叫上了刘昊、颜小美、冯蒙、韩民、蔺峰、裘大力，为金成饯行。 余伟举起酒杯，道：“金秘书，哦不，金书记，这杯酒祝贺你升职加薪……不过说实话，如果从‘公’的方面说，真不希望你离开，你走了，这党委办就散架了一般……当然，我也不能太自私，考虑到你的成长与发展，还是由衷地为你高兴……祝你在新的岗位上有新的建树、新的业绩、新的收获！来，这杯酒，干了……” 金成举杯相迎，道：“谢谢主任的理解和支持！您刚才也过奖了，我只是更熟悉些而已，这个蔺峰来了，在您的领导下，很快就能熟悉了，相信也祝愿咱们党委办能做出新的更多的业绩……干杯！” 大家一一举杯，与金成碰杯畅饮，把酒言欢。冯蒙举起酒杯，道：“祝贺金书记！这么年轻有为，真是我辈的楷模啊……来，老同学，干杯！” 金成道：“什么‘楷模’可是不敢当，我只是早走了一步而已，先探探路……” 刘昊道：“祝贺成哥！刚毕业两年多，就副科了，将来若是当上了董事长，千万别忘了兄弟……那句话怎么说的，‘苟富贵，勿相忘’……” 金成道：“谢谢昊哥！你甭起哄，我这只是挂职锻炼，与董事长隔着十万八千里，可不敢想那么多……倒少不得你这处领导的关照……” 第133章 赴任 第二天下午，金成到平原火车站，买了前往福建的卧铺车票，当天晚上发车，翌日上午到洛江市火车站。 绿皮火车上的时光显得很漫长，金成随身携带着一部小说，翻来翻去读了一些章节，渐觉无趣，便收了起来，望向车窗外，见窗外的平原村落倏忽而过，想起自己只身前往三千里外的东南边疆，心里有一种既憧憬又忐忑的复杂情感。 金成买的票是下铺，相对中铺、上铺来讲，空间更为宽敞，也更为方便。他漫不经心地感受着火车驶过广袤的平原，跨过茫茫的长江，穿越于东南绵延的群山…… 金成对面铺位上，是一位年龄看上去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像是个生意人。他主动找金成搭话，道：“你也是去福建吗？”见金成点了点头，接着道：“你是做什么的呢？” 金成道：“我在一家企业工作，主要是与文字打交道，包括企业宣传文化方面的事儿……您是做哪方面的？” “我是自己做点小生意”，那中年人道，“你所在的是国企还是民企？” 金成道：“哦，是国企。” 那人道：“国企不错，更稳定……我这人懂一些相面之术，我看了看啊，两三年后你会升职，目前还是在打基础的阶段……” 金成笑道：“是么？看您年纪也不大，怎么还有这方面的本领啊……” 那人笑道：“我跟一位师傅学过，学过一点……” 金成并不太相信他所说的话，只是出于礼貌，便嘻嘻哈哈地敷衍着聊天，算是消磨旅途中的漫长时光。 经过近二十个小时的颠簸，火车终于在洛江市火车站停靠。金成与那人道别，拉着行李箱下了火车，走出车站，来到停车场。前来接站的是项目部司机刘师傅，开着一辆白色越野车，提前在那里等候。 刘师傅从金成手里接过行李箱，道：“金书记，任书记让我来接您……项目部在开会……” 金成道：“哦，没事儿，麻烦您了……这里离咱们的项目部还远吗？” 刘师傅道：“不算远，几十公里的路，一脚油门也就到了……” 越野车从火车站前广场驶出，穿过市区的街道，经过一座大桥，桥面下是一条宽阔的河，河面上波光粼粼，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亮。金成看到桥头挂着指示牌，上面写着“洛阳江”三个大字，心里道：“这个名字有意思，这里莫非与‘洛阳’有什么瓜葛？历史上‘衣冠南渡’，大概是当年有从古都洛阳迁徙过来的不少人在此定居，给这条河取这个名字，聊寄思乡之情吧……” 经过半个多小时，越野车在一家类似于农家乐的小院门前停下，看一看时间，将近下午五点钟了。 金成走下车，见任东从小院门口快步走过来，笑道：“金书记，项目上刚开完会，不然‘额’就去车站接你了……真是欢迎你啊，‘额’们都欢迎你过来呢……正好这也到饭点了，在这里给你接风洗尘，虽然这里看似简陋一点，实则比较有特色……” 金成与任东亲切地握了握手，道了谢，又与旁边几位相迎的同事打了招呼，便一同走进小院中的圆桌前坐下，相互寒暄交谈。 第134章 接风 任东向金成一一介绍道：“金书记，这位是咱们项目部的副经理赵磊，这位是安全总监安总、办公室孙主任、工程部武部长……这位是顾老板，本地做家具生意的，咱们项目驻地及办公楼就是租用他家的……还有，这位是顾老师……” 金成微笑着听任东作介绍，一一致意问好，道：“谢谢任书记！今天真的很高兴，有幸认识诸位，今后还要向任书记多请教，向大家多学习……” 任东道：“金书记客气啦！各位听‘额’说啊，金书记可是从‘中央’下来的干部，是处机关有名的‘大笔杆子’，他是中文系毕业的，写的文章就是好，我每次读都有新收获，可以说是常读常新……这次金书记到咱们项目部，说真的，‘额’真是太高兴了……” 金成道：“谢谢任书记！您过奖了……我在处机关‘舞文弄墨’的，其实是比不上各位在项目部建功立业来的实在……您看，等这高速公路建好了，作为建设者，那一份自豪感真是沉甸甸的，这也是我想加入大家这个团队的一个原因。今后，咱们就是一个战壕里的同志了……我将在任书记带领下，为任书记做好助手，为项目部党建群团工作出一份力……” 任东举起酒杯，笑道：“来，咱们大家一起举杯，欢迎金书记到任……干杯！” 酒桌上，金成与大家你来我往，敬酒、回敬，聊得是热火朝天，喝得是如火如荼。 孙主任拎起分酒壶走过来，笑道：“金书记，我‘打个的’过来，敬您一杯酒……说起来，我比任书记更加地欢迎您，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啊，任书记和张总每天看的是大势、忙的是大事，顾不上管我这办公室里的小事，特别是党建群团这块，任书记都说了，您是处机关下来的专家，今后啊还得请您多指导……我干了，您随意……”说着一仰脖把分酒壶里的酒给干了。 金成看了看孙主任，又看了看任东，道：“孙主任这酒量太厉害了，海量啊……我这酒量有限，也是要多学习啊……”说着干了小酒盅里的酒。 任东道：“金书记，你随意喝就是……孙主任这酒量，那是练出来了，咱们都不要与他比试……咱们喝起来是酒，他喝起来像是水似的……” 安全总监道：“金书记酒量也不会差，大诗人李白‘斗酒诗百篇’，金书记经常写文章，有酒才有灵感嘛……” 顾老板道：“我猜猜看，金书记一斤酒没问题吧？” 金成道：“没有……我酒量一般，实话实说，也就半斤酒……” 金成早就有所耳闻，项目部上喝起酒来非同一般的猛，酒过三巡，隐隐感觉脑袋里有点晕乎，心里道：“这酒还得悠着点喝，如果照这个喝法，大概率会被放翻……” 正在金成心里犯嘀咕的时候，任东恰到好处地说道：“大伙的热情，相信金书记是已经感受到了……我提议，今天金书记远道而来，咱们这个酒就点到为止，改天再自由发挥……” 第135章 驻地 晚饭后，金成一行人来到项目部驻地。项目部驻地是一栋三层小楼，一层是会议室、员工食堂、公共厕所，二层是办公区，三层是员工宿舍。 金成跟着孙主任爬上三层楼，在一个房门前停下来，孙主任一边拿出钥匙开门，一边道：“金书记，这个房间是二分部经理之前在这住了没几天，就搬到分部去住了……听说您过来，我们就重新收拾了一遍，新买了一套床单被褥，您看还有什么别的需要的，我们再去置办……” 金成道：“谢谢孙主任！让您费心了，我看这样就已经挺好的了，如果需要的话，再麻烦您……” 第二天早上，金成起了个大早，拉开窗帘，一缕阳光照射进来，打开窗户，一丝清新凉爽的空气扑面而来。金成洗漱已毕，来到楼道走廊护栏前，见楼前是一个水泥地面的小院，楼房右侧后方有一条小河蜿蜒而出，弯弯绕绕极富情致，河面不宽，河里的水却很丰满…… 金成走下楼，来到小河岸边，见任东正在那里晨练，附近还有司机刘师傅来来回回地遛弯。金成向任东道：“任书记，都说项目部条件差，住的是活动板房，没想到咱们这项目驻地的环境真的还挺好……” 任东道：“金书记，您说的没错，对咱们工程项目部来讲，有这样的办公条件、这样的生活环境，的确是难能可贵……不过话说回来，现在也讲究驻地建设，涉及到企业的品牌形象，也是‘以人为本、关爱员工’的体现嘛……” 金成道：“任书记您讲得太对了！的确如此，现在不是几十年前了，经济发展了，社会进步了，就是要与时俱进，只要不是铺张浪费，还是应该舍得投入，既是为员工，又是为企业，两者兼顾……” 这时，副经理赵磊走了过来，笑道：“任书记、金书记，你们起的都挺早，而且都有晨练的好习惯啊……” 任东笑道：“赵经理，你看咱们项目部这个环境，不早起都有点可惜了……金书记刚才也夸咱们项目部驻地选得好……对了，一会早饭后你有空的话，开上车带着金书记去附近随意转转、看看吧，熟悉一下周边的环境，感受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 赵磊笑道：“没问题啊书记，保证完成任务！我给金书记当好司机和向导，去海边看看，去镇上转转……” 金成笑道：“那好啊，谢谢任书记，给赵经理添麻烦了……这里离海边远吗？” 赵磊道：“不远，到镇上两三公里，到海边也就四五公里的路……咱们先去海边，转累了，回来到镇上，我请你吃当地特色的面线糊……” 任东道：“不错，金书记交给你，我就放心了……金书记，我还得去市里开个会，下次我再陪你去转转……” 金成道：“任书记您忙吧，赵经理带我去转转就挺好的……赵经理看上去也很年轻啊……” 赵磊道：“我啊不年轻了，八二年的，比你大三岁……今后你叫我赵哥就行……” 第136章 监理 早饭后，金成乘坐赵磊的小轿车，先到附近制梁场看了看，再到一分部、二分部的工地上转了一圈。 在二分部的工地上，金成见到了雷冲。金成回想起来，还是去年在处机关的时候，与雷冲有一面之缘。当时，处机关纪委副书记家里办白事，请机关党群部门的几个年轻人帮忙，而雷冲与那位纪委副书记有一点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言谈之间便认识了。 金成手里提着一台旧式录音机，负责播放哀乐，一路上神色肃穆。因为在他看来，别人家办白事，肯定是不能嘻嘻哈哈，这也算是对别人的应有的尊重。 雷冲与其他几个年轻人却不以为然，抽烟说笑，道：“金秘书，您这有点太严肃了吧，来，抽一根……”说着递过来一根中华烟。 金成摆了摆手，道：“我不抽烟……你们悠着点啊，别人家办丧事，咱们也得注意表情管理……” 雷冲道：“金秘书，您说的有道理，不过啊没事的，没人注意咱们……” 雷冲主动向大家讲起，他当年在部队当过特种兵，讲的神乎其神。金成也不知道他所讲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只是觉得这人不甚靠谱，不过看上去这人倒是有几分实在，没有什么反感的地方。 没想到，山不转水转，两个人在这里再次见了面。金成道：“雷冲，原来你在这个项目部啊……” 雷冲头戴一顶安全帽，道：“是啊，金秘书，欢迎您来检查工作啊……” 赵磊在一旁道：“金书记，原来你们都认识啊……小雷，以前是金秘书，现在是金书记了……金书记到咱们的指挥部挂职项目副书记了……” 雷冲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恭贺金秘书高升，欢迎金书记！赵经理，您也知道，我这一天到晚的在这工地上转悠，哪里知道上面的事啊……” 赵磊道：“小雷，你这特种兵出身，在这工地上真是英雄没有用武之地啊……对了，昨晚的事，我听说已经处理好了？” 雷冲道：“没事了……特么一个鸡巴臭监理，给脸不要脸，就别怪爷们我不客气了……昨晚我踹开他丫的门，上去就是一顿揍……他开始嚷嚷着要报警，后来分部经理、总工都过去，又一顿和稀泥……对了，今天一早，任书记又过来安抚他，当着他的面，把我臭骂一顿，我也当面道了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赵磊道：“小雷，虽然听说那个监理有点操蛋，总‘鸡蛋里挑骨头’，但是毕竟那也是他职责所在，今后可不敢随便动手了啊……这火烧起来容易，有时候要扑灭可是很难……” 雷冲点头称是，不过似乎有点不服气，压低声音向金成道：“金哥，金书记，您来这个项目也好、也不好，好的是当领导了，不好的是咱们这个项目啊，非常的复杂……等有机会，我再给您细说……” 金成道：“好的，你对这里很熟悉了，有空随时给我电话……不过，打监理这种事可是不敢了哈……” 雷冲道：“其实屁事没有，我不道歉也没事，那个监理有把柄在我手里……他不敢报警，我手里有他的小视频，您懂的……”雷冲说着神秘一笑，接着道：“偷拍的！” 金成与雷冲道别，跟着赵磊走出工地，驾车前往海边。到了海边，金成望着近处的滩涂上有一些当地赶海的人在那里忙碌着，远处的海面上烟波浩渺，有些看不太真切的船只，道：“赵哥，海的那一边是台湾岛吗？” 赵磊道：“没错！就是台湾海峡……” 第137章 下马威 每天早饭后，在项目指挥部楼前，通常有一个简短的晨间例会。 金成初到项目部的前几天，因为项目经理张大有不在，所以晨间例会是由项目书记任东主持。 几天后，张大有回到项目部。张大有是工程处的副总经理兼任项目指挥部的经理，所以在这个项目部上，他的职位是最高的。而且，张大有是工程处总经理白国华从别处调来的铁杆小弟，有所依仗，在项目上作风比较霸道。 这天早饭后，在项目部楼前，张大有主持召开晨间例会，布置几项工作，提出若干要求，在会议结束时，话锋一转，道：“我这才离开几天，你们看看，项目部都成什么样子了？别的不说，看看一楼的公共厕所，臭烘烘的，都没有人管一管？如果业主过来开会，看到了是个什么印象？项目部是个什么形象……金书记，这件事你来负责……”张大有说完，“啪”地一声把抽剩下的烟屁股往地上一扔，一只脚踩上去，一转一拧，头也不回地走向院子门口，坐上他那辆专属的丰田霸道白色越野车走了。 金成万没有想到，这张大有会对初来乍到的自己来个“下马威”，一瞬间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心里骂道：“草泥马的张大有，老子这才来几天啊，一楼那公共厕所都还没有去过，再怎么脏乱差，跟老子有什么关系？你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老子鸟你娘的……”但是转念一想，犯不上因为这件事就与张大有杠上，那样的话，事情闹大了，反而给严浩书记惹得面子上不好看……很明显，张大有这是“杀鸡给猴看”，“指桑骂槐”，说给任东听呢……还是算了吧，常言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这口气老子咽下去，这点委屈且忍着吧…… 金成本来想当着张大有的面说几句：“张总，您说的这个公厕卫生的事，的确是需要加强管理……各位同事，公厕卫生的事，看似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其实倒是一件很重要的大事，这件事关乎咱们工程处的品牌，关乎咱们项目部的形象，关乎大家每个人特别是张总的脸面……我提议，凡是上过这个公厕的同事，稍后跟我一起去清扫干净，把张总的指示要求落到实处，落实到每一个坑位中……” 张大有说完直接走了，没有给金成说这些话的机会。金成转念又想，即使张大有在，他大概率也不会说这些，一方面是因为自己性格宽厚，有时候宁愿自己吃些亏，难听的话很难说出口来，另一方面，他想着这张大有是冲着任东来的，自己就是吃些亏，把这件事淡化了，也算值了。 事后，金成乘坐任东的小轿车去制梁场。路上，任东道：“金书记，刚才的事，你别往心里去啊……老张他就是这样的脾气，咱们都不必和他一般见识，再说，在这里，他‘官帽子’最大，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由他去吧……别看咱们这个项目部人不多，也就几十号人，但是也比较复杂啊……” 第138章 制梁场 金成跟着任东走进制梁场，见那里是个很大的院落，院落的一侧是一条水沟，周围是一片荒草地。 制梁场上，有不少戴着黄色安全帽的工人在来来回回忙碌着，有的在锻压钢筋，有的在绑扎钢筋框架，有的在支撑箱梁模板，还有混凝土商砼车在不停地出入。 任东道：“制梁场建好了，已经浇筑完成了一榀箱梁，就在那边，咱们去看看……这两天就要验收了，咱们从外地专门邀请了几位知名专家，张总对这个接待工作特别重视，处机关也要过来几个人支援……” 安全总监看见金成跟着任东走过来，忙迎过来道：“任书记，您也来了，金书记，来，咱们去观摩一下，这榀箱梁是今天早晨刚浇筑完成，‘新鲜出炉’……” 赵磊也已经到了，走了过来，道：“任书记，我刚看了一圈，总体感觉这榀梁浇筑的质量还不错……” 任东道：“哦，那好嘛，只要这榀梁能通过专家组的验收，咱们接下来的工作就好开展了……”任东说着，问安全总监，道：“安总，你是专家，你看应该过审没问题吧……” 安全总监是个老滑头，笑道：“我是什么专家呀，土生土长的专家，我看没问题，可是没用啊……通不通过，还得那帮王八蛋说了算……” 任东道：“最终的结果，自然是他们说了算，你先说说实情嘛……” 安全总监道：“好，那我向书记汇报一下，这榀梁浇筑前，我和工程部的同志们确实是没少下功夫，您和张总那么重视……今天早晨浇筑完成后，我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整体的效果还不错，质量没啥大问题……” 任东见安全总监说着说着头低了下去，笑道：“安总，接下来你是不是该说‘但是’了，哈哈……” 安全总监猛地抬起头，竖起大拇哥，笑道：“任书记，您真是明察秋毫啊……那我接着说……但是，但是还有一些瑕疵，所以请您和张总，还有赵经理、金书记过来，指导指导……哦，张总刚才看了，不太满意，先是骂了一顿，然后说要拿出绣花的功夫去打磨，把梁体上的瑕疵给遮盖住，必须一审通过……” 任东道：“只要这梁体质量没有大的问题，那些瑕疵修补修补倒也说得过去，安总你就辛苦一下吧……” 安全总监道：“书记您说的是，我马上就安排工人们修补……只是，咱们都知道，这个专家组的接待问题，也是一个重大的‘加分项’，希望您和张总安排办公室的同志们做好接待工作……” 任东点了点头，笑道：“这次处机关都出动来支援我们了……他们接待经验丰富，而且据说处机关曾大同主任和那位专家组长有过接触，关系不一般……咱们做好配合，做好分内的事，应该问题不大……” 第二天，处机关张勇平、办公室主任曾大同，以及办公室的三位同事，浩浩荡荡来项目部打支援。 当晚的酒桌上，金成向张勇平敬酒，张勇平悄声道：“小金，这里怎么样，还适应吧……这个，记得我给你说的话，挂职锻炼嘛，见识见识得了，记得回来哈……” 第139章 验收 项目部上上下下严阵以待，把制梁场第一榀箱梁验收作为头等大事，因为这牵涉到后续方方面面的工作，如果这‘第一炮’打不响，接下来的工作就更难办了。 在验收专家组到来的当天，张大有、张勇平亲自出马，驱车数百公里前往福州机场接机。接机后，在当地五星酒店住下歇脚，第二天，一行人分乘四辆车，浩浩荡荡来到制梁场。 制梁场这边，几十号人忙得连轴转，已经连夜做好各项准备工作，可以说是“清水泼街、红毯铺地”，把实的、虚的各方面都扑腾了一遍。 验收专家组来到制梁场现场，在那榀箱梁前前后后看了看，似乎很专业地指指点点了一番，然后到项目部驻地会议室开会研讨，最终达成一致意见：拟同意通过验收。 金成道：“赵哥，‘同意’前面怎么还加了个‘拟’？话说这阵仗可是真够大的，为了这榀箱梁通过验收，这项目部上上下下费了多少功夫，前前后后花了多少银子啊！我听处机关办公室同事说，他们昨天买水果那可是精挑细选，一颗葡萄一颗葡萄地过，好似‘选秀’一般，真是有点太夸张了……投入那么多时间、精力和金钱，这棒子专家就这么走马观花、装模做样地走一遍，通过验收，你说这至于么……” 赵磊道：“嗨！这个‘拟’可值钱了，不过这也明摆着的，基本上是‘稳’了……钱到位了，明天这个‘拟’字就拿掉了……怎么说呢，领导说至于那就是至于，不仅是至于，而且是非常至于……那帮子专家，要得就是这种感觉，最重要的就是，这种感觉得到位了，说好听一点，咱们大费周章地做这些个准备工作，是对于专家组的尊重……水果精挑细选那才哪到哪啊，最重要的是，得把那些老家伙伺候好了、高兴了、舒坦了……” 安全总监凑过来，道：“听说就为这次通过验收，那得有几十万打了水漂……” 金成惊叹不已，道：“就为这个？那也有点夸张了吧……” 安全总监笑道：“不夸张，咱们这工程十多亿呢，花这点钱不算啥，反正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既不是你金书记出，又不是赵经理出，更不是我老安出……重点是通过验收……如果通不过验收，特么老张不得把我骂秃噜皮喽……” 赵磊笑道：“安总，你可是躲过一劫啊……这次通过验收，你功劳大大的……” 安全总监道：“不敢，不敢……我老安特么就是顶包扛雷的，有‘锅’就是我的，有功劳那还得是老张的……咱们不就是跟在老张的屁股后头混口饭吃，他大口吃肉，让咱们喝口汤就不错了，最好是他吃肉的时候那张臭嘴能少特么骂人几句……” 赵磊道：“这个老张，也是，脾气可是不小……你说这人的脾气，是不是和他职位高低成正比？” 金成道：“似乎有这方面的规律，不过我是见过，那种职位很高，但是脾气很好的领导……咱们局董事长、党委书记，看上去特别和蔼可亲……” 他们三个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没注意张大有走了过来，道：“你们三个在那里嘀咕什么呢……安总，梁场这边你继续给我盯好了，等我明天晚上回来摆庆功宴，都特么的给我喝好了，大碗喝酒……” 第140章 庆功宴 金成此前不知道，原来为了确保这次制梁场顺利通过验收，工程处总经理白国华专门飞到福州与专家组见面，只是没有随同到制梁场现场来。 张大有送专家组离开后，便再次驱车数百公里到福州，接上白国华一同到洛江市举行庆功宴，庆祝制梁场一次性顺利通过验收。 庆功宴在当地最高档、最豪华的一家酒店举办，从项目指挥部到制梁场，再到四个分部，大大小小、有头有脸的人物，包括处机关办公室前来打援的几位同事，以及邀请到的业主、设计及监理单位的代表，齐聚一堂举杯畅饮。 在大大的宴会厅内，白国华、张勇平、张大有、任东以及邀请的嘉宾围坐在主桌。张大有举起酒杯，站起来道：“各位领导，各位兄弟，今天咱们共同举杯，庆祝制梁场顺利通过验收，这第一杯酒当然是感谢白总亲自出马……实不相瞒，此前我心里一直在敲锣打鼓，为什么？因为这心里没底啊……自从白总答应出马，我心里才算是踏实了，才睡得着觉了，特别是白总亲自飞到福州，与专家组组长见面，我就知道这件事‘稳’了……果然，白总出马，自然不同凡响，一锤定音……来，大家共同举杯，敬我们敬爱的白总经理……” 白国华轻轻摆了摆手，道：“大有，你坐下，别搞得那么煽情啊……这个，制梁场能够顺利通过验收，那绝对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这功劳是大家的，在座各位都有份，特别离不开业主、设计、监理单位的领导们对我们的关怀、指导和帮助，我代表工程处广大干部员工对大家表示感谢……来，我们举杯同庆……” 张勇平道：“白总说得对，这功劳在座各位都有份，但是，大家的分工不同，功劳也有大小，这其中最大的功劳肯定是非白总莫属……大有总说得没错，白总出面，我们大家心里的底气就足了，我们基层的兄弟们再怎么玩命地干，那也只是打基础的工作，白总出面那叫‘高端对接’，起到的作用是‘画龙点睛’……” 白国华笑道：“你看，张书记啥时候也学会给人戴高帽了……对了，张书记在场，大有你小子可别搞得太铺张了，别让张书记给你记在小本本上……” 张大有道：“哪有，哪有！我这可都是规规矩矩的，绝对不给张书记‘冲业绩’，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张书记的监督范围……” 张勇平笑道：“白总，您别开我的玩笑了，我不还是你手下的兵……大有总，你在这里山高皇帝远的，规不规矩我可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说，我看到的都是你规规矩矩的一面……不过话说回来，这制梁场顺利通过验收，大家聚在一起庆祝庆祝，喝几瓶茅台酒，也没啥好说的……” 任东道：“几位领导放心，咱们项目部党风廉政建设也是经常在讲，要求项目部的领导干部带头学、带头做，就咱们这一桌，有没有不知道‘一岗双责’的？有的话，就自觉一点，自罚一杯……” 张大有道：“管他什么罚不罚的，今晚大家开怀畅饮……这场酒喝不倒的话，咱们一会‘夜半场’接上，今夜不醉不归……” 第141章 夜半场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九点，张勇平道：“白总，向您请个假，我这老年人，可不像大有总这样年轻、火力旺，我超过十点钟就睡不着了……”一边说着，一边端起酒杯，接着道：“我自罚一杯，你们继续啊……” 白国华道：“勇平书记，酒你可以喝，但不是罚酒……今晚第一、第二个提前立场的人可以免罚……不瞒大家说，我就是第二个……这两天实在是有点太累了，我也上楼休息，你们继续，尽兴了、放开了……” 张大有站起身道：“既然白总指示了，今晚的庆功宴就至此告一段落，精彩留待明天……我代表项目部全体员工向白总表示感谢，向勇平书记还有机关办公室的同志们表示感谢……同时，我谨代表白总，向项目部各位员工表示感谢……来，干杯！” 白国华笑道：“你小子，这两边都被你代表了，两边也都被你感谢了，你真是个滑头……好，大家干杯！” 宴会厅里，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宣告了这场庆功宴告一段落。项目部的员工纷纷立场，走出酒店，分头乘车返回项目部驻地宿舍。 金成也准备回驻地，见办公室孙主任走过来，悄声道：“金书记，张总已经安排了，‘夜半场’你也一起……” 金成道：“孙主任，我不习惯熬夜，也请个假吧……” 孙主任似乎有些为难，两手一摊，道：“偶尔一次，不要紧吧……你看大家都去，你不去有点不太好吧……要不，你去找张总请假，不过友情提示，张总那脾气，弄不好挨训啊，不值当……走吧，不行就一边待着眯会……” 金成道：“好吧，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听孙主任的安排……” 项目指挥部及制梁场、项目分部的头头脑脑，以及业主、设计、监理单位几个人，留了下来，在孙主任的引导下，乘电梯来到酒店的负一层。 金成发现负一层别有洞天，闪烁着娱乐场所那种特有的暧昧的灯光，不停地播放着动感的音乐。 一行人穿过大堂，进入一个大的包房，鲜花、水果、啤酒、饮料随即摆满了几案。不一会，进来十几名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呼啦啦站成一排，等待挑选。 金成见这阵势，心里忙不迭暗自叫苦，忽而想起来那次在西北大榆市顶天娱乐城的场景，暗道：“早知如此，不如就找张大有请个假了……这时候有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留下来了，看来难以幸免了……”随即想起余伟带他去ktv的事，又自我安慰道：“没事，只要自己稳住，倒无所谓……” 稍后的剧情，果真是不出所料：张大有带头挑选，然后一人一个，很快便轮到金成挑选。金成尽量表现得“见过世面”，装作满不在乎地走过去，就近点了一个…… 接下来就是分头行动，从闲聊说笑，到猜拳喝酒，再到后来上下其手，有的嗨起来便成双成对地走出包房，大半天不见回来。 金成心里告诉自己，决不像他们那样，行不端之举，于是与那女子闲聊几句、喝了两杯啤酒之后，便佯装不胜酒力，倒在里面的长沙发上假寐，继而迷迷糊糊于半睡半醒之间。 不知过了多久，赵磊拍了拍金成，道：“金书记，走了，回去了……”金成便跟着赵磊走出酒店，坐上车回项目部驻地。 金成道：“张总呢，他不回了？” 赵磊压低声音，道：“老张好那一口，今晚住酒店了，又要玩‘双飞’了……” 第142章 另一面 金成道：“操！老张这家伙在项目部一本正经地骂人，原来竟然是这么个不讲廉耻的下流东西……给人看的是一面，背地里是另一面……” 赵磊道：“你刚来不久，对项目上的许多事还不太了解，慢慢就清楚了……常言道，纸里包不住火，这个老张这么搞，早晚有一天会出事的，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金成道：“是啊，这也太过分了！他这样醉生梦死的状态，能把项目管成什么样子，最后八成得亏损……之前我听说有的项目亏损达到几千万甚至上亿，简直难以置信，还纳闷怎么会亏损那么多……感情是像这样的挥金如土，花钱如流水啊……” 赵磊叹道：“谁说不是呢！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老张是项目经理，又是处机关的副总，属于是高配，在这项目上他就是老大，就是‘土皇帝’，虽然说是要搞什么‘党政双签’，但是任书记也没办法，毕竟是‘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再说了，老张是白总的铁杆小弟，有白总在后面撑腰，他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金成骂道：“操他娘的张大有！真是岂有此理，咱们要不要‘为民除害’，把这事给勇平书记说一说……” 赵磊摆了摆手，笑道：“兄弟，你可别太上头啊……我知道你是董事长的秘书派下来锻炼的，可能与董事长的关系不一般，但是你想啊，老张这样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董事长难道没有耳闻？勇平书记难道不清楚？再说，白总那么强势，肯定在局里有很硬的后台，董事长都让他三分……咱们在这义愤填膺，屁用没有，搞不好还惹一身骚……” 金成叹了口气，道：“赵哥，你说得对啊……其实，我跟董事长也没有什么交情，只是岗位职责所在，我用心做好分内工作，写的材料领导比较满意，仅此而已……我算哪根葱啊，哪里有能力去管这种事？不过是感觉和赵哥志趣相投，直抒胸臆，找找当‘愤青’的感觉罢了……” 赵磊道：“我能理解你说的，前些年我刚到项目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对许多事情不理解，‘三观’不断被刷新，慢慢就见怪不怪了……不过话说回来，虽然老张做得有些过头，一次搞两个，而且隔三差五‘夜夜笙歌’，但是这种事太多了，老张陪业主、设计、监理经常干这种事……大环境这样，只是你没有接触到，不知道罢了……” 金成道：“是啊，兄弟‘涉世未深’，倒是眼不见、心不烦，免得生气……好在，有你和任书记在这里，不然的话，我还是早点回处机关算了……对了，制梁场验收通过后任书记回处机关开会了，该回来了吧？” 赵磊道：“我今天和他通电话了，他说明天回来，正好去见一见白总……” 回到项目部驻地，已经凌晨两点多了，金成躺到床上，困意袭来，很快便睡着了。 第143章 偷拍 第二天早上，金成被手机铃声吵醒了，一看是雷冲打来的，心想：“这雷冲一大早的打来电话，什么事……” 雷冲道：“金书记，啊，您还没起床呢？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您是不是昨晚喝多了……” 金成听雷冲说话如此莽撞，心里有些不快，但转念一想，雷冲就是这么样一个人，说话一贯直来直去，笑道：“好像是有一点……雷部长，你这么一大早的就起来忙了啊……” 雷冲道：“是啊，我早上都到工地上转了一圈了……您今天有没有空啊，我想来找您闲聊几句，顺便请您一起吃个饭、喝两杯……” 金成道：“哦，咱们之间不必客套，吃饭喝酒就免了吧……我下午还要去市区，上午刚好有空，要不一会你就过来找我？” 雷冲道：“好啊，金书记，我这就从工地开车过来，半小时左右到……” 金成洗刷已毕，刚走到楼下，见一辆银灰色面包车驶进小院停下，雷冲从车里风风火火出来，冲金成打招呼。 金成道：“你还挺快的啊……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啊？” 雷冲道：“那可不，我这小小的安质部长，申请用个车费老鼻子劲了……所以啊，我干脆把包工队那辆面包车给临时征用了……” 金成道：“行啊你，还是挺能吃得开嘛！咱们到楼上办公室坐会聊？” 雷冲道：“成哥，金书记，咱们还是出去聊吧，您坐上我的车……您别嫌这面包车有点那啥，我给您铺了张新坐垫……” 金成笑道：“也行，哥们也没那么多讲究，走吧……难得坐你的车，咱们兴之所至去兜兜风，也挺好……” 两人上了车，雷冲开车，金成坐在副驾驶座，也没有特定的目的地，漫无目的地一边往前开，一边漫无边际地闲聊。 雷冲道：“我听说前些天，老张在晨间例会给您来了个‘下马威’……成哥，当时我听说这件事后，早想着为您打抱不平了，以咱们俩的交情，兄弟愿意为您赴汤蹈火，出这口气……” 金成没想到雷冲提及这件事，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听说了，老张这人就这个臭德行，一天不骂人就没有存在感，咱们还是不和他一般见识得了……” 雷冲道：“金书记，您是不是觉得兄弟不过是个小小的安质部长，有什么能耐给您出这口气？别的我不敢说，这老张，他怵我三分……我手里有他的把柄……” 金成没想到，这个雷冲看上去直不楞登的，竟然还能有什么手段可以拿捏张大有，道：“雷部长，不是我轻看你，确实是觉得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也就翻了篇了……话说回来，你手里有他的把柄，为了给我出气，拿出来之后，对他也就没有了威慑力，他就不怵你三分了，再说不一定有用……” 雷冲道：“金书记，有用，保准有用！我给您看看……”说着把车靠路边停下，从后排座椅拿过来一台笔记本电脑，打开e盘上一个文件夹的视频…… 金成惊叹道：“大雷，你怎么有老张在酒店‘双飞’的视频？！是昨天晚上吗？” 雷冲道：“这就是把柄，够不够硬核，管不管用？这是两个月前的……那天老张在工地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我就给他来了个偷拍……” 第144章 花边 金成道：“大雷，你敢想敢干，还是挺让人佩服的……这个视频也的确是够硬核，我想应该会挺管用……但是既然你把我当朋友，这么信任我，我也应该为你着想啊……从个人情感上来讲，我和你的想法一样，是应该把这个视频举报出去，让老张这种人渣和蛀虫得到应有的惩罚……但是反过来想，你这毕竟属于偷拍，也不是光明正大、合法得来的证据……如果真的捅了出去，最后的结果，难以预料、无从掌控……” 雷冲道：“您说的没错，可是，难道就只能这样握在手里，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吗？” 金成道：“那倒也不一定，你就暂且保管好吧，最起码对张大有存在一种震慑，但是你不能把话说得太明了，免得他狗急跳墙……他这种人，八成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你还是要多注意保护自己啊，不行的话，有机会申请调到别的项目部去吧……” 雷冲道：“成哥，您放心吧，兄弟我特种兵出身，老张奈何不了我……” 金成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见赵磊打来电话，道：“赵经理，我在外面兜风呢，是要出发去市区了吗？” 赵磊道：“是啊，金书记，我刚才给任书记打电话了，他已快到洛江了，咱们也出发吧，到市区会合……” 放下电话，金成道：“大雷，我要和赵经理去市区办事……这个视频，你可要收好了，不要随便传播啊，以免对你不利……有什么事、什么想法，可以随时联系我……” 雷冲道：“好的，金书记，我听您的，暂且把老张这段‘肉搏戏’给收藏好了……我这就送您回项目部……” 金成回到项目部驻地大门前，便让雷冲停车，挥手道别，然后走进院子，见赵磊在小汽车旁站着，似乎等得有点着急，道：“赵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咱们就出发吧……” 赵磊道：“不急，时间来得及。走吧，咱们现在出发……” 两个人来到市郊某路口停下，等了大概二十分钟，任东乘坐越野车过来，然后一同赶往市区的洛城大酒店。 金成、赵磊跟着任东走进洛城大酒店，乘坐电梯来到第17层的1717房间，见白国华正坐在沙发上抽烟，一旁坐着张大有。 任东微笑着走上前，伸出双手与白国华握手，然后欠身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道：“白总，我刚从处里开会回来，是党务工作方面的会，向您简要汇报一下……”任东见白国华只管抽烟，没有什么回应，便将话锋一转，道：“没能参加昨晚的庆功宴，真是挺遗憾的……这个，好酒不怕晚，今天晚上我把酒给补上，多敬您几杯，感谢您出面，让梁场验收一次性顺利通过啊……” 白国华笑道：“这个，功劳是大家的，咱们就不必客套了，我今天下午要去厦门，酒留待下次再喝吧……” 金成、赵磊在一旁，偶尔插一两句话，并不多言。很快到了午饭时间，白国华起身走出房间，张大有等人跟随而出。 走到门口，金成无意中发现，门内一侧衣柜的衣架上，挂着一个红色蕾丝花边三角女式内裤，第一感觉怪怪的，细一寻思，在心里暗骂道：“原来这老白也不是什么干净的好鸟啊……” 第145章 举报 这天晚饭后，金成正在项目部驻地旁的小河岸边看水观鱼，听到手机铃声响起来，一看是雷冲打来的电话。 金成接起电话，听雷冲道：“金书记，您有空吗？我有件事想找您商量……” 金成听出电话里雷冲的声音有些急促带喘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道：“有空，你来吧……” 雷冲道：“我这就过去……我就不进指挥部院里了，面包车还是停在院子外面吧，一会我到了打电话，您直接来院子外面上车吧……” 金成听雷冲如此说，似乎是有些神神秘秘的，不知道他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大一会，雷冲的电话又打了过来，金成便一边接电话，一边走出院子，果然见院门外停着那辆面包车。 金成上了车，见雷冲神色有些慌张，道：“大雷，你这是有什么事吗？” 雷冲道：“金书记，我没听您的劝，把老张给举报了……” 金成有些吃惊，道：“啊？那天咱们不是说好了么，怎么又节外生枝了？举报到哪里去了，怎么举报的……” 雷冲一时语塞，脸憋的通红，道：“前天下午，老张到工地检查，特么鸡蛋里挑骨头，说安全工作不到位，不分青红皂白，把我给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我一时冲动，便回到宿舍，打开电脑，把他那段香艳视频就发到处机关纪委的举报邮箱了……” 金成道：“原来如此……那后来呢，你现在又改变主意了吗？还是有什么情况？” 雷冲道：“主意倒是没改变，特么的张大有，我‘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惹急了我就去实名举报，如果处机关‘官官相护’包庇他，我就到地方上去举报……” 金成道：“大雷，你还是冷静一下，该说的此前咱们都说了，我对张大有这货也看不惯，甚至疾恶如仇，可是如果你实名举报，把自己也陷进去，就不是明智之举了……你就直说吧，此来找我，是有什么想法？” 雷冲道：“是这样，处机关给我电话了，说那短视频拍得不清晰，男主角只拍到了侧脸，不能证实是张大有，只是身材有些相似……特么的果然是‘官官相护’，那多明显的事，一看就是张大有，特么的脱光了肥猪一样的身体，咱们项目部上上下下谁认不出来？偏偏处纪委的领导就不认得？我想举报到洛江市纪委……我听说您和任书记关系好，任书记在洛江市有关系，所以我来找您，是想……” 金成低头略一寻思，道：“大雷，我说的话，你信得过不？” 雷冲点头道：“当然信得过，金书记，咱们这交情，我知道您不会往偏了指……” 金成道：“刚才你也说了，处机关纪委推说证据不实，显然是‘官官相卫’……那洛江市纪委呢，谁能保证那里就不这样了呢？你想想啊，老张那货整天泡在洛江市，他在洛江市的关系网、利益链一点都不比在处机关差啊……事已至此，建议你还是早做打算，看能不能调到别的项目部，免得老张找你‘秋后算账’……我也问问任书记，他关系广、门路多，或许能帮到你……” 第146章 牵涉 金成见雷冲低着头、红着脸，半天没有说话，接着道：“大雷，你也不用担心，想离开这里的话，就找任书记说，还是我来替你说吧，这时候比较敏感……不想离开也没关系，就踏实在这里，我和任书记在，老张应该不敢胡来，不能对你怎么样……” 雷冲道：“嗯，谢谢金书记……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还是换个项目部吧，特么的我看见老张那个熊样就憋气，麻烦您有空了替我和任书记说说，给我调到别的项目部，哪里都行……我先谢谢您，先谢谢任书记了……” 金成道：“大雷，你客气了……不过今后还是多注意点，不能太意气用事啊，不然太被动了……你看，我这里劝你，其实我自己也是个急脾气啊，许多时候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看不惯那不平事，但是毕竟人微言轻，又能怎么样呢……你先回吧，心里头别有什么压力，没什么大不了的，有消息了我给你打电话……” 雷冲很感动，道：“谢谢金书记，那我就先回去了……” 金成下车，目送雷冲开着面包车走远，转身走进院子里。 办公室主任孙腾迎面走过来，笑道：“金书记，出去散步去了啊……” 金成笑道：“对哦，出去溜达一圈，你也出去啊……这两天没见张总啊，去机关开会了吗……” 孙腾道：“这两天在洛江市业主那里开会呢，说今天下午去处机关，这会应该是在飞机上了……” 金成心里寻思道：“老张怎么这时候去处机关，也没听说有什么会议啊，八成是处纪委给他‘通气’了，估计到现场一顿酒喝下来，他那段香艳风流视频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那可算是打草惊蛇了，不过依老张那无法无天‘老子天下第一’的做派，估计也就能夹起尾巴一阵子，很快会故态复萌、我行我素了……” 果然，两天后，张大有从处机关回来，没事人似的，完全不见有什么收敛的意思，而是涛声依旧，看来那场酒喝到位了。 更离谱的是，张大有这天带上金成，去洛江市一同陪业主喝酒，然后到包房唱k，自然是少不了“选秀”经典节目。 金成心里道：“这个老张，心理素质可是够强啊，特么的对那短视频事件完全不当回事，这又专门把我拉过来到这种场所……大概那天雷冲到项目部找我，被孙腾看到，自然就传到张大有耳朵里……我操，这弄了半天，自己牵涉了进来，估计在老张看来，是我指使雷冲做了这一切……老张现在不动声色，原来是想把我给拉下水……” 张大有看上去喝得差不多了，站起来，道：“你们大家哥几个喝好、玩好，啊，我撑不住了，要上楼去放放水、睡一会，你们一定尽兴啊……”一边说着，一边东倒西歪地往外走。金成见状，便起身要去送他。 张大有压低声音道：“金书记，阿成，年轻人嘛，血气方刚的，放开些，别冷落了妹子，想怎么就怎么！有孙主任买单……你不用管我，我没事……”说着，便顺势搂过旁边两名年轻女子，一左一右架着往外走。 金成见那年轻女子，看上去像大学生的模样，不禁悲从中来，有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以及“想要拯救却无能为力”的感叹，心里道：“自己目前只能‘穷则独善其身’，何时能够‘达则兼济天下’？恐怕遥遥无期……” 张大有走后，其他几对也陆续出去了。金成向孙腾道：“孙主任，我有点不舒服，麻烦你安排车送我回项目部……” 第147章 喝茶 第二天是周六，金成睡了个大懒觉，醒来时已经九点多了，洗漱已毕，便下楼来到院子里，见任东、赵磊正在小河边小石凳上坐着闲聊。 见金成走过来，任东笑道：“金书记，今天睡了个好觉啊……” 金成笑道：“任书记，这方面可是得向您学习，我听赵经理说过，您不管头天晚上多晚休息，第二天早上都能照常起床去晨练，真的是好习惯……我就不行了，不习惯熬夜，如果头天晚上熬夜的话，难受不说，第二天还要把觉补回来……” 赵磊笑道：“还是年轻好啊，吃得香、睡得着，金书记好福气啊……” 任东道：“还没有吃早餐吧，让食堂的师傅给下碗面或者炒俩菜……” 金成道：“谢谢任书记，不用了，我这还不觉得饿呢，昨晚上酒喝得不太舒服……干脆等中午再吃吧，两顿合一顿……” 赵磊道：“也行，中午我请客，请两位书记去镇上吃顿大餐……” 任东道：“既然赵经理抢先请客了，那‘额’请你们俩去喝茶，怎么样……” 赵磊道：“好啊，我最近正想着任书记请喝茶呢……金书记，镇上那家茶馆，你还没去过吧，那里的茶好喝的很，喝一口啊你就想着第二口，一口接一口地喝，大半天的时光就这样美美地划过去了……” 任东笑道：“只怕是你最惦记的不是那茶馆里的茶，而是那位年轻漂亮的老板娘吧……” 赵磊笑道：“金书记，你看咱们敬爱的任书记，总是爱讲大实话，把我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这一点点秘密都给掏出来了……嗨，今天这茶我可得好好喝，不醉不休……” 金成笑道：“赵经理原来爱喝茶，不过话说这茶也能喝醉？明白了，这就叫‘茶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吧……” 任东道：“金书记点评得很对，说出了问题的根源和实质……不过，赵经理你听我解释，这里的‘醉’和‘色’，是茶道引申出来的，与喝酒引起的‘醉’与‘色’不是一个概念……” 赵磊道：“金书记点的对，任书记解的好！咱可不像那有些人酒后乱性，特么胡作非为……咱们这个‘醉’与‘色’是经得起太阳底下晒，透亮透亮的……” 赵磊开上车，任东坐在后排，金成坐在副驾驶座，三人一边闲聊着，来到镇上那家茶馆。茶馆的老板娘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亲自烧水、泡茶、斟茶…… 茶馆老板娘是本地人，虽然讲普通话，但是能听出来比较明显的闽南口音，看上去三四十岁的样子，身材既苗条又丰满，皮肤白皙光滑，从侧脸看与赵雅芝有几分神似，称得上“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金成待老板娘离开，只剩下他们三人，便把雷冲举报张大有的事一五一十讲了。 任东听完，默默斟了杯茶，一饮而尽，慢慢品咂了一番，道：“老张这人啊，现在只顾‘小头’舒服，完全不顾‘大头’难受啊，早晚得栽在这种事上……” 第148章 湄洲岛 这天晚饭后，任东见左右无人，向金成道：“金书记，今天老张跟‘额’说，想让你到四分部去锻炼一段时间……那里条件比这里要艰苦一些，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 金成心里寻思道：“哦，果然这老张要对我下手了，见我和任书记走得近，故意把我给支开……”想到这里，便向任东道：“任书记，我倒无所谓，听您的安排……” 任东道：“这件事呢，要分两方面说，一方面是老张这人固执己见，霸蛮惯了，在这项目上，他要做的事，谁都拦不住……另一方面呢，‘额’觉得你去四分部也没什么不好，除了食宿条件艰苦一些……” 金成道：“行啊，那我就去吧，您也别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之所以从处机关到项目部来，为的就是要到基层一线锻炼，越是条件艰苦，可能效果越好……” 任东道：“那行，既然你能接受，就去一段时间再回来……不过呢，也不着急去，‘额’和老张说一说，等过完五一假期再去吧……‘额’是想着，马上就到五一了，你可以帮着组织一次员工活动，这样和指挥部的同事们也就更加熟络了……” 金成道：“多谢任书记，您还这么为我考虑着……我听您的领导和指挥……” 任东道：“咱们不必客气，‘额’就给你当参谋，你全程负责具体牵头组织活动，可以让办公室的同事协助你，这才叫锻炼嘛……初步的想法是，到湄洲岛、永定土楼这两个地方实地践学，范围是指挥部员工及家属，当然啦，主要是自愿到项目部来‘反探亲’的员工家属，费用由咱们承担了……你有空策划一下具体的出游方案吧……” 金成道：“好的，我尽快做好具体出游方案，再请您审定……” 时间很快到了五一假期，前来项目部“反探亲”的员工家属们陆陆续续到齐了。于是，在任东、金成、赵磊等人的带领下，项目指挥部员工及家属三十余人，乘坐一辆大巴车出去前往莆田市的海边，在轮渡码头弃车登船，上了湄洲岛。 湄洲岛是一个美丽的大岛，岛上的景色如它的名字一样，充满一种雅致温婉的美。在岛上，一行人分乘数辆小型观光车游览，先后参观了湄洲妈祖祖庙、妈祖文化园、金海岸沙滩等景点。 一行人爬过多级台阶，爬到一座山顶，那里有一座庙。金成跟着大家走进那座庙，见有同事在那庙里神像前的蒲团垫上跪下，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口里念念有词，心里想道：作为一名党员，如果跪拜不合适…… 此时，听到一位同事正在读高中的儿子在旁边许愿道：“保佑我金榜题名！保佑我升官发财！”金成闻言，颇有几分讶异，很难相信这竟然是一个读高中的学生说出来的话，而且说得那么顺理成章、大大方方。 金成心里叹道：“如果换作我，还真说不出来，现在都说不出来，遑论当年啊……这孩子将来大概率要比我吃得开、混得好、有出息，至少人家是敢想敢说，哪像我啊，许多时候总是瞻前顾后的，被书本上的一些思想道德观念所束缚……” 第149章 土楼 当天下午，一行人从湄洲岛乘船上岸，然后乘坐大巴车回到项目部驻地。根据行程安排，第二天早饭后，再次乘坐大巴车赶往永定土楼景区。 金成坐在大巴车上靠窗位置，一路上观察着沿线的景物，对这片闽南大地的风物有着一种新奇而亲切的感觉。大巴车经过厦门与漳州的地界，行驶在崎岖蜿蜒的山间公路上。 金成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大片大片的香蕉林，以及山路一侧山间颀高秀雅的竹林，当即在脑海中浮现出王羲之《兰亭集序》中的字句：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颠簸，大巴车终于到达了永定土楼景区，停在景区大门外的停车场上。本来晴好的天气，到此时忽而滴滴嗒嗒下起雨来，只是雨不大，下了一会便也停住了。 金成道：“任书记，这里的风景真是名不虚传啊，而且今天是天公作美，下场小雨送清凉啊……” 任东笑道：“你说得对哦，金书记，咱们这一次活动组织得很好啊，行程顺顺当当，而且天气还好，大家玩得也开心……这都是你组织得好啊……” 金成笑道：“谢谢任书记的鼓励！我可不敢贪功，这都是您领导得好、指导得好，还有办公室孙主任也很给力……” 孙腾闻言，笑道：“哪里哪里，功劳都是领导们的，我们办公室也就是跑跑腿，做一些分内应有的事……对了，任书记，刚才张总打来电话说，明天下午处机关有个会，想请您代他参加，他陪业主去外地了……” 任东道：“哦，好啊，‘额’明天一早出发飞过去，时间上来得及……” 在土楼景区外，金成看到在前面小河边有一处高高大大的圆弧形建筑物，三四层楼那么高，土黄色外墙，在外墙的上部分列着一个个长方形的小窗，整体上类似于碉堡的感觉。 任东道：“金书记，前面那座土楼好似这里的楼王，最好最大最坚实，有代表性，你可以进去看看……‘额’陪业主已经来过这里几次了，就随便溜达溜达……” 金成便与赵磊走向前去，走进那土楼的大门去看。走进大门一看，这土楼果然非同一般，整个是四周围了起来，周围是圆形的三层楼房，里面是一个圆形的院子，院子里有一口圆形的深水井，还有一些竹子花草。 金成道：“这土楼外面看上去土不啦叽的，没想到这里面可是别有洞天啊……外面看上去像是碉堡，防卫森严，这里是另一番景象，充满生活气息，看那雕栏画栋、绮户朱阁……” 赵磊道：“是哦，这里真不错……据说这些土楼有几百年历史了，被誉为世界最大最古老的土木结构建筑，还属于是世界文化遗产呢……” 金成道：“嗯，这土楼的主人，应该是数百年前从北方躲避战乱、迁徙而来的人，一路南下，寻找藏身之所、立足之地，最终选定在这深山老林之间……大概沿途经历了太多艰辛，到这里就不想再跑了，所以这里名为‘永定’，意寓永久定居下来吧……” 第150章 奇怪 从土楼景区回来的路上，金成同任东坐在一起，问道：“任书记，您明早去处机关开会啊？这时间有点赶，我明天早上去机场送您吧……” 任东道：“还好，‘额’了解了一下，时间能赶趟……不用送，那么大早的，刘师傅去送我就行了，你这两天忙前忙后的，也累了，好好休息几天吧……” 金成道：“处里是开什么会啊，时间这么急……” 任东道：“是安全质量巡查通报会，本来要项目经理参加……”说着压低声音道，“‘额’早就料到这老张没空参加，这都是他玩的老套路了，凡是露脸的事他冲到前头，凡是棘手的事、丢丑的事他躲在后头……” 金成点了点头，对任东的忍让与大度又多了几分同情，对张大有的无耻与无赖又多了几分认识，道：“这种人自私自利惯了，在他的脑子里，没有什么是非观念，有的只是对于利益的算计，属于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对了，过两天我就去四分部吧，免得在这里碍他的眼，也让您为难……” 任东道：“不急嘛，你不走他也不能撵……这样吧，等‘额’开会回来，给你饯个行，再去吧……” 金成道：“谢谢任书记，饯行倒不必了，又没有走远，不过三十多公里的路，时常能见面呢……” 晚饭后，大概是十点左右，金成开始觉得浑身发冷，不住地打寒噤，一摸脑门热得发烫，知道是发烧了。 金成没有惊动别人，来到隔壁赵磊的房间，道：“赵哥，我好像有点发烧了，你这里有没有退烧药？” 赵磊看金成的状态有些萎靡不振，道：“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好，走，咱们现在下楼……” 金成便乘坐赵磊的小汽车来到镇上的医院，到诊室里测了体温，果然已经烧到39度多了。医生便给金成胳膊上打了一针，并开了两天的药。 赵磊带金成回到项目部，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了。金成心里满怀着感动和感激之情，只是觉得不想说话，躺下便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金成感觉烧退了，为巩固疗效，便吃了药，但没想到，到了下午又开始起烧了。 金成一摸脑门，又是烧得发烫，正在琢磨是不是睡一觉就好了，恰好赵磊走进来，道：“金书记，好了吗……哎呀，你这脸色不太好看，上午我看挺好的啊……” 金成道：“是啊，上午感觉退烧了，这好像又起烧了……” 赵磊便又拉上金成去镇上一个诊所，到那里一测体温，果然又是39度。医生让金成躺在病床上输液，赵磊便在一旁陪着等待。金成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道：“赵哥，你还是先回吧，我自己在这可以……” 赵磊摇了摇头，道：“你不用管我，我也没啥别的事……” 金成输液过后，感觉慢慢地退烧了，便与赵磊回到项目部。结果到了第二天上午，金成又开始发烧了。 赵磊又赶忙开车拉上金成去镇上输液，输液回来见任东从处机关开会回到项目部。 任东道：“你们出去了一趟？” 赵磊道：“任书记，您刚回来啊……我刚带金书记到镇上输液去了……金书记连着发烧已三天了，一打针就好，一输液就好，然后第二天又起烧，这有点奇怪啊……” 任东略一沉吟，道：“蹊跷……这样，咱们明天就送金书记去四分部吧，换个环境住一段时间，然后再回来……” 第151章 分部 第二天下午，张大有、任东、金成、赵磊、孙腾分乘两辆车，从项目指挥部出发，前往三十公里外的四分部。 来到四分部会议室，见四分部的经理、副经理、工程部长、安质部长，以及十多个技术人员已经在等候。 张大有道：“王星，你这个项目经理当得潇洒啊，娘希匹的，一两个月都见不着你一面，你整天缩在这里钻研原子弹呢？” 王星赔上笑脸，道：“张总，咳咳，我正想着到指挥部当面向您汇报工作呢……最近这边项目上确实忙……” 张大有道：“忙，你忙个鸡巴的忙，你能比我还忙，你比市长、省长还忙……娘希匹的，烦了我把你给撤了，让你清闲清闲……” 王星继续赔笑道：“张总，您看您别骂人呀，这大家伙等着向您汇报工作呢……说白了，我之所以没到指挥部去找您，不也是盼着您到我们分部来指导工作、看望大家嘛……” 张大有似有所悟，调转了话头，道：“这么说，我大概是误会你了啊……我对这个四分部还是很关注的，你们一定给我好好干啊，不能掉链子……这不，我给你们送来了金书记，咱们指挥部副书记，是处机关党委办秘书下来挂职锻炼的……” 王星道：“感谢张总，感谢任书记，欢迎金书记……”说着便带头鼓掌，会议室里响起一片掌声。 金成点头还礼，道：“感谢张总、任书记给我这么个锻炼的好机会，今后多向各位同事请教学习啊……” 张大有听王星作了近期工作的汇报，提出了一二三四五若干要求，便站起身来走出会议室，准备上车离开。 王星赶忙追上来，道：“张总，您别着急走啊，好不容易盼到您来一趟，吃过饭再走吧……” 张大有撇了撇嘴，道：“你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好吃的？像样的饭店都没有，让我跟你去海边捡贝壳吃啊……” 王星笑道：“张总，瞧您说的，哪能啊……这样啊，请您移步市区，我们分部请客，一方面是感谢您的指导，同时也算是给金书记接个风……” 张大有道：“接什么风？金书记来咱们指挥部的时候，任书记都已经给接过风了，这从指挥部到分部，就免了吧……不过啊，接风也行，那是你们分部的事，我不干涉，你们自己安排吧……对了，你上我车吧，我带你去市里见见业主……” 王星、孙腾便与任东、金成等人道别，上了张大有那辆白色越野车，一溜烟驶出了四分部的院子。 任东、赵磊陪金成到楼上房间，看了看环境，把行李安顿下，也便告辞离去。 金成的房间在二楼，房子的中部横拉着一道浅蓝色布幔，将房间一分为二，房间的前半部分是办公区，摆放着一套办公桌椅、一张两座黑皮沙发；后半部分是一张一米五的单人床、一个床头柜。房间里的布设虽然比较简单，倒也整洁干净。 说来有点奇怪，金成来到四分部以后，就没有再发烧，全好了。金成心里暗道：“看来，这四分部是必来之所啊……” 第152章 风俗 到四分部以后，金成每天乘坐分部的面包车到工地现场，有时跟着分部的副经理，有时跟着分部的技术员，有时跟着住在分部的监理。 其实在四分部住的有两名监理，一名是年龄大一些的监理，姓田，看上去四五十岁，人比较和善，与传说中惯于挑刺、不讲道理的监理形象很是不同；另一名则年纪轻轻，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看上去却比较油滑。 金成到工地上，只有观摩学习的份，因为他所学的不是工程专业，所以对施工技术是一窍不通，但是想到毕竟是实践锻炼嘛，不懂的也可以看，去有所接触和了解，也是一种收获嘛。 四分部管段内大概有三公里长的工程量，控制住的工程是一座大型桥梁，其他相对来讲都比较简单，是一般的桥墩浇筑。 金成到四分部时，正赶上那座桥梁在进行基础开挖以及钻孔桩进行打桩。金成和那田监理每日早饭后，便一同乘坐分部的面包车来到那座桥梁施工现场，几名技术员分散开来各自去忙。金成便与田监理一边观看施工，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田监理笑道：“金书记，听说你大学毕业才两年多，已经来当副书记了，副科了，真是年轻有为啊……” 金成道：“田总，您过奖了……我这只是过来挂职锻炼，学习学习，增长见识，又不是实职……” 田监理道：“挂职锻炼挺好的，算是过来‘镀镀金’，下一步往上走，也是领导一句话的事……” 金成道：“谢谢您的鼓励，实话说，我感觉自己毕业时赶的机会比较好，所以分到处机关党委办，相对来说，起点好一些，比从项目部往上走有了一些优势……” 田监理道：“是啊，平台很重要啊！科级、处级、局级，再往上说，省部级，这不同层级的平台，往往决定了发展的上限，差距太大了……” 两人正说着话，见对面工地上走过来一群戴着花布头巾的当地妇女，来到现场干搬运石头的重活。 金成觉得有点诧异，道：“田经理，您看这里好奇怪，怎么这么重的活让一群妇女来干？” 田监理道：“是啊，这也算是当地的特色……这些女人都特别能干，就是有名的‘惠安女’，吃苦耐劳，当地的男人们反而是在家里打牌……” 金成道：“哎，怎么是这样的风俗啊，对当地妇女而言太不公平、太不友好了……昨天下午我去那海边看海，一路上见到两旁都是三五层的洋楼别墅，有几处在建的也是一些头戴花巾的妇女在干活……” 田监理道：“这天底下不公平、不友好的事情太多了，你我都改变不了啊……” 金成道：“我看当地村庄家家户户都是几层楼的别墅，应该是很富有了，怎么还让妇女们出来干这些吃苦受累的重活呢……” 田监理道：“你见的都是看上去漂亮的洋楼别墅，其实当地人并不是都很富裕……没办法，盖楼就是当地人毕生的事业，再苦再累也要盖漂亮楼房，有多少钱就盖多高，没钱了就暂停，有钱了就再接着盖……” 第153章 听海 四分部的项目驻地在离海边很近的一个村子里，大概也就半公里的距离。金成站在驻地楼上，若隐若现地就能看到村子的尽头那海的一角。 这天晚饭后，金成步行穿过村子，前往海边，一路上溜溜达达，不慌不忙地走着，不到十分钟就来到了海边。 海边空无一人。金成站在海边堤岸上，看着近处的野沙滩，以及一波又一波的海浪，闭上眼睛，静静倾听那海浪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金成见夜色洒下来，便走了回去。 金成心里想道：“都说工程人辛苦，大概那辛苦里还包括远离家乡、人生地不熟的寂寞感，这里已经算是比较好的了，不像如孙辉所在的项目部是在大山之中，这里是海边的村庄……想到这里，金成便给孙辉拨打电话，闲聊了半天，然后又给叶菁打电话，叶菁不习惯通电话，只是习惯于通过qq聊天，便改为qq聊天。 金成道：“菁菁，再过一个多月，你就要大学毕业了吧……恭喜你，即将开始人生新的旅程了……” 叶菁道：“何喜之有啊，我这毕业即失业，还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呢……” 金成道：“之前听阿姨说，不是准备让你来我们工程处吗？要不，你也来福建项目部呗，这里环境还不错，离海边不远……” 叶菁道：“切！那荒山野海的，离家太远了……再说了，你也只是去挂职锻炼，不是长留之地，我如果去了，等你调回处机关了，把我一个人留在那里啊，你这打的是什么主意……” 金成道：“我调回处机关了，等合适的机会你再调回呗……你先到项目部熟悉熟悉也挺好的……对了，你什么时候毕业，我来看看你呗……” 叶菁道：“不用，您忙您的，我可不想劳您大驾……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让我去工地上，和一群大老粗打交道么……” 金成道：“菁菁，你对工地有误解吧……那些技术员也都是大学毕业后分过来的，也有女生，当然啦，比较稀少，‘物以稀为贵’嘛……” 叶菁道：“你才‘物’呢……”然后便发了一个“拜拜”的表情，下线了。 金成有些无奈，发了几句解释的话，说是开玩笑，见叶菁没有回应，也便准备早早睡觉。 金成关掉电脑，正准备睡觉，无意中发现，房间墙壁上的瓷砖上密密缀着一层水珠，有些纳闷，寻思了半天，才明白，因为靠近海边，湿气比较大，属于是“返潮”的现象。 金成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的脸明显变黑了许多，想起来自己前些日子乘坐面包车到工地现场，在日头底下，虽然戴着安全帽，有时候也躲在工地旁的一棵马尾松下，但是毕竟“风吹日晒”的…… 金成心里道：“果然，这里毕竟是不适合让叶菁来，如果来了也是很难适应……”想到这里，金成也便释然，躺在床上，很快便睡着了。 第154章 食堂 金成刚到四分部的时候，食堂有两个阿姨，其中一个阿姨个头不高，言语和善，食堂设立之初就来了；另一个阿姨刚来不久，人高马大，说起话来咋咋呼呼的。 没过几天，那位和善的阿姨便收拾行李走了。金成从技术员那里得知，由于新来的那位阿姨挤兑，原来那位阿姨忍耐不住，便离开了。金成心里于是开始有些打抱不平的意味。 先来那位阿姨离开后，后来那位阿姨开始包揽买菜、做饭等食堂的一切“大权”，甚至走路都哼起了小曲。金成看来，这更加坐实了技术员所谓“挤兑”的说法，从心里增添了一分厌恶感。 在四分部食堂吃饭的，平时也就十来个人，本来是可以做得好的。金成听技术员讲，先来那位阿姨在的时候，虽然谈不上好吃，但做事比较认真，做的饭菜干干净净。 那位阿姨离开后，后来这位“大厨”开始掌勺，做的饭不好吃不说，而且还不干不净，有时候菜里有烂菜叶，有时候菜都烧不熟……渐渐地，分部员工对食堂的意见越来越大。 这天早上，金成与技术员们在食堂吃早饭，听到有人抱怨馒头没有蒸熟，然后有人惊呼道：“卧槽！这煮鸡蛋好像没有洗，还裹着一层鸡屎……” 几个人围过去看了看，无奈地吐槽。金成走过去看，果然不虚，然后又到那鸡蛋盆里一看，里面的几个鸡蛋上也是裹着鸡屎，气马上不打一处来，心里骂道：“这婆娘真特么的过分！做得好不好吃，那是能力问题，可以理解；特么的这鸡蛋洗都不洗，上面带着鸡屎，直接放锅里煮给大家吃，然后又用那煮的水搅上面糊糊煮粥，简直太可恶了……” 想到这里，金成觉得实在是忍无可忍，自己作为“领导”，有必要为大家出头，责无旁贷，于是端起那个小盆，把里面的几个鸡蛋倒进垃圾桶里，道：“真是太过分了，这鸡蛋怎么能不洗呢？这粥还怎么喝……” 旁边几位年轻的技术员纷纷表示支持，认为新来的这个“大厨”太过分了。但是，安质部长说道：“金书记，恕我直言，您为我们大家出这口气，我们内心里很感谢……但是，这对您自身不利啊……您想啊，新来的这位‘大厨’不几天就把原来那位阿姨给挤兑走了，肯定不是个‘善茬’，可能背后还有什么关系和后台……倒掉鸡蛋这件事，他们几个小年轻可以做，但是您作为领导，亲自出头做这事，不太符合您的身份……” 金成道：“我觉得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大家能够理解我，我觉得已经很欣慰了……事已至此，我一人做事一人当，通过这件事为大家争这口气……” 过了一会，那位“大厨”从菜市场买菜回来，见到垃圾桶里有几个囫囵鸡蛋，然后听说是因为上面有鸡屎，被金书记倒掉的，从哼着小曲的阳光灿烂，很快转为乌云密布的恼羞成怒，到分部经理办公室哭鼻涕、抹眼泪，嚷嚷着不干了。 第155章 厨师 金成觉得心里不痛快，便一个人走着去附近的一处工地。在工地边缘一条土路上，金成偶一低头，看到路面上离自己不足一米的地方，有一条小蛇在那里昂着头，差一点就一脚踩了上去。 金成唬了一跳，赶忙往后退却，见那条小蛇曲曲弯弯钻进了路边的草丛里，索性到工地转了一圈。金成一边思索自己早上做的那“为民请命”的事是否应该、是否值得，一边为那条蛇出现得如此突然、如此迫近而后怕。 金成从工地回来后，到分部经理王星的办公室，道：“王经理，今天早上食堂的事，我一时冲动，处理得有些不妥……” 王星道：“金书记，您是指挥部过来的领导，这个确实咱们分部食堂的管理还存在问题，您亲自出马推动管理本来也没有什么不对……只是，这‘大厨’收拾东西要走，眼见得咱们分部要‘断炊’，这咋整……” 金成道：“这大厨脾气也挺大……我把外面裹着鸡屎的几个鸡蛋倒进垃圾桶，是有不妥，但是并没有当面说一句难听的话，这倒是要收拾东西走人，那样的话，我也阻拦不了，只能悉听尊便了……” 王星道：“走了也好，我也早听说了，这个‘大厨’才来不久，大家已经怨声载道了……当务之急，咱们得尽快从哪里找一个掌勺的过来，金书记，您看看您有没有人选推荐一下……” 金成道：“我刚听工程部的牛部长说，他二叔在村子里拎过勺……不行就让他过来看看吧……” 王星道：“行啊，那就让他过来吧……只要别像这位那么邋遢，凑合着用吧……” 当天下午，那位“鸡屎大厨”拎着行李在楼下，等着分部的面包车送去车站。金成觉得心里有些五味杂陈，暗道：“本来只是想着提醒一下，稍微注意些就行了，没想到这人较真了，看上去还挺委屈的样子……” 面包车来了，金成帮着把行李包裹抬到车上，挥手道别，只是没有道歉，因为想来想去，觉得没能说服自己，没有找到道歉的理由。 四分部工程部牛部长给他二叔打了一通电话，第二天他二叔便乘坐长途客车从老家来了。 王星见牛师傅到了，道：“不错嘛，这总算是接续上了，算是‘无缝对接’，虽然只有一个厨师，好歹能对付着……我是经常跑市区，在这能吃几顿饭呢，主要考虑的是大家伙……” 金成渐渐地觉得，自己为大家出头做的这件事，并不是一件明智之举，因为他没有感受到那种应有的理解与支持。他认识到，大家平时的抱怨与吐槽，并不能代表或说明什么，而一旦自己挺身而出并不能达到众人的满意，反而“惹得一身骚”，除了安质部长能理解他，真心实意地为他着想，默默地支持他，其他大部分人都是趋利避害的。 金成不禁联想到鲁迅作品中的与之相似的若干情形，感叹之余也便释然了。 第156章 前任 很快又到了暑期。七月上旬，金成订好飞往京城的机票，请了三天假，连上周末的两天，准备去京城看叶菁。 金成给叶菁电话，道：“我是后天上午的飞机，从福州机场起飞，到京城机场t3航站楼……” 叶菁道：“要我说啊，您就不必折腾这一趟了，这飞来飞去的，往返一趟机票钱都快赶上您一个月工资了……你不还得攒钱娶媳妇呢么……” 金成道：“菁菁，您这都毕业了，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这两年多了，咱们都是异地恋，见面的次数那是屈指可数，这过来看看你也是应该的、值得的……” 叶菁道：“那好吧，到时候我去机场接你……” 飞机从福州机场起飞。金成从飞机舷窗向外望，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期待着到京城与叶菁相见，在脑海中勾勒着相见时的画面。 到了京城机场，金成走出航站楼，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叶菁的影子，拨打叶菁手机提示无人接听，于是便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走着走着，听到手机铃声响起，一看是叶菁打来的，金成道：“菁菁，我已经走出航站楼了，正在前往机场快线……” 叶菁道：“哦，我起晚了……那你直接坐机场快线吧，到终点站下车，咱们在那里会合……” 金成乘坐机场快线，到了终点站下车，走出站后，果然看到叶菁在那里等着，身上穿着一身粉白色的碎花连衣裙。 时间是中午了，两人先在附近一家餐馆吃了饭，然后便到酒店办理入住。京城天气很热，外面马路上火烧火燎的，热气腾腾，所以两个人就在酒店房间里，开足了空调，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 叶菁道：“才几个月不见，你这白净的秀才，都给晒成‘黑非洲’了……” 金成道：“是啊，那个项目部在海边，每天风吹日晒……你不会是嫌弃了吧……” 叶菁道：“嫌弃，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这晒黑了，倒是有几分可爱了……” 金成笑道：“不是开玩笑吧，这是什么审美……” 叶菁道：“我和你开过玩笑么……实话实说，我以前谈过一个黑人男友……” 金成闻言，脑子里“嗡”的一声，定了定神，道：“菁菁，你看你又说笑……” 叶菁道：“不然你以为呢，为什么我才大三，我妈就着急忙慌把我介绍给你认识？你不会觉得完全是因为你优秀吧……还有个原因，是当时我在与一个黑人留学生交往，所以就让你出现在我的世界中了……” 金成觉得脑子里懵懵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听叶菁继续说下去。 叶菁道：“不过话说回来，还是得感谢你，我现在已经调整过来了……不然的话，我大概率是要去非洲的……” 金成道：“你的‘过去’？现在你那位非洲前任呢？” 叶菁道：“‘尘归尘、土归土’，已经回非洲去了……” 金成道：“他离开的时候，你去送他了么？你流泪了么……” 叶菁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第157章 情结 金成沉默了半晌，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还提那个做什么呢……之前也没听你说过这件事啊……” 叶菁道：“之前我想说来着，可是话到嘴边又不想说……怎么，现在说难道迟到了么？我现在都告诉你了，把我的过去统统地都告诉你，你看你能否接受吧……” 金成道：“好啊，那你一五一十地讲给我听，分享你的过去呗，洗耳恭听……” 叶菁道：“在我讲‘故事’之前，咱们先探讨一个问题……你有没有那种情结？” 金成一愣，道：“哪种？什么情结？” 叶菁道：“处女情结……” 金成脑海里再次沸腾了，如同一锅粥，道：“处女情结？似乎好像有一些……” 叶菁道：“我希望得到你肯定的回答，到底有或者没有，要实话实说、坦诚相见，不要‘似乎’‘好像’……” 金成道：“有！” 叶菁道：“你们男人真是奇怪，自己都不是处男，为什么偏偏要求女人‘处’？” 金成道：“您别偷换概念好不？哥们还是男孩呢，虽然二十大几了，可是裤裆里的小鸭子还没有试过水，可不就是男孩么？” 叶菁啐道：“你氓流，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金成道：“你不是说‘坦诚相见’么，我这就是‘实话实说’啊……常言道，实话不好听……” 叶菁道：“你接着说……” 金成道：“既然我自己‘守身如玉’了二十多年，为何不能要求至少期望你‘白璧无瑕’呢？我觉得自己算不上太封建主义，但是‘传统’一点总不是什么过错吧……” 叶菁调转话头，道：“那你以前有没有和别的女生‘那个’过……” 金成道：“没有啊……哥们这全新的，如假包换……” 叶菁笑道：“那我就放心了……我也是，没有和别的男人‘那个’过……” 金成道：“你可把我吓得够呛……我还以为……” 叶菁道：“不许你这么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不是‘处’了，你会怎么办？” 金成一时语塞，慢吞吞地道：“如果，你说的是‘如果’对吧？那有什么怎么办的，凉拌黄瓜土豆丝……” 叶菁道：“你不许转移话题啊……那我问你，如果不是‘如果’，而是真的，你会怎么办？” 金成道：“那你先从实招来，把真实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讲出来，我知道真相后才好做判断啊……” 叶菁道：“伤心！你竟然这么回答，这说明你根本就不爱我……你爱的只是女人的完美的身体……” 金成道：“菁菁，你别偷换概念啊……从爱你完美的身体，就能推理出来不爱你？你这是什么逻辑啊……” 叶菁道：“反正我就是这个逻辑……你可以不理解，你也可以走，请回吧您……” 金成道：“走哪去，不远数千里来了，你这就让我走，怎么如此狠心啊？引用一句网友的话，‘大家这么忙，见面不上床，开什么玩笑’，起码要上了床再走吧……” 叶菁闻言，捏起拳头，作势捶过来，被金成笑着躲开了。 第158章 购物 晚饭后，夜色渐渐地深沉下来，外面也起了一丝风，给这座城市的街道送来了些许清凉。 叶菁道：“离这里不远，有一处商场，咱们去逛一逛吧……” 金成道：“走吧，‘舍命陪君子’，您说去哪咱就去哪……” 两个人步行十来分钟，走进一座商厦，在不同楼层间穿梭闲逛，果然是看得满眼的繁华，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叶菁买了几套应季衣物、几件化妆品，以及若干精致新奇的小饰品。最后，两人到超市买了些水果、饮料、零食，准备离开的时候，金成道：“还需要买什么吗？” 叶菁道：“暂时没有什么要买的了吧，你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金成诡秘一笑，低声道：“有一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有一样东西，不知道当买不当买……” 叶菁一挑眉毛，道：“讲啊，买啊……这么啰啰嗦嗦的……” 金成笑道：“那我去买了啊……”说着便转身走进超市另一侧的货架边，转了一圈走过来，两手空空。 叶菁道：“什么东西，没有了么……” 金成道：“安全的东西……有，只是这超市里人来人往的，我不好意思去拿……” 叶菁道：“切！就知道你原来是没安着好心……你就去买吧，买了我也不给你用的机会……” 金成道：“那算了，你不给用的机会，难道买来当气球吹啊……” 叶菁道：“切！就你这点胆量，简直是胆小如鼠……我还偏要你去买，不买我还就不走了……” 金成道：“嗨！你还真别激我，一旦我决定去买，那可是一买就买上两盒……” 叶菁撇了撇嘴，道：“不要嘴上功夫，你倒是去啊，我在这等着你呢……” 金成道：“嗬！看来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哥们去了啊，豁出去了……”说着又转身奔另一侧的货架去了。 金成假装是不经意间经过那个货架，刚准备拿一盒，用眼角的余光发现有人从旁边经过，便往前走了两步，待旁边没人经过时又又回来，就这样晃悠了半天。 金成往远处看了看叶菁，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是觉得她在远处盯着自己，似乎充满了不屑与嘲笑。金成告诉自己，不能再徘徊不定了，心里一横，管他三七二十一，走到那个货架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一盒来，头也不回地来到叶菁跟前。 金成道：“看！买了……”说着把那个小盒子塞进购物车下方的空隙里，又拿了袋零食往上盖了盖。 叶菁笑道：“切！看你这点出息，像是做贼似的……干脆光明正大地买，你看看，旁人谁管你啊……” 金成感觉到脸红耳热，道：“菁菁，您批评得对……俺这不是从小地方来嘛，没有见过大世面，特别是没有买过这个……实实在在是有点不好意思嘛……” 叶菁道：“那你放回去啊……一会还要到小姐姐那里结账呢……” 金成道：“那咱们还是去年纪大一些的大妈那里结账吧……” 第159章 盲人摸象 两个人从超市出来，走出商厦，返回了酒店。 叶菁道：“金大书记，您刚才紧张成那个样子，若不是超市空调开得凉，恐怕你汗珠子都要滚落下来了……” 金成道：“人家这是‘第一次’买嘛，确实很难为情……好在是虚惊一场，似乎也没有人注意这个……” 叶菁道：“世面，还是世面……你看刚才那位收银员大姐有什么反应么？没有吧，那本来就是件‘见怪不怪’的事，再正常不过了，倒是你把自己给搞得紧张兮兮的……” 金成道：“这不‘一回生二回熟’嘛，下次再买的话，我就能脸皮厚一点，应该不会像今天这样做贼似的、畏首畏尾了……” 叶菁道：“您还想着下次呢？没下次了，真是……”说着将那盒安全套从购物袋里掏出来，丢到了酒店房间的垃圾桶里。 金成道：“您这是嘛意思啊？这可是哥们厚着脸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买的，您这就给丢了，再说浪费钱嘛，真是……” 叶菁道：“那你留着给自己用吧……不浪费钱，还浪费您小蝌蚪呢……” 金成一愣，笑道：“操！您这说话也挺放得开，当真见过大世面……” 叶菁嗔道：“你嘴巴放干净点啊……我累了，懒得搭理你了……” 金成道：“哦，我这就去刷个牙……您先歇会，看会电视吧……”说着便到洗手池边刷牙、洗脸，然后又洗了些香蕉、橘子、葡萄端过来，笑道：“菁菁，你看哥们是雷厉风行，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喏，水果奉上……” 叶菁瞥了一眼金成，撇了撇嘴，笑道：“放那里吧，跪安吧……本宫要去洗个澡，不需要伺候，你可不许偷看啊……”说着便脱去长裙，去卫生间洗澡。 金成独自坐在床头，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没注意叶菁什么时候洗好澡，并且已换上了一套大红色薄纱短裙。 叶菁见金成正专注看电视，悄悄爬上床来到他背后，伸出双手捂住他的眼睛，故意变了音调，道：“猜猜我是谁……” 金成道：“你是谁？还真不好猜……让我慢慢地猜一猜……”说着便背过一只手去叶菁身上乱摸。 叶菁道：“你不是猜的吗？摸什么？” 金成道：“你捂住了眼睛，我不得通过触觉去猜嘛……对了，你总记得盲人摸象的故事吧，我必须得摸一摸才能猜出答案来啊……”金成说着，侧过身来，一手摸到了叶菁的胸部，笑道：“这是什么？这么柔软硕大的圆形球状物……哦，莫非是草原上的奶牛……” 叶菁道：“让你乱说……”说着将身子一扭，又转到金成背后，紧贴着金成后背，道：“让你乱摸，有本事你还摸啊……” 金成感到后背满满的柔韧绵软，笑道：“不摸了，我要用心感受，感受背后这两团美妙的温柔……” 叶菁闻言，松开了双手，嗔道：“哼！不理你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看你的电视吧，我睡我的觉……” 第160章 犯规 金成拿起遥控器，将电视机关上，道：“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睡……等会啊，我来陪你……”说着便去洗手间，三下五除二，冲了冲凉。 叶菁见金成从洗手间出来，裸着上身、坏笑着走过来，忙掖了掖被子的边角，道：“我这张床太小，你去另一张床啊，咱们俩井水不犯河水……” 金成道：“什么井水不犯河水？刚才你已经‘犯’到我了，现在我要还过来……” 叶菁道：“不行，人家还是没有出门的黄花大闺女，岂能被你污了清白……今后还怎么嫁人呢……” 金成道：“如今咱们已经‘同房’了，搁在古代，你这清白已经不存在了，何妨再‘同床’呢……” 叶菁道：“你若想过来也行，必须先要答应一个条件……就是不许乱摸乱动……” 金成笑道：“不乱摸不乱动……”说着便掀起被子边角钻进了被窝，笑道：“你睡你的，我睡我的，咱们相安无事……” 叶菁道：“好啊，如果不遵守承诺，我就把你踹到那张床上去……” 金成果然躺下就睡，闭上眼睛，大概是有些累乏，一会便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当中听到男女的对话声，睁开眼睛一看，见叶菁正倚坐在床头看电视剧。 金成坐起来，靠近叶菁，伸出手臂揽住她，道：“菁菁，这么快就睡醒了啊……” 叶菁道：“我压根都没睡着，你倒好，睡得像死猪一样……” 金成道：“可能是有点太累了，现在又生龙活虎了……”说着一把把叶菁抱起来，在床上转了两圈。 叶菁喊道：“你不许犯规啊，赶快放我下来……” 金成把叶菁轻轻放下，然后撑住双臂，趴在叶菁身旁，笑道：“哥们既没有乱摸，又没有乱动，只是抱起来转两转，这算不上犯规吧……” 叶菁捏起小拳头，捶在金成的肩膀上，道：“就是犯规了，已经犯规了……” 金成道：“此话当真？既然如此，我就不止是犯规了，还要‘知法犯法’了……”说着，作势要去亲吻叶菁。 此时听到叶菁“呀”的喊了一声，金成吓了一跳，道：“怎么了……” 叶菁伸手一指，笑道：“你看，你那个没出息的，又起来了……” 金成低头一瞧，果然发现下面的内裤被顶得鼓鼓囊囊，那轮廓清晰可见，道：“嗨！它自己起来的，不干我事……不过，话说回来，咱们恋爱已经两年多了，也该更进一步了……要不，咱们就试一试……” 叶菁道：“不行！最宝贵的初夜，必须等到洞房花烛的那一刻……” 金成道：“那好，能不能告诉我，咱们什么时候能够‘洞房花烛’呢……你看哥们年龄也不小了，长辈们又时常催问，正好你也已经毕业了，今年春节咱们就领证结婚，可以吗……” 叶菁道：“不行！人家才刚刚毕业，还没有做好准备呢……” 金成道：“那明年行么？你总得让哥们有个盼头吧……” 叶菁道：“明年的事，明年再说……” 第161章 边缘 金成道：“话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就是耍流氓’，哥们可是真心实意奔着结婚来的……” 叶菁道：“你着急，但是我不着急……如果等不起，您去找别人啊，我可没有要求你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金成道：“嗬！你这个女人，说话越来越放肆了，看来我给你点颜色看一看，让你尝一尝苦头，也知道点哥们的厉害，能收敛一点……” 叶菁撇了撇嘴，道：“你敢……法律上写明了，不能违背妇女意愿行事……” 金成道：“这倒是实话……你情我愿的事，哥们总不能‘霸王硬上弓’啊……其实哥们平时最大的爱好是读书，对于女人没有多大兴趣……这大热天，你既然不愿意出去逛，那就睡觉、聊天、看电视随意，我随身带了本书，正好读一读……” 叶菁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果然是个书呆子，来找我还带本书，真够可以……”说着，便将身上穿着的那件大红色薄纱短裙褪去，扔到对面那张床上，然后旁若无人地躺在那里，眼睛望着天花板。 金成一看形势有些微妙，道：“您这是成心不让我读书，考验哥们呢？语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且有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看我如何修心养性，谢谢您给我这次修炼坐怀不乱功夫的机会……” 叶菁没理金成，随手将下身小衣褪掉，也扔到旁边床上，然后继续躺在那里，伸手拿过一条毛巾盖在了眼睛上面，不再言语，似乎是睡着了。 金成站起身来，走近前来，道：“您这玉体横陈，我如何做到非礼勿视？抱歉啊，我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你那不可描述之处，实在是让人有些血脉偾张，升腾起一股原始的冲动啊……看来，我的‘坐怀不乱’功底还不深厚，老衲要破功了……” 叶菁偷眼看到金成立在面试，胯前那话顶得内裤鼓鼓囊囊，似乎都要破洞而出了，笑道：“你如果认输了，我就犒赏你一回，但是有一个前提条件，不能来真的……” 金成笑道：“这个条件可以答应，但是决不认输……” 金成见叶菁又盖上眼睛，躺在那里不再说话，心里道：“这不是半推半就么……”于是便上床来，但是由于没有经验，大学时在隔壁宿舍偶然看的那点片段又不够真切，所以在那忙活了半天，仍然毫无进展。 叶菁笑道：“看你眼高手低的样儿……姐们都替你着急，呵呵……你起开……” 金成无奈，只得翻身躺下，有点沮丧，心里思忖道：“这是怎么回事啊，莫非……看来这世界上的事，没有一件事是容易的，正如有一句诗所言‘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想到这里，不好意思一笑，道：“咳，咳！让您见笑了……” 叶菁道：“没经验，都这样……你还是休息休息吧……” 第162章 三日三夜 金成正沉浸于一种前所未有的美妙体验之中，听到叶菁“啊”的一声，随之又翻身坐在金成旁边，叹道：“完了……” 金成道：“好像是吧……但是就一瞬间的事，还没回过味来呢就……” 叶菁道：“你是说‘猪八戒吃人参果，全不知滋味’么……怎么办，我这一身清白都被你给夺去了……”一边说着，一边作势“嘤嘤嘤”地抽噎起来。 金成道：“我愿意承担责任，把你娶了不就行了……来，咱们继续，哥们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看……” 叶菁道：“自私的男人……不行，等到新婚之夜才可以继续……” 金成道：“那好吧……那我只能耐心地等待这灼热的铁棒慢慢地冷却下来了……” 叶菁看了看，笑道：“这样，姐们有些于心不忍……要不，要不我用手给你……” 金成没有言语，将那毛巾盖在眼睛上，假装睡着了…… 叶菁惊呼道：“啊？你这有点太夸张了吧……” 金成道：“是啊，金贵着呢……姐们，话说你这手法挺娴熟啊，莫非是经过专门的训练……” 叶菁闻言，一巴掌拍在金成那话上，道：“让你得了便宜还卖乖，爽过了，一边歪着去吧……” 金成道：“张爱玲曾经在小说里写过，通向男人内心的路是胃，通向女人内心的路是阴道……我现在在路口徘徊，能否给发个通行证……” 叶菁嗔道：“你真的是贪得无厌，得寸进尺……得到了我的‘第一次’，还在这里不知满足，喋喋不休……” 金成道：“但是，不是说‘第一次’会有‘第一滴血’么，刚才好像没有……” 叶菁一愣，随即抽泣起来，道：“你这没良心的臭男人，竟然这么的不相信我……处女血是一般情况，并不是每个女人都有，我听说有时候骑自行车都可能磨破那个膜，不信的话你去问问医生有没有这种……” 金成道：“菁菁，我没有不相信你啊，只是与你探讨嘛……” 此后的两天时间里，金成与叶菁除了到楼下的餐厅吃饭，其他时间一直呆在酒店的房间里，好似与外面的世界隔绝了，时间的概念也变得模糊起来。 两个人除了搂搂抱抱以外，也没有什么更进一步的突破，主要是因为叶菁坚守那道防线，金成知难而退，彼此倒似增添了几分默契。 金成自嘲道：“三天三夜，竟然没能够攻破你的城堡……” 叶菁道：“那当然啦，必须坚守底线，最关键之处还是留待‘洞房花烛夜’的好，人们不是说嘛，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往往就不会珍惜……” 金成道：“你这是相当于往哥们鼻子上涂了一抹蜜，虽然看得见，任我伸长舌头却无论如何也舔不着……” 叶菁笑道：“也算是吧……” 与叶菁道别前，金成道：“你毕业了，去我们工程处吗……” 叶菁摇了摇头，道：“不！还是去我爸那里，水务局在上海的一个项目部……” 第163章 鼓浪屿 金成买了从京城机场飞往厦门的机票，因为他想起来大学同学孙乾毕业后去了厦门某中学教书，想着趁此机会见个面。 大学的时候，金成与孙乾交往并不多，两人是同一个学院、不同的班级，住在隔壁宿舍，见面时打个招呼而已。 金成觉得孙乾这人除了话少，没有什么毛病，是真正值得深交的那类人，只是平时各自忙于学习，并不曾有过多的接触。 孙乾属于那种“人狠话不多”的角色，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大四时考研一鸣惊人，考取了京城某985名校的研究生。 金成还是从陆海那里得知，孙乾研究生毕业后去了厦门某中学任教，便给孙乾打了电话，听到孙乾很热情地相邀，便很开心地买了直达厦门的机票。 飞机飞越闽南大地，在祖国东南的海陆相连之处盘旋半周，平稳顺滑地降落在厦门东北隅的高崎机场。金成坐在飞机舷窗边，俯瞰着窗外的大陆、岛屿及海面，心里不禁升腾起对这片土地的喜爱之情，谁言“看景不如听景”，这里的风景不是挺好么，不比想象中憧憬中的景色差啊…… 飞机落地，金成打开诺基亚手机，看到孙乾发来的短信：已到机场，停车场等你。 金成走出机场航站楼，来到停车场，见孙乾正站在那里等候，虽然三年多没见了，但是神情相貌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金成挥了挥手，道：“乾哥，你太客气了，怎么还大老远的跑来机场啊……” 孙乾憨厚地一笑，道：“走吧，‘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上车……” 两个人便乘坐一辆出租车，从厦门岛的东北隅穿越市区，一直来到西南方的鼓浪屿的对岸。 孙乾道：“你看，这里一水之隔，对岸就是鼓浪屿……” 金成道：“这里就是赫赫有名的鼓浪屿啊，今天真是慕名前来，更难得的是‘他乡遇故知’啊……” 两人乘坐渡轮，掠过一湾波浪，很快便来到对岸，登上鼓浪屿，在屈曲有致的小道上，一边闲聊，一边兴之所至地往前走。 金成道：“今天就浮光掠影地转一转吧，我晚上还得赶回洛江市，明天早上还要开会……” 孙乾道：“那么着急啊，还想着带你多逛一逛呢……这厦门岛虽然不大，但是好玩的地方实在不少……” 金成道：“今后有机会再来吧，反正有你在这里做东道主……” 孙乾道：“没问题啊，我在这里，随时欢迎你再来……” 两个人骑马观花一般，绕着鼓浪屿转了一圈，除了在一处小店喝了杯果汁奶茶外，脚步不曾多做停留。 从鼓浪屿登上渡轮，回归本岛，看了看时间，孙乾道：“时间还早，要不再去厦门大学打个卡？” 金成道：“好啊！既来之则安之，厦门大学也是在我脑海里憧憬了很多年……” 两人便又打车前往厦门大学，到校园的湖畔、涂鸦隧道、图书馆大楼等处拍照合影留念。 看天色渐晚，金成便与孙乾道别，打车前往火车站，赶回洛江市，辗转到了分部。 第164章 上海行 第二天晚饭后，金成从海边兜风回来，想起叶菁说要去上海某项目部，便坐在电脑前漫无目的地上网搜索，看自己有没有合适的机会去上海，毕竟“两地分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说来也巧，金成搜索了叶菁爸爸所在的水务局，这家水务局在上海有一个正处级的分公司，官方网站上恰好有一条招聘信息，这条招聘信息里恰好有一个“政工员”岗位虚位以待。 金成没有多想，便下载了网站上的简历模板，三下五除二填好个人信息，通过电子邮箱发了过去。其实，金成心里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并没有给予太高期望，发完简历也便去洗漱睡觉了，将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没想到过了两天，竟然有了回音。这天上午，金成正在四分部大桥施工现场观摩，天空上的太阳很大，火辣辣的阳光地照射着大地，不大一会，便觉得汗流浃背了。 金成正想着到附近那棵马尾松下乘凉，正在这时，听到手机铃声响起，一看来电是上海的固定电话号码，抬头“021”，一是没有反应过来，接起电话道：“您好……” 电话那头道：“您好！请问是金成吗？我这里是水务局上海分公司……我们收到了你发来的简历，已经通过初审，最近你有空来参加面试吗？” 金成闻言，心里一阵激动，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道：“有空，刚好最近不太忙，我可以请一天假过来……” 放下电话，金成便给任东打电话，请了两天假，随即回到分部收拾了一下，便赶往洛江高铁站，买了前往上海虹桥站的车票，晚上六点钟左右，便到了上海虹桥站。 金成从虹桥站转乘地铁，到水务局上海分公司附近的一处快捷酒店住下。金成记得很清楚，那天是7月21日，一年中暑热正盛的时候，从地铁站出来，明显地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腾腾的热气，直浸肌肤，如同进入一个巨大而闷热的蒸笼一般。 金成到酒店办理入住，打开空调，早早上床休息，为第二天上午的面试做好准备。 第二天一早，金成在酒店用了早餐，便步行大约一公里路程，来到水务局分公司的机关办公大楼。 金成来到二楼一处会议室等候，面试官有水务局分公司党委办主任、宣传部部长、人力部副部长。经过交流，双方谈得融洽，还让金成见了公司党委书记。 党委办主任了解了金成的岗位和收入，道：“你如果愿意过来的话，咱们这次招聘的岗位，就是先到一线项目部当政工员……至于你关心的薪资待遇，我可以明确回复，不会比你现在的收入少……” 面试结束后，金成很开心，对这次面试的成功有些喜出望外，到酒店收拾了行李，便神清气爽赶往虹桥站，买票赶往洛江市，返回了四分部。 金成后来才知道，第二天，在他乘坐的高铁路线上发生了令人震惊的事件，想起时都有些后怕。 第165章 水务局 晚上，金成给叶菁打电话，有些兴奋地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没想到叶菁冷冷地道：“不会吧……你不会是打着我爸的旗号通过的吧……” 金成道：“真的没有……再说，你爸是那个水务局的，但又不是分公司的……” 叶菁道：“那也可能认识我爸，然后又看到你的履历……” 金成道：“可能那倒是可能……那到底我去吗……去的话，咱们在一个局，不是更容易通过工作调动在一起了吗……” 叶菁道：“你还是别了吧……您在这都是‘书记’了，到那只是‘政工员’……” 金成道：“那里‘政工员’的收入比我这‘副书记’的收入还高，显而易见，还是那个单位好得多啊……” 叶菁道：“你还是别折腾了……你已经老大不小的了，如果跳槽，以前工程处积累的资源不都浪费了么……” 金成道：“那我和你抬个杠，你爸、我叔，不是前些年刚跳槽到水务局的么……你说的这条理由，难以让我信服啊……” 叶菁道：“反正，如果你听我的建议，我是建议你留在工程处……” 金成道：“好吧，我听从你的建议……只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错过了水务局的这个机会，还是挺遗憾的……” 叶菁道：“那你就自己看着办吧……我要睡觉了……” 放下电话，金成觉得有些进退两难，对这么一个到水务局的机会，到底是把握住，还是松开手？金成躺在床上，思索了半天，也没有答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夜半时分，金成从睡梦中醒来，心里头有事，睡意全无，干脆起身到电脑前坐下。百无聊赖之间，随意看了看qq，发现叶菁的qq头像还亮着，一看时间已经是夜里的十一点半了。 金成打开与叶菁的对话框，敲击键盘，道：“你还在？”这句话发过去之后，发现叶菁的qq头像忽然变成了灰色，心里正在纳闷，心想或许本来已经下线，可能是网络延迟显示了。 正在这时，叶菁的qq头像又闪亮了，回复道：“哦，我在处理一个邮件……” 金成道：“你确定不是在和某位小帅哥聊天？” 叶菁道：“没有，真没有……你竟然敢怀疑我，我没有背着你和别的男生聊天，你如果不相信，也就随你去了……” 金成道：“哪有怀疑你啊，你这好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咯……难道我不算是‘帅哥’么……” 叶菁道：“快算了吧，就您还号称是‘帅锅’呢，您这奔三的人了，即使算‘帅哥’，也是‘老帅锅’了……” 金成道：“好像您没有‘奔三’似的，您还十八岁大姑娘呢……” 叶菁发来几个“平底锅”表情，道：“你竟然敢讽刺我，走着瞧……看我不搭理你了……”说完便下了线，qq头像变成了灰色的。 金成发过去一些解释的话、服软的话，已经是没用的，见qq头像没有再亮起来，在网上闲逛了半个小时，也便关机睡觉了。 第166章 冷战 第二天，金成给叶菁发信息，还是没有回复，于是拨打电话，叶菁也不接听。 金成想着叶菁是闹小脾气，也没太放在心上，索性每天发信息、打电话，不管叶菁是否回复、是否接听。就这样，时间过去了一周时间，依然如故。 金成给叶菁留言，道：“菁菁，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留言……这些天信息不回复，打电话你又不接听，就因为那天拌几句嘴，至于吗？值得吗？这又是何必呢……有道是好聚好散，无非是一别两宽，互不相欠！”说完这句硬话，金成觉得心里畅快了不少，这些日子太特么的憋屈了。 第二天午间，叶菁打来电话，道：“嗬！大成哥，话说的挺硬气啊……主动跟我提分手，行啊，您这该占的便宜都占过了，该尝的甜头都尝过了，这说分手就分手了，可以嘛……” 金成道：“菁菁，咱们不必说风凉话，那你先说一说，为何一周时间都不回信息、不接电话？搞‘冷战’是为什么……” 叶菁道：“不想回信息，不想接电话，答案就是这么简单……” 金成道：“你这么说话，实在是太有点不讲道理，那你爱回不回、爱接不接……” 叶菁道：“你竟然敢凶我，竟然这么不在乎我了，呜呜呜……” 金成感觉有些无奈，道：“我没有，我不是，你别乱说……” 叶菁道：“你有，你是，我就说……” 金成道：“那你说吧，随便说，我在这洗耳恭听……” 叶菁道：“前天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电话？” 金成有些纳闷，道：“啊？我这没接到你电话啊，没有未接来电……” 叶菁道：“你哄人！我前天晚上九点半左右打的电话，当时你在通话中，到了十点打电话，还提示在通话中……你说你到底是在和那位美眉通话，必须从实招来……” 金成道：“没有，真的没有……你说的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移动通信出了故障……” 叶菁道：“你这个解释太牵强了，反正我是不信……” 金成道：“哎呀，你这真是让人无语，简直是冤枉人嘛！哥们这比窦娥还冤呐……整天在这工地上跑来跑去，哪有什么精力和心情去和别人煲电话粥……” 叶菁道：“我想起来一个有趣的说法，就是两个长得像猪一样的男女朋友，还生怕对方被别人给拐走了……” 金成道：“对，很有道理，虽然你长得没那么夸张……除了你，再没有和别的女生暧昧过……” 叶菁道：“你说的是真的？真的吗？我暂且相信你的话吧……我现在上海市郊项目工地上，情况和你的差不多，只不过项目上可是有n多帅哥哦……” 金成道：“哦，这么说，你可是项目部的香饽饽了，这叫我如何放心得下？就这么定了，周末我来上海找你……” 叶菁道：“不行啊，我爸也在这里……你就放心好了，我这香饽饽给你留着……” 金成道：“周末见……”说着便挂断了电话。 叶菁马上拨了过来，道：“这样，哪天我爸出差开会，我告诉你，你再过来……” 金成道：“好啊，一言为定……” 第167章 幽会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里，金成每天都乘坐分部面包车去工地现场，头戴安全帽，在工地跑来跑去，虽然不干什么具体事情，但是跟在分部副经理、监理、技术员后面，对现场施工的情况有了更直观深入的了解。 期间，有一次金成回到处机关参会，在电梯口恰巧遇到董事长严浩，招呼道：“严书记好！” 严浩一看金成晒得黝黑黝黑的，道：“嚯！小金，你这到工地上晒黑了，差点都认不出来了，哈哈……” 司机裘大力在一旁，笑道：“金秘书，没事儿，你这是晒黑的，哪天回处机关了，待一段时间就缓过来了……” 偶尔趁着周末，金成会乘坐高铁去上海看叶菁。叶菁所在的项目部在上海市远郊区，出行不便，平时难得有机会去市区。 金成先是乘坐高铁到虹桥站，随后打车到项目部附近接上叶菁，然后去市区的繁华街区闲逛。 金成道：“菁菁你看，我听了你的话，没有去水务局上海分公司……其实我觉得，还是有点挺遗憾的，如果去了水务局的话，不就可以经常来看你了吗……” 叶菁道：“遗憾什么啊……你就是去了水务局，也不能经常来看我……” 金成道：“为什么？同一个城市不是就方便多了吗……” 叶菁道：“我没有空啊……我们项目上挺忙的，哪有周末的概念啊……还不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我们领导才睁只眼闭只眼，我才偷偷地溜出来……跟你幽会……” 金成道：“咱们这恋爱谈了两年多了，这是光明正大的约会，怎么成了‘幽会’，如果照你这么说的话，咱们下一步就该是‘私奔’了……对了，要不，你跟我私奔算了，你敢吗……” 叶菁道：“切！敢，有啥不敢的，但是我不愿意……跟你‘私奔’，犯得着么？我图啥啊，图你啥都没有么……” 金成道：“菁菁，你看，你又说话这么一针见血……话说回来，别‘门缝里瞧人，把人给看扁了’，哥们有钱，给你的……”金成说着，从钱包里拿出一叠红票子，递给叶菁道：“我想给你买什么礼物，又不知道你喜欢不……还是老习惯，这点零花钱，你别嫌弃，自己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吧……” 叶菁笑道：“嫌弃啥也不嫌弃钱啊，谁嫌弃这个啊……您一个月工资六千多，这是五千，挺大方啊……好吧，我就不客气了，权且收着，给你存着，不过可是没有利息啊……” 金成道：“要什么利息啊，咱们俩之间谁跟谁啊，我可以把工资卡交给你，到时候你负责给我解决终身大事就行了……” 叶菁撇了撇嘴，道：“切！就您那么点工资，谁稀罕……得了吧，您还是自己留着娶媳妇吧，您这终身大事我可接不起……” 就这样，金成往返于洛沪之间，有时候一个月，有时候两个月，有时候冷战，关系时冷时热，如同天气一般，演绎晦明阴晴。 第168章 指挥部 国庆节前夕，任东给金成电话，道：“金书记，你到四分部小半年了，那边条件还是差一些，辛苦了啊……‘额’想，那边的情况你应该比较熟悉了，该接触的都接触过了，节后你就回到指挥部这边吧……” 金成道：“好啊，谢谢任书记！四分部这边的情况确实是比较熟悉了，回到指挥部这边跟着您学习挺好的，听您的安排……” 任东道：“那‘额’就安排刘师傅节后开车到分部来接你……” 国庆节后上班第一天的上午，指挥部的刘师傅便开着那辆白色越野车来到四分部，同行的还有赵磊，接金成回指挥部。 与分部经理王星以及副经理、工程部长等人道了别，将行李箱放到后备箱，便乘车离开四分部，回到了指挥部。 金成道：“赵哥，还麻烦您跑一趟，我这挺不好意思啊……” 赵磊道：“咱们兄弟之间就别见外了，你到分部好几个月了，确实该回到指挥部了……怎么样，四分部这边都还好吧……” 金成道：“四分部这边感觉还行，除了食堂差一点，好一点的是离海边特别近，我每天晚饭后都去溜达一圈……” 赵磊道：“可不嘛，这几个分部的食堂都不咋地……这才几个月不见，兄弟你可是晒黑了许多，也清瘦了不少……” 金成道：“是啊，这大太阳可是晒得挺厉害，再加上海风一吹，可不就黑了……你最近怎样，还忙吗……” 赵磊道：“我嘛，还老样子，最近倒是不忙，征地拆迁的事基本上解决得差不多了，就是业主的钱款没到位，所以项目上的资金比较紧张，工人工资两三个月没发了，包工头天天跑老张办公室……” 金成道：“啊？我记得刚来到指挥部的时候，那时候资金很充裕啊，这才几个月的时间，怎么变成这样了……莫不是资金钱款都被老张那货给挥霍了……” 赵磊道：“那倒不至于，老张就是夜夜笙歌，也没有多少钱，不是主的要原因……这里面水很深，不是几句话能说得清楚的，有可能真的是业主没拨款，也有可能是老张没说实话，还有可能是老张与包工头一起演‘双簧’……那包工头放出话来，最近要派民工到指挥部静坐……你想想，这包工头哪一个不是有背景有关系的，后台最少也是处级干部，甚至是副局级干部……咱们不用管他，过段时间也就好了……” 果然，金成回到指挥部后大概半个月的一天晚上，见有十几个民工背着行李铺盖，占领了指挥部的食堂，倒是没有什么激烈的行动，类似于“非暴力不合作”，晚上直接在那里横七竖八地睡觉。 张大有早已躲得没了影子，只是打电话遥控指挥。金成跟在任东、赵磊的后面，与民工代表好言相商，因为项目部大权都把在张大有的手中，谈了半天，终究是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任东向金成、赵磊道：“不知这个老张在搞什么鬼，我看这件事有点蹊跷……咱们只能量力而行，别无他法……” 第169章 调回 任东与包工头通了电话，包工头同意把民工们暂时撤离，给出十天的期限，如果到时候还不解决问题，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就这样过了十来天，张大有中间回到过指挥部两三天，完全像是没事人似的。任东找他汇报民工讨薪的事，他也一脸无所谓，把双手一摊，道：“没钱，我有什么办法？让他们闹吧，爱咋咋地，不用管他们……”两天后，张大有托辞有事，又离开了。 果然张大有走了没几天，十几个民工又“卷土重来”，再一次占领了指挥部食堂。 任东找金成、赵磊商议，道：“这事该怎么办？看来咱们最初的判断没有错，这个老张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在与包工头演‘双簧’，还挺默契……” 赵磊道：“是啊，这老张向来不按套路出牌，老奸巨猾，不知道憋着什么幺蛾子，咱们也没办法……” 金成道：“任书记、赵哥，这老张确实有问题……要不我回处机关一趟，把这件事向领导反映一下，敦促老张出面解决，不能总特么的躲在一边啊……” 任东沉吟了半晌，道：“这样也好，那就麻烦金书记了……你回到处机关，私下里把这个情况向严浩董事长、张勇平书记汇报一下，应该会有效果的……” 金成于是收拾了一下，第二天便动身去平原市。任东送金成上车，赵磊送金成一直到洛江火车站。金成没有想到，他这次离开洛江，便没有再回去。 金成回到处机关，分别向严浩、张勇平汇报了民工占领指挥部食堂讨薪的事，以及张大有躲在一边遥控指挥的情况。 张勇平道：“小金，这件事严书记给我交代过了，我已经安排人去推动了，应该会很快就有进展……对了，你到项目工地锻炼快一年了，也差不多了，依我说就回来吧，这件事解决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在那里也没有什么必要了……这马上年底了，公司党委年终各类总结报告材料，以及紧接着的公司‘两会’讲话材料，还得是你这‘一支笔’才行，你这时候回来正好不耽误……” 金成心里寻思，自己这“项目副书记”是副科，回来的话，应是党委办副主任了，想当面向张勇平确认一下，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心想领导们应该会有考虑的，便点了点头，道：“谢谢张书记，我听领导的安排……” 于是，金成便留了下来，继续在处机关党委办上班，就这样过了些日子。 一天，金成去市区办事，接到蔺峰打来的电话。蔺峰道：“金哥，你的人事令下来了，但是怎么还是党委办秘书啊，不应该是副主任么……” 金成闻言，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去项目工地挂职锻炼这么长时间，风吹日晒的，到头来‘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么……张书记多次劝说自己回来，怎么也没有考虑给自己说说话，提任党委办副主任？” 第170章 考研 当金成拿到那个人事令的时候，内心里翻江倒海，久久难以平静，来来回回地看了几遍，写的清清楚楚“党委办秘书”。 下班后，金成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心里寻思道：“这算什么事呢？感情哥们到项目工地上摔打了快一年的时间，没有任何收获与意义……自己本来没有打算回来，张勇平书记多次劝说，讲处机关这边需要，为顾全大局才回来的……早知如此，那就不回来，在项目上继续啊……” 第二天，金成到张勇平办公室，本来想直奔主题，问为何自己又从“副科”变成了“科员”，终究没好意思直说，而是侧面地表达了自己的遗憾。 张勇平何等精明的人，从金成一进入他办公室脸上焉了吧唧的表情中，已经读出了十之八九，听金成支支吾吾了半天，笑道：“小金，这件事情呢，其实我也向主要领导提了，只是说，你们党委办总的只有三人，已经有了一个主任，再设一个副主任的话，好像还没有这个先例……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大半年在项目上锻炼，本来已经是副科级了，这次回来理应提一级……不过呢，事已至此，你也别着急，以后还有机会……” 金成道：“谢谢张书记！那烦请您费心了……”从张勇平的办公室出来，金成来到走廊的尽头，透过窗户眺望远处，心里道：“只怪自己脸皮太薄，在答应留下来之前，本应该问清楚职位的事……事已至此，只能等等看了……” 金成想着读个在职研究生提升一下自己的学历，弥补一下当初没有读研的遗憾。在大学时，金成一边考研，一边找工作，而且把就业的优先级放到最前面，因为他的经济条件需要他那么选择。 金成上网搜索，看到12月份在职研究生全国联考，心里道：“这不是正好嘛！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金成从网上搜了些往年联考的试题，简略看了之后，觉得这些联考题还行，大多数的题目是考察基础知识，不是选拔性考试，而是水平能力考试，感觉难度不是很大，“裸考”应该也没问题。 金成本来想考名校的在职研究生，后来考虑到交通成本，还是选择报考了本地最好的平原大学，专业就选择了项目管理，算是比较贴合实际。 到了12月份，金成如期到平原区的一所中学考场参加了在职研究生全国联考，考试结束后走出考场，觉得通过60分的及格线肯定没问题。 时间很快来到了2012年元月份，金成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是全国联考的成绩，比预期的要好很多：四门课程分都比较高，总成绩在全国排名前百分之五。 金成心里道：“虽然值得欣喜，但是也没有什么了不起，毕竟只是在职考研成绩，不是当年正儿八经的考研……通过了就行，下一步就是准备交学费了，这笔费用特么的可不少啊……两年半的时间，三万元学费，顶得上哥们一年的工资了……”想到这里，金成捏了捏大腿，“看来又得勒紧裤腰带、过一段紧日子了……” 第171章 买房 金成回到处机关后，听到同事谁谁谁又买房了，平原市的房价还在涨，全国上下的房价都在涨，在同事们“先上车后补票”“先上车再换车”的怂恿下，开始郑重考虑买房这件事了。 金成听说刘昊、冯蒙、蔺峰都买了房，离单位十公里左右的距离，房价是八千多元一平米。 金成拿起计算器，就按八十平米计算，这样一套房的房款是六十四万，首付三成，首付款下来二十多万…… 金成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三年多来，第一年见习期工资是每个月一千五，第二年是每个月两千出头，第三年搬到省会城市每个月的工资涨到三千出头，自己到工地上挂职锻炼每个月工资加上奖金七千多，这些还都是税前…… 好在金成平时不抽烟不喝酒，没有什么不良嗜好的花销，本来能够攒下来十多万，但是自从与叶菁谈恋爱的两年多时间里，坐火车去京城、上海，住酒店、逛商场，以及几千几千地给叶菁让她“存着”，所以如今这么一盘点，银行卡里余额也就七八万…… 金成顿然感觉到了“囊中羞涩”，虽然在同样的单位，自己的业务能力、敬业精神、工作业绩都不比他们差，但是自己的家庭经济条件比不上他们，所以他们可以买离单位十公里左右的房子，自己却不行，只能放眼城市的远郊了。 金成听一同事说在平原市的新区有一处住宅小区还不错，房价是五千五百一平米，虽然说离单位远一些，地理位置偏僻一些，但是据说那里规划很高端，将来省委省政府都可能搬过去，会有发展。 金成在网上打开地图一查，心里一瞬间凉了半截，同事说的那个平原新家园位置在一个镇子边的村子里，距离单位二十公里，连一趟公交车都没有，目前有开发商定制的班车，一天往返四趟…… 金成心里不禁叹道：“我操你大爷的！看来想在这城市买一套属于自己的小房子，没那么容易啊……老子上学读书、参加工作努力奋斗这么多年，连个首付都付不起……狗日的开发商，你们把房价涨这么高，真是太贪婪、太无耻、太没有底线了……” 说归说、骂归骂，买房的问题依然如山一般横亘在金成的眼前，让他看不到远方。思前想后，答案犹如秃子头上的虱子，似乎是明摆着的，金成只能选择妥协，虽然于心不忍但又无可奈何，想父母亲伸手，将家里这么多年的积蓄一把掏空，凑够了十五万，在平原新家园买了一套两居室的期房。这是金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买的第一套房，让他深深体会到“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滋味。 金成记得清清楚楚，在售楼处交首付款时，售楼处年轻的男男女女置业顾问一个个衣着光鲜，在看似“一切为你着想”的假面之下，熟练地操弄着话术，让你尽快成交，便从心底里涌出一种鄙薄与厌恶。或许，在他们看来，金成才是最可笑的那种人，也是很穷酸、无能、没有眼光的人，竟然把房子买到那么偏远、鸟不拉屎的地方。 第172章 委屈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转眼间几个月就过去了。工程处的年度“两会”也开过了，金成憋着劲儿一如既往地把会议的各项材料准备好。 金成觉得忙碌的时候还相对地好一些，无暇旁顾、没空思想，可是一旦空闲下来，便不自然地想起来张勇平所说的“以后还有机会”，可是踮着脚也看不到所谓的机会在哪里，完全没有什么升职相关的迹象。 金成与孙辉打电话吐槽，道：“辉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有空回来喝酒啊……” 孙辉道：“成哥，我现在真的回不去啊，项目上乱七八糟的各种事，隔三差五要应付各种检查，每天忙得是脚打后脑勺……对了，你回到处机关都还挺好吧……” 金成叹了口气，道：“不好，很不好，好个球啊！哥们去项目上锻炼这小一年了，太阳没少晒、海风没少喝、苦头没少吃，这闹了半天回来还是原地踏步，本来到手的‘副科’又特么飞了……张书记说今后还有机会，这话倒是没错，但是不知道他说的‘今后’到底是何年何月，我这回到机关转眼之间好几个月了，还是一点动静没有，心里还是有点委屈，简直了……” 孙辉道：“那帮人真是特么的混账，这办的叫什么事啊……早知道这样，成哥你就不回去了……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回去了，也还好，虽然没给升职，至少比项目上舒服很多，我现在真的在项目上待够了，有机会肯定想着回到处机关了……” 金成道：“目前看来也只能这样了，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来安慰自己吧，你在项目上还行吧，不是刚提了办公室副主任吗……” 孙辉道：“我这个办公室副主任也只是有名无实，挂个虚名而已，支使不了别人，啥活也都是上手干……再说，项目的办公室副主任有啥前途啊……你不是刚买房了吗，下一步就该考虑结婚成家了吧……” 金成道：“嗨！哥们费九牛二虎之力，在远郊买了一套，一下子回到了解放前，饭都快吃不起了……这还不说，和小叶谈了这几年了，一说到‘谈婚论嫁’，我可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所以说，现在我还是‘八’字没那一撇呢……” 孙辉道：“要说我也是啊，你们都谈了几年了，也该到谈婚论嫁的阶段了，哥们你也别太实在啊，男女之间有时候真的不能太文质彬彬了，该出手时就出手啊……” 金成道：“辉哥言之有理，不过有些人有些事也是勉强不得，且行且看吧……” 孙辉道：“我准备等过段时间不太忙的时候，请几天假，到省城去看看房，特么的这房价一直涨，涨得人心里发慌，我也担心再不买的话，房价涨得爹妈不认，更买不起了……” 金成道：“是啊，特么的就是这么丝毫不讲道理啊……你回来的话，咱们哥们好好聚聚，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看房……” 第173章 烦闷 时间很快来到四月份，对于金成来讲，这些日子过得有些混混沌沌，黯淡无光。 这天周末，天空阴沉沉的，淅淅沥沥地下起了细细的小雨。金成闲来无事，心里有些烦闷，拿起一本书来看，翻了几页，觉得有些无趣，难以静下心来，便撑起一把伞下楼，走过租住的小区中央曲曲折折的花园小径，来到小区外面宽阔的街道上，随之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森森大厦楼下，哑然一笑，自嘲道：“以前读大学时，每天是宿舍、教室、图书馆‘三点一线’，现在参加工作了，生活没有变得更加丰富多彩，变成了每天宿舍、办公室‘两点一线’，倒更加枯燥乏味了……” 金成索性刷卡上楼，打开办公室的门，接上一杯水，站在窗前，俯瞰楼下近处马路上往返穿梭、疾驰而过的车流，在马路两侧的人行道上偶有稀稀疏疏、打着雨伞、行色匆匆的行人走过，在这阴雨天气里，将这座城市衬托得更加陌生而清冷。 向远处眺望，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仿佛矗立在荒野里的一桩桩硬梆梆的树干，又似是漫无边际的海面上沉浮隐现的桅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不知远近几何。 金成打开电脑，连上音响，点开音乐，开启循环播放模式，随机着播放经典老歌，忽而觉得在这种天气，聆听这些经典老歌，特别的有感觉、有意境，很能唤起一种登高怀远的情愫来。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金成肚子里是空空如也，“咕咕”地叫了起来，便起身离开，到附近的一家山西刀削面馆，花十块钱买了一碗面吃。 金成吃着山西刀削面，想起来读大学的时候，在学生餐厅吃饭，自己经常光顾一个山西刀削面的窗口，一碗刀削面是十块钱，分量很足，一碗水饺也是十块钱，有二十个水饺。因为自己的饭量小，觉得一碗刀削面吃下去太饱了，便经常买上一碗牛肉水饺，吃得刚刚好。虽然名为“牛肉水饺”，但是从来没有吃出来明显的牛肉味，就像常说的“老婆饼里没老婆”“肉丝面里没肉丝”。 金成从回忆里退出来，不禁感叹，时间真的是悄无声息地流走，大学毕业参加工作转眼间已经快四年了，还差三四个月而已。 雨渐渐地停了，地面上湿漉漉的，颇有几分湿滑。金成走到一处公交车站牌，觉得有些累乏，见有一辆公交车恰好驶过来，便上了车，坐两三站路，到租住的小区附近。 这是金成从项目部回来后一个人租住的房子，类似于酒店标间，其实是间毛坯房，因为他不想住得离单位太远，又撑不住过高租金，所以便选择了这间毛坯房：里面只有一张木板床。 金成在木板床上坐下，一望四壁萧然，又不禁哑然失笑，无声地感叹着。这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金成一看，是老家打来的电话。 第174章 噩耗 金成接通电话，听着电话那头半天没有声音，“喂喂喂”了几声，才听到母亲沙哑的声音：“恁姥走了……” 噩耗传来，金成脑袋里“嗡”的一声，悲痛不已。金成回忆起小时候在姥姥家小住时那一幕幕的情景，姥姥总是把好吃的留给他，对他格外的偏爱，不禁悲从中来。 整个下午，金成独自躺在那间出租屋“陋室”里的木板床上，脑子里翻江倒海，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金成给叶菁打了两通电话，没人接听。直到傍晚时分，叶菁才回拨电话过来。 叶菁道：“有什么事吗？” 金成道：“没事，只是有点烦闷……” 叶菁道：“嗬！烦闷的时候才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啊……一句漂亮话都不会说，不能说是想我了啊……” 金成道：“确实是因为想起你了，不然怎么给你电话呢……马上快五一了，我准备还来上海看你……” 叶菁道：“上海又不是我家，你来不来是你的事，我管不着……不过，五一假期我应该会回家，去陪陪我妈……” 金成道：“那我就去家里找你……” 叶菁道：“不了吧，你去我家里干嘛，我不欢迎啊……” 金成道：“不欢迎我就不去了。我明天回老家一趟……” 叶菁似乎才听出金成的声音有些嘶哑，道：“哦？怎么了，明天是周日，你回老家有什么事吗……” 金成止不住哽咽道：“我姥走了……” 叶菁叹了口气，以同情的音调，道：“节哀顺变！不过话说回来，这生老病死也是人之常情……记得你说过，姥姥快九十岁高龄了，也算是喜丧了……” 金成道：“可是，我自己不争气，给她留下了一份遗憾……” 叶菁道：“什么遗憾……” 金成道：“姥姥生前，每年春节去看望她，总是询问什么时候能带一位外甥媳妇给她看看……这也是我每年都问你，能不能跟我回老家见家长的一个原因……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永远的成为遗憾了……” 叶菁半天没有言语，道：“你这么说，我不去见家长，还有错了……” 金成道：“我没有说你错了，只是觉得很遗憾，因为这个遗憾，所以很难过……” 叶菁道：“其实有些话，我最近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你说……既然今天咱们话都说到这里了，我觉得也是时候摊开说一说了……你要保证不生气，我才说，能保证么……” 金成心里隐隐觉察到叶菁话里有话，道：“我能保证，你就说吧……” 叶菁道：“咱们还是分手吧……我不想再耽误你了，不想给你造成什么遗憾了……你是个好人，但是我觉得咱们不合适……” 金成道：“菁菁，你是认真的吗？” 叶菁道：“成哥，是认真的……虽然我也很不舍，咱们误会也好、争吵也罢，更多是因为我的任性，但是我觉得咱们的确不太合拍，你年龄确实不小了，等不及了……” 第175章 分手 金成道：“菁菁，听你这么说，我怎么觉得你说的是气话呢……我刚才之所以说‘遗憾’，并没有埋怨你的意思……” 叶菁道：“我不是说的气话，我也知道你不是埋怨我……我以前总是下不了决心，因为我知道你爱我，就像电视剧里的傻小子郭靖爱黄蓉一样，而且我也真的爱你，因为你身上有很多优点和好的品质……所以总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忍心说分手，可能是我太自私了吧，希望你能够原谅我的这份自私……但是，今天我得下定决心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谢谢你为我的付出……” 金成道：“菁菁，又不是生离死别，你也不必说得那么感伤，什么原谅啊、感谢的……如果你说的是真心话，那么我听你的，虽然我很伤心难过，但是我相信自己能挺过去……有时候我觉得，你看咱们俩相识相恋两年多了，彼此都有脾气，确实是有些不太对付，就这样有甜蜜也有争吵，包括有一些可能的误会，毕竟还是一起走过了这么长的一段路，没想到，竟然还是分手……” 叶菁道：“成哥，你别说了，再说我要哭了……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不如咱们就来个短痛吧……” 金成道：“我听你的，不过我觉得咱们相恋一场，不是这么一通电话就分手了吧，是不是应该再见个面，更有些仪式感……” 叶菁道：“我看就不必了吧……莫非是你想打个‘分手炮’……” 金成道：“你这姐们思想有问题，有点太污了吧……当年咱们在京城酒店三天三夜都没有出事，呃，只是有些边缘的行为……如今要分手了，那又是何必呢，我还给你出那份力干嘛……不过，如果你请求我，倒是可以考虑……” 叶菁道：“想得美……我说过，最宝贵的地方要留到洞房花烛夜，不过遗憾的是，新郎不是你了……” 金成道：“菁菁，没关系，我倒是觉得松了一口气，咱们好聚好散吧……” 很快便到了五一假期，金成没有听叶菁的“婉拒”，买了火车票，提着两盒礼物，来到叶菁家里。 进得门来，叶母请金成坐到沙发上，道：“小金啊，快坐下，喝口水……”说着便递过来一杯茶水，道：“你们看会电视，我去买菜做饭……” 叶菁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旁边坐着一个年轻男子，表情有些不自然。 金成看了看叶菁，又看了看那男子，又想起来刚才叶母脸上的尴尬表情，觉得事情有点诡异，以一种疑问的眼神盯着叶菁看。 叶菁不好意思地笑道：“成哥，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 金成脑子里“嗡”的一声，将前前后后的事情连接起来，明白了叶菁说“分手”，原来是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那男子微笑着朝金成点了点头。金成没搭理他，向叶菁道：“菁菁，借一步说话，可以吗？” 第176章 孽缘 金成道：“菁菁，你说的是真的么？就这么个东西，竟然是你的男朋友？你如果找男朋友，拜托能否找个像样点的，你这不是恶心我么……” 叶菁道：“你说话能不能放尊重点，他怎么了，没你高，没你白，没你帅，哪哪都比不上你，让你瞧不起是不是？可是没关系啊，我能瞧得上就行了……” 金成欲言又止，不自觉攥紧拳头，捶在墙壁上，道：“我和你这位新欢搞一场决斗如何？” 叶菁道：“成哥，你气疯了吧，这是在我家里，决什么斗？他又没有招惹你……” 金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道：“菁菁，没想到咱们俩竟然……事已至此，我也无话可说，只是我有点不明白，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认识的，确立了男女朋友关系？” 叶菁道：“成哥，我记得你说过，咱们好聚好散，就不必问那么多了吧……” 金成看见叶菁右手中指上戴着一枚纯金戒指，之前不曾见过，再看叶菁脸上表情，似乎对那枚戒指很是在意和喜欢，瞬间领悟到一个道理：自古深情留不住，总是套路得人心。 金成回想起自己与叶菁每次相见，离开之时总是三千五千现金给她，让她自己去买喜欢的东西，虽然不算很多，但是对于金成来讲，几乎可以说是“倾囊而出”了，但是从没有见到叶菁脸上的这种喜悦的表情…… 金成心里暗道：“如果自己当初，也能买一些金银首饰，或许能有不一样的效果，进而能有不一样的结果……如果自己当初，就像张爱玲小说里所讲，到达了叶菁内心，是否不会有这样的结局了……” 但是，世上没有如果，世事不能重来，过去的已经过去了。金成禁不住灰心丧气，一时间不知道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如同一记闷棍把他打晕了。 金成见叶母买菜回来，又忙着去做饭，自知不能在这吃饭了，难道还不够尴尬吗？想要马上离开，觉得就这样结束似乎也不是那么回事，回想起来与叶菁交往的那一幕幕往事，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金成道：“菁菁，我有一个疑问，究竟你是什么时候下定决心与我分手的？” 叶菁道：“我不是早就和你说了，咱俩不太合适么，我说分手不是一次两次了，是您自作多情，以为我是说着玩的……” 金成仰面叹息，喃喃道：“是呵！的确是我自作多情，而且毫不自知、贻笑大方，抱歉，让您见笑了……既然你早就打定主意与我分手，那你为何还要接受我给你的money……” 叶菁嗫嚅了一下，一时没有回应，只是低下了头，轻声道：“我还给你……” 金成道：“不需要！不过，最后这两次见面的八千块钱，还是还给我吧……哥们是心眼实，又不是傻，我把银行卡号给你，你转给我吧……从此以后，咱们就一别两宽，两不相欠……” 在返程的火车上，金成闭上眼睛，任由列车穿过漆黑深沉、无边无际的田野，回想与叶菁交往的一点一滴，为这段时间漫长、遽然结束的感情总结出两个字：孽缘。 第177章 雨中 金成从火车站走出来，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钟，见外面正在下雨，火车站广场一侧的出租车通道边等待打车的出站乘客排起了长队。 在金成的印象中，他所租住的那个小区距离火车站大概有四五公里。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现：走回去，雨中漫步。 金成独自走在那淅淅沥沥的雨中，两手空空，没有雨伞。雨虽然不大，但是打湿衣服却是轻而易举，不消一会的功夫便足够了。 走在马路一侧的林荫道上，看着马路上奔驰往来的车辆，以及人行道上稀疏零落的行人，脑子里思绪纷纷攘攘，好似柳絮杨棉一般随风飞舞，又如脱了线的风筝一般在天空飘荡。映着路灯光看去，路面上有断断续续一片又一片明亮的水光，那里是明处存着积水的低洼处，也有一些水洼是在暗处，以树影作为遮蔽。 起初，金成小心翼翼地走着，避开那些低洼处的积水坑。后来，不知道是哪一脚，不小心踩在树影下的水洼中，鞋子一只鞋子尽皆湿掉了。水浸透鞋袜，沁至脚心，冰凉凉的。金成苦笑了一下，索性放开步子，大踏步地向前走着。 “不问你为何流眼泪，不在乎你心里还有谁，且让我给你安慰，不论结局是喜是悲……”金成行径路边的一处小店，听到张信哲的《爱如潮水》歌声飘来，不禁停下脚步静听，“爱如潮水她将你我包围，我再也不愿见你在深夜里买醉，不愿别的男人见识你的妩媚，你该知道这样会让我心碎，答应我你从此不在深夜里徘徊，不要轻易尝试放纵的滋味，你可知道这样会让我心碎……”，一任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衣服、鞋子…… 金成心里自嘲：“常言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看来我现在就是触到了命运的霉头……事业上，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到一线项目上去打拼了大半年，结果回到处机关后还是原地踏步，本来到手的‘副科’不翼而飞……爱情上，原以为真心对待、真情付出，就能够有一个好的结果，结果经过两三年的恋爱与纠葛，到头来却是忽如梦一场……” 金成才明白，相爱是两个人的事，必须是“双向奔赴”，即便如此，还有许多不确定因素，不是真心付出就可以了。这就是另外一首歌了，“一开始、我以为、爱本来会很容易，所以没有、经过允许、就把你放心底，直到后来有一天，你和他走在一起，我才发现、原来爱情、不是真心就可以……” 金成发觉自己在雨中行走，不知何时已经是泪流满面，走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浑身上下湿透了，如落汤鸡一般，暗自嘲笑，道：“呵！真是没出息，是不是言情剧看多了？只有狼狈，没有浪漫……” 金成把湿衣服脱掉，浑身上下冲洗了一番，灯也不开，在一片黑漆漆的夜色中，赤条条躺在木板床上，瞪大了眼睛，似乎要在那沉甸甸的黑暗中寻找出一丝光明。 第178章 深谷 不知何时，金成从睡梦中醒来，感觉身上不住地打寒颤，一摸脑袋热得发烫，知道自己发烧了。 金成道：“操！这真的是‘麻绳专拣细处断，风雨偏淋无伞人’，倒也怪不得别人，谁让自己一时上头，不打车而走回来呢……既然选择了，就要敢于承担后果，后悔究竟是没有任何用处……” 金成想起来在行李箱里还有半盒退烧药，便倒腾出来，就着两口水给吞咽下去，然后便昏昏然睡着，高烧也慢慢地退去了。 第二天上午，金成睡到半晌，醒来一看，太阳已经升起很高了，心想：“这个五一假期，自己就在这座城市里游荡，还是……还是回一趟老家吧，回到那个曾经熟悉、而今陌生的小村庄，回到那个已然离开、再也回不去的故乡……汲取童年记忆，再一次去亲吻那一片既甜蜜又苦涩的土地……” 金成怀着一种忐忑难言的心情，回到了老家，没有告诉父亲，免得他还要骑自行车去镇上接，从镇上下了公交车，便步行回村。走到村口，看到几个小孩子在那里嬉戏玩耍，却不认得是谁家的孩子，不禁叹道：“古人写的诗，‘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不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还有那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真的是达意传神，让人产生共鸣啊……” 金成在老家待了三天。每天饭后，绕着村子外头的偏僻之所晃悠，最后来到自家田间地头坐下来，一坐就是一两个小时，站起来四下里茫茫然张望，看到不远处的村庄袅袅然升起缕缕炊烟，再望一望空阔辽远的天空、空旷静谧的田野，颇有一种“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情怀，肆意地在纷乱无序的内心世界里激荡。 金成想给叶菁拨个电话，最后一个，但是在最后一刻，还是停下了，掐了掐大腿，告诉自己：结束了，已然结束了。 金成忽然间感到心里有一种难言的委屈，这“委屈”从叶菁那里来，从平原处机关办公室的那台电脑里来，从平原新家园那所两居室的几十万房贷中来…… 有位名人说过，员工离职无非两种原因:要么钱没给够,要么心委屈了。想到这里，金成想到了离职，他明白，自己心里的这份委屈，不单是工程处的，而是来自多方面。 金成又想到一层，自己寒窗苦读十余载，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时近四年，如今却好似走进了一条死胡同，前进不得、后退不能，四周是高高的铜墙铁壁，难以逾越，如同被困在角斗场的奴隶……原本满心期待的事业、爱情都跌落深谷，看不到光亮，看不到希望，自己接下来，该何去何从？或许，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成为乡亲们口口相传的“反面教材”：看呐！那个谁谁谁，大学毕业，都奔三的人了…… 想到这里，金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操！老子要离开这里，重新开始……” 第179章 骑驴找马 五一假期还没结束，金成便回到城里，到了办公室打开电脑，用搜索引擎寻找招聘信息。 两天来，金成除了到楼下面馆草草地吃上一碗刀削面，便回到办公室，从繁芜纷杂的网络世界里梳理挑选岗位信息，进行甄选，想来是在高强度工作状态下分泌出类似内啡肽的物质，让他有一种精神上的支撑力。 整整两天时间里，金成寝不安席、食不甘味，在网上将招聘信息进行了细致筛选。他的筛选范围先是平原市，倒是有三四家单位感觉比较合适，当即整理好材料，将应聘简历通过电子邮件给发了过去。 五一过后，金成投递简历的单位中，有两家单位先后给他打了电话，通知面试。其中一家是省某某协会，属于事业单位；另外一家，是总局旗下另外一家工程局，招聘办公室工作人员。 对于后者，金成印象更为深刻：那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空气中弥漫着大雾，他便乘坐公交车前去参加面试。工程局董事长亲自主持集体面试，十来个面试者分别作自我介绍，然后董事长逐一询问交流。 金成看到那董事长对一个单身大龄女子酒量感兴趣时，不禁皱了皱眉头，心下狐疑道：“不是吧，难道这也可以？而且是摆到桌面上说，我没有听错吧……” 后来，金成听说那女子竟然通过了面试，而自己没有，叹道：“操！果然老子还在命运的山谷中，而且是在谷底，特么的什么标准、什么眼光……那个鸡巴董事长，亏你还是被大领导接见过，见过大世面的人，竟然有这种骚操作……算了，这也是强求不得的事，且‘骑驴找马’吧……” 金成经过这两次面试，自信心受到了打击与消磨，明明自己认为能够胜任相应岗位的工作，甚至于比竞争者有优势、有能力，最终却铩羽而归，被自己看不上的竞争者pk掉了，难免慢慢地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自身的能力只是自己以为。 金成告诉自己不能气馁，下班以后继续搜索招聘信息，不觉想道：“在平原市以外的单位，是不是可以考虑？哪里可以考虑？南方还是北方？” 金成最先排除了上海，那个他原本可以去的大都市。他调皮地想了一下：“假如我就去上海，在那座城市里与叶菁不期而遇，该是怎样的一番情形呢？”随之又觉得那个想法实在没有什么创意，也没有什么意思，便pass掉了。 “首都”这个词，浮现在金成的脑海里，而且如同一个巨大的气球，漂浮在海面上，挡住了航海者的视线。金成在心里想道：“去‘首都’，进‘京城’，就是这里了，我要去这里，祖国的心脏，中国的罗马，哪怕是‘北漂’，哪怕是前途未卜，哪怕是充满未知，老子打定主意了，要去那里闯荡一番……” 金成在网上搜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于是安慰自己道：“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吧，总有一天会有合适的机会……” 第180章 读研 时间来到了五月中旬，金成开始去平原大学上课，因为根据在职研究生课程安排，每年春季五月份、秋季十月份，需要到学校现场学习二十天。 金成向严浩、张勇平分别汇报了自己读在职研究生的事，然后向余伟请了假，说明自己白天去上课，晚上回来赶材料，努力做到两不耽误。 余伟道：“这挺好的啊！正好这一段时间没有特别的事，属于咱们部门的‘淡季’，你尽管去吧……如果有重要的事，我再给你电话……” 进入平原大学的校园，金成百感交集，心里道：“时间可真快呵！一转眼已经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三四年了……回想当年自己一边考研、一边找工作的那些个日子，真的是五味杂陈……既然没能正儿八经地读研究生、去钻研学问，而今读个在职研究生，也算是善意地糊弄一下自己吧，多少还是能够学一点知识吧，虽然代价有点昂贵，虽然用处不大……” 二十来天的学习时间很快过去了。金成每天一大早起来，在楼下的小饭馆简单吃过早餐，便转乘两趟公交车前往平原大学，总是第一个来到教室。 在学期间，金成专心听讲，认真做好笔记，俨然回到了当年的学生时代。一同来上课的同学，来自全省各地、各行各业，不少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是来混一个文凭。这样的情况下，金成自然如鹤立鸡群一般，显山露水，成为大家眼中的“好学生”。 同专业学习的一位同学，在某水务处上班，三十多岁了，一双眼睛上有两只黑眼圈，类似于“熊猫眼”，主动与金成套近乎，道：“成哥，咱们俩真是有缘啊！我单位也在森森大厦，你在二十层，我在十五层……” 金成道：“是吗？那是挺巧的啊……” “熊猫眼”道：“可不嘛！千真万确……哎呀，我单位最近事比较多，偶尔需要请假，我看你笔记记得很好，可以借给我看看吗……” 金成道：“没问题啊，我也就是随便记记，给你……” 就这样，一来二去，两人相对比较熟悉了。过了几日，“熊猫眼”道：“成哥，想请你帮个忙，又不好开口……” 金成道：“什么事，你说说看，只要我能帮到的……” “熊猫眼”道：“是这样，我最近正在置换一套住房，手头有些紧张，还差一些……看成哥你这能否借我三五千，估计一个多月就能还给你……” 金成心里道：“操！还有人向我借钱……特么的老子都啥样了，自己都难成这样了，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但是，看在这同学情面上，看他说得那么恳切、艰难，还是帮一把吧……” 想到这里，金成道：“不好意思啊，我最近也是刚买了房，手头也比较紧……不过呢，既然咱们同学一场，我卡里刚好还有三千多块钱，就借给你三千吧……” “熊猫眼”面露喜色，笑道：“太好了，谢谢成哥！” 第181章 借钱 金成道：“不过说实话，我当初付购房首付款的时候，还差那么万把块钱，盘算着再攒半年几个月给还上，到这会还有三个月的时限，到期不还清说是有违约金的……这样，再过两个月还给我，可以吗……” “熊猫眼”道：“应该没问题，上家把钱给我，我马上就还给你……” 时间很快，一转眼两个月过去了。这天上午，金成接到售楼处置业顾问的电话提醒，告诉他一个月内需要将剩余的首付款结清，不然的话将产生利息。金成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是给“熊猫眼”打了个电话，问问情况。 “熊猫眼”在电话里一个劲儿地解释，道：“成哥！真对不住啊……本来是没有问题的，但是那个上家，他买的也是二手房，他的上家没有把钱给他，所以他也没法把钱给我，我几乎天天给他打电话催，可是也没用啊……” 金成闻言，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以前听说，‘靠谱的人千篇一律，不靠谱的人各掉各的链子’，看来此言不虚，这哥们原来也是个不靠谱的……那又怎样呢，还是怪自己太过于轻信别人了……怎么办呢，到期还不上，还要收利息，事业至此，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得好言抚慰，道：“我理解你的难处，也请你理解我的难处，实实在在的，我下个月底前必须付清那一笔尾款，不然要付违约金……”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月，“熊猫眼”那边还是杳无音信。金成给“熊猫眼”打电话，一开始说出差了，后来说在开会，总是说“尽量催，尽快还”。 金成的火气马上就上来了，心里道：“操！如果是真的倒还没什么说的，如果是忽悠我，老子可不能再客气了……”想要说几句难听话，但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说不出。 午饭后，金成来到十五层，假装在那大厅里看水务处的宣传海报，留意着“熊猫眼”是否在单位。“无巧不成书”，不到十分钟，“熊猫眼”从楼下上来，与金成打了个照面，有几分惊诧与慌乱，道：“成哥，成哥，啊，你来了……” 金成道：“是啊，那个事……”见有“熊猫眼”的同事从旁边走过，便压低了声音，以免“熊猫眼”难堪。 “熊猫眼”道：“成哥，你放心，我真的是在催，真的是没有办法……你看我单位就在这，我不可能跑的……” 事已至此，金成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在心里叹自己遇人不淑、识人不真。在此后的一个月时间里，金成又到十五层去找过“熊猫眼”两三次，终于得到了准信：下周一还。 到了“下周一”，“熊猫眼”果然终于把三千块钱还给金成了。此时，金成已逾期半个多月。 金成心里叹道：“老话讲，‘身上只有一件衣，莫充大方借邻里’，看来此言不虚啊……本来助人为乐的事，闹了半天，却把自己惹得一身骚，真是让人无语啊……” 第182章 高息 金成赶忙拿着凑足的一万块钱，到售楼处财务窗口付清尾款。玻璃窗口里侧的财务人员是一名四五十岁的中年大妈，脸长得像癞蛤蟆一般，一脸凶相，道：“你这逾期了，需要加收三千元利息……” 金成闻言，脑子里“嗡”的一声，道：“不会吧，这才逾期半个多月，加收三千元利息，您这是‘高利贷’吧，我听说法律的规定是利率不能超过市场利率的四倍，您说的这个情况已经超了……我实在也不是有意逾期的，能不能通融一下……” “癞蛤蟆”道：“你别处通融去，逾期一天也是逾期……不交利息，到时候你就拿不到房产证……和我说法律，有本事你就去走法律途径啊……” 金成心里一万个草泥马奔腾而过，却又无可奈何，道：“你真的是仗势欺人，丝毫不讲道理，咱们走着瞧……” 金成回到处机关，找到法务部的方可，把在售楼处的遭遇前前后后讲了一遍，道：“帮哥们分析分析吧，这个该怎么办……” 方可道：“成哥，感觉你最近这个有点不太顺啊，帮别人还帮出毛病来了，有空了建议你看看是不是哪里的风水不太对……且不说那个，单说这开发商收款的那老女人，特么的不是欺负人么，怎么能要那么高息？什么滞纳金，也不至于那么高利率啊……” 金成道：“是啊！我前段时间倒是接到他们一次电话提醒，但是并没有说滞纳金的事啊，更甭说这么高利率了……这帮开发商真特么不是东西，疯狂涨价不说，肉也吃、汤也喝，碗底都要舔干净，还净搞一些歪门邪道的事，吃相太难看了……” 方可道：“这些个开发商，能有几个好东西？为了金钱和利益，全然是不讲廉耻，毫无底线……但是，没办法啊，他们赶在了风口上，现在是财源滚滚、财大气粗，普通老百姓谁惹得起？辛辛苦苦攒的血汗钱，还不得挣着抢着地给他送过去？我们那个小区刚交房，业主们已经在维权了，偷工减料、以次充好，但是又能怎样，你挂条幅也好、投诉也好，乃至起诉，开发商根本不在乎，开发商有钱啊，养着专业的法务团队，整天吃饱了没事专门打官司……普通老百姓不行啊，哪个不得打工挣钱、养家糊口，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谁跟他们耗的起……” 金成叹了口气，愤愤地道：“难道国家就由着他们这样胡作非为、无法无天，不能出手管一管么……” 方可道：“成哥，‘国家’这个词太大也太抽象了……没有说不管啊，但是并不会以你我所想象的那种方式去管，也不可能管得那么细那么具体……话说回来了，开发商财大气粗，赚了钱不还纳税的么，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金成道：“哥们忍不下这口气啊，真想起诉他们，法庭上讨一个公正……” 方可道：“起诉他们简单，我今天就能把起诉书写好，代你去打这场官司，但是，没必要，费时耗力，那程序走下来可是得脱一层皮啊……依我看，破财消灾吧……” 第183章 风水 金成从法务部回到办公室，泡了杯茶，坐在工位上看着茶叶在玻璃杯中沉沉浮浮、如舞似蹈，脑子里想着“癞蛤蟆”那副猖狂模样，心中依然愤懑难平。 金成道：“难道就这样算了？三千块钱全当是交学费了？莫非开发商那里上上下下都是素质低下、不讲道理？” 金成想起来，当初交首付款的时候，是一个置业顾问，到后来却又换了一个置业顾问，换了个人，也便换了一副嘴脸，从阳光满面到冷面无情，或者这也是无良开发商的套路之一吧。最可恶的就是那个财务收款的老女人，那副凶恶嘴脸，真是令人作呕。 又过了些日子，金成打电话给开发商，得知房产证终于下来了，但是必须先要补交三千元滞纳金。金成好言相商，毫无用处，无奈叹道：“买房之前是‘爷爷’，买房之后就成了‘孙子’，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忍气吞声了……那三千块钱，就当是给那‘癞蛤蟆’家人烧纸了……” 下班后，金成从单位走回租住的小区，一路上无精打采的，看着马路上熙熙攘攘的车流人潮，内心里更加涌上来一种难以名状的孤独感。 刚下过雨，路上还散布着一片一片混浊的小水坑。金成小心翼翼地走着，两公里的路，却走了半个多小时。 金成从小区中央曲折的花园小径走过，看到草坪中一簇簇细细长长的高草伸出来，在风雨调拨之后斜斜地顺顺地漫过路缘石，由之无端地联想到女人的阴毛。 “风水……”金成躺在那张木板床上，脑子里纷乱如麻，抬眼望见头顶上天花板与墙壁相接处一榀横梁分外突出，形成“泰山压顶”之势，忽然意识到这似乎有些问题：“莫非这就是方可提及的风水问题，难怪这几个月以来自己诸事不顺，心情是压抑着的，原来这毛坯房且不说，单是这横梁压顶就有问题……” 第二天，金成到电脑前一查，果然验证了头天晚上的看法，网上关于家居风水观点很明确指出了这一点。金成暗道：“看来，还是要挪一挪窝比较好，常言道‘树挪死，人挪活’，再租房子的时候，不能一门心思只想着省钱了，要过得去才行……” 于是，金成便在网络上搜索租房信息，准备换个地方租房，先后去看了三套房源，都是合租房次卧单间，因为毕竟囊中羞涩，最终选定了一个，距离单位不到一公里，是‘回迁房’小区，里面的环境一般，但是“一分价钱一分货”，这个地段高档小区里一个单间得两千块钱往上，这个小单间大概不到十平米，每月的租金只要八百元。 金成安慰自己，道：“这房间小一点没关系，‘日食不过三餐，夜眠不过六尺’，这里离单位比较近，每天可以步行上下班，而且没有网上讲的那种‘风水’禁忌……”于是，金成便交了定金，择日搬了过去。 第184章 审计 “张大有要倒霉了……”这天晚饭后，金成接到雷冲打来的电话，“局里审计组到指挥部审计，发现了很多问题……” 金成道：“哦，前段时间我倒是听说了局里派审计组去指挥部审计的事，不过没有放在心上……听你这么说，局里这次审计是来真的，不是走个过场……” 雷冲道：“是啊，是来真的……审计组在项目部待了个把月，从指挥部到项目分部上上下下查了个底朝天，问题一抓一大把，特别是有个大快人心的事，张大有在指挥部一手遮天，挥霍公款吃喝玩乐，包括一次找两个小姐玩‘双飞’的事也抖搂出来了……这次，他可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金成道：“这个消息的确是大快人心，张大有那家伙无法无天，也算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希望他得到应有的惩罚……不过这次为什么惊动了局里去审计呢，该不会是你小子搞的鬼吧……” 雷冲道：“金书记，您这话可是太抬举我了，我哪有那个本事啊……再说上次头脑发热举报到处里，果然是‘官官相卫’，被抹平了……我听说啊，局里之所以审计，是因为张大有惹到了一位副局长……” 金成道：“张大有那家伙比泥鳅还滑，鬼精鬼精的，典型的媚上欺下，他怎么会去得罪副局长呢？莫非是在指挥部作威作福、飞扬跋扈惯了，飘了？按说，他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啊……” 雷冲道：“是啊……我听说好像是和那包工队有关，您还记得您回处机关那会吗，包工队到指挥部去闹事……” 金成道：“我知道啊，他们把指挥部的食堂都占领了，张大有躲在一边……原以为那件事平息了，没想到还是‘炸了……’，炸的好啊，不然那十多亿的项目，说不定能捅出天大个窟窿来……” 雷冲道：“没有平息，张大有玩脱了，把那包工头的后台副局长给得罪了……据说审计组查出来，已经亏了大几千万了……” 金成叹了口气，道：“这帮王八羔子，都是工程建设的蛀虫，贪得无厌啊……这次他们之间‘狗咬狗一嘴毛’，实在是让我们老百姓吃瓜看戏、拍手称快啊……对了，你可以安心在那里待下去了……” 雷冲道：“无所谓，我还不稀罕呢，我认识个哥们在云南的项目部，让我去……” 过了些日子，局审计组到洛江项目审计的事，牵涉到的更深层的结果浮现了出来：张大有被调离了平原处，平调到贵州的一个新成立的工程处；白国华接到调令，到局里任副总工程师，一个“明升暗降”的虚职，他本来想着提任副局长，一气之下辞了职，跑到上海注册了一家建筑公司，自己当老板去了；严浩也受到牵连，被调离平原处，到局里任机关党委书记，同样是一个虚职。 金成这才回过味来，往深里一想，其实自己到那项目部锻炼，又从那回到处机关，“副科”不翼而飞，迟迟没有“机会”，是不是多多少少、某种程度上“躺枪”了呢…… 第185章 送行 过了些日子，局干部部长到平原处召开干部大会，宣布平原处的新一任党委书记、董事长，党委副书记、总经理任命：平原处党委委员、副总经理黄之龙提任党委书记、董事长，东海处党委委员、副总经理李现华调任平原处党委副书记、总经理。 在干部大会上，严浩发表了情真意切的表态发言，对自己即将离开工作二十多年来的平原处表示了依依不舍的深情，同时坚定拥护、坚决服从局党委的决定，最后由衷地祝福并相信平原处在新一任领导的带领下会有更加美好的明天…… 当天晚上，平原处的新任领导黄之龙、李现华，张勇平等领导班子成员，以及中层正职干部等二三十人，在平原大酒店为严浩饯行。在觥筹交错之间，酒香四溢，空气里满是人情世故。 晚上九点多，众人从平原大酒店出来，纷纷与严浩握手道别。严浩酒喝得有点多，但是似乎意犹未尽，余伟、金成送他回家。司机裘大力开车，三转两转来到烧烤店前，道：“书记，要不咱们下车再喝两杯啤的，醒醒酒？” 严浩道：“哦，我没事，你问问小金和余主任……” 余伟和金成自然也都是点头称善，于是四个人下车，到路边的小桌椅边围坐，点了凉拌土豆丝、碎拍黄瓜、油炸花生米、水煮毛豆等几盘小菜，要了两扎冰镇啤酒，开始边喝边聊。 余伟道：“书记，您调到局里去，本来应该是祝贺您的，可是跟了您这么久，真心舍不得您离开……” 严浩夹一粒花生米放到嘴里，嚼了嚼，笑道：“没啥好祝贺的，也没啥舍不得的，咱们还能经常见面……黄书记也是咱们处的老人了，你也熟，跟着他好好干，也没问题的……我这次调到局里，其实还是留下一些遗憾，其中一点就是小金，这个，这个当时小金从项目部挂职锻炼回来，本来是要提任党委办副主任的，结果呢又下了秘书的令，下错了，这个，下错了……小金，对不起啊……” 金成起初听严浩说“令下错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心想怎么可能下错了，大概是一种托辞吧……严浩与白国华面和心不和也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如果有提任金成为党委办副主任的议题，可能会被白国华给否了，也可能因为审计的事，严浩已经确定调离平原处，不能再“突击提拔”干部了…… 当金成听到严浩向自己说“对不起”的时候，实在是没有想到，心想：“严书记能说出这句话，说明他还是认可自己的努力，不管这句话诚意几何，就冲这句话，自己就不会埋怨他，这两年多跟着他付出的汗水也算是值得了……”于是说道：“书记，您别这么说，两年多时间里，跟着您学了很多，还是非常感谢您……” 第二天早上，裘大力开车，金成送严浩到局机关报到。因头天晚上酒喝得有点多，早上醒来，金成觉得口渴，便空腹喝了床头一盒牛奶。结果刚上高速，金成觉得晕车，到紧急停车道下车呕吐了，方才重新上路。 第186章 局机关 金成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刚上高速公路就这么停车呕吐，似乎并不是什么好的兆头，偷眼看了一下严浩，脸上有一丝不悦的神情，倒是没有说什么。 金成解释道：“不好意思啊，严书记，我酒量有限，昨晚有点多，今天一大早醒来觉得口渴，就顺手拿起一盒牛奶给喝了……看来，我还是不能空腹喝牛奶啊……” 严浩笑道：“没事，年轻人嘛，酒量也有一个锻炼的过程……现在好点了吗？” 金成笑道：“好了，现在感觉好多了，没事了……其实我以前，大学毕业以前总是晕车，从老家坐大巴车去学校，坐一次车就晕一次车……后来参加工作以后，慢慢坐车多了，也就不晕车了……” 黑色奥迪轿车在高速公路上奔驰，经过数个小时的颠簸，进入东海地界，直接开到局机关附近的一个住宅小区。在这里，局里后勤服务部门已经安排人提前给严浩租好了一套三室一厅的住房。 车子停在楼下，金成与裘大力忙前忙后把严浩的行李物品搬上楼。安顿好了，已是中午时分。 午餐安排在附近的一个酒店，进入酒店包间后，金成见到有十来位客人，听了介绍才知道，都是近年来从平原处调到局机关的同事，特意为严浩接风洗尘的。 金成暗道：“常听说对于平原处来讲，局机关是‘后娘’，许多重要干部提拔都是源自东海处、建筑处等，平原处总是排在最后面，时而给一些边角料的机会……看来，这些都是抓住机会到局机关来的，彼此抱团取暖，倒是颇能理解……” 午饭后，严浩与众人一一道别，然后到局机关去报到。金成便乘坐裘大力的车返回平原处。 返程路上，裘大力旁敲侧击地说道：“金秘书，你觉得局机关怎么样？” 金成道：“啊，局机关？我觉得挺好啊，咱们的上级机关……” 裘大力道：“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向严书记提一提……正好严书记调到局里，这也是个机会……” 金成道：“嗯，是啊，如果能有机会到局里工作，那再好不过的，那里平台更高、机会更多……只是，好不容易的刚在平原市买了房，如果去了东海市，有点……” 裘大力道：“其实啊我觉得，对于你们年轻人来说，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房子可以换嘛，将来在东海再买一套……不像我们，拖家带口的，换一座城市太难了……再说，哥们不像你，也只是个开车的，你这如果到局里将来是有前途的，有奔头……” 金成道：“谢谢大力哥提醒，我再考虑考虑……” 金成思前想后，觉得严浩平调到局里当机关党委书记，本来不是件欢喜的事，如果他主动问自己的话，自己倒是愿意去局里，如果他不问自己的话，还是别给他添麻烦了吧…… 金成是一个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的人，在他看来，这是一个人的自律和克制，应该属于优良品质，但是多少年后才明白，还是自己脸皮薄，“脸皮薄、吃不着，脸皮厚、吃个够”，自己因此错失了不少好的机会。话说回来，金成觉得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至少自己过得心安理得、清朗纯粹。 第187章 华南 时间到了七月份，按照惯例，工程处党委副书记带队，到所属项目部开展党务工作检查。这次党务工作检查还临时扩大了范围，与安全质量检查、“夏送清凉”慰问一并开展。 金成被抽调到检查组，跟随张勇平到华南片区的项目部开展检查，同行的还有办公室、组织部、宣传部、安质部、纪委、工会等部门的同事，一行八人，队伍也算是浩浩荡荡。 一行人乘坐火车，先到了广州、佛山，然后到了东莞、深圳，最后到了漳州、厦门、洛江。这一趟工作检查走下来，用了十多天的时间。 刚到广州，从火车站走出来，虽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但是暑热未消，空气依然焦灼。金成感觉空气中热浪翻腾，如同进了蒸笼一般，心想：“以往听说广州炎热，只是存在于想象之中，如今身临其境，果然是名不虚传，‘夏送清凉’很有必要啊……” 在出站口，广州区域几个项目部的经理、书记都来接站，一行人彼此见过，便分乘了几辆越野车，前往广粤大酒店。晚宴是在一个十分阔大的宴会厅，一个硕大无朋的圆形餐桌摆在大厅中央，上方是晶莹透亮、辉光四射的巨型水晶吊灯，将宴会厅映照得金碧辉煌。 席间，广州区域几位项目经理、书记轮番向张勇平等人敬酒，眼看着一向谨慎、极少饮酒的张勇平面色泛红，即将抵挡不住。金成见状，趁敬酒之机，悄声道：“书记，看这形势，敌众我寡，要不我今天就冲一冲……” 张勇平闻言笑道：“行啊，我说过嘛，你半斤酒没问题，不过你注意点，悠着点啊……” 接下来，金成便主动“冲锋上阵”，左手拎起分酒器，右手拿着小酒盅，依序上前去找项目经理、书记碰杯敬酒。这么二十多人的一大桌一圈走下来，金成感觉到有些晕乎，但是酒喝在兴头上，倒是有几分“越杀越勇”的意味。 金成参加工作近四年来，像这样大口喝酒还是头一回，以往出差相对较少，偶尔出差一般也是跟着领导，不敢多喝。这次情势比较特殊，再加上从项目部回来以后，一直很压抑，金成想着干脆放开了拼一把，也算是借酒浇愁了。 酒宴结束后，金成跟着张勇平等人下楼，心里寻思道：“今晚没少喝啊，估计得七八两甚至更多，神志清醒，没醉，看来自己酒量还行，不止半斤，再喝点似乎也没多大事……” 广州的夏日夜晚，大概是晚上九点多钟，暑热渐渐退去。金成走到越野车旁，见车门打开，正欲上车，这时一阵微风吹来，感觉到一丝凉爽，同时却感觉到两腿发软，酒劲上来，一屁股蹲坐在地面上。马路边还有一些雨后的积水，将金成的裤子浸湿了一截，弄了半身泥水。 张勇平见状，忙招呼人将金成扶上车，吩咐司机开车，先是到附近的一家服装店给金成买了条新裤子，然后到附近一家诊所去输了一瓶葡萄糖。 第188章 醉酒 金成在诊所的一张小床上躺下来，撸起袖子，开始输液，口里喃喃道：“书记，不好意思啊，给您添麻烦了……您请回吧，我没事的，没事……” 张勇平道：“你小子，还真的没有见到小金这么能喝、敢喝，更没见过你醉酒……那行吧，这一瓶葡萄糖下去应该也就没事了，我就先回了，那谁姜书记，你在这陪着，一会送金秘书回去……” 项目书记姜友亮应声走过来，道：“张书记，您放心好了，有我在呢，没事的……” 输液过后，金成感觉头脑清醒多了，看到旁边有个项目书记在那里陪护，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道：“真不好意思啊，我这酒量有限，今天酩酊大醉，可是献丑了……” 姜友亮笑道：“金秘书，您谦虚了，大家都看在眼里的，您今天确实没少喝……那么一大圈打下来，就得有半斤多，再加上前前后后喝的，我感觉得有一斤了……如果换做是我，早就烂醉如泥、不省人事了……您还能自己下楼，走出酒店，如果不是那阵风一吹，估计也还没事……” 金成道：“是呵！今天确实是没有把控好，主要是见到你们各位领导太热情了，喝起酒来图个尽兴，就喝成这样了，末了还给你们添麻烦，今后可得注意了……” 姜友亮道：“金秘书，您甭客气，咱们呢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您感觉好多了吧……要不，我送您回酒店……” 金成点了点头，便跟随那位项目书记回到酒店。与金成同住一个房间的是安质部长牛平安，笑道：“金秘书，好多了吧，我刚听说你醉了……不过刚下楼时，我看一点迹象也没有啊，你今天可是敢打敢冲，给你点个赞……” 金成道：“哈！献丑了，牛部长您才是海量啊……” 那个项目书记道：“我看啊，牛部长、金秘书的酒量都很厉害，牛部长的酒量更是深藏不露、深不可测啊……对了，隔壁那栋楼还有第二场，咱们去泡个脚，醒醒酒吧……” 金成闻言，连连摇头，道：“牛部长，你们去吧，我可不敢‘第二场’了，虽说好了些，脑子里还是有点晕晕的……” 牛平安道：“那我看，金秘书你就先休息吧……我去去就回，泡泡脚、解解乏，也挺好的……”牛平安说着，便向房间外面走去。 这时，姜友亮顺手向金成塞过来一个信封，低声笑道：“金秘书，您此行辛苦了，这点小意思还请收下……” 金成推辞道：“姜书记，谢谢，心意领了，不必不必啊，这个我可不能……” 姜友亮道：“这是领导吩咐的，您别让我为难，没啥，又不多，保证不犯错误……”说着，便朝金成挥了挥手，道：“您早点休息吧……” 金成将那信封放在床头，看了看身上穿着的新买的那条裤子，虽然是名牌，却并不合身，似乎有些滑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于是胡乱冲了个澡，便躺下来沉沉睡去了。 第189章 写法 检查组在华南、闽南各地项目部盘桓了数日，最后一站到了洛江项目部。去年此时，金成还在洛江项目部挂职锻炼，对这里算是比较熟悉了。 局审计组对洛江项目部进行审计后，审出来一箩筐问题，导致了平原处两位主要领导调任“明升暗降”，以及张大有灰头土脸地调任别处。其实，张大有已经是捡了便宜，他在项目部醉生梦死、胡作非为，没有受到什么处分，只是调任别处，到一个新的地方逍遥去了。 对于平原处原党委书记、董事长严浩，以及原总经理白国华而言，倒是受到这件事的牵连，原本鼓着劲想要“更上层楼”的，却被调任虚职，一肚子的不服气，却又无可奈何。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白国华对铁杆小弟张大有存在纵容情形，被牵连也在情理之中。还有一层，白国华年纪轻轻地三十多岁就当上了处长，对下一步当副局长踌躇满志、志在必得，想来也是不自觉间有了几分骄横之气，引得竞争对手分外眼红，恰好有这么个为非作歹的铁杆小弟张大有伸出了“小辫子”，被竞争对手抓住，算是撞到枪口上了，其实也是或早或晚的必然之事。 黄之龙到福州办事，刚好顺道来了洛江项目部与检查组会合。金成跟随张勇平、任东乘坐越野车到机场去接黄之龙，然后到洛江大酒店用餐。 席间，众人推杯换盏，喝酒闲聊，谈到张大有。张勇平道：“张大有这人啊，胆子太特么大，我记得上次为了庆祝制梁场顺利通过验收开庆功宴的时候，对，也在这个酒店，我当时也提醒了他，但是他不听啊……” 任东道：“其实大家也都清楚，他在项目部作风太霸道，压根听不进别人提的意见，正所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这下倒好，把原本能够盈利的项目折腾得是一地鸡毛，自己灰溜溜地走了，还牵涉到主要领导……” 牛平安叹了口气，道：“这个老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下倒好，到云贵高原上呼吸新鲜空气去了……对了，老张在外面这么飞扬跋扈、横冲直撞，完全没个准头，他在家里办事的时候不得让老婆‘把着点’，就他那性子骑自行车，不得硌着蛋了……”大家一阵哄笑。 张勇平笑道：“牛部长，你这里又飙车了，少儿不宜啊，哈哈……” 金成原本低着头吃菜，没想接茬，也许是以往拘束惯了，心里想道：“特么的，今天老子也放飞一次，放开一点……”想到这里，道：“但不知，那个‘硌’字怎么个写法啊……” 牛平安道：“嗨!金秘书果然是文化人，文科高材生，这个问题提的好，这个‘硌’字，是‘石’字旁，还是‘金’字旁，大概或者是‘肉’字旁……”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张勇平笑道：“黄书记，您看，小金这一趟出差可是有进步，也学会开车了，哈哈哈……” 第190章 下铺 当天下午，黄之龙乘飞机前往东海市，说是要到局机关开会。张勇平等人便到项目部走马观花似的进行了一番检查。 第二天早饭后，检查组的众人便乘坐火车返回平原市。张勇平买的是软卧车票，金成买的车票是硬卧下铺，与其他几个同事还不在一个车厢，倒是免于被拉去打牌，落得清静。 前些时候，金成获赠了作家二月河写的一套六卷本的《乾隆皇帝》，本来对这种大部头的长篇历史小说不感兴趣，特别是对那些清宫戏没有什么好感，里面一个个的奴性十足，想来没有什么好看头。 由于半年多来的沉闷压抑，金成索性拿过来翻一翻，本想着打发时间、冲淡无聊，待静下来读的时候，方才感觉到这部作品还是有些可读之处。金成想起来当年读大学时，曾当场听过二月河的讲座，当时提及他在炎炎盛夏暑热之中坚持创作，没有鲜花和掌声，只是为了舒吐胸中的一团盛气，写下来了。有念及此，金成还是有些佩服的，自己总是在怀里揣着一个作家梦，可是何曾付出过实践？只是每天写一些八股文章，也不过是买一买柴米油盐、凑一凑购房首付款、还一还房贷而已…… 金成心里想着，等到哪一天，自己能够混到张勇平那个位置，副处级，年薪二十万，基本上生活能够有了一定保障，在此基础上便可以着笔写一些“大文章”，真正的文学作品，现在每天忙一些琐事，哪有时间去搞创作？回过头来，金成也不免自嘲，毕竟时间都是挤出来的，忙不是理由，更不是借口，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创作激情不够，社会阅历太肤浅，大概是还没有到那个火候上吧……金成坐在下铺车厢，看着窗外一掠而过的景物，脑海里胡思乱想着。 金成这次出差，随身携带的是最后一卷《秋声紫苑》，前面几卷分别是《风华初露》、《夕照空山》、《日落长河》、《天步维艰》、《云暗凤阙》。当车行至安徽地界，大概是黄山站前后时，金成翻到了这本书的最后一页，掩卷沉思了片刻，不觉然长叹了一口气，心里道：“任你皇帝又能如何，不过是富贵荣华一生、花团锦簇一世而已，到头来不也一样归于静寂？任你权臣贵戚又能如何，不过是摇头摆尾、招摇过市一时而已，到最后不也难逃落寞？最重要的，还是能够坚守自己的本心，虽然清苦一些，但是此心坦然……” 金成随之想到了自己从项目部挂职锻炼回来以后这段时间的苦闷，似乎不知不觉间释然了许多，心里道：“副科、正科，乃至副处、正处，又能如何？也不过是芝麻粒大小的人物，究竟有什么值得汲汲营营的呢？还是那句话说得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自己尽心尽力做好本职工作就好，尽量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最重要的是发展自己，任何时候都要心存爱、信心和希望……” 第191章 提拔 这次工作检查回来后不久，大概过了十多天，七月底，平原处召开党委会议，其中一项议题是关于金成的。 这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刘昊凑到金成旁边，面带微笑、神秘兮兮地说道：“成哥，祝贺你啊……你的事终于成了，这次可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你得请客啊……” 金成佯作不知，笑道：“昊哥，莫不是你又来忽悠我？这碗面我请，没关系的……” 刘昊拽了一把金成的手臂，道：“成哥，我说真的……后天开党委会，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你的议题……先说好了，今天这碗面可打发不了我，必须得请一顿大餐才行……” 金成道：“虽然说这个‘破副科’已经把哥们磨得没了脾气，但是如果成了，自然还是要请昊哥喝两杯，不为别的，更重要的是感谢哥们你的关心……也不是感谢，就像你说的，咱哥们之间，一起毕业分在机关的，这感情，还谈什么感谢，感谢个蛋啊，重点是想和你碰碰杯、唠唠嗑……” 刘昊道：“对嘛！成哥，你说得太对了……不过该祝贺还是祝贺啊，毕竟你这毕业四年，提任党委办副主任，正儿八经的‘副科级’，把哥几个都落在后面了……可别忘了啊，‘苟富贵，勿相忘’那句古训呐……” 金成道：“嗬！就这么一个鸡巴蛋的‘副科’，能和‘富贵’扯上边么……” 刘昊眼睛一瞪，道：“瞧！金主任，你可注意点了啊，小心我把你的人事令给扣下来，改成我的名字……” 金成笑道：“别呀，昊哥，你看我都买过单了，这碗面可十多块钱呢，哈哈……” 两天后，金成正在办公室写材料，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见是刘昊，笑眯眯地看着金成，把一张红头盖章的人事令递到金成手中，道：“金主任，请客啊……” 余伟刚好没有在办公室，旁边的蔺峰站起身来，笑道：“是呵！金主任，可喜可贺啊，让我们也沾沾喜气……” 金成笑道：“请客，请客！那是必须的，你们俩啊排到最前面……” 刘昊走后，金成坐下来，将这“久违”的人事令拿在手中仔细地端详，将目光聚焦在“党委办副主任”几个字上，心里似乎有一种难以掩饰的欣喜，同时也有一种饱经磨砺后的淡然，心里想道：“就这，还真是没那么的容易啊……” 金成提任党委办副主任之后，称谓从“金秘书”改为“金主任”，其他似乎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干着一样的那些活，对了，到了下个月发工资的时候，发现涨了九百多块钱，一个月到手工资到了四千出头，看着那个数字顿然觉得暖洋洋、亮光光。 金成想起来着名作家刘震云小说《一地鸡毛》中的一段话：“两人都是大学生，谁也不是没有事业心，大家都奋斗过，发愤过，挑灯夜读过，有过一番宏伟的理想。单位的处长局长，社会上的大大小小机关，都不在眼里，哪里会想到几年之后，他们也跟大家一样，很快淹没到黑压压的千篇一律、千人一面的人群之中呢？” 想到这里，金成一方面觉得心有戚戚，一方面又觉得自己还行，依然是棱角分明，保持着独立思考、特立独行的品质，尚没有被黑压压的人群所淹没。 第192章 晓风 这天刚下班，金成在大厦楼下遇到安质部长牛平安，道：“牛部长，有几天没见到您了，是出差刚回来？” 牛平安道：“是啊！我这不还兼着质量稽查大队队长嘛，领导交代了，得经常到工地上去晃悠……” 金成笑道：“辛苦倒是辛苦点，不过还好，您到项目上去视察工作，他们还不得高接远迎的，好酒好肉伺候啊……” 牛平安道：“嗨！说实话，我现在可是怕了好酒好肉，就喜欢吃那萝卜青菜，已经‘三高’了，比不了当年了……金秘书，哦不，现在是金主任了，前段时间咱们出差去广州，你那顿酒喝的实在可以，酒量、酒胆‘双优’，颇有老哥我当年的风采……” 金成道：“牛部长，您是老大哥了，我哪敢和您比啊，您的酒量我也见识过了，那是丝毫不减当年啊……” 牛平安笑道：“嚯！都说你嘴巴严实，不爱说话，我看这说起话来也可以嘛，马屁拍得我还挺舒服……” 金成笑道：“您看，我这一来是实话实说，二来也是和您说话对头，所以能不遮不掩地多说几句……” 牛平安道：“对了，我想起来一件事……你现在有没有对象？好像听说是和叶家的姑娘在谈？” 金成道：“哦，之前是的，现在已经分手了……” 牛平安道：“哦，是这样啊……我爱人认识一个女孩，好像是在什么设计院上班的，介绍给你认识认识，怎么样？” 金成道：“好啊，那就让您费心了，谢谢牛部长……” 牛平安道：“今后私下里你叫我‘老哥’就行了，不必那么客套……这样，我晚上回去问问你嫂子，明天把那女孩的手机号给你要过来……” 第二天，牛平安果然给金成打电话，告诉金成一个手机号码，道：“那个女孩叫什么‘凤’，我没记住，你就主动打电话约约吧……” 金成将那号码存到手机上，感觉贸然打电话过去的话，似乎有点唐突，还是先发一条短信吧，于是编辑了一条短信，自报家门，问对方最近是否有空，相约见上一面。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对方回了短信，说最近忙着加班，周末倒是有空。 于是，两个人约定，周六上午九点钟在森森大厦附近的灵芝湖畔的白玉桥头相见。 周六上午，金成提前来到灵芝湖畔，前前后后地闲逛了一圈，向着湖畔的亲水平台上、草坪上张望，看有没有年轻的女孩出现，猜想“晓风”此时在哪里、几时会到…… 眼看着时间到了九点钟，金成站在白玉桥头四处张望，倒是见有年轻的女孩子走过，但都不是要等的那一位。大概是九点半，金成心里寻思：“是不是临时有什么事情？要不打个电话问问……” 这时，金成听到从身后传来一声“你好！”回头一看，见一位身着粉白色长裙的女孩，站在那里向他微笑着打招呼。金成道：“你好！我是金成……” 金成对晓风的印象还算不错，虽然晓风长相一般，言谈举止却比较知性大方，但是两个人之间似乎没有那么多的话说，通常是一个话题聊不上三五句便冷场了。 于是，金成与晓风索性在灵芝湖畔散步观景半晌，言语交谈疏落，不免时而尬笑。到了中午时分，金成出于礼貌，便邀请晓风吃饭，晓风或许也心有所感，礼貌谢绝了，彼此就此别过。 第193章 晓雨 这天，金成到张勇平办公室汇报工作，准备离开时，被张勇平叫住。 张勇平道：“小金，你的个人问题解决了吗？之前那个叶家的闺女还谈着吗……” 金成道：“没在谈了，分手了……” 张勇平道：“咳，咳！怎么说呢，其实也罢，那姑娘我了解一点，脑子不太好使，不过当时我也不好说什么……现在你们已经分手了，我觉得还会有更好的选择……” 金成道：“谢谢张书记！前几天，有位同事给我介绍了一个女孩，说是在一家设计院上班，周末约在灵芝湖畔见面，但是感觉我们两个不来电，没有共同语言，所以也就没再联系了……” 张勇平道：“哦，嗬！‘谈恋爱’嘛，还得两个人谈得来、有话说，不然怎么叫‘谈’恋爱呢……这样，我爱人认识几个姑娘，给你介绍介绍，你主动一点，约人家吃个饭、聊一聊，如果有共同语言了，感觉合适就处一处……” 金成道：“谢谢张书记！也谢谢阿姨！让您费心了……” 张勇平道：“你小伙子这么优秀，工作踏实，为人忠厚，不用着急，没问题的……我们做领导的，给你操操心也应当的……”张勇平说着，便往家里打了电话，要了一个手机号码给金成记下，道：“这闺女是我们一个小区的，她妈与我爱人认识，好像名字叫‘晓雨’，家里条件不错……” 金成回到办公室，便编辑了一条短信，给晓雨发了过去，一直等到下午快下班时，才收到回复，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你好！周日上午可以。” 金成本来还想约在灵芝湖畔见面，因为那里湖光楼影、草坪花坛环境宜人，很适合散步聊天。但是，晓雨说下午还有事，于是两人相约见面的地点就定在了森森大厦一楼的咖啡馆。 周日上午十一点左右，金成便来到森森大厦楼下，在那里等候。半个小时后，晓雨到了咖啡馆，金成起身相迎，两人面对面地坐在沙发上。 金成请晓雨点了咖啡、牛排、蔬菜沙拉等，边吃边聊。金成感觉到，这个晓雨似乎非同一般，脸上写着“满不在乎”，心里道：“看样子这是没看上我？不至于吧，这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莫非有什么缘故……”想到这是领导好意介绍的，还是满面赔笑，主动找话题闲聊。 金成道：“晓雨，听张书记说，你们是在一个小区住，你们那个小区我去过两次，里面环境很好，而且在繁华地段，的确属于是高档小区……” 晓雨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是么？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房子又不是我的……” 金成闻言，尬笑了一下，接着笑道：“我有个梦想，就是有一天能在那个小区买一套房子，离单位不足十分钟的路程，每天步行上下班，绿色低碳，多好啊……” 晓雨道：“你一个月工资多少？”说完这句话，一双眼睛咄咄逼人地盯着金成。 金成觉得有些心虚气短，道：“现在是一个月四千左右……你呢？” 晓雨半天没有言语，啜了一口咖啡，道：“咱们俩不合适……” 餐后，金成送晓雨走出咖啡馆。晓雨道：“谢谢你的咖啡！不必送了……” 金成笑道：“客气啦！再见……”望着晓雨走远的背影，金成觉得有些受打击，又觉得有些可笑，安慰自己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此女并无出色之处，竟然如此傲慢，有何依凭？真是开了眼界……” 第194章 晓霜 当张勇平问起晓雨见面之事时，金成道：“前天我与晓雨在楼下咖啡馆见的面，我对她印象还不错，不过好像她对我不太有感觉……今后，还烦请您多费心，有合适的再给我介绍介绍……” 张勇平道：“行啊，处对象这件事，也是要看缘分，急不得、燥不得、强求不得，等到缘分到了，也就是了……我和你阿姨说，继续给你留意着点……” 这天下班，金成在电梯口见到牛平安，道：“牛部长，下班啦……” 牛平安拉过金成，低声道：“金主任，咋样？最近有进展了吗……” 金成摇了摇头，笑道：“感谢牛部长您的关心，我还是原地踏步，‘光棍汉’一个啊……” 牛平安道：“来！我再给你介绍一个，你记一下手机号码，名字叫晓霜……好像是在一家省管的什么国企上班……” 金成给晓霜先是发了信息，尔后又打了电话，两人约定周六下午见面。 周六下午，两人在平原市人民公园门口的汉白玉雕塑前见面，沿着一条僻静的街道漫步，经过一家不起眼的茶馆，门面很小，上面挂着一块“有间茶馆”的木制招牌。 晓霜道：“你看，这里有一个小茶馆，咱们进去坐坐吧，喝喝茶、聊聊天……” 金成便跟着晓霜走了进去，见里面一个简朴的小房间，靠墙壁摆放着细长的桌板。两个人刚坐下来，店主笑脸相迎，拿过一张单子，上面写着不同的茶品、甜点，请他们点选。 晓霜道：“大成哥，你看想喝点什么？这里有点小贵啊……” 金成看了单子，上面一壶茶最便宜的也是三百多元，心里不觉有些诧异，料想自己没见过世面，笑道：“随你啊，你喜欢哪个咱们就点哪个……” 晓霜道：“那我就宰你一顿了，普洱茶吧美颜养生，再加个甜点吧，晚上就不要你请吃饭了……” 金成看那一壶普洱茶八百多元，心里头不免倒吸一口凉气，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干脆“打肿脸充胖子”，道：“女生爱美，有效用就好，也就是值得……” 两个人从茶馆出来，继续沿着那条街道往前走。已是傍晚时分，天光渐渐地暗淡了下来，街道两旁的门店渐次亮起灯光。 晓霜道：“大成哥，我听一个朋友说，今晚在市中心演艺大楼有一场全国性的巡回演出，着名的《妈妈咪呀》你看过么……” 金成摇了摇头，笑道：“哦，我都没有听说过……” 晓霜有些故作夸张地笑道：“啊？！你竟然没有看过，甚至没有听说过，out了……”随之收敛起来，有些可怜巴巴地道：“其实，我好想看啊……” 金成道：“实话实说，我确实没有专门买票到剧场看过这种节目……你想看，咱们就一起去看吧……” 晓霜道：“可是那门票很贵，而且非常抢手，现在压根儿都买不到票的……除非，除非找‘黄牛’买票才行……” 金成道：“既然你真的想看，咱们就去看看吧，我来请你……” 晓霜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欢快地拍了拍手，笑道：“啊？你请我看，是真的么？太开心了……” 两个人便来到了市演艺大楼前，在昏暗的灯光下，楼前的小广场上人头攒动。很快便有兜售门票的“黄牛”出现，晓霜欢喜地接过“黄牛”递过来的两张门票，金成掏出钱包买单，两张票是一千八百元。 演出结束，两个人随着人流从演艺大楼出来，已经是晚间十一点左右了。金成打车送晓霜回家，到了一个小区门口，晓霜执意不让金成再送，两人便挥手道别了。 第195章 肉偿 金成虽然自己生活中比较节俭，能不花的钱绝不乱花，有时候宁愿走上两公里的路，也不去搭乘一趟公交车，但是对于“相亲”产生的费用，还是做到了“穷大方”。 金成与晓霜初次见面，喝了壶茶、看了场演出，三千块出去了，相当于他月工资的四分之三，起初并没有多想。 又到了周六，金成与晓霜再次约见，是在市中心新开的一家购物中心。两人在购物中心来回闲逛，逛累了便坐下来喝杯奶茶，接着闲逛，又逛了一阵，便到了午餐时间，于是乘坐观光电梯到达顶层的餐饮中心，吃过午餐，再接着逛。 金成原本不喜欢逛街的，这大半天的逛下来，更何况在室内，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只感觉到头昏气闷、两腿发酸，看晓霜逛得兴致正浓，只得耐着性子相陪。 晓霜似乎看出来金成有些疲惫，道：“大成哥，你平时不怎么逛街吧？怎么样，逛街也是个体力活啊……” 金成道：“是啊，我平时一个人，哪有闲情逸致逛街啊，这不，有你这位美女相陪，逛起来才不觉得累呢……对了，上次听你说，你目前在平西市的项目上班，那里条件相对地差一点吗？平时也难得逛街吧……” 晓霜道：“是啊，那个项目部离市中心比较远，所以我也懒得去逛，这不，周末专门回来，陪你一起逛嘛……这样也能有人买单，我也能混吃混喝啦，哈哈……” 金成道：“何必用‘混吃混喝’这个词，咱们有缘嘛！如果你愿意一辈子跟着我‘混吃混喝’，我还挺高兴呢……” 晓霜道：“一辈子？那可不敢，就你每月那点工资，还不得把你给吃穷了，连骨头都啃个精光也不够……” 金成闻言，心里有些不爽，淡淡地道：“哦，莫非你是败家娘们儿，那么不好伺候？或者说是个妖精，连骨头都要吃干抹净……” 晓霜白了金成一眼，道：“比方，我只是打个比方，是修辞手法，懂不懂？算了，‘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我还是不跟你计较了……” 金成道：“这才是嘛！我也是和你开玩笑，你以为谁都能当得起‘妖精’这个词么？哪个‘妖精’不是漂漂亮亮、勾魂摄魄的……” 晓霜道：“你说‘漂亮’我不反对，下面的那个词还是算了吧，我可无意勾你的魂、摄你的魄……” 金成道：“有道是‘色不迷人人自迷’嘛，我想我可能迷路了，所以今天只能是你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 两人来到一处金银珠宝专柜前，店员热情地向两人推介。晓霜似乎对其中的一款金饰项链产生了兴趣，让店员拿出来，试戴在雪白的脖颈上，对着一面镜子来来回回地腾挪映照。 晓霜试了半天，一问价格“八千多元”，吐了吐舌头，看了看金成，道：“啊哦？姐，您先收起来吧，下次再来……”金成对自己银行卡里那两千多的余额清清楚楚，明白不能“穷大方”，干脆没有吱声。 走出购物中心，晓霜回过头道：“其实，那款项链，我还是挺喜欢的……大成哥，你能不能借给我三千块钱……” 金成道：“晓霜，实话实说，我卡里只剩下两千块……” 晓霜道：“哦，要不给你留一千块钱，先借给我一千块，可以么……” 金成道：“这倒是可以，两千都成，问题是，什么时候还我啊？我还得还房贷呢……” 晓霜嗫嚅道：“最近我手头比较紧，等我宽裕了……” 金成道：“那不知道何年何月了，我倒是有个建议方案？不知当讲不当讲，说出来你会不会生气啊……” 晓霜道：“你就说嘛……” 金成道：“借给你一千，下个月十号前还我，不然的话，你需要‘肉偿’，可以么……” 第196章 晓雪 话说到这个份上，其实金成心里已经感觉到，这个晓霜不是自己要找的同心携手“过日子”的女孩。晓霜也已明白，金成虽然心眼实，但也不是个毫无主意的傻子。于是，金成及时止损，晓霜见好就收，两个人自此别过，再无交集。 金成安慰自己道：“俗话讲，‘人过一百，形形色色’，像晓霜这种女孩，毕竟应该只是少数，自己今后多长个心眼就好了，总不能‘因噎废食’吧……” 过了些时日，孙辉给金成打电话，道：“成哥，我准备下个月来平原市看房子，到时候你得请兄弟喝酒啊……” 金成道：“那是必须滴！酒都准备好多时了，你这总是雷声大雨点小的，说了很多次要回来，到现在还没成行……” 孙辉道：“哎呀，成哥！这个项目部特么的烂事太多，兄弟一直走不开啊，这次我提前请假，行李都收拾好了……项目经理如果再不准假，我就辞职不干了……” 金成道：“应该不至于吧，你找项目经理好好聊聊……对了，辉哥，我也不想在这里干下去了，想要离开平原处，离开平原市，到别处去闯一闯……如果有机会，我走了，你可以考虑到党委办来啊……” 孙辉道：“嗬！谢谢成哥……虽然我很想回到平原处，但是你那个活儿我干不了……再过两年，我回平原处的话，还是到项目部去当个书记、副书记的吧……对了，毕业四年，你已经是党委办副主任了，已经走在弟兄们的前头了，不是挺好的么，还折腾啥……” 金成道：“也说不清是为啥，就是心底里有一个声音，时常告诉要离开这里……简单说，就是心里不爽呗……” 孙辉道：“我看啊，成哥你是一个人闷得慌、憋得慌，你需要有一个女朋友在身边，那样就心平气顺了……” 金成叹了口气，道：“嗨！别提了……我这职场不顺，情场也落寞啊……”便把前面约见晓风、晓雨、晓霜的事，大致讲了一番。 孙辉道：“成哥，你别泄气啊……这有什么嘛？多见见，不是啥坏事……对了，兄弟给你介绍一个，我高中同学晓雪，研究生毕业，现在平原市某高职院校当老师……性格很好，只是有一点，个头有点小……你们先见个面呗，合适的话就继续谈，不合适拉倒……” 金成便与晓雪取得了联系，两个人约好周末在灵芝湖畔相见。见面之后，金成与晓雪聊得还可以，不像之前与晓风那样没有话说，总是冷场，感觉到晓雪性格确实不错，说话轻声细语的，很是温柔。 但是，金成最终没能说服自己忽略晓雪“个头有点小”的问题。金成一米八的个头，晓雪一米五不到，两个人站在一起，感觉是那样的不协调、不自然。 临别时，金成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但是也不想过于委屈自己，暗自叹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两厢情愿、两情相悦，果然必须‘郎情妾意’才行，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此后，金成又陆陆续续、间间断断地约见过一些女孩，大概有一个“加强排”那么多，有的印象深一些、有的印象浅一些、有的很快忘却了，见证着情路的坎坷艰辛。 第197章 求签 国庆节刚过，局里在海东市郊的大名山脚下举办办公室业务培训班。平原处分到两个名额，党委办、办公室各选派一人参加培训，金成是其中之一，另外一个是办公室赵大姐。 为期三天的培训很快结束，时间已经是周五，上午颁发培训结业证书。午饭后，参加培训的数十名学员陆陆续续地返回全国各地。 来自华东处办公室的孙燕提议道：“听说大名山很好玩，咱们难得来一回，有没有一起去爬山的？” 来自华南处的苏彤道：“燕姐，我跟你一起去吧……” 赵大姐朝金成使了个眼色，笑道：“小金主任，这两位美女去爬山，你也一起呗，当一回‘护花使者’……” 金成道：“好啊！确实久闻大名山，只是还不曾去过，今天也是难得的好机会……赵姐，您也一起去呗……” 赵大姐道：“还是你们年轻人去吧，我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了，爬不动了，免得给你们当累赘……不去了……” 金成便与孙燕、苏彤一起出发，乘车来到大名山脚下。行至半山腰，发现前面有一处寺庙。 孙燕道：“咱们去那寺庙里拜拜佛吧……我想给我儿子求个签，保佑他将来学业有成、金榜题名……” 苏彤道：“好啊，进去看看吧……” 金成本来对佛寺保有一种敬畏之心，想着在那肃穆场合，需要遵守许多的规矩，但是听孙燕这么一说，也不好意思说别的，便一同前往。 三人走进院门，发现这座寺庙不大，正前方正房看上去是一排五间的平房，左右两侧各有两间厢房。走到近处，向房间里张望，见里面供奉着不同的神像。 金成不敢贸然走进房间，正在门口徘徊，见迎面走过来一个和尚，冲他招了招手。金成便跟着他走进正房左侧一间房内，见那和尚立定，回过头来，行了单手礼，道：“施主，请问您有何问询？是问官运，问财运，还是问感情……” 金成本来只是想着看看，经那和尚这么一问，不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地道：“哦，我只是随便看看……” 那和尚道：“施主，我看你印堂发红，想来目前的感情不太顺利，对也不对？” 金成道：“哦，我现在有在谈女朋友……” 那和尚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恕我直言，你目前在谈的这个女朋友，不是正桃花，乃是前世孽缘……”顿了一顿，接着道：“你的正桃花，明年方才能到……” 金成还没反应过来，一时不知如何答对。那和尚递过来一把“姻缘锁”，道：“施主，请两百元功德……出门右转，将这把锁锁在那棵树的红飘带上……” 金成只得从兜里掏出两张百元大钞，放入面前的功德箱，然后走到院子里，将那“姻缘锁”锁在众多锁中间。 稍后，三个人便走出寺庙，继续沿着山路往上爬。金成发现，手里还捏着那把“姻缘锁”的钥匙，却忘记问那和尚这把钥匙该如何处理。爬到山顶，登高望远，一览众山小，金成想要放声长啸，又觉得似乎有点傻，望了望远处风景，看了看手中那枚小小的钥匙，一舒手，将那钥匙抛在了山间。 第198章 联络 苏彤眼尖，见金成将钥匙抛了出去，道：“哎！金主任，那钥匙不要了么……” 金成道：“对啊，既然那和尚没有交代说必须留着钥匙，就可以随心所欲处置了，留有留的道理，丢有丢的道理……” 孙燕道：“金主任说得有道理，我也觉得没有太多讲究，扔了就扔了吧……对了，金老弟，我听赵大姐说，你还没有确定女朋友……我们家彤彤去年刚大学毕业到华南处工作，也还没有男朋友，今天也是巧了，我也做一回‘红娘’，给你们牵个线，俗话说‘千里姻缘一线牵’，你们相互留一下联系方式呗……” 金成见苏彤脸上羞涩一笑，有点忸怩地从随手小包包里拿出了手机，便主动问她要了手机号，又问存了孙燕手机号，以便彼此联络。三个人在山顶盘桓了一阵，眼看着夕阳西下，便趁着万道霞光，乘坐缆车下山，复又乘车回到培训之所，第二天各自返程。 金成对苏彤印象挺好的，不单苏彤长相端庄清秀，而且言谈温和文静，是他喜欢的类型。金成也曾考虑过与苏彤的可能性，只是想到苏彤在华南处，自己在平原处，两人工作地点相隔千里，名副其实的“异地恋”，也不太现实，所以干脆断了念想，默默地将那手机号存在手机里，不曾去发送“爱情电波”。 金成在同事、朋友的介绍下，相继又约见了几个女孩，见到的是更多失望，便偶尔想起来苏彤，觉得自己当初思想上“自限”了：远一点怕什么，不就是远一点么，一千里算什么，两千里又如何？像苏彤那样的女孩，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自己当初没有跟进，现在呢，几个月过去了，如果忽而再发起联络，感觉会不会怪怪的？假如，可以重来的话……胡思乱想之间，他依然没有行动，在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中，看着落花随流水漂远…… 新的一年到来，一月份，工程总局在党校举办一期保密工作培训班，工程局有两个名额，其中一个名额给到平原处。平原处保密办挂靠在党委办，最终指派金成去参加这次培训。 金成这次到总局党校参加培训三天，除了业务知识方面的收获，还收获到了两份难得的友谊。一份是工程局党委办的彭林，两个人志趣相投，颇有共同语言，彼此留下手机号，虽然只是偶尔联络，但是这份情谊却是绵延不绝、历久弥醇。另一份是京城某局党委办主任平越，是此次培训班的班长，金成在培训班上与他并无接触，只是在这里埋下了一处伏笔，与他之间的缘分在几个月后才浮现出来，看似有些玄妙。 从大名山脚下培训，再到总局党校培训，金成感觉心情渐次舒展了不少，对于许多事情也看开了许多，对于工作和生活燃起了一簇新的热情与希望之火，不觉然之间似乎有些新的生机、新的活力在悄然萌生，心里默念道：“黑夜终将过去，黎明终将到来，红日终将升起；严冬的冰雪终将消融，河面自会哗哗地解冻，迎来万物复苏、春暖花开……” 第199章 折腾 时间来到2013年五一，金成忽然间意识到这个五一节有不一般的意义，自己失恋一周年了。 金成想起来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己失恋之后，有时候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不拉几，有时候又如失却目标的公牛一般横冲直撞，躲在办公室里在网上冲浪，搜索招聘信息，意欲跳槽，突破自我，验证“生活在别处”。可是，一年的时间很快过去了，自己依然原地踏步，被困在原地，唯一的不同是去年七月终于提任党委办副主任，正儿八经的“副科”了。 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四年，提任“副科”，对于没有任何背景的金成来讲，按说已经是很不错了；与同一届到工程处参加工作的同学相比，也是走在了前头，按说也不必折腾着去跳槽了。 但是，委屈还是不少。前不久，处团委书记又换了一茬，本来金成是盯着的，想着那么多次了，总该轮到自己了，可是最终却是从某项目部调来一个刚满见习期的员工，担任团委书记。当金成听到这个消息，简直诧异非常，随后听人补充说，那人是副局长的外甥女…… 金成朦胧间意识到，在背景和关系面前，自己吭哧吭哧的努力简直太无足轻重、不值一提了！好在，金成的努力付出最终算是没有白费，虽然与团委书记的岗位无缘，还能提任党委办副主任。 金成总觉得，在这件事情上，应该是一码归一码。处领导能够给自己提任“副科”，是对自己工作态度、能力、业绩的认可，当然自己是心怀感恩；但是，此前毕竟心已经委屈了，而且自己与叶菁的恋情无疾而终，这些都是要离开的理由，或者说是借口吧，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离开…… 金成想着：是尊重现实，在现实面前低头，老老实实地待在舒适区，还是遵从内心的呼唤，在现实面前昂首挺胸，勇敢地迈出脚步，走向未知新世界……犹如“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金成在内心里思量过，最终还是内心里的声音占据了上风。 “生命在于运动”，金成喃喃自语，“生命在于折腾”。下一步往何处去？且看且行吧，总之不在此处，而在别处。 于是，他再次打开搜索引擎，漫无目的地在网络海洋里冲浪，犹如在沙滩上捡拾贝壳。 金成从惯性思维的角度，首选总局系统内的单位。果然有个丰泰投资公司，是总局在京城下属一家工程某局新成立的单位，正在招兵买马。 金成仔细看了看招聘简章，里面有招聘办公室主任、副主任的岗位，思忖道：“还是实事求是，这个办公室副主任，自信是能够胜任的……”随即便整理材料，向丰泰投资公司投递了简历，应聘办公室副主任职位。 金成向丰泰投资公司投递简历时也不抱太大的希望了，因为从一年来的经验来看，似乎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投过简历之后，过了几天，过了十几天，依然是毫无消息。 开始的时候，金成还在幻想着某天忽然接到区号是010的电话，暗自道：“最起码总能够通过简历筛选，让去参加面试吧，哪怕是去做‘分母’呢……”随着日复一日的杳无音信，渐渐地也不再期待了，断了念想。 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这天，金成接到一个区号是010的电话，预感到似乎将有好事发生，接起电话，果然是丰泰投资公司通知金成去京城参加笔试。 第200章 笔试 金成向余伟请了一天假，到火车站买了晚上九点多的车票，北上京城参加笔试。 金成仗着年轻，买的是硬座票，其实也不是仗着年轻，主要是考虑到每个月有房贷要还，囊中羞涩，还是能省则省，特么的谁不知道卧铺票躺着睡觉更舒服。 这是时隔一年多，金成再次北上京城，此前去京城，为的是看叶菁，后来叶菁毕业参加工作到了上海，便没再去过。金成甚至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还可能到京城上班，如果说想过的话，也不过是有那么个念头一闪而过，比较地虚无缥缈。 车厢过道里挤满了没有买到坐票的人。金成拿起水杯，去车厢连接处接了杯开水，等到“翻山越岭”回来的时候，发现有一个看上去五六十岁的老者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好意思说什么，索性站在一旁。 那老者看了眼金成，道：“年轻人，这是你的位置？” 金成点了点头，道：“没关系的，您先坐着吧，我坐得累了，正好站一会……” 那老者道：“那就谢谢你了，现在像你这样知事明理的年轻人可不是太多了……我看你相貌堂堂，印堂发亮，近期时来运转，有好事发生啊……” 金成心里暗道：“怎么在这里又碰到了一个‘半仙’，或者是因为坐着我的座位，故意说几句奉承话罢了……”笑了笑，道：“您还会相面啊……” 那老者认真地点了点头，道：“相面，我还是略通一二，注意了，不止是‘懂’，而是‘通’，这‘通’与‘懂’可不在一个层次上，你懂么……” 金成笑着摇了摇头，道：“哦，您说的我明白，但对‘相面’这门学问没有研究，是既不‘通’也不‘懂’……” 那老者脸上似有几分得意的深情，道：“实话告诉你，我是中国麒麟书画院院长，我写的字、画的画，每幅都价格不菲……喏，年轻人，麻烦你帮我接一杯水，可以吗？这走道里人山人海的，我老人家腿脚不方便，挤不过去……”说着，便伸手将一个黑色保温杯递了过来。 金成心里暗自苦笑，心想这老者怕不是吹牛吧，把我当傻小子使唤呢，帮忙可以，关键是没必要把你是什么书画院院长这件事摆在前面啊，莫非我帮你接水，你能赠一幅书画给我？转念一想，何必与他计较，便即接过水杯，挤到车厢连接处帮他接了开水。 那老者在石家庄站下了车，临下车前给金成说了他的手机号码，道：“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没问题的……” 金成不惯于熬夜，又站了那么远的路，坐在硬座上便开始“上下眼皮打架”，将头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在朦朦胧胧、若梦若醒之间，等待难熬的一夜过去。 列车穿过黑夜的帷幕，黎明时分，到达京城的边际，继续向前，终于停在京城站。从京城站出来，金成看到车站旁那个酒店，他与叶菁曾经的一幕幕浮现于脑海，禁不住一阵伤感袭上心头。 金成坐上798路公交车，看着窗外京城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车流行人，感受着大都市不一样的律动，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格外亮眼。 第201章 明媚 金成清晰记得那日清晨京城阳光明媚、空气清新，目之所及皆如点画。 金成看了一下公交车上的站点提示牌，发现靠近终点站的站点中，有两个站点名称高度相似，一个是“西北村”，另一个是“西北新村”，心里一时没了主意，心想：“记得是‘西北村’，这怎么又有个‘西北新村’……” 金成坐到公车站的后排，由于整个晚上都没有休息好，坐在座位上昏昏欲睡，但是心里惦记着不要坐过了站，虽然眼睛闭着，耳朵却是一刻不敢放松，留意听着公交车上广播“报站”，当听到“西北新村”之时，浑身上下一激灵，赶忙睁开眼睛，站起来往前面走。 金成走到公交车中间车门处，见旁边的座位坐着一位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长相与刘德华有几分神似。那位中年男子与金成四目相对的瞬间，冲金成微微一笑。 金成看他面善，和蔼可亲，也是怕下错了站，想确认一下站点，便问道：“您好！请问这是西北村吗？” “德华”笑道：“这是‘西北新村’，下一站才是‘西北村’，一会到前面，穿过一座高架桥，那一站就是了……” 金成笑道：“哦，好的，谢谢您……”心里觉得暖洋洋、亮光光，对自己在京城的“首问”感到欢喜，看了看窗外，清晨明媚亮丽的阳光从白杨树的枝枝叶叶间如珍珠般播洒下来，顿觉神清气爽。 那时那刻，那位中年男子脸上洋溢着的那般澄澈清朗的笑容，以及两个陌生人之间的简单答问，让金成对于首都有一种非常好的期待，甚至多年以后，回想起那个情景，都觉得弥足珍贵。 金成从西北村站下车，抬头便望见前面几十米外有一排类似别墅的红顶三层楼房，楼顶上有一排红色大字，正是“京城某局”的招牌。 上午九点，笔试开始，时限是两小时，试题内容有些类似于公务员考试的行政职业能力测试，不同的是，另有一部分主观题。在一楼报告厅，金成与数十位应聘者一同参加笔试，笔尖在纸上写字作答，沙沙作响，如一场协奏曲。 因为丰泰投资公司新成立，正要招兵买马，这次招聘的岗位很多，包括不少基层岗位，所以前来参加笔试的应聘者，大部分是看上去像刚大学毕业的年轻面孔，一派朝气蓬勃的气象。 对于金成来讲，这笔试题目的难度不算太大，他提前二十分钟便完成了答题，看看时间尚早，干脆闭目养神、聊作休息，想起自己曾经参加过的各种考试，心中不免生出一些感叹。 金成听说前来参加笔试的，很多是来自京城名牌大学的硕士研究生，甚至还有博士研究生，既然清华、人大、财大等名牌大学的研究生汲汲前来，想来这丰泰投资公司还是不错的，至于自己这次是“分子”还是“分母”，只能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了，尽力便是。 第202章 复试 笔试结束，金成交了试卷，从京城某局办公楼里走出来，抬眼望见前面不远处便是逶迤起伏的群山，看上去近在眼前，想着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时间尚早，索性去香山看看吧。 金成便来到公交站，一边看指示牌，一边候车。很快，来了一辆公交车，金成便上了车，行了几站路，便来到香山脚下。 这是金成头一次来到香山脚下，抬眼向山上张望，心想：“这里就是鼎鼎有名的香山啊，看红叶要到秋天才行，今天也就是慕名前来，随便看上一眼……”一边想着，一边向前走了几百米，盘算着返程时间，徘徊了一会，便乘车离开了。 金成从京城站乘坐绿皮车返回平原市，当天晚上十点多，方才到达平原火车站，回到住处睡下，已然是凌晨时分了。 从京城笔试回来后不几天，金成再次接到丰泰投资公司打来的电话，告诉他已通过了笔试，定于下周一开展面试。 金成便再次向余伟请了一天假，如上次一般，买了一张普快列车硬座票，仗着年轻火力壮，于半梦半醒之间，熬过一宿，来到京城某局参加面试。 这次面试在京城某局办公楼一楼大会议室举行，采取了“集体面试”的形式，所有参加面试的应聘者围坐在会议室中央的大会议桌周围，对面试官提出的问题分别作答。 主面试官是一位看上去三十多岁、知性优雅的年轻女士，姓刘名丽，据说是丰泰投资公司主持工作的副总经理。 刘丽道：“大家好！今天我们采取这样一种开放式集中面试的方式，也是考虑到让大家能够放松一些，不必拘束，回答问题的时候，可以畅所欲言……下面，我来提问第一个问题，请谈一谈你对于未来一个时期，比如说未来十年左右时间，房地产市场发展趋势的看法？” 大家纷纷发言，你一言、我一语，谈论着对于未来一个时期房地产市场发展的看法，大部分是乐观“看涨”，也有少数是悲观“看跌”。 金成发言道：“当前来看，房地产市场发展正是‘如火如荼’‘如日中天’，全国各地的房价都在涨、涨、涨……我在平原市买的那套房子，虽然很偏远，但是仅经过一年多的时间，房价已经每平米上涨三千多元……房价上涨的速度，已经远远地超过了工资的增长速度……虽然我认为房地产市场还会有一个繁荣发展期，但是如果房价上涨过快，难免会导致房地产市场‘畸形繁荣’，那样的话，将会后继乏力，是一种不可持续的发展……” 在大家各抒己见时，金成思想上开起了小差，心里道：“特么的，老子‘苦高房价久矣’，虽然已经买了套房，用有些人的话术说是‘上了车’，但是也并不希望房价继续涨，杜甫不是有句悲天悯人的豪言壮语‘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么……” 第203章 终试 面试结束，金成便赶往京城火车站，在公交车上，想起以前平原处团委书记宋刚调到了京城，好像是在工程另局，那个工程另局离着火车站不远，何不顺道见上一面。 金成便给宋刚打了个电话，说到京城面试，顺道来看他。宋刚电话回复道：“金主任，你这个电话打得巧啊，我昨天刚从外地出差回来，今天正好有空，我在单位候着……” 金成便倒换了一趟公交车，来到工程另局办公楼前，在门卫处作了访客登记，见宋刚快步走了过来。两个人好几年没有见面了，这次见面虽然属于“即兴”的，倒也算“他乡遇故知”，彼此握手问候，畅谈当年平原处如何如何，如今平原处搬到了平原市又如何如何。 宋刚叹道：“常言道，‘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兵’，平原处是几十年的老单位了，那里老人、新人不知道换过了多少茬，你我都算是‘老人’了……如果有机会走出来也好，虽然可能在大城市节奏会快一些，压力也大一些，话说回来，有压力才有动力嘛……” 金成道：“是啊，虽然咱们是工程处的‘老人’了，但其实还算年轻，我想还是趁手脚利索，能跳就跳一跳，所以看到丰泰投资公司招聘，就投了简历，重在参与嘛……” 宋刚道：“挺好的！你今天面试的情况怎么样？肯定是没问题，就等你的好消息了，等你来到京城，咱们哥们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金成道：“刚哥，那就借你吉言咯！至于这次面试结果，等等看吧……” 宋刚客套说要请金成去附近餐馆吃午饭，金成推说还要赶车婉拒了，道：“刚哥，咱们来日方长，以后有机会……” 别过宋刚，金成便赶到火车站，买了车票，返回平原市。 周三，金成再次接到丰泰投资公司的电话，得知自己已通过初次面试，需要周五再次赴京城参加第二次面试，也即终试，心里道：“这可是么……一来一回的，这是第三趟了，何不一次搞定呢，对我这外地的应聘者有点不太友好……那就索性再跑一趟京城，‘好事多磨’嘛……” 到了周四晚上，金成再次买了硬座车票，坐了一夜火车，来到京城某局参加第二次面试。 这次面试与上次不同，是在一个小会议室，而且应聘者逐一进去面试。轮到金成，他走进会议室一看，见长条桌的对面一拉溜坐着一排面试官，想来是京城某局的头头脑脑。 坐在最中间的是一位看上去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面目和蔼，目光炯炯，据说姓张名沛，是局副总经理、总会计师，兼任丰泰投资公司的董事长。刘丽坐在张沛的左手边，见金成进来，似乎还记得金成，两人四目相接，传情达意，算是打过招呼。再往两旁，应该是局相关部室的处长、副处长。 在金成作过简要的自我介绍后，是评委提问环节。张沛问道：“你在平原市工作五年，现在想到京城来，是出于哪方面的考虑？” 金成道：“我仔细看了咱们丰泰投资公司的招聘信息，认为自身的从业经历与这个岗位匹配度很高，当然，我想到京城来，有多方面的因素，最主要的一条是，想要圆儿时的一个梦想，这里是首都嘛，祖国的心脏……常言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也想到一个更好的平台，更好地创造价值、实现个人成长……” 第204章 阿美 面试结束后，金成便赶往京城火车站，索性买了张高铁车票，体验一把风驰电掣，心里道：“这高铁票虽然价格高，速度确实是快啊，如果有机会到京城某局，将来乘坐高铁往返京城、平原市之间，还是挺方便的……” 经过了笔试、初次面试、第二次面试，金成从最初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到越来越觉得“有戏”，渐渐地“胃口”被吊了起来，对于再次接到丰泰投资公司的电话充满了期待。 可是，金成从五月下旬等到六月中旬，继而一直等到了六月下旬，竟然全然没有了消息。他觉得有些失落，有些不死心，有些不可思议，心想：“大概因为国企的原因，决策程序、流程等方面的制约，慢一些也是很正常的，应该能通过的吧……” 金成又吸取以往“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经验教训，干脆不再对这件事太过上心，尽量不去想它，想要做一些别的事，冲淡些这件事情对于自己心情的影响，心里暗道：“前些时忽而觉得阳光明媚，似乎就要一扫两年来的阴霾，看来属于自己的好运还没有到来，尚且在路上啊……” 本来金成准备离开平原市，近一段时间同事朋友给他介绍对象，他都婉言谢绝了。但是，随着时间之水对于希望之石的冲刷与消磨，金成渐渐地对于到京城上班的期待感不那么强烈了。 这天，金成再次接到马姨打来的电话，道：“小金，我给你说啊，这回姨给你介绍一位姑娘，是咱们处机关旁边的小学老师，阿美，是去年刚大学毕业的好孩子……我把她的手机号给你，你们聊聊看呗，反正我是觉得你们挺般配的……对了，这好几年了，姨给你介绍对象也是不少了，虽然都没成，但是凡事都讲究个缘分，有时候太早不成，太晚也不成，刚刚好才成……” 金成道：“马姨您说得很对，其实就是这样……非常感谢您，确实好几年了，为了我的人生大事，可是没少操心，咱们又非亲非故的……” 马姨道：“嗨！我不为别的，就是觉得你这孩子人好，忠厚踏实，这比啥都强……再说了，我记得我说过，你的终身大事包在我身上，既然夸下了海口，我就要做到……不过啊，这缘分的事，强求不来，不着急，慢慢来，总有一天会有圆满……” 金成便与阿美发了短信，打了电话，又加了qq，彼此有空时聊了聊天。金成看到阿美的头像，以及从聊天交流中，深切感到这位女孩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两个人有共同语言。 六月底的周六上午，金成根据两个人的约定，乘坐火车来见阿美。金成再次来到那熟悉而陌生的城市，走出火车站，来到附近的文化步行街，在街角的文化书店门前，与阿美和阿美的同事闺蜜相遇。 金成与她们一同闲逛了几个服装商店，一边闲聊，主动提出邀请阿美她们吃午餐，被委婉谢绝了。 第205章 幸运瓶 金成心里有些失落，觉得自己诚心诚意跑过来相见，好歹总该能一起吃个饭，但是阿美她们的理由也很充分，而且态度也无懈可击，只得作罢，也便告辞了。 金成到火车站买了票，一看时间，距离发车时间还有近两个小时，于是在附近一家鱼头菜馆点了一菜一汤，又开了一瓶啤酒，一边吃饭，自斟自饮，一边回想刚才与阿美她们一起在文化步行街的情景。 金成凭直觉，认为自己是喜欢阿美的，这个阿美是自己真心喜欢的，甚至于有一种似曾相识、相见恨晚的感觉；从与阿美进行眼神碰触的交流中，觉得她也不排斥自己，如果说她也喜欢自己可能是有点自以为然，但是可以肯定对自己是有好感的……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当自己提出邀请她们一起午餐时，阿美委婉地谢绝了呢？ 金成思索了半天，方才恍然大明白，对自己道：“这也很正常嘛！每个人的思想和处事方式不一样，或许阿美是出于矜持或者别的因素考虑吧……毕竟是初次见面，接受对方的邀请属于正常，谢绝对方的邀请也很正常，两者本来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金成喝了一瓶啤酒，觉得头脑中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晕晕乎乎的感觉，暗自叹道：“不是吧，这才一瓶啤酒啊，竟然能够把我给浇晕了？难道哥们的酒量已经下降成这样了，不至于吧……” 金成又想起来，自己曾经邀请相亲对象一起吃饭，虽说所去的不是什么高档饭店，但是也都不差，什么中式菜肴、西餐牛排，什么咖啡馆、茶饮店，不论钱不钱的，最终还不是一样的结果……于是，自我开解道：“嗨！真别说，这个阿美不一般，直觉一再告诉我，这才是真正要找寻的那个她……” 午饭后，金成给阿美发送了一条长长的短信，里面絮絮叨叨地写满了自己对阿美的心动与好感，似深若浅地掺搅着一些情话，又多多少少地表达出一种对于彼此见面没能共进午餐的失落感…… 发过短信，金成招呼店员过来买了单，便起身赶往火车站，准备离开。这时，手机铃声响起，金成一看是阿美打过来的，接听起来，却是阿美闺蜜的声音，道：“成哥，你这会在哪儿，坐上车了吗？” 金成道：“哦，我买了两点钟的车票，现在站前广场上，还有半个多小时进站……你们呢？” “那你稍等我们一下吧？和你说句话，我们十分钟左右到……” 金成道：“好啊，时间来得及，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过了大概十分钟，金成看见阿美与闺蜜走了过来，笑道：“你们挺准时啊……” 阿美的闺蜜笑道：“那是啊，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们家阿美和你说句话，我这个电灯泡回避一下哈哈……”说着转身欲走，被阿美一把拉住胳膊，便停了下来。 阿美羞涩一笑，道：“成哥，你大老远的跑过来，这个小礼物送给你……”说着，便递给金成一件玫红色的小盒子。这是金成不曾想到过的。 金成惊喜过望地接过小盒子，笑道：“感谢，谢谢你啊，阿美……” 坐在返程的火车上，金成忍不住打开了那个小盒子，见里面是一个“幸运瓶”，有一根金黄色的飘带打着精致蝴蝶结在上面，心里感到喜出望外。 第206章 喜出望外 人生之路上，难免会有曲曲弯弯、风风雨雨，难免会有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种种际遇。 有时候，我们一条道走到天黑，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才发现脚下的路早已偏离了出发时规划的路线；有时候，我们因为一个人或者几个人付出了很多很多，时间、精力、情感、金钱，最后发现彼此的频率不同，并不适合继续走下去；有时候，我们在懵懂中错过了一些人一些事，蓦然回首时才发现，错过了也就错过了，根本不可能重新相遇在同样的街角…… 走过很远的路，见过很多的人，我们从杂乱无章的足迹中，从晶莹剔透的泪水中，重新审视“缘分”这个近乎形而上的词语，觉得它的确存在某种不可思议的神奇之处。 一年多前，金成沉浸在失恋的苦痛中，随后又在那伤痛阴影之下，以一种难以名状的心情，如无头苍蝇一般乱撞，如飞蛾扑火一般奔突，在一次次毫无章法的碰触与击打之后，渐渐变得有些审美疲劳与麻木钝感，对于理想爱情的憧憬与期待也逐渐感到有心无力，好似风中残烛，那一簇火苗于暗夜中闪烁摇摆，随时可能湮没无光。 金成外表看去文质彬彬，自带一般明显的书生气质，其实内心里深埋着一种坚韧，支撑着他在经受风雨击打后能够默默地自我疗愈，对于美好爱情的期盼，即便光暗弱、火微小，依然在坚守着、呵护着那永不磨灭的星星之火。 阿美的出现，让金成心里那簇饱经风吹雨淋的爱情小火苗，再次充满希望和生机。金成与阿美的交流过程中，愈来愈觉得两人心有灵犀，有很多次，阿美让金成觉得喜出望外，那样一种欣喜与甜蜜的味道，让金成觉得自己曾经所经历的一切曲折坎坷、委屈烦闷都一笔勾销、不再所谓，甚至开始相信“缘分”这回事，所谓是“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是呵！那些过去的苦与痛，究竟有什么大不了的？ 金成甚而想起曾经大学时候的一些事。临近毕业，有些同学长期在学生会做事，与院系领导或者辅导员老师打成一片，在就业时有好机会被推荐优先，而老老实实学习的同学只能靠自己到招聘会现场左奔右突，去接受就业“寒冬季”的风雪洗礼。每当看到那些同学脸上流露出来的优越感，金成便在心里告诉自己：“呵！有什么了不起？老子靠自己努力，真正觉得无所谓……” 后来，金成阴差阳错地到工程局工作，反而成为当年院系同学就业中的一匹黑马，让不少同学有几分艳羡。 有些话，金成没有说出来，只是悄悄地写在纸上、埋在心底，道：“阿美，你真的让我喜出望外！感谢有你出现，从此，我的爱情不再虚空、人生不再黯淡……正因为有你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我可以欣然挥别过去的曲折情路，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第207章 邀约 七月七日晚，金成参加同事聚餐的一个饭局，在推杯换盏之间，酒喝得有点晕乎，这时接到一个陌生来电，手机号归属地显示是京城。 金成接起电话，听手机那头传来女声，道：“金成，我是刘丽……”金成一时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心里有些狐疑怎么公司老总亲自打电话给自己，听对方接着道：“恭喜你通过了丰泰投资公司的面试，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团队……这个月二十号你有空的话，希望你来京城一趟，咱们丰泰投资公司全体员工聚个餐，为正式入职做个铺垫……” 金成答应了刘丽的电话邀约，心里道：“都过了这么长时间，原以为没戏了，虽说国企走流程比较慢，这也是有点太慢了……还是了解一下这丰泰投资公司的底细……” 金成想起来，前些日子在京城面试时，在候场的间隙，曾与两个应聘办公室岗位的应试者闲聊相识，彼此留了电话号码：一个是应聘办公室主任，年龄与金成相仿，名叫孙坚，来自平原市某工程局；另一个是应聘办公室职员，今年刚大学毕业，文文静静的女孩子，真是名如其人，名叫李文静。 第二天上午，金成打电话给孙坚，道：“我昨晚刚接到丰泰投资公司打来的电话，通知我去报到……我还挺纳闷的，怎么过了那么久的时间，你呢？” 孙坚道：“我应聘的是办公室主任，但丰泰投资公司只能给我办公室副主任职位，所以我就不去了……我认识那里的局领导，所以知道办公室主任岗位已经有人了……” 金成又想起在总局党校培训时的班长，平越，是京城某局党委办主任，刚好是丰泰投资公司上级单位的处级领导，好歹也可以向他了解一下丰泰投资公司的一些情况，便打电话给平越。 金成简要地作了自我介绍，道：“平主任，您大概不认识我，但我认识您，上次在总局党校培训班，您是我们班长……是这样，我刚刚得到通知，通过了咱们局新成立的丰泰投资公司的面试……想向您了解一下情况……” 平越很谦和地回答了金成的疑问，道：“丰泰投资公司是我们局新成立的单位，我还是有一些了解，属于是我们局产业链的‘上游’板块业务，还是很不错的，据说收入待遇比我们局机关还要好……” 金成闻言，心里踏实了很多，因为毕竟跳槽不是一件小事，何况自己即将只身一人离开平原市，前往千里之外的京城。如果那丰泰投资公司的收入待遇还比不上平原处，自己费那么大劲儿跳槽过去，又是何必呢？总不能说是为了情怀，难道情怀能当饭吃？ 于是，金成买了七月二十日当天上午的高铁车票，再次北上京城。晚上六点左右，金成如约来到京城天悦大酒店，与丰泰投资公司的新同事们见面、结识。 在丰泰投资公司副总经理刘丽主持下，晚宴一片欢声笑语，一群充满活力的年轻人举杯畅饮，憧憬着美好未来。 第208章 调研员 两个月前，平原处的党委书记、董事长黄之龙调任局副总工程师，从海东处调过来一位领导张敏接任。至此，平原处两位党政主要领导均是由别的处调过来，一时间坊间议论纷纷。 后来，听说黄之龙到局里担任一段时间副总工程师的闲职后，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干脆也辞了职，跑到上海去投奔自主创业的老领导白国华，在白国华开办的建筑公司里当起了总经理。 白国华与黄之龙两个人都是年纪轻轻便担任国有企业的处长，而且都在心高气盛、对副局长志在必得之际，忽然间被一纸调令给调任闲职，犹如给一堆熊熊燃烧的柴火上浇了一盆冷水，难以接受，仗着平素里积攒的人脉资源与财富，当逍遥老板去了。 就在黄之龙调走后不久，张勇平因年龄而改任调研员，由于新的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尚未确定，暂时继续在原岗位上“发挥余热”，相比平时，反而更加勤勉履责了。 七月底，张勇平带金成乘高铁到武汉，去协助处理一个涉及平原处某项目经理贪腐的案件。 金成回想起几年来在平原处与张勇平的相处，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自己为张勇平服务时，视同党委书记、董事长，自然没得说；张勇平对自己，虽然没有太多照顾，对自己的认可倒也算一种知遇之恩。 两个人办完公事，来到东湖附近的一家小餐馆。金成道：“张书记，今晚我请客，小酒也少喝一点吧……” 张勇平道：“嗬！小金呐，咱们这是出公差，公事公办就行了，何必自掏腰包呢？再说了，你们年轻人现在那点工资，还房贷压力不小，还是省着点吧……” 金成道：“压力虽然大了点，请您喝点小酒还是没问题的……这些年您挺照顾我，跟着您我也没少学东西，还挺有感情的……其实，跟董事长比起来，我和您接触更多，所学也更多，相处的感情也更深……”金成说着，想起自己即将离开平原处，脸上不免流露出几分伤感的神色。 张勇平见状，笑道：“小金，怎么今天这是有些多愁善感了……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你说得很对，人都是感情动物，相处得久了感情会更深一点……行啊，今晚咱们就喝两杯……” 金成道：“张书记，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应该先告诉您……不过，这件事还没有最终确定，您先知道就行了……” 张勇平笑道：“行啊，什么事你说吧，我和你一样，不八卦，嘴严实着呢……” 金成道：“张书记，我准备离开平原处了，到京城某局新成立的投资公司……” 张勇平愣了一下，道：“哦，这是好事啊……咱们处就是这个样子，有能力有机会跳出去是好事啊……那里收入待遇怎么样，有了解吗？” 金成道：“目前在平原处每个月四千，京城那家投资公司是八千多……” 张勇平道：“这翻了一番，可以啊！我在京城还有些关系，如果需要的时候，你就说话……” 第209章 商调函 八月初，金成收到京城某局人力资源部谷阳寄来的商调函。 谷阳打来电话，道：“请问您收到我寄给您的商调函了吗？” 金成道：“收到了，昨天上午收到的，谢谢您了……” 谷阳道：“不必客气……你老家是铭城县的？” 金成道：“是啊，是铭城县的……” 谷阳道：“巧了！我告诉你啊，我老家也是铭城县的……” 金成闻言，不禁惊叹道：“啊？！真的是太巧了……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今后到京城某局，有你这位老乡在，真的是太好了……” 谷阳道：“是啊，正所谓是无巧不成书嘛……对了，你的手续还是尽快办理啊，到我们这边也还得办手续，投资公司那边希望你尽快入职，咱们把时间往前赶……” 金成道：“好的，我尽快办理手续……对了，还想向您了解一下，我目前的职称是助理政工师，已满足评定政工师的条件，据了解，我们局九月份将进行中级职称评审，能否等我评过职称再来？或者，麻烦您帮我问下，能否参与咱们局的职称评审？不然，实在是有点可惜了……” 谷阳道：“我印象中是可以的，只要你满足评审条件，这样，我再向局党委办确认一下，稍后再给你电话……” 当天下午，谷阳给金成打来电话，道：“可以，我已问过局党委办了，你可以直接参加我们局的职称评审，稍后把你相关材料发我邮箱就行……” 金成闻言非常高兴，连声道谢，随之把自己发表的文章、撰写的文字材料等发送给谷阳，参加京城某局的中级职称评审。 接下来，金成就没有别的什么顾虑了，便到党委书记、董事长张敏的办公室，道：“张董事长，非常感谢您对我工作的指导和帮助……由于个人原因，我准备到京城某局工作，还在咱们总局系统内，希望您能理解并给予支持……”说着，将那张商调函递给张敏。 张敏接过商调函看了看，放在桌子上，道：“怎么说呢，看来‘木已成舟’，如果你决意要离开，我也不能阻拦，其实呢，我正准备九月份召开党委会，你当党委办主任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金成道：“感谢张董事长，您的美意我心领了……只是如您所言，现在已经是木已成舟，我还是决意趁着年轻，想去京城闯荡闯荡……” 张敏道：“这样也好！年轻人嘛，想要到大城市去闯荡一番，也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祝愿你前途似锦，也欢迎你常回来看看……” 金成又来到总经理李现华的办公室，简要说明了事情的缘由。因为金成是党群口的干部，归属党委书记管，平时与李现华的接触不多，所以对金成调离这件事，李现华并无阻碍。 金成又根据平原处的规定，到人力部、财务部、办公室、社管中心等机关部室办理了离职前的相关手续。 第210章 五年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金成从大学毕业到平原处参加工作，到办理调动手续、准备离开平原处，在平原处度过整整五年时间。 五年，金成人生中最难忘的青春岁月，职业生涯中最懵懂的奋斗时光，悄然流逝，一帧一帧的画面定格在脑海中，情系其间，难以忘怀。 对于离开平原处，金成的内心里其实有诸多不舍，因为在那里已然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舒适区，已经熟悉了那里的许多人和事，如今即将离开，虽然明明知道是在往上走，但还是免不了有许多伤感。 金成甚至无端地想起经典影片《肖申克的救赎》里的一些话，“任何一种你不喜欢又离不开的地方，任何一种你不喜欢又摆脱不了的生活，就是监狱”，“监狱是个怪地方，起先你恨它，然后习惯它，更久后，你离不开它，这就叫体制化”……金成最喜欢的还是那句：“有些鸟儿是注定不会被关在牢笼里的，它们的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 同时，金成还想起另外一部经典影片《阿甘正传》里的话：“人生就像一盒各式各样的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哪种。”脑海中浮现出男主角那种不停奔跑、追风逐梦的劲头儿，以“拙”胜“巧”，以汗水淋漓换来此心安然。 其实，金成所经历的这五年时光，根本算不得坎坷艰辛，与许多同龄人相比，应该说已经是足够幸运了。参加工作即到处机关党委办，两年多时间即挂职“副科级”项目副书记，四年时间提任“副科级”党委办副主任，难道还不够幸运么？ 至于对金成打击比较大的，情场失意，应该还是与叶菁的“孽缘之恋”无疾而终这件事，其实也没什么，算是为他补了一堂“恋爱课程”。 金成之所以深深感觉到痛苦与不自由，或者还是在于他过于自律了，平时不抽烟、少喝酒，正三观、守底线，对于看见听闻的一些不平之事，总不免抒发“愤青之论”。鉴于这种情况，在职场上不能“如鱼得水”也是在所难免了；即便如此，还能取得一定的进步，一方面在于其个人努力，另一方面也有幸运的成分在。 如果将金成的十五年职场之路比作人生课堂，那么在平原处这起始的五年时间可以算作是“中学阶段”，在无忧无虑中度过并抚平了青春期的躁动不安。 在人生“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三重境界中，这工程处的五年大约还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境界。 之所以说金成是幸运的，还因为五年来他在工程处的经历相对比较单纯，没有经历什么大喜大悲，虽然不是一帆风顺，甚至还有曲折迂回、烦闷委屈，但总体是向前向上的，算得上是一场“喜剧”。 多少年后，金成想起来工程处的五年，依然满怀深情，在记忆深处沉淀下来的多是难忘的一些人和事。 工程处的五年，如同故乡，时常怀念，却是再也回不到从前。 致敬工程处的五年，那一段难忘的懵懂的奋斗的燃情岁月！ 第211章 北上京城 九月初的一天，金成拉着一个行李箱，乘坐高铁列车，正式离开了平原处，离开了平原市，北上京城，开启了新的征程。 金成到丰泰投资公司报到，见过了主持工作的副总经理刘丽，副总经理尚德，以及办公室主持工作的副主任闫斌，办公室职员张雯、王慧、李倩、周睿。 金成与大家彼此打过招呼，跟着周睿到附近的单身宿舍安顿下来。单身宿舍是租赁单位附近村庄里新建不久的联排别墅，环境干净整洁，离单位也就两三百米距离，中间隔着一个微型公园，公园里新建了一条大约两百米长的健身绿道……金成对这里办公、住宿的环境都很满意，心里头隐藏着的那些忐忑不安随之消释了。 金成与闫斌交流时得知，闫斌曾在平原大学就读，大学毕业后来了京城，他爸爸是京城某局投资业务部的部长。 闫斌道：“我们俩算是半个老乡呢，我祖籍是平原市，在平原大学上了四年大学，我对象也是平原市的……今后咱们在同一个战壕里工作，咱们相互学习，部门工作还得你多多支持啊……” 金成道：“如此说来，确实算得上半个老乡没错，我当年也是到你们平原大学参加校园招聘会，才有机会到了工程局工作……既然是在一个战壕里工作，自然应该是相互学习，你是主持部门工作的负责人，支持你的工作也是应该的……” 下班后，丰泰投资公司财务部部长孙波到办公室找金成，道：“金主任，你今天刚过来啊……” 金成道：“是啊，孙部长，你过来一段时间了吧……我的离职手续刚办好……” 孙波道：“嗯，我来这里报到已经半个多月了……走吧，单位附近有家小餐馆，我请你去吃个简餐，闫主任也一起，算是为你接风洗尘……” 金成没好意思拒绝，便跟着孙波、闫斌到单位后面街道上的一家小餐馆，三人点了四个小菜，每人两瓶啤酒，边喝边聊。 孙波道：“听说你是从平原处过来的，你们平原处机关是在森森大厦对吧，我曾经去过那里，只是当时不认识你哈哈……我也是从平原市过来，平原某局机关……” 金成道：“啊，对，我们是在森森大厦没错……平原某局，我也知道，只是没去过那里……你老家哪里的啊……” 孙波道：“我老家是武汉的，不过因为在平原某局工作，在平原市平原区买了房，现在家已经安在平原市了，你呢……” 金成道：“我老家是平原省铭城县的，也是前两年在平原新区刚买了房……今后，咱们回平原市的话，可以结伴而行了……” 闫斌道：“你们俩回平原市，偶尔我也可以凑凑热闹，我在那里还有很多大学同学和朋友呢……” 孙波道：“没问题啊，随时欢迎……闫主任，听说你最近在京城买了套房，可真是实力派啊……” 闫斌道：“嗨！那是老爷子给我买的，婚房，我哪里有什么实力啊，咱们还不都是差不多……这一个月万儿八千的工资，猴年马月才能买得起这京城的房子啊……” 第212章 户口 孙波道：“闫主任，咱哥们之间不藏着掖着，有啥说啥，爹妈给的钱也是钱啊，在京城买得起房那就是妥妥的实力派……至于那万儿八千的工资，对于我们普通的打工人来说，是养家糊口，对于你这富二代来说，那还不就是零花钱么……” 闫斌道：“你看你看，孙部长说话就是这么直来直去，说得我无可辩驳，哈，不说这个了，来，咱们走一个……”说着，举起酒杯，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孙波道：“金主任看着很年轻，你现在成家了吗？” 金成道：“还没有，前段时间刚交了位女朋友，也是平原老家的……你呢？” 孙波道：“我孩子都五岁了，你嫂子也是我们武汉老家的……还是你们年轻好啊，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哈哈……” 闫斌道：“我比金主任小两岁，也都是要奔三的人了，如果可以说年轻的话，也就是眼巴前这几年的事了……对了，孙部长，你是高级会计师，而且是硕士研究生学历，属于‘双高’，可以考虑以‘人才引进’的途径解决京城户口问题，我在京城有些朋友和资源，需要的话你吱声……” 孙波道：“久闻京城是寸土寸金之地，不光地皮贵、房价高，这户口问题也确实是名不虚传……怎奈我和金主任都不是应届生进京，一时解决不了户口……闫主任在京城人脉广、资源多，神通广大，以后免不了要麻烦你帮忙疏通……目前，孩子还小，倒是也不是很迫切，还是先积分落户吧……” 金成道：“看来我也只能老老实实积分落户了……闫主任说的‘双高’条件，我也还不满足，目前准备评定中级职称，评高级职称还需要四年，另外考了个在职研究生，顺利的话，明年七月份才能毕业……” 闫斌道：“先积分总是没错，别的途径也可以从长计议……金主任不是还没有成家么，我这里倒是有个捷径可以参考……不过话先说在前头，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金主任还没有谈婚论嫁，我说的就不算，仅供参考啊……至于要不要走这条捷径，还是要看金主任与现任女朋友的关系怎么样了……” 孙波道：“闫主任，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出来吧……” 闫斌道：“那我就直说了啊，金主任，如果要走这条捷径，还真就绕不开孙部长，所以建议你和孙部长先喝一个……” 孙波道：“嗬！怎么这里还有我的事？既然这条路是闫主任指出来的，这杯酒铁定也不能少了闫主任啊……” 金成道：“你们两位，一位是指路的，一位是借路的，那这酒我索性就一起敬了，我喝两杯，你们随意……”说着便将杯子中酒干了，又满上一杯，与两人分别碰杯。 闫斌道：“孙部长，你们部门小姐姐们大多是单身，可以考虑给金主任牵线搭桥，说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还有句话嘛，‘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应届生可以京城落户，如果金主任能处得来，不是一举两得嘛……” 第213章 黑啤 孙波道：“闫主任言之有理啊，金主任可以考虑，这的确是一条捷径……” 金成道：“谢谢闫主任、孙部长，这条捷径确实很有吸引力，容我三思而行……” 酒足饭饱之后，三人回到单身宿舍各自房间。金成躺在床上，觉得头脑有些晕乎，想起刚才的话题，心里道：“虽然我与阿美刚刚开始交往，牵绊不深，如果借此时机，在财务部择一小姐姐交往，也未为不可……但是，若果如此的话，自己不就犹如古时候读书人的‘始乱终弃’么，不同的是读书人是为了所谓前程，自己为了什么京城户口，于心何安……再说了，什么户口不户口的，可以从长计议，像阿美这么好的姑娘，如果错过了，再难相遇……”金成打定了主意，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金成约谷阳吃饭，一则感谢他对自己职称评定事项的关照，二则觉得他和自己是一个县城的老乡，今后也多个朋友。 谷阳很痛快地答应了金成的邀请，道：“这样吧，后天是周五，我这周五晚上恰好有空……你叫上闫主任一起吧……” 金成本来想单独邀请谷阳的，没想到他主动提出邀请别人一起，道：“哦，好的，是闫斌闫主任么？你们也认识啊……” 谷阳道：“对，我与他何止是认识啊，老相识了，好哥们了……地点定在哪里？” 金成道：“我刚来京城，人生地不熟，不知道哪里比较适合你和闫主任的口味，还是麻烦你定地方吧，我负责买单就好……” 谷阳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咱们就去北柳西餐厅吧，在我买的房子附近，到时候你坐闫主任的车过去，咱们到那汇合……” 周五下班后，金成乘坐闫斌新买的奥迪越野车，前往北柳西餐厅。到那里停下车，见谷阳从前面一辆奔驰车里出来，彼此打过招呼，一同走了进去。 三个人围桌而坐。谷阳道：“今天就让金主任破费了……” 金成道：“客气啦！简餐而已，难得能聚在一起，聊表谢意……兄弟是初来乍到，今后还请多多关照……” 谷阳道：“说来都是缘分……有什么事只管说话，咱们平原省在京城的老乡很多，到处都是朋友……特别是闫主任，人脉资源可是顶呱呱，我通过他还认识了很多朋友，大家平时有事没事的在一起玩玩车喝喝酒，潇洒潇洒……” 闫斌道：“金主任，你别听他瞎忽悠，我们也就是普通的纯洁的朋友关系罢了……对了，今晚咱们喝点什么酒？” 金成道：“我都可以，看你们喝什么酒顺口……” 谷阳道：“要不，来点洋酒？每人一扎黑啤……” 金成从没有喝过黑啤，这次做东请客，也只得主随客便，一同喝起了黑啤酒，不知这黑啤酒后劲大，起初喝着没太在意，后来喝着渐渐地觉得有些晕乎，赶在酒劲上来前去收银台买单，一看账单三千多，心里道：“在京城花钱就是容易，这一顿吃喝感觉是稀松平常没什么特别的，平原市一个月工资出去了……” 第214章 后劲 金成与闫斌、谷阳从北柳西餐厅出来，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黑色夜幕之下，灯光星星点点。 闫斌、谷阳由于喝了酒，不敢开车，便将车停在原处，三人到路边打了辆出租车。金成被风一吹，更觉得酒劲渐渐地上来了，坐在副驾驶座上，只是觉得心里有些难受，不知道下一站去往哪里，一任出租车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在京城大街小巷转来转去。 金成在车上晃来晃去，终于忍不住了，感觉即将呕吐，忙道：“师傅，请找个地方停车，我感觉要吐……” 出租车司机闻言，操着一口京腔，道：“嗨！您甭急，过了这个路口，前面……”出租车驶过路口，靠在路边停下。 金成随即从副驾驶座上下来，趴在路旁花坛边，在昏黄的路灯光下，开始了“现场直播”，虽然呕吐得难受，头脑却很清醒，心里道：“今晚这顿酒喝得，没防没备的，可是出糗了……一个傻小子，刚来到京城，在京城的大街上花坛边呕吐酗酒，也是有点不太好意思……” 金成呕吐过后，便上了车，道：“实在不好意思啊，我这酒量不行，而且大意了，没成想这黑啤酒后劲这么大……” 闫斌道：“可能是还没有喝习惯这酒，慢慢地习惯了也就好了……” 谷阳道：“没事，酒吐出来也就舒服了，腾出空来，一会进行第二场……” 三人来到一家娱乐城，由于出租车直接开到地下车库，乘电梯直接来到一个包厢，金成并未留意身在何处，是什么样的所在。 三人在包厢里坐定，金成觉得头脑依然昏沉，浑身上下懒散绵软，便躺在长沙发上闭目休息，过了一会，觉得嗓子眼发痒，便到卫生间里掀开马桶盖呕吐了一回。 金成从卫生间出来，见到包厢里有两个年轻女子，穿着时尚、清凉，一股脂粉香水混合的味道。 闫斌道：“金主任好点了吧？要不要再喝点啤的……” 金成摆了摆手，道：“闫主任，我实在不胜酒力，不能再喝了，你们尽兴吧……” 谷阳道：“金主任，没事的，少喝点，再喝点啤的，醒醒酒……”说着递过来一瓶啤酒，放到金成面前的几案上。 金成只得勉强又喝了一瓶啤酒，心里道：“今晚不能再喝，这两种酒掺到一起，更不行了……”便索性继续躺在长条沙发上休息，迷迷糊糊之中侧耳听他们k歌谈笑。 不大会，其中一名女子靠近金成坐下，道：“大哥，您好点了吧……您坐起来呗，我陪您喝一杯……” 金成道：“谢谢您，不好意思啊……我肚子里还很难受，实在喝不了酒了……” 那名女子看金成“油盐不进”，试探着将一只手伸进金成的衣服里，娇声笑道：“哎呀，我好像碰到了什么……” 金成悄悄将手伸到那女子后背上，用食指轻轻地敲了两下，含糊不清嘟囔道：“你们好酒量，不好意思，我多了……” 那女子便将手抽了出去，笑道：“大哥你再休息休息吧……” 又过了些时候，金成坐了起来，道：“兄弟不胜酒力，诸位见笑了，时间不早了，我想还是回去吧……” 谷阳、闫斌一同出来，送金成上了一辆出租车，挥手道别。金成乘坐出租车，经过将近一个小时，方才回到了单身宿舍。 第215章 对饮 这天，金成想起来几年前原工程处党委书记、董事长党恩因为不满局里对他的岗位调整而离开，据说后来到了京城某水务工程局担任干部部长。 其实，金成与党恩的接触不多，两个人之间的工作关系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年时间，而且平时党恩大部分时间都出差在外，因此也谈不上什么交情。 当初，金成担任工程处党委办秘书，在名义上是给党恩当秘书，实际上两人基本上没有很多直接的接触。唯一一次比较近距离的接触，还是那次“西北之行”，金成回想起来，大概率还是党恩已知道自己即将离开工程处，索性主动提出带金成出一趟差，也不枉两人曾在一起共事过。 即便如此，念及当年的那番旧情，金成觉得既然自己到了京城上班，而且知道党恩同在京城上班，于情于理似乎都应该主动地去看望一下，至少应该主动打个招呼，才算不失礼，更何况在这偌大的京城，几千万人之中，自己所认识的人也屈指可数…… 金成于是拨通了党恩的手机号，道：“党董事长，我刚到京城上班了，京城某局新成立的投资公司……这个周末您有空吗，我想过来看望您……” 党恩很爽快地答应了，在电话中似乎有一种惊喜的感觉，道：“好啊！咱们好几年没见了，正好也叙叙旧，我在东五环这边，你到了给我打电话……” 周六早饭后，金成先乘坐一趟公交车到地铁站，然后换乘几次地铁，根据党恩所说的地点，来到东五环外一条大街，转过一座标志性建筑，来到了一条小巷。 金成看时间还早，便在小巷里来回溜达两圈，过了大概二十分钟，才给党恩发了条短信，道：“董事长，我到了……” 党恩很快回复了信息，道：“稍等三五分钟，我马上到……” 果然，几分钟后，金成抬眼望见党恩从巷子口走过来，上身穿一件蓝灰色条纹休闲t恤，远远地冲金成挥了挥手。 两人走近，党恩伸出手来与金成握手，道：“小金，几年没见面了，你还没有变，还是那么年轻帅气……来见面叙叙旧就是，还拿什么东西啊……” 金成道：“党董事长，我也不是见外，只是顺手买点水果……这边环境不错啊，您就在这附近上班吗……” 党恩道：“对，就是前面那座大楼，也在这附近住，上下班步行十分钟……” 金成道：“那真是太好了，在京城好像难得上下班这么方便的……听说大城市工作生活节奏都快很多，您现在更忙吗……” 党恩道：“还可以吧，其实，工作还是那样，只不过啊，心累，将来你就会明白，越往上越觉得累的是心啊……” 金成点头称是，见党恩两鬓已然斑白，言语温和，全不似当年那般威严，而是犹如邻家大叔一般和蔼可亲的模样。 两人走进巷子中一家小餐馆，拣了一张小桌子相对而坐，点了两凉两热、两荤两素四盘小菜，要了两瓶半斤装牛栏山二锅头，一边对饮，一边闲谈。 那是金成头一回喝半斤装整瓶白酒，而且饮酒的体验十分美好，完全是自由发挥。午餐后，金成与党恩道别，再次转乘地铁、公交车，穿越半座城，回到京城某局。 多年后回想起来，金成依然觉得那场面温馨隽永，如一幅闹中取静的山水画。 第216章 焕新 金成是到了京城上班之后，才开始下载安装微信app，见身边同事都在使用微信，自己如果再不使用，显然有点out了。 金成开始使用微信，对于他个人来讲，也具有一种“思想解放”的意义。上半年，微信渐次地普及起来，但是金成听说微信“摇一摇”以及“陌陌”什么的，似乎存在某种阳光照射不到之所，便在主观上有一些排斥，不去下载使用；后来一想，不能因噎废食，还是应该跟上时代潮流，让自己焕然一新。 真正使用微信这个社交软件后，金成才发现确实不错，类似“真香”，解锁了许多“新姿势”，比如看到不错的文章与观点，可以很方便地收藏或分享到朋友圈，等等，实实在在地感受到这种崭新的通讯交流方式对以往电话与短信方式的“碾压式”升级。 金成意识到自己正是“求新求变”的，之所以从平原市不远千里来到京城，不仅是追求更高的工资收入，而且要追求更开阔的视野、更新潮的认知，积极主动与时代发展潮流建立起某种链接。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金成告诉自己：“京城是祖国的心脏，是当代东方世界的‘罗马’，自己既然跋涉至此，虽则尚且‘房无一间，地无一垄’，只是孤身一人的‘京漂’，但是终究有新的开始，在向着新的向上的方向走，勇敢向前……” 星期天，金成来到市中心的某移动通信营业厅，去办理一个新的手机号，从公交车到地铁交通，从营业厅到小饭馆，从宽阔的街道到窄小的胡同，身体力行去感受这座城的一点一滴，发现一些让自己喜欢上这座城的若干细节。 孙辉给金成打来电话，道：“成哥，你可以嘛，这说去京城就去京城，干净利索！哪像我啊，这念叨好久了，想回到处机关，还是没有机会……” 金成道：“辉哥，我这也是机缘巧合，刚好遇到这么个机会……你也别着急，等有合适的机会，说回来也就回来了……对了，我觉得你可以找一找张勇平书记，他虽然刚退居二线了，但毕竟是咱们的老领导，对你也熟悉，估计能给你说句话……” 孙辉道：“怎么说呢，老张这人确实还不错，这些年可是没少给人办事，只是需要意思意思……如今他退居二线就不好说了，毕竟人走茶凉，权力过了‘保质期’就变得一文不值了……其实，我的事也差不多了，虽然处机关一时没有位置，但是最近平原市有一项地铁工程，我准备调到那个项目上当副书记……” 金成道：“好啊辉哥，提前祝贺你……难得一步到位，还是一步一步来嘛……” 孙辉道：“是啊，我上个月回到平原市在平原区买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加入到了你们‘房奴’大军，‘一夜回到解放前’，还‘月供’果然刺激啊……” 金成道：“哈，辉哥你也‘上套’了，有压力才有动力嘛！‘生活虐我千百遍，我待生活如初恋’，咱们且都为了那新生活，继续奋斗吧……” 第217章 欢笑 丰泰投资公司成立伊始，仅有二十多名员工，都是“元老级”的年轻人，一派朝气蓬勃的气象。 金成所在的办公室是个综合管理部门，除了财务、市场开发、投融资业务外，公司一切事务都归属于办公室来负责。好在公司一则尚处在起步阶段，二则员工人数较少，并没有很大的工作量。 办公室副主任闫斌主持部门全面工作，对于具体事务分别安排下去，将自己解放了出来，每日倒也逍遥自在。 金成作为办公室副主任，分担全公司的文字材料起草方面工作以及党建群团事务，虽然业务范畴点多面广，但是实际任务量并不大。对于工会方面的事务，金成还从市场开发部、财务部分别找了一名同事作为兼职配合人员，偶尔在一起策划工作方案、组织团建活动，倒也开展得井井有条。 由于丰泰投资公司与京城某局机关在同一栋办公大楼，许多工作事项沟通起来非常方便，加之丰泰投资公司是京城某局新生的“亲儿子”，新招聘的员工大都是京城名校研究生毕业，局机关各部门也都高看一眼。 金成积极主动地向局机关相关部门同事沟通交流，有时候通过电话，有时候干脆是直接到对方办公室去请教，凭着这样一股子脑勤、嘴勤、腿勤、手勤的干劲儿，把各项业务工作做得有条不紊、质效兼优，越发地有一种成就感不断地激励着自己。 金成根据局机关工会赋予的管理权限，为公司全体员工办理了京城公园一卡通，为过生日的员工送上生日蛋糕卡及祝福卡片，组织参加局机关工会举办的羽毛球、长跑、拔河、套圈等比赛，策划开展厨艺、棋牌、书画等文娱活动，建起“图书角”，开展“读书会”，在银杏大道、植物园草坪上，留下了那群年轻人如阳光般灿烂、如空气般清新的欢声笑语。 “欢娱嫌夜短”，在那样一种轻松愉悦的氛围中工作，实在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幸福。或许是因为员工们刚从大学校园进入到职场，一颗颗年轻的单纯的火热的心尚未经过疾风冷雨的磨洗……总之，那种和谐的氛围是金成所从未经历过的，在多年后仍然念念难忘。 理想主义之花毕竟要植根于现实土壤中。正如有句歌词所言“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在丰泰投资公司表面和谐的花团锦簇之下，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地也会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不过那是后话了，念及此，金成往往都倾向于去忽略它，甚而美化它。 工作闲暇之余，金成与办公室的张雯、王慧、李倩、周睿等人交流闲谈，共同度过那一段欢乐的难忘岁月。 张雯道：“金副主任，你写的那篇新闻报道在总局报社发表了，有稿费吗，是不是要请客呀……” 李倩笑道：“雯妹妹，那‘副’字大可不必了哈，金主任请客的话，也是你买单，这就叫‘一字千金’……” 王慧、周睿闻言笑着起哄，金成也跟着笑了起来，从心底里喜欢这种单纯的感觉。 第218章 征兆 对于时间，孔夫子曾慨然长叹：“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很快到了年底，金成来到京城已经四个月时间了，对于岗位工作已经驾轻就熟，对于未来的发展踌躇满志。 这天，工程总局召开安全生产视频会，金成作为丰泰投资公司的代表到京城某局的视频会议室参会。像这种高规格直通总局的会议，金成以前在平原处的时候是没有机会参加的，正因为丰泰投资公司与京城某局在一栋大楼办公，所以有这许多机会，从某种程度上讲，丰泰投资公司更像京城某局机关的一部分。 金成坐在会议室的后排，打开笔记本，右手捏着一支签字笔在那里写写画画，似有若无地简要做些会议笔记。 工程总局的总裁讲话时，金成抬起头来看，见电视屏幕上总裁一直低头念发言稿，看上去十分疲惫，神情着实诡异，心里道：“这就是工程总局的总裁啊，身处那么高的位置，大概日理万机，所以疲惫不堪，但是这毕竟是总局的视频会啊，这样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平日里各个工程局的局长，甚而各个工程处的处长，对金成这样基层的干部员工来讲，都是神气活现、高不可攀的存在，如何工程总局总裁却是这样一种精神状态……” 金成在心里不住地犯嘀咕，觉得与自己想象中的迥异非常，甚至对这次会议的情形有几分失望与不解。这份疑惑不解在几天后因为一件骤然发生的事得到了解答与验证。 这天，金成正在起草丰泰投资公司年度会议的材料，听到身后的闫斌惊叹道：“啊？！总裁跳楼了……” “啊？什么？真的吗……”办公室里的几位同事闻言，错愕间纷纷打开新闻网站，果不其然，关于总裁坠楼的消息已经上新闻热搜了。大家感叹了一阵，议论了一番，又继续各干各的活。 金成回想起前几天参加工程总局视频会时的情形，总裁在会议上讲话时的那种精神状态，觉得如梦方醒，才明白这件事的发生原来是早有征兆。 总裁坠楼这件事，对于在工程总局旗下单位上班的员工来讲，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大家只是私下里议论几句而已，觉得这件事有些令人震惊，但是也并非不可思议，也没有什么直接的利害关系，渐渐地便淡忘了。 凡是与这件事有利害关系的人，都不是一般人。那些人要么是总裁的上位者，因为总裁的蘧然离开反倒长舒了一口气；要么是总裁的下位者，因为总裁的意外离世不免于茫然若失。 据说，京城某局的总经理与总裁的关系很不错，在这件事后，闷闷不乐了一阵子，倒是也没有什么影响。在这样一种情势下，能够平稳落地已然不错了，至于说以后可能的影响，类似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事，只能以后再说，还能够怎样呢？ 丰泰投资公司的年度会议定在春节之前召开。晚饭后，金成便加班加点把会议材料准备好，看了看时间，已然是凌晨时分了。 第219章 年终奖 春节假期前一周，丰泰投资公司的年度全员大会在京城某局机关大会议室召开了。这次会议开的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感觉特别好。 刘丽在大会上作的行政工作报告由金成起草完成，大家纷纷对报告给予好评。对于金成来说，经过在平原处五年的岗位历练，起草这类报告已然驾轻就熟，只需要用三成“功力”。大会对丰泰投资公司成立半年多来的工作进行了全面回顾总结，深入分析了公司当前面临的形势任务及发展机遇，部署安排了公司在新一年的重点工作。会场内外洋溢着一派热气腾腾、欣欣向荣的氛围。 会议结束后，时间已近年底，公司暂时没有什么特别的工作要做。作为一个新成立的公司，管理层的思路果然是非同一般，“敢为天下先”，比局机关放假时间提前了几天，获得了员工们的好评。 孙波道：“刘总真是有魄力啊！给咱们多放几天假，这样就可以早几天回老家了，踏踏实实地过个年……” 金成道：“是啊，给刘总点赞！刘总能主动给大家多放几天假，这就是有水平……不像有些管理者，要么是蠢，不担当、不知变通，要么是坏，看到员工舒服了他心里就不舒服……刘总这样体谅大家，我看大家的心气儿更足、干劲儿更大了……” 闫斌道：“低调，低调！别让局机关的知道了嚼舌根，咱们还是‘闷声发财’……节后见……” 金成便与孙波一道乘坐798路公交车，到京城站乘坐高铁，挥手道别，各自返乡。 金成到了平原市高铁站，一看时间已然是中午时分了，便着急走出火车站，打了辆出租车赶往长途汽车站，因为他记得平原市发往铭城县的最后一班长途客车是两点钟。 金成赶到长途汽车站的时候，已经一点五十多了，心里急得不行，下了出租车，便一溜烟地跑去售票窗口，一问两点钟的票已售罄了，好在春运期间临时加了一班车，便不由分说买了，到候车厅等待。 候车厅里人头攒动，灯光昏暗，冷飕飕的，稀疏错落着几排破旧的连体塑料椅子，上面也挤满乘客，空气混浊不堪。金成干脆到候车厅门口走廊上候车，还好，大概等了半个小时，望见那趟增发的临时车到了，便将行李箱放在大巴车侧下方存放行李之所，上了车。 大巴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道路两旁是北方农村常见的那般疏落落、灰茫茫的村庄与田野。到铭城县城，时间已然是晚上六点多了，夜幕已然沉沉地垂了下来。金成知道已经错过了城乡公交的钟点，只得花三十元打了一辆三轮车，直接送到了村口。 金成这一路虽然辛苦，倒是也平安顺利到家，更有一件事令他喜出望外：收到一条短信，提示工资卡发了近三万元的年终奖，账户余额已然超过了五万元…… 金成暗自叹道：“此前每个月还房贷，是名副其实的‘月光族’，这下好多了，才四个多月的时间，已经有超过五位数的账户余额了……”念及此，为自己跳出舒适区、到京城闯荡找到更多一份正向激励的佐证，内心里更增添了一分奋斗的动力与期望。 第220章 故宫 春节过后，金成从铭城县的老家出发，先乘坐大巴车到平原市，然后从平原市乘坐高铁到京城上班。 刚上班几天，接到了雷冲打来的电话。雷冲道：“金书记，听说您到京城上班了啊？我就说嘛，像您这么优秀，绝非‘池中之物’，早晚会到更好的平台上发展……” 金成道：“雷部长，你可别忽悠我啊，也只是换了个地方而已，其实没啥……” 雷冲道：“金书记，我说的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心里话啊……对了，我前段时间调到内蒙的工程项目部了，我后天经过北京，想顺道过来看看您，不知道您有空吗……” 金成道：“后天是周六，有空啊……你是几点的车？到京城哪个车站？到时候我到车站去接你……” 雷冲道：“金书记，不用了啊，您不用来接我……我对京城那一带还挺熟的，而且到站时间有点早……我想去故宫转转，咱们十点左右在天安门城楼附近汇合，您看这样可以吗？” 金成道：“好啊，那就这么定了，咱们后天上午十点见……” 周六上午十点钟，金成准时来到天安门城楼前，见雷冲从前面快步走了过来。 雷冲笑道：“金书记，好久不见，非常想念……” 金成笑道：“是啊！从洛江项目部回到处机关后，咱们就没有再见面了，这一晃都两年多了，时间过得可是真快啊……” 两个人边走边聊，走过金水河桥，经由天安门城楼下方的圆拱门走进去，到了故宫的售票处。 雷冲抢上前，道：“金书记，买门票的机会让给我哈，您稍等我一下……” 金成道：“你大老远来了，也是客了，理应我来买票，算是尽一下地主之谊……” 雷冲道：“金书记，您的心意我领了，但是这票一定由我来买……一会您请我吃饭，这样总可以了吧……” 金成也知道雷冲的脾气，道：“那好！就这么说定了……” 两个人一同游览故宫，边走边聊，主要是聊洛江项目部的一些人和事。 雷冲道：“老张灰不溜秋地离开洛江，是我最开心畅快的一件事……” 金成道：“老张那人在项目作风霸道、醉生梦死，当‘土皇帝’，他最终灰溜溜地离开，完全是咎由自取，也大快人心啊……只是可惜了那么好的一个项目，被搞得七零八落、千疮百孔的，留下一个烂摊子，也是难为任东书记处理善后了……” 雷冲道：“是啊，如果领导都能像您和任东书记这样该多好，那样怎么还会有项目亏损呢……” 金成道：“俗话说得好，‘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我和任书记为人和善，遇到老张那‘混世魔王’，好似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更何况‘官大一级压死人’呢……还真佩服你这敢想敢干的，老张灰溜溜离开，你那举报视频应该是间接出了力的……” 雷冲道：“我听说局里审计的时候，是有关于老张视频的事……” 金成道：“是啊，常言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料想此言不虚……像这故宫，封建王朝皇权极盛之地，当年是一言九鼎、叱诧风云，到头来还不是人去楼空……那些当权者，在位时被权力冲昏了头脑、变异了性情，自以为是、弄权作恶，岂不知善恶终有报，不过是或早或迟而已……” 第221章 京城医院 这天，金成接到大学时同班同学同宿舍江大伟打来的电话，道：“成哥，听说你到京城上班了？我这边有点事想麻烦你……” 金成道：“伟哥，你客气啦，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 江大伟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嗫嚅了半天，道：“是这样，我家孩子生病了，在小城市看过了，但还是不见好，我和你嫂子商量商量，决定还是到京城医院求医，检查检查……我们都没有到过京城，对那里人生地不熟的，刚好听说你到京城上班了，所以就给你打电话来了……” 金成道：“伟哥，你给兄弟打电话就是了，虽然我刚来京城不久，对于你说的那家医院也不熟悉，但还是相对来说更方便……你和嫂子什么时候到京城车站，我到车站去接你们……” 江大伟道：“成哥，你不用接了，我们已经在火车上了，大概下午两三点到京城，到了京城站再打个车过去就行了……” 金成道：“伟哥，不用客气，你和嫂子带着孩子不方便，我必须到车站去接啊……咱们这老同学之间，可别见外了……” 金成索性请了半天假，午饭后便出发去京城站，到京城站出站口等了一个多小时，见江大伟拉着一个行李箱，身后背着一个大背包，旁边江大伟妻子怀里抱着一个看上去一两岁大的孩子，随着人流风尘仆仆地走了出来。 金成本来想请江大伟到车站里的小饭店就近吃个饭，听江大伟说在火车上吃过了，又考虑到他们急切到医院去就诊的心情，便打了辆车，一同前往京城医院。 到了京城医院，才发现里面人头涌动，如集市一般，金成不禁在心中感叹：“真是不到哪里不知道哪里的情况，怎么这么多人啊？难道这里每天都是这样情形么……还是那句话讲得好啊，‘但愿世间人无病，何妨架上药生尘’，那才是医德高尚、境界高远啊……” 金成帮着江大伟排队、挂号，看着前面长长的队伍拐了几道弯，而且如同蠕虫一样缓慢非常，真的让人心急如焚。时而有行迹可疑的陌生人来回穿梭，悄声询问是否需要帮忙排队、挂号。 金成不免义愤填膺，道：“这些人真是可恶！正因为这些所谓的‘黄牛’，春运时火车票‘一票难求’，那还罢了，这医院里竟然还有这种人把这当成生意，特么的还有良心么……” 江大伟感叹道：“没想到这京城，天子脚下，竟然也是这样……在我们小地方，要靠关系靠人情，听说到了京城就要靠特权靠金钱，百闻不如一见，身临其境，果然所言不虚啊……” 眼看天色黯淡下来，前面队伍还很长，金成道：“伟哥，看这形势，今天挂到号也很晚了，我先去订个酒店房间吧……” 江大伟道：“成哥，还是我去订吧，你在这帮忙排队……” 金成继续在那里排队，等江大伟回来，好不容易挂了号，还要开始新一轮的等待。金成道：“左右都是需要等，咱们先在附近吃个晚饭吧……” 金成便请江大伟夫妇一同吃了晚饭，又送他们到酒店房间休息，看时间八点多了，便告辞，道：“伟哥，你们且早点休息，我明天再过来……” 江大伟送金成到走廊，金成拿两千块钱塞到他兜里，道：“不多，兄弟一点心意，咱啥都别说，明天见……” 第222章 探视 第二天上午，金成正准备再请半天假去京城医院探视，在临近中午时接到江大伟的电话，道：“成哥，这边大夫刚给看过了，说没有什么大碍，没必要在这里住院治疗，建议我们到省城医院……你今天就别过来了，我们一会也就离开京城了……” 金成道：“那就好，到省城也好……我过来送送你们，到车站……” 江大伟道：“成哥，真不用，咱们也不见外，已经很麻烦你了，感谢的话哥们也不多说了……我们已经快到火车站了……” 说来也是奇怪，金成前脚挂断江大伟的电话，没过多久，后脚就接到了裘大力打来的电话，道：“金主任，好久不见啊，你在京城挺好的吧……” 金成道：“还行，大力哥你最近也挺好吧……” 裘大力道：“咱们平原处不就这样嘛，你也不是不知道……对了，有件事麻烦你，黄之龙书记的哥哥病了，还比较严重，昨天晚上到了京城骨科医院，但是那病房满了，只能临时在走廊加了个床位……想问问你，你在京城骨科医院有没有认识的人……” 金成心想：“我虽然到京城小半年了，但是并没有开展对外的什么交游，只局限于京城某局的范围……昨天也是第一次到京城医院去看江大伟……”便有一说一，道：“大力哥，我刚到京城不久，确实是还没有认识医院方面的人……不过，我倒是知道你说的那个京城骨科医院在哪，好像就在工程总局附近……” 裘大力道：“对，就是在总局附近……那没事，黄书记再找找别的资源看看……” 金成道：“好的，谢谢大力哥，黄书记和他哥哥到京城来了，我也理所应当到医院去探视探视……你知道具体在哪里么……” 当天下午，金成索性请了半天假，先到附近超市买了两件礼盒带上，然后乘坐公交车、地铁辗转到了京城骨科医院。到了医院门口，金成给黄之龙打了电话，说明来意。 黄之龙听说金成前来探视，先是客套了一番，道：“感谢，辛苦你啦！我在外地，还没过来，没法下楼接你啊……” 金成道：“书记，不用接，我已经找到了……” 金成按照裘大力所说的科室地点，以及黄之龙哥哥的手机号，找了过去，在楼道的尽头，见到了黄之龙的哥哥斜躺在病床上，面相果然与黄之龙有几分相像，只是看上去苍老很多。在那里陪床的是黄之龙的嫂子，见金成前来探望，很热情地打过招呼，客套一番，便又坐在一旁，难掩愁容。 金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嘘寒问暖地聊天。裘大力打电话过来，道：“成了！黄书记找到一位朋友帮忙，已经打过招呼，很快就会安排到病房里去……” 果然，过了半个小时，有护士走过来，悄声告知黄之龙哥嫂转移到病房里去。金成便帮着转移床位，搬运物品，又等了片刻，才告辞了，道：“我有空再来探望……” 黄之龙哥嫂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道：“这大老远的，金主任，不必麻烦了……” 第223章 老乡 第二天下班后，金成又去京城骨科医院探视黄之龙的哥哥，等回到单身宿舍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第三天上午，金成接到黄之龙的电话，道：“小金，这两天麻烦你了……这样，我今天下午到京城，晚上你有空吗……” 金成道：“书记，您客气啦……我有空啊，我去机场接您吧……” 黄之龙道：“安排的有车……你直接到京华大酒店吧，乡缘包间，咱们那里见……对了，晚上还有党恩董事长，和我在京城的几个朋友……” 下班以后，金成转乘公交车、地铁赶往距离京城骨科医院不远的京华大酒店，由于下班高峰期道路拥堵，到达酒店时已经六点多了。 走进乡缘包间，金成见党恩坐在主位，黄之龙坐在党恩的左手边，其他还有三位，都不认识，正坐在那里品茶聊天。 金成道：“党董事长，黄书记，各位领导，抱歉啊，路上堵车……” 党恩道：“小金，快过来坐下，京城嘛，堵车才是常态……这就是金成，先跟我当了一年秘书，差不多啊一年，然后我离开平原处了……然后是老严接的我，再然后就是老黄接任，老黄走了之后是外来的……” 黄之龙道：“对，是东海处的张敏……特么的，咱们平原处向来‘裤裆里捉虱子，不招外手’，现在是变了天了……毕竟不是亲儿子，能有什么办法……” 党恩道：“老黄，咱们都不提那个了，说来说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比如说，你现在自己出去单干，不也挺好？哥哥我到京城来，不也挺好嘛？正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开阔天空’，还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上帝关上了一扇门，必定打开了一扇窗’……” 黄之龙道：“老哥，这话说的没毛病，兄弟到了上海之后，跟着老白干工程，别的不说，不必像以前那样整天仰人鼻息，倒是也逍遥自在……” 党恩道：“可不嘛，这就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们出去单干毕竟自由自在，千金难买啊……前段时间我和小金也聊过，在体制内没一个松快人，在基层‘体忙’，往上走是‘心累’啊……我也快盼到头了，等再过几年退了休，抱孙子去喽，其他万事不管不问，随他娘的去了……” 黄之龙道：“经老哥你这么一说，真是那么回事，活得通透啊……对了，小金，我敬你一杯，谢谢你啊跑来跑去的……” 金成道：“黄书记您客气啦！我也没能帮上什么忙，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黄之龙道：“小金，你旁边那位是西山工程局的孙宝处长，你们好像是老乡，老家离得不远……” 孙宝道：“小金，我听黄书记讲了，你老家是铭城县的……我老家就在你们隔壁，大城县的……来，今天咱们初次见面，又是初次见面，喝一个……” 黄之龙道：“老孙，你公司也在京城，小金不错，有机会多关照啊……” 孙宝道：“嗨！真别说，我那里正好缺一个办公室主任……小金，你愿意的话，就随时给我打电话……” 金成连声道谢，端起酒杯回敬了孙宝，随即又打了个通关，感觉有几分微醺。金成晚上回到宿舍，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对孙宝的话有些心动，毕竟自己在丰泰投资公司是副主任，到他那里就可以把“副”字拿掉，变成主任，由副科升为正科了……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刚来到京城不久，屁股还没有坐热乎，而且感觉丰泰投资公司方方面面还是挺不错的，知足常乐，稳一稳再说吧…… 第224章 蚁族 金成朦朦胧胧地意识到，自己既然来到京城，就不能偏居一隅之地，而是应该深入京城的街巷胡同，近距离地去观察体验京城的人事物理，感受老京城的古典与现代。 金成回想起来，到京城半年多时间里，其实大部分时候都只是在五环外的单位附近活动，只有到了星期天的时候才坐上公交、地铁前往市中心，那里才是真正的京城。 五环外的京城说不上有什么不好，其实是相当好，相当清静，相当安适，少了很多那种喧嚣与骚动。只是金成觉得，自己每日往返于单位与宿舍之间，似乎缺少点什么，感受不到那种国之首都、现代化大都市特有的脉搏与律动。 金成听闫斌说过，员工住宿可以有两种选择：一种是住单身宿舍，一种是每月一千五百元的租房补贴。 金成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自己到市中心租房比较好，至少应该到接近市区的地方去住，那样的话，虽然每天乘坐公交车、地铁上下班会比较辛苦，但是跳出“舒适区”，去更加深切地感触京城味道，似乎是一件很值得的事情。想到这里，金成便打定主意，到市里去租房住。 金成登录租房网站，查看租房的房价，霎时便傻了眼：房租太高了！一个单间每月的房租两三千块钱，还是与人合租……无奈之下，往偏僻一些的地方去找，找一些品质不好的房子，找一些群租房……金成记下了一些电话号码，到了星期天便乘坐公交车、地铁前往市中心方向，按图索骥，联系中介逐个房源去看。 金成心里道：“尽量公司的房补能覆盖房租，那样自己就不必再额外从工资里拿出钱来租房，不会额外增加压力……住宿条件差一些也没关系，就当是体验生活了……” 大半天跑下来，金成看了十来套房子，大多都是合租房的次卧，为的是房租低廉。这么一大圈下来，金成的小腿肚子都酸了，比较看过的房子，要么是超出了预算，要么是环境条件太差……预算以内的房间，有的是半地下室，有的是没有窗户，有的是隔板临时分割的…… 金成暗自苦笑道：“难道这里就是现代国际化大都市，怎么有那么大的违和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住在这种环境逼仄、条件简陋的房间里，简直直不起腰来，哪里有什么尊严可言，舒适感、幸福感更是遥不可及了，‘蚁族’这个词用的好啊……” 最终，金成咬了咬牙，还是决定走出“舒适区”，以每月一千二百元的价格，在一个什么玲珑居小区租住了一个隔断单间，可以称之为“次次卧”。 金成在心里盘算：“公司每月一千五的房补，减去每月一千二的房租，结余三百，刚好可以用作交通费，里里外外，刚刚好，倒是也还可以……” 于是，金成开启了一段在京城市区租住的时光，每天上下班往返通勤要花去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好在市区住宿、五环外上班，属于“逆向通勤”，每天公交车都有座位，倒没有觉得怎么辛苦，而是似乎有些新鲜。 第225章 交响乐 金成所租住的那个小房间是经过了改造的，属于狭长的不规则四边形，一面墙壁是实的，其他三面则是隔板，房间里除了一张一米二的小床，另有一个床头柜，还有一面大镜子贴在墙上。 那本是一套两居室，被人为隔出来一个单间后，变成了三居室。在主卧住的是一对情侣，看上去大概三十来岁，男的身材高高大大，女的身材娇小玲珑，两人站在一起，显得十分不协调。另一侧是次卧，同样住着住着一对情侣，只是更年轻些，看样子二十多岁，像刚刚毕业参加工作不久的大学生。 金成在京城单身一人，属于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情况，每天下班后先是在单位食堂吃饭，饭后到附近公园绿道散步一圈，然后再到办公室听听音乐、上上网，等到八点钟左右的时候才离开，到单位对面马路上等上两三分钟，乘坐那班公交车，再转乘地铁，回到住处刚好九点左右。然后，洗漱一下，倚在床头看会书，十点左右也便入睡了。 深夜，金成在睡梦中被隔壁次卧传来的“咚咚咚咚”声响吵醒了，是床板撞击墙壁的声音……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会，隔壁主卧又传来女人震颤销魂的呻吟声，时高时低，绵延不绝…… 金成心里叹道：“操！一千多块钱租了这个小隔间，简陋点倒也罢了，不是有文章《陋室铭》曰‘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么，却原来还有这般‘福利’免费赠送……这可如何是好？俗话讲，‘心静自然凉’，闹中取静，正好可以修炼自己……” 说来简单，做到谈何容易，金成正处于血气方刚的年纪，听闻隔壁房间那般动静声响，不觉然之间下面那话已经硬邦邦地竖立起来。 此情此景让金成想起来一部美国电影，里面有一段情节：男主人公刚在床上躺下，忽而隔壁传来了节奏感很强的撞击声、畅快淋漓的呻吟声，他惊讶之余便信手拈起指挥音乐用的指挥棒，手舞足蹈地隔墙“指挥”起来，似乎在合奏演出一场“交响乐”…… 金成没有那般幽默风趣，一时睡不着，索性打开灯，拿起床头的书翻看阅读，很快便将那种风流事抛诸脑后，接着便入睡了。不知过了多久，金成又被隔壁的声响吵醒，想要去敲门提醒，但这种事实在难以开口，再说人家情侣之间的事，难得可以阻止的，只得暗自叹道：“操！这似乎有点过分了，此地不可久留啊，租房时是‘押一付三’，好歹捱满三个月，然后退租，还是回到单身宿舍去住……” 三个月后，金成果然提出退租。起初，二房东以租期未满为由，想要耍赖，不退还押金，被金成一句“举报”给唬住了，语气变得缓和，拖了几天，也便退还了押金。 金成搬回到单身宿舍后，曾问闫斌租房补贴的事。闫斌道：“领导说过可以，但是还没有文件支撑，所以只能等等了……” 金成知道这个“等等”大概在猴年马月了，安慰自己道：“好在及时地搬了回来，三个月的房租四千多块钱，算了……” 第226章 开工仪式 丰泰投资公司与某民企在长安合作开发一个房地产项目，前期各项工作进展顺利，即将开工建设。 这个项目是丰泰投资公司成立以来合作开发的首个大型综合项目，投资额高达数十亿元，因此，丰泰投资公司乃至京城某局的上上下下都很重视，也对项目预期盈利寄予了很大的期望。 项目开工仪式在项目所在地择日举行，邀请了京城某局总经理尚熙到场“剪彩”。刘丽对金成道：“金成，过几天长安项目要举行开工仪式，局里的尚局长要在现场发表致辞，咱们局办也听说你文采好，所以，你就辛苦一下，为尚局长写一篇致辞吧……” 金成满口答应，因为他心里有数，对于写这种致辞啊讲话啊，可以说是得心应手，相较于那些八股文式的总结汇报，正是可以展现文采的文体，同时心里也犯起嘀咕道：“按说，局长的发言稿应该是局办的秘书来撰写……不过，既然交给我写，也就要重视起来，不能掉链子，看来得多拿出几成功力来写……” 开工仪式的前一天，丰泰投资公司领导带队，全员出动，乘坐飞机到达长安，足见对这一项目的重视程度。 当天晚上，项目合作双方聚在一起，为项目的顺利推进举杯庆祝，现场热闹非凡，洋溢着一派喜悦祥和的气象。 刘丽站起身来，举起酒杯，道：“感谢童董事长的盛情款待！童董事长德高望重、和蔼可敬，是老一辈创业者的先驱，是民营企业家的模范和标杆，也是西部房地产开发及运营商的灵魂人物……咱们这次合作，是一次具有重要意义的探索和创新实践，也是央企与民企的强强联合，希望我们双方能够始终坚持精诚合作，最终实现互利共赢……为我们的合作项目顺利推进干杯！为我们的更深入更广泛的合作，以及更美好更灿烂的明天干杯！” 童宇也端起酒杯站起身来，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最后道：“再次诚挚欢迎咱们丰泰投资各位远道而来的朋友，让我们举起酒杯，倾尽杯中酒，聊表心中情，合作无止境，未来更可期！干杯！” 第二天上午九时，开工仪式如期举行。天空阴沉沉的，渐渐地下起了小雨，由于是露天场地举行的仪式，队伍中难免出现一阵骚动。 金成站在队伍中听尚熙站在台上致辞，想着听一听自己撰写的那篇发言稿会被删改多少、保留多少，听到最后，发觉几乎一字未动，心里不免有些小小的欣喜与成就感。正在这时，听到尚熙在念最后一句话，道：“最后，预祝项目建设在双方的同心同德、精诚合作下，攻坚克难、披荆斩……斩棘，早日取得新的更大的成果！” 金成听到尚熙在“披荆斩棘”那里顿了又顿，但见台下鸦雀无声，手心里不禁捏了一把冷汗，心里道：“我顶你大爷的！这也本来没有什么难度的，又不是什么生僻词，好在你没有念成‘披荆斩刺’，不然的话，哥们还不得无辜躺枪了……” 第227章 故知 古人云，人生四大乐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这天，金成接到陆海打来的电话，道：“成哥，我也到京城了，这周末见个面？” 金成道：“哦，好啊，你来出差吗？” 陆海道：“来得匆忙，没提前给你说，我调到海外工程局了……这回咱哥们又到了同一座城市，今后见面的机会更多了……” 金成道：“是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咱哥们多年不见，这又不约而同地来到京城上班，实在是殊途同归，缘分啊……” 陆海道：“是啊！‘缘分’这两个字，有时候真的是说不清、道不明啊……就像那首歌曲唱的，‘山不转来水在转，水不转来人在转’，咱哥俩转来转去，如今转到一起来了，的确是‘殊途同归’了……” 金成道：“你们单位在哪里？周末我来找你，为你接个风……” 陆海道：“就在工程总局附近，好啊，我等你……这边有个大型购物中心，咱们在那里见面吧……” 周六上午，金成便按照约定的时间，转乘公交车、地铁到了海外工程局附近的购物中心。走近前来，见陆海正站在购物中心的入口处左右张望，金成便招了招手，陆海也看到了，挥了挥手，相向而行，彼此握手。 陆海道：“成哥，在咱们那一届同学们当中，如今咱们俩是最近的了……” 金成道：“是呵！你说的这个‘近’，不止是物理距离，而且是心里距离啊……” 陆海道：“成哥所言极是……走，咱们进去这个购物中心去逛一逛吧，一共六层，吃喝玩乐购应有尽有，还是挺不错的……” 金成道：“海哥，还是你们单位好啊，在这繁华之地，当真能够听得到祖国心脏的律动，不像我们那五环之外，连个像样的大超市都没有……不过也好，想要感受京城的繁华时，来找你就行了……” 陆海道：“随时欢迎！不过话说回来，我可是住在六环边边，也是为了省一点租房的费用，远就远一点吧……” 金成惊得张大了嘴巴，道：“六环外？操！不会吧？哥们你太狠了，这上下班通勤时间得多久……” 陆海道：“差不多三个小时……还行，哥们扛得住……” 金成道：“海哥，你可真的太拼了……说来也是，这京城的物价其实不算高，就是房价包括房租太特么不友好了……” 陆海道：“是啊，比如蔬菜水果、日用商品的价格其实比较实惠，当然啦，奢侈品除外……你看，前面橱窗里的那些个手机，就是奢侈品，有钱人才能买的，普通老百姓哪里买得起……” 金成走近前一看，在一面墙壁橱窗里，摆放着数十部形色各异的手机，上面都标着价格，有的几万元，有的十几万元，还有的数十万元……不禁叹道：“操了！今天可是开了眼界了，这特么一个手机十几万……” 陆海道：“对有钱人来说，也不过就是普通日用品，就像老百姓买一棵大白菜那么简单，完全不care……对了，前面有个鞋服柜台，正在搞活动，折扣力度很大，咱们去看看吧……” 第228章 折扣 两人来到一处临时围起来的场地，里面摆着许多断码清仓处理的名牌鞋子，招牌上写着“清仓大处理”“1-3折”等字样。 金成内心里对这种断码处理的鞋子不是很接受，便在长凳上坐下来，等陆海在那里拣选。陆海试了几双鞋，最终花了四百多元买了一双运动鞋，是标着英文字母的外国的什么品牌运动鞋，道：“成哥，这双鞋原价两千多，打两折，太值了……你可以看看，选一双……” 金成摇了摇头，道：“我的鞋子够穿，就不买了……倒是该买条裤子了……” 陆海道：“裤子？也有活动，你看前面那个店面，咱们去看看……” 金成跟着陆海来到前面的那个店面，也是个外国服装品牌，不曾听说过，不太懂。店员热情招呼着，不厌其烦地向金成介绍，给他推荐并递过来裤子试穿，道：“先生，您今天刚好赶上特价促销，折扣罕见，特别合适，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金成接连试穿了几条裤子，虽然不是很满意，但是觉得如果不买的话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最终决定买了一条：原价三千多元，打三折，九百多元。 走向收银台的时候，金成心里觉得有些后悔，暗道：“这是有些飘了还是咋？银行卡里刚刚存住了几个钱，怎么就舍得花九百多买一条什么不知所以的所谓名牌裤子？这是不是为了这个‘哨子’付出了过高代价？买这一条裤子的钱，够得上老家一亩地小麦的收入了……算了，票已经开了，都已经到这里了，总不能再回去说不买了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啊……” 金成到收银台结账的时候，才知道刚才店员所说的活动积分本次不能抵扣，下一次才能使用，暗自道：“操！原来被套路了，算了，吃一堑长一智吧……” 购物中心五层分布着各种餐馆，两人到一家京城特色的餐馆坐下，点上两个小菜、两瓶啤酒，边吃边聊。 金成道：“海哥！当初你在总局驻勤，那是多好的机会啊，哥们做梦都没有梦到，后来怎么又去了别处？” 陆海道：“当年能去总局驻勤，确实是一个机缘巧合、十分难得的机会，不过话说回来，想要留在总局并非易事啊……不少人在那驻勤三年五年的，还是不能正式调入，我想来想去，还是到基层再锻炼锻炼吧……可能当初也是年轻，看问题比较表面，经过到基层这一番折腾，才发现各有各的难处，都特么不是好弄的，基层更是难上加难……都说天底下的乌鸦一般黑，哪里有什么净土啊……” 金成道：“曹公在《红楼梦》中，借《葬花吟》写‘天尽头，何处有香丘’句，所抒发的感慨，可谓与君略同啊……” 陆海道：“如今再次来到京城，不过是阴差阳错的一次选择，想来不是长久之计，将来有机会的话，我还想离家近一些……” 金成道：“常言道，既来之，则安之。听闻海外工程局还是挺不错的……你这将来大概还有不少出国的机会啊……” 第229章 观影 午饭后，两人又闲逛一会，时间还早。陆海道：“成哥，这里六层有个影城，新开的，里面设施挺好的，要不咱们一起去看场电影……” 金成笑道：“看电影？咱们俩大老爷们去看电影，是不是感觉有点怪怪的哈……” 陆海笑道：“有啥嘛！京城不比别处，就是这点好，包容度比较高……先声明哈，咱们不是搞基，即使是，我说‘即使’，也没有人指指点点的……穿着奇装异服上街，也很少有人搭理你……可如果在平原老家，你身后的观众长队能排到两公里开外……” 金成道：“如此说来，咱们就去看一场电影，‘好基友’who care哈哈……走吧去看看有啥好电影么……” 两人来到购物中心六层新开的那家影城前，隔着人头攒动的人群，看墙上电子屏幕上显示的排片信息及宣传海报。 陆海道：“成哥，咱们看这个《西游记之大闹天宫》如何？” 金成道：“小时候在黑白电视机上看过电视剧《西游记》，确实是经典，听说后来新拍了不同版本，虽然技术上进步了，但是品质与经典版本相去甚远……看这个不会把原来的那种经典给冲淡了吧……” 陆海道：“有什么冲淡不冲淡的，兼听则明嘛，你就以审视的批判的眼光去看嘛，我听说这片拍的还不错……要不这个也行，新上映的《归来》，是根据严歌苓的小说《陆犯焉识》改编的……” 金成道：“这个电影倒是听同事说过，据说还是挺不错的，讲的是那个特殊时代的事情……那这两个影片看那个呢，你刚来到京城，算是‘客’，主随客便，你来选吧，我都行……” 陆海道：“成哥，几年前我在京城上班时，你还在平原省呢，算起来我比你早……这样吧，刚才吃饭是你请客，看电影由我来请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成年人当然全都要’，这两个影片咱们一个接一个看……” 金成道：“嚯！那好吧……不过你说的这句什么‘选择题’、什么‘全都要’，是偷换概念，完全没有道理……行了，咱们不掰扯这个了，还是买票进场吧……” 两人便走进影厅，见影厅里光线暗淡，按照电影票上的座次序号找到了座位坐下，先是看了《西游记之大闹天宫》，然后又到另外一个影厅看了《归来》。 两场电影看下来，金成觉得有些沉浸于影片的情节，似乎忘却了外面世界的运转，道：“海哥，咱们今天连看两场电影，可是过了一把瘾，的确n年没有到电影院来看过电影了……” 陆海道：“成哥，那是你，不是咱们，哥们我可是经常光顾电影院的……如果做‘宅男’的话，哪里有机会邂逅美女呢……” 金成道：“你还邂逅什么美女，当真是天高皇帝远，不怕玉娟嫂子收拾你么？” 陆海叹了口气，道：“我和玉娟分了，所以我无牵无挂地到京城了……算了，不说这个了……” 陆海和刘玉娟是大学同班同学，当年被视为文学院里的一对“金童玉女”，没想到最后还是分道扬镳了。金成闻言，心里颇有几分惋惜，婉言安慰了几句，道：“海哥，明天你有空的话，咱们去京城公园景点四处逛逛如何……” 陆海道：“好啊，一言为定，咱们就去逛他丫的……” 第230章 游园 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金成按照与陆海约定的时间提前十分钟来到圆明园大门前，等了一会，陆海也到了。 两人买票入园，一边游览，一边闲聊。金成道：“海哥，时间过得好快啊，就这么一晃，咱们大学毕业都快六年了……咱们俩认识也快十年了……” 陆海道：“是啊！成哥，咱们文学院的同学当中，我头一个认识的就是你……至今我还记得当天大学报到时的情形……” 金成道：“哈！那天我还以为你是院系的辅导员呢，在那个咨询展台前坐着，还是你到的早一些……” 陆海道：“常言道‘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真是十年‘弹指一挥间’啊……咱们大学的同学们如今是星散各处，各自为生活奔波，也是难得相聚啊……” 金成道：“可不是嘛！咱们俩也好几年没见了，如果不是恰好都来到京城上班，也说不准哪年哪月能够相聚在一起，更不要说能够像今天这样闲适地游园了……” 陆海道：“说起来，咱们这几年的经历还是有些相像……在机关待过，又到基层的项目部待过，然后再回到机关……” 金成道：“整体上的线条看，可以说是大同小异……不过细看的话，还是你的起点更高，经历更丰富啊……你在总局驻勤这一经历，可真是太难得了，哥们是有点‘羡慕嫉妒恨’哈哈……” 陆海道：“那段经历确实是难得，也是当初机缘巧合罢了，说有用也有用，说没用也没有什么用……如果论及提任‘副科’的时间，还是成哥快人一步、捷足先登啊……” 金成道：“你现在不也是副科了，什么早点晚点的，都差不多……再说了，你是在局机关，局机关‘副科’的‘含科量’可是比处机关的‘副科’成色更足啊……” 陆海道：“如今咱们又是同一个起跑线了，继续努力吧……我叔曾经和我说过，在机关单位工作，‘跟对人’很重要，而且得学会‘混’……我对他说的那一套理论，既觉得有道理，又觉得太庸俗，所以也不曾按他所讲的去做，难免走了些弯路……” 金成道：“你说的这些，我也曾听单位的老同事提及过，什么‘学会站队’‘跟对人’啦，什么‘多听、多看、少说’啦，等等……总是觉得从内心里有一种抵触情绪，或许是因为咱们学文学的，身上有一种根深蒂固的‘书生意气’，不屑于向那种庸俗的人情世故低头吧……有时候，吃一些亏，走一些弯路，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两个人说着，来到了圆明园那处被八国联军焚毁的断壁残垣前，见不断地有游客在那里‘打卡’拍照。 金成道：“说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本没有错，可是这文化中不但有精华，而且有糟粕……这种‘站队’‘混’的经验之谈，就是一种浸透于许多国人思想血脉中的糟粕，充溢着奴性与自私自利的味道……或许正是这种糟粕，引燃了历史上熊熊燃烧的烈火……可叹又可悲啊……” 第231章 清议 夏日的暖风吹拂着湖岸边的垂柳，偌大的园子里游人如织，随处可见拿着智能手机拍照“打卡”的游客，一派安闲悠然气象。 金成道：“海哥，你到总局驻勤一年多的时间，可是没少见大世面吧，总局那里的领导是不是都三头六臂、法力无边啊……” 陆海笑道：“是啊，总局嘛，那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哈哈……不过，他们也是一天吃三顿饭，也会拉屎撒尿……” 金成道：“操你啊海哥，怎么听你说得这么庸俗……我只是见过那局里领导到基层检查工作，那般前呼后拥的好不威风，不曾现场见过总局领导的做派……” 陆海道：“其实都是一个鸟样！不过，总局领导还是更低调一点，不像有些局里的领导那样作威作福、招摇过市，为什么呢？不是有个顺口溜嘛，‘不到京城，不知官小；不到上海，不知钱少；不到东北，不知胆小；不到重庆，不知结婚早；不到海南，不知身体不好……京城，那可是天子脚下，咱们总局充其量吹破天也不过是一个副部级单位，据说还不算副部级，所以总局的领导比较低调，平时见面看上去比较和善，不敢拿自己太当回事……” 金成道：“你说的很有道理，那些飞扬跋扈的领导往往是在自己单位内部才那样，如果到了政府官员面前怕是要换一副嘴脸。我记得有部小说里讲，有些官员媚上欺下，在上司那里习惯了当孙子，到了下级面前就装模做样要当爷爷，想要找补回来，这或许能够用某种心理学理论去解释……” 陆海道：“是啊！说白了，这些搞工程出身的领导，不能说素质都不高，咱也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但是大部分素质都不是很高……在咱们这种工程单位，特别是基层单位，你可以看看那些能当上领导的，要么有背景、有关系，要么是能溜须、会拍马，要么是重送礼、能喝酒……咱哥俩哪一条都不占，所以毕业这几年能混个副科也就知足吧，知足常乐……特别是成哥你，这么文质彬彬，在工程单位有一种‘秀才遇见兵’的即视感……” 金成道：“是啊，我也深有体会！可能是在机关待久了，也可能是自己过于谨慎，总感觉有点放不开，缺少那种硬气、霸气、匪气……还是你说得对，最好是知足常乐，遵从内心、做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不必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也不必去羡慕别人……” 陆海道：“是啊！你看那些当领导的，甚至有些基层的项目经理，别看职位不高，可是权力大啊，管着一个项目部的人财物，成百上千万甚至上亿的工程款从笔下签过，稍微做点手脚，那都不得了……有些高调，豪车开起来、豪宅住起来、小三小四小五养起来；有些低调，也脑满肠肥肚儿圆……” 金成叹道：“这些人就是蛀虫啊！不然哪里来的豆腐渣工程？张爱玲曾说，‘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子，上面爬满了虱子’，其意蕴大致如此……” 陆海道：“还是那句话，知足常乐！你别看那些人现在腰缠万贯、吃香喝辣的，像俗话说的，‘只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打’，他们终究是做贼心虚，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艳羡的……” 金成道：“是啊！咱们还是本本分分、稳稳当当，虽然不能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但是能够吃得香、睡得着，问心无愧、心安理得，千金难买……” 第232章 听会 半年前，丰泰投资公司主持工作的副总经理刘丽升任总经理，开始名正言顺地召开总经理办公会。 闫斌安排金成组织召开总经理办公会，准备会议材料，还要在会后撰写会议纪要。这样开了几次会议，金成觉得会议流程似乎不是那么顺畅，与平原处时的会议效果相比好像差点意思，便暗自道：“何不到局机关去听一听局总经理办公会？看一看局总经理办公会是怎样的一个章程，以便会议组织得更加规范……” 这天，金成打听到局里正在召开总经理办公会，刚好手头没有别的工作，便向闫斌打了招呼，拿起一个笔记本，到隔壁局机关会议室，轻轻地推开门，在后排空位坐下，准备听会。 旁边坐着局办公室副主任史门，见金成坐下听会，瞪着眼睛，低声道：“你是丰泰投资公司的？怎么来这里听会了……” 金成道：“史主任您好！对，我是丰泰投资公司办公室的金成，今天来这里听会是想‘取取经’，以便我们开总经理办公会时更规范……” 史门蹙了蹙眉，道：“局总经理办公会研究的都是大事要事，需要保密的，不是谁想来听就可以的……” 金成道：“哦，我只是来学习的，保证做到保密……” 史门道：“那也不行……除非你去请示我们办公室魏主任……” 金成此时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暗道：“老子不过是来学习学习，都说了会保密，还不让我听……”转念一想：“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就去找魏主任说说，看魏主任是否同意……” 金成打定主意，便起身到局办公室主任的门前，见魏主任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抽烟，便敲了敲门，道：“魏主任您好！我是丰泰投资公司办公室的小金，听说局里正在召开总经理办公会，我想去听一听、学习学习，以便我们的总经理办公会召开更规范，请问可以吗……” 魏主任听完，悠然吐了一口烟圈，点了点头，道：“投资公司的小金，是副主任吧，我听说过，写文章是一把好手……你们都是丰泰投资公司招聘的高材生，还这么的爱学习，不错……可以，去听听吧……” 金成道了谢，又回到局机关会议室后排坐下，见史门以询问的眼神盯着他看，道：“史主任，我刚才去找魏主任了，他鼓励我过来听会……” 史门点了点头，低声道：“那行，只要魏主任同意了就行……对了，上次长安那个开工仪式上的局长致辞，听说是你写的啊？还是有些文字功底，你是什么专业的……” 金成道：“谢谢史主任的夸奖！我大学里学的是中文，文学专业……” 史门道：“哦，和我是一个专业，而且咱们俩的学校还有些渊源，我比你大八岁，算起来，你得叫我师兄……” 金成道：“是呵！我也曾听说历史上，我们学校是从你们学校分立出去的……今后有机会多向您学习啊……” 第233章 助勤 这段时间，金成觉得丰泰投资公司工作不忙，每天在办公室喝茶上网，虽然悠闲，但是总是感觉有些空虚，少了那种很充实的感觉。 这天中午，在餐厅吃饭，金成刚好与局党办主任平越坐到一处，彼此打了招呼。 平越道：“小金，在投资公司怎么样？最近忙不忙……” 金成道：“最近还好，不算忙……您在局机关估计挺忙的吧……” 平越笑道：“忙啊，那是相当地忙……这个，组织、宣传工作都在我这里，我们还自办的有《京城某局报》，每个月两期……对了，我看到最近你在总局的报纸上刊发了一篇稿子，叫什么来着……” 金成道：“哦，刊发的是一篇观后感，前段时间看了那个电影《归来》，就写了篇观后感，试着往总局报社投了稿，没想到就采用了……” 平越笑道：“那篇文章我读过了，写得很好，文字功底不一般啊……对了，有空也多向咱们局里的报纸投投稿啊……” 金成笑道：“多谢平主任夸奖和鼓励！咱们局里的报纸办得好，我是每期必读啊，而且对报纸编排很感兴趣，想着有机会的话能跟着您学习学习……” 平越道：“没问题啊，只要你有时间，随时欢迎……咱们局里的报纸由党办副主任李梅负责，她以前是某省报的高级编辑……如果你想学的话，我给她打个招呼，你直接找她就行……” 金成道：“那可是太好了……回头我向我们刘总请示一下，如果她同意的话，我就过来学学……” 当天下午，金成便到公司总经理刘丽的办公室，道：“刘总，我有个想法向您汇报一下……”便把午饭时与平越聊天的情况，简要地说了。 刘丽笑道：“好啊！这是好事，我支持你……这段时间，局报纸上没少刊登咱们的稿子，你过去学习，相当于助勤，相当于给局党办帮忙，你和闫主任打个招呼，就自行安排吧……” 金成道：“谢谢您，刘总！正好咱们与局机关在同一栋楼上，往来很方便……我会安排好手头工作，有什么需要就随时回来，做到两头兼顾……” 金成与闫斌打了招呼，闫斌道：“行啊！只要别耽误了这边的工作就行……” 第二天，金成到局党办找到平越，说明来意，道：“平主任，我已经向我们刘丽总汇报过了，她很支持我来学习……” 平越笑道：“好啊！你过来了，我们又多了个得力助手……”说着起身，带金成到李梅的工位上，道：“李总编，我给你找来一个小帮手、写作小能手，丰泰投资公司的小金……” 李梅站起身来，微笑着伸出手来与金成握手，道：“小金你好！虽然今天咱们初次见面，但是我早就知道你了……听说写材料很好，而且投过来的稿子质量很高……” 金成道：“谢谢李总编，您过奖啦！我想着今后跟着您多多学习呢……” 李梅道：“小金，你甭客气，今后叫我李姐就好……咱们相互学习……” 第234章 传闻 关于局总经理尚熙即将调离京城某局的传闻日益真实清晰，据说前不久金成去观摩学习的那次总经理办公会将是尚熙最后一次在京城某局公开亮相了。 闫斌道：“正如俗话所讲的‘大风起于青萍之末’，其实尚局长今日的归宿早已经在半年多前总裁跳楼时就已经注定了……” 孙波道：“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而且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且不说尚局长与总裁关系不错，这新总裁上来之后，大约也正好借势动一动干部以树立权威啊……” 金成道：“原来如此啊！我说那天我到局机关会议室听会，那总经理办公会会上，总感觉会议的氛围有些怪怪的，有一种沉闷伤感的气氛……” 闫斌道：“不过话说回来，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也就是这回事嘛，‘城头变换大王旗’，与你我哥们没有一毛钱关系……” 金成道：“说句不讨喜的话，尚局长的离任会不会对令尊大人有什么影响啊，毕竟他也是尚局长一手提拔起来的……” 闫斌轻轻摇了摇头，道：“没事，也就点到为止，这新任局长过来也得先把脚跟给站稳了，到了这个位置的人，都是在官场上混过来的，不可能不分青红皂白就一顿大刀阔斧……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也有这方面的担心，还专门问过我老爹，他笑着说了句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来是胸有成竹……” 孙波道：“你们家老爷子那也是经过了多年的修炼，道行深着呢，的确是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对了，新任局长是要从哪里调过来？” 闫斌神秘一笑，道：“据说总局已过会确定了，好像是总局某部门的部长……很快就会有确切消息了，拭目以待吧……” 金成道：“尚局长对咱们丰泰投资公司是非常支持的，可以说是他一手扶植起来的，如今他离任了，会不会对咱们公司未来发展产生什么不利的影响啊……” 闫斌道：“影响肯定会有的，具体情况还要具体分析啊……还好，咱们刘总半年前已经把‘副’字拿掉转了正了，不然的话，也难免会有变数啊……” 孙波道：“是啊！我听说这新任的局长是总局投资部的部长，原本总局对所属单位搞投资业务是有限制的……还不是因为咱们尚熙局长与总裁关系不错，所以网开一面，对咱们局设立投资公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总裁没了、局长换了，我看这形势可是有些不妙啊，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闫斌道：“孙部长分析的有道理，不过这种事咱们担心也没有用，只能听之任之，且行且珍惜吧……” 金成道：“希望新局长能继续支持咱们公司做投资业务啊，不然咱们这么些个优秀的小伙伴们聚在一起创业刚刚一年的时间，各项业务尚处在培育期和萌芽状态，实在是有些可惜啊……” 第235页 局长 在京城某局大楼里弥散飘荡了半年多的传闻终于尘埃落定，由“传闻”变为“新闻”，由神秘传播的小道消息变为寡淡无味的既定事实：局长换人了。 一场“干部大会”在京城某局的报告厅举行，工程总局新任总裁于崇、干部部部长甘浩出席，京城某局的副处级及以上干部、员工代表一百多人参加会议。 金成借着在局党委办驻勤的机会，也到报告厅的后排坐下，也算是见见“世面”，看那总局的总裁、干部部长是何等样貌，有何等神通。样貌不过一般而已，实没有什么三头六臂；神通却是有一些，但深藏不露，不然如何能够宣布对局长的任命呢…… 金成脑子里正胡思乱想着，听到甘浩在主席台上一本正经、铿锵有力地念台词，道：“多年来，尚熙同志勤奋工作，为京城某局的改革发展做出了突出的贡献……根据工作需要，不再担任京城某局党委副书记、副董事长、总经理，另有任用……” 金成抬头看了看主席台上的尚熙，只见尚熙微微低头，眼睛看着桌面，面无表情。台下鸦雀无声，仿佛掉一根针都听得见。 甘浩略微顿了一顿，继续念道：“夏海同志思想觉悟高，素质过硬，经验丰富，对工作高度负责、对企业高度忠诚……经总局党委审慎研究决定，夏海同志任京城某局的党委副书记，为总经理人选……” 尚熙、夏海分别作了表态发言。尚熙在表态发言中表示，坚决拥护总局党委决定，对京城某局的感情难以割舍，以后还会继续关注京城某局的发展，相信京城某局在新任领导班子的带领下，会发展得越来越好…… 夏海在表态发言中表示，坚决服从组织的安排，将不辜负组织的重托、总局领导的信任以及京城某局万余名干部员工的期待，披肝沥胆、鞠躬尽瘁，为京城某局发展尽心竭力，做出自己应有的一份贡献…… 金成再次抬眼望向主席台，见夏海表态发言时神情镇定自若、语言铿锵有力，仿佛有一种当年“入党宣誓”时的庄重与震撼。会场的气氛始终如斯，严肃而热烈，在一阵掌声响起时宣告结束，同时也宣告了夏海在京城某局“施展才华”的开始。 干部大会开完以后，京城某局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至少在普通员工看来，表面上是风平浪静，局长是谁与自己没有几毛钱的关系，管他姓张、姓王，还是姓李、姓赵，只要能够带领大家推动企业发展越来越好、效益越来越好、工资待遇越来越好，就算是好局长。 闫斌神秘地道：“听说，夏局长即将从中南某局调来一个办公室主任、一个秘书，还有干部部长、财务部长……看来，这是个能折腾的主，能量满满，后续八成会有好戏看了，且行且珍惜吧……” 孙波道：“此言不虚啊，夏局长在调任总局投资部长之前，曾是中南某局副局长，如今从那里调旧部过来，看样子要拉开架势大干一番了……” 金成道：“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啊，难道不是涉嫌任人唯亲、任人唯近么，难道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么……这不是要在局里搞一个‘中南帮’出来么……” 第236章 布局 随着时间的流转，关于夏海即将从中南某局调来旧部的风声，渐次被证实并非空穴来风。 夏海到京城某局履新后，不出三个月，便开始在人事上大刀阔斧进行了布局调整：从外部调入京城某局的马平川任局办主任，牛宝林任干部部部长，贾库任财务部部长，华鸣任局办秘书科长，此外还有一干人等，据说都是提级使用；原局办主任魏博调任京城分公司书记，原人力部部长调任津城分公司书记，原财务部长调任局副总会计师，以及由此所牵涉到的一系列干部岗位调整如同弈棋一般，‘排排坐，分果果’，倒也各得其所、相安无事。 京城某局中层干部之中，与这次干部调整有利害关系的，自然是格外关注，一方面看新来的夏局长会不会“动”自己，一方面看夏局长会“动”谁、怎样“动”；如果牵涉到自己，是往上“动”，还是往下“动”，往上“动”当然是好事，来者不拒，往下“动”的话，是不是在自己可以预见、可以接受的区间。普通员工也不过是看个热闹而已，与自己能有几毛钱的关系呢？再说了，关心又能有什么用？那刀柄拿在局长手中，这块蛋糕他想怎么切、怎么分，岂能容得下普通员工插手？顶多也不过是茶余饭后小范围的议论而已。 闫斌道：“看来所有的小道消息都是得了大道的，不容忽视呀……昔日的传言，如今一一得到了现实的检验……” 孙波道：“是呵！还是你的消息源可靠啊……办公室、干部、财务，一个管事、一个管人、一个管钱，都换了局长自己人，接下来夏局长干起事情来就更加顺畅了……对了，你老爹不会被‘动’吧……” 闫斌道：“哈！就像你说的，我老头还是有些道行的，应该还不会，至少目前来看还没有这个迹象……其实，老夏这几手牌打得差不多了，也不能太过，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懂得拿捏那个分寸……不过啊，我听我老爹那意思，他好像有点想要动一动，是主动地‘动’，不是被动地‘动’，那可不一样啊……” 金成笑道：“哈哈！我听明白了，这两者之间的区别，是一个‘主动’、一个‘被动’，主动地‘动’就‘主动’，被动地‘动’就‘被动’，对不对？” 闫斌笑道：“您这绕口令呢？何止是对啊，简直太对了！这老夏人事上布局得差不多了，我看啊，下一步，咱们丰泰投资公司可能会被端上桌了……” 金成道：“为何？咱们投资公司不是局里的‘摇钱树’吗？怎么也得‘动’……” 闫斌道：“是局里的‘摇钱树’没错，大家都这么认为，但是，我说的‘但是’，这事儿孙部长最清楚，咱们投资的那个城市综合体项目，与合作方产生了不小的分歧，后期能不能盈利恐怕都得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孙波道：“是啊！闫主任的担心不无道理啊，咱们投资公司会不会被‘动’，还是很有可能的，说不准啊……” 第237章 典故 局党委办定编有七人，主任平越，副主任涂刚、关喜，《京城某局》报社总编李梅，另有组织员兼党委办秘书罗阳、宣传员王涵、报社编辑谈乐。 金成在局党委办助勤，与总编李梅、编辑谈乐接触相对较多，因此也更加熟识。谈乐是京城本地人，五十多岁了，人很不错，待人和和气气，每天看上去乐乐呵呵，总是一副与世无争、无欲无求的样子。 谈乐本人素来健谈，见金成踏实本分、为人实诚，所以也喜欢找金成闲聊，有时候晚上一起加班，彼此便聊上几句，多是讲一些京城某局几十年来发展历程中的典故。 谈乐道：“哎呀，人这一辈子呀，谁能看得了那么远？我今年都五十多岁了，再过几年就退休了，在这单位工作了一辈子……我们单位原来不是工程总局的，这个你也知道，我们当初也是个建设总局，只是后来怎么着，干着干着，把全国各地的建设分局给玩丢了……怎么说玩丢了呢？其实是各地的建设分局做大了，做大了以后呢，有个词儿叫什么来着，对，‘尾大不掉’，结果呢，等这些儿子们长大了，翅膀硬了，都特么飞了，把老子给关到门外头了，各自关起门来小日子过得美滋滋……” 金成道：“那实在是有点不应该……” 谈乐道：“可不嘛！结果呢，随着那个市场竞争的加剧，那些儿子们过得挺好，这当老子的日子越过越艰难，到最后，你猜怎么着？没招啊，面临着破产重组……” 金成道：“怎么就到了那一步呢……” 谈乐道：“嗨！这当老子的不正干呗！不说什么‘吃喝嫖赌抽’，还不就是那种老单位、老做派、老习气惯了的，时代变了，领导们的思想没变，市场的浪潮来了，领导们还沉浸在以往的梦里……最关键的，那些个党领导的，想的是自己如何如何，没想着企业如何如何，不管他庙里怎么穷，能不能揭开锅，只管自己有油水可捞……特么一群败家子，瞎几把乱折腾，所以结局注定了，先是被京南某集团收购了，后来转手卖给了京西集团，再后来又被工程总局收购了……甭提了，这买过来、卖过去的，企业的职工也是没辙，能有什么办法，随波逐流呗……” 金成叹了口气，道：“确实如此啊，企业能不能发展好，与领导层关系可是太大了……有句话讲得好，‘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领导层特别是主要领导，能不能真心实意地为企业着想、为职工着想，决定着企业有没有未来、有没有希望……” 谈乐道：“嗨！我都是瞎白话啊，闲扯淡啊……我这快退休的人了，换谁都是无所谓的，‘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有些领导也就是过来镀镀金，‘各领风骚三五年’，一番折腾、一顿霍霍，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拍拍屁股走人了……你还年轻，甭学我，好好干……”说着，像往常一样拍了拍金成的肩膀，算作当天闲谈的收尾，便夹起公文包回家了。 第238章 变天 金成上午在丰泰投资公司，下午到局党委办，晚饭后到附近的公园溜达一圈，再回到丰泰投资公司办公室，偶尔是加加班，大多数时候就是听听音乐、上上网，日子过得还是挺惬意。 可是，听多了关于“局里变天了”、局里将对丰泰投资公司投资业务收紧的一些“风声”，金成还是对于未来渐渐生出一丝迷茫，暗道：“操！老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来到丰泰投资公司，本来各方面还是挺不错的，除了离家不近，算得上“钱多事少”……哪里想到，这大好的形势里竟然是暗藏隐忧，当初那个城市综合体项目投资额巨大，被当成是京城某局的利润仓库，丰泰投资公司被看作是京城某局的‘摇钱树’，这才过了一年多时间，竟然风云变幻，原本的阳光朗照，变成了乌云密布……希望公司与合作单位的这个项目能够弥合分歧，真正实现合作共赢……” 这天下班后，金成又与谈乐闲聊。谈乐道：“还是你们投资公司好啊，工资收入比局机关高了去了，我们都羡慕着呢……哎，还好，像我这，土生土长，有房子，不用考虑还房贷，平时也就买买蔬菜瓜果，不然的话，就局机关这么点收入，简直是‘捉襟见肘’啊……” 金成道：“谈哥，像您这条件，多少人羡慕还来不及呢！甭说局机关了，我们投资公司虽说工资高一些，但是多出来那仨瓜俩枣的，在高高在上的房价面前，连毛毛雨都算不上啊……还是在京城有套房子最实在啊，何况您还有好几套，我说就您这状态，打着灯笼都难找到啊……” 谈乐道：“嗨！兄弟这你可过奖啦！这京城里藏龙卧虎，天南海北的奇人怪才、商贾巨富可是数不胜数，我那点家资跟人家一比，那又是‘小巫见大巫’了……不过话说回来，你老哥我啊，就是主打一个心态好，不争不抢、不急不躁，知足常乐……” 金成道：“您有这么好的心态，真是不简单啊！说实话，兄弟现在是有点忧心忡忡，听说投资公司的项目有点问题，下一步还不一定怎么样呢……” 谈乐道：“哦，这个啊我也有点耳闻，不过还没有到水落石出的时候，尚不能盖棺定论，且不必杞人忧天，‘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嘛……对了，你在局党委办助勤，还是有机会留下来的，虽然说工资是低了点，但是平台更高，未来发展的空间更大、机会更多啊……” 金成道：“是啊，平台不一样，机会和发展空间确实不同……” 谈乐道：“不过话说回来，要想留在局机关，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在你来之前，京南分公司的苏芸在这助勤两年多都没能留下来，这不前段时间总局公开招聘，她去应聘，嗨，结果就通过了……这就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有时候需要的是机缘巧合啊……” 第239章 真空 金成道：“苏芸我认识啊，虽然不熟，只是见面打个招呼，但是能感觉到是挺好的一个女孩子……她的之前的遭遇使人同情，后来的际遇令人羡慕，最终结果实在是可喜可贺，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谈乐道：“她最终有了一个好的结果，的确是值得庆贺的，证明了‘是金子总是要发光的’那句话，但是怎么说呢，如果没有机缘巧合，她还不知要在这里继续助勤多久呢……有时候，金子被一块破抹布盖住了，也是很难展露光芒，可能只是盖一阵子，也可能是盖上一辈子……” 金成道：“谈工，恕我直言，我觉得你应该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当年应该也是个年轻有为、闪闪发光的青年才俊……” 谈乐眯起眼睛，仿佛回想起当年的事，笑道：“嗨！谁没有年轻过呀，当初也曾经年少轻狂，对有些事过于较真，得罪了个别领导，结果呢，被处处给穿小鞋……再加上时运不济，错过了一个机会，又导致错过了更多机会，所谓‘一步错，步步错’，所以你看我现在这都快退休的人了，也不过是个副科级而已……当年也郁闷了一阵子，不过后来也是想通了，去他丫大爷的，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金成道：“唉！那领导真是小肚鸡肠，属于是公报私仇，真是太过分了……” 谈乐道：“嗨！在咱们这所谓国有企业体制内，最大的‘法’是领导的‘看法’，一旦领导对你有了不好的看法，那可是大事不妙……不过好在这领导也是走马灯似的，经常换，也不至于就因此绝望……至于我，后来也是相当于‘自暴自弃’、吊儿郎当的，所以也就这样了……” 金成叹了口气，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我觉得您这样挺潇洒自在的……就像您说的，知足常乐，上班也就图一个顺心，何必为那‘五斗米’折腰呢……” 谈乐道：“是啊，我也就是这个性子，改不了，也不想改，随心顺意，也挺好……在机关啊，有时候机会是稍纵即逝，所谓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所以，如果你有意到局党委办，还是早做打算……目前来看，我认为是一个比较好的时机……” 金成道：“多谢谈工关心，愿听您指点迷津……” 谈乐道：“你也知道了，新局长从外面调来不少旧部，为什么没有遇到什么阻力？因为现任的党委书记、董事长都快退休了，对这位总局下派的夏局长的‘大刀阔斧’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了……所以呢，这夏局长的‘新政’推得很顺畅啊……” 金成道：“如此说来，夏局长是要趁着目前局里处于权力“真空”的时机，把该动的人、该办的事都给整利索了么……” 谈乐道：“是这么个意思……这就叫‘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这夏局长还是有些手段和魄力啊……” 第240章 婚纱照 时间很快来到了国庆节假期，金成乘坐高铁去看阿美，两人已商量好了，到青岛的金沙滩拍摄婚纱照。 同行的还有阿美学校里的三名女同事，以及她们各自的对象，在省城一家婚纱摄影馆选定了数套婚纱礼服，先在省城拍了室内婚纱照，然后一同乘坐大巴车前往青岛海边拍摄户外婚纱照。 傍晚时分，大巴车从平原市婚纱照相馆出发，一行人在车上说说笑笑，第二天一早便来到了青岛海边的金沙滩景区。在那里，由摄影师跟随着，在若干个经典景点前留下青春洋溢、相恋甜蜜的美好瞬间。 金成曾来过这里，那是六年前刚刚大学毕业，到黄岛区参加工程局举办的宣传业务培训班。金成在心里感叹：“时间好快啊，一晃大学毕业六年了！自己已经二十九岁，即将到了‘三十而立’之年，可是自己呢，尚未成家，这‘立’从何谈起呢……古时候读书人所言的‘成家立业治国平天下’，这哪一条似乎都与我无干啊……虽然自己一直在努力，可是依然前途茫茫，尚且功未成、名未就，正所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一行人在景区沙滩上忙着取景、拍照，摄影师及随行工作人员忙前忙后。金成原本对拍摄婚纱照不是很热衷，转念一想，自己的思想观念通常来看算是属于那种传统老旧的类型，还是应该更新一下，跟上潮流，便配合听从摄影师的指挥，以期拍出效果更好的婚纱照。 那天天气挺好，天空晴朗，白云朵朵，阳光明媚，海风和煦，一阵阵一层层的浪花轻柔地拍打着沙滩，近看远望，美景如画。 拍摄完成，大家便一同乘车返程。傍晚时分，大巴车刚好行经阿美她们所在城市，金成便与她们一同下车，先送她们回到学校单身宿舍，然后又在附近找了酒店住下。 第二天早上，金成到学校门口等阿美，一起在附近的小吃街吃了早餐，然后一同到车站去乘车。 金成先送阿美到她家所在的村口，然后道别，复又来到省道边等待途经那里、前往铭城县的大巴车。 等了十多分钟，恰好来了一辆大巴车，金成上车一看，车上还有不少空座位，便捡了一个靠窗位置坐下，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慢慢掠过的景物。 金成回想起旅程奔波，觉得虽然辛苦，但也甜蜜，特别是当他询问阿美今年能不能嫁给他的时候，阿美很认真地答应他需要和家里长辈商量，随后调皮而甜美一笑，道：“而且，要看你家里是不是准备好了，重点是彩礼钱是不是准备好了……” 金成笑道：“哦，彩礼钱？你看我差点把这个给忘记了，咱们老家距离不远，估计彩礼钱也差不多……看在咱们俩相识一场的份上，是否可以考虑酌情减免啊……” 阿美道：“这是入乡随俗的事情，实在又不是给我的……我看可以考虑，随你心意就好……” 第241章 彩礼 金成回到家门前，看见大门上着锁，便猜到父母亲在田地里忙农活，于是直接前往自家的责任田。 到田间地头，一望天地空阔，田野之间铺陈着玉米高粱等庄稼的秸秆。远处是临近村庄的树影，在秋日的阳光下，勾勒出乡村疏疏落落、模模糊糊的轮廓。 金成见父亲正在田间用一根木棍敲打着玉米秸秆根上那已然晒干了的泥土，他知道接下来的工序是将那秸秆一堆一堆捆起来，再装上三轮车，运到村头自家宅基地上堆垛起来，以备冬日里烧火做饭之用。母亲正在旁边一块田间摘棉花，一朵一朵，好似摘取天空里的云朵。 呵！那玉米金灿灿的，是土里生金；那棉花白花花，是土里生银；那金、那银虽然微小细碎，却是庄稼人的命脉所在，生活中的希望。庄稼人从来都不会嫌琐碎、细小，一粒粒、一朵朵，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积少成多，积水成渊，一点一滴积攒起来。 夕阳西下，金灿灿的阳光从村子西头的树梢枝杈间漫射出去，映红了远处的天空。又过了些时候，夜色便渐渐地弥漫了上来，不知何时天空中已经缀满了星星，还有一轮明月在夜空里高高地泛着光，是清辉，携着一卷秋凉。 晚饭时，金成告诉爸妈昨天到青岛拍摄婚纱照的事情，以及自己与阿美商量的婚姻大事，道：“妈，我和阿美今年过年前后就可以结婚了，终于能让您放心啦，不至于再让我打光棍了……” 金母道：“你只要别嫌我烦就好，我也确实是着了急，你今年这都小三十的人了，虽说读书上学知识高些，但是年龄不等人呐，搁谁谁不着急呢？你看咱们村里头和你一起长大的，好像还没有结婚的就只剩下你一个，你说我能不着急吗？就说那个岳强，比你大两岁，人家现在三个娃了，老大都上中学了……” 金成道：“妈，您看，我这向您汇报，已经有进展了，您还拐着弯地再催一遍……现在咱们这边的‘彩礼’钱是多少呢？” 金母道：“你问现在的彩礼钱，那可是一年年的水涨船高啊……以前我和你爸结婚的时候，最时兴的是‘三大件’什么手表、缝纫机、自行车，跟现在可是没法比……” 金成道：“您说的那都是七十年代的‘老三样’了，后来的‘新三样’我听说八十年代是冰箱、彩电、洗衣机，九十年代是空调、电脑、录像机，进入二十一世纪，如今是房子、车子、票子……” 金父接过话茬道：“你说的这个不假，现在农村里流行，首先在村里要有房，然后还要在城里买房；在村里有农用车还不够，去城里逛逛还得有小轿车坐；至于说票子，那个说法就更多了，比如说‘万里挑一’，比如说‘万紫千红一片绿’，比如说‘三斤三两’‘六斤六两’……” 金成道：“呵！谁说农村人没文化了？这一套套都谁总结的，很讲究……” 第242章 发小 第二天，金成又和父母亲一起到田间干农活，主要是运送并堆垛玉米的秸秆，干了一天活，到了傍晚回家，感觉浑身上下疲累酸疼。 金成刚到大门口，听到有人喊他名字，向远处一望，见是发小岳强。 岳强道：“阿成，你这大学生也回来干农活了啊，那不大材小用了嘛……” 金成笑道：“阿强，你这大老板都回来干农活了，那才算是大材小用呢……”金成说着，将岳强让进院子里，两人坐下聊天。 岳强道：“听说你现在到京城了？京城好啊，首都啊，肯定是哪哪都好，有机会我去找你、骚扰你啊……” 金成道：“没问题啊，随时欢迎……你现在哪里，我听说你到省城了？” 岳强道：“是啊，前些年在南方打工，也不怎么挣钱……去年跟着我小舅子到省城刷大白，毕竟离家近一些，农忙时节说回也就回来了，地里头的庄稼也能照顾上……” 金成道：“我听我妈说了，咱村里人都夸你很能干，在城里当老板赚钱，还不耽误老家的几亩地，这两不耽搁，不简单……” 岳强道：“其实没有，当什么老板啊，不过是几个朋友一起搭伙，承包了一些装修的活，我自己也干活……哪里能和你比啊，大学生毕业就是不一样，到了国家单位，那可是‘铁饭碗’呐，而且是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太阳晒不着，多享福啊！哪里像我们这，整天是风里来雨里去，一年到头忙得是连轴转，挣那几个辛苦钱……有时候，那钱还不好要到手，难呐……有时候想想，真是后悔，当初也应该好好学习，不过啊，我这脑瓜子没有你好使，也不像你们的祖坟风水好，好好学习恐怕也不行……” 金成道：“嗨！我们也不算国家单位，就是国有企业而已……咱们都差不多，都是打工的……你说羡慕我，我还羡慕你呢，你自己给自己打工，多自由啊……话分两面，说好，咱们各有各的好处；说难，咱们也是各有各的难处啊……” 岳强道：“可能就像那句老话说的吧，什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过终归还是读大学好，能端上‘铁饭碗’好啊……” 金成道：“你还记得吗？咱们初中毕业那年，我没考上县一高，只收到了县二高的通知书，当时听说你要去南方打工，便收拾东西准备跟着你出去，结果被我爸发现了，最终没有去成……其实，我不止一次设想，假如那次我跟你一起去南方打工了，将会是怎样的一种结果？说不定咱们俩联手，真能闯荡出一番事业来……” 岳强憨然一笑，道：“可能吧……不过老话说的好，‘人的命天注定’，你从小就学习好，就是该吃文化这碗饭，我从小学习就不太行，也就只能是干活卖卖力气……” 到了晚饭时分，金成留岳强在家吃饭。岳强没有推辞，托辞回家交代一声，不多时拎了一瓶白酒过来。两个人便坐在一起边吃边喝边聊，一同致敬那一段已然远去、不可复现的童年时光。 第243章 老家来电 国庆假期结束前一天，金成一早起来，准备出发返程，外面正淅淅沥沥下着秋雨。 金父说要开三轮车去送金成到镇上搭乘城乡公交车，金成不想让父亲冒雨送自己，坚持要步行几公里到镇上乘车。 正在僵持不下，见一辆灰白色面包车在面前停了下来，岳强从车上走下来，道：“阿成，走吧，我送你……” 金成道：“啊？这太麻烦你了……” 岳强不容分说从金成手里拿过背包放到车上，坐到驾驶座上，道：“走啊，咱们还说那客套话干啥……” 金成便打开车门，闪身坐上副驾驶座，与父母亲挥手道别。到了镇上，岳强等金成坐上城乡公交车，才开起面包车返回村里。 金成先是乘坐城乡公交车到县城，随后乘坐大巴车到省城长途汽车站，然后又打车到高铁站，再乘坐高铁前往京城。 高铁列车如风驰电掣一般在辽远空阔的华北平原上呼啸而过，金成坐在车窗前看着窗外一掠而过的风物，感觉有些疲惫便闭目养神，如同过电影似的在脑海中回想起国庆假期几天来的事情，从城市到乡村，从陌生的远方到熟识的村庄，一幕幕一帧帧…… 金成正在似睡似醒之间，忽而听到手机铃声响起，睁开眼睛，拿出手机一看是父亲打来的电话。 金成接起电话，道：“爸，有什么事情吗？我快到京城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呻吟声，金父道：“小成，我的腰椎骨折了，动不了了……你，你能回来吗？看样子得做手术……” 金成闻言，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感觉有一股冷气从脚底板直冲上来，道：“啊？是怎么回事……” 金母在一旁埋怨道：“小成，这都是他自找的，你别理他……不用你回来……” 金成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嘛？怎么就骨折了呢……” 金母道：“今天吃过午饭，你爸去你弟那个宅基地那边，要把那块废弃的楼板搬运过来，用力过猛把腰给闪了……我不让去，他非得去……” 金成闻言，瞬间觉得很是无语，也很是无奈。就在昨天晚上，金父说大门前的路面被雨水冲刷，低洼积水，想要把那块旧楼板给搬运过来。金成道：“先不用，等到春节放假回来，我和金玉一起搬运就行了，你就不用管了……”金父也答应了。 可是，金成万万没想到，金父怎么竟然又改变了主意，自己去撬动那块楼板，本来身体就不是很好，反而偏要使出那般蛮力，结果就是这个结果，这又是何苦呢？这又是何必呢？早知如此，还不如自己帮他一起去搬运了…… 到单位单身宿舍时，已经晚上十点多，金成躺在床上，暗自叹道：“这倒好，好不容易银行卡积攒够了六位数，这一下，不知还能剩下多少？父母整天催着自己的婚事，眼看着接近岸边了，这一次大概又被推倒了湍急的中流……明天请假……” 从那以后，金成有事没事的习惯给老家打电话，最怕忽然接到“老家来电”，这个“病根”就是从这里落下的。 第244章 县医院 第二天上班，金成先后向闫斌、刘丽请了假，又向李梅打了招呼，便马不停蹄地再次赶回老家金庄，到家时已经是深夜。 第三天一早，金成和母亲一起，开着三轮车直奔铭城县人民医院，排队挂号、就诊。 头天晚上，金父从一个皱巴巴的小本本上找到一串电话号码，道：“这是从咱们镇医院调到县医院的牛顶大夫，他的手机号，我给他打个电话，明天咱们去找他……” 到了医院住院楼，那里也是人满为患，连走廊里都摆着病床。金成不禁暗自感叹：“当真是不干什么，不知道什么，这医院里熙熙攘攘，如集市一般热闹，难道平日里都这样？还是健健康康最重要啊……这样的环境，真是一分钟都不想多待，真希望永远不用来这种地方……” 等到快中午的时间，终于在诊室门口等到了牛顶大夫。金成道：“牛主任您好！我是金庄……” 牛顶看上去倒是慈眉善目的，面上带着乐呵呵的笑容，道：“哦，金老爷子，我知道……昨天给我打过电话了，说你是从京城赶回来的，辛苦啊……” 金成道：“牛主任，还得麻烦您多费心，我爸这次骨折好像挺严重，现在只能躺着，坐起来都不行，疼得厉害……” 牛顶道：“嗯，先别急，急也没用，只能一步步来……你先带老爷子去做个x光片检查……” 金成连声道谢，便和母亲一起，推着父亲去做x光检查，检查过后，经过漫长的等待，拿到x光透射胶片，送给牛顶查看。 牛顶拿起光片，看了又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尾椎骨这里断了，两节……得做手术了……”说到这里，牛顶示意金成跟他走出房间，到走廊上，压低声音接着道：“从这个情况看，为了保险起见，我建议啊，当然只是建议，最终你们自己决定……我认识省城一位这方面的专家，可能需要几千块钱的专家费，是我多年的朋友，我和他谈谈，再给优惠点……当然啦，咱们县医院也能做，就是这个水平、这个效果，可能不太一样……” 金成道：“都听牛主任您的，那就麻烦您了……”金成曾听闻在医院做手术往往是需要给主刀大夫送红包的，想到父亲躺在病床上那痛苦的情形，便咬了咬牙，决定去做一件自己曾经鄙弃的事情。 午饭后，金成走出医院大门，到大街上逡巡，找到一家烟酒专卖店，走了进去，买了两条华子，用一只黑色塑料袋装起来拎在手里，下午见到牛顶便送给了他。 牛顶笑了笑，略作推辞，道：“不用，不用了……我和你爸是老相识了，不用客气……” 金成道：“牛主任，您就别客气了……” 牛顶道：“那好吧……哦对了，我刚才和省城那位专家朋友打过电话了，他明天有空，就初定明天手术吧……看在我的面子上，专家费只收三千块……” 金成道：“谢谢牛主任，真是太麻烦您了……” 第245章 手术 金成等在手术室的门外，心里忐忑不安，暗自祈祷这场手术成功，顺顺利利。母亲坐在一边默不作声，满脸愁容，大概和金成的心理活动相似。 这时候，金玉打来电话，道：“哥，咱爸的情况怎么样？我刚从南方出差回到省城，我下午就赶回来……” 金成道：“我现在县医院，咱们正在做手术呢，骨髓泥手术……这样，你先别着急回来，目前情况看，我和咱妈在这陪护就行……手术后估计得住院十天半个月的，我已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先陪护一个星期，然后你再回来接上……” 金玉道：“这样也好，需要时你随时给我电话……” 金成站在走廊里，来来回回地踱步，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又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看到手术室的门打开，听见护士喊病人家属，便急忙走过去，跟着将父亲推送到住院楼的房间里。 金成抽空到牛顶的办公室道谢。牛顶道：“这场手术还是挺成功的，没问题的……我请的那位省城来的专家，那是老行家了，做这个小手术，那很简单……” 金成道：“真是太感谢您了，也感谢您的那位专家朋友！只是没见到他，没有机会向他当面道谢……” 牛顶道：“哎，不用，他做完手术马上就回省城了……像他这种专家，那档期安排得满满的，一般人请都请不来，他很忙的……对了，那个，老爷子住个十天八天的，差不多就可以出院了，能少住就少住几天……咱们都是老熟人了，你就放心吧，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 金成在医院陪护了一个星期，等金玉过来，详细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道：“我听牛大夫说，再住个两三天，观察观察，应该就可以出院了……” 金玉道：“好的，哥，你就放心吧……” 金成考虑到弟弟金玉刚刚大学毕业不久，没有什么积蓄，便往金玉银行卡上转账三万块钱，道：“先转这些，差不多应该够用了，如果不够的话，你给我电话，我再转给你……” 金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哥，那我就先收下，这个钱不能让你一个人出，我先记着……” 金成于是从县城乘坐大巴车到省城，再乘高铁前往京城。此番状态与一周前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不禁想到一句话：“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加上连日来陪护睡在地垫上休息不好，几乎是一路半睡半醒的疲惫状态。 三天后，金玉打电话过来，道：“哥，咱爸已经出院了，我们刚到家了……对了，这次的费用加起来，两万多，医疗报销之后，算是花了一万多……” 金成闻言，心里长舒了一口气，道：“好了就好，就算破财消灾吧……你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金玉道：“我本来想在家多陪护几天，咱妈不让，说他一个人就行了，我在家没必要……” 金成道：“你先回去上班也行，你问问咱妈，有啥需要买的，你提前多买点备着……” 金玉道：“好的，那我就准备明天回去上班……” 第246章 专家费 第二天上午，金玉又打来电话，道：“哥，咱爸说他的腰又疼起来了……要让我带他去找牛大夫，把专家费要回来……” 金成闻言一愣，道：“啊？那给出去的专家费如同泼出去的水，当初也是私下交给牛大夫的，这没凭没证的，怎么要回来呢？再说，这怎么开口啊？刚动过手术，疼痛也不可能马上就消失吧……” 金玉道：“可是咱爸不听我解释……” 金成于是给父亲打电话询问病情，道：“是怎么样的疼法？与动手术以前相比，是什么情况……” 父亲道：“刚动过手术没觉得疼，回来以后就觉得疼，更疼了，和没动手术时一样的疼，而且感觉比那还更疼了……” 金成道：“动手术前打了麻药，自然是不觉得疼，可能现在是麻药的劲儿过去了，所以又疼了……再等一等，等个十天半个月的，观察观察情况，然后再说吧……”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金成又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说还是疼，要让金玉星期天从省城回来，带他一起到县医院去找牛顶要回专家费。金成道：“要不就算了吧？这怎么要回啊，就像人们常说的，‘哪有染缸里倒出来白布的’，就算那专家费掉了吧……” 金父道：“不行，三千块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老牛说是从省城请了专家，那天做手术的，我没见哪个专家，虽然打了麻药，还是清醒着的……他是主刀医生，旁边有个小年轻打下手，能是省城请来的专家？你不早和我说，这个老牛，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原来这么不仁义……” 金成闻言，想起来牛顶那见人三分笑的模样，心里道：“这个牛顶，能从乡镇卫生院调到县医院，要么是有真本事，要么是有硬关系，要么是有巧手段……看来，专家费真有可能留在了他自己的腰包……三千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加上那两条香烟钱，算起来，那可差不多抵得上自家几亩地一年的收成了……” 金成道：“可是，烟和钱都是我直接给他的，没有什么‘收据’，他如果不承认，又能怎样呢……” 金父道：“你不是有个大学同学在京城报社当记者吗？老牛如果不退钱，你和你那同学说，给他曝曝光……” 金成闻言觉得哭笑不得，道：“我是有同学在京城着名报社当记者，但是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去麻烦人家？他平时忙着采访的都是大事……” 金父道：“什么国家大事？老百姓的事就是小事了？我这几亩地一年到头辛辛苦苦能挣多少钱，老牛一场手术就能额外‘灰色收入’几千块？你管就管，不管就算……”说着便挂断了电话。 金成见父亲的脾气上来了，也没办法，想了半天，用京城手机号给牛顶发了一条短信息，语气倒很客气，大意是：父亲的手术不成功，还很疼，希望退还三千块专家费，烟就算了。牛顶没有回信息。 几天后，父亲打电话过来，告诉金成，道：“我到县医院找了老牛，把三千块钱要回来了……” 金成心里道：“这个老牛，果然是能进能退，能调到县医院，头脑很灵活啊……” 第247章 空降 金成在局党委办助勤，无意间听到一个小道消息：现任的局党委书记和董事长由于年龄原因即将卸任，将从工程总局空降一个领导干部过来担任党委书记、董事长。 谈乐道：“嗨！《三国演义》里那句话说得好，什么‘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可不是嘛！前些年，工程总局下面这些局，党政正职各一人，一个是党委书记兼董事长，一个是总经理；后来说是为了搞制衡，实行‘三权分立’‘三驾马车’，把党委书记、董事长分开；现如今，转了一圈又转回来了……” 金成道：“或许这就是国企改革实践中的探索吧，在过程中难免会有曲折、回还，摸着石头过河嘛，反正没有现成的经验可以照搬照抄……” 谈乐缓缓吐了一口烟圈，笑道：“也是啊，总局那帮玩意调来调去，总是有道理，反正规则是他们定，解释权也是搂在他们的裤裆里……当初搞出‘三驾马车’，莫不是局级干部多了，不好安置了嘛，所以搞了个新名词以自圆其说……” 金成道：“如果这么说的话，局级干部不应该是越来越多么，怎么现在又变成两个正职了呢？” 谈乐道：“你没听说嘛，最近一段时间总局新设立了n个局级单位，什么投资公司啦、区域总部啦，特么局级干部一时间都快不够用了……像俗话说的，‘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只顾着眼前的事情解决了，油水给捞到了，至于企业的未来发展，那是将来的事情，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相信‘小车不倒只管推’，相信‘后人的智慧’吧……” 晚饭后，金成见到闫斌和孙波，道：“闫主任，听说总局又要空降领导过来了？你是消息‘小灵通’，给咱科普科普……” 闫斌神秘一笑，道：“总局要空降领导过来，现在整个局里都知道了，只不过啊，具体是谁，真没有多少人清楚……咱们之间也不必隐瞒，不过啊暂时别往外说，我也是听一哥们说的，即将空降的人选总局据说是定了的，就是总局资产管理部部长，名字叫什么来着，对了，韦俊……” 孙波道：“我也了解一点，听说这人也比较强势……这老韦与老夏，同是总局机关部门的部长下派，都是背景深厚，看来咱们局里免不得一场‘血雨腥风’的较量了……不过目前来看，这老韦来的有点晚了，老夏先下手为强，这段时间在局里布局得差不多了……” 金成道：“这么看来，是不是总局了解到老夏从外部招了几十名旧部过来，做的是有点过分了，所以才派了老韦过来，意思是制衡一下……” 闫斌道：“从目前的情势看，似乎是有这么点意思……老夏已经要对咱们丰泰投资公司下手了，据可靠的小道消息，老夏力主把咱们和那个筑宇房地产公司合并，更名为丰筑建投公司……” 第248章 合并 不久后，丰泰投资公司与筑宇房地产公司合并的事，果然由“小道消息”变为了“纸面文件”，随之又变为“既定事实”。 丰泰投资公司刚刚成立一年多，有三十多名员工，大多数都是京城各大名校的硕士研究生，整个公司上下透着一股朝气蓬勃、活力满满的氛围。 筑宇房地产公司是京城某局的老单位，有五十多名员工，里面硕士研究生都少见，大多数是搞施工出身，人员成分比较复杂，与丰泰投资公司的情况迥异。 夏海力主把丰泰投资公司与筑宇房地产公司合并到一起，将这两个文化“驴头不对马嘴”的公司捏合到一起，自然是不免引起私下里的一些非议。 合并这件事，对筑宇房地产公司的员工来说，当然喜闻乐见，因为筑宇房地产公司多年来一直半死不活，没有什么发展前景。丰泰投资公司则是局里的“摇钱树”，虽然近期听说有些项目上的问题，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至少在可以预见的时间里，发展前景还很不错。好比一个“穷矮挫”，因为偶然的机缘，傍上了一个“白富美”，且不论以后能不能长长久久，至少眼巴前的小日子看上去一片亮光，能够过得美滋滋。 对丰泰投资公司的员工来讲，则是不情不愿，道理显而易见，本来已经问题缠身，偏偏又被动地背上了一个大包袱，真是多事之秋啊。别的尚且不说，丰泰投资公司这块招牌刚打出来一年多，就要砸了重新立一块什么“丰筑”招牌，土里土气的…… 当然，丰泰投资公司的员工里面，也有个别人对这次合并是欢迎的，比如说闫斌。为什么呢？因为在这次合并过程中，牵涉到组织机构和干部调整，闫斌趁此机会，摘掉那个“副”字，由办公室副主任变为主任，可不就是乐得合并，“闷声发大财”嘛！ 原丰泰投资公司总经理刘丽任董事长，原筑宇房地产公司总经理周波任总经理；原筑宇房地产公司的办公室主任涂强任丰筑建投公司的人力资源部部长，原筑宇房地产的副总经理薛峰、总会计师郭华分别任丰筑建投公司的副总经理兼工会主席、副总经理兼总会计师。丰泰投资公司的副总经理罗祥任丰筑建投公司副总经理。其他倒没有什么大的变动。 张雯道：“真真是没想到啊，咱们丰泰投资公司这才成立一年多时间，我的指甲盖还没长长，都要换了招牌了……” 王慧道：“世界上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事可是多了去了，待你长发及腰，丰泰与筑宇再合并，可好？” 张雯道：“我只是觉得，这超出了我的预期，而且有点太突然，适应不过来……” 李倩道：“深有同感！你说这像什么话嘛，咱们丰泰投资公司简直了，可不就像是‘昙花一现’么……” 周睿道：“这有啥子办法嘛，日子还得过下去啊……我不管它叫‘丰泰’还是叫‘丰筑’，只要工资待遇不降就行……” 第249章 踏空 快下班的时候，孙波到办公室找闫斌，道：“闫主任，听说你有好事，要请客了，走吧，今天我刚好有空，哈哈……” 闫斌道：“这些还都是传言，我还没有见到人事令呢……” 孙波道：“什么传言不传言的，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你可别‘不见兔子不撒鹰’啊……要不这样，今晚我请客、你买单哈哈……” 闫斌道：“好吧，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今晚咱们哥几个就小酌两杯……” 于是，闫斌、孙波、金成、周睿来到单位附近的小饭馆，点上几个菜，每人两瓶啤酒，边喝边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闫斌道：“波哥，成哥，你们俩，论能力那可是比我强多了，本来也可以更进一步的……怎奈现在赶上了这个‘拉郎配’，不是咱们一家说了算的，而且从目前的形势看，似乎还是筑宇那边更占优势……” 孙波道：“是啊，虽然咱们刘丽总当了董事长，可是那周波当了总经理，筑宇公司的薛峰当了副总经理兼工会主席、郭华当了副总经理兼总会计师，还有人力资源部部长……” 金成道：“波哥，斌哥，何必要‘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好在董事长是咱们丰泰的，财务部、办公室这两个要害部门负责人是咱们丰泰的，你们两个可得站住了……” 闫斌道：“按说也是这个理，但是没有那么简单啊……从当前这么个形势来看，我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些不妙，想要撑住，还是需要费一把子力气的……不过话说回来，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动，两家单位新近合并，该变动该调整的，基本也就是这样了……” 孙波道：“虽然两家合并为一家，表面上也是讲团结，但是实际上，伏笔已经埋下了，两家之间的角力刚刚开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啊……” 闫斌道：“还是那句话，且行且珍惜吧……实在对不住，哥几个慢慢喝，我今晚本来在市里有约了，我先自罚一杯，咱们下次再续上……”闫斌说着，倾尽了剩下的半瓶啤酒，便起身先离开了。 孙波、金成、周睿又稍坐了一会，便也道别。金成跟着来到孙波宿舍，道：“波哥，这次合并的‘红利’，一圈都有份，就咱们哥俩给踏空了……就咱们俩兢兢业业的这工作干劲，别的不说，即便不给你提任总会计师，那提任一个副总会计师也行啊……” 孙波道：“几家欢乐几家愁啊！话虽如此，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国有企业不就是这样么？论业务能力，你哪一点比闫斌差了？偏偏是他主持工作，而且现在转了正，筑宇房地产公司办公室主任以前是司机出身，现在摇身一变当了咱们人力资源部部长，你我都特么原地踏步，这能找谁说理去……” 金成道：“我去找刘总说道说道、建议建议，建议给你提任副总会计师，再建议设立党群部，哥们担任党群部长……当然啦，不在乎最终成不成的，至少是争取一下嘛……” 第250章 提议 第二天上班，金成来到刘丽办公室，本来想好了怎么说，当面见到刘丽，又觉得不好意思开口，不想让她觉得为难，一时间“顾左右而言他”。 刘丽道：“金成，你最近没有去集团党委办助勤了吗？” 金成道：“对，这两天没去，不是赶上咱们公司与筑宇合并嘛，而且年底了，要写一些总结报告，还要准备工作会的材料……” 刘丽道：“是这样，年底了反而更忙了……没关系的，你根据实际情况自行安排就是了，忙的时候就留下来，空闲的时候去就好……” 金成道：“刘总，我有一点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有点不好意思说……” 刘丽笑道：“你这个金成，就是有点放不开，总是彬彬有礼、客客气气，咱们之间还能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嘛……” 金成道：“刘总，是这样，这次咱们丰泰与筑宇合并，听说部门有些调整，闫斌任办公室主任，筑宇的办公室主任涂强任人力资源部部长……我有个建议，能不能给孙波部长提任副总会计师，另外再设立个党群部，我有信心胜任党群部长岗位……” 刘丽略一沉思，道：“金成，你提的建议都很好，其实之前我也有过考虑……只是，怎么说呢，现在是丰泰与筑宇合并筹备期，有些事情还没有最终定下来，你的这个提议很及时，我抽空再与周波总商量商量……” 过了两天，刘丽叫金成到办公室，压低声音道：“金成，前两天你提的那件事，我找周总聊了聊，他倒没有说不同意，只是说现在来看，提任副总会计师、新设立部门都需要向局里打报告……这样，你和孙波都别着急，你们的事，我会放在心里，我会尽量促成……” 金成道：“谢谢刘总！其实，我们也都理解您的不容易，不想让您为难，这件事能成就成，成不了也没什么……我们想着能够更进一步，一方面是为了自己考虑，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咱们丰泰考虑……” 刘丽道：“我明白，咱们都是爱丰泰的，不管这个公司合并也好、更名也好，在我们的心中，丰泰永远都在、永远都年轻……”刘丽说着，从她那微笑着的面庞上，掠过一丝伤感与深情。 金成仿佛受到感染，道：“刘总，最近我与基层员工们聊天，大家对于丰泰与筑宇合并，其实是不赞成的……咱们本来发展得挺好，奔着‘丰泰投资集团’发展的，这下倒好，变成了‘丰筑建投’，真是让人意难平啊……” 刘丽道：“大家对这件事一时不理解，这也是能理解的，毕竟大家都是丰泰投资公司的‘创始元老’，感情很深……但是，既然局里上级领导这么研究决定了，咱们也只能执行落实了……或许这样未必不好，可能刚开始的时候，还需要磨合，需要一个过程吧……” 第251章 磨合 像丰泰投资公司与筑宇房地产公司这样两个内部情形迥异的两家单位，忽然之间合二为一，的确是需要磨合，而且磨合起来的难度着实不小。 明面上，两家单位是合并了，其实由于一方面时间仓促，另一方面办公场地的限制，所以实际上，两家单位的员工还是分别在两处办公，除了一些业务上的交集，俨然还是两家单位的感觉，有一种“汤是汤、水是水”的观感。 这天午饭后，办公室只有金成和周睿两个人。周睿道：“金主任，祝贺你啊，要高升了……” 金成一愣，笑道：“睿同学，此话怎讲？你给我下令啊？” 周睿道：“我听张雯讲，说领导安排她在起草一个申请，就是申请设立党群部，并且提名您担任党群部长，您可不就要高升了吗……金主任，您这还给小兄弟保密呢……” 金成道：“哦，小周兄弟，实话实说，我还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保密意识强的是张雯同学，你看，上午我和她聊天，她都只字没提这件事……我感觉有点蹊跷呀……” 周睿道：“雯雯做事就是那样，一向小心谨慎惯了……兄弟为您高兴啊，我这就静候您的佳音了……” 金成道：“这‘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不好说啊，不过还是谢谢你啊……” 日子一天天过去，周睿所提及的那个申请设立党群部的事情仍然了无音讯。这天，金成和张雯在办公室聊天，想问张雯那个申请的事情，又一想还是算了，既然张雯不主动说，自己又何必问呢，免得让她为难。 张雯见旁边无人，叹了口气，道：“金主任，本来想等事情定了，给你一个惊喜呢……结果，还是出了状况……” 金成道：“啊？什么事情？什么状况……” 张雯道：“前些天，领导让我起草一个申请，向局里打报告，申请设立党群部，推荐你担任党群部长……结果呢，流程走到局人力资源部，今天又被退了回来，说目前咱们和筑宇公司合并期间，暂时不作调整……” 金成道：“原来是这样啊……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还是谢谢你，至少咱们申请过，批不批准那是局里的事了……” 张雯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真是可惜了啊！这个申请报告，我当天就在办公平台上走流程了，可是不知为何在周总那里压了几天……不然的话，说不定是另外一番结果，他们几个都说，周总对咱们丰泰的人是铁定要打压的，带着一副有色眼镜来的……”张雯说着，打开办公平台上的流程批复记录，道：“金主任，你看，这是局人力资源部批复，这是周总的批阅时间……” 金成大略看了一眼，道：“是呵！这个老周，干什么嘛？如此打压咱们丰泰的人，不至于吧……”金成虽然如此说，心里还是犯起了嘀咕：“如果是真的，这个老周，可是有点不太厚道，亏老子还那么下功夫给他写了工作会的报告……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 第252章 差评 关于“丰泰人”与“筑宇人”磨合过程中的磕磕绊绊，在茶余饭后，时常成为办公室聊天吐槽的话题。 时近年底，丰筑建投公司召开员工大会暨年度工作会的日期定了下来。金成负责整个会议主要文字材料的起草工作，虽然内心深处对于这次“合并”有不满，但还是自我排解，认为“丁是丁，卯是卯”，既然材料交给自己写了，那就是代表着自己的“品牌”，无论如何，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干脆将那些不满的情绪都压在心底，连续加了几天班，将那工作会报告修改完善，交了上去。 周波看了报告，道：“嗯，小金，还不错，写得还行，真有两下子，果然名不虚传……对了，前段时间，你那个，那个党群部的事，报告打上去了，局里给驳回来了……这样啊，不着急，等等再说，你还年轻……” 金成闻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里道：“特么的，你是不着急，因为不是你的事，无关你的痛痒，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当然啦，如果确实是因为相关规定不允许，我没有什么怨言；如果真的如传言所讲，是你老周故意打压我们丰泰，咱们走着瞧……” 丰筑建投公司员工大会暨2015年工作会在京城某酒店会议厅隆重召开。这是丰泰投资公司与筑宇房地产公司合并以来，首次将双方全体员工聚集在一起召开会议。 会场上，“丰泰人”与“筑宇人”是“插花坐”，但是掩不住的有一种彼此间的生分感。 根据议程安排，会议中有员工对领导班子成员打分投票的环节。孙波、金成被推选为计票人，闫斌、涂强被推选为监票人。 会前一天下班时，金成在办公室门口见到孙波，笑道：“波哥，咱们俩是计票人，可是肩负重任啊……有咱们俩在，可以大胆地预测一下，刘总的优秀票势必要比周总的多啊，哈哈……” 孙波笑道：“那是自然，哈哈哈……不过，别忘了后面还有涂强那小子监票，咱们做不得手脚的……” 金成道：“如此说来，要看‘民意’了……民意汹汹，‘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不怕不怕……” 孙波笑道：“嗬！可别忘了，如今这‘丰筑’是人家的人多，咱们人少，一人一票，胜算无多啊……” 金成叹道：“操！照你这么说来，那是有点不公平啊……” 会场庄重肃穆，鸦雀无声。大会开始，周波在主席台上作报告，磕磕绊绊地朗读着金成起草的年度工作报告。 金成一听周波读得那么费劲，甚至有点怀疑自己写的材料是不是不通顺，反复检查验证没有问题啊，暗自叹道：“老周你特么什么水平，虽说搞施工出身的，也总不至于这样吧，那又不是什么生僻字词，你念起来像是跋山涉水……” 金成回头扫视了一圈会场，见同事大多面无表情，有的低头看桌面上的材料，有的茫然盯着前方某处虚空之处，心里思忖道：“丰泰的同事们平日里对这老周多有不满，一会投票会不会、敢不敢投‘差评’？哼，哥们今天豁出去了，不管他们敢不敢，决定要直抒胸臆，给他投一票‘差评’……” 投票结果很快出来：刘丽优秀、良好、基本合格均有分布，没有不合格票；周波在优秀、良好、基本合格以外，有一票亮闪闪的‘不合格’。 金成注意到刘丽的表情略显尴尬，周波脸上的表情则是颇为复杂，似乎都能看得到汗珠子渗透出来，心里似有一丝畅快之感，暗道：“老周，我这是行使正当权利，也是替丰泰提醒你，谦虚点也悠着点……” 第253章 猜测 年度工作会结束后，公司没有像去年那样安排员工聚餐饮酒，只是简单地安排了自助餐。大家都心照不宣，“强扭的瓜不甜”，在这样一种情形下，将“丰泰人”与“筑宇人”安排在一起聚餐，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的氛围。 晚餐后，金成跟着孙波到单身宿舍，道：“波哥，怎样，今天的会议还算圆满么……” 孙波瞧了瞧金成，笑道：“我觉得还是挺圆满的，只是不知道周总是不是觉得圆满，哈哈哈……金主任，据我猜测，周总那票‘不合格’是你搞的吧……” 金成故作吃惊，道：“啊？波哥，你怎么可以这样胡猜乱猜的？既然‘丰泰’和‘筑宇’合并了，那就是一家人了，常言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老周水平是差一些，按说投他一票‘不合格’也绝对能说得过去……但是，我说的是‘但是’，不是我投的……”金成故意这样说，留意看孙波什么反应。 孙波道：“哦，我看你之前跟我咋咋呼呼的，对那老周有所不满，再者说你这直来直去的……那我猜错了……” 金成道：“那这么说，那票‘不合格’也不是你投的？” 孙波道：“操！我本来想投他一票‘不合格’的，但是想来想去，还是算了……投了个‘基本合格’……” 金成道：“那这么说，那票‘不合格’谁投的？会不会是刘总……” 孙波道：“不好说，不过我觉得可能不太会……本来呢，刘总的嫌疑就比较大，所以在这种事情上，即使她想那样，考虑到避嫌，大概率也会投个‘基本合格’……” 金成道：“波哥，你分析的很对……我给你说，你本来猜对了，那票‘不合格’的的确确就是兄弟投的……我认为，那老周项目经理搞施工出身，在筑宇这么些年，把公司搞得半死不活的，凭什么就能来‘丰泰’当总经理，他懂得投资吗？从这些天接触与了解，哥们就是认为他‘不合格’……” 孙波道：“成哥，你行啊！说到做到……不过，这件事还是你知我知，别往外讲，毕竟如果老周知道了，可是对你没有什么好处啊……” 金成道：“兄弟当然不会随便乱说，也就是和波哥你说。我只是觉得很惋惜，替咱们的丰泰投资公司惋惜啊！你说说，咱哥俩都是不远千里，从外地跳槽来到这京城，原本想着与丰泰共同成长、干一番事业的，哪里想到特么的这才一年多时间，‘丰泰’犹如昙花一现，变成‘丰筑’了……” 孙波道：“是啊！大概这就叫‘计划赶不上变化’吧……对了，我最近在考虑一件事，也是只和你说，暂时保密啊，我准备离开京城了……” 金成闻言吃了一惊，道：“波哥，不是吧？那电视剧里许三多说‘不抛弃、不放弃’，怎么你这就要抛弃大家伙、独自开溜了？还有那句什么，‘说好一起到白头，你却偷偷焗了油’，哈哈……” 第254章 去意 孙波笑道：“怎么说呢，这个说来话长……算是我当初考虑不周吧，看到有丰泰投资公司这么一个好的平台、好的机会，也就过来了……但是，哪里想到这才一年多的时间，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呢……常言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刚好我们老家有个机会，我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金成道：“的确是这个道理，兄弟为你高兴啊……你这一走，今后兄弟一人在这里，便少了一个能够掏心掏肺聊天说话的好朋友了……” 孙波道：“你这学文学的，岂能忘了那句名言，‘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哈哈哈……” 金成道：“嗨！你这学会计的，和我谈什么文学啊？你去那里什么单位？如果有机会，还是带上兄弟一起吧……” 孙波道：“机会倒是可能有，只是，我老家就在那里，妻儿老小都在那里，我回去图个安稳……你去那里的话，还不如在这京城啊……虽然说这京城户口需要排队，而且目前来看副处级干部还在排队，希望很渺茫，但是你还年轻着，慢慢等待，毕竟希望还是有的……我和你不一样啊，孩子都已经上初中，眼看着来不及了，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金成道：“是啊！谁让咱俩都不是应届生入京呢？解决不了户口，而且咱们两个来京城不满五年，也没有资格购买单位内部建的房子……” 孙波道：“说实话，如果能够解决户口，或者购买单位的房子，我可能也就继续‘京漂’了……目前来看，哪一条都沾不上，所以啊，我是去意已定，至于说最终能不能去，节后大概就能有定论了……” 金成道：“波哥，听了你这番话，我感觉自己也萌生了‘去意’，虽然目前还没有什么眉目……但是那句话说得对，‘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说得太好了……节后，我也要开始考虑考虑后路了……” 孙波道：“对的，俗话说‘狡兔三窟’，‘未雨绸缪’，提前做好打算，总归没有什么不好……有机会的话，我也会帮你留意留意……对了，你前段时间不是在集团党委办助勤么，如果那里有机会的话，其实可以考虑去那里啊，毕竟是集团公司机关，算是局级单位，平台更高、舞台更大、机会更多啊……” 金成道：“嗯，之前局党委办的谈工也说过类似的意见，话虽如此，其实我内心里还是挺留恋丰泰投资公司这里的，觉得一群年轻人在一起，这里氛围很难得啊……可惜的是，这种好的氛围已经进入倒计时，当真是‘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啊……” 孙波道：“对了，咱们单位内部建的那个小区，地点在六环以外，蛮偏远的，价格可是不低啊，两万每平米，即使有资格购买的话，我也不一定买，那一套房子买下来，还不压力山大啊，特么的……” 第255章 金庄 几天后，金成与孙波一道到京城站买票，乘坐高铁先到平原市高铁站，在那里挥手道别。随后，金成又转乘大巴车、城乡公交车回到老家金庄。 金庄位于平原省东北部，三省交界处，历史上属于“三不管”地带，民风淳朴而又彪悍。村子倒是不小，足有三四百户人家。金庄虽然以‘金’为名，其实村子里姓金的人家并不多，只有金成他们这一族。村里人口多的是岳姓、冯姓，以及吕姓。 金姓人家虽然人数不多，却是村子里的“坐地户”，而岳姓、冯姓、吕姓人家却是数十年前陆续从外地迁过来的。因此，金姓人家在村子里的辈分最高，村里许多中年人见了金成都得客客气气地喊“爷爷”，只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在辈分这方面渐渐地淡化了。 金成小时候常听长辈讲述关于金庄的典故。据传，明朝年间，金家先祖为躲避战乱在此地落脚，追兵远远地追过来，为首的是朱元璋，朝村子这边望了望，道：“走吧！依我看，他们这里旺不起来……”言毕，便率兵撤退了。 金成记得四叔讲道：“这不一定是真的啊，但是，咱们金家是这金家村的老户人家千真万确，当年解放前，这周边方圆都是咱们金家的土地……你祖爷爷当年是地主……” 金成道：“怪不得咱们村里，只有金家一族几户人家，他们后来从外边迁过来的，反倒是人口比较多……” 四叔道：“可不嘛！那朱元璋后来做了皇帝，虽然那时领兵打仗时还不是皇帝，但是好像类似于‘金口玉言’……你看咱们金家的男丁，条件又不差，结婚却比较晚……” 旁边有岳姓的老头说道：“我听说啊，那还是大清朝的时候，你太爷爷年轻的时候，梳着一条粗粗的大辫子，还会一身的拳脚功夫，一人能够三下五除二打趴下十几个汉子，远近闻名啊……” 一位冯姓大爷接过话头说道：“我也听说过，名不虚传！而且你太爷爷宅心仁厚，我们这些旁门外姓人家迁来落户，至今都忘不了金太爷的好处啊……所以说，积德行善，必有厚报，你看你们金家这一门，都出了几个大学生了……你们金家的祖坟风水好啊，都冒了青烟了……” 金成的堂哥、堂姐都考上了名牌大学，特别是堂哥金朗考上名牌大学，一路读研、读博，后来留校当了大学教授。这在金庄方圆几十里几乎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乃至隔壁乡镇的提起来，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金成上学以后，便以堂哥为榜样，所以学习成绩一直在学校里名列前茅，只是后来高考时没有发挥好，又不想复读，便干脆读了平原省属重点大学，原本认为是冲刺“清北”的苗子，这个落差还是有点大。 金成的祖辈虽然“阔”过，但是到了父亲这一辈，家里经济条件已经是有些捉襟见肘，特别是金父年轻时干活实实在在、不惜力气，落下了病根，给家庭经济状况雪上加霜。金成读初中时，就没有买过课本，都是从别处借来的旧书，越是这样，他越知道学习的可贵，成绩一直在全年级前列。 金庄，金成的家乡，对于他来说，那是一个特别得不能再特别的地方：那里有他的苦乐喜忧的童年，他从那里奋力走出去，偶尔又几番梦回，但实际上，他走得太远了，故乡依然物是人非，成为了再也回不去的远方。 第256章 而立 这是金成大学毕业后的第第八个年头，实际上参加工作七年半时间了。 七年多来，金成从大学校园到工作岗位上，从工程处机关到基层项目部，再回到工程处机关，然后因为偶然的机会跳槽到京城某局，这中间看似没有经历过大的波澜，事实上也算得上是经历比较丰富了。虽然谈不上大喜大悲，其中的酸甜苦辣也已经很值得回味了。 时间真的很奇妙，不觉然间，金成已经到了而立之年。金成想起来孔夫子所说的“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便平添了几分惆怅：自己已然到了三十岁的年纪，却是功未成、业未就，与小时候自己的远大志向相比，简直不堪回首，更枉谈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宏愿了。 金成学生阶段，因为书读得好，所以对于书中那些好的文章，对于那些古圣先贤乃至近现代作家的思想都能够理解甚而产生共情。同时，由于出身农村，家庭经济条件不好，也更能够体会到普通人的不容易。再加上个人性情中天然地善良，以及那样一种干净纯粹的品质，故而有一种对于社会人生很强烈的同理心，渐渐地陶养出一种理想主义的情怀。这时候，甚至此后多年，他尚没能意识到，自己这些所谓的优点，其实在有些环境中是不合时宜的，如果单单从利益的角度去看，甚至完全算不得优点了。 金成站在老家的院子里，坐在砖瓦平房昏暗的房间里，走在乡村田野狭窄的小路上，似乎想要唤回童年时候的记忆，但是经过了这么多年，乡村变得越来越让他感到陌生。 金成不喜欢老家的冬天，因为冬天太冷了，而且太阳光变得稀缺罕见，一向阴沉沉的冷空，实在没什么有趣之处，用两个字来形容的话，可称之为“苦寒”。是的，金成老家的冬天整体上是苦寒的，他不喜欢那种冷飕飕的感觉。特别是在城市里上班生活后，体验到北方城市里暖气的温暖后，犹如吃惯了蜜糖，再嚼起苦瓜来，更加难以下咽。 金成躺在木板床上，裹紧了被子，上面还盖着一层被褥，渐渐地感觉到温暖。听到手机“嘀”地一声，他便拿过来看，原来是单位发的年终奖到账了：八万八千元。 金成一激动坐起来，在冰冷的空气中清醒清醒，随即又钻进被窝，登录手机银行查看，账面显示存款余额十六万多，便给阿美发了条消息：“阿美，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娶媳妇的银子有了……” 是的，这次春节放假回来，金成还是有一件大事要做，那就是他的终身大事：他与阿美要结婚了，好日子选在腊月二十六。 金成睡觉前，再一次看了看银行卡上的那串数字，觉得那一串六位数暖洋洋、亮光光，简直是太可爱了。 第257章 大婚 金成大婚头一天，金家人都已经开始里里外外忙活起来，各项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金父还通过朋友从外地请来一台戏班子，在院子外一侧的空地上演出，吹唢呐、唱戏、舞台杂技一整套；同时，还请了播放老式电影的过来，在院子外另一侧的两棵大树上，扯起投影用的布幔，放映时下最新流行的电影。 晚饭后，夜幕降临，院子内外的灯光闪亮，敲锣打鼓，整个村庄的老老少少赶来听戏、看电影，一时间热闹非常。金成端着一个圆圆的托盘，托盘上盛满拆开了的过滤嘴香烟和糖果，在人群之中来回穿梭，让烟、让糖。金成常年不在老家，对于前来听戏、看电影的村民，有些认得，有些印象模糊，有些不认识，只管让烟、让糖，尽到礼节便是。 腊月二十六这天凌晨四点钟左右，金成便起来了，坐上提前租用好的小轿车，一行人的接亲队伍前往阿美家。经过两个多小时，婚车车队来到了阿美家所在的村庄。 根据阿美家乡的婚礼规矩，新郎需要在司仪的引导下，行“二十四拜”礼。金成与阿美两家离得虽然不算远，一百多公里的路程，婚礼习俗方面还是有所不同，金成老家没有所谓的“二十四拜”礼，自然是不曾学、不曾会。只得现场跟着阿美的弟弟阿强，一招一式“现学现卖”，周边围观的亲友邻居也都知道金成是原道的客人，所以都能理解。 行过“拜礼”，金成在司仪引领下，与阿美一方的亲友问候寒暄。金成看到阿美身上穿着一袭洁白的婚纱，乌黑的秀发在头顶盘起，上面点缀着珠宝首饰，如美丽的公主一样，心里道：“美丽的公主，今生今世，我会好好爱你……” 阿美在伴娘的搀扶下，缓缓走出院子，到大门口，踏上婚车门前地上铺着的红毯。金成忙走过去，帮她打开车门，护她上车。 金成坐进婚车，车子缓缓地驶离阿美家的院门，向村口驶去。金成看到婚车外，阿强和另外三位近亲分别站在婚车四角，护着婚车缓慢前行，充满一种令人心生敬畏的仪式感。 婚礼车队行经几处集镇街道，因临近过年，街道上前来购置年货的人群熙来攘往，只能缓缓而行，所以到达金成家的时候，已经中午时分，比预计时间略晚一点。 主持婚礼的司仪是金成读初中时的物理老师于兴旺，他退休以后便开始了婚礼主持，用他的话说是“自学成才”。于老师满怀兴致，声音洪亮，以一种很专业的姿态主持婚礼，与金成印象中当年的老师形象很难联系起来。 于兴旺道：“各位，接下来，我来问，大家回答就好：今天，最大的官是什么官？”说着，伸手将话筒向人群晃了一圈，接着答道：“对，是新郎官……” 当天的天气特别好，可以用“冬日暖阳”来形容。前来参加婚宴的亲友们都说，这日子选得好，金成这孩子有福气。 第258章 趣事 婚礼结束，喜宴开始。在司仪主持下，金成挨个桌地去向亲友们敬酒，那么一大圈转下来，渐渐觉得脚底似乎踩在棉花垛上，有些飘飘然。 金成在朦朦胧胧间，脑海中浮现出儿时的记忆，一帧帧一幕幕如同电影一般，只是没有什么既定章法，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童年的欢乐时光，春节期间自然是厚味非常。当然，与小时候的春节假期比起来，如今的年味显然是淡薄了许多。 金成向阿美讲起儿时春节期间的趣事，阿美听得很认真，一个讲得饶有兴味，一个听得津津有味。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回想起来，记忆犹新，虽然有些情节模糊了，有些细节尚且清晰，似镌刻在脑海岸边的礁石上。 金成小时候关于春节的记忆，最深刻的当然是各种美食，平素里少有的吃食，比如油炸丸子、麻叶、麻花、果子，以及糖果、瓜子、炒花生等等，简直把一年的馋嘴都给抚平了。 当然，最有趣的还是关于鞭炮的，准确来说，是在除夕夜与小伙伴们一起，在村里到处跑着去捡拾未曾燃爆的鞭炮。 除夕晚上起五更，夜色尚浓，远处近处的村庄里便接连不断地响起了鞭炮声，噼噼啪啪，此起彼伏，如同于天地之间合奏一场交响乐。 那年，金成读小学四年级，弟弟金玉读小学一年级，都是贪玩的年龄。金成与发小岳强相约着一起去村里跑着捡拾鞭炮，听到那里响起鞭炮声，便赶忙顺着声音跑过去，各自拿着一个手电筒，在人家院子里刚燃放鞭炮的空地上搜寻那因未曾燃爆而落下来的“哑炮”，捡起来放进衣服的口袋里。 像金成这么大年龄的，大一些或小一些的小伙伴们，都在参与这项活动，所以竞争还是很激烈的。有的小朋友急于捡拾鞭炮，没有仔细观察，所以有的鞭炮在衣服口袋里爆炸了，甚至在手里爆炸的情况也是有的。 金成觉得那样甚是没有必要，所以捡拾鞭炮时很小心，哪怕少捡一点，安全第一。所以，一直跑到天亮，数一数衣服口袋里的“战利品”，总数不过六十一个，金成倒是很知足，小心翼翼把它们放到抽屉里，然后去找岳强玩了。 金成与岳强玩耍回来，想着拿出小炮，挑选那些尚有引信的小炮燃放，可是没想到的是，打开抽屉一看，竟然空空如也，那些“战利品”不翼而飞了。 金成找来金玉问是否见到“小炮”了，金玉支支吾吾地承认是自己给燃放了。金成气得不行，举起手来想要打金玉，但是看到金玉那个样子，又没忍心下手，自己委屈得哭了。 故事讲到这里，金成见金玉从旁走过，笑道：“我讲得没错吧？承认不……当时我生气的是，一个都没给我留……” 金玉笑道：“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哥，我也是当时没忍住嘛……回头还你一盘鞭炮哈哈……” 第259章 喜酒 春节假期过后，正月十六，金成回到了京城，继续在丰筑建投公司上班与京城某局党委办助勤之间平滑自如地“切换”。 金成和阿美一起在网上商城精心选购了多种形色的喜糖，以及喜糖盒。金成下班后将喜糖分装好，第二天给公司各部门的同事每人送一份，同时给局党委办、工会、团委等相熟部门的同事送了一份。同事们纷纷向金成道贺恭喜。 孙波道：“金主任，祝贺你新婚大喜啊，你这喜酒啥时候给摆上啊，兄弟们给你庆祝道贺，也沾沾喜气啊……” 金成道：“谢谢波哥！我正好也有这个想法，只是目前咱们公司这个情况，不知道这时候办酒席合适不……如果办的话，我想也只邀请咱们丰泰这边的同事……” 孙波道：“这跟公司没啥关系，也不必管公司如何如何，这是咱哥们之间的事……对，我和你的看法一样，就是咱们丰泰的，筑宇那些人没必要……” 金成道：“那我就准备准备，到时候你帮着给兄弟张罗张罗啊……地点就选在那个西北村酒店如何，还是很有特色的……” 孙波道：“可以啊，我觉得那里挺好，方便实惠有特色……” 金成便向丰泰投资公司的同事们发出了邀请，除了一些长期驻外项目的同事，基本都愉快接受了邀请，然后在西北村酒店提前预订了一个足以容纳三四十人的大包间。 金成想起，在京城还有两位大学同学，一个是在海外工程局上班的陆海，一个是在京城某报社上班的文芳，三个人是大学同班同学，毕业后各自经历一番奋斗折腾，最终殊途同归，都在京城落脚，想来也是缘分，便也给他们发出了邀请。 陆海是金成铁打的好哥们，自不必说。文芳是位女孩子，当年考取了京城某名校的硕士研究生，毕业后到京城某报社当编辑，听到金成邀请，也是当即答应。 金成这边准备停当，阿美便趁一个周末前来京城，与大家见面。阿美周六一早坐上火车，到了下午方才到了京城火车站，金成到车站去接。这是阿美第一次来到京城。 金成在京城站接上阿美，两人一道直接赶往西北村酒店。张雯、王慧、李倩、周睿以及孙波等同事，帮着张罗菜品、酒水等项十分周到，公司领导刘丽、罗祥也都到场。陆海、文芳也都早早地来到酒店。 酒宴开始前，西北村酒店安排特色民族歌舞表演，向新人及宾客们表达祝福，现场气氛热闹非常，大家喜闻乐见。 刘丽举起酒杯，笑道：“金成、阿美，祝贺你们新婚大喜、喜结连理，祝福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金成、阿美端起酒杯，道了谢，随即也向刘丽及同事们敬酒。金成发表“感言”，表达对同事们及同学的感谢。 孙波用手机将这酒宴的场景拍摄下来，发送给金成，悄声道：“成老弟，来，干了这杯酒，咱哥俩的友谊长长久久……” 第260章 深意 金成知道孙波此言背后的深意，悄声道：“波哥，你的事已经定了啊……” 孙波点了点头，道：“对，我准备下周就找领导说，即将水落石出了……” 翌日清晨，金成送阿美到京城火车站，两人挥手道别。金成与阿美议定，这个学期过后，阿美到京城来，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毕竟新婚燕尔不能长期分居，两个人在一起才是长久之计。 一个月后，孙波便离开丰筑建投公司，离开了京城，到了他的老家武汉那家单位。临走之前，金成、闫斌等几个同事小范围地与他饯行，推杯换盏间，道不尽对丰泰投资公司的怀念与感叹。 金成道：“波哥，真心不舍得你离开啊，你走了，丰泰少了一位财务管理专家，我们大家少了一个能说知心话的好朋友……不过话说回来，也真心为你高兴啊，你回到自己老家那‘一亩三分地’，也算是终于能稳定下来了，不像我继续‘京漂’啊……” 孙波道：“嗨！那句歌词怎么唱的啊，好像是‘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怎奈事情到了跟前，就做出这么一个选择，咱们的情况不一样……你还年轻，以后的机会还很多，我如果在你这个年龄，大概率也是会选择留下来，‘京漂’就‘京漂’嘛，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年轻人趁着腿脚好，就是应该多跑跑、多跳跳、多折腾折腾……” 闫斌道：“波哥，你这‘三多’总结得好啊，对我们年轻人来说，很励志啊……来，敬你一杯，祝你在大武汉有一个全新的开始，有机会，哥几个组团去看你……” 孙波道：“欢迎，随时欢迎……斌哥，你就别‘励志’了，眼瞅着脑门上写着‘富二代’三个字，妥妥的人生赢家了……” 闫斌道：“波哥，可是别闹了，我这算什么‘富二代’啊，还差得远呢，不过相对条件好一些……不过话说回来，我可是实实在在的‘工三代’，自我爷爷那一辈就已经在工程局了，父一辈、子一辈的，到我这里可不就是‘工三代’了嘛……” 那晚金成喝了不少酒，回到宿舍，躺在床上，脑子里晕晕乎乎的，想起来一年多前与孙波初相识的情景，以及平素里孙波那种宽厚待人的性情，进而想起丰泰投资公司的种种好处，以及“丰泰”变为“丰筑”之后的种种不可预测之处，不知不觉中涌出几分伤感的情愫。 金成在内心里感叹道：“不知道未来，自己会不会像孙波一样，某一天最终也离开这京城呢……如果离开，去哪里呢，难道回平原市么……”翻来覆去，思绪纷乱，完全没有章法，剪不断、理还乱，渐渐地于纷纷云云之间朦朦胧胧地睡去了。 睡梦中，金成与丰泰投资公司的同事们一起，孙波似乎不曾离去，依然在人群中，大家一边欢呼“丰泰、丰泰，你我同在”，一边升腾起来浮在半空，彼情彼景，如一张令人怀念的老照片，在夕阳下闪着亮光。 第261章 一把手 与孙波前后脚离开丰筑建投公司的，还有市场部的几位同事。明显地可以感觉到，大家的干劲没有以前那么充足了，各种小道消息不断地传播着。 其中一条小道消息是关于京城某局党委书记、董事长人选的，关于这位“一把手”的风吹了半年了，最近风声更大，似乎那只靴子终于要落地了。 一时间，整个京城某局机关似乎笼罩着一层渐趋浓厚、神秘莫测的氛围，好似无形之中有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磁场，让每一个置身其中的人都潜移默化地受到某些影响，虽然或者这些“靴子”与自己没有什么大的直接或间接的关系，但是在靴子落地之前，总是好像缺少了点什么。还好比是一块石头落在水里，激起的水花以及层层向外传导的波纹，难免会在人心里漾起涟漪。 当然，也不尽如此，对于如党委办谈乐这样的老员工来说，这样的场面见得多了，而且自己依然是超脱出局、无欲无求，也就是没有什么所谓了，向金成道：“哥们，那就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管特么张三还是李四、王五还是赵六，他大爷的，闹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关我啥事啊……” 果然不久，京城某局召开了干部大会，宣布原党委书记、董事长因为年龄原因双双卸任，新任党委书记、董事长韦俊就职。 金成再次在局会议室的后排听会，听到会议上对于上任领导为企业发展所作贡献的肯定，以及对新任领导“思想觉悟高，素质过硬，经验丰富，对工作高度负责、对企业高度忠诚”的评价，与夏海就任时干部大会的“台词”如出一辙，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然后是新旧接替几位领导干部作表态发言，离任领导表态发言体现出对企业情深似海、依依难舍，新任领导表态发言传递出对企业充满希望、干劲满满。 金成觉得这会议有些枯燥乏味，便从中抽离出来，仿若置身于高处俯瞰庄严肃穆的会场，台上的“演员”入戏很深、义正辞严，台下的“观众”各怀鬼胎、鸦雀无声，彼此心照不宣，等这一台戏闭幕。 韦俊这人看上去五十多岁，中等身高、肥胖身材，一张四方大脸、白净面皮，头发乌黑发亮似是染过，眉目之间有一股威严，走起路来不疾不徐、四平八稳，显然在总局机关浸淫已久，浑身上下难掩一种浓厚的“局里局气”。 午饭后，金成从单位回单身宿舍，行经单位旁边新近建成的花园绿道，迎面见韦俊独自一人趋步而来，便主动打了个招呼，道：“韦书记好！” 韦俊新到京城某局，午饭后到附近散步消食，见一小伙子主动打招呼，面露喜色，和蔼一笑，道：“你好！你在哪个部门？” 金成道：“我叫金成，在局下属的丰筑建投公司……” 韦俊点了点头，道：“哦，‘金成’，这个名字不错……” 第262章 渊源 其实春节过后，由于局机关及丰筑建投的各项改革动作频频，金成就暂时没有再到局党委办助勤了，对于局机关许多事情只是通过隐秘渠道有所耳闻。 局机关的改革工作并未因为“一把手”韦俊的到来而有所改变，而是持续在推进。虽然有传言说，从目前的蛛丝马迹来观察，韦俊与夏海这两位同样是由工程总局下派的领导都颇有背景、很有个性，肉眼可见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根据经验判断，两人很难尿到一壶里去。 夏海来到京城某局较早，所谓“先下手为强”，经过一年来的布局与调整，把局里的人事物调理得差不多了；韦俊刚刚过来，需要先立足脚跟，再徐图进展，当然名义上是“一把手”，而且在工程总局深耕更久，据说背景更加深厚强大。这么综合起来看，两个人就更加势均力敌了，没有谁能轻易地把对方干趴下。 对于这位新来的“一把手”，金成有所耳闻，甚至可以说还有一些渊源，只是韦俊还不知道，因为金成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后生，也不曾与他有什么事实上的交集。 要说这个渊源，还得从根上说起。那是三十多年前，韦俊从某地方工程学校毕业，分配到西山工程局办公室参加工作，小伙子仪表堂堂、头脑灵光，被西山工程局某领导相中，毫不客气收入囊中，做了乘龙快婿。韦俊由此开启了职场升迁快车道，由办公室干事做起，很快就当上了局团委书记。 后来，那位局领导的好友，也就是西山工程局局长王强升迁到京城某部委担任工程中心主任，韦俊又顺理成章地被借调到工程总局助勤，很快便转了正，留在了工程总局办公室。当时工程总局的办公室主任，恰好是西山工程局出身的李卿，两人之间也算是颇有渊源。由此，韦俊一直在工程总局深耕细作，积累了丰厚的人脉资源。 这在西山工程局机关是耳熟能详、人尽皆知的事了。甚至在平原工程处，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平原工程处最初隶属于西山工程局，两者之间的渊源在此。 更有趣的是，平原工程处原党委书记、董事长严浩与韦俊是工程学校的同班同学。金成刚毕业到工程处的时候，严浩正是副总经理、工会主席，便听老同事提及，说严浩有个老同学是总局的领导，想要接任董事长只需要一个电话，是早晚的事。 果不其然，那年在工程处分立的时候，平原处岗位空缺出来，严浩接任党委书记、董事长，将大家的悬念给破解了。虽然大家不知道严浩是否打了那个电话，但是大家都愿意相信严浩打了那个电话，铁一般的事实已经摆在那里，任怎么解释也没有用处。 说回渊源，金成与韦俊的渊源有两层：第一层，两人都因为西山工程局而有渊源；第二层，两人因为严浩而有了渊源，一个是同学关系，一个是上下级关系。 第263章 调离 关于与韦俊“渊源”的事，说巧也巧，其实也很正常，毕竟干工程的就那些单位，圈子本来就不大。金成对此心知肚明，将它埋在心底，一方面他不是那种喜欢攀龙附凤的人，另一方面也明白这种“渊源”说有用时也许有用，说没用时一文不值。 这天下班后，办公室只剩下闫斌和金成两个人。闫斌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听说了吗？刘董事长要调到局里了……” 金成闻言吃了一惊，道：“啊？不会是真的吧？调刘总到局里当副局长吗……” 闫斌笑道：“副局长？咱们倒希望是，不是啊，是当局副总经济师，闲差……” 金成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这对于刘丽来讲有些太不公平，整个丰泰投资公司就相当于刘丽一手操办起来的，虽然说公司对外投资、项目合作过程中出现一些问题，但是总体来看还是功大于过，与筑宇房地产公司合并也就罢了，如今又要将她调离丰筑建投公司，这么年纪轻轻的到局里担任什么副总经济师…… 本来，“丰泰”与“筑宇”合并产生的问题已经十分明显，如今，再将刘丽调离，对“丰泰人”来讲，就更没有“安全感”。如果说刘丽是“丰泰人”的灵魂人物略显得夸张的话，那么，说她是“丰泰人”的关键人物还是恰如其分的。 金成内心里觉得，丰泰投资公司代表着一种充满活力、朝气蓬勃的奋斗理想，犹如一个班集体，而刘丽就是那个班的班主任，朝夕相处近两年的班主任忽然被调离，心里不可抑制地泛起一种难以言传的失落与沮丧的感觉，久久难以平复。 金成叹了口气，道：“唉！哪里想到，咱们的丰泰投资有朝一日就忽然变成了丰筑建投，又哪里想到，咱们丰泰的同事们纷纷离开，而今刘董事长也不得不离开了，想来真是令人伤感啊……” 闫斌道：“没办法，咱们企业就这样，任凭你有再大的本事，也抵不过一纸调令啊！夸张一点说，‘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话说回来，在咱们这里，本事大不大，得上头说了算，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对了，还有一句总结的话很到位，‘不服不行’……” 金成骂道：“大爷的，老子就不服！” 闫斌笑道：“金主任，咱们激动个啥，服不服的又有谁会在乎……”闫斌说着拎起公文包，嘴里哼唱着“其实，谁都会输，谁都会哭，谁都会在乎；可是，谁又敢爱，谁又敢赌，谁那么无助”，冲金成挥了挥手，便离开了办公室，剩下金成一个人。 金成望着闫斌走过去的背影，道：“操！你这歌唱得简直是令人摸不着头脑，简直了，什么玩意儿……” 金成打开窗户，想应一应“风中凌乱”的景儿，可是窗外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偏偏没有一丝风吹进来，默默向窗外远处的山峰道：“看来，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只是，自己还能去哪里，机会在哪里呢……” 第264章 平台 几天后，局办公室通知原丰泰投资公司全体干部员工到局机关会议室开会，说是局总经理夏海将亲自出席并作动员讲话。 周睿听说全体员工都要到局机关会议室参会，脸上挂着将信将疑的表情走过来，道：“主任，我是不是听错了？局长出席，你们领导去参会就是了，我们这些小鱼小虾也要去么？” 闫斌道：“我觉得你的听力没问题，局办公室是这么通知的，咱们全体员工……” 周睿道：“嚯！好啊，难得有机会参加这么高层级的会议啊……我这两天，左眼皮总是突突突地乱跳，不知道这次会议要宣布什么大事，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啊……” 闫斌道：“小周，瞧你这点出息哈哈，不就是开个会嘛！能有什么天大的事？常言说得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再说了，‘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和你有一毛钱关系啊……” 周睿笑道：“主任说得对，我估摸着和我关系不大，可能是有点‘杞人忧天’了，只怕天真的塌下来了，那高个子万一顶不住趴下了……” 闫斌笑道：“就你能！去参会就是了，哪那么多废话……” 金成向闫斌道：“这么大阵仗，到底是啥事嘛……” 闫斌道：“肯定是和咱们丰泰有关系，八成是和刘董事长调离有关系，还可能是和局机关下一步的公开竞聘有关系……” 会议开始，局干部部长宣读了关于刘丽被免去丰筑建投公司董事长职务，担任局副总经济师职务的决定。 会场里鸦雀无声，金成看到同事们大多低着头、面无表情，刘丽脸上时而浮起浅淡的笑容，仿佛一层情绪的脂粉，掩饰着内心的情感，心里不禁感叹：“领导果然有修炼啊，当了领导那里还能够快意恩仇，把真实的喜怒哀乐显示出来呢……我可不行，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都写在脸上一目了然……” 正式会议结束，或许接下来才是重点，夏海开始发言，道：“今天在座的各位都是丰泰投资公司成立时选聘的‘高材生’，我也是早有耳闻了……下个月呢，局机关员工将要‘全体起立’，进行公开竞聘，我本人尊重人才、爱惜人才，借此机会做个动员，鼓励大家能够积极参与……接下来，从这边开始，请各位逐一作简要的自我介绍……” 夏海听每个人作自我介绍，时而简单地进行点评。很快便轮到了金成作自我介绍。 金成道：“我叫金成，丰筑建投办公室副主任，零八年毕业于平南大学中文系文学专业……” 夏海似乎眼前一亮，道：“哦，你是学中文的，能写材料吧……局办现在正好缺写材料的，马平川天天在那喊‘没人能写’，这样啊，一会会后你马上去局办找马主任，就说我让你去找他的……” 夏海还建议几名员工分别到局财务部、投资部去竞聘，道：“希望大家踊跃报名，到局机关的平台上发挥更大的作用……” 第265章 鸡汤 夏海的话讲到兴头上，眉飞色舞、滔滔不绝，道：“最近我读到了一篇微信文章，写得非常之好，今天我分享给大家……这篇文章的题目是：人民日报，后面冒号，请善待你所在的单位，后面括号，深度好文……的的确确是有深度的好文章，下面我就现场读几段，一起学习……” “如果你是小草，单位就是你的地。如果你是小鸟，单位就是你的天。如果你是一条鱼，单位就是你的海。如果你是一只狼，单位就是你跃马驰骋的战场。家庭离不了你，但你离不了单位。没有单位，你，什么也不是。 “单位是你和社会之间和他人之间进行交换的桥梁，是显示自己存在的舞台，是美好家庭的后台，是你的竞技场、练兵站、美容室、大学校！ “单位是你提升身价的增值器，是你安身立命的客栈，是你和你的另一半对峙的有力武器，是你在家庭和社会上的发言权。 “在单位要学会珍惜！一要珍惜工作。工作就是职责，职责就是担当，担当就是价值。感谢那些让你独当一面的人，感谢那些给你压力的人，感谢给你平台的人。因为那是机会，是信任，是平台，是发言权。 “二要珍惜关系。单位的各种关系一定要珍惜，宁可自己受委屈也尽量不争高低。一个人只有能够处理好和自己有工作关系的关系才叫能力。没有工作关系的关系，只是吃吃喝喝、玩玩耍耍，那不属于单位关系。 “三要珍惜已有的。在单位你已经拥有的，一定要珍惜。也许时间久了，你会感到厌烦。要学会及时调整自己，使自己在枯燥无味的工作面前，有一种常新的感觉。你已经拥有的，往往失去了，才会感受到价值；而一旦失去，就不会回来，这往往让人抱憾终生…… 夏海激情澎湃读完这几段话，左右扫视一圈会场，接着道：“后面还有很多，写得都很好，我就不一一念了，大家可以从网上去down下来，好好读一读、学一学，定会获益匪浅……” 金成在后排座位上坐着，听夏海读那篇打着人民日报旗号的鸡汤文章，听得简直都要吐了，心里不禁叹道：“老夏啊，你堂堂一个局长，特么的就是这种素养？这一听就是鸡汤洗脑的口水文章，地摊水平的，竟然打着人民日报的幌子，这你也信？特么的还读得津津有味，奉为圭臬，什么狗屁‘深度好文’，还能要一点脸么？老子鄙视写这篇狗屁文章还拉虎皮做大旗的人，更鄙视像你这样学识浅薄、思想武断的领导干部，或许你在某些专业方面曾有所建树，但是，你的人文素养太差劲了，难道没有一点鉴别力么……古时候文人从政，固然存在不足之处，如今许多理工科出身的领导干部人文素养实在是堪忧，让他们这号人做管理，不补上人文课怎么会好呢……” 第266章 出路 金成的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满不是滋味：如今的“丰泰”已经不再是曾经的“丰泰”，而且刘丽也已经调离丰泰，当真“物不是人亦非”啊！看来，“树欲静而风不止”，自己是应该考虑未来的出路了…… 会议结束，金成跟随大家走出会议室。刘丽回头看到金成，停下脚步，悄声道：“刚才夏局长在会上说，局办公室缺你这样的‘笔杆子’，你就去找马主任吧……” 金成点了点头，道：“好的董事长，我一会过去……真心不舍得您离开丰泰、离开我们啊！如今您不在丰泰了，我觉得在丰泰也没有什么意思了……”金成说着，内心里波浪翻腾，感觉浪花水滴即将夺眶而出，便不再多说。 刘丽看到金成说这些话时认真的样子，笑了笑，拍了拍金成的胳膊，道：“金成，去吧去吧，回头再说……” 金成便来到局办主任马平川的办公室，敲了敲门，走进去，说明了来意。 马平川闻言喜出望外，笑道：“好啊，小金，我早听说过你是丰泰投资公司有名的‘笔杆子’……我是求贤若渴啊，更何况夏老板已经‘钦点’了，他阅人无数，绝对不会错的……最近，局机关公开竞聘，你就报名吧，应聘局办，保准没有问题……” 金成道：“谢谢马主任，谢谢您对我的信任和鼓励！” 马平川道：“对了，你现在是丰筑建投办公室副主任，是副科……局办现在有一个副科岗位，虽然都是副科，这个局机关副科还是好一些……” 金成道：“嗯，我再考虑一下……谢谢马主任！” 金成从马平川办公室出来，刚好在走廊里迎面遇见平越，道：“平主任好！” 平越见金成从马平川办公室出来，道：“小金，你找马主任有事……”听金成说明了因由，接着道：“哦，这样啊……我本来想着最近给你打个电话呢，关于局机关公开竞聘的事，也是想建议你参加……局办如果给你科长的位置，那没什么说的，但是如果是副科长的话，还是需要再斟酌……” 金成道：“好的，谢谢您的提醒！我再考虑考虑……” 不久后，京城某局机关果然发布了关于在全局范围内公开竞聘的通知文件，明确局机关的全体员工“先站起来，再坐下去”，竞争上岗。这件事在全局范围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效应。 虽然在有些见多识广的人看来，这不过是个老生常谈的把戏，为了达到某些领导的目的、满足某些人的私利，走个形式而已，当不得真的，何必去趟那滩浑水？ 可是，在另外一些人看来，这毕竟是一个非常难得、不容错过的好机会，如果不试一试，又怎能知道最终的结果呢？即使是如传言所说，不过是形式一场，那又如何呢？索性试一试，万一成了呢…… 金成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看了局机关公开竞聘的岗位，心里揣摩着自己适合的、能够胜任的岗位，思虑着自己究竟选报哪个岗位，一时没有答案。 第267章 公开竞聘 平越打来电话，道：“小金，关于公开竞聘这件事，党委办的那个秘书科长岗位，我觉得你可以试一试……不过，我不能给你打包票，只能说是值得一试……还是如上次所说的，如果局办能给你科长的岗位，你就报局办，如果不能的话，我个人觉得不如报党委办，冲一冲嘛……” 金成道：“谢谢平主任！说实话，我正为报名的事发愁呢，经您这么一说，我觉得就豁然开朗了……” 平越道：“我即将调任局宣传部，根据新来的韦书记的意思，将党委办的宣传工作拆分出去，单独成立局宣传部，我任部长，李梅任副部长；局办副主任史门调党委办任副主任（主持工作）……” 金成道：“平主任，那我还是报宣传部得了，跟着您干宣传工作也挺好，我对宣传文化工作挺感兴趣……” 平越道：“你这么踏实、能干，我当然希望你来我的部门……只是这次公开竞聘，宣传部没有正科岗位啊……你和史门史主任熟吗？如果报党委办的话，最好有时间找他聊一聊……” 金成道：“我和史主任倒是不熟，有过一面之缘……好的，我去找他聊聊……” 放下电话，金成便到局机关去找史门，说明了来意。史门道：“那天夏局长开会时我也在，会后你去找马主任了吗？” 金成道：“找了，会后我就去了……” 史门道：“哦，马主任怎么说？” 金成道：“马主任说，局办只有个副科岗位了，希望我能报名局办……” 史门压低声音道：“金成，我和你说啊，确实是这样……局办目前只有一个正科岗位，你想想，那肯定是夏局长的秘书华鸣啊……我们党委办有个正科岗位，虽然不能打包票，但是我觉得，以你的履历和能力，应该没有问题……” 眼看着报名截止的时限将至，金成不再犹豫，索性就报名局党委办秘书科长岗位，向局人力部发布的公开竞聘电子邮箱发送了个人简历。 简历初审通过，很快便到了面试环节。此前，金成报名参加了法律职业资格考试，而局机关公开竞聘的面试时间，刚好与考试时间重叠，形成了冲突。 金成不想放弃这次考试，便联系了公开竞聘的主考官，也就是局纪委副书记孙进，询问是否可以考试后再单独参加面试。金成没想到而且喜出望外的是，孙进同意了。 这天一大早，金成便乘坐公交车、地铁赶到京城东部的一所学校考点，参加了法律职业资格考试。交卷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回局机关去参加面试。 金成到局机关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金成来到局党委办，见孙进、平越、李梅、史门在办公室一字排开坐着，笑道：“不好意思啊，让领导们久等了……” 孙进道：“没关系，年轻人主动考证，说明上进，这是好事……” 于是，考官们分别问了金成一个问题，金成一一做了回答。 第268章 形象 这次面试比金成想象中简单一些，至少没有搞那么大的阵仗，面试官主要是局机关相关部门正副职。 面试过后，等史门指了指金成的领口处，道：“这个挂件看上去不错，怎么跑出来了……” 原来金成从考场出来后，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参加面试，看到时间已经很晚，便一路小跑，挂在脖颈上的本来隐藏着的那枚黑色闪亮的黑曜石挂件不知何时从衬衣内里跳了出来。那是阿美送给他的，算是两人爱情的信物，有两枚，情侣款。 金成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脖颈上戴着的那枚黑曜石挂件，正在衬衣的领口处托着，分外显眼，道：“哦，谢谢史主任提醒！”一边说着，一边把那挂件放进衬衣内里。 史门道：“小金在丰泰已经小有名气，而且在局党委办助勤过一段时间，平主任、李总编都夸你很能干……这次面试表现也很不错，一般情况下，问题应该不大……如果你到了局党委办，你这次面试的岗位是秘书科长，可是代表着局领导形象，也代表着局党委办甚至局党委的形象，这类挂件是不宜继续佩戴的……” 平越接过话茬，笑道：“刚才史主任所说的确实没错，局党委办秘书科长这个岗位对于个人的要求还是更高更严一些……” 金成道：“好的，明白……” 史门道：“小金，你就回去等通知吧，具体我们再商议研究一下，把你的情况再向韦书记汇报一下……建议你做好思想准备，一旦确定下来，还是需要尽快到岗……” 金成点了点头，道：“好的，谢谢几位领导……”说完，便起身告辞，回到了丰筑建投公司办公室。 闫斌见金成回来，冲他神秘兮兮使了个眼色，一起走出办公室，来到隔壁空荡荡的会议室，道：“金主任，听说你去局党委办面试了，情况怎么样？” 金成道：“斌哥，你这消息够灵通的，我前脚刚从局机关面试回来……不好说啊，这结果估计还得些日子才能出来……对了，你报名应聘了吗……” 闫斌笑了笑，道：“我哪里有那个水平啊，局机关要求太高了，我报了也通不过啊……” 金成道：“你看你这话说的，真的是太谦虚了……对了，咱丰泰的同事应该不少人都报名了吧……” 闫斌道：“是啊，这么好的机会，大家的热情还是很高的，我听说不少同事都报名参加面试了……” 金成叹了口气，想要感叹一番，但是又觉得那些话也不过是老调重弹，说出来没有什么新意，欲言又止，道：“希望咱们丰泰的同事不管是走是留，都能得偿所愿…… 闫斌道：“是啊！‘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咱们‘丰泰人’在哪都是个顶个的，祝你早传捷报啊……有机会到了局里，对于咱们丰泰也是一件大好事啊……” 金成道：“谢谢斌哥的祝福！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叫‘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重在参与……” 第269章 秘书科长 时间很快来了到五月初，京城某局机关公开竞聘的结果尘埃落定，金成确认被调到局党委办任秘书科长。 京城某局党委办原本是一个“大综合”的部门，包括了党办、董办、监办、组织、宣传、企业文化、局报社等板块。经过这次改革，将宣传、企业文化、报社分了出去，单独成立了局宣传部（文化部、报社）。 原局党委办主任平越任局宣传部部长，原局委党办副主任、报社总编李梅任局宣传部副部长、报社总编，原局党委办的谈乐等人也都去了新成立的局宣传部；原局党委办宣传科副科长李强则离开局机关到了苏州，那是局新成立的一个项目指挥部，到那个项目部任办公室主任，职级算是正科。 调整后的局党委办定编有七个，实际上目前只有三人：党委办副主任（主持工作）史门，秘书科长金成，组织科副科长代娟。 史门道：“目前，咱们部门定编七个，实际上只有三个人，可谓是人少事多、压力山大，但是我相信啊，咱们都是精兵强将，一定可以齐心协力把工作做好，而且是做得更好……韦书记的意思，咱们部门是‘宁缺毋滥’，所以近一段时期不会再进新人……咱们都打起精神来，把工作扛起来，争取能做到一个顶俩，甚至是以一当十……” 金成心里道：“你说好好干好工作不就行了，说什么‘以一当十’，虚头巴脑的，有什么意思呢……”见史门说完，眼睛盯着自己，似乎又不得不表态，道：“史主任，我参加工作以来，一直能够严格要求自己，职业精神还是具备的，一定做到爱岗敬业，做好工作，努力当好您的左膀右臂……” 史门听了金成的话，似乎很满意，道：“行啊，小金！听你这么讲，我也更有信心了，咱们虽然人手少，但是能力强、精气神足，一定可以有所作为，让领导满意……”说着站起身来，微笑着拍了拍金成的肩膀。 金成与丰泰的同事们道别，然后将自己的物品打包搬到局党委办，周睿帮忙推一辆小拉车给送了过去。 周睿道：“金主任，哦不，金科长……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需要的，您就随时招呼我啊……” 金成道：“好的，睿哥，麻烦你了啊，多谢多谢！虽然哥们调到局党委办了，其实心还在丰泰啊，一直与咱们丰泰的同事们在一起……” 周睿道：“嗯嗯，金科长，我们丰泰人的心永远都在一起……欢迎您常回咱们丰泰看看……” 金成道：“科、科，科你个头啊，怎么这么快感觉就生分了，今后还是我叫你‘睿哥’，你叫我‘成哥’比较好……” 周睿笑道：“好的，成哥！不过私下里叫‘成哥’，公开场合还得叫‘科长’啊，不矛盾哈哈……” 下班后，金成一个人在局党委办，看着今天上午局人力部同事送过来的‘聘任金成为局党委秘书科长’的人事令，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自言自语道：“阿成，大学毕业至今将近七年时间，没有背景、没有关系，一步一步摸索、一步一个脚印，今天升职为正科，也算是‘天道酬勤’吧！今后还是要继续努力啊……” 第270章 祝贺 “嗬！金科长，还忙着呢您嘞？”谈乐一边走进来一边说道。 金成道：“老谈哥，您还跟小老弟逗乐呢，一直都是你的小老弟，咱们还什么科长不科长的……” 谈乐道：“说归说、闹归闹，这毕竟是可喜可贺的一件事啊！祝贺你……” 金成道：“谢谢谈哥！我还记得之前在局党委办助勤的时候，你提醒过我，留意着这里的机会，当时我还真没有太在意，主要是没想到有这么个机会……真没想到，竟然真的就到了这里，回想起来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谈乐道：“机关就是这样，有时候表面风平浪静，其实底下暗流涌动；有时候看似波涛汹涌，其实也终将归于平静……老哥我也是混的时间久了，见过的大风大浪多了些而已……” 金成道：“嗯，不过说实话，到了这里我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可能因为还没有适应过来……对了，局机关工资收入比丰泰公司低不少呢，这里正科才八千出头，我在丰泰副科还将近九千呢，而且年终奖……” 谈乐道：“是啊，如果纯粹论工资收入的话是这么回事，不过话说回来，各有各的好处，毕竟平台不一样嘛……特别是你现在这个岗位，多少人都羡慕你呢，别犯嘀咕了，好好干吧……” 金成道：“嗯，谈哥，我会的……原来我曾提议丰筑建投公司能够新设立党群部，当时说是局里不批准……现在我前脚刚走，听说那边党群部已经设立了，原来筑宇公司一个无名之辈当了党群部长，真的是有点挺无语的……” 谈乐道：“这正应了那句话，‘上帝在此处关上了一扇门，定是在别处打开了一扇窗’，如果你当初在丰筑当了党群部长，还不一定能‘背水一战’地来这里竞聘呢……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觉得这个结果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 金成道：“谈哥，我觉得你说的话很有道理，有时候回想自己曾经走过的路，哪怕是弯路，也觉得‘弯’得有价值，并非一无是处……” 谈乐道：“是啊！人们常说，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对了，我听说你们丰泰公司有几位到局机关的……” 金成道：“是，我们办公室的王慧到了局投资部，李倩到了局法务部，我们市场部的朱军到了局办公室任副科长……” 谈乐道：“不错，不错！毕竟都是你们丰泰公司出来的高材生，到局机关来，正好有更好的平台展示才华啊……我听说你局办也想让你过去？” 金成道：“是有这么回事……不过那边已经没有合适的岗位了，所以我最终报名了局党委办……” 谈乐道：“对哦，‘两办’都挺好的，相同条件下，当然选择更高职级……今晚哥有空，你要不要表示表示，咱们小酌两杯，庆祝一下……”谈乐说着，笑了起来。 金成道：“行啊您嘞！择日不如撞日，走吧咱们，就今天，现在就出发……” 第271章 茅台 两人打车来到距离京城某局三公里左右的一处小饭店。这家饭店门面不大，里面的陈设却整洁雅致，菜品也有特色。 谈乐从他那辆老旧的奔驰车后备箱里拿出一瓶茅台酒，道：“金科长，今天咱俩整点白的，总量控制，就这一瓶酒，你看怎样？” 金成道：“嗬！可以啊，你这陈年茅台好酒都拿来了，真是太给兄弟长脸了……今天你来请客，我来买单……” 谈乐道：“那不行，今天没得商量，是我提出来的倡议，按规矩，谁倡议谁买单，咱哥俩就别婆婆妈妈地谦让了……嗨，说到这茅台酒，还真是陈年的，陈了大概十来年了，哈，你知道我现在不怎么喝酒……好酒当然要给好兄弟一起喝，才叫值得、才有感觉啊……” 金成道：“老谈哥，如此说来，兄弟深感荣幸啊……这陈年茅台酒，可真是难得一喝啊，闻一闻都要醉了哈哈……” 谈乐道：“嗨！这股子酱香味，我是觉得还行，凑合……” 两人拣了一处角落坐下，周围两面靠窗，一面靠墙柱，颇有些包间的感觉，比较适合边吃边聊，氛围很好。 金成道：“说起这茅台酒，曾经也喝过两次，几年前了，在福建洛江的项目工地上……那时候还没有‘八项规定’，对了，如今可是有‘八项规定’了，这酒还是收起来吧……” 谈乐把眼睛一瞪，道：“哎呦喂！刚说你咳嗽，你还就喘上了……‘八项规定’也没有说不准生产茅台酒，这生产出来的茅台酒可不就是让人喝的？你少找我逗乐啊，你这是考我呢啊？老哥这茅台酒可是‘八项规定’出台之前的……再说了，哥请你喝这茅台酒，跟请你喝啤酒没什么区别，还不需要我花钱买了呢……再说了，哥请你喝这茅台酒，没有什么需要请你帮忙出力的，更没有什么需要你假公济私的，你这么一个小小的科长，而且是刚刚下令的，路都没有走熟、门都没有摸清，有什么好伺候的……” 金成道：“哎呦喂！老谈哥，你这开始给兄弟上课了啊，还长篇大论上了……” 谈乐笑道：“那可不！老哥我呀，见了你啊，这诉说欲就特别地特，似乎有点不由自主、情不自禁，犹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呀……” 金成道：“这可能就是缘分吧！老话说，‘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你这肚皮里的话都快给兄弟掏空了吧……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是觉得和你特别聊得来，什么话也都乐意和你讲……” 谈乐拧开茅台酒瓶盖，摇着晃着，往酒杯里倒酒，道：“这茅台酒的瓶盖设计，就是这样的，得摇着晃着，好像是致敬一种仪式感……” 金成道：“谈哥，你可少给我嘚瑟了，这谁不知道啊……就像那句俗话说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谈乐道：“你看看！好不容易想要给你嘚瑟嘚瑟，你还给人揭穿了，真……来，不跟你矫情了，喝酒！这杯酒呢，祝贺你荣升科长，干杯！” 金成道：“谢谢谈哥，干杯！” 第272章 神通 两人一边吃菜、一边喝酒、一边闲聊，话题自然离不开京城某局机关近期的这次公开竞聘。 金成道：“老谈哥，兄弟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嗨！说这个干啥？那我就不由分说地讲了啊，这次公开竞聘，你为啥不争取一下，宣传部不是有一个宣传科长的岗位吗？” 谈乐提起筷子夹了一颗花生米，放到嘴里，细嚼慢咽了一番，道：“兄弟，你这问题问得外行了……这么些日子，咱俩的天算是白聊了？宣传部的确是有个宣传科长的岗位，不假，但是与我老谈有什么关系？且不说哥们能不能行，最关键的得先问问哥想不想……” 金成道：“谈哥，兄弟刚才把这个给忽略了，经你这么一点，秒懂，秒懂啊……来，兄弟敬你一杯！” 谈乐笑了笑，道：“来，兄弟，干杯！” 金成道：“听说你们宣传部新进了一名员工，好像是从系统外单位调过来的……” 谈乐道：“对，新来那哥们名字叫巴壮，原来在系统外一家工程单位，据说后来在什么部委助勤过半年几个月的，这次不知道通过什么关系就来这里了……目前还没有定岗，目前是科级干部，似乎是奔着副部长来的……” 金成道：“如此说来，这哥们倒是有些神通啊……” 谈乐道：“可能也许大概、好像似乎没准，京城这地方，有什么神通不稀奇，整个西游记的各类角色你都能找得到，那各路的神仙佛菩萨，那各方的妖魔鬼怪精，应有尽有……” 金成道：“谈哥，您这说得咋感觉有点瘆人啊，似乎是夸张了点吧……” 谈乐道：“我给你说啊，有时间多读读《西游记》，你别看那故事满篇讲的是神佛精怪，其实说的是人间世……” 金成一脸懵懂地看着谈乐，笑道：“深刻了，谈哥，你这几两小酒一喝，愈发更加地深刻了……” 谈乐轻轻摆了摆手，笑道：“哪里哪里，见笑了，兄弟见笑了……我这是说话‘大撒把’，说到哪算哪，随便说说，随便说说……不过话说回来，巴壮这哥们，以我的观察，他身后未必有真神，八成是‘拉虎皮做大旗’，在京城这号人也多……为什么？因为神仙鬼怪的事情听多了、见多了，也就渐渐地对这类事情深信不疑了，好似前头冷不丁地蹦出来一个花脸，说自己是某某神仙的门童的好朋友，有时候也就蒙混过关了……” 金成道：“此言有理啊，我看那哥们也没有什么出色处，始终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给人一种阴阴的感觉……竟然盯上了宣传部副部长，你说他能行么？” 谈乐道：“依我看，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能行，另一种是不能行……” 金成道：“嗬！您这话可不白说嘛！简直是天衣无缝，无懈可击，滴水不漏……” 谈乐道：“的确如此，因为不管这哥们身后有没有真神，关键是他能不能过了老韦那一关……现在老夏与老韦两个势均力敌，斗得热火朝天，倒是斗而不破，达成了某种默契，在各自的一亩三分地说了算……这小巴目前站在了老韦的‘自留地’上，所以得看老韦的……” 第273章 团结 金成叹了口气，道：“这就是明摆着的争权夺利啊！局领导特别是主要领导之间，这样你争我夺的，可不就是造成内耗了么？对于企业发展来讲，实在是不幸之事啊……” 谈乐道：“嗨！上面总是讲‘班子团结’‘班子团结’，反正这么多年，我是没见过真正团团结结的……有些时候，两位主要领导之间虽然表面上是一团和气，暗地里也是斗得不亦乐乎……当然了，也有那种不管事的领导，比如上一任董事长和党委书记两人就看得很开，乐于当‘甩手掌柜’，所以尚熙局长在局里说一不二、风头无两，多年间大权在握，所以说前些年，西南公司出了很多干部，因为老尚是从那里出来的……” 金成道：“哎，如此看来，这是两种极端啊！这种情形，让我想起了一首古诗，唐代刘禹锡的《玄都观桃花》，至今我还会背诵呢，要不给你来一段？” 谈乐道：“走着您嘞！” 金成道：“听好了您嘞！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 谈乐道：“这么说来，平主任、史主任都是从西南公司出来的，都是尚局长栽下的了……” 金成道：“哦，是这个理。咱们还是说回刚才的话题吧。如果说，两位主要领导之间不和，势均力敌争斗，这样的话，相当于底下人分成了两派，彼此争斗不已、内耗不断，对企业发展造成很大的阻碍；如果说，两位主要领导中，一位是强势的，一位是随和的，这样的话，那位强势领导又会形成独断专行的作风，失去了制衡，也非企业之福啊……看来，两位主要领导团结协作，大概率只是一种理想的状态罢了，竟然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了……” 谈乐道：“那句古话怎么说来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当然那说的是封建王朝社会，说得实在是太好了，太特么的透彻了……套用那句话，企业领导‘斗，员工苦；和，员工苦’，哈哈……” 金成道：“谈哥，你这个改编的话，乍一听好像很妙，其实也有漏洞。在封建社会，统治阶级与老百姓那是对立的关系，而今在咱们这个企业，领导层与员工应该不是对立的关系，相当于都在一条船上，企业发展好了，才能都好……” 谈乐道：“你说的有一些道理，啊，理想状态下是这样，可现实呢？企业领导层为了一己私利，出卖企业利益的大有人在，那些人何曾把基层员工视为一条船上的‘自己人’了？那些家伙整天大鱼大肉的，大口喝酒、大碗吃肉，何曾主观情愿地给基层员工分一杯羹了……” 金成道：“谈哥，你这么说，有点愤青了啊，资深愤青，但是我一时间又觉得难以反驳……话说回来，在咱们企业，好领导还是有的，只不过少了点，或者说，目前不那么明显、不占据主流吧……” 谈乐道：“老弟，你还是图样图森破啊！将来或许你就能更清楚地认识到，在利益面前，‘团结’两个字不是那么好写的啊……” 第274章 扯淡 金成道：“以前，小时候，在黑白电视上看到影视剧中抽鸦片的人烟瘾上来时那种不能自已的惨状，就觉得莫名地鄙夷，觉得那些人意志力太差了……想来，对于老夏、老韦这号领导而言，权力也是一种无形的鸦片吧……” 谈乐道：“这个比喻说得过去，权力的确有些像是鸦片，是会让人上瘾的，还有一个比喻，‘权力是男人最好的春药’，的的确确是这样啊……你想啊，没有尝过权力的甜头，自然很难理解那些人为什么嗜权如命，一旦尝过乃至习惯了权力的甜头与滋味，想要做到淡泊明志，又谈何容易呢？老弟，如果换作是你，现在当了京城某局董事长，在全局一万多人当中你说了算，你会不会飘？不要着急摇头说不会，我看倒也未必啊……” 金成道：“谈哥，既然说是如果，我觉得我会比那老夏、老韦做得都好，会真正为企业发展着想，为员工群众着想，而不是热衷于争权夺利，谋一己之私……” 谈乐道：“有这么个故事，说是一个老汉，记者去采访他，问‘如果你彩票中了五百万，让你捐三百万你愿意吗’，老汉回答‘愿意’；记者又问‘国难当头，让你把中彩票的五百万都捐了，你愿意吗’，老汉斩钉截铁地回答‘愿意’；这时候，老汉身后那头牛仰头‘哞’地一声长叫，记者于是问‘这头牛，你愿意捐出去吗’，老汉急忙摇了摇头‘这个不行’；记者嘎然一笑，问‘三百万、五百万都愿意，为何这头牛就不愿意了’，老汉答‘别逗，我可真有一头牛……’” 金成道：“谈哥，你讲这个段子，似乎很好笑……但是，我说这些话，也是认真的，当然我不敢说一定就怎么怎么样，但是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谈乐道：“老弟，对于你的人品，老哥没有什么疑问，不然也不会今天咱哥俩坐在这里喝酒扯淡，但是，有时候，外在的环境条件会改变一个人，或者说‘屁股决定脑袋’，一旦你坐到了局长那样的位置上，或许与老韦、老夏不同，或许比他们好人多，但是究竟是怎么个好法，那就只能留给时间了……不过话说回来，恕老哥直言，以你目前这种性格特质，不太适合于往上爬高，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因为你太好了，俗话说‘“慈不掌兵、义不养财、善不为官、情不立事、仁不从政’，虽然有失偏颇，但还是很有道理的……你品质善良、心思单纯、为人和善，在咱们局里这种环境中，想要往上走，必须得改变呀……” 金成道：“如果为了走上高位，改变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陌生的自己，那有什么意思呢？我觉得做自己就挺好，尽心尽力做好自己的事情，至于将来的发展，‘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吧……” 第275章 幌子 谈乐摇了摇酒瓶，给金成的杯子里满上酒，道：“行啊！咱哥俩今天的状态都还行，对半分，把这瓶酒给报销了……” 金成道：“对啊！这就是所谓的‘酒逢知己千杯少’，要不把你后备箱里的茅台再拿出来一瓶喝一喝，哈哈……” 谈乐笑道：“真的假的？后备箱里果真还有两瓶，不过今天还是暂告段落吧，茅台虽好，也不宜贪杯嘛……” 金成道：“是哦，喝酒有度，恰到好处……据说局机关这次公开竞聘，起初打的旗号是‘选贤任能，精兵简政’，不知道最终是否达到了这个预期的效果……” 谈乐道：“嗬！效果肯定是有的，‘选贤任能’这条，你就是例子啊，这不把你给选上来了嘛……” 金成道：“谈哥，你别总是一个劲儿地捧兄弟啊，咱们说点别的……” 谈乐道：“说点别的？那咱就说点别的。旗号终究就是旗号而已，凡事都讲究个‘名正言顺’，特别是老韦、老夏这样的老江湖，爱面儿的人，讲究吃相，自然是要打出一杆亮堂堂的幌子嘛……在局机关目前这样一个情势错综复杂、关系盘根错节的环境下，任它调门再高、口号喊得再响亮，咱们也不能把期望值调得太高啊，‘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次公开竞聘敲锣打鼓，阵仗着实不小，最后还不是‘涛声依旧’？也不过是一场选边站队的游戏，一次利益的再分配而已……” 金成道：“操！谈哥，你这话说得好像有一种很透彻的感觉，不过，也似乎有点太悲观了吧……” 谈乐道：“悲观也好，乐观也罢，你谈哥只作壁上观，观看他们一场戏，‘闹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 金成道：“谈哥，你这心态好，天下无敌啊！虽不能至，心向往之……对了，再说说‘精兵简政’的效果呗……” 谈乐道：“有道是‘不看广告，看疗效’！这次改革前，局机关有一百三十多人，改革以后呢，局机关人员规模达到一百六十多……那帮家伙有招啊，成立什么后勤服务中心、经营开发中心、国际业务中心，明确几大中心人员不占机关编制，这么算来，局机关人员虽然多出了几十个，但是编制没有增加，甚至还象征性地缩减了若干个，比如你们党委办七个编制还没用完，目前只有三人，还有四个增量空间……” 金成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这么折腾来折腾去，到底是想糊弄谁啊？不是说嘛，‘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些事情，员工群众不都看在眼里么……再说了，糊弄得了一时，难道还能糊弄得了一世？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啊！” 谈乐道：“你当老韦、老夏傻啊，他们也不傻，小算盘打得震天响……依我看，他们俩都不过是把京城某局当作一跳板，哪里会考虑那么长远？糊弄一天算一天呗！” 金成道：“这么搞，难道工程总局不会知道么？” 谈乐道：“怎么可能不知道，总局对这种事‘门儿清’，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第276章 立威 金成正式到局党委办上班后，每日早上在局机关大楼一层大厅门外见史门与平越在那里，迎候韦俊。 过了大概一周，这天下班后，史门道：“金成，有这么件事，最近韦书记调来后，每天早上我和平部长都在楼下迎候他，也是表示尊重，你可能也都看到了……今天呢，韦书记说了，这不你也到岗了嘛，今后你在楼下迎候就行了……” 金成道：“哦，好的，没问题，听领导的安排……” 史门看金成虽然嘴里说着“没问题”，脸上的表情似乎有点不自在，补充说道：“没问题的，你这么大一科长，而且小伙子这么年轻帅气，比我们在那里好多了……” 金成笑道：“史主任，谢谢您的夸奖和鼓励，怎么着，我这‘科长’还‘挺大’？哈哈……” 史门道：“那可不嘛！你这可不是普通的科长，而是兼着韦书记秘书的秘书科长，在咱们局里那可是独一份……” 金成道：“那您更是不简单了，您可是我这‘大科长’的领导，是咱们局党委办的秘书长……” 史门闻言笑道：“理是这么个理，不过呢，目前我还是‘副秘书长’，尚且在主持工作……相信咱们俩一起努力，都会有好的发展……” 金成道：“嗯，好好努力，努力成为您的左膀右臂，把局党委办的工作做好……” 史门道：“做好咱们局党委办的工作，你觉得，最关键的一点是什么？” 金成不知道史门意之所指，疑问道：“最关键的一点？请史主任明示……” 史门三分神秘地道：“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让领导满意’……” 金成道：“哦，这样啊，我会努力让您满意……” 史门摇了摇头，道：“我说的‘让领导满意’，是说让韦书记满意……当然啦，你说得也不算错……总之啊，咱们一起为领导做好服务，才能更好更快地进步……” 金成道：“好的，谢谢史主任的提醒，明白了……” 史门道：“还有件事，以前呢，局领导办公室的卫生都是有专门的服务人员来做，可是咱们韦书记这人比较爱干净，不想让那两个后勤服务的大妈来打扫卫生……所以，还得麻烦你亲自上手，桌椅沙发茶几、茶杯烟灰缸、地板拖一拖……年轻人嘛，辛苦就辛苦一点，你的辛苦领导心里会有数……” 金成道：“好的，这个倒是不难，我以前刚毕业的时候就开始干这些活了……” 金成道：“史主任，不过有一点，我还不太明白，韦书记刚来的时候，您和平部长每天在楼下迎候他，可以理解……可是如今他已经来几个月了，对这里应该很熟悉了，怎么还需要咱们每天迎候呢？” 史门闻言，似乎不好直言，沉吟半晌，道：“这个嘛，怎么说呢，一个领导有一个领导的风格，韦书记比较在意这个……话说回来，那边夏局长就不在意这个，所以呢，马平川主任也好，华鸣华秘书也好，都不必每天去迎接……” 史门见金成依然一脸迷惑的样子，压低声音道：“关上门说，我猜啊，这大概属于立威……” 第277章 迎候 第二天早饭后，金成便来到了京城某局机关大楼下，站在那里迎候韦俊。 金成第一次站在楼下迎候韦俊，不时地有同事走过来，彼此打过招呼，内心里感觉有些不自在，那种感觉说起来似乎和头一次走进ktv那种娱乐场所有几分类似，在心里自我调侃道：“嗬！自己这是兼职干上了‘迎宾’‘礼仪’的活……” 金成见局办主任马平川走过来，主动地问好，道：“马主任早上好！” 马平川点了点头，脸上略过一丝微笑，道：“早啊！”便穿过一楼大厅，向电梯间走去。 局人力部王东走过来，开玩笑似的道：“金科长，您这站岗呢……” 金成笑了笑，道：“怎么样？咱这形象还凑合吧……” 王东左手竖起了大拇哥，笑道：“那是相当的可以，金科长您这颜值，百里挑一，往这一站，太带感了……”说着回头一看，见一辆黑色奥迪轿车在楼前徐徐地停下，是夏海的车，吐了吐舌头，急忙走进大厅。 金成见夏海从轿车里走下来，华鑫跟在身后，知道他们从外地过来，单位在附近的一个小区租了房子，住在一起，所以同行，主动打招呼道：“夏总好！” 夏海看了看金成，略微停了下来，道：“你好！你在这是……” 金成听夏海如此询问，没有心理准备，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赔笑道：“哦，夏总，我等人……” 夏海朝着电梯间走去，华鑫跟上前去，似乎说了些什么。金成猜测，华鑫八成是在告诉夏海：“那是局党委办新来的秘书科长金成，原来是丰筑建投办公室的副主任，在这里是迎接韦俊书记的，昨天还是平部长和史主任在这里……” 金成看到夏海朝这边瞥了一眼，似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仿佛有几分不屑与不满 金成在楼下眼巴巴地望着大门口方向，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一直从八点钟等到了十点钟，直站得双腿发酸，心里道：“这个老韦，每天明知道有人在这里等他，却依然这般迟迟不露面，这不是要让局机关员工都知道他迟到了吗……”想到这里，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着实好笑：“局里的主要领导，迟到早退能算什么事？立威，那‘威’怎么立？悄默声地能有什么效果？就要这样，在全局机关干部员工面前立威，这样效果才好……” 金成正在胡思乱想，见韦俊的黑色奥迪轿车在楼前停了下来，赶忙走上前去，帮忙打开右后侧车门，道：“韦书记早上好！” 韦俊抬眼看了看金成，右脚缓缓地伸出来踩在地上，另一只脚再缓缓地落地，点了点头，轻声道：“早！辛苦……” 金成笑道：“哦，应该的……韦书记，您请……” 韦俊踱着步子走进一楼大厅。金成跟在后面，快到电梯前，又快走几步，按了电梯按钮，待电梯门打开，又闪身进去按住电梯开关。 韦俊踱进电梯，看着金成，微笑道：“小金，你以前在什么单位？” 金成道：“韦书记，我大学刚毕业时在平原工程处，在平原省平西市……” 韦俊道：“哦，那旮瘩，我知道……” 金成原以为韦俊要提他的老同学严浩，不料韦俊也是点到即止，没有接着往下说，索性也没有提那茬话。 在与严浩的关系这件事上，似乎两个人心知肚明，彼此心照不宣。 第278章 小学生 韦俊走出电梯间，踱着方步，缓缓前行，显得沉稳而又铿锵有力，果然这些年的修炼没有白费，那样一种气场，在整个走廊里“霸气侧漏”。 史门已经交代金成，在接到韦俊时，提前发信息给他。因此，金成提前编辑好了一条信息“主任，已接到韦书记”，在看到韦俊的车停下时，第一时间发给了史门。 史门站在韦俊办公室门前的走廊上，见韦俊从电梯间走过来，赶忙伸手打开半扇门，待韦俊走进，恭敬地伸手引请韦俊进屋。 金成跟在韦俊后面，待韦俊、史门相继走进办公室，也跟着走了进来，将韦俊的手提包挂在办公桌一侧的木质衣架中部的枝杈挂钩上，见韦俊脱去藏蓝色中式长款风衣，顺手接了过来，挂到了衣架上。 本来，金成早饭后到办公室，提前打好了开水，给韦俊冲泡了一杯茶水，哪里想到，一下子等候了两个小时。金成用手一摸，韦俊那个水杯温温的了，便把那杯茶水倒掉，又夹取茶叶，重新泡一杯。 金成出去到茶水间倒换茶水回来的时候，见刘丽在韦俊办公室门口张望，似乎想要敲门，又有几分犹疑，低声道：“董事长，您找韦书记？” 刘丽点了点头，道：“里面有人？” 金成道：“对，史主任在里面……” 刘丽道：“好的，你先忙，我等一会……” 金成进屋，感觉办公室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将茶杯放到韦俊面前办公桌的茶杯垫上，偷眼看了一眼两人，只见韦俊靠坐在老板椅上，一双眼睛盯着史门，面无表情；史门规规矩矩地站在韦俊办公桌前面两米左右的地方，一只手臂托着笔记本，另一只手里攥着一杆中性水笔，低着头、红着脸，嘴里嗫嚅着，却又没有言语，仿若一个做错了事情、正接受老师批评的小学生。 金成见形势不对，心里明白“此时此地不宜久留”，便轻轻地带上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刚走出去，似乎听到屋内响起训斥的声音。 金成见刘丽还在，示意她跟着自己过来，到了局党委办，道：“董事长，您最近忙吗？” 刘丽笑了笑，道：“跟以前在咱们丰泰的时候比，一点都算不得不忙……怎么样，金成，你到局党委办挺好的吧？来这里好啊，好好干，以后前途无量啊……” 金成道：“谢谢董事长您的鼓励，我会好好干的……您找韦书记汇报工作，最好稍等一会，刚才那屋里‘电闪雷鸣’，这会进去似乎效果不太好……” 刘丽道：“嗯，我刚才在门口好像也听到里面有些动静，那好，我先回办公室一会，过上个把小时再去找韦书记……谢谢你啊，金成，还提醒我了……” 金成嘿嘿一笑，道：“您也知道，我一老实孩子，不太懂得这职场上的门门道道，今后还得多听您的指点啊……” 刘丽道：“哪里哪里！现在你可是跟着韦书记当秘书，我哪里还能指导你啊……好，咱们有空再聊，我先走了啊……” 金成站起身来，送刘丽到办公室门外，方才挥手道别。 第279章 领导艺术 金成坐下来忙手头的事，一边在心里寻思，道：“操！不会吧？史主任好歹也是主持工作的副处长了，那么大四十出头的一个人了，怎么能像小学生一般站在那里接受韦俊的耳提面命？我操，今天实在是目睹了一个不曾想到的场景，这韦俊表面上看似威严庄重，一脸正气，偶尔还面露微笑，没想到特么的还有一股子暴脾气啊，所谓‘伴君如伴虎’，看来今后哥们也得小心点了……” 金成索性坐下来，闭上双目，回想刚才韦俊办公室那番场景，暗自道：“这会不会是老韦和老史这两人演的‘双簧’啊，目的是‘杀鸡儆猴’？不像，更不至于，再说了，我这初来乍到，本来已经是恭恭敬敬、小心翼翼的了，实在没有那个必要……但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值得这么发火？究竟至于吗……” 金成百思不得其解，觉得心里闷得慌，便约谈乐见个面。谈乐很快便从楼下上来，两人一同来到走廊尽头的窗户前。谈乐道：“金科长，这上班时间‘宣’我上楼，有何见教？” 金成道：“谈哥，我这是‘请’您上楼，向您请教……”金成便将刚才韦俊办公室里那一幕讲了，道：“谈哥，以前我觉得老韦人还不错，虽然自带威严，倒是也挺和气的……没想到，我看错了呀，他训史门竟然像训孙子似的，操，我这给他当秘书，这会不会是前车之鉴啊，想一想这件事，我就觉得浑身上下不自在，瑟瑟发抖啊……” 谈乐道：“金大秘书，此言差矣，此言谬矣……” 金成道：“谈哥，所差者何，所谬者何？你就直言嘛，不吝赐教啊……” 谈乐道：“哈哈，那我就‘不吝’了，且听我娓娓道来……依我看，老韦训小史这件事，很正常，而且跟你没半毛钱的关系，什么‘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那是你想多了……你这刚到局党委办不久，今天头一回迎接老韦上楼，可以说目前仅仅拿到一张入场券，你只是刚刚‘走近’老韦的身边，还远远没有‘走进’老韦的视野或者说‘圈子’……说句难听的话，你现在还不配被老韦训斥……” 金成道：“我操！被老韦训斥，难道还是好事一桩了？” 谈乐道：“虽说不一定，但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今天这事大概率是。用一个流行的说法，这就‘领导艺术’……好比说，美国的外交政策，有一种‘胡萝卜加大棒’的说法，一方面让对方感到害怕，一方面还要让对方有所期待……你想一想，史门目前是不是面临着这种情况……” 金成轻轻摇了摇头，道：“道理我懂，但是具体的情况还是不太明白，愿闻其详……” 谈乐道：“史门现在是不是局党委办副主任，后面括号，主持工作？如何把这个括号连同里面的‘主持工作’，还有那个‘副’字去掉，谁说了算？老韦说了算啊！所以，这就是‘胡萝卜’；至于说‘大棒’，很简单，刚才那场训斥，就是‘当头棒喝’……” 金成道：“操！这就是所谓‘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啊……我宁可不要那颗甜枣，也不愿挨那一巴掌……” 谈乐道：“嗨！你不愿意，那有的是有人愿意，排着队在后面都还轮不到呢……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那史主任现在就愿意，而且老韦打都打不走他，说来这也算本事，‘唾面自干’，为了前程，这点委屈算什么……” 第280章 分工 谈乐看了看时间，道：“金大秘书，你现在可是在领导跟前当差，还是得多注意点，估摸着史主任差不多该出来了，如果发现你和我在这里‘开小差’，没有什么好处……咱们有空再细聊吧……” 金成大拇指一竖，道：“谈哥，今天这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说的很对，我竟然觉得无可辩驳……好的，谢谢谈哥，回聊回聊……” 谈乐道：“老弟过奖了，‘听我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哈哈……” 金成回到办公室，见史门已经回到了办公室，脸上表情已然看不出来“暴风骤雨”的痕迹。 过了一会，史门叫金成和代娟过去，给他们每人递过来一张表格，道：“这是我做的一个工作分工及完成进度表，你们都看一看，如果有什么意见呢，可以及时提出来，咱们再修改完善……这个分工是根据咱们部门目前的实际情况，小金主要负责局董事会监事会、局党委办的业务，同时兼任韦书记秘书，小代主要负责局党委组织业务……咱们部门的编制是七个，实际上加上我只有三个人，所以说，业务多、人手少，分到咱们每个人身上的担子都比较重啊……好在，咱们都还比较年轻，当然啦，我有点例外了，特别是你们，今后的路还更长，发展的空间更大……有时候想一想，年轻时候苦点、累点、委屈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正所谓是‘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嘛……希望咱们都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把眼前面临的困难给克服一下，做出成绩、做出亮点，让领导看到咱们局党委办的同志，那都是特别能打、‘一个顶俩’，甚至顶好几个……” 金成心里道：“操！一个顶好几个，顶你大爷个肺啊……别说那些虚头巴脑的，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想着给人洗脑？我当然会好好干，但不是因为你的‘忽悠’，而是因为自身的品格和职业素养……” 史门道：“对了，小金今天上午的表现很好，刚才我在韦书记办公室，听他的意思‘孺子可教’，这个当秘书嘛，是需要有股子机灵劲儿……比如说，你看到韦书记脱外套，能够迅速反应伸手去接过来、挂上去，这一接一挂，那动作相当‘丝滑’，韦书记很满意……我以前也是领导秘书出身，这个，以后有机会啊，我也会和你们多交流，那些年总结的经验，以及走过的弯路，争取啊咱们共同进步……” 代娟道：“谢谢史主任！史主任秘书出身，我也是早有耳闻，今后向您多学习……” 金成道：“俺也是！谢谢史主任，今后向您多学习……” 史门道：“哈哈！咱们相互学习，共同进步……新领导水平高、要求严，咱们局党委办绝不含糊，一定在服务领导、服务机关、服务基层上下功夫，努力让领导满意、机关满意、基层满意……” 第281章 汇报 开完部门分工的小会，史门抽出一支烟，正准备点上，似乎是想起最近风声比较紧，规定不允许在办公室内抽烟，自言自语似的道：“不让在办公室抽，那就去专门的地方抽一口……” 大概过了一支烟的功夫，金成听到办公室门口有人说话，男声音量比较高，一听是史门的，女声音量较小，侧耳一听是刘丽的声音，心想：“是不是刘丽总去找韦书记，被史门给挡回来了……” 这时候，果然见史门和刘丽走进来，便站起身来打招呼。到了办公室，史门的嗓门又提高了三度，道：“你去韦书记办公室，必须经过我们，必须是经过预约的……你想想啊，韦书记那么忙，如果谁想去就去，那还怎么行……你就来找金秘书，金秘书先向韦书记请示，完了才能去……” 刘丽笑道：“今天是有点急事，一时没想那么多，就去敲韦书记的门，这不刚好你在场嘛……金秘书，麻烦你帮我请示一下，看韦书记有没有空，我向他汇报一下工作……” 金成答应了一声，便去敲了敲韦书记的门，然后轻轻地把门打开一条缝，向里一望，见是局后勤部部长何利正坐在韦俊办公桌对面汇报工作，便又关上了门。回到办公室，见史门没在，只有刘丽站在自己办公桌旁，轻声道：“董事长，韦书记办公室这会有人，您在这稍坐片刻，我去门口等着，一会我来请您……” 刘丽似乎很感动，道：“好的，谢谢你，金成……” 金成便站在韦俊办公室门前等候，心里想道：“史门这家伙不厚道啊！当年，刘丽、平越、史门同样都是深得京城某局原总经理尚熙赏识与重用的部下，按理说彼此都很熟，怎么如今换了新领导，史门为了贴新领导，全然不念旧情？即便如此，即使是普通的同事，也不应该那么凶巴巴的啊，话说难听一点，像一条狗一样，这是何必呢？再说了，史门你小子不知道刘丽是我的老领导么？对待我的老领导，怎么可以如此无礼？常言道，‘窥一斑而知全豹’，由此可见，这史门的人品不怎么样啊……当然，不能一棍子打死，继续观察观察吧这人……” 等了大概十多分钟，金成见韦俊办公室的门打开，何利走了出来，见到金成一笑，便走了过去。金成走了进去，道：“韦书记，局副总经济师刘丽想向您汇报工作，您有空吗？” 韦俊端起桌子上的茶杯，缓缓地喝了一口茶，道：“我这会有空，让她来吧……” 金成便赶回办公室，道：“董事长，韦书记请您过去……” 金成看着刘丽走进韦俊办公室的身影，想起当初在丰泰时候的点点滴滴，抚今追昔，不禁生出万般的感慨。 刘丽从韦俊办公室汇报工作出来，还专程到局党委办向金成打了招呼，道：“金成，谢谢你，我走了啊……” 金成站起身来，目送刘丽走过长长的阴暗的走道长廊，消失在电梯间的拐角处，不知为何，心里满不是滋味，鼻子一酸，几乎滴下泪来。 第282章 球技 金成转身回到办公室的座位上，听史门喊他过去，便走了过去，道：“史主任，您找我……” 史门道：“今天开始，你就正式担当起韦书记秘书这一重要的角色和任务了，这不早上也已经开了个好头……中午下班后，你陪韦书记下楼到小食堂用餐，就从咱们员工餐厅再往里走一点……对了，下班前后提前给后勤部何部长打个电话，问问他是不是有时间陪韦书记打乒乓球……” 金成道：“好的，领导还有午间运动的习惯啊，您放心吧，我按您交代的做……” 史门道：“你可能会辛苦一点，韦书记一般会晚一会下楼，所以你也没办法准时下楼吃饭，等你陪韦书记下楼后，估计餐厅里的菜都换了一轮了……这样也好，倒也不用排队了……对了，你午饭后到活动室看看，如果何利在陪韦书记打球，你就不用管了，可以上楼午休一会……” 中午快下班时，金成便打电话给何利，道：“何部长，今天中午您有空吗？有空和韦书记打会球吗……” 何利道：“哎呀！我刚才出去了一趟，去市里办点事……我尽量赶回来，时间可能会稍晚一点点，哦，应该也差不多，你就给韦书记说，我可以……” 中午下班后，金成来到韦俊办公室门口等候，大概12点一刻，金成听到门内传来了脚步声，便轻轻打开门，见韦俊走了过来，道：“韦书记，我刚给何部长电话了，他说去市里办事了，正在赶回来的路上，时间可能差不多，可以陪您一起打球……” 韦俊点了点头，道：“哦，其实打不打无所谓，也是趁中午这点时间运动一会……那你就带上吧……” 金成闻言，进屋从门内一侧的木柜子里取出那套乒乓球拍及球，带上门，快跑几步跟上去，按了电梯到楼下，先陪韦俊到走到局领导专用的小食堂，然后再折回来到员工餐厅吃午饭。到员工餐厅，拿起一个餐盘，看到那些“残羹冷炙”，觉得有些倒胃口，可是肚子偏偏不争气地发来“咕咕”信号，于是，只得大脑向肚皮妥协，胡乱盛些饭菜草草吃了，还得赶在韦俊之前到达活动室。 用史门的话说，不论什么事情，总不能让领导等着你吧？金成觉得这句话乍听上去似乎有些太过绝对，但是又好像颇有道理，竟然无从辩驳，只得遵守了。 金成来到活动室，还没有何利的影子，便打电话给他，道：“何部长，您快到单位了吗？” 何利在电话中，道：“快了，十分钟，再过不到十分钟就到……你会打乒乓球吗？要不，你先陪韦书记打上两拍……” 金成道：“会一点，我大学时体育课就是选的乒乓球……”金成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无心之语又说得过于实诚了。 何利道：“那太好了，一会见……” 放下电话，金成见韦俊走了进来，道：“韦书记，何部长刚在电话里说快到单位了，大概十来分钟就到了……要不，趁这个机会，我先向您学几拍……” 韦俊道：“行啊！来，打几拍……” 金成想起曾在小说里读到类似的故事，和领导打球，还是应该照顾一下现场情绪和氛围，心想自己也不是“榆木疙瘩”，还是悠着点。无奈韦俊的球技实在是不敢恭维，有好几个球，金成觉得挺好的了，韦俊愣是接不住。 金成见韦俊左跑右颠地接球，累得满头大汗，心里有些发急，索性“摆烂”，球技“技术性调整”，瞬间如瀑布般一落千丈。好在何部长及时赶到，算是解了围。 金成回到办公室，趴在办公桌上小寐，想起来何利在众人面前夸赞韦俊的球技如何高超，暗自觉得好笑，不禁叹道：“有句话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如果套用一下，‘小说里不都是瞎编的’……如此看，何部长演技比球技更好，前途无量啊……” 第283章 高深 金成留意听着韦俊上楼来的声响，所以趴在桌上眯着，过一会睁开眼睛看看时间，生怕睡着了。 大概12:15左右，想着再过十五分钟就是上班时间了，估计韦俊该回来了，便起身到电梯口，稍后听到电梯里传来说话声，接着见电梯门打开，韦俊走了出来，何利跟在后面，两个人都是满头大汗，每人手里拿着一条毛巾揩着额头上的汗水。 金成忙去打开韦俊办公室的门，然后从门内一侧柜子内拿出一个旧式搪瓷盆，又到洗手间接了大半盆温水端回来，道：“韦书记，您看这个水温可以吗……” 韦俊将毛巾放进水盆里揉搓了几下，点了点头道：“嗯，可以。” 何利道：“书记，其实我有一个想法，早就想着提了，又担心您不同意……哦，是这样，我想着协调一下，搞一个淋浴间，这样运动过后可以冲个凉……” 韦俊先是笑了一下，渐渐地面色严肃起来，摇了摇头，道：“你的担心是对的，我不同意……我的作风，难道你还不清楚么？” 何利满面陪笑道：“书记，您的作风，我当然很清楚啊，而且是众所周知的，大家都知道您严格要求自己……只是，我想着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原则性的事情，您是领导，同时也是员工嘛，那淋浴间如果做好的话，员工也可以用，领导也可以用……”何利说话间看着韦俊的表情变化，接着道：“这也算是为员工群众办实事嘛……” 韦俊道：“你懂什么，这不是‘瓜田李下’嘛！别忘了，咱们可是每天中午打球运动，这是明摆着的事情，你说没有私心杂念，谁信呢？如果搞一个淋浴间出来，算不算是假公济私，算不算搞特殊化，算不算群众路线？那样的话，员工群众会怎么看？有些人会怎么议论？幼稚，简单……”韦俊说着瞥了一眼何利，见何利脸上的笑容有些生硬了，便收住话头，道：“当然啦，你的出发点是好的，我是明白的……” 何利道：“是是是，哈，领导您是作风正派、明察秋毫、防微杜渐，完全契合当前正在开展的‘三严三实’专题教育，是我没有考虑周全……这样吧，在您休息的房间里装上一个热水器，花钱也不多，也不用兴师动众的，想来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韦俊笑道：“少拍马屁，再议，再说吧……那句话我再重复一遍，正好小金也在这里，‘事业为天，责任为大’，共勉！你们一定一定记清楚了，不能不严格要求自己啊……” 何利道：“金秘书，今天咱们又受教了……跟你说啊，跟着韦书记，时常有醍醐灌顶的学习机会，千金难买啊……比如说，韦书记曾经讲过，‘管理，就是管事、理人’，你听听，这是多么恰切、准确、深刻……” 金成闻言，只得点头称是，其实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暗自鄙夷道：“操！什么‘管理’就是‘管事’、‘理人’，玩这种文字游戏有意思么？还自己满以为不错，故作高深，自鸣得意！有些领导，受人恭维惯了，难免真的以为自己水平高得不得了……有些下属，马屁拍得震天响，领导放了一个屁，也比别人放的来得香，也能够从里面听出非同凡响，说出个‘一二三’的道道儿来……” 第284章 严谨 平心而论，何利这人不错，至少在金成看来，何利这人是挺好的，为人比较和善，无非是在与领导交往的过程中，偶尔说一些领导爱听的话而已，在一般情况下，这倒也算不得什么。 但是，史门却似乎看不上何利，大约觉得何利整天跟在韦俊屁股后面，讨好卖乖，没有什么真本事，反而抢了自己的风头。 史门问金成道：“我听说，何利从市里赶回来跟韦书记打乒乓球了？” 金成点了点头，道：“是的，还好，没耽搁几分钟……” 史门一脸不屑地低声道：“整天就知道拍领导马屁……” 金成笑了笑，没好说什么，又觉得不接茬似乎有点冷场，便想要转移话题，道：“何部长晚到几分钟，刚好给我一个机会，向韦书记学了几拍……” 史门道：“是么？听说韦书记是有名的乒乓球高手，你能接住他的球么……” 金成笑道：“乒乓球高手发的球，还真是不好接啊……几个回合下来，我都出汗了，看来，这乒乓球还得多练……” 史门道：“是啊！‘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强中更有强中手啊’，有机会咱俩去练几拍，切磋切磋，也提升一下球技，不然哪天跟韦书记打球的话，老是满地里跑着捡球了……” 金成笑道：“嗯，有机会向您多学几招，您可别舍不得把那乒乓球的绝技给施展出来、教给我啊……等我球技提高了，先去找何部长打打擂台……” 史门笑道：“成！这个想法不错，有时间咱们练起来……对了，最近韦书记要到南方出一趟长差，估计得半个多月，他交待了，正好趁这段时间，把他办公室改造一下……” 金成一脸疑惑，道：“改造？他那办公室不是挺好的吗？好像没有什么破败之处，感觉装修什么的也不过时啊……” 史门道：“对，本来那间办公室挺好的，装修各方面都挺好……但是，咱们韦书记向来作风严谨，心比较细，这不咱们集团上下都在开展‘三严三实’嘛，而且有相关的规定，领导人员的办公室面积不能超过相应的标准……那间办公室是n多年前整修好的，那时候还没有这个规定，以新规定来看，面积超标了……” 金成恍然大悟似的道：“哦，原来如此！那怎么改造呢？” 史门道：“把办公室里的那个小套间给隔离出去，单独隔出一个小的办公室，那样面积就不超标了……”原来，在韦俊的大办公室里，有一个卧室，里面如同一间酒店客房，摆设有一张大床，还有空调、洗浴间、卫生间一应俱全…… 金成道：“好的，这倒是个办法……那隔出来的房间，怎么办呢？” 史门笑道：“什么怎么办，凉拌！隔出来这个房间，是为了不超标，不超标不就行了？肯定还是韦书记中午休息用，不然还能是你、我去休息啊……” 金成笑道：“属下愚钝，哈哈……” 金成想起韦俊这人行事不同常人，至少在表面上是一脸正气，不禁在心里叹道：“特么假正经！还以为果真一身浩然正气呢……为了不超标，这番改造下来，花的钱肯定得上万了，搞什么，买把锁把那套间锁上，你不用不就行了么……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既当婊子又立牌坊’吧……” 第285章 加班 金成单身一人在京城某局上班，住单身宿舍，所以每天下班后在办公室里多待一会基本成了习惯。 此前，在丰泰投资公司也好，丰筑建投也好，下班后在办公室待着，偶尔加加班，大部分时候是上上网、听听音乐，亦或是读几本闲书，主打一个消磨时间，因为他本人就不喜欢抽烟、喝酒、打牌、k歌那类娱乐活动，觉得小日子过得虽然有些单调，但是丝毫并不乏味。 如今，调任局党委办秘书科长后，虽然晚饭后也是待在单位，待在办公室里，但是具体情形已然大不相同：实实在在的加班，还有收拾韦俊办公室的卫生。 加班的原因很好理解，因为局党委办的定编是七人，实际上只有三人，其中，史门是主持工作的副主任，更多的时候只是动动嘴皮子，“上传下达”，将工作任务进行分工和分配，比如有什么材料需要写，有什么事务需要做，交代给金成、代娟；代娟呢，作为一个京城本地人，女同志，每天到点就下班回家带孩子，加班那是不可能加班的，而且分工已经很明确了，她负责组织方面的工作，了解组织工作的都很清楚，那大多是一些常项工作，按部就班去做就行了。 整个局党委办主要的文字材料写作，董监事会议、党委会议、党委书记办公会议的筹备，等等一系列“急难险重”任务都实实压在了金成的肩膀上，特别是那些任务偏偏有时候凑巧赶到一起，哪一个都急，哪一项都重要，说什么把“轻重缓急”拎得清，也没有什么用，简直是压得金成喘不过气来。 而且金成虽然名为“秘书科长”，实际局党委办只有他一个秘书，相当于是“光杆司令”，只能自己指挥自己，自己一个人把所有的任务扛起来。因此，他一天到晚忙得飞起，“脚打后脑勺”。 金成又是一个要强的人，认为凡是交给自己的工作任务，决不能含糊，一定保质保量地完成，绝不能砸了自己这么多年来积累的个人信誉和“牌子”：开什么玩笑啊？“金成”这块牌子，可是一锤子一锤子精工细作敲打锻造出来的，千金难买…… 金成之所以加班，还有更重要的原因，一个是早晨迎候韦俊，一个是晚上打扫韦俊办公室的卫生。迎候韦俊所占用的时间，是“一小时起步”；金成干工作很细致，包括打扫卫生也是边边角角都不放过，所以韦俊办公室的桌、椅、茶几、沙发擦拭，茶杯、烟灰缸清洗，以及地板拖洗等一整套的工序下来，两个小时的时间又不翼而飞了。金成不禁感叹，本来这三四个小时的时间，完全可以用在更有价值和意义的地方。 金成只得暗自叫苦，同时也咬牙坚持，又自我安慰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第286章 疲惫 这天晚上，金成收拾好韦俊办公室卫生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一身疲惫地回到办公室坐下，一边喝水一边发呆，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当初在丰泰投资公司的那段美滋滋的幸福时光…… 正在这时，史门一身酒气地走了进来，道：“小金，你，你还没有回去休息呢啊，辛苦，辛苦了啊……” 金成道：“史主任，您今晚有应酬啊，看样子酒喝了不少啊，我给您接杯水……”说着便起身给史门接了杯水，递了过去。 史门接过水杯，舌头有些打卷似的道：“谢谢，啊，谢谢！小，小金，今晚我，陪领导参加一饭局，领导，韦书记又夸你了，夸你的乒乓球打得好……” 金成闻言，心里不禁有些忐忑，心想：“老韦这人，不是个实在人，那城府极深，这句话什么意思，天知道真夸还是假夸呢……”转念一想，无所屌谓，过去的事就过去了，虽说“伴君如伴虎”，但是也不必凡事都那么太在乎、太谨小慎微了，不必去多思多虑了，于是笑道：“是吗？谢谢领导的夸奖，我这根本就是入门级的水平，还能得到领导夸奖，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史门道：“哎，甭谦虚……韦书记说，你那球技水平不比何利差……对了，韦书记还说了，今后早上你站在咱们办公室的门口迎他就可以了……对了，你到局党委办这段时间很辛苦，你的付出，大家都看得见……你有什么困难、什么想法，都可以，随时都可以和我说，啊……” 金成道：“谢谢史主任您对我的关心！别的倒没有什么，只是，我觉得迎候书记、收拾卫生这两件事占用了太多的时间，每天三四个小时的时间，太可惜了……” 史门道：“小金，其实我有个建议啊，这样，那打扫卫生的有两个大妈，这样，你还继续让她们收拾，你在旁边看着就行了，那样的话，估计个把小时就收拾完了，时间不就节省了一半嘛……不过呢，这只是我的建议啊，你知、我知，哦不，应该是你知、我不知，韦书记也不知，哈哈……” 金成道：“明白！谢谢史主任您对我的理解、关心和点拨……这个思路真是挺好的，那样的话，我就能有更充足的时间、更充沛的精力，做好咱们党委办的工作了……还是您有思路啊……” 史门笑了笑，道：“我也是当秘书出身的，当初跟着尚熙总经理当秘书，确确实实学到了不少的东西……等有合适的机会，我可以考虑倾囊相授，啊，哈哈……” 金成道：“谢谢史主任！真的太感谢您了……” 史门话题一转，道：“对了，工程总局内部建的那个住宅小区，那个小区里的房子你买了吗……” 金成摇了摇头，道：“没有，没有资格啊……要求在京城交够五年社保，才能具备购买的资格，我到京城满打满算才两年……您买了吗？” 史门点了点头，用力抽了一口烟，随即吐了一口烟圈，道：“在京城买套房子真是特么的不容易啊，对于我们这普通人来说，真好似扒层皮啊……” 第287章 转借 金成道：“是啊！买房真的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几年前，我在平原市郊区鸟不拉屎的地方买了一套房子，每个月还房贷还感觉压力山大……如此一比较，您能在京城买房，就属于是甜蜜的烦恼了，哈哈……” 史门道：“甜蜜？烦恼！的确是烦恼啊……我这首付款还差十多万呢……”史门说着，又低头猛抽了几口烟。 金成见状，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要不要帮一下史门？自己银行卡上的那些money，目前也没有别的用处，既然史门的话都说到这里了，虽然他不好意思明确地开口借钱，自己是不是应该主动一点，主动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金成想起来之前在平原市曾经借钱给“熊猫眼”反而惹得一身骚的事，当时告诫自己不能再随便借钱给人，但是如今看史门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心底里那一股助人为乐的小火苗不由自主地升腾了起来，自我寻找合理化解释，认为史门既是同事又是领导，与“熊猫眼”的情况还是大不相同，道：“史主任，我卡上还有点钱，就是有点少，要不先给您用……” 史门闻言，欣喜地抬起头来，道：“啊？那可太好了！我就不跟你客套了，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此言不虚啊！半年时间，半年后我就能还给你……对了，你能借给我多少……” 金成道：“我卡上有十多万，因为我也在还房贷，所以只能借给您十万……” 史门显然难以抑制兴奋之情，喜出望外地拍了拍金成的胳膊，道：“好啊！这样就差不多了，太好了，谢谢你啊小金……” 金成道：“史主任，您甭客气……就是一般同事，这种情况，我能助一臂之力也会出手相助的，更何况您还是我的领导，而且给予我那么多指导和帮助……” 史门将烟屁股摁在烟灰缸里，然后站起身来，拍了拍金成的肩膀，道：“好兄弟！太感谢了……你这就是‘及时雨’啊，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你放心，过几个月我的钱就周转开了，最迟最迟年底之前肯定能够还给你……” 金成憨厚地笑了笑，道：“史主任，您太客气了……好的，是明天去银行取了现金给您，还是通过手机银行转给您呢？” 史门道：“都行……能通过手机银行转更好，那样的话，我明天一大早就可以去交首付款了……对了，等下我写个借条……” 金成道：“史主任，借条就不用了啊，您我还能信不过么……” 史门笑道：“那好吧，我就不写了，我也总不至于为了这点钱跑路，哈哈……” 金成笑道：“说句玩笑话，假如您因为这个跑路，我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您给追回来，哈哈……” 史门笑道：“哦嚯！不会，不会……”说着便将自己的银行卡号发给金成。 于是，金成便通过手机银行将十万元钱转借给了史门，在关键时刻帮了史门一把。 第288章 阿美进京 暑假到了，金成与阿美商量着到京城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机会，毕竟两个人新婚燕尔，两地分居终不是长久之计。 金成道：“可以先过来看看，了解一下情况，虽然说在京城没有什么背景和关系，想要应聘到京城的小学任教大概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是也并非全无可能，至少可以来看一看、试一试，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阿美买了北上京城的车票，坐了一天的绿皮火车，傍晚时分到了京城火车站。 金成提前一个多小时便到了火车站，在出站口耐心地等待，时不时地朝里面张望，看着一波又一波出站的旅客，脑海里模拟着稍后见面时的情景：如同电影里那样，快步走上前去，彼此紧紧拥抱？不会的，自己和阿美都属于传统的感情内敛型，预计抹不开那个面子…… 金成留意看着出站口上方电子显示屏上的列车到站的时间信息，看到k158次列车正点到站，心头荡起了愉悦感，翘首以盼。几分钟后，便望见有旅客从站内朝着出站口方向漫溢过来，如同潮水一般。 金成双目炯炯，目光在那出站人群之中逡巡扫视，很快便“锁定目标”，望见阿美身着一袭缀着国风暗花的淡粉色长裙，一手推着一个淡紫色条纹的万向轮拉杆箱，随着出现人群缓步走了过来。 金成朝阿美挥了挥手，快步走上前去，伸手接过阿美的拉杆箱，道：“阿美，今天坐了一天的车，肯定累了吧……走，咱们先到附近吃晚饭吧，你想吃点什么……” 阿美道：“其实我没怎么觉得饿……我听你说过，以前你到京城来的时候，曾多次在车站前广场一家名为‘汤面故事’的餐馆吃过，要不去那看看……” 金成道：“这个提议不错……只是那里有些简单了，今天简单一些也好……” 阿美道：“还是简单些好啊，干净卫生就好……” 两人便来到了京城火车站前广场，走进那家名为“汤面故事”的餐馆，简单地用了晚餐，然后便打车前往单位宿舍。 宿舍是一套三居室的联排别墅，原本是丰泰投资公司为员工承租的，每个房间安排有一名员工，金成在主卧室，另外两名员工长期在外出差。金成调到局党委办后，依然继续住在那里。 金成笑道：“阿美，当真‘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今天你这算是独上京城、千里寻夫，精神可旌、勇气可嘉啊……” 阿美笑了笑，轻声嗔道：“成哥，你这整天舞文弄墨的倒也罢了，自己人说起话来还这么文绉绉的，用上一连串词语还……” 金成道：“嗨呀！这不是见到你过来，我心里太高兴、太激动了嘛……阿美，你看这个住宿条件还不错，虽然这栋小楼看上去很不起眼，但是因为地处京城，这套不起眼的三居室却价值大几百万……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在京城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呢？哪怕是小一点呢……” 阿美道：“这京城的房价那么高，我可没有给你增加这方面的压力啊……你来京城之前不是说过嘛，那句什么‘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梦想还是要有的，奋斗还是要有的，且行且歌，静待花开……” 第289章 计划 两天前，史门陪韦俊到南方出差去了，估计还得十天半个月的才能回来。所以，局党委办这边一时间没有什么会议组织、会议材料等方面的大项事务，金成相对平时清闲很多，正好借此机会，对前期搜集到的招聘信息进行梳理，抽出时间陪阿美去面试。 虽然阿美在平原省本地称得上是位优秀的小学教师，但是想要应聘到京城小学任教的的确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可能性微乎其微的事情。 起初，金成认为阿美具备从事小学教学的资质、能力、经历、业绩、荣誉等条件，只要京城小学有招聘需求，就有机会。但是经过在网络上搜索发现，筛掉很多不切实际的芜杂信息之后，值得一试的机会太少了，可以说寥寥无几。 金成与阿美商议之后，选定了其中一所小学，然后向其电子邮箱发送了求职简历。当天下午便收到那所学校打来的电话，通知阿美第二天前去应聘。 第二天上午，金成打了辆出租车，陪同阿美前往那所小学应聘。在接待室，见到了小学的教务主任，是一位看上去五十来岁的女老师，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态度和蔼可亲。 阿美从文件袋里取出教师资格证、荣誉证书等材料原件，递给教务主任查看。教务主任仔细地翻看了一番，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微笑道：“嗯，不错，很优秀……今天咱们这是初面，我觉得问题不大，我会向学校力荐你的……我们学校虽然不是什么名校，但是呢也不差，实话实说，由于最近一名老师突然离职，所以我们这次招聘需求也很迫切……这几天我也面了几位，实际上不太满意，有一位还行，但是今天一比较，觉得你的优势还是比较明显……学校呢准备后天试讲……对了，刚才听说你们刚结婚，近期有要小孩子的计划吗……这样吧，今天你们小两口都在这里，回去好好商量商量，如果确定了的话，给我电话回个信儿……” 金成觉得那位的教务主任态度如此和蔼可亲，实在出于意料之外，连声道谢，道：“好的，谢谢您徐主任！我们再商议商议，尽快给您回信儿……” 走出学校大门，金成道：“阿美，今天可以啊，没想到你这么优秀，没想到这初次面试这么顺利，直接超出我的预期……那位徐主任，不但态度谦和，而且讲话实在，她最后问的那个问题，也是一个很好的提醒，很难得啊……” 阿美道：“是啊，这位徐主任感觉她人真的好好……你们家咱爸妈不是总催着快点抱孙子嘛……既然徐主任这么实实在在的，咱们也不能含糊，如果应聘成功到了学校，不出几个月又说要孩子，那样的话怎么可能说出口呢……” 金成道：“嗯，咱们想到一块去了……虽然这是个好机会，但是从目前的情况看，只能主动放手了……” 于是，金成编辑了一条长长的短信息，表达了对徐主任的感谢与敬意，同时说明了计划，主动放弃了这次机会。 第290章 眷顾 阿美道：“成哥，我觉得还是考虑考虑别的吧，别局限于学校……一旦到学校应聘成功，总不能教上三天两晌就离职啊……” 金成道：“是这么个道理……可是除了到小学教书，其他工作可能需要重新开始，有更大的挑战性啊……不过，从昨天到小学面试的情况来看，你是‘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也是没问题的……” 阿美道：“又耍贫嘴了，来，你起开，我自己来搜索试试……”说着，坐到笔记本电脑前，查看筛选求职网站上的招聘信息。 金成道：“好吧，那你先自己看着点，不过也甭着急，慢慢地找，有时候也是碰巧有机会才行……明天周六，我先带你到京城到处转转看看……” 阿美道：“好啊，眼看都已经到点了，你快去上班吧……” “好啊，一会见！”金成说着，便起身走出宿舍，然后沿着路边小公园里一条红色的塑胶跑道，三五分钟便到了单位。 上午刚好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无非是基层单位投递过来一些稿件，金成经过筛选编辑一期“信息简报”。做这些业务工作，对金成来说，早已是轻车熟路，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费不了太多精力。 金成忙完手头的工作，便在网络上搜索招聘信息，其中一条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距离京城某局三公里左右有个创新产业园，产业园里面有家公司急招一名办公室文员。 金成对那家公司有印象，以前从市里乘公交车到京城某局的路上经过那里，远远地望见“福云科技公司”几个大字掩映在银杏树的梢头。谨慎起见，又在网上深入查询一番，确认没有问题，金成便将信息发给阿美，道：“感觉这个岗位还不错……起码是正规公司，可以考虑一下……” 阿美回复道：“我看到了，也觉得这个岗位还可以……我刚刚给hr打了电话，说今天下午三点可以去面试……” 金成道：“好的，正好咱们午饭后稍微休息一会，然后我打个车陪你去面试……” 午饭后，两人稍微午休一会，两点左右便出发到前面马路上打了辆出租车，两点半左右便到了创新产业园大门口，下了车步行来到福云科技公司办公楼前，刚好两点三刻左右。 金成道：“我就在这楼前凉亭的长椅上坐着等你吧……” 阿美点了点头，便走进福云科技公司的一楼大厅，在前台做了访客登记，随后跟随前台接待到大厅另一侧的会议室等候面试。 大概三点一刻，金成见阿美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心里思忖道：“哦，这么快面试就结束了？而且面无喜色，大概是没有通过面试，或者这个岗位不合适……”起身笑道：“阿美，这面试挺快的哈……” 阿美道：“告诉你个好消息，面试通过了，下周一就可以过来办理入职手续……” 金成道：“啊？不是吧，原来逗我呢……看你刚才一脸严肃的样子，还以为是没有通过呢，不过那也没关系啊，说实话，真没想到能够这么顺利，简直是上天眷顾，我甚而觉得有点不太真实……” 阿美笑了笑，道：“是真的，你就这么对我不自信啊，对于文员这个岗位，我还是自信能够胜任的……” 金成笑道：“我对你不仅自信，而且是刮目相看……对了，有没有提及‘计划’的事情？” 阿美道：“提到了，我也如实说了……只是这岗位目前急需人员就位，所以hr就说且让我这‘及时雨’来解‘燃眉之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第291章 两日游 当晚，金成与阿美商量周末两天的行程安排，道：“京城既是国之首都，又是历史古都，既有深沉厚重的历史底蕴，又有摩登现代的时代风尚……” 阿美笑道：“成哥，你看你又开始‘掉书袋’了，谁说你不爱说话、笨嘴拙舌了，却原来都是假象罢……” 金成笑道：“哈！这不是阿美你来京城之前，我专门做了一番功课嘛！总得对京城的旅游景点有所了解啊……话说回来，那些景点即便我不说，大约你也都知道了……” 阿美笑道：“成哥，你讲得其实很好，请继续哈……” 金成笑道：“承蒙夸奖，那我继续……初到京城游玩，首选之地当然是天安门广场周边，那是祖国的心脏嘛……比如，毛主席纪念堂、故宫博物院、国家博物馆、西单、王府井、中山公园、景山公园、北海公园、后海、恭王府、南锣鼓巷，稍远点，玉渊潭、陶然亭、天坛、奥林匹克、鸟巢、水立方……再远点，颐和园、圆明园、香山、大观园……更远点，八达岭长城……等等，可太多了，这还只是名声在外的景点，恰如同这座城市的‘招牌菜’，此外还有很多秘而不宣的‘私家菜’……” 阿美道：“看来你这番功课做得还是挺扎实的，不过那么多的景点，咱们还是慢慢从容去吧……” 金成道：“对，我们一个一个地去参观游览……明后两天，你最想去哪里，咱们就安排上……” 阿美道：“你有什么建议吗？” 金成道：“让我建议啊……明天周六，咱们先去天安门广场，为的是仪式感嘛……瞻仰毛主席纪念堂，参观故宫，游览中山、景山、北海公园，行走南锣鼓巷、恭王府、后海……这么一趟走下来，堪称‘特种兵式旅行’啊，效率很高，但是很累，不知娘子意下如何……” 阿美笑道：“谁言女子不如男？这一圈你能走下来，我也能跟下来……我觉得这样安排挺好，后天呢？” 金成笑道：“后天周日，咱们去爬长城吧，一起登上雄伟壮丽的万里长城……哈，这两天的安排，都是需要拼体力的哈……” 阿美道：“可以啊，就这么定了……” 第二天早饭后，金成与阿美乘坐公交车转乘地铁，先是到天安门广场，然后按计划瞻仰了毛主席纪念堂，然后穿越中山公园，游览了故宫，然后是景山公园、北海公园、恭王府，最后是后海、南锣鼓巷……在后海时天色已晚，夜幕降临，后海边的酒吧灯光闪烁，倒映在水面波纹上……金成的脑海中浮现出当初与叶菁在此地携手走过的情景，不禁生出几分感慨。 第三天早饭后，两人乘车到京城北站，从那里乘坐火车，直达八达岭长城。金成与阿美拾级而上，一同在雄伟壮观、曲折蜿蜒的长城上登攀，在“好汉石”前合影留念。 金成道：“当年读高中时，曾买过一本毛主席诗词，里面很多诗词佳句都还记得，比如‘不到长城非好汉，屈指行程二万’，哈哈，我又要开始‘掉书袋’了……” 第292章 皆大欢喜 一星期后，韦俊、史门一行从南方出差回来，便筹备组织召开党委（常委）会议、党委书记办公会议，金成又进入到了如陀螺旋转一般的忙碌状态。 下午五点半左右，阿美下班后乘坐公交车来到京城某局机关的大门外，等金成送去单位宿舍的钥匙。 金成手头上还有一堆会议材料在等着整理，但是又不能不暂且停下来，于是，便拿出当年在学校时长跑那股子劲儿一路小跑来到单位大门口，将宿舍钥匙递给阿美，满含歉意地说道：“阿美，钥匙给你，我今天还要加班，你到旁边小餐馆吃点吧，或者回去做点……”说完，便又着急忙慌返回办公室去整理会议材料了。 金成以一种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一直忙到晚上九点左右，才把第二天的会议材料准备妥当，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又想起来还有韦俊的办公室需要收拾，又叹了一口气。 想起刚才那两位收拾卫生的大妈过来问是否需要收拾，金成当时正忙到兴头上，所以说今晚就不需要了，但是现在看看，还是收拾一下比较好。金成于是到韦俊办公室，见办公桌、茶几上几个烟灰缸都盛满烟头，还有五六个茶杯里留着残茶，便又一五一十收拾一遍，时间已经是十点多了。 第二天上午，韦俊主持召开了局党委（常委）会议，金成将会议材料分发给与会的各位领导，然后坐在一侧做会议记录，在会后还要起草会议纪要。 此前，京城某局召开党委（常委）会议的时候，局机关各部门负责人全程都在会场听会。韦俊到来之后，便把会议规矩改了，只有讨论某部门相关议题的时候，该部门的负责人才可以进来听会。 于是，金成在会前先搬一把椅子到会议室门外一侧，供拟进入会场的部门负责人坐着候场。一个结束后，还要提前提醒下一位部门负责人候场。如此又平白无故地增加了不少工作量。 有时候就是这样：同样的一件事，不同的人来做，效果不一样，评价也不一样。就拿这件小事来说，就有人说“改得好”，“韦书记就是有思路，不一般”。说这话的，正是团委副书记（主持工作）田菊。 田菊这个女人也很不一般。81年生人，比金成大四岁，前段时间局机关公开竞聘前是企划部规划科科长，趁着这次改革的机会调到了局团委任主持工作的副书记，虽说是平级调动，但明眼人都清楚，她这是要先把团委书记那个“坑”占住，不出意外的话，很快也就“负负得正”了。 果不其然，这才几个月的光景，经这次局党委（常委）会议审议，田菊就由团委副书记转正，成为副处级的局团委书记了。 在这次会上，党群口这边，同样“负负得正”的还有史门，由主持工作的局党委办副主任转正，成为正处级的局党委办主任。此外，从系统外某单位调过来的巴庄，此前一直没有定岗，也趁着这次会议之机，摇身一变成为局宣传部副部长。 当然，行政口那边，自然也有数量相当的几位干部调整了岗位，比如，企划部主持工作的副部长雷玉强、干部部主持工作的副部长牛宝林、财务部主持工作的贾库同样“负负得正”，成为了正处级干部。 有人私下议论说，从这次党委（常委）会议的干部任免情况来看，目前老韦与老夏整体上依然势均力敌，细细看去，似乎还是老韦妥协了点、老夏占了点上风，对老韦、老夏手下的干部而言，算是皆大欢喜。 第293章 弹冠相庆 会后，金成回到办公室，将材料整齐地码放在办公桌上，这时候见史门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笑道：“祝贺史主任高升！” 代娟闻言，不甘落后，站起身鼓掌，道：“祝贺祝贺，热烈祝贺！史主任高升，实至名归……” 史门笑着挥了挥手，道：“谢谢！谢谢小金！谢谢小代！这既是领导对我的认可，也是领导对咱们党委办工作的认可！我能够顺利转正，离不开你们的鼎力相助……咱们是一个团队，虽然咱们部门人不多，但是，咱们都很能干，精干高效，接下来，咱们还是要戒骄戒躁、继续努力，共同进步……” 代娟道：“史主任，您讲得太对了、太好了，如此一番话，让我们觉得干劲十足、能量满满的了……”说着，又鼓起了掌。 金成心里道：“操！这马屁拍的，也是顶呱呱啊……就这，至于么……”没办法，也只得拍手称快。 “嗬！这么热闹……”田菊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祝贺史主任高升……” 史门笑道：“谢谢田书记！我也正要向你庆祝道贺呢……我不过是一主任，你可是书记啊，团委那是一级组织啊……” 田菊笑道：“我们团组织还是要在党的领导下开展工作嘛！我从企划部调到团委，还是一个党群口的新兵，今后还得仰仗着史主任多多指导，还有两位弟妹多多支持啊……” 正在此时，巴壮也敲了敲门走进来，道：“嚯！这么热闹，你们开会呢……我也来向史主任道贺！同时祝贺田书记……” 史门道：“同喜同贺，同喜同贺！咱们几个都在党群口，今后可得更加密切联系、更加加强沟通、更加深入交流了……” 巴壮笑道：“田书记你看，史主任果然是不一般，一说话‘三个更加’，排比句，出口成章啊这是……” 田菊笑道：“那是！史主任秘书出身，那语言文字表达能力的基本功老扎实了，这还不是‘雕虫小技’、小菜一碟？再说了，史主任前些天跟着韦书记出差，想必又贴身学到了不少精髓……” 史门笑道：“田书记、巴部长，你们就不要埋汰我了，我这几斤几两的，自己还能不清楚？不过是咱们几个自己人面前，故意显摆显摆、逗乐逗乐罢了，可千万别把人给‘捧杀’了……不过啊，田书记还真的是说对了，我这次跟随韦书记到南方出差，这十多天的时间，可真的是学到了很多东西，以前实在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思所未思、想所未想啊……” 巴壮笑着指了指史门，道：“你看，你看吧！刚说‘齁’他又‘喘’上了……刚才还是‘排比三连’呢，这又升级变成‘排比四连’了……” 史门连忙摆手，解释道：“刚才田书记不是说我跟着韦书记出去了一趟嘛，所以我也应应景嘛……” 田菊笑道：“史主任，这个景应得好！实话实说啊，韦书记能力真强、作风真正、水平真高……” 金成在一旁的座位上听着这几人在那里互吹互捧，简直有点听不下去，脑海中想起成语“沐猴而冠”“弹冠相庆”，暗暗觉得好笑。 第294章 小秘密 晚饭后，金成在办公室加班，赶写白天召开的党委（常委）会议的会议纪要。 “金科长，还在忙着呢……” 金成听出来是田菊的声音，抬头一看，果然是田菊，笑吟吟地站在办公室的门口，应道：“哦，我加会班……田书记，您也还没有回去呢……” 田菊道：“是啊！反正我现在也单身，回家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无聊得很，索性在办公室待上一会子……” 金成道：“哦，田书记，再次祝贺您，今后向您多学习多请教啊……” 田菊笑道：“谢谢金，谢谢小金秘书！今后私下里，你就叫我田姐，我就叫你小金秘书，你看成吗？” 金成笑道：“成啊，田姐！我刚毕业时就听人说，在咱们工程单位，见到年龄大的男同事就喊哥，女同事就喊姐，这样反而是显得亲切，有更浓厚的人情味儿……” 田菊笑道：“是呐，是呐！这样很好。我和你说啊，小金，我自从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很投缘，而且我看人是很准的，一看你就是那种为人真诚、值得信赖的人，所以我干脆把你当成自家兄弟，你不介意吧……” 金成笑道：“多谢田姐抬举！您这么说，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田菊道：“既然咱们不是外人，咱们都是韦书记身边的人，今后免不了还是要彼此相互照应啊……你别看我不怎么地，我家里有点背景和关系，实不相瞒，我哥在某部委任职……不然你看我这次能够跨部门调整，而且这么快就转正了，你想啊，我跟韦书记汇报过了，等合适机会引荐引荐……对了，你在京城有什么关系吗？” 金成闻听此言，顿感菊花一紧，这场景似乎有点熟悉，当初刚毕业时在平原处有个部门负责人就曾问过类似问题，借此以打探虚实，当时没有社会阅历和经验，据实回答说没有，是“参加招聘会，面试通过了”，似乎还隐约着一种“不靠关系”的自豪感。多年以后才认识到，更好的做法，不是实话实说，而是模棱两可，让对方摸不清底细。 金成一瞬间完成了很多心理活动，升腾起了一些戒备之心，笑道：“啊？！田姐，咱哥竟然在部委上班？这是我想都不敢想的啊，谁还能有这么深厚的背景、这么硬挺的关系……” 田菊笑道：“既然你喊我一声姐，今后咱们就别见外了，我会在韦书记面前多给你美言的……我跟你说啊，韦书记对你挺赏识的，你跟着他多学习、好好干，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最起码副处级往上……” 金成道：“那我这里就先谢谢田姐了！同时也借您吉言，咱们都跟着韦书记好好学、好好干，相互支持、共同进步……” 田菊道：“我给你说个小秘密啊，咱们哪说哪了，不要外传啊……这次史主任跟着韦书记出差，一路上可是被骂惨了，史主任打牌还不行，压根儿就不上道……不过啊，韦书记还是把他提起来了，挺够意思……” 第295章 物色 金成本来想着赶快写好会议纪要，早点回去休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在这里侃侃而谈，一个话题接着一个话题，聊起来没完没了，嘴上又不好说什么。 田菊接着说道：“小金兄弟，今后你有什么事儿，尽管给你田姐讲，只要我能说上话的、帮上忙的，指定不会掉链子……” 金成道：“好的，田姐您这么说，我很感动，很感谢……如果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也不必客气，找我就是了……” 田菊闻言，拍了一把椅子扶手，道：“好啊……你看我身上这衣服穿着怎么样？好看么……” 金成没想到这个话题的跨度如此之大，愣了愣神，看了看田菊的衣着：上身穿一件墨绿色短袖衬衫，下身穿一件黑色超短裙，心想这没什么特别的呀，短袖衬衫下面露出两截粗壮的胳膊，短裙下面露出两条肥硕的大腿，浑身上下都肉乎乎、肥嘟嘟的，平心而论实在没有什么美感。 但是无论如何，“好看么”这个问题都这么直接地问出来了，又能够怎么回答呢？金成笑道：“好看啊！田姐您这一身搭配，既商务、又休闲，还特别显气质……”说着这话，感觉自己听着都心里发虚，感叹自己什么时候也沾上了说谎话不脸红的毛病。 田菊闻言，脸上绽放出花一般的笑容，略带一丝羞涩，语气也有些嗲声嗲气起来，道：“是么？今天中午那个史门还说我这身衣服穿得邪乎，真是没有审美眼光……嗄！不说他了，他真的是，太让人无语了……你听说了没有，韦书记对他不是很满意，目前正在物色一个党委办副主任，据说对华南处的办公室主任栗小强印象还不错……” 金成闻言心里咯噔一声，心里暗道：“这个韦书记，上次在办公室把史门骂了个狗血淋头，倒是见识过了……刚听田菊讲，这次带史门出差，路上对他的表现不满意，大约也是真的……但是，如果从下属的单位调人来局党委办任副主任，按照目前的这个形势，自己本来大有希望的前程，就霎时间增添了很大的变数啊……倒不是说自己对于局党委办副主任如何垂涎三尺，但是如果说不在意那也不真实，自己刚提任正科岗位，明知道对局党委办副主任这个岗位尚且资历不够，但也想着能够经过两三年努力，具备那个条件……这是没办法的事，自己也不能左右，只能听之任之了……” 金成道：“哦，我记得当时史主任说，韦书记讲过，我们党委办是‘宁缺毋滥’，这么说那个栗小强还是不错的，有几把刷子啊……” 田菊道：“嗨！行不行的，还不是领导一句话的事？不过这件事还没定下来，好像因为什么原因又暂且搁置了……” 这时候，田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微信视频通话请求的音乐声。田菊按下通话键，道：“烦不烦啊你？整天视频视频，又不是吃奶的小孩子了……我在单位呢，你看这是党委办的秘书科长小金……” 金成笑着冲视频那头挥了挥手，算是打了招呼。田菊说了几句什么，便挂断了。 第296章 讲稿 局里即将召开关于“三严三实”专题教育工作推进会。根据会议安排，韦俊需要在大会上发表讲话。 史门道：“小金，你是有名的笔杆子，韦书记的讲话就由你来起草吧……” 金成点了点头，道：“史主任，您过奖啦！在您面前，我哪还敢称‘笔杆子’啊，充其量不过一‘烂笔头’罢了。不过，既然领导信任，我也不敢含糊，只能迎难而上了……” 史门道:“我相信你，肯定没问题……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就和我说，咱们商量着来……” 其实，对于金成来讲，写这种文字材料已经是熟门熟路，说不上有什么难度，毕竟这是企业的会议讲话材料，又不是研究院所里的理论文章，把上级的文件要求与本单位的实际工作结合起来，传达精神、部署工作、提出要求，大致不过如此，有点类似于写“八股文”，实际上有一种常规套路在。 于是，金成开始动笔起草讲话稿。金成写材料有个特点，就是精神高度集中，专注于写作本身，思维持续性高强度地运转，很快进入到一种“心流”状态。 美国心理学家、积极心理学奠基人米哈里·契克森米哈赖在大量案例研究基础上，开创性地提出了“心流”的概念。“心流”是指一个人在做某些事情时，那种全神贯注、投入忘我的状态。这种状态下，你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在这件事情完成后会有一种充满能量并且非常满足的感受。“心流”能通过促进个人成长带来持久的成就感、自信心和更充实的人生体验。 因此，金成写文字材料的效率很高，可以说“又好又快”。金成以一句话警醒自己，“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当有人恭维他是“大笔杆子”、“一支笔”的时候，往往在道谢的同时都很谦虚，也在心里提醒自己：这算不得什么，只不过是自己看得多、写得多了，如卖油翁那般“手熟尔”。 从上午接手“任务”开始动笔，经过大半天断断续续的奋笔疾书，当天晚上又加班到十点多，那篇洋洋洒洒近万言的讲话材料初稿，基本成型了。 经过一个晚上的沉淀，第二天一早金成到办公室后，又用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对初稿进行了修订润色和完善，就打印一份出来，摆在了史门的办公桌上。 史门来到办公室一看，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也是大学中文系毕业，也是多年写材料出身，对自己写作能力相当自信，身边左右没有几个能看上眼的，今天才知道这个小金当真是后生可畏。 “小金，你可以啊！果然是名不虚传……写得很好，我看没什么好改的，一会我就拿去给韦书记审阅……而且你看，你这订材料也很专业，恰好上下各三分之一处，不像有些人‘二把刀’……”史门压低声音，“像平部长，装订材料的时候直接在左上角订一下，拿给领导，那像什么话嘛……” 金成道：“谢谢史主任鼓励！还是您给的思路好……” 史门待韦俊到办公室后，精神饱满地拿着那份讲话稿及记录本进去汇报工作。 第297章 新意 史门走进韦俊办公室，道：“韦书记，向您汇报一下，局里下周一准备召开‘三严三实’专题教育工作推进会，您在大会上的讲话稿，小金已经起草好了，我也看过了，觉得还不错，呈请您有空审阅……” 韦俊略微愣了愣神，随即笑道：“哦，昨天刚布置的，这么快就写好了？小手挺快、挺麻利啊……” 史门道：“是呵！这个小金，看来还是有一些功底……昨天送来的《工程总局报》上，还发表有一篇他写的文章，哈，这有一份，您有空可以看看……” 韦俊脸上的笑容如洒到沙滩的水一般悄无声息地收了进去，看了史门一眼，没有说话。 史门这才意识到，似乎刚才自己的话说得有点多，常言道‘言多必失’，看来是这回事，于是又强颜欢笑，汇报起别的工作事项，试图通过转移话题，消解一下尴尬的氛围。 韦俊似有若无地听他汇报，同时一只手拈起了讲话稿，简单看了几眼，翻了两页，随手往桌面上一丢，又伸手抽出一支香烟。 史门眼疾手快，赶忙掏出打火机，凑上前去，给韦俊把香烟点着，然后以一副小学生的姿态捏紧了手中的笔，放在记录本的格线上，准备记录韦俊发出的指示。 韦俊抽了口烟，慢吞吞地吐了个烟圈，道：“在报纸上发表文章，有什么了不起的？这篇稿子啊，没有什么新意，重写……这个，为什么要搞‘三严三实’？很明显，目前很需要这些嘛！离这些要求有差距嘛！哪‘三严’，啊，修身、用权、律己要严；哪‘三实’，嗯，谋事、创业、做人要实……都说天下文章一大抄，那也分会抄与不会抄。怎么叫会抄？你得抄得好，抄得不漏痕迹，得与具体实际结合起来，得有咱们局里自己的东西和特点……在前面增加一部分内容，把局里目前存在的一些问题，啊，不严的问题、不实的问题，找一找、理一理、查一查、摆一摆……明白了么……” 史门认真听着，手里快速地做着笔记，闻言连连点头，如同捣蒜一般，恭维地讪笑道：“韦书记，您讲的太对了，我都已经记下了，一会我们回去就按照您讲的抓紧认真修改。说句心里话，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您的点拨，真好比‘醍醐灌顶’，令我获益匪浅……” 韦俊脸上又浮现出几分浅淡的得意的笑容，抽了口烟，左手摆了摆，示意史门可以出去了。 史门忙站起身来，接连后退几步，方才转过身去，轻轻打开门，侧身走了出去，又谨小慎微地轻轻把门给带上。 史门回到办公室，一屁股坐到座位上，抽出一支烟点上，默默地抽完了一根，又接着点上一根，才叫金成过去，道：“小金，这样啊，这篇稿子呢，我刚才拿给韦书记看了……我觉得啊，整体上，韦书记对这篇稿子，整体上还是肯定的，只不过呢，韦书记也提出了很好的修改意见……这样，你再辛苦一下，按照韦书记的思路，再修改修改、完善完善……” 第298章 修改 金成听史门讲完，内心里不太认可韦俊的思路，笑道：“史主任，我也总听人说韦书记水平高，年轻时也是领导的秘书出身，提出的这个修改意见也很能够贴合局里工作实际，但是目前专题教育工作还没有到检视问题那一步，如果现在就要加上的话，是不是有点太仓促了？再说，这也不是咱们两个人、咱们部门能够完成的啊？那需要整个局里各部门、各单位上上下下联动才能完成啊……” 史门闻言，叹了口气，道：“小金，你说的我都明白，其实据我所知，有几家兄弟单位最近已经开过这个推进会了，也都是和咱们一样的套路，根本没有要加进去单位‘不严’‘不实’问题的，那是下一阶段的事了……可是既然韦书记这么指示了，你我还能怎么办？正确与否暂且不论，咱们也只能按照领导要求去做啊……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原则性的事情，加可以，不加也可以，那么，领导说让加，咱就给加上呗……” 金成道：“是这个道理，可是我就觉得加上有点别扭，不是说嫌麻烦啊……个人观点，我建议啊，实事求是，还是不如不加的好……” 史门道：“小金，在这件事情上，咱俩的意见是一致的，但是，修改是一定要修改的，加也是一定要加上的……这样，前段时间咱们有次会议上，韦书记提到局里存在的一些问题，你可以把那个加工加工，尽量往‘不严’‘不实’的方向上靠一靠……” 金成道：“您说的这个，我也有印象，但是那次会上韦书记提的那些问题，和‘不严’‘不实’不沾边啊，实在是不太好靠啊……” 史门道：“小金，咱们这汉字、汉语，你知道好在什么地方吗？好就好在，博大精深。同样的一件事，正着说可以，反着说也不是不可以……刚才你说啥？你说‘不太好靠’，那么以我对这几个字的理解，‘不太好靠’意思是说，终究还是可以靠，只不过不太容易罢了……别的咱们不必多说，我懂你，但是，我也不重复了，你也懂我，对吧……” 金成叹了口气，道：“行啊！史主任，你懂我就好……咱们啥都别说了，干就完了……” 金成回到座位上，按照史门传达的韦俊的指导意见，对讲话稿进行修改，当天晚上加班到九点多，又整出来第二稿。第二天早上，金成把修订稿打印一份交给了史门。 史门接过稿子看了看，释然一笑，道：“行啊！怎么样？还是能改的哈……小金，你确实很能干，能攻坚……嗯，是这个意思，我再拿给韦书记审阅，这次大概差不多了……” 结果，史门从韦俊办公室出来后，再一次如霜打的茄子，一只手里攥着稿子，另一只手拉过金成，生无可恋似的道：“小金，韦书记又提出了新的指导意见……” 金成见史门锐气全无，反而安慰道：“没事的，史主任，韦书记说怎么改，咱们再改一稿就是了……” 于是，金成再次按照韦俊的意见修改，如此三番五次，一直修改到第七稿，方才通过。 史门长舒了一口气，道：“终于通过了……辛苦你了，小金，这次韦书记挺满意，还表扬你了……” 金成看到那稿子已经改得面目全非、爹妈不认，其中有不少地方改来改去，最终又改了回去，既无语又无奈，道：“辛苦点倒没什么……关键是，咱们往这边把，他偏向那边尿，这可是有点难办……” 史门闻言，忙偷眼往门口瞧了瞧，笑道：“你小声点……这个比喻很形象啊，哈哈……” 金成没有再多言语，心里隐隐觉得，大概这是韦俊委婉提醒自己“谦虚着点”，也或许有一些“文人相轻”的成分，不过究竟是什么原因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自己要不断学习、持续成长。 第299章 影评 金成坐在办公桌前，翻看那份邮寄给作者本人的工程总局报，在副刊版面上，自己前些时投递的那篇影评《守候爱》赫然在目。全文如下： 周末午后，窗外阳光炫目，看去热浪蒸腾，于是推迟出行，坐下来观看朋友推荐的影片《归来》。这部据说让斯皮尔伯格感动得“哭了一个小时”的“虐心”影片，是张艺谋导演、邹静之编剧，陈道明、巩俐领衔主演，根据作家严歌苓长篇小说《陆犯焉识》改编。 影片选择被打成右派的男主人公陆焉识趁劳改转场之机逃跑作为故事情节的起点。火车尖利的汽笛声、车轮与钢轨的撞击声，穿越四十年前夜的帷幕，在陆焉识临时藏身的隧洞内隆隆作响，格外刺耳。从噩梦中惊醒的陆焉识从冰冷的地面爬起来，待列车驶过，戴上口罩，朝着隧洞口那一线光明匆遽而去。 此时，镜头陡然切换到了革命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的排练现场，陆焉识的女儿丹丹在为争取出演该剧主角“吴清华”而刻苦训练着。她舞跳得好，教练看得出来，但是因为陆焉识的缘故，她落选了，躲在夜雨里伤心大哭。 情节安排很紧凑，也很巧妙，正是在这个雨夜，陆焉识警觉地溜进了他阔别十多年、熟悉又陌生的“家门口”；一下、两下，黯然低沉的敲门声，犹如惊雷碾过他妻子冯婉瑜那颗饱经沧桑的心，且喜且忧，一门之隔，终不能相见；女儿丹丹回来，喊住仓皇下楼的陆焉识，在伤心、失望与突如其来的不知所措之中，与他的父亲简短对话。 “告诉你妈，明天早晨起来八点，我在火车站的天桥等她……”陆焉识急促地说。 “不可能！”丹丹颤抖地说。 “焉识，快跑！”情节演绎到第二十五分钟，达到了影片叙事的一个高潮：陆焉识没有跑开，而是朝着冯婉瑜跑去；冯婉瑜也向着陆焉识跑来……奔跑，试图如约在火车站天桥上相遇……相距不足三米，却如隔河汉，馒头散落一地……随着押送陆焉识的面包车砰然关门，高潮跌落。 时光巨轮驶过那意识形态渗透于现实生活的年代，三年以后，陆焉识从西北大漠深处释放出狱，从列车里走出来，从天桥上走下来，在车站出口与离开舞台走进纱厂的丹丹重逢。 情节已然舒缓下来，与之前的叙事有了明显不同的节奏，导演可能已经做好充分铺陈、酝酿氛围的准备，充满耐心地疏导着情感的流动。从他们父女之间深情而又淡然的对话里，细心的观众能够发现，生活磨砺了他们，也教会了他们如何面对。 满怀新生活希望的陆焉识没有想到，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于他和冯婉瑜之间，精神上的伤疤，无从触摸却清晰可见。 “悲剧就是把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鲁迅先生还说过，“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从某种角度来讲，昔日倜傥儒雅的大学教授陆焉识这些年来双脚踏破坚硬、蛮荒、贫瘠与绝望，纵然血迹斑斑，终能隐忍前行，不是“真的猛士”吗？ 站在“失忆”的冯婉瑜面前，陆焉识告诉她“我回来了”，“我就是陆焉识”，“我真的是陆焉识”……她终于不认得他，只认他的信，喜欢听他读陆焉识的信，只要是陆焉识信上说的，她都听、信……“焉识5号回来”冯婉瑜每月5号早起赶路去车站接陆焉识，记得清清楚楚，寒来暑往，风雨无阻。 后来，陆焉识陪冯婉瑜去车站接“5号回来”的“陆焉识”，成为他们生活的希望和主题，直至两鬓霜华，守候不改初衷。 第300章 七年 金成放下那张报纸，闭上眼睛，回想自己大学毕业一路走来的七年历程。 七年来，金成从平原处党委办的见习生开始，在单位里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表现出色，一步一个脚印，参加工作第四年正式提任副科长，第七年提任正科长，对于没有任何背景和关系的他来说，应该来说很知足了。 特别是到京城某局两年来，金成先在丰泰投资公司担任办公室副主任；后来丰泰投资公司与筑宇房地产公司合并，提议设立党群部，结果也只是为别人做了嫁衣；直到局机关公开竞聘，金成怀着对于丰泰投资公司的怀念以及对于丰筑建投的失望，投递了简历，参加了面试，还真的就竞聘成功，调到局党委办任秘书科长，成为别人眼中的一匹黑马。 到局党委办以来的几个月时间里，工作节奏一下子变了，如同上满了劲的发条，一刻也停不下来。但是，他没有退缩，咬着牙坚持下来了，作为从农村里走出来的孩子，这点苦，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工作之余，别人将时间用在酒场、欢场，他将时间用在业务、读书，生活是单调了些，但是他并不觉得单调，反而觉得很充实，能够遵从自己的本心，过上一种恬淡而自然、单纯而自适的生活，不是挺好的么？ 金成喜欢直来直去，当然并不是说不讲情面的那一种，在与人谈话交流的过程中，他总能够做到礼貌、谦虚，堪称谦谦君子。有人说“人无癖，不可交”，这不过是断章取义罢了，对此，金成是不屑一顾的：莫非有抽烟、喝酒、打牌、唱歌等等癖好的人，才值得交往？那岂不是笑话？ “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这是明代史学家、文学家张岱《陶庵梦忆》中《祁止祥癖》里的一句话。 金成揽镜自照，深情、真气俱在，独没有沾染那些不良癖好，如果说有什么癖好的话，大概就是读书之癖吧。 金成朋友不多，惯于独来独往，但待人真诚，值得信任。在平原处、长安处，在丰泰、京城某局，凡所到及离开之处，总有那么几位聊得来、说得上的，堪称“君子之交淡如水”。 有时候，命运的安排没有什么规律可以探寻，或者说是因为芸芸众生生就肉眼凡胎，无法读懂深藏于其中的密码。 此时此刻，金成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回忆着七年来的一幕幕往事，试图从中领悟一些规律性的东西，但是，终究还没有到达“量变”转化为“质变”那个开悟的节点。此时此刻，他认为，自己取得的这一点还算不错的成绩，更多的是源于他的努力和奋斗，更多的是凭借自己的能力和本事，当然或许还有一些运气的成分在。 “那些成就你的，最终也会束缚你。”金成记不得是从哪里听到的这句话，只是莫名地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却并没有再往深里细想，所以也不曾从中悟出来什么道理，直到很久以后，经历过风雨击打，才渐渐地有所觉悟。毕竟那是以后的事了。 第301章 迎接 不久前，京城某局原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付远华调任华南局党委书记、董事长。他调任后空缺出来的位置，很快有新人替补。 不久后，消息传来，京城另局董事会秘书、总法律顾问郑君调任京城某局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 京城另局距离工程总局不远，正如人们常说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早逢春”，由京城另局提职调任兄弟单位的干部很多。郑君即是其中之一。 这天下午，金成与史门在韦俊办公室汇报工作。 韦俊道：“新调任的郑君书记即将到岗，刚才给我通了电话，准备明天过来。这样，明天上午，小金你带车去一趟，迎接一下郑君书记……” 金成道：“好的，韦书记，我明天一早就过去……” 韦俊道：“也不必那么早就去，可以晚一点，十点多钟出发就行，还能避开交通拥堵……” 金成道：“好的，明白……” 在金成的印象中，韦俊对前任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付远华的称呼是“付书记”，但是到了新任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郑君这里，称呼始终是“郑君书记”，而从来没有叫过“郑书记”。金成发现了这个小细节，但是不曾说与别人，或许这只是一种巧合或者习惯吧；当然，也真的有可能，是韦俊注意到了“付与副”“正与郑”的谐音，而有意为之。 第二天上午十点刚过，金成便下楼，见约好的一辆黑色奥迪轿车已经停在楼前待命。金成与司机打了招呼，坐上车便前往京城另局。一路上果然比较畅通，经过大概五十分钟，便来到了京城另局机关院内。 金成曾经来过这里，那还是在两年前，初来京城某局的丰泰投资公司面试时，返程前与平原处的老同事宋刚通电话，到这里见了一面。 金成头天晚上给宋刚通了电话，得知宋刚出差了，所以也正好，毕竟是过来迎接领导，没有闲暇时间与宋刚闲聊。好在打过招呼，将来某天提起来，宋刚不便挑理就是了。 金成下了车，拨打了郑君的手机，道：“郑书记，我是小金，昨天和您联系过，今天我来接您，现在到咱们另局的楼下了……” 郑君道：“好的，小金，还辛苦你跑一趟……这样，你就直接上楼吧，我在606房间……” 金成便走进京城另局办公大楼，同前台工作人员说明了来意，径直乘坐电梯到六楼，走出电梯，见一位看上去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站在电梯口不远处。 那人便是郑君，中等身材，个头不高，看上去却很精神，目光炯炯有神，见金成走过来，主动问道：“你是小金？” 金成道：“我是小金，您是郑书记吧？” 郑君笑着点头，伸出手来与金成握了握手，热情地招呼金成走进他的办公室，请金成在沙发上坐下，又转身去茶几拿水杯沏茶。 金成见状，笑道：“郑书记，您别麻烦了，我刚喝过水……要不咱们还是先搬运材料吧，免得一会路上堵车……” 郑君略作思忖，道：“对，小金你说得对，那咱们也就不客套了，先搬运吧……”说着真起身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张望，似乎想要把这里的回忆也全部都打包带走似的，满脸深情又有几分伤神地说道：“我在这个办公室待了整整十年了，十年啊……今天就要离开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金成很能理解似的点了点头，与郑君“共情”，随后便按照郑君说的，把打包好的材料给搬运下楼，放到小轿车的后备箱里。 第302章 巡视 工程总局党委印发了通知，对所属几家工程局开展巡视，京城某局在此次巡视的范围内。 京城某局党委接到巡视通知后，迅速行动起来，召开了迎应总局党委巡视工作部署会议。郑君主持会议，京城某局机关各部室负责人，局所属各单位党政正职参加了会议。 韦俊在会上发表讲话，强调各部门、各单位一定要提高站位、提升认识、统一思想，扎实细致做好迎应总局巡视的各项工作；要明确职责、细化责任，各级负责人要切实管好各自的“一亩三分地”，耕深耙实各自的“责任田”，真正把各项工作做实做细做好。东拉西扯，长篇大论，讲了很多。 韦俊讲话结束，郑君作简要小结，道：“同志们，刚才韦书记作了重要讲话，重点从三个大的方面，对于我们做好迎应总局巡视的各项准备工作提出了指导意见和工作要求；同时，针对如何更加积极有效地配合总局巡视工作，分享了六个方面的思路和经验……大家一定要认真学习、深入领会，落实到具体工作中，体现到实际行动上…… “下面，有请夏总讲话，大家欢迎……”台下照例响起一片掌声。 夏海拍了拍话筒，清了清嗓子，开始发表讲话。 金成正坐在会议室后排认真地听会，见夏海刚开始讲话，韦俊便起身离开主席台，朝着会议室门口走去。 金成想起前些时候，有一次开类似会议时学到的“知识”：当时，韦俊刚到京城某局履新不久，局党委办尚没有拆分，平越是党委办主任、史门是副主任，两人一同坐在台下听会。也是类似的情形，韦俊讲完话，便踱着方步走出了会议室。史门见状，悄悄地跟了出来，见韦俊出门不是上厕所，而是到大厅门口抽烟。韦俊的烟抽了一根，又抽出来一根，史门便恰到好处地拿着打火机给点上…… 有天晚上，史门向金成传授经验，道：“跟着领导开会，平部长一直就在那里听会……没有点眼力见！他以为开会，就是在那里坐着听会呀……” 金成闻言，心里很受触动，倒不仅是因为史门嘲笑平越，而且有点为平越打抱不平：听会，不就应该在那里认真听会的么？怎么着，难道领导出去放个屁，特么也得赶快跟上去捧着么？这是什么道理？ 话虽如此，金成还是觉得史门说得有几分道理，且不说从理论上道义上对与错，仅从现实中来看，史门做得效果好，最直接的明证就是：局党委办拆分，平越由党委办主任调任宣传部部长，在外人看来是被边缘化了；史门却调任党委办副主任主持工作，很快又转了正。 为什么呢？因为史门懂得“舔”、敢于“舔”、善于“舔”，在那个关键点把韦俊“舔”舒服了。 金成心想，自己虽然不屑为之，但是毕竟身为领导秘书，该做的事还是应该适当地去做一些，把握好尺度就好，于是便悄悄地跟着韦俊溜出会议室，果然见韦俊站在大厅门口处抽起了烟。 金成走了过去，陪韦俊没话找话地闲聊了几句，眼看着韦俊手中的烟抽了还剩下小半截，心想：“别说我兜里没有打火机，即使有，也完全无法做到像史门那样舔狗似的去为韦俊点烟呀……老子做不到啊……” 这时候，金成见史门从会议室方向走了过来，心里如释重负，待史门走近与韦俊搭话，便借机离开了。 第303章 问题 几天后，工程总局党委巡视组进驻京城某局，召开了由局中层及以上领导干部、员工代表参加的巡视动员会，正式拉开了为期两个月巡视工作的帷幕。 会后，在京城某局大厅、食堂等显眼位置张贴了a3纸大幅的巡视公告，上面写着接收员工群众举报的手机号码及电子信箱；同时，在摄像头视线范围之外的“盲区”设置了巡视意见箱。 巡视动员会这么一开，在京城某局的空气里似乎弥漫起一股非同寻常、紧张兮兮的意味，侧面说明巡视还是有一定效用的。 有的员工对巡视的“把戏”司空见惯了，私下议论说，这不过是搞搞形式、走走过场而已，自古至今几千年了，还不都是“官官相护”么？举报有什么用呢，谁理你，还不是踢皮球一样，最后不了了之？ 对于这种观点，金成倒是觉得不敢苟同，虽然说不排除存在“官官相护”、举报信如石沉大海等种种情况，那毕竟属于具体到人的问题，但是，这种机制设计毕竟是好的。 巡视组组长是工程总局纪委副书记邢亮，副组长是工程另局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此外还有四位组员，分别是从兄弟工程局临时抽调来的。 韦俊、夏海都曾在工程总局多年，与邢亮是老相识了。但是，据田菊说，韦俊与邢亮的关系更密切，夏海因为是从中南某局一步步调上来的，而且不热衷于在总局搞盘根错节的关系，所以与邢亮来往较少，关系一般。 田菊神秘兮兮地道：“这次巡视，精彩的在后头呢……” 史门道：“小甜甜，你果然是小灵通啊！怎么你什么都知道……莫不是老板专门给你开小灶了……” 田菊道：“老史，你才知道妹妹我消息灵通啊……不过，你还真没猜错，我刚从韦书记办公室出来，他给我说的……哎，你嘴巴严实点啊……” 史门与田菊在办公室轻声闲聊，对金成倒是并不避讳，他们一方面知道金成不爱胡乱传话，另一方面，还是把金成当成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毕竟都是韦俊这跳绳上的蚂蚱，说点直白点，通常情况下，三人是利益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一个月后，巡视工作渐渐接近尾声，巡视发现的问题也经过梳理，形成了巡视反馈问题清单，向京城某局党委反馈。金成看到那个问题清单后，觉得有点失望，因为那上面列的大都是一些大而化之、笼而统之，或者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对于这样一种结果，对于很多员工来讲，觉得难以理解，毕竟那么刚开始动员会开得轰轰烈烈，让人觉得“钦差大臣”拿着尚方宝剑来了，要真真正正、实实在在发现和解决影响企业健康发展、员工群众急难愁盼的问题，哪里想到竟然是“雷声大、雨点小”，草草收场了呢？ 但是对于韦俊来说，这个结果却是心知肚明，早已知晓“题中之义”。 第304章 拿捏 这天，田菊又来到党委办，悄悄地与史门嚼舌头，道：“发现了吗？夏局长最近是不是行事低调了很多？” 史门一脸疑惑，道：“是哦！好像是的……你不说我还真没太注意，经你这么一说，似乎是有这么回事……这是有什么情况？” 田菊道：“这你都不知道？还整天跟在老大屁股后头，神气活现的……好了，就不埋汰你了……据我所知啊，有人向巡视组匿名举报了夏局长从中南某局调来几十名干部的问题……” 史门瞪大了眼睛，道：“插啊！这下可有的热闹看了，实锤啊，弄他啊……夏局长这两年带了那么多旧部过来，在局里深埋浅挖的，翅膀都长硬实了……书记拿他也没办法，这不是机会来了，真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我看，最好趁此机会，抓住这个问题大做文章，让夏局长灰溜溜地离开……” 田菊撇了撇嘴，道：“切！凭这个事，能把夏局长扳倒？脑子里想什么呢？你懂个球啊……” 金成在一旁听到，心里暗道：“这娘们说话够猛啊……” 史门道：“说话文明点！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说这脏话！有话直说啊……” 田菊道：“老大给我讲了，知道不，这叫欲擒故纵……经过这次，夏局长在韦书记面前就得收敛着点了，或者说有把柄被韦书记给拿捏住了，这就叫‘不战而屈人之兵’……毕竟，如果把那个问题写到清单里了，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懂了么……” 史门恍然大悟似的一拍大腿，一只手竖起大拇指，道：“高啊！老大果然厉害，深不可测，高山仰止啊……”说着又把大拇指在田菊面前一晃，道：“大姐，你也不简单啊，女中豪杰，你如果是个男的，那还不得翻了天啊……” 田菊故作娇嗔道：“切！你少在这里拍马屁……对了，你当我不知道啊，那天你和巴壮喝酒，还特么的说老娘什么‘头发长，见识短’……” 史门道：“老虎屁股摸不得！我摸都不敢摸，怎么敢拍？你莫要血口喷人啊，我何时说过这话？这是你听到的，还是巴壮那货造的谣？你去，我去把巴壮那小子给揪上来，让他当着咱俩的面给说清楚……” 田菊道：“你瞅瞅，你瞅瞅你这吹胡子瞪眼的样儿，像是要把人吃掉似的……巴壮见到你，还不得吓得腿打哆嗦，舌头都捋不直了，还怎么说清楚啊……” 金成听两人说的话越来越不着调，干脆把电脑文档点了“保存”，喝了口水，悄悄地走出了办公室。 果然，巡视组撤场后很长一段时间，根据坊间的传闻，在局党委（常委）会议上，夏海发言的时候语气缓和了很多，没有再与韦俊起过明面上的冲突。 马平川、牛宝林等一众从中南某局调过来的干部，也都收敛了许多，不再有往日那种趾高气昂的神态，换上了一副“夹起尾巴好好做人”的姿态。 第305章 生分 总局巡视组撤场后，京城某局党委组织对巡视反馈问题进行整改，没有什么大问题，大多是一些不疼不痒的问题，各项工作继续推进，涛声依旧。 韦俊在迎应、配合总局巡视工作总结会议上讲话，道：“总局这次巡视，十分重要、很有必要、非常及时，对我们的工作进行‘把脉问诊’‘祛疾治病’，意义是非同寻常、显而易见的。总体来看，这次巡视发现的问题，反馈的问题，还是比较地中肯和切中要害的，对于我们下一步加强和改进工作，起到了很好的推动和促进作用……” 金成明显地感觉到，韦俊的精气神更足了，脸上的笑容也比以往多了些。 这天，京城分公司党委书记魏博陪同韦俊到山东出差，到了京城南站，才发现韦俊的身份证忘在了办公室。 史门道：“小金，快，你辛苦一趟，马上到京城南站，给韦书记送一下身份证……车已经在楼下了……” 金成闻言，立刻到韦俊的办公室取了身份证下楼，上车赶往京城南站。一路上还算顺利，没有特别拥堵，比想象中要好很多。 到了京城南站，金成便按照魏博在电话中所讲的位置，一路小跑赶到候车厅，取了车票，然后把身份证和车票双手递给韦俊，道：“韦书记，给您……” 韦俊接过身份证和高铁票，转头与魏博调侃道：“你看，这小金总是与我显得生分……” 金成闻言，一时间好似“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韦俊这话是从何说起，脸上只是尬笑，没说什么。 检票时间到了，金成望着韦俊、魏博二人进站，消失在人群之中，然后转身返回，走出候车大厅，随后乘坐小轿车返回单位。 在返回单位的路上，金成回想起刚才韦俊所讲的那句话，还是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从何说起呢？我也不过是嘴笨些，或者说出于敬重领导，在领导面前比较拘谨、话少罢了，话说回来，对于一个秘书来讲，这原本也是正面的品质啊……而且，因为夹着严浩这样一种关系，金成在内心里跟韦俊的关系自然就更亲近些，只不过是没有表达出来而已，无论是文字工作，还是办公室卫生，都是尽心尽力去做……没想到，怎么闹了半天，在韦俊的眼里，自己反倒与他生分了呢……这当真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金成回到单位，索性便把这件事抛在脑后，既然想不通，那就把它放一放，只要自己做到问心无愧就行，或者说今后更加注意一些，不然还能怎样呢？ 史门走了过来，略带几分神秘地说道：“小金，这次魏主任陪韦书记出差，你尽量不要直接和韦书记联系……” 金成点了点头，但是觉得史门这句叮嘱的话，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心想：“行，行啊！你们说啥就是啥，我虚心接受、认真落实，不就行了么……” 第306章 订票 连日来，金成起草总局巡视反馈问题整改落实情况报告，篇幅比较大，洋洋洒洒上万言，而且经过多次修改，再加上日常事务，感到身心俱疲。 自从阿美来京以后，金成每个工作日都加班，到九点多、十点多已经是家常便饭，只能趁星期天的时候才能陪她。 虽然阿美理解她、支持她，没有说什么埋怨的话，金成还是觉得内心里有些愧疚感。 刚好韦俊出差了，金成手头的材料也基本定稿，便趁着下午上班的时间，提前把韦俊办公室给收拾好了，想着下班早点回到宿舍。 下班后，金成没有像往常那样一个人在单位食堂吃饭，而是等着阿美，然后一起到单位后面的小餐馆吃了晚饭。 刚回到宿舍，史门的电话打过来，道：“小金，韦书记、魏主任准备明天一早返京，你赶快给他们订返程车票……” 金成赶忙打开手机app，按照史门所讲的时间和车次，给韦俊、魏博订返程票，一看还有三张票，心头一紧，同时也很庆幸有余票，便快马加鞭、三下五除二把票给订好了。 订好票后，金成想起来史门交待的那句“尽量不要直接和韦书记联系”，便将两人的车票信息发给了魏博，并请他转告韦俊。 等到大概九点多，金成正准备上床休息，听到手机铃声响起，一看是韦俊打来的，心里有几分诧异：“韦书记这时打电话过来，大概是有什么着急的事……” 金成赶忙接起电话，房间里的信号不好，便赶快下楼到楼下的空旷地带，重新拨了过去，听到韦俊在电话那头带着几分酒劲、气呼呼地质问道：“啊？史主任没有给你说，要订明天早上的返程票吗？” 金成闻言，脑袋里“轰”的一声，解释道：“韦书记，车票我六点多都已经订好了，信息已经发给魏主任了，请他转给您……”金成还在犹豫，要不要说史门交待他的那句话“尽量不要直接和韦书记联系”，话就被韦俊打断了。 韦俊骂道：“什么魏主任，啊，不魏主任的，那我还要你们这几个玩意儿干什么……”说着便挂断了电话。 金成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特么堂堂一个局领导说的话么？这究竟是什么素质？心里瞬间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奔腾而过”，觉得如果自己做错了，任你批评，可是在这件事情上，明明自己都是按照要求做的，干嘛还要平白无故地蒙受这种不白之冤？再说了，这不就是一个电话的事么，又没有造成什么损失，发这么大脾气，至于么？ 金成放下电话，不禁感叹道：“看来，‘伴君如伴虎’，此言不虚啊！”暗自提醒自己“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从这件事中汲取教训，“吃一堑长一智”，对史门交待的事情，要多一分思考和戒备，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金成毕竟是个厚道的人，关于史门交待“尽量不要直接和韦书记联系”那件事，自始至终都没有向韦俊提起，解释那个误会。或许，解释也没有用。 这件事，再加上头一天到车站送身份证时的事，让金成心里平添了几分委屈。 金成暗想：“能忍则忍，如果太过分的话，老子就决然不伺候了，正所谓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如今，人才可以自由流动，不再是当年那个可以把人摁倒一个单位摩擦到白头的时代了……” 第307章 解释 第二天上午，韦俊从山东乘高铁返程，到京城某局机关时已经中午时分了。魏博留在山东处理事情，没有一起回来。 金成在楼下等候，待韦俊下车后直接到领导专用小食堂吃饭，将其拉杆箱送到办公室，方才来到员工餐厅。 此时，员工餐厅都快“打烊”了，金成只得盛了点残羹冷炙，想着简单吃上一口算了，拿起筷子，正要“开动”，无意间看到一只屎苍蝇“趴”在那个豆角炒肉丝的缝隙里，仿佛在那里乘凉。 “操！真特么的恶心！这两天究竟是怎么了，当真是如那句俗话说的‘人该倒霉屌该歪，鸡巴头子该生灾’，无语，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特么塞牙……”金成怒气冲天，想要发飙，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冲谁发飙呢？“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想到这里，平复了一下情绪，将筷子放到那不锈钢托盘上，离开了员工餐厅。 金成到小食堂门外等候，见韦俊走出来，道：“韦书记，今天中午时间比较晚了，您就上楼休息一会？” 韦俊道：“何利在吗？” 金成道：“在。您还运动一会？” 韦俊点了点头，道：“你问问吧……” 金成便掏出手机给何利打电话，道：“何部长，您这会休息了吗？要不要到楼下，跟书记打两拍？” 何利道：“哦，你给书记说，我马上到，两分钟……” 金成便连忙跑到楼上，取了韦俊专用的乒乓球拍，送了下来，站在旁边看韦俊与何利打球，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便上楼趴在办公桌上休息。 下午上班，金成到韦俊办公室送文件，道：“韦书记，这个是总局巡视反馈问题整改情况报告，史主任审核过了，请您有空阅示……” 韦俊看了一眼金成，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言语。金成感到鼻子里马上要有清水鼻涕流出来，便赶忙将那文件放在桌角，转身走出韦俊办公室，回到办公室抽了张纸巾擦拭，又多抽了两张放到口袋里备用。 不知何时，金成落下了这个毛病，似乎是过敏性鼻炎，以前从来没有过，有时候想，会不会是到局党委办以后每天持续性高强度加班加点工作导致免疫力低下而引起的，但是无从考证。 金成想起来刚才在韦俊办公室的情形，觉得有些憋屈，看来韦俊对自己的不满并没有消减，自己还是去解释一下吧：昨晚那件事，关于史门交待的“尽量不要直接和韦书记联系”那一点，就不解释了，自己默默抗下就是了，不然显得自己不够厚道；但是刚才自己放下文件、扭头出来这件事，必须得解释一下。 金成做了做表情管理，脸上带着笑容，再一次来到韦俊办公室，道：“韦书记，我刚才感觉要流清水鼻涕了，所以赶忙出去拿了抽纸……” 韦俊抬起头看了一眼金成，道：“哦，感冒了？” 金成道：“不是感冒，可能是过敏性鼻炎，每年换季的时候就这样，过几天也就自然好了……” 韦俊道：“那还是免疫力不够强，需要多加运动……” 金成点头称是，笑道：“多谢韦书记，感谢您的关怀……” 第308章 黑枸杞 韦俊见金成站在面前，似乎意犹未尽，道：“小金，你还有什么事情么……” 金成道：“韦书记，是这样……我听史主任说，您明天要乘坐火车去青海出差……我是想着，这一路上距离遥远，您一个人出差多有不便，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陪同您去，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韦俊闻言似乎有些意外，眉眼间闪过一丝喜色，道：“哦，难得你有这份心思……小金，这样啊，这次我一个人去青海，谁都不带，包括史主任，等以后有机会吧……” 金成道：“好的，谢谢韦书记！随时听候您的差遣……”从韦俊办公室出来，金成觉得轻松了许多，虽然韦俊对自己莫名而起的成见还在，但是经过自己主动笑脸相迎，主动地“示好”“亲近”，从他的表情和语气的转变来看，还是有一定效果的，今后更加小心谨慎就是。 快下班时，史门从韦俊办公室回到党委办，道：“小金，韦书记要回去了，你把行李箱给送到楼下车上……” 金成便将韦俊的拉杆箱送到楼下，放到那辆黑色奥迪车的后备箱里。 回到办公室，金成道：“史主任，韦书记去青海出差，那么大老远的，坐火车去啊？不乘飞机……” 史门道：“对啊，我开始也是有点纳闷，后来才知道，韦书记从来不乘飞机，不管多远……对了，据说啊，伟人也不乘飞机……” 金成回想起韦俊平日里行走言谈的姿态，当真是有几分矫揉造作，似乎有一些刻意模仿伟人的痕迹，不禁暗自感叹：“这大概就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吧，这个老韦，也不对着镜子照一照自己……” 几天后，韦俊从青海出差回来，金成提前带车到京城站迎接，然后把他送到小区门口。本来想要送到他家的楼下，但是韦俊坚持在小区门口下车，也便下车将拉杆箱从后备箱取出来，望着韦俊走进小区大门，方才转身上车离开。 第二天，金成到韦俊办公室沏茶时，见茶柜上多了一瓶黑枸杞，便询问韦俊是否改泡枸杞。韦俊没言语，点了点头。 下班后，金成收拾卫生时，见韦俊茶杯里的黑枸杞果然有些不同，有一股隽永的甘香之味，便拿起那瓶黑枸杞观看，见上面标注着产地、功效等信息，每瓶的重量是100克。 回到办公室，金成好奇地在网上查询同款黑枸杞的价格，不查则已，一查简直大吃一惊：那款黑枸杞，一瓶100克，也就是二两重，价格竟然是1200元。如此算来，一斤的话，价格高达6000元。 金成在福建洛江待过，知道一斤茶叶几千元甚至上万元，但这黑枸杞的价格也是如此之高，还是头一次知道，也算是开了眼界，心里寻思道：“把这黑枸杞当成好茶叶，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但有一点，老韦喝的是茅子，抽的是华子，再加上这沏的、泡的几千块钱一斤……这些钱，难道来自他本人的工资收入？如果是灰色收入，那么，他那一本正经的言行做派，当真是‘说一套、做一套’，实打实的是‘两面派’、‘演技派’啊……” 第309章 颠簸 京城某局京城分公司在山东烟台有个在建的工程项目，干得热火朝天，工程安全、质量、进度、效益以及党建工作等方面可圈可点，被选为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郑君的党建工作联系点。 根据局党委工作安排，领导班子成员需要到各自的党建工作联系点开展工作调研，于是郑君准备到烟台项目部开展工作调研。 这天快下班时，金成在韦俊办公室请示工作，郑君走了进来，道：“韦书记，我准备下周一到烟台，就是那个党建联系点的事……” 韦俊道：“哦，好啊，去吧，你这动作还挺麻利的……谁陪你过去？” 郑君道：“京城分公司魏书记说要过去，正好一起……” 韦俊看了一眼金成，道：“方便的话，可以把小金带上，整天在机关里忙活，也得走出去，开开眼界、见见世面……” 郑君道：“好啊！那小金就一起去吧……” 金成点了点头，道：“谢谢韦书记！谢谢郑书记……”金成在说“郑书记”的时候，忽而想到韦俊时常避之不及，坚称“郑君书记”，但是自己如果称呼“郑君书记”似乎也有些怪怪的，索性也没有改口，只是把音量压低很多，心里想道：“如果老韦介意这个，那也没有办法，就随他去了！特么的，如果整天在这些事情上谨小慎微的，得多累啊……” 周一下午晚饭后，金成陪郑君前往京城机场第三航站楼，因为他们买的机票是晚上九点多起飞的。不知是什么原因，飞机晚点一个小时才起飞，算是名副其实的“红眼航班”了。 金成陪郑君在候机厅闲聊，言语之间能够感受到郑君有一种与众不同的人格魅力，言谈举止很有亲和力，而且干净利落、坦荡直爽，与韦俊那种深藏不露、深不可测比较起来，反差太明显了。 金成在内心里暗自道：“人人心里有杆秤。不管你地位高低，不管你演技如何，你对属下怎样，是不是真心为企业谋发展，是不是真的两袖清风，这些事情的真相终有一天会水落石出……虽然自己身份卑微，但是有一种敏锐的直觉，能够觉察出领导是不是‘戏精’……” 飞机起飞后一个小时左右，不知到了什么位置，播音员紧急提醒，由于遇到气流，飞机剧烈地颠簸起来。 金成此前也曾多次乘机出行，但是从来没有感受到这么持续性且剧烈的颠簸，甚至有坠落的感觉，听着机舱里不时传来的惊呼声、尖叫声，禁不住也在内心里打起了鼓。 郑君看了看一旁的金成，笑道：“没事的，不必紧张，可以闭上眼睛，一会就好了……” 金成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以后，脑子里不断有稀奇古怪的念头弹跳出来，比如“飞机会不会失事”“假如，失事了怎么办”之类，又想到阿美，想到亲友，想到那些自己一直想做还没有来得及做的事情…… 毕竟虚惊一场。半个小时后，飞机平稳降落在蓬莱机场，金成跟着郑君从航站楼走出来，迎面看到魏博及山东项目部经理接机迎候。 时间已经是凌晨了。夜色中，微风吹来，平添几分凉爽，金成觉得空气清新舒爽，似乎耳畔还隐隐约约听得到海浪的声音。 第310章 隧道 第二天上午，金成跟随郑君来到京城分公司山东项目部驻地。那是在荒郊野外构建的一处院落，用彩钢板房搭建起一栋两层小楼，小楼前的院子里砌着平整的水泥地面，并排立着三根高高的旗杆，中间是五星红旗，两侧是总局的司旗，三面旗帜在风中舞动，猎猎作响。 郑君一行人来到项目部会议室，先是观看了项目部拍摄制作的工程建设及项目党建工作宣传视频短片，在听取项目经理、项目书记作的工作汇报后，郑君简要地发表了讲话，对项目部戒骄戒躁、再接再厉做好下一步工作提出了要求，寄予了希望。最后，会议现场全员起来，面对鲜红的党旗，郑重宣誓，重温了入党誓词。 会议结束后，郑君、金成在魏博及项目经理、书记等人的陪同下，带上安全帽，分乘多辆越野车前往工地现场察看。 越野车队七转八转，在一处隧道建设工地前停下。金成下车，随同众人朝着隧道洞口走去。 魏博对陪同前来的京城分公司的工会主席姚伶，笑道：“姚主席，我说句话，你别介意啊……咱们还是入乡随俗，尊重他们工地上的规矩，女同志就不要到隧道里面去了，你在这里稍等我们片刻吧……” 姚伶笑道：“既然书记发话了，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入乡随俗，你们去吧……” 金成不曾听说工地上还有这般规矩，有些好奇，便跟上魏博，悄声问道：“魏书记，刚才您说的那个工地的规矩，女同志不能进隧道，请问这里面有什么讲究吗？” 魏博笑道：“这里面的讲究啊，一方面是出于安全考虑,另一方面是归于迷信说法，说女性阴气太重,如果进入隧道施工现场的话,可能会给工程造成灾难……” 金成笑道：“所以说，咱们这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 魏博笑道：“对头！安全无小事嘛……” 金成跟在郑君、魏博身后，后面还跟着项目部的经理、书记、总工、办公室主任、工程部长、安质部长等人，走进隧道洞口，往里面走了大概有一百多米，隧道里的光线越来越暗，抬头望见前面不远处已经是隧道施工的掌子面，搭着脚手架在那里……由于现场检查，所以暂没有进行爆破施工，几个头戴黄色安全帽的工人在那里有模有样地忙碌着…… 项目经理、书记紧跟在郑君、魏博左右，顺着郑君目光所及，恰如其分地介绍着当前隧道施工的进展及特点、难点、亮点、创新点，等等。 大家走出隧道洞口，郑君道：“魏书记，你们这个隧道施工的现场管理确实很有一套，能够真正地将集团公司安全生产要求落到实处，贯穿到现场管理的各个环节，今后还要继续落实好、保持好，做到善始善终、善作善成，以这项工程建设为良好的契机，将咱们局里的招牌在当地树立起来，确保实现‘生产优质、工程优质、管理优良、干部优秀’的目标……” 第311章 农家乐 从工地现场回来后，一行人坐车来到城郊的一处农家乐，简单地用了午餐。 魏博道：“金科长，今天咱们的午餐有点简单了，这个，不是我们项目部小气啊，实在是郑书记有言在先，在廉洁上率先垂范，我们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郑君笑道：“简单点好，这些农家菜不是挺好的么……来，大家都换一换口味，其实啊，时常‘忆苦思甜’一番，倒不是件坏事啊……” 姚伶笑道：“郑书记讲得特别好！我就不用说了，一名女同志，还要保持身材，从来不敢大吃大喝，所以今天这些农家菜，你看瓜果蔬菜一片绿，特别让我有胃口……说到这，我得由衷地感谢郑书记，您带领大家‘忆苦思甜’，恰好对我这女同志是最好的关照了……” 魏博笑道：“你看，还是我们小姚主席会讲话，经这么一说啊，今天咱们到这农家乐，那可是‘一箭双雕’了……这个，今天中午虽然咱们不喝酒，但是呢，可以以茶代酒，来，咱们大家共同举杯，敬咱们郑书记，还有金科长……” 午餐后，大家走出农家小院，外面的阳光很强烈，热辣滚烫地照射着大地，照得人的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了，前方的空气中还蒸腾着粼粼波动的水蒸气。 项目经理、书记陪同乘车，送郑君、魏博、金成到昨夜下榻的酒店休息。 金成到酒店小寐了一会，待定的闹钟响起，便起来打开笔记本电脑，起草上午的会议及现场检查的宣传稿件，随即通过办公软件发送给史门。 史门收到宣传稿后，回复道：“小金，可以啊！你们这行程满满，而且这稿子‘时效性’太强了，你给宣传部也发一份吧……” 金成道：“谢谢史主任的夸奖！不过，郑书记提前交代，这篇稿子发咱们内部简报就行，低调点，不要外宣了……” 史门道：“那好，就按郑书记说的办吧……” 晚餐在酒店的一个大包间，上午参会及现场检查人员中的大部分都参加了，包括项目部的头头脑脑，围着大圆桌。 魏博道：“这个，上午咱们已经‘忆苦思甜’了，今晚，项目上略备薄酒……我向郑书记报告一下，咱们这个酒啊、菜啊，都是严格控制在规定的标准范围内……平时，大家在项目上，难得有机会见到咱们局领导，借此机会，可以多敬几杯酒，多向领导汇报汇报、交流交流，啊……” 郑君道：“既然魏书记都说了，咱们项目部非常热情，我和小金也是盛情难却……这样，我提议啊，这第一个酒，大家共同举杯，敬我们项目部的各位同志，你们辛苦……” 魏博道：“我们还是先共同敬局领导，敬郑书记……” 郑君道：“感谢大家！希望各位喝酒尽兴，同时呢，也适可而止，不要过量啊……” 姚玲道：“郑书记，您就放心吧……我来做监督员……” 席间，金成向魏博敬酒，随口提起魏博陪韦俊出差的事，漫不经心地问及那个订票信息。 魏博满口酒气，道：“我把你发给我的信息，当时立刻就转给韦书记了……那天我喝多了，韦书记也有点多……” 第312章 海岛 翌日早晨，金成跟郑君、魏博在酒店一楼餐厅用自助餐。 魏博道：“书记，您今天就回京吗？要我说啊，这边离长岛很近，有名的蓬莱仙境就在这里，要不我建议啊，您和金科长趁此机会，到蓬莱长岛去转一转、看一看吧……对了，这里还是渤海与黄海的分界线……” 郑君道：“魏书记的美意，我们心领了……但是，一则我作为纪委书记，不能知错犯错；二则，昨晚韦书记来电话，委托我代他陪同局外部董事、监事，到平潭项目部去调研，今天下午就要动身……” 魏博道：“好的书记，既然如此，下午我送您到机场……” 午饭后，魏博便乘车送郑君、金成前往烟台蓬莱机场，从那里飞往福州长乐机场。 到福州长乐机场，已经接近晚上八点钟，外面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从机场航站楼走出来，有津城分公司的党委书记张伟以及平潭项目部的经理、书记在那里接机。 一行人在机场简单地吃了晚餐，然后从机场出来，乘坐项目部的越野车直奔平潭岛。 车行在高速公路上，金成透过车窗看过去，夜色朦胧，隐约看到近处的海、远处的山，以及星星点点的灯光。 一个小时后，越野车在一处酒店的门廊前停下，郑君、金成便下车，在酒店前台登记办理了入住手续，便上楼休息。 张伟道：“郑书记，您一路辛苦，早点休息吧……” 郑君道：“好的。你们也辛苦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张伟帮郑君带上门，转身向金成道：“金科长，您房间在这边，这边请……” 金成道：“张书记，您从津城赶过来的吗……” 张伟道：“是嘛！我比你们早到一会，就在机场等着了。您看这酒店，环境还不错吧，后面有个后花园，明天白天您可以转一转……据说，以前有位大人物在这里下榻过……” 金成道：“是吗？这里感觉还真不错……环境干净整洁，空气很清新啊……对了，这里距离海边不远吧？” 张伟道：“不远，不远！大概有一公里左右，走路十来分钟就到了……明天早上，我可以陪您去转转，就沿着酒店门前那条路向左转，一直往前走……” 金成道：“好的，谢谢张书记，您忙您的就行……我看如果有空的话，我自己去溜达一圈就好……” 金成刚躺下不大会，外面开始电闪雷鸣，很快便有狂风骤雨袭来，硕大的雨滴水珠噼噼剥剥地打在窗户的玻璃上，流成一道道雨线水柱，加上海风的呼啸声，令人印象深刻。 第二天一早，金成醒来，拉开窗帘，见外面早已是风停雨住，阳光明晃晃地照射进来。 金成按照张伟所说的路线，步行十来分钟，便来到海边。堤岸上不时有跑步锻炼的行人经过，堤岸下的沙滩上有星星点点的人在那里漫步。 金成站在堤岸上，又下到沙滩上，登上一块巨大的礁石，望向远处水天相接处，在阳光的照耀下，染成金灿灿的一片，联想起数年前在洛江度过的那段岁月，以及看过的那片海。 第313章 小食堂 在平潭岛上住了两晚，第三天早饭后，金成便跟同郑君离开平潭岛，来到福州长乐机场，乘机飞返京城。 中午十二点左右，飞机稳稳地降落在了京城国际机场。金成已经提前给局机关小车班打电话约了司机接站。 郑君、金成坐上单位的黑色奥迪轿车，沿着京城六环路往西南方向行驶，路况还行，只是一些路段出现轻微拥堵。 小轿车途径一处住宅小区，司机问道：“郑书记，咱们从前面那个路口右转，到您小区吗……” 郑君看了看腕表，道：“才一点多……直接回单位吧！” 司机点头称是。 郑君笑道：“小金，这么晚还没吃饭，把你饿坏了吧……” 金成道：“哦，报告书记，我的肚子刚才是发出信号，似乎有点意见了……不过我觉得还行，扛得住……” 郑君道：“嗯，小金还是不错，吃苦耐劳，现在这样的年轻人可是难得多见喽……” 金成笑道：“多谢郑书记，谢谢您对我的夸奖和鼓励！这次有幸跟着您出差，真的是学到了很多啊……” 郑君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也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参加工作几十年了，在工程另局一步一个脚印，看到你啊，就仿佛看到了我年轻时候的样子……好好干吧，年轻人未来的路还很长，机会还很多……” 金成道：“谢谢郑书记！我会继续努力的……刚才咱们经过您住的那个住宅小区，看上去环境很好、绿化很好啊，有种闹中取静的感觉……” 郑君道：“嗯，那个环境、绿化确实还不错，在南四环这边附近也算是数一数二的……” 金成道：“郑书记，刚才您说，咱们直接回单位，让我想到了一个典故，就是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 郑君笑道：“哈！哪里哪里，咱可比不了那个……不过，干工作嘛，这点精神劲儿还是有的……” 回到京城某局机关已经是下午两点钟左右了。金成征得郑君同意，提前给小食堂打了电话，让大厨下了两碗鸡蛋面。 金成是头一次来到领导专用小食堂吃饭，以前只是陪同韦俊过来，到小食堂门口便止步了，觉得这小食堂里隐藏着许多神秘感。 对设置领导专用小食堂这件事，金成是有看法的：总有员工吐槽员工餐厅里的饭菜不好吃，如果不设置专用小食堂，而是让局领导同样在员工餐厅就餐，那样的话，问题大概率就解决了。 局领导既然有专用的小食堂，那么，员工餐厅里的伙食质量还有谁在意呢？普通员工发牢骚有什么用？至于说再往上一点的处级干部，他们的“觉悟”似乎更好一点，或许是因为有所顾忌，所以难得听他们公开吐槽。但是，问题是始终存在的。 有人索性用“众口难调”一个词来概括，意谓食堂管理是顽症痼疾，难以得到真正解决，特别是食堂管理者，似乎找到了足以应对普通员工吐槽的借口与托辞。 第314章 告状 金成陪同郑君上楼，先到郑君办公室放下拉杆箱，然后回到党委办，见史门、巴壮正坐在一起嘀嘀咕咕，低声交谈。 见金成进来，史门道：“小金，回来了啊，一路辛苦……” 金成道：“谢谢史主任关心！韦书记今天在吗……” 史门道：“韦书记在，这会他屋里有人汇报工作……” 巴壮道：“金科长，可以啊你，听说你这一趟先是去了蓬莱仙岛，后又去了平潭宝岛，想来是不虚此行啊……” 金成道：“巴部长，你这消息挺灵通啊……我去了蓬莱，但没见仙岛；去了平潭，倒是隔着海峡，宝岛隐约可见……” 巴壮道：“金科长，来，抽支烟，聊五毛钱的……” 金成道：“谢谢巴部长，我不抽烟……聊几毛钱的倒是没问题……”说着，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在史门与巴壮对面。 巴壮道：“金科长，哥问你件事儿啊……” 金成道：“巴部，啥事儿啊？搞得这么神神叨叨的……” 巴壮道：“那个，就我们宣传部的李梅李部长，你以前和她共过事嘛，感觉她这人咋样……” 金成没想到巴壮抛出来这个匪夷所思的问题，笑道：“哦，李部长啊，我和她共事的时候，感觉挺好啊，跟她学习编辑排版，她都很耐心地教给我……” 巴壮闻言，似乎有些失望，道：“哟呵！那她对你还真不错……你们有没有过摩擦的时候？有没有见她发过飙？” 金成闻言更是觉得这话题有些奇怪，道：“没有啊，这，还真的没有……” 史门见状，在一旁笑道：“老巴，你给人成哥比，你这不是找抽么？你看人成哥一表人才、满腹才华，你再撒泡尿找找你自己，贼眉鼠眼、满肚子坏水，那老李刚才对你发飙，那也是在情理之中啊……” 巴壮自我解嘲道：“靠！老史你究竟算哪边的？也开始寒碜我了……哎，伤心了！就是啊，我还真有点担心，一会那娘们上来找书记告状……” 史门道：“瞧你那副熊样！一人做事一人当嘛！那娘们还能吃了你咋地？” 金成道：“巴部，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啊……莫非是你和李部长闹了什么不愉快？” 巴壮道：“说来话长，不说也罢……哎，我出去到外面透透气……对了，一会那娘们如果来找韦书记告状的话，你帮我拦着点啊……” 史门道：“净瞎扯！你能拦得住啊……敢做不敢当的主，你走吧，走吧……” 金成笑道：“巴部，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 巴壮停下脚步，回头道：“金大秘，啥主意，你说啊……” 金成道：“要不，你就来个‘恶人先告状’，怎么样？” 巴壮闻言一哆嗦，道：“你可别忽悠我了，我还是出去躲着点比较自在……” 金成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打开电脑，接上一杯白开水，开始整理材料，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金秘书”，抬头一看正是李梅，眼眶红红的站在金成面前，忙站起来道：“李姐，您找我……” 李梅道：“我找韦书记，他这会有空吗……” 金成道：“李姐，您稍等一下，我去看看……” 第315章 挤对 金成来到韦俊办公室外，轻轻敲了敲门，推开一条门缝，见郑君正在里面与韦俊交谈，便又带上门，转身对李梅道：“李姐，正有人在屋里汇报工作……要不，您稍等一会……” 李梅想了想，道：“算了，有空了我再来吧……对了，这两天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金成没想到李梅说要请自己吃饭，道：“啊？李姐，我有空，您看明天中午，可以吗？” 李梅点了点头，道：“好的，那就明天中午……”说着，朝金成挥了挥手，转身离去了。 第二天中午，金成陪韦俊下楼来到小食堂，提前联系好何利，将韦书记的乒乓球拍交给他，便走到局机关大门外，见前面不远处停着一辆宝蓝色保时捷轿车，车窗摇了下来，李梅冲他招了招手。 金成快步走了过去，坐在副驾上座位上，道：“李姐，不好意思啊，让您久等了……” 李梅道：“金秘书，你太客气了，我也刚刚到……咱们去哪里，那个西北村酒楼怎样？” 金成道：“可以啊，正合我意，那地方挺好的……李姐，咱们先说好啊，今天是您请客，我买单……” 李梅道：“那可不行！谁发起的谁买单……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姐有事想请你帮忙呢……” 金成道：“李姐，您买单也不是不行，但是和帮忙这个没关系……以前我到局党委办跟着您学习编排报纸，您不也帮了我很多啊……” 李梅道：“行啊！看来我当初没有看错，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纯良厚道的大橙子！那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我发起的由我买单，下次你发起的时候由你买单，很公平，可以吧？” 金成笑道：“好的，一言为定……” 两个人来到西北村酒楼，在大厅里择了一处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 金成道：“李姐，昨天您找韦书记，是有什么事情吗？” 李梅道：“那个巴壮，就是个混子，不知从哪个洞穴里滚爬出来的，三天两头的挑事……昨天，又在那里挤对我，我实在是忍不了，就骂了他几句……还有你们的史主任，和他在一起嘀嘀咕咕，与他是一丘之貉，也不是什么好鸟……所以，我想找韦书记给评评理……” 金成闻言，心里很同情李梅，道：“李姐，巴壮那小子确实不像是个好东西，整天不干正经事，总是琢磨一些歪门邪道的事……和那个老史在一起嘀嘀咕咕，还有那个田菊，整天围在韦书记周边晃悠……” 李梅喝了口果汁，悠悠地道：“金成兄弟，听你这么说，我还是别去找韦书记告状了吧……他们之间那层关系，你说我去找他告状，那不也是白告吗？常言道，‘疏不间亲’，我去找韦书记哭诉的话，大概率也没什么用……” 金成道：“李姐，我觉得也是，要不您就暂且再忍一忍，假如那小巴太过分的话，咱们再说，你看怎样……” 李梅道：“好啊！来，以茶代酒，老姐敬你一个……” 金成连忙举起茶杯，道：“谢谢李姐，我敬您……” 第316章 提示 下午上班后，金成在茶水间遇到平越，道：“平部长，您上楼来了，是找韦书记汇报工作吗？” 平越点了点头，道：“嗯，我刚才在门口听了听，好像韦书记办公室里有人……” 金成道：“要不您稍等一会，我等会去探一探？” 平越道：“多谢，不用啦！我在这等一会就好……” 金成道：“好的，平部长，有什么需要您喊我就好……”金成转身刚要回办公室，忽然想起一件事，又转回身来，道：“平部长，我听说昨天在咱们宣传部，巴壮与李姐之间发生了点口角……” 平越道：“哦，你消息还挺灵通啊……” 金成道：“嗨！昨天下午我和郑书记从平潭出差回来，刚到办公室，就被那巴壮拉过去‘聊五毛钱的’，他就主动说了那件事……依我看啊，那个巴壮属于是‘恶人先告状’，那小子从外面凭空调过来，总觉着他来路有些邪乎……而且，你看他整天跟在史门屁股后面，整天在那里嘀嘀咕咕，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平越往左右看了看，道：“小金，你小点声，俗话说的，隔墙有耳……” 金成总觉得那个巴壮与史门在一起嘀嘀咕咕，现在欺负李梅，下一步就有可能欺负平越了，因为毕竟平越已经处于失势、不得宠的状况了，而且平越、李梅都曾是于自己有过恩情和帮助的人，因此，看到李梅受欺负，平越在一旁懵然不觉似的，心里就很着急，想告诉平越应该与李梅团结起来，共同对付史门、巴壮那类小人。 金成含蓄地提示道：“平部长，我想跟您说，其实李姐对您没有威胁……”言外之意，其实有潜在威胁的是巴壮那野心家，但是终究没有说得太明白，以为平越能够懂得自己所说的意思。 平越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金成本来还想告诉平越，提醒他要对史门增加点防备，因为史门曾当着自己的面吐槽平越能力差、水平低，瞧不起平越，但是这话该怎么说出口呢？虽然自己出于好心，但是平越听了会是怎样的感觉呢？再说，如果自己真的那样说了，虽然并没有杜撰和虚构，但是自己不也成了史门、巴壮之流背地里爱嚼舌根的人了么？ 金成暗自想道：“算了，还是点到为止吧……自己算是旁观者清，很明显地有一种直觉，老韦对平越不满意，史门、巴壮、田菊又不说他的好话，现在是对付李梅，下一个可能就是平越了……” 金成拎着水壶，离开茶水间，轻轻推开韦俊办公室的门，见贵州项目部书记杨国军正在从一个手提包里往外拿两条华子，放在韦俊办公桌右侧的抽屉中，赶忙收回目光，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将那水壶放在茶几上，便转身开门出去了。 这个杨国军长得一身土里土气，普通话都说不好，据说生活作风不好，在老家撇下一个糟糠之妻，在项目部与一个离过婚的年轻妇女打得火热，两人臭味相投，竟然结婚了。当然，也有人说，这是真爱。 金成没有想到，不久的后来，杨国军竟然从项目部调回局机关，接替平越担任了宣传部长。而平越，果然是在京城某局待立不住，到了工程总局在京城的另外一家单位，这是后话了。 第317章 精彩大戏 韦俊又出差了，到京城附近某市拜访市长，就当地工程建设项目进行商务洽谈。 这次出差，韦俊带着局投资业务部部长总经理闫大伟、经营开发中心总经理郭羽、京城分公司党委书记魏博、津城分公司党委书记张伟等人，阵容相当强大。 田菊来到党委办，笑道：“史主任，韦书记出差没把你给带上啊……” 史门看了看田菊，脸上闪过一丝尬笑，随即道：“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了，跟着书记出去也是个累赘，再说了，如果我跟韦书记去出差了，谁陪你聊天啊……” 田菊笑道：“切！姐姐我可不缺人陪……你不在的话，我可以来找小金秘书聊天嘛！而且，金秘书那是大笔杆子，腹有诗书气自华，哪像你整天说起话来俗里俗气的，那句话怎么说的，什么什么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史门道：“你张开嘴，让我瞧瞧，看看你能不能吐出来象牙……哎，你这气色似乎不太好啊，怎么昨晚没休息好？” 田菊道：“你还真说对了，昨晚刚和老公大吵了一架，这次可把我惹毛了，准备和他离……” 史门打断田菊的话，道：“咋回事？哦，你可别乱说……走，给哥哥讲一讲是怎么回事，我帮你出出主意……”史门说着站起身来，走到金成办公桌前，道：“小金，把书记屋的钥匙给我……” 金成便把韦俊办公室的钥匙拿出来，递给史门，笑道：“史主任，您这是准备给田书记出什么馊主意啊？竟然还要背着我……” 史门笑道：“不是背着你，这个，你年纪还小，这个是属于少儿不宜……” 史门朝田菊使了个眼色，便拿着钥匙走了出去，田菊冲金成笑了笑，也跟着离开了党委办。 金成正在编辑稿件，巴壮溜达着走进来，道：“金科长，你们史大主任呢……” 金成随口道：“哦，史主任刚去韦书记办公室了……” 巴壮道：“韦书记不是出差了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金成道：“不是，他好像是和田书记商量事情……” 巴壮闻言，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笑道：“这俩人，又背着我商量事，这其中定有奸情……”说着便抬脚往外走。 金成见巴壮离开，暗自骂道：“你也不是什么好鸟啊！与史门还不是臭味相投，每天不干正事瞎琢磨……” 没过两分钟，巴壮又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站在党委办门口神秘兮兮地冲金成招了招手，道：“金科长，快过来，我带你去看一出精彩大戏……” 金成有些不耐烦，道：“啥大戏嘛！没看我这手头上还忙着呢……” 巴壮道：“嗨！我这好心叫你，错过了你可别后悔呀……得！大戏已经结束了……” 金成站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道：“巴部，啥大戏？” 巴壮满脸失望地朝走廊那边努了努嘴，低声道：“瞧！男主角来了，女主角溜了……” 金成一看，果然见史门从韦俊办公室方向走过来，上身衬衣有些凌乱地塞在腰带间，神色有些不自然；田菊朝走廊另一方向匆匆走了过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第318章 猛图 史门走近前来，瞪了一眼巴壮，笑道：“你小子，在这瞎起什么哄，小心我收拾你……” 巴壮吐了吐舌头，笑道：“哥，我哪敢跟您起哄啊……这不，我这不是来找你汇报工作呢嘛……”说着便跟在史门屁股后面，拉了把椅子，坐到史门面前，抽出一根烟递了过去，又拿打火机给史门点上，贱兮兮地笑道：“我的哥！来一根‘事后烟’，逍遥快活似神仙……” 史门瞪了一眼巴壮，蹙了蹙眉头，忽而禁不住笑了，道：“就你小子能耐！好了，你找我啥事……” 巴壮道：“兄弟找你能有啥事？也就是没事瞎扯淡呗……对了，我们宣传部那老娘们之前嚷着说要找韦书记告我的状，后来好像没有去，我倒觉得有点不自在……就好像那只靴子悬在半空中不落地，总感觉有点不踏实……” 史门道：“瞧你那点出息！你管她呢，爱告状不告状，也没什么毛用，既不影响你吃、又不影响你喝的，别在这里杞人忧天、庸人自扰了……” 巴壮道：“有哥哥这句话，小弟就放心了……好啦，那你先忙着，我先撤了，改天请你吃大餐……” 史门道：“改天，改天！等到改天换地那一天吧，你的功夫都特么在嘴上……” “很快，很快……”巴壮尬笑着走出了党委办。 晚饭后，金成到韦俊办公室整理查看，见韦俊办公桌上似乎有污迹，在办公桌旁边的垃圾桶内，散乱地扔着几团脏污的抽纸，不禁吃了一惊，想起来下午巴壮说的“精彩大戏”，一瞬间似乎是明白了什么，骂道：“狗男女！真特么的狗胆包天，什么东西啊……” 金成想起来前段时间，史门陪韦俊出差时候的一件事，更印证了这件事的真实发生的可能性。 那天，史门打电话给金成道：“小金，我陪韦书记出差，在路上不方便上网，这样你登录我的qq，密码我刚刚已经发给你了，你把我桌面上的那份标星号的材料发到这个邮箱……” 金成便来到史门的座位上，打开电脑，输入密码，登录史门的qq，将桌面上那份文件发送到指定邮箱，然后准备退出登录，这时候不知怎么就弹出来了一个聊天窗口，便移动鼠标准备关掉那聊天窗口，没想到的是，一张火辣辣的“少儿不宜”的图片赫然在目，心下狐疑道：“这个老史，特么表面一本正经的，平时和谁在这里瞎聊骚……” “该不会是和田菊吧，这俩人整天腻腻歪歪的……”金成定睛一看，那聊天窗口的好友昵称不是田菊的，而是陌生网友的原始昵称，到这里，好奇心便不自觉地起来了，鼠标向上一滑，看到几行对话： “哥哥，最近忙啥呢？都不理我……” “最近总开会，小乖乖，想我了？” “呃……”一个狗头表情。 “呃……插你！”后面跟着那张猛图。 金成不想再看下去，连忙把史门的qq退出，随即关上电脑，心里骂道：“史门这家伙，还真不是省油的灯，原来竟然是这种货色……” 第319章 密信 这天中午，金成走进办公室，见史门在座位上双手捧着一封信阅读，便走了过来，道：“史主任，您看啥呢，这么津津有味的……” 史门道：“这不，上午你给我的那封快递，寄给韦书记的……我看着这个快递有点奇怪，就打开看了看，果然不出所料，这是搞诈骗的惯用伎俩……” 金成道：“什么啊？我瞧瞧……”说着凑上去瞄了一眼，发现是写给韦俊的一封信，但是没有来得及细看，就被史门收了起来。 史门道：“骗人的，不理他，这种是专门骗领导干部……” 金成道：“哦，您说的这种情况，我以前也遇到过……”金成想起来，以前在平原处的时候，党委书记严浩也收到过类似的快递，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张a4纸的信，附着一张彩色照片，照片上一男一女身上光溜溜的，正在宾馆的大床上行苟且之事……至于那信上的内容，自然是指名道姓地指出该领导在宾馆里的风流韵事，被偷拍了，要想保存颜面，必须尽快支付一笔‘封口费’，于某月某日前，将钱款打到指定的银行账户…… 史门道：“这些骗子也是高智商了，懂得拿捏人的心理，你看这种诈骗，成本很低，不过是一张a4纸，一点快递费，属于是‘广泛撒网、重点捞鱼’，那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总有一些领导在外面干过不光彩的事，见信心虚，也就乖乖就范，悄悄地将‘封口费’给付了，算是破财消灾……” 金成道：“不会吧！那这些领导的智商也太‘捉急’了吧，咱们都能看出来是诈骗，他们难道就不知道么……” 史门道：“那倒不是，你看那种照片上，女的是正脸照，领导都是背影……为什么呢？因为骗子很聪明！那些领导，老爷们一个，衣服一脱，从后面看过去，一身的赘肉，能有多大的区别？往往是越看越像自己……至于说女的，那也是越看越似曾相识，你想想，假如真有其事，在那种环境下，领导酒后微醺，加上精虫上脑，哪里还能清晰地记得身边的女人长什么样……” 金成笑道：“史主任讲的很有道理，似是经验之谈……” 史门眼睛一瞪，笑道：“小金，这玩笑可开不得，让你嫂子听见了，那还了得……” 金成笑道：“史主任，这个您大可放心……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哪天如果我收到了‘陌生女人’寄给您的密信，我是不会把信交给嫂子的，我交给您，您再交给嫂子……” 史门笑道：“好一个‘假如’啊，假如‘假如’的话，我告诉你该怎么做……”说着，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吧嗒”一声擦出火苗，将那信纸放在火焰上点燃，道：“烧了好，烧了干净……” 金成把大拇指一竖，笑道：“高，果然是高！史主任，哪天我收到了寄给您的密信，也这么办……” 史门笑道：“好！孺子可教，就这么办……” 第320章 风流债 一周后，金成又收到一个快递，与上次收到的一模一样，上面写着收件人：韦俊。 金成拿着这个快递，暗自思忖道：“上次的那个快递，本想着请史门转给韦俊的，结果被他一把火给烧了……这次干脆直接交给韦俊？不行，记得前段时间，史门专门交代过，有韦俊快递的话，要先交给他……”联想起上次韦俊出差，史门交代“不要直接联系韦书记”的事情，心里一阵不痛快，心想：“你大爷的，搞什么？这次又这么交代，到底是想要玩什么鬼名堂？老子这次不那么傻实诚了，倒是不按你交代的去做，免得像上次那样吃力不讨好……” 想到这里，金成悄悄地将那快递放下，待到下班以后，一个人在办公室，便拆开来看，不看便罢，一看那快递里面信纸的内容，整个人都被唬住了，大吃一惊，暗自叹道：“操！早知道不看了，特么的，这一下，会不会知道的太多了……”联想起电视剧中的人物因为知道了某个秘密，被追杀灭口的桥段，金成禁不住浑身打了个寒噤，感受到一股凉意袭来。 原来，那封信果然是“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诉说着一个长达几十年的故事，而那故事的主人公不是别人，正是韦俊。 “俊，这么多年了，我不曾要求你回报我什么……甚至，儿子结婚那样大的事情，我都不曾打扰你……为什么？因为我爱你，几十年如一日的爱着你，是的，这么多年来，我对你的爱一分一毫都不曾减少……因为爱，所以懂得；因为爱，所以宽容；因为爱，所以慈悲…… “你现在身居高位，已经非同从前……同样是因为爱，我不想让你为难，不想让你受到什么不好的影响，所以，我尽可能地不打扰你，避免影响到你的名声、你的前程…… “话说回来，你还是你吗？你是不是有些太过于自私？是不是太过于绝情？是不是太过于无视我们母子的存在？你不爱我、无视我倒也罢了，而咱们的儿子，他是无辜的，你竟然能够无动于衷！我的电话你不接，短信你不回，给你写信也是如泥牛入海…… “俊，我现在就在海口，在这里等你……如果你内心里真的还有一丝情义，那么，希望你近期能够来一趟……如果你真的恩断义绝，我考虑给你们总局写一封信……” “操！我操啊……”金成手里捏着那封信，来到窗口，望着窗外弥漫的夜色，不住地感叹：“老韦，真是没想到啊！你特么竟然是这样一种货色！发现了你演技高超，但是没有想到你还有这一番故事……这是什么？这是你老韦年轻时欠下的风流债啊……” 金成从信中得知，写这封信的那个女人，正是韦俊年轻时候在西山工程局当团委书记时的初恋情人，后来始乱终弃，为了个人仕途发展，娶了局领导的女儿，可是，那个可怜的女人，却情丝难斩，忍辱负屈为他生下了儿子……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个老韦，竟是这样的一个人！看来，老子还是要另寻出路啊，总不能跟着这种人干……”金成脑海里胡思乱想着，将那信纸塞进了碎纸机。 从金成的视角来看，韦俊这种城府极深的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身处高位，绝不容许别人对他不利，做事必定心狠手辣……如果得知自己看到他不为人知的丑陋一面，虽不至于“杀人灭口”，但是终究不是什么好事，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第321章 一丘之貉 这天上午，史门从韦俊办公室出来，向金成道：“小金，韦书记找你……” 金成答应了一声，保存了电脑桌面上正在打字的文档，随手拿起笔和笔记本，便来到韦俊办公室，道：“韦书记，您找我……” 金成见韦俊的面色颇有些难看，心里暗自打鼓：“操！莫非是因为前几天的那封快递，碎掉的那封信的事？他怎么知道的呢……事已至此，如果问起来，便实话实说，碎掉了又怎样……你妈的！” 韦俊见金成进来，似乎舒缓了一下情绪，道：“小金，你去一趟法务部，请李部长过来一下……” 金成应声道：“好的，我这就过去……”说着，便走出韦俊办公室，心里暗笑道：“不是吧？就这事？操！吓老子一跳，我还以为自己又被这老韦莫名地骂一顿……” 金成一边想着这件事，一边便来到了法务部部长办公室，由于脑子里装着事，竟然忘记了敲门，直接推开了门，哪曾想到撞破一桩“好事”：法务部部长李峰坐在一张老板椅上，后勤部副部长杨萍紧贴着他站着，身着一件绣花短裙…… 金成心里一惊，心想“完了，这下尴尬了”，想要退出门外，觉得似乎不太好，只能将错就错，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转身走到办公桌一侧的茶几前，拎起茶几上的开水壶，道：“李部长，我去打壶开水……” 李峰将一只手从杨萍的短裙里抽出来，明光光、湿漉漉地伸到一旁，尬然笑道：“好啊，金科长，辛苦你了……” 金成拎着水壶出去，到开水间，将那壶里的水倒掉，又重新接了满满一壶开水，一路上脑子里胡思乱想，暗道：“操！特么的这是怎么了？最近这机关里风气不太好啊……先是老史与小田，这又撞破老李与小杨，特么的还有老韦那一部更刺激的长篇虐恋小说……” 金成回到李峰办公室，见杨萍已然离开，而李峰斜倚在老板椅上，左手食指中指间夹着一支烟，慢吞吞地吐着烟圈，似乎在回味着什么。 金成将水壶重新放到茶几上，笑道：“李部长，韦书记请您到他办公室一趟……” 李峰闻言，忙坐直了身子，将剩下的烟头摁在烟灰缸里，道：“韦书记找我啊，好，我这就过去……”说着，便站起身来，拿起一个黑皮本，走出了办公室。 金成跟在李峰身后，心里想道：“李峰五十多岁的人了，头发已然花白，而杨萍三十多岁，也是有夫之妇，这两个人竟然搞到了一起，而且是在上班时间，真是特么的服了……看样子，自己撞破他们这桩‘好事’，应该就这样过去了吧，这老李也不至于找我的不是吧，怕个球，干坏事的是他……” 金成得知，当天下午李峰买了飞往海口的机票，联想起前两天碎掉的那封信提到的“我现在就在海口，在这里等你”，不禁恍然大悟：“这个老韦，是让老李出面，到海口去替他‘灭火’？果然是一丘之貉，真特么的服了……” 第322章 打酱油 一年一度的公务员考试开始报名了。 金成得知这个消息，脑海里闪现出“考公”的念头，多年没有这个想法了，这次不知道为何再次冒出了这个想法，而且很快就要考试了，报名的话也是仓促上阵，不过他觉得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参与，重在参与嘛！ 说干就干，金成当即就在网上填报了报名信息，而且他报考的是中央办公厅某秘书岗位。在填报完信息即将提交的时候，金成心里犯起了嘀咕：“我是不是有点膨胀了，或者说是喝高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竟然敢报这么高大上的岗位？” 随即他又自我勉励：“自己大学毕业以来，一直在秘书岗位上兢兢业业，不断学习、磨砺和成长，虽说是在基层，与中央隔着十万八千里，云泥之别，真是有点应了那句话，‘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但是话说回来，有基层工作经历不也是必须的嘛，自己的文字基本功也还是过硬的嘛，最为关键的是，还是那句话，重在参与嘛……”想到这里，他把鼠标一点，就提交了，完成了报名。 过了些日子，他到考点参加笔试，依然是包括行政职业能力测试和申论两大部分的内容。 天气寒冷起来，金成坐在考场里，奋笔疾书，毕竟很久没有考试了，感觉有一种久违的生疏感和紧迫感，在考场里，时间仿佛插上了翅膀，过得飞快。 恰好在两场考试的间隙，平越打来电话，道：“小金，忙什么呢？今天有没有空，我想请你一起吃个饭……” 金成心想，平部长为何今日客套起来，自己向来视他如师长，如果有什么事只需要和自己直接说就行了，道：“谢谢平部长，改天我请您吧……今天，今天我考试来了……” 平越道：“考试？” 金成道：“对，我报名参加了公务员考试，不过也就是打个酱油、凑个热闹……” 平越道：“哦，好啊，精神可嘉！报考的什么岗位？” 金成道：“平部长，我这有点不好意思说啊，因为报的有点不自量力，不过，也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报考的是中央办公厅……” 平越道：“嚯！行啊你，好好考！等你好消息……” 一阵铃声响起，到了交卷时间，根据要求，停止答题，全体起立，有序离开考场。 金成走出考场，此时外面已经飘起了雪花，雪花不大，纷纷扬扬，从灰白色的天空中挥洒下来。 金成回想着自己答题时的情形，对于申论倒是没有什么大的顾虑，还是颇有一些自信，认为大差不差，分数应该还过得去；对于行政职业能力测试，就不好说了，那些题真是有些奇怪，还有许多图形，让在里面寻找某种特定的规律，实在是有些拿不准，据说需要进行研究，而自己这次又近乎“裸考”，何谈研究呢？且以那句“考的全会，蒙的全对”自我安慰罢。 考试结束后，金成也便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毕竟那么高大上的岗位，本来也没抱有太大希望，也就无所谓失望了。 第323章 大消息 金成在返回单位的路上，又接到了陆海打来的电话。 “成哥，今天周六，出去玩了吗……”陆海问道。 金成道：“我去参加公考了，刚出考场一会，你这电话打的真是时候……” 陆海道：“什么？你考公去了？考的哪？” 金成道：“你猜一猜……哈哈，不让你费那个脑筋了，给你说啊，哥们这次报考的是，中央办公厅……” 陆海惊讶道：“成哥，你这不是应了那句‘说好的一起到白头，你却偷偷焗了油’嘛……你如果考上了，今后咱俩这哥们还怎么做嘛……哈哈，开个玩笑，一切皆有可能……对了，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告诉你个‘大消息’……” 金成道：“哦，什么大消息……你也别让我猜了……” 陆海道：“好啊，兄弟要出国了……” 金成道：“啊？出国？去哪里？有点太突然了吧……” 陆海道：“是有点哈……我们海外工程局在马来西亚新中标了一个项目，我到那里去干办公室主任……在这京城，感觉‘居不易’啊，趁这个机会，到国外多挣点钱……” 金成道：“好啊！虽然你这一走，在京城又少了个至交好友，但是毕竟你这是件好事，由衷地为你高兴啊……要不我来找你，喝两杯，也算是提前为你饯行，现在立刻马上，你有空吗？” 陆海道：“有道是‘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是好日子！你来吧，还到我们单位附近的那个购物中心碰面吧……” 金成便转乘地铁，前往陆海单位附近那个大型购物中心。 “成哥，咱哥俩有些日子没见面了……弟妹来京城了，我也不好意思总打扰你啊，哈哈……”陆海笑道。 金成道：“咱哥俩是有几个月没见面了……主要啊还有一点，哥们调到京城某局机关以后，整天的事情太多了……今晚咱哥俩好好喝几杯……” 两人来到购物中心五层一家火锅店，每人要了两瓶啤酒，边喝边聊。 金成道：“大海哥，你行啊！这就要出国去挣美元了……” 陆海道：“成哥，兄弟我要去的是马来西亚，挣哪门子的美元啊……” 金成笑道：“不管是马来西亚，还是马来东亚，抑或是马来北亚、南亚，在我看来，你挣的那都是金光闪闪的dor……回来的时候，记得给哥们带几张外币哦……” 陆海笑道：“没问题，那都是小case……成哥，你现在给局长当秘书，秘书科长，下一步轻而易举就副处了……” 金成喝了一口啤酒，苦笑道：“在别人看来，或许如此，但是我觉得，不尽然啊……我服务的这位局领导啊，特么的是个假正经的‘两面派’‘演技派’，而且在年轻时候欠有‘风流债’，说实话，我都想离开了，离这种领导远一点……” 陆海道：“成哥，怎么说呢，我觉得，或许这位领导的私德怎样，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如何让他能够把你当成自己人，能够在关键的时候拉你一把……” 金成摇了摇头，道：“海哥，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但是，我想好了，我决不与这种人为伍……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离这种人远一点，离开京城某局……” 陆海也摇了摇头，笑道：“成哥，咱们毕业七八年了，你这脾气，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啊……不过我喜欢，哈哈……对了，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真的想离开这里，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可能性的选择，可以给你引荐一下……” 第324章 引荐 金成听陆海说他恰好有一个工作机可以推荐给自己，很感兴趣，道：“海哥，莫非你是想让我到海外工程局，来接替你？” 陆海道：“非也，非也！常言道‘隔行如隔山’，外人觉得我们海外工程局挺好，其实没那么好，我很清楚……你如果来海外工程局的话，兄弟倒也可以给你引荐引荐，只是你现在京城某局给主要领导当秘书，离副处级一步之遥，如果来海外局有什么意思呢……” 金成觉得陆海说的有道理，的的确确，如果自己从京城某局跳到海外工程局，其实没有什么实质性意义，还不如在家京城某局暂且苟着，道：“海哥，你分析的对，不知你说的那个机会是哪里，总不会是工程总局吧……” 陆海苦笑了一声，道：“成哥，这么说是你太高看兄弟了，我哪有那么大的能量？再说，如果真有那么个机会，实话实说，我自己去还来不及呢……如今能进这工程总局机关的，都不是一般人，非富即贵，要么有什么特殊的背景或者关系……像你我这样，没背景没关系的，想想可以，但是也就仅仅想想而已……” 金成道：“是啊！果然总局机关没那么容易进的……” 陆海道：“你会不会考虑离开京城？” 金成道：“离开京城？回到平原市么？那还是算了，我刚从平原市跳出来两三年，怎么好意思再转头回去……” 陆海道：“非也！不是平原市……京城的旁边有个津城，我听说那里其实还不错，有所谓‘京漂的尽头是津城’的说法……” 金成闻言眼前一亮，道：“津城？我也听同事说起过那里的教育优势，至少与我们平原省比较起来，简直是好太多了……你所说的引荐机会，就在津城？” 陆海点了点头，笑道：“对头！就是在津城，是咱们工程总局系统内单位，不久前重组成立的一家设计院，和咱们工程局平级的，也是局级单位……” 金成道：“可以考虑啊！前些时候总局内部集资建房，咱们由于到京城交社保不满五年，所以不符合购买条件，再说那房子在六环外的犄角旮旯，房价还的特么将近两万一平米，也只能‘望房兴叹’……这京城的户口，更是难上加难，不知道要排队到猴年马月……前些时，你弟妹发现有喜了，眼看着过几年就要考虑娃儿上学的事，所以我也曾考虑过‘退一步’，到津城去，好歹也能落下户口，不影响孩子上学啊……” 陆海道：“如此说来，我就把津城那家设计院一位大姐的手机号给你，你直接和她联系就行……她叫吕灵，是那家设计院党委办主任……我与她有过一面之缘，也不算很熟……据我所知，她们那里最近正好缺人，正在物色人选，想让我去，我这不是正要出国的嘛……” 金成便记下了吕灵的手机号码，道：“多谢海哥！这马来西亚，以前我本来也是要去的，后来终未成行，这次你去，也算是替哥们圆一个未了梦想吧，多拍些照片……假如有一天，兄弟真的去了那设计院，一定好好干，决不能给你抹黑……” 陆海笑道：“没问题，争取再给你带个嫂子回来，哈哈……成哥，咱们还说这个？就你这业务能力，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响当当的……对了，那家设计院的具体情况怎么，我不是很清楚，你自己最好还是再深入了解一下，我以前有个同事，在那家设计院的办公室，不是很熟，名字好像叫什么‘刚’，到时你可以找他问问……” 第325章 您您您 金成虽然记下了吕灵的联系方式，但是并没有马上去联系，因为他还没有完全做好思想准备，没有真正地下定决心要离开京城某局。 这天，史门从韦俊办公室回来，道：“小金，过两天总局大领导要来咱们局开展调研，局里要召开一个干部大会……韦书记要在会上作汇报讲话，你抓紧时间起草一下讲话稿，时间紧、任务重，但是我相信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金成闻言，道：“史主任，这次要来的是工程总局哪位大领导？” 史门道：“是工程总局‘老一’，以前的总裁，现在的党委书记、董事长于崇……总局‘一把手’能来一趟，不容易啊，看来还是咱们韦书记的面子大……” 金成便开始着手起草韦俊在即将召开的大会上的讲话，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进入到一种类似于“心流”的精力高度集中的高效状态，加班加点，第二天上班便将初稿交给史门。 史门翻看了讲稿，频频点头，颇有几分惊讶之感，赞赏道：“小金，果然‘你办事我放心’，你这写作能力水平可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把我拍在沙滩上’啊，又快、又好……我估摸着，韦书记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改动……” 金成谦虚地一笑，道：“史主任，您可过奖了！我这刚起步，哪敢跟您比啊，今后向您学习的地方还多着呢……”如此说着，想起来上次类似的场景，结果被韦俊打回来改了n稿，改来改去，又改了回去，所以在心里不免有些忐忑：毕竟这种文字材料，又不是‘1+1=2’的标准答案，至于怎么改、怎么好，那还不是老韦说了算，还不是得看老韦的心情？ 果然，史门从党委办兴冲冲地去找韦俊汇报，返回来的时候，精神头完全不一样，叹了口气，道：“小金，这样啊，韦书记对这次总局大领导莅临咱们局机关指导，非常非常重视，而且，韦书记好像以前给于书记当过秘书，关系非同一般，对他很了解……韦书记说，你这篇讲话稿写得不错，但是，这次他要亲自动笔来写……” 两天后，京城某局召开干部大会，工程总局党委书记、董事长于崇一行出席会议。京城某局机关各部门正职及以上领导干部、所属各单位党政正职领导参加会议。 金成将水杯及打印装订好的讲话稿摆在主席台上韦俊的桌签旁，然后在会议室后排坐下来听会。 于崇走进会场的一刹那，会场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在经久不息的掌声中，于崇缓步走上主席台，在主席台中央位置落座。 韦俊开始讲话，他坐在那里恭恭敬敬，特别是在他的讲稿里，一句一个“您”字，这是金成不曾见过的。那个“您”，指的是于崇。在于崇面前，当着京城某局如此之多干部的面，韦俊声音嘹亮、话语铿锵，恭恭敬敬、扎扎实实地做了一场“小学生”。 这让金成感到无比诧异，简直是震惊，暗自道：“操！这老韦果然不是一般人啊！果然是能屈能伸，在京城某局干部员工面前是说一不二的‘大丈夫’，在于崇面前成了恭恭敬敬的‘小学生’，这演技飙的，简直奥斯卡影帝级别……更牛的是，完全看不出他脸红……” 第326章 慰问 会前，韦俊率领京城某局领导班子成员在大楼前迎候于崇一行。金成也跟着史门在队伍后排张望。 上午十点左右，于崇乘坐的专车在京城某局楼前停下。韦俊快步上前，打开车门，笑容可掬地伸出手臂欢迎于崇下车。 于崇缓缓下车，面带微笑，听韦俊介绍情况，没有与京城某局领导班子成员握手，尤其令金成感到十分诧异的是，于崇从下车到穿过一楼大厅，一直到走进贵宾室，全程没有抬头，只是低着头走路。 于崇其人个头不高，体型瘦削，如果说用“其貌不扬”这个词描述的话并不夸张，如果放到农村里去，基本属于很难娶到媳妇的那种“老大难”。但是，他却是工程总局的“一把手”，统领着工程总局所属各单位几十万员工。 金成觉得有些失望，随即又对自己进行合理化解释：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大概于崇的的确确有几把刷子，只是自己不了解罢了。 于崇走进京城某局机关的贵宾室，那里早有提前安排好的京城某局困难职工代表在等候。于崇听着韦俊介绍，面带微笑地向前走了两步，那位职工忙向前走了过来，笑着向于崇问好。 这时候，工作人员端着一个托盘走近，上面放着个准备好的装着五千块钱的信封。于崇伸出手来与那职工握了握手，随即将那托盘中的信封拿起来递到那职工手中，然后彼此很默契地面对镜头。 局宣传部的小伙子已经就绪，不失时机地抓拍几张照片，然后回到办公室起草关于“总局党委书记、董事长于崇莅临京城某局慰问困难职工”的宣传稿件。 整个过程进展得很顺利，有一种很丝滑的感觉。但是，金成总隐隐地觉得这事从头到尾似乎有点不对味：领导到基层慰问困难职工，不是到职工家里，而且“召唤”职工前来，这里的重点似乎不是“慰”和“问”，而是合影的那个瞬间。 当然，或许不该求全责备，之所以这么做，理由总是有的，总局领导那么忙，夸张点说日理万机，以这种方式进行慰问不也是很好嘛！被慰问的职工哪里还能有什么挑剔呢？有多少真正困难的职工还没有这个机会呢，还要什么“自行车”…… 金成本以为于崇会在大会上发表重要的讲话，但是直到会议结束，于崇始终端坐在主席台中央，始终低着头，眼睛盯着桌面，一言未发。一同前来的另一位总局领导，也是一言不发。这多少让金成觉得有些不解，暗道：“看来啊，有些时候，有些领导出席会议，不必讲话提什么要求，往那一坐就是‘站台’，就能够起到‘无声胜有声’的效果；有些领导，在主席台上坐着，其实就是‘聋子的耳朵’，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在大会中间，韦俊说“于书记还有重要事务安排”，然后便带头鼓掌欢送。于是，于崇一行在热烈的掌声中提前离席。韦俊等领导紧跟其后，将于崇送上车，直到小轿车驶出局机关大门，方才转身走进会场，继续开后半场会。 金成发现，韦俊在会上讲话的神情声色又恢复了往日神采，侃侃而谈，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再一丁点儿寻不到“小学生”的模样了。 第327章 蛛丝马迹 散会后，金成将韦俊的讲话稿及水杯放到韦俊办公室，回到办公室翻了翻讲话稿，暗自感叹：“就这水平？就这，也是水平高！位置高，特么放个屁都是香的……”站起身来，正准备去楼下餐厅吃饭，被史门叫住了。 金成道：“史主任，您找我……” 史门道：“这样，今晚咱们一起吃饭，老大也去……” 金成闻言有些发愣，暗自疑惑：“老大”韦俊也去一起晚饭？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问道：“史主任，今晚这是有什么接待任务还是……” 史门笑了笑，道：“没，没有……老大今天高兴，所以与民同乐，怎么，你还不习惯了是吗……” 金成挠了挠头，笑道：“是有点没有太习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和韦书记一起吃饭，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都有谁啊？” 史门道：“韦书记，你、我，田菊、何利、巴壮，咱们六个人，小范围的……其实也没什么，领导嘛，领导也是人，不是神，人和人一起吃个饭，也很正常……” 金成道：“史主任说得对，难得大领导与民同乐啊……看来，今晚上得多喝几杯了……” 史门道：“是哈！这喝酒，也分时间和场合，今晚不喝，不好好表现，更待何时……不过，也悠着点，别喝趴下……” 金成道：“嗯，谨遵史主任教诲！这一圈官都比我大，如果我喝趴下了，谁背我回去啊……” 史门笑道：“我把话撂这，如果你喝趴下了，我让何利把你背回来……” 金成笑道：“那可不敢！何部长也是一处之长，我怎么敢让他背啊……要背也让巴部长背，他和我年龄相仿……” 晚餐安排在西北村饭店一个小包间。史门、何利、田菊、巴壮等人轮流向韦俊敬酒，金成也跟着向韦俊敬酒。 酒桌上，众人纷纷夸赞韦俊今天在大会上的讲话，情真意切，感人肺腑，总局大领导如沐春风，对京城某局留下了好印象。 金成眼见一圈人马屁拍得山响，自己如果不跟着拍两下，似乎都有些不好意思，于是端起酒杯，走到韦俊跟前，道：“韦书记，以前总听人说您是秘书出身，写文章讲话那都是顶流，今天听您讲话真的是大开眼界，果然是非同凡响……我以前也总觉得自己是文科出身，读过一些书、写过一些字，有一些基本功，可是和您简直没法比，我就是‘小学生’……” 何利笑道：“小金说得好！那可不，和韦书记比起来，我们在座的都是小学生……” 金成笑道：“这么说，我尚且幼儿园没毕业……” 随着众人的哄笑声，韦俊笑了笑，道：“嗨！好汉不提当年勇……如今，我都‘五张’了，那土都埋到咯吱窝了……” 金成没有听懂，满脸疑惑地问道：“韦书记，刚才您说的什么‘五张’？我没太懂……” 韦俊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都五十多岁的人了……” 金成道：“韦书记，听您这么一说，真如醍醐灌顶啊……” 晚饭后，金成回到办公室收拾卫生，接到韦俊的电话，嘱咐金成把他的电脑给关上。 金成来到韦俊办公室的办公桌前，移动鼠标准备关电脑，见电脑桌面上正打开着一个文档，正要关上，心里有些纳闷，觉得颇有些蹊跷：“这老韦，向来是个谨小慎微的人，怎么今天就没有关电脑，而且专门打电话让我给他关上，而且这电脑桌面上还开着文档……这是何用意？八成是考验我？哼！老子还偏偏将计就计，你让我看，我还就看了……” 想到这里，金成坐下来，阅读桌面上那个文档里文字，里面写着很多的“您”，其中有句“是您把我调到总局……”左右一回味，金成从这蛛丝马迹中，似乎明白了：这是韦俊写给于崇的，看来，韦俊大概率是在请求于崇把他再次调回总局机关，他本来就是到京城某局“镀金”的…… 第328章 福利房 京城某局在四环外某处有块地，是其前身企业“祖传”下来的。 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这块地面积算不上大，位置算不上优越，在四环外一处较为偏僻的角落，地块的形状是不规则的三角形，尽管如此，已经是弥足珍贵。很久之前便流传着要将这块地利用起来，建成单位员工的福利房，经过多年的酝酿，这只在空中飘着悬着数年之久的“靴子”终于落地。 金成在韦俊办公桌上看到了关于在那个地块建福利房的请示材料，后面还附着小区楼栋及户型的设计图。 根据传闻，由于那块地的面积有限，新建的福利房数量不是很多，不能够完全覆盖局机关干部员工。其实，如果说仅从局机关现有的干部员工数量来看，还是略有富余。但是，有人提意见指出，如果仅仅将那些房子分给局机关现有员工显失公平，机关人员本来就是流动的，对于那些刚刚调离局机关、到基层单位的干部员工来说，是不公平的。所以，就福利房如何分配，迟迟难以拿出一个让各方满意的方案。 这天下班后，田菊顺道到党委办来聊天，道：“小金，我听说啊，局里的福利房方案最近几天也就要定下来了，快点准备好money交定金吧……那个价格，每平米两万，还是挺合适的，你想啊，虽然是四环外，可这是京城啊……” 金成道：“是啊，这么说来，是挺合适，听说那旁边的商品房，价格都是每平米四五万往上了……只是，我到京城不满三年，到局机关不满一年，不知道是不是有购买福利房的资格啊……” 田菊笑道：“你这老板的大秘，堂堂的秘书科长，难道还能没有资格？再说句关上门讲的话，即使没有资格，你找韦书记说一说，那还不是韦老板一句话的事？我觉着啊，你明天去找韦书记说一说、讲一讲困难，韦老板人品这么正，应该会给你说句话的……” 金成道：“谢谢田姐提醒！不过，我觉得自己很难开口，刚才你也说了，韦书记人品正，大概率也不会为自己的秘书开绿灯的，如果我去找他说了，反而会让他觉着为难，还是算了吧……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只要能按照公平的规则来分配就行……” 田菊瞅了瞅金成，像是看外星人似的，道：“你这个人，还真的是……算了，如果你不听姐的话，还真的保不齐……” 金成笑道：“田姐，真心地感谢您的提醒，我再想想……” 田菊走后，金成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踱了几趟步，自言自语道：“算了，老韦这个人，或许他正等着我去求他，或许如果我去求他真的会有结果……还是算了吧，他这个人并不是如田菊等人所宣扬的正人君子，而是个演技高超的‘两面人’，我决不去向他低头……而且，我还要离开……” 想到这里，金成坐下来，在网络上搜索招聘信息，很快被一条招聘信息吸引了目光：中办管理的某杂志社招聘编辑。 “试一试！”金成当即填写了应聘简历，发送到指定的电子邮箱，坐在那里长舒了一口气，安慰自己道：“虽然很渺茫，但是终究是一个闪着希望亮光的肥皂泡，成与不成，没什么大不了……” 第329章 杂志社 两天后，杂志社打来电话，通知金成第二天上午去参加笔试、面试。 金成接到电话，心里且惊且喜，当即表示，能够按时到杂志社参加笔试、面试。 第二天一大早，金成便从单身宿舍出发，转乘几趟地铁，再步行数百米穿越两条胡同，来到一处清幽僻静的小院前，抬眼一望，院子内侧是一栋刷着暗红色墙漆的六层小洋楼，颇有一种“闹中取静”的感觉。 金成在门卫处作了登记，便径直穿过小院，按照通知的信息，走进那栋小洋楼，直接来到四楼一处会议室。 前来参加应聘的人员不算多，男女加起来，也就十来位，彼此彬彬有礼，同时也保持着适度的距离感。 笔试从八点半开始，到十点钟结束，主要内容是写一篇两千字左右的时政类文章，类似于申论。笔试结束后，随即进行抽签，应聘者依次进行面试。 金成抱着“试一试”的“玩票”心态，所以基本上没有什么压力，面试时侃侃而谈，有一说一。 面试官是一位中年男士，看上去四十多岁，五官端正，语气温和，自带一种平易近人的亲和感。他将金成的笔试题拿在手中看了又看，眼睛里透露出一种赞许的神色，微笑道：“小金你好！我刚才看了你写的文章，坦白地讲，文字功底还是相当深厚，特别是你的文字有个特点，很干净，有一种自带魅力的纯净感……咱们长话短说，我觉得你还是挺适合做这份工作……你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金成见面试官如此和蔼，又听他这么讲，心里很放松，道：“谢谢您的鼓励！其实，我还有很多的不足，今后如果有机会到贵社工作，我会继续努力，向您多请教，向社里的前辈们多学习……” 面试官面带微笑，道：“如果你通过了这次笔试、面试，换句话说，社里准备录用你，你最快什么时间能够到岗？” 金成略加思索，道：“年底年初是我们局里最忙的时候，最好是年初开过工作会后离职，然后就能到岗……” 面试官道：“这个时间上，呃，问题不大……薪资收入刚才我也简要地介绍了，你觉得怎么样？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吗？” 金成道：“嗯，我觉得薪资收入还不错，与我目前相比，有所增加……我想问下，咱们社里给提供单身宿舍吗……” 面试官摇了摇头，道：“目前，社里还没有这个条件……” 金成道：“谢谢您……我感到您特别有亲和力，所以我也有一说一，如果单位没有宿舍的话，感觉到压力很大……感谢您对我的认可与鼓励，我也觉得比较遗憾，为了不影响社里的招聘安排，我就开诚布公……” 从杂志社院子里走出来，金成走在胡同里狭长的小路上，回想起刚才与面试官的对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感叹道：“金成啊金成，你真够彪啊！既‘二’又‘屌’，竟然当面就主动放弃了这次机会……” 后来，很久以后，金成回想起来，才觉得自己当时对于单位宿舍的执念，属于“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太短视了。 第330章 文档名 京城某局福利房建设及分配的初步方案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在私下里流传，怎么说的都有，都不准确，而且由于存在各方利益的博弈，一时间难以最终确定下来。 这天，田菊、巴壮又来到党委办找史门闲聊。 巴壮道：“史主任，你这次再搞一套大的？” 史门道：“搞什么大的？你没看我上次搞那一套房子，已经苦哈哈的，这次能搞个小点的就不错了……” 田菊道：“史主任，你说你这真是多吃多占啊，都已经买过一套房了，还要买……把机会让给年轻人好不好，比如小金，你看小金整天跟着你兢兢业业的，要我说啊，你把你那个名额让给小金得了……这样一来，你也不用那么大压力，小金也有奔头了……” 史门道：“小金确实不错！我倒是愿意啊，只不过啊，我和你嫂子合计着再要个老二，那一套房子也不够嘛……” 田菊道：“懂了，原来你在打这个主意啊……我说看你最近精神头有点乏力，原来是每天熬夜交作业啊……” 史门推了一把巴壮，指了指田菊，笑道：“你看，你看！小田这姐们，卧槽，还黄花大闺女呢，一言不合就开车啊，你服不服……” 巴壮眯着眼睛笑道：“史主任，这是你们俩之间的事，恩恩怨怨，我不掺乎……车开得太快了，摔一个四仰八叉，要‘扶’你‘扶’，我可不敢‘扶’，怕你吃醋了揍我……” 史门眼睛一瞪，笑道：“小巴你这家伙，白眼狼简直是！吃里扒外，重色轻友，回头我再收拾你……来，小金，你来说句公道话，我收拾这小巴，你赞成不赞成……” 金成笑道：“史主任，这俗话说‘内行听门道，外行听热闹’，我刚才顾着写稿子，半只耳朵听着你们这边挺热闹，没听见具体为啥……巴部长这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怎么还需要您亲自动手，收拾收拾？依我看还是算了吧，给巴部长一个改过自新、将功补过的机会……” 史门笑道：“要这么说，我就给你一个面子……小巴，听到了吧，我看在金科长的面子上，暂且饶你一回……” 巴壮道：“卧槽！我这一句话没说好，又惹一身骚……” 金成回到座位上，无意间将鼠标放在一个文档的图标上，那里便浮现出一条提示信息，显示出文档的作者名：史门。金成回过神来一想，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那文档里的材料是自己一手起草的，而自己从来没有对文档进行专门命名的习惯，经手的文档名都是hp。 金成想起来，曾经在平原处的时候，余伟曾有过类似的“小动作”，将金成所起草稿子的文档名悄悄地改成“余伟”。 金成便打开文件夹，连续查看多个文稿，结果不出意外，果然文档名不觉然间都改成了“史门”。 “特么都这种人啊！”金成暗自感叹道，“这是个细节，可是这个细节却很能说明问题……这样的领导，跟着他干，有出路么……” 第331章 路径 下班后，金成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关上灯，在黑暗中望着窗外被灯光渲染的天空，脑海之中回放着自己来到京城两年多来的经历，特别是到局机关后这半年多来辛辛苦苦、勤勤恳恳的努力，忽然间有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委屈再一次袭上心头，泪水在黑暗中漫过眼眶，流过脸颊。 金成记着母亲曾叮嘱过自己的话，在脑海中反复掂量着：“勤快点，累一点没关系，没听说过有累死人的……”金成觉得母亲说的这句话，本来没有错，只是，也不是什么真理，在自己辛苦加班的时候，这句话确确实实起到很大的作用，让自己得到心灵的安慰，累一点是没关系，但是还要看累得值不值。 黑暗之中，金成闭上眼睛，在心里用天平称了又称，用标尺量了又量，觉得自己在局党委办这半年多的“累”不值：从韦俊，到史门，自己一门心思地做好本职工作，努力支撑起部门的工作，可以说任劳任怨，可是换来了什么呢？韦俊说自己对他不亲近，还“设局”考验自己……史门自身不正，还在一些细枝末节上与自己耍小聪明…… “一个人离职，原因无非有两个：第一个，钱没给够；第二个，心委屈了。”金成再次想起马云曾讲过的那句话，感叹自己在局党委办的这些日子：两条都有，最重要的是，心太特么委屈了。 “怎么办？真的要走么……”金成其实还有些犹豫不决，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迈出这一步，那就真的要与京城某局告别了，告别这里虽然不算太久、但是也弥足珍贵的两年多青春时光。 第二天上午，金成在写完一个文字材料后，跑到卫生间撒了一泡长尿，浑身上下一个激灵，然后有些茫茫然地走进楼梯间，在那里来回地踱步。楼梯间少有人行，金成在那里不被打扰，一个人整理思绪。 半晌，金成终于下定决心，拨打陆海让自己记下的那个电话号码，向电话那头的吕灵简要地作了自我介绍，说明了打电话的缘由。 吕灵对于金成打来的电话颇感意外，同时也很感兴趣，让金成把简历发到她的电子邮箱。 金成便回到办公室，将此前发给那家杂志社的简历稍作修改，发送到吕灵的电子邮箱。 当天下午，吕灵打来电话，笑道：“小金，你的简历我已经看过了，我们部门的副主任也看过了……可以看得出来，你很优秀，正是我们所期待的人才……这样，我刚才已经向领导汇报过了，后天，这周五你有时间吗？如果有时间的话，欢迎你来一趟，先见一见领导，从京城到津城也很方便……” 金成道：“谢谢吕主任的鼓励！后天？哦，这两天还行，不是很忙，那我们就初定这周五见吧……周五的话，我一早就出发，预计上午十点之前应该就能到咱们设计院了……” 放下电话，金成回到办公室坐下，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眼看着自己又要再“折腾”一次，自己本来是不想折腾的，可是，有些时候，路就在那里，由于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不得不改变原有路径，走上一段未知的新的征途。 第332章 津城初探 京城东南两三百里，有座津城，两城之间，有一条城际铁路线，两站之间半个小时即可到达，车次密集如“公交化运营”，往来相当方便。 两座城虽然相距不远，但在经济发展等多方面还是存在很大差距。从工作的机会及收入水平看，津城跟京城相比，差了一大截，由此也解释了“虹吸效应”。 有人讲，津城有津城的好，虽然工资水平低了点，但是那里的生活节奏慢、烟火气足，比较适合普通人生活，而且津城的教育资源不遑多让，由此也有了一种说法：“京漂”的尽头是津城。 金成还没有想好，自己是不是要走向“京漂”的尽头，在津城“安营扎寨”，但是，他已经决定了，至少要先过去探看一番。 周五早上五点，闹钟响起，金成便起来，洗漱毕，穿上西装，系上领带，拎起一个公文包，里面放着自己参加工作以来的人事令及荣誉证书原件，前往京城南站。 从京城南站到津城站，也就三十分钟时间。金成看时间还早，便在金成火车站内一家饭馆吃了早餐，然后乘坐地铁，再换乘公交车，上午九点多便来到了设计院大门前。 金成坐在公交车上，看着两旁的景物，到了城市的郊区的边缘，越来越偏远，直到前面是一片新开发的区域，称作“港城”，区内以税收等优惠政策吸引企业入驻。 港城看上去环境不错，新修的马路宽阔，车流量不大，马路两旁有人行道，行人稀少，与熙熙攘攘的市中心比起来，犹如两个世界。 金成在设计院门卫处说明来由，作了登记，抬眼望见那办公楼上熟悉的工程总局的logo，在logo旁边写着“工程九院”几个大字。 金成给吕灵打了电话，说自己刚来到九院了，目前已经在门卫处作了登记，来到了一楼大厅。 吕灵道：“好啊！欢迎你……你直接上楼吧，到九楼……除了电梯右转，901室，就是咱们党委办……” 金成便直接来到九楼党委办，敲了敲门，吕灵迎了过来，道：“小金吧？快请进，快请坐……” 金成便走进吕灵的办公室，彼此寒暄一番。 吕灵看上去四十多岁，颇有些成熟女性气质，样貌比较清秀，想来年轻时算得上是位美女。 吕灵道：“小金，我看了你的简历，咱们俩还真是有缘，你老家是平原省铭城县的，我老家是平原省洛城县的，你是平原某大学毕业的，我是，我是在你们那大学函授的……” 金成笑道：“是啊，我说见到您也感到很亲切，很熟悉的乡音……” 吕灵道：“你稍等一下，我去叫咱们党办的副主任武晋，你们也认识一下……”吕灵说着便到大办公区叫武晋过来，与金成彼此打过招呼，彼此进行了寒暄。 吕灵出去了一会，回来道：“小金，今天咱们集团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林书记不在单位，这样吧，我带你先去见一下咱们集团公司党委副书记、工会主席何亮……” 金成跟着吕灵来到何亮的办公室，彼此打过招呼。何亮道：“你是京城某局的？你们的韦书记我认识，他水平还是挺高的……” 金成笑道：“何书记，原来您和韦书记认识啊……是的，韦书记水平的确是相当高……” 第333章 九院 从何亮办公室出来，金成再次来到吕灵办公室，与吕灵进行交谈。 吕灵道：“小金，你和陆海怎么认识的？” 金成道：“我和陆海是大学的同班同学啊……您和陆海是怎么认识的？” 吕灵道：“咱们九院集团是前两年刚刚重组成立的，由原来工程总局旗下的电气局、隧洞局等工程局下属的设计院重组而成……我原来在隧洞局下属的隧洞院……陆海原来在隧洞局机关宣传部干过一段时间，所以曾见过一面……” 金成道：“哦，原来是这样啊……你们隧洞局我知道，挺有名的，也是隧洞施工的‘王牌军’了……” 吕灵道：“是啊，咱们九院的成员单位，个个都不简单，除了长安院是个小综合的设计院以外，其他几个，电气院、通信院、建厂院都是业内非常有名的专业院，与隧洞院一起，号称“四小院”……所以啊，工程总局将这几家设计院重组整合起来，成立九院，就是在下一盘‘强强联合’的大棋！虽然目前来看，咱们九院刚起步，但是长远来看，发展潜力还是非常之大……” 金成道：“关于九院的成立，我也有所了解，听您这么一讲，了解得更全面了……” 吕灵道：“你在京城某局是秘书科长，到我们设计院来的话，肯定也是考虑平级调动吧？” 金成点了点头，道：“是的，吕主任，我是这么考虑的，平级调动就行……” 吕灵道：“嗯，等林书记回来，我会专门向他汇报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你现在京城某局一年的收入大概是多少呢？” 金成向来是有一说一，不会藏着掖着，便如实地说道：“平时每个月8千多，年终奖大概有三四万的样子……” 吕灵道：“如果你来的话，收入不会比京城某局少……如果你考虑好了，随时给我消息，我个人希望你能过来……” 金成道：“好的，咱们随时再联系吧……” 金成与吕灵道别，向武晋打了招呼，临走时见党委办的办公区里还有另外两位同事。据吕灵介绍，男同事名叫于统，原来在京城某传媒公司上班，九院成立时，何亮介绍过来的；女同事名叫李雪，原来在津城某大学当辅导员，后来她丈夫考上港城公务员，便“夫唱妇随”，来到了九院。李雪初见金成，脸上冷冰冰的，似乎颇有些不欢迎他。在来不来九院这件事上，金成由此暗自减了一分。 金成走到门口，见一个胖胖的年轻女孩，抱着一堆文件走进来，冲金成礼貌地一笑，这位女同事刚毕业，名叫韩可。在来不来九院这件事上，金成由此暗自加了一分。 金成离开党委办，吕灵跟着送了出来，一直送到电梯口；吕灵留着一头齐耳短发，满含热情地与金成挥手道别。在来不来九院这件事上，金成由此暗自加了一分。 此前，金成站在九楼大厅的落地窗前，俯瞰下方的大湖，岸畔道路屈曲有致，树木参差错落，湖面波光粼粼，点缀着白色的海鸥、黑色的野鸭，视野开阔，真是一派美景。在来不来九院这件事上，金成由此暗自加了一分。 第334章 承诺 金成离开九院，赶往津城火车站，觉得时间还早，便来到站前广场上，沿着河岸溜达一圈，看着两岸的高楼与洋楼，遥想百年前北洋时代这篇热土上的风云历史，又暗自在来不来九院这件事上，默默地加上了一分。 金成到意风区转了一圈，中间在街边一处餐馆吃了午饭，随后又乘坐公交车，到滨河道步行街丈量了一番，溜溜达达，兴之所至，一看时间下午四点多了，便动身返程。 从津城火车站乘坐高铁，经过半个小时，便即到了京城南站。金成先是乘坐地铁，随后又转乘361路公交车，返回京城某局。 坐上361路公交车时，夜幕已经降临。金成望向车窗外，见京城宽阔的街道两旁，挂着金色的、银色的、红色的各色彩灯，闪闪烁烁，灯光璀璨，行经的商场橱窗里，正展示着圣诞树，圣诞树上也是挂满了明灭闪烁的彩灯，这才意识到，明天就是西方的圣诞节了，而今晚是平安夜。 金成回想着上午在九院里交谈的情形，总体上对九院的印象和感觉还是挺不错的，心里想道：“就目前而言，自己还是倾向于去九院……你看，今天还这么巧，恰好是圣诞节的头一天，今晚是平安夜……” 晚上九点左右，金成回到单身宿舍。阿美将一个削好的苹果递给金成，道：“今天辛苦了，吃点苹果吧……怎么样？” 金成道：“总体上感觉还行，对九院、津城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那边的党办主任说，等向他们党委书记汇报后，再电话联系……如果能去的话，我想还是去吧，毕竟，趁着年轻，为了未来的安定，再折腾一回……你觉得呢？” 阿美道：“只要你觉得可以，就行。当初你从平原市，说要跳到京城，我便跟了来；现在你从京城，要跳到津城，我便跟了去……哈，我是谨记那句古训，‘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金成笑道：“那句古训，原话是‘嫁乞随乞，嫁叟随叟’，都是被没有文化的人给传偏了……” 阿美道：“你这个文化人，是不是又找到话题了……”一边说着，一边感觉有些作呕。 金成道：“阿美，你这好几个月了……在这里，我每天忙忙碌碌的，也不能很好地照顾你，我想，趁着元旦放假，我送你回老家吧……明天上班，你就向公司提离职吧……” 阿美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 元旦节放假，金成便和阿美一起，乘坐高铁回到老家。 节后上班，金成接到了吕灵打来的电话，道：“小金，刚才我和武主任一起，向林书记汇报了……林书记同意了，你就准备来吧……只是有个情况，就是我们这边的两位主要领导之间有点不睦，林书记分管院党委办，院长分管院行政办，林书记为了卡司办进人，所以……所以先给你定‘主办’，你看行吗？” 金成闻言一愣，疑惑道：“哦，什么是‘主办’？” 吕灵道：“在我们这里，‘主管’是正科，‘主办’是副科……” 金成笑道：“哦，谢谢您，吕主任……那样的话，我就不去了……我大学毕业这些年，一步一个脚印，好不容易到正科……再说，别人跳槽都是越跳越高，没有听说越跳越低的啊……” 电话那头，吕灵语气很恳切地说道：“小金，你信我的，先定‘主办’，三个月后就定‘主管’，林书记都已经承诺过了，没问题的……” 金成有些疑惑，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拒绝，该如何拒绝，道：“可是……” 吕灵道：“小金，真的，你就放心吧……不就三个月嘛，很快的……” 金成道：“如果真是您说的那个原因，我愿意顾全这个大局……” 第335章 摊牌 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到了需要摊牌的时候。 金成思来想去，对留在京城还抱有一丝希望，在与史门聊天时问道：“史主任，这次局里的福利房，想麻烦您帮我了解一下，我还有没有机会分到一套，哪怕是那七十多平的小户型……” 史门道：“小金，你问得正好，关于福利房的事情，我刚好有所了解。据我所知，这次福利房的分配方案很复杂，在局机关的副处级干部都不一定全都分到……当然啦，你是韦书记的秘书，而且我听说你和韦书记还有些渊源……如果韦书记帮你说句话的话，那应该就没什么问题……这样吧，我再侧面了解了解……” “我和韦书记的渊源这件事，好像没有向谁提起过啊，老史怎么就听说了……让我去向老韦低头，还是算了……”金成想到这里，道：“好的，让您费心了……” 第二天上班，史门向金成道：“小金，昨天你问的事，我侧面了解了一下，从目前的情况看，房源比较紧俏，副处都还不好说，所以可能性不太大，或者说基本不太可能……” 金成也侧面了解了一下，京城某局这次福利房的建设及分配方案，照顾到方方面面的利益，经过了n多轮次的修改，唯独没有照顾普通员工的利益。那块地本来面积不大，如果设计为八九十平米左右一套的小户型，则能多出来很多房源，那样的话，科级及以下员工也能分得一杯羹。实际上，基地建设负责人显然是“懂事”的，在这种事情上，怎么能够将普通员工与领导摆在一桌上呢，所以，设计出来的户型自然要先满足领导需要，根据局领导、正副处等岗位级别，分别设计有一百五六十平米的大户型、一百二三十平米的中户型、一百平米左右的经济户型、七八十平米的迷你户型。 金成最终下定决心，要离开京城，既然这里“居大不易”，那就只能接受现实，主动选择另外一座城市，到那里“安家落户”。 下班后，金成找到史门，道：“史主任，我有个想法，向您汇报一下……” 史门见金成脸上写满了犹豫的神色，道：“哦，什么事？你就直说嘛……” 金成道：“史主任，我到局党委办大半年了，这段时间跟着您没少学东西，您对我也很照顾，对此，我向您道一声感谢……” 史门笑道：“小金，你客气啦……怎么我听着你这说话的意思，好像有点沉重……” 金成道：“常言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准备调离咱们局……” 史门闻言一愣，道：“哦，那，那你是要去哪里？” 金成道：“津城，还在咱们工程总局系统内，九院……” 史门道：“设计院？哦，目前来看，设计院的确不错，在咱们工程局的上游，地位比较高，收入可能也比较高……但是怎么说呢，其实这个行业形势是变化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若干年后，设计院怎么样其实也不一定……我有一个同学，以前也是跳槽到一个当时看起来更好的单位，但是后来那家单位的形势急转直下，还是挺后悔的……” 金成道：“谢谢史主任您的提醒！但是我已经想好了，毕竟我很快几年后就要面临孩子入学的问题，在京城的话，肉眼可见的户口、房子问题都高不可攀……” 史门沉吟了半晌，道：“那好吧……不过这件事，关系重大，你也别着急，眼看着年底了，很快年初就要筹备召开局年度‘两会’，最起码你得等到局‘两会’后再离开……而且，我明天上班先向韦书记汇报一下，然后，你还得自己再去向他汇报……” 第336章 保密 第二天上班后，史门夹着笔记本到韦俊办公室汇报工作，回来后叫金成过去，悄声道：“小金，昨天你说的事情，我向韦书记汇报了……他没有明确表态，这样，一会你去找他，当面再向他汇报汇报……” 金成道：“好的，谢谢史主任……” 金成来到韦俊办公室，见韦俊坐在办公桌后抽烟，走近前来，道：“韦书记，我想向您汇报一下思想……” 韦俊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金成，用夹着烟的那只手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示意金成坐下，道：“嗯，你说……” 金成道：“韦书记，我感觉到在京城压力很大，户口、房子问题都遥遥无期……刚好我有个大学同学，给我推荐了九院，在天津，那边好歹能解决户口，虽然跟京城没法比，但也算是缓解一下燃眉之急……所以，我想申请调离……” 韦俊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地吐出烟圈，又深吸了一口烟，再缓缓地吐出烟圈，道：“在咱们工程总局系统内，设计院，毕竟不是主流……我本人是不建议你去的……至于你说的压力大？你那点压力算什么！如果你在我这个位置上，局里债务几十个亿，那你还能睡得着觉吗？还活不活了？我当年到京城来的时候，也是两手空空，现在不也什么都有了……你再好好想一想吧……” 金成道：“谢谢韦书记，谢谢您的开解与鼓励……可是，我已经想好了，已经决定了要离开京城……” 韦俊轻舒了一口气，道：“好吧！九院的书记我也认识，姓林，没错吧？这件事，在你离开之前，要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金成道：“对，是姓林……好的，保密，我记住了……而且，我保证，在我离开之前，一定‘站好最后一班岗’……我和九院那边商量一下，等到年后咱们局‘两会’召开之后再过去……” 韦俊点了点头，只是抽烟，不再说话。 金成回到党委办，告诉史门道：“史主任，我刚才已经向韦书记汇报过了，他说不建议，但是最终也同意了……” 史门道：“既然如此，我也没有什么不同意的，只是，我也是不建议……你最好还是好好考虑清楚，现在改变主意，都还来得及……” 金成道：“谢谢史主任提醒……我刚才也向韦书记说了，我和九院那边商量商量，等到咱们局‘两会’召开后再走，‘站好最后一班岗’……” 史门竖起大拇指，道：“果然厚道！那就这样吧，提前预祝你心想事成……” 金成打电话给吕灵，道：“吕主任，我决定还是来咱们九院，希望领导能够信守承诺……” 吕灵道：“小金，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对了，我们最近正在起草林书记在院‘两会’上的讲话稿，麻烦你抽空帮我们把把关，我们办公室的小秦写得不行……” 金成谦虚道：“好的，‘把关’可不敢当，您发过来，我学习学习……那天我记得咱们党委办有于统、李雪、韩可，还有个小秦啊？” 吕灵道：“对！那天小秦出差了……秦川在党委办负责组织工作，以前是长安院过来的，负责给书记写发言材料，但是书记不满意，凑合着用……今后你来了，主要负责宣传工作，还有就是重点负责书记的讲话材料……” 第337章 隔空改稿 当天下午，金成打开电子邮箱，查收吕灵刚刚发过来的材料，主要是九院上一年度“两会”上领导讲话材料、年度工作总结，以及院党委书记、董事长林一言2016年“两会”讲话草稿。 下班后，金成打开吕灵发过来的那些材料，逐一查阅，发现那些材料的水平的确有限，有些简直是开玩笑。比如，那篇讲话草稿里竟然有“平原省”的字样，一看就知道这篇稿子是抄袭借用平原省某单位的材料，还忘记把“平原省”三个字给去掉，或者改成“九院”。“这样也可以？”金成摇了摇头，不禁叹道：“或许，这才是自己能到九院的原因吧……” 据说，前些年，设计院是相对独立的“小王国”，因为“钱多、事少、地位高”，所以想到设计院上班，不是那么容易，大多数都是有背景、有关系的才能进，属于“裤裆里捉虱子——不招外手”。像金成这样，没有背景、没有关系，就能够进来的，其实并不多。 很多设计院的，瞧不起工程局的，九院党委书记林一言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倒不是因为他们自己水平多高、能力多强，只不过是由于多方面的因素，恰好站在了上风向而已。 金成趁下班时间，先是熟悉了一下吕灵发过来的材料，然后对林一言2016年“两会”讲话草稿从头至尾进行修改，一遍修改过后，通过电子邮箱发送给吕灵。 吕灵打电话给金成，激动地道：“小金，你果然是出手不凡，这么一改，比原来好得可不是一丁半点，那简直一个地下、一个天上……你改的稿子，我已经拿给林书记看过了，他稍微改了点，还是比较满意的……” 金成道：“谢谢吕主任，谢谢林书记的鼓励……今后，如果有幸到九院后，我还得多向您和林书记学习……” 吕灵道：“你谦虚了！很明显你这已经是‘成手’了，写东西又快又好，那个文笔还干净利落，而且你还是‘隔空改稿’，这么多年来，我是不曾见过……虽然我写得不怎么样，但是这么多年来，还是看过很多稿子，你写的稿子确实不一般……” 金成笑道：“吕主任，您过奖啦……您再这么说，我怕自己会骄傲的，哈哈……” 吕灵道：“我是快人快语，实话实说……对了，你最快什么时候能过来……” 金成道：“我们局党委办目前只有三个人，人手紧缺，年后也要开‘两会’，一时半会儿也离不开……所以，大概我们局‘两会’召开后能过来……” 吕灵道：“好的，也能理解……那就先这么定了，你们局‘两会’后就过来，到时咱们提前联系，我们院里给你们局里发商调函……” 金成道：“好的，目前我们局‘两会’初定3月初召开，这期间如果有什么情况，咱们随时联系沟通……” 吕灵道：“好的，咱们随时电话联系……对了，这期间难免还要麻烦你抽空给我们改稿子啊……” 第338章 半仙 春节过年回到老家，金成将自己准备离开京城到津城去的想法告诉了母亲。 金母有点不解地问道：“你从平原调到京城，满打满算三年不到的时间，怎么又心思活络，要到津城去？你工作上的事，我也不懂，所以不好怎么过问，是在京城不顺心吗？” 金成在母亲面前向来是“报喜不报忧”，所以没有提及自己在京城某局的委屈，而只是说了在京城落户难、购房难的现实问题，道：“津城虽然比不得京城，但是好在设计院与京城某局都在工程总局系统内，其实没有很大变化……” 金母道：“只要你考虑好了就行……对了，咱们邻居家你大婶约我过两天陪她一起，到东南乡去算卦，正好趁这个机会，我给你问一问……” 金成笑道：“妈，你看，我还能信那个……” 金母道：“信不信的由你，问不问的由我……给你说啊，别觉着你上大学喝得墨水多就不信这不信那的，感情我们都迷信，就你科学啊……” 金成道：“那您问问吧……反正，我已经确定要去……” 金家村东南十五里有一处村庄，那里有一位远近闻名的“半仙”，引得周围方圆几十里的村民前去行卜问卦，甚至声名远播，据说有人从外地驱车数百里前来占算。 两天后，金母和邻家大婶一同搭车，前往东南乡去占算。当天晚上回来，金母没有主动说起占算的事，这反而让金成有点纳闷。 金成的好奇心起来，问道：“妈，关于我调动那件事，您是不是忘记问了？” 金母道：“忘记？我还没有到忘事的时候……” 金成道：“那您问了？半仙怎么说？莫非是说‘不建议’我去津城……” 金母道：“那倒没有……我告诉了他你的八字，他掐指一算，说你今年行‘驿马运’，主奔波、有变动……” 金成道：“哦，这么说，半仙也支持我去喽？” 金母道：“那也不是……他说啊，你去津城，或者留在京城，都行，都差不多……” 金成道：“他没有说更倾向于哪里么……这么说来，我还是按照原计划行事，趁着年轻，折腾折腾……” 金母道：“既然他没有说不行，那我也就放心多了……你是没见啊，半仙他家那院子内外都是人，都得排队……” 金成道：“那可能是请来的‘托儿’，或者看热闹的……” 金母摇了摇头，道：“那你说说，大门外还停着几辆外地牌照的汽车，眼见着那人临走的时候给那半仙几张红票子，那也能是请来的‘托儿’，也能是闲的没事从外地开车来看热闹的人……” 金成觉得母亲说的似乎难以辩驳，便转移话题，问道：“邻家我大婶看得怎样？” 金母道：“我觉得挺准的，你大婶家屋子后面有个池塘，你说不信，那半仙是怎么知道的……” 金成道：“会不会是那半仙平时查看，或者请人……”说到这里，觉得自己有些强词夺理，便打住了，于是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道：“既然决定了，就勇敢地走出这一步吧……落子无悔……” 第339章 考评组 春节后，金成返回京城某局继续上班，等待着局“两会”召开，然后走程序，调往九院。 三月底，京城某局2016年“两会”终于召开了。会后，金成便向史门再度提起调离的事情。 史门道：“既然都已经同意了，那就按照程序办吧……韦书记同意了，你还需要请夏局长签个字，然后让九院那边发商调函过来吧……” 金成便到局总经理办公室找到夏海，敲了敲门进去，道：“夏总您好！由于个人原因，我想申请调离咱们工程总局，已经向党委办史主任、还有韦书记都说过了，望您批准……” 夏海素来与韦俊不对付，也知道在韦俊手下有金成这号能干的一个秘书，听金成提出离职，眉宇间闪过一丝愉悦的表情，道：“哦，调去九院？九院还不错嘛……”夏海说着，便在审批表上签了字。 金成没想到夏海这么顺利就同意签字了，因为此前听说有丰泰公司同事离职，找夏海去签字，跑了多次才给签字。 金成拿着签过字的审批表回到党委办，向史门道：“史主任，夏局长已经签批了……我刚才也和九院那边联系了，那边说商调函这两天就发过来……” 史门道：“好的，这么说来，这件事基本上就定下来了。不过你也先别着急，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一套流程走下来，大概也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党委办目前正在积极物色接替你的人选，但是还需要一段时间……下周局党委要成立一个党建工作考评组，到所属单位开展党建工作考核，你就再辛苦一下，考评结束再去吧，正好两不耽误……” 金成点了点头，道：“好的，史主任，我说过要‘站好最后一班岗’嘛……” 四月中旬，金成作为考评一组的成员，先后前往津城、沈阳、重庆等地，对京城某局成员单位进行党建工作考核，同行的还有干部部部长牛宝林、后勤部部长何利。考评一组共有三人：牛宝林任考评一组组长，何利任副组长，金成是考评一组成员。 考评组的第一站，乘坐城际铁路来到津城，津城分公司党委书记张伟带车前来接站。时值四月，春暖花开的季节，在前往津城分公司的路上，经过一段马路，柳絮、杨絮如同雪花一般狂飞乱舞，不同于初来津城时留下的那般好印象。 时近中午，一行人来到津城分公司会客室，等候安排。期间，金成陪牛宝林站在窗边俯瞰楼下的车流行人，牛宝林叹了口气，哂笑道：“就这水平，还当办公室主任……” 金成不知原委，问道：“牛部长，您说的是？” 牛宝林道：“津城公司办公室主任，刚才问我是到公司食堂吃饭，还是到外面饭店吃饭……这让我怎么回答？！” 金成笑了笑，附和道：“是呵！咱们总不能说去饭店……” 午饭最终还是安排在津城分公司内部小食堂，虽然空间不大，有些拥挤，饭菜吃起来倒是比较顺口，金成觉得这样挺好，比到外面饭店里吃大鱼大肉好多了。 此后，考评组一行又从津城乘飞机到沈阳，逗留一天后，第二天从沈阳机场飞往重庆，从东北向西南飞越大半个中国。 在飞机上，金成与何利坐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金成知道自己不久后即将离开京城某局，猜想何利可能通过韦俊知道自己即将离开，但是想起韦俊说的“保密”，还是忍住了，心想：“离开这件事，今后有机会再说吧……” 第340章 八年 飞机在平流层稳稳地飞行，透过舷窗望出去，一望无际的白云，一层层、一叠叠、一堆堆、一垛垛，如堆积的棉花一般，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银白色的亮光。 “简直太震撼了，太美了……”金成暗自感叹着，忽而感觉有些困倦，便闭上眼睛打盹儿，但是一闭上眼睛，脑海之中的思绪却又活跃起来，想到自己不久后即将到津城去，不自觉间回想起自己大学毕业至今将近八年来的历程。 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的前五年，最美好的五年青葱岁月，奉献给了平原工程处。尔后，从平原市到京城，从平原处到京城某局丰泰投资公司再到局机关，又是将近三年的时光。特别是从丰泰投资公司办公室调到局党委办的半年多时间，金成转而进入到一种持续性的高压状态，加班加点成为常态，同时也接触到了更多一点职场的灰暗面，受到的委屈也更多一些，即便如此，自己还是咬牙坚持下来。 至于自己为何要离开京城某局，为何要离开京城，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唯一的，而是由多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其中最直接最关键的，当然是户口及住房问题，以及由此而派生出来的孩子上学的问题。 金成觉得经过八年来多个工作岗位的历练，自己在公文写作方面的基本功已经练得差不多了，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独当一面，不谦虚地讲，无论是在平原处，还是在丰泰投资公司，抑或是京城某局，乃至于未来的九院，只要自己保持努力奋斗的姿态，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优秀员工中的一员。 未来，通往九院的路，是一条充满未知的路，吕灵所说的“书记的承诺”还是个未知数，可能存在变数，但是无论怎样，自己已经下定决心要迈出这一步了，这基本上属于是板上钉钉、木已成舟的事情了。 “做最好的准备，最坏的打算……”金成想道，“假如，假如真的出现变数，假如那‘书记的承诺’不能如期兑现，该怎么办呢？” “不会吧？自己态度有、能力有，到九院之后，像以往一样兢兢业业地干好工作，应该能够很好地胜任工作，赢得领导及同事们的认可……‘人无信不立’，这么大一家单位，那么大一领导，总还是要讲究信用……所以，应该能够兑现承诺吧？” 另一个声音道：“假如，我问的是‘假如’，怎么办？” “假如，假如不兑现承诺的话，那就是九院的领导食言，那就是不讲究信用，那样的话，我有两种选择，一个是‘忍’，一个是‘滚’，自己选择的路，爬着也要爬完……” 金成回想起在京城三年来的奋斗，还真是有几分不舍，往事历历在目，特别是在丰泰投资公司的那段美好时光，真让人难忘、令人怀念；在京城某局机关近一年来的时间里，虽然苦些、累些、委屈些，但是也颇有些收获与感悟。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未来的路重新走过……”金成鼓舞自己，“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如果说平原处的五年，可以比作金成职场“中学阶段”的话，那么，在京城的三年，可以比作他职场的“大学本科阶段”。两者相加起来，八年的青春时光，封存在记忆中，在未来的日子里，不时地回想起来，闪闪发亮。 此时此刻，金成还不知道，他即将踏入职场的“硕士研究生阶段”，在那里会真切面对此前不曾深入了解或者体验过的赤裸裸的职场真实，在走过一段曲折而泥泞不堪的长路后，陡然惊破那蒙着层层薄纱般缥缈的职场幻梦。 金成想起来当年刚参加工作时，老员工曾提及的“多看、多听、少说”“跟对人，做对事”云云，当初或不屑一顾或不得要领，亲身经历过后，才有深一层认识，当真应了那关于人生三个阶段境界的禅悟：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第341章 匆匆 五月，春末夏初，金成在京城某局办完离职手续，最终成行，匆匆前往津城。 囿于韦俊交待自己的那句关于“保密”的话，金成遵守约定，直到即将离开京城某局最后一刻，才与郑君、谈乐、钟宇等少数几位同事道别。 金成来到郑君办公室，道：“郑书记，我要离开咱们局，到隔壁津城的九院去了……韦书记让我‘不要和任何人说’，所以我才说，向您来道个别……” 郑君已经得知这个消息，叹了口气，道：“小金，一个多么好、多么优秀的小伙子！哎，怎么说呢，总得让人看到希望不是……” 郑君没有明说，金成已经明白他的意中所指，前段时间韦俊张罗着物色党委办副主任，虽然后来不了了之，大概是因为他自己想要离开京城某局、调到总局机关去。 郑君接着说道：“津城挺不错，我老家就是津城的……这样，你什么时候去，我开车去送你……” 金成闻言颇为感动，虽然郑君所言大概率是出于客套，但是，他作为局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愿意、敢于对自己说出这句话，还是很难得的，道：“谢谢郑书记您的美意！不用啦，京城到津城挺方便的，我乘坐城际过去就好……” 郑君道：“好的，今后咱们保持联系……对了，九院，我在那里有个熟人，九院的副院长田军……他也是工程另局出来的，以前我是干部部长，他是金融部长……你到了九院，代我向他问个好……” 金成点头称是，与郑君握手言别。郑君走到办公室门口，望着金成走远，方才转身回去。 金成得知谈乐出差了，只是给他发了条信息“后会有期”。谈乐一个电话打了过来，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叹了口气，道：“知音少，君此别后，弦断有谁听……” 金成笑道：“老谈哥，没想到你一看破红尘者，竟然还发出子期伯牙之叹……后会有期，老哥！” 局办秘书科副科长钟宇在京城某局机关不远处的一个庄园内为金成饯行，指着桌子上的一瓶五粮液，道：“成哥，今晚咱俩意思意思，也不多喝，就这么一瓶吧，一人半斤……” 金成道：“好啊！就这么定了……” 周睿打来电话，道：“金主任，我给你寄的那点特产，你带上啊……”原来，前段时间，金成向史门推荐周睿顶替自己到局党委办，但是没有能够入了韦俊的“法眼”，即便如此，周睿对金成也心存感激，得知金成要离开了，本来在外地出差，当即寄了些当地特产过来。 金成道：“兄弟，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那东西我不要，你参加工作不久，留作别用吧，咱哥俩之间真的不需要……” 晚饭后，金成回到单身宿舍，躺到床上，想起自己竟然为了信守韦俊所说“保密”的诺言，没有和同事们说要离开京城的事，实在有些失礼，干脆编发一条朋友圈，算是聊作弥补： 京南山水，玉泉颐和，三载近矣。忆丰泰故事，悦读登山，昙然风云，多少清纯意气。别来十月艰辛，声歌不闻，南北东西。两百米绿道，写意桃源，如何相离？岁月窈窕，梦幻虚实，天佑痴诚。前路何处，东南三百里春风，河海津城。莫道情景迢遥，最是堪夸，君与同行。素心一片，耕耘前程，且问心知，无论阴晴。京城，再会！丰泰诸友，再会！ 第342章 奇梦 周一早上五点，金成便起床，洗漱已毕，五点一刻准时出发，肩上背着一个大背包，手里拉着一个行李箱，步行五分钟到公交车站，等了三四分钟，上了首班公交车，然后到动物园公交站下车，换乘地铁，前往京城南站。 眼看就要到动物园公交站了，金成觉得有些晕车，忽而觉得就要呕吐，心里盼着快点到站，此时公交车上已经满是乘客，如果在这里呕吐起来，那样简直太难为情了。 好在没有怎么堵车，公交车顺利进站，金成赶忙从车上下来，来到路边，看到前面并排摆着几个黑色的大垃圾箱，地面上还散乱着一些纸屑、塑料袋等杂物，便凑到前面去，俯身蹲下来，想要呕吐却又呕吐不出来，左右难受了一会子，便起身拉起行李箱进入地铁站。 坐在城际列车上，金成感觉已经好了很多，望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景物，回想起刚才在公交车站下车时的那副狼狈的样子，禁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心里涌起一丝忐忑不安之感：“那似乎不是一个好兆头？希望到九院能够顺利吧……” 前天上午，金成找了家物流公司，将打包好的行李物品，主要是几箱书籍，寄送至九院所在的港城区的一处物流点。那些书籍，主要包括金成大学时期的古代文学、近代文学、现当代文学、外国文学等，以及参加工作以后陆陆续续购买的书籍，比如中国古典长篇小说四大名着、《平凡的世界》、《沧浪之水》、《故乡面和花朵》(四卷)等学生时期想买而不舍得买的书籍，其中，《故乡面和花朵》(四卷)是他通过旧书网以高于原价n倍高价购买的，只是平时忙于工作加班，还不曾细细读过。 金成从津城火车站出来，转乘地铁、公交车，然后打车前往物流点，一并将行李物品及书籍取上，来到九院楼下。 秦川下楼，将一把钥匙交给金成，然后陪着一起到白领公寓，帮忙把行李安顿到楼上的一间公寓内，彼此交谈一会，便先回单位上班了。 金成看了看那间公寓，是此前同事住过的，里面遗留着不少废弃的物品，台面上蒙着厚厚一层灰尘，脚踩在地板上，一踩一个脚印，有些无从下脚的感觉。 金成索性拿出一条毛巾，在蓄满水的洗手池里浸湿，便开始对房间进行一场大扫除。从中午开始，一直忙到了晚上十点多钟，中间鼓着一股劲儿没有觉得怎么累，一旦停下来，觉得浑身似散了架一般，往床上一躺，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当天夜里，金成做了一个奇特的梦：梦到自己所居住的房子着起了火，院墙却被大雨浇得倒塌了，自己躺在床上，腰带忽然间断掉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金成躺在床上，回思拼凑昨夜梦中的渐趋模糊的散乱细节，觉得有些不悦，索性又安慰自己道：“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梦只是梦而已，还是凡事往好处想，既来之则安之……” 第343章 洗尘 第二天早上，金成从白领公寓步行三公里，半小时左右，来到九院党委办上班。 “来，我给各位正式介绍一下：金成，京城某局党委办秘书科长，从今天开始，就正式加入咱们九院，加入到咱们九院党委办了……”吕灵向九院党委办的几位同事介绍道。 “吕主任，武主任，各位同事，大家好！很荣幸有机会到咱们九院来，很高兴加入到咱们院党委办这个团队，初来乍到，还请各位多多关照……”金成也说了一堆客套话。 稍后，韩可带金成到人力资源部办理了入职手续，然后到后勤处领取了一个台式办公电脑。 金成在电脑上安装相关的办公软件，坐在工位上，算是正式拉开了在九院工作的帷幕。 金成登录到即时办公系统，在通讯录上浏览熟悉九院的组织架构及人员，想起陆海曾经说过，想要了解九院怎么样，可以找院行政办的什么“刚”，于是便点开“行政办”查看，不看则已，一看瞬间傻了眼：原来九院行政办的工作人员中有两个“刚”，一个叫赵刚，一个叫王刚。 “赵刚、王刚，陆海所说的是哪一个？我该找谁问呢？”金成犹豫起来，“还是算了吧……来都来了，还问什么呢？” “叮咚！”即时通讯软件弹出来一条消息，金成一看，是院行政办的朱涌发过来的：“金主办，你好！欢迎你来到九院！晚上有个聚餐，一起呗……” 金成一想自己刚到九院来，谁都不认识，对于这里情况一无所知，还是暂且等一等再说，便谢绝了，道：“谢谢您！不好意思啊，我晚上还有点事，下次有机会再参加吧……”心里想，这朱涌还挺热情的，确实有点不好意思拒绝。 下午快下班时，吕灵叫金成到她办公室，道：“小金，一会下班后先别走，咱们部门小聚一下，为你接风洗尘……我们还邀请了院董事会秘书、机关党委书记洪熙……”说到这里，压低声音道：“九院成立之前，洪熙原来是电气院的综合办主任，一直跟着林书记……林书记对他很器重，很多事情都听他的意见，所以啊，他还有一个隐形的身份，就是‘地下组织部长’……” 下班后，院党委办七人加上董事会秘书洪熙，一共八人，分乘两辆小轿车前往市区某酒店。包间内，彼此客套寒暄，谈笑间推杯换盏。 洪熙道：“小金，欢迎你啊！欢迎你来到我们九院……我听你们吕主任说了，前段时间院“两会”讲话就是你帮着起草的，大家评价都不错，看来你们吕主任这次果然是慧眼识珠，挖到宝了……实话说，我们设计院确实缺少能写的，像你这样能写的人才，好好干，将来会有发展的……” 吕灵道：“小金，洪书记难得给人这么高评价，端酒敬一杯啊……来，我陪一个……”说着，三人碰杯，一饮而尽。 当晚，金成盛情难却，喝了大概七八两白酒，离席道别时，感觉头脑有些昏沉，还好没有呕吐。洪熙、吕灵、武晋、韩可住在市区，秦川、李雪、于统住在港城，秦川也住白领公寓，刚好顺道送金成上楼休息。 第344章 贵院 金成在交谈中感受到，秦川也算得上是比较实在的人，只是可能把金成当成吕灵的熟人，所以还保留着警惕，说话比较保留；另一方面，金成初来乍到，也没有很唐突地问一些深层次的问题，所以，对于九院实际情况的了解堪称浅尝辄止。 两天后，金成与秦川一同从员工餐厅里出来，在大厅里见到几位同事站在那里聊天。走近前，秦川介绍道：“这是我们党委办新来的主办金成，这位是行政办的赵刚，这位是行政办的王刚，这位是财务部的贾刚……” 金成闻言笑道：“‘刚哥’们好！初来乍到，请多关照……” 赵刚笑道：“欢迎金总！‘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要不要一起走走，到湖边溜达一圈？” 金成点了点头，道：“好啊！我最终决定来九院，门前这个大湖是加了分的，走吧，一起溜达溜达……” 秦川、贾刚有事先上楼了，金成便同赵刚、王刚到湖畔漫步，边走边聊。 赵刚道：“金总，听说你是从京城某局调过来的……你编写的稿子我拜读了，确实不同一般，气象一新啊……” 王刚道：“是啊！金总这么一来，把我们几个舞文弄墨的都比下去了……” 金成笑道：“刚哥，你们过奖了！我对这里还不熟悉，今后还得向你们多学习……对了，你们俩谁认识陆海吗？” 王刚道：“陆海？我认识！原来我俩都是隧洞局的……” 金成道：“啊?我和陆海是大学同班同学，我来其实是他推荐的……他说具体了解九院怎样的话，可以到行政办找你，但是我在办公系统上一搜，有两个‘刚’，就没有专门到行政办去找你们……” 赵刚笑道：“其实你应该找一找啊，不管是他这个‘刚’，还是我这个‘刚’，只要你来找、你来问，我们肯定都会对你实话实说的……” 王刚笑道：“对哦！我们哥们都是爽快人，有一说一……不过，成哥你既然已经来了九院，既来之则安之吧……” “既来之，则安之……”金成喃喃道：“怎么，刚哥，我怎么感觉你这话里有话啊……莫非……” 王刚笑道：“贵院的事，一言难尽呐……如果你当初来找我的话，我肯定劝你不要过来……” 金成闻言心里“咯噔”一声，道：“怎么？这么说来，我这次跳槽是跳到坑里来了……” 赵刚道：“怎么说呢，其实我们俩是九院重组时从别的工程局调过来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经历了太多煎熬……现在，还相对好多了……那句话怎么说的，‘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啊……咱们都是‘外来户’，被忽悠过来的，今后还是应该相互扶持啊……” 金成道：“两位讲话如此坦诚，哥们非常感动啊……” 赵刚道：“成哥，恕我直言，你一看就是实在人，人畜无害，也是‘同道中人’，所以我们直言不讳……” 金成笑道：“物理学上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与你们二位也是感觉很能聊得来，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王刚笑道：“能到贵院，都是缘分……” 第345章 三刚 当天快下班时，王刚给金成发来消息：“成哥，晚上有安排么，我有个朋友过来，一起吃个饭？还有赵刚、贾刚……” 金成感觉这“三刚”人都不错，便回复道：“好啊……” 下班后，金成便跟同赵刚、王刚、贾刚乘车到一路之隔的南华镇，三转两转，在一家火锅店前停下。几个人下了车，上楼来到包间里，见王刚的那个朋友已然到了，彼此打了招呼，然后便坐下来，一边喝啤酒，一边侃大山。 赵刚端起酒杯，道：“成哥，我借王总的酒敬你一杯，也算是借花献佛，为你接个风……” 王刚道：“赵总既如此说，咱们还是共同举杯吧，为成哥接风洗尘……” 金成举杯道谢：“感谢，感谢……” 贾刚道：“金成，听说你是从京城某局过来的……桂荣你认识吗？我的大学同学……” 金成道：“桂荣？认识！他是京城某局财务部科长……原来你们是大学同学啊，真是太巧了……” 贾刚笑道：“是啊！咱们工程系统这个圈子本来也不大，这个倒是很正常……对了，你从京城某局调来九院，是不是考虑到在津城安家落户……” 金成道：“贾科长，您说得太对了！主要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在京城‘居不易’，都说‘京漂的尽头是津城’，这不，我也就过来了……” 贾刚道：“金成，你叫我贾哥就行……以前我也在京城待了几年，工程另局，也是前年九院重组的时候过来的……我觉得津城确实还不错，比京城那旮沓好多了……这港城的环境比市区好，你在这港里买套房安家，其实也挺好的……” 金成道：“贾哥，你原来也是工程另局的啊……”说到这里，金成想起来郑君曾说九院副院长田军是他在工程另局时的老同事，心里猜测贾刚大概是九院重组时跟随田军来的。 王刚道：“对，成哥，整一套吧……可以考虑到我们那小区，华庭里，与我和赵总做邻居……” 赵刚道：“可以啊！我们那个小区还不错，哪天你有空，我可以带你去我们小区转转，那环境、绿化在港城区称得上数一数二的，而且是人车分流……不过，小区房源比较紧张，目前好像还没有房子推出，需要提前排号、摇号……听说，你们党委办的于统刚在我们小区买了一套，他媳妇是港城区管委会的，据说托关系花了六万块钱的茶水费……” 金成闻言大吃一惊，道：“六万块？这么夸张啊……” 王刚道：“是啊！港城区通过优惠政策引进了不少企业，同时在建的小区数量较少，所以‘僧多粥少’，房源紧俏……” 贾刚补充道：“听说你们那个小区楼盘之所以那么热销，还因为地段好，虽然离咱们九院远一点，大概有四公里吧，但是周边配套的商业综合体、三甲医院、学校都很齐全……另外，还有皇家设计院机关据说要搬过来，他们不少员工也在那个小区买了房……” 金成道：“刚哥，你们买的时候大概什么价？” 王刚道：“我和赵总一批买的，都是华庭里一期，每平一万一，送车位……现在看网上显示一万三四每平米，但是没有房源……”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话投机，聊得很嗨。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金成觉得王刚这么热情邀请自己参加聚餐，而且夹着陆海这层关系，便悄悄下楼去买了单，想着算是给王刚涨涨面子。 后来，赵刚提示金成道：“成哥，恕我直言，你没必要去买那个单，因为是王刚招待朋友……不过也没什么……” 第346章 问好 第二天上班，金成想起来郑君曾说代他向田军问好，便来到副院长田军的办公室门前，见门虚掩着，便“咚，咚咚”敲了敲门。 “请进！”门内应声道。 金成走了进去，笑道：“田院长您好！我是党委办新来的小金，金成……我是从京城某局调过来的，我们局的郑君书记说和您是老同事，特意让我代他向您带个好……” 田军身材不高，看上去很干练，满面和蔼，笑道：“哦？你是从京城某局调过来的……对，我和郑君书记是几十年的老相识了，那时候我们都在工程另局，他是组织部长，我是金融部长……后来我到了九院，他到了京城某局……” 金成道：“对，那天还是我带车到工程另局机关去接的郑书记……郑书记人很好，来之前，他还说要开车送我……” 田军道：“是这样的，郑书记为人很随和，也很仗义，不惯于摆什么官架子……” 金成点头道：“对，田院长，您说得很对……而且，我觉得您也是，虽然咱们第一次见面，但是能感觉到您很随和，给人的感觉特别平易近人……” 田军谦虚地笑了笑，道：“大家有缘在同一个单位共事，都是同事，可能岗位不同、职责不同、角色不同，终究还是相互尊重、相互支持比较好嘛……对了，你今年多大，成家了吗？” 金成道：“我85年的，已经成家了……老家是平原省铭城县的……” 田军道：“哦，我老家是河北坝上的，现在家在京城，平时住在湖对面的湖畔花园，逢周末回京城……咱们九院的龙为副院长、涂茂副院长，和你是老乡呢，他们老家也都是平原省的……” 金成道：“哦，看来我们平原省果然地片大、人口多，在外地的老乡也多啊……” 田军道：“对了，你从京城某局调来，到九院党委办，给你什么职位？” 金成道：“我在京城某局党委办是秘书科长，本来是要平调过来，但是吕主任说先定‘主办’，过三个月定‘主管’，说是书记都已经承诺了……” 金成说着，见田军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的神色，接着道：“我刚过来，还没下令，大概率是‘主办’……” 田军沉吟了半晌，道：“小金，我这人说话比较直白，俗话说‘空口无凭’，那种口头承诺，不可轻易相信啊……不过事已至此，也不必悲观，希望他们信守诺言吧……” 金成点了点头，道：“嗯，田院长，谢谢您对我的提醒！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我就只能努力好好走下去……” 田军道：“今后在九院，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尽可以来找我，也不必见外，只要我能帮上忙……” 金成道：“谢谢田院长！我这里先谢谢您了……”金成说着，便站起身来，与田军道别。 田军从办公桌后面转过来，一直送金成到办公室门口，方才转身回去。 金成走过九楼大厅，转身来到落地窗前，俯瞰眼前湖面开阔，波光粼粼，心里颇不宁静，逡巡了一会儿，自我安慰：“既然木已成舟，只能破釜沉舟……吕灵也好，林一言也罢，且不论他们能否信守诺言，我先努力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曹操‘宁可我负天下人，绝不让天下人负我’，我呢不同，目前‘只管耕耘，莫问收获’，且行且看，除非他们负我在先……” 第347章 过场 金成回到党委办，刚坐到座位上，听到吕灵道：“小金，你来一下……” 金成起身穿过办公区，走到旁边吕灵的小办公室，道：“吕主任，您找我……” 吕灵道：“对，一会十点钟，你到二楼会议室参加人力资源部组织的一个面试……” “面试？哦，好的……”金成答应着，心里暗自疑惑：“我这已经入职十多天了，怎么还要面试……” 吕灵见金成脸上写满问号，笑道：“这其实就是个过场，走个过场……现在院里的规定是‘逢进必考’，这个面试是规定动作，以备将来上级检查的，没有什么，你就随便说说就行……一会参加的面试的，还有人力资源部的两个新同事，他们也是刚过来，比你稍晚了几天……” 金成道：“哦，这样啊，那我一会准时过去……” 上午九点五十分左右，金成便来到二楼会议室门外，见人力资源部主办花蓉在那里等候，道：“花姐，一会在这个会议室面试，对吗？” 花蓉道：“对！你先到旁边的会议室稍候一下吧……” 金成便走进旁边的会议室，见里面已经坐着两位陌生的面孔，心想这大概就是吕灵所说的另外两位参加面试的同事，便微笑着点了点头，彼此打了招呼。 金成在简短的聊天中得知，高瘦的那个新同事名叫耿蒙，来自工程另局，原来是工程另局甘肃工程处人力资源部部长，正科级，商定到九院后定岗人力资源部主办；矮胖的那个新同事名叫张哲，来自港城区某人力资源公司，刚毕业两三年，商定到九院后定岗人力资源部三级助理。 三个人正在聊天，花蓉走到会议室门口，道：“金成，你先来面试吧……另外两位做准备……” 金成便跟着花蓉来到隔壁办公室，走了进去，见长长的会议桌的对面坐着几位面试官，都认识：九院董事会秘书、机关党委书记洪熙，人力资源部（干部部）部长杜锋，人力资源部（干部部）副部长罗尹，党委办主任吕灵，行政办副主任（主持工作）代鹏。 面试开始，洪熙、杜锋、吕灵分别提了一个问题，金成略加思索，一一作了回答。其中，当谈及九院宣传工作时，金成道：“参加工作以来，我虽然没有专职做过宣传工作，但是其实一直在积极参与这方面的工作，而且我本人对宣传工作比较感兴趣……我认为，要做好咱们企业的宣传工作，对内，需要建立一支能力强、素质优的通讯员队伍；对外，需要加强与多层级新闻媒体的沟通对接……举个例子，九院官方网站界面清晰、观感友好，做得就很不错，因为官网是企业对外展示的窗口和‘门面’，需要下功夫做好……还有，企业公众号等新媒体传播也是未来的趋势……” 洪熙、杜锋等人听着金成的回答，频频点头，表示赞许。面试结束，金成便起身回到党委办。 半个小时后，吕灵回到党委办，笑着道：“小金，你们三个人面试，你的分数是第一名……” 第348章 同病相怜 中午在员工餐厅吃饭时，张哲走过来坐到金成旁边，道：“成哥，你在白领公寓住啊……” 金成道：“对啊！你呢？” 张哲道：“我原来在附近租的房子，上午我听后勤的说，你现在住的那个房间有两个床位……让我问问，是不是可以咱们住一个房间……” 金成笑道：“可以啊，欢迎……嗨！说起这事，有一点你得感谢我……就是啊，前段时间我刚入住时，那个房间的卫生简直是一言难尽呐！我整整用了十来个小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收拾干净……这就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哈哈……” 张哲笑道：“是嘛！哎呀，那真是太感谢成哥了，不然我这么邋遢一个人，可是懒得去收拾……不过，我保证啊，今后一定向成哥看齐，注意保持卫生……” 金成道：“谦虚啦……你什么时候搬过来，给我说，我帮着你搬啊……” 张哲道：“谢谢成哥！不用啦，我单身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家当，只有一个拉杆箱、一个背包，打个车一趟就全部拉过来了……我准备这周六搬过来，可以吗？” 金成道：“我这边没问题，你什么时间方便都可以……” 下午下班后，金成到餐厅吃饭，因为他目前在津城单身一人，回到白领公寓也是冷冷清清，索性在员工餐厅吃过饭，再到楼上办公室加会班或者听听音乐、看看书。 “成哥！加班呢？”耿蒙端着餐盘走到近前，坐在金成的对面。 “哦，刚过来，有些材料需要再熟悉熟悉……你呢，也加班啊？”金成道。 耿蒙道：“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要熟悉熟悉……对了，咱们的人事令很快就要下了，我听说你也定的主办……” 金成道：“是啊！你呢，怎么定的岗？” 耿蒙道：“还能怎？也是主办……真操蛋！咱们俩可是正儿八经的正科，特么的到这里就硬生生地给降半级……” 金成轻声叹了口气，道：“看来，你我是‘同病相怜’，咱俩还算是有个伴……” 耿蒙道：“我就不说了，因为我原来的单位在大西北，而且是处级单位，穷乡僻壤的，经济、教育各方面落后……成哥你原来在京城，那可是首都啊，而且是在局机关，而且是局党委书记的秘书！你那个‘正科’的‘含科量’可比我的‘正科’高多了，为什么想不开，竟然也到这里了呢……” 金成苦笑了一下，道：“蒙哥所言不虚，很有些道理……不过，关于‘为什么想不开’这个问题，我还真是没有合适的答案，总觉得是晕晕乎乎、稀里糊涂地就过来了……咱们都已经过来了，都好好干好工作吧，希望九院领导能够信守承诺，早点给咱们‘平反昭雪’吧……” 耿蒙叹了口气，道：“我有个哥们，就是审计部的主管许建，他说以九院的作风，咱们俩属于‘已经倒到染缸里的白布’，想要‘清白’，估计没那么容易啊……目前来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金成道：“大概也不必太过悲观，且行且看吧……” 晚饭后，两个人到一楼员工活动室打了会乒乓球。两人的球技不相上下，总体上还是金成更胜一筹。几个回合下来，打得耿蒙脾气越来越大。金成见状，便着意收敛些，卖几个破绽，气氛更加融洽了些，与耿蒙商定改天再练。 第349章 看房 金成想着既然自己已经到九院，虽然那个“承诺”能否及时兑现尚且未知，还是应该先做一些在津城“安营扎寨”的前期准备，先看看房子吧。 “假如，假如到了那一天，吕灵所讲的‘书记的承诺’没有兑现，而是成了‘烟花泡影’，那毕竟是三个月以后的事情，我依然还是需要先了解一下周围的楼盘……凡事应该往好处想嘛……” 金成这样想着，便于下班后在网络上搜寻港城区附近的房源，结合向同事们了解到的情况，进行初步的筛选。 金成看到花庭里显示有房源，房价一万三四，但是一打电话了解，回复说目前没有房源，后续会分批推出，至于说推出的时间还不确定。第二天，这个说法从于雪那里得到了证实，因为于雪的丈夫在港城区管委会上班，了解这个情况。 港城区里没有房源，金成便往远一点的距离去看，听说北湖那边环境相当不错，那里既有别墅区，也有洋房，还有高层住宅，只是交通不太方便，距离九院大概十五公里。 “远是远了点，先去看看嘛……”金成想着，反正周末自己一个人待着也是待着，不如坐上公交车，出去晃晃悠悠，看一看周边的环境。 周六上午，金成步行到公交车站，搭乘986路公交车，经过三四十分钟，来到了北湖区域最大最有名的一处楼盘。 那个楼盘的开发商在国内比较有名，多年前以很低价格在北湖这里拿了很大一片地块，分期分批开发。这个楼盘的优点是自然环境好，北湖是津城有名的景观湖，水质也好，比较适合养老居住；缺点是离市中心区太远，学校、医院、商业等配套设施还没有跟上，交通不便，传闻中的地铁线路喊了多年也只是“狼来了”，见不到一丝落地的痕迹。 金成到售楼处，从置业顾问那里了解到，目前这个楼盘正在推出一批房源，鹭湖里，是六层电梯洋房，一梯两户，单价八千五百元每平米，一楼带院九千元每平米……随后，金成和其他前来看房的人一起，跟随置业顾问到鹭湖里洋房现场去看样板间。 金成来到鹭湖里，见那里的环境还是挺不错的，洋房在湖畔不远处，也就几十米的距离，用置业顾问的话说，就是“水岸稀缺，墅境洋房”。置业顾问介绍说：“各位，这里是远了点，但是这里环境得天独厚，对于有车的朋友，根本不是问题；车嘛，就是个代步工具……” 金成看了一个建筑面积为115平方米的样板间，设计为“三室两厅两卫”，而且还有一个衣帽间，感觉那个设计的确很走心，相当合理，基本上没有什么浪费掉的空间，全然不像很多稀奇古怪的户型。 置业顾问向金成道：“哥，您看这房型、品质绝对过硬，要不咱们先排个号？” 金成心想自己目前刚到津城，许多事情还“八字没一撇”，抱歉地笑了笑道：“谢谢您的介绍，我也感觉这里挺不错……我再考虑考虑……” 在返程的公交车上，金成回想起刚才看房的场景，觉得对鹭湖里的环境比较满意，对那个115平方米的房型很满意，心里道：“远是远了点，配套也差了点，但是毕竟房价……总体上这个可以考虑，等过段时间，津城集体户口落下来，具备买房条件了……” 第350章 排号 公交车驶进港城区，金成看时间还早，想起赵刚曾说他老婆孩子在重庆，目前是一个人在津城，便打了电话过去，道：“刚哥，这会在忙吗？没什么安排的话，我来找你……” 赵刚道：“好啊，成哥，欢迎你过来啊……我一个人没什么事，睡午觉刚醒过来，看电视呢……” 金成道：“好的，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一会下公交车，大概二十分钟能到华庭里……” 赵刚道：“好啊，我一会正好下楼溜达溜达、清醒清醒，咱们大门口见……” 赵刚到华庭里大门口等着金成，然后两人沿着小区外围溜达了一圈，边走边聊。 金成道：“刚哥，华庭里小区看着确实不错，你在这里买房很有眼光啊……” 赵刚道：“也还行，当时买的时候还觉得有点远，不过开车的话比较方便，比起在市区住的同事还是好很多……” 金成道：“我上午去北湖那边的鹭湖里看房了，那里正推出一批房源，均价八九千每平米，感觉也还不错……只是，那里还是感觉太远了点……” 赵刚道：“那地方我知道，好像距离单位15公里左右，自然环境确实挺好的……但是我听说，那里房价没有支撑，因为交通不便，有同事在那买房好几年了，房价一直往下走，降价也卖不出去……当然啦，如果不考虑学区什么的，仅仅考虑养老居住，还是不错的选择……咱们肯定要考虑学校，所以啊，建议你还是在港里看看吧……” 金成道：“刚哥说得也是，最好还是买在港里……但是目前来看，港里好像没有房源，你们这个华庭里我也问了，也是没有……” 赵刚道：“成哥，我觉得你可以先排个号……” 金成问道：“排号？怎么排……” 赵刚道：“我认识个置业顾问，你找她排个号，也就是登记一下，又不需要花钱……” 金成道：“好啊，那就先排个号也行……” 赵刚拿出手机，给置业顾问打了个电话，说要带客户来排号。置业顾问说她刚好在售楼处：“你们来吧……” 金成便跟着赵刚来到华庭里售楼处，找到那位置业顾问，说明来由，做了登记，算是排了号。 置业顾问道：“从我目前所了解到的消息，咱们华庭里下一批房源释放的时间大概在三四个月之后了……金先生，您在咱们华庭里买房的意向是怎样的呢？” 金成道：“刚才赵总带我在小区内外都转了，我对小区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不过，我目前在津城的户口还没有落下，不知道有没有购房资格……另外，我在平原市有套房，如果在这里买的话，还得把那套房子先处理掉，这个时间上不一定能来得及……” 置业顾问道：“目前来说，户口要求还不是很严格……哦，没关系，就先登记排号，到时候再看情况吧……” 此时，金成还不知道，仅仅在两三个月后的八九月份，一轮“史诗级”的房价“大潮”从一线城市传导而出、呼啸而至，将千千万万个如自己一般不知觉然的“刚需”拍懵在沙滩上。 第351章 厨艺 在华庭里售楼处“排号”过后，赵刚开车带金成到附近的菜市场买菜，金成买了个大西瓜拎上，然后两人来到赵刚家里。 赵刚道：“成哥，今天我亲自下厨，给你展示一下厨艺，怎么样……” 金成道：“好啊！刚哥亲自下厨，倍感荣幸啊……我只负责打杂，还有吃，哈哈……” 赵刚道：“没事，你就坐那看电视就行……” 赵刚走进厨房，拧开燃气阀门，乒乒乓乓，不大一会，端出来两凉两热四个菜：水煮鱼片、红烧肉、花生米拌黄瓜、糖醋西红柿，又从茶几旁边的箱子里拿出来两瓶啤酒，道：“成哥，咱们今天就简单一点，聊备薄酒，小酌几杯……” 金成道：“刚哥，你太谦虚了，这已经非常丰盛了……真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还这么会做菜……” 赵刚笑道：“成哥，此话谬矣！你不知道，那饭店里的大厨大部分都是男的……再说，我个人对这个烹调也是比较感兴趣，而且在重庆读了四年大学，据说那边附近不少男人‘耙耳朵’，什么活儿都干得，当然包括煮饭做菜……” 金成道：“说实话挺羡慕你的，我啊，只会做最基础、最简单的饭菜，差不多能够拿得出手的一道菜，大概也就是‘西红柿炒鸡蛋’了，哈哈……” 赵刚道：“那也不错了嘛！至少饿不着，哈哈……” 金成道：“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大概是小学二年级，那时候就学做饭了，那个时候的水平比现在还好……那时候会揉面、蒸馒头、擀面条，当然，炒菜差了点……因为那时夏天收麦子，父母亲都忙着在田里割麦子、碾场子，顾不上做饭，所以就学了点……后来，读初中一个星期回家一趟，读高中一个月回家一趟，读大学一个学期回家一趟，就没有再怎么下厨学艺了……” 赵刚道：“是哦，咱们那时候考大学可是天大的事……听说你们平原省的考生，考大学的竞争压力大得很……” 金成道：“确实压力很大……我们读高中的时候，一天到晚十几个小时都在学习，用‘披星戴月’形容，丝毫都不夸张……你老家是宁夏的？从你们那地方考出来，也是很不容易啊，你这相当于是从山沟沟里飞出来的金凤凰啊……” 赵刚道：“金凤凰不金凤凰的不说，确实读大学这条路还是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啊……不然的话，我还在山沟沟里放羊呢……” 金成笑道：“啊？你以前果然是当过放羊娃啊……” 赵刚笑道：“千真万确，地地道道的放羊娃一枚，如假包换……” 金成道：“咱们都是从村子里走出来的，这么说来，还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赵刚道：“如同那句话说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就像你和我相识不久，但是很能聊得来……” 金成道：“确实如此，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比较奇特，很难说清楚……有些人，的确是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一见面你就觉得可以和他做朋友，比如刚哥你……” 赵刚笑道：“成哥，果然你是学文学出身的，比较感性；我是学工科出身的，比较理性；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做朋友，毕竟‘异性相吸，同性相斥’嘛……” 第352章 海侃 金成与赵刚边喝边聊，两瓶啤酒见了底，又拿出两瓶来。 赵刚道：“成哥，我给你介绍下九院的一些情况，你也好心中有数…… “这个九院啊，前两年重组的，由工程总局旗下的几个专业设计院，还有七院的长安院重组的……那几家专业院，还是相当牛叉的……本来重组的时候，外界还是充满期待的，但是，你看这都已经两年了，基本上还是在那里原地踏步，根本没有什么起色…… “在我看来，这其中的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因，你知道是什么吗？就是九院的老大、老二不和！老大就是院党委书记、董事长林一言，原来是电气院党委书记；老二就是院长木羽，原来是七院副院长……” 金成点了点头，道：“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也有所耳闻。之前，我本来是要平调过来的，吕灵说因为林、木二人不和，相互卡人，林书记因为要卡行政办那边的人，所以就只能先给我定‘主办’，承诺三个月后给我定‘主管’……” 赵刚叹了口气，道：“成哥，我的兄弟啊，恕哥们直言，你还是不了解九院的情况，图样图森破啊……且不论吕灵说的‘书记的承诺’是否是真的承诺过，即使承诺了，你想想，假如是因为两人互掐，难道三个月后就不掐了？不是哥们我说丧气话，我觉得，吕灵所说的‘承诺’，三个月后很难就兑现，就像那时候日本人说的三个月内灭亡中国一样，都是极其不靠谱的……” 金成闻言，猛喝了一口啤酒，浑身上下一个激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叹道：“刚哥，你说得对，说得好啊！的的确确，兄弟过于感性了，过于轻信别人了，过于把别人想得如自己一样单纯了……来，刚哥，我敬你一杯……” 赵刚道：“成哥，我就瞎几把说啊，不对的地方，你多包涵才是……‘承诺’，口头诺言，那算个屁啊，屁都不算！屁，特么的还有个声响呢……前两年重组的时候，我从西南工程局过来的，当时，行政办副主任代鹏也对我‘承诺’了，包括王刚也是代鹏忽悠过来的，想必也有‘承诺’……可是，如今两年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啊……” 金成道：“代鹏看着好年轻啊……” 赵刚道：“对，八六年的……” 金成惊叹道：“操！八六年的？比我还小一岁！已经是院行政办副主任了，而且还主持工作……莫非是应了那句‘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赵刚道：“没法比，小代上头有人啊，他以前是木羽的秘书……木羽这人，你别看其貌不扬，外表看着不怎么样，其实也是一个狠人，有道是‘九院我木哥，人狠话不多’……林一言咋咋呼呼的，木羽偏偏就不鸟他，该提拔就提拔……林一言不上党委会，他就院长办公会定下来……” 金成叹道：“操！这两人当真是‘针尖对麦芒’‘卧龙对凤雏’啊……” 赵刚道：“是啊，这一双冤家对头！有次在京城出差，我是亲眼所见，出了工程总局大门，到一家酒店包间，他们两个人当面拍桌子对骂……” 金成道：“除了‘操’，我一时找不到别的更带感的词，就像张飞那句经典的‘俺也一样’一样……刚哥，这样说来，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这样长久以往，非九院之福啊……” 第353章 神聊 赵刚道：“可不嘛！还有句话，‘阎罗打架，小鬼遭殃’，老林和老木他们明火执仗对着干，下面的人自然不自然地就分成两队……比如我和王刚，那时候是代鹏忽悠来的，自带‘老木属性’，被当成老木一队的，实际上呢，老木对我们也不过尔尔……最终的结果，就是我和王刚两个的角色非常尴尬，完全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金成道：“这么说来，咱们可以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有这么一种可能，我是吕灵忽悠来的，自带‘老林属性’，被当成老林一队的，实际上呢，老林不把我当自己人，对我不过尔尔……最终的结果，角色非常尴尬，也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赵刚笑道：“成哥，你这活学活用嘛……希望你不是哈！我再给你讲一些背景：那几家专业设计院，以前都是副局级单位，重组以后变成了局级单位，除了原电气院的党委书记林一言升为正局级，其他几家单位的一把手都是平调，依然是副局级，但是都是当一把手出身，一个个牛皮哄哄，谁也不服气谁……比如，原电气院的院长徐东、原隧洞院的党委书记常岭、院长涂茂，原建厂院的党委书记何亮、院长张京，原通信院的党委书记龙为、院长王平……” 赵刚说着，拿出手机翻出一张图片给金成看：“成哥，你看这张合影，是n年前几家专业院的一把手在某次会议后合影，你看，前排的是常岭、何亮、龙为，多么意气风发，你再看看，林一言站在后排，灰头土脸的……哪里想到，在九院重组后，林一言摇身一变当了老大……” 金成疑问道：“那是为何呢？” 赵刚道：“据说，最关键的是，林一言搭上了工程总局的天线，副总裁颜鸣……还有，九院的这栋办公楼，本来是电气院建的，结果九院重组的时候，把那栋办公室征用来了，也可能是林一言主动献出的，大概也是其中的因素吧……” 金成道：“林一言这人，我见过几次，听他在会上讲话比较霸气，说话还有点结巴……” 赵刚道：“是啊，作风比较霸道，他的专属座驾是丰田霸道，也算是比较暗合；他的名字叫‘一言’，与‘一言堂’的作风又是暗合……” 金成道：“九院重组成立，其实还是有不少人吃到重组的红利了……” 赵刚道：“是啊！院机关那些个处长、副处长，大多数都是‘官升一级’，实实在在吃到了重组的红利啊……他们之中有些人的能力水平一言难尽，水得很呐……” 金成道：“彼情彼景，让人想起来一首古诗里的句子，‘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以彼径寸茎，荫此百尺条。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地势使之然，由来非一朝’，读来令人伤感呐……” 赵刚道：“真相往往会刺痛人心……你知道么，行政办最近调过来两个主管，这俩货都不是总局系统内的正式工！你说，我和王刚找谁说理去？对了，吕灵不是说，林一言要卡行政办，所以才主动卡你的么？这行政办他也没有卡住，反倒把你给卡了，对了还有人力部的耿蒙……” 金成叹了口气，道：“操！特么的这都什么事儿啊……” 第354章 良币 “咚，咚！”门外响起敲门声，“赵总，开门……” “谁啊？听声音好像是王刚这哥们……”金成问道。 “对头，就是他……过来搓麻的……”赵刚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开门。 “嚯！金总也在这啊，一会搓两把……”王刚走进来，换了拖鞋，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接着向赵刚道：“他们两个一会就到……” 赵刚点了点头，笑向金成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哥几个聊以搓麻为乐……” 金成道：“这样啊，那你们搓，我今天跑了一天累乏了，回去早点睡觉……” 王刚道：“金总，着啥子急嘛！一会等他们来了，再走不迟嘛……咱哥们也聊聊嘛……” 金成点了点头，复又坐到沙发上，笑道：“王总，我听赵总讲，你和他都是九院重组时过来的……” 王刚在沙发上把双腿盘起来，笑道：“对哦！我们两个还算是九院元老级的喽啰兵呐……也是和你一样，不觉犯了轻信人言的毛病，如今也是‘骑虎难下’，正难受着呢……特么的，前两天我们行政办从不知名的犄角旮旯调过来两个主管，直接插队到前头去了，格老子的这是要逼我们走……” 金成叹了口气，故作一本正经地说道：“咳，咳！两位刚哥，我来科普一下，在经济学上有个‘劣币驱逐良币’的概念，也就是说，当一个国家同时流通两种实际价值不同而法定比价不变的货币时，实际价值高的货币或银子，也就是良币，必然要被熔化、收藏或输出而退出流通领域，而实际价值低的货币，也就是劣币，反而充斥市场……显而易见，你我几位都是‘良币’，难免要被‘劣币’驱逐的……” 赵刚笑道：“成哥这个科普，非常及时、很有必要，让我对咱们所处的环境有了一个更加清醒而深刻的认识……” 金成笑道：“刚哥，你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倒真的是呈现了你们西北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的那股子质朴的劲儿，只是你这么一笑，就全然破功了，哈哈……” 王刚道：“在贵院，的确是这样的，‘劣币驱逐良币’，除非有朝一日能够改天换地……对了，有件事我比较清楚，金总你知道吗，在你过来之前，其实院党委办从我们隧洞局挖过人，那哥们在党委办待了大概一个星期，一看形势不对，拔腿就撤了……哥们放个‘马后炮’，你来之前，应该也先深入了解一下嘛……” 金成叹了口气，道：“王总，世界上没有买后悔药的，真后悔当初没有到你们行政办找那个‘叫什么刚’的……”说完，三个人相互对视，哈哈大笑起来。 金成与赵刚、王刚道别，从华庭里出来，外面夜幕已然深沉，阵阵凉风吹过，不禁打了个寒噤，暗自叹道：“事已至此，多言何益？自己选择的路，认了，爬也得爬过去……还是先做好自己该做的，至于最终的结果，拭目以待吧……不管结果如何，自己都要勇敢地走下去……” 第355章 亮相 这天上午快下班的时候，吕灵从林一言办公室出来，到办公室叫金成过去，道：“小金，拿上笔记本，林书记叫你……”金成便拿上笔和记录本，跟着吕灵到林一言的办公室。 林一言道：“小金，上次中心组学习你也参加了吧……想必我的发言你也听了，目前啊，咱们集团内部，包括集团领导班子内部，对于有些问题的认识不统一，还存在不同的声音……所以啊我想，你就一些关键问题写一篇文章，统一思想、提高认识、凝聚共识……”林一言便简要地说了提纲。 金成回到办公室，先重温了林一言在上次中心组学习上的发言，结合林一言刚才所强调的几个方面内容，然后开始起草题为《深化“五个共识”，汇聚发展力量》的评论文章，在“编者按”中写道：“集团公司董事长、党委书记林一言在庆祝九院集团成立一周年座谈会上讲话时指出，经过一年的改革发展实践，集团公司领导班子在深入开展调查研究、深层次沟通交流思想、广泛听取各方面意见和建议的基础上，在充分认识集团公司所面临的发展阶段、深刻理解集团公司‘做加法’的内涵、清醒认识集团公司与子公司的发展定位、正确把握集团公司与子公司的管理定位、正确认识集团公司综合甲级资质建设等五个方面达成了广泛共识。为便于大家更深入理解‘五个共识’，进一步统一思想认识，汇聚发展力量，我们特编发本系列评论。” 金成加班加点，一气呵成，当晚就交上一篇五千余字的评论文章，其中由“之一”到“之五”，分别对五个方面的问题进行阐释论述。 第二天上班，吕灵看到金成头天晚上发来的“系列评论”，打印了一份拿去给林一言审阅。林一言翻阅后，对金成写的这篇文章很满意，只字未改。 吕灵回到办公室，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走到金成座位前，道：“小金，昨晚你辛苦了，忙到十点多……我说不是吧，你这确实是有点不可思议，写得是又快又好……我稍微改了一点，拿过去给书记看……书记很满意，就这样定稿了……你不知道啊，以前我们写材料，到书记那给改成个‘大花脸’，反反复复修改n多遍，像这样‘一锤定音’的从来没有过……” 金成腼腆一笑，道：“谢谢领导的鼓励……”偷眼看了一旁的秦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道：“吕主任啊，您夸奖我也得注意场合啊……这样，无形之间，就让我站在了党委办其他几位同事的对立面啊……” 吕灵回到办公室，金成跟了过去，悄声道：“谢谢主任！也感谢林书记对我的认可……主要还是林书记提的思路好，是吕主任您指导、修改得好……” 吕灵笑道：“小金，你就不必谦虚了……这也算是你在林书记面前初绽锋芒、精彩亮相，书记对你写的材料很满意，这比什么都重要啊……” 第356章 共识 金成初来乍到，对九院发展的实际情况尚不清楚，所以写材料时只能顺着领导的思路。在系列评论“之五：要正确认识集团公司综合甲级资质建设”中写道： “资质建设、管理与维护，是企业的一项长期性、基础性工作。关于集团公司如何申请工程设计综合甲级资质的问题，我们应该结合企业改革发展的实际，进行深入分析研判，形成正确认识。 “申请综合甲级资质的企业，需要在资历和信誉、技术条件、技术装备及管理水平等方面，达到相应的标准。其中一项要求是，企业营业额要达到相应数额，而且只能是集团公司本部的营业额，子公司的营业额不可以计算在内；这个营业额，要与整体的生产规模和市场份额相匹配。集团公司刚重组成立一年多时间，暂时不具备这个条件。如果一定要尽快申请综合甲级资质，唯一的办法就是进行‘子改分’，而‘子改分’显然违背了工程总局重组九院集团的战略目标，对‘做精做优专业品牌’不利，对保增长、保稳定也是不利的。因此，从集团公司当前发展阶段来看，盲目冒进地申请综合甲级资质，并不是一张‘好牌’。 “发展是解决所有问题的关键。有些当前看似难以解决的困难与问题，往往能够在企业改革发展过程中迎刃而解。在企业成长和快速发展的前一阶段，即‘十三五’时期，集团公司本部实现自给自足，工程九院品牌得到市场认可，就为申请综合甲级资质打下了基础；在企业成长和快速发展的后一阶段，即“十四五”时期，经过前期发展和蓄势，集团公司的综合实力做强做大了，相应的条件具备了，申请综合甲级资质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这样既符合企业实际，又顺应发展规律；既满足了做精做优专业品牌，又满足了做强做大综合实力；企业发展的路径就更科学、更清晰、更顺畅，企业既定发展战略就得到了更有效的实施。 “‘抓工作分清主次’，‘分清轻重缓急，突出工作重点，抓住关键环节，明确主攻方向’。综合甲级资质固然是集团公司资质建设工作的一门‘必修课’、一道‘必选题’，但并非当前要选的课、要做的题，并非企业当前的重点工作任务。关于综合甲级资质问题，我们当前应该做和能够做的，就是按照中央提出的‘四个全面’战略布局和‘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发展理念，按照股份公司提出的战略定位以及集团公司三个阶段发展的蓝图，不好高骛远、不盲目冒进，一步一个脚印，扎实推进企业改革发展各项工作，为将来成功申请综合甲级资质创造条件、打好基础。” 金成最后在“后记”中写道：“‘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当前，集团公司已经进入‘市场培育期’这个关键的发展阶段。在‘十三五’开局之年，我们全体‘九院人’携手站在新的起跑线上，在集团公司‘五个共识’的指引下，向着‘国内一流设计企业’的目标大步迈进。” 第357章 换帅 是否要尽快申请综合甲级资质？这是摆在九院面前的一个重要课题，目前已经走到了选择的十字路口，必须尽快做出抉择。 在这件事情上，林一言的态度很明确，就是目前的九院申请综合甲级资质的条件和时机还不成熟，需要从长计议。为此，林一言还专门安排金成写了那篇“五个共识”的系列评论，其中最关键的一篇是“要正确认识集团公司综合甲级资质建设”，洋洋洒洒、苦口婆心地阐述为何当前尚且不能申请综合甲级资质。 那篇文章既是写给九院的广大干部员工看的，也是写给院长木羽看的，不排除为了“要正确认识集团公司综合甲级资质建设”这碟子醋，包了“五个共识”那盘饺子的可能。 据说，木羽看了那篇文章，“哼”了一声，嗤之以鼻，骂道：“林一言，你懂个蛋！格老子的，不陪你玩了……” 金成每天忙着写各种材料，在事前没有发现任何征兆，直到8月初才得知工程总局派人到九院召开干部大会，宣布领导班子调整决定。 在九院干部大会上，工程总局干部部长甘浩郑重宣读了关于九院领导班子调整的决定：木羽不再担任九院副董事长、董事、院长、党委副书记、党委常委职务，任七院副院长，保留原职级；九院副董事长、副院长常岭主持行政工作。 木羽、常岭先后作了表态发言；随后，林一言代表九院领导班子作了表态发言。 工程总局副总裁颜鸣出席干部大会并讲话指出，此次对九院主要领导进行调整，经过了充分酝酿和慎重研究，九院广大干部员工要把思想认识统一到工程总结决定上来。颜鸣对木羽两年来所做的工作给予了充分肯定，对其为九院改革发展所做的努力表示感谢；对常岭作了简要介绍，对其多年来的工作业绩给予高度评价，并希望九院全体干部员工大力支持新班子工作。同时，颜鸣还针对九院下一步发展，提出了“十二个突破”的殷切期望和明确要求，其中包括“要在加强领导班子建设上取得突破”。 林一言在表态发言中表示，集团上下要深刻学习领会、全面贯彻落实颜总裁的讲话精神，团结拼搏、真抓实干，在企业改革发展各项工作中不断取得新突破新业绩，全面实现“精优专业品牌、强大综合实力”的战略目标。 在木羽调离九院这件事情上，九院的干部员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木羽本来是从七院副院长位置上调任九院院长，这次又回到七院接着担任副院长，虽然保留了职级，其实还是挺没有面子的。 在林一言与木羽这一场历时两年的较量中，显然林一言占了上风，或者说木羽败下阵来。但是，毕竟就体量和实力而言，在七院面前，九院只是个小兄弟，所以，“风物长宜放眼量”，对于木羽来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回到七院去，说不定又是一片新天地，自此以后，九院如何折腾，与他不再相关。 第358章 剥离 据说，副院长张京与林一言尿不到一个壶里，九院重组后，平时一直在京城待着，来津城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使九院领导班子开会，他总能找到各种理由请假。 后来，终于有风声传出来，说建厂院即将整体剥离九院。这对很多人来说，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建厂院虽然地处京城，但是毕竟刚刚重组进入九院不满两年，怎么会那么快又剥离出去呢？如果剥离出去，会是划拨到哪家单位呢？在这件事情上，最清楚的当然是张京。 张京平时在京城待着，可不是睡大觉，而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事实证明，他在京城这两年的运作，没有白费，事情基本上按照他所设想的路径发展下去了。 就在木羽调离九院后不足半个月，工程总局下发文件，将建厂院由九院整体剥离出去，与工程监理公司进行整合，在京城成立了工程咨询院。张京任咨询院党委书记、董事长。 像林一言这种级别的领导，提前几个月便得知这个消息，当时引而不发，直到消息公布出来，才在九院某次小范围的会议上直言不讳地感叹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它去！建厂院本来就在京城，当然觉得京城好……其实，京城哪里有津城好，房价房价高，消费消费高，工资不见得多高……大家别不信，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们九院这样的工资水平，在工程总局系统内那是数得着的，不夸张地说名列前茅……咱们九院还有补充公积金，而且津城这里的房价、物价，还不像京城哪哪都堵，多么宜居啊……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有些领导干部为了一己之私，不考虑企业的长远发展，目光短浅，由他去吧……” 但是对于建厂院剥离这件事，九院的普通员工则认为，主要原因不是因为建厂院的领导目光短浅，而是因为建厂院的领导对九院的发展现状不满、对九院未来发展的信心不足。 赵刚道：“瞎几把扯淡！建厂院都用脚投票了，林一言还在那里自说自话、自娱自嗨……他和木羽斗成那样子，也难怪人家张京拉队伍单干……” 王刚道：“这建厂院可是九院体量最大的一家子公司，整体剥离出去，相当于断了九院的一只臂膀，这个影响其实还是蛮大的，并不像老林说的那样轻描淡写……” 金成道：“如此说来，建厂院的剥离，对于九院的发展来讲，还是挺遗憾的……看来，你们其实对‘贵院’还是有感情的，还是‘爱’九院的，希望九院能有一个好的发展……” “哀大莫过于心死！感情归感情，‘贵院’实在让人‘爱’不起来啊……”赵刚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 王刚笑道：“咱们操那份心干嘛？‘挣的是卖白菜的钱，操的是卖白粉的心’，又是何必呢……” 金成笑道：“此言差矣！如今咱们都在九院这条贼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然希望九院能发展得好一点啊……” 第359章 思想 木羽调离九院，建厂院剥离九院，这前后相续的两件事，对于九院来讲未必是好事，但是对于林一言来讲未必是坏事：木羽调离，林一言的老对头没有了，新上任的常岭还是副院长（主持工作），在他面前尚且需要夹着尾巴做人；建厂院剥离，削弱了九院的实力，但林一言一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它去”便做了结。 金成发现，这两件事后，林一言在九院走起路来都更加带风了，声音也更加响亮，有时候在办公室里说话，似乎离二里路都能听见，有些飘飘然。林一言飘飘然不是问题，他更在乎的问题是，身边的人不能飘飘然，因此，他要讲道理，站在“制高点”上，给前后左右的领导干部“统一思想”。 这天，林一言又叫吕灵、金成到他办公室，说了一大通，让写一篇关于加强班子团结的文章，统一思想，凝聚共识。 回到党委办，吕灵道：“小金啊，恰好咱们现在正开展‘两学一做’学习教育，你就再写个系列评论文章，把班子团结作为其中一篇，这样，你看是不是挺好的……” “好像，嗯，挺好的……”金成只得应承了下来。当晚，金成又坐在电脑前开始“爬格子”： “为什么要加强班子团结？九院是新重组企业，子公司有不同的企业文化、不同的领域、不同的专业。重组以后，面临的市场发展任务很艰巨、挑战很严峻，自身优势不明显、资质有欠缺、业绩又不够，这制约了集团公司发展。在这种情况下，班子团结尤为重要，如果各干各的，如何去领导子公司，如何推进市场经营开发，如何实现股份公司重组九院的目标？集团公司领导班子要在团结方面率先垂范。团结的前提，是目前集团公司所面临的环境和条件要求班子必须要精诚团结。同时，要学习毛泽东同志《党委会的工作方法》，明确‘两学一做’要求领导班子建设的首要任务是讲团结，不团结，企业就没法发展，班子的指令就得不到有效的贯彻实施。 “何为班子团结？团结就是班子成员拧成一股绳，所有决策在集团公司统一领导下稳步推进，做到三点：一是相互信任、相互支撑、相互帮衬，在配合的界面不扯皮，相互揽责任；二是有事互商互议；三是遇事包容大量。” 写到这里，金成感觉到，林一言属于“手电筒”的性质，只照别人、不照自己，他所说的“所有决策在集团公司统一领导下”，实际上有一个前提，就是那“所有决策”必须是顺乎他林一言本身意愿的，如果不一致，那么，他就要继续给班子成员做思想工作，就要继续“推”，直到做通为止，直到推动为止。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生硬地摆在面前，如今敢于同他“斗法”的木羽已经调离了，其他班子成员尚没有谁“头铁”，敢于跳出来说个“不”字，何况，林一言说的又没错呀，他在讲团结，班子不应该讲团结么，团结能有什么错？如果谁不讲团结，那么，就是谁错了。 第360章 润色 如何把林一言的大白话，甚至是毫无逻辑性的大白话给加工、润色、捋顺，这非常考验金成的文字功底。很多时候，金成听林一言所讲的，七弯八绕，简直是狗屁不通，但是也只能耐着性子，慢慢地把那些话给捋直了。 金成继续写道：“怎样才能团结？搞好团结，要把握好两点：态度是团结的基础，制度是团结的保障。第一点，要端正态度，有大局观的心态、全局观的态度，如果总站在个人利益、个人权力观上，站在个人狭隘的想法上，那就根本谈不上团结。对方再宽容，可能会好一点，但要达到一个和谐的团结层面是达不到的，所以讲态度是团结的基础。第二点，要按制度办事，很多事情要按章办事的，无原则的妥协是要出问题的，要么是违背原则，要么是有害企业发展，要么是纵容了个人私利，这都是不允许的，所以要有制度，要严格按章办事，按制度办事，才能搞好团结。严格按制度办事，即使有个人不同想法，处事过程中也会服从制度去做。制度是制约个人行为的一把尺子，一定要按照九院集团的制度去做，制度不完善的可以去修改，但是在现有制度条件下，即使不完善也要按照制度去办，要做的是按程序去修改、完善。 “要从哪些方面着力加强团结？一是要自重。要想得到别人的尊重，首先要尊重别人，要想得到别人的包容，首先要包容别人。二是要自省。要反思自己哪些方面没做好，哪些做的不对，哪些做法对团结不利。三是要反思。自省后还要反思，做不对以后要怎么做对它，要怎么更好地有利于团结地去做。好的做法总结下来，不好的做法通过一两次要规避。犯错误不可怕，一定要明白错误是怎么犯的，错误犯一次犯两次不可怕，可怕的是重复犯，那就无可救药了。四是要互谅。有时可能确实做错了，要想到对方在什么环境下做的，在什么条件下想的，只要对企业大局没有大影响，要给予谅解。五是要讲正气。共产党员要心里坦荡，敢于跟歪风邪气作斗争，如果你心里很坦荡，你非常坦荡地去做，非常坦荡地去说，别人不会对你有意见，即使有意见也是一时的，时间长了通过相处以后也会理解的。六是要胸怀坦荡。不要自己想的和说的、做的不一样，不能让人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知道你要干什么，那信任怎么建立起来啊，谅解如何建立起来啊。有意见，当面提，哪怕当面吵都没关系，都是为企业为个人好，千万不要在背后说。有意见当面谈，这要作为班子建设的一条纪律。” 金成写好“系列评论之一”，想着干脆趁热打铁，又写“系列评论之二”、“系列评论之三”，不知不觉间，时间已是深夜。当时的港城区，到了夜间，车辆行人稀少，金成步行走回去，饱览寂寞夜色。回到单身宿舍，张哲躺在床上玩手机，道：“成哥，不是吧，你又加班啊？干嘛那么拼……” 第361章 安家费 第二天，金成忽然想起来前段时间由于太忙了，那用于“安家费”的两千元发票还没有处理。 原来，金成刚到九院不久，行政办的朱涌通过即时通讯办公软件给他发来一个关于新入职员工住宿费管理的文件，留言道：“金总，这个文件看一下哦，你可以申请两千元的安家费……” 金成心里特别感动，心想这个朱涌确实挺热心肠，刚来的时候几次约我一起出去吃饭，都被我婉言谢绝了，这次又主动发来这个可以申请两千元安家费的文件，留言道：“太感谢了，谢谢朱总……” 朱涌道：“客气！你找两千元的发票，比如超市购物的发票就行，然后去找我们部门管宿舍的苗冲报销……不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金成心下狐疑，心想怎么这件事还搞得神神秘秘、偷偷摸摸的，不应该是光明正大的事情么？道：“好的，明白……你就放心好了……” 当天下班后，金成与耿蒙一起打乒乓球，便问耿蒙知不知道安家费的事。耿蒙摇了摇头，一脸懵逼的样子。 金成见状，心想朱涌没有告诉耿蒙这件事，自己能不能、要不要告诉耿蒙呢？朱涌只是嘱咐自己，不要告诉别人文件是他发过来的，并没有说不许告诉别人这件事，如此说来，告诉耿蒙安家费的事并没有什么不可以。 金成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和耿蒙同样是从外地来到九院，同病相怜，如果自己背着耿蒙悄悄地申请安家费，那样很不地道，不是自己一贯的作风，心里会是个疙瘩。再说，那个文件明明写着，外地调来的新入职员工都可以申请两千元的安家费，可是，九院的管理真实过于奇葩，文件在办公平台上看不到，而是要凭借私人关系在私下里传播，让金成觉得匪夷所思。 金成便把那个文件转给了耿蒙，两个人相约周末到附近的一个超市，各自购买了四张五百元的购物卡，开了两千元的购物发票。 周一上班后，金成趁机问吕灵关于安家费的事，没想到吕灵听到这件事，脸上浮现出心不在焉的表情，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具体你可以问问行政办那边……” 金成私下里向党委办的同事求证，大家都说有这回事，更让金成觉得蹊跷：这是九院的管理办法，报销安家费的话，也是公家的钱，而且是理所应当的，为什么吕灵却一反常态，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呢？莫非是因为这两千元占用了党委办的管理费额度…… 金成在与党委办同事的交谈中，初步确认了“占用额度”这个原因的可能性超过百分之六十，不禁暗自感叹：“哎！真的是一言难尽……大概他们都没有，所以对于我这有的，漠不关心，甚至我也没有才好……” 金成在吕灵那里碰了软钉子，再加上后来有一系列文字材料要写，时常加班加点，忙得不亦乐乎，便把安家费报销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第362章 发票 过了一段时间，略微有了个喘息的时机，金成又想起来这件事，便问耿蒙的安家费发票报销了没有，没想到的是，在这件事情上，耿蒙的态度竟然暧昧起来，起初说还没有，后来打起了马虎眼，不置可否。 金成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觉得这件事从开始到现在都过于蹊跷，甚至于有些玄幻。本来这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单位里有规定，前面也有报销的先例，我们按照规定和先例，去申请、报销不就行了么？可是，为什么搞得每个人都神秘兮兮的，好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金成本来是出于好心，认为既然是文件规定了应得的，当事人就有知情权，所以主动告诉耿蒙这件事，可结果呢，吕灵是那样一种态度，如今耿蒙又是这么一种态度。这兜兜转转了一圈，这叫什么事嘛！ 耿蒙的两千元安家费发票究竟报销了没有，金成没有去求证，只是可以猜测：耿蒙从来没有问过金成是否报销了，仿佛他自己花两千元买购物卡的事没有发生过，这就让人很不解了。金成也懒得猜测，就这样吧，为这两千块钱，如果再失去一个“同病相怜”的朋友，不值得，难得糊涂吧。 金成看着办公桌文件筐里放着的那张发票，又觉得还是再争取一下比较好，不然自己有病啊，花两千块钱买购物卡。想到这里，金成拿起一张购物卡来到吕灵办公室，将那张卡放到吕灵办公桌上，笑道：“吕主任，前段时间我向行政办的苗冲了解了一下，确实有两千元安家费可以申请……” 吕灵瞥了一眼那张购物卡，低声笑道：“客气，多谢啊！哦，如果行政办说可以，你就申请报销吧……” 金成道：“好的，谢谢吕主任……”从吕灵办公室出来，金成便准备好报销的单子及申请材料，没有想到的是，到了行政办那边，又出现变故：现在报销不了。 苗冲给出的解释是，那个管理办法是刚重组时木羽主导制定的，现在木院长已经调离，这个管理办法也已经失效了，末了还反问金成道：“金总，你咋不早点报销呢……” 金成竟然被问得无言以对，觉得在这件事情上，似乎是最终所有的错都在自己身上，无奈地叹了口气，安慰自己道：“算了，‘吃亏是福’‘吃一堑长一智’，不就两千元嘛！朕不差这两千两银子……”随后，又暗笑自己：“阿q精神胜利法运用得还不错嘛……”索性把那张发票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后来，审计部的许建听说了这件事，与耿蒙谈笑，道：“谁让咱们都是从外单位来的呢？实锤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特么的连吃屎都吃不上一口热乎的……” 金成与耿蒙之间，不知为何，渐渐地似乎有了些隔阂。晚饭后，金成约耿蒙打乒乓球，耿蒙不再像以往那样爽快地答应，推脱几次后，也就渐渐地疏懒了。 金成便不再去活动室打乒乓球，偶然间经过，看到耿蒙与许建在打乒乓球，有说有笑，自己也不禁哑然失笑，叹道：“有些人、有些事，勉强不得啊……” 第363章 反转 金成没想到，且九院很多人都没想到的是，在是否申请综合甲级资质这件事情上，很快便发生了“反转”，林一言对这个问题的看法，不知为何，在仅仅一个多月后，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弯。 林一言特别重视“统一思想，凝聚共识”，凡是他要做的事情，如果其他班子成员有异议的，条件成熟要推，条件不成熟的创造条件也要推，而且要站在思想认识“制高点上”。 这天上午，林一言主持召开了中心组学习暨领导班子“两学一做”第三次专题研讨会议。会上，九院新一届领导班子成员围绕“树立新发展理念，落实新改革举措”主题，回顾、分析了九院重组成立两年多来的改革发展实践，总结经验、查找不足、研究对策，就资质建设、区域经营、生产组织、内部管理等四个方面重点工作，统一思想、提高认识、凝聚共识。 会后，林一言叫吕灵、金成到他办公室，让写一篇评论文章，主旨论述目前九院申报综合甲级资质的条件和时机已基本成熟。 金成在心里犯了难，心里骂道：“老林啊，你特么的是太健忘，还是脸皮厚啊……一个多月前，你还让我写文章，专门论述九院申报综合甲级资质的条件和时机都还不成熟，言之凿凿、不容置疑，这才多久啊，你就要180度大转弯，这对我‘车技’的要求也太高了点吧……这不是啪啪地自己打自己的脸么？！你不嫌疼，我还嫌臊得慌呢……” 金成尽管心里有一百个不理解、不乐意，既然老林这么要求了，又能如何？只能捏着鼻子，也得把那“谎”给圆了，把那个“弯的”给捏成“直的”。 当晚，金成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在纠结一阵后，写道：“重组以来，集团公司领导班子讲团结、勇担当、做表率、有作为，不仅率先垂范、干在实处，更是勇立潮头、把舵领航，在‘五个共识’的基础上，酝酿形成了‘四个共识’。两者之间是‘源’与‘流’的关系，‘五个共识’是‘源’，‘四个共识’是‘流’；‘五个共识’着眼于宏观、展望于长远，‘四个共识’着眼于具体、着力于当前；对照‘五个共识’，‘四个共识’是集团公司领导班子在当前企业发展形势下作出的决策、明确的举措；同时，‘四个共识’又是对‘五个共识’的延伸与发展。要深刻理解两者之间的区别与联系……” “特么的，简直编不下去了……”金成站起身来，走出办公室，来到九楼大厅落地窗前，俯瞰前方黑漆漆的湖面，以及湖畔周边星星点点的灯光，感叹道：“老林啊老林，在九院是否要尽快申报综合甲级资质这件事情上，事实证明，木羽的思路是正确的，当初你一百个反对、一千个不同意，现在把老木排挤走了，你又将这件事换了说法……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永远都是正确的，出错的永远不是你……顺着你的意图来写，帮着你来‘圆谎’，某种意义上老子似乎也成了你的帮凶，下不为例……” 第364章 拧巴 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整个九楼的同事都已经走光了，只有金成一个人还在加班，九楼大厅的顶灯关了，剩下两盏淡黄色的壁灯在亮着。 金成站在九楼大厅的落地窗前，前后来回地踱步，左思右想了半天，觉得这件事真特么拧巴，但又无可奈何，最终还是回到办公桌前，在电脑上继续“爬格子”，写道： “我们要凝聚和贯彻‘四个共识’，重点做好资质建设、区域经营、生产组织、内部管理等四项重点工作，扎实推进企业改革发展。 “一是优化整合资源，重点推进申报综合甲级资质。实施资源整合是基于集团公司‘做加法’及两级公司发展定位的共识，在认识上的升华和举措上的落实。企业要发展壮大，实现‘强大综合实力’的战略目标，不能仅满足于各子公司的专业优势，而是要通过集团公司这个平台，在不违背子公司做精做优的原则下，统筹整合优化资源配置，集中力量办事。现在我们明确，要加快推进综合甲级资质的申报，需要各子公司积极配合‘做加法’，在全集团范围内对资源进行整合和优化配置，从而集中力量，满足申报综合甲级资质的条件。这既是对资源整合‘做加法’的延伸，也是对‘五个共识’关于综合甲级资质问题认识的发展。 “市场相信规则，不相信眼泪；在市场经营开发工作中，企业资质是我们的名片和底气。企业资质作为竞标活动的‘入场券’，只有拥有它，才能在其允许的行业、范围内从事相关活动，进行项目竞标。资质的等级、类别、范围关系到企业在市场竞争中的地位和能力，直接影响企业的经营业绩，对企业的生存、发展产生重大影响。因此，要想提高企业经营开发、生产产值、利润等经济指标，就要切实加强企业资质建设和管理。此前谈到，关于集团公司如何申请工程设计综合甲级资质的问题，我们应该结合企业改革发展实际，进行深入的分析研判，形成正确认识。 “事物总是在发展变化，认识也要随之发展深化。经过两年多的实践，我们深切地认识和体会到，在当前市场规则、竞争态势和经营形势下，缺乏综合甲级资质是制约九院集团发展的短板和瓶颈。两年来的改革和发展实践，为申报综合甲级资质创造了有利的条件，我们必须认清形势，迅速行动，全力以赴，加快申报综合甲级资质的步伐。” 金成又接着写“二是实施区域经营，重点推进建立区域经营体系”、“三是强化生产组织，重点推进优化生产管理模式”、“四是规范内部管理，重点推进集团机构改革及体制机制完善”等段落，一看已经四千多字，时间已经十点多，便收笔写道： “新理念酝酿新举措，新共识激发新动能。集团公司新一届领导班子以高度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在第一次党代会即将召开之际，立足新起点，放眼‘十三五’，梳理新思路，凝聚新共识，为企业适应新形势、践行新理念、实施新战略、落实新举措，奠定了思想基础，指明了努力方向。” 第365章 锋芒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金成到九院已经两个多月了。在这段时间里，金成每日早出晚归，熟悉了九院以往及现行的规章制度及文件材料，日常工作很快便得心应手。 根据粗略的分工，金成主要负责九院的宣传文化，以及党委书记讲话材料的起草工作。事实上，包括组织口的很多重要文字材料的起草工作，也都由承担了起来。 金成在京城某局的时候，由于局党委办定编七人，实有三人，加之兼任党委书记秘书，所以每天忙碌加班；没想到在九院，党委办七个人，多了宣传文化工作，少了秘书事务，每日还是忙碌加班。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九院党委办的工作分工不明确，说好听一点是“能者多劳”，不好听一点就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金成刚到津城，自己一个人单身，每天加班倒也没什么，反正下班后自己在宿舍待着也是待着，在单位闲着也是闲着，多干点活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只是偶尔在夜色中回住处的路上，觉得有些茫茫然，似乎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儿。 对内宣传方面，金成负责编辑《九院简报》，结合重要工作及时编发“宣传提纲”，特别在编辑“工程九院”微信公众号时，既从文字上提升，又从图片及框架上增色，让人耳目一新；同时，推动建立九院内部通讯员队伍，虽然很多都是兼职，素质参差不齐，但毕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对外宣传方面，金成对中央、地方、行业、工程系统等媒体资源进行了梳理，主动地对接沟通，积极地投稿，很快便开创了对外新闻宣传工作的新局面。 企业文化方面，九院邀请了上海某家企业文化咨询公司，花费数十万元，经过调研、访谈等一系列程序，提炼适用于九院的企业文化理念。但是，当第一版理念内容发来的时候，金成简直无语了：那些理念大多是长长的句子，如何让员工易学易记、耳熟能详，这显然是外行嘛！金成便苦思冥想，写了一版文化理念，如质量理念“匠心传承，精益求精”，打印出来送给吕灵，并说明了自己的看法及建议。 后来事实证明，那家咨询公司基本上全盘采纳了金成的建议，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没有谁知道金成“立了大功”，吕灵也不曾夸赞金成一句。当然，此时的金成，出于对九院新工作的满腔热情，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是为咨询公司采纳自己的建议、内容没有跑偏而欣慰。 文字材料方面，九院党委书记林一言对金成写的材料很认可，除了金成的文字基本功比较扎实外，这中间可能存在“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的因素。金成来了之后，凡是林一言在大会小会上的讲话，全都自然而然地由他来起草。不仅如此，整个院党委的重要文字材料，比如“两学一做”学习教育的通知、方案、动员讲话、活动简报、宣传提纲、经验做法等等，也都是金成在写；还有工程总局巡视九院的全过程一系列文字材料…… 金成那段时间加班加点，“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奉献”，简直是“杀疯了”，总之是“能文能武”，好似是“全能选手”，特别能打。虽然苦、虽然累，但是，金成不觉然间藉此打出了在九院的一片新天地，锋芒毕露。 走到电梯里，人力部主管姜青、工会办主管蒋红都夸赞金成是九院从工程局挖过来的“专业写手”，确实出手不凡。 此时此刻的金成，尚且不懂韬光养晦，尚且没有发现，自己由于太过认真、“用力过猛”，不知不觉间走进了一个近乎无解的“死胡同”，长此以往，自己将来在九院的路只能是越走越窄、越走越难。 第366章 大活 九院集团第一次党代会提上了议事日程，第一件要紧的大事就是起草党代会报告。 林一言召集机关党群部门负责人开了一个党代会筹备的专题会，对做好九院集团第一次党代会筹备工作进行分工。根据分工安排，党代会报告由党委办主责起草。 “小金，你来一下……”吕灵开完党代会筹备专题会，回到党委办对金成道。 金成便拿着笔和记录本到吕灵办公室，道：“吕主任，您有什么安排……” “大活，咱们接到一个大活……就是，过段时间，咱们集团第一次党代会就要召开了，刚才林书记主持召开筹备会，对各项工作进行了一个分工……这头一号的任务，就是起草林书记在党代会上的工作报告……没有什么悬念，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毕竟这两个多月以来，你的写作能力和文字水平已经得到包括林书记在内的九院同事们的认可……我想啊，这次起草党代会报告，是一个更好的展现你写‘大材料’能力水平的好机会，没问题的，相信你肯定能出色地完成这个任务……”吕灵滔滔不绝地说道。 金成点了点头，道：“好的，吕主任，这党代会报告，我原来在平原处的时候倒是也写过……您放心，我保证努力完成任务……”说到这里，金成想起“书记的承诺”的事，想着自己来到九院两个多月了，离“三个月”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可是目前来看，似乎没有一丁点儿兑现承诺的迹象，但是毕竟还没有到“三个月”，那就等到了三个月再看吧，目前还是以压力为动力，先着手把党代会报告写好再说。 吕灵似乎读懂了金成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表情，笑道：“小金，好好写，这是咱们九院成立以来的第一次党代会，意义非凡，林书记也非常非常重视……”吕灵的话点到为止，委婉而又含蓄，没有继续说下去。 金成领受任务以后，先做了一番酝酿和准备工作，随后列出一个写作的提纲，先请吕灵审阅；吕灵稍作修改，提请林一言审阅。 林一言大致看了一眼，大手一挥，道：“这个提纲看着还行，先这样写……我只看结果，等写好了，把完整的稿子拿来……这个，党代会召开的时间预计还需要三个月左右，时间呢不长不短，但是中间还要经过‘三报三审’，所以呢，你也辛苦一下，既要有质量，还要有效率……” 林一言说到这里，话题一转，道：“你们吕主任写东西不行！你写好了初稿后，先给吕主任看，然后给武主任看，最后再给我看……” 金成听林一言这个大嘴巴如此说，一时间不知如何答言，只见吕灵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随即囧笑着说：“林书记说的对！我确实写东西不太行，属于‘二把刀’，不像你这科班出身、根正苗红……不过啊书记，我虽然写东西不行，稿子好歹还是能读得出来，我和武主任一道，好好把关……” 林一言笑了笑，摆了摆手，道：“好！你们忙吧……” 第367章 鸣不平 从林一言办公室出来，金成跟着吕灵来到吕灵的办公室。吕灵示意金成把办公室的门关上。随后两人在办公桌的两侧面对面坐下。 吕灵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故作若无其事地自嘲道：“看！领导的要求很高，咱们还需要自我加压、再接再厉啊……” 金成回想起林一言说的那句“你们吕主任写东西不行”，而且写好的稿子要先请吕灵审、后请武晋审、最后请他审，那顺序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在林一言心里，党委办主任吕灵的地位不如副主任武晋，意味着无形之中、某种意义上吕灵扮演了傀儡的角色，这是多么没有面子的一件事！ 金成看到吕灵在林一言办公室被奚落的窘迫样子，以及吕灵回到办公室后那压抑着隐藏着的委屈悄然间释放出来，心里竟然涌起一种类似于“英雄救美”“打抱不平”的情感，不自觉地与吕灵共情起来，为吕灵所遭受到的“不公正”鸣不平，心想这个林一言堂堂的正局级领导，说话横冲直撞，完全不考虑下属的感受，实在是不应该，于是气愤愤地道：“吕主任，我觉得老林说话实在是不妥……” 吕灵苦笑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嗨！这算什么啊？他又不是第一次这么说我，而且，比这更难听的话，可多了去了……我不想说而已，再说了，我也不在乎他说什么……他是领导，他的嘴大，他说啥就是啥……他是电气院出身的，在他眼里，电气院的干部水平都高，别的院出来的干部，那水平都不行……” 金成道：“那不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么？大家有缘走到一起来，如今都是九院集团的干部，又何必搞出个亲疏远近、三六九等呢……” 金成听九院的同事讲过，九院重组前，成员单位电气院、隧洞院、通信院、建厂院、长安院是工程总局旗下电气局、隧洞局、通信局、建厂局、七院下属的副局级单位，以重组为契机，从各单位抽调人员组建院机关，很多人吃到了重组的“红利”。吕灵原来是隧洞院党群部部长，如果以隧洞院为副局级单位来算，那么，隧洞院党委书记、院长为副局级，副院长为正处级，党群部长为副处级。九院重组时，吕灵由副处级直接提升为正处级，可见，也享受了到重组“红利”。 与吕灵相对应，电气院办公室主任洪熙则由副处级直接提升为董事会秘书、机关党委书记，成为九院的高管，排名在九院领导班子成员以下、三副总师层级领导之首。 在金成看来，林一言之所以让吕灵担任自己直接分管的党委办主任，一方面是重组时的规则制约，另一方面则是他“沽名钓誉”的体现，藉此以便向外人显示他林某人用人是公正的，是没有“门户之见”的：你看，我分管的党委办的主任吕灵，原来是隧洞院的，而不是电气院的…… 金成道：“如果老林太过分，我愿意出头替你出这口气！那个党代会报告，我给他写成一坨屎……” 吕灵瞅了瞅金成，笑道：“老弟！你有这份心就得了……不过，可别犯浑，别说是你了，在咱们九院，谁敢顶撞他……慢慢来，俗话说‘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他林一言不可能在九院待一辈子……” 金成道：“我也是看老姐你受委屈了，心里不舒服……可能您也听过‘寒山拾得问对’的故事，寒山问拾得‘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答‘只要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咱们且忍他、让他吧，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吕灵眼眶红红的，道：“嗯，是这样，没事了，等有空再和你细聊吧……武晋还在外面呢……” 金成会意，点了点头，回到自己工位上，着手起草集团第一次党代会报告。 第368章 陪产假 时间很快，金成来到九院后，一晃就过去了两个多月，还没顾得上回老家一趟。 金成在与阿美的聊天中得知，再过十多天就到预产期了，于是，盘算着休几天假。金成虽然可以享受“15天”陪产假，但是考虑到最近部门的事务繁多，再加上第一次党代会报告的任务已经布置下来，碍于情面，觉得如果休上半个月的假，好像又不太好说出口，于是决定采取一个折中的办法，休年假。 根据九院的假期管理办法“员工连续工作满12个月以上的，可享受年休假，其中累计工作已满1年不满10年的，年休假5天”的规定，金成可以正常休5天年休假，再把前后两个周末连起来，那就是9天时间。 这天快下班时，金成来到吕灵办公室，道：“吕主任，向您报个喜，我爱人预产期快到了……我准备下周休几天假，回老家陪护……” 吕灵道：“哦，恭喜你啊！这是大事，你就休几天吧……” 金成道：“谢谢吕主任！根据单位假期管理办法，本来可以休15天陪产假，可是考虑到党代会可能很快就要开了，咱们部门事情也比较多，半个月时间感觉有点长……所以，我就申请休5天年休假吧……” 吕灵略作沉吟，道：“也行……小金，果然我没看错，你很有大局意识……这个，这是咱们九院集团成立后第一次党代会，上上下下都很重视，特别是林书记亲自过问……你这次就先吃点亏，等忙过了这一阵，给你多放几天假……”吕灵说着看了看手表，拎起手包，边往外走边说道：“小金，我还有点事情，我先走了啊，代我向弟妹问好啊……” 金成便在办公平台上提交了休假申请，然后便登录购票网站，购买了周五晚上津城发往洛城的k333次列车的卧铺车票。 那是一趟普速列车，当天晚上八点钟发车，第二天凌晨四点多钟经停平山市火车站。金成躺在硬卧车厢上层铺位上，闭上眼睛，铺位的逼仄感不再那么强烈，耳畔凌乱响着车厢乘客的说笑声、铁轨的撞击声以及车顶空调出风口的声音，渐渐地那些声音都被隔离湮没在夜色中，而金成进入到一个亮堂堂、暖洋洋的美好新世界。 列车到站前半个小时，列车员将金成唤醒，拿车票换回卧铺车牌，嘱咐金成及同站乘客准备到站下车。 金成从平山市火车站出来，天色还未大亮，车站广场上到处是拉客载人的吆喝声，四周亮着疏疏落落的路灯光。 金成归心似箭，等不及乘坐六点多钟才发车的大巴车，便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铭城县，最后穿过金家村的村口，停在了金家大门外。 金成看到阿美挺着的大肚子更加圆润饱满，如同成熟的大西瓜一般，俯下身去，将耳朵贴近，仰面笑道：“阿美，我听到咱们的宝贝儿子在喊‘爸爸’，和我打招呼呢……” 阿美脸上浮现出满含爱意的笑容，道：“没有听错吧……根据‘酸儿辣女’的说法，大概率是宝贝闺女……” 第369章 用车 金成在家里陪着阿美，看到阿美“孕吐”还挺明显的，天气炎热还不敢吹空调，只是拿着老式的蒲扇来回地摇，从内心里生出怜爱，提醒自己要更加对阿美好。 两天后的上午，金成正陪着阿美坐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下乘凉，抬头望见天空如洗过的一般澄澈蔚蓝，在遥远的天边浮着朵朵白云，阳光透过石榴树的枝枝叶叶洒下来，在平整的地面上绘出图画般的光影。偶有微风吹拂，带来丝丝清凉，给这乡村的夏日平添了几分静谧和美好。 “成哥，我感觉应该快了……”阿美对金成道。 “哦？要不咱们今天，现在就准备去县医院吧？我已经提前整理好行李物品……”金成道，“我去打辆出租车……” 阿美点了点头，道：“嗯，咱们今天就去吧……不过，打车估计是不行……” “哦，为什么？”金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疑问道。 “孕产妇嘛，据说有些司机可能会有顾虑或者忌讳……”阿美解释道。 金成点了点头，道：“我好像也听说过，一着急倒是给忘记了……那怎么办呢，总不能让你坐咱家的农用三轮车去县城吧……看来，买辆小轿车，还是很有必要……” 阿美笑道：“坐咱家的三轮车也行啊，挺凉快的……” 金成连连摇头，笑道：“啊？不行，不行……怎么能让你坐农用三轮车去县医院，那样的话显得太不隆重了，将来提起来这件事，俺闺女都得笑话我，都得批评我这不称职的爸爸不心疼你……让我再想想办法……” 阿美道：“成哥，眼前没有小汽车，能想出来什么办法？要不，让咱姐开车来吧，之前主动说过可以用她的车……” 金成道：“倒是可以，不过……对了，前段时间打电话，金玉说他刚买了辆小轿车……要不，我还是打电话让他回来一趟吧……” 阿美笑道：“这里外都是一家人，还搁这客气上了……主要是金玉在几百公里外的平原市上班，距离远不说，还得请假……咱姐和姐夫是自己做生意，时间上比较自由，离得还近……” 金成笑道：“嗯，还是阿美你的主张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就麻烦咱姐来跑一趟吧……” 两个小时后，阿美的姐姐阿秀、姐夫林海开着一辆蓝色宝马轿车，来到了金成家大门前。 “姐，哥，你们这么快就到了啊……”金成迎上前去道。 “是啊！今天我们刚好没有什么事情，接到你们的电话，我们马上就出发了……”阿秀回答道。 “从我们宝城县到你们铭城县，也就百十公里路程……如果通了高速公路的话，还会更快呐……”林海补充道。 “姐，哥，你们先进屋喝杯水吧……”金成招呼道。 “不喝了，又不是外人，你也甭客气……咱们还是早点出发吧，早点到县医院安顿下来，那样才算安心……”阿秀催促道。 金成知道阿秀是个“急性子”，平日里说话干脆利落，做事雷厉风行，有时候自嘲是个“女汉子”。她和林海两人高中毕业没有读过大学，起先跟着同族叔叔学做生意，后来自己挑梁单干，目前已经是国内某知名饮料品牌在宝城县的总代理，销量蒸蒸日上，生意红红火火。年初，两人一商量，觉得原来那辆北京现代小轿车有点上不了排面，便到平原市拍下六七十万现金提了一辆宝马轿车。 第370章 方向盘 几个人将行李物品放在宝马轿车的后备箱，阿秀开车，金成、阿美坐在后排，林海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离开金家庄，前往铭城县医院。 出发之前，阿秀说请金母坐小轿车一起去县城，金母说自己坐不惯小轿车，坚持让他们几个年轻人坐小轿车先去，然后让金父开着三轮车去送。金成知道老人家的脾气，便没再坚持，道：“妈，我们先过去，看情况，您明天再去就行……” 坐在车上，金成道：“姐，我看这辆宝马车的方向盘在你手里很顺滑啊……看来，你们家之前那辆北京现代是归我林哥了……” 阿秀笑了笑没吱声，话头被林海接了去，道：“是啊！我们家这财政大权都在你姐手里，有道是什么来着，‘经济基础决定家庭地位’，这宝马车方向盘，我是主动让贤……从去平原市那家宝马4s店当天开始，这辆宝马车的方向盘我基本上没能转一个整圈……” 阿秀嗔道：“怎么着，你还有意见啊……” 林海笑道：“你说这意见吧，倒是不太敢有……秀儿，今天当着咱弟咱妹的面，你是让我说实话，还是说真话？” 阿秀道：“瞧你说的，难道我还让你说假话？说吧……” 林海清了清嗓子，道：“建议，仅仅是建议啊……偶尔，这宝马车的方向盘，每周一到周五归你，周六周日归我……” 阿秀道：“我当是什么建议呢！原来就是这芝麻绿豆样一丁点的小小的要求？太让我失望了……” 林海道：“嗨！没想到你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阿秀道：“我答应了？你哪只耳朵听到我答应了？金成，你听到了么……” 金成笑道：“啊？我刚才打了个盹儿，你俩聊到哪了？” 林海道：“喔！那就当我没说，我还是收回那条建议吧，敝帚自珍，哈哈……” 阿秀道：“你没听懂我的话！我话还没有说完呢……我意思是说，今年咱们趁着这个饮料卖得好，再加把劲儿，把生意再做大……争取，明后年再买辆奔驰，那奔驰的方向盘归你，怎么样？” 林海闻言，笑道：“金成，你看，我就说嘛！还是你姐，虽然对我要求比较严格，但是有一说一，‘刀子嘴豆腐心’，对我还真是没的说……我们这生意能做起来，全靠你姐坐镇指挥，一点都不夸张……” 金成笑道：“你们这生意做得好，真心为你们高兴啊……有是是‘羡慕’，没有‘嫉妒恨’，哈哈……希望早日看到你们的奔驰车，我也摸一摸方向盘……” 林海笑道：“嗨！你还羡慕我们？我们还羡慕你呢……你别看我们这两年生意做起来了，红火了……你是不知道啊，前些年我们吃过的苦，走过的弯路……虽然赚了些钱，但是操心呐，每天都打仗似的，排兵布阵……哪像你们大学毕业坐办公室好啊，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太阳还晒不着，端着旱涝保收的‘铁饭碗’……” 金成笑道：“其实，我们这也算不得‘铁饭碗’，现在‘铁饭碗’的概念过时了，无论在哪里，其实也都是打工……只不过在国企、央企，相对稳定一些罢了……” 第371章 喜得千金 几个人刚到铭城县人民医院，金成接到金父打来的电话，说他开着三轮车到铭城县南关了，县城里面不让三轮车进入，能不能让阿秀开车来接一下金母。 金成道：“啊？不是说好的，我们先来看看情况，需要的话明天你们二老再来的么……” 金母道：“你爸送我过来，就先回家……我在家里待着也没啥事，干脆过来，多个人就多个照应……” 金成便请林海开车去县城南关接金母过来，与阿秀一起陪同阿美到妇产中心查看，办理入院手续。医生说阿美状态很好，来得也很及时，到病房里休息待产就好。 金成在一旁陪护阿美，阿秀、林海到医院附近的饭店去买了些饭菜，几个人简单地吃了。 阿美道：“姐，我这边都没什么事了，你们的生意挺忙，趁着天色未晚，就先回去吧……” “是啊！姐，哥，你们就回吧！今天已经很辛苦了……有我在这陪着阿美就行，我妈也在这呢……”金成附和道。 “金成，瞧你这话说的，太外气了点，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咱们一家人，甭说两家话……嗯，也行，有你和大娘在这里，我们也都放心……那我们就先回宝城去，反正不远，明天一早再来……”阿秀道。 金成便送阿秀、林海走出病房，正要送他们到楼下，被阿秀阻止，道：“你们这读过大学的，就是比人家一般人要客气，彬彬有礼……在咱们乡村县城，不必要，不必送……你快回吧，看护好我妹妹，还有我小外甥，才是真……” 金成闻言点了点头，送他们进入电梯，挥手道别，便即返回来到阿美身边陪护。 大概是到了晚上十点多钟，阿美感到一阵阵的疼痛感，道：“成哥，小家伙可能等不及要出来了……” 恰在旁边的护士听到了，便交待金成陪着阿美，在楼道长廊里来回缓缓地走动一会，然后再静卧休息。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护士过来查看后，带阿美进入产房。金成在产房外等待，那份心情，既焦灼又充满期待。 金成听护士讲，如果想要进入产房陪护，需要一千元。金成征得阿美的同意，便交了一千元钱，跟随护士进入产房，来到阿美身旁。此时的阿美，躺在产房里的产床上，看上去有些疲惫、有些紧张，见到金成进来，仿佛又安稳了许多。 金成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等待，脑子里禁不住胡思乱想，想象着这个即将降临的小天使会是什么模样？是更像爸爸还是更像妈妈？是男孩还是女孩…… “呱，呱……”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声，金成赶忙站了起来，顺着哭声望过去，见护士双手托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那婴儿修长的五指看在金成眼睛里，印在金成心田上，让他无端地联想到“五指山”“孙猴子横空出世”等意向，暗自感叹生命的神奇、母爱的伟大，以及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的不可思议，心里道：“小天使，你好啊……此时此刻开始，你和我，还有妈妈，一起开始了人生新的旅程……” “恭喜你们，喜得千金……”护士笑道，“嗓音洪亮，健康又漂亮……” 第372章 起名 几天前，金成从津城乘火车回来的时候，在背包里随身携带了一本《诗经》，以及一本最新版的《现代汉语词典》，用以给宝宝起名。 金成起初以为，自己本来就是学语言文字出身的，有了这两本书的加持，给孩子起名自然不在话下，“小菜一碟”。可真到了“实操”才发现，要想起一个各方都满意的名字，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这么说吧，小名倒是可以随意一点，比如什么“豆豆”“赫赫”“涵涵”“萌萌”“朵朵”等等，大抵听上去可爱生动，叫起来朗朗上口；大名呢，考虑的因素就要多很多，比如，首先考虑的就是不能与同族长辈名字中有相同的字，其次要考虑的是尽量不与亲戚朋友的孩子的名字相同，既要听起来大气、有文化，又不能过于“高大上”…… 金成把那两本书翻来覆去地查看，一时也没有个结果，道：“这里有个成语‘金玉良缘’，如果是男孩的话，大名就叫‘金良’，小名就叫‘亮亮’；如果是女孩的话，大名就叫‘金媛’，小名就叫“圆圆”……你们觉得怎么样？” 阿美听了笑道：“成哥，你这还是学文学出身的，怎么感觉起的名字‘含文量’不是特别明显啊……” 金成笑道：“嗨呀！这不是，我这不是太重视这件事了，一时间思想上比较紧张，没有发挥嘛……” 金母道：“听着是还不错，但是呢不行……你忘记了，你二舅名字里带个‘良’字……你大姨家三表兄的姑娘小名也叫“园园”……” 金成又苦思冥想了几个名字，结果还是没能通过“审议”：不是这里不合适，就是那里不适合，道：“看来，名字要想起好，也不是太简单的一件事啊，我以前是眼高手低了……甭着急啊，容我再慢慢地研究研究……”金成说着，便左手一本《现代汉语词典》，右手一本《诗经》，斜倚在院子里那棵石榴树下的躺椅上，细细地琢磨起来。 半晌，金成朗声读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青青子佩，悠悠我思……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读罢，金成看了看阿美，道：“《诗经》里这首诗写得也挺好的……你们看，如果是男孩的话，大名就叫‘金子佩’，小名就叫‘佩佩’；如果是女孩的话，大名就叫‘金子衿’，小名就叫‘衿衿’……” 阿美显然是感觉有些累乏了，道：“成哥，我觉得可以，你就跟咱妈商量着，看着起吧……” 金成问金母道：“妈，刚才我说的，您觉着怎么样？” 金母略加思索，道：“‘佩佩’‘衿衿’，这两个倒是在咱们亲戚孩子的名字中还没有，也好听……而且，你这是从那书本里挑出来的，我觉着行……” 金成道：“好的，那就这么定了……拭目以待，且看看这即将降临的小天使，是‘佩佩’还是‘衿衿’吧……” 第373章 初为人父 金成初为人父，一时间心里充满喜悦，同时也深感紧张，看着襁褓里那嫩芽儿一般的小宝宝，时而兴之所至地啼哭，想要上前安抚，又深知自己完全用不上劲儿，索性只在旁边轻轻地拍着，辅以轻声的“哦，哦，哦……” 阿美看到金成在旁边那副战战兢兢、手足无措的样子，轻声笑道：“成哥，看来，你需要学几首儿歌了……” 金成闻言，仿佛醍醐灌顶，笑道：“对哦！我怎么没有想起来，我这就去手机上搜几首儿歌学学……”金成说着，便起身去拿手机，在上面搜索儿歌，然后再跟着音乐哼唱，把歌词也记下来…… “两个小娃娃呀，正在打电话呀……喂、喂、喂，你在哪里呀？哎、哎、哎，我在幼儿园……”金成轻摇着婴儿车，口里哼唱着儿歌，手里拿着儿童摇铃玩具，时而做出夸张的表情，逗子衿开心。子衿睁着忽灵灵的大眼睛，跟随着金成手中的玩具，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个新世界，对身边的金成这个搞怪装萌的大人似乎没有太多的回应，只是偶尔笑笑。即使如此，金成已觉得非常满足和欣喜：“这么小的人儿，能懂得什么啊，能冲我笑一笑，多么好啊……快点长大吧，爸爸陪你一起玩……” 时间过得飞快，金成此行连同两个周末在内的9天假期很快“见底”，到了即将返回津城上班的时候，虽然满心里都是不舍，又不能再迁延下去，只能期待下次再回来陪伴。 “成哥，你就放心去上班吧！咱妈在这呢……”阿美道。 金成道：“好的……阿美，你，你辛苦啦……”说着，给阿美一个轻轻的拥抱，又俯下身去，在子衿额头上象征性吻了一下，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金家庄。 金成在返程的路上已然盘算好：从此以后，除非单位有特殊情况需要加班，正常情况下每两个周末要回老家铭城县一次，因为津城距离铭城县毕竟千余里的路程，如果每周末回一次的话毕竟太频繁，如果每三个周及以上回一次的话又太漫长，所以，尽量每两周回去一次…… “好在，路程虽然遥远，从津城出发的k333次列车、返回津城的k334次列车，这两趟列车的时间点很好，都是‘夕发朝至’……这样的话，我每周五下班后，到津城火车站乘坐k333次列车，周六上午就到家了；每周日下午出发，晚上乘坐k334次列车，周一早上六点多到津城，八点之前也就到了单位，不耽误上班……虽然辛苦一点，但是这根本算不了什么，我还很年轻嘛……”金成在心里盘算着。 果然，自此以后大约三年多时间里，金成基本上每两周回老家一次，利用那一天多的时间陪伴和见证子衿的成长，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再到与自己一起做游戏，尽自己最大可能弥补内心里的那份责任感。 金成将那往返的火车票放到一个盒子里，挤得满满登登，拍了张图片发到亲友群。林海见了，开玩笑道：“从津城到铭城，一千几百里的路程，你这像是‘赶集’似的，哈哈……” 金成道：“那可不，现在交通发达了嘛……也是为铁路事业做贡献……” 第374章 报告 工程九院第一次党代会报告的题目确定为“从严从实强党建，凝心聚力促发展，为打造具有显着特色和国际竞争力的工程服务集团而努力奋斗”。 金成在报告中写道：“各位代表，同志们！在‘十三五’开局之年，在企业重组成立两周年之际，工程九院集团第一次党代会今天隆重开幕了。这次大会，是工程九院集团重组成立后召开的首次党代会，是在推进‘两学一做’学习教育，深化改革、加快发展的关键时期，召开的一次重要会议。 “大会的主要任务是：回顾总结九院集团重组成立以来的发展成绩和工作经验，分析形势，明确任务，选举产生……动员全体党员干部员工团结拼搏、开拓奋进，全面落实企业发展规划和人才发展规划，为实现企业‘十三五’发展战略目标而努力奋斗。” 报告的第一部分是“成立以来的主要工作和基本经验”： “回顾总结集团公司成立两年来的工作实践，我们主要有以下六个方面的基本经验：一是必须坚持党要管党、从严治党，发挥政治优势。二是必须坚持思想引领、战略构建，深化发展共识。三是必须坚持面向市场、品牌经营，开拓发展空间。四是必须坚持管理创新、资源整合，提升管理效能。五是必须坚持科研创新、技术攻关，提高竞争能力。六是必须坚持文化融合、价值引领，构建和谐企业……” 报告的第二部分是“企业面临的形势和任务”。金成从国际到国内，从行业到企业自身，根据套路吧啦吧啦进行了一番分析，写道：“要紧紧把握企业发展机遇和优势，担当作为……要正视企业当前面临的问题与挑战，加压奋进…… “综合分析研判企业当前面临的形势及未来一个时期发展趋势，结合‘十三五’发展战略规划，今后四年，集团公司的总体发展思路是：以‘夯基础、强管理，创品牌、拓市场，育人才、推创新’为主线，贯彻落实企业发展规划和人才发展规划，大力实施‘三大核心战略’，推动落实‘六新举措’，立足主业、相关多元化、延伸产业链，立足京津冀、深耕国内、拓展海外，为实现‘精优专业品牌、强大综合实力’战略目标而努力奋斗。 “对照以上整体发展目标，集团公司‘十三五’发展的具体目标是：产业结构更加优化。市场布局更加完善。管理体系更加科学。资质建设更加完备。人力资源更加充实。技术能力更加过硬。企业品牌更加知名。企业文化更加鲜明。 “根据以上发展思路及发展目标，我们要大力实施‘三大核心战略’：一要大力实施专业创新及综合发展战略。二要大力实施服务品牌战略。三要大力实施差异化发展战略。 “围绕实施‘三大核心战略’，我们要推动落实‘六新举措’：一是深化改革有新举措。二是市场经营有新举措。三是创新管理有新举措。四是科技研发有新举措。五是人才培养有新举措。六是文化建设有新举措……” 第375章 满意 这类总结报告是公文写作的一部分，有着大致的套路及框架结构，总体上给人以中规中矩的感觉，没有太多发挥的空间。 林一言的要求有所不同，他希望讲话稿读起来要有一气呵成的顺畅感，听起来要有耳目一新的振奋感。根据林一言的要求，金成重点在第二部分内容里进行了发挥，在第一、第三部分内容的字句上进行了斟酌和提炼。 报告的第三部分是“今后四年的党建工作”，从六个大方面对今后一个时期的工作进行了部署安排：“一是以党的科学理论为指引，进一步发挥新常态下党组织的战略引领作用。二是以完善现代企业制度为契机，进一步确立党组织的领导核心和政治核心地位。三是以建设高素质职工队伍为根本，进一步加强领导班子和干部人才队伍建设。四是以聚合力创品牌树形象为方向，进一步强化宣传思想工作和企业文化建设。五是以营造风清气正的发展环境为保障，进一步深化党风廉政建设。六是以加强和谐企业建设为重点，进一步加强和改进工会、共青团工作。” 金成在报告最后写道：“各位代表、同志们，今天我们携手站在了新的起点上，肩负着艰巨而光荣的发展使命，肩负着任重道远的发展责任。让我们更紧密地团结起来，统一思想、凝聚共识，不忘初心、继续前进，以高度的责任感、使命感和荣誉感，以更加饱满的精神状态和优良的工作作风，抢抓发展机遇、战胜困难挑战，为推动工程九院集团进入勘察设计行业第一梯队、成为具有显着特色和国际竞争力的工程服务集团而努力奋斗！为全面实现工程九院集团‘十三五’发展战略目标而努力奋斗！” 金成回过头来一看，这篇党代会报告洋洋洒洒一万六千多字，对于工程九院重组成立两年来的工作进行了全面总结，对于当前各层面的形势任务进行了深入分析，对于今后一个时期的工作进行了部署安排，觉得算得上是一个比较全面和优质的稿子了，同时也提醒自己：“甭嘚瑟，老林说可以，那才是真的可以……” 一看时间，已经是夜间十一点多了，金成将那报告初稿通过办公平台发给吕灵，便关灯、锁门、下楼。 金成本来想打辆出租车，但是彼时的港城区到了晚上，路上行人稀少，连出租车的影子都看不到，索性步行回去，回到白领公寓已是凌晨时分。 第二天上班，吕灵将那报告打印一份，到林一言办公室汇报工作。金成留意着吕灵，见她从林一言办公室出来后，直接来到自己座位旁，满面春风地笑道：“小金，不错不错！林书记又夸奖你了，这个报告写得好，他很满意……但是呢，咱们还是要按照程序，发给院领导及各部门负责人征集一下意见，用林书记的话说，发扬民主嘛……” 第376章 好评 金成根据吕灵的安排，将那党代会报告的初稿分别发送至九院集团领导班子成员、高管，以及机关各部门负责人：集团领导及高管是每人打印一份，当面送过去；机关各部门负责人是直接发送电子版。 过了一周时间，反馈的情况不出所料：除了个别部门的负责人提出与本部门相关业务的意见外，大部分都是没意见。 金成结合收集到的意见，对报告进行了修订完善，再次将报告发给吕灵。 吕灵在向林一言汇报后，又安排金成将第二稿报告发送给电气院、隧洞院、通信院、长安院、庐州院等集团所属各单位征集意见建议。 庐州院是九院集团在建厂院整体剥离后成立的子公司，原本是九院集团所属隧洞院以前在庐州市收购的地方国企。如果说九院集团是老子的话，隧洞院是儿子，那么，庐州院就是孙子，是九院集团的三级子公司。经过这次改革，庐州院成功晋级为九院集团的子公司，排在长安院后面。这样的改革，对九院集团与庐州院来讲，可以说是“双赢”，九院集团对外展示综合实力的时候又多了一个“人头”，庐州院由科级单位升为处级单位，领导职级、职数也都肉眼可见地沾了光。 一周过后，除了个别单位提出一两条不痛不痒的建议外，其他单位也都是“无意见”。 这天，林一言主持召开党委书记办公会，在会上再次对党代会报告征集大家的意见建议，道：“这个报告，我没有细看啊，稍微那么翻了翻，感觉还是挺全面，写得挺好……这个，这个小金写材料还真有两下子……吕灵，这个报告，比你们党委办以前写的东西强太多了，好的不是一星半点，不信的话，你们回去好好对照看看……” 一开始，参会的机关部门负责人表态不积极，都希望是别人先发言，听林一言这么说，似乎把调子定下了，看到了风向。洪熙带头发言，道：“这个报告，小金给我送了一份，我也抽空看了，确实啊，如书记刚才所讲，挺不错……这是咱们九院集团成立后第一次要召开党代会，意义非同一般，这个报告啊，也是全面总结了咱们九院集团成立两年多来的工作，取得的成绩，还有六条经验……报告当中啊，有很多闪光点……” 吕灵道：“显然，林书记对这次党代会报告的起草工作非常重视，亲自指导、亲自过问，给我们以高屋建瓴的思路，这是最重要最关键的……当然，小金能够认真领会领导意图，发挥公文写作上的特长和优势，在报告起草过程中下了不少功夫……初稿完成后，我们又根据林书记指示，多次向集团领导班子、机关各部门负责人、集团所属单位公开征求意见建议，发扬民主、集思广益……” 林一言听到机关各部门负责人纷纷“好评”，如沐春风，心情好似晴空万里，笑道：“我可是专门看了黄历的，这次党代会召开时间，就定在11月18日，上午11点18分开始……怎么样？不错吧！多吉利啊，幺幺幺八，要要要发……” 第377章 飙涨 有句听上去似乎俗套的话，叫“大风起于青萍之末”，讲的是许多大事情，往往在呈现在普通人众眼前之前，是有蛛丝马迹可循的。对于一般的普通人而言，整日间忙于柴米油盐，又哪里有那一份心智条件去窥探和捕捉那青萍之末的微妙风色呢？ 大约是在八九月份的时候，津城的房价猛涨，完全可以用狂飙突涨这个词来形容。在这股房价飙涨的飓风来临之前，有些人或许已经意识到了，更多的人却没有意识到，或者说虽然意识到了，也受限于自身的现实条件而无能为力。 金成显然属于后者，因为他虽然去北湖之畔看了房，在华庭里的售楼处登了记，但那仅仅是因为他从正常落户津城长远发展的角度来考虑的，他可以因为工作上的繁忙把看房的事往后面推一推、放一放，甚至于等待观望。 房价上涨的巨浪如海啸一般，从京沪深等几个一线核心城市呼啸奔涌而来，经过几个月的轮动与传导，八九月份在像津城这样量级的城市掀起滔天大浪。 金成见状，一下子就急了，有一种被地球抛弃的感觉，看着网上关于房价飙涨的报道，心里狠狠地骂道：“开发商，这涨的也太离谱了吧？我郑重问候你们祖宗十八代！特么的这么涨，老子们还如何买得起……” 原本觉得京城房价高，“居大不易”，干脆“退一步”，来到津城，想着在这里买房安家，可是哪里曾想到，这房价竟然跟着屁股过来大涨，一度让金成怀疑自己是不是得罪了哪路毛神，故意“追杀”自己，让自己无路可逃。 长歌当哭，痛定思痛，现实坚硬如铁，如一堵高墙横亘在眼前，对于一个弱小的个体，单是应付柴米油盐已经近乎精疲力尽，面对这堵墙，又能如何呢？推倒它？有心无力！似乎也只能在现实面前低头。 金成有点后悔，自己到津城来的这几个月时间里，为何不早点对买房这件事多上上心？工作上的事情再忙，总可以抽出时间去看看房吧？单位里的事情，离了自己照样能转，可是这房价涨上去了，如何能降下来…… 周六早上，金成没吃早饭，便来到公交车站，再次乘坐那趟986路公交车，经过三四十分钟的颠簸，来到北湖区域最大最有名的那处楼盘。 在鹭湖里售楼处，金成被眼前人山人海的景象惊呆了，心想我早饭都没吃，已经来得很早了，原来“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好吧，你们赢了！ 与上次来形成鲜明对比的事，售楼处里的置业顾问忙前忙后，根本顾不上搭理金成。金成跟在一个置业顾问的屁股后面，等了半天，好不容易有一个空隙，便见缝插针地道：“请问，请问现在洋房多少钱一平？” “一万六！” “上次，就几个月前，不还是九千一平么？”金成担心置业顾问说错了，想要确认一下。 “嗨！就一万六！您甭说几个月啦，今天、明天都不是一个价，一会都不是一个价……”置业顾问有些不耐烦。 “卧槽！我……”金成站在原地呆了半晌，走出售楼处，找一处人少的地方透透气，透了半天气，越想越来气，骂道：“操！老子不买了……”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鹭湖里。 第378章 二手房 金成本来没有想过要买二手房：买房嘛，不应该买新房嘛！可是，整个港城区内目前的楼盘没有在售的新房房源，鹭湖里有，特么的三个月内房价从每平米九千狂涨至一万六，这不是抢劫么？还特么的有没有天理？这不是故意特么的不让老子买么？ 怎么办？金成坐在公交车上思来想去，也没有个注意，忽而想到了赵刚，那小子鬼点子多，找他去求求主意。 金成便给赵刚打电话，开口便骂：“我操特么，简直是没有天理，一点脸都不要了，明抢！” 这一通骂直接把赵刚那哥们给整懵了，整不会了。赵刚愣了愣神，笑道：“成哥，消消火……这么大火气，啥事儿？给兄弟说说，我看看，能不能给你出出主意……” “特么的房价，鹭湖里！三个月，从九千涨到一万六……”金成气愤愤地对着手机隔空痛斥开发商。 “成哥息怒！那个鸟不拉屎的地，还一万六，真是……”赵刚道，“你来找我吧，我正一个人闲着没事，开车带你去兜兜风……” “兜个几把的风……烦！” “切！我知道一地，东龙湖，那里的环境不错，去那里看看呗……你到哪了，我一脚油门的事，来接你……” 金成从公交车上下来，果然看见赵刚的咖色雪铁龙轿车停在前面，车窗摇了下来，赵刚正冲自己招手，便上了车。 两人驱车大概十五公里，到了东龙湖畔。赵刚道：“在咱们港城区一南一北，距离贵院远近差不多都是十五公里，北湖的鹭湖里，东龙湖的龙湖苑，都是有名的开发商建的，也可以看看……这里我以前来过一次……” 两人下车来到小区的售楼处，见里面冷冷清清的，金成心想：“莫非这里太偏僻，那些购房客都还不知道？”进去一问，方才知道，这个小区里的房子已经销售一空。 赵刚问道：“二手房，大概什么价位？” “一万三四……” “走！”金成听说二手房价竟然也一万三四，当即拉着赵刚边往外走，除了售楼处，朝路边的草丛里吐了一口唾沫，骂道：“操！特么的，哪哪都涨价，哪哪都跟老子过不去……” 赵刚笑了笑，没言语，到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两瓶绿茶，递给金成一瓶，道：“操他丫的！走，咱们别处去看……” 两人开车沿着东龙湖兜了一圈，中间下车，到两处住宅小区大门前问了问房价，与龙湖苑大差不差，要么是其中的一处老旧小区，虽然里面的环境一言难尽，房价竟然也要到一万出头。 “不看了，不看了！刚哥，咱们还是回去吧……”金成一屁股坐到副驾驶座位上，催促赵刚开车回去。 “走，不看了……最近这是怎么了？特么都疯了吧……”赵刚点开自动挡小轿车的开机按钮，道：“那就再等等吧，你不是在我们华庭里登了记、排了号么？我听那个置业顾问说，再过段时间，应该会有一批房源放出来……” 第379章 疯狂 两个人开车回到港城区，途经一处串串小馆，金成道：“刚总，今天哥们请你吃串串、喝啤酒，何如？” 赵刚笑道：“此言当真？那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来到串串小馆二楼坐下，旁边只有一对情侣在那里吃饭聊天，因为平时在港城区上班的人多、居住的人少，再加上是周末，所以餐馆里的食客更是寥寥。 “这里好啊！清静……”赵刚坐下来，抿了一口茶。 “是啊，这里倒是清静……刚哥，你说说，那售楼处里怎么就那么熙熙攘攘的，像是抢金银珠宝似的……”金成又一句话回到“房事”上来。 “成哥，咱先甭提那回事，行不？我火气还没下来……” “是哦，刚哥，我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哈哈……” 赵刚作回忆状，道：“遥想两年前，哦不，是一年前，我当时在华庭里买房，那时候房价才一万出头，还送车位，哪里还用排号……这才一年的时间，更准确地说，就是最近这几个的时间，怎么忽然就变天了，变成了这般模样……” “万恶的开发商，无良的开发商……我记得高中时有位数学老师说过，‘无商不奸’‘无奸不商’，当时还觉得他说得有些过于绝对，现在看来，这些个开发商可不就是大奸巨恶么……”金成端起啤酒与赵刚碰杯。 “其实呢，也不能全都怪在开发商的头上……”赵刚道，“房地产如今到了这个程度上，已经点燃了全民的疯狂，不管是主动炒房也好，被动地裹挟进入买房也好，在这样一场饕餮盛宴中，哪些人是清白的，哪些人是无辜的，又如何能分得清、道得明呢……实话实说，看到房价疯涨成这样，我都有些跃跃欲试了，想要再买一套房，因为今天买一套房，明天一转手，几十上百万进入了口袋，相当于轻而易举赚了一套房，简直魔幻啊……你能说我赵刚就是坏人么？” “坏人！老赵，你要是敢这么干，我就鄙视一下你……”金成叹了口气，接着道：“看来还是人家杜工部有境界啊，‘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你如果参与炒房的话，那不是烈火烹油、助纣为虐么……” 赵刚举起酒杯，笑道：“来！成哥，我也就那么一说，如今这房价噌噌噌地涨，坐了火箭似的，哥们我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实力啊……且看这一场疯狂，何时落幕吧……” 两个人喝了十瓶啤酒，走出餐馆。赵刚指了指马路边的小轿车，道：“成哥，我的座驾就放到这里，反正离得不远，明天我再来取……你看前面有两三个小区，干脆，咱们再去看看，看看他们有多疯狂，这小区里的二手房价格，特么的到了什么程度……” 两人来到前面一个房地产中介门店，跟着中介到旁边的小区里去看了几套二手房。这个小区建成时间大概有四五年的光景，里面有几栋洋房，更多的是11层到顶的小高层，小区环境一般、绿化不咋地，尤其夸张的是小区里种的竟然都是大个的白杨树，简直“我了个去”。 “就这几个小区的二手房，前些时才两万左右，特么的现在竟然两万七八、两万八九，还有特么敢要价三万的……你知道么，一年前这里才一万多，最早的时候才四五千……”赵刚伸手拽下路旁的一串灌木叶子，随即一扬手洒在草坪里。 “‘操’已不足以表达我的愤怒与悲哀……”金成不再说话，和赵刚肩并肩走了一段路，挥手道别。 当晚，金成躺在白领公寓的房间里，话都懒得说，眼睛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不知何时才沉沉睡去。 第380章 乱象 第二天上班，闲暇之际，金成在办公室提起了周末看房的见闻，感叹这房价的飙涨太过疯狂。 于统感同身受似的叹了口气，道：“成哥，我和你一样，也是没有赶上这班车，这轮房价特么的涨得太凶了……其实说起来，我也挺惨的……” 秦川在旁边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比惨啊？还不都是自找的，开发商又没有招你惹你，没有求着你去排队买房，还不是你自个儿拎着钞票屁颠屁颠跑去买房的……” 于统瞥了一眼秦川，道：“川哥，你这屁股是坐在哪边的，敢情开发商是你爹还是你娘啊……”于统与秦川开玩笑习惯了，也不管话轻话重只管往外撂。 李雪在一旁搭话道：“川哥不是已经说了么，与开发商势不两立，坚决不买房，除非……”李雪说到“除非”故意拖长了音，眼睛盯着秦川笑。 “除非房价涨到五万一平！”秦川白了一眼李雪，笑道。 韩可故作惊讶道：“不是吧？川哥，这么大个g你都敢立，等着被打脸吧……别的不说，你家苗苗现在幼儿园倒是没问题，眼见着过两年要上小学，你那集体户口就不太好使了，即使说找单位出面，也能继续上小学没问题，但是将来呢？总不能一直租房住吧，我的哥……” 秦川不甘示弱，嘴硬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哥等着‘房住不炒’最终落地的那一天……首富都说了，将来那楼房都是大葱白菜价……” 金成道：“川哥，理论上是那样的，我也愿意相信会有那么一天……可是，你我等不了啊，关键不知道那一天何时能到，如果一年两年的能等，如果五年八年的怎么办……” 秦川苦笑了一下，道：“成哥，你这问题我一时也回答不了啊……我出去抽根烟，走，统哥，拿上你的打火机……”说着便起身往外走，于统跟着走出了办公室，两人到楼梯间抽烟闲聊。 韩可笑道：“这俩倒霉孩子走了，咱们继续……” 金成道：“新房不说，二手房也跟风涨价，港里这几个像样点的小区二手房价都奔着三万去了，简直太夸张……” 李雪道：“目前这种形势，房价倒挂，买新房要靠抢，买二手房还得防备房东临时涨价……咱们这有现成的例子，前段时间于统买二手房，结果房东见房价呼呼往上涨，感觉卖亏了，便变了卦，气得老于差一点去打官司……后来干脆花了六万块钱茶水费，在华庭里买了套新房……” 韩可道：“当前这个房市啊，真是乱象丛生啊……对了，雪姐，我记得你说过段时间华庭里会推出一批新房源，你家那位官府的哥，是不是可以给大成哥打个招呼啊……” 李雪摇了摇头，道：“金同学，不是我不肯帮这个忙，以前可能还行，现在太疯狂了，你想啊，一个号茶水费六万，我家你哥只是一普通工作人员，哪里能有那么大的面子……不过，你可以先去排个号，听说过段时间，大概年底前后，好像是要推一批新房源……我也排号了，也是得摇号……” 金成道：“嗯，理解，理解！多谢可妹和雪姐的提醒，我倒是前段时间在华庭里排了个号，那再等等看吧……” 第381章 倡议书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转眼间，金成到九院早已经过了三个月，接近小半年了，可是吕灵曾经口中的“书记的承诺”，不知是否还飘荡在爪哇国。 “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金成自我调侃，心里道：“等忙过这一阵，党代会召开过后再说吧……我把各项工作任务完成得漂漂亮亮的，看你们还能有什么话说……” 党代会报告定稿后，在党代会召开前，金成牵头编印了以“党旗领航·共创辉煌”为主题的工程九院集团党建工作宣传画册，以“党建工作巡礼”的形式总结提炼了集团所属各单位近年来的党建工作，并且按照吕灵的要求撰写了一篇“喜迎党代会，开启新篇章”的倡议书： “丙申冬月，工程九院集团第一次党代会即将盛大启幕。一路走来，我们齐心协力拼搏，披荆斩棘、从无到有拓新路。集团重组成立两年来……这些成绩的取得，充分证明和展现了在集团公司党委的坚强领导下，各级党组织和广大党员干部员工开拓奋进、攻坚克难的强大力量。 “新征程上，我们携手并肩奋斗，不忘初心、继续前进谱新篇。‘十三五’刚刚开局，‘市场培育期’刚刚开篇，集团公司处于开篇创业、爬坡过坎、深化改革、跨越发展的关键时段和节点，机遇十分难得，挑战也很严峻。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同样的道理，九院兴衰，系于、关乎每位工程九院人。当前，九院集团正在走上坡路，有优势、有实力、有潜力、有希望、有未来；有理由坚信，十年、二十年以后，九院集团综合实力、核心竞争力、品牌价值和在行业的位置，会有跨越式发展和提升。‘精优专业品牌、强大综合实力’是工程总局重组九院集团的初衷，也是九院集团立足市场、生存发展的必然选择；是九院集团近两千名员工、近万名员工家属的殷切期待，也是工程九院人实现体面劳动、体现价值创造的现实需要；前途光明远大，道路曲折坎坷，需要付出不懈努力。 “喜迎党代会，立足岗位建功；开启新篇章，点赞九院集团！我们倡议：全体工程九院人立足岗位建功，精诚团结奉献，大处着眼、细处着手、实处着力，以实际行动为集团公司第一次党代会鼓舞激励、增辉添彩！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集团发展的前景远大、空间广阔，值得每位工程九院人以高度的政治责任感、荣誉感和使命感，为之献策出力，为之拼搏奋斗，与之同舟共济，与之同呼吸共命运。这是我们九院人的责任和担当！价值和荣誉！” 在倡议书的结尾，金成又满含热情地写道：“一支笔，起承转合，勾勒青春靓丽风采，点亮才华；一幅图，精益求精，描绘人生昼白夜黑，四海为家；一曲歌，铿锵嘹亮，唱遍祖国大江南北，汗水挥洒；一面旗，猎猎招展，舞动企业团队活力，党建红花……” 于统看到金成写的倡议书，感叹道：“成哥，我是大写的‘服’，你这篇文章特别是最后这段简直绝了……别介意我发给大家伙观摩学习啊……”引得李雪、韩可凑过去看。 金成笑道：“统哥，言过其实，过奖了啊……” 韩可看罢，冲金成竖起大拇指，道：“金哥，写得确实是好，既有公文的严整，又不是那种了无趣味的八股文，我感觉好久没有读过这样有文采的文章了，让人耳目一新……其实你写的材料，我给我爸看过，他也说写得很好……” 第382章 党代会 时间来到了林一言翻黄历选定的好日子，11月18日，这天上午，整个工程九院集团里里外外洋溢着一派祥和气氛。 几天前，金成、于统与广告公司联系，在办公楼的一楼大厅制作设置了巨幅的宣传画板，在九院集团院子里插满了红黄蓝绿各色彩旗，办公楼前的三根旗杆上也都换上了崭新的旗帜，在风中猎猎飘扬。 九院集团党代会当天，工程总局党委书记、董事长于崇，组织部长盛容出席大会，这让林一言觉得非常有面子，毕竟工程总局“一把手”莅临，是可以写入九院“大事记”的。 在得知于崇答应出席九院集团第一次党代会的消息后，林一言就在某次小范围的会议上吹起了牛皮：“我带着常岭，专程跑到京城，到于书记的办公室……当时我就跟于书记讲，我们九院集团能够重组成立，能够有这么个新番号，离不开以您为代表的总局领导的英明决策；我们九院集团发展至今，取得如此来之不易的成绩，离不开以您为代表的总局领导的悉心关怀；我们九院集团未来发展，同样离不开以您为代表的总局领导的大力支持…… “听我说完这三个‘离不开’，于书记笑了，点头了……所以说啊，同志们，俗话说‘姜是老的辣’，‘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只要是对我们九院集团的发展有利，我林一言绝不含糊，这张老脸绝对能豁得出去……” 大会上，党委书记、董事长林一言作了党委工作报告，党委副书记、院长常岭主持大会并致开幕词，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工会主席何亮作了纪委工作报告，一个个都西装革履，一本正经，热热闹闹，你方念罢我登场。 于崇在深入分析当前形势及九院集团实际后，语重心长地对九院集团未来发展提出了殷切的希望和要求：一是要以企业新的战略目标为指引，进一步统一广大干部员工的思想和行动；二是要以提质增效为主线，进一步加快企业发展的步伐；三是要以提高能力增强素质为重点，进一步加强各级领导班子和人才队伍建设；四是要以“两学一做”学习教育为契机，进一步加强和改进党建思想工作…… 这次党代会的召开，在九院集团掀起了一次“高潮”，置身其中，会不知不觉地被那种滚烫的热浪所感染，但是，这种昂扬向上的氛围，毕竟只是如机体里注入的兴奋剂一般，只有短暂的时效，如同掩盖住泥泞污秽的白雪，经不住太阳的照射。 喧嚣过后，剩下寂寥。金成从这种“自嗨式”的兴奋中醒来，想起自己到九院已经半年多了，该努力也努力了，该付出也付出了，正是应了海子的那句诗“该得到的尚未得到，该丧失的早已丧失”，那个关于“三个月”的承诺，依然是看不到任何兑现的征兆。 “如今，党代会都已经开过了，或许，是时候提及那个‘承诺’的事情了……”金成提示自己。 第383章 购物卡 金成脸皮太薄了，觉得不好意思说，好似“谈钱伤感情”，原本想着自己勤勉努力，把工作干得漂漂亮亮的，到承诺的“三个月”时间，哪怕已经小半年时间了，也没关系，领导能够想着这件事，哪里想到，或许是领导关心的大事太多，把牵涉到自己切身利益的这件事给抛到了九霄云外，也或许，更大的可能是，领导“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不提这件事，毕竟对金成来说是“大事”，对他们来说没有一分钱的利害。 第二天下午，金成在座位上鼓了半天劲，终于鼓足勇气去找吕灵提“承诺”的事情。金成看了看办公桌上文件筐里放着的那剩下的三张五百元面值的超市购物卡，叹了口气，原本是买来准备报销“安家费”的，结果由于“贵院”种种原因耽搁了，一分钱都没有报销，相当于“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几张卡留着也是留着，自己也用不着，干脆送给吕灵吧。 想到这里，金成拿出两张购物卡，来到吕灵办公室，往吕灵办公桌上一放，笑道：“吕主任，这个，我也用不着……” 吕灵瞟了一眼，笑道：“小金，你太客气了……谢谢，谢谢……” 金成原本酝酿好的台词，到了要说出来的时候，又掉头夺路而逃了，嗫嚅了半天，感到脸似乎都红了，弱弱地道：“吕主任，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我来到咱们九院已经快半年了……我想，我想麻烦您，有空了帮问一问我的岗位的事……” 吕灵道：“嗯，今天你提醒我了，这段时间迎接党代会召开，忙前忙后、忙里忙外、忙前忙后，好多事都没顾上……其实，你这件事我也记在心里头的，这不党代会也忙完了，抽个合适的时间，你的事，我会向林书记汇报的……” 金成听吕灵如此说，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道：“谢谢吕主任……” 吕灵接着道：“小金，你到咱们九院的这几个月以来，实事求是地说，对咱们党委办，乃至整个院党委工作的提升，发挥了非常大的作用，这个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林书记也很清楚，而且你写的东西，他很认可……特别是这次党代会报告，他很满意，大家也都说写得好，可能这段时间你加班加点很辛苦，其实呢，也是一个很好的锻炼的机会、出彩的机会……现在大家都知道咱们党委办有一支‘大笔杆子’，你就是咱们九院未来的‘一支笔’啊……” 金成谦逊地笑了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吕主任您过奖了……我只是润色润色，还是领导的思路好，还是您指导得好……” 吕灵道：“对了，今晚咱们小聚一下吧……那个隧洞院的副院长王芸，前段时间，我让你给她写了篇通讯报道……她跟我说过几次了，说要请你吃个饭，聊表谢意……” 金成想起来了，前段时间，在党代会的工作启动之前，吕灵让自己给隧洞院副院长王芸写一篇通讯稿，宣传宣传。自己当即搜集素材，写了篇“以生产一线为弦，奏巾帼建功乐章”的稿件，发表在多个新闻媒体上。 金成心想：“王芸要请我吃饭？吕主任早不说、晚不说，恰好自己提及‘承诺’的事，她才说……大概是想借此机会，安抚一下自己吧……”想到这里，笑道：“其实不必客气，那都是举手之劳……” 吕灵笑道：“你也别客气了，听我的……我一会联系好，下班后一起走……” 第384章 安抚 下班后，金成跟着吕灵来到楼下侧门，见很快驶来一辆银灰色现代轿车，车窗摇下来，驾驶座上正是王芸。 两人上车，吕灵主动坐在副驾驶坐上，金成便坐在后座。 吕灵道：“王院长，你看，你还这么客气……不过啊，我们小金这么优秀，今天你请这个客，也是非常值得……” 王芸笑道：“咱们还客套什么……嗯，我听说了，这次党代会报告是咱们党委办‘一支笔’金秘书写的，大家评价都很高……” 吕灵笑着纠正道：“妹子，人家小金是‘一支笔’没错，但是，不仅是我们党委办‘一支笔’，而且是咱们九院党委‘一支笔’，哦不对，应该说是咱们九院集团‘一支笔’……小金，我说的没错吧……” 金成腼腆地笑了笑，道：“吕主任，您过奖啦……今后我还得跟着您多学习、多提高呢……” 三个人驱车来到市中心的一家河底捞火锅店，吕灵道：“一会还有老郑两口子要过来，还有我们家老顾……” 果然，不大一会，九院集团副总工郑文礼走了过来，道：“路上遇到一起事故，有点堵车，诸位久等了……” 吕灵道：“不急，不急！我们家老顾还没到呢……对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党委办今年新招聘过来的小金，金成，是我从京城某局挖过来的，写材料那是一把好手，是名副其实的咱们九院集团‘一支笔’……咱们林书记在这次党代会上的报告，就是出自小金的手笔……” 郑文礼向金成笑了笑，道：“嗯，我也听说你们党委办引进了一位写作方面的专家，百闻不如一见，幸会，幸会！”说着将手里拿着的一根香蕉放在眼前的桌面上，伸出手来与金成握手。 金成道：“幸会，幸会，郑总！多谢您和吕主任对我的鼓励，我今后还需要多加学习啊……” 吕灵往郑文礼身旁一指，道：“小金，这位是郑总夫人，在咱们隧洞院技术部上班，你肖姐……” “金成，你好！我是肖悦……” “肖姐您好……” 这时，金成看到迎面走来一位壮汉，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脖颈里还挂着一条大金链子，有点像社会人士。那位男士走近前，笑道：“嗨呀，不好意思啊各位，我来晚了……” 吕灵嗔道：“顾远，您说您哪次能准点到，真是，每次都晚那么几分钟干啥……” “夫人批评的是，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对了，我是顾远，顾家的顾，远近的远……这位青年才俊就是小金吧？”顾远说着，伸出手来与金成握了握手，笑道：“我总听你们吕主任跟我提起你，这耳朵都快磨出茧子来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文质彬彬的，这就叫‘腹有诗书气自华’嘛！” 金成笑道：“谢谢顾总！是，我们吕主任逢人就夸奖我，顾总您也这么夸我，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几个人边吃边聊。顾远恰好坐在金成旁边，主动攀谈，讲他当初年轻的时候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指了指脑门上的伤疤，道：“你瞧瞧，这里，就是当年子弹留下的……”金成闻言，不禁肃然增添了几分敬意，感觉这位顾远很健谈、很和气，与他那混社会的外表相去甚远。 顾远接着道：“当初，你吕姐人很优秀，在京城读科技大学……我光靠死缠烂也不是个办法，所以也就奋发图强，退伍的时候就已经是团级干部……” 金成听顾远东拉西扯，听得津津有味，直到不久的后来，一次不经意间，金成得知吕灵并不曾在京城读过什么大学，只是中专毕业，后来在自己那所大学读了函授大专而已。 第385章 香水味 晚餐过后，几个人下楼来到街边，彼此道别。 郑文礼没喝酒，开车带着肖悦先走。王芸去开了车过来，说是先送顾远、吕灵回家，再顺道回去。 顾远笑道：“小金，下次再聚，这次喝的有限，不尽兴，下次咱们多喝两杯……对了，上次你们去白洋淀活动带回来的那两瓶‘地雷酒’，我还放着呢，放它个两年再喝，酒是陈的香嘛……多谢你啊，之前虽然未曾谋面，还想着我……” 金成想起来了，六月份的时候，党委办支部与人力资源支部联合到白洋淀开展了一次主题党日活动，回来的时候，经过景区大门处的特色产品小商店，商贩推荐大家购买当地特色土酒“地雷酒”，因为酒瓶外形酷似地雷。 金成觉得那造型比较新奇，有几个同事买了，也便跟着买了两瓶，回去后转手送给吕灵，道：“吕主任，您看这个酒一般，造型有点意思，我也不怎么喝酒，就送给你家顾总尝个新鲜吧……”吕灵连声道谢，便收下了。 如今，听顾远主动提及那件事，金成笑道：“哦，那个酒啊，就是造型有点特别，一点点心意，您客气啦……顾总您真的是海量，我喝这些都已经感觉有点晕乎了，看您倒是一点事儿都没有……” 顾远道：“嗨！我嘛，习惯了……慢慢地，多喝多练，这酒量也就起来了……我和你吕姐，没事在家时也喝，我俩那是对瓶吹……” 吕灵白了顾远一眼，道：“老顾，你喝多了吧，又在那瞎咧咧……少白话两句，小金还得赶地铁回港里呢……” 金成笑道：“对了，顾总！咱们下次再聊……”说着，便挥了挥手，朝着地三百米外的地铁站走去。 晚上九点多钟，暑热微凉的夏风吹过，平添了一丝清凉，空气仿佛更加清新，让金成有些晕乎的脑袋多了几分惬意的感觉。 金成走在马路一旁的人行道上，虽然脑袋里有些晕乎，鼻子的嗅觉似乎还很清醒，忽然嗅到了一阵浓郁的香水味，特别提神，抬头往前一看，借着路灯光及街边商铺的灯光，见两位衣着暴露的妙龄女郎走在前面，左边那位上身裸露着肩背，下身穿着米黄色波浪式卷边长裙；右边那位上身穿着粉紫色短袖t恤，下身穿着一件黑白碎花短裤，露出半截雪白大腿及纤细的小腿，还有那扭动弹跳着的如同两个半球的臀部，忍不住多看两眼。 “多了啊？多了吧！”金成掐了自己一把，“平时多了也不这样啊……今天这是怎么了，莫非见色起意？小金，你这是喝高了？还是飘了……” 另一个声音解释道：“有句话叫，‘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遇见那么漂亮好看的臀部，堪称完美，多看两眼有什么嘛！” 三百米的距离毕竟算不得远，金成很快便来到了地铁口，站在阶梯状电梯上，哑然一笑：“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儿？哦，是么？是就是啦，偶尔思想上开点小差，似乎也没什么……再说了，我就是有什么贼心，也没有贼胆啊……” 第386章 人走茶凉 第二天上午，金成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京城某局行政办秘书科副科长钟宇打来的，道：“宇哥，最近还好吧……” 钟宇道：“好啥嘛！还是老样子……对了成哥，你离开之前交代我办的那个事，老史那货不同意……” 原来，金成在京城某局的时候，局机关员工每人每月可自找发票报销1500元交通费。金成临近离开京城那两个月的交通费没顾上报销，便将三千元发票贴好交给钟宇，请他代为办理。结果呢，史门说那个交通费是部门统筹的，不是每月必发的，金成已经离开了，自然就没有了。 金成道：“哦，老史那个坏东西……没事，不给就算了，当真是人走茶凉，亏得我还等到咱们局‘两会’开完，而且把党委办的要紧事忙完了才离开，对他老史做到仁至义尽，当初还借给他十万元应急，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待我……” 钟宇叹了口气，道：“他那个人啥样，我早就清楚了……对了，成哥，话说你走得也挺是时候的，你刚调走没多久，那老韦也就离开了……” 金成闻言，联想起那次韦俊让自己给他关电脑，自己又“将计就计”看了桌面上的那份文档，其实那“蛛丝马迹”早已经昭示了他要离开京城某局，问道：“哦，老韦去哪里了？莫不是调回工程总局机关了……” 钟宇感叹道：“成哥，你说对了！好像是调回工程总局，任地产投资部部长……” 金成道：“原来如此……局里还有什么大的变化吗？” 钟宇道：“夏海最近也调走了……好像是调到工程总局新设立的沪市投资集团当总经理了……夏局长的秘书华鸣也跟着调走了，据说是到沪市投资集团下属的公司当党委副书记……” 金成道：“虽然也是平调，但那投资集团可是工程总局的钱袋子，果然老夏也不一般……而且，老夏也挺照顾下属，以前从中南某局调来一批旧部，基本上都是官升一级，这次又把秘书华鸣给提了起来，不得不说，老夏这人挺可以……” 钟宇叹了口气，道：“是啊！就华鸣那水平，竟然这么快就当了副处长……当初，成哥你在的时候，明显地各方面都把他比下去了，黯淡无光，包括同事们的评价……可是，这种事上哪里找谁说理去啊……” 金成也叹了口气，道：“果然如此，哪有什么公平可言？跟对人的确很重要啊，我即便不走，跟着老韦那种假正经的领导干，不仅占不了什么光，而且也大概率成为他假模假样严以律己、以身作则的代价，特么的也没有什么好出路……” 钟宇道：“所以说，我觉得成哥你走的很是时候，走得也对……现在是没有机会，有机会的话，我也想离开呐……” 放下电话，金成打电话史门，想要问一问交通费的事。可是史门不接金成的电话，不回金成的信息，甘当缩头乌龟。金成也是没有了脾气，索性打电话给田菊，痛痛快快将史门骂了一顿。 第387章 摇号 时间很快来到12月份，金成到九院集团已经半年多了，关于“书记的承诺”依然没有半点“兑现”的迹象。 关于这件事，金成找吕灵提过，但是吕灵嘴上说得挺好，等“合适的机会”，态度已经有了，自己似乎又不能总去提，只能尽可能地选择搁置甚至主动忘却，虽然近乎不可能。 12月下旬，这天金成接到华庭里置业顾问的电话，说是月底将推出三期房源，在冠军酒店现场摇号，通知已经排号的购房者届时留意摇号结果，如果错过叫号，超过十五分钟，选房机会将自动收回，末了，竟然还问金成道：“您是否还参加这次摇号……” 金成听着那置业顾问性冷淡一般的语调，心里骂道：“操！果然是现在房子不愁卖啊，特么的打个电话都是这种‘爱买不买不愁卖’的腔调……”也只得回答“参加”。 12月28日上午9时，华庭里三期房源在冠军酒店二楼大厅现场进行摇号。金成提前来到冠军酒店二楼大厅，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茫然等待着摇号结果出炉。 果然夸张！华庭里三期房源仅有280套，可是参与摇号的购房者竟然有4000多人，难怪开发商的置业顾问是那般态度。 金成听说如果舍得下本钱，比如掏出几万块钱茶水费，是可以提前锁定号源的，毕竟电脑摇号是通过技术手段，而技术手段是要通过人的操作来实现的，看似“透明”的表象，实则掩藏着暗箱操作的空间。 “操！老子哪里有那个闲钱，摇得上就买，要不是算了！”金成打定主意，一切随缘，将那希望寄托在摇号的随机性上，不然，又能如何？！ 摇号开始！开发商派来的主持人，一男一女，穿着光鲜亮丽，站在舞台上宣布摇号的结果。 不知过了多久，金成忽而从大屏幕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继而听到主持人念自己的名字以及摇中的号码“152号”……浑身上下一个激灵，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心里升腾起一阵喜悦，心想：“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看来，老天对我小金还是有所眷顾的嘛……” 这股高兴劲儿还没有消退，金成又犯了愁，因为主持人通知摇中号的购房者当天下午就要选房，如果超过三十分钟，选房资格将自动收回，而且选房时需要缴纳两万元定金，如有任何变动，定金不予退还…… 金成回到九院员工餐厅吃午饭，心里想着下午选房的事，感觉面前的饭菜比平时更加难以下咽，简直味同嚼蜡。 这时，贾刚端着餐盘走了过来，坐在金成对面，见金成满面愁容，笑道：“成哥，你这好像有点闷闷不乐的，心里想啥事呢……” 金成便如实说道：“贾哥，上午华庭里三期房源开盘，在冠郡酒店现场摇号，我摇中了……” 贾刚笑道：“嗬，你可以嘛！听说那摇号的人老多了……摇中了，这不是大好事么……” 金成苦笑了一下，道：“好事倒是好事，不过，也是件难事啊……下午就要交两万元定金，三天内就要交首付款，首付比例首套是三成、二套是五成，怎么着也大几十万……我以前在平原市买过一套房，还没有出手，哪里还有那么多首付款啊，而且置业顾问还说我这算是二套房……” 第388章 热心肠 贾刚道：“现在房价暴涨，激起了抢房、炒房的热潮，开发商手里的房子不愁卖，所以你看首付比例三成、五成，购房者依然热情不减，当然，对于咱们这种普通工薪阶层的刚需购房者而言，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咬紧牙关也得往前冲啊……” 金成叹了口气，道：“是啊！咱找谁说理去？开发商才没那闲工夫搭理呢，一句话，你不买一边待着凉快去，后面还有乌央乌央的购房者排队呢……我以前在平原市买的房，现在要在津城买房，还给我算二套，你说说这合理么……” 贾刚道：“好在港城区在远郊，不是中心城区，不然还限购呢……你这集体户还没有办下来，能在港里买套房还是挺不错的，这边的教育、医疗、商业配套还是挺好的，环境宜居，距离单位几公里路程，上班也方便……不像我，每天上下班开车不堵车也得三四十分钟，想一想都头疼……” 金成道：“是啊，每天通勤时间一两个小时也确实是件挺让人闹心的事……贾哥，你不考虑在港里买一套吗……” 贾刚道：“哪还有那个闲钱啊！我在市里那套房，每月还房贷压力已经不小了，再整一套，那还不压力山大……” 金成道：“这调控调控，特么的越调越高！没限制那些炒房客，倒是把我这样的刚需购房者给限制住了……” 贾刚道：“有些地方那政策的出台，好似‘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没有什么章法，又哪里能有什么好的效果呢？” 金成道：“大概这就是古书上所说的‘肉食者鄙，未能远谋’吧！或者是那一小撮人压根就没想着真解决问题……” 贾刚道：“说到底，还是一个‘利’字，利益！所谓的‘天熙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所谓的‘屁股决定脑袋’，这就是现实啊……” 金成又叹了口气，道：“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何况咱只是个普通人？在硬邦邦、冷冰冰的现实面前，理想主义者有时候也不得不低头啊……” 贾刚沉吟了半晌，道：“刚才你说三天内付首付款，你现在还差多少？” 金成道：“据说这期房源开盘价两万左右，我如果买套90平米左右的两室两厅，首付款五成，也得九十多万啊……现在，我卡上只有二十万不到……” 贾刚道：“成哥，我这个人怎么说呢，也算是个热心肠，最关键的是，我觉得你这个人实在，值得交……我手里刚好有些余钱，目前也没什么用处，先借给你应个急吧……我能借给你五十万，剩下的你再想想办法……” 金成万万没想到，这个贾刚，与自己并没有什么交情，竟然能够主动提出借给自己五十万元，太不可思议了，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看到贾刚真挚的表情，知道他所说的是真的，心里非常感动，道：“贾哥，真是太感谢你了……” 第389章 选房 午饭后，金成回到办公室，想着如何把九十多万首付款给凑个七七八八，想起来大姨家的三表兄在唐城承包工程，这些年小轿车开上了，家里楼房也盖上了，应该颇有积蓄，便打电话给三表兄，直来直去地道：“哥，我在津城这边，买房摇号摇中了，现在付首付款还差二十多万，你现在手头宽裕吗？” 三表兄深表歉意地说道：“兄弟，你看你这好不容易地给我开个口，按说我不能说别的……只是，真的实在是不巧，最近新承包了两个工程，钱都垫出去了，手里真没有那么多闲钱，三万五万的还行……” 金成道：“好的，先谢谢哥，那就五万吧！我再问一问，需要的话再给你来电话……” 随后，金成思来想去，亲戚里面好像没有比三表兄更加富裕的，便给阿美打电话，告诉她华庭里新房源摇号摇中了，如果买的话，下午就要交定金选房，三天内就要交九十多万的首付款。 阿美道：“首付款九十多万？咱们现在怎么能够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来呢……” 金成道：“确实没有那么多，还差着很多，我银行卡上只有二十万不到……不过，我在九院的新同事贾刚说可以先借给我五十万应急……我三表兄可以借五万……” 阿美道：“我问问咱妈和咱姐，看能不能再借点……”过了一会，又打电话过来，道：“咱姐家新代理了一个品牌，新增加了三辆厢货车，又铺了一大批货，所以现在手头没有很多现金，能借个五万……咱爸妈能借给咱们二十万……” 金成闻言，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笑道：“阿美，还是挺给力啊，这一下子凑出来三十万，加起来付完首付款，还有富裕呢……正好可以再买个车位，车位十万一个，现在买的话八万……” 金成记得当初在平原市的时候，单位附近小区的车位是十五万一个，两相比较，没有觉得这里的车位价格高，只是他忽视了一个因素，就是不同城市人口密度、拥挤程度以及小区地理位置之间的差别。港城区远离市中心，所以这里的车位十万元一个，本来是不能够与平原市中心的小区的车位相比的。直到多年后，华庭里小区的车位有很多没有卖出去，所以搞活动促销，六万六一个，还送一年物业费，简直了！不过，这是后话了。 当天下午，金成在冠军酒店排队，挤在大厅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人潮中，按照叫号顺序，在置业顾问的引导下，来到选房区，看着那宣传板上的楼号、房号，想要好好挑选一下，怎奈旁边的置业顾问不停地催促“快一点，快一点”，匆忙间选了一套两居室，建筑面积是九十平米。选房之后，便到旁边临时搭建的收银区交了两万元定金。 走出冠军酒店，金成的心还在怦怦直跳，那种令人紧促不安的氛围感让他很不适，也明白那是开发商诸多套路中的一种，就是故意要给购房者营造一种稀缺感、紧促感，促使购房者在那种特定的氛围中感性上升、理性下沉，难以静下心来选房。 这让金成想起来多年前看过的那部风靡一时的电视剧《蜗居》里海萍买房时的画面，真的能够让一个正常人感到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不适”，骂道：“操！当真无商不奸，狗日的开发商！” 第390章 解放前 由于金成在平原市买过一套房，所以这次在华庭里买房最终被认定为“二套”，需要交五成的首付款，再加上税费，一共是九十五万多。 两天后，金成兜里揣着一张沉甸甸的银行卡前往华庭里售楼处，他的卡上从来没有过这么高的额度，加在一起九十多万。实际上，这九十多万，在金成银行卡里满打满算不足24小时，还没有捂热乎，就又要转出去了，而且是“清零”。 售楼处里有几大银行以及一些地方小银行的客户经理，在那里负责办理住房贷款。金成先是在售楼处二楼开发商的财务窗口外排队刷卡交了首付款，然后来到一楼，转了一圈，选定一家商业银行办理贷款，这家银行的贷款利率相对优惠一些，商业贷款利率可以打八五折。金成选择了“组合贷”，包括公积金贷款40万、商业贷款50万。 考虑到将来孩子上幼儿园，幼儿园距华庭里小区两公里，总得需要买辆车接送，现在买车位是8万元，一个月后就是10万元，干脆咬了咬牙，把车位也买了。 走出售楼处的大门，金成看了看手机上刚刚收到的关于银行卡余额的信息，竟然不足五百元，禁不住暗自苦笑，道：“操！这一下子，仿佛又回到了解放前……” 金成前往售楼处的时候，是打车过来的，十五块钱车费，现在看到银行卡余额，顿感囊中羞涩，咬了咬牙，干脆步行四公里回到单位继续上班，连员工餐厅的午饭都错过了。 “嗨哟，看来，往后是得‘勒紧裤腰带’过一段苦日子了……”金成自我解嘲，“还打什么车？公交车也取消了，一天往返四块钱，一个月按22天计算，那就是88块钱……晚饭在单位加班，也别再刷自己的卡了，卡里的钱用完不还要充现金么，这样下来，一个月又能节省二百多元……” 金成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阿美爸妈借的那二十万好说，说了不着急还，但是阿秀、三表兄那十万元，特别是贾刚那五十万元可得尽快给人家还上，没有别的办法，只有一条，那就是尽快把平原市那套房子给处理掉。 金成想起金玉还没买房，考虑到兄弟俩都是从农村里来，家里的经济条件，金玉没有存款买房，眼看着平原市的房价也蹭蹭地往上窜，干脆把房子转给他，那样的话，也算是帮自己的亲兄弟一把。 当晚，金成给金玉打电话，道：“我在津城买了套房，现在急需把平原新家园那套房出手……常言道，‘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平价转给你，你考虑吗？” 金玉与妻子唐巧商量后，回复道：“好啊，哥……只是我刚上班几年，也没怎么存住钱，只能先把那房子抵押出来给你……” 金成道：“那就这样定了，你在那边找一家中介，咱们尽快办理过户吧……办手续时需要我过来的话，选定时间，我周末坐火车赶过来……” 第391章 侃大山 周六，赵刚打来电话，道：“成哥，有空过来侃大山……” 金成便来到华庭里赵刚家里，见赵刚家客厅里麻将桌上的麻将还散乱着，旁边地上还有几瓶喝剩下的啤酒，想来是昨晚几个人又通宵打麻将了，道：“刚哥，嫂子在重庆上班，你们这也是两地分居，怎么不考虑让嫂子也过来津城吗？” 赵刚道：“你嫂子啊，她是重庆本地人，习惯了那里的生活，之前也来过两趟津城，但是在这边生活不习惯，而且她在重庆那边是公务员，那份工作如果丢掉也舍不得……” 金成道：“哦，原来是这样啊……没想到你这从山窝里飞出来的黑八哥，倒是拐了人家大城市里的千金小姐，而且还是公务员，老实交代，你是采用了什么魔法……” 赵刚笑道：“成哥，实不相瞒，你别看我现在这副怂样，那都是拜贵院所赐……想当年，哥也是一表人才，仪表堂堂，追上你嫂子那也是实力担当……不过啊，怎么说呢，古人说‘门当户对’还是有道理的，我老家是大西北山窝窝里的，你嫂子他家是重庆市区的，他老爹还是区里文化局局长……说到这我就来气，我们结婚n年了，你侄女都四五岁了，她只跟我回老家一趟，嫌我们老家条件差，再也没有去过……话说回来，也能理解，她从小娇生惯养的，哪里能够受得了我们老家那穷乡僻壤的条件呢……所以啊，我感觉啊，将来有一天，我们俩大概率得分道扬镳……” 金成道：“刚哥，你还是往好处想，彼此多一些理解，可能慢慢地就好了……对了，你前几天出差了，我在华庭里买房了，来和你们做邻居了……” 赵刚道：“哦，昨晚打牌，我听王刚讲了……可以嘛，你也是实力派嘛，将近一百万的首付款，说拿就拿出来了，一点也不含糊……” 金成叹了口气，道：“哎呦喂，我的刚哥，我那首付款大部分都是借的，贾哥就借给我50万，我卡上才十多万，这不现在想着赶快把平原市那套房处理掉……” 赵刚道：“老贾还是挺仗义……现在全国各地房价普涨，你在平原市那套房应该也涨价了，出手应该不是问题……” 金成道：“嗯，我买的时候六千元每平米，现在市场价已经一万一了……但是，我准备平价转给我弟弟，他刚毕业几年，没有什么积蓄，如今房价这么个涨法，他现在不买，将来想买房更难了……” 赵刚大拇指一竖，道：“可以啊你，平价转……但是，怎么说呢，虽然你们是亲兄弟，那句话怎么说的，‘亲兄弟，明算账’，还是适当注意点好，也就是说更加理性一点……你想啊，从你买房到现在这好几年了，你付出的成本，包括已经支付的那些钱的利息，如果平价，其实已经是亏了……” 金成道：“谢谢刚哥的提醒！我明白，能理解，不过我也认了……” 第392章 泼冷水 赵刚道：“对了，原来你说吕主任说过，老林承诺过，三个月之后给你转正，现在都已经九个多月了，情况怎么样了呢……” 金成叹了口气，道：“完全没有什么动静……前段时间，我也找吕主任提了这件事，她说等个‘合适的机会’会去找林一言说这件事，可是，到现在也没有任何迹象啊……” 赵刚哂笑道：“我的成哥，你好糊涂啊，太容易相信人！你看你们那位吕主任，她说的话能信吗？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所说的‘书记的承诺’，其实并不存在，人家老林可能并没有承诺过……” 金成闻言，心里咯噔一声，叹了口气，道：“谢谢刚哥，你说的有道理，可是事已至此，我也只能选择相信，至少她说过‘书记都已经承诺了’，任何时候也不能否认这点……再等等吧，如果再没动静，我再找她提提这件事，‘人无信不立’，承诺的事就应该做到，不是么……” 赵刚叹道：“成哥，你心思太单纯了……你不能拿自己的道德水准去衡量那些人啊，他们的底线在哪里呢，天知道他们有没有底线……不是哥们给你泼冷水，我看你这事悬乎，你想啊，如果老林真的承诺了，想给你定主管，那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这么一直拖着，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吕灵压根就没有去找他说这事？如今，你又刚刚在津城买了房，相当于在津城押了注，那吕灵也好，林一言也好，本不是信守诺言的人，揣测着你更加好拿捏了，大概率会更加对你的事不上心了，你又能怎么样？” 金成道：“如果真的这样，那也太卑鄙无耻了……假如我是吕灵也好，林一言也好，既然已经答应的事，那就应该做到啊……即使这个‘金成’来到九院后做的不够好，除非不能胜任工作，那就应该兑现承诺啊……更何况，他们也好，其他同事也好，对我的工作还很认可，不谦虚地讲，哥们我到九院党委办后，这里整个九院集团党委的文字材料水平都提高了一大截……” 赵刚道：“你写的材料，我们很多人都领教学习过了，大家都认为比以前好很多……但是，业务能力强与提拔重用这是两码事，林一言是否把你当成自己人才是最关键的……你看，林一言的秘书还是由你们党委办副主任武晋兼着的，你只是他的文字秘书，而且据我所知，你只是干着那份活儿，什么名分都没有……” 金成道：“是啊，刚哥你说的太多了，我确实只是干着文字秘书的活儿，没有任何名分……名分不名分的也无所谓，我只关心什么时候兑现承诺，特么的，非分的我不要，本来属于我的就一定要还给我……” 赵刚道：“哥们再说句丧气话，假如他们偏偏不给呢，比如给你拖个两年三年的……” 金成气鼓鼓地骂道：“那，那我就操他们祖宗十八代……特么的，这么大一单位，那么大一领导，如果那么做的话，不就像是成年人欺负小孩子么？他们还要不要脸……” 赵刚道：“成哥，既然事已至此，也只能且行且看了……你看你，业务能力这么强，还不是在一个专科生的手底下？‘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金成道：“我倒要看看，他们接下来如何做，走着瞧！” 第393章 过户 金玉打来电话，道：“哥，我在附近找了家房地产中介，他们联系了某银行，说这几天可以过来办理过户……然后，咱们正好把房子到银行办理抵押，然后把贷款给你……” 金成道：“好啊！我买今晚的火车卧铺票，明天一早就到平原市，然后咱们一起去办理……”当晚，金成便乘火车赶往平原市。 第二天上午，金成、金玉一同来到平原新家园不远处的中城地产中介门店，交了中介费用，然后在中介人员陪同下，来到房管局办理过户手续。 虽然当天房管局里人头攒动，但在房产中介的协调下，手续办理得还算顺利。办完手续之后，金成与金玉道别，随即便赶往火车站，返回津城。 过了几天，房地产中介告知过户成功，可以进行下一步，到某银行办理房产抵押。金成便再次从津城乘坐火车，连夜赶往平原市。 金成、金玉还有中城地产中介的老板娘一起，打车前往平原市区某银行支行。中城地产中介是一家小中介，相当于那种夫妻店，基本上没有雇佣什么业务人员，办理业务一般都是老板娘亲自上阵。 当时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多，本来银行已经下班了，因为中城地产中介与那家银行有业务合作，老板娘打电话好说歹说，银行工作人员同意等着他们。 晚上六点左右，出租车在那家银行楼下停下，他们三人火急火燎地上了银行三楼，见到银行工作人员，老板娘客客气气地说了一箩筐好话，开始审验相关的证件。 给金成印象很深刻的一件事是：那家银行支行的行长，年龄看上去与金成差不多，长得高高瘦瘦的，嘴唇上还留着一撮小胡子，自带一股风流倜傥的气质。 金成想到自己今天来办理这个房产抵押，能不能办成，全靠这人的一句话，不禁暗自感叹：“差距怎么就这么大？自己寒窗苦读十多年，大学毕业参加工作这么多年了，如今却为了买房、换房而东奔西走，说的夸张点，如丧家之犬，好一副狼狈样子啊……此人如此年轻，就已经是支行长了，掌握着关乎普通人至关重要的审批权，他的一句话的分量，重达千钧，而自己奋斗这么多年，依然在泥地里扑腾……” 好在，紧赶慢赶，终于顺利办理了抵押手续。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金玉道：“哥，这么晚了，你明天再回去吧……” 金成想着能少请一天假就少请一天假，道：“最近单位事情比较多，我还是赶回去吧，时间来得及……”说着，便与金玉道别，打了辆出租车，赶往平原火车站。 没想到，路上遇到堵车，本来赶火车的时间还比较充裕，眼看着堵了几段路，时间变得紧促起来，金成抬眼看到前面恰好自己曾经工作过的森森大厦，似乎新修了个地铁口，忙对出租车司机道：“师傅，麻烦您把我放到那地铁口……” 出租车司机在森森大厦楼下“地铁口”停下，金成下车，抬眼望了望森森大厦，心里道“下次有空再来找旧友盘桓”，再一看那根本不是“地铁口”，而是过街天桥的出入口，而地铁口在前面三百米开外。金成顾不得那么多了，一路小跑，冲刺三百米，冲进地铁站，坐上地铁，然后一路飞奔，来到候车厅的检票口，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得知检票刚刚结束两分钟，没有办法，只得悻悻而归，到售票窗口办理了改签。 挤在闷热的候车厅里，金成感叹道：“操！如果在森森大厦那里没有搞错地方，也不至于赶不上车啊……” 第394章 变动 金成干脆将返程的卧铺票改签成了硬座票，想着一下子节省百十块钱，心里觉得更加踏实，自我安慰道：“硬座就硬座嘛！反正现在还年轻，身体扛得住，看在小钱钱的份上，辛苦一点没什么……” 金成想起来，在那银行办理抵押的时候，问过柜员抵押贷款大概要多久能够批下来，柜员回复说目前积压的业务多，快的话得个把月，慢的话就不好说了。金成向柜员说好话，希望能够早点批复，然后恳请那中介门店老板娘向支行领导说情，尽快能把贷款批下来。 两天后，金成从办公室出来，看到贾刚正站在九楼大厅，冲自己打招呼，便走了过去，道：“贾哥，你找我……” 贾刚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金成，我这边有个变动的情况，就是……可能我可能要提副部长了，所以干部部通知我，要对我的个人财产情况进行了解……所以，我感觉非常不好意思啊，那五十万……” 金成闻言，心里轰隆一声，暗道：“啊，这可怎么办呀？平原市那套房的抵押款说最快也要一个月，现在我怎么把那五十万还给贾刚呢……”看到贾刚那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自己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道：“贾哥，您不必说什么不好意思啊，我都理解，而且咱俩以前本来没有什么交情，您能主动借给我五十万，可以说在九院不会有第二个，不管怎样，我感激都来不及呢……没事，我再向别的同事借一借，周转一下，这两天尽快还给您……” 金成回到办公室，左思右想了半天，心里想道：“这个还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再问问同事了……” 金成先想到赵刚，便约赵刚出来，道：“刚哥，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就是……”金成讲清了缘由，问赵刚能否借给自己十万。 赵刚听金成讲完，道：“成哥，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啊，以前借给过别人钱，但是最终闹得不愉快，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发誓，再也不与亲人朋友发生大额的金钱往来……三千五千倒是没事，只要我借出去的钱，就是我不打算能够收回来的……” 金成笑道：“操你，刚哥，你看我是那种人么？” 赵刚道：“抱歉啊，成哥，我看你不是那种人……但是，我给自己立的规矩不能随便打破啊……” 金成心想这个赵刚可真是够理性的，自己只能深深觉着遗憾，但是话说回来，别人帮你，那是人情，不帮你，那是本分，自己不应该说别的，道：“嗯，刚哥，我能理解你，其实这也是我应该向你学习的地方，是理性点比较好……” 金成在八楼大厅踌躇了半天，又鼓起勇气约王刚出来，同样说了借钱的缘由，没想到王刚倒是很爽快，当即就答应借给金成十万。 “十万了，还差四十万……”金成在心里盘算着，回到办公室，又鼓起勇气把自己的难处说给了几位同事听。 第395章 借贷 李雪道：“金同学，我可以借给你十万……” 于统、韩可分别说了自己的缘由，目前没有余钱可以借。金成向李雪道了谢，又向于统、韩可说了自己对他们的理解与感谢。 “二十万了，还差三十万……”金成继续在心里盘算，想着吕灵应该有些积蓄，便来到她办公室，说了自己的难处。 “小金，我可以借给你十万……”吕灵笑道。 金成向吕灵道了谢，回到座位上，盘算道：“三十万了，还差二十万……” 李雪道：“金同学，我认识某银行的客户经理，你可以联系联系，申请一下专项贷……”李雪说罢，将某银行客户经理的电话给了金成。 金成便与那银行客户经理联系，约了时间，去银行现场申请办理专项贷。客户经理先是查询金成的征信，倒是没有什么不良记录，但是说金成的房贷已经较高，所以授信额度只能审批十万元，而且要签署承诺书，专项贷不得用于购买房产。金成好说歹说也不管用，只得先办理十万专项贷。 “四十万了，还差十万……”金成从那银行回来的路上，心里继续盘算着该怎么办，回到办公室，尝试着给别的银行打电话申请信贷额度。 “您好，我是九院的，九院是贵行合作单位……前几天我收到贵行发给我的一条信贷短信，说我可以申请专项贷，但是当我申请的时候，显示只有一万元额度……我想申请一下，能不能把额度给我提高……”金成给银行客服打电话道。 “先生，前两天我们行正准备到你们九院来，就是办理专项贷的事情，但是你们分管领导出差了……我们过段时间再去，到时候再说可以吗？”银行客服客气地推脱道。 金成再说什么也没用，又等不了客服所说的“过段时间”，灵机一动，想起来田军，找他借钱当然是不太合适，但他是九院副院长，与港城区这些银行应该会打过交道，面子也大，问问他是否可以给熟悉的银行打个招呼，把自己的信贷额度给提高一下，事到如今，也只能试试了。 想到这里，金成便来到田军的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听到“请进”，便走了进去，开门见山地向田军说明来意。 田军听金成说完，笑道：“嗯，个人的事，这件事啊，我还是能帮上点忙，你稍等，我给银行的领导打个电话……” 田军说着，便给银行领导打了个电话，放下电话，道：“小金，没问题，你直接去那家银行，找那位领导吧……”说着，便让金成记下了那家银行那位领导的电话号码。 金成连声道谢：“田院长，真的太感谢您了……” 田军笑道：“小金，不必客气，有什么需要再来找我……” 从田军办公室出来，金成便联系了那位银行领导，随后马不停蹄地前往那家银行办理信贷手续，等待审批授信额度。两天后，金成的信贷额度获批，提高到十万元。如此一来，金成东拼西凑，终于把那五十万给凑齐了，长舒了一口气。 专项贷的利率比商业贷款又高出一大截，想到这一点，金成就觉得犹如“雪上加霜”，但是好在暂时解了燃眉之急，不然还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第396章 食言 忙完“借”与“贷”的事情，金成稍息下来，自然而然又想起来“书记的承诺”那件事，原本说“三个月”，如今都快要一年了。 这天快下班的时候，金成来到吕灵办公室，嗫嚅了半天，道：“吕主任，我想麻烦您再问问，我的岗位的事……” 吕灵示意金成坐下来，道：“小金啊，这件事怎么说呢，我前段时间也找林书记提了一嘴，但是林书记当时忙着，说他知道了，有空再说……小金，希望你能理解，领导们平时也是挺忙的，我也总不能整天跟在林书记屁股后面叨叨这些小事对吧……虽然说你的岗位问题还没有解决，但是呢其实你应该也知道了，你现在拿的绩效工资比秦川的都高，虽然他是主管……你放心好了，领导心里都有杆秤，姐不会让你吃亏的……” 金成道：“谢谢姐对我的照顾！但是，我实在是有点想不明白，我在京城某局本来是秘书科长，正儿八经的正科，到咱们九院后，这都快一年了，一直是加班加点，高强度地工作，林书记也认可……我只是想要恢复我的岗位，又不是提拔，而且之前说林书记与木院长不和，现在木院长早已经调走了，为什么不能够兑现承诺呢？这还不是林书记一句话的事情吗……” 吕灵勉强地笑了笑，道：“小金，其实你什么都不用说，姐什么都知道、都记得……这样吧，你也先别着急，等合适的时间，我再找林书记提一下这件事……” 金成只得点头道谢，心里叹道：“你说得倒是轻巧，我能不着急吗？这件事不在你身上，你当然轻描淡写……” 金成忽然想起来最近九院干部任免的一件事：人力部的主管姜青提任人力部副部长，工会办的主管蒋红提任工会办主任，电气院办公室主任尚可提任九院集团纪委综合室副主任……这又作何解释呢？但是，自己和吕灵话已经说到那个份上了，再论说这件事似乎也没有什么意思，干脆还是不说了吧，那就再等等，再过段时间，看看吕灵所说的“合适的时间”究竟是何年何月吧…… “如果满一年，还没有动静，我也不再找吕灵说别的，直接另谋出路……”金成暗自打定主意，“是你食言在先，我上了当、吃了亏，但是因为我轻信你的所谓的口头承诺，我认了，我也不与你们深究细缠，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再跳槽离开，这总没有什么错吧？你们负了我，我却不与你们一般见识，不找你们争吵，我‘打碎牙齿和血吞’，够意思、够格局、够大度吧……” 当晚，金成觉得心里闷得慌，找赵刚吐槽，道：“刚哥，看来还是你说对了，对方所谓的承诺，连屁都不算，屁特么还能听个声响呢……” 赵刚叹了口气，道：“贵院就是这样，‘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风气大大的坏掉了，完全没有信用可言……那个新提拔的姜青、蒋红、尚可，论业务能力，哪一个能和你比？特么的人家出身好啊，都是电气院的，和林一言都是一窝子繁育出来的……老林不是常说嘛，‘我这兜里揣着有一百多个处级干部名额’，要想被他提拔，要么是他圈子里一窝的，要么是给他实实在在好处的……据说，一个副处级干部，十万……” 第397章 荐书 金成闻言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恨恨地骂道：“林一言，我草泥马！别说老子没那十万块，就是有，也不给……特么嘴上一套、心里一套，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假正经，咱们走着瞧……” 赵刚笑道：“成哥，咱们在这里发狠，一点用都没有……如今在九院集团，那就是林一言的天下，他林一言就是不折不扣的土皇帝，不管大事小事，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可谓是名副其实的‘一言堂’……你我在这里，要么忍、要么滚，没有第三条路好走……” 金成叹了口气，道：“操！我还真就不信了，他林一言能够一手遮天？现在什么年代了？难道这九院集团两千名干部员工特么都是绵羊，没有一个有骨气、有血气的？倒是应了‘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的情景？” 赵刚狡黠地一笑，道：“成哥，这年头，说实话，像你这么一身正气的，不能说没有，但实在是太稀有了……话说回来，一身正气有什么用，血气方刚有什么用，还不是年轻，没有撞过南墙，没有被现实磨平棱角，还不是得忍气吞声？” 金成道：“刚哥，有一点你说对了，兄弟参加工作八年多了，还真的是没有被现实磨平棱角，而且保留着棱棱角角，那些个不良的习气是一丁点都没有沾染上，我觉得这是难能可贵的好事……有一点你没说对，我现在是忍气吞声，但却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忍气吞声，我是憋着一股劲儿，誓与老林斗争到底……这个斗争，有两种：第一种，以柔克刚，不吵不闹，他不兑现承诺，我一忍再忍，到忍无可忍，用脚投票，离开九院，他不觉得脸疼么？第二种，以硬碰硬，哥们决不干那种倚强凌弱的事，但是敢于‘以卵击石’，特么读书人‘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把老子惹急了，你看我敢不敢拎起搬砖砸那老林……” 赵刚笑道：“息怒，成哥息怒！我觉得你敢……但是，你可不能那么干，现在是法治社会，那样要进小黑屋的……” 金成笑道：“刚哥，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那么干，兄弟又不是十足的混人一个……大概率，兄弟会采取第一种斗争形式，毕竟在我来九院之前，其实也考虑到了会有这么‘食言’的一种可能，当时我就想啊，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碍于我同学介绍的情面，我也不会给吕灵难堪，自己另谋出路……想到他们可能会‘食言’，但没想到竟然这么毫无缘由地食言，想到他们可能会不讲道理，但没想到竟然这么毫无底线地不讲道理……” 赵刚道：“成哥，给你推荐一本书《动物农场》，英国作家乔治·奥威尔的中篇小说……那篇小说里讲，所有动物一律平等，但有些动物比其他动物更平等……你可以看一看，九院集团就像一个动物农场，林一言就是那个‘猪王’……” 第398章 集体户 时间在流逝，涛声依旧。金成看不到任何“兑现承诺”的迹象，提醒自己准备做好“最坏的打算”，开始留意机会，但在准备跳槽之前，有件事情似乎还是应该先办好，那就是落户津城的事。 根据相关规定，金成想要落户津城，需要先办理集体户，将户口迁到集体户上，等房产证下来，再将集体户迁到住房小区所在地。 金成想起来，张哲负责九院集团机关员工的户口办理，晚上回到单身宿舍，便问张哲道：“哲总，我办理集体户的事情，还麻烦你多操点心啊……哥们这都入职已经大半年了，怎么集体户还没有办下来啊？” 张哲笑道：“成哥，你这要办理集体户，我看你好像也不着急啊……” 金成道：“着急，怎么不着急啊……幸好华庭里的房子属于郊区，不然的话连房子都没资格买……对了，你的户口都办好了吗？” 张哲道：“我在津城读的大学，两年前都已经办过了，你这从外地刚过来，才需要办集体户嘛……” 金成道：“哦，这样啊，麻烦你有空帮我催问催问……” 张哲道：“成哥，要想快，你得先表示表示啊……” 金成道：“操！哲总，咱们俩一道进九院的，现在又是同住的室友，你还让我给你怎么表示啊……” 张哲道：“请我吃饭啊……” 金成道：“请你吃饭，没问题啊，等集体户下来就请……”金成心里其实不喜欢张哲那种俗里俗气的说法，认为请吃饭也没问题，但是不应该因为办集体户这件事请他吃饭，那是他的职责所在，自己自从参加工作以来，从来没有想过利用职务之便搞什么自私自利的事情，这种“吃拿卡要”的想法是最令他鄙夷的。 张哲诡秘地一笑，道：“成哥，那我就等着咯……” 过了段时间，张哲告诉金成，道：“成哥，你的集体户下来了，你说让我催，我给你加了急的……” 金成道：“多谢哲总！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 张哲道：“说着玩呢，不用请了……” 金成觉得张哲在请吃饭这件事情上的态度转变得有些蹊跷，一时又不知道蹊跷在哪里，直到不久后，看到港城区有个新印发的文件，规定凡2017年2月1日后将户口落到港城区的人才，每月发放1200元的人才津贴，连发三年。 “操！”金成对照那份文件的规定一看，自己的集体户落户时间早了半个多月，华丽丽地完美错过了，暗自苦笑道：“我这是怎么了？上辈子杀人了还是放火了？特么的任何好事都轮不到，当真应了许建说的‘吃屎都吃不上热乎的’，眼瞅着白白损失了三万六……” 金成约赵刚下班后在单位办公楼前的湖畔散步，吐槽道：“刚哥，你说说，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这么诸事不顺呢？” 赵刚听金成诉苦后，安慰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人生道路有起伏，或许目前这段时间，走到了一个低谷……” 第399章 叹唱 金成道：“刚哥，你这个比方打得好，听你讲了那许多，我感觉自己从京城某局跳槽到贵院，果然是草率了、盲目了，听到的是‘啪叽’一声，一屁股滑倒摔在了泥坑里……看来‘跳槽有风险，求职需谨慎’，如今想要爬起来，四围都是湿漉漉、滑溜溜的，连根趁手的草根藤蔓都抓不到……目前这个情形，我想要再跳槽，跳到别的单位，已经是难上加难，为什么？因为当初兄弟盲目轻信人言，自降身价，由‘正科’而‘副科’，犹如鸟儿被折断了翅膀，现在如果再跳槽别的单位，也大概率只能博一个同级别调动罢了……” 赵刚叹道：“是啊，成哥，千不该、万不该，哥们当初你真的不该轻易相信别人的口头承诺……兄弟我学法学的，很多时候，在利益面前，那白纸黑字、画押签章的合同都不好使，只能对簿公堂，又何况是口头承诺呢……” 金成叹道：“刚哥，我今后还是尽量不提这件事情了，怎么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鲁迅先生笔下的祥林嫂，总是后悔自己当初怎样怎样，如果不怎样就好了，毕竟这世界上哪里有卖后悔药的啊……” 赵刚道：“咱哥俩之间随便唠，没什么，说出来心里头或许能够痛快一些……不过话说回来，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已经跳到九院这个大坑里了，只能暂且忍耐着，走一步看一步了……乐观一点看，毕竟津城户口还是落下了，在港里也买了房，安安稳稳过个小日子也不错……” 金成道：“刚哥，当真你安心在九院这样，安安稳稳地过小日子？” 赵刚笑了笑，道：“或许是，也或许不是……此一时，彼一时啊……李白有句诗，‘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咱们还是待时而动吧……” 金成笑道：“对，‘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把眼光放长远些，老子还就不信了，走着瞧……那句话怎么说的，‘苟富贵，勿相忘’，哪天刚哥你发达了，千万别把哥们给忘记了，‘带我装b带我飞’啊……” 赵刚笑道：“成哥，咱们共勉！那如来佛祖的五指山，也不过把齐天大圣压在下面五百年，五百年之后，齐天大圣又是一条好汉……哥们我也就不信了，那老林能一直在九院只手遮天，这九院的风气能一直这么烂下去……” 金成道：“刚哥，你这么说，我还真觉着自己有点像是被贵院给压在了一座大山地下，起也起不来、爬也爬不动、跳也跳不脱，真特么的愁人……刚哥，你知道么，当我看到电视剧《西游记》中孙悟空被压在五指山下那个片段，听到那个插曲音乐响起时，真有一种难以言传的恻隐之心和感同身受……” 赵刚闻言，酝酿了一下情绪，竟然开口唱了起来：“五百年，桑田沧海，顽石也长满青苔，长满青苔……只一颗，心儿未死，向往着逍遥自在，逍遥自在…… “哪怕是，野火焚烧；哪怕是，冰雪覆盖；依然是志向不改，依然是信念不衰……蹉跎了岁月，激荡着情怀……”唱到这里，示意金成接着唱。 金成笑道：“老赵，可以啊你，真有两下子，能文能武，那我就唱下一句……”说罢，停下脚步，站在湖畔的小桥上，凭栏望着远处的水面，叹唱：“为什么？为什么！偏有这样的安排？为什么！为什么？偏有这样的安排……” 第400章 因果 赵刚道：“成哥，你相信因果报应么……” 金成道：“刚哥，我还是有些相信的，无论是从科学的角度来讲，还是从迷信的角度来说……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因果律嘛……但是，这个因果报应是一个深层次规律，而不应该归于表面上的肤浅认知或庸俗说法……你呢？” “佛曰‘菩萨畏因，众生畏果’，这因果业应乃天地间之大者”，赵刚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还是挺相信因果的……” 金成看着赵刚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禁不住笑道：“刚哥，你怎么忽而像变了个人似的，这么高深莫测起来，我都有点不认识你了，搞得这么神神秘秘，你说的我不太懂啊……” 赵刚指了指湖对面，笑道：“举个例子吧，你看湖对面那块空地，我听一朋友说，今天上午那块地刚挂牌成交了，名副其实的港城区地王……起始楼面价每平米五千多，最终成交价你猜猜多少？每平米三万多！以五倍溢价被京城一家什么京筑房地产公司拍得，你看看，这特么多疯狂……” 金成惊得长大了嘴巴，道：“真够特么的疯狂！楼面价三万多，那房价还不得四万多？特么的现在两万多的房价，都已经让咱们这些工薪阶层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累得口吐白沫了……四万多，谁买得起啊……” 赵刚道：“买得起的，当然另有其人，比如贪官污吏，比如富商大贾，咱们暂且不论……刚才咱不是说到因果嘛，就说这块地的因与果……这块地之所以卖到三万多每平米，是因为现在房价飙升，市场一片热火朝天，熙熙攘攘，哪哪都是买房人、炒房客，甚至更多人是被裹挟着加入……但是，这终究不可能长久，我就不信了，那房价还能涨到天上去？” 金成点了点头，道：“是啊，我也觉着不可能，不符合规律啊……” 赵刚道：“对，刚才说了因，现在跳过逻辑推理，直接说果……果就是，抢到那块地的那个开发商，原以为抢到了香饽饽，实则是抢了个烫手山芋，必将应了‘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且走着瞧吧……还如莎士比亚所言，‘这场残暴的欢愉,终将以残暴终结’，且拭目以待吧……” 金成道：“高深了，我的刚哥，牛叉了……我怎么感觉你摇身一变，似乎成了一位哲学家、预言家……” 赵刚笑道：“哈，胡言乱语，博君一笑……” 金成笑道：“今天兄弟找你诉苦，可没想到还能听一堂哲学课、思辨课……” 赵刚道：“哈！扯远了，扯远了……不过啊，万事万物之间，道理都是相通的……咱们都知道万有引力定律，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今天我们在贵院所有的经历或者说遭遇，在将来的某一天，都会以某种特别的方式产生某种奇特反响，所以啊，且行且珍惜，且忍且耐且坚强吧……” 第401章 片区 金成心心念念的“书记的承诺”始终没有兑现的迹象，总想着这件事，徒增烦恼，而没有实质性的意义，念及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除了隐忍，又能够如何呢？ 金成提醒自己，尽可能地不去想这件事，索性划定一个时间点，那就是自己入职九院一周年前后，如果那个时候还没有兑现的动静，到时候再说。 这天，赵刚约金成出来，道：“成哥，贵院要成立五大片区经营指挥部的事，你听说了吧……” 金成点了点头，道：“听说了，怎么，你有想法？” 赵刚道：“岂止有想法，而且有行动……不瞒你说，我已经和郭院长说过了，他分管西南片区……”赵刚所说的郭院长是九院副院长郭鹏，赵刚在行政办是他的对接联络员。 金成道：“啊？你这好消息来得太突然，祝贺你啊……你是去西南片区当办公室主任？正科……” 赵刚道：“是的，成哥……这次成立几大片区指挥部，也是一个好的机会，你何不也趁机到片区去？在贵院机关，那些人整天勾心斗角的，有什么意思？到片区去，好歹趁机把职级提高一档，还有每天一百五十块的出差补贴，收入要更高一些，还不用受那些鸟人的窝囊气……” 金成道：“刚哥，你说的倒是很对……可是，你好歹还对接服务郭院长，我在贵院哪有这层关系啊……” 赵刚道：“成哥，你去找龙院长啊，他分管中部片区，刚好在你们平原市……龙院长这人挺好的，大家对他的评价都不错，而且他老家也是平原省的，对，是平阳市的，你们还是半个老乡呢……” 金成回到办公室，思忖半晌，想着眼前都已经四月份了，下个月就到九院入职一年了，那“三个月”的承诺杳无音讯，干脆别再傻傻等待，争取一下这个机会吧……于是，对自己的简历进行修改完善，然后打印一份出来，拿着便去龙为的办公室。 “咚！咚咚！”金成敲了敲门，听到“请进”的声音后，便走了进去，笑道：“龙院长您好！” 龙为见金成进来，笑道：“小金你好，请坐！” “谢谢龙院长！”金成犹豫了片刻，道：“龙院长，我今天来找您，是有个想法向您汇报，比较冒昧……” 龙为笑了笑，道：“不必客气！直管说……” 金成道：“集团公司成立五大片区经营指挥部，我听说您分管中部片区……我想问问您，中部片区是否还需要人手，我希望能有机会过去……”说着，便将简历递了过去。 龙为接过简历看了看，道：“哦，小金，你有这个想法，就我个人来说，是欢迎的……到片区也是为企业做贡献嘛！但是，这个事，林书记能同意么……” 金成道：“如果咱们中部片区有机会，愿意要我的话，我会向林书记提出申请的，跟他好好说一说，应该能行……” 龙为笑了笑，道：“行，你的想法我知道了……片区的事刚开始，也急不得，等一等再看吧……如果林书记同意了，你再来找我……不过，我觉着，他不会同意的……” 第402章 尴尬 金成从龙为的办公室出来，回到党委办自己的座位上，回想着龙为的表情及语气，常言道“听锣听声，听话听音”，毕竟自己与龙为没有什么交往，与赵刚与郭鹏的关系不同，想要去中部片区指挥部干办公室主任，不是说完全没有可能，只是可能性似乎不太大。 “吕灵能答应么？林一言会同意么？可能性不大……”金成在心里思忖道，“哪怕是有一丝可能性，我也要去试试，就算‘死马当活马医’吧……” 想到这里，金成到吕灵办公室，道：“吕主任，我有个想法向您汇报一下……” 吕灵抬起头看了看金成，八成猜到又是关于“承诺”的事情，微微一笑，道：“哦，小金，什么想法？你直管说！咱们之间还用得着吞吞吐吐的么……” 金成干脆开门见山，道：“吕主任，是这样，最近集团公司成立了五个片区指挥部，正在招兵买马……前段时间我刚买了套房，骤然感觉到经济方面压力山大，所以想趁这个机会到片区指挥部去，能够相对多挣点钱，缓解一下……” 吕灵听金成说完，笑了笑，道：“小金，你这个想法，我也能理解，确实也是实际情况……但是，你是咱们部门的大笔杆子，如果你走了，这一大摊子工作怎么办呢……” 金成笑着解释道：“吕主任，其实现在交通很方便了，而且写材料在异地也能写，比如我来咱们九院之前，在京城某局就已帮着润色咱们的材料了……即使我到片区了，如果部门有什么需要，我不会推脱，保证加班加点完成任务……” 吕灵道：“你说的倒是也有一定的道理……话说回来，退一步讲，姐支持你，同意你去片区，去多挣点钱，但是，你想过没有，林书记那里能答应么？”吕灵说完，看着金成，似乎答案是显而易见、不容置疑的。 金成佯装不理解，问道：“林书记为什么不能答应呢？” 吕灵哂然笑道：“小金啊，这还用说……林书记不可能同意的啊，好不容易找到一位用着顺手的‘笔杆子’，怎么可能轻易就放你走呢……” 金成笑了笑，道：“以前我没来的时候，咱们党委办不也挺好的嘛……” 吕灵道：“那不一样，照你这么说的话，那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九院离了谁都照样转，但是那只是理论上，现实就是这么个现实……” 金成道：“吕主任，您说的我也理解，但是我真的希望趁着这次机会能够到片区去，哪怕是去上一年半载的再回来也行……还望有合适的机会，麻烦您跟林书记提一下，万一他同意了呢……” 吕灵略作思忖，笑道：“行吧，小金，你也真够轴的……等合适的机会，我会跟林书记提一下……” 金成回到座位上，左思右想了半天，感觉这事的可能性更渺茫了，不知道吕灵会不会找林一言提这件事，即使提了会怎么提，林一言会怎么答……暗自叹道：“这回尴尬了！当初到九院来，不努力做好不行，努力做好，做得太好更是不行！辛辛苦苦地弄了半天，现在是骑虎难下啊……” 第403章 胡萝卜 “小金，你过来一下……”两天后，吕灵叫金成到她的办公室，示意金成坐下来，道：“我刚才找林书记汇报工作，提了前天你说的那个片区的事……小金啊，那件事的的确确行不通……” 金成闻言，脸上浮现出失望的表情，低下头没言语。 吕灵看了一眼金成，接着道：“不过你别着急，听我说，我也跟林书记提了那个定岗的事，林书记也答应了，再等等好不好……最近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你看下个月要开集团公司第一届科技创新大会，林书记要在大会上讲话……本来林书记的讲话应该是科技部来起草，但是他们起草了一稿，今天上午交过来，林书记一看，很不满意，说还是要交给你来写……” 金成闻言，心里一万个草泥马奔腾而过，自我做了一番心理按摩，道：“哦，好的，吕主任……可是，我是学文科出身的，那些科技工作是不是太专业了，我怕写不好啊……” 吕灵道：“小金，没事的，我相信你一定能行……我会找他们科技部要素材，你根据他们提供的素材好好加工加工、润色润色，应该就行了……到时候先拿给林书记看嘛……” 金成道：“好的……”金成心里一百个一千个不乐意，又无可奈何，只能接受任务，安慰自己道：“行啊！写就写，特么的老子还给你好好写……等下个月开过科技大会，也就入职九院满一年了，如果你们特么的还不给我兑现诺言，把老子当猴耍，更贴切地说，是把老子当一头拉磨的驴，总在前头用一根看得到吃不到的胡萝卜吊着胃口，真特么的恶毒、恶心至极……那样的话，老子将用脚投票，我还就不信了，咱们走着瞧……” 当晚，金成一个人在办公室加班，对着电脑屏幕爬格子，写道：“集团公司重组成立近三年来，获得的一系列奖项和荣誉，含金量高、认可度高、影响力大，是对我们科技创新工作最直接的肯定，是对广大科技工作者最光荣的褒奖，体现着工程九院集团‘诚信为本，创新为魂’企业核心价值观，凝聚着工程九院人的智慧和汗水。” 在对科技部提供的素材进行润色提炼的基础上，接着从“实施科技创新，科研实力得到增强”、“依托科技创新，领先优势得到巩固”、“深化科技创新，引领作用得到发挥”、“强化科技创新，转型升级得到推进”、“推动科技创新，科研队伍得到锤炼”、“坚持科技创新，技术管理得到提升”等六个方面对九院集团重组以来的科技工作进行全面总结。 “回顾集团公司重组成立以来的工作，我们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但是科技创新‘永远在路上’，在看到成绩的同时，更可贵的是要发现存在的问题和不足。发现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发现不足、正视不足、补足短板。 “‘知不足而思奋进。’在科技创新方面，我们还有更长的路要走，有更陡的坡要爬，有更多的文章要做。对于我们重组企业来说，就是要以科技创新为突破口和着力点，以专业发展为根本、以综合发展为目标，实现“精优专业品牌、强大综合实力”的战略目标。这就要求我们在下一步工作中，直面问题、开拓创新、加压奋进，深入推进科技创新，为打造企业核心竞争力，持续注入源头活水。” 第404章 科技大会 第二天，金成在白天处理繁杂事务的间隙，梳理素材，下班后又加班加点赶写林一言在科技大会上的讲话稿，直至夜阑更深。 金成拟好了第二部分“形势任务”提纲：“首先，加强科技创新是适应经济社会发展形势的迫切需要。其次，加强科技创新是参与当前激烈市场竞争的客观要求。第三，加强科技创新是实现未来企业持续发展的内在动力。” 金成写道：“勘察设计行业市场竞争日趋激烈，据统计，2015年我国勘察设计行业的企业总数已经达到2万多家，与此同时，企业转型升级步伐在加快、技术服务能力在提升、科技创新水平在提高，在众多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中，如何保持竞争优势，如何做到‘不掉队’，如何实现‘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就是要依靠科技创新。 “‘十三五’期间，我国基础建设市场将持续活跃，企业发展要适应市场竞争的需要，就必须践行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大发展理念’，加大科技创新力度，深化核心和共性技术的研究，保持领先优势和比较优势，依靠技术进步，推动企业做强做优做大，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作为新重组企业，九院集团这块招牌在市场上的认知度、认可度还不够高，甚至比不上电气院、隧洞院，为什么电气院、隧洞院规模小却名头大？因为注重加强科技创新，专业技术实力强，多年来凭着‘金刚钻’干好了‘瓷器活’，取得了业主的信任，赢得了市场的认可。 “下面，我再强调几点要求：一是要把握科技创新方向，坚持做到“四个面向”。二是要强化科技创新引领，努力实现“四个领先”。三是要加强科技人才培养，建设科技创新团队。四是要加大科技经费投入，提升科技创新管理…… 金成在讲话稿的最后写道：“同志们，九院集团成立后走过了两年多的发展历程，如今正处于‘十三五’发展战略实施与三年‘市场培育期’发展复合叠加的关键时期，正处于紧锣密鼓推进落实‘子改分’等改革举措、提升综合能力的重要阶段，企业改革发展任务繁重，面临难得的发展机遇和严峻的困难挑战。那么，如何适应形势、抢抓机遇、克服困难、战胜挑战？科技创新就是我们的一个重要抓手，是我们提升企业核心竞争力的‘成功密码’和开启市场之门的‘金钥匙’。 “要审时度势，贯彻落实工程总局、集团公司‘十三五’科技发展规划，大力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团结和带领全集团广大科技工作者，聚智合力做好‘科技创新’这篇文章，持续提升集团公司科技创新工作的能力和水平，确保实现‘十三五’科技发展目标，全力开创企业科技工作新局面，为打造具有显着特色和国际竞争力的工程服务集团而努力奋斗！” 吕灵将打印好的讲话稿拿给林一言看，林一言看了之后很满意，道：“很好嘛！比他们科技部写的好多了，又不是写科研课题，也只有这样写，大家才能听得懂嘛……” 第405章 总局招聘 五月下旬，桃红柳绿的时节，九院集团第一届科技大会召开。此时，金成入职九院已经超过一年，已经不再愿意去想那个“三个月”的“书记的承诺”的事，一时间陷入茫然。 赵刚已经到九院集团新设立的西南片区经营指挥部当办公室主任了，而金成依然在九院机关党委办痛苦地熬煎，留意着工程总局系统内有没有什么招聘信息。 好消息终于来了！这天，工程总局公众号上发布了一则招聘信息，是总局机关部门面向系统内公开招聘。 金成看到后，顿感热血沸腾，心里想道：“虽然是总局，难度很大，但是总要试一试嘛……”于是便对照招聘信息，选定了“总裁办公室经理”岗位，完善了个人简历，发送到指定的电子邮箱里。 十多天后，工程总局人力部来电，通知金成于周六上午到总局机关大楼参加笔试。 金成如约到工程总局参加了笔试，事先并没有告诉吕灵，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如果笔试都通不过，说就没有意义；如果笔试通过了，再说也不晚。话说回来，金成本来也不想说，倒不是担心吕灵乃至林一言知道，他们知道不知道，对金成来说已经是无所谓的事情。 笔试成绩出来，金成的成绩挺好，顺利通过。工程总局人力部又电话通知金成于周日到总局机关大楼参加面试。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林一言在工程总局有“内线”。这个内线就是林一言的女婿江朗。江朗原本是通信院的团委书记，在九院集团重组时跟着何亮过来的，到九院后被林一言看中了，经过一番思想上的斗争，与京城的女朋友分了手，变成了林一言的女婿，尔后当上了九院集团团委书记，副处级干部。再后来，林一言通过运作，把江朗调到工程总局当副处长，又借调到某部委一段时间“镀金”，最终在工程总局总裁办当了处长。林一言还掏出真金白银，花费一千多万，为女儿女婿在京城购置了房产。 吕灵、林一言乃至九院机关不少同事很快就知道了金成参与竞聘总局机关岗位的事，一时间议论纷纷。有些人觉得金成有勇气、有能力，被录用的可能性很大；也有些人觉得像金成这样没有背景的人，被录用的可能性很小。 这天，吕灵叫金成到她办公室，请金成坐下，嗔怪道：“小金，你这就要去总局当领导了，也不给姐说一声，真是有些不地道啊……怎么着，还信不过姐，怕姐知道了坏你的好事啊……” 金成道：“吕主任，您误会了……我也不是有意瞒您，只是觉得这件事难度挺大，也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八字都没一撇呢，说出去也没什么意思……也是想等着有眉目了，再给您说呢……” 吕灵笑了笑，道：“是哦，我说呢……怎么说呢，也是好事，如果你这次能通过，那就是总局的领导了，老姐我也跟着沾光不是？对了，咱们晚上一起聚个餐吧，有人力部、财务部的负责人，而且龙为副院长、田军副院长也参加……也算是提前为你庆祝庆祝……” 第406章 预祝 金成点了点头，笑道：“谢谢吕主任的美意！只是，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庆祝可谈不上啊……” 吕灵笑道：“那就预祝，算是预祝吧……” 晚餐选在单位附近的一家粤餐馆。席间，吕灵提及金成已通过工程总局组织的笔试，接到了面试通知，道：“小金啊，确实是不错，到咱们九院党委办一年来的表现，大家是有目共睹……小金，祝你这次能够顺利通过面试……”吕灵说着，端起酒杯，接着道：“来，姐敬你一杯……” 金成觉得这场酒喝得有点尴尬，毕竟通过笔试，后面还有面试呢，充其量“八”字才写了一撇，更重要的那一捺还不知道能不能写成呢，也只得敷衍应对。 吕灵道：“今天，龙院长、田院长都拨冗莅临，小金，你可得多敬几杯啊……对了，两位领导啊，在总局那里可都有人，龙院长和总局干部部的甘部长是一个单位出来的……田院长和总局组织部的常部长是楼上楼下的邻居……” 金成闻言，便端起酒杯，拎起分酒壶，前去分别向龙为、田军敬酒。 酒桌上，推杯换盏，其乐融融。金成感觉龙为、田军这两位领导人都挺好，借着酒劲儿，道：“龙院长，田院长，小金我真的挺羡慕你们……像你们两位领导，关系还能这么融洽，真是非常难得而宝贵……” 金成之所以这么说，是他上午读到王维的一首诗，感叹人情冷暖：酌酒与君君自宽，人情翻覆似波澜。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先达笑弹冠。草色全经细雨湿，花枝欲动春风寒。世事浮云何足问，不如高卧且加餐。 龙为、田军闻言，嘻嘻哈哈，提议大家一起端起酒杯，祝愿金成后天到总局面试能够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周日，金成再次天不亮就起床，先是打出租车到地铁站，乘坐地铁到津城火车站，然后乘坐城际高铁到京城南站，再乘坐地铁，一路上马不停蹄，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颠簸，于九点前准时到达了工程总局机关大楼。 说来也巧，金成刚走到总局机关大楼下，迎面看见京城某局行政办秘书科副科长钟宇在前面冲自己打招呼，笑道：“宇哥，你也来啦……” 钟宇笑道：“是啊，成哥！转眼间，咱们一年没见面了，别来无恙乎？” 金成笑道：“宇哥，一言难尽，说来话长，咱们先进去面试吧，面试过后咱哥俩再深聊细谈……” 两个人便一同走进总局机关大楼，来到五楼一个会议室等候参加面试。原来，金成、钟宇报名竞聘的都是总裁办，不同的是，金成竞聘的是总裁办秘书处的经理，正科级；而钟宇竞聘的是总裁办文书处的助理，副科级；两人都是量力而行，选的是与各自目前级别相同的岗位。 面试时，金成看到在对面坐着的一排面试官中，有韦俊在列，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自己，暗自道：“老韦，按说应该提前来找你打个招呼的，但是你这人假正经惯了，按照你的一贯做法，我不是应该避嫌么？所以，我就没有提前联系你，怎么，你这得了便宜还卖乖，还要挑我的理么？请自便……当然，如果我能够通过面试，到了工程总局，我于情于理，肯定是要专程到你办公室问候问候的……” 第407章 落选 面试结束后，金成在总局机关楼下等候，等到十一点半左右，钟宇出来，两人一起边走边聊，来到总局附近的一家餐馆前。 金成道：“宇哥，我还清楚地记得，去年你为我饯行的情景……今天啊，兄弟请你……” 钟宇道：“成哥，那哪行啊，毕竟你到了京城，我来尽地主之谊是理所应当的……哪天我到了津城，你再请……” 两个人边吃边聊，钟宇道：“成哥，我感觉刚才面试的时候，我发挥的不太好，估计没戏了……你应该没问题……” 金成道：“感觉？就像咱们以前读书的时候考试，感觉不太准确，有时候感觉答得挺好，结果分数出来不很理想；有时候感觉答得不好，结果分数出来倒是挺好……我觉着，那几道题还行，回答的应该没有什么硬伤吧……” 不久后，工程总局招聘的面试成绩出来，金成落选了，而钟宇通过了。 吕灵道：“小金，你跟我来一趟，林书记找……” 金成便拿起笔和本，跟着吕灵到林一言办公室。林一言见金成进来，神秘一笑，道：“小金，听说你前些时去总局参加面试了？” 金成原以为林一言又要安排自己写什么材料，听他如此询问，一时不知道是何用意，便点了点头，道：“林书记，是的，我去参加了……” 林一言道：“面试成绩出来了，你知道多少分吗？” 金成摇了摇头，道：“好像没有通过，具体不太清楚……” 林一言几分得意似的说道：“我知道，你看，你的成绩我这里有……”说着，拿着手机在金成眼前一晃，接着道：“在那个岗位里，你的面试成绩是最低的……你想啊，那是工程总局的总裁办，哪里有那么好进的？不是谁都可以随随便便就能进的……” 金成闻言，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心想：“老林找我，就这事？有人说这老林有时候挺有意思的，这么看，还真是有点意思……” 林一言接着道：“咱们九院集团多好啊！在津城，收入也不低……你到京城干什么去啊，你不是刚从京城过来吗？那里啥啥都贵，那里的房价，普通人能买得起么……” 金成心里骂道：“操！老林，用你管？还不是你妈不守信用，说好的三个月给我定岗，如今都一年了，还没有动静！”金成本来想提那件事，想了想，算了，既然事已至此，老子准备用脚投票，暂且“骑驴找马”，等我找到了，你再挽留也没用。想到这里，金成心里甚至有一种快意恩仇的感觉。 金成看着林一言那有点滑稽的样子，点了点头，笑了笑，没说话。 林一言道：“行了，小金，我没别的事……” 吕灵在林一言办公室门外等着，见金成出来，悄声问道：“小金，林书记找你什么事啊？” 金成道：“哦，就是关心一下我，告诉我在总局面试的成绩，鼓励我好好干……” 第408章 好好干 吕灵示意金成跟着，到她办公室，道：“小金，林书记说的没错！你啊，还是在九院踏踏实实、好好干吧……当然，像工程总局招聘这样的好机会，去试一试，本来也没有什么坏处，大不了就是去不了嘛……你想想啊，能在工程总局的，那能是一般人么？哪个没有个什么背景、什么关系？所以，这次没有去成，说遗憾也很遗憾，说正常其实也很正常，你也不必觉得灰心丧气的，还是打起精神来往前看……” 金成道：“谢谢吕主任的开导和鼓励……” 吕灵道：“这样，晚上咱们小聚一下……那个行政办副主任（主持工作）代鹏两口子，他媳妇是机务分院的办公室主任，我介绍你跟他们认识认识……还有，行政办新提任的副主任水华，审计部副部长宋智……他们几个，你都认识了么……” 金成道：“认识倒是认识，都还不熟……” 吕灵笑道：“在机关混，就是要混人，混熟了……不熟，那还不算真的认识，一点用也没有……你比如说代鹏，虽然咱们是党委办，他是行政办，之前林书记与木院长两人势同水火，但是呢，我还是与代鹏私下里搞好关系……你懂吗？” 金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那个代鹏可是够年轻的啊，听说是八六年的，比我还小一岁，人家都副处了……” 吕灵道：“那可不？他以前是木羽的秘书，是木羽一手把他提起来的……你也知道，行政办主任叶功兼任着信息化中心主任，其实很多事情不怎么过问，大多都交给代鹏……听说啊，近期代鹏就要把那个‘副’字给去掉了……你老姐我也不是白给的，虽然咱们院‘两办’明面上是各为其主，但是这私底下，关系该处还得处……” 金成道：“是啊，我觉得吕主任您说得很对……” 吕灵道：“在机关啊，如果用以前的那种‘学生思维’，难免是要吃亏的，最关键的，还得看你会混不会混……” 金成道：“吕主任，我感觉我就是不会混啊……以前在学校，不谦虚地讲，也算是好学生，参加工作以后，到现在快十来年了，也是以好学生的方式踏踏实实做工作，自认为是一名好员工……” 吕灵道：“是好员工没错，但是你得想着往上走，想要往上走，就不能只埋头做工作，还是那句话，得学会混……” 金成道：“今后还得向您多学习啊，也请您多点拨……” 当晚，金成跟吕灵乘坐代鹏的车，前往市区那家河底捞火锅店。晚餐快结束时，金成主动去买单，一看账单八百多，想了想银行卡的余额，心里一哆嗦，索性刷了信用卡，下月的事下月再说。 几个人从河底捞火锅店出来，水华吵吵着去附近的ktv唱歌，吕灵、代鹏附和着，几个人便走了过去。 在几百米的路途上，水华不失时机地走近金成，低声道：“小金，一会ktv的账你结一下啊……” 金成一听，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暗自骂道：“这个水华，老子都快揭不开锅了，你特么什么东西啊？！你凭什么让我买单？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看来果真是‘人至贱则无敌’……”但是又总不能因为这件事跟他翻脸，只得含糊答应了。 几个人来到ktv门店前台一问，得知包间已爆满，只得打道回府，彼此道别。金成暗自庆幸，不然这下月的信用卡如何是好。 金成乘坐代鹏的小轿车返回港城区，路上聊起自己岗位的事，除博得代鹏夫妇的一番同情与安慰外，别无意趣。 第410章 冻结 这天，金成先前办理专项贷的那家银行打来电话，告知金成的十万专项贷额度被冻结了。 “为什么给冻结了呢？”金成心里一凉，忙问是何缘由，原来是因为金成为了节省贷款利息，不是一次性地把十万元给贷出来，而是“按需支取”，比如说需要一千就从十万元额度里支取出来一千，等到每月工资到账了，又随即用工资还上，俗话说“蚊子腿也是肉”，这样对于小日子过得紧紧巴巴、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金成来说，无疑多少能够节省一些利息支出。但是，那家银行竟然因此把金成的贷款额度给冻结了。 “卧槽！原来这银行根本不是在做雪中送炭的事啊……”金成想起来当初有段时间，自己银行卡上趴着十多万现金，银行每每发短信、打电话问自己是否需要资金，而且利息低、取用方便，现在当真需要资金的时候，竟然如此这般做法。 金成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虽然自己手里还有些余钱，但是还有很大的缺口，怎么办？思来想去，想起来前段时间刚把借李雪的十万元还给她，看看能不能再借回来应应急，便问李雪，道：“雪姐，我上次办理的专项贷额度被冻结了，想问问还能否再向你借十万应应急，大概一个月吧……” “哎呀，真是不巧，上次你还给我之后，我就买信托了，要不我赎回来给你……”李雪道。 “哦，那算了，我再想想办法……”金成嘴里说着想想办法，心里没着没落的，失魂落魄似的走回办公桌前坐下，左思右想，还是给金玉打电话吧，虽然上次两个人吵了架，但是毕竟是亲兄弟，俗话说的好，“打断骨头连着筋”嘛！便打电话给金玉，问他先借用六万元应急。 金玉稍作犹疑，道：“好的哥，一会我转给你……但是我准备最近买辆小轿车，本来准备下个月去买的……” 金成道：“我再找别的银行问问，尽快办理了专项贷，尽量下个月还给你……” 金成在大厅里给金玉打完电话，吁了一口气，暗自叹道：“老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此言不虚啊……” 这时候，于统走了过来，笑道：“成哥，还在为钱的事发愁啊？兄弟我目前手头也紧，不然就帮你一把了……” 金成笑道：“统哥，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多谢关心……现在大家都不容易，一套房几百万，你说咱们靠这点工资，哪里能够手头宽裕呢……” 于统点了点头，簇着金成来到大厅落地窗前，低声道：“成哥，本来我也不太想说的，但是谁让咱哥俩关系好呢，你又对我很照顾……” 金成听于统似乎话里有话，问道：“统哥，你客气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嘛……” 于统看了看左右，又回头向党委办方向看了看，低声道：“成哥，刚才你离开办公室后，我听到李雪和韩可两个人在那里嘀咕，说她这次没借钱给你，你脸色不好看……” 金成闻言，心里觉得委屈，叹了口气，道：“没有啊！没有吧？借钱这事，别人借，那是人情，不借，那是本分，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可能我当时的表情是不太好看，但那不是因为她啊，是因为我发愁啊……” 第411章 职称 李雪负责九院集团的政工职称评审工作。目前，在整个九院集团的政工序列中，只有一人是高级职称，那就是九院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工会主席何亮。 “总局刚下来文件，又要评高级政工师，咱们这也没有符合条件的……”李雪在与韩可闲聊的空档，插了这么一句。 金成听到了，耳朵一忽闪，道：“雪姐，刚才你说啥？要评高级政工师了？” 李雪点了点头，道：“对哦，你是政工师，你要评么？” 金成道：“我正想着这个事呢……我四年前评的政工师，刚好那个条件规定，评过中级职称以后满四年可以评高级，所以我今年刚刚好啊，符合条件……” 李雪道：“哦，我看看……金同学，是满五年哦，你看‘大学本科毕业后，取得政工师资格满5年或从事思想政治工作10年’……” 金成道：“雪姐，这里还有一条，‘获得硕士学位后，取得政工师任职资格5年或从事思想政治工作8年’，你看我按这一条可以吗？硕士学位，从事思想政治工作8年……” 李雪道：“文件上写的是‘获得硕士学位后’，从获得硕士学位以后开始计算8年，之前的不能算……” 金成道：“之前的为什么不能算呢？明显不合理嘛……要不，麻烦你去请教一下吕主任？” 李雪便拿着文件去找吕灵，两个人讨论一番，认为金成尚不满足条件。 金成仔细看了看文件，觉得从文字上去理解，自己确实还不符合条件，但是想起来“三个月”的“书记的承诺”，如今已经一年多了，还特么一点消息都没有，连自己想评个高级职称，又不符合条件，一件件一桩桩的糟心事涌上心头，索性强词夺理，道：“这个规定不合理，我明明已经获得硕士学位，明明已经从事思想政治工作8年，为什么偏偏要从获得硕士学位后起算呢？我不认同……” 李雪道：“那你找吕主任解释吧……” 金成道：“实不相瞒，我刚才给职评专家打了电话咨询，详细说了我的情况，那位专家说可以参评的……”金成的确按图索骥，找到总局系统外一位职评专家的联系方式，一通电话打过去，对方竟然耐心听完，说可以参评。 此时的金成，一年来的隐忍的情绪，已经如潮水一般，悄无声息地漫溢过来，觉得自己到九院来，事事不顺、处处受制，忍受了太多的不公平，便借这件事找到吕灵，坚持说自己符合评定条件，而且职评专家都背书了。 吕灵道：“咱们九院成立以来，确确实实还没有人参评过高级政工师，你这是头一遭儿……这样，我让李雪找总局党委办职评处问一问吧……” 最终的结果，自然是不了了之，吕灵叫金成过去，道：“无非是早一年、晚一年嘛，你这么年轻，着什么急啊？你看我比你大十多岁，我这不还是中级职称，政工师嘛……” 第409章 兄弟反目 这天上午，金成收到银行发来的短信，提示银行卡入账六十五万元，原来是前段时间到平原市办理的住房抵押贷款终于批下来了。 金成便打电话告诉金玉住房抵押贷款批下来了，随后又将当年的购房首付款、房款利息、维修基金、物业费等费用进行梳理计算，一共是六十一万元。 于是，金成便给金玉转过去四万元。金玉回复“收到，谢谢哥”，当时没有说什么别的。令金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天晚上，金玉打来电话，道：“哥，那个房款的计算好像不太对……” 金成道：“哦，哪里不对？那个一项一项都有明细……” 金玉嗫嚅了半天，道：“唐巧说，当初你说这房子平价转给我们，怎么每平米涨了二百块钱呢？” 金成闻言，知道肯定是弟媳唐巧对房款有异议，向金玉吹了枕边风，笑道：“弟弟，我是说过平价转给你们，意思是不赚你们的钱，但是总得让我持平，而不能让我赔本吧？实际上，从买房到现在这四年多，哥费了多少功夫且不说，从京城到平原市往返办理手续的车票费且不算，我平价转让其实已经是亏本买卖了，我想着好在不是别人，是亲兄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金玉道：“哥，我知道你这几年为房子的事情没少付出，可是唐巧说我们这一下子贷款六十五万，全都给了你了……而且她说，我们楼上的邻居最近在同一栋楼刚买了一套房，房价每平米才六千出头……” 金成闻言简直气乐了，道：“兄弟，怎么会这样？网上都标着价呢，我昨天看的均价都每平米一万一了，何况那栋还是楼王位置……即使是真的，或许有人着急出手，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这件事说起来有些太蹊跷了……” 金玉道：“哥，我也不想这样……只是，唐巧说，如果这样的话，我们这套房其实买的不便宜……” 金成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结果，叹了口气，道：“你们买这套房，零首付，没有动一刀一枪，装修了，住上了……我没想到，本来怀着一片好心，结果吃了亏，还让你们觉着吃亏，合着咱们里外都吃亏，那又是何必呢……” 金成与金玉打着电话，你一言、我一语，起初还能和和气气，到后来彼此竟然争吵起来，几乎兄弟反目。 放下电话，金成回想起来，当初赵刚听说自己将房子转给自家弟弟时的反应，暗自叹道：“果然赵刚这小子够理性，看来啊，凡是牵涉到金钱利害关系，亲情反而受到影响……但是，我还是有点不信邪，金玉还是没问题的，大概主要是唐巧在一边吹枕旁风的缘故……” 金成又想起来一个看似巧合的细节：小时候有一年春节，自己捡拾的六十一个鞭炮被金玉给偷偷放掉了，自己为此还哭了一场；而今，这套房子的房款竟然也有个“六十一”，也在这个数字上“不欢而散”。这是天意，还是某种巧合？ 最终，金成没办法，只得隐忍，又多汇了两万元过去，在心里发狠道：“操！这究竟是怎么了？应那句话，‘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老子还不够苦么……哎！好心没有好报……今后，再不与他们有大额金钱往来……” 钱款到账后，金成忙把向王刚、李雪、吕灵借的钱分别还了，按照同期银行存款利息每人多汇了几百块钱，并一一道谢。然后，又把银行专项贷给还了，因为那个利息实在是太高了，让金成看到那个利息都觉得肉疼。 第412章 奋斗逼 在职称评审这件事上，金成闹腾一圈，也没有什么效果，只得偃旗息鼓。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倒是给党委办副主任武晋、行政办副主任水华提了醒，两个人似乎以前没有想过评高级政工师这件事，经过金成的启发，各自准备材料参评。 金成看过武晋、水华的参评材料，一个字“水”，两个字“很水”，三个字“太水了”，然而，他们只是提交了材料，连应有的答辩程序都没走，就评定了高级职称，或许就是因为他们一个是林一言的秘书，一个是常岭的秘书，一路绿灯，触处皆通。 正是：有钱有势人家的孩子，别人自然会对你高看一眼，凡事给你提供便利；而没钱没势人家的孩子，别人难免会对你冷眼相看，不踩踏你就不错了；特别是在那种乌烟瘴气的环境下，在那种庸俗势利的人面前。 尚可给金成发来一条题为“奋斗逼”的微信链接。金成读罢那篇网文，觉得尚可意有所指，心想：“这个尚可，跟自己一样大学读的都是文学专业，大概是看到自己在九院很辛苦，每天加班加点地写材料，所以善意地提醒自己吧……确确实实，自己这么努力写材料有什么用处呢？奋斗，奋斗，奋斗！这都一年多了，原本承诺的事依然了无音讯……” 尚可这人长相老成，只比金成大两岁，可是如果看面相，说四五十岁都不夸张。这让金成想起来大学时候有位“大叔”同学，长相老成，当年在找工作时颇有优势。 金成来九院之前的履历，与尚可的履历相比，那明显是金成更踏实、更优秀。可是，到了九院后，金成止步不前，甚至往后倒退，而尚可却很快超越在前，摇身一变副处了。 金成回了条信息：“可总！什么意思？君是何逼……” 过了半天，尚可又回信息过来：“木雁之间，龙蛇之变。” 金成似乎在哪里听过这句话，只是没有仔细研读过，便在搜索引擎查看，原来是庄子写的一则寓言故事： 庄子在山里看见一棵高大的树木，树干粗壮，枝繁叶茂，但是伐木人却没有丝毫去砍伐的意思。 庄子很是疑惑，问道：“为何这么粗壮的树都不砍呢？” 伐木人说：“这是棵臭椿树，味是臭的，形状歪七扭八，纹理也不规则，根本没有什么用……” 庄子因而感叹道：“这棵树就因为没什么用，才能逃过伐木人的斧钺，得享天年。” 庄子穿山越岭，来到一个朋友家里留宿。朋友很是高兴，准备杀一只鹅来招待庄子。仆人过来问道：“一只鹅能叫，一只鹅不能叫，请问到底杀哪一只呢？” 庄子的这位朋友道：“就杀那只不能叫的吧！” 庄子的弟子见状心中疑惑，问庄子道：“山中的那棵树，因为没什么用，故而逃过砍伐，得享天年，而那只不会叫的鹅，却因为没有用处，被杀掉作为食物，到底是该有用呢？还是无用呢？” 庄子笑道：“我将处于成材与不成材之间”。 看罢这个故事，金成思忖良久，深受启迪，又深知自己到九院一年来勤勤恳恳、锋芒毕露，如今已经是别人眼中的“奋斗逼”，想要韬光养晦、收光藏锋谈何容易呢？ 第413章 西南 这天，赵刚打来电话，道：“成哥，我已经到成都了，祖国美丽的大西南……你呢，还去中部片区吗？” 金成苦笑道：“刚哥，祝贺你啊，这下你和嫂子离得近了很多，而且自由自在，多好啊……实话说，我倒是想去啊，但是那老林不放，最终去不成啊……怎么样，你在西南挺好的吧？” 赵刚道：“挺好，这里山高皇帝远，终于能够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了，想起在贵院机关那些黯淡无光的日子，我觉得这个决定太好了……” 金成道：“祝贺你啊刚哥！你现在是自由了、洒脱了……我是‘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啊，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摆脱苦海啊？！刚哥，有什么机会记得给哥们推荐推荐……” 赵刚道：“成哥，这边还真有一个机会，但是成都这个地方在大西南，你会考虑么……” 金成道：“可以考虑啊，刚哥，你说说看……” 赵刚道：“这里有个高峰投资集团，是筑建总局在成都新设立的投资公司，也是局级单位。我在那里认识一个熟人，听说他们下属一家子公司正在招聘……” 金成道：“好啊！筑建总局我知道啊，不是与咱们工程总局差不多嘛，都是建筑央企国家队，算是兄弟单位啊……有消息了，你就告诉我，哥们去试试……” 赵刚放下电话，便给他的那位熟人朋友打了电话，随后把那家单位人招聘信息的网站链接发给金成，道：“成哥，果然是真的，招聘信息他们昨天刚挂网，你先投简历吧……” 金成放下电话，在搜索引擎上找到高峰投资集团官网，看了半天，确实挺不错的，虽然成立时间不久，但是投资了n多大项目，而且据赵刚传来的内幕消息，效益相当不错，员工收入那也是杠杠的。 金成看那招聘信息，从中选定了高峰投资集团成都公司办公室主任岗位，心里道：“正科嘛，虽然现在被九院集团哄骗成了副科，但是老子本来已经是正科了，而且在九院也干的是正科的活，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金成把简历整理好，添加为附件，将鼠标放在“发送”按钮上，顿了一顿，告诉自己再考虑考虑，便走出办公室，来到大厅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来来回回地踱步，自言自语：“哥们真的要去成都？好不容易跳到这里，刚刚买了房、落了户，现在又要从东北方向，跳到大西南？会不会又太草率了？干！就冲九院这么不讲信用这点，也要用脚投票，让他们看一看，老子并非无路可走……再说了，投简历只是第一步，还不一定能不能有机会笔试、面试呢，何必给自己加那么多的前戏……” 想到这里，金成便返回办公室，将那电子邮件发了出去，觉得轻松了很多，自我解嘲道：“嗬！当初轻信人言，识人不真、遇人不淑，如今再次准备跳槽，生命不息，折腾不止，‘人为一口气，佛为一炷香’嘛……” 第414章 成都 九院集团与某单位合作，在成都建了一条空中轨道列车试验线，经媒体报道后，一时间在网络上吸引了众多目光，成为网友转发点赞的“网红空轨”。 很快就要到九院成立三周年了，九院党委办正计划拍摄一部企业宣传片，刚好可以把这个“网红空轨”的素材加入进来，因此需要派员到现场去指导拍摄一些图片视频素材。 吕灵征求金成的意见，道：“小金，咱们还是到现场去拍摄一些素材，让他们广告公司派两个人，咱们党委办也去一个人，你看是你去呢，还是让小于去？” 金成闻言，想起成都那家公司招聘的事，便主动应承了下来，自告奋勇道：“吕主任，要不，这次我去吧……” 于是，金成带着广告公司两名摄影师去成都拍摄素材的事情定了下来，只不过具体出行日期还没有定，用吕灵的话说是“不着急，早两天、晚两天，都没关系”。 或许这就叫“无巧不成书”，金成想：“如果那家公司通知我近日去面试的话，我就可以‘顺道’去面个试，不必专门请假，不用花钱买机票，这样两件事合在一起，简直是天作之合……大概，否极泰来，天无绝人之路，‘上帝关了这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这或许是这些天来哥们最顺心的一件事了……” 果然，两天后，高峰投资集团人力部打来电话，问金成周六能否到成都参加面试。 金成当即答应道：“可以参加，准时参加！”放下电话，金成与广告公司联系，确认周五是否可以成行。广告公司说没问题，一切都听九院这边的安排。 金成便向吕灵汇报，自己已与广告公司商定，周五出发，周六拍摄素材，周日返程。 吕灵闻言，喜出望外，没想到金成主动提出利用周末的时间去出差，当即答应了。 周五，金成乘坐飞机，从津城飞往成都。由于航班延误，到成都双流国际机场落地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赵刚开车到机场接金成，伸出手来与金成握手，笑道：“金总，欢迎九院领导莅临敝地检查指导……” 金成笑道：“赵总，几日不见，感觉你变化好大啊……咱哥俩还握手，这么讲究，哈哈……” 赵刚笑道：“那是！必须讲究，金总你来了，哥们必须得讲究啊……” 金成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此言不虚啊……” 赵刚开车带金成到当地一处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道：“成哥，今晚哥们不回了，与君同处一室，可乎？” 金成道：“刚哥，客气何哉？幸甚至哉！” 说毕，两人相视大笑。当晚，两人同住一个标间，开始卧谈别后各自情形，直至夜阑更深。 赵刚听金成讲完到工程总局应聘的事，道：“怎么说呢，也不能说没可能，只是如果没有关系背景，那个可能性毕竟有限……” 金成道：“是啊！这次工程总局让哥们伤了心，公正性存疑，下次再招聘的话，哥们也不报名了……”聊到伤心处，不免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415章 卧谈 赵刚从对面的床上坐了起来，叹了口气，道：“成哥，我给你朗诵一首词，歌以咏志：本是后山人，偶做前堂客。醉舞经阁半卷书，坐井说天阔。大志戏功名，海斗量福祸。论到囊中羞涩时，怒指乾坤错……” 金成头一次听，觉得这词挺带劲的，赞叹道：“好词！刚哥，可以啊，没想到你这学法律的，这词写得，啧啧啧！自叹弗如，自叹弗如啊……” 赵刚笑道：“哪里哪里，成哥，这并非我的原创……我只是‘搬运工’而已，不过，我特别喜欢这首词，曾经不止一次一个人反复念诵，泪流满面……” 金成叹道：“刚哥，性情中人也……我今天第一次听，也觉得这词好，很带劲，令人回味无穷啊……” 赵刚道：“成哥，刚才你说哥们变了？或许是变了吧，也可能是变坏了，但是哥们心里永远有一条底线在……” 金成道：“刚哥，还真没看出来，你哪里变坏了？完全没有啊！或许，你在片区这段时间，接触的人更多、面更广，看到的阴暗面更多了吧……” 赵刚道：“懂我者，成哥也！的确如此，成哥，你觉得是人能改变环境，还是环境能改变人？” 金成笑道：“刚哥，这个问题难不倒我，我曾经思考过这个命题。周全一点的答案是，我觉得人能改变环境，环境也能改变人，但只是部分改变……其实，在环境面前，人的作用力毕竟是弱小的，比如我，目前在九院这个大环境里，我改变不了那里的环境、那里的气候，但是话说回来，九院那种环境想要改变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因为我对自己有一个思想意识上的清醒认识和知觉……” “成哥，你这说得有点高深了的感觉……”赵刚说着，话题一转，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要不要哥们叫两个妹子过来相陪？” 金成闻言一愣神，笑道：“刚哥，你这是要考验干部？别拿哥们不当干部啊……” 赵刚眼睛一瞪，道：“真的！如果我叫了，你敢不敢上？” 金成眼睛一瞪，道：“特么的，谁怕谁？！如果你叫了，哥们就敢……不过，我觉着吧，似乎有点疯狂……” 赵刚道：“你别拦着我，哥们这就叫……你没有听说过铁哥们‘四件套’么……” 金成笑道：“卧槽！咱俩离这么远，足足两米！我什么时候拦着你了？话说是哪‘四件套’？” 赵刚笑道：“这都没听说过？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弱弱地鄙视一下……” 金成笑道：“操！怎么着，还被鄙视了？你叫啊，今晚你是铁，哥们就是钢……” 赵刚翻身躺下，笑道：“还是算了吧，你明天还要参加面试，得养精蓄锐啊……甭说别的，哥们主动让你鄙视一下，扯平了，行了吧……” 金成笑道：“这就算扯平了？你今晚吹过的牛逼，哥们给你记着，但是偏不给你兑现的机会，让你被我鄙视一辈子，哈哈……” 赵刚道：“卧槽！你这么说，我可真要叫了……” 金成道：“算了，算了！平了，平了……” 第416章 冷水 第二天一早，在酒店吃过早餐，金成乘坐赵刚的小轿车来到成都南城的一座写字楼前。 金成道：“刚哥，我这就上楼参加面试，你去忙吧……” 赵刚道：“好的，成哥，我上午确实要处理一件事情，那我就先走了，你这边完事了给我电话，我再来接你，晚上我带上你嫂子和小侄女，选上一家成都特色火锅，咱们共进晚餐……” 金成道：“多谢刚哥，你忙你的吧……这边完事了，我坐地铁返回酒店附近就行，正好借此机会，感受一下成都的地铁，欣赏一下传说中漂亮的辣妹子，哈哈……” 两人道别，金成便走进那座四十多层的大厦，来到高峰投资集团成都公司，在前台做了登记，进入候考室等候面试。负责接待工作的是一位高高瘦瘦、面皮白净的小伙子，姓张，刚刚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两年，目前是成都公司办公室助理。 金成见前来参加面试的有二十多人，坐在候考室里面面相觑，后来在小张的组织下进行抽签，按抽签顺序进行面试。金成抽到的号码是“6”，还算比较靠前。 “金成，请您跟我来……下一位准备……”小张说道。 金成跟着小张来到面试的会议室，见会议室长条桌对面一拉溜坐着八名面试官，根据面试安排，先是简要地做了个自我介绍，然后回答面试官的提问。 金成觉得这次面试的氛围很轻松，对面的面试官看上去都比较和蔼，特别是中间两三位面试官的眼睛里流露出肯定与欣赏的目光。 “金成，通过你的简历以及现场的了解，我认为你参加工作九年来，哦，再过两个多月就满九年了，还是扎扎实实，一步一个脚印，非常努力，也非常优秀……只是有一点，你原来本来已经是‘正科’，到九院后定了‘副科’，实话说，这一步你是走了弯路……”坐在主考官左手边的那位副考官说道，“我们也理解你，但是呢，这么说吧，鉴于这样一种实际情况，你先到我们成都公司担任办公室副主任，你觉得怎么样？” 金成前面听着那位副考官的话，本来心存感激，当听到后面的话，心里如同被泼了一瓢冷水，道：“首先，谢谢您对于我的理解……的的确确，我从京城某局跳到工程九院，轻信口头承诺，失之于草率了，走了一段大大的弯路……正因为如此，我该‘吃一堑长一智’，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当然啦，这并不是说我不信任您，恰恰相反，我觉得今天的面试氛围很好，感到几位领导都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值得信任……只是，贵公司招聘的是办公室主任岗位，我应聘的也是办公室主任岗位，而不是副主任岗位……” 那位副考官略作思忖，笑道：“小金，你说的也对……这样吧，一会我们几位领导再商量一下……你呢，也再考虑一下，好吧……” 金成点了点头，便走出面试室，跟着小张到候考室继续等待，因为小张说面试全部结束后，还要进行笔试。 第417章 惋惜 金成便在候考室等待，等了大概快一个小时，一看时间十点半了，正想着眯一会，这时候广告公司的小刘打来电话，说他们已经在网红空轨现场准备好了，有些关键性的意见，还需要金成到现场来拍板确定、指导拍摄。 “操！这该怎么办呢？”金成本来想要让广告公司小刘等一等，等自己笔试过后，下午再到现场拍定那件事，可是又想起来自己这次到成都来，主要的事情是过来出差、拍摄素材，应聘面试是顺道的，而且是私自的，两相比较，私事应该让位于公事。 金成在心里寻思：“本来，九院‘三个月’的承诺过去一年多都没有兑现的迹象，很明显是九院有错在先，以此为基础，自己借用这次出差之机参加面试‘另谋出路’没什么，因为‘你不仁’在先，‘我不义’在后……但是话说回来，如果深思细究，自己趁出差之机，行应聘之私，甚至于因私废公的话，终究还是有些觉得不太合适……” 金成问小张面试还需要多久结束，小张说大概还得一个小时左右，估计笔试得安排到下午进行了。 金成左思右想，暗自感叹：“操！莫非是天意乎？假如早点安排笔试，哥们也就两不耽误，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那边又催着让我过去……怎么办？算了吧，这次还是放弃吧，虽然吕灵负我在先，但是我尽量不负她……我不耽误出差的工作，就是没有负她……” 金成向小张道：“张助理，有个情况啊，我提前订好了机票，返回津城还有事情要处理，所以目前这个时间安排，我参加不了咱们的笔试了……” 小张道：“好的，我回头向领导汇报一下……” 于是，金成便匆忙离开了那座写字楼，乘坐地铁，直接赶往网红空轨试验线的现场。地铁在成都的地下穿行，行过大概十站路，金成接到小张打来的电话：“金哥，我向领导汇报过了，领导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回来参加一下笔试……” 金成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返回去？参加笔试？但是他们又没有说是办公室主任还是副主任……听小张对自己的称呼都已经变了，从直呼其名，到称呼“金哥”，直觉上似乎事情出现了转机，或许面试官们商量过后，同意给自己聘任办公室主任？或许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猜测？ 最终，经过一霎时在脑海中电光石火的碰撞，金成还是选择了放弃，继续赶往网红空轨试验线的现场。 当晚，赵刚开车带着妻女，接上金成，到成都东城一家特色火锅店。席间，金成直夸赵刚好福气：这么漂亮好脾气的妻子，这么可爱又伶俐的女儿…… 赵刚听金成讲了上午因为赶着到网红空轨试验线现场拍摄素材，在地铁上放弃了返回去参加笔试，深表惋惜，道：“成哥，让兄弟怎么说你啊……这次，你犯了‘刚愎自用’的毛病，既然来都来了，肯定是要参加笔试啊，还管那么多干啥，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啊……而且小张那语气转变你也听出来了，明显是有戏嘛……” 第418章 三周年 九院重组成立很快就到三周年。 吕灵交待金成为林一言写一篇在九院集团重组成立三周年座谈会上的讲话。 金成虽然心里有情绪，但是不敢怠慢，加班加点写了一篇万字长文。 尔后，吕灵又让金成写一篇稿子，主题是九院重组成立三周年改革发展纪实。 金成领命，又加班加点写了一篇五千字左右的稿子，把吕灵的名字署到自己的前面，向工程总局报社投了稿，很快便见了报。 那篇稿子以“立足津城绘宏图”为主标题，以工程九院重组成立三周年改革发展纪实为副标题，开头写道： “九月，渤海之滨、海河之畔，津城大地一片葱茏、生机盎然。站在港城区中心湖大桥上眺望，‘工程九院集团’六个醒目大字紧跟‘工程总局’logo标识，犹如一个精神图腾，俨然诠释着工程九院重组成立三年来不平凡的改革发展历程，导引着工程九院人演绎了一场开拓奋进、敬业奉献的‘交响乐’。 “这个初秋的喜庆日子，也即成为工程九院两千名干部员工心目中历久弥深的情结、永不褪色的纪念日，成为工程九院向着‘精优专业品牌、强大综合实力’战略目标迈进的新起点。” 金成列了提纲，将改革进行到底、做大市场“蛋糕”、向管理要效益、科技创新不止步、党建思想政治工作求实求新出成效、文化汇聚“同一种力量”，从以上六个方面展开，洋洋洒洒五千言，最后写道： “三载砥砺着华章，不忘初心再起航。伴随‘一带一路’、京津冀协同发展、雄安新区建设等重大战略的实施，立足于津城大地的工程九院迎来了新的历史发展机遇。工程九院将深入落实企业‘十三五’发展战略规划，致力于把集团公司打造成为工程总局勘察设计业务板块新的旗舰，在迈向勘察设计行业第一梯队的进程中，绘制出一幅创新实干、开拓奋进的宏图画卷。” 写完这篇改革发展纪实文章，金成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吕灵又布置了新任务：在三周年座谈会前，写一篇倡议书。 金成以《坚定不移深化改革，同心同德共促发展》为题，开头写道：“三年砥砺拼搏，三年矢志不渝，三年铿锵前行。集团公司重组成立至今，我们一同走过了极不平凡的改革发展历程，站在了一个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新起点。” 金成在“倡议书”篇末写道：“我们倡议：在集团公司党委正确领导下，在集团公司领导班子带领下，全体党员和广大干部员工要同心同德、众志成城，以‘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吃苦、特别听指挥、特别能奉献’的精神，以‘快刀斩乱麻’的魄力，以坚韧不拔的毅力，以‘踏石留印、抓铁有痕’的干劲，坚决打赢‘子改分’改革这场攻坚战，为企业长远发展奠定坚实的基础，为集团公司开创新局面、实现新跨越而努力奋斗！” 第419章 白内障 这天晚上，金成正在办公室加班，听到手机铃声响起，一看是父亲打来的电话，心里一哆嗦，忐忐忑忑地接起电话。 金成自从前几年那次在火车上接到父亲的电话后，落下一个“病根”，害怕猛然间接到老家的来电，所以平时隔三差五地主动打电话回去。这段时间工作比较忙，疏于给老家打电话，猛然接到老家打来的电话，心里有些不自在。 “你有时间回来一趟，你妈眼睛看不见了……”金父道。 金成闻言，脑子里如巨雷一般轰的一声，颤声道：“啊？怎么了……” “我带你妈去县医院看了，初步诊断是白内障，医生说需要动手术……” “好的，我明天就向领导请假，后天就回来……” 金成随即给金玉打了电话，两人商量好：金成先请假，回去陪护一周，然后金玉再请假，接着陪护…… 第二天，金成向吕灵说明情况，请了假，当天加班加点把材料写好，买了晚上的火车票，便往老家赶。 当晚，金成躺在火车上铺，于黑暗中茫然地望着局促的夜色，自动屏蔽耳畔杂乱的声音，在内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金成啊金成，你这是怎么了？命运是不是在和你开玩笑？自从跳到九院，工作上，你每天如陀螺一般不停地旋转，却又如同死水一般，看不到希望；生活上，你一夜之间回到‘解放前’，复又过上了苦行僧一般的生活，甚至为了节省几块钱公交车费，每天往返步行八公里……可是，怎么说呢，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我只想说，命运啊，能不能对我稍微温柔一点，让我喘口气啊……” 金成在心里默默念诵普希金的那首诗：“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须要镇静：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心儿永远向往着未来；现在却常是忧郁。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会过去；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 金成一路马不停蹄回到金家庄，在自家院子里见到母亲坐在一把椅子上，旁边站着阿美以及正蹒跚学步的衿衿…… 金母听闻金成回来了，眼睛里涌出两行泪来，道：“成，不让你回来的，都是你爸，我不碍事的……” “妈，您都这样了，还说不碍事……”金成知道，母亲之所以那么说，还是因为心疼钱，是不想为自己和金玉增加负担，老一辈的心思他懂得，再苦再累都不怕，能扛的就扛，能省的就省，接着道：“别的小疼小痛的不说，但是这眼睛出了问题，如果不治，怎么行呢？衿衿正在学走路，难道您真的心甘情愿地看不见……” 金母听金成如此说，便不再言语，只是感叹时运不济，怎么自己的眼睛就这么不争气，偏偏就得了白内障了呢…… 金成既然准备带母亲去市医院做白内障手术，就想着先把阿美、衿衿送到姥姥家照看一段时间，免去后顾之忧。 第420章 时运 第二天一早，阿秀开着那辆宝马小轿车来接阿美和衿衿。 阿美与金母说了些什么，然后向金成道：“成哥，我和衿衿就先回宝城，你照顾好咱妈、咱爸，也照顾好自己……” 金成随后打了辆出租车，带着父母亲前往市医院。到了市医院后，挂号、检查、入院等等一系列手续办下来，金成坐到病床前，安慰母亲道：“妈，我刚才问过医生了，现在医疗技术发达了，白内障手术很常见也很简单，做过手术就能看见了……” 金母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过了半晌，幽幽说道：“等我眼睛好了，我和邻居家你大婶一起，到东南乡再去一趟……” 金成闻言，笑道：“妈，你还信那个啊……当初我要到津城去，您问过那半仙，说我去津城，或者留在京城，都行，都差不多……” 金成说到这里，觉得似乎有些失言，接下去该如何说？总不能把自己到九院后的不幸遭遇讲出来吧？他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便话锋一转，接着道：“那么，这次您如果去的话，让我猜一猜，是不是问一问，您的眼睛出现问题是什么原因……” 金母道：“你这孩子，让我说啊，你只猜对了一半……我还要问一问，咱们家的风水，是不是哪里不对劲儿……” 金成疑惑道：“怎么？怎么还看起风水来了……” 金母道：“你看，前两年吧，你爸的腰刚动过了手术，这才过了多久啊，我的眼睛又要动手术……本来我也不迷信，但是你看这两年咱们的时运不济，把这事情连到一起想一想，不是感觉有点不对劲么……” 金成若有所思，心底里觉得母亲说得似乎有些道理，道：“好啊，等您的眼睛好了，您就去看看吧……如果觉得那位半仙看得准、说得对，咱也大方着点，给他一张红票子……” 金母道：“对！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上次去给他十块二十块的，这次好好看一看、瞧一瞧……” 当晚，金成租了张简易折叠床，摆在病房门外走廊边上，让金父躺在那里休息，自己在母亲病床前铺了一张折叠垫，席地而卧。金母担心金成躺在地垫上休息不好，坚持让他到折叠床上休息。 金成无奈，只得又到走廊上去。走廊上，靠墙两侧摆满了折叠床、折叠垫，好在是夏天，很多病人家属都选择在那里过夜，一方面是方便照顾病人，另一方面还为了节省开支。 金成是农村里土生土长的，知道农民是从土地里刨食，挣一块钱、一分钱都不容易，对于这种情形，非常能够理解，也能够拉下脸来适应。 金成跑前跑后，联系医生，因为排号做手术的人很多，直等到第三天，才为母亲做了白内障手术。 等到第六天，金玉从平原市开车回来，直接来到市医院。两个人做了交接，金成便与父母亲道别，起身返回津城。 返程的时候，金成买了硬座票，他在心里告诉自己，道：“没问题，哥们扛得住……” 第421章 奖金 列车驶过北方大地，秋天的原野上一片辽远空旷，轨道两旁不远处树木的枝叶零落稀疏，渲染出寂寥萧条的况味。夜幕降临，夜色渐渐地浓重起来，暗夜里的光星星点点，如提着灯笼赶路的人，深一脚浅一脚，行走在无边无际的荒野。 金成望着窗外，思绪如溢出闸门的洪水一般，肆意流淌，回想起自己参加工作以来的一幕幕往事，曾经的懵懂青春、单纯欢乐，而今的苦涩艰辛、曲折坎坷，萦绕心间。 金成在想，那个“书记的承诺”兑现起来为何如此之难？为何从“三个月”到了一年多，甚至更长时间？或者说究竟是否真的存在？ 顺着这个问题的脉络，金成开始思考，吕灵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如果说，当初林一言真的承诺了，那么如今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毫无动静，她对这件事究竟是怎样的看法？这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吕灵去找林一言提过，林一言没有答应，她本来就在林一言面前受批评惯了的，自然不敢再提；如果是这种情况，金成当然会感谢她，不管结果是怎样的，都不会埋怨她。第二种，吕灵压根就没有向林一言提起过，或许是因为她谨小慎微不敢提，或许是因为本就不存在什么“书记的承诺”；如果是这种情况，金成就会觉得很伤心，因为这样，就相当于把自己给哄骗到了泥水坑里，不闻不问。 金成想，不管是哪一种可能，自己还是都不去怨恨吕灵，毕竟自己当初来之前，曾心下暗自提醒自己，假如万一发生什么变故，自己也不要去埋怨谁，毕竟最终的决定还是自己做出的，没有谁拿手枪抵着后脑勺让自己跳槽到九院。但是，实在没想到，那种“万一”竟然实实在在成了“一”，百分之百。 金成想起来一件事，前段时间，洪熙主持召开机关党委会议，研究讨论“七一”表彰相关事宜，自己和韩可同时被评为机关优秀党务工作者，同时被推荐为九院集团优秀党务工作者，双双获得奖金三千元。 在获得那奖金后的一天晚上，吕灵喊上金成，陪同何亮，还有吕灵的两位朋友，来到港城区一家日式料理店用晚餐。 晚餐临近结束，金成在吕灵的示意下，来到前台买单，一看账单，倒吸了一口冷气，五个人消费了一千九百多元，还没有算上自带的酒水。 离开那家日料店，在返程的路上，金成将那张餐饮发票悄悄递给吕灵。吕灵接过发票塞进手包，笑道：“辛苦啊……” 像这种餐饮招待费用，九院机关部门是有一定额度的。或许，在吕灵看来，金成被评为九院集团优秀党务工作者，获得三千元奖金，是有她一份功劳的，因为她在会上为金成说了话，所以在日料店让金成买单，也觉得顺理成章。 金成在这件事上倒是没有较真，觉得虽然这件事有一些怪怪的，但是毕竟那三千元是奖金，花了也就花了，但是在心里对吕灵的做法还是有一点看法，转念一想，道：“每个人都会有弱点，在这件事情上，还是难得糊涂吧……” 第422章 课题 金成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前段时间，工程总局下发通知，要求所属各单位开展党建理论研究。 那天上午，吕灵叫金成到她办公室，道：“小金，总局刚刚下发的那个关于进行理论研究的通知，你看到了吗？” 金成点了点头，道：“吕主任，我看到了……” 吕灵道：“咱们以前没有人写，现在有你了，我想对你来说，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咱们选一项课题，你来执笔，肯定没问题，最终研究成果还能参与工程总局评比呢……” 金成道：“好的，吕主任，听您的安排……您看咱们选哪个课题比较好呢？” 吕灵道：“我觉着吧，你看看，选‘以高质量党建引领高质量发展’这个课题，怎么样？这个比较顺应当前的形势，这两个词也都是比较时髦的词……” 金成道：“我觉得可以，那我就准备动笔写吧……” 吕灵道：“行！小金，你就再辛苦一下，好好写，这个报送时间要求有点紧……如果这个课题能被总局选上的话，那不是大好事嘛，领导心里都有数的……” 说干就干，金成开始搜集整理素材，经过一番谋篇布局，以“工程九院党委以高质量党建引领高质量发展研究”为题，从“强化政治引领，提升‘政治领导力’”“强化理论引领，提升‘思想引领力’”“强化组织引领，提升‘基层组织力’”“强化团队建设，提升‘队伍保障力’”“强化作风引领，提升‘廉政建设力’”“强化宣传引领，提升‘品牌影响力’”“强化文化引领，提升‘文化软实力’”等七个方面展开，加班加点，一气呵成，洋洋洒洒写了四千多字，第二天上午便交了稿。 吕灵一看，道：“可以啊！小金，我果然没有说错……你这当真是写得又快又好、又好又快，提炼的这个，‘七个强化、七个提升’，嗯，非常好……正好今天下午召开书记办公会，在会上再征求一下相关部门的意见，应该就差不多能够定稿，就可以上报给总局了……” 会后，吕灵说了几条由相关部门负责人在会上提的修改建议。对于那些无关痛痒甚至“外行指导内行”性质的建议，金成也只能尽量顺着他们的意思，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修改。 交稿之后，金成就没再关注这件事，后来才知道，吕灵安排李雪填写课题研究成果申报表，并报送至工程总局。 直到有一天，金成看到工程总局党委下发的表彰文件，工程九院党委报送的课题研究成果获评总成总局党建理论研究课题优秀成果二等奖，欣喜之余，看到课题参与人员的那一刻，心情如同“自由落体”一般，哭笑不得。原来，那一串课题参与人员名单中，压根就没有金成的名字，有的是林一言、何亮、洪熙、吕灵、杜锋、武晋。 “操！这种事都能干得出来？怎么好意思，脸不红么？哪怕把我排到最后，还能说得过去……我去年买了个表……”金成暗自感叹，觉得有些人有些过分了。 第423章 对话 至于后来那项课题成果的几千元奖金，表彰文件上白纸黑字写着的，金成更是连根毛都没有见到。 在金成看来，这些都是小事，自己最关心的是那件大事：“书记的承诺”何时能够兑现。 金成望眼欲穿，从“三个月”等到“六个月”，再等到一年，眼看着即将等到一年半，还是迟迟等不到兑现的消息，看不到承诺兑现的任何迹象，似乎成了一个大傻子，茫茫然，在等待戈多。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金成一遍遍地吟诵李白，解闷抒怀。 “太行之路能摧车，若比人心是坦途。巫峡之水能覆舟，若比人心是安流!”金成一遍遍地读白居易，寻求慰藉。 夜色阑珊，金成走出九院集团办公大楼，来到马路对面，缓步走在湖畔的绿道上，在忽明忽暗的空气里，与自己对话。 “金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是啊！可是，谁又能够知道今日这般结果呢？” “金成，你傻吗？就像某些人所说，读书读傻了？” “你才傻，某些人才特么的傻！那是些不学无术的人，自己读书不行，就特么说别人读书多了傻……” “金成，那你说说，为什么你当初轻信人言，如今这般痛苦？” “轻信人言，这件事本身，确实我错了！可是，失信的，毕竟是他们啊！该谴责的，难道不是他们么……” “金成，事到如今，谁对谁错似乎已经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接下来该何去何从？是忍耐，乖乖地接受现状，向现实低头示弱？抑或是反抗，以你桀骜不驯的个性，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公平，哪怕磨破铁鞋，不碰南墙不罢休？” “嗬！哥们，这么多年来，我忍耐过，也向现实低过头，可是，何曾愿意乖乖地接受现状？自认还是有一股血性在，我喜欢那句话，‘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 “金成，我知道，你虽然看上去文质彬彬，但是有傲骨在内，好似古时读书人身上那股刚毅之气……那么，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如今，哥们如折翼之鸟，跌坐在深深的泥坑里，只能待机而动……我相信，总有一天，哥们爬也要爬出去……” 金成在火车的硬座车厢坐了一夜，闭着眼睛于半睡半醒之间，脑子里胡思乱想着，睁开眼睛，见东方欲晓，远处的天边有一抹红彤彤的朝霞，知道火车已进入津城地界。 “金成啊，金成！事已至此，多说何益……能忍则忍，能滚则滚！九院这里，摆明了欺负人，那么，还是遵循初心，九院负我在先，我就默默地吃一个哑巴亏算了，不吵不嚷，用脚投票，怎么来的我还怎么走，自己为自己某一条出路，总可以吧？”金成心里打定主意，望着前方远处天边的朝霞，嘴角间洋溢出一丝苦涩而坚毅的微笑，“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不为别的，为一口气，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 第424章 通信总局 金成开始抽空关注招聘信息，视域范围主要是在京津，因为毕竟自己已然在津城安家落户，如果太远的话不现实。 在金成看来，最好的选择依然是工程总局系统内的单位，因为自己毕竟在工程总局系统内工作九年多了，对这里工作环境已经比较熟悉，大概有一种更强的适应性。但是，工程总局在津城只有九院这么一家局级单位，一般情况下，自己总不能再跳到处级单位去，所以，主要的目光还是应该放在京城。 “再次进京？”金成扪心自问，“嗯，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哪怕是辛苦一点，京津两地跑通勤，也在所不惜……” 金成在网络上刷了一段时间，也没见到工程总局在京城的局级单位发布招聘信息，心里有几分沮丧，又安慰自己道：“别着急，慢慢来……” 这天，金成如平时一般在网络上搜寻，忽然有一条招聘信息映入眼帘：通信总局。这家单位金成听说过，论级别，与工程总局是平级的。 工程总局属于劳动密集型单位，员工总量大，数十万人，如果加上协作队伍的话，高达数百万人；通信总局属于科研技术密集型单位，员工总量小，也就几万人。 金成仔细查看通信总局的招聘信息，最终选定一个岗位：总局党委办正科级秘书。理由很简单，自己本来是正科级，只不过由于九院不讲信用的“骚操作”才给整成了“副科级”，而自己其实一直就是在干正科级工作。当然，总局的正科级非同一般，但是金成觉得自己有信心有能力胜任，所以决定投递简历试试。 当晚，金成的简历通过电子邮件发了出去。 几天后，金成接到了通信总局人力部打来的电话，通知他周五上午到总局机关参加笔试和面试。 金成向吕灵请了一天假，想着周五到京城笔试、面试后，顺道回一趟老家。 周五一大早，金成又是出租车、地铁、城际铁路一连串的倒腾，上午九点前，终于按时到达了通信总局机关总部。 金成与前来竞聘的十多人先在一个会议室里参加笔试，笔试过后，抓阄确定下午的面试顺序。 金成抽到的面试序号排在了倒数第二个，看了看手机上订票app的车票信息，更加觉得心急如焚，希望能快点轮到自己，早点面试完了事。 可是，偏偏天不遂人愿，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而排在自己前面的面试者已然很多，照这么下去，轮到自己的时候，大概都快天黑了。 前天，阿美打来电话，告诉金成：九十五岁的姥姥与世长辞，按照当地风俗，周末的时候埋葬。想到这件事，金成更加觉得坐立不安，心想：“这是个好机会，但是，两件事又赶在了一起，而且偏偏我抽的号这么靠后，真是不巧……算了，不行的话，还是放弃吧……” 想到这里，金成便告诉人力部的那位联络人大姐，说明情况，准备放弃这次面试。人力部那位大姐让金成稍等片刻，与党委办负责人进行沟通后，告诉金成：“你先回去吧，等过几天忙完了，再过来面试吧……” 第425章 唠嗑 金成闻言，心里非常感动，心想这家单位的人还挺好的，连声道谢，随后便离开了通信总局机关大楼，赶往火车站。 金成坐了一夜火车，第二天一早到了宝城县阿美家所在的村庄。那是平原深处一个比较典型的小村庄。 村子里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地矗立着三层楼房、两层楼房、平房，还有那或疏落或密集的树木，点缀着或大或小的几汪池塘。村庄四围是大片大片的农田，一条小河从村子的西南方向蜿蜒而过。 阿美的姥姥九十五岁高龄了，夏天的时候，金成见到她，依然精神矍铄，除了有点耳背，眼睛不花，没有什么病痛。“怎么这才几个月时间，就不行了呢？”金成暗自感叹命运的不可捉摸。 金成想起来，夏天的时候，阿美的姥姥坐在院子里那棵大树下乘凉，问金成一些问题：“客，你们那里是铭城县？铭城县离我们这里倒不算很远……你现在是在津城上班？听说那里就在京城边上，离京城是不是也不远……你们上班是坐办公室？那倒好，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金成一五一十地回答着姥姥的问话。阿美九十岁的姥爷在一旁听着听着，觉得姥姥的话有些絮叨，便起身蹬起那辆蹬了几十年的凤凰牌自行车，到镇上赶集去了。 姥爷比姥姥小五岁，他们以前的故事，姥姥似乎讲过些，但是金成记得不牢靠，也没有深问，只是听了个梗概。 姥爷喜欢和金成聊国家大事，什么京城啦，什么上海啦，什么台湾啦，什么美国啦……据姥爷讲，当年他年轻的时候，见过日本鬼子进村，比如村子东头那棵大槐树上有日本鬼子留下的弹痕，比如邻家阿婆的几只鸡被日本鬼子捉了去…… 姥爷骑上车离开后，姥姥继续和金成唠嗑：“常言道，使心用心，使到自身……人生在世，还是要把心思放平了、放宽了，不能有坏心眼儿，想啊，一时的吃亏、一时的便宜，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长远……” 金成听姥姥讲着，心里联想起自己的遭遇来，暗自道：“是啊，我没有坏心眼儿，但是有些人有，我一时吃亏了，有些人赚了便宜，又能如何呢？红楼梦里有句话‘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长远来看，颇有道理……” 金成又想起来，当年大学毕业前夕，有的同学靠着关系和门路，到了一些好单位，但是，又能如何呢？有些人吃着偷来抢来的肉，又热衷于炫耀，不停地在旁人面前吧唧嘴，又是何必呢？想来还是踏踏实实，问心无愧的好…… 金成记得有一次，姥姥问：“客，听说毛主席躺在京城的水晶棺里，你在京城上班过，可曾去看见过？” 金成道：“姥姥，是的，我去看过，那天我带阿美一起去毛主席纪念堂瞻仰过，还买了一对纪念书签呢……”金成说着，走进房间，从抽屉里拿出来那两根书签，递给姥姥。姥姥把书签拿在手里，左看右看，连声说好。 往事历历在目，金成叹了口气，默默走在送葬的队伍中，向着村庄西南小河边的田野间缓缓走去。 第426章 最优解 两天后，通信总局人力部打来电话，问金成第二天是否方便到总局机关参加面试。 金成当即答应，当晚便乘坐火车奔赴京城，第二天早上到达京城火车站，再乘坐地铁前往通信总局。来到通信总局机关大楼，金成见到人力部那位大姐，听说有位领导需要先开个会，要稍等一会。 金成跟着那位大姐来到一个小会议室，坐下等候。过了一会，金成听到会议室的门“咚咚”响了两声，转头一看，见走进来一胖一瘦两位男士，便站了起来。 高高瘦瘦的那位男士一身浅蓝色西装，四六分发型带着自然卷，看上去很年轻，三十多岁的样子，面带笑容，浑身上下洋溢着活力与热情；胖胖那位男士身上穿着一件深灰色休闲t恤，看上去四十多岁，一副沉稳寡言的样子。 高个子热情地招呼道：“您是小金吧？请坐，请坐……” 金成得知，刚才那位高个子的年轻帅哥是通信总局党委办主任，胖胖的那位中年男士是宣传部副部长。 双方相对而坐，彼此交谈。金成介绍了自己的相关情况，以及对于党务工作的理解与认识。那位高个子年轻帅哥面带笑容听着金成介绍，频频点头。双方相谈甚欢，氛围很好。 这时候，人力部那位大姐过来，告诉他们那位领导开会回来了，在大会议室等候面试。几个人随即赶往大会议室。 来到大会议室，金成发现对面中间坐着一位中年妇女，心想这就是人力部大姐所说的那位领导，具体职务没听清楚，好像是工会副主席兼人力部部长。 前面交谈都很顺畅，直到那位工会副主席问道：“小金，你简历上写的这个‘主办’是什么级别？” 金成本来想要含混过去，但是转念一想，还是应该实事求是，那样心里才踏实，道：“哦，这个‘主办’是副科级，但是我本来在京城某局的时候已经是正科级了，九院那边曾承诺三个月后给我转为正科级，而且我在九院党委办承担的是正科级的任务……” 金成越说越觉得委屈，还有些无奈和沮丧，暗自叹道：“真是怕处有鬼！果然这个细节，还是被她发现了……” 工会副主席道：“是这样啊……那很遗憾，恕我直言，你本来是正科级岗位，这次从京城某局跳到工程九院，定为副科级，实在不是一步好棋……不过，怎么说呢，在你当时的选项里，或许那也是‘最优解’……” 金成道：“当时，我主要考虑的是津城户口……我到九院后，工作踏踏实实，那里的领导对我写的材料也很认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兑现承诺……” 面试结束，那位工会副主席、党委办主任等人送金成到电梯口，彼此道别。 金成走出通信总局大楼，回想着刚才面试的情形，觉得今天面试的结果有两种可能：一是有戏，因为言谈间的氛围一直很好；二是没戏，因为在谈及“副科级”的那一瞬间，金成就感觉到够呛了。 等了几天，没有消息，金成就知道，通信总局没戏了。 第427章 黄浦江畔 金成关注着工程总局的公众号，这天看到一则关于沪市投资集团机关岗位的招聘信息，其中有个党委办秘书科长的岗位让他觉得心动。 本来，金成觉得自己当前选择跳槽单位的范围主要在于京津，没想过要到长江以南，因为自己已然在津城安家落户，上海显然是有些太远了，而且上海那个超级大都市，必然同京城一般，房价高上天，自己“居大不易”，租房成本也高。 金成想来想去，觉得试一试未尝不可，毕竟目前京城暂没有工程总局系统内相关的招聘信息，沪市投资集团属于是工程总局系统内上游业务板块的旗舰单位，想必是能够解决单身员工的租房需求，那样的话，如果应聘成功，大不了是辛苦一些，像当初自己从平原市到京城那样的情形，也并非不可接受。最终，金成还是向沪市投资集团投递了简历。 金成知道，夏海是沪市投资集团总经理，但是自己还是当作没有这回事比较好，毕竟当初在京城某局的时候，自己曾站在夏海对面韦俊的身后，虽然“各为其主”情有可原，但毕竟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或许，夏海也不会注意到这件事，即使注意到了，大概也不会在意，自己与他本人又没有什么过节。 在一个冬日的早晨，金成乘坐火车硬座再次来到了上海火车站。这是金成第二次来到上海，上一次到上海已是六年前的夏天。 那次是金成在洛江市的项目工地挂职锻炼，大学毕业刚毕业三年，意气风发，“初生牛犊不怕虎”，为了与叶菁到同一座城市，到水务工程局应聘，而且旗开得胜、一战成功，只是当时听从叶菁的意见，选择了放弃。 这次，金成已然兜兜转转，从工程局到京城某局，又从京城某局跳到工程九院，在工程九院遭遇到不公正对待后，心灰意冷，于无奈之下，被动地选择跳槽机会。 在面试开始前，金成打定主意，这次尽量回避那个关于“主办”是什么级别的问题，尽可能模糊化处理，不给正面回答。 面试过程中，金成才知道想要学鸵鸟在危险到来前将头埋到沙子里并非易事，当听到面试官询问“主办是什么级别”的时候，自己试着“顾左右而言他”，但是毕竟不会说谎，不是那种“说谎话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类型，最后搞得自己忐忑不安，还是将自己的遭遇大概说了一番，而且言谈之间掺入了对九院“不守信用”的不满情绪。 说过那些话，金成自知这次面试，大概率已经“搁浅”，换位思考，有些事一旦说出来，别人就只能“按章办事”，不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面试结束后，金成步行来到黄浦江畔，看了看江面上的航船，以及对岸的高楼大厦，心里暗道：“大上海啊，你还记得我么？六年前，那个年轻的小伙子，曾经来过，差一点就在这里上班了……而今我再次到来，大概率‘打酱油’了，再见……” 金成怀着几分伤感，离开了黄浦江畔，离开了上海。 第428章 忍耐 从上海回来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金成虽然还关注着招聘信息，但是始终没有看到适合于自己的，所以也不曾再发送简历，只是默默地忍耐着，对于那个“书记的承诺”也不再抱有期望了，因为根据一年多来的经验，“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九院集团第一次党代会召开后，第一次团代会也提上了议事日程。秦川作为九院团委工作的负责人，牵头组织召开九院集团第一次团代会。 林一言在九院集团第一次团代会上的讲话还是交给了金成来写，虽然他前不久从电气院办公室调过来一个秘书。那位秘书名叫赵猛，一米九的个头，高高大大，走在林一言身后，仿若一个身强力壮的保镖，大概让林一言很有安全感。 金成后来才明白，林一言此前将武晋调到办公室，担任办公室副主任（主持工作），不再兼任他的秘书，因此随即将赵猛调了过来。虽然林一言的材料都点名让自己写，看似很重视自己，其实，自己根本就不在他的视野范围内，虽然干的是文字秘书的活，实际上连个名分都没有。 不知是何缘由，林一言还着重培养从电气院调来的余麟，八零后，短短几年间，由一名普通的工程师，提拔为正处级的办公室主任。 代鹏原以为自己的“副”字能够去掉，后来梦醒，自从木羽离开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这一切的结局，所以，在余麟调任办公室主任前，主动申请调离，调回到工程七院，继续追随木羽而去。 在九院的同事看来，代鹏回到工程七院，是早晚的事，也是最佳选择，毕竟“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事实也证明，代鹏调回七院的正确性，很快在木羽的提携之下，年纪轻轻摇身一变为正处级干部，当了工程七院的办公室主任。 九院集团第一次团代会选举秦川为九院集团的团委副书记（主持工作），职级没有提升，依然是正科级。但是，毕竟让秦川看到了下一步的希望，毕竟如果正常的话，一年半载之后，自己能够将“副”字去掉的话，那么团委书记就是副处级干部，到那时，就不再是党委办主管兼团委副书记，而应该是党委办副主任兼团委书记了。 实话实说，金成虽然觉得秦川的能力水平比不上自己，但是并不嫉妒秦川，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得到公平公正的对待，希望每位同事都能够在企业发展中有所进步，因为从读书的时候自己就坚信应该做的是加长自己的线，而不是抹掉竞争对手的线，那样才是正确的、良性的、理所应当的。 甚至，金成还有些为秦川高兴，因为看得出来，秦川对自己是有意见的。为什么呢？因为在秦川看来，金成到九院，相信所谓“书记的承诺”，由“正科”接受降为“副科”，本就是一件傻乎乎的蠢事；更让秦川冒火的是，金成的这件蠢事还捎带脚地给自己造成了损失：自己的绩效工资变少了。 金成记得吕灵曾说过：“虽然你是主办，但是你的收入，没有比秦川少，他是主管……” 言下之意，吕灵是说，为了弥补金成由于“书记的承诺”一直未能兑现，在秦川的绩效工资上做了手脚，分了一部分给金成。 第429章 江湖 其实，金成并不领吕灵这个情，他觉得不应该，一码归一码，为什么要把秦川的绩效分给我呢？难道是为了平复我由于“书记的承诺”得不到兑现而深藏心底的情绪？那又是何必呢？金成本本分分，只要拿到自己应该得到的那一份，也不想让秦川由此记恨自己。 事实上，秦川已经对金成不爽了。金成知道，心里表示理解，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当选九院集团的团委副书记之后，秦川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很多，工作的积极性也更加高涨起来。 秦川有事没事的喊于统出去，到楼梯间去“抽一根”；有事没事的喊上李雪、韩可出去，到湖对面的小馆子吃饭。 金成有一种被孤立的感觉，倒是觉得没什么，心想即使他们喊上自己一起去吃饭，以自己目前这种囊中羞涩的状态，还是每天老老实实地“吃食堂”比较实在。 这天，秦川在朋友圈发了一条动态：江湖不是打打杀杀。 金成看到后，觉得这句话有点意思，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而来、因何而发、有何意蕴，便在搜索引擎上查看，原来是电视剧中张作霖的一句名言，原话是：“江湖不是打打杀杀，那江湖是人情世故……” “人情世故？”金成思忖道，或许，秦川发到朋友圈的这句话，还是意有所指，大概是提醒自己，别整天闷着头在那里“写啊，写啊”，自己整天加班加点、写这写那，领导布置的任务来者不拒、高效完成，那可不就是“打打杀杀”么？你金成特别能打，打遍九院无敌手，又能如何？还不是如驴一般转圈拉磨，一根胡萝卜也吃不上？“书记的承诺”兑现遥遥无期，成了同事之间心知肚明、秘而不宣的笑谈？ 金成又想，或许秦川只是有感而发，与自己没什么关系。如果是意在提醒自己的话，金成想，还是感谢秦川，确实是有道理，但是，自己目前这个情形，已经杀出了一条血路，又如何能够放下那只笔呢？收不住，简直收不住啊！ “其实，也不是收不住！”金成想道，“我就是要一直这样写好，老林、老吕，你们交待的工作任务，全都特么的高效高质量完成，老子就是要看看，你们什么时候能够兑现那个狗屁承诺？或者说，你们究竟什么理由，一直不兑现？是你们负我在先，我呢，只要在贵院一天，就踏实做好一天的工作，除了用脚投票，偏偏不负你们，这就是要让所有人看到，谁特么的不守信用……” 秦川虽然已经当了团委副书记，但工资收入还是老样子，依然由于绩效工资被扣减，比金成的还低。吕灵所做的手脚根本不可能瞒过秦川，因为秦川负责收缴党费，看到金成的党费基数比他的还高。 秦川不仅对金成不爽，对吕灵也很不爽，毕竟他的绩效工资是吕灵亲手扣掉的。不满的情绪在慢慢地积累，矛盾在潜滋暗长，终究会有爆发的一天。 第430章 学习材料 有一天，吕灵给秦川安排工作。不知道为什么，秦川从吕灵办公室回来，走到自己座位上，“啪”地一声将手中的笔记本摔到办公桌上。 党委办静悄悄的，李雪、韩可对视一眼，笑了笑，没有言语。于统见状，站起来拉着秦川出去“抽一根”。吕灵在隔壁办公室大概也是听到了的，只不过假作不知。 第二天一早，党委办其他同事都还没来，吕灵问金成道：“小金，昨天下午小秦从我办公室出去，到座位上把笔记本重重地摔在了办公桌上，是真的么？” 金成心想，要么是吕灵当时就听到了，要么是李雪已经悄悄告诉吕灵了，因为她们俩平时走得很近，那么这是向我再求证一下，道：“哦，当时声音是有点大……可能，秦川最近有点不太顺心吧，您也别太往心里去……” 吕灵对党委办的工作分工稍作调整，将九院党委中心组理论学习、巡视巡察等工作交由金成负责，将一些事务性的工作交给了李雪。 根据最新的工作分工，金成负责筹备召开九院党委理论中心组学习会议，为九院集团领导班子成员发放学习资料。本来学习资料可以交给行政办公室的秘书，再由他们转交给各自服务的副院长。但是吕灵有言在先，说党委书记林一言的材料由她呈送，院长常岭的材料由武晋呈送，其他副院长的材料统一由金成呈送，这样也是为金成好，多与集团领导接触接触。 金成便给副院长们送学习材料，发现副院长涂茂出差了，问了对口服务涂茂的秘书，说过两天回来。 两天后，上午上班，金成拿着学习材料先，后三次来到涂茂办公室，见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但是没有人在，便知道涂茂果然出差回来了，大概是在开会。 金成手头上还有别的事在忙，这样来来回回地跑了几趟，觉得有些耽误时间，还想再去一趟的时候，转念一想，还是先给涂茂打个电话试试，如果在的话，自己再过去送，不然又是白跑一趟。 金成拨了涂茂的座机，没想到那边接了，喜出望外，道：“涂院长，您出差回来了啊？您的中心组学习材料，我给您送过来吧？” 令金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涂茂在电话那头用一口有着浓重平原口音的家乡话道：“快点拿来！” 金成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心想涂茂这老东西吃错了什么药，按说这材料本来是可以到明天开会的时候直接放到会议室的，自己为了认真负责起见，提前给各位领导送去，但是你前几天出差了，我还专门盯着，这刚得空就给你送来，没有耽误什么事啊，你这种态度是何道理？ 说起涂茂，金成有所耳闻：涂茂与工程总局党委副书记、副总裁孟桥，还有九院副院长龙为，同是平阳市的老乡…… 这个涂茂，金成在上次党委中心组学习会议上见识过，普通话都说不好，说起话来支支吾吾，发言时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没有什么逻辑，心想：“操！就这种水平？当初怎么提上来的……” 金成又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且“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谁让他是领导呢？ 第431章 质问 金成赶忙拿着中心组学习材料下楼，来到涂茂办公室，“咚、咚咚”敲了敲虚掩着的门，然后走了进去。 金成笑道：“涂院长，这是您的学习材料……前两天，我来给您送材料，听秘书岳勇说，您出差了……” “明天就学习了，你才送来！我出差了，你不会打我的手机么？”涂茂操着家乡话对金成道，仿佛把柄在手，坦然兴师问罪。 金成闻言，深感委屈，心想自己本来一番好心，想早点把材料给涂茂送过来，特么的不但不领情，还这么毫无缘由对自己兴师问罪，早知如此，老子就不给你送来，明天开会直接放到会议室，看到涂茂脸上那副嘴脸，心里的火气腾地一下子就要窜出来，还是强忍怒火，道：“涂院长，您出差的时候，我给您打电话您能拿到这些纸质材料吗？电子版的都已经发给您了……” 涂茂继续以质问的口吻道：“你不能提前打电话说一声么？电子版的哪有纸质版的看着舒服……” “我操你大爷的！老子真的不能再惯着你了……”金成见涂茂得寸进尺、不依不饶，想起来前两天某地副市长殴打下属的事，心想去你妹的官僚主义，便没有好气地道：“涂院长，您觉得您作为领导干部，这种态度对待下属合适么？” 涂茂没想到金成竟然敢回过头来质问他，上上下下打量金成一圈，慢慢转变了脸色，笑道：“哟呵！看你这架势，还想对我动手么？” 金成道：“哟呵！不敢……你倒是敢对我动手试试？” 涂茂道：“好啊……小金，刚才我的语气可能有点不对，啊，你也别往心里去……” 金成听涂茂如此说，也将语气缓和下来，道：“涂院长，我刚才也是说话有点急促，希望您也别介意……确实，下次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我就给您打电话……其实，咱们还是半个老乡，我这几天还专门盯着，想第一时间给您送来……” 涂茂道：“哦，你老家是哪里的？” 金成道：“我老家是铭城县的……您是平阳市的？” 涂茂道：“对，不过我都不怎么回老家了……老家现在没有什么人了，长辈们都已经‘沙扬娜拉’了……” 金成简单聊了几句，便向涂茂道别。从涂茂办公室出来，金成觉得刚才那个冲突实在是没有想到，那个涂茂，特么的别看其貌不扬的，土老帽一个，但他毕竟是副院长，这一下估计自己是把他给得罪了，虽然后面有所缓和，那也是表面，事已至此，也就由他去吧。 金成想来想去，觉得这件事还是应该告诉吕灵比较好，毕竟自己是吕灵部门员工，假如涂茂向吕灵提起这件事的话，好歹吕灵提前知道，思想上能够有个准备。 吕灵听金成讲完，没有说什么，沉吟半晌，道：“小金，你啊，在机关混，还是得把个性收起来……” 金成道：“谢谢吕主任您的提醒！但是，今后在九院，除了林书记、龙院长两位分管领导，还有您是直管领导，谁都别想对我颐指气使……” 第432章 拔高 时间很快来到2018年初，即将迎来一年一度召开九院集团“两会”的节点。 金成根据工作安排，为林一言起草了《践行十九大精神，展现新时代作为，为推动工程九院改革发展提供坚强保证》的讲话。讲话开头写道：“今年是我国改革开放40周年，是学习贯彻十九大精神和工程总局党代会精神的开局之年，是集团公司三年‘市场培育期’的最后一年，也是集团公司实施‘十三五’规划的承上启下年、‘子改分’改革的决战年、申报设计综合甲级资质的关键年，又是集团公司调结构、转方式、提质量、扩规模的攻坚年。 “因此，这次大会的召开，是关系到集团公司改革发展的一件大事、要事；开好这次大会，对于我们认清当前形势任务，明确企业改革发展的新目标和新要求，动员广大干部职工充分发挥主力军作用，推动企业在新形势下、新时代中、新征程上，实现新的更高质量、更高效益、更高效率、更可持续的发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紧接着，金成从“公司治理结构得到完善”“思想引领得到加强”“企业改革得到深化”“干部管理得到提升”“党建基础得到夯实”“‘两个责任’得到落实”“宣传文化工作得到推进”“群团组织作用得到发挥”等八个大的方面，对九院集团一年来的重点工作进行了总结。 当然，既然是总结成绩，用吕灵的话说“拔高”，只说好的，把好的说成更好，在这个过程中，金成就觉得很拧巴，有些工作明明做得不好，又不能说不好，明明是扁的，还要想方设法给说成圆的。 “许多工作其实如一坨屎，还让老子给它写成一朵花！真特么的扯……”金成暗自感叹，却又没有奈何。 在对一年来取得的成绩进行总结的基础上，经过对当前形势进行一番全面深入的分析，金成接着写道：“我们必须以更加坚定的信念、更加务实的作风，进一步解放思想、更新观念，研判形势、谋篇布局。新的一年，我们要重点把握以下十个关键词，确保优质高效完成今年乃至今后一个时期的改革发展任务……” 讲话最后写道：“各位代表、同志们，进入新的时代，我们肩负新使命、贯彻新思想、践行新理念；踏上新的征程，我们展现新气象、展示新作为、创造新业绩……为推动集团公司进入勘察设计行业第一梯队、成为具有显着特色和国际竞争力的工程服务集团而努力奋斗！” 在电脑上敲完最后一行字，金成感到有些身心俱疲，将讲话稿发给吕灵，便趴在办公桌上休息，脑子里还胡思乱想，质疑自己这样用心用情地写这些文字，到底有没有意义。 吕灵叫金成到她办公室，道：“小金，你写的讲话稿，我刚才大致看了，没有大的问题，一会我再稍微修改一下，就拿给林书记审阅……” 第433章 打分 吕灵说着，压低声音，略带几分神秘地道：“小金，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金成道：“吕主任，您客气啦，什么事？” 吕灵伸手递给金成一张打分表，悄声道：“这是打分表，对机关各部门负责人打分……你找个僻静地方，帮我打一下，这样的话，别人看不出笔迹……” 金成道：“哦，没问题……可是，那个分，该怎么打？” 吕灵示意金成把办公室的门关上，悄声道：“这样啊，把洪熙、杜锋、武晋、叶功这几个人的分往低了打，不过也别太低，太低了不算数，给他们打六七十分吧……其他人，你就看着打就行……对了，我的也别打满分啊，满分的话也不算数……” 金成才知道，原来在酒桌上，吕灵与洪熙、杜锋、武晋、叶功他们推杯换盏，有说有笑，都是表面功夫。由此推断，大概率洪熙、杜锋他们在打分的时候，也不会给吕灵打高分。 “操！真特么的佩服这些人，表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当面称兄道弟、你好我好大家都好，背后捅刀子、使绊子，他们的心理素质就特么的那么好？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从吕灵办公室出来，金成拿着那张卷着的打分表，心里不住暗自感叹。 金成趁午休的时候，于统、李雪等人不在办公室，按照吕灵交待的，匆匆忙忙给机关部门负责人打了分，感觉自己似乎又做了件偷鸡摸狗一般的不光明磊落事，心里颇有几分不自在。 金成想起来一件事，洪熙兼任机关党委书记，机关党委的事务分给金成和韩可来处理；金成负责机关党委宣传工作，韩可负责机关党委组织工作。 韩可经常有事没事的往洪熙那里跑，金成倒只是有事情需要的时候才去。党委办有什么风吹草动，洪熙第一时间就能知道得一清二楚。俨然，韩可成为了洪熙安插在党委办的一个“千里眼”、“顺风耳”。 对于这个情况，吕灵也心知肚明，但是又只能装聋作哑，难得糊涂。不然，吕灵又能如何呢？在洪熙面前，吕灵没有丝毫办法，因为在洪熙的背后，站着的是林一言。 或许，这个情况，林一言也可能知道，甚至乐于见到。本来，九院集团重组的时候，林一言将吕灵调任党委办主任，只是出于某种沽名钓誉的目的，向外界展示他并非任人唯亲，并非所有部门负责人都是从电气院选任的。 林一言不止一次地在众人面前批评吕灵能力差、水平低，甚至骂她“当初屁都不是”，是自己把她提拔起来，几年了还是没有任何长进，果然还是电气院的干部素质更高。 金成记得在一次书记办公会上，林一言竟然当着会议室十多个人的面，道：“吕灵，你这几年算白干了，一点长进没有……你就是初级水平，小金还能是中级水平，我才就是高级水平……” 一时间，会议室里鸦雀无声，静得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似乎掉一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第434章 计票 金成万万没想到，林一言能够当众如此说，这么一说，一方面贬低了吕灵不说，又特么不知道算不算夸自己，即使是夸，也不合时宜啊！吕灵听了会怎么想，这特么的不是把自己架到火上烤么？老林，你特么真是个“二杆子”…… 洪熙打圆场，道：“林书记，吕主任其实也很努力了……” 会议结束后，金成跟着吕灵到办公室，颇有几分不平地道：“吕主任，真没想到老林竟然那么胡说八道，简直没有一点领导风度……” 吕灵满脸委屈，叹了口气，道：“他就是那样，这不是第一次了，整天说我这不行那不行，而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去说，完全不照顾我的情面……你真看不上我，你把我撤了得了啊……还有那个洪熙，你看他那个样子，那是打圆场么，就偷着乐吧……我和你说过吧，混机关没那么容易的……” 金成叹了口气，共情地道：“吕主任，您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由此可以想见，吕灵与洪熙他们惯常做表面功夫，也就不难理解了。 金成将那份打分表交给吕灵，道：“吕主任，填好了……” 吕灵接过打分表，放在一旁，笑道：“辛苦你了，小金！哦对了，那个讲话稿，林书记已经看过了，他说没有意见，又夸奖你写的好……” 金成道：“谢谢鼓励！还是吕主任您改的好……” 金成正欲离开，见吕灵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示意金成坐下，悄声道：“小金，这次职代会投票，我想推荐你担任计票人，怎么样？” 金成道：“哦，谢谢吕主任的信任！我听您的安排……不过，我可能不太熟练……” 吕灵笑道：“那没关系，谁都有第一次……其实说白了，还不就是那么回事嘛！这种大会投票，不就走个过场嘛……” 九院职工代表大会召开当天，金成与另外两位同事担任计票员，收起选票后，当即来到大会议室旁边的小会议室，开始统计选票。 余麟担任总监票人，在小会议室里来来回回踱步，查看计票进度。 金成唱票，当唱到“林一言不称职”“常岭不称职”时，引得余麟连忙跑过来查看。 时间仓促，小会议室里，几位计票员匆匆忙忙地统计着职工代表投票的结果。 唱票结束，金成见吕灵出现在小会议室门口，冲着自己招手，便走过去，道：“吕主任，您找我？” 吕灵道：“哦，小金，麻烦你到楼上一趟，给书记讲话打印一份……” 金成道：“我早上来的时候打印过了，已放在主席台上林书记的座位上了……” 吕灵道：“哦，那份主持人拿走了，你再打印一份吧……” 金成便离开计票的小会议室，上楼到党委办重新打印了一份讲话材料，拿下来交给了吕灵。 后来，当余麟在大会上公布计票结果时，金成觉得不对，明明自己唱票时林一言、常岭的“不称职票”，与最终结果不一致，少了若干票。 “这都敢作弊！真特么的……”金成暗自叹道。 第435章 一言堂 如果说林一言在工程九院“一言九鼎”，那是恰如其分。 当初工程九院重组时，还有一个大院过来的木羽制衡，两个人“相看两厌”，各干各的，谁也不鸟谁。 木羽被排挤走以后，新提任的院长常岭起初是副院长（主持工作）自然夹起尾巴，诸事忍让，一时间相安无事。 说起常岭忍让，那也是事出有因，实属无奈。毕竟九院成立三年多来，林一言从电气院提拔了很多干部到九院机关担任关键部门负责人，而把一些不那么重要边边角角的岗位留给隧洞院、通信院等单位的干部。 林一言还有一句口头禅，“关键是用干部”。在林一言的认知和概念里，施恩施惠应该是给少数关键的干部，而不是“撒胡椒面”，不必普通员工说自己好，只要干部们说好就行了。 金成与林一言的看法截然不同，认为作为领导干部应该尽可能做到公平公正，应该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应该更多地关注和照顾到普通员工的利益诉求。 金成虽然不认同林一言的观念，认为他那一套思想做法类似于老蒋的玩法，热衷于权谋机变，并非长久之计，但是又不得不承认，林一言的做法似乎很有效，其中的一个表现就是工程总局到九院测评干部时，林一言的得分竟然还不差，除了敢于做手脚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利益捆绑，就是说，拥有投票权的那些中层干部大多数都是他提拔起来的，他们之间有一种天然的利益关系。 不过，也不是绝对的。有一次，吕灵就说道：“电气院虽然提拔了很多干部，他们之间大多数很团结，但是也并非铁板一块，他们这个大圈子里面，还有若干个小圈子，有的是林一言的核心圈子，有的是些边缘的圈子……可惜的是，我们隧洞院的人不团结，内斗内行，再加上林一言如此强势，常岭又是个老好人似的软蛋领导，所以你看隧洞院出来一个干部多难啊……” 金成道：“老林这么搞，难道不怕悠悠众口么？俗话说，人言可畏，他不怕别人说他是搞‘一言堂’么……” 吕灵笑道：“嗬！小金，你还是书读多了……别人普通员工爱怎么说怎么议论，顶个屁用，不影响吃不影响喝……林书记也说了，他只要抓住那些干部，让那些干部说他好话、投赞成票就行了……” 金成道：“可是，据我所知，他提拔的那些干部也只是嘴上说他好、表面上顺从他，有些对他也有意见啊……” 吕灵道：“嘴上说他好、表面上顺从他，不就行了么？还想怎样？那就是林一言想要的结果……有意见，你老姐我也对他有意见，而且意见大了去了，可是我不得埋藏在心里，这也是咱们俩在这能悄悄地说，但是这有什么用呢？如果要提意见出来，你借我一百个胆子，还有你说的那些有意见的，哪一个敢说出来个‘不’字？” 第436章 人均收入 金成道：“您说的倒也是九院目前的实情啊……” 吕灵道：“嗨！要我说啊，咱们上班也就是混口饭吃，你如果愣是要把它上升到理想、事业的高度，那就有些自讨没趣了……写材料、做宣传，你可以‘拔高’，实际生活中，差不多得了，何必搞得苦大仇深的……小金，姐今天说多了，也是没把你当外人……” 金成道：“您说得很有道理，发人深省啊……” 吕灵道：“你看我整天嘻嘻哈哈的，我的苦谁知道呢？林一言在他办公室批评我也就算了，比如上次在书记办公会你也知道，动不动还在外面当着众人的面批评我、挖苦我，你老姐我脸皮就那么厚啊？我心里能好受么……我就算是不为了自己，还为了我孩子顾童呢，他明年就高考了，我还想着让他大学毕业后到九院来呢……” 金成道：“我听有的同事说，九院如果照目前这样下去，将来不一定怎么样呢……建议您还是给童童多一种可能的考虑……” 吕灵道：“小金，你别听人瞎忽悠，杞人忧天……那天塌下来还有个头高的顶着呢，怕什么……说实在的，九院这收入水平不说行业领先，至少在咱们工程总局系统内还是能名列前茅的……” 金成道：“您说的是员工平均收入吧？在今年职代会上老林提到，九院员工收入连年增长，目前人均年收入已达到三十万……可是，咱们党委办，除了您，其他人都是被平均的啊……” 吕灵尬笑道：“小金，说你不会聊天吧，你看你还真就把这个天给聊死了……好在，刚才我说混口饭吃，你没有说‘不为五斗米折腰’呢……” 金成笑道：“吕主任，您还别说，要不是后来一打岔，那句话我就说出来了……您这一年收入大几十万的，自然是乐得在这里苟着，像我这样一年仨瓜俩枣的，倒不至于……坦白给您说，我现在正在关注招聘信息，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会离开九院……” 吕灵脸上的笑容如洒在沙土上的水滴，瞬间堙灭下去，道：“这说来说去，还不是那件事嘛！我正想着给你说呢，过段时间，据说会有一次调岗机会，我会给你争取的……” 金成道：“不好意思啊，吕主任，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在那件事情上，您已经很为我操心了……不管那件事最终的结果怎样，我对您只有感谢、没有抱怨……即使离开九院，也是因为老林不守信用、不兑现承诺，就像俗话说的‘好聚好散’，我也不说别的，既然九院兑现承诺有困难，那么我也不能勉为其难，就干脆自己再想办法、另寻出路，这样一别两宽，相信您也能理解我……” 吕灵道：“小金，你如果相信老姐，你就在这好好干，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如果这次调岗还定不了，那么到时候你再说走，姐保证不拦你……” 第437章 调岗 金成心心念念的“调岗”终于启动，因为只有这项工作启动，那个“书记的承诺”才有兑现的可能。 那天上午，金成在办公室写材料，听闻关于“调岗”的议题正在会议室的总经理办公会上进行研讨。这次“调岗”，主要包括由“助理”岗位调为“主办”岗位，以及由“主办”岗位调为“主管”岗位两种。再往上，由“主管”岗位调为部门副职，属于干部提拔，则需要在九院党委会议上研究。 金成本来以为，吕灵会在会前给自己吃一颗“定心丸”，但是并没有，于是自我开解：“或许，吕主任直接到会议上为我争取，有结果了再说也不迟啊……本来承诺的‘三个月’，如今已经快两年了，这两年里一直没有开展调岗这项工作，这次既然开展了，于情于理应该给自己恢复‘主管’岗位了，相当于平反昭雪，虽然自己受了那么长时间的委屈，但如果这次能够调整，也算与过去的曲折道别，不想那么多了……” 金成在办公室里胡思乱想，甚至有些没来由的满怀期待，期待着会后吕灵能够带回好消息，像曾经自己刚到九院面试结果出来后那样，当着党委办同事们的面，大声说“小金，你通过了”，但是，仿佛有一种力量故意要同金成开玩笑：吕灵开完会后，悄默声地穿越党委办大办公区，走回自己的小办公室，压根儿没有找金成提及那件事。 后来，金成还是从消息灵通的李雪那里得知，这次调岗，整个九院机关只有两个人调整为“主管”，一个是经审部的涂莉，一个是发展部的张莉。 据说，这两个人背景不一般：涂莉是副院长涂茂的侄女，家里是做生意的，平时开着一辆豪车出入，她上班纯粹是找个乐子；张莉是办公室主任余麟的老婆，而余麟正是林一言面前的大红人，准备培养当副院长的人选。 金成得知这个消息，脑袋里“轰隆隆”作响，犹如炸雷一般，简直崩溃了、无语了，那种心情，无以言表。 “林一言，我问候你十八辈祖宗……”金成心里默默地流泪，甚至是鲜血淋漓，连骂人的力气都如泄气的皮球一般消耗殆尽，一种深沉的无力的窒息感瞬间将自己湮没。 “事已至此，的确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还是那句话，要么忍，要么滚……”金成默默地舔舐着伤口，安慰自己，鼓舞自己。 两天后，金成甚至主动地找吕灵提及这件事，安慰吕灵，道：“吕主任，我知道您在会上也为我争取了，您也知道，在这件事上，我也说过，不管什么结果，我对您只有感谢，没有埋怨……既然已经这么个结果，我也不必再说什么……我只是想说，只要我在九院一天，我就会做好一天的工作，这是我的原则和底线……如果哪天，有合适的机会离开九院，我也会提前给您说的……” 吕灵失魂落魄似的点了点头，道：“小金，姐对不住你，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第438章 真相 金成听吕灵这么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转而安慰吕灵，道：“姐，您也别这么说，没有什么对不住的……这笔账，都应该算到老林的头上，本来是他一句话的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就是不行……前段时间，那正处级、副处级干部一个又一个下饺子似的提拔，我也不说什么……到了如今，终于到了助理、主办调岗的时候，眼巴巴地盼望着盼望着，竟然最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真是太欺负人了……” 吕灵见金成说着说着，眼角湿润了，又在旁边说些安慰的话，道：“小金，我同意你刚才说的，如果外部有合适的机会，你该关注的就先关注着……我也会继续想着你的事，等下次调岗的时候，老姐我会拼尽全力争取……” 金成轻轻点了点头，无所谓地笑了笑，道：“谢谢姐！谢谢吕主任……”说着准备离开。 吕灵接着道：“有一点我可以给你保证，就是你的收入，不会比秦川的低……” 金成心里道：“吕主任啊吕主任，其实我不想这样啊！不想从秦川那里分什么绩效，那样的话，反倒会让秦川怨恨自己……只是想得到自己应得到的，只是拿回本来属于自己的那一份……”但是和吕灵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便轻轻地叹了口气，勉强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吕灵到外地出差，需要查找一个文件，给金成打来电话，道：“小金，你现在到我办公室打开我的电脑，那个文件就在电脑桌面上，你找到后尽快发给我……” 放下电话，金成来到吕灵办公室，打开吕灵的电脑，在电脑桌面上查找吕灵所说的那个文件，在此过程中发现桌面有一个名为“部门绩效考核”的文件夹，一霎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要不要打开看一看？ “不能这么做！”一个声音坚定地从心底传来。 “为什么不能？我就是看看……吕主任不是总说，我的收入不比秦川的低，言下之意将秦川的绩效分给我了，那就看一看是怎样的一个分法……”另一个声音坚持道。 “那不是你通常的做法啊……” “九院如此待我，我看一下这个，了解一点点真相，又有什么不可以……如果错，也是九院有错在先……” 想到这里，金成干脆顺藤摸瓜，将那个文件夹拷贝出来，在将吕灵所要的文件发出去之后，便打开“部门绩效考核”文件夹查看。 不看还好，看过之后，金成的心里又多了一丝冰冰凉的寒意。原来，吕灵所说的金成收入不比秦川的低，这句话倒是真的，但是这句话只是真相的一部分，金成发现，秦川的绩效并不是都分给了金成，只是分给金成一小部分，更大的一部分竟然是分给了韩可。 “这是为什么？”金成起初感到疑惑，把有些事情联系起来，便渐渐地清晰起来，“林一言的老婆与韩可的妈妈在市区同一家医院上班，而且林一言的老婆是下属，韩可正是凭着这层关系得到林一言的关照进入九院……因此，洪熙也对韩可关心有加……” 第439章 疗愈 “原来如此！”金成恍然大悟，随后又有一点没太明白，韩可相当于洪熙放在吕灵身边的“探头”，吕灵并非不知，为何又对韩可这么偏向呢？ 金成思忖了半晌，恍惚间明白：“吕灵虽然明知道韩可是自己身边的‘探头’，但是上有林一言、前有洪熙，吕灵似乎只能这样做……” 只是，如此这般一来，金成虽然比秦川的收入高，非但没有达到“主管”实际上的收入，而且还让秦川怨恨自己，其实“闷声发财”的是韩可，自己和秦川都当了“冤大头”。 金成想，知道了真相就好，这件事就点到为止，悄悄地埋藏在心底吧，总不能跑去告诉秦川，说你的绩效其实不是分给我了，而是另有其人……那样的话，又有什么意思…… “原来，这才是真相啊！”金成觉得有些可笑，又可悲、可叹，这时候电脑上随即播放的音乐响起一首熟悉的旋律，很是应景： “出卖我的爱，逼着我离开，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出卖我的爱，你背了良心债，就算付出再多感情也再买不回来……” “大概，这也只是真相的一部分……还有更多的真相，我无从知晓了！比如那个所谓‘书记的承诺’，实际上到底有没有过？如果有过，一直没给我兑现，固然是令人伤心；如果不曾有过，只是吕灵随口编造的谎言，那可真的是令人伤心更深一层……”金成暗自感叹。 这个周末，金成没有回老家，习惯性地来到九院党委办，不是加班，只是过来上上网、听听歌，看到一篇关《西游记》的解读文章，特别是关于“看似神怪小说，实则人生百味”的评论，觉得有些意思，于是便打开电脑，观看老版电视剧《西游记》，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消磨时光，自我疗愈。 金成一集接一集地观看，整个周末的时间，都泡在上面。金成记起小时候每逢寒假的时候，电视台一般会播放一遍《西游记》，金成曾那样断断续续地看过n遍，但是像这样通过网络连续播放还是第一次。 金成看到孙悟空被紧紧压在五指山下餐风饮露的那个片段，听着那动人的插曲配音，联想起自己到九院后的遭遇，以及“进退两难”的无奈现实，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回放，在心底里默默地流泪，仰天长叹。 金成将孙悟空在花果山当美猴王时期的照片彩印出来，贴在自己工位前的玻璃挡板上，感叹：“那时候的齐天大圣上天入地、敢拼能打，多么自由呵……” 看完《西游记》，金成又看了电视剧《少帅》，看到了张作霖那句原汁原味的“江湖不是打打杀杀，那江湖是人情世故”，感觉从中领悟到一些道理，但是就像网友们所感叹的“我们听过无数的道理，却仍旧过不好这一生”，叹道：“张作霖，洞察人情、精于世故，一世枭雄，最后又能如何？乱世之中，军阀并起，都讲人情，都讲世故，大多数还不是为一己之私，蝇营狗苟，在争权夺利中乱成一锅粥……” 第440章 造假 时间很快来到2018年夏天，转眼之间，金成来到九院已经两年多了。 6月初，工程总局党委印发到工程九院进行巡视的通知。 九院党委接到巡视通知后，召开了迎应工程总局巡视的专题会议。林一言在会上讲话，强调任何人都不能随便接触工程总局巡视组的领导，不能乱讲话、乱说话。 一周后，工程总局党委巡视组进驻工程九院开展巡视。金成发现，在巡视组中竟然有一位老相识：京城某局纪委副书记孙进。 金成心里一阵喜悦，想着抽个合适的时间与孙进叙叙旧，乃至请他到附近的小馆子吃个便饭，聊尽地主之谊。但是，又陡然想起来自己目前这种窘迫境遇，油然生出一种“无颜见江东父老”以及“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的情愫来，浓稠得如油漆一般，纠缠不清、难解难分。 金成终于快要克服这个心理障碍，又想起来林一言强调的“任何人都不能随便接触工程总局巡视组的领导，不能乱讲话、乱说话”，转念一想，“那还是算了吧……孙书记，这次请原谅我失礼了……” 工程总局巡视组进驻前，九院党委办牵头，机关各部门已经开始热火朝天地“补材料”，更直白一点说就是“有则整理，无则造假”。 对于九院党委办的同事们来说，这已经是轻车熟路的事，因为总局每次到九院来进行类似的工作检查，党委办及相关部门都会如考试前打了鸡血一般，突击补课。 李雪、韩可都毫不隐晦地自嘲，道：“这都是小case，我们都是造假小能手……” 巡视过程中，巡视组查到一项资料，需要查看相关会议纪要佐证材料。 韩可急匆匆回到党委办，向吕灵道：“吕主任，巡视组要那个会议纪要，咱没有啊……” 吕灵道：“小金，你快把手头的工作先放一放，马上补写一份会议纪要……” 金成道：“吕主任，这个……真的要补么？这样好么？” 吕灵急切地道：“补啊！傻孩子，什么好不好的，补、补、补，现在就补……写好了，让韩可马上送过去……” 金成明知道那件事是李雪负责的，与自己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但是想到既然“大敌当前”，为了“顾全大局”，便没有推脱，说干就干，不管三七二十一，手写一份会议纪要，然后交给韩可送给巡视组。 没成想，过了一会，韩可从楼下巡视组那边回来，道：“成哥，那刚补的会议纪要交给巡视组的孙书记了，他当时就笑了，说‘都是千年的狐狸，你们跟我玩什么聊斋啊？’，这墨迹都还没有干呢……没准啊，一会巡视组可能会叫你过去解释……” 金成闻言，道：“哎呀，看看吧，果然还是露馅了……但是，我不能去啊，我不好意思去啊……” 这时候，余麟打电话过来，道：“小金，你过来一下，就是那个会议纪要的事，向巡视组解释一下……” 第441章 回怼 金成闻言，心里瞬间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心想：“特么的，这不欺负人么？本来与我一毛钱关系没有的事，我也提醒吕主任最好不要这么造假，不听，结果弄了半天，竟然是这么个结果……我这吃力不讨好啊……” 金成倒不是怕因为这件事承担什么责任，毕竟“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这件事里里外外都挑不出自己的大毛病，充其量也就是在吕灵的要求补了假材料，而是因为自己实在不想在这种情势下出现在孙进的面前，那就不仅仅是“无颜见江东父老”那般的尴尬了，道：“余主任，我不能去啊，麻烦您就说我出差了……” 余麟道：“你出差了？你明明没有出差嘛！我怎么能说你出差了呢……” 这时候，金成听到李雪、韩可在一旁咯咯直笑，一个个都笑弯了腰，伏在办公桌上，就觉着气不打一处来，心里道：“操！老子因为你们的事，费了半天劲，最后没有功劳，倒成了罪过……你们倒好，还在一旁看我的笑话……” 金成又想起来，平日里余麟经常有事没事的到党委办，与李雪、韩可调笑逗闹，刚才从韩可回到党委办，到余麟打电话过来，这中间他们又发信息沟通好了，几个人串通一气，要出自己的洋相，真是有点太过分了，道：“余主任，麻烦您叫别人过去吧，确实我这边不方便，有事情走不开啊……” 挂断电话没过几分钟，余麟便从楼下来到党委办，道：“小金，你这不是没出差么？怎么说谎呢？走吧，快点下楼，巡视组孙书记还等着呢……” 金成道：“余主任，实话实说，那孙书记我认识，以前他和我都是京城某局的，但是……” 余麟没等金成说完，便打断道：“别‘但是’了，那个假材料是你造的，就得你去找巡视组解释……” 金成闻言，更证实了他们几个私底下串通一气，说道：“您怎么知道是我造的呢？那个材料本来跟我没关系，我就不去……” 余麟没想到金成敢顶撞他，又似乎没有什么正当理由，于是嘟嘟囔囔催金成下楼，见金成不理他，便离开党委办，临走的时候说了句“都特么什么人啊”。 金成本来已经在压抑着自己内心的不爽，听到余麟竟然开口骂人，站起身回怼道：“你特么什么人啊！” 余麟闻言，转回身来，气势汹汹，一边撸胳膊挽袖子，一边往金成这边来，作势要打架。 金成见状，站在工位上做好准备，心想：“这小子只要先动手，看老子不痛扁他一顿……” 余麟身材瘦削，根本不是金成的对手，走到近前，用手指了指金成，道：“行，你行！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走着瞧！” 金成道：“好啊，咱们就走着瞧！” 当天中午，金成在员工餐厅盛过饭菜，在转身时不小心撞到一个人的身上，汤水洒在了那人胳膊袖子上，连忙说道“对不起”，抬眼一看，简直不敢相信，那人竟然是孙进。 金成满面羞愧地道：“孙书记……” 孙进笑了笑，道：“金秘书，没事的……” 金成当时不知着了什么心魔，终究没有再单独约孙进。这令他每每想来，都觉得很遗憾，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委屈与失落。 第442章 小题大做 夏天到了，天气渐渐地变得炎热起来。 这天，吕灵叫金成到她办公室，道：“小金，你来起草一个文件，题目就叫《关于进一步规范行为加强工作纪律的通知》……” 见金成面带疑惑，吕灵接着解释道：“是这样，林书记刚才上楼的时候，见到下面某生产院的几个年轻员工，穿着短裤、趿着拖鞋，很是生气……所以，就安排咱们马上起草一个文件，尽快发出去……” 金成一愣神，有些犹豫地道：“吕主任，这件事说起来确实有些不太像话，但是如果因为这个就专门先发个文件，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给相关单位的领导打个电话，让他们提醒一下那几个年轻人不就行了吗？” 吕灵先是没说话，笑了笑，道：“小金，你说的也没错，不过，林书记已经把这个任务派给咱们了，我总不能说他是小题大做吧？” 金成笑了笑，道：“吕主任，首先，我接受这个任务；其次，我想吐槽两句：他又不是皇帝，难道金口玉言？再说，现在是什么时代了，根本都没有皇帝了……他这样简直有点搞笑，那文件能是随便发的吗……” 吕灵笑道：“小金，行啦，行啦！你在我跟前吐槽吐槽没关系，可别出去吐槽……老林那暴脾气，你还不知道啊？他可不就是，想一出是一出么，他让干啥，咱就干啥，他让咱怎么干，咱就怎么干……这样不就完了？” 金成心里道：“这样，九院早晚得完了……” 金成回到座位上，开始起草《关于进一步规范行为加强工作纪律的通知》，写道：“为进一步规范员工行为、加强工作纪律，促进全集团员工遵守职场礼仪、提升个人素养，进而树立“工程九院人”的整体形象，营造严谨和谐、积极向上的工作氛围……集团公司党委将采取检查、抽查等方式，对各单位员工学习遵守集团公司《行为规范手册》情况进行考核评价，考评结果将纳入党建工作考核的范围……” 金成由此费了几天功夫，从领导风范、管理者行为导向、员工行为规范、员工行为细则、职业高压线等五个大的方面，起草制定了《工程九院员工行为规范手册》，完成了因起草通知而派生出的一项新任务。 吕灵看了金成起草的通知文件及规范手册后，十分满意，在请示林一言审阅后，随即发给李雪，让她走流程发布。 李雪看到那通知中“请各单位对照《工程九院员工行为规范手册》的要求，在组织员工认真学习基础上，积极开展自查自纠，并将相关情况反馈至集团公司党委办，联系人：李雪”后，向吕灵提出异议，说这文件不是她起草的，为何联系人要写她。 吕灵便说那联系人就写金成吧。金成在一旁听到了对话的过程，心里有些不爽，暗道：“特么的，这么一件没意义的鸟事，老子费了几天功夫搞好了，就是联系人写了李雪，这还不行？那样的话，所有事情，都给我一个人干好了……凡是好事，都特么往前冲，但凡有点腥臊，都特么往一边躲，这不是一次两次的了，这次决不让步……” 第443章 桃色 金成便到吕灵办公室，道：“吕主任，如果这样的话，下次请让他们谁来起草，最后联系人写我……” 吕灵愣了愣神，笑道：“行啦，小金，别说气话了……你还记得，上次李雪还帮你……” 金成闻言简直有些无语，道：“吕主任，您张嘴巴，我就知道您想说什么……您是想说，我金成不记得李雪的好，不知道感恩，是么？我当然记得，我记得在我买房付首付那困难的时候，李雪主动借给我十万块，帮了我的大忙，永远都感谢她……但是，这事情一码归一码，不是么？总不能说，她帮过我，我就永远还不完的人情，您说对吗？” 吕灵笑了笑，道：“小金，没想到你这平时一个闷葫芦，今天还给我讲起道理来了……得，你甭管啦，我给李雪说，联系人就写她……” 金成准备离开，又被吕灵叫住。吕灵示意金成把办公室的门关上，压低声音道：“你有没有听说啊，现在机关有个桃色的传言，说余麟与李雪的关系好像有点那个……” 金成摇了摇头，道：“吕主任，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消息闭塞得很，他们几个有什么消息一般都不给我说的……不过啊，前天午饭后，余麟来到党委办，与李雪打情骂俏，手都放到李雪后背上了，才发现我在后面的工位上坐着……我就假装没有看到，吕主任，我也只和您说这个，您知道就行了……” 吕灵笑了笑，道：“看来，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啊，余麟那小子……” 金成有些不解地点道：“余麟老婆张莉不是挺漂亮的么，看上去白富美一般，不比李雪好吗？” 吕灵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小金，这都不懂，你还是年轻啊……行了，你忙去吧……” 金成回到座位上，先是反思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毕竟许多事情和情绪是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日积月累的结果。然后，又反思吕灵说自己年轻是什么意思，猜测吕灵有句话大概是没好意思说出口，言外之意：“天天让你吃山珍海味，也会腻，换换口味嘛……”毕竟张莉身材高挑，李雪虽然个头不高，却是身材丰满，所谓“环肥燕瘦”，“萝卜白菜”，各有千秋。 前两天，金成到洪熙办公室汇报机关党办宣传工作后，聊几句闲天。 洪熙道：“小金，最近怎么样啊……” 金成道：“洪书记，多谢您的关心，我还是老样子……实话说，状态不太好，我到九院已经两年多了，还没有恢复我原来的职务，又不是说我不努力或者不称职，实在是有些令人沮丧……”金成知道洪熙与吕灵两人面和心不和，所以即使这时候也不在洪熙面前提及“三个月”的“书记的承诺”，坚守着自己的底线，决不像韩可那样给洪熙“送弹药”。 洪熙道：“你这个事啊，吕主任做的确实是有些问题，到现在了都还是‘夹生饭’……” 第444章 清高 金成想起来，吕灵曾告诉自己，洪熙是林一言的心腹，是九院的“地下组织部长”，许多事只要他向林一言提出来，被采用的可能性很大，便道：“洪书记，希望有合适的机会，您也能给小金我说句话啊……” 刚说完这句话，金成又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可鄙，想让洪熙为自己说话，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可能性太小了，自己跟他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跟韩可与洪熙的关系完全不一样。大概率在洪熙看来，金成是吕灵的人，那么，洪熙怎么可能去为吕灵擦屁股呢？ 洪熙笑了笑，道：“小金啊，没问题，有合适的机会，我也会向林书记提一提你的事……不过啊，这件事，毕竟我直接插手不太合适，名不正言不顺，主要还是靠你们吕主任，解铃还须系铃人嘛……” 洪熙见金成点了点头，接着道：“对了，不管怎么说，你到咱们九院以来，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工作成绩大家都看得到，尽快给你恢复正科岗位，也是理所应当、情理之中的……” 金成道：“感谢洪书记，感谢您对我的理解与支持……” 洪熙道：“我听说，前些天，你和余麟发生了点摩擦……” 金成道：“是的……”金成便把那天与余麟发生冲突的情况简要地作了介绍，接着道：“洪书记，其实那天我回避去巡视组，主要是因为我认识巡视组的孙书记，觉得‘无颜见江东父老’，其实这件事的根子还在于岗位的事……” 洪熙道：“小金，你刚才所说的我能理解……既然你把我当老大哥，那我也说句心里话，你这个老弟我认定了……今后有什么事，你就直管来找我，能不能给你帮上忙且不说，至少能给你出出主意……” 金成听洪熙如此说，心里有些感动，道：“多谢洪书记！” 洪熙道：“小金啊，不必客气……据我所知，韩可对你的评价还是挺好的，但是也有人说，说你有些清高……” 金成道：“怎么说呢，可能我无意之间给人造成了一种清高的印象，其实，我觉得自己没有怎么清高啊……我觉得每个人的性格脾气都不太一样，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比如有些事，别人去做，我不习惯去做，但是我也没有去说别人、议论别人，只是做好我自己，这样怎么还落得个清高的名声了……” 洪熙道：“怎么说呢，或许你本身没有觉得什么，但是毕竟给有些同事造成了这种可以说是‘错觉’，我还是建议你啊，今后尽可能地与有些同事多接触、多沟通，尽可能地与大家打成一片……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像你说的，每个人脾气秉性不同，有些人外向一些，有些人内向一些，并不是说外向就好，内向就不好……” 金成道：“洪书记，我认同您这个说法……比如说我，我觉得自己可能偏内向一些，其实也不全是，我只是在人多的地方不太喜欢多说话，像今天这样，咱们一对一的交流，完全没有什么问题……我与好朋友在一起，话也挺多……” 洪熙道：“我听说，李雪对你好像有点意见，说有一次你向她借钱，她没有借给你，你脸上的表情就不好看……” 金成道：“那实在是她误会了，我当时脸上表情不好看，也不是因为她啊……” 第445章 寄生虫 洪熙道：“那个倒是无所谓……你觉得李雪怎么样？” 金成闻言，菊花一紧，心里道：“这个洪熙，刚才还说什么‘你这个老弟我认定了’，搞得我还挺感动……怎么，这么快就开始套我的话了？如此直白问我李雪怎么样……” 金成见洪熙一脸期待的样子，笑了笑，道：“洪书记，恕我直言，我觉得李雪她本人挺好的……只是，怎么说呢，她在工作中的表现，我觉得还是有些值得改进的地方……” 洪熙道：“没事，今天就是咱们之间两个说话，我不会往外说的……” 金成心里道：“洪熙啊洪熙，你这叫什么，叫‘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无所谓，老子今天就是要实话实说、有一说一，你且听着……”于是，便接着说道：“洪书记，那李雪好的地方我就不说了，您也很清楚……我觉得不太好的地方，一个是对工作不认真不负责，她给我的感觉，她上班干工作像是闹着玩似的，简直开玩笑。比如，吕主任交待她写个什么材料，她就三下五除二，粗枝大叶地一改，然后就发给我看，那里面错漏百出，材料里还是“某某市”“某某局”，一点心都不用，全部把压力问题传导给我了…… “还有一点，爱八卦，整天热衷于传播各种小道消息，什么东家长李家短啦，搞得像是那种中年大妈……实话说，我最讨厌那种‘长舌妇’了……但是，讨厌归讨厌，我从来没有表现出来，与我无关，我都自动地屏蔽掉了…… “我再打一个比方，可能不太恰当啊，我觉得像她这样的同事，不在少数，当然九院大部分员工都是好的正面的，这一小撮人就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说白了就是九院的‘寄生虫’，可能‘蛀虫’还谈不上，但是这种‘寄生虫’多了，九院的发展能好么？ “好不了！为什么？因为这种‘寄生虫’多了，九院的风气就会坏掉，最终就会形成‘劣币驱逐良币’的结果…… “我再举个例子，就是我每天在那里忙着写材料，他们几个在那里唠嗑……前段时间，部门让写工作总结，我因为忙着还要赶写材料，所以简要地写了工作总结，后来发现，李雪的工作总结写得比我还充实，一条一条又一条，好像她干的活比我还多很多，像这种情况，您说我找谁说理去……” 洪熙轻轻转动着手里把玩的两只文玩核桃，看不出那层薄薄的微笑下面隐藏着的真实表情，道：“小金，我觉着吧，你说的这些，都还是比较客观，存在的……不过话说回来，还是那句话，今后还是尽可能地融入进去，打成一片……” 从洪熙办公室出来，金成觉得自己刚才那些话又说多了，多说了，心想：“与洪熙说那些个干啥？有什么意思呢……不出意外的话，自己说的那些话，大概很快就会传到韩可、李雪的耳朵里……” 第446章 兑换 最初，工程九院员工可以凭餐卡到员工餐厅免费就餐，就餐一次，就刷卡一次。后来，经九院总经理办公会研究，决定对员工的餐卡进行充值，每月充值四百元，早餐五元、午餐十五元，晚餐十元。 实行餐卡充值以后，对于像金成这样的单身员工来讲，意义不大，甚至还不如以前。以前刷次数，金成每天早中晚都可以在员工餐厅吃饭，不用考虑够不够的问题。但是换成餐卡充值以后，如果每天早中晚都在餐厅吃饭的话，一天就是三十元，四百元连半个月都不够用。 对于很多家在津城的员工来讲，每天只在单位吃早餐、中餐，基本够用。对于有些经常出差的同事来讲，就简直是太合适了，相当于多了一项福利，因为出差本身每天有一百五十元的差费补贴。所以，经常出差的员工餐卡上日积月累，余额多达几千甚至上万元。对于这部分员工来讲，多出来的餐卡余额怎么办？ 洪熙负责管理后勤，沿用电气院的做法，在员工餐厅里设立了小卖部。这样一来，餐卡余额多的员工可以到小卖部兑换米、面、油、水果、饮料等物品。在企业效益好的时候，这样做，倒也无可厚非，至少得到了不少经常出差的员工的支持与好评。 而且，九院员工餐厅的伙食，特别是午餐口味一言难尽，不少员工都不吃午餐，或者点外卖。可以兑换物品以后，在员工餐厅吃午餐的人更少了一些，用节省下的余额兑换物品，倒是有一种沉甸甸的获得感。 金成平时的餐卡余额根本不够用，还时不时地需要自行向餐卡里充值个一百、二百的，已度过“青黄不接”的时候。 有一次，金成由于出差了一段时间，餐卡上的余额渐渐积累超过五百元，看到这笔“巨款”，想着干脆也到小卖部兑换点水果，感受一下同事口中的那种获得感。 金成和于统一起，按照规定时间，早早地下楼，到员工餐厅门前排队等候，从餐厅门口到小卖部门口还有二三十米的距离。 排队的时候，金成发现有些人插队到前面，碍于情面，也不好说什么。但是，当餐厅大门打开，跟着队伍往小卖部走的过程中，金成发现，后面的几位女员工竟然直接冲到了前面去，心里感叹道：“操！真是没想到啊，原以为设计院都是些知识分子，素质应该是很高的……竟然也像街头大妈那样，插队争抢，算是开了眼界了……” 返回的路上，金成和于统说起这件事，叹道：“统哥，刚才那个阵势，真的震撼到我了，没想到啊……” 于统笑道：“成哥，你整天在办公室写材料，对这些事还是了解得少啊……贵院里许多事，还不都是靠争靠抢么？只不过形式不一样，可能不像刚才这么明显，所以，有时候咱们也不能总让，那样的话，吃亏的是咱们自己……” 金成道：“统哥，道理是那个道理……可是，哥们实在做不到啊……”金成隐约意识到，自己以往所接受的教育，那种“温良恭俭让”，在这种环境下，注定是要吃亏的。 第447章 铺垫 金成回到办公室，将兑换的那箱水果放下，刚坐下来，接到发展部副部长裘伺的电话。 裘伺道：“小金，你今晚有事吗？龙院长让我问问你，晚上一起吃个饭……” 金成没想到龙院长会让裘伺联系自己，约着一起晚餐，不知是何用意，刚好自己也没有什么事情，便答应了。 下午下班后，金成、裘伺跟随龙为，乘坐龙为那辆专用的黑色奥迪轿车，来到单位附近那家粤菜馆。 在九院，林一言的专用座驾是那辆白色的丰田霸道轿车，据说八十多万，肯定是不符合相关规定的，但是林一言也是胆大，出入坐着那辆车，终究没有人举报。 除了林一言之外，其他院领导上下班也都有专车接送，只不过车辆各不相同，有的是奥迪，有的是帕萨特，有的是商务车，主要是根据院领导的排序来分配。 龙为在九院十一名领导班子成员中排第五位，前面四位分别是林一言、常岭、何亮、徐东，后面分别是涂茂、王平、郭鹏、田军、尤信、海大。其中，尤信原来是九院成立后隧洞院的党委书记，海大原来是九院海外部部长，最早是工程总局海外部的副处长。前不久，工程总局到九院考察干部，尤信、海大同一批进入九院领导班子。 三人来到粤餐馆里的一个包间。包间内有三个人，正在那里坐着喝茶等候，见到龙为进来，赶忙站起身来，迎过来问好。龙为谈笑间为双方作了介绍。 金成结合龙为所说的张总、王总、李总，在内心里做出判断，那三个人当中，有两个人是工程总局系统内某施工处的领导，一个正处、一个副处，另外一个是包工头。 起初，金成没想明白，龙为带自己来这个饭局是何目的，心想：“大概也没有什么特定的目的，只是顺带把自己交上，而且那三个人都是来自平原省，说起来‘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也可能是上次自己向龙为‘毛遂自荐’想到中部片区指挥部，最终不了了之，龙为打算借此聊表歉意吧……” 金成在心里胡思乱想，直到听到龙为谈笑道：“我嘛，也就这样了，年龄已经这样了，不太可能往上了……” 旁边那位处长笑道：“龙院长，您这还有希望，不仅有，而且还很大呢……” 龙为笑着摇了摇头，道：“过两年，我们院的工会主席就到点了，退二线，那时候我大概率再干一届党委副书记、工会主席，也就是这样了……” 金成闻言，心里道：“原来龙为已经预见了几年后自己的位置，这人果然有些心思啊……如果他真的当党委副书记、工会主席，那也就是自己所在党委办的部门分管领导了……或许，这是他提前做一个小小的铺垫吧……” 金成正考虑备孕，所以托辞身体不适，没有喝酒，道：“龙院长，今天几位贵客在，小金实在不能饮酒，深表歉意！今天欠下的酒，我都记着，下次有机会相聚，我连本带利，一定补上……” 第448章 散步 晚餐后，双方彼此道别。 “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龙为提出来想散散步。金成与裘伺陪同龙为步行回到九院为外地院领导租的住所。 一路上，龙为客气地与金成、裘伺交谈，看上去依然如往日一般平易近人的感觉，让金成对他的印象再次加了分。 送龙为到港城花园小区后，金成又顺道送裘伺回到白领公寓，两人边走边聊。 裘伺道：“小金，你写材料那么好，为什么总是得不到林一言重用呢……” 金成苦笑道：“多谢裘部长鼓励，也谈不上多么多么好，只是确实用心去写了，按说林一言也挺认可，天知道为什么啊……” 裘伺道：“怎么说呢，我也是比较郁闷，我从九院成立就定了副部长，到现在四年多了，也还是原地踏步……或许你也看出来了，林一言用干部那是首选他那个电气院，别的单位的干部难入他的法眼……” 金成道：“理论上不应该是‘五湖四海’嘛……林一言嘴上说一套，手里做一套，难道不怕别人议论么……” 裘伺道：“他怕什么？你看他像怕什么的人么，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活脱脱一个土皇帝啊……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你应该考虑考虑……”裘伺说着，伸出右手，手指头搓了搓，道：“给他来点实惠的，上点供……” 金成道：“多谢裘部长提点！再看吧……” 此前，金成听赵刚说过，裘伺原本是通信院的一名普通的设计人员，不知道因为什么关系攀上了龙为，所以在九院重组成立的时候，就被龙为带了过来，直接就给了发展部副部长的职位。按说，这小子已经吃了九院重组的“红利”了，不然他还在那格子间里苦哈哈地画图呢。可是，即便如此，他竟然还觉得自己几年来“原地踏步”，感到委屈了。 念及此，金成感叹道：“当真是人贵有自知之明啊……” 金成想起来，韩可与李雪曾在办公室里讨论过，说那个裘伺实在是个操蛋的奇葩人物，脑回路清新脱俗，与一般人不一样，职位不高，官架子十足，有事没事，最好还是躲着点他…… 吕灵也曾说过，裘伺与余麟不大对付，两个人闹过别扭，余麟借着林一言的权势对裘伺进行打压，裘伺得亏是在龙为的羽翼之下，所以也就没能奈何。 金成因为与裘伺接触不多，倒是没有什么深入的了解。今天与裘伺一番交谈，倒是平添了几分好感，心想：“或许，这裘伺的品性，倒不至于如韩李二人所言那么差吧……” 前段时间，发展部牵头编制“十三五”发展规划，裘伺主笔起草。初稿出来后，林一言看了很不满意，点名让金成帮着润色修改。 金成只得领命，认认真真改了一番，然后发给裘伺，再转给林一言审阅，终于顺利过审。 金成心想，今晚裘伺对自己客客气气，说几句鼓励的话，大概也有些原因在这里。 第449章 风雨 金成与裘伺道别，离开白领公寓的大门，继续往前走，一公里后到华庭里小区。 上个月，金成刚从白领公寓搬出来，住到了在华庭里的新居。那天早上，金成打了辆出租车，一趟就拉完了在白领公寓里的物品。 住到在华庭里的新房里，金成才陆陆续续地购置了一些必须的家具。因为按照计划，等到明年，衿衿年满三岁可以上幼儿园的时候，就准备接阿美她们来津城相聚。 总体上来说，金成对华庭里小区的环境还是比较满意，住在那里，除了自己一个人略显孤单之外，再没有别的问题。 华庭里距离九院四五公里路程。金成为了节约每天往返的四块钱公交车费，坚持走路上下班。这一路走下来，单程就需要五十分钟，往返算下来，一天有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在路上。 夏季的雨说来就来。第二天上班，金成走了半个多小时路程，眼看着离单位已经不远，忽然间乌云从天边升腾起来、漫了过来，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金成连忙撑开雨伞，在风雨中继续前行。但是，在那种情形下，雨伞只能护住上半身，没走出多远，从大腿往下，已然被大雨给淋湿了，裤子湿漉漉地贴在腿上，一双鞋子里灌满了雨水，走在路上，啪叽啪叽地响。 好在金成出发得早，到单位员工餐厅吃了早餐，然后到办公室里，还没有同事过来，干脆把鞋子脱掉，袜子洗了洗拧干再穿上，直至用一双脚把袜子、鞋子暖干…… 金成的手机响了起来，打开一看，是陆海打来的，道：“海哥，你这是，回国了？” 陆海道：“对头！成哥，我不仅回国了，而且又追随你的脚步，也来到津城了……” 金成道：“哦？海哥，我可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你回国了怎么也不给哥们打个招呼，怎么着给你接个风啊……” 陆海道：“成哥，兄弟回来得仓促，理解万岁……” 金成笑道：“那个暂且不说，你到马来西亚两年了吧，这次回来给哥们带了些什么？” 陆海笑道：“上次你交代的两件事，都没有完成，容我解释一二：其一，带回来的不是dor，是马币，哥们我去的是马来西亚嘛，又不是美利坚……其二，海外版嫂子没有，我给你带回来的是‘国产’的……” 金成笑道：“好啊！哥们也不惯于求全责备、吹毛求疵，算你通关了……你怎么也到津城来了？为何不回到京城，那海外工程局不是挺好的么……” 陆海道：“成哥，这不难理解啊，用你的话说，那京城‘居大不易’嘛……哥们远涉重洋挣那点钱，在京城还不够洒洒水的，再说也没资格买房嘛……所以啊，我也就想到了成哥你，也选择到津城了……” 金成道：“也好！什么单位？” 陆海道：“是咱们工程总局系统内的一家工程处，哥们到那里干办公室主任……成哥，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之间，咱们大学毕业已经十年了……” 金成道：“是啊！时间好快，十年了……” 第450章 十年 金成站在九院九楼大厅的落地窗前，耳畔回响着刚才与陆海电话中感叹的“十年”，就像以往文章中读到的“十年，弹指一挥间”，如今，更能体会到其间的意味。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比起早晨来的时候小了一些，映着楼前深碧的树影以及不远处的湖面波光，时而看得到有豆大的雨滴洒落，让人联想起那句“白雨跳珠乱入船”，那一种酣畅淋漓的不羁与洒脱。 大学毕业参加工作至此，金成已经走过了十年的风雨路。回过头来看，十年路上并非一帆风顺，前面的八年虽然有过磕磕绊绊，但也都是小的曲折，总体线条走向是粲然向上的，在职场的道路上，可以说走在了同行者的前列；而到九院后的这两年，却犹如盲然跳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在一种阴郁浓稠的气氛中默默地忍耐与挣扎着。 金成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自己选择的路，无论如何艰难，爬也要爬过去，决不自暴自弃，誓与谎言与失信者抗争到底，而最根本的，就是锤炼和提升自己，现在的忍辱负重，为的是有朝一日，用脚投票，于无形之中对那些卑劣之人啪啪地打脸。 在九院这个“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的是非之地，“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即便如此，那又如何？金成，你就是要做关汉卿笔下那“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铛铛一粒铜豌豆”，风刀霜剑、雪压冰冻，全然无法让你屈服！ 十年了，你的本真，没有在岁月的磨洗中褪色，没有在世俗的侵蚀中变质，这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呵！ 金成朗然念诵那诗句：“如果生命的春天重到，古旧的凝冰都哗哗地解冻，那时我会再看见灿烂的微笑，再听见明朗的呼唤——这些迢遥的梦。 “这些好东西都决不会消失，因为一切好东西都永远存在，它们只是像冰一样凝结，而有一天会像花一样重开。” 十年了，你的本心依然纯良，眼神依然清澈，在有些人看来“傻透了”，他们根本不懂，在利益面前如蝇附蚁聚，这就是他们所谓你的清高吧！ 金成慨然念诵那诗句：“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 “当我的紫葡萄化为深秋的露水，当我的鲜花依偎在别人的情怀，我依然固执地用凝霜的枯藤，在凄凉的大地上写下：相信未来！ “我要用手指那涌向天边的排浪，我要用手掌那托住太阳的大海，摇曳着曙光那枝温暖漂亮的笔杆，用孩子的笔体写下：相信未来……” 夜色弥漫上来，金成依然站在九楼大厅落地窗前，望着那一汪明明灭灭、波光粼粼的湖面，嘴角挂着一丝坚毅微笑，暗自道：“其实，九院这一小撮人，都算不上大奸大恶，也不过是些普普通通的平凡人……如果你问我，这些人怎么样，我会说，这些都是好人，只不过是这个被扭曲的职场环境中，在某种无形能量场的支配下，做了一些恶心的坏事……” 金成在黑暗中挥挥手，笑道：“你好，我职业生涯中的第一个十年，再会！” 第451章 智慧 一时间，“智慧城市”的概念流行起来。工程九院集团下属通信院紧跟潮流，在“智慧”上做文章，经过一系列的运作，促成工程总局智慧城市研发中心挂靠在工程九院。 9月初，工程总局智慧城市研发中心在工程九院举行了隆重的揭牌仪式。揭牌仪式上，工程总局副总裁颜鸣出席并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 林一言身着一身淡灰色西装，脖颈上系着一条红色条纹领带，脚蹬一双乌黑锃亮的皮鞋，手拿一张粉色纸张讲稿，在主席台一角的发言席上，满面春风地发表致辞：“尊敬的颜鸣副总裁，各位来宾、各界朋友，大家好！今天，我们在这里隆重举行‘工程总局智慧城市研发中心’揭牌仪式。 “首先，我代表工程九院集团领导班子和全体干部员工对大家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工程总局智慧城市研发中心’在工程总局领导的大力支持和指导帮助下，经过前期充分酝酿、精心筹备和组建发展，今天正式揭牌运行。 “工程总局整合全公司智慧城市建设的优势资源，将‘智慧城市研发中心’这块牌子和建设重任，交由工程九院集团担当，这是工程总局对工程九院的信任和重托，在此，我谨代表工程九院，向工程总局领导，以及长期以来关心、支持和帮助我们发展的各界朋友，表示由衷的感谢！ “新时代有新使命，新征程有新担当。当前，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成为经济社会发展大趋势，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与实体经济加快融合，作为城市信息化发展新方向，智慧城市建设方兴未艾、正当其时，市场发展的前景广阔、潜力巨大…… “惟其艰难，方显勇毅；惟其笃行，方得致远。今天，在大家共同见证下，工程总局智慧城市研发中心正式揭牌。我们坚信，在各级领导大力支持下，在全集团广大干部员工共同努力下，工程总局智慧城市研发中心一定能够不负重托、不负众望，一定能够迎来“智慧”的明天、赢得“城市”的未来……” 林一言在台上致辞，慷慨激昂，意气风发。致辞结束，林一言与常岭站在一侧，颜鸣站在另一侧，默契地配合着，从那块印有“工程总局智慧城市研发中心”字样的金色牌匾上扯下红色布幔，仿佛揭开新娘的红盖头。场上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将气氛推向了高潮。 当台下如金成一般不知底细的观众倍感振奋、摩拳擦掌之时，早有一些身经百战的“老江湖”对这个高级别的研发中心前景并不看好，当然，只限于私下里的窃窃私议，没有谁敢于公开发表不同的看法。 在九院，只要林一言拍手叫好，必须别人也叫好，至少不能唱反调，不然林一言就要拿出他的“杀手锏”，先是来一轮中心组学习统一思想，然后来一轮宣传学习提高认识，在形式上形成压倒性优势，只允许存在“同一个声音”。 第452章 忽悠 工程总局依托工程九院成立智慧城市研发中心，这件事本身倒是无可厚非，毕竟是紧跟市场形势和发展趋势，万一能够做强做大、发展起来呢。 虽然，工程总局智慧城市研发中心成立n多年后，发展态势依然是不温不火，与原有的憧憬及预期相去甚远。 有人说，工程总局智慧城市研发中心没有发展起来，错就错在把它放在了工程九院，“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工程九院某些领导好大喜功，根本没有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否具有那个实力，或者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白白把工程总局做强做大智慧城市板块业务的良机给浪费掉了。 有人说，工程总局智慧城市研发中心没有发展起来实在不应该，每年投入上千万元的研发费用，到最后只见到零零星星的三瓜俩枣，跟打水漂相差无几。 金成看来，以上两种说法都有些道理，但是也不必求全责备，毕竟是否能够发展起来，有多方面的影响因素，但是另外一个借由“智慧城市”而起的“智慧大党建”可以堪称“骚操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大忽悠”，犹如童话里皇帝的新装。 工程九院趁机搞起“智慧大党建”，要求全集团用起来，虽然那软件一点都不好用，但是总是有理由，“刚开始嘛，以后会越来越优化、越来越便捷”，似乎在九院实现无纸化办公指日可待。 金成对“智慧大党建”这项工作有所了解，从这项工作立项不久后的推进表现来看，已经是漏洞百出，犹如山寨版的办公软件，不仅没有更便捷，而且反而增加了很大工作量。许多员工反映说，这哪里是“智慧大党建”，简直是“智障大党建”嘛！ 有一次，金成直言不讳地向洪熙反映，道：“洪书记，我有一个不成熟的看法，通信院开发的这个所谓的‘智慧大党建’平台，其实就是玩概念，简直是忽悠嘛……” 洪熙笑了笑，道：“从目前情况看，确实如此……不过，老大在那里强推，咱们还能说什么呢……” 但是，奈何通信院党委书记户友不知采用了什么法术，打通了林一言的“任督二脉”，把林一言忽悠上了那艘贼船，强推“智慧大党建”。 林一言又把“智慧大党建”平台的研发工作当成政绩，向工程总局极力推荐。据知情人士透露，林一言通过一系列的强劲手段，打通了工程总局组织部及相关部门负责人的“任督二脉”，促使他们在工程总局相关领导面前说好话，推荐使用工程九院研发的“智慧大党建”，并作势在整个的工程总局范围内推广使用。 这个如意算盘打得叮当作响，但是毕竟大家都不是傻子，工程九院研发的“智慧大党建”平台一经试用，就被捅破了底裤，与工程某局研发的类似产品比起来，简直被降维打击，没有哪个瞎了眼的工程局愿意推广使用。最终，只是在工程总局机关使用了一段时间后，渐渐地销声匿迹了。 这个“智慧大党建”平台，前前后后投资高达数千万，最后的功能只是在工程总局、工程九院“两会”投票时使用，简直是离了大谱。 第453章 职评 工程总局关于开展政工高级职称评审的文件再度印发。根据文件要求，工程九院政工职评委员会只有评定中级职称的权限，至于高级职称，只能在进行初评后推荐至工程总局评定。 李雪收到文件后，向吕灵作了汇报，然后便比葫芦画瓢拟发一个文件，通知所属单位符合条件人员报送材料参评。 金成认为，从李雪两年来在政工职称评审工作上的作为来看，是极其不负责任的，如果以这种方式下去，九院集团政工人员队伍的素质只会越来越差。 趋势已经很明显，由于李雪在政工职称评审工作上奉行“老好人”思想，似乎只要工作年限到了，就能够顺利通过政工职称评审，由初级晋级为中级，或者由中级晋级为高级。所以，九院已经有不少人觉得评高级工程师难度大，于是由工程序列申请转到政工序列，然后参评政工师、高级政工师。 金成反感这件事，倒不是说这样增大了竞争，而是因为这样的话，长此以往，就会形成并放大“劣币驱逐良币”的效应，使得工程九院政工人员队伍能力素质堪忧的现状更加雪上加霜，就像去年刚刚评定高级政工师的武晋、水华之流，太特么的水了。 换一个角度来看，金成不是不明白，如果那些能力素质水平差劲者转评政工职称，对于真才实学的自己而言，如果仅从个人利益角度考虑，倒也说不上是什么坏事，毕竟竞争对手的水分越大，自己的竞争优势就越明显嘛！ 但是，此时此刻，金成还是满怀一腔热血，对工程九院的发展充满热情和期待，怎么可能考虑一己之私而置九院的未来长远发展特别是政工人才队伍建设于不顾呢？ 念及此，金成来到吕灵办公室，道：“吕主任，在职称评审这件事上，我与李雪的想法不太一样，我认为当前对于政工职称评审的条件放得过于宽松了，当然不是说有意要‘卡’某些人，但是现在都知道、都说政工职称评审很容易通过，已经有不少人从工程序列转为政工序列了，对于咱们九院的政工人才队伍建设来讲，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啊……” 吕灵听金成说完，笑了笑，道：“小金，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也是从九院发展的大局出发和长远考虑……但是，从九院的实际情况来看，本来咱们的政工人员就不多，自身的条件也差一些，所以要求嘛，也就适当宽松一点，这也能理解，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金成从吕灵办公室出来，回到自己座位上，左思右想了半天，方才明白，在这件事情上，自己如果去较这个真实在没有必要：毕竟，吕灵在党委办主任岗位上不可能待一辈子，她管这件事，宽松一点，对她和李雪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还能落得那些浑水摸鱼的人的好处或好评，何乐而不为呢？而自己提出来这个问题，本身就不讨喜，对吕灵、李雪而言如此，对那些浑水摸鱼的人而言更是如此，又有谁能够理解和支持自己呢？ “算了吧！该提醒的，已经提醒了……”金成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似乎“吃着大白菜的命，操着卖白粉的心”，颇有几分滑稽。 第454章 高级职称 金成想，既然管不了别人，那还是回归自身，做好自己的事情，准备好自己参评高级职称的申报材料吧！ 说是准备，其实金成参评高级政工师的材料基本是现成的，已经准备好了：两年前已经在省部级刊物刊发了两篇论文，其中一篇是金成在京城某局时发表的，当时那刊物编辑提出代写代发两千元，金成自己写的，所以仅花了一千元版面费；另外一篇是在工程总局党委主办的双月刊上发表的；这都是金成一笔一画、真刀实枪写的。 在此基础上，只需要再准备一篇未曾发表过的五千字的答辩论文，这对金成来说，也是小菜一碟，很快就准备好了。 很快就到了工程九院进行高级政工师职称初审的日子，本年度符合参评条件的仅有两人，一个是金成，另外一个是长安院的党群部部长陶红。 在论文答辩环节，金成根据提前拟定的问题，进行回答，并进行了一定的发挥，侃侃而谈。虽然也就是内部走个过场，但是好歹也是规规矩矩地进行。 接下来的一幕简直让金成觉得不可思议：李雪作为此次职称评审会议的组织者，竟然坐在陶红的旁边，拿着一张a4纸在桌面下伸到陶红的小腹前，让陶红看着上面的答案进行回答，不禁暗自感叹：“众目睽睽之下，李雪竟然旁若无人，这是有怎样的心理素质才能做到的？” 不过，话说回来，在会议室那一圈老江湖“评委”看来，本来就是走过场的事，谁来管这闲事干嘛？ 金成想起来前段时间，洪熙在聊天时提及有人说自己“清高”，或许是吧，谁让自己看得那么清楚，凡事都有个是非曲直呢？也不是吧，自己也并非那种吹毛求疵的类型，至少得有底线吧，或者说底线不能太低吧？ 或许不是“众人皆醉我独醒”，而是“众人皆精我独傻”，别人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呢？九院的政工人员队伍能力素质怎样，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虽然说有关系，但毕竟也不过是一层虚无缥缈的关系罢了！ 金成由此成为工程九院成立四年来开展政工高级职称评审工作中的首位也是唯一一位进行论文答辩的员工，但是，又有什么意义呢？总不能拿个喇叭去大街上吆喝：“快来听、快来看，我才是真才实学、货真价实……” 工程九院政工职称初评会后，李雪笑向陶红道：“你和金同学都是全票通过，回头准备请客哦……” 陶红道：“那是必须的，得请、得请……” 吕灵叫金成到她办公室，道：“小金，想请你帮个忙……你看，你和陶红今天都评高政了，我还是中级职称，我想啊明年我也评个高政……我的工作年限足够，只是还需要发表两篇文章，你帮我写两篇吧……发表的事，在系统外刊物上的版面费我来出，在系统内杂志上发表的事我让于统找关系，他老爹在工程总局杂志社有关系……” 金成暗自道：“操！看来又要给她当一回枪手啊……” 金成接受了吕灵的请求，很快便写了两篇文章交给她。第二年，吕灵果然不费一枪一弹，直接就评定了高级政工师。李雪与韩可议论道：“看人家吕主任，这高政评的，啧啧啧！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这都是后话了。 第455章 八级主管 据说，工程九院不惜花费八十多万元，请了上海某咨询公司对九院的干部岗级及薪酬体系进行重构。 原本的干部管理层级自上而下是：院长、副院长，处长、副处长，正科级的主管、副科级的主办，以及一二三级助理。 根据重构以后的方案，唯一的区别是：主管分为八级，每年考核一次，考核优秀的记两分，根据考核积分，满四分晋升一级…… 方案出来后，员工们私下议论，有人说：“贵院干的事，就是这样，花特么小一百万，最后出这么个烂屁眼儿的狗屁方案，丝毫都不意外……” 有人说：“是哦！特么假设老子每年考核都是优秀的话，那样从八级主管晋升到一级主管，也需要14年啊，那时候胡子都特么白了……” 金成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好似泼了一盆冷冰冰的冷水，叹道：“我问候你十八辈祖宗啊……那样的话，即使现在就给我定主管，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有些人真的是蔫坏蔫坏的，特么心思不用在正道上，人为地凭空捏造出来这么多的台阶，像极了在驴的前面吊一根胡萝卜啊……” 金成打电话给赵刚，吐槽道：“刚哥，贵院刚刚搞了个大新闻，你听说了么？” 赵刚笑道：“贵院从来都不缺大新闻，经常有、时时有，常有常新，不知道成哥指的是哪一桩？让我想想啊，莫非是八十多万搞出来的关于八级主管的方案？” 金成道：“是呵！特么的，之前哥们虽然不报很大希望，但是多少还存有一丝幻想……哪里想到，他们那些无耻之人，竟然搞出来这么一套不要脸的方案……退一步讲，也能理解，但是总得考虑实际情况吧，‘老人老办法、新人新办法’，那样还能够相对公平一些……如果就这么一刀切，对哥们我来说，也太特么不公平了……” 赵刚叹了口气，道：“成哥，我给你推荐的那本《动物农场》读过了么？书里面有句经典的话，‘在动物农场里，所有的动物一律平等，但是有些动物更加平等’，这所谓的八级主管的台阶，也就是给我们这些没有背景没有关系的人设立的，对于有背景有关系的，人家直接由八级主管提拔为副处长了……所以啊，还是看开一些，‘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然又能如何呢……” 金成叹道：“是啊，还真是没什么办法，除非用脚投票，离开贵院……” 赵刚道：“成哥，不是兄弟说你啊，上次你到成都来，那多好的机会啊，高峰投资集团，当时你优柔寡断的为贵院着想、为吕灵着想……算了，事情都过去了，你别嫌我唠叨，实话实说，我也在考虑用脚投票，而且去向差不多了……” 金成道：“刚哥，你说的没错，我当时是有些刚愎自用，觉得自己坚守底线，有沽名钓誉的嫌疑，现在说什么也已经晚了……话说，你准备去哪里？” 第456章 律师 赵刚道：“我啊，准备离开贵院，离开工程总局系统，到津城地方上的律师事务所去当律师……” 金成闻言颇吃了一惊，随即赞许道：“刚哥，可以嘛！差点忘记你是学法律的高材生，你去当律师倒是没毛病……大概什么时候去啊？” 赵刚道：“目前刚刚确定去向，真正过去的话，怎么着也得大半年以后了，明年上半年吧，应该差不多……” 金成道：“好啊！真心为你高兴啊，提前祝贺你！话说你不考虑先在贵院定个八级主管，那么一个听上去高大上的岗位不能没有你刚哥啊……” 赵刚笑道：“成哥，咱哥俩就别逗乐了！贵院就是给我提副处，当然那是万万不可能滴，我也不陪那帮人玩了……” 金成笑道：“刚哥果然志向远大，并非池中之物啊……如此说来，在不久的未来，你就可以摆脱‘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的窘境了……一方面为你高兴，另一方面又觉得更加孤独了，又少了一个能够交心的好朋友……” 赵刚道：“成哥，即使兄弟离开九院了，还在津城嘛！无论何时何地，咱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金成道：“对，无论何时何地，咱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赵刚叹了口气，道：“成哥，说起‘地久天长’这个词，我竟忽然间觉得有些伤感……” 金成道：“刚哥，那是为何？不是挺好的一个词么……” 赵刚道：“成哥，这让我想起了当年谈恋爱的时候，也曾说过这个词……可是，就在这个月的月初，我离婚了……” 金成闻言又吃了一惊，叹道：“啊？！刚哥，这兄弟要说你几句了……嫂子我见过啊，上次到成都的时候，嫂子人挺好的啊，恕我直言，与你般配那可是足足有余啊……而且你家小姑娘，多漂亮、多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啊……你这是，你这是究竟为什么呢？” 赵刚叹了口气，道：“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呐……主要原因，其实我以前也和你说过，就是我和她的家庭背景差别太大，我是山窝窝里走出来的，她是生在大城市娇生惯养的，彼此之间‘门不当户不对’的……算了，不说这个了，等我下个月回到津城，咱们好好喝几杯……” 一个月后，赵刚果然从成都飞回津城，在一个周六晚上，约金成出来吃烤串、喝啤酒。那个周末，金成刚好在津城，便步行来到与赵刚约定的港城串串香啤酒城。 金成先到，等了大概十分钟，见赵刚把车停在路边走了过来，旁边还跟着一位留着齐耳短发的女子。 赵刚向金成介绍道：“成哥，这是我女朋友……” 酒酣耳热之际，金成悄声向赵刚道：“刚哥，你这，操！什么都不说了，我喝一杯，你喝两杯，罚你一杯……” 赵刚笑呵呵道：“成哥，我认罚，你一杯，我两杯……” 半年后，赵刚果然从九院离职，到津城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不久，赵刚又跳到一家初创的律师事务所，当了高级合伙人。正如韩可与李雪私下议论的：“赵刚那哥们，虽然看上去有些不入流俗，如今去干律师，但是假以时日，将来说不定还真能混出些名堂来……” 第457章 党校 国庆节后不久，工程总局印发通知，于月底在党校举办企业宣传思想文化工作培训班。 工程九院分得两个参训名额，最初报名的是吕灵，以及电气院的纪委书记、工会主席。吕灵让金成根据工程总局的通知要求，替她写了一篇《工程九院重组成立以来宣传思想文化工作的主要做法》，准备在培训班上研讨座谈时交流。 后来，吕灵因为临时另有工作安排需要出差，便又交待金成重新报名代她去参加培训，道：“小金，这次工程总局举办的这个培训班规格很高，也是很好的一次学习的机会，刚好我还要去出趟差，时间上冲突了，你就去学习吧……” 吕灵本以为这话说出来，金成会很高兴甚至连声道谢，但是却发现金成面露难色，疑惑道：“怎么？有什么想法？” 金成道：“谢谢吕主任！这次学习培训机会确实很难得，但是我看那报名回执表上还需要写职务……我的职务如果写主办，见到以前的老领导，简直有些‘无颜见江东父老’，可能我思想上一时很难转过来这个弯……” 吕灵闻言笑道：“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怎么着呢！这算什么啊？你就直接写上主管不就得了，多大点事……” 金成便又把自己的名字补报了上去，准备去参加培训。 金成从工程总局党校老师反馈的参训学员名单中看到，参加这次培训的还有两位故人：一位是原京城某局的平越，现在是工程投资集团党建部长；另一位是自己刚毕业时东海工程局宣传部宣传科长的李文豪老师，现在已经是局宣传部副部长了。 月底，金成乘坐火车到工程总局党校报到。金成想起来，与李文豪老师虽然已经七八年没见面了，但是并不感觉生疏，便随身携带一本《一句顶一万句》写上几句赠言，准备赠予李文豪，聊表久别之谊、重逢之情。 果然特别巧，金成走进工程总局党校大厅签到时，恰好看到李文豪与工程局的同事签完到迎面走过来，彼此一见面，几乎同时伸出手来握手寒暄。 签到过后，金成到房间里放下行李，便拿着那本书来到隔壁李文豪的房间，彼此畅谈别后多年的情形。金成见到了“娘家人”、知心旧友，既激动又怅惘，掩抑着心中奔涌的情绪，尽可能云淡风轻地谈论别后故事，于一念之间，觉得还是不要提及自己在工程九院的囧境了，毕竟自己又不可能再回到东海工程局去了，再说那些扫兴的话又是何必呢？ 李文豪气质儒雅、文质彬彬，一如既往满满的亲和感，再次与金成聊起了文学，言谈之间，难掩对当前文学没落的伤感与无奈。 金成得知，李文豪如今已经是东海省作家协会会员了，而且新近还出版了两部长篇小说。 李文豪道：“谢谢你啊，大成！刘震云的书确实不错，我回去抽空读一读……对了，你可以把地址给我发一下，我把两本拙作寄给你雅正……” 金成道：“谢谢李老师！回头我发您……我想起来上次在黄岛咱们初见面时，那次关于中国作家冲击诺贝尔文学奖的谈话，当时您说会是莫言，我说会是刘震云，最终的结果是莫言……不过，我觉得我还是更喜欢刘震云，因为他毕竟是我的老乡嘛……” 李文豪笑道：“君子所见略同！即使诺贝尔文学奖颁给刘震云，我也还是更喜欢莫言，毕竟他是我老乡嘛……” 第458章 交集 第二天在培训班上课，金成看到平越在前面几排坐着，想起来六年多前的一幕，还是在工程总局党校，同样在这个培训教室，那时候自己还在平原处，平越还在京城某局…… 有时候，缘分确实很奇妙。 六年多前的那次培训班，平越是班长，金成认识他，他却不认识金成，只是后来，金成阴差阳错地应聘京城某局新成立的丰泰投资公司，才主动打电话给平越了解丰泰的情况；再后来，金成先是到丰泰投资公司，尔后到京城某局党委办助勤，又通过公开竞聘调到京城某局党委办…… 京城某局机关“全体起立”后，平越被调任宣传部部长，后来又在金成调离京城某局、调到工程九院不久，在史门等宵小之徒的排挤下，调离京城某局、调到投资集团，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课间，金成迎面与平越打招呼，道：“平部长，我昨晚报到时间较晚，就没有打扰您……” 平越走近来笑了笑，道：“哦，我也看到你了……小金，好久不见，转眼间你离开京城快两年半了……怎么样，你到九院还好吧……” 金成听平越询问，念及自己到九院后遭遇的一箩筐委屈与不公平，心头一热，似乎一股热泪要夺眶而出，平抑情绪，道：“平部长，向您汇报，实话实说，不太好……” 平越似乎看出来金成的情绪，关切道：“哦，怎么回事，不妨说说……” 金成便简要地概述道：“当初去九院前，那边承诺说，先定副科，三个月后就转定正科……结果，到现在还是没有眉目，又不是说我不努力，而且那边写材料还都靠我……” 平越道：“小金，原来是这样的情况啊，属实不应该啊！你这么优秀，他们竟然这样办事，这不是明珠暗投么？言而有信，这是最起码的素质和要求啊……” 金成道：“平部长，您到投资集团挺好的吧？我真的是由衷地为您感到高兴……” 平越道：“哦，投资集团也还好……” 金成本来不惯于求人的，但是想起自己与平越的交集，以及自己在工程九院两年多来的遭遇，便把“不好意思”摁在一边，道：“平部长，您那边需要人手吗？如果需要的话，我还是希望能够离开九院，再跟着您学习……” 平越略作思忖，道：“小金，我那边还真的需要人……这样，回去以后，我再向领导请示一下，如果有消息，我会再联系你……” 金成道：“平部长，那就太感谢您了……不管怎样，都非常感谢您……” 培训班结束后，金成分别与平越、李文豪道了别，便又乘坐火车回到工程九院继续上班。 在返程的火车上，金成想起平越说的话，觉得他所说的肯定是真诚的，但是也对投资集团没有报太大的希望，毕竟在整个工程总局系统内而言，相比于设计院、工程局，投资集团属于更上一层业务板块，收入待遇也更好。 第459章 契机 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金成在左奔右突了n次之后，思想上渐渐地疏懒了，没想到在党校与平越的这次邂逅，为自己带来了跳出深坑的契机。 大概一周后，好消息传来。平越给金成打来电话，道：“小金，上次在党校咱们说的那件事，我已经请示过领导了，我们投资集团党建部刚好还有一个岗位，你过来的话，直接给你定主管……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如果确定要来的话，给我回话……” 金成闻言喜出望外，道：“谢谢平部长！我这边不需要考虑，我现在就可以肯定地告诉您，我愿意立刻马上到投资集团来……只是，有一点，我在高级政工师职称评审已经由九院初审后报到了工程总局，目前还没有批下来……我想，等我的高级工程师证书发下来，再提出离职，不然，以九院的作风，什么事情他们都做得出来……” 平越道：“好的，小金，这个事情也不急……那我就等你的消息好了……对了，你这周五有空的话，可以来一趟，咱们也需要走个面试的流程……” 金成当即答应，随后向吕灵请了假，到了周五一大早，便又启程乘坐城际列车到达京城，再转乘地铁到投资集团。 面试由投资集团的人力资源部部长孟玲主持，副总经理韩晋作为主考官出席面试现场，平越以及纪委等部门负责人分列两旁。 金成本来想吸取前几次面试失败的教训，在“主办”的解释上模糊过去，后来一想，觉得还是实话实说比较踏实，最终还是把自己在工程九院的实际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 面试进行得很顺利，直觉告诉金成，这次面试通过了。面试结束后，金成便又赶车返回了津城。 “或许这就是否极泰来吧！工程九院，我终于可以离开你了！”在返程的列车上，金成掩抑着内心的激动与兴奋，暗自道：“九院啊，我本来是深爱着你的，即使在我受到诸多不公正待遇的委屈和压抑的情况下，这从我写的材料里都看得出来，那是需要用心用情才能写得出来的……我知道，这一切，只是因为有那么一小撮人，他们把风气搞坏了……我即将离开了，希望终有一天，企业发展能够拨云见日，能够有新的希望……” 金成想起来，张爱玲有句话“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子，上面爬满了虱子”，如果套用这句话，可以说“工程九院是一袭华美的袍子，上面爬满了虱子”，或者说“工程九院是一个茂盛的树苗，上面爬满了蛀虫和寄生虫”，令人叹惋。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对金成来讲，有些心急如焚，因为他希望工程总局早点把自己的职称证书发下来，那样自己就可以无所顾忌地向九院提出离职了，至于年终奖，去他娘的，爱给不给，老子大不了不要了。 因为据金成所知，凡离开工程九院的员工，年终奖都被扣发，“上梁不正下梁歪”，从主管领导到人力资源部相关人员，都特么不是好东西，根本不把员工合法权益放在眼里。员工是弱势的，一般又没有那个时间精力走劳动仲裁，所以大部分都是吃了哑巴亏。 第460章 投资集团 月底，金成终于收到了工程总局颁发的高级职称证书，上面赫然写着“高级政工师”几个大字，在金成的工作照上深深地砸着工程总局的一枚钢印。 金成将那高级职称证书拍了照片，给平越发了过去，道：“平部长，我的高级职称证书已拿到……您看合适的时间，可以启动相关程序了……” 平越道：“好啊！那我给人力部打个招呼，他们可能会联系你，按照投资集团相关规定程序，还要到工程九院现场进行背景调查……” 金成放下电话，知道事到如今，已经是该摊牌的时候了，便来到吕灵办公室，道：“吕主任，我想向您汇报个情况，就是我准备离开九院……” 吕灵没想到金成忽然间提出来要离开九院，上上下下地把金成打量了一番，似乎看不出个虚实，笑了笑，道：“哦？找到下家了你这是……什么单位啊？” 金成笑了笑，道：“单位还没有最终确定，但是基本上可以确定的是，单位地点在京城……” 吕灵道：“京城？你本来从京城过来的，在这待了两年又要回到京城去……还是在工程总局系统内吗？” 金成知道吕灵想要探听消息，但是又一想，告诉她是在工程总局系统内倒也无妨，毕竟工程总局在京城的下属局级单位就有七八家，处级单位更多，道：“是的，吕主任，还是在工程总局系统内……毕竟大学毕业在工程总局系统内工作十多年了，一方面对工程总局有感情，一方面也更熟悉，到了系统外可能还不太适应……” 吕灵道：“好啊……怎么说呢，其实你的事情一直在我心里，我也找领导说过好几次了……应该快了，你能不能再等一等……” 金成道：“吕主任，谢谢您！我知道您为了我的事情也没少操心……说实话，我真的不希望您为了我的事情为难，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给我定主管就那么难！我本来就是主管，正儿八经的秘书科长，正科级，而且京城某局上万名员工，设计院才两千名员工，现在给我定主管，也就是恢复我本来岗位，是拿回我早已经应该得到的，凭什么那么难？ “当然，我说这些，不是针对你，我是不明白，这是那林一言一句话的事，这两年多提拔了多少干部，简直是欺人太甚……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不怨恨他林一言，我谁都不埋怨，也不向谁讨什么说法，只是自己另谋出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罢了…… “吕主任，感谢您这两年多来为我的事情所做的争取，也感谢您当初对我的信任，介绍我来九院……我当时就想，不管怎样，我都对您和陆海心存感激，我的底线就是不给您和陆海抹黑，我觉得基本上还是做到了…… “吕主任，老姐，我已经想好了，也不想再等了……” 吕灵听金成说完，脸上满是沮丧的表情，沉吟了半晌，道：“小金，我理解你……过两天，林书记回来了，我向他汇报一下……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未必会放你走……” 第461章 辞职信 金成回到座位上，心里道：“老林不放我走？凭什么，老子在这里勤勤恳恳、加班加点地干，特么的一直都不给我恢复我应有的岗位，现在怎么有脸说不放我走？现在又不是几十年前那个时代了，那时候说不放就不放，现在好歹是有进步了，鼓励人才自由流动，不再是那种可以把一个人摁在一个单位摩擦几十年动弹不得的旧时代了……” 金成想，还是写一封辞职信吧，需要时就交给林一言。如“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辞职信固然洒脱，但是，还是算了吧，收敛一点，中规中矩地写一封，还找一个比较令人容易接受的理由或借口吧。 金成写道：“尊敬的院领导！我到九院工作已近三年。感谢院领导对我工作的认可，感谢……如今，我考上了中国人民大学的在职研究生……” 金成想，虽然这个借口看上去有点浅显，但是还是挺有说服力的，我是为了个人追求学习进步嘛！又没有说九院的任何一句不好，而且已经捏着鼻子感谢了一圈各种tv，难道还不够意思么？ 两天后，吕灵面无表情地叫金成跟她到林一言办公室，道：“小金，你要离职的事，我刚才向林书记汇报过了……林书记让你过去一趟……” 金成拿起那张提前打印好的辞职信，来到林一言办公室，笑道：“林书记，我听吕主任说，您出差刚回来……”一边说着，一边将辞职信递给林一言。 林一言接过那封辞职信，前前后后地扫视一番，缓缓地把信放到桌面上，笑道：“小金啊，其实你到九院这两年来，干工作是很不错的，这个大家是有目共睹……怎么总想着去京城呢，津城不是挺好吗？我就觉着津城挺好，比较宜居，比京城好太多了……你想想，京城的那个房价高、物价高，哪哪哪都高，有什么好的呢……” 金成心里道：“老林啊，你特么的嘴上一套心里一套，京城或许不好，但是也不是你说的那种不好，不然你为什么隔三差五往京城跑，为你女婿铺路调到京城上班，还特么的给你女儿女婿在京城买了套房，搁这忽悠谁呢……”但是又不能当面拆穿他，笑了笑，道：“林书记，您说的对，确实是那么个情况……可是，我考上了人大的在职研究生，想着还是再提高一下自己……” 林一言又拿起那封辞职信瞄了一眼，道：“哦，这样啊，这样的话，是为了学习，追求进步，年轻人嘛，这是好事……这样的话，我不拦着你……不过呢，希望你要考虑清楚……” 金成道：“谢谢林书记，谢谢您的提醒……” 从林一言办公室出来，金成来到吕灵办公室，道：“吕主任，我向林书记说过了，辞职信给他也看过了……他说他不拦着我，让我再考虑考虑，不过，我已经考虑好了……” 吕灵脸上写满了失望，有气无力地道：“好的，小金，我知道了……” 第462章 签字 当天下午，金成拿着离职申请单找吕灵签字，道：“吕主任，麻烦您给签个字……” 吕灵接过金成递过来的离职申请单，茫然若失似的想要说些什么，终于没说出来，低下头签上名字，又交给金成。 金成随即拿着离职申请单，来到人力资源部找杜锋，道：“杜部长，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我准备离开九院，已经向林书记汇报过了……” 杜锋面带微笑，不慌不忙地道：“小金，坐！坐下来说。客观地讲，你来九院以后，干工作兢兢业业，大家也都看在眼里，九院的材料文字水平上了个大台阶，林书记对你写的材料还是很认可的……你现在要走，林书记同意了吗？” 金成道：“谢谢杜部长您的鼓励！我刚才拿着辞职信到林书记办公室，向他汇报过了，林书记同意了，他说我年轻好学，他不拦着……林书记还提醒我考虑清楚，我已经考虑清楚了……” 杜锋道：“好的，我知道了……你先把申请单放这吧，我们按照流程，还需要逐级审批……” 金成便把离职申请单放在杜锋办公桌上，道了别，然后回到党委办，向吕灵道：“吕主任，我刚已经把离职申请单交给杜部长了，他说后续按照流程审批……您放心，接下来我会继续干好本职工作，站好最后一班岗……” 吕灵点了点头，道：“好的，小金……” 金成等了两天没有动静，便再次来到人力资源部找杜峰询问：“杜部长，请问我的那个申请单流程走到哪里了？” 杜锋换了一副神色，道：“小金，据我所知，林书记并没有同意你离职啊……” “啊？”金成闻言心里咯噔一声，道：“杜部长，前天在林书记办公室，我听林书记亲口说的，他不拦着我……” 杜锋脸上的脸色又渐渐地变了，笑了笑，道：“小金，说他‘不拦着你’，又不是说‘同意你离职’啊……” 金成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心想这是什么狗屁的诡辩逻辑啊，但是似乎又无可反驳，道：“杜部长，那您说我该怎么办？” 杜锋笑道：“小金，你也别着急，不上火啊，我这边呢尽量盯着点推进这件事，你呢也可以再找找你们领导……” 金成气呼呼地回到党委办，坐下稳了稳心神，随后来到吕灵办公室，道：“吕主任，刚才我去人力部找杜部长问了，他却说林书记没有同意我离职，您看这是……要不我再去找林书记说一说？” 吕灵略作思索，道：“小金你别急，这样，我给杜部长再打一个电话……”吕灵说着，便拨通了杜锋的电话，道：“老哥，我们小金来找你，你可别把人家的大事给耽误了，咱们这么多年交情了，你还是给尽快签字，往后办理啊……” 放下电话，吕灵道：“小金，你再去找一下杜锋，刚才我给他电话说了，他答应了签字……” 金成便又来到人力资源部找杜锋，道：“杜部长，我们吕主任说给您电话了，让我再来找您……” 杜锋微微摇了摇头，笑道：“你们吕主任这个人啊……好了，小金，我给你签过字了，我这里只能签‘拟同意’，接下来你还需要自己去找常岭院长签字，最后找林一言书记签字……” 金成向杜锋道了谢，便拿着离职申请书去院长办公室找常岭。 金成从常岭秘书水华那里得知，常岭出差了，大概要等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 第463章 挽留 这天，吕灵叫金成到她办公室，道：“小金，你的手续办的怎么样了？” 金成道：“杜部长已经签过字了，我正准备去找常院长签字，但是最近常院长一直出差在外……” 吕灵道：“是的，常院长确实在外出差，听说一时半会的回不来……你那边的那家单位，现在怎么样，有消息吗？” 金成道：“暂时还没有，等我这边签字走程序呢……” 吕灵沉吟了半晌，道：“行吧，也希望你一切顺利……对了，晚上有媒体的朋友一起吃个饭，你也一起吧……” 金成有些犹豫，道：“吕主任，我这都要离开九院了，还是就不要浪费资源了吧……” 吕灵道：“小金，瞧你说的，这怎么能叫浪费资源呢，不就是加双筷子的事么？再说了，你这不是还没有离开嘛！怎么着，你这马上要到京城高就了，莫非老姐我请你吃顿饭还请不动了……” 金成笑道：“吕主任，您别这么说嘛……我听您招呼，还像以前那样，您指哪、我打哪，还不行么……” 下午下班后，金成跟随吕灵下楼，到楼下见李雪开一辆蓝色宝马轿车过来停下。三个人一同驱车前往市区。 到了市中心一家酒店，三个人穿过酒店大堂，上楼来到一个“福禄”包间。稍坐片刻，吕灵所说的前来赴宴的四位媒体朋友到齐了。 双方彼此分宾主落座，各自作了介绍。吕灵介绍金成时，特意将金成介绍为九院党委办主管，并且补充说金成原来是京城某局党委办副主任，是她好不容易挖过来的，非常优秀，云云。 金成听吕灵如此介绍，说一些添油加醋戴高帽的恭维话，反而觉得有些不自在，心里道，至于么？何必呢？我副处长被你挖过来，现在当正科级的主管，你这是夸我么，不是说我傻么？可是转念一想，当初正科级主管，听信所谓的口头承诺，到九院当副科级主办，自己可不就是傻呗！得了，别想那些个有的没的了，她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呗。 李雪酒量了得，号称“千杯不醉”，据说白酒曾干下去一斤多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在这场面上，在吕灵怂恿下，频频敬酒，左右出击，现场的气氛相当热烈。 金成本来不想多喝，但是转念一想，反正大家在一起喝的机会不多了，喝一次少一次，架不住你来我往，左一杯、右一杯，还是喝了半斤往上。 吕灵主动向金成敬酒，道：“小金，来，姐敬你一杯！小金啊，你能到九院来，得感谢我；但是，我说但是，但是后面是重点对吧？你到九院以后，干工作完全没问题，岗位一直没有解决，姐对不住你……这杯酒我干了，你随意……”吕灵说着，端着酒杯与金成碰了一下，一仰脖干了。 “姐，您快别这么说，我感谢您没错，一直都感谢您，但是没有什么对住对不住的，您为我的事也没少操心……”金成见状，随即也干了杯中酒。 吕灵道：“小金兄弟，你听我说，姐不是忽悠你啊，就算是挽留吧……我还是希望你能留下来，年底定主管……” 金成苦笑了一下，道：“谢谢姐！可是九院这八级主管，我觉得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呐……” 吕灵道：“小金，到时候我找林书记，至少给你定三级主管，你能不能再相信老姐一次……” 金成道：“我相信，谢谢姐！但是京城那家单位都已经同意接收我了，我总不能出尔反尔啊……” 第464章 背调 投资集团人力资源部王玥给金成打来电话说，她和部长孟玲准备翌日乘坐城际铁路到工程九院来进行拟入职员工背景调查。 金成便将这个消息告诉吕灵。吕灵让李雪把隔壁会议室准备出来，然后又按照投资集团人力资源部的要求，拟选了党委办、办公室的几位员工，准备参与谈话。 第二天上午，孟玲、王玥来到工程九院。杜锋与孟玲都是工程总局系统内人力资源部门负责人，彼此认识，因此，杜锋听吕灵说孟玲到九楼后，专程过来给孟玲打了招呼。 吕灵亲自到隔壁的会议室参加谈话，还安排了党委办的李雪、于统、韩可，以及办公室的武晋参加谈话。 金成见状，心里打起了嘀咕，但又没有什么办法，只在心里希望不要出现什么幺蛾子，好聚好散嘛！ 金成心想，今天参加谈话的这些人，有几个能够说自己的好话呢？如果不喜欢我，更应该说我的好话吧，那样让我早点离开，他们不就少了一个“奋斗逼”同事和竞争者了么？或者也有一种可能，像有人说的，人们往往可以接受陌生人的飞黄腾达，却难以接受自己身边的人忽然时来运转，可能也会出于嫉妒心理说一些不好的话……还是莫胡思乱想了，只能由他去吧！ 关于金成即将离开工程九院的消息已然不胫而走，整个九院机关仿佛都传遍了。金成中午到员工食堂吃饭的时候，感觉到不少同事们看自己的眼神似乎都变了。 “成哥，听说你要到京城高就了……” “成哥，听说你要去投资集团，可以啊，厉害了我的哥！” “成哥，祝贺你啊……如今你另谋高就了，兄弟们还在水深火热之中，希望有朝一日能把哥们也带走啊……” 金成谦逊地笑了笑，道：“哪有，我这八字还没一撇呢，还没最终确定呢……” 午饭后，水华从后面喊住金成，拉他到楼梯间，悄声道：“小金，你可以啊，这就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看那老林整天连话都说不利索，结结巴巴的，那在大会上讲话，还不是全靠你写的材料好……但是就偏偏不给你提任主管，对了，我听说，你当初来九院之前就已经是正科了，对吧？真的是，老林这一言堂，真是太过分了……” 金成叹了口气，道：“水主任，多谢您的理解和鼓励！其实，现在对于我来说，他老林过分不过分的，都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对了，常院长出差回来了吗？” 水华摇了摇头，道：“不巧啊！常院长出差回来只待了半天，又出去了，估计又得十天半个月的，说不定这次时间更长……” 金成道：“嗯，如果常院长出差回来了，还烦请您知会我一声啊……” 水华点了点头，拍了拍金成的肩膀，道：“放心吧兄弟，等一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就告诉你……” 投资集团人力资源部孟玲对金成进行背景调查结束后，便离开了工程九院。此后，不知为何，一时间没了消息。 金成心里不免有些怅惘，偶尔犯起了嘀咕，心想莫不是背调过程中有谁说了自己的坏话，又一想应该不至于，自己在九院两年多来，行得正、坐得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投资集团总不能因为谁说自己“清高”就改变主意了吧。 第465章 传言 在九院机关，渐渐地有传言在悄悄地传播，金成起初并不知道，似乎传了n圈之后，终于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其实这种情形，对于金成来说并不陌生，而几乎可以说是常态化的。他平时上班，忙着写这材料、那材料，一方面没有闲工夫去打听各路消息，更为根本的是，他不喜欢那样，不喜欢整天热衷于打听八卦、传播小道消息，这或许也算是他“清高”罪证的一条吧。 这天周末，金成一个人正在办公室待着无聊，接到赵刚打来的电话，道：“成哥，在忙什么呢？听说你最近搞了个大动作，准备离开九院……” 金成道：“刚律师，你这消息够灵通的啊……我没事，在办公室待着，重温电视剧《西游记》……” 赵刚笑道：“嗬，好嘛！一个人在办公室，不是加班，而是看电视剧，纯属浪费公家的电嘛……” 金成道：“刚律师，哥们浪费这么几度电算什么？对于贵院那些个蛀虫、寄生虫所浪费掉的真金白银，可谓连九牛之一毛都算不上啊……” 赵刚道：“嗬！贵院确实是跑冒滴漏惯了的，咱们浪费几度电连毛毛雨都算不上……有空没，今晚哥们请客，咱们喝两杯？” 金成道：“刚大律师请客，那哥们必须得有空啊……我去哪里找你？” 赵刚道：“你在单位等我就行，我再过二十分钟左右到贵院楼下，到时候你再下楼……咱们还是去上次的那个港城串串香，如何？” 金成道：“好啊……对了，你这是怎么解放出来了，新嫂子呢？” 赵刚道：“她周末加班去了……” 二十分钟后，赵刚开车到九院办公楼前接上金成，两人来到港城串串香啤酒城，像往常那样点上啤酒、烤串。 赵刚道：“成哥，你这次可以啊！投资集团我听说过，那可是工程总局系统内数得着的好单位啊……” 金成道：“还行吧，只是恰好有那么个机会……怎么样，你在律所都挺好的吧？我看你这才去没多久，都已经换了辆豪车……” 赵刚谦虚地摆了摆手，笑道：“车确实换了一辆，豪车可谈不上，只能说还凑合吧……嗨！干我们这行当，讲究个排面，如果哥们开着辆破奥拓到处窜，难免让同行笑话……再说，更关键的，这也是实力的体现嘛，得让客户看到咱的实力，得对咱有信心是吧？客户可不管咱这实力是真是假，有没有水分……” 金成笑道：“哦，那倒是这个道理……刚哥，前段时间投资集团到九院来对我进行背调，找了几个同事谈话，回去以后一直到现在都没信了，这是咋回事啊……” 赵刚有些吃惊地道：“成哥，莫非九院机关就你一个人还蒙在鼓里？连我都听说了，投资集团来人背调后，林一言安排你们吕主任，人力部部长杜锋，还有呼啦啦好几个处级干部，杀到京城，约上投资集团的领导，喝了一场酒……” 第466章 提醒 金成闻言简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道：“这不至于吧？这么兴师动众的，就为了我，我有那么大的脸？特么的一个破几把毛的主管，林一言一句话的事，两年多了都嫌费事，怎么又为了留下我而大费周章……你说的这真的假的？” 赵刚道：“成哥，俗话说‘无风不起浪’，我相信这是真的，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你还不相信……据说，杜锋已经放出话来，说你金成走不了的……” 金成叹了口气，道：“操！如果这是真的，那一帮人也太特么不是东西了……这种缺德事，是人能干出来的么？” 赵刚道：“那帮人是什么东西，明摆着的，有什么事是他们干不出来的？给你说啊，那个杜锋别看整天乐呵呵的，更不是个好东西……” 金成道：“刚哥，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就是信息化中心李妍入党的事……前段时间，洪熙主持召开机关党委会议，其中有一项议题是研究讨论李妍入党的事。平时杜锋见李妍乐呵呵的，有说有笑，那天在会议室讨论时却一反常态，态度非常坚决地反对把李妍列为积极分子……这不就是典型的‘两面派’么？” 赵刚道：“杜锋那人就是个‘笑面虎’，还有他那个副部长姜青，都特么的一类货色……这几年九院上来的这些个干部，一个个的关系户、大水货，老林搞‘一言堂’是主要原因，与杜锋、姜青他们这干部部的部长副部长不作为也有关系，他们或许在集团领导面前连个屁都不敢私自放，都是看领导的眼色、脸色行事……” 金成叹了口气，道：“这就好比古时候昏君与佞臣凑在一起了，搞得满朝乌烟瘴气，最后迟早把江山给丢掉了……说回刚才的话题，如此说来，当真的哥们就走不了了？基本上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九十五的事情，难道就特么这样被搅和黄了……” 赵刚道：“我也是刚听说这个情况，所以专门约你出来喝酒，也给哥们你提个醒……” 金成端起酒杯，与赵刚碰了碰杯，苦笑道：“多谢刚哥提醒！事到如今，该如何是好啊？要不哥们拿块板砖，找那帮坏蛋拼了……” 赵刚笑道：“成哥，别激动，你没看谁在你跟前么？” 金成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夸张地看了一圈，道：“刚哥，除了你，在没有别人啊……” 赵刚道：“不是我，不是你刚哥，而是一律师……律师，律师讲究什么，讲究证据啊……你想拎起板砖，找那帮王八犊子拼，也得有证据才行啊……那帮人是坏，但是并不傻，他们不会留着证据给你，所以啊，这一条走不通……” 金成道：“那兄弟就这样接受了？” 赵刚道：“我有一个建议，就是你啊立刻马上再跑一趟京城，到投资集团找到你认识的那位领导，把底牌摸清楚，请他帮忙从中斡旋、运作，或许这件事还能有转机……” 后来，金成想想还是算了，没有听从赵刚的提醒，没有到投资集团去找平越了解情况，因为他还是觉得那只是传言，那帮人应该不至于那么下流无耻。 第467章 意难平 时近年底，金成提前买好火车票，在春节前两天回到了老家铭城县。 妗妗已经两岁多，是个能说会唱、乖巧可爱的小姑娘了。春节假期，金成带着她在院子里、村子里甚至到集镇上玩耍，开开心心地度过春节假期。 春节假期很快接近尾声。为避开拥挤的春运返程高峰期，金成特意地请了两天年休假，与周末两天连起来，比正常的上班时间晚了几天。 这天上午，平越打来电话，道：“小金，上班了吗……” 金成道：“平部长，我休了两天假，准备明天去上班……” 电话那头传来平越嗫嚅的声音，金成忽然联想起春节前的那个传言，预感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平越道：“小金啊，有这么个情况……就是，啊，你到投资集团来的事情，出了点小插曲……原来说是过来直接定主管，从目前情况来看，只能平级调动过来，先定副科……” 金成闻言脑袋里“轰”地一声，心下感叹自己命途多舛，特么本来已经“稳了”的事情，竟然又生出这般的幺蛾子来，道：“平部长，真没想到出现了这个情况啊……” 平越道：“是啊，没想到会是这样……因为毕竟人事权在总经理手里……要不，你有空再过来一趟，见一下总经理，再好好地说一说……” 金成本来想向平越求证，是否因为九院派人到投资集团“公关”了，转念一想，既然平越没有主动提及，大概就是不想说这件事，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了。 金成想起来自己到九院后的遭遇，一瞬间脑子里飞掠过千丝万缕的念头，心里道：“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虽然平越是自己的老领导，不是吕灵，但是毕竟事情出现了这个变故，说明这件事不是他能够决定的……投资集团怎么能够这样，堂堂一家企业，已经对金成进行过背景调查了，怎么能够因为九院某些人的情面就变卦了呢……” 金成道：“平部长，谢谢您！不管这个结果怎样的，我都非常感谢您，您已经尽心尽力帮我了……但是，我想了想，如果以‘副科’调动的话，我还是放弃吧，不去投资集团了，兄弟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啊……” 放下电话，金成感到一阵眩晕，缓缓地蹲下来，从地上捡起一根带着冰凌的枯树枝，在院子里的雪地上茫然地写画。 阿美发觉金成的情绪有些不对劲，道：“成哥，怎么了？” 金成便把投资集团那边出现变故的事告诉了阿美，道：“如果是如此前所说直接定主管的话，我肯定义无反顾地去投资集团；但是如今又忽然来电话说，暂时不能直接定主管，我就有点犯嘀咕了……” 阿美道：“你自己拿主意吧，或者听听爸妈的意见……只是，去还是留，都行，没必要犯愁……” 金成便征求了金父金母的意见，以及阿美爸妈的意见，最终综合考量下来，决定还是放弃了。 金成虽然已经决意放弃了，心里偶尔想起来，还是颇有几分感慨，终究是意难平。 第468章 变脸 第二天下午，金成先是从铭城县乘坐大巴车，经过数个小时的颠簸，到达平山市火车站，再乘坐当晚的列车，翌日清晨到达津城火车站。 金成从津城火车站乘坐第一班地铁，然后转乘公交车，到达九院时，刚好能够赶上吃早餐，一点都不耽误上班。 “接下来怎么办？”早饭后，金成坐在工位上，脑子里胡思乱想：“接着在九院干？倒是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毕竟春节前院长常岭一直出差在外，离职审批单没能找到他签字，停留在杜锋签的‘拟同意’……如果自己就此打住，那就是离职中止了，没有谁可以把自己怎么样……但是，有关自己即将离开工程九院的事，已经是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的事，这忽然间的又不走了，真是令人感到挺难为情的……大概率会被有些人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与笑柄，那又有什么办法，也只能随它去了……” 金成想，既然这件事定下来了，还是应该尽快告诉吕灵，毕竟她是部门负责人。 金成来到吕灵办公室，感到有些手足无措，在心里埋汰自己：“金成啊金成，你瞧瞧你啊！本来这件事，是林一言、吕灵、杜锋他们这帮人合谋，把你本来即将达成的事给搅合黄了，把你自己无奈之下寻找的一条出路给堵上了，是他们的错，怎么你倒觉得有些心虚了呢……即便有错，也是他们有错在先，而且是错上加错啊……” 金成一时间没有说话，有气无力地在吕灵对面坐了下来。 吕灵看了看金成，也没有说话，双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打着，过了一会停下来，漫不经心似的问道：“小金，你什么时间去投资集团那边报到啊？” 金成嗫嚅道：“吕主任，那边有点情况，所以我就准备不去投资集团了……” 吕灵盯着金成，道：“哦？不去投资集团了？那你准备去哪呢？” 金成已经感觉到吕灵话里有话，不怀好意，道：“哪也不去了，我想还是在九院继续干……” 吕灵道：“哦？你不是已经办了离职么……” 金成道：“春节前一直没见到常院长，所以离职手续只办了个一小半，停下来就是了……” 吕灵嘴角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道：“哦，这样啊，那就继续在这干吧……我这人也不是小肚鸡肠的，就好比那句话说的，‘有容乃大’，得饶人处且饶人……但是，我这好说，林书记那里，我怎么向他交待呢？你如果继续在九院，你就要给我写一个保证书，保证今后，至少保证我在党委办的时候，你不再提出离职这档子事了……” 金成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行啊吕灵，这就给我变脸了……我不究讲你们做的那些龌龊事，你倒是以这件事为由，借机倒打一耙，想要严严实实地拿捏我……” 金成笑了笑，道：“吕主任，我觉得那保证书就不必了吧？没听说哪里规定，还要写保证书的啊……”金成想说，当初“书记的承诺”也没有见到承诺书啊，但是不惯于说伤人的话，话到嘴边，又觉得说出来有些刺耳，硬生生咽了回去。 第469章 冷笑 吕灵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那你不写保证书，保不齐过段时间你再来这么一出，那谁受得了啊……还有，这不是你第一次了，上次你去成都面试的事，当我不知道么，告诉你我心里门儿清……” 金成闻言心里“咯噔”一声，那次去成都面试的事只有赵刚知道，看来这个赵刚也不靠谱，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嘴巴说出来，早已经传到了吕灵的耳朵里。 金成笑了笑，道：“吕主任，其实我到别处面试，只是在九院这里久久看不到希望，自谋出路罢了，一不吵二不闹，而且也没有耽误工作……现在我之所以放弃去投资集团，是因为他们也没有遵守承诺，临时变卦，原来说是直接定正科，后来又说先定副科，我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所以不想去了，但是他们又没说不要我，如果我愿意，我还可以去，大不了副科就副科呗……” 吕灵听出金成的话“绵里藏针”，知道他并非无路可走，把他惹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真的离开九院，那样的话，就玩脱了，便转换了脸色，笑了笑，道：“小金啊，其实也不是老姐我逼着你写保证书，我是真的不希望你再走弯路，既然现在你说要留下来、不走了，我是双手欢迎，这样吧，有空你还是需要找林书记道个歉、赔个不是……” “操！当初承诺三个月给我恢复正科，如今快三年了还特么的没动静，在这种情况下，老子东奔西突好不容易找到一条门路，又被你们给堵住了，结果还要我道歉、赔不是！这是什么道理？简直欺人太甚啊！这像极了《水浒传》中，高俅、高衙内那厮一伙，对林冲赶尽杀绝啊……”金成心里涌起一股辛酸与委屈，乃至愤恨，又强压怒火，道：“好的，吕主任，给您添麻烦了……我愿意找林书记去赔不是……” 吕灵道：“那行，这件事就过去了，算翻篇了……咱们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以前你怎么干工作，以后还怎么干工作……我听说，人力部已经在准备年底评定主管的事了，而且林书记也说过了，这次肯定能给你定主管……” 金成道：“谢谢吕主任！也谢谢林书记！传说八级主管，还能如您上次所说，直接给我定三级主管吗？” 吕灵冷笑了一声，以凛冽的目光盯着金成扫视一番，道：“小金，那时候你铁了心要走，我说什么你都不听；现在是你不走了，要留下来，情况不一样了……不过话说回来，那所谓‘八级主管’只是个方案，后来好像被领导给否了……” 金成点了点头，道：“好的……” 金成站在九楼大厅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湖面，湖面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雪，在寒冷的日光下，发出刺目的光。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金成感叹，“经过一些关键的事情，更能见人心啊……”想起来刚才吕灵鼻子里的“哼”以及那声冷笑，金成感到心一瞬间降至冰点，凉透了。 第470章 寒窑赋 金成犹如一只狂风暴雨中折翼跌落在瓦砾堆里的鸟儿，自怜自惜，期盼着雨停风住，有朝一日能够再次翱翔天宇。 偶然间，金成刷到一篇文章，里面提到北宋宰相吕蒙正的一篇千古奇文《寒窑赋》，索性去搜索引擎上查找原文，但是找到的版本却不尽相同，良莠不齐，即使在某国学网站找到的也有不同版本，深感遗憾。 金成对那几个不同版本进行甄别优选，整理出一个全新版本：“天地有常用，日月有常明，四时有常序，鬼神有常灵。天有宝，日月星辰。地有宝，五谷金银。家有宝，孝子贤孙。国有宝，正直忠良。合天道，则天府鉴临。合地道，则地府消愆。合人道，则民用和睦。三道既合，祸去福来。天地和，则万物生。地道和，则万物兴。父子和，而家有济。夫妇和，而义不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蜈蚣百足，行不及蛇；雄鸡扇翼，飞不过鸦。马有千里之程，无骑不能自往；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自通。 “盖闻：人生在世，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文章盖世，孔子厄困于陈邦；武略超群，太公垂钓于渭水。颜渊命短，实非凶恶之徒；盗跖年长，不是善良之辈。尧舜明圣，却生不肖之儿；瞽叟愚顽，反生大孝之子。张良原是布衣，萧何曾为县吏；韩信未遇之时，无一日之餐，及至遇行，腰悬三齐玉印，一旦时衰，死于阴人之手。楚霸英雄，败于乌江自刎；汉王柔弱，竟有万里江山。宴子身短五尺，使楚拜齐名相；诸葛力无缚鸡，出作蜀汉军师。李广有射虎之威，到老无封；冯夷有乘龙之才，一生不遇。 “满腹文章，白发竟然不中；才疏学浅，少年及第登科。深院宫娥，运退反为妓妾；风流妓女，时来配作夫人。青春美女，却招愚蠢之夫；俊秀郎君，反配粗丑之妇。蛟龙未遇，潜水于鱼鳖之间；君子失时，拱手于小人之下。天不得时，日月无光；地不得时，草木不生；水不得时，风浪不平；人不得时，利运不通。有先贫而后富，有老壮而少衰。衣服虽破，常存礼仪之容；面带忧愁，每抱怀安之量。时遭不遇，只宜安贫守分；心若不欺，必有扬眉之日。 “初贫君子，天然骨格生成；乍富小人，不脱贫寒肌体。注福注禄，命里已安排定，富贵谁不欲？若不依根基八字，岂能为卿为相？吾昔寓居洛阳，朝求僧餐，暮宿破窑。思衣不可遮其体，思食不可济其饥。上人憎，下人厌，人道我贱。非我不能也，此乃，时也，运也，命也。今居朝堂极品，位列三公。鞠躬于一人之下，列职于万人之上。有挞百僚之杖，有斩鄙吝之剑；出则壮士执鞭，入则佳人俸侍；思衣而有罗锦千箱，思食而有珍馐百味。上人宠，下人拥，人道我贵。非我之能也，此乃，时也，运也，命也。 “呜呼！人生在世，富贵不可尽用，贫贱不可自欺。听由天地循环，周而复始焉。” 金成读了一遍，觉得意犹未尽，再读一遍，又读多遍，直至熟记于心，时而诵读，聊慰心神。 第471章 学习组 工程总局印发关于加强“学习强国”学习平台学习使用工作的通知，要求全局上下推广使用学习平台，还将适时对各单位组织学习情况进行通报和评比表彰。 吕灵将九院“学习强国”学习平台学习使用的组织工作安排给金成负责。金成便根据通知要求，将自己设置为学习平台的主管理员，于统、韩可为管理员。 金成结合九院实际，起草并印发通知，要求所属各单位积极组织党员扫描二维码加入“学习强国”学习平台。至于集团公司领导，则由金成给他们送去一份印有“学习强国”学习平台二维码以及“积分攻略”的说明书。 通知印发后，九院各单位党员纷纷扫码加入“学习强国”学习平台，由于觉悟高或者新鲜感强积极学习，眼看着学习积分蹭蹭地往上涨。 李雪与韩可议论道：“这个何明是何许人也？学习积分竟然是第一名……” 韩可道：“好像是下属某生产院的……” 李雪道：“咱们都加把劲儿，争取进入前十名……总局文件上说了，还要对学习情况进行评比表彰呢……” 金成道：“这种单纯以分数来衡量的做法欠妥，比如说，哥们整天忙着写材料，哪有时间去刷积分呢……” 韩可看了一眼李雪，笑道：“成哥，你这么说，又把天给聊死了哈……” 经过几天观察，金成发现有些员工事先已经开始学习了，积分很高，因为每天的学习积分有上限，一旦开始时领先，只要每天坚持学习达到积分的上限，就会一直领先，所谓是“一步领先，一路领先”。 在九院集团领导班子人员中，常岭第一时间加入了学习平台，倒是似乎有些不寻常，因为领导人员通常惯于在一些场合“姗姗来迟”。更加不寻常的是，常岭的学习积分很高，与九院其他院领导相比，可以说是“遥遥领先”，而且分数每天都是“顶格”增加。 金成一时间不知道抽了哪根筋，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好，根据经验判断，这大概率是常岭的秘书水华在帮他刷积分。金成暗自感叹：“其实没必要啊，你作为九院的院长，这样每天学习积分领先，一方面固然可以说是觉悟高、积极学习，另一方面也说明你整天够闲的，而且与党委书记林一言形成鲜明对比，这属于没有摆正自身位置，给本来已经有裂痕的九院两位党政主要领导之间的关系雪上加霜啊……这会让九院领导班子其他成员怎么看？让九院党员干部怎么看？让九院员工群众怎么看……” 金成觉得既然自己目前负责这项工作，那就有份责任在，尽可能地负起责任来，便找到吕灵汇报了自己的想法，道：“吕主任，我建议给院领导单独建立一个学习分组，命名为‘中心组学习’，那样的话，院领导的学习积分就单独排序，比如，常院长的积分遥遥领先，不会在党员干部中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议论……” 第472章 闭门羹 金成本来对林一言有意见，因为他一直不给自己定主管，而且据说还指使吕灵、杜锋等人把自己调动的事给搅和黄了，可是却为了院领导班子整体和谐考虑，鬼使神差提出了这个事实上维护林一言的建议。 吕灵道：“行啊，我没意见，你去请示一下洪书记……” 金成便来到洪熙办公室，说了自己的想法。洪熙听罢，连连点头，道：“小金啊，你的这个建议很好，就按你说的这么办吧……” 金成说干就干，便拿着印有“九院中心组学习”二维码及积分攻略的说明书，分别给院领导送过去。 林一言等院领导都没有说什么，按照金成说的操作方法，分别扫码加入了“九院中心组学习”学习组。 金成找到常岭的秘书水华，道：“水主任，我建立了个学习强国的学习组，还有积分攻略，麻烦您给常院长送过去加一下吧……” 水华看了看金成手中拿着的那张说明书，一脸不高兴地说道：“常院长已经扫码加入学习平台了啊……” 金成解释道：“是的，水主任，我也看到了……这个组是院领导学习组，有什么事情通知领导的话，也更方便……麻烦您请常院长加入这个学习组吧……” 水华压根不接金成递过来的说明书，道：“这个，还是你直接去找常院长说吧……他这会刚好在办公室……” 金成碰了个软钉子，心想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去找常岭了，便“咚，咚咚”敲了敲门，稍后走了进去，道：“常院长您好，我是党委办小金，给您送一份‘学习强国’积分攻略……”说着将那张a4纸递过去，接着道：“我新建了一个学习组，院领导都在里面，麻烦您再扫描一下二维码，加一下……” 常岭接过那张a4纸看了看，放到桌面上，道：“学习强国，我都已经加上了啊……” 金成忙解释道：“哦，常院长，我看到您已经在集团的大群里了……是这样，这个学习组是我后来建的，专门为院领导建了个学习组，以后沟通联络也方便……” 常岭脸色阴沉下来，道：“我说了，加过了，还加什么？我和员工群众一起学，不挺好么……”说着便腾地站起身来，转过身去，走进了里面的隔间，把金成一个人晾在了那里。 那个隔间在办公室内侧的柜子后面，关上门后，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相当于暗室，里面布局有一张双人床、衣柜、电视机、淋浴间，据说是为了规避八项规定精神而改造的。工程总局对九院进行巡视的时候，对这种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然没有人举报，那就当作不存在这回事。 金成站在那里尴尬极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想：“这个老常，以往对他印象还是挺好的，看上去挺平易近人，谁知道竟然也是这么一套硬邦邦的脾气，就这样让我吃了个闭门羹……” 金成站了一会，见常岭没有出来的意思，只得铩羽而归，回到党委办，一五一十地告诉吕灵这件事。 吕灵听金成讲完，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交给我吧……” 第473章 幼儿园 时间来到2019年4月，再过几个月暑假过后，衿衿就要上幼儿园了。 港城区有三所民办公助的幼儿园，依创办开园时间排序，简称一幼、二幼、三幼。一幼有外教，属于双语幼儿园，入园的难度最大，4月份开始报名后，先在一幼摇号，假如摇号不中，则在二幼、三幼补录过程中再参加摇号。 传言说，因为关系户太多，想进入一幼难上加难。摇号看上去公开透明，甚至邀请家长代表到摇号现场观摩监督，但是对这种把戏人们已经司空见惯，都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金成听赵刚说过，此前他家小姑娘就在一幼，因为他恰好认识一幼的老师。金成道：“刚哥，大家都说一幼比较好，你这有熟人，可否给兄弟介绍认识认识……” 赵刚面露难色，道：“成哥，不是哥们不给你帮这个忙，实在不好意思……不过，你可以找一找工会的蒋红，她与区管委会、学校都很熟……或者找一找你们领导，老吕或者老林，那些人都有不少资源，面子大，只是不知道愿不愿意帮忙……我还听说啊，王刚找了田院长，只要田院长打个招呼，也没问题……” 金成心想赵刚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必再说让他为难的话，道：“多谢刚哥！老吕和老林就算了，本来没把我当自己人，又何况再加上我要走又最终没走成这事，就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蒋红那边也没什么交情，她有关系也未必愿意给兄弟用……还是算了吧，什么好啊差的，当初咱们不都是农村里出来的，那学校教学质量还能有城里的好？咱们不照样也‘过五关斩六将’考上大学了……” 赵刚笑了笑，道：“成哥，你说的倒是也对，不过现在跟以前情况不一样了，如果有资源有关系还是利用起来比较好……现在不是流行拼爹么？从起跑线就要开始……” 金成笑道：“刚哥，你说的倒是也对，不过一方面兄弟没有那些个关系资源，另外我还真不信这个邪，对于许多家长那种拼爹鸡娃从起跑线开始的观念，实在难以理解，而且不敢苟同……” 金成听说秦川家的小姑娘在二幼，便向他了解情况。 秦川道：“我觉得二幼还不错，伙食比一幼还要好，……一幼之所以难进，一方面是有外教双语这个噱头，一方面因为旁边的小区住着很多管委会干部，他们的娃上一幼接送起来比较方便……” 金成思忖：“如果报名一幼摇号不中，就要参加二幼补录摇号，一旦再不中就得参加三幼摇号……如果都摇不上的话，就只能去上私立幼儿园了，而港城区的几所私立幼儿园，要么是条件太差，要么是费用太高，每月费用五千往上，自己目前仅仅是房贷都已经压力山大，实在是负担不起……” 金成打定主意，既然一幼那么难进，我还是别去凑那个热闹了，直接报二幼吧…… 第474章 买车 摇号结果出来，衿衿顺利进入二幼，而王刚家的小姑娘也进入了一幼。 金成记起前些时报名之前，有一天自己与王刚、贾刚午饭后一起在湖岸散步，提及孩子入园报名的事，当时王刚很肯定地说：“直接报二幼或者三幼，因为一幼竞争实在太激烈了……” 如今水落石出，王刚并没有如他所言的那样去做，类似于“说好一起到白头，你却偷偷焗了油”。 金成想：“或许王刚起初是那么想的，只不过后来又临时改变了主意吧……确实，他改变主意后也没有义务向自己报备……” 孩子入园的事情基本上定下来了，金成接下来要考虑的一件大事就是买车了。因为幼儿园距离华庭里三公里，每天接送总不能走路吧，如果骑电动车的话，赶上阴天下雨难免会有几多狼狈不堪的情形，金成在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衿衿上幼儿园前一定要把车准备好……不是有句话么，‘再苦不能苦孩子’，虽然说自己目前压力山大，但是再苦再难，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买什么车呢？”金成对小汽车没什么研究，询问了几个同事后，觉得贾刚的意见比较贴近实际。 贾刚道：“买车这件事，怎么说呢……有不同的品牌、不同的车型、不同的排量，没有一定标准，‘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归根到底还是钱说了算……像咱们这种工薪阶层，还是买辆经济实惠的车比较好，个人推荐丰田卡罗拉或者丰田雷凌，这两款车的配置都差不多，价位也比较合适……而且，不是有句话嘛，‘开不坏的丰田车’，质量杠杠滴……” 金成笑道：“是哦，听说丰田车是日本品牌，质量确实不错，有什么工匠精神……不过，前些年有段时间遇到什么事情，曾经出现打砸日本品牌车的情况……” 贾刚笑道：“那都是一些鲁莽匹夫做的糊涂事，那帮人脑子里大概是缺根筋，你说这车跟爱国扯上什么关系？而且现在很多是合资车，这些车都是在国内生产的，属于是狭隘的民族主义……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一般情况下，应该不至于再重演……要是不放心，东风标致也可以考虑，法系车……” 金成请贾刚陪自己去汽车4s店看车，最终选定了一款丰田雷凌双擎轿车，属于是油电混动的节能车型。 这款节能车买下来，算上税费杂七杂八的合计十六万多，比油车的价格高出好几万，让金成觉得很肉疼，但是又实在没有办法，因为他在津城买车也是需要先摇号的，他摇了一年多都没有摇中，又不愿意花两三万元去竞拍买号，所以改摇了节能车号，没想到第一个月就摇中了。 金成东拼西凑付了几万元首付，剩下的十几万办理了分期付款，想一想那每个月的车贷利息，心里头又是一阵不自在，只盼着能够早些还清，回到那种“无债一身轻”的状态。 第475章 驾车 多年前，金成在平原处的时候已经考取驾照，但是当年在驾校练车的时候，每次都是排队练那么几分钟，一上午加起来也不到半个小时，方向盘的肚皮都没摸热乎，所以驾考也只是勉强过关。 拿到驾照十来年后，金成终于买了车，期间又不曾有机会开车，对于驾车上路还是从心里有些发怵。 周末，金成请贾刚陪自己前去港城区的汽车4s店提车。金成坐在驾驶座上，好似当年读高一时第一次坐在电脑前，在键盘上打字时“一指禅”那种局促不安的感觉如同洪水一般瞬间漫溢出来，手足无措，道：“贾哥，我十来年没有摸过车了……咋感觉这么紧张呢……” 贾刚笑道：“甭紧张，紧张啥？这开车也就是个‘熟练工种’，熟悉了就好了……这样，我坐在副驾驶，给你看着点，刚开始你就慢着点开，如果有紧急情况的话就赶快踩刹车……别把刹车与油门搞错了……” 金成点击开关按钮，双手紧握方向盘，心中忐忑不安地轻踩油门，缓缓地驶出汽车4s店。 “你这不挺好的嘛！”贾刚道：“我看时间还早，你直接开车到港城区二期，那边是路宽人稀，咱们再去那里练一练，找一找车感……” 金成便直接开车前往港城区二期，车速较慢，不断地有车从后面呼啸着超越过去。 贾刚道：“速度稍微再快点，时速保持在三四十公里，在路口转弯时再提前降速，如果太慢的话就属于是‘龟速车’，讨人嫌不说，其实也不安全……” 金成道：“贾哥，真羡慕你们开车那么熟练……你平时开车一般时速多少……” 贾刚笑道：“这个不能一概而论，得看路况，路况好、车少的路段一般开到六十，也没必要开太快，差不了几分钟……” 两人练完车，时间到了中午，金成道：“贾哥，太感谢了，兄弟请你吃大餐……” 贾刚摆了摆手，笑道：“大餐还是等到以后再请吧……咱们之间不必客套，你还着房贷，这又有了车贷……你就请我吃碗面，别的免谈……” 金成闻言心里十分感动，涌起一股酸涩的感觉，见贾刚说得情真意切，不再勉强，道：“好的，刚哥，那兄弟就请你一起吃碗面吧，一会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两人开车回到港城区，途经一个“老太面馆”。贾刚道：“你看前面那个面馆，我去过一次，虽然店面不大，倒也干净卫生，面的味道也不错，咱们就去那吧……” 在“老太面馆”吃过午饭，金成又开车准备送贾刚回家。因为要开车到对向车道，金成在出口处打着左转向灯等待，可是两个车道的车一辆辆地快速呼啸而过，仿佛没有看到有辆车在等候，直到等了很久才有空隙过去。 金成感叹道：“咱们在这里耐心等待，等了足足有五分钟……那些人，怎么就那么着急忙慌的，难道不能稍微慢一点、让一让我们么……” 贾刚笑了笑，道：“开车在路上，能够做到‘温良恭俭让’的，十个人里面，如果能遇上一两个就像买彩票啊……” 第476章 交规 金成道：“果真是这样……以往，平时上下班走路时，就发现有些车开得风驰电掣，交通法规规定了市内道路车速限制，可是那些车完全无视交规啊……特别是下雨天，路面积水，有些车依然高速通过，将路面积水溅到路边行人身上，这种太可恶了……” 贾刚道：“俗话说‘人过一百形形色色’，什么素质的都有啊……当然不能一概而论，并不是说开好车的素质就高，也不是说走路的就完全遵守交通规则，这种事啊简直没法说，只是希望违反交通规则的能够得到惩罚，那样的话，渐渐地就能够遵规守纪一些……但是，其实这么说，也只是理想化的想法，交通规则又不是一年两年了，受到处罚的人也很多，但是你看那道路上跑着的，依然还是这种情形啊……” 金成道：“遵守交通规则，难道就那么难么？虽然像我这样，刚开始驾车，还不是很熟练，但是我态度好啊，认真努力去遵守交通规则……如果人人都这样的话，那样不就能少很多的道路违章、少很多的交通事故么……” 贾刚笑道：“你想怎么可能嘛！说实话不好听，真像你这样自觉遵规守纪的，那可不是大多数，而只是少数派……太多的人，喜欢插队、走捷径，不遵守规则，只想着自己到前面去，自己占便宜，哪里有功夫去理会什么规则、公平？举个最现实的例子，在咱们九院，涉及到干部的提拔任用，又有谁奢望遵规守纪，哪里有什么公平可言呢……你我这样傻乎乎的，不攀关系、不找后门，不插队、不超车，所以说提拔了一波又一波的干部，很多还都是素质能力水平不咋地的‘半瓶水货’，但是又能怎样呢，人家还不是大摇大摆地走在了咱们前面去，把位子给占住了……” 金成叹了口气，笑道：“贾哥，你这个例子举得好……”金成说着，打起了转向灯，准备变道，发现后方一辆车本来离得还挺远，见前车亮起转向灯，反而加速、鸣笛冲了过来。 “操！这车怎么这样啊……不让一让也就算了，特么的还加速冲过来……”金成叹道。 贾刚道：“是啊，这就是现实！刚才我不是说过嘛，能做到礼让行车的，十无一二啊……刚开始我也是变道之前先打转向灯，后来干脆不打了，只要距离足够，直接变道……当然，严格地说，那样是不对的，但是不那样的话，有时候还真就不行……” 金成道：“看来这交通规则啊，只对遵守交通规则的人发挥应有的约束力，就像人们说的，锁防好人、不防坏人……但是，话说回来，我想还是遵守交通规则吧，至少这样心里踏实……你别看九院那些靠背景靠关系提拔上去的水货们，一个个的整天人模狗样、人五人六的，老子还真瞧不起他们，也不容许他们在我面前翘尾巴撒尿，哪一个敢故意招惹我、欺负我，兄弟决不惯着……” 第477章 高速公路 很快，五一假期到了。 金成准备开车回老家，但是从来没有开车上过高速公路，觉得心里没底，想来想去，还是给金玉打了个电话，请他从平原市乘坐高铁来津城，帮着自己开车。 金玉提前一天从平原市乘坐高铁到津城，一个人在市里随便逛了逛，傍晚时分来到港城区。 金成下班后开车到港城区地铁站去接金玉，到地铁站的时候，金玉恰好刚到几分钟。 接上金玉，金成开车回港城区，来到比较熟悉的港城区那家粤菜馆，点上两荤两素四个菜，兄弟俩一同吃了晚餐。 “哥，你这，这菜也太丰盛了……咱又不是外人，随便吃碗面就行了，还搞得这么客气生分的……”金玉笑道。 “嗬！啥时候学会批评你哥了……不过你说的有道理，当然啦，我也有我的道理……这是你头一次到津城嘛，那么大老远过来了，哥总不能真请你吃碗面吧，那样的话，即使你心里没什么，我心里头也过不去啊……所以啊，咱们啥都别说了，今晚就算是小小地奢侈一下吧，你看这有素有肉、有鸡有鱼，味道也还可以哈……”金成笑道。 金玉笑道：“行啊，哥，你都这么说了，兄弟还说啥？嗯，味道确实不错……哥，你现在也是有房有车，算是成功人士了哈……” 金成笑道：“嗯，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十余年了，如今哥也是有房有车的人了，确实不容易啊……你说啥，有房有车就算是成功人士了？这么说的话，成功人士的门槛也太低了，何况哥不仅有房有车，而且还有房贷车贷呢……”金成说着见金玉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起来，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接着说道：“嗨！你瞧我，差点又把天给聊死了……来，吃菜……” 考虑到五一假期高速公路免收通行费，势必容易堵车，五一当天一大早两个人就起床，连早饭都没吃，就起身来到地下车库，随即出发，直奔几公里外的高速公路。 金玉判定这么早的时间，高速路上应该车流量还比较小，所以让金成先开一段路。金成手握方向盘，心里颇有些紧张，等到上了高速公路，果然车辆不多，将车速控制在90公里左右，后来又渐渐地加速至100公里左右。 开过了两个服务区，将近一百公里的距离，眼看着马上就要驶离津城的边界了，见高速路上的车流量忽而大了很多，金成心里又变得紧张起来，道：“金玉，这车忽然变多了，到下个服务区咱们换一下，还是你来开吧，等车少的时候，我再开……” 金玉道：“好的，可能因为京城的车也走这条道，所以车辆忽然就多了很多……啊，前面好像堵车了……” 果然，驶过几百米后，前面高速公路路段堵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两个人在车上焦躁不安地等候，也是干着急没有办法，干脆熄火等候，最后的结果是，原地一动不动地堵了两个多小时。 第478章 愤青 “你说这假期高速免费，本来是好事，结果呢，又造成大堵车……难道不能动动脑子，本来五天免费的，变成十天半价通行费，那样的话，是不是会好很多……”金成叹道。 金玉笑道：“哥，你不是学文学的么，应该还记得那篇古文里说的那句话，‘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 金成道：“那句话后面还有一句，说‘肉食者鄙，未能远谋’……上面有些人啊，看似高高在上，实际上脱离基层，在有些方面的举措，简直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完全不讲科学、没有章法……” 金玉笑道：“哥，你这还逮着兄弟搁这儿‘愤青’呢，那些人或许也不是真的糊涂，那些人精着呢，你想想，他们能爬到那么高的位置上，想必也不完全是靠背景、靠关系，他们首要考虑的是利益……那句话怎么说，‘嘴上都是主义，心里全是生意’……” 金成道：“刚才你说什么？你说哥是愤青，那你还算是说对了……告诉你啊，我不仅是愤青，而且是资深愤青……想当年读书的时候，那也是整天把‘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挂在嘴边的……后来呢？后来，兄弟你也看到了，后来就是现在，经过职场十年的消磨，脾气小多了，不过，那是相对而言，虽然小多了，其实还大得很，你哥的棱角还远远地没有被磨平呢，而且他们永远特么的永远也别想磨平我……” 金玉笑道：“有点过分了啊，哥，你给我激动个啥……” 金成笑道：“激动？我激动了么，好像是有那么点……这不唠嗑嘛，闲着也是闲着，在自己亲兄弟面前，多发几句牢骚嘛……” 金玉笑道：“毛主席那句诗说得好，‘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啊……” 金成道：“确实好啊，我怎么把这句话给抛在脑后了……到前面那个服务区，咱们再换一下，我这丑婆娘总得见公婆，只要小心谨慎驾驶，应该还行哈……” 金玉道：“嗯，哥，其实你开车除了有点慢，其他方面没问题的……开车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熟练了就好了……” 到服务区换过来，金成再次开车驶入高速公路。前面有一辆大货车，金成渐渐地驶近，准备超车的时候，车身已经与大货车的车尾齐平了，右后方竟然有一辆小汽车强行插队，金成记得此前听办公室的朱涌说过一句“开车，让速不让道”，虽然心里大为惊诧，还是稳住方向盘，稍微靠左一点，与此同时，大货车恰巧靠右一点，那辆小汽车刚好从中间窜过去。 “操特么的大傻逼！”金成感到如梦幻一般，暗自庆幸刚才那种情况竟然有惊无险，骂道：“这个狗东西竟然如此开车，看老子不追上去骂他……”金成说着脚下深踩油门，加速追了上去，连连长按喇叭鸣笛示警。 那人自知理亏，也没敢回应，渐渐把车速降下来，跟在金成的车后面一段路，后来又趁机跑到前面去了。 金玉道：“哥，不管别人是对是错，开好自己的车就行，谨记不开‘斗气车’……那些不遵守规矩的，自有规矩收拾、教训他们，或早或晚……你看这一路上，十多起车祸了……” 第479章 套路 金成道：“的确如此。而且我发现，这一路上看到的那十多起车祸，基本都是发生在超车道上……就像刚才那盲目莽撞超车的，多么的惊险啊，他如果以后还那样随意超车，那是早晚的事……” 金玉道：“开车在路上，别人怎么样开车，咱们管不了啊，有些人是侥幸心理，属于‘不见棺材不落泪’，连交警叔叔都很难拿捏他们……咱们开好自己的车就好了，那句话说得好，‘恶人自有恶人磨’嘛……” 金成道：“说是这么说，想起来刚才那件事，看到那种类似的事情，我还是‘不平则鸣’，气不打一处来……” 金玉笑道：“哥，咱们生那个闲气干啥？你还记得有个小品么，名字好像是叫《我惯着他》，对，就像刚才的那种不遵守交通规则的，或者说蛮横霸道的，咱们就‘惯着他’，早晚有一天，他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金成道：“这倒是哈，真别说，你这当兄弟的比你哥还拎得清楚、看得明白……当真如老人家说的‘有志不在年高’啊，你哥啊，我也不承认什么读书读傻了，只是觉得有些事本来黑白分明、清清楚楚的，为什么很多人做不到，其实并不是他们做不到，而是他们不愿意那么去做，想走捷径、占便宜罢了……” 金玉道：“每个人的素质修为各不相同，没办法呀……” 时间到了中午十二点多，两人来到东海省与平原省交界处的一个服务区，停下车来，到服务区餐厅里简单吃了午饭，然后给小汽车加满油，准备继续赶路。 在服务区加油站加油的时候，旁边有位工作人员向金成道：“先生，我看到刚才您小汽车的油箱盖打开的时候，有一股气体涌了出来，那是因为汽油燃烧不充分……为了安全考虑，建议您用一下这个产品，30块钱价格不贵、经济实惠，您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我给您加一瓶，您看如何？” 金成头一次听说这个情况，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想要问问金玉，见金玉去上厕所还没过来，后面又有车排队加油，便道：“好的，您加一下吧……” 那人闻言，迅速拧开瓶盖，通过油箱盖往里一掼，道：“先生，这一组是六瓶，如果配套使用，效果会更好，您看要不来一组，怎么样？” 金成听这么一说，隐约觉得被套路了，特么的一组六瓶，你怎么不早说？便摆了摆手，道：“谢谢！不用了，暂且用这一瓶就好了……” 这时候，金玉走过来上了车，金成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给他讲了一遍。 金玉道：“哥，那的确算是套路，没有必要加那个……怎么说呢，加了也就加了，也算不上骗人，加了可能多少会有点用，以后不加就是了……出门在外，难免的各种套路啊，你不上当、我不上当，总有人上当啊……” 金成义愤填膺地道：“他们这大概属于是‘擦边球’吧，所以也没有人来管管么……” 金玉笑道：“大家都忙着赚钱呢，谁来管这个？有道是‘民不告，官不究’，大部分车主，比如你这样被套路的，为这点钱也不值当吧，又有多少人愿意去较真呢……再说，较真也是有成本的……” 行程后半段没有再堵车，而是一路畅通无阻，非常丝滑，这让金成此前行程的不愉快给消解了。 通过这一趟行程，金成对于在高速公路上驾驶不再发怵，有了“实战经验”。 第480章 营养 金成回到老家，把崭新的小汽车停在大门外的水泥路上。 金家村去年刚修了两条水泥路：一条横跨村子的东西，一条纵贯村子的南北。 金成家在村子的最东头，距离水泥路只隔着一户人家，停车还算比较方便。 金玉帮着金成从小汽车的后备箱里，往外拿各种小吃，那是金成从网上精心选购的。其实，住在乡村里也已经可以网购，只是还需要到镇上去取，不是很方便。 金成推开院子大门，见衿衿正在院子里玩耍，阿美手里拿着把蒲扇，挺着大肚子一边缓缓地散步，一边轻轻地摇动。 阿美看到金成到家了，笑了笑，道：“衿衿，你看是谁回来了……” 衿衿抬头看见金成，随即把手里的玩具放在地上，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一边喊着“爸爸，爸爸……” 金成口里答应着，随即弯下腰，双手把衿衿抱起来，又举起来，道：“衿衿，来，举高高……” 衿衿被金成举在半空中转了几圈，咯咯地笑。 金成轻轻地把衿衿放下来，顺手拿过一包葡萄干，打开后递给衿衿，笑道：“衿衿，来!看，爸爸给你买的葡萄干，非常有名的新疆吐鲁番葡萄，你尝一尝，看好吃不……” 衿衿开心地接过来，道：“谢谢爸爸！还要给妈妈吃，妈妈肚子里还有一位小弟弟，需要营养营养……” 阿美听衿衿这么说，轻轻抚了抚衿衿的头发，看了一眼金成，笑道：“瞧你闺女多懂事，马上都是大孩子了……” 金成又给衿衿举了一回高高，笑道：“可不嘛！俺们的宝贝闺女衿衿真懂事，都知道疼爱弟弟了……是啊，马上就要上幼儿园了……衿衿，再过一段时间，爸爸带你去咱们的新家，去那里上幼儿园，好吗？” 衿衿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道：“爸爸，我去玩了……”说完，便又蹦蹦跳跳地去捡起刚才放在地面上的玩具，饶有兴致地继续玩了起来。 金成笑着向阿美，道：“阿美，让我听一听，我听到了，咱们儿子在你肚子里给我打招呼呢……”说着便蹲下身来，作势要将耳朵贴近阿美的肚子。 阿美微笑着伸出蒲扇挡住金成，道：“你都已经听到了，还听什么听啊……你今天大老远的开车回来，估计也累了，还是去坐那边的藤椅上休息休息吧……” 金成笑道：“行啊！听阿美劝，吃饱饭……”说着，便搬了一个小板凳，放在树荫下那把藤椅的旁边，坐了下来，道：“阿美，这把藤椅是你的专座，我坐这个小板凳就好……现在你可是我们家国宝级的重点保护对象啊……对了，咱爸咱妈呢？” 阿美笑了笑，道：“还‘国宝级’的，敢情也是你儿子的面子大……咱爸妈听说你和金玉今天回来，去镇上赶集了，买菜去了……” 金成道：“哦，自家孩子，还客气啥……对了，看样子，过几天我就能和儿子见面了吧？” 阿美笑着点了点头，道：“嗯，应该就是这几天了……” 第481章 喜得贵子 初夏明媚的阳光洒在院子里那棵茂盛的石榴树的枝枝叶叶上，和风轻轻吹拂，时而有鸟儿飞来枝头叽叽喳喳鸣叫，更衬托着乡间生活的静谧与恬适。 两天后的上午，金成半卧在石榴树下的折叠椅上，闭目养神，这时候听到阿美的声音：“成哥，咱们准备去医院吧，我感觉小家伙要出来了……” 金成闻言瞬时来了精神，连忙起身，迅速将提前收拾好的行李物品放到小轿车后备箱里，随即开车前往铭城县人民医院。 金成考虑到父母年事已高，行动上多有不便，便让他们在家等候，叫上金玉一同前往。 阿秀得知消息后，非常开心，立即驱车从宝城县赶来。 到县医院后停下车，金玉先下车帮着去办理了入住手续，金成牵着阿美的手，一同前往住院部大楼。 金成和阿美走进住院部一楼大厅，恰好遇到金玉刚办好入住手续，便一同上楼休息等候。 一个多小时后，护士过来查看，随即带阿美进入产房。 金成再次跟在后面，到产房门外等待，那份心情，与前几年那次一样，既焦灼又充满期待。 金成本来想要找到护士，提及交一千元进入产房陪护的事情，等了不大一会，见那护士打开产房的门，笑着向金成道：“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恭喜你们，喜得贵子……” 金成喜道：“哦，好啊！谢谢您……我刚才正想着找您，说想要进产房陪护的事情呢……” 护士笑道：“嗬！这么说，您还省了那一千块钱呐……想来也是不用，您家这是二宝，有经验了，很顺利……您家这是儿女双全啊，真好，真是令人羡慕……” 又过了些时候，阿美从产房走出来，旁边护士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 金成原本想要上前接住，又感觉有些手生，正站在那里有些犹豫，颇有一种“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疼惜与紧张感。 恰在这时，阿秀走上前去，伸手从护士怀里接过婴儿，喜笑道：“来，小帅哥，让大姨来抱一抱，好好看一看……对了，你们给俺取的名字呢……” 金成道：“姐，名字是早就取好了的，大名叫金子佩，小名就叫佩佩……” 阿秀道：“好啊，好名字……佩佩，哦，佩佩乖，来，睁开你的大眼睛，看看大姨美不美……” 金成看着襁褓里熟睡着的佩佩，心里满心欢喜，轻轻地抱起来，原地转了两圈，又缓缓地放下来，站在一旁陪护。 傍晚时分，阿秀道：“金成，你和金玉就辛苦一下咯，我先回家一趟，明天一早再来……” 金成道：“好的，姐，您就放心吧……” 阿秀又转身向阿美道：“妹妹，我先回了……明天上午我顺道把衿衿也接过来，看一看她的小弟弟……” 金成送阿秀到电梯口，被阿秀止住，笑道：“别送啦！金成兄弟，你要搞清楚重点，快回去看着我妹妹和宝贝外甥！这里的路我都熟悉了，咱们明天见……” 第482章 小棉袄 第二天早上九点多，阿秀果然带着衿衿来了。 阿秀向金成道：“今天我一大早就出发了，到你家接上衿衿就过来了……” 金成道：“哦，这么一大早的赶过来，您顾上吃早饭了没有……” 阿秀道：“嗨！你姐姐我又不傻不呆的，怎么能忘记了吃早饭……再说，我吃不吃没关系，我的宝贝外甥女得吃好了，刚才我带衿衿在县实验小学旁边那家饭店吃的……衿衿，你告诉爸爸，早餐好吃吗……” 衿衿点了点头，道：“大姨，我给小弟弟玩去咯……”衿衿说着，一边来到床前，看了看半躺在病床上的妈妈，道：“妈妈，你是有点不舒服吗？” 阿美笑了笑，轻轻地抚了抚衿衿的肩膀，道：“没有，妈妈只是有点累了……” 衿衿道：“嗯，妈妈，我知道了，是你把小弟弟从山上捡回来、抱回来的，所以累了，对吗？” 阿美笑了笑，点了点头，没有正面回答，转移话题，道：“衿衿，你看看小弟弟可爱吗……” 衿衿趴在床边，翘起脚跟，一边看着佩佩，一边用手指逗弄佩佩的脸蛋，道：“可爱，这小脸蛋胖乎乎……妈妈，你记得别再一个人抱着弟弟了，也让我大姨、大叔他们给你帮帮忙嘛……” 阿秀闻言，笑道：“妹妹，你看衿衿多知道心疼妈妈……”随即向衿衿道：“衿衿，那你就不怕累着大姨了啊？你好像还漏说了一个人呢，怎么没说让你爸爸也帮忙呢……” 衿衿缓缓地转过身来，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道：“大姨，我是说请你和大叔帮忙，不是让你一个人一直抱着小弟弟，你们几个大人轮流抱，就没有那么累了呀……没有漏说啊，我爸爸是设计师，他还要忙着画图呢……” 阿秀道：“哦，照你这么说的话，大姨是经济师，还要忙着算账呢……” 衿衿道：“大姨，你离得近，我爸爸离得远嘛！知道吗，我爸爸都是头天晚上从津城坐上火车，火车在钢铁轨道上跑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才能到家……” 阿秀笑道：“哦，原来是这样啊……我本来啊不知道，听你这么一说，也就知道了……”阿秀说着，转脸向金成道：“金成，看看你家闺女，这贴心的小棉袄啊……” 金成笑了笑，俯下身去，抱起衿衿，道：“那是，俺家衿衿最知道贴爸爸的心喽……来，衿衿，爸爸抱着你，这样看小弟弟是不是看得更清楚？过段时间，小弟弟就可以陪你一起玩了，你就是大姐姐咯……” 阿秀道：“衿衿，今天你跟大姨走吧，坐大姨的车咱们去姥姥家……你妈妈刚给你生了小弟弟，现在小弟弟还需要妈妈照顾，你就先到姥姥家住一段时间，找你的哥哥、姐姐一起玩，怎么样？” 衿衿听完大姨说的话，似乎有些犹豫，转过身去以征询似的眼神看了看妈妈，道：“妈妈，大姨说……” 阿美点了点头，笑道：“衿衿，我觉得可以啊，等过段时间，爸爸再开车去姥姥家接你……” 第483章 筛查 五一假期即将结束，金玉直接从县城汽车站乘坐大巴车，返回平原市上班。 金成送金玉到电梯口，返回房间的时候，护士过来通知，说可以准备出院了。 出院之前，金成抱着佩佩到一个房间，根据医生的指引，将佩佩轻轻地放下来，做一项听力筛查。 金成看到旁边有的婴儿做听力筛查，很快得出结果，说没问题就出去了，而医生对佩佩测试了两次，都没有明确的结果，心里难免有些忐忑。 医生仿佛看出来金成的不安，微笑道：“家长不必紧张，新生儿听力筛查，一般都没有问题的，一个月后过来复查，大概率没事的……” 当天下午，金成办理了出院手续，然后开车带着阿美、佩佩回家。 五一假期再加上金成休的五天年休假，十多天的假期，仿佛长了翅膀似的，飞也似的就过去了。 金成依依不舍地离开老家，考虑到一个人长途驾车难免过于疲劳，便将小汽车放在老家，通过城乡公交、长途客车、火车、地铁等一连串的倒车，返回津城上班。 两个星期后的周五晚上，金成又连夜乘坐火车赶往老家。这次为节省时间，没有在火车站附近等候大巴车，而是直接打了一辆出租车，一大早就到了金家村。 金成拿起玩具逗佩佩玩，时而抱起佩佩来在院子里来回走动，嘴里循环哼唱着前几年逗哄衿衿时学唱的那几首儿歌。空闲时间，又接上一盆水，坐下来，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洗几片积攒的屎尿布，感觉到挺充实。 时间很快，第二天金成又得出发返回津城上班了。金成乘坐城乡公交车来到铭城县长途汽车站的时候，临时又改变主意，没有买直达平山市火车站的车票，而是买了到宝城县的车票，想着先去看看衿衿，再从宝城县前往平山市火车站。那样，虽然路上折腾一些，但是金成觉得没什么，很值得。 刚过晌午，金成便来到了衿衿的姥姥家，走进院墙大门，见衿衿正在和邻居家的一位小姐姐玩耍。 “爸爸，爸爸……”看到金成走过来，衿衿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只小号的毛绒玩具。 金成伸手抱起衿衿，道：“衿衿，姥姥家好玩吧……” 岳母要进厨房给金成做午饭吃，被金成拦住，道：“妈，我刚才在车上吃过了……我就过来看一眼，一会就得走了，还得赶火车呢……” 过了一会，金成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蹲下来对正在玩耍的衿衿道：“衿衿，你和这位小姐姐继续玩吧……爸爸先去上班，过段时间再来看你，给你带好吃的葡萄干，好吗……” 衿衿显然有些失落，随即又很大气懂事地点了点头，道：“好的，爸爸……” 岳母和邻居大婶正在大门外聊天。金成走出院子大门，打了招呼，回头一看，正好见衿衿从院子里“噔噔噔”跑到大门口，向着姥姥道：“爸爸去新家给我拿葡萄干去嘞……” 金成笑着向衿衿竖起了大拇指，又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离开，心里既开心，又没来由地涌起一股酸涩的感觉，心道：“好可爱、好懂事的孩子啊，现在只能一个月见上一两次，等过段时间，应该就好多了……” 第484章 复查 又过了两个星期，金成在电话中得知，阿美带着佩佩到县人民医院进行听力复查，还是没有明确的结果，医生建议到省城平原市去检查一下。 金成闻言心里咯噔一声，心里暗自祈祷：希望一切安好，千万不要有什么事情啊…… 阿美道：“成哥，医生说建议咱们到省城医院再去检查一下，下个周末你有空吗？” 金成道：“阿美，我有空，下周五晚上我就坐火车回来，我再请一天假……” 阿美道：“嗯，咱姐说她和姐夫一起开车送我和佩佩到省人民医院，你就别往回折腾了，还是周六上午直接乘高铁到平原市吧……” 放下电话，金成便在手机上订了下周六一早的高铁票。 晚上躺在床上，金成不经意间会胡思乱想，甚至难免往不好的方面想：“这听力可千万不要有什么毛病啊……如果，万一听力有问题，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现在车贷、房贷压力已经够大了，感觉已经在硬撑着，如果再……”金成不愿再想下去，但却是不由自主，“如果……我苦一点、累一点也没关系，只是连累了阿美、衿衿，真是太于心难安了……” 周六一大早，金成便起身前往津城高铁站，然后又乘坐高铁到平原市高铁站，随后转乘地铁到达省人民医院。 金成给阿美打电话，道：“阿美，我再过十来分钟就到省人民医院了，你们到哪里了？” 阿美道：“那时间上还挺巧的，我们刚才已经进入平原市区了，大概再过二十多分钟就到了，你稍等一会吧……” 金成从地铁站出来，来到省人民医院大门口等候，等了大概十多分钟，果然看到那辆熟悉的蓝色宝马轿车从前面的马路上驶过来，近看是林海驾车，阿秀坐在副驾驶，阿美和佩佩坐在后排。 蓝色宝马轿车在省人民医院大门口旁边停了下来。金成走上前去打开后排车门，从阿美怀里接过佩佩抱着，几个人便一同前往医院大楼。林海自去停车场停车，随后再过来。 来到医院三楼，金成见挂号排队的人不算多，挂号过后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听见叫号，便抱着佩佩进入了诊室。 金成的心里依然在打鼓，只能默默地祈祷一切平安健康。 医生检查过后，给出结果：一切正常。 金成听到这个消息，喜出望外，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医生一句，当再次听到医生肯定的回答后，不禁长舒了一口气，心里那颗悬着的石头算是终于落了地。 既然是检查确认没事，几个人便心情愉悦地乘车离开了平原市。 在返程高速公路上，林海把车开得飞快，金成一看车速显示盘上的数字已经超过130，忙道：“林哥，你这车开得有点快，我有点紧张，别超速啊……” 林海笑道：“没事的，你看这路上也没啥车，一路畅通，开快点没事……看来这好车就是好啊，我之前那辆车开到120就感觉到飘，你看这宝马车130也稳得很……” 第485章 超速 九月初，衿衿就要到津城的幼儿园报到了。 八月上旬，金成再次回到老家铭城县，先是接上阿美、佩佩，然后开车到宝城县接上衿衿，同行的还有金母，一同前往津城的新家。 金母本来不乐意到城市里去，因为老人家在农村里生活习惯了，而且还有邻里邻居聊天，一旦到了城里，连个说话的熟人都不好找，但是为了金成，也只能勉为其难了。 金成平日里上班，在不出差的情况下，倒是可以早上去送衿衿入园，但是幼儿园下午四点多就放学了，而金成单位是五点下班，送不是问题，接却成了问题。 有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大概会说：“请个保姆就行了！”这可不是典型的“何不食肉糜”么？对于金成来讲，一个月那么大几千的工资，够不够请保姆的且不说，关键是，交给保姆哪里能有交给自己母亲更放心呢？ 这天一大早，金成便开车出发，途径宝城县接上衿衿，然后驶入高速公路，一路朝东北方向行驶。 在高速公路上大概走了三百公里，驶出平原省界，金成抬眼看见天空里一块黑云低低地压了过来，心想：“这不会是要下雨吧？” 金成心里的这个问号还没来得及消失，很快就拉直了，变成了叹号！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玻璃上，金成赶忙打开了雨刷器，低档、中档都不管用，直接开到高档，还是勉勉强强，有一段路不是“瓢泼大雨”，简直是“盆泼大雨”，丝毫看不清楚前面的车和路。 金成心里当真有些发懵，这种情形还是头一次遇到啊！怎么办？似乎没有别的办法，千小心、万小心，打开双闪，紧紧地握着方向盘，把脚放在刹车上面，慢慢地往前开。 还好，开过几公里后，已经穿出了雨带，前面又是晴空。金成心有余悸，看了看时间，心想趁着这路况好，还是开快一点吧，脚底下油门一踩，把车速上升到110、120、130，感觉130有点快，后来又把车速控制在120左右。 就这么一路开过来，还算顺利，到达津城的时候，天色尚早。金成长舒了一口气，暗自道：“平安到达，谢天谢地！” 第二天，金成手机上收到了一条短信，定睛一瞧，原来是东州市交管部门发来的，大意是说金成昨天开车行经东州某区间测速路段时，平均车速达到112，因为那段路限速100，所以超速超过百分之十，违章了，需要扣分、交罚款。 金成忽而想起来，前些时候看到过媒体曝光东海省高速公路限速一会80、一会120、一会100，如“过山车”一般，暗自道：“怎么？难道现在还是那样……哥们没看到哪里有限速100的提示啊……” 想到这里，金成便很诚恳地给东州市交管部门发了一条信息，说明自己确实没有注意到有限速标志，而且驾车以来一直严格遵守交规，希望能够撤销处罚。 几天后，金成收到回复：“鉴于您确属首次违规，同意撤销处罚，以后请继续严格遵守交规、谨慎驾驶……” 第486章 五周年 再过一个多月，就到工程九院重组成立五周年的日子了。 吕灵想要在九院重组五周年前后做一些动作，充分展示一下部门作用，猛刷一波存在感，好似打了鸡血一般，策划举办座谈会、拍摄党建宣传片、撰写党建工作综述等工作。 毫无疑问，这每一项工作的主力都最终指向金成，比如举办座谈会，需要金成起草林一言在座谈会上的讲话；拍摄党建宣传片，需要金成整理素材，起草文字脚本及解说词；至于撰写党建工作综述，那就更不必说了。 吕灵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关系，联系上京城某传媒机构负责拍摄制作党建宣传片。领衔的总策划兼制片姓冯名纲，此外还有导演兼摄影师宋鹏、文字及后期制作赵鑫。 金成后来得知，冯纲曾经在京城某部委工作，后来下海自己出来单干；而宋鹏、赵鑫依然在京城某传媒机构上班，他们与冯纲一起组成临时团队，由冯纲揽活，他们抽时间干。这么说来，工程九院拍摄党建宣传片，是他们接的私活。 根据初步合作意向，工程九院拍摄这么一个十分钟左右的党建宣传片，拍摄费用报价在二十万左右。具体的细节，都是由吕灵与冯纲谈的，谈好以后，具体的报销流程都是由于统来做。 金成有时候想到，凡是涉及钱的事情，吕灵从不让金成插手，交给李雪、于统或者韩可，大概是觉得金成思想不够灵活，做事情太遵规守矩，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自己倒是落得个干净清爽。 金成对收集到的素材进行整理加工，撰写党建宣传片的解说词，拟定主标题为“奋斗无悔”、副标题为“工程九院集团‘十大建功立业标兵’风采录”。 经过奋笔疾书，写了洋洋洒洒三千多字，其中，涉及到十个人，每人的篇幅控制在三百字左右。 解说词开头写道：“路是走出来的，事业是干出来的，幸福是奋斗出来的！ “某年某月某日，工程九院集团重组成立、扬帆起航。五年来，工程九院集团秉承“精优专业品牌、强大综合实力”战略目标，坚持思想引领、战略引领、党建引领，企业顶层设计持续优化、深化改革持续推进、市场经营持续深入、科技创新持续强化、员工收入持续增长，擘画出一幅矢志奋斗、砥砺前行的蓝图华章！ “奋斗，让平凡走向伟大；奋斗，让我们心中热血沸腾；奋斗，与时代携手同行！” 接下来，便是推出片名，分别对“十大建功立业标兵”进行采访的部分，一个个面对镜头进行“现身说法”。 解说词最后写道：“苏联作家奥斯特洛夫斯基在《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书中，说过：当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 “新时代是奋斗者的时代。惟奋斗者进，惟奋斗者强，惟奋斗者胜。在新的起点上，我们奋斗不止步，追梦再出发！” 第487章 熬夜 金成将写好的解说词发给吕灵。 吕灵如往常一样，稍作修改，拿去给林一言审阅。 林一言看过后，象征性地提了几点意见，交由金成进行修改完善。 吕灵道：“小金，这个解说词整体上写得很好，基本上也就这样了，说实话，这种不常用的文体，你能写成这样，还是非常难得的……” 金成道：“多谢吕主任您的鼓励！都是您和林书记指导得好……” 吕灵笑道：“我听说宋鹏他们拍摄的素材也基本上就绪，初步剪了一版发了过来，我刚才看了一下，还比较粗糙……毕竟他们对于咱们企业的情况不是特别了解和清楚，这样，你和于统辛苦一下，这两天到京城去，和他们一起，对这个片子再过一遍，好好修改完善一下，然后再出一版，咱们再给林书记看……” 第二天，金成便与于统一起，乘坐城际铁路到达京城某酒店，在一个酒店标间里见到了宋鹏、赵鑫。 酒店里的空调不太好使，赵鑫正光着膀子坐在电脑前，在那里剪辑片子，左手边的烟灰缸里散着几个摁瘪了的烟头。 金成看了看房间里的环境，感觉这里好似那种有些神秘、大隐隐于市的“小作坊”，笑道：“鑫哥、鹏哥，我说你们冯老板有点太抠了吧？这酒店七转八拐的在犄角旮旯里，我和统哥找了半天才找到，环境差点倒不说，你看这大热天的，空调还不好使，我们鑫哥这一身性感的白肉都走光了……” 赵鑫闻言，笑得几乎岔了气，道：“嗨！我们哥几个，习惯了，习惯了就好了……” 宋鹏笑道：“成哥，你还别说，这个酒店虽然环境差点、条件差点，但是有个好处，那费用少、成本低呀，哈哈……再说，我们经常出差去外地拍摄，如果租个高大上的酒店，也着实有些浪费，所以啊，就这样凑合着也挺好……” 金成笑道：“如此说来，我倒是明白了……到时候，让你们冯老板多给发点奖金就是了……” 宋鹏道：“理是这么个理，我们哥俩昨晚又熬了个通宵，也是拿健康换钱呐……” 赵鑫道：“那可不？今天早晨我照镜子，发现这根鼻毛都白了，我了个去，还真有点怕了，莫不是哥将不久于人世了罢……” 金成凑近了些，看了看，果然见赵鑫鼻孔里有一根白色的鼻毛若隐若现地探出来，安慰他道：“鑫哥，你这体格，健康壮硕的，应该不至于吧？你给我一种感觉，如果在古代，你应该是那种可以占山为王的，堪称‘悍匪’，哈哈……” 赵鑫笑道：“是么？哎呀，现在是和平年代，没有用武之地了，哈哈……” 金成道：“不过，哥几个还是注意休息，尽量不要经常熬夜，如果套用《连城诀》里那句‘安安乐乐就是福，平平淡淡才是真’，可以说‘健健康康就是福，开开心心才是真’嘛……” 金成话虽如此，因为任务在身，当晚还是身不由己，与于统、宋鹏、赵鑫一起，对那片子的若干细节进行修改完善，直至凌晨两点多，方才上床休息。 第488章 审片 第二天下午，金成与于统返回津城，将经吕灵远程电话指导修改过的党建宣传片带了回来。 第三天，吕灵邀请院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工会主席何亮，以及机关相关部门负责人开会，观看修订后的党建片。 吕灵播放完党建片后，道：“何书记，这个片子呢，是第二稿了，前两天我们小金、小于还专程去了一趟京城，与广告公司进行了对接沟通、现场修改……下面，先请各部门负责人提意见建议，最后请何书记点评……” 前来参会的机关部门负责人都是“老油条”了，党建片与他们没有什么具体的关系，他们向来“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别人瓦上霜”惯了的，所以大多都说挺好的、没意见，个别提的也是些无关痛痒的建议。 何亮听众人发言完毕，道：“那好！刚才呢，同志们都做了很好的发言，我觉得大家的发言比较客观，提的意见和建议也都很中肯，这个，整体上我是赞同的……”何亮说着，也提了两三点细节上修改完善的意见，比如配音、图片选择以及画面切换，末了道：“还是请林书记来定吧……” 吕灵道：“大家稍等两分钟，我去请一下林书记……” 吕灵说等“两分钟”，实际上整个会议室的人等了大概二十分钟，林一言才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坐下，大大咧咧地道：“不行，不行！这个片子我看过了，什么水平？本来我们的解说词写道挺好的，他们拍的水平不行，那个画面，你们都看了吗？总是一辆高铁列车在那里飞驰而过，好几个画面，你说烦不烦啊……” 林一言扫视了一下会场，接着道：“吕灵，你给那广告公司打电话，让他们总导演过来一趟，我现场指导审片……真是的，‘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我们这二十多万，可不是大风刮来的……” 吕灵连连点头，随即走出会议室打电话，又很快回来，道：“林书记，我打过电话了，他们冯导明天就过来……” 林一言一脸不屑地道：“行吧，明天就明天，我就出差晚一天去，明天见识见识这个什么总导演，嗬，名头倒是还不小，啊……叫什么，冯小刚？” 会议室里“嗡”地一声，众人忍不住笑了。 吕灵忙解释道：“林书记，是叫‘冯纲’……” 林一言也笑了，道：“哦，我说嘛！二十万块，哪里能请得动大导演？行了，就这样，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上午，冯纲果然如约来到九院会议室，就党建片的相关情况向林一言作汇报交流。 林一言在交流过程中显得非常傲慢，多次强调工程九院是正局级单位，自己是正局级干部，拍摄的党建片理应水平段位很高，要求冯纲对党建片的质量进行严格把关。 后来，吕灵悄悄地告诉林一言，冯纲下海之前在某部委也是正局级干部。林一言说话的语气才收敛起来，最后道：“冯导，辛苦跑一趟……我相信，这个片子有您把关，还是没问题的……” 第489章 综述 党建宣传片的事情基本上大局已定，金成又按照吕灵的要求，着手起草工程九院成立五年来的党建工作综述。 金成以“党建引领开新篇”为题，以工程九院党委名义，撰写一篇工程九院加强党的领导和党的建设工作综述，开头写道：“工程九院重组成立以来，九院党委坚持党建引领，认真履行‘把方向、管大局、保落实’的职能，重点从‘严、实、新’三个大方面入手，落实党建责任，以党建工作引领企业发展、推动企业改革、推进企业建设，为企业改革发展提供了坚强政治保证。” 文章第一部分：“严”抓党建，夯实基层党建工作基础。包括“严”抓学习思想教育、“严”抓班子能力建设、“严”抓党建制度落实、“严”抓企业文化建设等四个小的方面。 文章第二部分：“实”事求是，全面落实党建工作责任。包括“实”在核心作用发挥、“实”在主题教育扎实、“实”在党建主题突出、“实”在主体责任落实等四个小的方面。 文章第三部分：创“新”思维，打造九院特色党建品牌。包括“新”于课题研究、“新”于品牌培育、“新”于平台研发、“新”于成果应用等四个小的方面。 吕灵收到金成写的这篇洋洋洒洒四千多字的工作综述，把金成叫过去，表扬道：“小金啊，你写的工作综述非常好，我看过了没问题，连改都不用改……对了，毕竟这个综述的侧重点在党建工作方面，集团成立五周年也算是个大事了，我想啊，还是要再写一篇全面的文章，你记得前年写过一篇三周年的文章吧，哎，还按照那个思路和套路，在那基础上，再写一篇集团成立五周年改革发展纪实……你再辛苦一下，行吧……” 金成心里苦笑道：“操！我能说不行么……以前人们说，‘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忙的忙死，闲的闲死’，原来还真是这样，特么的这不是逮着一只羊狠劲薅羊毛么，眼看都快给老子薅秃了……” 金成只得咬咬牙接受任务，着手撰写工程九院集团成立五周年改革发展纪实，洋洋洒洒五千多字，文章结尾写道：“五载砥砺着华章，不忘初心再起航。在新中国成立70周年之际，伴随着我国“一带一路”建设、京津冀协同发展、雄安新区建设等重大战略实施，立足于津城大地的工程九院集团经过五年的辛勤耕耘和砥砺奋进，迎来了新的发展机遇。 “新的征程上，工程九院集团将秉承“精优专业品牌、强大综合实力”的初心和使命，致力于把九院集团打造成为工程总局勘察设计业务板块新的旗舰，在建设有显着特色和国际竞争力的先进企业、迈进勘察设计行业第一梯队的进程中，绘制出一幅携手奔跑、同心追梦、创新实干的宏图画卷！” 午饭后，党委办没有旁人的时候，韩可冲金成笑了笑，道：“成哥，心疼你一秒钟……真怕把你薅秃噜了……” 金成笑道：“多谢理解！还行吧，姐们还扛得住……” 第490章 座谈会 在工程九院集团成立五周年改革发展纪实文章交稿后，金成来不及喘息，又接着写林一言在工程九院集团重组成立五周年座谈会上的讲话，洋洋洒洒一万五千多字。 讲话的题目是《铭记初心肩负使命，深化改革加快发展，全力建设有显着特色和国际竞争力的先进企业》，开头写道：“金秋时节景宜人，光阴荏苒物候新。今天是某年某月某日，全体“工程九院人”共同迎来了集团重组成立五周年纪念日。 “在这个喜庆的日子、特别的日子、意义非凡的日子，我们隆重召开庆祝工程九院集团重组成立五周年座谈会，来自全集团各条战线的代表济济一堂、畅所欲言，抚今追昔、展望未来，为践行初心使命、推动改革发展、建设先进企业建言献策。 “九院集团重组成立五年来，我们秉承“精优专业品牌、强大综合实力”战略目标，坚持思想引领、战略引领、党建引领，企业顶层设计持续优化、深化改革持续推进、市场经营持续拓展、科技创新持续强化、员工收入持续增长，擘画出一幅矢志不渝、砥砺前行的奋斗华章。 “在此，我谨代表九院集团党委、董事会和领导班子，向五年来在全集团各条战线辛勤耕耘、默默付出的全体干部员工，致以崇高的敬意和衷心的感谢！” 座谈会上，林一言坐在主席台上，念起稿子来声音洪亮，道：“下面，我代表集团党委、董事会，讲三个方面的意见。 “第一部分：五年来集团党建和董事会工作的简要回顾。党建方面的主要工作及成绩包括：一是顶层设计引领航向，思想引领作用不断发挥；二是夯实基础提供保证，基层党建工作不断强化；三是管理提升强化能力，干部队伍素质不断提高；四是从严治党净化生态，党风廉政建设不断深化；五是注重宣传展示形象，员工发展信心不断增强；六是文化建设聚合能量，企业文化融合不断深入；七是群团共建凝心聚力，和谐企业建设不断推进。 在讲过九院集团成立五年来党建和董事会工作成绩后，林一言又慷慨激昂地盘点五年来的不平凡奋斗：“这五年，我们以‘踏石留印、抓铁有痕’的精神和干劲，努力在做好‘改革’这篇文章上下功夫、求突破；这五年，我们以‘精优专业、强大综合’的初心和使命，努力在做好‘发展’这篇文章上下功夫、求突破；这五年，我们以‘创新实干、攻坚克难’的品质和韧劲，努力在做好‘品牌’这篇文章上下功夫、求突破；这五年，我们以‘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责任和担当，努力在做好‘党建’这篇文章上下功夫、求突破；这五年，我们以‘党管干部、德才兼备’的原则和标准，努力在做好‘干部’这篇文章上下功夫、求突破；这五年，我们以‘共商共建、共享共赢’的宗旨和理念，努力在做好‘员工’这篇文章上下功夫、求突破……” 第491章 启示 偌大的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林一言看了看台下，清了清嗓音，继续念道：“通过对九院集团重组成立五年来党建和董事会工作的回顾梳理，我们有以下体会和启示—— “一是必须围绕战略目标，践行企业发展的初心使命。集团的发展战略目标是‘精优专业品牌、强大综合实力’，这也是集团发展的初心和使命。集团重组成立五年来，集团党委坚持战略引领，围绕‘精优专业品牌、强大综合实力’这条主线，先后推动开展了三次大规模的体制机制建设和改革，而且历次改革和调整都是有章可循、有的放矢，不是‘推倒重来’‘另起炉灶’，而是不断完善、补充、发展，践行了企业发展的初心和使命。 “二是必须统一思想认识，筑牢企业发展的理念根基。思想决定行动，行动决定未来，只有思想认识统一了，才能在工作中步调一致、形成合力。集团重组成立五年来，集团党委注重加强思想引领，在筑牢企业发展的理念根基上下功夫、求共识，加强形势任务教育，引导广大干部员工增进对集团发展目标的理解、发展战略的认同，做到‘心往一处想、智往一处谋、劲往一处使’，推动构筑了企业深化改革、加快发展的坚实理念根基。 “三是必须优化顶层设计，把握企业发展的正确方向。坚持党的领导、加强党的建设，是国有企业的光荣传统和独特优势，也是国有企业发展之根。集团重组成立五年来，集团党委坚持以党建工作统领全局，履行‘把方向、管大局、保落实’的职能，充分发挥核心作用，特别是通过党委工作调研和党委中心组学习这两个有效手段，排查梳理问题、凝聚发展共识、优化顶层设计，形成了清晰明确、一脉相承的发展思路，保证了企业发展的正确方向。 “四是必须加强基层党建，夯实企业发展的政治基础。党的基层组织是贯彻执行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和决策部署的重要基础，正所谓‘基础不牢，地动山摇’。集团重组成立五年来，集团党委注重强基固本、抓实基层党建工作，把基层党组织建设成为宣传党的主张、贯彻党的决定、领导基层工作、团结动员员工群众、推动企业改革发展的坚强战斗堡垒。各级党组织加强自身建设，规范和提升工作质量，组织力、凝聚力、战斗力得到了显着增强。 “五是必须注重责任担当，建强企业发展的队伍保障。政治路线确定之后，干部就是决定因素。是否拥有一支能力强、素质好、作风硬的干部队伍，决定着企业改革发展能否达到预期目标。集团重组成立五年来，集团党委认真贯彻好干部‘20字’标准，注重加强干部选拔、任用和管理，提升干部能力，锤炼干部作风，着力打造‘讲政治、遵规矩、守纪律、敢担当、有思路、善作为’的高素质干部队伍，为改革发展各项工作提供了队伍保障。 “六是必须深化价值认同，熔铸企业发展的文化灵魂。核心价值构筑文化之魂，只有内心认同核心价值，才能自觉践行文化理念。集团重组成立五年来，集团党委注重加强企业文化建设和融合，培育形成并推动践行了企业文化理念体系，提出核心价值认同，即发展目标认同、价值观念认同、经营理念认同、组织机制认同、文化理念认同这‘五大认同’，为进一步增强核心价值的感召力、汇聚推动企业改革发展的强大合力，奠定了坚实基础。” 第492章 遵循 金成坐在会议室后排的角落里，听着林一言在台上一板一眼地念稿子，觉得有些百无聊赖，眼睛看向窗外，热辣辣的阳光下，微风拂过，路旁的垂柳枝叶轻轻摆动，了无生气。 林一言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接着念道：“随着集团进入新的发展阶段，面临着新的形势任务，我们要充分运用五年来企业改革发展的实践成果，提炼和把握做好各项工作的总遵循，推动集团改革发展再迈新台阶、再上新水平。 “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九院集团改革发展党建工作的总遵循是：……以全面加强党的领导和党的建设为统领，以‘精优专业品牌、强大综合实力’为初心和使命，以建设有显着特色和国际竞争力的先进企业为奋斗目标，以构建和谐幸福企业、提高员工幸福指数为发展宗旨，以‘五项发展共识’和‘四项改革共识’为改革发展主线，以‘六个明确’和‘十个坚持’为指导思路，全力推动企业深化改革、资质建设、市场经营、生产管理、科技创新、文化融合等工作，团结和带领全体干部员工抢抓机遇、直面挑战、砥砺前行，在新征程上展示新作为、开创新业绩、铸就新辉煌。 “前面，回顾了集团重组成立五年来的主要工作成绩、经验体会、问题不足和解决思路，以及今后工作的总体要求，接下来我们要从以下七个方面着力，推动党建和董事会工作再上新台阶—— “一是着力深化主题教育，守初心担使命找差距抓落实；二是着力完善公司治理，提高董事会规范化运作水平；三是着力提升党建水平，把政治优势转化为发展优势；四是着力培养年轻干部，打造一支高素质的干部队伍；五是着力推进从严治党，营造维护风清气正发展环境；六是着力推动文化融合，增强企业改革发展的向心力；七是着力构建和谐企业，提升员工的获得感和幸福感……” 最后，林一言再次提高了音量，念道：“同志们，当前‘十三五’即将收官、‘十四五’即将开局，九院集团发展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我们全体“工程九院人”站在了新起点上。回望五年来时路，我们风雨兼程、砥砺前行，携手推改革、同心谋发展；展望未来新征程，我们精神振奋、满怀憧憬，奋斗不止步、追梦再出发。 “让我们以‘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主题教育为契机，以庆祝集团重组成立五周年为新的起点，在集团党委确定的战略目标指引下，坚持一张蓝图绘到底，撸起袖子加油干、担当作为建新功，铭记初心、肩负使命，深化改革、加快发展，全力以赴建设有显着特色和国际竞争力的先进企业，为实现集团“精优专业品牌、强大综合实力”的战略目标而不懈奋斗！” 金成看到林一言读完稿子最后一段时的表情，不知为何联想起某电视剧中的“统帅”来，心里道：“你还别说，以这老林一贯的霸道作风来看，还真有几分那种意味……” 第493章 酒宴 座谈会结束后，金成从会议室出来，迎面看见叶功站在走廊边的窗前抽烟。 叶功见金成走过来，把左手大拇指竖起，笑道：“小金，你的文章写得就是好啊，九院集团‘一支笔’，实至名归，不服不行啊……” 金成谦逊地笑了笑，道：“叶主任，您过奖啦！感谢您对我的认可和鼓励啊……对了，上次那件事，还没顾上当面向您细说，不过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叶功右手食指弹了弹烟灰，笑道：“你说得对，那件事都已经过去了，过去了就不必再提了……” 金成笑道：“也好，不过有机会，我还是要回请您啊……” 叶功道：“咱们之间，不必那么客气，有空了再聚吧……” 金成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想起上次刚才说的那件事，那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半年前，也就是投资集团人力部部长孟玲到九院集团对金成进行背调过后，关于金成即将调到投资集团的消息传遍机关，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那天，叶功约金成一起到市中心某津味老字号菜馆吃饭。金成想着叶功这人不错，平时每次见到自己都很客气，总是不吝夸赞自己文笔好、人也好，便欣然赴约。 当晚在津味老字号菜馆，除了叶功、金成外，还有九院集团行政办副主任水华、人力部主办耿蒙、信息化中心助理李妍。 席间，几个人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在叶功的坚持下，金成坐在主宾位置上，也就是叶功的左手边，彼此方便交谈。 当时的情况来看，金成调到投资集团的概率已经95%了，所以也就提及当前及以后的事情。 叶功叹了口气，颇为惋惜似地道：“小金啊，你这离开九院集团，真是九院集团一大损失啊……” 金成半斤酒早已下肚，感到叶功素来对自己不错，而且如此为自己说话，彼此说几句掏心窝的话，也未尝不可，道：“多谢叶主任您的抬举！不谦虚地说，的确如此，叶主任，您看啊，我到九院快三年了，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可是呢，那个主管偏偏就特么迟迟地不给我定，有那么难么？有些人的确是水平有限，就像是那楚霸王，摁着捂着军功章不舍得给下属……话说回来，给我定主管，那可不是提拔，充其量是恢复，兄弟来九院之前都已经是正儿八经的正科了……” 叶功连连点头，道：“兄弟所言极是，所言极是啊……真是，贵院的所作所为，对你实在不公、实在欠妥啊……”水华、耿蒙、李妍等人在一旁随声附和，几个人频频举杯，酒宴在欢快的气氛中结束。 金成虽然喝了不少酒，头脑依然清醒，觉得自己说的话没有什么出格之处。但是，俗话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几天后，赵刚打电话给金成道：“成哥，听说前几天你和某处级领导聚餐了，还有一位副处级……” 金成没想到这普普通通聚个餐，怎么还传到赵刚耳朵里，道：“刚哥，你鼻子够灵敏的啊，怎么这你都知道……” 赵刚笑道：“那当然……我还听说，有人说你在酒桌上大骂吕灵……” “操！谁特么瞎几把传说……”金成道：“哥们就是有意见，那矛头也是指向老林的，连说都没说吕灵，怎么还就成了大骂了……” 赵刚笑道：“成哥息怒！你知道这件事就好，群众当中有坏人啊……” 第494章 失联 一觉醒来，工程总局又有一个大事件发生：在工程行业流传出一首套用改编的“四不像”的诗，题目叫《别了京城》。据称诗的作者是工程总局的“三把手”，党委副书记孟桥。 那首所谓的诗由徐志摩的《再别康桥》仿写改编而来，充满了那种掺和着沙石混凝土、缺少人文素养却又强行附庸风雅的大碴子味，简直一首好诗被硬生生地被糟蹋掉了。 那诗开头写道：“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挥别京城的云彩。 “那广场上庄严的殿堂，是朝阳中的骄子；王府里的灯光，在我心头徐徐的萦绕。 “长安街上的车流，奔腾着在眼底竞驰；在央企的长河里，我只是一根水草。 “过往风雨的年代，不单是摇曳，更是天上虹；揉碎在岁月里，沉淀的是跋涉者的梦想。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纷繁复杂的社会充诉着诡异的气息，很无奈。 “无奈之下，只有默然的离开，留下对不住的叹息和各色的议论，或可再去追逐天际的梦想？ “逐梦，展开一轴画卷，向宇宙更深处漫溯；满载一斗星辉，在思绪斑澜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别离的笙箫；智者也在为我沉默，沉默是发自心底的呐喊。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别了京城！” 最后还写有一段话：“借诗言志，内中寓意耐人寻味：方方面面说不出的苦衷，苦闷且无奈，被迫决定离开，提出辞呈并自动离职，脱离苦海，或隐于山林，或浪迹天涯，辜负了大家的期望，给组织、给家人和朋友们添麻烦了，万分报歉，不怪任何人，请大家原凉；感谢多年来的信任关照支持理解，衷心地祝愿工程总局的明天更美好！” 从那仿写改编的诗句及写在后面的那段话中不难看出，孟桥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充满了所谓的苦闷与无奈。一时之间，这首诗传遍了工程总局系统内上上下下的各级单位，倒不是因为孟桥这首诗仿写的多么有才华，人们关注的是这背后的故事，议论着种种猜测，放飞想象的翅膀肆意驰骋，各种小道消息五光十色，越传越邪乎，最后的落脚点却指向一个事实：“孟桥失联了。” 与此同时，网络上还流出一篇题为《纵身一跃，架桥者浪漫的告别》的文章，文中提到，“坊间又传来消息，孟桥从长江大桥一跃而下，化身长江里的一朵浪花，从此告别了他热爱的桥梁建设事业，告别了他认为不值得的人间……” “这老孟，据说三十多岁的时候就被任命为工程局局长，成为工程行业最年轻的正职局级干部，如今已经是工程总局的‘三哥’，眼看着下一步提任工程总局的总裁顺理成章了，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间就‘苦闷’‘无奈’了，而且还搞得挺浪漫似的，编一首诗发到网上，然后‘沙扬娜拉’失联了？”金成十分不解。 第495章 潜逃 “这背后肯定有故事，”王刚笑道：“只不过这个故事里面的水太深，咱们都无从知晓，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大概可能也许，是不是老孟屁股上有屎，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即将‘东窗事发’，心虚胆寒了，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也或者是因为老孟提拔为总裁的事情如拼夕夕砍一刀那般，永远都差着那么一股劲，心灰意冷了，所以干脆一走了之……” “刚哥分析的有道理，”金成道：“这老孟可真是的，太出乎众人意料之外了，不过，这与前几年总裁坠楼那件事比起来，似乎要柔和一点，冲击力也没有那么大……” 王刚道：“与坠楼相比，失联的冲击力的确没有那么大，但是这件事带有更神秘的色彩，给人们以巨大的想象空间，影响力应该也不会小，甚至于可能更持久……” 金成道：“似乎这事情也有隐密的征兆，我想起来前段时间，工程总局召开宣传工作视频会，那天我也参会了……当时，整个工程总局系统上上下下上万人开会，老孟在讲话的时候，一开始念稿子的时候还没什么，后来自己随意发挥，一句一个‘特么的’……我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那竟然是真真实实发生的！我操开什么玩笑？！那可是视频会啊，那么多人在听……” 王刚道：“哦，还有这档子事呢，那天的会议我们没有参加，倒是不知道……估计，那个时候，老孟都已经差不多准备放飞自我了……” 金成敏锐地发现，在孟桥失联后，据传曾是孟桥小弟的九院副院长涂茂失魂落魄似的夹着尾巴了好一阵子，待风平浪静后，才渐渐地缓过神来。 信息时代，网络世界犹如一个巨大的西瓜田，瓜田里的西瓜长势喜人，一个个圆滚滚的，每天都不乏新鲜事，现实社会的事情比小说更精彩、更不可捉摸，是再聪明的脑袋也难以比拟的，网友们由此得以有吃不完的瓜。 只是吃的瓜多了，渐渐地也就腻味了。所以，孟桥的事很快地便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也有人说，据科学家研究，鱼的记忆只有七秒钟，如果这么说来，其实人类也是健忘的，所以网络上的热度也总是此消彼长，必须不断地有新的事件来刺激网友的神经，不然似乎也太无趣了。 因为这件事，工程总局党委书记、董事长于崇受到影响，主动向工程总局董事会递交了书面辞职报告，以一种他不曾想到过的惨淡方式悄然谢幕了。 于崇退出后，工程总局党委副书记、总裁王延晋位升级，担任党委书记、董事长；同时，另一家建筑类企业建设总局党委副书记尚光调任工程总局党委副书记，并于数月后提任工程总局党委副书记、总裁。至此，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没有想到的是，孟桥在淡出人们视线两年后，再次出现在新闻中：孟桥潜逃国外两年后被缉捕并遣返。在镜头中，身材高高大大的孟桥，耷拉着脑袋，在执法人员的押送下，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灰头土脸地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这都是后话了。 第496章 调研 林一言在多个场合放出风来，要对九院集团进行新一轮大刀阔斧式的改革，以他的一贯作风，在制定改革举措之前，必定先要寻找合理性依据，以便统一思想认识，做到名正言顺。 其实，改什么，怎么改，改成什么样，林一言心里已经是有了方案的，之所以仍然调研先行，由调研倒推他的改革意图，就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 这天，吕灵叫金成到她办公室，道：“小金，下周林书记带队，要到基层项目部开展调研，说让你也跟着一起去……” 以往，林一言到基层调研，都不曾带过金成，这次似乎有些例外。 金成点了点头，道：“好的，吕主任，我听从领导安排……” 吕灵笑了笑，道：“小金，这次咱们跟林书记到一线项目部调研，还是有重要任务在身的……你也知道，集团接下来就要进行新一轮的深化改革，所以呢，林书记想要在改革正式铺开之前，先到基层的几个项目部进行一轮调研……调研完了，还要撰写一篇调研报告，以及写一篇党课讲话稿，为咱们集团新一轮的深化改革做好铺垫……对了，根据我的经验，以及了解到的情况，今年底、明年初，大概率就要评定主管了，到时候你的事也就解决了，所以我也提醒你这次出去好好表现……” 金成点了点头，道：“谢谢吕主任您的提醒……” 几天后，林一言带队，包括由工程总局派驻九院集团的一名外部董事、外部监事，以及九院集团机关党委办、行政办、市场部等部门负责人组成的专项调研组，先是乘坐高铁出发前往平原市，随后又乘坐飞机前往徽京市，对九院集团在当地的项目情况进行调研。 在平原市、徽京市有项目的下属单位的头头脑脑闻讯早早地赶了过来，迎接林一言一行人的到来。 白天，在酒店的会议室里开会，林一言听取所属单位负责人的工作汇报；晚上，在酒店的宴会厅里大摆筵宴，于觥筹交错之间传递着即将推动的企业深化改革的讯息。 在徽京市的豪华酒店里，那晚吕灵喝得有些过量，面色潮红，话也比平时更稠密，曲终人散，走起路来似乎有些打晃。 武晋提醒金成道：“小金，你们吕主任今天没少喝，你把吕主任送到楼上……” 金成便送吕灵来到楼上房间，然后拿过开水壶接了壶水捎上，道：“吕主任，一会您多喝点水，然后早点休息吧……” 吕灵坐在房间那张大床的边沿上，眼神颇有几分迷离地看着金成，道：“小金啊，年底评主管的时候，姐姐我说什么也要给你争取到，你，你就放心好了……” 金成笑了笑，道：“谢谢您，吕主任，一直想着我的事情……” 吕灵嗔道：“什么主任不主任的，叫我姐就好了，我爱听……” 金成道：“哦，谢谢老姐……” 吕灵又嗔道：“我老么？真是的……都被你叫老了，啊，我还年轻着呢……” 金成听着感觉这话头似乎有些不对味，笑道：“瞧我这笨嘴拙舌的，谢谢姐……姐，您今天没少喝，您早点休息吧……” 金成说着便走出了房间，轻轻地把房门带上，想起刚才吕灵那种状态，不禁暗自感叹道：“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借着酒劲，初露风骚，幸好哥们定力强，如果换作武晋那小子，保不齐会发生什么不可描述之事……”想到这里，又自我批评道：“胡思乱想啥呢，你也喝多了吧……”摇了摇头，觉得有些好笑，便回到房间休息了。 第497章 新一轮 经过林一言的亲自审核把关，调研报告很快便新鲜出炉了，为开展工程九院集团的新一轮深化改革提供了依据。 工程九院集团重组成立五年来，已经进行多次改革，说好听点是“改革永远在路上”，说直白点就是瞎几把折腾。 在工程九院，林一言说出的话似乎永远有理，领导班子搞的改革似乎永远正确，即使最终的结果不好，那也是因为下面各级单位及干部员工没有很好地贯彻落实。 林一言安排金成起草这次深化改革专题党课讲话稿时，已经提前给出定位，明确这次深化改革前有个定语“新一轮”，无形之中给干部员工传递出“撸起袖子加油干”的号召力，自带一种不容置疑、强推硬进的意味。 既然林一言高度重视这次深化改革，希望能够通过专题党课把他的意图传达下去，把全集团上下思想认识统一起来，那么在起草专题党课讲话稿的时候，金成就不敢怠慢，而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把林一言提到的那些思路、想法捏合揉搓起来，如和面一般，弄得“盆光、面光、手光”，以期取得好的效果。 这次专题党课讲话的主标题是“铭记初心、肩负使命，加快建设有显着特色和国际竞争力的先进企业”，副标题是“在工程九院集团新一轮深化改革专题党课上的讲话”。 金成在讲话稿的开头写道：“同志们！按照集团党委的工作安排，今天由我给大家讲一堂专题党课。本次党课重点围绕集团新一轮深化改革，特别是集团产业结构调整工作来展开，主要目的是通过对集团重组成立以来一系列重大改革举措的梳理，以及对这次产业结构调整的背景、目标、思路、任务、举措、要求等方面内容的阐释，促使全集团广大干部员工统一思想、提高认识，理解改革、支持改革，把思想和行动统一到集团党委决策部署上来，扎实推进产业结构调整，确保集团新一轮深化改革举措落到实处、取得实效。” 讲话稿第一部分，回顾了工程九院集团重组成立以来的改革发展历程，大意是说，工程九院重组成立以来的改革与发展成绩是主要的方面：一是坚持思想引领，企业发展思路清晰明确、一脉相承；二是坚持战略引领，企业改革步伐坚定有力、铿锵稳健；三是坚持党建引领，企业改革发展取得预期效果。 “方向决定道路，思想指引未来。”这是林一言的原话。金成读了再读，感觉这句话乍一看好像很“高大上”，近看细瞧似乎是存在问题，但是被林一言奉为圭臬，自以为提得很好，堪称“金句”，因此，只得将林一言的“得意之作”原封不动地写在讲话稿里。 同时，还要对九院集团进行这次“新一轮”深化改革的缘由和意义进行阐述，做一个合理化解释，所谓“名正言顺”，于是接着写道：“我们要从思想上认识到，企业的发展过程是逐步自我完善的过程，是不断适应市场的过程，也是满足员工需求的过程，这三个“过程”指向同一个总体愿景和目标，是一个发展过程的三个方面，需要我们用正确的发展思路统一起来。那么，企业的发展思路就需要与时俱进、不断发展……” 第498章 圆谎 金成叹了口气，无奈之下，捏着鼻子写出了下面的话：“通过梳理集团一系列的发展思路和要求，不难发现，这些思路和要求与时俱进、层层深入、环环相扣，随着企业改革发展的实际需要而更新、演进、完善和发展，适应了企业在不同发展阶段所面临的形势任务和要求，其显着特点就是‘清晰明确、一脉相承’。 “企业改革要围绕战略目标来进行，改革的过程就是对战略目标进一步明晰的过程，也是对前一轮改革进行完善和深化的过程，是更加贴近市场的过程。通过一次又一次改革，使发展道路更贴近战略目标，使战略目标越来越清晰可见、触手可及。 “举个例子，我们在‘五项发展共识’的基础上，酝酿形成了‘四项改革共识’，‘五项发展共识’着眼于宏观、展望于长远，‘四项改革共识’着眼于具体、着力于近前；两者是‘源’与‘流’的关系，‘五项发展共识’是‘四项改革共识’的根基与源头，‘四项改革共识’是‘五项发展共识’的延伸与发展。” “特么的，这不是让老子瞪着俩眼说瞎话么？那个例子，‘四项改革共识’与‘五项发展共识’中有一项是关于申请综合甲级的事，一个说要、一个说不要，本来是‘背道而驰’，竟然要说成‘一脉相承’……你们搞的破事，还让老子通过文字给你们圆谎，当九院两千名员工都是瞎子、聋子么……” 金成按照林一言的授意，接着写道：“惟其艰难，才更显勇毅。重组成立之初，九院集团面对‘三大制约’：一是集团重组的方式很特别，也就是子分公司都不变，直接组建集团总部，从而增加了大批人员，是‘从无到有’的新建式重组；二是当年面临着建筑行业市场萎缩、竞争日趋激烈的严峻形势，当时的铁路、城轨市场整体下滑；三是基础相对薄弱，存在资质、业绩、专业技术人才不足的问题和困难。同时，工程总局在项目、市场资源等方面支持不足。在这种条件下，集团能够连年完成工程总局逐年加码的任务指标，实现高速增长，可以说成绩来之不易……” 这段话概而言之，就是说，九院集团先天不足，条件差、底子薄，全靠自己的英明领导，取得这样好的成绩，实在是居功甚伟，值得在九院集团改革发展的功劳簿上大书特书。 讲稿继续写道：“回顾五年来企业改革发展的‘成绩单’，我们为砥砺前行、拼搏奋斗的成果而欣慰，更加坚定了深化改革、加快发展的信心和决心。 “一方面，在五年来改革发展实践中，我们探索创新、积累经验、汲取教训、改进提高，逐渐摸索出一条适应九院集团特点的改革发展路径，在一些关键问题上达成共识；另一方面，我们也看到，一些深层次矛盾和问题还没有得到彻底解决，随着外部市场条件的变化及企业改革发展的深化，这些矛盾和问题对企业改革发展的掣肘和制约愈加明显。比如，集团的产业结构不合理、资源配置不优化、经营体制机制不健全等问题，亟需通过新一轮深化改革来解决……” 第499章 改革 在正式切入“改革”的正题之前，系统回顾了工程九院集团重组成立五年来已经进行的三次改革： 第一次改革，实施于工程九院集团成立半年多的时候，主要是体制建设，“当时集团刚重组不久，面对资质、人员、业绩严重缺乏的情况，为适应市场发展的需要，集团成立了铁路院和城交院”。 第二次深化改革，实施于工程九院集团成立两年左右的时候，“当时经过两年的实践，集团在专业建设、人才培养方面的短板日趋突出，资源尚未得到科学调配和充分利用。因此，集团对铁路院和城交院资源进行整合，成立了线站院、桥梁院、建筑院、机务院、工经院等五个直属专业生产院”。 第三次深化改革，就是工程九院集团目前正大力推进的产业结构调整，“这次产业结构调整也可以说是前年实施的‘子改分’改革的延续与深化”。 根据林一言专门交代的要写清楚集团历次改革是“有章可循”“一脉相承”，金成继续写道：“回顾集团五年来的改革‘路线图’，可见集团历次改革和调整都是有章可循，方向明确、举措务实，每一次改革调整都不是‘推倒重来’‘另起炉灶’，而是结合具体实际进行完善、补充、发展，让企业体制机制更符合新的形势任务要求，更适应九院集团发展需要。 “同时，我们进行一系列改革调整，是围绕‘精优专业品牌、强大综合实力’这条主线而展开的。这条主线同时是集团的战略目标。‘精优专业品牌、强大综合实力’是旗帜、是‘纲’，‘建设有显着特色和国际竞争力的先进企业’是目标、是‘目’，‘纲举’才能‘目张’。 “‘改革’这两个字，对工程九院集团而言，意义非同一般，因为工程九院集团就是因改革而生、缘改革而立，本身就有改革的基因流淌在血液里，可以说‘没有改革就没有九院集团’。因此，我们要在深化改革的道路上砥砺前行、永不止步，以坚定稳健的步伐，将改革进行到底…… 在从宏观层面的市场背景、工程总局的改革要求、工程九院的发展需求等三个方面进行综合分析后，再次得出结论，提出要求：“集团审时度势、顺势而为、科学决策，推动了这次产业结构调整工作……改革‘只有进行时，没有完成时’。当前我们正在推动的这次新一轮深化改革已进入到关键阶段，不能有丝毫退缩和懈怠，不能功亏一篑，必须以更坚定的决心、更严格的要求，推动改革调整的各项举措有效落地，适应建设先进企业的发展需求……” 金成站起身来，走出党委办，来到九楼大厅的落地窗前，目光掠过近处的湖面，眺望远处的天空，暗自道：“特么的，写这些连我自己都知道的不真实内容，算不算‘口孽’呢？” 第500章 方案 金成结合集团发展部提供的具体改革方案，继续写道：“作为集团重组成立以来体制机制建设方面第三次大规模的深刻变革，这次产业结构调整的主要内容是：隧洞分公司的分蘖，城建院、测绘院的成立，勘察院、监理咨询公司的整合，经营分院的调整，工程总承包管理部的设立。” 按照林一言的说法，以及发展部提供的改革方案，这次新一轮深化改革把隧洞院与城建院重叠部分业务进行整合，对原隧洞院进行了拆分，只保留了大概三分之一的人员，而其他三分之二的人员都并入到城建院。 在这件事情上，起初常岭是不同意的，因为这明摆着的是对隧洞院实力的大幅削弱：本来，在整个工程九院集团，隧洞院的人数最多、实力最强，如果这么一改的话，隧洞院仅剩下几十号人马，一下次从集团“排头兵”变成了边缘化的“小喽啰”。 大家都看得出来，以林一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霸道作风，最终常岭还是不得不妥协，虽然心里头依然憋着气，事实上采取了一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最终还是没能阻挡林一言的“强推硬上”。 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常岭作为隧洞院出身的九院集团的院长，眼睁睁地看着隧洞院被无情地拆分，那心里头的滋味可想而知，大概率会想到：有何颜面去见隧洞院以往的老领导，如何面对隧洞院的广大干部员工？ 大概，一股郁结之气就此埋藏在常岭的心里，顺又顺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 由此，常岭与林一言之间矛盾的种子依然深深地埋下了，悄然生根发芽，直到有一天破土而出，暴露在地平线之上、阳光之下。 与其他几项改革内容比起来，对于隧洞院的拆分，可以说是重中之重。 “这是老林对常岭院长的打压，是对咱们整个隧洞院的打压……”水华有次私下里向吕灵吐槽。 吕灵叹了口气，道：“兄弟，这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你老姐我还看不出来？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老林那个人一贯是说一不二，谁能拗得过他……” 水华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多行不义必自毙’，那老林不可能永远就这样在九院集团一手遮天吧？” 吕灵道：“忍一忍吧，兄弟！现在是现在的情况，将来是将来的事再说，谁也不可能永远都高高在上，总有下台的那么一天……” 虽然林一言主观上是想削弱隧洞院，而且实际上也确实对隧洞院造成了很大的冲击，但是，在这件事情上，金成还有些自己的见解，认为这对于隧洞院来讲，也未必全是坏事：虽然隧洞院削弱了，但隧洞院、城交院两家都有隧洞院的人，包括把测绘院从隧洞院独立了出来，相当于原隧洞院从一个大的山头变成了三个小的山头，或者说，相当于把一个大的集团军拆分成了三个方面军，长远来看，倒未必不好…… 因此，金成在叙述这件事的时候，写的是隧洞分公司的“分蘖”，而不仅仅是“分立”。 只是，林一言及其手下那帮乌合之众的爪牙，可曾明白金成所写的“分蘖”的言外之意？ 第501章 落实 窗外夜色渐渐地深沉了，金成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想要回去休息，又觉得正写到兴头上，想着还是一鼓作气写个‘八九不离十’吧，便继续写道： “改革只是手段，发展才是目的。集团进行新一轮深化改革，就是要通过改革这个手段，解决企业发展中的矛盾和问题，促进企业更好、更快发展。企业改革发展之路，就是一条在不断克服困难中前进的改革创新之路，就是一段“发展出题目，改革做文章”的历程。因此，我们要以这次改革调整为契机，围绕改革调整举措落地，协同推进重点工作落实…… “这里我再次强调，集团各相关单位和人员特别是各级领导干部，要认真落实以下六个方面要求：一是要讲政治。讲政治的首要表现是要服从集团公司这次产业结构调整的工作部署，要主动宣贯、积极引导员工理解和支持这次调整。二是要讲大局。特别是各单位‘一把手’要加强团结、做好沟通，要服从集团公司改革发展大局，各单位在人员分配、干部配置、资源划分等方面要从大局出发。三是要做表率。各筹备组的负责人要做好表率，听从组织召唤，在困难面前冲锋在前，有困难敢担当、有责任自己扛、有好处让员工享。四是要明职责。各筹备组要明确职责、讲好分工，及时做好沟通协调。五是要转角色。这次岗位调整的领导干部要尽快转换角色、明确自身定位，精诚团结、合力推进工作。六是要聚合力。改革调整是企业发展的现实需要，改革方案可能在某些细节上还需要完善，但实干胜于空谈，要做好动员，凝心聚力，认真贯彻落实…… “正所谓‘干部干部，干字当头，干部带头’，在急难险重任务面前，最能够检验干部的担当精神。这次产业结构调整时间紧、任务重，需要多方配合、协同推进，改革调整的举措能否有效落实落地，关键要看各级领导干部能否做好表率、带头推进改革……全集团各级领导干部要强化‘困难面前有责任，责任面前无困难’的意识，在产业结构调整的实施过程中，勇担当、善作为，敢于坚持原则、较真碰硬，能够创新实干、冲锋在前，带头做这次改革调整的‘拥护者、实践者、清醒者、保护者’……” 金成一气呵成，最后写道：“在新中国成立70周年和九院集团重组成立五周年之际，我们进行这次产业结构调整，正式拉开了集团新一轮深化改革的帷幕，意义重大、影响深远。深化改革是一场攻坚战、持久战，不会一蹴而就，需要我们以‘敢于挑重担、敢于打冲锋、敢于啃硬骨头’的精神，去履职尽责、担当作为、攻坚克难、拼搏奉献，把各项改革举措落到实处。 “‘没有比人更高的山，没有比脚更长的路’，山再高、路再长，只要我们坚定信心、锲而不舍地前进，就一定能够翻山越岭、爬坡过坎，能够迎来柳暗花明、峰回路转，能够携手‘遇见’企业改革发展的新天地，在推动工程九院集团建设先进企业的进程中，展示九院人的担当和作为、精神和风采！” 第502章 市场 两个月后，林一言再一次给全集团广大干部员工讲专题党课。 之所以讲这次党课，主要是因为林一言想要对新一轮深化改革的情况做一个总结，同时借工程九院集团成功取得综合甲级资质的契机部署推进市场建设。 这次专题党课的标题是“深化改革释放动能，提升资质激发动力，全力以赴开创集团公司市场建设新局面”，主要写了七个方面的内容：第一，深入学习贯彻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精神；第二，对深化改革的回顾与认同；第三，当前存在的主要问题；第四，问题产生的原因及其对策；第五，获取综合甲级资质的背景、意义及后续工作；第六，以体制机制的补充和完善，促进市场建设水平提升；第七，凝心聚力，全力投入市场开发。 通篇文章的重点和落脚点在于后半部分的市场建设及开发。在此之前，有一段关于综合甲级资质的过渡部分内容，写道：“获取综合甲级资质，对推进集团市场开发意义重大：第一，为实现‘精优专业品牌、强大综合实力’的战略目标奠定了坚实基础；第二，将大大增强企业的市场竞争力，为市场开发特别是做强做大本部市场提供了坚实支撑；第三，对提升‘工程九院’品牌知名度和社会影响力，具有重要的促进作用；第四，有利于承揽更多、更优、更大的综合项目，提升综合能力；第五，有利于集团提高市场开发质量，提升市场建设水平；第六，有利于提振广大干部员工士气，坚定发展信心。” 文章继续写道：“目前为止，以集团获取综合甲级资质为标志，我们的改革告一段落。通过改革，我们完成了集团‘市场培育期’六大任务：第一，体制建设已完成；第二，相应的机制制度已搭建；第三，综合甲级资质已到位；第四，干部人才队伍已就绪；第五，工程九院品牌基本得到认可；第六，企业文化融合体系已构建。这标志着集团五年‘市场培育期’已经结束，即将步入第二阶段‘快速成长期’。 “步入‘快速成长期’，就要以‘市场培育期’为基础，以集团拿到综合甲级资质为契机，全力拓展市场、承揽任务，把市场快速做起来，把市场蛋糕做大，支撑集团快速发展。由此，我们必须做到“四个明确”：一是要明确市场战略；二是要明确市场定位；三是要明确市场目标；四是要明确市场任务。 “获取综合甲级资质后，集团的市场发展依然任重道远。综合甲级资质再怎么“含金量高”、再怎么“意义重大”，但它毕竟只是市场的“准入证”，并不是“通行证”，只是集团做强做大的“必要条件”，并不是“充分条件”。获取综合甲级资质，并非大功告成，并非可以一劳永逸。所以，集团广大干部员工特别是市场经营战线的同志们，务必要在思想认识上保持清醒头脑和客观理性，务必要倍加珍惜集团获取综合甲级资质这个新的起点和发展契机，全力推进市场建设及经营开发……” 党课过后，林一言在回办公室的路上，志得意满似的对一旁的吕灵、武晋等人道：“好啊，今年我连续讲了三堂党课，好累哦！小金也辛苦了，稿子写得不错，比你们两个都强……” 金成跟在后面，听林一言如此说，心里暗自叫苦：“老林啊老林，你说这些干嘛，擦，老子又被你当枪使，把老吕、老武得罪了一次……” 第503章 洛城 周日下午，金成从老家铭城县乘坐大巴车前往平山火车站，准备再从那里转乘当晚的火车，“夕发朝至”，返回津城上班。 大巴车刚刚进入平山市区，金成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李雪打来的。 “金同学，你在津城还是回平原老家了？” “哦，我这周末回老家平原了，现在正在返回津城路上，快到火车站了……有什么事情吗？” “哇喔，这么说，我这个电话打得还挺是时候、很及时。你猜猜，我、韩妹妹、川哥、统哥在哪？”李雪语气中颇有几分神秘地问道。 金成闻言，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心想这大周末的，李雪平白无故这么问，似乎有点蹊跷，笑道：“哦，我猜猜，莫非你们组团到平原旅游了，到了姐们的一亩三分地上？” 李雪惊叹了一声，笑道：“金同学，猜中了，你好厉害！莫不是你已经得到消息了……” 金成听闻此言，更是如坠云里雾里，道：“啊？真的啊！那你们在哪里，莫非在平山火车站等我？什么消息啊……” 李雪道：“喔，如此说来，你只猜对了一半，我和几个小伙伴的确是到了你们平原省，但不是组团旅游来……我们现在前往洛城的火车上，刚经过那个平山火车站不久……” 金成道：“雪姐啊，你们这是干啥子去，也不带上我……” 李雪道：“这不正给你打电话嘛！吕姐老公去了……” 金成闻言一惊，道：“啊？啥？你再说一遍……” 李雪道：“吕主任的老公去世了……昨天给我打的电话，我左思右想，还是叫上哥几个过来‘奔丧’吧，毕竟咱们都都是党委办的……” 金成道：“哦，这样啊……雪姐你做得对，咱们是应该过去一趟，那啥，你节哀啊……” 李雪咯咯笑道：“我说大成哥，你还挺逗啊……哥们我节哪门子的哀啊，这话你该和吕主任说去，哈哈……” 金成道：“哎呀，你看看，这是口误、口误……那啥，我一会到了火车站，把回津城的票退了，买去洛城的票……” 李雪道：“好的，咱们到了再见，一会我把地址发你……” 金成坐上前往洛城的高铁，途径平原市，想起前段时间随同林一言到平原市以及徽京市调研的一幕幕，颇有些感慨。 从洛城高铁站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这是金成第一次来到洛城。 金成打了辆出租车，按照李雪发来的地址，直奔洛城市东北郊，沿途经过多个拥堵路段，到达吕灵所在小区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金成下车，来到小区门口，见秦川和于统站在那里聊天，在等着自己，走上前去，道：“川哥、统哥，你们早到了啊！” 秦川道：“我们刚到不久，早那么一丢丢……” 于统道：“我们早一些，那会路上没怎么堵车……” 几个人说着便走进小区大门。这是一个老旧小区，除了大门口的灯光比较明亮，小区内部道路两旁的路灯百米左右才有一个，灯光暗淡，到处是黑黢黢的，有些阴森森的感觉。 第504章 随份子 金成跟在秦川、于统的身后，在灯光昏暗的小区内七拐八折，来到小区后排一栋五层小楼的单元门前停下。 秦川道：“成哥，那个份子钱，我们商量了，每人五百，好像李雪说征求过你的意见了……” 金成道：“对，你们都已经随过了吧？那我一会就单独随了……” 金成走进那个破旧楼栋的单元门，西侧一户的门敞开着，走进去见靠外一个房间里坐着李雪、韩可，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中年妇女，想来是吕灵的亲戚。 “那个，份子你们都随过了？”金成走近李雪、韩可，压低声音问道。 李雪点了点头，道：“嗯，我们提前到了，这个不合适等你一起，所以……”说着示意金成把份子钱交给房间里的那两个中年妇女。 金成便把准备好的五百元份子钱从裤兜里掏出来，伸手递了过去，道：“您节哀……我是吕主任的同事……” 随后，金成走进另外一个房间，见吕灵正蹲坐在地上，穿着一身皂黑衣服，头上戴着白纱，脸上泪痕斑驳，显然是刚刚哭过。在吕灵对面的破旧沙发上，斜倚着她的儿子顾童，也满面泪痕。金成见此情形，深感痛惜，轻声道：“吕主任，您节哀……” 吕灵见金成来了，挣扎似的将身子往墙边靠了靠，道：“小金，你也来了……一会你辛苦一下，带李雪他们去附近吃个饭吧……”声音里充满了悲伤与疲惫。 金成点了点头，道：“嗯，主任，您放心吧……” 金成便到隔壁房间叫上李雪、韩可，走出单元门，叫上正站在那里抽烟的秦川、于统，一同前往小区外面街道上的一家餐馆。 李雪笑道：“金同学，怎么着，今天还要你来请客啊……” 金成道：“这不来到平原地界了嘛！姐们请客，你们谁都别管啊……” 吃饭的间隙，王刚、赵刚分别打来电话，说是刚刚得知吕灵丧夫的消息，请金成替他们各随五百元份子钱。 李雪道：“昨天我正在市里陪娃上课外班，接到吕主任的电话，当时就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当时，吕主任的声音都嘶哑了，我就猜到八九不离十了……” 韩可道：“是啊！在咱们党委办，你和吕主任最贴心，所以她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你了……” 李雪道：“哎！你看，吕主任的儿子顾童，今年刚考上西北某大学，去报到还没几天，就请假飞回来了……” 秦川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抽出来两根，递给于统一根，询问似的递一根到金成面前，见金成摆了摆手，道：“统哥，成哥不抽烟，咱俩冒一根……” 于统接过烟来，拿起桌面上的打火机，先给秦川点上，随即自己点上，笑道：“饭后一支烟，快活似神仙……” 韩可故作嗔怪道：“主任都那样了，你们还抽烟？” 秦川故作惊忙，嘎然一笑，道：“怎么，这抽根烟还就不行了？那好吧，就一根，都已经点上了，不浪费嘛……” 第505章 殡仪馆 韩可感叹了一声，道：“吕主任这才四十多岁，真是……” 李雪跟着叹了口气，道：“是啊，姐夫也才五十岁不到，怎么就……姐夫我见过，那身材看上去高高大大、挺强壮的，怎么就这么早走了呢……” 秦川盯着李雪，坏笑道：“姐，你说啥？” 李雪见状，啐了一口，道：“坏川，我是你妹……” 于统道：“川哥，你别闹，大家聊正事呢……雪姐，你接着继续往下讲啊，咱们几个当中，你掌握的信息量肯定是最大的……” 李雪道：“我听说啊，姐夫那天晚上喝了不少酒，然后就……你们也知道，吕主任他们夫妻两个是长期分居两地，姐夫一个人喝多了也没人照顾……” 秦川道：“雪，你别一句一个‘姐夫’的行么？我听着怎么感觉那么别扭呢……” 韩可道：“川哥，你又打岔……” 李雪道：“你们相信命吗？我听说，吕主任的姐姐也是中年丧夫，就前两年，年龄和吕主任差不多的时候……” 于统道：“雪姐，你这不说则已，听你这么一说，真是有些那种意思……有些事，真是越琢磨越觉着邪乎……” 秦川道：“嗨！你们在这里搞什么‘宿命论’，还是不是共产主义者？我可提醒啊，小心我去纪委举报……” 韩可道：“川哥，行了您嘞！打住，打住！你老人家别这么上纲上线的行不？还说什么到纪委举报，给，电话给你，你现在举报，让我们大家都见识见识……”说着把手机递到秦川面前。 秦川看了看韩可，笑道：“嗨！妹子啊，你咋这样嘞？这还能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了？人家不就是那么一说，快活快活嘴皮子罢了，你还把手机递上来了……你当我不敢接啊，刚好我手机电不多了，来，借我用一晚上，谢了……”一边说着，一边作势去拿韩可的手机。 韩可忙把手机收了回去，笑道：“你们看，你们看看，川哥过分不过分啊……” 晚饭后，几个人来到附近的一家宾馆，开了两个房间，李雪、韩可一间，金成、秦川、于统一间。 第二天一大早，几个人便起来，到吕灵所在的小区楼前，帮着忙前忙后。随后，随同吕灵家的亲戚朋友，前往洛城区殡仪馆，参加吕灵老公顾远的遗体告别仪式。 到了殡仪馆院内，金成与秦川、于统等人帮忙从卡车上往下卸运、摆放花圈，见到其中多个花圈上面有幅挽联写着“工程九院集团某某某敬挽”、“工程隧洞局某某某敬挽”等字样。 金成看着院内森森郁郁的松柏，想起那晚与吕灵、顾远以及郑文礼夫妇一起吃饭喝酒的情形，不禁生发出几多感慨。 李雪走过来，笑道：“金同学，你别这么严肃行不……” 金成道：“雪姐，这本来就是个严肃的地方，不能笑，你晓得不……” 李雪笑道：“啊？那好吧，我干脆去一边角落里，找个地方酝酿酝酿情绪……” 金成暗自感叹：“看来，果然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在这种情形和场合下，自己尽可能感同身受，表情肃穆甚至面带悲伤，但是又如何能够要求别人也都做到这样呢……” 第506章 悲怆 李雪道：“金同学，一会他们去遗体告别台，你去不……” 金成道：“哦，我这是第一次来，不太懂，你去吗？” 李雪道：“我可不去，不去，人家怕怕……” 金成转脸问一旁的韩可、秦川、于统，道：“你们呢？” 韩可迅速摆了摆手，道：“雪姐都怕怕，不敢去，人家还是小朋友，当然也怕怕啦……” 秦川笑了笑，没言语，只顾低头抽烟。于统道：“成哥，你去的话，我也就跟着去看看……” 于是，金成在前、于统在后，两个人走向一个装着落地玻璃窗的房间。金成站在人群之中，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在那房间里摆满了花圈，前面中间的台子上静静地躺着已经化好了妆容的顾远，看上去有些瘆人。 在顾远的遗体即将抬走的时候，吕灵扑了过去，趴在那台子前嘶哑着声音悲怆地哭喊：“顾远啊顾远，顾远啊顾远，你就这么走了啊，撇下我们娘儿俩，你就这么走了啊……” 金成看到此情此情，不禁与之共情，似乎有泪水在眼眶打转，想起吕灵曾经说过，她和顾远的感情很深，虽然平时分居两地，但是在一起的时候很幸福，晚上两人还会在家里对坐饮酒，似乎也是一对恩爱夫妻的楷模。 金成又想起来那天在津城的河底捞火锅店，与吕灵夫妇一起吃饭的情形，想起顾远讲起他曾经参加过自卫反击战，是某团团长，以及吕灵年轻的时候在京城科技大学读书……后来证实，吕灵并不曾在京城上过大学，只是中专毕业而已，不过后来在平原省某三流学校函授专科而已。金成由此明白，顾远所说那些话的“含真量”打了折扣。 毕竟，人死为大。站在那里，金成还是觉得满是悲伤，虽然吕灵曾经做过对自己很不堪的事，在这种情形下，还是一笔勾销吧，过去的都过去了，希望吕灵能够早日从悲伤中走出去，重新步入正常的生活轨道。 当天，金成与李雪、韩可、秦川、于统一道从洛城返回津城。后来得知的情况，再一次让金成大跌眼镜，心里直呼“卧槽”。 几个人在高铁列车上闲聊。李雪道：“这话怎么说呢，其实老顾离开，对于老吕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 听闻此言，金成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啊？雪姐，你说啥？我不会是听错了吧……以前我曾经听吕主任说过，她和老顾感情很好、伉俪情深呐……” 李雪脸上掠过一丝鄙夷的神情，笑道：“她说什么你就信了？”这句话把金成噎得哑口无言。 李雪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那什么，她肯定只捡好的说了，俗话说，家丑还不可外扬呢……我也是听说啊，老顾常年不务正业，交一大帮狐朋狗友，吃喝用度全靠老吕……你想啊，老吕这正处级干部，一年大几十万呢……” 韩可道：“雪姐，你说的这些，和两人关系好、感情深也不矛盾啊……” 第507章 热豆腐 李雪道：“我这不还没说完嘛！你看看，你们这听故事都特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秦川笑道：“雪妹儿，接着讲，皇帝不急太监急，哥哥我不急，我搬上小板凳坐着，耐心地等着吃热豆腐……” 李雪瞪了秦川一眼，撇了撇嘴，道：“你说谁是你妹？你妹的！敢惹我，姐就不讲了……” 秦川赧颜赔笑，指了指韩可，道：“雪姐，这是我妹，你是我姐，我们党委办的大姐大……嘿嘿，接着讲吧……” 韩可瞥了一眼秦川，向李雪道：“雪姐，别理他，咱们接着讲咱们的……” 李雪道：“老顾你们见过么？咱们几个当中，好像只有我和金同学见过，长得人高马大的，脖子里还经常戴着一条金光闪闪的大金链子……老吕属于那种娇小玲珑型的身材，两个人在一起，那也算是绝配了……据说啊，老顾爱喝酒，老吕陪着他喝，两个人一喝就多，一喝多老顾就发酒疯，把老吕打得吱哇乱叫的……” 秦川道：“雪姐，你这讲故事的水平啥时候变得这么高？你看统哥，这一双耳朵都听直了……卧槽！你确定那‘吱哇乱叫’不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是那种愉悦的叫声……” 李雪瞪了秦川一眼，道：“过分了啊，小秦！看人韩可还黄花大闺女呢，你说话可注意着点，你去听墙根了啊……” 秦川笑道：“雪姐，我错了，我的错……” 韩可在一旁笑道：“切！小看谁呢？老娘啥都懂……” 几个人笑作一团。金成道：“我说，哥几个，悠着点啊！这一平常的故事会，硬生生变成了笑谈会，有点那个……” 李雪道：“金同学，看你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我感觉特有喜感，眼神清澈、内心清爽，当真是涉世未深好少年……” 金成道：“雪姐，我是说真的，不管怎么说，人家老吕刚经过这档子悲伤的事，咱们在这里有说有笑的，感觉有些不合适……” 李雪道：“金同学，哥们我今天还真就是刹不住车了……给你们讲一个更劲爆的小秘密，想不想听……” 金成笑道：“你讲吧，我去趟厕所，不用等我啊……” 金成便起身，穿过列车狭长的走道，向列车连接处走去。 见金成回到座位上，李雪笑道：“哥几个也快等急了，金同学刚好也回来了，我就开始讲了叭……” 金成道：“啊？不是说了不用等我的么……” 于统道：“咱们都党委办的，大家伙‘有福同享’嘛！快讲吧，我这耳朵都快撑不住了……” 李雪道：“这个话题有点敏感，哥几个只许听、不许记笔记啊……想来那‘顾吕之恋’没有那么纯粹。有一天早上，我在咱们九院大门口，刚好看到吕主任从一辆大奔上下来，津牌……你们品，细品，吕主任家没有在津城买车……” 秦川吧唧吧唧嘴，笑道：“雪姐，你讲的这个小秘密是够劲爆的，这块热豆腐的确是色香味俱全，好吃啊……” 第508章 字画 此前，林一言对吕灵不满意，多次骂得狗血淋头不说，甚至扬言要把吕灵调到下属某单位当纪委书记。 金成听到这个消息后，到吕灵办公室安慰她，道：“吕主任，老林那人在九院飞扬跋扈惯了，您别太在意……如果您真的下去当纪委书记的话，我愿意跟着您过去……” 吕灵叹了口气，道：“小金啊，老林那人，平时批评我也就算了，在他办公室骂我也就算了，还总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我骂得一文不值，骂什么‘吕灵当初屁都不是，是他林一言给我提起来当党委办主任’，能忍的、不能忍的，姐我都忍了……最近不知道又怎么了，吵吵着要把我下放基层单位当纪委书记，八成是洪熙、武晋那几头驴没上什么好言，你看吧，混机关哪有那么容易的，难呐……” 金成点了点头，义愤填膺地道：“如果有一天老林真的把您调走，我坚决不在这里给他写材料了，您去哪里，我也就去哪里……其实，我觉得您去基层单位当纪委书记的话，倒不一定是坏事，虽然说是从正处降为副处，但是收入还涨了一大截呢，而且不像在这党委办每天那么多事情，像打仗似的……” 吕灵苦笑了一声，道：“老弟，你不懂……你说的虽然也有道理，但是你想想，如果那样的话，多难看啊，我这张脸还往哪放……” 这件事出来后，吕灵过了足足半个多月才返回单位上班，比起以往低调很多。洪熙、武晋等部门负责人也纷纷来到她办公室聊天，对于吕灵中年丧夫这件事给予象征性的安慰。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林一言对吕灵的态度也转变了很多，没有再恶狠狠地骂她，也没有再提要把她下放到基层单位当纪委书记那档子事。大概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吕灵职业中的那个危机警报忽然间解除了。 这天下午，吕灵叫金成到她办公室，道：“小金，今晚你有什么安排吗？我想请你帮个忙……” 金成道：“主任，您客气啦，我没别的事，听您安排……” 吕灵道：“这样，下班后你跟我一起走，去市里……” 下班后，金成跟随吕灵，先打车到地铁站，又转乘地铁到市中心某饭店二楼一个包间。包间内，有一个女士，是与工程九院有业务联系的广告公司老板，旁边坐着一位老先生，戴着一副老花镜，头发稀疏，脑袋锃亮。 吕灵道：“哎呀不好意思，路上堵车，让你们久等了……那个字画我已经安排了，一会就送过来，请老专家鉴别……” 话音刚落，吕灵接了个电话，随即道：“小金，麻烦你到楼下去接一下……” 金成便到楼下帮助快递员把两箱东西搬到楼上包间里，又向服务员借了剪刀，把纸箱子拆开，见里面是各种字画。金成拿出一幅卷轴画过去，摆在服务员临时搬来的简易长条桌上。 老先生站起身来，慢悠悠地踱步过来，道：“来，咱们一件一件地瞧、一件一件地看……”看了看，摇了摇头，道：“张大千的‘醉归图’？假，太假了……下一个……” 老先生一连看了几个，摇了摇头，道：“这几个是赝品，这一个是真迹，但不是名家作品，都不值什么钱……” 吕灵脸上写满失望，道：“您是老专家了，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麻烦您再看看……这都是我们家老顾精心收藏的，好歹也应该有些真品，改天我再专程登门拜访……” 老先生道：“那行，咱们今天就先到这里，边吃边聊……” 第509章 办公会 这天上午，林一言主持召开党委书记办公会。 会上，某项议题涉及集团评优事项，吕灵宣读了相关的工作方案，提及拟推荐电气院总工程师田力作为人选。 林一言听了大不以为然，如果在以前，必然电闪雷鸣，对吕灵进行暴风骤雨式的批评，大概是考虑到吕灵刚刚丧夫不久，便没有如往常一样现场开骂，道：“吕灵啊，你这个推荐方案我不同意。那个田力，他水平也就那样，我原来在电气院，没有谁比我更清楚了……换一个，你看看，电气院已经有两个人选了，还是要考虑一下别的院嘛，不要让别人觉得我偏向电气院，这个，就从隧洞院选一个……我这个人，向来是一碗水端平，非常公正的，你们说是不是？啊，这个，再说了，田力是电气院总工程师，副处级领导了，还拿这个荣誉做什么？荣誉还是应该尽量向基层一线同志倾斜嘛！” 吕灵道：“书记说的是，您批评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会后我再抓紧时间从隧洞院选一名基层一线的同志……” 林一言端起他那只憨粗蠢笨的玻璃杯呷了一口茶，往后依靠在老板椅背上，打趣道：“那个田力，还有那个谁谁谁，当年在电气院都排在我前头……后来，我就发愤图强，刻苦努力，后发制人……你们看看，现在还不是我统治他们？哦，不叫‘统治’，应该说是‘领导’嘛……”说着笑了起来。 金成发现，林一言习惯于不时地以这种方式展示他并不高级的幽默感，似乎在工程九院集团，他说的话不仅一句顶一万句，而且句句都有内涵和幽默细菌。 既然林一言都笑了，与会者如果不笑的话，似乎就显得不合时宜。会议室里参会者便“哄”地一声附和着笑了起来，气氛一时活跃起来。 金成没有笑，虽然早已看出了林一言的小伎俩，但是他没有觉得好笑，也不想去附和着捧出一把虚假而廉价的笑，看了一眼林一言，然后低下头在笔记本上胡乱地写写画画。 轮到人力部杜峰汇报工作的时候，林一言仿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杜峰，那个评定主管的事，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你们快点弄啊，别总是拖拖拉拉的，你看看你们，干点活效率低下，这都多长时间了……比如说小金，本来是要给人家定主管的，你们这一拖再拖，主办与主管一年下来收入相差得有五万吧……” 金成听到林一言忽然间提到自己的名字，而且是在会议现场过问关于自己迟迟不能定岗主管的事情，仿佛看到一点希望，随即又觉得这老林似乎在玩什么伎俩：如果真心关心我定主管的事，未必要放在这会议现场来说，这么看倒像是为了把责任推到人力部，他林一言没有责任，一贯是关心着金成定主管这件事的。 杜峰道：“向林书记汇报，那个方案初稿基本上出来了，我们正在修改完善，下一步尽快推动落实……” 第510章 团委 会上还有一个关于工程九院团委负责人的事项。 金成想起来，在上一次党委书记办公会上，曾提及这件事，当时林一言在会上表示，如果谁有意担当团委书记职务，可以找分管领导何亮去表达想法。 金成听林一言说得如此坦白，便傻乎乎地到何亮办公室，道：“何书记，昨天会上讨论团委负责人的事，我有点想法，想报名参与……” 何亮笑了笑，道：“哦，你想到团委发挥一下作用？” 金成点了点头，道：“是这样的，何书记……一方面是因为我的确想通过做团委的工作发挥点作用，另一方面，我在来九院之前就是主管了，到九院后定的是主办，迟迟未能兑现承诺，原来说三个月，现在都三年多了，所以……” 何亮道：“哦，你的想法我知道了，有机会的话，我会向主要领导提的……” “今天的会议再次提及这项工作，会是怎么的结果呢？大概还是没自己什么事……”金成一边听杜峰汇报，一边在心里想道。 果不其然，杜峰道：“拟定党委办主管秦川兼任团委副书记，主持团委工作。同时，我们调研了兄弟单位，比如说七院，设有两名团委副书记……所以，建议党委办主办韩可也兼任团委副书记……” 金成闻言，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暗自骂道：“操！杜峰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特么的，九院两千人不到，七院七八千人，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竟然找七院对标……这且不说，老子本来是正儿八经的正科，一直没有兑现承诺给转为正科，如今兼任团委副书记不是正好么，怎么秦川行、韩可行，偏偏我金成不行？！你这个干部部长是吃屎的……” 金成转念一想，或许这是林一言的意图，以他一贯霸道的作风，如果他不同意，想来杜峰也是不敢拿到会上说的。 林一言假模假式地询问大家的意见，道：“会前，何亮书记也专门作了汇报，对于秦川兼任团委副书记、主持团委工作的建议，我原则上同意；对于设置两名团委副书记这个方案，我想听一听你们大家的意见……” 洪熙道：“林书记，我说两句，谈谈我个人的看法……我赞成这个方案，设置两名团委副书记，也是为了加强团委的工作力量，也能充分体现党委对团的工作的高度重视……小韩本身兼着机关党办的组织工作，年轻、有激情、有活力，干工作也比较任劳任怨……” 金成暗自道：“老洪啊，你这个老小子，传说中的地下组织部长，果然名不虚传啊……老子还兼着机关党办的宣传工作呢，就是没像韩可那样有事没事往你办公室跑，当你的千里眼、顺风耳罢了……” 纪委副书记于山道：“林书记，我也说说我的看法，从培养干部的角度考虑，我也赞同设置两名团委副书记……” 金成闻言，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暗自骂道：“又是一个不要脸的老东西！特么的捧领导的臭脚、玩双标玩的贼溜，还美其名曰‘从培养干部的角度’，简直了，你们这帮人，话语权在你们那里，怎么说怎么有理……” 第511章 定岗 时间来到了年底，金成心心念念、备受煎熬的主管定岗事项终于落实了。 这天上午快下班的时候，吕灵从会议室回来，叫金成到她办公室，道：“小金，告诉你个好消息，你主管的事刚刚过会了，解决了……” 金成道：“谢谢吕主任！在这件事上您没少为我操心，真的是非常感谢您……” 吕灵笑了笑，道：“小金，别说那些外气话，什么感谢不感谢的，你是我弟，你的事我不操心谁操心？话说回来，你定主管这件事拖得太久了，你别怪我就行……对了，虽然这次是年底定的主管，但是会上说了，生效日期从年初开始起算……” 金成道：“嗯，那样更好，哪天您有空了，我请您吃饭，聊表谢意……” 吕灵道：“咱们不必客气。要说吃饭，咱们有空再约……” 金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内心里一时间百感交集，难以平静。说是高兴吧，当然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毕竟自己到工程九院三年半了，这个原本承诺三个月的事项，如同跑了马拉松一般，终于从虚无缥缈变为现实了。但是，金成同时感到虚空，感到根本提不起什么兴奋劲儿，如果说在前两年，或许还会觉得欣喜，如今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消磨，都已经变得淡然了。 对于一件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由于重诺轻信，被别人哄骗了去，一拖再拖，最终再次面对的时候，好似已经变换了模样。正如“迟到的正义便不再是正义”，这迟来的好事，已然缺失了它本自具备的魅力，黯淡无光了。 “过去了，这件事终于过去了！”金成安慰自己，道：“在这件事情上，虽然自己吃了大亏，但是毕竟‘虽迟但到’，谈不上欣喜，毕竟也是件好事……在这件事情上，我不需要感谢老林他们，因为这仅仅是我拿回我应得的，我不和他们一般见识也就是了……当然，如果说感谢的话，还是要感谢他们没有丢掉最后的那么一丝良知与底线，也或者这与什么良知、底线全无关系，仅仅是因为年初自己差点离开九院，闹得尽人皆知……” 金成回想起来自己到九院三年多来的勤勉努力，以一种低调而坚忍的精神默默地争取自己应得权益而斗争，倏然间感到一种放松和舒畅，油然而生一种阶段性胜利的喜悦感。 “千万不要欺负老实人！老实人身上有一种你看不到的力量，那力量静水流深、坚不可摧……老林啊，在这件事情上，在与工程九院干部任用不公平、不公正的斗争中，我已经赢了你一次……”想到这里，金成的脸上洋溢出一丝苦涩而坚毅的笑容，“或许，即使，我这是自我安慰的‘精神胜利法’吧，但是，然而，那又如何？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你们，看到我的价值、我的坚韧、我的不驯服、我的胜利……” 关于金成聘任主管的人事令发了下来。短短的几行字，金成从前往后读了三遍，将那张纸从抽屉的缝隙里塞了进去，然后提起笔，在笔记本的扉页上写下一行字：与往事干杯！ 第512章 掼蛋 金成在走廊里见到王刚，见王刚乐呵呵地走过来，竖起大拇指，道：“祝贺成哥，终于评定主管，修成正果……” 金成道：“谢谢刚哥！不过啊，实在谈不上有什么值得祝贺的，你也知道，哥们来九院之前都已经是主管了，正儿八经的正科，而且是大工程局党委办秘书科长……嗨，贵院确实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风气不正啊……” 王刚道：“对吧？当初你刚来九院的时候，我就提示过，如今你也深切体会到了……你看这次评上主管的只有四人，你金成、信息中心马骋、人力部耿蒙、科技部叶萌，两个‘cheng’、两个‘meng’，想来也是有趣……” 金成道：“那老林神神叨叨的，有些迷信，在党委会上公然说看黄历之类的话，做出这种事似乎不是巧合……” 王刚道：“我也听说那老林看黄历的事，有些搞笑……对了，提前和你道个别，哥们要离开九院了……” 金成道：“啊？刚哥，你这搞得挺突然的，怎么说离开就离开了……不过，还是应该祝贺你，脱离这片苦海……” 王刚笑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哈哈……” 金成道：“你去哪里？” 王刚道：“工程总局西南投资公司……” 金成道：“厉害了，我的刚哥……那感情好啊，那对你来说，当真是一个‘钱多事少离家近’的不二优选啊……” 王刚谦虚地笑道：“还行吧……” 金成笑道：“刚哥，你忘了曾经咱们说过的，‘苟富贵勿相忘’了么？怎么着，有机会带哥们一起走啊……” 王刚笑道：“成哥，我没忘，没忘……我先去打个前站，有机会肯定联系你，但是对你来说，那有点太远了……” 金成道：“对哥们来说，确实是有点太远，一个东北、一个西南的……我啊，比较合适的机会应该还是京城……” 王刚道：“对哦！上次那个工程总局金融公司，你当时没有去还是挺可惜的，都是老林那帮坏人干的缺德事，给你搅和黄了……” 金成叹了口气，道：“是啊！他们那帮人净是干些损人不利己的勾当……” 王刚道：“对了，我听说前段时间，那个工程总局金融公司的党委书记被撸掉了……” 金成惊叹道：“啊……为什么？” 王刚笑道：“我觉得吧，应该就是因为他没有坚持原则，把你这位有真才实学的人才引进过去……” 金成笑道：“刚哥，你快别忽悠我了……” 王刚道：“听说啊，是那哥们与人在酒店包间里打掼蛋，拍了张照片准备发给朋友，不知怎么的，发到工程总局领导群里了……那群里都是局级干部起步，影响恶劣，工程总局的老大看到了很生气，所以后果很严重……” 金成道：“普通打个牌的话，应该不至于吧？” 王刚道：“怎么可能是普通打个牌呢？通过那张照片，可以看到桌面上码着一叠一叠的大红钞票，还有衣着暴露的年轻漂亮女人依偎在旁边……” 金成骂道：“那帮混蛋，拿着企业的钱挥霍浪费、胡作非为，这么说来理应严惩，撸掉倒是理所应当……” 王刚叹了口气，笑道：“严惩倒是谈不上，‘官官相护’听说过吧……那哥们虽然被撸掉了党委书记职务，很快换到另外一家效益更好的单位，当外部董事去了，年薪百万级别，也是相当潇洒……” 第513章 封城 元旦节前后，金成提前送阿美、衿衿、佩佩回平原老家，然后乘坐火车卧铺返回津城上班，直到春节前夕。 临近春节，火车票更加紧俏。金成好不容易抢到了一张津城西站始发的火车卧铺票，虽然比起津城站来更远一些，还是庆幸能够如期返乡。 腊月二十六日晚饭后，金成便拉着行李箱转乘公交车、地铁赶往津城西站，一路顺利，到候车厅稍等片刻，便开始检票进站，找到卧铺车厢，把行李箱放在行李架上，爬上去、躺下来，打开手机，准备看一会手机就休息。 金成点开微信朋友圈，发现有几个以往的同事发的信息似乎与江汉有关，当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不过也没有多想，可是再点开订阅的公众号发现，有官方消息出来似乎是江汉封城了，两者联系起来，不由得警觉起来，再回过头去翻看朋友圈，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朋友圈已经炸了锅，到处是关于江汉封城的消息。 “卧槽！看来这事有点大……”金成想起来几天前，在党委办与于统闲聊的情形，当时于统说起江汉流行病毒的事，两个人还觉得“虽然，但是”，与津城之间隔着十万八千里，哪里想到，这事儿没那么简单，短短几天时间，就从“远在天边”变成“近在眼前”，简直是太过刺激。 金成连忙将一条官方消息发给了阿美、阿秀，提醒他们注意做好防护。尽管如此，金成还如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尚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懵懂无知。 两天后，江汉封城的消息传来，大家才更加深切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万……”突如其来的病毒，打了人们一个措手不及。 起初，人们没有引起足够重视，听到封城的消息，以及骤然迫近的危险，又普遍地惊慌失措起来。特别是听说病毒已经传到平原市了，传到平山市了，甚至铭城县、宝城县也有病例了，金成心里也有些发慌。 本来，金成听说有人到药店抢购囤积药品、到超市抢购囤积食品，动辄成百上千元，从内心里颇有几分鄙夷不屑，心想：你们这些个听风就是雨的愚民，这么做也太疯狂了吧！至于么…… 可是，眼看着这形势的发展如同多米诺骨牌倒掉一般，越来越邪乎，金成一想自己也是“上有老、下有小”，肩膀上沉甸甸的责任，虽然不至于像有些人那么疯狂囤积物品，但是也应该有所准备，有备无患嘛！ 于是，金成开着小轿车，与金父一起来到镇上。先来到镇中心药店一问，得知许多治疗发烧的药品已经抢购一空，据说来抢购药品的人都是整袋整袋的买，仿佛买大白菜似的。先后跑了三家药店，才在一家不起眼的小药店买了点退烧药。 金成又来到镇中心超市，见里面许多食品货架上也已经是空空荡荡，干脆买了一袋面粉，以及一些蔬菜，暗自感叹：“虽说从众不好，但有时候又难免被裹挟，不得不从众……这就好比开车，不是说你个人遵规守纪就行了，还得小心着别人不要撞过来……” 第514章 封路 金成从超市里出来的时候，天空中已然飘起了雪花。 金成将那袋面粉及那兜蔬菜放到小汽车后备箱里，然后便开车回金家村。小汽车穿过镇中心大街，大街上行人车辆疏疏落落，眼见得雪越下越大，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当小汽车来到金家村东路口的时候，金成看到村口站着几个人，每人手里拿着把铁锹，有村干部领头，在那里指指点点，似乎是要封路。 金成摇开车窗，准备下车让烟。金父曾经教导他，不管以后到什么位置，回到村里要记得下车给人让烟，别让人家说闲话。 村长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笑道：“金成，别下车了，别让烟了，现在是特殊时期，赶快回家吧，你这回来得巧，再晚回来几分钟，这路就封上了……你看，那挖土机马上就开到了……”说着往前面一指。 金成通过汽车后视镜一看，果然见一辆破旧的挖土机正慢吞吞地开过来，便不再客套，开车回家了。 移动互联网时代，信息传播比病毒还快。人们都被汹汹传播的病毒给唬住了，不再像往年春节前夕那样自由地串门闲聊，大多数都待在自家院子里，期盼病毒早点烟消云散。 村子里的主路上，以往常常有一群人或站或蹲，在那里聊家长里短，聊国家大事，聊世界大势。这几天的风声太紧，村民们都躲在家里刷手机、看电视，关注着病毒跑到哪了。 几年前，上面规定春节期间不允许燃放烟花爆竹。因此，村子里的年味愈发寡淡无味，再加上这次病毒带来的震慑，让这个春节更显得特别的了无生气。 原本，按照金成老家的风俗，过了除夕，就可以开始走亲戚了。但是在这病毒面前，一方面是不允许走亲戚，另一方面是不敢、不让走亲戚了。 电话还是要打，不管去还是不去，话还是要说到。 金母交代金成给大姨打电话。于是，金成给大姨打电话说拜年，还没等解释说今年这个形势估计是不能走亲戚了，大姨就在电话那头道：“今年就别来了，这几天形势比较紧张，那个什么病毒，都说很厉害，听说啊，我们镇上有一个病例被拉走了，拉倒县里隔离了……别来了，别来了，我们这村口的每条路都挖了大沟，听说好多路段都封路了，根本过不来……” 金成故作调皮，笑道：“姨，没事的，我不开车，走路过去总可以吧，拦不住，根本拦不住，哈哈……” “你这孩子，你这读过书、有学问的，比我懂得多啊，那病毒那么厉害，那电视上都说了，天天说……现在方便了，电话拜年就好了，等病毒过去了，明年再来……” 金成道：“姨，那我们今年就真的不来了……您也做好防护，多保重身体……” 那个春节，大家都是通过打电话、开视频拜年，期待着病毒快快消散，早日回归往日的平静。 但是，病毒的传播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人们感受到的是病毒日渐迫近的“咚咚咚”的脚步声。 第515章 关卡 眼看着春节假期到了尾声，可是形势却越来越严峻了。 金成给吕灵打电话说明情况，表示现在还不能返津上班，希望再等一等看形势能否好转，愿意用年休假抵扣请假天数。 就这样一周过去了，然并卵，形势根本没有好转，而且是管控越来越严格。 “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等下去……”金成思来想去，决定干脆过了正月十五就出发返津。 可是，要想返津，首先第一关就是村子东头的那个关卡。金成后来听说，村子东头那条水泥路原本是要用挖土机挖开一道沟的，后来有人出主意，干脆用一根长长的铁棍拦住，避免把水泥路挖坏。 那个关卡日夜有人把守。前一天晚上，金成找到把守的村民，说金成自春节前到现在一直在家里，已经二十多天了，哪都没去，不会有问题的，明天要返回津城上班了。 在严峻的形势面前，似乎平日之间乡里乡亲的情谊也蒙上了一层尘灰，因为把关守卡的人有责任在肩，万一出了事是要问责的。 把守的人感到有些为难，一时间不敢答应，搪塞道：“叔，您说的我都能理解，可是这上面规定了，我也不敢擅自做主，要不，您找村支书或者村长说说，只要他们吐口，我麻溜地给您把这路打开了……” 金父于是去找村长，村长又说自己担不了这么大的责任，只要支书同意了，他就没意见。 金父又来到村支书家说明情况，见村支书说起话来有些支支吾吾，似乎也要找理由搪塞，一向老实巴交的他便有些急了，骂道：“狗蛋子，你别忘了，当年你老一辈落户我们金家村，是谁点的头，忘恩负义的王八……” 没等金父骂完，村支书点头如捣蒜似的解释道：“叔，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您看您还叫我小名……叔，您喝杯茶，消消气，我也没说不行啊……我现在就打电话，明天我兄弟出村，我看谁敢拦着……” 金父没有言语，等着村支书现时拨打把守关卡人的手机，听完两个人对话后，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村支书赔笑跟在后面，一直送到大门口，道：“叔，您慢着点……” 村支书看金父没理他，心里有些不痛快，便抄起手机给村长打电话，道：“我说，刚才金叔来找你了？你又把金叔给支到我这里来了？这屁大点事，你都不管，到头来还让我挨一顿骂……” 村长笑道：“嗨，支书你是第一责任人嘛！再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也不敢私自做主啊……要我说啊，这谁都不怪，要怪就怪那狗日的病毒，太特么厉害了……” 金父回到家，对金成道：“收拾好行李，明天一早出发。” 金成道：“爸，您都和村里说好了？” 金父道：“说好了，我把狗蛋子骂了一顿……” 金母在一旁听到了，道：“你啊，都这么大岁数了，那脾气还是百年不改……” 金父道：“照常说，‘性难改，山难移’，改什么改？有什么好改的……” 第516章 闯关 第二天一早，金成便驾车出门，车上坐着金母、阿美、衿衿、佩佩。金父骑着那辆几十年的凤凰牌自行车跟在后面。 来到村口，金父找那把守关卡的人移开那根横亘在水泥路中央的铁棍。 “叔，我还有句话说，您别骂我啊……我兄弟一旦出了咱们村，如果路上遇到关卡过不去，再回来的话，这车可是进不了村了……” “铁蛋子，闭上你这乌鸦嘴，这大清早的，看我不扇你嘴巴子……”金父说着挥着巴掌作势要打。 “叔，您看，我是说如果……叔，您看我这张臭嘴，哈，我兄弟肯定一路顺利……” 金成开车驶离金家村，路上看到多处关卡，大概是因为时间尚早的缘故，还没有人把守。但是，通往村子的路，都有人值守。 金成心里暗自庆幸，看样子似乎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夸张。哪里知道刚刚高兴了没多久，金成驾车来到县城西关，迎面遇上一名交警在那里盘查过往车辆，被拦了下来。 金成摇下车窗，客气地解释道：“警察同志，您好！我准备从县城外环路去宝城县……” “不行！原路返回！” 金成进而解释道：“我从腊月二十七到现在一直在家里，哪儿都没去，我可以保证，没有传染病毒……” “不行！原路返回！” 金成继续解释道：“警察同志，我只是从环城路经过，我需要返回津城上班，我了解到现在的规定是不让下高速，但是可以上高速出去……” “不行！谁敢拿全县几十万人民的生命开玩笑？” 金成有点急了，心想你还上纲上线了，道：“那你说说，刚才前面那辆车，你为什么把他放过去了？你把我惹急了，看我不举报你……” 那名交警也来劲了，道：“你举报啊，我这有记录仪……” 金成一时间怒火上冲，真想下车动手，听到金母在一旁劝说，忍了又忍，暗道“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干脆认怂，既然此路不通，只能调转车头往回走。 金成开着车往回走，心想特么的老子好不容易出来了，现在你让我原路返回，我返回哪里去？这出也出不去，回也回不去，真是进退两难、骑虎难下啊……怎么办？怎么办！ 金成给金玉打了电话，得知可以试试从西关外五公里处一条小道绕过去，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按照金玉说的重新导航，竟然一路畅通，绕过县城进入到通往宝城县的省道。之所以去宝城县，是因为还需要到阿美家取些行李物品。 “谢天谢地！”金成心里一阵狂喜，暗道：“或许这就叫天无绝人之路吧……” 没想到的是，当小汽车到铭城县与宝城县交界处的时候，前面又遇到了重要关卡，排查得很严。金成心里暗自叫苦，又没有办法，绕也绕不开，当真是“插翅难飞”。 无奈之下，金成停下车，拿着身份证和阿美的户口本，走到关卡前一位看上去比较面善的女志愿者面前，先是说明自己自腊月二十七到家后至今居家，没有与外人接触，然后情真意切恳求道：“大姐你看，我是铭城县的，媳妇是咱们宝城县的……老人孩子都在车上，今天返回津城上班……” “嗯，你在那里登记一下，注意做好防护……” 金成连声道谢，迅速做了登记，心里对那位通情达理的志愿者充满感激。 第517章 口罩 “谢天谢地……”金成心里暗自庆幸不已，“如果不让通过的话，那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知道会是怎样一番曲折啊……” 阿秀开车把行李送到高速路口附近，金成下车拿了行李，匆匆道别。 上了高速，金成发现高速路上从未见过的空阔：车开出几十公里，只见到两三辆小轿车。 一路上，金成紧踩油门，相较于平时十多个小时的车程，这次七个小时就来到了津城。金成在路上还有些担心，暗自祈祷津城那边管控千万不要临时出什么幺蛾子，到了下高速的路口，只见有几个工作人员戴着n95口罩，“全副武装”，对过往车辆进行执勤检查。 金成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车开到近前，见执勤人员手里晃着测温枪，便摇下车窗逐一测温，体温正常后放行。根据社区报备沟通要求，第一件事直奔港城区某核酸检测点排队做核酸检测，然后才开车回到华庭里小区，从地下车库直接上楼，回到家里的那一瞬间，才长舒了一口气，感叹和庆幸一路上出乎意料的顺利。 当晚，金成向吕灵汇报行程，告知自己已经到了津城，问第二天是否需要到单位上班。 吕灵告诉金成可以先居家隔离几天，但是单位工作不能落下，第二天上班让于统把金成的台式电脑送到华庭里小区大门外。 第二天上午，于统打电话给金成，道：“成哥，吕主任让我给你送电脑……我把电脑放在你们小区大门口了……” 金成道：“谢谢统哥……今天院里同事们上班的多吗？” 于统道：“不多，没几个人……昨天市里又发现几十个病例，据说港城区也新增了几例，现在‘草木皆兵’，简直‘瑟瑟发抖’啊……咱们党委办就只有我和韩可在单位，我明天也居家办公……” 金成便戴好n95口罩，打开门看见电梯停着，趁机按了电梯，待电梯门打开，谨慎走了进去，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想起前天看过的某个关于病毒传播的科普短片，觉得电梯里的空气里似乎可能有病毒存在，又有些神经质似的屏住呼吸，待电梯门再打开，如箭一般弹射出去…… 金成走出楼栋的单元门，走在小区的林荫道上，见近处远处空无一人，天空中纷纷然飘起雪花，地面上已然存留了薄薄的一层积雪，来到小区大门外搬起那台式电脑的主机及显示器，缓步走回。 来到楼上，先是用75%酒精消毒液上上下下朝自己身上喷一番，随之将那n95口罩扔在垃圾袋中，然后又郑重其事地用酒精消毒凝胶搓了搓手，仿佛经过这么一套简单的流程，安全感增加了很多。 居家办公两个星期后，金成才开始到单位去上班。每天照例是戴好n95口罩出门，然后开车到单位上班，在那样的氛围中，如临大敌，而且是面对看不到的敌人，好似是拳头打在棉花团上，索性继续戴好口罩，至少可得一份心安。 第518章 核酸 “下楼做核酸！下楼做核酸……”晚上八九点钟，社区的小喇叭终于来到金成所在楼下。 金成从窗口望下去，看到楼前不远处的那条宽阔道路上已然是人头攒动，核酸检测点前排了长长的几队人，许多人的手里晃动着手机，手机的光亮星星点点、明明灭灭，如同鬼火一般。 “特么的！这么晚了才通知下楼做核酸，而且必须要去做核酸，不然第二天健康码就要变颜色……”金成心里有些不忿，想了想那些志愿者也不容易，心里又渐渐地平和了些。 “社区通知下楼做核酸，咱们现在去还是等一等？我看楼下已经排起了队……” “早晚都要排队……咱们还是现在就下楼吧，再等一会的话，衿衿、佩佩都要睡觉了……” “下楼做核酸！下楼做核酸……”衿衿听说要下楼去做核酸，她的好朋友欣欣也要下楼，只是觉得好玩，笑嘻嘻地学着楼下小喇叭里面的津城话。 于是，金成怀抱着佩佩、阿美手牵着衿衿，一同下楼，到那核酸检测点前去排队做核酸检测。 刚开始做核酸检测的时候，衿衿、佩佩觉得有些害怕，不愿意做，但是不做又不行，只得勉强去做，做了几次之后，渐渐地不再胆怯了。 路面上已经落了厚厚的积雪，足有十多厘米厚，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就着昏黄的路灯光，见那雪花还在纷纷扬扬飘舞着，时而有阵阵寒风吹过来。 金成排队一个多小时，双腿站得发酸，双脚冻得发麻，才轮到做核酸。做完核酸后，刚回到家里，赵刚打电话过来，道：“成哥，今天你核酸了吗？” 金成闻言，在楼下排队积攒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道：“刚哥，核过了，真特么酸……那些人做事真特么机械……你说，这同一个家庭，为什么要求每个人必须做核酸检测？大人出去上班，会有接触的可能，小孩子为什么也必须做？这么冷的天气，老人孩子还都要在冰天雪地里排队做核酸，那些人真的是不动脑子，真正地为老百姓想一想……” 赵刚笑道：“那些人啊，也不是他们没有脑子，相反，他们老聪明了……只不过他们的聪明没有用在正道上……” 金成道：“聪明？聪明个球！他们哪里聪明了……” 赵刚道：“那些志愿者辛苦没错，但是下达决策指令的，并不是志愿者，他们不需要深更半夜的排队啊……越是兴师动众，越是显得他们态度端正、干劲充沛、工作得力……” 金成与赵刚彼此吐槽了一通，心气平和了许多，又觉得有些无奈、无趣，想起自己前些时从平原老家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来到津城，对于那些机械性指令与骚操作，有了更深入一层的理解与认识：之所以层层加码，大概为的是向上级表态、邀功，最根本的是保住乌纱帽，乃至于能够换一顶更大的乌纱帽…… 金成在朋友圈写了一段话：“上联：一行二地三番四次五关六将七转八绕九十到津；下联：百年疫情千里驰行乌纱人民职责孝慈其彪也乎；横批：真特么不容易！” 金成刚发过朋友圈，见赵刚“秒赞”且留言道：“有才！”索性回复道：“无聊！” 第519章 虚惊 工程九院成立了疫情防控工作领导小组，林一言、常岭双双担任组长，何亮担任副组长，配合当地要求，做好疫情防控工作。 以前，工程九院动不动就召开各类大小会议，而且许多会议缺乏统筹性、计划性，会议通知头天发出，第二天就要参会人员到场，如果不能参会，就要履行繁琐的请假手续。有些人员在外地出差，不得不连夜赶回，对这种情况是怨声载道，但却毫无办法。 戴上口罩以后，视频会议渐渐成为主流，工程九院反倒由此节约了很大一笔差旅费用。 不久后，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工会主席何亮因年龄原因改任非领导职务；副总经理龙为兼任党委副书记、工会主席，由此接任疫情防控工作领导小组副组长。 龙为兼任副组长后，还是一如既往，没有什么新的作为，倒是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漏洞。直到有一天，龙为分管的食堂出现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 那天晚间，金成从单位回到家后，坐在沙发上，感觉到身上有些寒噤噤的，心想“不妙”，似乎是在起热发烧，便赶忙拿出体温表来，夹在腋窝量测体温，一看快38度了，心里一凉，赶忙把n95口罩戴起来，把自己关到侧卧房间，准备自我隔离。 “不会吧？我嘞个去！不会这就阳了吧……”金成心里瑟瑟发抖，不停地敲鼓，不想就此吃药，索性倒一杯白开水，一股脑地喝下了肚。喝完之后，躺到床上休息，不大一会儿，一脑门儿汗出来，觉得身上畅快轻松起来，似乎退烧了。 金成觉得有些纳闷，心想：“莫非这不是病毒？病毒也不可能就这么点威力吧……”拿出体温计一量，果然退烧了，一切恢复了正常。 “一杯热水就解决了？这肯定不是病毒，大概率是风寒感冒之类……”金成正在那里胡思乱想，接到于统的电话，道：“成哥，你有没有什么反应？” “统哥，你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我给问住了……” 于统连忙解释，有气无力地道：“哦，我刚才上吐下泻还发烧，所以我问问你……” 金成道：“我刚才发烧了……我也在纳闷，病毒不会是已经打到九院了吧……” 于统道：“我测过了，那条杠杠没有变红，应该不是……我刚才问了两个同事，看症状像是食物中毒……” 金成恍然大悟似的，道：“你说这个，我觉得是对的……大概率是单位食堂今天的午餐有问题，更准确地说，我觉得是黑木耳那道菜有问题……好在，当时我就吃了一点……” 于统道：“嗯，我吃了不少，所以症状更严重……” 第二天，金成听说工程九院集团机关有一百多名员工因在食堂就餐而不同程度地出现了呕吐、发热等症状，还有些员工去医院挂了吊瓶。 “好在不是新冠，虚惊一场啊……”于统笑道。 秦川道：“操！这么大规模的食物中毒，按说是应该要追责的……” 于统道：“按说是按说，你又不是不知道，食堂的关系和背景……” 韩可道：“这件事肯定是被老林摁下来了……” 李雪道：“如果不摁下来，从老林、到老常，再到老龙，哪一个都脱不了干系啊……” 第520章 疫苗 这场疫情来得如此突然，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起初，人们还心存侥幸或者说是期待，等到春暖花开、冰消雪融，天气热了，病毒就如同二十年前的那场萨斯非典一样，忽然间就销声匿迹了。 但是，事实并没有按照人们所期待的方向去演变，病毒在不断地变异，一波又一波地袭来，如同大海涨潮时的海浪，一浪更比一浪有力，远远地看不到尽头。 在来势汹汹、一波又一波的病毒袭击面前，大国担当，为人民的生命健康安全负责，针对新冠病毒的疫苗研发紧锣密鼓推进。 单位发出通知，要求全体员工尽快到港城区疫苗接种点去免费接种疫苗。 于统道：“川哥，我听说国外有种疫苗效果特好，但是特贵！我一朋友在美国，要不要给你搞一支……” 秦川撇了撇嘴，道：“老统，你那美国朋友、美国疫苗，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我爱国，只用国产的……” 于统笑道：“操！开个玩笑，当什么真啊……” 金成道：“于统同志，在这件事情上，是开不得玩笑滴，懂么……” 秦川笑道：“成哥说的极是！于统同志，要不要咱们去隔壁会议室开一场民主生活会……” 于统笑道：“不聊了，咱换个话题……走，打疫苗去，再晚些2路汽车都没了……” 秦川道：“这个话题还没聊完，咱们边走边聊……走，成哥，坐我的车……你看老统多不靠谱，现在疫情这么重，还坐什么2路汽车啊……” 金成笑道：“怎么？你雪姐姐、可妹妹，不去吗？” 李雪道：“你们先去啊，我们再等等……” 几个人说着，便一同下楼，前往港城区疫苗接种点。 秦川驾着车，驶出工程九院大门，道：“哥几个，话说这个疫苗，必须用国产的……为什么？还记得当年互联网 的病毒肆虐网络、层出不穷吗？因为有利益在……‘阴谋论’暂且不说，如果说咱们用美国疫苗，那就是产生了利益，那就如同‘抱薪救火’……成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金成道：“川哥，你说的是苏洵《六国论》中提及的，‘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吧……” 秦川道：“对，就是这个意思……咱们不仅不能用美国的疫苗，而且不能用美国的特效药，道理就在这里，当然啦，如果免费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不过那根本不可能……资本主义的美利坚，不可能做慈善家……” 于统道：“川哥，听你这么一说，我才恍然大明白啊……” 几个人到疫苗接种点排队，看到现场人头攒动，心里有几分忐忑，各自把口罩又正了正，谁知道这前来接种疫苗的人群之中，有没有病毒携带者呢？ 接种过疫苗后，金成坐在秦川那辆吉普车的后排，望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景物，有些茫然：与所有人一样，不知道这场疫情会持续多久，但是从心理上来讲，没有想过它会持续好几年之久，只是期待着或许很快某一天病毒就消失了，而人们能够再次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 第521章 破格 这天下班后，党委办只剩下金成、于统两个人。 金成道：“统哥，你今天也加班啊……” 于统道：“啊，我也没啥事……成哥，秦川要离开咱们党委办了，你听说了吗？” 金成摇了摇头，道：“没听说啊……他要去哪里？” 于统低声道：“我也是听李雪、韩可她们说的，好像是林书记对秦川不满意，说要把他调到档案室管档案去……” 金成虽然觉得秦川这人业务能力一般，在团委副书记的岗位上没有什么特别亮眼的作为，但是竟然要调他去管档案，还真没想到这一层，道：“啊？老林不满意，那也不至于让川哥去管档案吧……” 于统道：“是啊……但是老林那人的作风，大家都知道，在九院那可是一言九鼎、说一不二，这次川哥估计惨了……对了，我还听说，老林准备从电气院破格提拔一个人过来当团委书记……” 金成道：“这么说来，老林对秦川工作不满意大概只是一个明面上的幌子，背地里的根本原因还是在于他想让秦川给人挪位置啊……那个人你认识吗？怎么个破格法？” 于统道：“那个人我听说过，但是没见过，好像是九院重组时来过，后来公开考试没通过，又回到电气院了，名字叫赵同，现在是电气院人力部副部长，副科级……” 金成道：“这么说来，老林要把他调到咱们党委办？” 于统道：“是啊！我听说这两天就要过会了，调到咱们党委办当副主任，兼任团委书记……” 金成道：“操！这么说，有点过分啊……从副科到副处，为什么能够这样破格提拔，而且能够过会？” 于统道：“是啊！真是太过分了……嗨！那过会也无非就是走个程序，他老林执意要提拔赵同，哪个敢说个‘不’字啊……” 金成叹了口气，道：“曾经，我听人说，十个副职不顶一个正职，觉得毫无道理……如今看来，至少在贵院，大约是这么回事啊！特么的，那些个副职，都是副局长，平日里一个个牛气冲天，到关键的时候，没一个敢坚持真理、仗义执言的，都特么的软蛋……这是不正常的，不应该是这样的，统哥你说对不对？” 于统道：“成哥，是这样的，你说的太对了……但是，现实就是这么个现实啊……咱们又犯不着向工程总局纪委举报去……” 金成听于统后面这句似乎话里有话，但是也没留意，道：“是啊！哥们在贵院能呆多久还是个未知数，哪有闲情逸致去趟这汪浑水啊……” 于统走后，金成来到九楼大厅观景平台的落地玻璃窗前，联想起闻一多的那首诗《死水》： 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清风吹不起半点漪沦。 不如多扔些破铜烂铁，爽性泼你的剩菜残羹。 也许铜的要绿成翡翠，铁罐上锈出几瓣桃花； 再让油腻织一层罗绮，霉菌给他蒸出些云霞。 让死水酵成一沟绿酒，漂满了珍珠似的白沫； 小珠们笑声变成大珠，又被偷酒的花蚊咬破。 那么一沟绝望的死水，也就夸得上几分鲜明。 如果青蛙耐不住寂寞，又算死水叫出了歌声。 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这里断不是美的所在， 不如让给丑恶来开垦，看它造出个什么世界。 第522章 交心 几天后，工程九院党委果然下令，调集团党委办主管、团委副书记（主持工作）秦川到纪委办公室，电气院赵同到集团党委办任副主任，兼任团委书记。 秦川接到调令，表情木然，一言不发，埋头趴在桌位上，然后默默地收拾东西。 当天下午，秦川便搬去纪委办公室。李雪、韩可、于统、金成前前后后地跟着去送他。 秦川走后，党委办显得空了许多，李雪、韩可、于统、金成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欲言又止。 韩可道：“统哥，我看你好像有点悲伤啊……” 于统道：“那可不，好基友调走了，今后想蹭川哥的烟，没那么方便了……” 李雪笑道：“成哥，我看你好像有点悲伤啊……” 金成道：“那可不，川哥调走了，兔死狐悲嘛……” 秦川约金成午饭后到九院楼前的湖畔散步，道：“成哥，以前咱俩虽然在一个部门，但是交流得也不多……” 金成道：“川哥，现在你离开了，我其实有很多话也在肚子里，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找你说……” 秦川道：“是啊！以前各忙各的，难得深谈交心……” 金成道：“我还记得刚来九院的时候，是你带我去白领公寓，后来发生的一切，你我都知道，真的是一言难尽……” 秦川道：“是啊，真是一言难尽啊……你挺不容易的，本来正儿八经的正科，到贵院后耽误了三年多才给恢复……我也挺悲催的，特么的团委副书记主持工作主持了一年多，说撸就给撸掉了……当真是好似《红楼梦》里的那句歌言，‘正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归来丧’啊……” 金成道：“川哥，如今咱们俩确实算是同病相怜吧……实话实说，我觉得老林这么做，有失厚道、不得人心啊……” 秦川苦笑了一声，道：“哎！老林最开始的时候，说要把我调到档案室去管档案，后来又让我档案室、纪委办公室‘二选一’，所以我就选了纪委办公室……怎么说呢，还算不是最坏的结果吧，我也知道，老林不过是耍手段罢了，先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让我不那么恨他吧……” 金成道：“老林给我的感觉，确实是那种‘奸雄’式的人物，惯于耍手段……不过说实话，我在党委办也待得腻了，如果让我选的话，我倒愿意选档案室，既然勤勤恳恳、提拔无望，不如乐得清闲……” 秦川道：“话虽如此，我还不想躺平呢……” 金成道：“对了，川哥，当初我来九院的时候，也没听你讲一讲贵院的真实情况，如果知道的话，说不定我就不来贵院了……” 秦川道：“当时你也没有往深了问我啊，再说了，我还以为你是吕灵的人，即使你问了，我也不敢深言啊……俗话说得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今天我约你聊，也是想提醒你一句，跟着吕灵这个人干，没什么奔头啊……” 金成明白秦川话里所言的意味，而且已经领教过吕灵的作为，最新近的感受：如果林一言让吕灵从金成、赵同两人中间选一个人担任副主任，吕灵肯定会察言观色选赵同，而金成最好做那头踏踏实实干活拉磨的驴，有一根胡萝卜吊在前面，看得见、吃不着。或者换句话说，“宁与外人，不予家奴”，内里隐藏着人性中的恶毒与悲曲。 金成道：“川哥，我也想解释一句，其实我不想分你的绩效，我只是想拿到我应得的那一份；而且，其实你的绩效，很大一部分并没有分给我，真实情况我又不能多说……” 秦川道：“成哥，你不必多说，我也清楚，别忘了我是管党费的，能看出来我的绩效去了哪里……” 第523章 新基地 工程九院集团即将建设总部办公新基地的消息传出来，在禁止兴建楼堂馆所的形势下，获得工程总局批复实属不易。 林一言在党委书记办公会上毫不掩饰地自我夸赞，道：“工程总局能够批复建设九院新办公基地，我是软磨硬泡、下了大功夫的……而且，这个新办公基地建设的费用，不用我们九院出，是抵扣九院原本用于上缴工程总局的利润……厉害吧？！” 参会的各部室负责人纷纷点头称是。洪熙道：“林书记，这确实是不容易啊！新办公基地建设是咱们工程九院集团的一件大事，也是全体工程九院人的好事……您作为工程九院集团首任党委书记、董事长，确实是居功至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林一言面带微笑听着洪熙把话讲完，似乎美滋滋的，道：“我说老洪啊，你说的这些话，虽然有些马屁的成分，但是还是比较中肯、比较客观的……怎么说呢，如老洪刚才所说，我作为工程九院的首任党委书记、董事长，对于工程九院的长远发展，我是倾注了满腔心血和殷切期盼的，希望能多做一些打基础、利长远的事情……可以说，我是有一种情怀在里面，情怀，大家都懂，对吧？” 武晋道：“林书记的情怀，对于九院发展的情怀，难能可贵、感人至深，我们都懂……” 吕灵附和道：“对，书记的这份情怀感人至深……” 林一言喝了口茶，接着道：“对啊！是吧？我本人再过两年半就要退二线了，你们大家说说，我这么拼，为的什么？肯定是为了九院嘛！说白了，如果九院发展得好，我的脸上有光彩；如果九院发展得差，受伤害的还是你们这些干部，还有基层一线的员工，到我这个位置和层次上，其实是不受什么影响的……” 金成觉得林一言说话如此直白，不遮不掩的，虽然有些狂妄自大，倒也有几分可爱的成分，心里叹道：“可不是嘛！企业犹如一艘船，如果船破了漏了沉了，你们这些党领导的有救生衣、救生艇，普通员工可是两手空空……当真是应了那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一个月后，工程九院新办公基地举行奠基仪式。林一言在仪式上致辞，道：“今天，我们在这里隆重举行工程九院集团总部基地奠基开工仪式，我谨代表工程九院集团全体干部员工，对大家的莅临表示热烈的欢迎！向长期关心、支持工程九院集团发展的各级领导表示衷心的感谢！并向大家致以最诚挚、最美好的祝愿…… “工程九院集团总部基地奠基开工，是集团重组成立以来的一件大事，也是工程九院集团发展中的一个重要里程碑。该项目建设后，将作为工程九院集团总部及下属津城单位的办公场所，预计将有千余人入驻办公。届时，工程九院集团将以更壮大的阵容、更强劲的实力、更崭新的形象、更良好的口碑，争做港城区的标杆企业。 “新时代呼唤新作为，新阶段创建新辉煌。我们坚信，在工程总局的正确领导下，在港城区管委会的大力支持下，我们一定能够如期实现总部基地建设的目标，一定能够如期实现集团广大干部员工的期盼，一定能够实现企业新一轮的跨越发展，为津城特别是港城区的经济腾飞和社会发展、为工程总局建设世界一流企业，作出新的更大贡献！” 第524章 分歧 关于新基地建设，其实在工程九院领导班子内部存在着分歧。 这个分歧，不在于要不要建设新基地，而是产生于建设新基地的具体操作层面。 按照林一言的意图，工程九院集团新基地建设，“肥水不流外人田”，设计任务由集团下属专业从事房建设计业务的庐州院承担，施工任务由电气局下属某建筑公司承担。这还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是不经过必要的招投标程序，直接内定，存在是否依法合规的风险及问题。 起初，林一言想让常岭分院新基地建设，但是常岭不是傻瓜，想起来前段时间单位食堂一百多名员工食物中毒事件，当时林一言一推二六五，把责任都推到自己头上，幸好最后把事情摁下了、捂住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至今心有余悸。因此，常岭死活不接这茬，甚至对新基地建设的不合规议案坚决不上院长办公会。 林一言感叹常岭的翅膀渐渐地硬了，敢和自己叫板了，强行绕过院长办公会决策，继续强推新基地建设。两个人的矛盾由此到了激化升级的边缘。 林一言又找到田军，意图让他分管新基地建设。田军是何其聪明的一个人，明明知道新基地建设相关事项决策程序不合规，里面藏着猫腻，遍布地雷和大坑，因此坚决不接手。 林一言本来对常岭与自己叫板这事心存愤懑，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如今见副院长田军也不鸟自己，一时间血气上涌，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拍着桌子道：“田军，谁是一把手？在九院，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田军平日里和和气气，但是认定在这件事情上绝无转圜的余地，见林一言如今跑到自己办公室里拍桌子骂人，也是忍无可忍，一拍桌子道：“林一言，你是一把手，不能说是‘一霸手’，有些事情不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林一言没想到田军敢如此顶撞自己，气得脸红脖子粗，吼道：“行，你行！惹急了我，看我不换了你……” 田军笑道：“林书记，别，您别换我，您换不了我！走，也是我自己走……” 林一言气呼呼地回到自己办公室，把洪熙、武晋叫过来，又当面胡乱发了一通脾气，骂道：“都特么的反了天了……” 洪熙道：“书记，您先喝口水，消消气……依我看啊，这个新基地建设可以请何亮分管，改非领导嘛，没有那么多的思想负担……” 林一言想了想，道：“对，老洪，你这个建议挺好……老何这个人啊，还是比常岭、田军强，讲政治、顾大局……那行，就这么定了，让老何分管新基地建设，你协管……” 洪熙点了点头，道：“书记，只要是您安排的事，不管再苦再难，我老洪二话不说，也就一个字，‘干’！” 当天，关于林一言与田军拍桌子吵架的小道消息在工程九院集团机关秘密传播开来。其时，金成还不知道。 第525章 魔盒 两个月后，田军便调离工程九院，调回京城，平调工程咨询院任副院长。 很快，由京城另外一家单位的工程设计院调来洪国钧，接替田军任工程九院副院长。 不久后，工程设计院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孟飞荫调任工程九院纪委书记。 后来看去，工程九院发展进程中“潘多拉的魔盒”由此打开一条缝隙。 关于田军调离工程九院，大致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林一言对田军不满，专程跑到工程总局去告状，要求换人，主动换掉了田军；另一种说法是，田军对林一言不满，利用自身关系运作，主动要求调离工程九院。这类似于“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似乎没有个确切答案。 有一次，吕灵向金成透露，道：“田院长在上面可是有天线的，他和工程总局干部部长甘浩是楼上楼下的邻居……这次林书记冲他发火，把他惹毛了，所以扔下一句‘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就干脆利落地走了……他家本来就在京城，加上现在病毒反反复复的，他这次调回京城反倒是件求之不得的好事……” 金成道：“我也觉得这是件好事，不单是从田院长个人的角度看，而且从九院的角度看也是好事……至少让老林也清醒清醒，在九院不是所有事情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今后做事情不要再那样作风霸道了……” 吕灵笑道：“他霸不霸道的，咱也管不了……我估摸着，他多少能收敛些……对了，我给你说啊，这老林手段硬着呢，你看田院长这是自己找到门路主动走了……听说啊，常院长的位置下一步可能会有变动……” 金成道：“啊？看来这权力的确是有很强的排他性啊，当初常岭刚接任院长的时候，对林一言看上去言听计从的，如今羽翼渐趋丰满，也有了自己的主见了……看来，老林对他也是心存芥蒂了……” 吕灵道：“是啊！那句话说什么来着，‘卧榻之侧，岂容得他人鼾睡’，已经有消息了，常岭这次啊，危险了……” 金成道：“不至于吧，‘危险’这个词有点那啥了，他林一言能把常岭给换掉？不都是正局级么……” 吕灵道：“你别忘了，常岭是搞技术出身的，整天闷头搞技术，在上头没什么关系……之所以能提院长，也不过是当时赶上机会，林一言看他老实好说话，就极力推荐他……林一言就不一样了，搞经营的出身，玩手段惯了的，在上头关系网非同一般……” 果然，一个月后，工程总局视频连线工程九院召开干部大会，宣布常岭改任非领导职务。 私下里，员工们议论纷纷：常岭提前一年多改任非领导职务，未能善终，大概率与林一言有关。 不久后，工程设计院的党委副书记、副院长毕二莘调任工程九院党委副书记、副院长，主持九院经理层工作。至此，“潘多拉的魔盒”悄然打开。这是后话了。 第526章 成绩经验 林一言再过两年多即将退居二线，因此，他将召开工程九院集团第二次党代会摆在极其重要的位置上，格外重视，准备在大会上展现他的高光时刻。 金成执笔起草工程九院集团第二次党代会报告，题目是《守初心、担使命，强党建、促发展，为把工程九院集团建设成专业特色优势显着、市政综合业务突出的国内一流设计院而奋斗》，开头写道： “各位代表，同志们：践行初心使命，共着宏图华章。在喜迎百年华诞之际，在两个百年奋斗目标的历史交汇点上，在新发展阶段的新征程上，今天，我们隆重召开工程九院集团第二次党代会。这次大会是在‘十三五’收官、‘十四五’开局之际，以及集团公司进入‘稳步成长期’发展的关键时期，召开的一次极其重要的会议……动员全体党员和广大干部员工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团结拼搏、砥砺奋进，为把工程九院集团建设成专业特色优势显着、市政综合业务突出的国内一流设计院而努力奋斗！” 第一部分是“上次党代会以来的主要工作和基本经验”，写道：“上次党代会以来的四年，在工程总局党委正确领导下，在全集团广大党员干部员工共同努力下，企业改革发展各项工作取得显着成效和丰硕成果。一是战略牵引持续发力；二是市场经营持续拓展；三是综合实力持续增强；四是科技创新持续推进；五是发展成果持续共享；六是央企担当持续彰显…… “自上次党代会召开后四年来，我们围绕企业中心工作，加强企业党的领导，强化党建思想政治工作，为企业改革发展提供了坚强的政治、思想和组织保证。一是强化学习理论武装，思想引领作用不断发挥；二是夯实基础提供保证，基层党建工作不断强化；三是加强管理提升能力，干部人才队伍不断充实；四是从严治党净化生态，党风廉政建设不断深化；五是宣传引导展示形象，员工发展信心不断增强；六是文化建设聚合能量，企业文化融合不断深入；七是群团共建凝心聚力，和谐企业建设不断推进…… “回顾和总结四年来的工作实践，我们主要有以下六个方面的基本经验：一是必须围绕战略目标，践行企业发展的初心使命；二是必须统一思想认识，筑牢企业发展的理念根基；三是必须强化市场经营，巩固企业发展的立足之本；四是必须实施创新驱动，增强企业发展的竞争优势；五是必须注重责任担当，建强企业发展的队伍保障；六是必须加强基层党建，夯实企业发展的政治基础……” 林一言对金成总结的这六个方面的基本经验特别认可，夸赞道：“小金，这几个方面的基本经验，总结得特别好……就是要写到报告里，今后全集团上上下下认真学习和推广，持续传承和发展……” 第527章 任务目标 第二部分是“当前形势任务及今后五年发展目标”，写道：“‘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各位代表、同志们，新时代担当新使命，新征程展现新作为，当前我们携手同心走在集团公司发展新征程上。立足当前，着眼未来，审时度势，企业面临的形势是机遇与挑战并存，发展任务紧迫而艰巨，发展目标催人奋进。一是认清形势，直面挑战、抢抓机遇；二是明确任务，攻坚克难、加快发展；三是理清思路，紧盯目标、落实举措…… “今后五年，集团公司发展的总体任务是：抢抓‘稳步成长期’、‘十四五’发展的机遇，进一步做精做优电气、隧洞、通信、建筑等四大品牌，进一步做新做特电气、隧洞专业品牌，进一步拓展综合市场、形成市政综合核心业务能力，基本构建完成现代化企业管理体系，努力实现专业市场不断巩固、专业品牌持续提升、综合市场形成规模、核心业务不断拓展、科技创新深入推进、干部人才队伍有力支撑、企业文化深度融合，稳步建成专业特色优势显着、市政综合业务突出的国内一流设计院。 “为实现以上总体发展目标，我们要大力实施“8+1”工程，即市场建设、体制完善、机制优化、品牌塑造、队伍建设、科技创新、党建引领、文化融合等8项支撑工程，全面建成国内一流设计院1项总体工程。” 第三部分是“今后五年党建思想政治工作的主要任务”，写道：“各位代表、同志们，新时代新任务新要求，新使命新担当新作为。集团公司成立六年来所取得的改革发展成果，得益于我们坚持党的领导、加强党的建设；在集团公司进入‘稳步成长期’、加快建设国内一流设计院的新征程上，更需要我们全面加强党的领导和党的建设。要高举‘一面旗帜’，用好‘两个抓手’，履行‘三大职能’，做到‘四个坚持’，深化‘五大认同’，践行‘六心合一’…… “一是要进一步强化思想理论武装，在深入学习理论上更有作为，为企业快速高质量发展奠定思想基础；二是要进一步加强企业党的领导，在履行职能发挥作用上更有作为，为企业快速高质量发展提供政治保证；三是要进一步夯实基层党建基础，在提升党建工作水平上更有作为，为企业快速高质量发展提供组织保证；四是要进一步强化领导班子建设，在建强干部人才队伍上更有作为，为企业快速高质量发展提供队伍保证；五是要进一步深化党风廉政建设，在推进全面从严治党上更有作为，为企业快速高质量发展营造良好环境；六是要进一步加强宣传思想工作，在内聚合力外树形象上更有作为，为企业快速高质量发展聚合精神能量；七是要进一步推动企业文化建设，在推进企业文化融合上更有作为，为企业快速高质量发展提供文化支撑；八是要进一步推动和谐企业建设，在全面落实依靠方针上更有作为，为企业快速高质量发展汇聚奋进力量…… 第528章 狗尾续貂 报告最后，写道：“各位代表、同志们，回望来时路、春华秋实，我们风雨兼程、砥砺前行，携手推改革、同心谋发展；展望新征程、任重道远，我们精神振奋、满怀憧憬，奋斗不止步、逐梦再出发。 “新征程上，全集团各级党组织、全体党员和广大干部员工，要……以集团公司第二次党代会胜利召开为契机，以全面加强党的领导和党的建设为统领，以‘精优专业品牌、强大综合实力’为战略目标，守初心、担使命，强党建、促发展，为把工程九院集团建设成为专业特色优势显着、市政综合业务突出的国内一流设计院而努力奋斗！” 金成回过头看，工程九院集团第二次党代会报告三十多页，洋洋洒洒近两万字，前前后后又检查一番，随即将报告发送给吕灵。 第二天上班，吕灵看了报告后，对金成道：“小金，你辛苦了……报告我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我再稍作修改，在最后面加了段话，那是某部委提出来的最新要求……” 金成看了看吕灵修改过的稿子，见吕灵在报告的开头将“践行初心使命，共着宏图华章”修改为“新征程蓝图绘就，扬帆起风鹏正举！”觉得不以为然，这样一开头就直接来个“高音”，完全是外行做派，但是想起来吕灵的个性，这次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亲自动笔修改，并不是征询自己的意见，自己虽然不认同，但是多说何益。 吕灵在报告的最后加了一段话：“各位代表、同志们！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我国已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深入发展。我们必须遵循“坚持党的全面领导、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坚持新发展理念、坚持深化改革开放、坚持系统观念”的发展原则不动摇。以创新驱动发展，强化企业创新主体地位，激发人才创新活力，完善科技创新体制机制。深刻认识并积极抢抓“十四五”重要发展机遇，牢牢把握并主动融入“统筹推进基础设施建设”和“畅通国内大循环、促进国内国际双循环”的新发展格局。保持战略定力，办好自己的事，认识和把握发展规律，发扬斗争精神，树立底线思维，准确识变、科学应变、主动求变，善于在危机中育先机、于变局中开新局，抓住机遇，应对挑战，趋利避害，奋勇前进。” 金成一看，摇了摇头，心想：“老吕啊老吕，你这段话加的不是地方啊，说句不客气的话，完全是画蛇添足、狗尾续貂啊……可叹我费那么大功夫写的篇报告，让你这几板斧给劈成了二流子……”本来想再次仗义执言，直截了当说出自己的看法，但是想一想自己多次吃了仗义执言的亏，即使说了吕灵也不会采纳，还是省一省吧。 吕灵将报告打印了一份，拿给林一言审阅。林一言看了很是满意，又让吕灵象征性地把报告向集团机关各部门以及所属各单位负责人征求意见，把“三下三上”的过场走了，随后便择日到工程总局汇报。 第529章 定调 林一言亲自带队，到工程总局汇报工程九院集团“两委”工作报告。因为新任纪委书记还没就位，所以改非领导何亮代为参加；此外，还有吕灵、金成，以及起草纪委工作报告的尚可。 工程总局专职党委副书记李奇，总局总部办公室、党委组织部、党委干部部、纪委办公室等相关部门负责人出席。 会前，李奇问干部部负责人，道：“那个们孟飞荫怎么还没有到九院报到？调令不是已经下过了么……” 干部部负责人答道：“是的，令已经下过了……我们再催促提醒一下……” 汇报会上，林一言、何亮分别汇报了工程九院集团党委工作报告、纪委工作报告。 针对工程九院集团第二次党代会的党委工作报告，工程总局办公室负责人指出，报告最后一段内容显得多余，建议删除。听到这里，金成暗自感叹：“看来，总局办公室这位领导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是吃干饭的，奈何工程九院集团‘三下三上’过程中，竟然没有一人提出这个问题……” 林一言道：“感谢总局领导给我们提出宝贵的指导意见！我们回去以后，认真修改完善……李书记，关于工程九院的发展目标，我们领导班子经过广泛调研、深入研讨，提出要建设‘专业特色优势显着、市政综合业务突出’的国内一流综合设计院……这次来京汇报，还想请总局领导指导指导，给我们把关定向……” 李奇看了看汇报材料，抽了两口烟，缓缓地道：“老林，关于工程九院集团提出的这个发展目标，此前材料中见到过，我向总局党委主要领导也汇报过，总体上是认可的……这个提法，还是比较地符合九院的实际和特点的……” 林一言满脸喜悦，笑道：“感谢李书记！感谢总局各位领导！有了总局领导给我们九院定调，九院未来发展就有了正确的方向……” 针对工程九院集团第二次党代会的纪委工作报告，纪委办公室负责人指出的问题“一箩筐”，几乎是要推倒重写。金成看到何亮、尚可脸上的表情很是尴尬。 汇报结束后，金成跟着林一言等人离开工程总局机关的会议室，分乘两辆车前往某饭店。 林一言、吕灵、金成一辆车，何亮、尚可一辆车。车上，林一言笑道：“还是小金写得好！党委报告只提了点小问题，纪委报告那可简直就是要重写了……” 吕灵脸一红，道：“林书记，我做一个自我检讨，报告最后那段话是我后来加上的……” 林一言道：“哦，我就说嘛……党委报告好改，改好就行了嘛……吕灵，你写东西还是差很远呢，不懂的不要乱改，不要外行指导内行……外行指导内行，是要出问题的……” 吕灵道：“对，对！书记您批评的对！我今后注意……” 金成觉得吕灵在报告开头改的那一处也不太合适，但是心想也不影响大局，就那样吧。没有想到的是，唯一保留的那处修改，终究还是个“雷”，当林一言在大会上念稿子的时候“爆了”：竟然将“扬帆起风鹏正举”，断句为“扬帆起风”“鹏正举”，中间还结结巴巴好几个“鹏”字。这是后话了。 第530章 当年 席间，林一言兴致很高，侃侃而谈，提及即将召开集团第二次党代会，掩抑不住有一种兴奋和期待。 没注意是谁提起了工程九院集团员工食堂集体出现的食物中毒那件事。林一言道：“当时，常岭还想往后躲，我就告诉他，你是院长，你必须要冲到前面去……什么叫担当，这才叫有担当……我拿着把手枪在后面，谁也不敢逃……” 金成心想：“老林，你特么的还好意思腆着脸在这里说，食堂出了那档子事，与你干系更大，倒是一推二六五，责任都推到院长身上，你自己难道能撇干净……” 林一言大言不惭地讲起当年的光辉事迹，道：“我当年，那也是一步一步打拼出来的……当年在电气院，我在的那个自动化所，属于是边缘化的小所，但是在我带领下，一步步发展起来…… “当年我在电气院当副院长，分管经营……你们知道么，我长年累月地待在京城，天天泡在某部委下设某单位，他们上班我就去，他们下班我就带车一起出去吃饭……你们说，这样不熟也熟了啊！有活还会不分给你？有蛋糕不会切给你一块？ “当时有个老廖，那天晚上十点多，听说他家里的老娘想吃包子，我二话没说就请缨去买……跑遍半个京城，也没买到，那时候都关门闭店了……但是，我这个人，那时候也是仗着年轻，有一股子劲儿，我就找到一个小店，我说你给我现做，一笼包子我给五百块……懂么，这就叫能办事…… “还有一次，老廖到津城来办事，我作陪……晚饭后，我带老廖去洗脚……老廖在里面快活，我就在门口望风……举着个例子，可能有点直白，但是你们说说，做到这一步，还有什么难的…… “李奎是我的贵人，我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他调到京城后，有一次我去看他，他对我提出来的‘用经营的思路搞党建’很是赞赏……你们想一想，在工程总局系统内，搞‘智慧党建’的单位可是不止咱们九院一家，而且不乏搞得比九院好的，为什么偏偏就采纳了九院的方案……说白了，就是运用了‘用经营的思路搞党建’这个‘杀手锏’，还有紧盯不放、死缠烂打，不达目的不罢休…… “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明白么……你就是要学会哭，会哭才能引起领导的注意，才能有机会让领导向你倾斜资源……” 金成一边吃饭，一边听林一言在那里吹牛扯淡，轮不到自己插嘴，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觉得这老林当年果然还是有股子狠劲、有几把刷子，所讲的还是有些道理，但终究是难登大雅之堂的伎俩和手段罢了。 金成联想起自己到九院几年来，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一个人默默地咬牙把任务扛了、工作干了，不喊苦、不喊累，更没有当“会哭的孩子”，所以说根本没有得到“奶”吃，暗自叹道：“老林啊，你特么的还说得满满的自以为是，你一个当家长的，哪个孩子喂过了奶、哪个孩子该喂奶了，你难道心里没个逼数么？还特么谁哭你才去喂奶，是个称职的家长么……还有那个美其名曰‘用经营的手段搞党建’，是能摆上台面的事么？说白了不就是行贿嘛，愣是把正儿八经的业务当成了人情世故，还要点脸么……” 第531章 脱稿 一周后，孟飞荫到工程九院集团报到，就任纪委书记。孟飞荫个子不高，身材瘦削，表情严肃，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这天上午，林一言在工程九院报告厅为全集团党员干部作题为《进入新阶段、贯彻新理念、构建新格局，全力推动集团公司实现快速高质量发展》的党课宣讲报告会。 可能是考虑到孟飞荫初来九院，这次党课宣讲报告会由孟飞荫主持。 党课讲话开始，林一言道：“本次党课主要有三个方面的内容：第一，提高政治站位，深入学习贯彻五中全会精神；第二，把握核心要义，新阶段以新理念构建新格局；第三，强化责任担当，推动企业快速高质量发展……” 林一言对这次党课宣讲报告会很是重视，希望通过宣讲把全集团广大党员干部的思想认识统一起来。金成领受任务后，也是加班加点地写，党课讲话稿近四十页，两万多字。 林一言坐在主席台上，对着讲话稿念得唾沫横飞，原本的口吃也不见了，倒是相当顺畅。 林一言讲话后，孟飞荫走上台做小结，手中没有像平常主持人那样拿主持词，摆明了要脱稿讲话。 金成似乎听到周边有人发出惊叹声，意思是这个新来的纪委书记孟飞荫可以啊，上讲台不拿讲话稿，脱稿演讲，搞脱口秀啊，开工程九院领导讲话的先河啊…… 没想到的是，孟飞荫到讲台上，讲起话来却没有如人们所期待的那样“开风气之先”，而是磕磕巴巴了半天，总结的话也没讲对，随后从裤兜里掏出个小纸条，对着稿子念过，才算是下得了台，终究未能脱俗。 回到党委办，吕灵悄声向金成道：“这新来的孟书记，本来是要脱稿讲话呢，结果还出糗了……” 金成笑道：“就是，这个老孟，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初来乍到的，想要放一颗卫星，没想到自己水平没到位……早知道如此，就别嘚瑟啊……” 两天后，金成在走廊看到孟飞荫，原本的长头发剪掉了，理发成了个光头，然后戴了顶帽子，心想：“卧槽！这老孟莫非是前天脱稿讲话不成，转而恼羞成怒脱发成光头了……或者说，这老孟是要到九院大干一番，剃发以明志……” 几天后，孟飞荫找金成要林一言历年来党课讲话的材料。金成不敢怠慢，收集齐了打包发给了他。 工程总局巡视办让报送一篇关于巡察工作的经验文章，金成写好初稿后，发给吕灵，吕灵又打印出来，请分管领导孟飞荫审阅。 在孟飞荫办公室，金成听他指导，对那篇经验文章进行修改，觉得这老孟水平也就这么回事啊，简直就是为了修改而修改嘛！ 金成想起来，前几天中心组学习的时候，看到孟飞荫在签到表上签字的情形：“孟飞荫”三个字写得歪歪扭扭，如低年级小学生的字迹一般。 “这哥们不会是没读过大学吧？工人出身的？就这种水平，当初竟然还在工程总局机关干过……某些机关高高在上，某些领导人模狗样、不可一世，其实也不过是些草台班子和跳骚虱子，理应对之祛魅……”金成暗自感叹。 第532章 拿下 出乎许多人的意料，忽然之间，工程九院院长常岭改任非领导职务，退居二线了。 头天晚上，金成在朋友圈看到常岭的秘书、行政办副主任水华写道：“大雪压枝低，虽低不沾泥。一朝红日出，依旧与天齐。”当时还有些纳闷，第二天得知常岭退居二线，觉得这两件事对上了，又想起当初水华在中间添油加醋鼓捣怂恿常岭与林一言对着干的情形，哂然感叹道：“老水，你这又是何必呢……” “为什么常岭忽然间就被拿下了？他好像也没有做错什么大事吧……”金成有些不解地问吕灵。 吕灵神秘地笑了笑，道：“这大概就叫政治……常院长是没有做错什么大事，但是他与林书记之间，现在分歧很大，你也知道，林书记说一不二惯了，怎么能容忍呢……” 金成道：“那也不至于吧……有分歧很正常，两个人多沟通，总能达成共识吧……这样直接把常岭给干掉了，似乎也有点不太公平啊……” 吕灵有些鄙夷似的笑道：“公平？在九院公平长啥样？你见过么……” 金成一时语塞，嗫嚅了一会，道：“我觉得林一言有些霸道，还是应该有所制衡，不能所有事情都他由一人说了算吧？对了，您和常院长都是隧洞院出来的，常院长在的话，对隧洞院不是好一些么……” 吕灵笑了笑，道：“常岭那个人，本也不是顾人的人……我能到九院集团机关来，跟他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金成道：“明白，您是属于水平能力到位了，当仁不让！” 吕灵道：“嗬！没看出来，小金你也学会夸人了啊……” 金成笑道：“那是一方面嘛！不过，实话实说，我觉得您能到九院机关来，在林一言手底下当党委办主任，与老林干系甚大……老林这人，说白了，‘既当婊子又立牌坊’，在九院重组成立之初，从电气院调那么多部下担当重要部门的负责人，所以专门把您调到他手下当党委办负责人，以示他用人不存在门户之见……” 吕灵听金成如此说，似乎有些不悦，道：“小金，你说的这些，还是有道理的……林书记在九院，那是根深蒂固，你看看从重组成立之初到现在，哪一个和他对着干的，能有好下场……” 金成道：“这么看来，老林还真是有手段啊……” 吕灵道：“对了，我听说，最近总局又要从工程设计院调过来一个领导，接替常岭，到咱们九院当院长……” 金成道：“已经从工程设计院调来了一个副院长洪国军，一个纪委书记孟飞荫，这再调过来一个院长……对老林来讲，未必是件好事啊……” 吕灵道：“理儿是这个理儿……目前来看，只要老林在，还没谁能跟他掰手腕啊……” 金成道：“话虽如此，老林再过一年多就要改任非领导职务了，改非之后怎么办呢……” 吕灵道：“改非之后是改非以后的事了……那句话说的，‘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也只能听之由之了……” 金成道：“如果新来的院长，能够和老林一条心，那样还好；如果对老林阳奉阴违，那样的话，老林可就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搞掉老常实在非明智之举啊……” 第533章 评价 工程九院年度“两会”的会议材料都基本上准备好了，忽然消息传来，常岭改任非领导职务，一时间，关于谁接任院长的猜测如春天野地里的草芽一般胡乱散漫冒出来。 有人说，大概率会从外单位调入；也有人说，大概率会从工程九院内部产生。 有一种分析认为，此前工程九院重组成立的时候，三家骨干单位电气院、隧洞院、通信院的领导之中，已经有两个担任过主要领导，也就是电气院的林一言和隧洞院的常岭，如此说来，这次的机会很有可能会落到通信院的龙为头上。 在工程九院“两会”上，行政工作报告由龙为代为宣读。这似乎在侧面佐证那一种分析的正确性。但是，吕灵不这么认为。 金成道：“吕主任，新任院长会不会由龙院长接任呢？” 吕灵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我觉得不会。你瞧瞧，龙院长那种‘老好人’作风，像是当院长的料么……” 渐渐地有更为确凿的消息传来，工程九院院长人选是由外部调入。 果然一个月后，工程总局所属的工程设计院党委副书记、副院长毕二莘调任工程九院集团党委副书记、副院长，主持经理层工作。 起初，金成还以为这位新调来的毕院长是林一言把常岭搞掉以后，通过运作手段调过来的志同道合者。因为林一言在人前多次评价毕二莘，道：“毕院长这人非常聪明，不该管的坚决不管，该他管的他也让人请示我同意后才办……” 在一次党委办公会上，林一言道：“工程设计院还是挺不错的……比如说毕院长，以前搞经营出身的，对经营工作那的确是有一套，而且特别讲政治，有什么重要事情都亲自到楼上来和我商量……比如说洪院长，是搞金融的老专家，那个能力水平是相当高，比以前田院长那时候强多了……” 金成听着觉得林一言这话说得有点过火，毕竟在会议的场合，你夸毕二莘、洪国钧也就罢了，可是竟然还拿洪国钧与田军作比较，那就明显不合适了。 后来，金成看得更清楚些，那不过是林一言故意要说给别人听的话，故意说给毕二莘、洪国钧、孟飞荫听，也说给工程九院的党员干部听的。 毕二莘到九院后，确实对林一言言听计从，唯马首是瞻，在党委会议、中心组学习讨论等场合，从没有发表过不同的意见。比如，关于工程九院集团第二次党代会党委工作报告，毕二莘就举双手赞同，夸赞报告写得好，高瞻远瞩，为工程九院集团未来几年的发展指明了方向。这就更加地让林一言觉得舒心。 金成却无端地觉得这个毕二莘是个两面派，“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虽然目前对林一言时时拥护、处处维护，但是一旦一年多后林一言退居二线，大概率会露出来另外一番嘴脸。因为他现在是副院长主持经理层工作，且得夹着尾巴好好做人。 “你看他那中分头型，特别像抗日神剧里的狗汉奸……”金成向吕灵道。 吕灵笑道：“哈哈，你观察得挺细……别瞎说，别让人听见了，林书记对他评价好着呢……” 第534章 六大篇章 对金成来讲，2021年是个任务繁多、压力繁重的“高产”年份，仅党课讲话稿就写了四个：改革专题党课、党史学习教育专题党课、七一大会党课、市场专题党课。 金成暗自纳闷道：“这个老林，再过一年多就要改非了，怎么干劲反而越来越大了，这个党课，那个讲话，乐此不疲，大概是退居二线之前的‘回光返照’吧……” 金成在工程九院集团庆祝建党100周年暨“七一”表彰大会党课讲话《致敬建党百年，凝聚奋进力量，为集团公司建设国内一流设计院而奋斗》的开头写道：“同志们！百年华诞党旗红，砥砺奋进新征程……下面，我与大家交流以下三个部分的内容：第一，致敬：百年大党创建的丰功伟绩；第二，回顾：工程九院的七年发展历程；第三，展望：同心合力谱写发展新篇章……” 金成在“回顾：工程九院的七年发展历程”部分写道：“七年来，在工程总局党委、工程总局的正确领导下，在全集团广大党员干部员工的共同努力下，我们开篇创业、团结拼搏、矢志奋斗，企业改革发展党建各项工作取得显着成绩和丰硕成果。回顾总结工程九院重组成立七年来的发展历程，可以概括为‘六大篇章’。 “筑基：重组创业篇；垒台：市场培育篇；立柱：品牌建设篇；架梁：深化改革篇；成势：稳步发展篇；铸魂：党建领航篇……” 接着在“展望：同心合力谱写发展新篇章”部分写道：“成绩属于过去，未来任重道远。‘十四五’时期的发展，对九院集团至关重要，因为九院集团已经进入发展‘窗口期’。企业当前面临新的形势任务，要求我们同心同德、合力攻坚，在新发展阶段谱写新发展篇章…… “‘十四五’时期，集团将实施‘’发展战略，即：抓住一条主线，构建两大格局，打造三个平台，强化四种理念，实现五项提升，践行‘精优专业品牌、强大综合实力’的初心使命，全力以赴实现建设‘专业特色优势显着、市政综合业务突出’的国内一流设计院的奋斗目标。” “去年，集团公司重组成立六周年之际，经过深入思考，我撰写了题为《不忘初心，砥砺奋进》的文章，其中‘六心合一’的理念与要求，我再强调一下，作为对全体党员干部的总要求：不忘成立初心；坚定发展信心；树牢担当决心；秉持感恩之心；常怀敬畏之心；永葆忠诚之心……” 文章最后写道：“同志们，回顾过往奋斗史，见证春华秋实；展望未来奋进路，期待再立新功……全集团全体党员和广大干部员工，要以集团公司第二次党代会精神为指引，以‘十四五’发展战略规划为蓝本，以建设国内一流设计院为奋斗目标，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砥砺前行！” 林一言对这篇党课讲话褒奖有加，道：“小金，写得好！特别是这个‘六大篇章’，总结得特别好……” 第535章 录音 这天上午，吕灵叫金成道：“小金，拿上你的笔记本，再带上录音笔……林书记有重要的指示……” 金成便拿起笔和本，以及录音笔，跟着吕灵来到林一言的办公室。 林一言道：“小金，咱们九院集团成立即将七年了……以我的年龄来看，正常来讲一年多就二线了……” 吕灵接过话茬，道：“书记，咱们九院哪能离开了您呢！这些年在您的领导下，九院发展得这么好……怎么着您也得多干几年，至少得干满十周年吧……” 林一言笑了笑，道：“吕灵，你说这话的心情我能理解，啊，但是话说回来，地球离开了谁都照样转……我不在位了，还有别的领导，九院照样还是要发展……” 吕灵道：“书记，您提到这个话题，我确实心里挺伤感，这些年跟着您，真的学了很多、感悟很多，真心希望九院能在您的领导下……” 林一言挥了挥手，打断了吕灵的话，道：“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了……今天呢，我叫你和小金来，是想安排一件事，一件我认为相当重要且有意义的事……” 金成与吕灵静静地听着，望着林一言，听他接着说道：“也就是，在九院集团成立七周年之际，写一篇文章，题目呢我已经想好了，就叫做《成长》吧……具体怎么写，小金你就尽管发挥，我相信肯定没问题的……” 林一言又对文章写作说了几点想法，提了几点要求，道：“吕灵，这篇文章啊，算是我的署名文章，写好以后啊，通过工程九院简报发布，组织全集团干部员工学习……” 吕灵道：“好的书记，小金写好以后，我们请您审定……” 林一言放松地倚在老板椅上，自言自语似的道：“船到码头车到站，九院发展往前看……” 吕灵道：“林书记，您为九院发展作出的贡献，实在是空前绝后，功在当下、利在千秋……我总觉得，以您这高超的领导水平，应该到工程总局去党领导……” 林一言笑道：“吕灵，你这马屁拍的震天响，哈哈……不过话说回来，总局领导水平也就那回事，尚光的水平也就那样……” 尚光目前是工程总局党委书记、董事长，前不久是工程总局党委副书记、总裁。说起这尚光，算是官运比较好，从建设总局党委副书记调任工程总局党委副书记后不久，由于孟桥突然失踪，工程总局主要领导变动，随即担任总裁，在仅仅一年后又担任工程总局党委书记、董事长。 总裁后不久，金成闻言，心里咯噔了一声，心想：“这老林今天有点放飞了啊，竟然这么评价总局‘一把手’……”随即想到，自己那支录音笔已经打开，夹在笔记本的纸页中间，这不是有把柄攥在自己手里了么？如果林一言敢太过分，老子就把录音寄到工程总局尚光那里……随之哑然一笑，不至于吧，那样自己不也成了告密的小人了么？写完文章之后，还是把那录音删除了吧…… 第536章 署名文章 金成开始起草林一言的署名文章《成长》，副标题是“写在工程九院集团重组成立七周年之际”，开头写道： “成长是一个蜕变成熟的过程，有蜕变才有成长，有成长才能成熟；成长是一场砥砺前进的修行，有砥砺才有成长，有成长才能前进。 “工程九院集团重组成立七年来，经由蜕变成熟的过程、砥砺前进的修行，走过了不平凡的成长之路。七年来，我们秉承‘精优专业品牌、强大综合实力’的战略目标和初心使命，团结奋斗，企业发展迈上新台阶。七年来，我们深知问题伴随着发展而来，因此在推动发展中解决问题、在解决问题中推动发展。七年来，在企业改革发展党建各项工作中，我们所有的付出与回报、耕耘与收获，均深深铭记在心间、细细镌刻于史册、实实昭示着前路。” 正文第一部分是“伟大的旗帜，深刻的启示”，写道：“启示之一：百年大党，初心如磐。‘从石库门到天安门，从兴业路到复兴路，我们党近百年来所付出的一切努力、进行的一切斗争、作出的一切牺牲，都是为了人民幸福和民族复兴。’知史鉴今，观照企业：工程九院集团成立七年来，我们所付出的一切努力、进行的一切奋斗、实施的一系列改革调整举措，都是围绕着‘精优专业品牌、强大综合实力’这条主线而展开的，都是为了践行这个战略目标和初心使命。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亦须如此。” 紧接着，又写了“启示之二：特色道路，实事求是”、“启示之三：建党精神，源远流长”、“启示之四：以史为鉴，开创未来”…… 第二部分写道：“凡是过去，皆为序章……成绩属于过去，未来任重道远——让过往成绩的喜悦历经岁月的沉淀，让未来奋斗的风采接受时光的洗礼。 “审时度势，方能乘势，才能成事……集团公司要基于进入新发展阶段的总形势，遵循贯彻新发展理念的总思路，实现构建新发展格局的总落地——‘轨道交通与市政综合双市场、工程总局体内与体外双促进’的新发展格局。这是与集团公司建设专业特色优势显着、市政综合业务突出的国内一流设计院的奋斗目标相辅相成的，是企业当前和今后五年发展的最大‘势能’、最强‘动能’、最响亮‘主旋律’。 “道虽迩，不行不至；事虽难，为则能成。七年来，我们行而不辍、披荆斩棘，砥砺奋进着华章；新征程上，我们将矢志不渝、劈波斩浪，破壁成途再奋发。” 金成在写这篇文章时，代入到林一言的角色，倾注自己对于工程九院的满腔热情，毕竟是林一言的“署名文章”嘛，所以把这文章写得既有“真情”、又有“实感”。 林一言读罢初稿，深感欣慰地道：“好！小金写的果然好，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第537章 六个必须 文章第三部分写道：“初心易得、始终难守，以史为鉴、开创未来。全面践行‘十四五’企业发展定位，全面完成‘稳步成长期’目标任务，需要我们统一思想、凝聚共识，做到‘六个必须’： “必须充分认识企业当前所面临问题对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与制约。前文中提到的四个方面的问题与不足，严重影响和制约着集团公司高质量发展、建设国内一流设计院，对此，决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而是要以饱满的激情和昂扬的斗志解决问题。在企业未来发展中，我们要聚焦当前面临的问题，着力加快相应的体制改革和机制建设，整合、培育、建设相关的资源要素，强化科技创新，推进文化融合，为企业高质量发展去疴除弊、扫清障碍。 “必须充分认识统一思想、凝聚共识是企业高质量发展的根本源泉。思想是行动的先导，认识是实践的指针；‘统一思想、凝聚共识’是干事成事之要，惟其如此，才能‘心往一处想、智往一处谋、劲往一处使’，才能到达成功的彼岸。在企业未来发展中，我们要进一步发挥党委中心组学习平台的有效作用，深学细研、以知促行；加强集团公司两级领导班子建设，统一思想、凝聚共识；强化干部日常履职及监督，实干笃行、践行共识。 “必须充分认识市场是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坚固基石。市场是企业的立足之本，‘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在企业未来发展中，我们要深刻把握当前的市场形势和企业实际，全力构建‘轨道交通与市政综合双市场、工程总局体内与体外双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深化责任落实、完善市场布局、改进市场开发、强化考核激励，开创市场经营工作新局面。 “必须充分认识生产是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坚强支撑。生产是合同转化的路径、市场经营的支撑、技术创新的‘试金石’，企业要通过生产创造价值、创效增收、创新技术、创树品牌。在企业未来发展中，我们要以改革深化促进顶层设计优化，重点从优化部门职能定位、组织架构、机制建设、资源配置等方面着手，解决好现有的生产组织管理机制与建设国内一流设计院发展需要不相适应的问题，做到‘利其器，善其事’，安全优质高效完成生产任务。 “必须充分认识创新是企业高质量发展的根本动力。‘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九院的发展要靠创新来支撑。在企业未来发展中，我们要坚持创新驱动发展，充分发挥专业技术优势及子公司创新功能，做精做优电气、隧洞、通信、建筑四大品牌，同时做新做特电气、隧洞专业品牌，并依托智慧城市研发中心、地下工程研发中心，加强科研创新和技术攻关，打造和提升企业核心竞争力，在科技创新的‘马拉松’赛场上，以‘更快、更高、更强、更团结’的奥林匹克格言为激励，摘金夺银、领跑前沿。 “必须充分认识各级党员领导干部是企业高质量发展的根本保证。企业的发展，核心在领导班子，关键在各级党员领导干部，‘员工群众看党员干部，各级干部看领导班子’。在企业未来发展中，我们要切实做好各层级干部选拔任用，既符合工程总局党委对干部选拔任用的规定及要求，又符合工程九院改革发展的实际情况及需要，选拔一批政治上可靠、业务上成熟、年富力强、担当有为的年轻干部走上领导岗位，为企业高质量发展提供有力保证。” 第538章 三项要求 文章第四部分写道：“征途漫漫，惟有奋斗。在新发展阶段的新征程上，凝聚人心、汇聚力量、建功筑梦，全集团各级党员领导干部务必落实好‘三项要求’： “第一，做明白人。大而言之，一是要做到‘心中有党’，对党绝对忠诚；二是要做到‘心中有民’，增强宗旨意识；三是要做到‘心中有责’，牢记职责使命；四是要做到‘心中有戒’，严守纪律规矩。具体而言，要明白个人的定位、团队的定位、企业的定位，以及三者间对立统一的辩证关系，反对搞‘小团体’‘小圈子’，而是要提高站位、胸怀大局，做到个体利益服从集体利益、局部利益服从整体利益，始终服从和服务于集团公司改革发展大局。 “第二，干实在事。‘空谈误国，实干兴邦’，唯有实实在在的干，才能出成绩、出业绩，才能成就一番作为和事业。集团公司各级领导班子成员，既要干好本职工作，又要当好他职参谋，还要当好企业参谋；各级党员领导干部，要立足各自的岗位、履行各自的职责，心无旁骛、真抓实干、埋头苦干，从我干起、从小事干起，一步一个脚印，‘积跬步以至千里，积小流以成江海’。 “第三，担表率责。集团公司各级党员领导干部，特别是领导班子，作为牵引企业改革发展的‘火车头’，要主动地把责任担起来、把担当扛起来、把标杆立起来，在推动集团公司建设国内一流设计院的进程中，切实做到‘三个表率’：一是改革践行的表率，要做改革的拥护者、实践者、清醒者、保护者；二是引导的表率，要树立正确导向，做好思想引导；三是责任的表率，要以身作则、率先垂范，冲锋在先、攻坚在前。” 文章最后写道：“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前。继往开来再向前！展望未来新的征程，集团公司改革发展任务艰巨、责任重大、使命光荣；集团公司党委向全集团各级党员领导干部发出号召：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坚定信念、勇于担当，抓好当前‘窗口期’发展机遇，夯实‘稳步成长期’基础，为集团公司到‘十四五’末基本建成‘专业特色优势显着、市政综合业务突出’的国内一流设计院，贡献才智和力量！” 这篇林一言的所谓“署名文章”，洋洋洒洒“五千言”，饱含着对于工程九院发展的理念、思路、情感、期望，可谓用心良苦。林一言似乎想要通过这篇文章，向全体工程九院干部员工凝聚达成他所希望的“共识”，抒发他对工程九院发展的情怀。这或许也是林一言的些许“可爱”之处。 但是，林一言何曾想到，这篇文章根本没有一点鸟用，因为这只是他嘴上说的，与他实际上所做的本来是两回事，泾渭分明。他在工程九院七年来的所作所为，已经充分证实其内心与价值取向，怎么可能通过一两篇自认为推心置腹的文章，就能够凝聚起自己所期待的那种“共识”呢？最终，不过是自我感动或者说自欺欺人罢了。 第539章 自荐信 根据林一言的安排，金成将那篇署名文章发给工程九院领导班子成员及机关部门负责人征求意见，不出意外的是，得到了大家一致好评，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林一言对此十分得意，叮嘱金成将那篇文章编入《工程九院简报》专版，立即下发至集团所属各单位，要求各单位迅速组织全体干部员工学习，并且要反馈组织学习的情况。 对于林一言的这种做法，金成在内心里是抱有看法的，暗自叹道：“老林啊老林，你这个人大概是嚣张跋扈惯了、入耳的恭维话多了，所以被蒙蔽了双眼……真是可悲可叹！” 金成想起来在写这篇文章前，那天林一言对自己说的话，似乎在暗示自己好好写，类似于“好好干，会有发展的机会”，虽然那只是“暗示”，并没有明确地说出来“写好这篇文章，我给你升职加薪”，但是转念一想：“老林，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就厚脸皮一次，到九院一转眼五六年时间了，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恩恩怨怨也就不提了……眼看着你明年年底就要退休了，从工作态度到业务能力，再到学历、资历、职称等各方面，我金成完全应该能够更进一步，升职为副处级……那么，既然你只是用我，却不重用我，显然是没有把我当作你的自己人，或者说只把我当成一个埋头拉车的大傻子……事到如今，是时候该写一封自荐信，提出我的合理诉求了！你老林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至少要让你思想上背负应有的包袱，而不只是背地里把我当成傻子笑话……” 说干就干，当天下班后，金成写了一封“自荐信”，道：“尊敬的林书记，您好！今大局定、要事决，特不揣冒昧，浅抒衷情，望您拨冗鉴阅。 “我参加工作至今十三年来，特别是到九院五年多来，几经磨砺与成长，感慨良多。算来跟您时间最长、所学最多、情感最深，最感念的是，您带我行平原市、徽京，随后力挺我定‘主管’；听您讲当年西门子谈判的传奇故事，指导我写‘六周年’‘七周年’文章，以及起草党课、第二次党代会报告……遵您教导，我‘在总结经验中成长，在适应环境中成熟’，政治思想、业务能力、写作水平大幅提升，深感培养、抬举之意。‘马逢伯乐嘶奋蹄，人遇贤主思奋进’，这‘知遇之恩’，我珍藏于心！ “今有三策，上达尊长，‘毛遂自荐’，不妥之处，愿聆训导：上上策，所属单位班子副职；上中策，集团本部部门副职；此两者,忝列中层，遂夙愿，定当砥砺言行，不负信任与期望；众知我‘无关系’‘有能力’，更彰您识才、爱才、用才之德，且具商君‘徙木立信’、孟尝君‘焚券市义’之功。其三者，上平策，平调业务部门，甚或电气院任党群部长；掷笔‘绝唱’，成其‘美谈’，致‘士为知己者用’之意！此三策采纳与否，我都将一如既往，珍惜恩遇，站好最后一班岗。 “回望九院集团成立七年来不平凡的改革发展历程，您作为首任党委书记、董事长，开篇创业，功彪史册；耳濡目染，赞佩系之！期待您掌舵领航九院再多几年，‘书不尽言，言不尽意’……此致敬礼！ 落款为：“辛丑元月始草、三月修订、九月终定，金成谨呈。” 第540章 追求进步 金成写完那封“自荐信”，前前后后地看了一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嘲道：“金成啊金成，难道你也学会拍这老林的马屁了？要向这老林低头了么……” 另一个声音道：“呵呵！不至于吧……哥们我的脾气，难道你还不知道么……虽然在这封自荐信里，有些拍马屁的语言成分，但也是我有意为之，如果说这封信是‘卑躬屈膝’的话，那也内含着理直气壮，因为完全凭自己的勤奋与努力，而不是像林一言提拔的那些干部，要么背景深，要么关系硬，要么钱到位，要么嘴巴甜……” 金成站起身来，到茶水间洗手池前的大镜子前，认真地盯着自己的眼睛看了半晌，道：“对！林一言，老子写这封自荐信给你，里面对你的评价言过其实了，不是我向你服软，而是给予对手宣战前应有的尊重……这封信的主旨，表面上看是谋求我的升职，其实对于你林一言本人、对于九院发展的益处都是深层次的……” 另一个声音道：“依我看，你太过于理想主义了，终究不过是枉费心思，林一言是绝对不会按照你所设想的那样去做的……正所谓‘肉食者鄙，未能远谋’，你在信中所讲的什么‘徙木立信’大概老林听说过，至于什么‘焚券市义’他大概率闻所未闻，一个年届花甲的老派理工男，他能懂得这些么……或者说，即使他知道、他懂，也不会真的把理想、情怀当饭吃，在他看来，永远是真金白银最实惠……你别看老林人前人后大谈特谈什么情怀，或许他内心里真实的想法是‘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退居二线后九院发展得好或者不好，对他来说又没有一分钱的影响……” 金成在九楼大厅里来来回回地踱步，在黑暗中看着远处湖岸曲折小径上星星点点的灯光，禁不住感叹了一番，回到办公室电脑前，又敲下一首仿古七言诗，题曰“读《水浒》”： “盛世微言起青萍，野史述说兴亡着。天时地利人和处，替天行道成天数。北战南征英烈事，忠义水泊梦一壶。笑谈吴用书生度，赵宋江山金元驻。” 金成将那封自荐信打印出来一份，前前后后读了一遍，随手撕得粉碎，扔进了垃圾桶：“交给老林？还是算了？” 金成记起前两天在与吕灵交流时，曾谈及自己的想法及诉求，吕灵也答应会向林一言反映，可是至于她会不会反映，心里自有答案：“不会！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所以自己的事情，还是要靠自己，只是自己觉悟得太晚了些……” 第二天上班，金成再次将那自荐信打印出来，准备交给林一言，想着不应该背着吕灵做这件事，便一五一十地告诉吕灵，道：“吕主任，我写了封自荐信，准备交给林书记，大意是希望追求进步……” 吕灵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道：“小金，你给林书记写什么信啊，我建议你还是别给他了……不过如果你实在要给，你就给吧……” 金成道：“吕主任，这件事我本来就没想瞒着您……但是，这件事我认定了，就会‘一条道走到黑’，谢谢您的提醒……” 第541章 诉求 金成从吕灵办公室出来，便拿着那封自荐信来到林一言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走了进去，道：“林书记，我有个想法，想向您汇报一下……” 林一言看了看金成，道：“哦，小金，有什么话你说……” 金成道：“林书记，我给您写了封自荐信……其实，我很早就想写这封信给您，还是比较纠结，不想因为这件小事打扰您……等到现在许多重要的工作任务都基本上完成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向您汇报一下思想……”说着便把那张纸递给了林一言。 林一言接过那封自荐信看了看，笑了笑，道：“小金，你在党委办干得挺好的，怎么想着换个地方？” 金成道：“林书记，我在九院党委办五年多了，在您的领导和指导下，不断地成长、成熟，感到受益匪浅……但是，我自认为也是一个追求上进的人，想要发挥出更大的作用，体现个人更大的价值……我听说最近集团公司准备对所属几家单位纪委书记岗位组织公开竞聘，我想参与一下，今天也提前向您汇报一下想法……” 林一言笑道：“年轻人嘛，追求进步是好事，好事啊……不过，最近酝酿招聘的是正处级岗位……” 金成道：“哦，那可能是我听到的消息不准确，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自认为能够胜任副处级岗位，但是正处级，我现在可不敢存非分之想……” 金成觉得林一言没有看懂自己信中所蕴藏的深意，但是似乎又不便于明说，脑海里翻江倒海，在想是不是应该挑明直说，道：“林书记，我之所以想调岗，也是觉得目前许多大的工作任务都告一段落了……假如能调岗的话，对我个人来讲也是一个锻炼的机会……即使我调岗的话，只要您这边有什么需要，尽管随时吩咐，我一定一如既往写好材料……” 林一言道：“小金，你的想法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再等一等，好吧……” 金成从林一言办公室出来，觉得一身轻松，这倒不是说认为林一言会为自己升职或者调岗，而是至少把认为该做的事情做了，没有再向以往那样扭扭捏捏、瞻前顾后，过多地考虑别人的感受而忽略自己的诉求。 金成来到吕灵办公室，道：“吕主任，向您汇报一下，我刚才把那封自荐信交给林书记了……没有别的什么情况，我大致向林书记说了个人的想法，他说他知道了……”金成觉得还是应该把事情的进展告知吕灵，这样才光明磊落。 吕灵看了看金成，似乎欲言又止，随后又面无表情地说：“好的……小金，你听姐说句话，对不对的你自己琢磨……其实这党委办，多少人想来还来不了呢，林书记对你写材料这么认可，你怎么还想着撂挑子呢？” 金成笑着解释道：“姐啊，您说的我也知道……我只是想要换个岗位锻炼锻炼，实在不是‘撂挑子’啊……” 第542章 情商 吕灵道：“小金，你说想要换个岗位锻炼锻炼，我也能理解……但是，希望你别着急，再过个一年半载的，林书记退居二线了，到时候你再换也不迟嘛……” 金成道：“吕主任，其实我倒不是着急换岗，也是想着趁林书记在位，向他表达一下我的想法，不管最终什么结果，至少我表达了、争取了……我知道，您为了我的事情也没少操心，没少在林书记那里为我说话，只是大概是因为我不够优秀，所以一直在这个正科岗位上干，眼看着年龄越来越大，而林书记又整天在那里喊干部年轻化，我这心里确实是有些七上八下的不踏实……” 吕灵道：“其实怎么说呢，今天姐和你说几句实在话，在机关里混，不是说业务能力强，就能得到提拔晋升的……有些事，你懂的……” 金成笑道：“谢谢姐，您这么坦诚直白地给我说这些，您说的那些事，我懂，也不懂……所谓‘懂’，就是说九院这么多年，提拔的那些个干部，确确实实没有几个是靠实干靠业绩的，大部分都是靠背景、靠关系、靠硬通货……所谓‘不懂’，我就不明白了，长此以往的话，九院的发展能好会好么……” 吕灵意味深长地一笑，道：“小金，这工程九院既不是你家的，也不是我家的，更不是林一言他们家的，对吧？要我说啊，说实话不好听，你就是有点太认真，一个字‘轴’，两个字“偏执”……我说那封信不要给林书记吧，你还不听，没什么用的……在机关单位混，业务能力仅仅是一个方面，不仅有智商，还要有情商……” 金成听吕灵说自己“轴”倒也罢了，还特么上纲上线地定义为“偏执”，心里颇不以为然，甚至有些不悦，但还是暗自提醒自己稳住，既然不打算长久在这里干，就没必要再争长论短，笑道：“吕主任，您说得对，我觉得自己有时候是有点‘轴’，但是‘偏执’这两个字感觉有点‘拔高’了……还有，您说的这个智商、情商，我确实有欠缺，跟着您这么多年，只顾着埋头拉车，没想着抬头看路，应该多向您学习提高自己……” 吕灵云淡风轻似的笑了笑，道：“俗话说活到老学到老，什么时候开始学都不算晚……你身上也有闪光点值得学习，比较务实……” 金成听到吕灵评价自己“务实”，想起来此前有人这么评价过自己，就是多年前在工程处项目部挂职锻炼时的项目经理张大有，暗自感叹道：“果然是务实，需要更务虚啊……以前一直以为‘务实’是褒义词，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啊，至少与书本里的字面意义不同，在现实当中完全是变了味……” 金成道：“吕主任，有人说在九院机关，有三大高情商的女人，分别是蒋红、姜青、李雪……”说到此处，金成见吕灵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接着说道：“其实，他们三个跟您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吕灵脸上的表情由嗔转喜，故作谦虚地道：“哪里哪里，她们情商是不低嘛……” 第543章 强弩之末 金成准备离开，走到办公室门口，又被吕灵叫住，道：“小金，你稍等一下，我再和你说句话……” 金成闻言，便又转身回来，笑道：“吕主任，您还有有什么指示？” 吕灵笑道：“小金，我可是你老姐，你可甭学那些人，什么指示不指示的，给我带什么高帽嘛……我这两天听说一件事，刚才还有点犹豫是不是和你说，想来想去，还是告诉你比较好一点……”说着，以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看了金成一眼，又轻叹了口气。 金成见状，心里觉得有些不自在，想来不是什么好事情，道：“老姐，是什么事，我也猜不到……” 吕灵道：“我听说啊，目前这只是小道消息啊，再过几个月，林书记可能就要提前退二线了……” 金成有些吃惊，道：“啊？老林提前退二线？最近我说怎么感觉他好像比以前收敛了些，经您这么一说，似乎是有那么回事，不过为什么提前呢？他在总局关系不是很硬的么……” 吕灵道：“具体原因不太清楚，可能是多方面的原因……主要有两种说法，第一种说法，在从工程设计院调过来的三位领导，院长老毕、副院长老洪、纪委书记老孟，这‘三人组’类似于把咱们九院给接管了，老林在咱们九院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第二种说法，老林在工程总局神通广大，眼看自己临近退二线的年龄，提前给自己找个好地方，要到系统内另外一家设计院当外部董事，收入不比现在低，比改非高，那样就可以多干两年，直到退休……” 金成道：“原来是这样啊……看来老林果然心口不一，整天大讲特讲对工程九院的感情、情怀，到最后还是身体最诚实……依我看，他这一走，老毕那个王莽式的人物，善于伪装的两面派、野心家，大概率在九院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啊……这个老林啊，当初逞强好胜，把常院长挤掉、田院长挤兑走，之后才有老毕、老洪、老孟到九院的机会，现在看去，他可是咎由自取、因果报应啊……” 吕灵道：“别的咱也管不了……咱们就说点实际的，你想过么，老林这么一变动，你给他的那封信可不就是白搭了……” 金成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老吕啊，你的话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尴尬地笑了笑，道：“吕主任，如此说来，当初我还是应该听您的，不必白费了那个劲……” 吕灵道：“不过呢，其实也没什么，写了就写了，给了就给了……我听干部部杜峰说，目前九院的干部调动已经冻结了，所以即使老林被你的自荐信感动了，也没有什么用了，那也只是‘即使’……” 金成道：“对啊，吕主任您说得对，我本来对老林也没有抱太大希望，那封信只是一个态度……我认为，那么做即是为自己争，更是为九院的公道争……” 吕灵笑了笑，道：“好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接下来，你继续踏踏实实在咱们党委办，我觉得也挺好……” 第544章 态度 这天，吕灵叫金成道：“小金，咱们到林书记办公室……” 金成便随手拿起笔和本，跟着吕灵来到林一言的办公室，见林一言正站在办公桌的后面，手里拿着一个淡蓝色的小喷水壶，往桌角一侧巨型花盆里那棵发财树的枝叶上喷水。 吕灵笑着向林一言道：“林书记，小金来了，您有什么指示？” 林一言转过身来，笑了笑，自言自语似的道：“人常说，难得清闲，难得糊涂……可是，我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啊……”说着，将那喷壶放在桌角，伸手从另外一侧桌面上拿过一份文件，递给吕灵，道：“吕灵，都这时候了，我也不想批评你了……就这么个通知，三页纸不到，你看看几处错误，有些地方还不通顺……这谁写的？下次你审过后让小金把把关再给我看……” 吕灵接过文件，一时间臊了个大红脸，随即很快便恢复如常，笑道：“林书记，您批评得对，有批评，我们才能有进步嘛……好的好的，下次我请小金再给把把关……” 金成在一旁听着，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感觉颇为尴尬。 林一言朝吕灵摆了摆手，道：“行了，你走吧……我给小金交代点事……” 吕灵吐了吐舌头，嬉皮笑脸又表情谦恭地退到门边，转身轻轻地关上门走了。 林一言道：“小金啊，上次你给我写的那封信，我看过了，感谢你对我的信任……现在啊有个情况，再过一段时间，我的岗位可能会有变动……所以呢，我估计不太方便参与干部调整了，我也觉得有些遗憾……” 金成听林一言把话说得这么坦诚，心想不管林一言说的是真心实话还是假意托辞，有这句话也算是有个态度，笑道：“没事，林书记，我到九院这几年确实学到了很多，我想这才是最重要的……说实话，我之所以写那封信，也是之前听到了一些风声，毕竟在您的领导下，共事一场……” 林一言深有感触似的道：“是啊！能在一起共事，是缘分啊……这几年，你的进步还是很明显的，只是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这里面也有我的疏忽……” 金成笑了笑，道：“林书记，其实我能理解，如果我能早一点向您汇报思想，应该会好很多……我觉得咱们集团刚经过新一轮改革，您这时候调走的话，还挺遗憾的……比如新基地办公楼正在建设，很快就到九院重组成立十周年了……无论是办公楼剪彩，还是十周年庆典，有您在才好啊……” 林一言听金成说着，似乎有所触动，将身体往后倚靠在那张黑色皮革质老板椅上，仰面看向天花板，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道：“我对九院的感情是很深的，可以说是主要的缔造者，可能这话有点夸大了啊……还是那句话，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我离开后，九院还是要发展嘛……” 第545章 汇编 金成无意间发现，林一言鬓角间斑白的短发，真切地感受到林一言似乎于一夕之间就老迈了许多。 对于林一言，金成在心里堵着一口气：于公，认为林一言在工程九院大搞一言堂，作风霸道、飞扬跋扈，好大喜功、刚愎自用，不看业务能力，而是看背景、看关系、看硬通货，从他原来出身的电气院提拔很多干部，严重影响九院政治生态和团队建设，对于工程九院未来发展埋下了隐患；于私，对林一言当初食言，将自己“三个月转正”硬生生地拖了三年多这件事耿耿于怀，特别是指使人与投资集团勾兑，把自己申请调离九院的事情搅和黄了，功败垂成这件事怒火中烧…… 金成在内心深处一直憋着一口气，就是要通过隐忍不发，与林一言较劲，进行无言的抗争，然而，当看到如今的林一言已失去了往昔的那种权势与神采，浑身上下弥散着一种“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日暮穷途之感，却又似乎泛起了一些同情怜悯之心，暗道：“林一言，老林啊老林，你可曾想到，曾经多么不可一世，如今如此凄凉落寞……” 林一言端起他那只粗笨的磨砂玻璃杯，喝了口茶水，清了清嗓子，道：“小金，我今天请你过来，是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咱们工程九院集团成立七年多了，这七年来的发展历程可以说是极不平凡的，所取得的成绩也的的确确来之不易，特别是这七年来改革发展探索实践的经验难能可贵，可作为未来发展的坐标、参考…… “这些年，你为我起草的那些讲话，倾注了我对工程九院集团改革发展的理念、思路、情感、情怀、期待、期盼，当然也有你很大的心血和功劳，所以啊，我觉得这对于工程九院集团未来的发展来说，是一笔十分宝贵的精神财富…… “那么，我想啊，这笔宝贵精神财富如何能够传承下去，如何能够继续发挥作用，如何能够作为九院集团未来发展的尺度与准绳，是非常有意义的一件事情……” “也就是说，我的意思是啊，你把工程九院集团成立七年多来，我的所有的讲话，包括职代会、工作会、党代会、中心组学习、党课等方面讲话，以及调研报告、署名文章等，进行一个全面系统的梳理和整理，分门别类进行一个汇总，汇编成册，留给下一任党委班子……” 金成听林一言讲完，心想老林啊老林，这么做，好似你是对九院的发展一片苦心，莫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老毕那个“二心”的，难道会吃你这一套？不把这“汇编”给扔到垃圾堆里就算是不错了……但是又无从解释、无法拒绝，只得答应。 金成从林一言办公室出来，回到党委办，坐到自己工位上，思来想去，对于老林安排的这项工作有些不理解，但是既然已经答应了，还是要去做好，便着手开始整理，心里道：“老林，纵是你负我，我决不负你，而是善始善终，站好最后一班岗，就是要以这种方式赢得对你道义上的胜利……” 第546章 七卷 金成说到做到，对工程九院集团成立七年来林一言讲话资料进行全面梳理，最终汇编为“七卷”： 第一卷主要内容是林一言在历年职代会及工作会上的讲话，以及两次党代会、两次科技大会上的讲话。 第二卷主要内容是林一言在历年经营会、经营推进会，以及经济运行分析会上的讲话。 第三卷主要内容是林一言在历年专题会上的讲话，包括干部大会、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工作会议、巡察工作会议、警示教育大会等。 第四卷主要内容是林一言在历年七一大会上的讲话，以及各类专题党课讲话。 第五卷主要内容是林一言在历年、历次党委中心组集中学习会议上的发言。 第六卷主要内容是林一言在学习宣传贯彻上级精神、在历年主题教育工作会议，以及在工程九院集团成立三周年、五周年座谈会上的讲话，还有写在工程九院集团成立六周年、七周年之际的署名文章。 第七卷主要内容是林一言及工程九院集团领导班子在历年民主生活会上的对照检查材料，以及工程九院集团党委向工程总局党委报送的各类工作汇报材料。 金成整理好材料后，把提纲列出来，正准备打印出来请林一言审阅后，再汇编成册。 赵猛打电话过来，道：“金主管，林书记让我问一下，他让你汇编的讲话准备得怎么样了？” 金成本来想要说“整理好了”，但是听了赵猛这么一问，觉得有些不爽，转念一想，没有像以往那样实实在在，道：“哦，最近事情太多了，还在整理……” 赵猛道：“好的，林书记说了，等你整理好了，先给我发一份……”说着便挂断了电话。 金成听赵猛如此说，心里颇为不爽，寻思道：“老林啊，本来我都快整理好了，准备给你……可是你呢，现在让赵猛打电话催要……这些年来，我在九院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干的是秘书的活，实际上连个名分都没有，你压根就没把我当成自己人……再说，这些讲话虽然署名是你，实际上可是我一笔一画、加班加点写出来的，牺牲掉多少亿万个脑细胞啊，怎么能够说给你就给你呢……” 金成想起来一件事：前几天，工程九院集团开展了一次机关部门主管晋级考核。前几年，隔两年考核一次，每一次只有两个主管的名额，而这一次，林一言调动的事情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实际话事人已经变成毕二莘，一下子晋升了十个主管。其中，林一言的秘书赵猛，以及赵猛的妻子何敏，两人双双晋升为主管，皆大欢喜。 金成倒不是嫉妒，只是觉得毕二莘这么搞，尺度太大了，有些过于离谱；同时，觉得林一言似乎余威尚在，面子还是有一些，而且是为赵猛说了话的。又想了想自己写给林一言的那封信，如同打了水漂，只是换得一个轻描淡写的“遗憾”，心里涌起几分不满，于是打定主意，这“七卷”材料不应该那么轻而易举地就交了出去。 此后，赵猛又打电话问金成要了几次“汇编”。金成也不是不给，赵猛要哪方面的材料，就给一些哪方面的材料，这样来回要了几次，赵猛便没有再找金成要了。 金成不晓得是不是林一言又安排赵猛整理他的讲话了，也不晓得最后有没有整理全他的讲话。林一言没有再问金成这件事。在金成看来，大概是林一言没好意思再问。 第547章 晋级 说到机关部门人员晋级考核这件事，还有一些情况：在工程九院集团坊间传言，毕二莘这人更特么“毒”，林一言人还没走，“茶”已经要凉了。 党委办的主办李雪、于统，两个人都报名参与晋升主管，但是结果出来，双双落选；助理晋升主办的难度倒是比较小，到了年限基本上就可以直接晋升，所以党委办助理韩可通过这次考核晋升为主办。 这样一来，党委办的六个人里面，吕灵是主任，赵同是副主任兼团委书记，金成是主管，李雪、于统、韩可三个是主办。 李雪本来对这次晋升主管抱了很大的希望，在落选后，很是失落。恰好在这时候，行政办主任武晋抛过了橄榄枝，李雪便调离党委办，调到了行政办。 这天下班，于统向金成吐槽，道：“成哥，你看啊，在咱们党委办，想要往上走一步，贼特么的难啊……就像人家说的，‘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吕主任在机关部门的人缘不行，其他部门负责人都不给打高分，咱们在这里只能干吃亏……” 金成道：“这次一下子晋升了十名主管，咱们部门报名两个，按说是应该有咱们的……可见，这次晋升也不公平，依然不是看实际业务能力……” 于统深吸了一口烟，又长长地吐了，叹道：“太特么的不公平了……以前老林在的时候，不公平就罢了，现在换了老毕，比以前不公平更甚了……一下子提十名主管，特么的，照这么个干法，过几年，九院机关全特么是主管了，简直是昏招，乱打王八拳……” 金成安慰于统道：“统哥，眼下李雪准备调到行政办去，韩可今年刚定主办，你明年再参与评定，应该就能上了……” 于统道：“明年的事，谁知道呢？贵院办事的风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完全没有章法啊，希望吧……我感觉李雪去行政办倒是对的，武晋以前从咱们党委办出去的，这次既然说服李雪调过去，肯定是有所承诺的……” 金成道：“老林在调动之前，早早地把武晋转了正……你说以老毕目前做事的这种套路，武晋能不能在行政办主任位置上坐稳呢？” 于统道：“说不准……不过，毕竟老毕是外边调过来的，现在也只是党委副书记主持党委全面工作，估计还是能夹着尾巴一阵子……” 吕灵最初得知李雪要调到行政办的时候，颇为不爽，道：“李雪，你到行政办去，就能定主管了？我给你说啊，你别听别人瞎忽悠，在咱们党委办待着，不是挺好的么……” 最终，李雪还是没有犹豫地选择调离党委办，很快调到行政办，调离之际，根据吕灵的意见，将党委巡察相关工作交接给了金成。 金成向李雪道：“雪姐，其实我个人还是挺赞成你调到行政办的……祝你在新的岗位上，有新的气象……” 李雪笑道：“谢谢大橙子！我这不是也没走远嘛，只是到楼下而已……离别之际，也给你提个建议，在贵院干活，不是多劳多得，还是悠着点好啊……” 第548章 认真 金成道：“是啊！谢谢雪姐的提醒……实话实说，以前我对你还是有些偏见的，觉得你对待工作不是很认真，似乎有些‘玩世不恭’的意味，但是渐渐地，我对你有了更多的理解，觉得似乎应该向你学习，在贵院这样的环境氛围下，你这样做才是聪明的……” 李雪笑了笑，道：“学习倒是真的谈不上，其实认真有认真的好……你能理解我多一点，也就足够了……” 金成道：“我还记得读高中的时候，班主任老师曾讲过，每个人都是这个社会的一分子、一个细胞，每个人的经历、成长环境都不同，所以对同样一件事，每个人的看法、思路也千差万别……如果说社会是一部大书，那么，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甚至一万个哈姆雷特……我也明白，不应该拿着同一把尺子，生硬地去丈量每一件事，只是，以前的时候，年轻气盛、满怀热情，对工程九院集团发展充满不切实际的期待……” 李雪道：“是啊！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经历，会有各自的看法，有各自的优缺点……其实我还好吧，也算没心没肺的，整天嘻嘻哈哈，也不思进取……从我内心里来讲，我真的是蛮佩服你的，你到九院这五六年来，始终保持着那样一股子饱满的干劲，我可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连想都不敢想……” 金成苦笑了一声，道：“嗨！我是从农村里走出来的娃，虽然算不上吃了多少苦，但是终究还是有一股子不怕吃苦的劲儿……大学毕业参加工作这么多年来，这样一路走过来，有时候觉得有些累，可能是习惯了，倒没有觉得怎么着……哪能和你比啊，说句玩笑话，你这可是‘房姐’级别的，在港城区两套房，在市区还有几套房……” 李雪笑道：“那也不过是老一辈打下的底子好罢了……人生的际遇不同，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不过，我这人的脾气性格散漫惯了，凡事差不多、过得去就行，不像你啊，一双澄澈的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印着‘认真’两个字……” 金成笑道：“雪姐，听你这么认真地夸奖我，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啦，哈哈……” 李雪道：“我也是实话实说嘛……对了，昨天我和韩可还在讨论，在贵院，许多事情，‘认真你就输了’……” 金成道：“从这些年的经历来看，这个道理不难理解，但是对我来说要做到，恐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李雪道：“那倒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对了，我调到行政办后，党委办就剩下你们五位同事，又空出一个位置……我听说啊，小道消息，好像老毕准备从工程设计院调一个人过来到党委办，当副主任……” 金成道：“老毕如果真要那么做，咱也没办法……不过，我会记着雪姐临别时给我的提醒，那样或许就好多了……” 李雪道：“是啊！许多事情，咱们没有任何的话语权……要说党委办副主任，按道理讲，成哥你应该是当仁不让的啊……”说着，又摇了摇头，道：“在贵院，哪有那么多的道理好讲啊……” 第549章 篇幅 这天，林一言主持工程九院集团党委中心组集中学习后，金成根据吕灵的安排，写了一篇宣传报道。 以前根据惯例，在关于党委中心组学习的宣传稿件中，只提到党委主要领导的要求，不提及院长的要求。几年来，在工程九院集团一直如此。 自毕二莘调到工程九院集团担任院长后，行政办的武晋与党委办的吕灵沟通，要求在林一言提的要求后面，再加上一段毕二莘提的要求。 起初，金成向吕灵“仗义执言”，道：“吕主任，关于党委中心组学习的宣传稿件比较特殊，咱们一直是只写党委书记提的要求，工程总局以及兄弟单位的也是这样……” 吕灵笑了笑，道：“小金啊，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既然毕院长在意这个，林书记也同意，加上就加上吧……” 金成听吕灵这么说，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便在宣传稿中林一言提要求的段落后面，加了一段毕二莘提的要求。结果，令金成没有想到的是，稿件发出去后，行政办的朱涌给于统打来电话，说宣传稿件中毕二莘提要求那个段落的篇幅太小，建议与林一言提要求那个段落的篇幅保持一致。 于统道：“成哥，刚才朱秘书打电话过来，说毕院长提要求的篇幅小了，语气比较强硬……” 金成闻言，有些不爽，道：“本来，党委中心组学习的稿件只写党委主要领导提要求，现在已经做了妥协，没想到他们还得寸进尺啊……” 于统道：“成哥，朱涌还说，今后咱们凡是涉及毕院长的宣传稿件，咱们部门领导过审后，还必须发给他审一下，然后才能往外发……” 金成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什么？这是开什么玩笑？简直了，他朱涌这么厉害？虽然说林书记即将调离九院，下一步大概率是毕院长担任书记，但是也不至于这么咄咄逼人吧……特么的，如果这样的话，老子不干……” 于统道：“成哥，这件事我也想不通，这叫什么事啊……” 金成道：“等我去找吕主任说说这事……”说着，便到吕灵办公室，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要地说了，道：“吕主任，我觉得在这件事情上，咱们还是应该坚持原则，不能说换个领导就换一套规则……” 吕灵笑了笑，道：“小金啊，你就是太认真了……他说加就加呗，他想审那就让他审去，有什么嘛……” 金成没想到吕灵如此放得开，愣了愣神，道：“那好吧！如果那样的话，今后凡是涉及毕二莘的宣传稿件，我希望不参与……” 吕灵道：“小金啊，你还不明白么？林书记离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在九院还能待几天啊？很快就是毕书记了，没听说过那句话么，‘识时务者为俊杰’……” 金成表情僵硬地笑了笑，道：“吕主任，你说得对……好一个‘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爱怎么改就怎么改吧……” 金成回到工位上，对旁边的于统道：“统哥，吕主任没采纳我的建议……朱涌让怎么改，你就改吧……” 第550章 米粉 于统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道：“成哥，走，咱们出去抽一根，透透气……” 金成道：“统哥，我不抽烟，你又不是不知道……好吧，你抽你的，我就抽一回‘二手烟’……” 于统笑道：“没事，咱们到大厅去，空间比较大……” 两个人来到九楼大厅，于统点上了一根烟，夹在手上，放到嘴边狠狠地抽了一口，道：“朱涌这哥们，现在当了毕院长的秘书，这次成功晋级升任主管，也越来越牛气了……” 金成叹了口气，道：“当真是你说的那句‘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特么的，这件事太特么的憋屈了……” 于统道：“是啊！憋屈……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老吕都怂了，咱们俩还较那个真干啥？眼看着老林过不多久就滚蛋了，到时候这九院就是老毕说了算……你看吕主任，那是多么精明的一个人，现在已经开始围着老毕转了……” 金成叹道：“这就好比，老林的坟头还没有干，老吕就跑到老毕的船头去拜码头了……真是可叹啊！” 于统道：“可不嘛！上午吕主任还让我与津城电视台的记者联系，说是准备给老毕摄制一期专访呢……你看这马屁拍的，呼哧震天响，咱们不服都不行……” 金成道：“卧槽！果真老林这‘人未走，茶已凉’……我是真的佩服，有些人做事是怎么可以做到脸不红心不跳、理直气壮的……” 于统道：“这就是人家察言观色的能当主任，咱们整天撅着屁股干活的只能当小喽啰、小屁屁的原因吧……对了，还有那个朱涌，也是个溜须拍马的好手，现在贴上了老毕，那也是势头正猛……我听说，老毕和朱涌都是小米的粉丝，两个人可是有共同语言的……” 金成觉得毕二莘堂堂一国企正局级干部，还号称自己是米粉，简直有些滑稽，道：“或许，这就叫‘王八看绿豆’，两个人看对了眼吧……对了，我没有想明白，行政办怎么就选了朱涌当老毕的秘书了？” 于统道：“大概是‘瘸子里面拔将军’吧，楼下行政办那几根葱……听说是老毕找他们挨个谈过话，谈到了小米，朱涌谈得好……” 金成道：“操！这与《水浒传》里高俅踢球踢得好因而发迹，如出一辙啊，真是搞笑……” 于统道：“朱涌最早在行政办，后来因为虚报发票的事被工程总局巡视发现，被老林发配到群团部，再后来不知道为何又阴差阳错地调回了行政办……” 金成道：“既是如此，武晋就不应该让朱涌接近老毕，包括洪熙、杜锋、老林等人，这些人有时候精明，有时候又太糊涂啊……” 于统道：“就像你说的，‘肉食者鄙，未能远谋’嘛！对了，我听说，前几天朱涌竟然当面顶撞了武晋呢……” 金成惊叹道：“朱涌这小子，现在竟然这么勇？所谓的‘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么……” 于统笑道：“的确是勇啊！谁让人家是老毕面前的红人呢……” 第551章 去势 金成认识到，在如今的工程九院集团，曾经不可一世的林一言大势已去。 林一言似乎也很清楚这个现实，但是在面子上还要过得去，所以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开始“放飞”自我，竟然穿着拖鞋在单位楼道里走来走去，偶尔到党委办呼喊吕灵时也故意提高一些音量，不觉得“外强中干”露着怯，似乎想要找回多年来的那种一言九鼎、一呼百应、众星捧月的感觉。 吕灵对林一言的回应，能明显感觉到比以往还更客气了些，同时也疏离寡淡很多。这瞒不了党委办的几双眼睛、几对耳朵，更瞒不了林一言。 此时的林一言，如同时近暮年的老人，对于眼前的不肖儿女也没有了太多的期待，“六十而耳顺”，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就行。这其中深藏着某种难以言状的悲哀与无奈，只是没有人愿意去戳破它。 金成曾读过一个中篇小说，里面描述某单位主要领导“去势”后的各种不适，犹如被拔去尖利牙齿的老迈狮虎，往日有多么的风光，现实就有多么的落寞。 曾经，林一言的办公室“门庭若市”，只要他在，工程九院集团机关各部门、所属各单位的头头脑脑纷纷排队求见，向他请示汇报工作，热热闹闹、熙熙攘攘。 如今，林一言的办公室已经“门前冷落鞍马稀”，曾经排着队向他请示汇报工作的那些人并没有消失，只是如潮水一般改变了方向，转头到了毕二莘的办公室门前排队。 此情此景，林一言自然看在眼里，虽然见惯大风大浪、人情冷暖，还是掩饰不住他故作无谓外表下的失落。不知道他会不会在冷清寥落的办公室里，感叹一句“人未走，茶已凉”，如老马反刍一般，咀嚼他在工程九院集团这些年纵横捭阖的一系列操作，或津津有味，或味同嚼蜡。 金成暗自感叹道：“老林啊老林，你看你看，这大概就是古语所讲的‘以利相交，利尽则散’，你这也也算‘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到最后，你会不会发现，老子金成才是你最应该提拔任用，却终被你辜负的人呢？” 想到这里，金成尬然苦笑，联想到此情此景与《红楼梦》“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的结局有异曲同工之妙，心想：“老林事实上有负于我，自己却对老林心存同情，甚至是打抱不平，这是何必呢？总不是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好似那个小人物‘刘姥姥’，在关键的时刻不辞劳苦拯救巧姐于危难之中，王熙凤如果泉下有知，会作何感想？何况，刘姥姥毕竟进过大观园‘打秋风’，受到过贾府王熙凤等人的恩惠，而自己又受到过林一言的什么恩惠么？没有啊……” 一个声音道：“既然如此，那是为何？” 一个声音道：“因为你存心善良……” 另一个声音道：“因为他对你写的材料充分认可，让你有一种‘知遇之恩’的茫然错觉……” 金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自言自语道：“小人喻于利，君子喻于义……” 第552章 觉悟 有种关于“路径依赖”的说法：“君以此始，必以此终”。金成觉得颇有道理。 想当初，金成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以出色的业务能力赢得了单位领导的认可，赢得了“能力强”的良好口碑，虽然职业生涯中间也曾有过些曲折，终究是走在了同龄人前列：参加工作两年半挂职锻炼，四年定副科，七年定正科…… 前些年，金成从工程处到丰泰投资再到京城某局，靠的都是自己的努力奋斗，没有想过走后门、拉关系、搞歪门邪道，甚至对那些颇为不屑，由此形成并固化一套逻辑：虽然单位里难免会有靠背景靠关系上位的，但是只要自己勤勉踏实好好干，总能够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这套逻辑最早是在工程处确立起来的。所以，金成从工程处跳槽到丰泰投资公司，就是直接投简历，靠自己的业绩与能力，“摸黑”到了丰泰投资公司；然后，又靠在丰泰投资公司的业绩、口碑，参加京城某局的公开竞聘，担任局党委办秘书科长……到这里，金成的奋斗逻辑与成长路径，还都是成立的、顺畅的，没有意识到“路径依赖”基本形成了…… 接下来，金成又以同样的逻辑，跳槽到工程九院集团，大概有遇人不淑等多方面的原因，究其根源，也少不了“路径依赖”这一条，毕竟工程九院集团的环境太复杂，“水太深”了…… 以前，金成总以为，只要自己勤勤恳恳把工作干好、做到极致，领导总会看到的，甚至有时候以“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安慰自己，直到此时此刻才觉得那句话与“只管耕耘，不问收获”一般，只适合于某种特定情境，除此以外是毫无道理，经不起推敲。 金成心中对林一言所抱有的幻想与期待如肥皂泡一般破灭，如一堵土墙在饱经风吹雨淋后轰然倒塌了。 这天，金成无意间读到一篇网文，写的是当今社会职场“十大傻”：一是默默奉献等提拔?；二是没有关系想高爬?；三是经常熬夜不觉乏?；四是身体有病不去查?；五是说话太直不拉闸；六是什么破事都管辖?；七是当众对头特肉麻?；八是感情靠酒来表达?；九是无论谁送都敢拿?；十是能退不退还挣扎?。 金成拿这“十大傻”对照着自己，觉得心有戚戚，特别是第一条，“有些人默默奉献，整天面对各种脏活累活、苦差事，但往往不会被领导看见，等到退休也没能等来提拔?”，这说的不就是自己么？ 金成认为自己开始觉悟了，经过十多年职场生涯，或许是自己前期的职场之路走得相对比较平顺，对于社会的阴暗面、职场的灰色地带不屑一顾，按照自己那一套逻辑与信念来做事，心思单纯，直到如今着实碰了一回南墙，碰得头破血流，方才如梦方醒：看来，流传的许多“顺口溜”，并非是空穴来风，往往是有着事实基础，自己以往不愿相信，犹如鸵鸟把头埋在沙土里罢了…… 第553章 分管 工程九院集团党委办原来是由林一言直接分管，前段时间，不知是何缘由，改由党委副书记、副院长、工会主席龙为分管。 “小金，你有空来我办公室一趟。”龙为给金成电话道。 金成便拿起笔和本来到龙为办公室，“咚、咚咚”敲了敲门，听到“进来”，便走了进去，道：“龙书记，您找我……” 龙为示意金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笑道：“小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金成见龙为说话如此客气，有些不好意思似的笑道：“龙书记，有什么事您直管吩咐……” 龙为道：“是这样，这次党委中心组集中学习，我让小庞给我写了个发言稿……我一看，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完全不对路数……你在写作这方面也是名声在外，所以我想有些材料啊，还是想请你来写，你看怎么样？” 金成道：“谢谢龙书记，感谢您对我的信任和鼓励！能跟着您学习，也是难得的机会……” 从龙为办公室出来，金成回到党委办，便着手撰写龙为在党委中心组学习会上的发言稿。这对金成来说很简单，就是小菜一碟，三下五除二就写好了，篇幅两千多字。 当天下午，金成便将那篇发言稿打印出来，拿过去请龙为审阅。龙为看过后，拿起一支铅笔在上面稍微做了几处修改，交给金成，道：“小金，果然是写得不错，稍微改一改……” 金成接过龙为递过来的稿子，道：“好的，龙书记，我按照您的意见尽快修改好……” 随后，龙为以关怀的语气问金成道：“小金，你老家是平原省哪里的，好像听你说过，记不清了……” 金成道：“哦，龙书记，我老家是平原省铭城县的……听说您老家也是平原省的……” 龙为道：“对！平原省平阳市，咱们还是半个老乡呢……你家是县城还是农村的？现在津城安家了吗……” 金成道：“是农村的。安家了，就在咱们港城区，湖对面那个小区……您家现在京城吧？” 龙为道：“对，我到京城安家很多年了……现在老了老了，又京津两地跑起了通勤……农村好，农村娃吃苦耐劳——我当年也是从农村里走出来的娃……” 龙为也是读过大学的人，竟然不讲普通话，说起话来，却是带着一股浓重口音的平原话，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什么原因。 金成陪着唠了一会家常，感觉在心理上与龙为又拉近了些距离。 此时此刻，在金成的印象和感觉中，龙为是一位比较富有亲和力的领导，说话和和气气、谈笑风生，似乎是工程九院集团领导干部队伍中的一股清流。 在工程九院集团，金成从感觉上认为比较好的两位领导，一位是田军，另一位就是龙为。如今，田军已经离开工程九院，剩下龙为这么一位“好领导”。 金成暗道：“龙书记现在是党委办的分管领导，又算是老乡，对自己也很认可，接下来，还是把过去几年来曲折坎坷的经历淡化，振奋精神，跟着他把职责范围内的工作干好……” 第554章 评委 一年一度的政工职称评审工作开始了。根据权限，工程九院集团可以评定中级职称“政工师”，对“高级政工师”进行初评，通过以后再上报工程总局进行评审。 金成记得前几年刚来工程九院的时候，整个集团除原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工会主席何亮是高级政工师外，整个政工系统更无旁人。在金成“首倡”参评高级政工师后，几年来陆陆续续评定了七八位高级政工师，终于不再像以前那样由高级工程师凑数，基本上能凑够政工职评的评委了。 这次政工职称评审工作，吕灵安排于统具体负责。 于统道：“成哥，雪姐调到行政办了，所以吕主任把今年这次政工职评工作交给我了……我看了下，咱们工程九院的高级政工师人数已经有8个了，你也是其中之一……我已经向吕主任建议了，这次把咱们的高级政工师都邀请上，来当评委……还有评审费800块钱呢……” 金成笑道：“嗬！还有这好事？却之不恭啊……” 几天后，工程九院集团党委办组织召开政工职评工作会议。龙为作为分管领导出席会议，吕灵主持会议，金成作为评委之一参加会议，于统在会场具体负责发放打分表等事宜。 在职评会议开始前，于统因为粗心把会议材料拷贝错了，不是最新稿，当场被龙为问住，赶忙站起身来，拿着u盘跑出会议室，去办公室拷贝修订稿。 龙为很生气，看着于统跑出去，批评道：“这不，这不傻子么……” 在评定政工师的环节，评委们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异议，很快就通过了。 到了评审高级政工师的环节，因为还要上报工程总局，龙为提醒各位评委细致一些，对参评人员的资格条件进行认真审核，确保符合评审标准。 “孙露的这个资料有点问题，从事政工工作的年限不足，实际上还差一年……”人力部（干部部）部长杜峰发言道。 金成后来才知道，孙露是隧洞院的，私下里与吕灵很熟。吕灵打圆场道：“孙露的情况比较特殊，她是前几年从平原省某地政府部门调转过来的……像她这样的情况，以前有过，也都是通过了的……” 杜峰见状，态度上丝滑转弯，笑道：“这么说来，似乎也还说得过去……” 龙为有些不悦地道：“我说两句。咱们九院只是初审，最终要报上去，由总局评定……咱们报上去的资料，必须要能够经得起推敲……今年我也是第一次分管政工职评这项工作，对于有些情况可能了解得还不深、还不透，但是，不要总拿过去的标准来衡量今天的工作，那不就成了‘刻舟求剑’么？对刚才那位同志的材料，资格条件是不是符合标准，大家还是要再细细地对照一下评审条件，认真地议一议……” 接下来，会场的评委逐一发言。杜峰道：“我觉得，刚才龙书记讲得很对，咱们还是要严格把控标准……如果我们标准执行不严的话，很多工程口的员工看到政工口评审容易，就纷纷转评政工职称，事实上现在已经有人在做了，还有不少人在观望……长此以往，对政工人员队伍建设来说不利……” 龙为道：“小金，谈谈你的看法……” 金成道：“我认为杜部长说的很有道理，是应该严格执行标准，保证政工人员队伍质量，不然的话，就会形成‘劣币驱逐良币’的不良效应……而且，对孙露来讲，只是差了一年，明年也就符合条件了……” 其他大多评委发言时则是含含糊糊，“顾左右而言他”，旁敲侧击，不直接表态。 后来，金成才明白，自己在会上的这次发言，实在是不够成熟，虽然是出于公心，但是却是吃力不讨好，得罪了孙露不说，还得罪了孙露背后的某些人，包括孙露的二姨父涂茂。 第555章 信息调研 工程总局下发通知，对所属各单位前三季度信息调研工作的情况进行通报。根据通报，工程九院集团的得分在勘察设计板块几家局级单位排名居中。 工程九院集团信息调研工作由党委办牵头，原来由李雪具体负责，年初移交给金成负责。金成接手信息调研工作的时候，发现前两年的信息调研工作太差了，连最基本的信息调研的数量都不够，所以连基础分都得不满，整体上的分数落在后面。 金成对于工程九院集团信息调研工作基础薄弱的情况很了解，但是没想到竟然基础分都得不到，于是打定主意：实事求是，别想着一下子就能够完成得很好，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是要保证完成规定的信息调研报送数量，确保该拿的基础分都能拿到。 金成说到做到，想方设法，按月、按季度，按时完成了信息调研报送任务。因此，工程九院集团前三季度的信息调研工作排名从“山脚”爬升到“山腰”。 这天，吕灵叫金成到办公室，面带忧虑似的道：“小金，有个事情，我听林书记讲，毕院长说咱们院的信息调研工作做得不好，让我们有空向工程咨询院学习……” 金成记得工程咨询院排名还在后面，当即回到工位上，把那个通知打印了一份拿过来，道：“吕主任您看，工程咨询院倒数第二名，连基础分都没拿全……老毕怎么还说让咱们向工程咨询院学习呢？” 吕灵接过来一看，果然是工程九院排名在中上游，而工程咨询院排名在下游，长舒了一口气，面露喜色，道：“是嘛！毕院长估计没有细看……那好，我拿这个先去向林书记汇报一下……” 金成回到自己工位上，见吕灵拿着那份通知文件去找林一言汇报解释，想着刚才吕灵说的话，心里越想越来气，心里骂道：“老毕你这个二逼，看文件能不能看全了再说，能不能不那么武断，特么的你是咨询院来的，莫非咨询院的狗屎也是香的……” 不大一会，吕灵回来，叫金成到她办公室，道：“我刚才向林书记汇报了，咱们九院的成绩排名都在咨询院前面，林书记看了表示满意……” 金成道：“我觉得林书记应该强硬一点，在九院强硬了这么多年，不能到最后软下来了……您看那老毕，简直有些咄咄逼人，开始对咱们党委办的工作指手画脚了……” 吕灵冲金成使了个眼色，指了指门外，道：“小金，你说话小点声，隔墙有耳……现在这个形势很明朗了，林书记还能在九院待几天啊，调令估计都已经在路上了，此一时彼一时……” 快下班的时候，吕灵又找金成道：“刚才行政办武晋主任打来电话，说是让咱们把今年以来报送的信息、调研资料整理出来，打包发给他……” 晚饭后，金成便加班把今年以来报送的信息稿件、调研文章整理出来，打包发给吕灵，又给吕灵打电话，道：“吕主任，那个信息调研资料，我已经梳理好，发给您了，请您审阅……” 吕灵似乎在外面应酬，道：“我就不看了，这样，你明天一早直接发给武晋就行……” 第556章 傻x 第二天一早，金成便将整理好的信息调研资料打包发给武晋，还主动打电话过去，道：“武主任，今年的信息调研资料，我刚打包发给您了，请您查收……” 武晋道：“好，我得空看一下……” 半小时后，武晋打来电话，道：“小金，你发过来的资料我看过了，也向毕院长进行了汇报……是这样啊，咱们院信息、调研的数量指标是完成了，但是质量还有很大的差距……” 金成听武晋这么一说，心想这又是老毕那个家伙搞事情，特么的揪着这件小事不放了，九院那么多大事、正事你不去管，在这里拿着放大镜小题大做，什么意思嘛？！是不是听说九院成绩排名在咨询院前面，心里不舒服，一个劲儿地想要给九院“鸡蛋里挑骨头”，把丢掉的面子找补回来…… 武晋接着道：“小金啊，不是我说你，你看你报送了十篇调研文章，一篇采纳的都没有……” 金成解释道：“武主任，是这样啊，一方面实事求是地讲，咱们在调研文章这方面，确实是存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情况，我这边事情比较多，也没有誊出时间专门去写……另一方面，那个调研文章采纳不采纳的，咱也决定不了，可能是工程总局调研处认为咱们内容的重要性还不够……” 武晋听金成这么解释，似乎有些不耐烦，不依不饶似的说道：“不要讲那么多理由，做事情领导只看结果，质量差就是质量差……” 金成听武晋这么说，心里颇为不高兴，心想武晋你特么的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吧？别忘了，你曾经可是林一言的秘书？正是老林一手把你提拔起来的！现在老毕那个二货没事找事，拿着放大镜挑咱们九院的错，你竟然站在他那边说话，而且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吹胡子瞪眼的…… 金成听武晋说的话不讲道理，以势压人，觉得忍无可忍，有些不客气地道：“武主任，如果您这么说的话，建议今后信息调研由你们行政办负责，本来这项职责就应该放在行政办……” 武晋听金成这么一说，似乎权威受到了挑战，骂道：“小金，你傻x吧……” 金成没想到武晋竟然如此失态，开口骂人，当即回骂道：“武主任，你才傻x呢！”话音刚落，听到那头话机“啪”地一声摔上了。 几分钟后，金成听到党委办的门“咣当”一声，抬头一看，才知道是武晋摔门而入，见武晋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对金成指手画脚的，似乎还要动手。 金成见状，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心想“是可忍孰不可忍”，“生死看淡，不服就干”，老子也不是吓大的，索性把身上那件休闲西装滑脱下来，用力摔在座椅上，准备迎战。 武晋看金成没有丝毫惧意，要玩真的，似乎头脑清醒了许多，便转头往后走，同时掏出手机，给吕灵打电话，道：“吕主任，您还没到单位？你们党委办的小金疯了，简直是疯了……” 金成道：“武晋，你特么才疯了呢……”看武晋打着电话骂骂咧咧地离开，才坐了下来。 吕灵来到单位后，叫金成到他办公室，先是问了缘由，随即让金成去找武晋道歉。金成道：“吕主任，这件事情错不在我，我坚决不道歉……” 不久后，工程总局下发文件，对全年的信息调研工作进行表彰：工程九院以“年度进步最快”获得表彰。这是后话了。 第557章 生活会 时近年底，党委办支部开展组织生活会。除林一言缺席外，支部党员都到齐了。 吕灵作为党委办支部书记主持会议，道：“龙书记、洪书记，各位同志，林书记出差了，我已经请示过了，林书记指示咱们正常开会……今天我们召开一年一度的支部组织生活会，在会上各位党员同志要逐一发言，进行批评与自我批评……” 在支部组织生活会上，大家纷纷发言，先是作自我批评，查找自己存在的问题与不足，然后是请其他同志帮忙指出自己的不足，以便下一步改进提高。 开这个会议，很是考验人：既不能不提意见，又要考虑提的意见别人能不能接受。经过这么多年，金成也不再是毛头小伙子，自然也不会提过于尖锐的问题，而是学着大家提一些不疼不痒的问题，所谓“点到为止”。 吕灵道：“再过几天，咱们德高望重的戴主席就要光荣退休了……今天这次会议，对于戴主席本人，对于我们支部来讲，都很有意义……戴主席是工会工作方面的老领导、老专家，希望借着今天这次会议的时机，戴主席能多为我们支部的同志特别是年轻同志们多传授传授宝贵的工作经验……”说着，带头鼓起了掌。 戴永是工程九院集团工会副主席，再过几天就到了退休年龄，这是最后一次参加党委办支部组织生活会，听吕灵这么说，自然是免不了一番谦虚客套。会议室内洋溢着和谐的氛围，原本应该严肃的组织生活会，一时间似乎开成了退休欢送会。 在发言过程中，金成先是作了自我批评，先后根据规定，由支部党员开展批评。 戴永道：“小金人挺不错，写东西也好……不足之处就是，材料还是要写得再生动一些，我记得有一次林书记在上面讲话，下面有不少人都在玩手机……” 金成刚才听韩可、于统等人对戴永一片恭维之声时，内心里已经是有些不忿，心想戴永这人就是“老好人”一个，整天“你好我好大家好”，没见有什么立得住的业绩作为，竟然被这些人捧上了天，而且这些惯于拍马屁的人今天是怎么了，竟然当着龙书记、龙主席的面，这么起劲地夸赞吹捧副主席，脑子是不是锈掉了？ 吕灵道：“小金的优点我就不用说了，优点很突出，大家也都知道，写材料是把好手，我就直接说缺点吧……还是沟通的问题，还是要加强与同事们的沟通……” 金成听到吕灵如此说自己，心里很不是滋味，心想别人不理解我，您也不理解我？沟通是双向的，怎么就是我单方面的问题了？再说了，我整天在那里闷着头写材料，自然做不到像有些同事那样有事没事串门串岗、聊天八卦，又想起来前两天关于工程总局通报信息调研得分排名的事，气不打一处来，道：“谢谢大家给我提的批评意见，我都接受，只是有两点，我再解释一下：第一点，关于戴主席给我提的意见，其实我想说，林书记讲话的时候，台下的同事玩手机……所谓‘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开会的时候不玩手机是最基本的规矩，台下的人做不到那是素质问题，与材料写得怎么样没有绝对关系；第二点，关于吕主任给我提的意见，我觉得沟通是双向的，而且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特点、风格和方式，你可以八面玲珑、左右逢源，但是不可能要求每个人都一样……” 金成看到吕灵脸上的表情变化，仿佛被自己的话刺激到了，便收住了话头。 龙为笑了笑，道：“组织生活会嘛，批评与自我批评，红红脸、出出汗嘛，这样是对的……” 第558章 听劝 组织生活会后，吕灵叫金成到办公室，关上门，略显尴尬地笑了笑，道：“小金，刚才在会上，你把老姐给批评了一通，不过这也怪我没有提前和你通个气……对了，是谁授意你这样做的吗？” 金成道：“没有谁授意我这么做啊……组织生活会嘛，大家进行批评与自我批评，我只是阐明自己的立场，并不是针对您，也没有专门针对谁……” 吕灵往椅背上靠了靠，看了看金成，道：“老弟啊，我知道你主观上不是针对我，可实际上……你说不给我留情面也就罢了，戴主席也弄的有点下不来台……好了，不说这个了，我记得之前也和你交流过，混机关、混机关，你以为机关是好混的么？你以为只要把业务工作干好就行了？不是的！就像前两天，你和行政办武主任起冲突，那武晋是谁，林一言的心腹啊，你说这样对你有利么……” 金成笑了笑，道：“谢谢吕主任，谢谢您的提醒！我觉得问心无愧就好……我从来不主动挑事，但是决不怕事，就这样……” 吕灵似乎有些生气，道：“好，好，好！哎呀，你这犟脾气起来了，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我说兄弟啊，老姐说这些也都是为了你以后好，你如果今后还这么横冲直撞的，那得罪的人海了……我没事，我再干几年就退二线了，也没有别的追求，只要让我在这个位置待着，就知足了……有的人可不一样……” 金成笑道：“谢谢老姐！我听您的劝，‘听人劝吃饱饭’嘛！今后要学会更加忍耐、克制一点……毕竟与他们有的人置气，实在是没有必要，确实也没什么好处……” 吕灵笑道：“对，小金，这就对了嘛！好了，我这个人不计较，过去的事就翻篇，今天的事咱们当面这么一沟通就过去了，你也别往心里去，今后我还是你老姐，你还是我老弟……” 金成道：“多谢吕主任您的理解！您是老姐没错，既然您这么说，我心里的想法也不能瞒着您……” 吕灵道：“哦？什么想法你说呗……” 金成道：“老姐，我在党委办这几年，跟着您学到很多，您对我也很关照，我对您心存感激……可是现在，虽然内心里有很多不舍，我觉得还是想换一个环境……我这么多年一直在党群部门，很多工作熟悉了，也感觉到有些审美疲劳，想着能到行政部门去接触些新的工作，锻炼锻炼……” 吕灵道：“小金，你的想法其实没什么错，我也能理解……但是，怎么说呢，咱们部门好歹也是集团党委领导分管的，每年的考核排名也都是名列前茅……再说你对党群工作都已经轻车熟路了，现在名声在外，是九院集团“一支笔”，如果换到行政部门，那基本上是从零开始，你要考虑清楚……” 金成道：“谢谢老姐您的提醒！我已经考虑过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就去……” 吕灵轻轻叹了口气，道：“小金，我说你拗吧，你还不承认……好吧，如果有机会我不拦着你，没机会你就继续在咱们党委办好好干……” 金成道：“谢谢吕主任，谢谢姐！您请放心，我会站好最后一班岗……” 第559章 市场部 套用鲁迅先生一句话，“机会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金成在心里寻思自己可能调动的机会，对九院集团机关各部门进行逐一扫描，最后锁定了市场部。 在金成看来，自己对市场部的工作虽然不像党群工作那么擅长，但经过初步了解，通过熟悉学习，还是有信心能够胜任的，也不像生产设计部、财务金融部等过于专业的部门，跨度太大，还是要有自知之明。 既然打定主意，金成便抽空到市场部，找到市场部部长平宇，表达了自己希望调到市场部的想法。 平宇点上一支烟，深邃地抽了两口，道：“小金，实话实说，我们部门确实需要一个像你这样文笔好的同志……我们副部长孟乐就曾向我提起过，希望能调一位文笔好的同志来，把他手上的支部工作接过去……我本人是欢迎你来的，但是怎么说呢，咱们有一说一，这事也没那么简单……你们那边领导能同意放你吗？” 金成被平宇的话问住了，想起来林一言当初把自己调动的事搅和黄了，在心里自忖了半天，有些底气不足地道：“平部长，我觉得应该能同意……林书记对我写的东西很认可，一般情况下不会同意放我走，那是以前了，现在情况有所变化，再过几个月他就要调离九院集团了，我再找他好好汇报一下，我想应该能同意吧……” 平宇一口接一口地抽烟，听金成说完，道：“兄弟，我这边没问题……有时间我向分管领导尤院长请示一下，或者你直接找尤院长说也行，前提是你们党委口的领导同意放你，那是最关键的……” 金成与平宇道别，从市场部出来，路上琢磨平宇刚才所说的话，便直接来到尤信的办公室门口，“咚、咚咚”敲了敲门，听到“进来”，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金成与尤信算是有那么一点“交集”，曾帮尤信写过几篇稿子。 有一次九院集团开经营会，尤信安排市场部写一篇讲话稿，结果市场部“吭哧”了几天写的稿子交上去。尤信看了很不满意，但是时间紧迫，便打电话给金成，请他帮忙写。金成当即答应，当天晚上加班，第二天一早便交了稿。 尤信看了后很满意，对金成赞不绝口，道：“这个小金，果然是名不虚传啊，九院集团‘一支笔’真不是浪得虚名！以前听说小金写的好，没想到写的这么好，关键写得还快，写的是又好又快……” 金成谦虚地笑了笑，道：“多谢尤院长您的夸奖和鼓励！市场部提供的材料好，我也就是润色润色……” 金成心里想着，自己与尤信有过这点“交集”，过来找他谈调动的事，大概不会太过唐突，便开门见山地表达了想法。 尤信请金成坐下，耐心地听他讲完，道：“这个问题倒是不大……但是你想啊，你可是老林‘御用’的笔杆子啊，他能放你走么？还有，你们党委办现在的分管领导是龙书记，他会同意么……我这没问题……” 金成道：“多谢尤院长！我回头去找龙书记、林书记说一说，有进展了，再来麻烦您……” 第560章 建议 从尤信办公室出来，金成回到党委办，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先找龙为汇报一下想法，因为此前已经和吕灵沟通过了。 金成下定离开党委办的决心，想着自己曾经向吕灵提出的工作建议未被采纳，如今再说也是徒劳，不如趁着这次机会，把自己对做好九院集团党委办相关工作的一些思路建议提出来，供龙为参考，或许将来能够对九院集团党群系统的工作有所助益，也算是在自己作别党群系统之际尽一份心力，所谓“功成不必在我”。 想到这里，金成坐在电脑前，建立一个文档，把自己对于做好九院集团党群工作的思考一条一条梳理出来，总起来十条建议，修改精炼以后，刚好一页纸的篇幅。 随后，金成将那“建议十条”打印出来，还没来得及去取。恰在这时候，吕灵从办公室走出来，路经打印机，顺手拿起金成刚刚打印的那页纸看了一眼，又放在原处。 金成见状，不禁在心里感叹：有时候，有些事情，真的就是这么巧合啊……随之也觉得释然，没什么嘛，本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些建议其实也曾和吕灵交流过，只是从事实看来，吕灵似乎对那些建议不感兴趣。其实这也能理解，有人说“屁股决定脑袋”，很多时候的确如此。 金成拿起“建议十条”，以及笔和本，来到龙为办公室，道：“龙书记，这几年我在咱们九院党委办工作，有一些心得体会，想向您汇报一下，请您指导……”说着，便将那张纸递给龙为。 龙为伸手接了过去，前后扫视了一眼，随后将那页纸缓缓地放到办公桌上，笑道：“小金，写的不错，挺好……啊，我看是有十条建议，提的很好，我觉得也很贴合咱们九院集团的实际……” 金成谦逊地笑了笑，道：“谢谢龙书记您的肯定和鼓励！我这也是‘班门弄斧’，难免‘贻笑大方’，今后有机会还是要向您多学习……” 龙为笑道：“不存在，不存在……咱们是相互学习，‘活到老学到老’，现在信息发达，你们年轻人的思维更活跃、更新潮，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嘛……” 金成心想就别绕弯子了，有话直说吧，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道：“龙书记，本来想着跟着您多学习……后来，我觉着自己从大学毕业到现在已经十多年了，一直在党群系统工作，感觉到有些‘审美疲劳’了……所以，我想离开党委办，换一个新的环境，去锻炼锻炼……不然，感觉自己经年累日的写材料，每天闷头在办公室那方寸之地写啊写啊，似乎都要与社会脱节了……” 龙为不动声色地听金成说完，笑道：“小金，你刚才说的我能理解，这个想法本身没问题，就像你说的，换一个环境锻炼锻炼，其实也是件好事……”说着，端起杯子呷了口茶，接着道：“从我这来说没问题啊，但是，林书记那边能同意么？” 金成道：“林书记再过几个月就退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我再找他说一说，应该能同意吧……” 龙为道：“你如果听我的建议，我觉得还是再等一等，效果可能会好一些……” 金成点了点头，道：“嗯，好的，谢谢龙书记，我听您的……” 第561章 巡察 在九院集团纪委书记孟飞荫的要求下，原本准备明年开展的党委巡察工作提前启动了。 这次党委巡察不同往常：以往是对集团所属各单位进行巡察，而这一次在孟飞荫的主持下，确定巡察对象为九院集团本部机关各部门及各党支部。 当孟飞荫在党委书记办公会上提及巡察工作时，林一言道：“党委巡察也就是规定动作，咱们九院集团是企业，不是机关政府部门，咱们的干部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所以说啊，你们提前启动巡察工作这件事，首先我不反对，但是我也提个建议，对吧，就是点到为止，注意尽量不要影响企业正常的生产经营……” 金成见林一言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底气不足，而孟飞荫也是不客气地把一些原则性的话摆在台面上说，知道这次巡察大概率是孟飞荫在毕二莘授意下推动，或者是孟飞荫主动充当毕二莘的马前卒，为林一言离任后在工程九院集团推行“毕二新政”做铺垫。 党委巡察工作最早由纪委办尚可负责，前两年因为推进纪检机制改革，把职责划归党委办，交由李雪负责。李雪从党委办调到行政办的时候，又把巡察工作交接给金成。 金成接手巡察工作后，对工程总局下发的巡察工作制度进行梳理，结合工程九院实际，起草修订十多个文件办法，算是初步建立健全了巡察工作制度体系。 这次针对九院集团机关部门的巡察工作，于仓促间拉开帷幕，设立两个巡察组，分别对九院集团机关十五个部门及党支部开展巡察。 本来，金成做着巡察办的工作，不应该再到巡察组里去，可是吕灵说他对党群这块的工作比较熟悉，把他分到了第一巡察组，组长是杜锋，副组长是郭喜，此外还有组员赵同、金成、何敏。 开过巡察进驻动员会后，杜锋主持召开了第一次组务会，对组内工作分工及相关要求进行了简要安排，然后便消失了，似乎是忙所在部门的工作，直至巡察工作结束，都没有再次在组内露面。 既然杜锋不露面，顺理成章的是副组长郭喜主持工作。郭喜这人名如其人，看上去乐呵呵的，一副喜庆祥和模样。金成曾经听人说，当年工程九院集团重组成立的时候，郭喜从长安院的办公室主任提任九院集团工会办主任，后来没出两年，因为或主动或被动地卷入到林一言与木羽争权夺利的争斗漩涡之中，为林一言所嫉，连续两年考核排名靠后，被“发配”回到长安院任纪委书记、工会主席。 据说，郭喜回到长安院任纪委书记、工会主席后，工资几乎翻了一番，每年收入百八十万，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如今，郭喜刚刚改任非领导职务，退居二线，这次被抽调到巡察组担任副组长，更准确地说，相当于主持工作的常务副组长，工作热情高涨，每天拉着金成去机关各部门找部门负责人谈话，查阅文件资料，忙得是不亦乐乎。 第562章 私计 金成开始时没注意，后来发现赵同在巡察组开展工作时经常玩“消失”，有事没事跑回办公室，一待就是大半天，特别是查金融部的资料时，更是不见他的人影。终于回过味来，想起来赵同的妻子在金融部，美其名曰“避嫌”，其实就是耍滑头。 金成对赵同这种耍滑头的做法很是不屑，心想老赵你这小子，你老婆在金融部你耍滑头倒也罢了，检查其他部门的时候你也躲在后面，玩这种小把戏有什么意思嘛！ 郭喜对金成道：“小金，以前咱们接触的不多，但是你的文笔好，我是早有耳闻，这次咱们一起共事这几天，我发现你确实是位好同志，用我们老家的话说，是个好后生……你看既然咱们开展这次巡察，就要好好地查一查、找一找机关部门存在的顽症痼疾，把哪些问题写到报告中去，上报给集团党委，作为决策参考，能够为九院下一步的发展作出一些贡献……” 金成道：“郭主席，谢谢您的认可！我也很高兴，能跟着您多学习……” 郭喜带着金成，先后与市场部部长平宇、人力部部长杜峰、工会办主任蒋红等机关部门负责人进行现场谈话，最后找到经审部部长赫建谈话。 赫建见到郭喜、金成，显得很热情，又是冲茶泡水，又是递烟点烟，一阵寒暄后，开始畅谈九院发展中存在的问题及建议。 在赫建提出的问题及建议中，有一条让金成觉得印象比较深刻，就是关于九院集团机关部门负责人长期没有进行岗位交流的问题。 郭喜与赫建问答谈话，金成在一旁做记录，大概谈了一个多小时，烟都抽了大概有两盒。金成不喜欢那种烟味，但是又没有办法，只得耐着性子等待谈话结束。 谈话终于结束了，两个人与赫建道别，从经审部出来。郭喜道：“小金你看，刚才我与赫部长谈得还是比较深入，还是比较有收获，比如他提的那个建议，就是那个集团机关部门负责人岗位交流的建议，确实是存在这个问题，回头你把这一条写到报告里……” 这次巡察工作现场检查大致用了两周的时间。现场检查结束后，金成又作为第一巡察组的成员主笔起草了第一组的巡察报告，然后又作为巡察办工作的牵头负责者，对两个巡察组的报告进行整合，起草了一个综合报告。 巡察工作综合报告经过多次修改，报送至九院集团党委巡察工作领导小组，再次修订后又报送至九院集团党委。这一整套流程走下来，大概用了三个月左右的时间。其实本不需要那么长的时间，因为孟飞荫在掌握着节奏，故意拖着时间，待到林一言离任后，才将最终的巡察报告提交党委。 这就更加印证了大家私底下对这次巡察工作的看法，不过是毕二莘、孟飞荫借此机会，为自己接下来进行“大刀阔斧式”改革做铺垫而已，也不过是他们的门户私计罢了。 巡察结束，郭喜与金成道别：“小金，这次巡察工作，咱们合作愉快，真真正正地查出一些制约九院集团发展的深层次问题，如今答卷咱们交上去了，发挥了应有作用，至于说怎么改，那由集团党委决定……今后咱们常联系，有机会到长安联系我……” 金成笑了笑，道：“郭主席，常联系！也欢迎您再来津城……” 第563章 离任 关于林一言离任的靴子终于落地了。 周六下午，金成接到林一言打来的电话，觉得有些蹊跷，因为林一言从来没有直接给他打过电话。林一言直接给金成打电话安排工作，这还是第一次。 林一言道：“小金，我找你写个述职报告……具体干部部杜峰会找你……” 金成道：“好的，林书记……” 过了一会，杜峰打来电话，道：“小金，刚才林书记交代，他的离任审计报告请你执笔……他说给你打过电话了……” 金成道：“是的，杜部长……请问这个离任审计报告，大概什么时候要成稿？” 杜峰道：“是这样，这个总局通知要的时间比较紧，不然也不会大周末的打电话给你，所以还是辛苦你加加班，尽快写一稿出来……我给你发了一份模板，工程总局发来的模板，大致就从那几个方面来写……周一上班可以拿初稿吗？” 金成道：“好的，杜部长……我一会就去单位，周一上班，应该可以……” 放下电话，金成便开车到单位，打开电脑，登录办公平台，将杜峰发来的模板下载下来，开始写“林一言任职期间述职报告”。 报告开头写道：“我自工程九院集团重组成立时即担任党委书记、董事长、法定代表人，至今年初离任，现担任某设计院外部董事。在工程九院集团担任主要领导职务的八年时间里，我先后与三任总经理搭班子、带队伍、促管理，强党建、推改革、谋发展；任职期间，我与班子成员一道，开篇创业、团结拼搏、恪尽职守，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砥砺前行，为企业改革发展和党建工作而不懈奋斗，作出了自己应有的努力和贡献。九院集团重组八年来，在工程总局的正确领导和关怀支持下，在九院上下共同努力下，经过艰苦创业，破解了一个个发展难题，取得了一项项业绩成果，基本实现了工程总局重组成立工程九院的目标。” 在第一部分“任期所做的主要工作及取得的主要成绩”写道：“任职期间，我带头贯彻落实上级党委精神和工程总局部署要求，认真履行党委书记、董事长和法定代表人的职责，推动发挥党委“把方向、管大局、促落实”、董事会“定战略、作决策、防风险”的作用，团结和带领广大干部员工创新实干、矢志奋斗，企业改革发展党建各项工作取得丰硕成果和显着成绩……同比成立之初，企业各项主要经济指标均实现了连年大幅增长，为九院集团在‘十四五’发展新征程上建设国内一流设计院奠定了基础、铺平了道路。” 接下来从“持之以恒强化理论武装，推动发挥思想引领作用”“持之以恒加强党的领导，推动践行集团战略目标”“持之以恒完善法人治理，推动企业规范健康运行”“持之以恒高扬经营龙头，推动拓展市场开发空间”“持之以恒加强科技创新，推动提高专业技术能力”“持之以恒夯实党建基础，推动强化基层党建工作”“持之以恒打造企业团队，推动干部人才队伍建设”“持之以恒全面从严治党，推动深化党风廉政建设”“持之以恒加强宣传引导，推动企业文化深度融合”“持之以恒强化责任担当，推动彰显企业品牌形象”等十个方面展开，对林一言任职期间推动开展的各项重点工作进行了概括总结。 第564章 八个明确 在“改进企业管理的意见与建议”部分写道：“回顾九院八年来的奋斗历程，展望九院未来发展新征程，我进行过深入思考，并通过撰写文章、讲专题党课等途径进行了分享与交流；今天我再结合以往思考的成果，简要提几点认识与建议，就是要深刻理解把握九院特色发展道路的内涵，切实做到‘八个明确’： “一是明确必须旗帜鲜明坚持、落实、巩固党组织在国有企业的法定地位和领导作用，并以此为基础，持续推动企业党的领导和党的建设工作走深走实。 “二是明确九院发展的战略目标是“精优专业品牌、强大综合实力”，战略定位是建设‘专业特色优势显着、市政综合业务突出’的国内一流设计院，并以此为基础，持续推动集团战略目标及战略定位的实现。 “三是明确九院发展存在的市场发展与经营能力不匹配、员工对企业效益的期盼与企业自身创效能力不匹配‘两大主要矛盾’，并以此为基础，持续推动解决由主要矛盾衍生出来的困难和问题。 “四是明确九院发展的根本思路是‘差异化发展’，并以此为基础，持续推动九院在铁路市场跟跑，在城轨及市政市场并跑，在新兴市场领跑。 “五是明确九院在‘创企’‘立企’‘兴企’三个发展阶段的不同特征及任务，并以此为基础，持续推动企业在新发展阶段新征程上实现新的跨越。 “六是明确九院新发展格局是‘轨道交通与市政综合双市场、工程总局体内与体外双促进’，并以此为基础，持续推动九院形成轨道交通市场与市政综合市场‘双擎牵引’‘双轮驱动’的市场格局、工程总局体内市场与体外市场双促进的发展格局。 “七是明确九院必须建立与战略定位相匹配的组织体系，并以此为基础，持续推动体制机制及组织体系的完善。 “八是明确九院企业文化体系以工程总局企业精神为旗帜，以‘融合文化’为核心内涵，以实现‘五大认同’‘六心合一’为工作目标，并以此为基础，持续推动企业文化深度融合。” 最后写道：“各位领导、同志们，回顾过去八年来的奋斗历程，工程九院的改革发展很不容易、很不寻常、很不平凡；展望‘十四五’新征程，工程九院未来发展任重道远、责任重大、使命光荣。作为工程九院第一代创业人，虽然我离任了，但是我将永远关注九院、支持九院！衷心祝愿并相信九院新一届领导班子，将团结和带领全体干部员工逐梦前行、奋斗不止，开创工程九院更美好的明天！” 金成加班加点，一气呵成，仅用一天半时间就写好了，周日晚间便把初稿发给了杜峰。 周一上午，杜峰打电话给金成，道：“小金，我刚才向林书记汇报过了……林书记对你写的报告非常满意，特别是十个方面的成绩，十全十美……别的都没问题，只是在“任期内企业存在的主要问题”那部分内容后面，加上一小段话……我发给你了，你看一下，可以再润色润色……” 第565章 三点遗憾 金成打开办公平台，看到杜锋发来几句话，心想这肯定都是林一言深思熟虑过的，便基本上原封不动地加了进去，写道：“此外，我在任期内还有一些想做而没做成或没来得及做的工作，可以概括为‘三点遗憾’：一是与发展定位相配套的体制机制还需完善；二是干部队伍年轻化还未贯彻到位；三是国铁项目还未实现重大突破。” 回过头来看，整篇述职报告二十多页，洋洋洒洒一万几千字。述职报告经林一言亲笔签字后，提交到工程总局。 两天后，经审部部长赫建给金成打来电话，道：“小金，你给林书记写的那个离任审计报告已经报到总局了，没什么问题，写得很好、很全面，果然是文笔好，九院一支笔……” 金成道：“赫部长您过奖啦，多谢您的鼓励！有机会还得向您多学习呢……” 赫建道：“哈哈，谦虚……对了小金，刚才总局经审部打来电话，说还要在那个报告的基础上，再把篇幅压缩一下，精简到两页纸……这个，俗话说‘送佛送到西’，整个材料你最熟悉，所以还想麻烦你再执笔，精简一下……” 金成一听乐了，道：“赫部长，听从您的安排……不过，二十多页的材料，精简到两页，感觉这个难度有点大……” 赫建笑道：“难度确实大，而且不是一般的大……但是，我对你有信心，毕竟咱们九院集团一支笔，对你来说，应该也不过是小菜一碟……而且，咱们俩一起来做这件事，你先试着精简压缩，去除枝叶，只要干货，如果有问题及时找我沟通……” 金成只得答应，便开始动手精简林一言的离任审计报告，从二十多页先精简一轮到十多页，然后再精简一轮到五六页，再精简一轮到两三页，觉得差不多了，便通过办公软件发给赫建。 赫建打来电话给金成，道：“小金，材料我刚才看过了，整体上压缩得没问题，只是总局审计部说了，两页是刚性的，所以还得再压缩压缩……你有空的话，可以过来一趟，咱们再商量商量……” 放下电话，金成便到经审部，敲了敲门走进去，笑道：“赫部长，我来向您取经学习来了……” 赫建站起身来，笑道：“金大秘书，你过谦了，坐，坐……”说着便去台柜上拿了一罐茶叶，泡了杯茶，递给金成，道：“其实，我挺欣赏像你这样文笔好的人……” 金成笑道：“赫部长，要说文笔好，您还是老前辈呢，我还记得前几年那次干部轮训的时候，您写的那段学习感言，那简直才华横溢了……” 几年前，九院集团举办中层干部培训班，让中层干部写培训感悟，准备发在九院集团官方公众号上。赫建当时写的一段话涉及伟人。金成觉得其中的有些表述不太合适，便与赫建发微信切磋探讨，修订以后才发布。 赫建抽了口烟，笑道：“嗬！我那不过是有感而发，写几句大白话罢了……”说着，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金成。 金成道：“谢谢赫部长，我不抽烟……” 赫建坚持道：“接着吧，抽一根，抽着玩，没事的……” 第566章 两页 赫建在电脑上打开文档，笑道：“现在是两页半，将近三页，差不多了，咱们再过一遍，修枝剪叶，压缩到两页，没问题的……” 金成点了点头，便商量着对文档的内容进行精简调整，用了半个小时左右，终于精简到两页。 赫建深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出烟圈，笑着看了看金成，道：“现在两页纸了，我看看多少字……1118字，这个数字吉利啊，要要要发……” 金成笑道：“是啊，我记得好像有一次，什么场景已经记不太清楚了，林书记好像挺喜欢这个数字……” 赫建略带神秘地一笑，道：“不仅林书记喜欢啊，不少领导都吃这一套，包括你们那位分管领导……不信你看看，他的手机号码、座机号码还有办公室门牌号……” 金成道：“哦，原来如此，龙书记？果然他的手机号码、座机号码、办公室门牌号尾号都是8……还是您，赫部长，善于观察、见微知着啊……” 赫建笑了笑，又递一支烟给金成，道：“再来一根……” 金成摆了摆手，道：“谢谢赫部长，不抽了不抽了……” 赫建笑道：“再一根，再一再二不再三……” 金成勉强接过，有一搭没一搭地胡乱抽了。 赫建道：“好了，稿子改完了，咱们聊几句闲天吧……你下一步有什么想法么……” 金成被这么一问，感觉有点懵，摇了摇头，道：“您指的是？” 赫建笑道：“林书记离任了以后，咱们九院集团的格局肯定大变啊！你有没有想过，借着林书记的一点余威，毕竟这么多年给林书记写材料，他那么认可你，这次还专门点名让你给他写离任审计报……” 金成道：“前段时间倒是向林书记表达过想法，想换个岗位、换个环境，但是林书记那边一直没有反馈……其实，我现在想着能有机会调到市场部，毕竟像经审、财务、生产等过于专业的部门，我也干不了，要有自知之明嘛……” 赫建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可以到电气院去嘛，当个党群部长，毕竟老林就是从那里出来的……从现在的情况看，以后想要提拔，机关‘坐地户’的机会很少了……” 金成疑问道：“您说的‘坐地户’是什么意思啊？” 赫建道：“就是像你们这些本来就在机关部门的正科，目前的趋势，还是从基层单位部门正职里提拔机会多……” 金成道：“您说的的确是事实……上次提拔的那几个副处级干部，都是所属单位的办公室主任……我感觉设计院的干部选拔，与工程局套路不太一样，好像机关干部的水平还不如基层似的……” 赫建笑道：“水平不是最关键的……如果论水平的话，我估计在集团机关没有几个你能看得上眼的……” 金成笑道：“赫部长，您说话也比较直接……实话实说，九院集团这些年提拔的那些个处长副处长的，那水平大多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我还真是看不上……” 第567章 马屁 岁末年初又一年，工程九院集团2022年“两会”筹备工作陆续展开。 与往年不同的是，这次赶上林一言离任，基本上明确的是毕二莘主持工程九院集团党委工作，继承林一言的“衣钵”。但是，工程九院集团新的院长人选花落谁家尚未得知，大家也只是胡乱猜测。 金成记得林一言离任前曾在他办公室小范围地说过：“这个，地球离了谁都能转嘛！不过，我估计以后啊，九院领导讲话稿，你看这些年的集团‘两会’讲话稿，再达不到这些年的水平了……”言下之意，他林一言的水平高。 吕灵在一旁附和道：“林书记，您作为工程九院集团的缔造者，您的思想高度、视野宽度、讲话深度，不夸张地说，的的确确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您离任了，这以后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金成在一旁看着吕灵满脸真诚如丧考妣的表情，听着她那满腔热忱恰如其分的马屁话，心里感叹：“老吕啊老吕，你这果然是拍马屁功夫炉火纯青了，说一套做一套啊，一边早已经对毕二莘暗度陈仓、暗送秋波了，一边在林一言面前拍马屁挠痒痒，竟然能够做到脸不红耳不热心不跳……当初在组织生活会上，我‘批评’你‘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当真没有冤枉你啊……” 想到这里，金成心里涌起一丝恶作剧的趣味，笑道：“林书记，吕主任说的是啊，您离开九院了，今后这九院的发展可怎么办呢……” 林一言仿佛很受用两个人的马屁话，故作云淡风轻似的笑了笑，道：“嗨！你们两个的话言重了……我不是说了嘛，地球离开谁都照样转，这九院离开我也一样要向前发展……你们跟着毕书记好好干，也一样会有好的前途……” 吕灵在一旁流露出满是不舍的表情，只是不再开口发言，恰到好处地传递着一些巧妙的肢体语言。 金成心想：“我尼玛老林，你说得倒是轻巧，不过是拿一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糊弄人罢了……”想到这里，接着道：“林书记，我到九院这些年，跟着您和吕主任学习到很多，写材料能得到您的认可，我也深感荣幸……您离开九院后，我也准备‘封笔’，所谓‘掷笔绝唱’吧……” 林一言笑道：“小金，你和我不一样，我这都是快退休的人了，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文笔好是你的特长，还是不要轻易丢掉……” 金成故意把话说给吕灵听，道：“林书记，您说的对，只是我像吕主任一样，跟着您这么多年了，感情很深，所以我决定，今年集团‘两会’的讲话稿，我就不写了……” 林一言笑了笑，道：“小金，这个我可管不了了，还是看吕主任怎么安排吧……吕灵，小金刚才说的话，你也考虑考虑，毕竟毕院长有自己的秘书，看下一步怎么安排吧……” 第568章 水平 从林一言办公室出来，吕灵示意金成跟着到她办公室，道：“小金，刚才你说今后不写‘两会’领导讲话了，什么意思嘛？” 金成笑道：“老姐，您和林书记感情深，这大家都知道，毕竟九院重组成立至今这么多年了……您跟林书记感情深，我跟您感情深，那个什么‘等价代换’，虽然老林有些事情做的不够地道，但是我觉得还是有其‘可爱’之处……至于刚才我说的不写‘两会’领导讲话了，其实也为了咱们部门好，既然老毕有自己的秘书，咱何不趁此机会，把写材料的事情移交出去，那样的话，我就有更多精力放在咱们的宣传、巡察等业务方面了……” 吕灵对金成的说法，似乎有所理解，若有所思地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领导讲话稿的事情，恐怕没那么快能交出去，你看看老毕的秘书朱涌那五大三粗的，像是写材料的人么？你如果不写，行政办那几根葱，哪一个能接得住？” 金成笑道：“老姐，您说的没错……但是这个事情虽然不好推，但是也得慢慢地去推啊，不然的话，永远都是咱们的活，而且咱们是吃力不讨好啊……您看，老毕的材料，让咱们写，写了之后您审，您审之后，竟然还要让他们行政办审，朱涌还要指指点点，这是开什么玩笑？好像他们行政办的水平比咱们高……姐啊，这次趁着林书记离任，我是坚决不再写了，这件事我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您也不必为难……” 吕灵思忖了半晌，劝道：“小金啊，你说的我都能理解，这样吧，你看今年的集团‘两会’都已经到眼巴前了，如果突然交出去，他们行政办压根就接不住……这样，这次你就听老姐的，再写一年，明年‘两会’咱们就不管了，这样总可以吧……” 金成道：“吕主任，既然您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听您的，再写这最后一次……” 两天后，毕二莘主持召开专题会，龙为、洪熙、吕灵、赵同、蒋红、金成、朱涌参加，商议集团“两会”讲话稿的起草事宜。 毕二莘对这次集团“两会”讲话稿起草工作提示了几点重点内容及要求，道：“这次集团‘两会’时间安排得比较仓促，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这个时间比较紧促……我刚才听吕主任说了，小金文笔好，一直在做这方面的工作，所以这次还是辛苦一下……小金，你看从今天咱们这个会后开始动笔，多长时间初稿能出来，半个月可以吗？” 金成道：“既然这次会议时间安排很紧张，那我就加班加点，尽量把时间往前赶，为后续的修改完善多留点空间，我尽量在一周内完成，把初稿交出来……” 毕二莘听金成如此说，仿佛松了一口气，笑了笑，道：“好，好！那就辛苦辛苦……” 会后，金成回到党委办，坐在办公桌前，心想：“这次，我是把讲话稿写成一坨屎，还是继续认真写好呢？既然接了这活，还是尽力干好吧，毕竟自己这么多年的口碑和招牌，不能砸在自己手里，而且也要让老林瞧一瞧，不是说你离开九院了，我写的材料水平就不行了……” 第569章 讲话稿 金成开始起草毕二莘在工程九院集团2022年“两会”上的讲话稿，撰写过程中思想上似乎有些自相矛盾的地方，既不过于用力，也不流于潦草，不知不觉间初稿就出来了。 金成在讲话稿开头写道：“各位代表，同志们！虎年虎啸虎精神，新春新景新气象。值此全党全国上下喜迎党的二十大之际，在集团‘十四五’开局良好、纵深推进高质量发展之时，今天，工程九院集团三届三次职代会暨2022年工作会隆重开幕了……动员集团广大干部职工统一思想、团结拼搏，踔厉奋发、笃行不怠，在推进企业高质量发展新征程上创建新业绩。” 第一部分“‘十四五’开局良好，高质量发展成效初显”从“紧扣时代主题，立起了坚定高质量发展的导向航标”、“深化企业改革，搭建了稳固高质量发展的四梁八柱”、“强化经营开发，拓展了维系高质量发展的市场空间”、“实施创新驱动，打造了助推高质量发展的硬核实力”、“补短板强弱项，夯实了支撑高质量发展的管理根基”、“加强党的建设，发挥了保障高质量发展的政治优势”等六个方面，对工程九院集团党委、董事会一年来的重点工作进行了总结。 第二部分“审时度势与时俱进，聚焦高质量发展谋篇”开头写道：“2022年，我们党将召开二十大，这是党和国家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喜事、盛事，保持平稳健康的经济环境、国泰民安的社会环境、风清气正的政治环境极为重要，做好企业改革发展和党的建设各项工作意义重大……” 第三部分“乘势而上笃定前行，全力推进高质量发展”开头写道：“2022年，是践行集团第二次党代会精神和企业‘十四五’发展战略规划的深化年，是推动集团高质量发展、建设国内一流设计院的攻坚年。做好今年工作，我们要顺势而为、乘势而上，从‘八个纵深推进’上下功夫，让企业高质量发展步伐迈得更加坚实有力。” 所谓的“八个纵深推进”，即“纵深推进市场经营，以更强竞争力推动高质量发展”、“纵深推进深化改革，以更强组织力推动高质量发展”、“纵深推进优化管理，以更强创效力推动高质量发展”、“纵深推进科技创新，以更强创新力推动高质量发展”、“纵深推进生产组织，以更强履约力推动高质量发展”、“纵深推进团队建设，以更强战斗力推动高质量发展”、“纵深推进风险防控，以更强管控力推动高质量发展”、“纵深推进品牌提升，以更强影响力推动高质量发展”。 第四部分“全面加强企业党建，引领保障高质量发展”写道：“以史为鉴、开创未来，以迎接和学习宣传贯彻党的二十大精神为主线，以高质量党建引领保障高质量发展为主题，全面加强党的领导和党的建设，为企业改革发展提供坚强保证”，随后又从六个方面对加强企业党建工作提出要求。 第570章 表扬 篇末写道：“各位代表，同志们！号角声声，潮平江阔起征帆；旌旗猎猎，乘风破浪立潮头。新的一年，新的起点，新的征程，全集团各级党员领导干部和广大职工群众要……认真落实集团党委、集团的要求部署，切实做到谋事唯公、做事唯实、任事唯能、成事唯效，踔厉奋发、笃行不怠，同心合力推进企业高质量发展！推进工程九院集团建设成为国内一流设计院！让我们统一思想、坚定信心，团结拼搏、矢志奋斗，锐意进取、砥砺前行，以更加优异的成绩，喜迎党的二十大胜利召开！” 在键盘上敲完最后一个字，金成站起身来，深深地伸个懒腰，心里骂道“去你娘的讲话稿”，颇有致敬当年路遥在写完《平凡的世界》最后章节时将那支笔隔着窗户扔出去的意思，心想“老林，这篇讲话稿水平如何，是不是不如当年你在的时候？可惜对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老毕，写这篇讲话稿虽然用了心力，但也不是为了你，希望你能悠着点，别特么‘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别对九院瞎折腾……老吕，写完这一篇，我也算是交差了，明年别再找我……” 整篇讲话稿洋洋洒洒一万六千多字，比去年的篇幅还大些。稿子提前两天交上去，连一周的时间都不到。 对于这个情况，吕灵并不觉得惊奇，因为她知道金成的实力，写材料从来都是又快又好。毕二莘倒是吃了一惊，再次召开专题会议时，表扬金成，道：“小金写材料确实有一套，当时我还担心时间太紧促不够用，没想到小金出手，一周的时间就搞定了……而且保质保量完成，虽说上周开专题会，我在会上提了一些思路和要求，也算是开了个小灶，但是能够短短几天时间写出来，实在出人意料……我觉得这个稿子基本成型了，个别小的地方再稍加修改完善就行了……” 龙为在一旁补充道：“小金写东西确实有两下子，可以说轻车熟路了，对领导意图的理解阐释也比较到位……” 毕二莘道：“我把这篇稿子与去年对照看了一下，实事求是地讲，无论从篇幅上，还是从质量上，甚至说这个信息量上，都有一个很大程度的提升……” 吕灵道：“这都是毕书记指导有方，给我们提出了很好的清晰的思路和方向……” 毕二莘道：“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吧，今年集团‘两会’材料基本就绪了……但是目前领导班子调整还未到位，还有些时间，我想啊，小金还是再辛苦一下，把行政工作报告再润色润色……” 会后，吕灵将武晋发来的行政工作报告转发给金成。金成虽然不乐意，也没多说，顺手给润色梳理一遍。 眼看时间已经到了三月底，工程九院的院长人选尚未确定，工程九院集团“两会”先行召开，不再等了。 在工程九院集团“两会”上，新就任的党委书记、董事长毕二莘作了讲话，同时，临时由党委副书记、副总经理、工会主席龙为代作行政工作报告。 第571章 主持 工程九院集团院长职位再次空缺出来，关于谁将接任的小道消息也是满天飞，无非两种可能：一种是内部产生，一种是外部“空降”。 在不了解内幕的金成看来，似乎这一次龙为的机会比较大，毕竟他现在是工程九院集团的党委副书记、副总经理、工会主席，当年九院集团重组时电气院党委书记林一言、隧洞院院长常岭都已经当过九院集团的主要领导，如果单纯从“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的角度看，如果当年通信院的党委书记龙为接任院长的话，似乎也顺理成章。 有次在龙为办公室汇报工作后，金成道：“龙书记，这次集团院长的职位空缺，据我所知，您在咱们九院集团这么多年来，平易近人、有口皆碑，可以说是领导干部中的一股清流，希望您这次能接任院长……” 龙为听金成如此说，放下手中的鼠标，缓缓站起身来，在办公桌后面来来回回踱了几步，脸上挂着一层深不可测的神秘微笑，习惯性地用力挤了挤眼睛，道：“你说的，那倒是其实也没多大关系……至于九院集团下一任院长是谁，现在还没有确切的消息，我年龄到这了，可能性不大……总而言之，都要看总局上面怎么定了……” 金成道：“您现在临时主持九院集团的行政工作，而且您从资历、能力、亲和力等各方面，可以说是众望所归啊……” 龙为道：“小金啊，我说实话不好听，你还年轻，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两天后，吕灵叫金成到她办公室，道：“小金，根据龙书记的安排，明天下午咱们去一趟京城，拜访总局党务部领导……咱们这边你、韩可、我，还有龙书记……” 金成试探着问道：“好的吕主任，咱们是乘高铁还是坐车去，需要我在办公流程上申请车吗？对了，这时候不年不节的，咱们去拜访党务部是……” 吕灵有些神秘地笑了笑，道：“车你就不用管了，我已经让韩可申请了……这领导安排的，咱们还不是指哪打哪啊……”说着顿了顿，又接着道：“听说，总局党委最近要开始今年的党建工作责任制考核了，咱们提前去拜访拜访，即便是‘临时抱佛脚’也好嘛……这不是毕书记刚上来，对党建工作很重视，专门交代龙书记带队去跑一趟，还说咱们九院集团前年是‘良好’，去年是‘一般’，今年一定‘保良争优’……” 第二天午饭后，金成、韩可便跟随龙为、吕灵乘坐单位的一辆商务车前往京城，经过两个多小时，车子七转八转到了离工程总局机关大楼不远不近的一处饭店前停下。 龙为从车上下来，双手叉腰抬头看了看饭店招牌，笑道：“这家饭店还可以，你们谁来过没有？”见众人摇头后，接着道：“没有啊？你们看，这家饭店从外面乍一看不起眼，很普通的样子，到里面再看看，那是别有洞天啊……” 第572章 上楼 吕灵看时间尚早，笑着向龙为道：“龙书记，总局的领导下班还得一会，咱们还是先进去吧……” 龙为道：“你们几个先进去，我在楼下透透气再上楼……” 金成发现龙为说这话时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的表情，猜测大概是龙为对“进去”这个词不感冒，而吕灵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究竟是不是这个原因，金成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测并非没有根据，而是存在着逻辑上的根据，记得上次请龙为审阅稿件的时候，龙为直截了当地说不喜欢“下级”这个词，再加上他平时很在意数字8，不难推测龙为这人混迹职场领导层这么多年，在内心深处对某些事某些字词已经人为地深深地烙上了趋向于变态的主观好恶的浓重印痕。 吕灵道：“那好，龙书记，我和小韩先进去看看环境……小金，你就在楼下陪一陪书记……” 金成点了点头，陪龙为在饭店楼前站着闲聊。这时，吕灵打来电话，道：“小金，我看时间差不多了，你请龙书记进来吧……我点了几个菜，还想请他把把关……” 挂断电话，金成道：“龙书记，刚才吕主任来电说，她点了几个菜，拿不太准，想请您过目……您看咱们上楼吗？” 龙为道：“行啊！走，咱们上楼吧……你这是学文学科班出身，古人写的诗就是好啊，比如说‘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读起来很有韵味是不是……” 金成心想：“老龙啊老龙，你心里那点小心思，这一次可是被我给看清楚了……”忙道：“是啊！古人写的诗确实好，读起来韵味十足，而且还特别应景……” 说话间，金成跟着龙为乘电梯来到8楼的一个包间，门前一侧挂着“荣升厅”三个闪着香槟色金属光泽的楷体字牌。 包间很大，足有普通房间面积三倍那么大，一侧是一个大圆桌，中间是茶几茶具及沙发座椅，另一侧是麻将桌椅，角落里甚至还摆放着麦克风及音箱等。 龙为笑了笑，道：“怎么样？我推荐的这个地方还可以吧……这里以前是由ktv的包厢改装的，挺宽敞是吧……” 吕灵赶忙凑过来，笑道：“龙书记，您推荐的地方，那还能有错？在京城这么寸土寸金的地界，在这个闹中取静的地段儿，订上这么宽敞明亮、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包厢，保证总局的领导今晚吃得舒心、喝得满意、聊得到位……小金、小韩，我给你们说啊，还有我，咱们跟着龙书记，今后还有很多且学着呢……” 龙为被吕灵一通夸，高帽子在头上忽忽闪闪，笑道：“小金、小韩，你们看吕主任这夸人的功夫可不一般，你们可要记得学到手了，不仅要学，还要学以致用……” 吕灵娇嗔笑道：“龙书记，您看您看，人家说句心里话，说句掏心窝子的实在话，您还说是夸您……您说夸那就是夸吧，您是我们领导，我还夸不得了怎的……” 第573章 菜单 吕灵说着，一边请龙为在茶几内侧主位沙发上坐下，一边将一份菜谱递过来，道：“龙书记，今天是您亲自出马，而且后面有毕书记大力支持，咱们到京城来拜访、招待总局的领导，我思来想去怎么着这菜点的也不能太寒酸了，所以点了几个硬菜……但是现在毕竟上头有规定，我也不敢擅自做主，所以还是想请您给把把关，指导指导……” 龙为接过吕灵递来的菜单，将身子往后靠了靠，随即翘起二郎腿，看了菜单一眼，道：“这个菜单整体上点的还可以，没什么大的问题，不过我觉得，当然只是建议啊，你是党办主任，我不能越俎代庖嘛……” 吕灵忙撒娇似的笑道：“哎呀龙书记，人家不就是请您指导嘛……您指导是指导，建议也是指导嘛……” 龙为道：“这个，这个鲍鱼有了，那个龙虾是不是就……还有啊，你这点了好几个所谓硬菜，虽然说是荤素搭配、凉热搭配，但是似乎肉菜比例有点大，毕竟你和小韩，以及一会到场的还有女同志……女同志这个爱美嘛，好像还是喜欢清爽一点的素菜更多一点，当然我说的不一定全对啊……” 吕灵笑道：“龙书记，您简直太谦虚，什么您说的不一定全对啊，本来嘛就是完全正确啊……来，服务员，把那个龙虾换掉，还有那个土豆炖牛肉撤掉，换上、换上这个地三鲜，还有这个大丰收……” 天色渐近傍晚，工程总局党务部的几位领导陆陆续续到来。最早到的是总局党务部的科长、处长，金成下楼去迎；最后来的是副局长，也就是总局党务部的副部长辛园，吕灵下楼去迎接。 双方分宾主落座，彼此寒暄交谈。圆桌上凉菜已齐备，热菜陆续上桌，茅台酒还有洋酒分别打开，推杯换盏之间，洋溢着看似浓得化不开的热情。 其实，大家各自心里都清楚，这酒桌上的场面话都不过是逢场作戏，但是每个人又都在默契地配合着把这场戏演好，演得恰到好处、其乐融融。 推杯换盏之间，龙为道：“小金，刚才听辛部长讲，他刚从东海工程局调研回来，东海工程局是你的老东家了，你还不赶快敬辛部长一杯……” 金成闻言，忙给面前的酒杯斟满，端着酒杯走到辛园跟前，笑道：“辛部长，小金敬您一杯……我刚毕业时到了东海工程局的平原工程处，在那里度过最美好的五年青春时光，对东海工程局还是很有感情的……” 辛园端起酒杯与金成碰了碰，笑道：“哦，谢谢小金！东海工程局很不错……”说着把杯中酒干了，接着道：“你曾在平原工程处？那个我知道，在平原市平原大道上森森大厦第20层，对吧……” 金成闻言一愣，且惊且喜似的笑道：“对！辛部长，您说的没错，是在那里……您是……” 辛园笑道：“前些年我在平原工程局的时候，局里有个工程处也在森森大厦办公，我去调研过一次，所以有所了解……” 第574章 敬酒 龙为道：“小金，快端酒杯走起啊……你和辛部长这是越说越近了，缘分啊……” 金成闻言，再次斟满酒，转过半圈圆桌，向辛园敬酒，道：“辛部长，小金深感荣幸，原来和您还有这般缘分……来，小金再敬您一杯……” 辛园再次起身，与金成碰杯，笑道：“缘分，都是缘分！谢谢小金……” 龙为又明知故问地扯起小金大学时读的专业，跟辛园套近乎，道：“小金，好像你学的是那个什么文字专业？” 金成道：“龙书记，我本科学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 龙为道：“嗬！看来我没有记错，快点把酒满上，再跟辛部长端一杯，这是你大师兄……” 辛园笑道：“我当年学的吧，也算是中文系，这么说，也没问题……” 金成便再次斟满酒，第三次来到辛园跟前敬酒，笑道：“得知总局领导是大师兄，小金内心里很激动啊，这就可以用‘高山仰止’这个词来形容吧……” 辛园再次与金成碰了杯，笑道：“小金啊，小师弟对吧，哈哈哈……好好干，未来还是你们年轻人的……” 金成敬酒回到座位上，刚坐下来，听辛园道：“小金，咱们都是搞文字工作的，你也是学汉语言的，我有个小问题考一考你，可好？” 金成闻言，心里吃了一惊，心想这老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怎么敬酒还敬出事儿来了，还当众拿问题在这酒桌上要考我，天知道他是什么问题，这是要闹哪样嘛！但是既然总局的领导出招了，自己又不能不接招，便笑了笑，道：“辛部长，您能给我这么个班门弄斧的机会，不管我能不能过关，那都是一个学习的机会，什么问题您请讲，我洗耳恭听……” 辛园道：“前天我看到一个材料上面写道‘深入领会’，以往一般是写‘深刻领会’，你觉得‘深入’与‘深刻’这两个词哪个更好呢？” 金成略作思考状，笑道：“辛部长，我觉得这种语境下，‘深刻’似乎比‘深入’更好一些，因为‘深入’了不一定‘深刻’，而‘深刻’了一定是先经过‘深入’……” 辛园笑道：“不错，不错！小金的这个回答，还是言之成理的，果然是后生可畏啊……” 金成笑道：“谢谢辛部长您的鼓励！希望今后有机会再向您多多学习、多多请教……” 席间，吕灵叫金成到包间一侧，悄声道：“小金，我看你和辛部长，还有旁边的处长、科长互动得挺好的，这样，一会方便的时候，你把这几张卡，分别给他们……辛部长是一万，处长是五千，科长是三千……” 金成闻言心里一激灵，心想卧槽，这特么的出手挺大方，但是都让我一个人送出去，是不是太瞧得起我了？于是故作笨拙，道：“啊？吕主任，您也知道、了解我，我怕我不好意思，而且我现在啊脑子里已经有点晕乎了，送一个还行，多了我怕弄混了……” 吕灵看了看金成，有点不屑地道：“算了，那你负责把这张送给旁边的科长吧……” 第575章 送礼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在酒桌上聊天谈笑也渐渐地到了尾声。 辛园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道：“哟呵！已经九点多了，有道是‘欢娱嫌夜短’，时间过得真快啊……你们几位今晚下榻何处，酒店都订好了吗？” 龙为道：“哦，我们今晚不住下了，回津城，很快的……” 辛园有些吃惊似的道：“回津城？那这个点好像是有点晚了……早知道咱们就早点结束了……” 龙为笑道：“辛部长，没事的……这一百多公里，而且晚上又不堵车，一个多小时也就到了……” 辛园笑道：“那好……那咱们今晚就到这里？龙书记，吕主任，还有小金、小韩，你们跑一趟辛苦了，一会返程的路上注意安全……”说着便呷了一口茶，缓缓地站起身来。 吕灵见状，忙跑到一旁的衣架边取了辛园的外套，顺手把那张万元购物卡塞在外套口袋里，再把外套双手递给辛园。 金成在一旁看在眼里，心想这老吕还真是不含糊，看这丝滑自然的熟练程度，当真是惯于送礼的积年老手了。随即想到吕灵刚交待自己的任务，便也从裤兜里摸出那张卡，趁机塞在旁边那位科长的外衣口袋里。 龙为等人跟在辛园身后，离开包间，乘电梯到酒店楼前，彼此握手言别。龙为等人先后把辛园以及处长、科长送上车，才乘坐工程九院的商务车，穿过京城夜幕下时而明亮、时而昏暗的街道，返回津城。 龙为坐在副驾驶，吕灵、韩可两位女士坐在商务车后排，金成坐在最后一排。 金成心里暗自感叹：“操！莫非这就是当年老林所说的，用经营的手段去搞党建？这么看来，工程总局那些大大小小的领导，一年下来的灰色收入可是不少啊……工程总局下面二级单位就有大几十个，三级单位上千个，这么一算，简直是我勒个去……” 吕灵主动打破车上的安静，笑道：“龙书记，今天有您亲自出面，我看辛部长喝得挺高兴，这次拜访效果挺好……” 龙为笑道：“是吧？效果应该说还行……你今天酒没有喝到位啊，小金倒是没少喝……” 吕灵笑道：“小金确实酒量还可以，没少喝……小金，你喝的得有半斤酒吧……” 金成道：“半斤？应该有，我觉得差不多七八两吧……今天的状态还好，这会脑子里有点晕乎……” 龙为道：“这个酒量都是练出来的，酒量、酒量，时间久了，量就有了……我分管党委办以后啊，还有这个工会办，感觉喝酒少多了，这个酒量反而有些倒退的趋势……你们看，党委办你们两位女同志，工会办蒋红他们三位女同志，都是我分管的，这个女多男少，阴气太重……当然，说这话都是开玩笑啦，这个有时候出差想带个谁吧，也不太方便……” 吕灵娇嗔地接茬道：“我说书记，我们女同志怎么啦，‘谁说女子不如男’嘛！我们都是您的部下，您想带谁啊，您就带谁，还真是的……” 第576章 论文 龙为打来电话，道：“小金，你来一下……” 金成道：“好的，书记……”放下电话，便下楼去。 金成来到龙为的办公室门前，见办公室门开半扇，“咚、咚咚”敲了敲门，随即走了进去，见工会办主任蒋红正站在龙为办公桌的对面，彼此点了点头算是招呼，道：“书记，您找我……” 龙为示意蒋红、金成坐下，笑道：“小金啊，是这样，去年我给各单位工会主席布置了一道作业，主题是发挥工会组织的优势，让大家结合本单位实际写一篇论文……现在呢，蒋主任对收集到的各单位工会主席的论文进行了汇编，当然啦这个水平参差不齐，有的质量好一些，有的呢其实是对付，不管怎么说吧，这个素材是有了……我想啊，你通过这些个素材，在这个基础上进行加工，给我写一篇调研论文，算是完成集团党委布置的一项任务吧……”龙为说着，拿起桌上那份打印的汇编材料，递给金成，道：“你看看，这些材料可以吗？” 金成接过材料，前后翻看了几页，道：“书记，没问题，我在这些材料基础上进行加工，写出初稿再请蒋主任给提提意见……” 龙为很满意似的笑道：“好啊，那就这么办……蒋主任，一会你把那个汇编材料的电子版发给小金……” 金成回到党委办，从办公平台上把蒋红刚发过来的汇编材料下载下来，前前后后读了一遍，在脑海中构思酝酿一番，当天下午便开始着手撰写论文，拟了几个相关的题目，最后选定题目《发挥“五种优势”，念好“五字要诀”，在企业高质量发展新征程上展示新作为》。 开篇写道：“新时代新征程上，工会工作面临新形势新任务新要求。近年来，在工程总局工会和工程九院集团党委领导下，工程九院工会提高政治站位，深刻理解把握政治性、先进性、群众性的要求，充分发挥政治优势、组织优势、群众优势、活动优势、阵地优势，着力在‘实’‘细’‘强’‘久’‘硬’上下功夫，为助力企业高质量发展作出了不懈努力和积极贡献。” 正文部分从“发挥政治优势，念好‘实’字诀，在责任担当上下功夫、求实效”“发挥组织优势，念好‘细’字诀，在维护关爱上下功夫、求实效”“发挥群众优势，念好‘强’字诀，在凝心聚力上下功夫、求实效”“发挥活动优势，念好‘久’字诀，在品牌培育上下功夫、求实效”“发挥阵地优势，念好‘硬’字诀，在自身建设上下功夫、求实效”等五个大的方面展开。 全文洋洋洒洒六千多字。金成写好后，发给蒋红，请她提意见。蒋红看过后，打电话过来，道：“小金，太佩服了，果然你这九院集团第一支笔名不虚传，可以说是点铁成金，我拜读学习了，非常好！你直接请龙书记审吧……” 金成便打印了一份，送给龙为审阅。龙为看过后，表示满意，只是象征性地提了几点小的修改意见。 第577章 发表 金成正准备离开，见龙为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小金，咱们那个年轻干部入库选拔工作，近期就要启动了，这方面你还是留点意，对吧？毕竟你这个，业务能力挺强的，各方面也没什么大的问题，还是很有希望的，好好准备一下，争取这次能够入库……入库以后呢，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位置，这个副处级岗位还是要争取一下……” 金成听龙为如此说，想着龙为作为分管领导，这样关心自己，心头瞬间觉得似乎有一股暖流，暖融融的，颇有几分感激地道：“谢谢书记，谢谢您的提醒！我会好好准备的，尽力去争取……” 龙为接着道：“这次年轻干部入库，主要分为两个阶段，首先是进行笔试，干部部引进了一家专业咨询公司，大体上那个笔试题目可能类似于公务员考试；然后呢就是集团内部组织公开面试，简单地回答几个问题……我想，对于你来说，应该问题不大……” 金成道：“谢谢书记！那个公务员考试，我以前参加过，有一次报考平原省总工会，裸考还入围了面试，应该问题不大……面试的话，虽然说我不善言辞，应该也不至于紧张，有一说一嘛，我再好好准备一下，应该问题也不大……总之，我再好好准备准备……” 龙为笑了笑，道：“好，那就好……” 金成道：“对了书记，刚才那篇论文，一方面可以作为您今年的调研文章，完成集团党委下达的任务；另一方面，我觉得可以向工程总局内部刊物《工程党建》投稿，我以前在上面也发表过文章……” 龙为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喜悦的表情，随即淡然地笑了笑，道：“可以啊，反正这个稿子已经写好了嘛！投稿就是了，至于能不能发表不重要，能发就发，不给发就算了，也算是‘一鱼两吃’，没什么坏处嘛……” 从龙为办公室出来，回到党委办，金成将那篇论文进行适当的修改，然后发给了《工程党建》电子信箱，联系人是金成，而论文署名写着“工程九院集团党委副书记、副院长、工会主席龙为”。 一周后，《工程党建》编辑部给金成打来电话，说准备刊发金成投递的那篇稿件，刊发后将通过挂号信的方式寄送两本《工程党建》给金成，再确认一下邮寄地址和联系方式。 金成听说用挂号信的方式，想着留龙为本人的电话号码应该更好一些，便留了龙为的电话号码，以便直接寄达本人。 两个月后，金成在与《工程党建》编辑部确认邮件已经寄出后，向龙为问及是否收到“挂号信”邮件时，龙为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道：“没收到，没收到啊……” 金成这时候才明白，大概是因为自己前些时候未能进入工程九院集团“年轻干部库”，因而龙为并不想在发表论文这件事情上承金成的情，所以干脆说没收到，算是两不相欠。 第578章 年轻干部库 关于干部年轻化的事情，林一言在位的时候已经在大力倡导，经常在不同的场合大讲特讲：“这点敏感性还是要有！工程总局已经明确要求了，到2025年，年轻干部比例务必达到要求，一定要解决九院集团干部队伍年龄结构老龄化的问题……” 后来，林一言没能按照预定计划，对年轻干部进行新的一轮提拔任用，而是提前离开了工程九院集团“一把手”的岗位。 林一言的继任者毕二莘在推进“干部队伍年轻化”这项工作上，积极响应，不惜花费大几十万从京城引入了某咨询公司，推动建立工程九院集团“年轻干部库”。 从后来的实际情况看，这大概是毕二莘唯一继承林一言“理念”并同向而行的一件事，虽然其实质是“旧瓶装新酒”，暗藏私心。 四月份，工程九院集团干部部下发通知，组织符合条件的人员开展“年轻干部库”报名。工程九院集团的“年轻干部库”分为“一级年轻干部库”和“二级年轻干部库”：现职级为正科级的年轻干部，可以报考“二级年轻干部库”；现职级为副处级的年轻干部，可以报考“一级年轻干部库”。 根据通知，符合条件的人员可以自愿报名参加，也可以通过“组织推荐”的方式报名。在工程九院集团党委办，符合报考“一级年轻干部库”条件的只有赵同，符合报考“二级年轻干部库”条件的只有金成。 金成本身对报考“年轻干部库”这件事很在意，想着趁着这次机会能够“入库”，那样距离副处级就更近了一步。 有句话说“屁股决定脑袋”，符合条件的人在意这件事，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吕灵对这件事似乎不感冒，仿佛没看到通知似的。金成心想，是不是上次自己在组织生活会上的发言让吕灵不爽了，虽然说表面上已经过去了，大概实际上“疙瘩”还在心底里埋着。 眼看着报名截止日期就要到了，金成心想，老吕这样子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特么的根本不关心下属，或者出于别的什么目的，还是自己直接报名算了，便根据通知要求，及时填报资料，发送到指定的电子信箱。 赵同找到金成，道：“成哥，怎么着？这次入库报名时间马上就要截止了，咱们党委办符合条件的只有咱俩，咱们找吕主任说一说，通过组织推荐报名吧……” 金成道：“赵书记，我已经自己直接报名了，刚刚把资料发过去……” 赵同道：“别介啊！咱们通过‘组织推荐’不是更好嘛，好歹算是有组织‘背书’……这样，你别管了，我去找吕主任说，给咱俩的材料上盖个戳不就得了……” 金成道：“好的，那就麻烦赵书记了……” 赵同找到吕灵说明情况，连同金成的材料一同盖了党委办的部门章，再通过“组织报名”的形式，在报名截止当天发送了材料。 第579章 冤家路窄 疫情形势不容乐观，时隐时现，有时候“动态清零”，有时候“多点开花”。到了临近“年轻干部库”笔试的时间，疫情形势风浪再起。 经过研究决定，这次“年轻干部库”笔试通过线上答题的方式进行。 周六上午十点整，在线笔试正式开始。金成在书房摆上笔记本电脑，打开摄像头，接受在线监考监督，开始在线答题。笔试时间总共只有6分钟，试题数量为30题。 金成发现如果一板一眼地去答题，想要答完太难了，便拿出当年“小镇做题家”的看家本领，精力高度集中，力争“考的全会，蒙的全对”，把题答完了再说。答完题，整体上的感觉还行，觉得应该问题不大。 两周后，笔试成绩出来，金成果然成功入围，准备迎接面试。 通过笔试的，还有党委办的赵同、行政办的朱涌等人，行政办的赵猛及其妻子没有通过。这天，朱涌面带几分神秘地对金成道：“呵呵，赵猛还有那谁，都没有通过……”言下之意，赵猛曾经是林一言的秘书，这次不可能通过，而他是毕二莘的秘书，通过是顺理成章。 金成心里看不惯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还是笑了笑，没多言语。 一个月后，干部部组织通过笔试的人员进行面试。面试共分为两组，每个组的评委数量是9人。 面试一组的评委有：集团领导龙为、洪国钧，以及机关部门负责人；面试二组的评委有：集团领导孟飞荫、海大，改非领导涂茂，以及机关部门负责人。 面试顺序通过抓阄决定。金成来到候考室，在工作人员引导下抓阄，随手抓出一个字条，打开一看是“二组”，心里有些忐忑，暗道：“操！真是冤家路窄！主评委是孟飞荫，这哥们整天阴森森的，前段时间老子看不惯他给毕二莘当爪牙的作风，把他的微信号给拉黑了；还有涂茂，这个货，前两年在他办公室里和他闹了不愉快，如今会不会借机报复……这也太凑巧了吧，莫非天意乎？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自己尽力做好该做的就行了，管他娘的……” 面试的时间要求是控制在十分钟以内。面试内容共分为两个环节，第一个环节是简要作自我介绍；第二个环节是结合实际回答两个开放性的问题，类似于怎么理解“二八定律”这样的问题。 金成提前准备了两分半钟的自我介绍，甚至专门对着镜子演练过，将自己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十多年来的重点经历进行提炼，最后提到“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在今后工作中，我将继续努力学习，继续实践锻炼，继续在奉献企业的同时，更好地实现个人成长、体现人生价值……” 十分钟时间很快便到了，听到“嘀”地一声提示音，孟飞荫喊停，金成便收束话头。走出会议室，金成觉得自己除了时间控制得不尽如人意，也算不得什么大的问题，没有什么明显的破绽，心想：“希望孟飞荫、涂茂两个，别特么借机公报私仇……” 第580章 党建考核 时间到了六月份，根据往年的经验，工程总局对所属各单位上一年度党建工作进行考核已经迫在眉睫，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但是由于新冠病毒的传播此起彼伏，疫情形势变幻莫测。工程总局不便派出考核组，索性先线上召开党建责任制考核动员部署会议，至于后续是现场检查还是线上检查，只能看后续的疫情形势，再相机行事。 会上，工程总局党委书记、董事长尚光作了简短讲话，对做好此次党建责任制考核工作进行了部署，提出了工作要求。工程总局党务部副部长（主持工作）辛园宣读了这次考核的工作方案。 根据工作方案，工程总局这次党建责任制考核工作采取“一托n”的方式进行，共分为六个考核组，每个考核组负责对8到10家局级单位进行检查考核。 令金成没想到的是，负责对工程九院进行检查考核的第三考核组组长竟然是韦俊，心里叹道：“真是‘山不转水转’，没想到还能这么巧，竟然以这种方式，还能与韦俊发生交集……”此时的韦俊已经退居二线，担任工程总局所属二级单位的外部董事。 视频会议结束，龙为对参会的党委办同事道：“同志们，刚才会上总局对这次考核工作进行了部署安排，咱们就紧锣密鼓地行动起来吧，把各项准备工作做好、做扎实、做细致，无论是现场检查还是线上检查，该做的工作一样都不能少，当然这还是要看下一步疫情形势怎么发展了……对了，刚才总局辛部长宣布了第三考核组的成员，有总局总部的，也有所属二级单位、三级单位的，大家看看有没有熟悉或者认识的？” 金成见党委办的同事们都一脸茫然，心想自己虽然认识韦俊，而且不止认识，几年前还给他当过一年秘书，有过比较深的交集和了解，但是韦俊这人怎样且不说，仅从自己到九院六年多来一言难尽的坎坷曲折经历来看，该如何面对韦俊这个“故人”呢？如果疫情紧张，通过线上检查还好，与他不必谋面；话说回来，如果疫情平缓，韦俊带队前来九院检查考核，自己难道还真的因此请假去“躲”他么？倒也没有什么必要刻意“躲”他，还是顺其自然吧。 从会议室出来，金成跟在龙为、吕灵身后乘电梯。在电梯上那短短的时间里，金成觉得既然刚才龙为问了，还是应该把实情及自己的顾虑告诉他，便跟着来到龙为的办公室，道：“龙书记，其实总局第三考核组的组长我认识……” 龙为闻言眼睛里放出一道亮光来，喜道：“哦，韦俊韦组长你认识啊？” 金成点了点头，道：“我之前在京城某局的时候，韦俊是局党委书记、董事长，我是局党委办秘书科长，给他当了一年秘书……几年前我要来九院的时候，他还劝阻我说，在工程总局系统内，工程局才是主流，设计院是非主流，建议我不要去……现在想一想，他说的倒很有些道理，好似应了那句话‘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第581章 假如 龙为笑道：“老话虽没错，但也不尽然……即使当年你留在工程总局，也不一定就能够一帆风顺，人生道路漫漫，遇到些曲折坎坷，也很正常……” 金成道：“龙书记，您说得很对，不过确实感觉到，设计院与工程局在管理上有很大的差异性……如果当初我不来九院，留在京城某局的话，说句不谦虚的话，十有八九几年前就已经是副处了……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工程局的机会还是更多一些，不像九院这边‘一个萝卜一个坑’……据我所知，当年排在我后面的两个正科级干部，都已经是副处级干部了。六年前我在京城某局是秘书科长，好好干几年，好的话党委办副主任，最不济的话到局工程指挥部当个副书记，那也是副处级啊……” 龙为脸上挂着一丝神秘的微笑，轻轻摇了摇头，道：“当然啦，你说的这些个可能性是比较大，不过，也不是百分百确定的，毕竟历史没有假如，是吧……对了，韦组长的手机号你还有吗？有空可以给他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毕竟是老领导嘛……” 金成点了点头，道：“我手机上还存着他的手机号，不过我发现他在办公平台上留的是另外一个号码……” 龙为道：“哦，你报一下他的号码，我存一下……我给他打个电话……”说着在手机上记下韦俊的手机号，先是给韦俊发了条短信息自报家门，又过了两三分钟把电话拨了过去，结果那边没接电话，有些尴尬地向金成笑了笑，道：“可能是不方便，韦组长没接……你还知道他和谁熟悉吗？” 金成略作思忖，道：“书记，原来京城某局有个何利，跟韦俊比较熟，您认识吗？” 龙为道：“何利，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似乎有点印象……他现在是什么职务？” 金成道：“原来在京城某局的时候，他是后勤部部长……韦俊在京城某局当党委书记的时候，每天中午打乒乓球，都会让我喊上何利陪练……据我所知，何利现在已经是工程总局资产管理部的副部长了，就是原来韦俊曾经当过部长的那个部门，这么看来，何利与韦俊的关系那是相当密切，他与韦俊都是总局副总裁李卿那条线上的……” 龙为点了点头，道：“好，你把何利的手机号发给我，有微信号的话也推给我……这个韦俊，当年在总局管资产的时候，那也确实是名声在外，响当当的一个人物，有巴结他的，也有很多骂他的……” 金成听得一头雾水，脸上写满疑问，道：“哦，书记，那是什么情况啊？” 龙为坐下来，端起杯子呷了口茶，道：“当年在总局管资产，那权力可是不一般的大，总局搞自建房，有多少套房，总局领导都不清楚，只有他最清楚；房子分给谁、不分给谁，也都是他拿方案、提建议，所以你想啊，那些分不到房的能不骂他么……” 第582章 握手 金成恍然大悟似的叹了口气，道：“原来如此啊……这么说来，韦组长当年确实风光过，而且前几年他去京城某局当‘一把手’镀金，想必也是奔着要冲刺‘副总裁’的，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没能如愿……” 龙为道：“到了上头，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特别是在京城，许许多多的事情，许许多多的结果，那都是身不由己，只能说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韦组长能到这个层面上，他肯定懂……” 一周后，京城、津城两地的疫情形势暂时平缓下来。工程总局党委第三考核组组长韦俊带队，来到工程九院开展现场检查。 金成到龙为办公室，道：“书记，明天韦组长带队到咱们这检查……我对您实话实说，其实我希望总局这次党建考核能够线上进行，因为我还是觉得如果见到韦组长的话，难免会难为情，有些‘无颜见江东父老’的感觉……” 龙为道：“小金，没什么，看开一点……你看咱们正在搞年轻干部入库，说不定韦组长还能给你说句话呢……明天午饭安排在单位小食堂，午饭后韦组长就乘车离开了，所以啊，你明天中午留意着，在餐厅门口候着，毕竟老领导过来了，还是要见个面比较好……” 金成道：“好的，那我明天午饭后就在餐厅门口候着……” 第二天午饭后，金成站在单位员工餐厅门口等候，过了一会，见工程九院的领导们前簇后拥地从小食堂走出来，走在前面c位的正是韦俊。转眼之间六年多过去了，韦俊的变化倒不大，依然是踱着四平八稳的步伐，只是脸上显出一种虚胖的疲态，似乎苍老了许多。 龙为走在韦俊旁侧，见金成在门口候着，向韦俊道：“韦书记，那是小金……” 金成见韦俊等人走近，笑脸相迎，道：“韦书记您好！知道上午您忙，就没有打扰您……” 韦俊伸出手来与金成握手，淡然一笑，道：“哦，小金，在这里还好吗？” 金成道：“谢谢韦书记！还好，还好……” 简短的对话过后，韦俊便继续往前走。金成自觉地落在后面。这时，毕二莘从后面过来，随口问金成道：“你跟韦书记认识？” 金成道：“对，我原来在京城某局给韦书记当过秘书……” 毕二莘“哦”了一声，便跟上前去，穿过一楼大厅，送韦俊上车。金成也索性跟着，到一楼大厅前，站在院领导们的一侧，随着众人向韦俊挥手道别。 龙为也跟着上了车，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据说是因为韦俊要乘高铁到平原市一家工程局检查，毕二莘安排龙为陪同前往。韦俊自然要说冠冕堂皇的话，不要陪同。龙为自然有托词，说自己恰好要到平原市参加一个会议，顺便到下属片区指挥部检查工作。就这样，半推半就，两者一同前往平原市。 后来，龙为在与金成聊到平原之行时，道：“我与韦书记在高铁上聊了一路……” 第583章 实话实说 金成道：“这么说来，书记您这亲自出马跑这一趟没白辛苦，‘保良争优’有希望了……” 龙为笑了笑，道：“这个，最终结果没出来之前，一切都还只是希望……应该差不多，毕竟咱们九院的党建工作如果说好吧算不上太好，说差吧也没有差到哪里去，这就要看咱们怎么去争取了……对了，你觉得咱们九院的党建工作怎么样？” 金成道：“怎么说呢？书记，既然您问到这了，我是怎么认为的，就实话实说，对您不设防……此前，林书记在的时候，好像对工程局的干部有偏见，其实，我认为从党建工作方面看，包括政工干部队伍建设，工程局做的比设计院好多了，不夸张地说，能甩设计院几条街……”说到这里，金成发现龙为脸上似乎掠过一丝不快的表情，当时也没有多想，接着道：“比如说，咱们九院集团的宣传工作，其实与工程局相比，还有不小的差距……九院重组这么多年，宣传工作其实还是在原地打转转，对外媒体资源沟通渠道没有建立起来，对内宣传干部队伍没有建立起来……” 龙为端起茶杯，连续喝了两口，又将茶杯放在桌面上，乐呵呵地道：“这个，其实你说的也是事实，当然这个设计院与工程局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各有各的特点……我原来也是工程局待过，在平原市某工程处当过处长，后来才去了京城的专业设计院……你对做好九院的宣传工作，有什么好的思路或者说建议么……” 金成道：“不瞒书记说，其实我刚来九院不久的时候，了解到九院集团宣传工作的现状，我就向吕主任汇报了我对于加强九院宣传工作的建议，概括来讲，就是刚才提到的两个大的方面，一个是对外，一个是对内……六年多时间过去了，我的建议基本上也只是建议，所以在我看来，宣传工作还是原地踏步，我也是有心无力，毕竟吕主任把书记讲话材料都交给我来写，在宣传工作方面，我也只是帮于统把把关……而且，于统编辑的宣传稿件，有时候给我看，有时候又绕过我直接给吕灵审……” 龙为点了点头，道：“对于这个宣传工作，你说的两个方面，我觉得大方向是对的……” 金成道：“对了，书记，其实我还有个建议，就是我觉得咱们集团微信公众号的稿件，您没必要亲自审核……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党委办拿不准，需要领导把关，但是现在九院集团已经成立这么多年了，应该有能力做好审核把关，实在有些拿不准的，到时候再请您审核，我觉得这样比较好……”金成满怀着一腔热忱，自以为向龙为吐露的是肺腑之言，那样既对九院集团的宣传工作有利，对龙为来说也很有益。只是他没有想到，或者说他根本没有看到，深不可测的龙为心中的所思所想，根本不曾触及。 这时候，龙为的座机响了起来。龙为道：“毕书记找我，这样，下午你有空过来，咱们再接着谈……” 第584章 良好 当天下午三点左右，龙为给金成打来电话，道：“小金，你有空来一趟……” 金成便拿着笔和本，来到龙为的办公室，道：“书记，您找我……” 龙为道：“一会咱们还接着上午的话题聊，上午聊得挺好……上午毕书记找我说，关于这次党建考核的事，基本上来讲，当然不出意外的话，咱们这次能得到‘良好’，也算基本实现了‘保良争优’的目标，毕竟如你所说，咱们还是应该有些自知之明，见好就收吧……” 金成道：“咱们前年是‘良好’，去年是‘一般’，今年再次获评‘良好’，确实已经属于挺好的结果了……所以说，您陪韦书记平原之行，成效显着啊……” 龙为有些神秘地说道：“有些事情你可能还不太清楚，‘功夫在诗外’，陪不陪的倒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领导重视，毕书记对这次党建考核非常重视、大力支持，毕竟他刚刚上来，担当九院党委书记，也想在总局领导那里露露脸嘛……现在，九院集团已经进入到了‘毕二莘’时代……” 金成听出来龙为话里有话，后来侧面从吕灵嘴里得知，九院集团为了这次党建考评获得“良好”成绩，下了大本钱：毕二莘交代龙为乘高铁陪韦俊到平原市，然后在平原市“吃喝玩乐送”一条龙，一笔送出去十万。 金成道：“书记，您说得对，咱们能得到‘良好’的评价，对九院集团在整个工程总局的形象来说是很有价值的……虽然说我上午讲，工程局在党建业务方面能把咱们甩几条街，那也是私下里对您讲，对外肯定也是说九院的好话，毕竟还是希望企业发展越来越好……” 龙为笑道：“那你觉得九院这次获评‘良好’，算是超常发挥，还是正常水平？” 金成笑道：“书记，这个对外来说的话，肯定是说正常水平，但是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咱们九院集团的党建工作您很清楚，我觉得是超常发挥，或者说名不副实……” 龙为笑了笑，道：“有什么说什么嘛！没关系，毕竟只是咱们私下交流……不过也可能，是不是有这种可能，不管是设计院也好，工程局也好，大家的党建工作质量水平不差上下，咱们的党建工作还过得去……” 金成道：“有可能。不过，我举个例子，前段时间在咱们九院集团公众号上发布了一篇稿件，关于工程九院集团驰援灾区的稿子，标题里面竟然把‘驰援’写成了‘弛缓’，那篇稿子于统偏偏没有给我看，直接给吕主任审了……咱们的组织工作，很多工作都是实功虚做，检查来了紧急造假、临时抱佛脚，还有那个‘智慧大党建’，也不过是在玩概念……” 龙为似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你说的这些个问题，某种程度上也确实是存在……这个，你觉得你们党委办的几位同事的状态怎么样，都存在些什么缺点和不足，优点就不说了，可以实事求是地谈一谈……” 第585章 有一说一 金成听龙为如此说，心里起了一丝警觉，心想：“老龙，你忽然间让我评论党委办同事，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在试探我……”根据曾经读过的文章中的观点，在别人问你某人怎么样的时候，最好是说他的好处，不要轻易在背后说别人的不好，哪怕说的是实情。 金成本来想按照这种套路，轻描淡写地说几句类似“大家都挺好”的话，后来转念一想，自己不惯于说谎，还是实事求是地说，虽然不一定对，至少是自己真实的认识和看法，道：“书记，那我就不说优点了，只说缺点，说一说我的看法吧，当然不一定对啊，这也只是我的一面之词……” 龙为笑道：“没关系，你只管说，有一说一，我也会有我的判断嘛……” 金成抬眼看了看龙为，发现在龙为左眼睛的眉梢上面，肉眼可见很明显地漂着一簇黑色云翳，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多想，道：“好的书记，那我就说一说我个人的一点看法……先从吕主任说起吧，怎么说呢，我来九院是通过了吕主任，无论到什么时候，我都对她心存一份感谢，我也告诉自己，不说她的不好……今天我也只是跟您说，咱们也都不会再往外说，我觉得吕主任的不足之处是过于保守，对于党委办的很多工作，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给我的感觉是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不是推动企业的发展，而是保住自己的位置，这就是她做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 “再说赵同，他原来是电气院搞经营的副科长，因为林一言的关系，破格提拔为副处，到九院集团机关也两年多了，还是拿理工科的思路来干文科的工作，明显就不对路…… “再说于统，他的工作态度我觉得还是挺不错的，吕主任让他干啥他就干啥，但是他干宣传工作这么多年了，其实还是在低层次上徘徊，有些错误，给他提醒了、改正了，他下次还犯，一而再、再而三，感觉没有什么明显的长进…… “李雪调到行政办了，就不说了。说韩可吧，她比较聪明，原来是林一言的关系，跟洪熙走得很近，我们党委办有什么风吹草动，她第一时间就能传递到洪熙的耳朵里，在这一点上，我很有些为吕主任鸣不平……当然，我和韩可没有发生过什么矛盾，彼此还是都有所谦让，听说她对别的部门、下属单位的同事敢怼敢说，昔日刚入职时的‘小奶猫’已经长出了锋利的牙齿……” 龙为听金成说完，笑了笑，道：“说的不错，其实有些情况我也是有所了解……咱们再换个话题吧，你老家是平原省哪里的……” 从这个话题开始，龙为问，金成答，从老家还有什么亲人，在津城的房子买哪了、多大面积，到家里有几个孩子、爱人在哪里上班，等等，颇有些“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意味，把金成的家庭情况问了个“底朝天”。 金成心想：“老龙，你这是要干嘛？查户口么？”甚至往好的地方想一想：“莫非是自己这次能进入年轻干部库，老龙是在提前考察了解干部的情况……”后来才明白，自己想多了。 第586章 此路不通 转眼间，佩佩马上到了入园的年龄。阿美与金成商议，待佩佩入园，可以请老人过来帮忙，那样的话，阿美就可以专心上班了。 说来也巧，阿美听说华庭里附近那所小学招聘数名教师，其中有自己的专业，便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投递了简历。令人喜出望外的是，很快便有了回音，后来又经过笔试、面试，阿美顺利地被录用了。 八月初，金成决定休几天年休假，趁此机会回一趟老家，把金母接过来，帮忙照看衿衿和佩佩。 金成驾车回到铭城县，在金家村接上金母，前往宝城县接阿美、衿衿和佩佩。 头天晚上还风平浪静的，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当金成驾车从铭城县驶出后不久，手机上传出消息说铭城县某乡镇发现了新冠病例。 金成当时还不清楚情况，当小汽车来到铭城县与宝城县交界地带的时候，忽然发现前面有几辆车被拦住停了下来，眼睁睁地看着几个志愿者在两县交界处拉起了一根长长的栏杆，摆出“此路不通”的架势，让前行车辆原路返回。 “我勒个去……”金成脑子里“嗡”地一声，感叹道：“不会吧？这么的不凑巧！再早几分钟也就过去了……” 金成心有不甘，把车停在路边，走过去与志愿者攀谈，道：“老哥，我也听说铭城县刚出现一个病例，但是我老家离那乡镇远着呢，我也没去哪里，百分百保证我没事……” 那位志愿者看上去五十多岁，身材壮实，皮肤黝黑，见金成走近，忙把口罩往上提了提，道：“兄弟，你先把口罩戴好，咱别离这么近……我说我是良民，没有病毒，你信么？那病毒看也看不见、抓也抓不着，你怎么能百分百保证？这不是最重要的，说实话我也相信你说的话，但是这没用啊，上头有规定，我如果放你过去，你看还有那些车都在排队，不行啊，那处分我可担不起……” 金成道：“哎呀，这个怎么办呢？我只是从这里路过，到咱们宝城县接上家人，然后上高速了……” 那位志愿者见金成话说得诚恳，道：“小兄弟，听我说，你可以试试从那边的小路绕一下，看看能不能绕过去……别犹豫了，再犹豫那边的路也堵上了，你就只能原路返回……” 金成见状，心知这好似“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再费口舌也没有什么用处，便道了声谢，忙回到车上，开车驶上那条小路，然后向右一转，进入旁边的村庄，从村庄里再向左转，试图从那条村庄里的小路再驶入刚才那条县道。走近些才发现，这条路也刚刚被堵上了，而且是挖土机用土堆出一座小山来。 “我去……”金成索性赶紧调转车头，继续沿着乡间的小路驶向下一个村庄。 就这样，一而再、再而三，一连跑了五六个村庄，来来回回、兜兜转转，绕了一个多小时，结果都是一样的：刚刚堵上，此路不通。 第587章 放行 金成心里着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管三七二十一，到处乱转，转了半天，对于从村子绕行通过的希望也渐渐地破灭了。 金母本来容易晕车，哪里经得起在这乡村间小路上来回颠簸，感觉有些不舒服。 金成心想，还是算了，再这么绕下去，也是白搭，现在通讯发达了，在群里发一个消息，几分钟的时间，各个村口也就堵上了。于是，又开车返回到最初那个两县交界处拉起栏杆的地方。 金成想着去找那个志愿者再好言相商，哪怕他不同意呢，至少也试一试，实在不同意的话，再返回金家庄。 金成再次把车停在路边，走下车来，打量着那栏杆旁的两三个志愿者，发现其中有位看上去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觉得比较面善，便径直走了过去，用家乡话说道：“阿姨，我刚才从那边的小路上绕了一个多小时，各个村口都堵上了，我母亲六十多岁了，颠得头晕……我只是经过这里，到前面接上家人就上高速，您放心，我说的都是大实话……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那位女志愿者听金成言辞恳切，道：“我们也是有责任在肩，上头不让放行……”说着压低音量，接着道：“你看一会有运输物资的小卡车通过，我们抬起栏杆的时候，你就趁机紧跟在后面过去，我也拦不住你……” “遇上了个好心人啊！”金成心里感叹，忙低声道：“嗯，明白，谢谢阿姨！谢谢您……”说着便转身，回到小汽车上，开机后悄悄地往前面驶近了一些，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果然不大一会，有一辆运送蔬菜的小卡车驶过来，那边的志愿者抬起了栏杆。 说时迟、那时快，金成迅速地踩下油门，紧紧跟在那辆小卡车后面，在栏杆尚未放下的那一霎那，相当丝滑地穿越过去，然后一溜烟似的向前开了几公里，通过后视镜一看，确认没有“追兵”，方才放下心来。 金成回想起来刚才的情形，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驾驶技术什么时间有了那么大的长进，绝对属于是情急关头的超常发挥。 金成从心底里感谢那位中年女志愿者，这让他想起一个关于“枪口抬高一厘米”的典故：“作为卫兵，不执行上级命令是有罪的，但打不准是无罪的。作为一个心智健全的人，此时此刻，你有把枪口抬高一厘米的主权，这是你应主动承担的良心义务。这个世界，在法律之外还有‘良知’。当法律和良知冲突之时，良知是最高的行为准则。” 或许，那位女志愿者压根没有听过什么关于“枪口抬高一厘米”的说法，但是在现实中，她就是那么出于人性中的善良与朴实那么做了。这让金成心存感激，久久难以忘怀。 金成到宝城县接上阿美、衿衿和佩佩，然后在高速路上一路畅通地驶达津城。因为头天已经提前打电话向社区报备，所以到津城下高速后，主动去做了核酸检测，然后居家隔离。 第588章 猫腻 这趟休假回来，金成发现短短的几天时间，工程九院集团悄然发生两件“大事”：第一件，工程九院院长人选尘埃落定，是工程七院副院长韩宇调到工程九院任副院长，主持经理层的全面工作；第二件，工程九院集团“年轻干部库”入库人员名单出来了。 第一件事，说是出乎大家意料之外，其实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工程七院是工程总局系统内历史悠久的大院，从那里调一名副院长过来任院长算是名正言顺。当年工程九院重组成立的时候，院长木羽原本就是工程七院的副院长。这么看来，好似是有传统的。 据说听到这个消息，在整个工程九院范围内，心里最失落的非龙为莫属。俗话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龙为对这次由副转正充满了希望，没想到主持工作那么长时间，最终还是与正职岗位擦肩而过，这辈子基本上就是副局长到头了。 第二件事，对于工程九院集团符合条件的年轻干部而言，自然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对于其他很多员工而言，则是小板凳摆放好，准备吃瓜看戏传八卦。 金成看到“年轻干部库”入库名单的那一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前前后后看了三遍，还是没有找到“金成”这两个字，感觉到天轰然一声坍塌了：我，金成，在工程九院党委办勤勤恳恳六年多，到头来竟然连“年轻干部库”都没能进入…… 更令金成感到无法接受的是，朱涌、等人，年初刚刚评定为主管，平时做工作好似蜻蜓点水，惯于打太极，这次都入库了，而自己都已经正科七年了，平日里兢兢业业，一个人干几个人的活，竟然没入库。 “卧槽！这太特么不公平了，里面必定有猫腻……”金成在心里慨然骂道，又觉得胸中烦闷，心痛得无法呼吸，失望、委屈、愤懑，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便走出党委办，来到九楼大厅的落地窗前，有些茫然若失地俯瞰着前面的一汪湖水，不住地感叹：“以往，林一言在九院集团一手遮天，把电气院的嫡系、旁系部属提拔得几近断层，‘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吃相很难看……原本以为，这个从工程设计院调来的毕二莘来了之后，或许能够不那么明显，哪里想到，老毕这货搞起来更是‘顾头不顾腚’，特么的更是全无章法，吃相更难看了……” 赵同从楼梯间抽烟回来，见金成一个人在大厅落地窗前，便走了过来，道：“成哥，你前几天休假出去玩了啊……” 金成道：“没有，回了趟老家……” 赵同道：“成哥，这次年轻干部库的事情，现在私底下议论纷纷……真是没想到，真是太遗憾太不应该了，成哥你这么优秀，竟然……” 金成道：“谢谢赵书记夸奖！不过说实话，我也没想到，这次近四十位年轻干部入库，竟然……” 赵同道：“成哥，你是不是再去找龙书记聊聊，他现在分管干部这一块，应该是有一定的话语权，或许还能有些转机……” 第589章 刺破 金成回到党委办，坐在工位上，看着眼前办公桌上那台已然显得老旧的台式机显示屏，觉得似乎忽然间有几许陌生，犹如一个在沙场冲锋陷阵、出生入死的战士，在拼死搏杀、保家卫国之后，得到的不是胜利的欢呼，而是无尽的唏嘘，茫然到几近怀疑人生。 这次“年轻干部库”入库失败，对本身满怀希望和信心的金成来说，无疑是一个相当大的思想上的打击、心灵上的冲击，好比一个圆鼓鼓的气球，瞬间被一根针刺破了。 “听赵同的建议，去找龙书记聊聊，看看会不会有什么转机？”金成思忖了半晌，觉得还是算了，结果已然是这个结果，再去找龙书记说，还能有什么用么？在这件事情上，龙书记那边大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为金成说了话，但是没发挥作用；另一种是没有为金成说话。 如果是前者，不管结果如何，金成都会在心里感激他，也没有必要再去找他问，又何必再让龙书记觉得为难呢？ 如果是后者，金成倒也不埋怨他，毕竟别人“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自己又不是龙为家亲戚，没有给他什么好处，又何必再去找他聊起这件尴尬事呢？ 金成觉得，在这件事情上，龙为没给自己说话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单凭自己本身的条件，如果入不了库，那么在九院集团机关特别是管理类的，没有几个能够入库的。或者这话说起来似乎有些过于骄傲自大，事实上大差不差。这种情况下，龙为作为分管干部的副书记，如果能够为金成说上一句话，入库应该问题不大。 “可是，为什么没有给自己说话呢？”金成回想起前段时间的情形，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从启动“年轻干部库”入库工作开始，龙为隔三差五叫金成到他办公室聊天，鼓励金成积极准备，争取这次入库，还试探性地问道：“小金，这次好好准备，如果能够入库了，那么接下来再找一个合适的岗位，对不对？” 当时金成听龙为如此说，还以为他是在为自己未来考虑，心里满怀感激，颇有些羞赧地点头，道：“多谢书记鼓励！我一定好好准备……” 如果龙为能够给金成说句话，难道说毕二莘至于驳他的面子？一般情况下，应该不至于。如此推测，龙为根本不曾想过要真心实意地去帮助金成，帮助这个“只顾低头拉车，不知道抬头看路”的傻小子，之所以屡次三番地叫金成到他的办公室去鼓励他，一方面为了收拢人心，便于为他写材料；另一方面，显得他关怀下属，博得平易近人的好名声。 龙为之所以那么做，因为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事情：如果金成顺利入库，那么，肯定会以为那是龙为的功劳；如果不能入库，也是不能抹杀他的关心与帮助。 这不禁让金成联想起社会上“考试包过”的把戏：某某教辅机构打出广告，万元包过，不过全额退款。乍一看去，这个教辅机构挺仗义，考试过了才收费，不过的话全额退款，一点便宜都没有占消费者的。 但是，仔细想来，才发现这教辅机构鸡贼得很：首先，考试是否能够通过，教辅机构本身没有任何的损失；其次，那么多的考生，总得有些能够考试通过，从概率上来看，从缴费报名的那一刻，教辅机构已经赢了…… 第590章 惊梦 这个结果似惊天霹雳，令人如梦方醒。金成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十多年来关于奋斗的信念根基仿若被釜底抽薪，一时间变了形、走了样，面目狰狞而模糊，惊破职场梦幻。 在这个血淋淋冷冰冰的事实面前，什么“任人唯贤”“五湖四海”，什么“凭能力论业绩”，什么“不让老实人吃亏”，显得无比苍白，失却了说服力。 这个既定事实背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金成无从知晓，一任思绪在脑海里茫然无绪地翻飞飘荡。 进一步想，或许是因为自己这次面试好巧不巧地落在了孟飞荫和涂茂的手底下，面试得分太差、排名太靠后，龙为想帮自己也是无能为力？ 退一步想，或许是因为龙为“诱敌深入”而自己却丝毫不设防的谈话，让龙为对自己有了什么不好的看法，改变了原本帮助自己的想法？ 又或者，因为自己这些年已经凭借勤恳努力打出了名声，让许多人认为金成入库理所应当、实至名归，如果那样的话，还会不会感谢他龙某人？金成内心里肯定会感谢，但是龙为不会像金成那样想。 金成想起来，龙为曾试探性地问道：“听说，你还给林书记写过一封信？” 金成心想这大概率是吕灵私下里告诉龙为的，有什么嘛，点了点头，笑了笑，也没有解释什么。 金成想，我写信给林一言，那是因为我与他已经有那么多的交集，到了那个份上，也不一定说是关系好，而只是我认为在那种情况下应该那么做罢了，至于你嘛老龙，咱们俩还没到那个层面……如果这次您能真心帮我，那么接下来，我肯定会心存感激，踏踏实实把您分管的党委办宣传等工作做得漂漂亮亮；如果您不是真心帮我，而是“没有困难，先制造困难后帮忙”，那你就特么的想错了，老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也不会听从你的摆布…… 最后，金成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究竟是绕不过龙为，还是心平气和地去找他谈一谈，了解一下情况，看问题出在哪里比较好。 金成道：“书记，这次入库结果出来后，我感到挺惭愧，没能入库，感觉辜负了您的信任和鼓励……” 龙为往椅背上靠了靠，伸出一只手摸了摸额头，随即又拧了拧鼻头，道：“那倒没什么，其实也没什么，以后还有机会，今年这次没入，明年再入，也一样嘛……” 金成道：“这次面试，我感觉自己答题还行啊，至少说是没有跑偏……包括那个两三分钟的自我介绍，我都是提前进行了演练，也是比较熟练，而且信息量什么的也没什么大问题啊，不知道为何就没通过……” 龙为挑了挑眉头，道：“问题应该不在这上面，回答这几个题，应该都大差不差，不会差到哪里去……重点啊，我觉得你可能与这个机关各部门负责人接触得还不够多，那个评委大部分不都是机关部门负责人嘛……” 金成道：“嗯，感觉平时虽然和机关部门负责人接触得不算多，其实也都比较熟悉，而且我在见到他们的时候，也都是主动打招呼，没有失礼啊……” 第591章 直觉 龙为笑了笑，道：“你说的那些只是最基本的，要想给你打高分，仅仅那些还不够，你和他们谁谁谁一起吃过饭、喝过酒、打过牌么……” 金成闻言一愣，摇了摇头，道：“哦，那倒是没有……” 龙为笑了笑，道：“没关系，啊，这次没关系……以后啊，出差啊喝酒啊什么的，我多带带你就好啦……” 从龙为脸上闪过的笑容以及轻描淡写的说辞中，金成内心瞬间生出一种敏锐直觉：老龙这是在玩我啊……事已至此，吃亏已然吃在暗处，打碎牙齿和血吞！老龙啊老龙，“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我本以为您是一位平易近人的好领导，是田军离开后九院集团最值得信赖的领导，没想到你竟然这样给我玩阴的……那咱们走着瞧，哥们陪你玩到底…… 想到这里，金成笑了笑，道：“感谢！龙书记，您这么说，我很感动……我会尽量调整一下心态，向您多学习，争取下一次能顺利入库……” 龙为道：“好啊，过去的也就过去了，不必气馁，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从龙为办公室出来，金成觉得有些意犹未尽，难道这件事就这么轻描淡写翻篇了？自己在工程九院集团六年多来勤勤恳恳打拼兢兢业业奉献，“一支笔”不敢承当，也算是小有名气，论业务能力那是硬梆梆响当当的，为什么连这个几巴干部库都入不了…… 金成打定主意：“死也要死个明白”，既然老龙对这件事讳莫如深，闭口不谈具体情况，也不必难为他，老子去问问毕二莘，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金成敢想敢干，径直走过党委办的门，走向毕二莘办公室门前，见朱涌刚从毕二莘办公室出来，问道：“毕书记在吗？” 朱涌听金成问毕二莘在不在，脸上流露出一丝惊疑的表情，道：“成哥，毕书记在倒是在着……你找毕书记有什么事么……”原来，毕二莘当了九院集团“一把手”之后，门庭若市，一般情况下，想要见他的人都要提前向朱涌报备，由朱涌前去通报。 金成道：“涌哥，实话实说，哥们这次没能入库，我想找毕书记汇报一下……” 朱涌看出金成的情绪似乎不太好，也没劝阻，道：“成哥，一会毕书记还有个会，你长话短说，直接敲门吧……” 金成敲了敲门，听到一声“进来”，便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道：“毕书记，知道您忙，我长话短说，占用您几分钟时间，向您汇报一下想法……” 毕二莘“哦”了一声，示意金成坐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道：“小金，什么事你说吧……” 金成道：“毕书记，我想说的就是这次年轻干部入库的事，这次我没能入库，无论从敬业精神还是从业务能力看，没能入库，我感觉到非常的遗憾……” 毕二莘听金成说完，有些尴尬似的笑了笑，道：“小金，是这样，这个你本人确实很优秀，这大家都知道的……” 第592章 干部年轻化 毕二莘说着，伸手向岸头拿起几页纸，接着道：“小金，这是干部部统计的成绩，我看一下啊……哦，这个，你的笔试成绩是第20名，还挺靠前的，面试成绩是49名，这个也还可以……” 金成道：“毕书记，我就说嘛，我感觉自己笔试、面试成绩还是有机会入库……” 毕二莘轻轻摇了摇头，道：“小金啊，是这样……现在不是上上下下都在提‘干部年轻化’嘛，咱们九院集团干部老龄化情况比较严重，所以啊，这次我们破格选了几名年轻的同志，这个、这个，他们的年龄有个加成……” 金成心里明白，毕二莘所说的几名年轻的同志，就是包括朱涌在内的几个关系户，心想：老毕啊老毕，你个二货，吃相特么的太难看，完全不讲吃相了，比当年的林一言更甚，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你的秘书朱涌那货当年因虚报发票被工程总局巡视发现过且不说，业务能力更是一言难尽，倒是推诿扯皮的功夫炉火纯青，年初刚刚评为主管，这种人能堂而皇之入库，而我是多年的主管了，一心为企敬业奉献，竟入不了…… 金成笑了笑，道：“毕书记，刚才您讲的没错，的确‘干部年轻化’是大势所趋，我是理解的也是支持的……以我个人理解，可能不太对，上头提出‘干部年轻化’本身没错，是为了打破论资排辈的陈规陋习，让年轻人有机会有奔头有希望，而不是单纯的为‘年轻化’而‘年轻化’……比如说，我是85年的，如果这次一刀切，那就相当于踏空了，这对于我这个年龄段的同志来说，好像不太公平……当然我也明白，没有绝对的公平，还是希望能有相对的公平，让像我这样的同志能看到奋斗的前景和希望……” 毕二莘见金成说的句句在理难以辩驳，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尬然一笑道：“这个，你面试时是在那个组？” 金成道：“在孟飞荫孟书记那组……” 毕二莘道：“哦，这个，以我对孟书记的了解，以他的为人，应该是能够做到公平公正的……” 金成见毕二莘如此说，心知多说无益，反正自己想表达的已经表达了，笑了笑，道：“毕书记，您忙，我就不打扰了……” 当天下午，毕二莘还假惺惺地叫孟飞荫等人到会议室开了个碰头会，意思是对金成提出的疑问进行一个“有问必答”，对这次年轻干部入库工作进行一个“复盘”“查漏补缺”。 金成不知道这个会议的具体情形，知道会后“涛声依旧”，丝毫没有改变年轻干部入库的结果。 会后，毕二莘在多个场合谈起这次年轻干部入库工作，自说自话地强调这是一次“公开公平公正”的选拔，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金成心里骂道：“老毕你个二逼，是否真的‘公开公平公正’，不应该你自己说，早早晚晚，被埋没的真相会水落石出……” 第593章 低落 想起年轻干部入库这件事，金成的情绪非常低落，心里充满委屈，愤愤不平，打电话给赵刚吐槽：“刚哥，为什么我就入不了那个几把库？特么老子笔试成绩第20名，还是相当靠前的，面试成绩平常一点，第49名，但也不算落后啊，就是这样，最终入库40个，偏偏没有我……” 赵刚叹了口气，道：“成哥，你说的我都知道，那几根葱都能入库，你却入不了，真是日了狗了……你有空考个法律资格证，出来跟着哥们一起干……在贵院，这种事情稀奇么？哪里有什么道理可讲啊……是鹿还是马，是驴还是骡子，那还不是老大说了算么，草特么的，贵院早晚要被这帮玩意儿给玩崩了……” 金成道：“先谢谢刚哥的美意，但是那法考也不是说考就能考过，有机会吧……” 放下电话，金成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的结果太特么让人难以接受，但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金成心里想道：“从古至今，没有谁能够永远一手遮天……当年林一言可谓一言九鼎、一手遮天，如今呢，还不是一番心血付诸东流？这个老毕，现在是‘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好似是抱定了‘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想法，贪婪地用权，又岂能长久？” 另一个声音道：“离开！是可忍孰不可忍……决不留下继续给老毕写材料了……” 金成打定主意，暂且苟着，骑驴找马，一旦寻找到合适的机会，就离开工程九院，至少也要调岗，换个环境，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决不在党委办继续待下去了。 金成向吕灵道：“吕主任，这次没能入库，实话实说，我感到很意外，而且特别伤心……我到九院这么些年，工作勤勤恳恳，也算是做出了一些成绩，打出了一点名声，您都是看在眼里的，而且有您和龙书记在，我都没能入库，将来更是希望渺茫……其实，我也不想让您和龙书记为难，只是经过这件事，我也不想再委屈自己，希望我只做宣传文化等一些业务上的工作，不要再让我写领导讲话了……” 吕灵做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道：“小金，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对于这个结果确实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但是，你想想啊，领导讲话你不写，其他人谁能写啊……” 金成道：“毕书记不是有秘书嘛……我前些年给老林写材料，连个名分都没有，如今给老毕写材料，也是没名没分，本来名不名的分不分的也无太所谓，但是他们做的太绝了，太欺负人了……如果一定要我接着给老毕写材料的话，我想还是像之前跟您说的那样，有机会我还是离开党委办……” 吕灵叹了口气，道：“行吧，小金，这样，你也别意气用事，别太着急，别这时候给我撂挑子……如果有机会，你离开的话，老姐我也不会硬要拦着你不让走，对吧，不能耽误你的大好前程……但是目前还没有人能接替你，希望你还是一如既往把相关的工作做好，也别让老姐我太为难……” 金成听出来吕灵话里话外已然透露出一种不耐烦，自己再多说也没什么意义，笑了笑，道：“好的，老姐！吕主任，我听您的……” 第594章 何去何从 “to be or not to be，that’s a question !”金成的内心里翻江倒海，“下一步该怎么办，何去何从？” 龙为表面平易近人，让别人觉得他对金成不错，实际上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对金成怎么样，金成自己最清楚。 金成心想：“还是陪老龙玩玩吧，目前自己‘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表面上不宜与他撕破脸皮，还是说一些言不由衷感谢他的话，那就再试一次，看看这个老龙会不会伸手帮自己一把……” 金成来到龙为办公室，先是汇报了业务工作，然后道：“龙书记，我有个想法向您汇报……” 龙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笑道：“什么想法，你说……” 金成道：“是这样，我在咱们集团党委办已经六年多了，感觉自己也尽力了，这次最终没能入库，觉得很惭愧，算是辜负了您的期待……我想换个环境，再锻炼锻炼、提高提高自己……” 龙为道：“小金啊，我记得上次和你说过，这次没入库，不还有下次嘛……你还年轻，不着急嘛……” 金成苦笑道：“说年轻，其实也不年轻了……实话实说，我是想跟着您好好干的，但是现在党委办的工作分工，仍然让我给毕书记写材料，我又不是他的秘书，没名没分的……当着您的面，再说句不合适的，他的秘书年初刚评上主管，论能力、论资历、论口碑，哪一样能比得上我，可结果呢，他麻溜入库了，剩下我在风中凌乱……我参加工作十几年来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一步一个脚印，一直不敢放松自己，努力了十几年，到头来却是这个结果，我很难接受啊……” 龙为蹙了蹙眉头，道：“你努力了十几年，别人谁不是努力了十几年啊……我以前常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长处和特点，‘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嘛……那个朱涌，以前也给我当过秘书，我说话你别嫌不好听，他有时候说话办事还是挺灵光的……” 金成听龙为这么说，心里都气乐了，心里道：“看来，我与老龙这么说下去的话，好似‘鸡同鸭讲’，那个朱涌在他眼里竟然还是好的，什么虚开发票被总局巡视发现通报、什么推诿扯皮功夫上乘、什么嘴上一套背后一套，统统反而是‘灵光’，草泥马的……” 金成心里这么想，嘴上又不能直说，笑了笑，道：“龙书记，您说得对，确实‘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有些地方我还需要学习和改进……” 龙为有些得寸进尺地道：“一个人的成长，可能与成长的环境也有关系……我记得你说过，你老家是农村的，当然我老家也是农村的，可能这个成长的环境当中，农村里长大的孩子对于迎来送往这些还是有些欠缺……朱涌的父亲是长安某路局的处长，所以他还是有些见识……” 金成觉得龙为这句话特别刺耳，虽然自己曾经读到文章说农村里长大的孩子对于城里人那套人情世故“开悟晚”，比如网友常说的什么“城里套路深，我要回农村”，往往要靠自己摸爬滚打，多数跌跌撞撞到四十岁左右才能够对这个社会真实的一面有较为清晰的认识，比那些城里长大的孩子，特别是干部人家的孩子少了很多关于人情世故的认识，但是老龙你特么这么说，似乎在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忘本不说，还特么不尊重人，真想大嘴巴抽他丫！ 第595章 偏执 金成强压住内心里的火气，心想：“老龙这个老东西，这么多年过去，已经忘本了，屁股已经坐歪，思想也早已经漏气了，何必与之计较？无论你丫怎么说，老子就是不服，也不会被你的话术蒙蔽……朱涌的父亲是处长，老子的堂兄还是重点大学的知名教授呢……” 金成听龙为说完，笑了笑，道：“龙书记，听您这么说，我觉得今后确实应该在迎来送往方面再改进、再提高，向您多学习……” 龙为笑道：“这就对了嘛！多大点事儿……以后我出差什么的，多带带你，这个库，早一点晚一点，没什么……” 金成道：“龙书记，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就好比当初我从京城某局跳槽到工程九院，当时韦俊书记还劝我，说‘在工程总局系统，设计院不是主流’云云，但是我没有听进去，所以才有了后来这一切的坎坷曲折，才深切地感到‘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网上不是有句话嘛，说‘自己选择的路，爬也要爬过去’，事已至此，没有后悔药，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龙为听金成这么说，似乎颇为受用，脸上的表情舒缓了很多，倚靠在老板椅上，笑眯眯地听着，时不时地点点头，没想到金成忽然话锋一转，道：“龙书记，有些道理明明地摆在那里，或者说，有时候明知道这条路是对的，可是最终偏偏选择了另外一条路……今天，我再次面临着类似的情境，虽然我知道或许当前最好的选择是在党委办待机而动，但是我实实在在想要换一个环境……我对您说话，从来是不设防，如果冲着您，我会选择留下来，把党委办的工作做好，但是我对老毕太失望了……我跟吕主任说，不想再给老毕写材料，但是我估计很难逃脱，所以我已经下定决心，只要有机会，我坚决不在党委办了……” 龙为没想到金成说来说去，兜了一圈，最后又绕了回来，脸上泛起不悦之色，道：“怎么，说来说去，你还是要离开党委办？” 金成点了点头，道：“龙书记，希望您能理解我……” 龙为道：“看来你真的是有些偏执……” 金成听到“偏执”这个词从龙为嘴里说出来，先是一愣，瞬间明白了，肯定是吕灵和龙为嘀咕过，因为吕灵曾经这样说过自己。 金成笑了笑，道：“龙书记，您刚说我什么，偏执？哈，我觉得不至于吧，‘偏执’这个词我不太喜欢，或许‘执着’‘认真’好一些……” 龙为道：“不喜欢归不喜欢，其实就是那么回事，你看我怎么劝你都劝不动，劝来劝去，你还执意要离开党委办？怎么着，党委办离开你，就要散架了？话说回来，假若在某些特定环境下，你这种性格倒是可能会干出一番大事，但是别忘了，咱这里不过是一家企业罢了……” 金成笑道：“龙书记，您别这么讲，我小金算什么呀，不过是党委办的一颗螺丝钉，不过是比别人听话、认真，既不偷奸耍滑，也不搬弄是非，离开我党委办照样转，有可能还转得更顺溜……不过，我也斗胆说句不客气的话，我如果离开党委办那就是党委办的损失，我如果离开工程九院那就是工程九院的损失……” 第596章 三连问 龙为的情绪缓和了一些，道：“小金啊，你真是一条道走到黑，不带转弯的，认死理是不是？” 金成笑道：“龙书记，我觉得您说得很对，我也意识到自己是有些太较真、认死理，不过，在这件事情上，我觉得自己没错，错的是他们……这次我没能入库，充分说明集团有些领导眼瞎，当然我说的不包括您……” 龙为脸上掠过一丝冷笑，随即又缓和下来，笑了笑，道：“行吧，你好好考虑考虑吧，考虑清楚了再做决定，毕竟这调动工作不是儿戏……你想离开党委办，不知道有多少人还盯着你这个位置呢……” 金成道：“谢谢龙书记您的提醒！我再好好考虑考虑……同时，我还想请您帮个忙，看看能不能再拉我一把……” 龙为道：“你说吧……” 金成道：“我听说勘测院的办公室主任最近空缺了出来，我想到那里去锻炼锻炼……即使我离开党委办，这边如果有什么需要，您随时安排，我随叫随到……” 龙为略作沉思，道：“你想去勘测院当办公室主任？” 金成点了点头，笑道：“龙书记，我现在是集团党委办主管，正科级，勘测院办公室主任也是正科级，那样的话，算是平调……甚至，如果在工程局的话，还算是下调了呢，在工程局，局机关的科长随便一下放也是副处级……现在，怎么说呢，彼一时此一时，如果能调到那里，我也感激您……您看方便的时候，您出面，我请勘测院党委书记李冲坐一坐，一起吃个饭……” 龙为打量了金成一眼，道：“小金，你听我说啊，那个办公室主任可不是谁都能当的，不说‘吹拉弹唱’样样精通，那也得是八面玲珑的……” 金成笑道：“龙书记，这方面我确实还有所欠缺，所以想请您帮忙嘛，给我一个锻炼的机会……俗话说‘屁股决定脑袋’，如果我真到了那个位置上，再加上有您的点拨，我也多学多练，应该问题不大……再说，我原来在京城的时候，在丰泰投资公司当过办公室副主任，经过这么多年的锻炼，我不至于连个办公室主任都干不了吧……” 龙为笑了笑，道：“干得了干不了的另说……那你说说，干得了那个岗位的人多了，为什么偏偏会让你去干？你给人李冲什么好处了？他凭什么用你？” 金成被龙为的“三连问”问得一时语塞，尴尬地笑了笑，道：“龙书记，所以我这不是想请您出个面嘛，您出面的话，也就是一句话的事……”金成本来想说，如果需要请客送礼的话，自己也不含糊，只是这些话说不出口，这时候依然把龙为当成是正派人，既然“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就不应该提及私利。后来，金成回想起这件事，觉得自己可笑，甚至是可爱得糊涂，少了一盆凉水浇在头上。 龙为微微点了点头，道：“行吧，有机会我见了他帮你问问……” 第597章 南开 几天后，金成来到龙为办公室，再次问及勘测院办公室主任岗位的事情，龙为沉吟了半晌，道：“小金啊，勘测院的办公室主任已经另有其人了……” 金成吃了一惊，道：“啊？这么快就……是谁啊？” 龙为道：“据我所知，是一位女同志……” 金成后来才知道，龙为所说的那位女同志，名字叫李菲，是龙为的老乡。 金成从龙为办公室出来，暗笑自己不识趣：“明明知道龙为不想帮自己，还这么再次请他帮忙，不是自取其辱么？” 金成想起大学期间外国文学老师组织观看的一部电影，名字好像是《布达佩斯之恋》，里面的女主在犹太人身份的丈夫被押上开往集中营的火车后，惊慌失措之下，为了营救丈夫，失神落魄间委身于垂涎她身体已久的纳粹军官，正如电影旁白所说的那样，纳粹军官在得逞后并没有兑现承诺，没有帮忙救出她的丈夫，而是毫不留情地处决了他的犹太朋友……影片的开篇，同时也是故事的结局，女主已经是颤颤巍巍的老太太，用一杯酒毒，在那个多年前初次见面的酒吧，杀了那个须发皆白、双手沾满鲜血的纳粹军官……真是解气！ 转念一想，也没什么，本来就是要陪他“玩”么？即便龙为不帮自己，甚至是制造困难，又能如何呢？草特么的，老子从来就不信邪，从来也不会屈服，一时的隐忍，是为了未来的伸展，当下的匍匐前行，是为了有一天直立行走。 金成灰头土脸地回到党委办，见只有韩可一个人，有气无力地象征性地打个招呼，坐到自己的工位上，望着桌面上的电脑屏幕发呆。 韩可扭过头来，道：“成哥，我提个问，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金成闻言，冲韩可笑了笑，道：“韩同学，你怎么这么客气起来了，请讲啊……” 韩可道：“我看你最近的状态好像还没有太调整过来，还是想劝一劝你，年轻干部入库的事过去也就过去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些人入库了又怎样，又不是马上就提拔，我听说，有些兄弟单位也搞过这个类似的库，有些人在库里待了好多年也没有提拔……” 金成苦笑了一声，道：“谢谢韩同学，你还挺会开解，听你这么一说啊，我感觉好像好多了……其实，我纠结的点在于，这件事做的太不公平……” 韩可笑道：“成哥，你可得知道，在咱们工程九院集团，有些人是‘河西’的，有些人是‘河东’的，咱们啊既不是‘河西’的，又不是‘河东’的，而是‘南开’的……” 金成笑道：“韩同学，你这个比方打得好啊……俗话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南开’可不就‘难开’嘛……” 韩可道：“可不嘛！咱们还是看开点，现在形势就这样，能有什么好的办法呢……我的团委副书记，也只是挂名，什么待遇也没有，不也得多操一份心、多干一份活……” 第598章 打击 金成回望自己调到工程九院集团六年多以来走过的路，真可谓是坎坷曲折、一波三折，风雨兼程、一路泥泞，饱尝苦涩酸辛，不禁哑然失笑、慨然长叹。 金成在心里回忆几年来的经历：如果说，六年前从京城某局调到工程九院后发现三个月恢复正科的口头承诺虚无缥缈，属于对自己思想上第一次大的打击；三年前准备离开工程九院跳槽投资集团却被林一言一小撮人从中作梗、功败垂成，属于第二次大的打击；那么，这次“年轻干部库”的选拔无论从各方面都难以令自己信服，自然就是第三次大的打击，让自己对于工程九院集团领导充满了失望。 金成提醒自己：有什么嘛？！你们这些个完全不讲吃相、记吃不记打、顾头不顾腚的东西，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把老子击倒，有首歌《从头再来》歌词写得好，大不了从头再来…… 金成站起身来，走出党委办，来到九楼大厅的落地窗前，俯瞰前方一汪湖水，轻声吟唱起来： “昨天所有的荣誉，已变成遥远的回忆。辛辛苦苦已度过半生，今夜重又走进风雨。 “我不能随波浮沉，为了我挚爱的亲人。再苦再难也要坚强，只为那些期待眼神。 “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金成在心里盘点自己在工程九院集团交集相对较多的领导，从吕灵、洪熙到林一言，到龙为，再到毕二莘，自信以诚相待，认认真真完成他们交办的工作，凭借多年来兢兢业业的努力，在整个工程九院集团赢得了口碑，集团机关及下属单位都知道在集团党委办有位特别能写的“一支笔”，林一言更是对自己写材料非常认可，直至离任还专门打电话让写离任审计报告，毕二莘在看过自己写的“两会”讲话后多次表扬，但毕竟是“口惠而实不至”，拿自己当“工具人”罢了，而不是可堪重用的“自己人”。 金成原本以为，只要自己踏踏实实、勤勤恳恳做好工作，领导自会看在眼里，也不希求什么绝对的公平，最起码应该有相对的公平吧，事实证明，这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终归是“图样图森破”，终究是自觉不自觉地在一个怪圈中打转转，停也停不下来，走也走不出去。 有一次，金成到洪熙办公室聊天，此时林一言已经离开工程九院，洪熙已经开始夹着尾巴做人，往日那份神气已然敛藏起来。 聊到深处，金成道：“其实，或许我应该早点找林书记，表达自己的想法，那样的话，结果可能不太一样……这几天，我给林书记写材料也算是鞠躬尽瘁、尽心尽力了，遗憾的是，最终也没个好的出路……” 没想到的是，原本客客气气的洪熙仿佛被戳到了尾巴，皮笑肉不笑地道：“小金，你给林书记写材料写得好没错，但那也是你分内的工作，你拿到工资奖金了……咱们往深里说一点，你给他拎过包么，你给他办过私事么？” 金成闻言一愣，心里说这个老洪，虽然话说得不好听，其实细想起来，也是那么回事，事到如今，还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干嘛，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吧。 第599章 拥堵 深秋的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早晨，雨势依然未减，恰逢周一早上送学生的高峰时段，马路上到处是拥堵的车辆。 雨天车辆的行驶速度虽然比往日降下来不少，但是来来往往的车辆依然是川流不息，在拥堵路段一辆紧挨着一辆地往前挪移，有些车辆见缝插针，有些车辆互不相让，时不时可以见到路上有车辆出现擦碰追尾之类事故。 金成开车上班，一路上见到几处交通事故，心里感叹：“有些人，干嘛那么急呢？大多数的交通事故，都是因为不遵守交通规则，因为争抢那几秒的时间，而造成交通事故，值得么？这些人啊，当真是属于‘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一旦发生了交通事故，双方车辆都停在那里，耽误的时间又何止几分几秒呢？为什么就想不明白呢……说白了，大概还是因为有些人心存侥幸心理，不遵守规则，尝到了甜头，一而再再而三地突破规则……遵守规则的吃亏，不遵守规则的得利，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还有多少人愿意继续坚守本心、遵守规则呢……” 金成脑子里胡思乱想，由遵守交通规则联想到工程九院集团干部选拔任用的“潜规则”，喟然长叹：“草特么的！都是那一小撮不遵守交通规则的混蛋，把整个的交通秩序给搞乱了，同样是一小撮不遵守干部选用规则标准的混蛋领导，把单位里的职场环境和风气给搞乱了、搞坏了……” 金成驾着车驶过一个路口，远远地看见单位大门前一侧的马路因为雨天路滑车辆堵成了一条长龙，金成打起左转向指示灯等待左转。 以往没有这种情况，只是在下雨天或上下班高峰时段，工程九院集团大门前才会形成这样的拥堵。 金成眼见得左侧两个车道的车辆已经前前后后堵住了，停了下来，而前面单位大门前地面上画着禁止停车黄色斜线，在这种堵车难行的情况下，照常理说对向车辆应当暂停下来，留出一个通道让左转向的车辆驶入。 金成遇到这种情况时，都是自觉地停下来，让左转车辆先行，毕竟这样比较合理，如果直行车辆一直向前，最多也就向前挪动那么一两米便要停下来，堵住了左转车辆，属于名副其实的损人不利己，又是何必呢？金成这么想，有些人可不这么想。 金成脚踩刹车，打着转向灯，在那里等待着，可是稍微有些空隙，对向车辆便随即递补上前，一辆接着一辆，一连等了七八辆车，根本没有相让的意思，心里便开始有些冒火，骂道：“操！这些人的素质可真是一言难尽啊……净干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看来，我这么一直谦让下去，不知要等到何时了……” 想到这里，金成开始鸣笛，趁势试探着慢慢地往左转，又过了几辆车，前面终于有辆车停了下来，但是与之并行的一辆车还要往前挤。 金成的火气耐不住了，心里骂道：“这辆车，你特么的就是孬种！老子偏偏就不能再忍让你了……”想到这里，便松开刹车，直直地往前走。那辆车见状，才急刹停了下来。 第600章 事故 “一层秋雨一层凉”，车窗外秋雨淅沥，清冷的空气中夹杂着刺耳的汽笛声，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拍在车窗玻璃上，雨刮器上下来回地刷动着。 金成松开刹车的一刹那，猛打方向盘向左侧转弯，眼中只顾盯着左前方那辆试图往前挤的黑色小轿车，一时间忘了左后侧还有车堵在那里，似乎“嘭”的一声，但是又不真切，见前面大门口的栏杆抬了起来，便开车驶入院内。 因为时间尚早，地下车库还有零星的几个停车位空着。金成停下车，到左后侧左右上下看了几遍，没有发现擦碰的痕迹，心想大概是听错了，便到一楼员工食堂吃饭，饭后又到会议室参加一个党建方面的会议。 在会议室听会期间，大概九点半左右，有个陌生手机号打来电话，金成没有方便接听，那个手机号便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拨打。金成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莫非在大门口听到的那一声“嘭”，果然是与左后侧车辆剐蹭上了？不应该啊，都已经看过了，完全没有擦碰的痕迹啊…… 等到十点左右会议结束，金成一看那个陌生号码拨打了十多个电话，便回拨过去，道：“您好，请问……” 对方道：“你好，我是港城交警大队的民警，经过调取监控，今天早上八点左右，你的车辆与一辆小轿车发生剐蹭，请你尽快过来一趟配合处理……” 金成道：“啊？您确定是我的车么……” 民警道：“基本能够确定，你开车过来双方比对一下，也就清楚了……对方都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金成便驾车来到交警队门前，见前面刚好有个停车位，把车停下来，下车撑开雨伞，感到一阵凉意袭来，浑身上下打了一个寒颤。 走进交警队大门，金成通过询问门口的保安，找到那位打电话的民警，道：“您好，我是金成……” 民警指了指身旁的两女一男三个小年轻，道：“喏！就是他们三个在等你……你看这辆车是你的么？” 金成道：“没错，这辆车是我的……但是我的车上没有擦碰的痕迹啊……” 民警道：“你们双方先去看一下，比对一下车身的情况，有问题再来找我……” 金成便与那三个小年轻一起走了出来，撑起雨伞，来到外面的停车场上。金成见那小伙子大概二十出头模样，两个女孩子看上去年龄稍微大一点，说起话来倒也和气，不像是不讲道理的那种人。从衣着打扮看，好像是从外地来港城区某工厂打工的，听口音似乎还有可能是平原省的老乡。 几个人便对两辆车的车身进行比对：那辆小轿车的尾部确实有一道两寸来长的刮痕，但是金成的车身左侧没有与之对应高度的划痕。 其中一个女子道：“看看你的行车记录仪是否有‘嘭’的一声响动就知道了……” 金成道：“您看，这很明显，我车上根本没有刮痕啊……您的这个刮痕，会不会是以前的呢……” 另外一个女子道：“不是，这个就是新的……” 第601章 私了 金成开车几年来第一次出现事故，没有什么处理经验，看彼此难以说服对方，道：“要不这样吧，咱们请交警同志来评判一下……” 这时候，刚才那名交警恰好披着件雨衣走了过来，道：“要我评判的话，你们把车留下吧，专业检测公司来检测，十天半个月以后来取车……”说完这话，便扭头走了回去。 听了交警这话，金成道：“这样吧，你们在这等了半天，大家都不容易，咱们私了吧，两百元，你们看是否可以……” 三个年轻人面面相觑，低声交流了几句，点头同意私了。 金成便拿出手机扫码，转了两百元过去。 回单位的路上，金成叹了口气：“果然是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不过这件事，不管有没有真的擦碰到，自己也是有责任的，毕竟自己当时有些着急了，没有注意到左后侧车的情况……即使这几个是‘碰瓷’的话，也首先是自己给了别人理由，所谓‘苍蝇不叮无缝蛋’，就当是花钱买教训、破财免灾吧，下次更加小心便是了……” 金成认为，在这件事情上，那辆咄咄逼人试图往前挤的小轿车车主也是有相当大责任的，毕竟自己因为太过于关注他的情况而导致忽视了左后侧车辆，但是回过头细想，还是从自身找原因吧，毕竟你决定不了别人，管不了别人，只能从自己做起。 第二天，大概在同一时间，金成再次来到单位大门前的时候，发现门前的拥堵情况与头一天差不多，心里纳闷道：“昨天是周一，而且是雨天，所以车堵得厉害，今天为什么也这么堵车呢……堵就堵吧，我可不着急了，昨天已经有了‘前车之鉴’，我倒要耐心等等看，有没有车主动让行……” 等了半天，前前后后大概过去十几辆车，依然没有主动让行的。金成只是耐心等待，也不鸣笛了，眼见得前面车辆渐渐稀疏，很快便有了左转进入大门的空间，联想到单位的事情，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看来啊，有些人在马路上分秒必争、互不相让，要么是因为曾经尝到了‘抢路领先’的甜头，要么是因为惯常受够了被排挤打压的苦头，所以要去争去抢，置自己与他人安危于不顾，心存侥幸，细想来，又是何必呢？比如说这次年轻干部入库的事情，有些人凭借背景、关系或者种种手段，抢先入了库，即使下一步提拔，又能如何呢？对于这种人，不是说你职位高了水平就高了，也不是说你抢在了前头就有什么了不起，老子行得正坐得端堂堂正正坦坦荡荡，大可以俾睨尔等蝇营狗苟之辈……” 金成的心态平和了许多，心想：“无论在单位也好，在社会上也罢，今后遇到不公平的事情，或许应该少一些火气，毕竟‘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自己改变不了许多，还是先做好自己吧……将那一般至刚至纯的正义感，冰冻、深藏在心底，好似那个诗句，‘待生命的春天重到，古旧的凝冰都哗哗地解冻’……” 第602章 水杯 吕灵交待金成汇集工程九院集团领导班子成员的党委理论学习中心组学习发言提纲，并在此基础上尽快撰写完成一篇综合材料。 金成发现，集团领导班子其他成员的都收齐了，还缺少党委书记毕二莘的材料，刚准备问毕二莘的秘书朱涌，听见吕灵喊朱涌过去。 朱涌到吕灵办公室，两个人低声交谈了几句，便回来了。 金成见朱涌回来，道：“涌哥，毕书记的发言提纲，你准备好了吗？吕主任让我汇总……” 朱涌走过来，笑了笑，道：“哦，我这两天比较忙，还没顾上弄……” 金成也笑了笑，道：“这样啊，吕主任说比较急，让我尽快给她……你看下午能不能发给我……” 令金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刚才还乐呵呵说话的朱涌，忽然间就变了脸，大声吼道：“你别催我啊！” 金成愣住了，如果搁在以往，那暴脾气也指定压不住，今天倒是没有：一方面觉得自己与这朱涌也没有什么过节，他可能是心里有别的事，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另一方面，毕竟这朱涌现在是毕二莘的秘书，九院集团“一把手”眼前的“大红人”，牛气冲天，何必惹他？ 金成转而笑了笑，道：“涌哥，我不是催你，只是问问……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啊……” 朱涌厉声道：“你再哔哔，看我不踹你……” 金成一听，那火气当即升腾，锅盖门板都压不住，腾地站起身来，大声骂道：“草泥马！老子在这里，你踹个试试！” 朱涌没想到金成敢骂他，当即撸胳膊、挽袖子，向金成这边冲过来，边走边说：“你竟敢问候我家人……” 金成见朱涌要冲过来跟自己干架，心想朱涌这小子又高又胖、人高马大的，我这身板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见桌面上放着自己从京城某局带来的水杯，内里是不锈钢材质，刚接的满满一杯热水，一口还没来得及喝，便将杯盖盖上，拧紧，待朱涌靠近，伸出右手抓住水杯把手，抡起来朝朱涌的脑袋狠狠地砸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于统见朱涌往前冲已站起身来，又转眼见金成抡起了水杯，便急忙上前挡住了金成。如果再晚一点，那水杯就能结结实实地夯在朱涌的脑袋上，后果不堪设想。 吕灵听到声音，连忙从旁边的小办公室里跑出来，仿佛惊呆住了，连声道：“打架了，打架了……”赵同、韩可也忙从工位上走过来，把两人劝解开。 于统在中间阻挡着，金成与朱涌没能真正地“短兵相接”，只是推搡剐蹭，便各自回到自己工位上。 由于党委办这边动静过大，隔壁几个在纪委书记孟飞荫办公室开会的同事也跑了过来，在党委办门口向里面张望。 纪委副书记户友走进来，道：“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金成想起“恶人先告状”的典故，便故意接话道：“户书记，是朱涌先动手要打人……” 户友摆了摆手，道：“孟书记在组织我们几个开会……谁是谁非，我不介入，你们有什么事情，和平解决啊……”说着便招呼门口的何敏等人回到孟飞荫办公室继续开会。 第603章 持械伤人 吕灵叫金成到她办公室，然后轻轻地关上办公室的门，示意金成坐下来，道：“小金，刚才你和朱涌怎么回事？” 金成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向吕灵讲了。 吕灵面色通红，压低声音道：“小金啊，这件事不管是谁的错，不管是错在谁，不管是谁挑起来的，你都不能动手打人啊……” 金成一听吕灵这话，心知吕灵屁股已经坐歪了，解释道：“吕主任，我刚才是不是没说清楚，是朱涌先冲过来要动手打人的……” 吕灵道：“那朱涌说是你先骂的他……” 金成道：“是我先骂的他没错，但是因为他先威胁我，说要踹我……” 吕灵道：“他说要踹你，他踹你了吗？他说要踹你，你也不能就出口伤人，不能就骂他啊……” 金成道：“嗯？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你再哔哔，我踹你’，难道我还不能骂他么？” 吕灵道：“你先出口骂人，那就是你的错……” 金成道：“那是你说的是我的错，我不这么认为……” 吕灵道：“他说踹你，他不就是说说么……” 金成道：“我说草特么，不也就是说说么……” 吕灵一时哑口无言，继而道：“你别在这里狡辩啊……你说说，你这么做，至于么……” 金成道：“至于，太至于了！他那么说我，那就是践踏我的尊严，我还不能骂他了？” 吕灵道：“那行，那行！他那么说你，你就骂他，但是你也不能持械伤人啊……” 金成听吕灵说出“持械伤人”这几个字，心里升起一股悲凉，这种感觉似曾相识，苦笑了一声，道：“吕主任，您竟然说我‘持械伤人’……那么一个水杯，怎么就成了‘械’？朱涌人高马大的，如果我赤手空拳，能打得过他么？再说，难道用手没有打死人的么……” 吕灵没等金成说完，不耐烦地说道：“你别扯远了……你说说，那朱涌是毕书记的秘书，你和他干仗，能有你什么好处？” 金成道：“我不管什么好处坏处，我从来不挑事，但是事情起来了，也从来不怕事……是他朱涌先挑事的，也是他先动手的……” 吕灵道：“我怎么看到是你先动的手……” 金成被气乐了，苦笑了一声，道：“不是吧？吕主任，您哪只眼睛看到的是我先动的手？咱们党委办的同事，于统、韩可都在，你可以问问他们……” 吕灵道：“不用问，我看就是你先动的手……” 金成闻言，顿时心头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心想：“这个老吕啊，卧槽，竟然睁着眼说瞎话，这么红口白牙地一口咬定是我先动的手，愣是把白的说成黑的，看来小说里的冤情故事可不是胡编乱写的，这特么的简直是小说照进了现实啊……”转念一想，吕灵在这个位置上，或许只能向着朱涌说话，向着朱涌就是站在毕二莘那边，反而有几分同情与理解她，道：“吕主任，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说着，便要起身离开吕灵办公室。 第604章 道歉 “小金，听老姐一句劝，你去找朱涌道个歉……”吕灵以一种近乎请求的口吻说道。 金成道：“老姐，抱歉，让我找他道歉，我做不到……” 金成从吕灵办公室出来，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觉得既委屈、又伤心，万没想到忽然出现这么一档子烂事，而且吕灵竟然完完全全站在朱涌那一边说话。 金成觉得有些口渴，拿过刚才那个水杯，准备拧开盖子，才发现根本拧不开，大概是因为刚才是满杯热水，再加上拧得紧，形成了一种内吸力。请于统帮忙，费了半天劲才拧开。 于统笑了笑，道：“成哥，别看你平日里文质彬彬的，你看这杯子盖得这么紧，那一下子下去，可是够瞧的了……” 金成笑道：“开玩笑，强敌来犯，可不得拧紧点……” 于统叫金成到大厅，悄声道：“成哥，刚才吕主任让我做中间人，给你和朱涌两人调和调和……” 金成道：“谢谢统哥！我这边没什么，这件事虽然恶心，来得出其不意，但是好在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接受的后果，我觉得过去也就过去了……” 于统道：“成哥，是这样，刚才朱涌说他的衬衣口袋是被你给扯坏了，说让你赔他一件衬衣……” 金成一听乐了，道：“卧槽！这哥们真有意思……统哥，你说这像不像当年八国联军侵略中国，还要中国赔款？因为他们侵略的时候，损失了炮弹……” 于统嘿嘿一笑，道：“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是朱涌那哥们你也知道，他现在可是毕书记的大秘，不依不饶的……” 金成道：“不管他朱涌是老毕的大秘还是大便，老子就认个理，根本不鸟他……既然你是中间人，你转告他，这事说完就完，不完的话咱们就杠到底……”说着撸起左胳膊的袖子，指了指，道：“你瞧瞧，这里擦破点皮，他如果让我赔衬衣，我就让他给我修复这个……” 于统道：“嗨！我再找他说一说，大家都一个单位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看这事你们就各退一步得了……” 金成道：“统哥，刚才吕主任竟然说是我先动的手，你说句公道话，到底是谁先动的手？” 于统警惕地向左右看了看，笑了笑，道：“我当时其实也没太注意，好像，好像你俩差不多同时动的手罢……” 当晚，金成收到朱涌打来的电话，第一个没接，第二个也没接，见第三个电话打过来，便接了，听电话那头朱涌道：“成哥，今天上午的事，是我的错，向你道个歉啊……其实，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我平时说话就那样，什么‘哔哔’什么‘踹你’都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你问候我家人，所以就……” 金成见朱涌主动道歉，觉得也没必要揪住这事不放，道：“涌哥，怎么说呢，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件事上我也有错，也向你道个歉……” 第605章 阳谋 朱涌开玩笑似的说道：“成哥，今天幸亏于统拦在中间，不然你可不是要给我‘开瓢’啊……” 金成笑道：“涌哥，真得感谢于统，如果不是他拦着，你‘开瓢’进医院了，我不得进局子里了么……” 朱涌笑道：“或许这就叫‘不打不相识’吧，这个事情的结果算是刚刚好……” 金成笑道：“对，这件事有惊无险，算是恰到好处……” 第二天，尚可打电话给金成，道：“成哥，昨天我出差回来，听说你和朱涌……我建议你啊，去找户书记说道说道，毕竟也没啥嘛……” 金成听从尚可的建议，来到户友办公室，道：“户书记，昨天我与朱涌的事，让您见笑了……” 户友道：“哪里哪里，正常……大家都在一个九院这口锅里捞饭吃，有个磕磕碰碰，难免，难免……俗话说，牙齿与舌头还有打架的时候呢，你们这个事啊，我也没打算介入，没事的，过去也就过去了……” 金成道：“是啊，过去也就过去了……我只是心里头，还觉得有些委屈，憋屈啊……” 户友道：“有什么委屈的话，可以说出来，说出来呢，可能会好受一些……” 金成道：“户书记，我知道您以前跟我们吕主任交流也比较多，关系也挺不错……我没想到的是，吕主任先是说我‘持械伤人’，后来又说亲眼所见是我先动的手……简直了，我听她这么说简直惊呆了，竟然堂而皇之地把对的说成错的，把白的说成黑的……” 户友听金成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拍了拍金成的肩膀，起身到桌面上拿过一包烟，抽出来一根递给金成，道：“嗨！有些事、有些人，不说也罢，不说也罢……抽根烟，这件事咱们就不提了，往事如烟嘛，随风飘散吧……” 金成回到党委办，端起茶杯，一口一口慢慢地喝着茶水，脑子里回想起自己到工程九院集团六年多来与同事之间的三次冲突：前一任行政办主任余麟，后一任行政办主任武晋，再就是这次与毕二莘的秘书朱涌，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金成与赵刚打电话说起这件事。赵刚笑道：“我说成哥，别人都是‘柿子专挑软的捏’，可你倒好，‘石头专挑硬的碰’，佩服佩服，牛皮破拉丝……” 金成道：“刚哥，你少忽悠我，若是你在这里罩着我，说不定那些人还捏不到我这只软柿子……哥们我的原则是，不惹事、不怕事，谁捏我、我扎谁……” 赵刚道：“成哥，我觉得你说得好，做得对……虽然说你得罪了贵院的这几个硬石头，他们可能会在集团领导那里说你的坏话，逮着机会给你穿小鞋，但是这样一来，他们也会对你有所忌惮，不敢再轻易捏你……” 金成笑道：“刚哥，这就是哥们的阳谋……我估摸着，在这风气不正、环境恶劣的工程九院集团机关，今后没几个人敢故意欺负我了……” 这件事发生以后，金成觉得出了口恶气，把年轻干部库的事情也看淡许多，不再汲汲以求，心想：去特么的，顺其自然吧！就这样在党委办当特么一辈子的正科也没什么不行，老子今后“进可以攻，退可以守”，谁又能奈我何？ 第606章 翻篇 金成与朱涌在党委办“大打出手”的消息不胫而走，以一种近乎病毒式的方式隐秘而迅速地传遍了工程九院集团机关大楼，当然少不了一些好事者添油加醋，越传越邪乎。 在有的版本里，金成似乎成了某种意义上的英雄，那可不嘛，敢与党委书记毕二莘眼前当红大秘朱涌动手，可不是闹着玩的，试问在整个工程九院集团机关还有没有第二个？ 金成走在楼道的长廊里，迎面遇见耿蒙，彼此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耿蒙停下脚步，低声道：“成哥，好样的……”说着，冲金成竖起大拇指，神秘而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之颇带谄媚意味地碰了碰金成的手肘。 金成知道耿蒙的意之所指，不过也不便明说，只笑了笑，道：“蒙哥见笑了，你才是深藏不露呢……对了，你有没有注意，龙书记在办公室吗……” 耿蒙道：“在呢，我刚才从那边过来，见龙书记办公室门开半扇，正虚位以待呢……” 金成好几天没有到龙为的办公室去了，一开始觉得不好意思过去，毕竟没想到稀里糊涂发生了这么件糟心的事情，如果见面了，说吧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说吧似乎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金成想：“丑媳妇何必怕见公婆？这件事，既然自认为错不在己，或者说，即使自己也有过错，那就如实地说出来，理不辨不明嘛……”想到这里，便又鬼使神差地来到龙为的办公室。 龙为见金成进来，如往日一般示意金成坐下，若无其事似的闲聊几句。 金成道：“龙书记，这几天没来您这里汇报工作……是这样，前几天发生了一件事，我觉得有些令人羞于启齿……” 龙为表情淡然地笑了笑，道：“哦，什么事？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但说无妨嘛……” 金成道：“就是，我和朱涌之间发生了点摩擦……不知您听说了没有……” 龙为点了点头，道：“倒是有所耳闻……都是年轻人嘛，血气方刚的，有点摩擦磕碰在所难免，也很正常……朱涌呢，以前也给我当过秘书，他说话呢相对糙一些，其实也没什么，他说话就那样，你不必反应太过激烈，该翻篇就翻篇吧……” 金成一听龙为这话头，觉得朱涌大概率“恶人先告状”，已经在龙为这里把是非曲直先捋了一遍，自己这时候再多说什么并无补益，还是算了吧。在这种情势下，如果往深了说，龙为站在谁那一边，几乎是明摆着的。 金成心想，如果是在某种特定的时代环境下，发生这么一件事，自己的处境那是相当的堪忧啊：从党委办的韩可、于统，到吕灵，到户友，再到龙为，都不可能站在自己一边，甚至有些人已经旗帜鲜明地站在了朱涌一边，因为孰轻孰重他们心里清清楚楚，至于说是非真假，那还不是嘴皮子说说，甚至搞一场批斗会只需要毕二莘皱一皱眉头，话都不用明说，翻篇吧…… 第607章 三把火 “新官到任三把火”。 主持工程九院集团经理层工作的副院长韩宇，在到任后，烧起了“三把火”：第一把火，搞调研；第二把火，抓考勤；第三把火，推工装。 韩宇先是带领机关相关部门负责人，跑遍所属单位进行一圈花式调研，为后续施展拳脚造势，做好铺垫。 在这一点上，与毕二莘并无二异。毕二莘调来工程九院集团的时候，也是上来先搞一波调研，既是刷“存在感”，也是要“发言权”，毕竟有句名言“没有调研就没有发言权”嘛！ 当年，毕二莘刚到工程九院搞那一波调研的时候，其实林一言刚刚带领机关相关部门负责人乃至几位外部董监事进行了调研。如今，时隔不到一年，韩宇再次带领机关相关部门负责人进行了一番广泛深入的调研。大家对此也是司空见惯，懒得评说。 毕竟，调研出来什么结果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调研本身，这个事情很重要，似乎做了这件事情，下一步的决策便有了依据，下一步的发号施令便有了底气。 韩宇跑了一圈调研后，在机关停下脚步，某天早晨上班时间由办公室主任武晋陪着到一楼员工餐厅门口，点数漫不经心、稀稀拉拉从餐厅走出来的员工。 在当天上午召开的院长办公会上，韩宇大发雷霆，道：“早晨八点四十，都已经上班十分钟了，竟然还有人在优哉游哉地吃饭，不是一个两个，也不是三个五个……咱们工程九院的同志们，难道就是这种工作作风？难道就是这种精神状态？难道就是这种敬业精神——还有敬业精神么？如果这么搞，长此以往，再好的企业也得完蛋，搞什么一流企业？考勤必须抓起来，明天一早就给我抓起来……” 果然，经韩宇在会上这么一顿骂，负责考勤的人力部门马上行动起来，部长杜锋亲自抓，把停用多年的考勤机重新拎出来投入使用，也算是一种形式的“资产盘活”了。同时，后勤部也当即发布通知，明确早上八点十分后禁止员工进入餐厅，八点二十五分之前餐厅必须关门。 这么一来，似乎挺有效果。一时间，工程九院集团机关弥漫着的那种散漫的风气，似乎纠正了很多。 前面两把火烧起来相对简单，后面一把火其实也不难，不就是为员工统一定制工装嘛，按照要求、通过程序招标，选定一家服装公司，然后组织员工量体裁衣就可以了。 说起工装的事，工程九院集团的老员工们仍心有余悸：当年工程九院刚成立的时候，为员工发过一次工装，后来被巡视组指出问题，要求整改，结果员工还要退钱，相当于是自己拿钱买了套工装，私底下怨声载道。 “这次会不会有问题……”有人在会上弱弱地抛出这个问题。 韩宇破口大骂：“那是你们不懂，是你们做事的水平低，活人难道还能被尿憋死？” 后勤部执行力出奇地高，很快便选定了工装定制厂家，组织员工量体，倒排工期，两个月后，员工便可以穿上定制的工装，以一种崭新的风貌穿行在工程九院的机关大楼了。 第608章 文化 韩宇在工程九院集团点燃的“三把火”烧得噼里啪啦、火星四射，看上去红红火火、立竿见影，给人一种看得见、摸得着的现实感。 韩宇对工程九院集团的企业文化也有自己不同的看法，在集团党委理论学习中心组集中学习会议上，不客气地道：“你们搞的这个《企业文化手册》我看过了，都是几年前的老黄历了，总不能一成不变嘛，也要与时俱进嘛……首先，这个用词不精炼，‘工程九院’也就行了，后面没必要再加什么‘集团’，怎么着，不加‘集团’就不是‘集团’了？今后，这个对外宣传，一律用‘工程九院’，简单、大气！其次，这个文化的内涵，你们要想清楚、搞明白、宽视角、看长远，工程九院集团重组成立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这个成员单位那可都是有着几十年的悠久的历史……别的不说，比如说这个隧洞院，据我所知，与我们工程七院那是有交集，是从我们工程七院走出来的，那个发展历史可以追溯到建国前后，甚至比工程七院的历史还要悠久，这方面，一定要去好好地梳理、挖掘，一定要往前去追溯……” 会后，吕灵便叫金成到她办公室，道：“小金啊，刚才在会上你也听到了，韩院长说了，今后咱们对外宣传统一用‘工程九院’，不再加‘集团’两个字了，当然啦，这个很简单，我刚才也已经交代于统了……另外一个，刚才龙书记叫我到他办公室也交代了，就是说，要对咱们工程九院特别是隧洞院的发展历史和脉络进行一个梳理、挖掘，往前进行追溯……” 金成道：“吕主任，这个往前追溯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了解隧洞院的历史，追溯也只能追溯到四十年前，总不能一直往前追溯，那样的话，很多单位可以一直追溯到大清朝，也没有什么意义啊……” 吕灵笑道：“大清朝就算了，咱们最起码可以往前看看，比如说追溯到建国前后，和工程七院差不多就行……对了，你手头事情多，和工程七院联系的事情我来办，我联系代鹏，等材料收集齐了，你负责梳理加工，成吗……” 金成无奈之下点了点头，道：“既然领导都这么交代了，那咱们就追溯呗……” 两天后，金成细看吕灵收集来的关于隧洞院的发展历史的材料，对相关发展脉络进行了一个梳理。 在龙为主持召开的“工程九院企业文化溯源专题会议”上，吕灵汇报关于隧洞院发展历史脉络的情况，颇有些兴奋意味地道：“龙书记，根据我们目前掌握到的材料，隧洞院的发展，其前身最早可以上溯到工程总局某勘测支队，那是建国前……” 龙为在听完吕灵汇报后，又征求洪熙、杜锋、蒋红等人的意见。这些人都是些惯常“打太极”的老油条，都是上来有板有眼地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态度始终如宝贝一般不愿从怀里亮出来，让别人搞不清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609章 追溯 金成听着都感到费劲，心想“特么的，这不就是‘满朝文武支支吾吾’么？都什么玩意儿……”听到龙为征求他的意见，道：“龙书记，我觉得，隧洞院的发展历史可以追溯，但是不宜无限期地追溯……我建议追溯到四十年前……” 会上，大家又七嘴八舌地讨论了半天，没有达成一致的认识，难以下定结论。 龙为最后作总结发言，道：“好啊，这个，挺好！今天大家畅所欲言，谈了各自的这个想法、认识、意见建议……大家所讲的都很好，各自有各自的道理，这个，天底下没有一成不变的道理，也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言之成理就行嘛……对于大家的意见，咱们党委办，这个，小金做好记录，会后做好整理……最终，拿给两位主要领导决策……” 龙为主持的这次会议“无疾而终”，相当于开了个寂寞。会后，金成对会议内容进行整理，撰写出会议纪要，将会议纪要经吕灵审阅后发给龙为，又根据龙为提出的意见进行了修改，然后再次分别发给吕灵、龙为。 后来，关于工程九院文化溯源这件事，不知道什么缘故被搁置了。据说最主要的原因是在企业文化溯源这件事情上，韩宇与毕二莘的意见不一致，出现了分歧。 还有一个有趣的说法，据说工程九院要对企业文化进行溯源，准备追溯到建国前的消息传到工程七院企业文化部门及相关领导后，把工程七院企业文化部门的领导给整不会了，一阵懵逼后，神神叨叨起来，在相关领导的授意下，也准备要开展企业文化溯源“寻根”，而且发愿更深、发力更猛，总不能让工程九院这个后起的“小老弟”跑在了前面，那么工程七院这个一直以来的“老大哥”颜面置于何处？ 代鹏打电话给金成，道：“兄弟，听说你们要把隧洞院的历史追溯到建国前？” 金成笑道：“代部长，您这消息也够灵通的……” 代鹏笑道：“那可不，吕灵那是我老姐……隧洞院那些历史资料都是她找我要的……” 金成道：“现在还不知道什么结果，暂时还没有个定论，还得两位主要领导审定……” 代鹏道：“哦，这样啊……兄弟，我们分管领导说了，如果工程九院追溯到建国前，那我们就奔着民国去了……”说完哈哈大笑，又与金成扯了两句闲天。 后来，工程九院文化溯源的事不了了之，工程七院文化溯源的事也就没有了外部刺激的动力。 虽然文化溯源的事情迟迟没有实质性进展，但是围绕着落实韩宇指示精神推进企业文化“迭代升级”的工作却始终没有停下。 吕灵指挥着金成、于统、韩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在企业文化追根溯源、迭代升级的道路上，走得磕磕绊绊、亦步亦趋。 金成觉着这件事意义不大，向吕灵道：“吕主任，您看为了这么个所谓的文化溯源，咱们这样来来回回地投入时间与精力，我觉得性价比不太高……” 吕灵看了看金成，似是而非地笑了笑，道：“老弟啊，这不主要领导有指示么……什么是性价比？领导认可就是，至于说现在两位主要领导有分歧，那也正常，咱们做好应该做的，他们沟通呗……” 第610章 揭榜挂帅 韩宇的作风谈不上霸道，不像林一言那样霸气外露，但从他到任后燃起的“三把火”来看，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金成清楚地记得，在工程九院集团党委理论学习中心组集中学习会上，韩宇曾多次道：“我与二莘之间彼此尊重，相互之间沟通很顺畅，甚至可以说是无话不谈……”言语间透露他与毕二莘之间很和谐。 金成听韩宇这么讲，看了看韩宇旁边的毕二莘，看不出他脸上表情里有什么明显讯息，心想：“嗬！这个韩宇直呼毕二莘的名字，可见他作为后来的院长，倒是把自己摆在了与党委书记平起平坐的位置上，也算是条汉子……如果所说为实，倒也难得啊，林一言主政工程九院这么多年来，历任院长都不睦，毕竟党政主要领导之间不和，非企业之幸、非员工之福啊……”看韩宇说话时那认真的神情，他的这些话，金成还真就相信了。 赶在韩宇站稳脚跟之前，由毕二莘一手主持操办的工程九院“年轻干部库”入库工作已经收官了，基本上没有留下什么插手的余地。可以说，在这件事情上，毕二莘算是棋先一招，“将”了韩宇“一军”。 事实证明，韩宇也不是吃素的，在这种情况下，搞起了“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在毕二莘占了一着先手棋的不利形势下，别出心裁，在“年轻干部库”之外，另行搞出一套“揭榜挂帅”，对全集团市场经营人员进行公开选拔。 搞“揭榜挂帅”，也得师出有名，这个根本难不倒韩宇，或者说难不倒具体操办的龙为。龙为指导裘伺等人，炮制出一套“揭榜挂帅”公开竞聘方案，并美其名曰“赛马”。 龙为这个积年老江湖，也不是白混的，在毕二莘和韩宇之间左右逢源，特别是在毕韩不睦的情况下，被毕二莘授权分管干部工作，头一次距离干部管理权力这么近，可以上下其手、揩油套利。 龙为还主动给自己分管并推动的干部工作打上合理化的标签，管“年轻干部库”叫“相马”，管“揭榜挂帅”叫“赛马”，在多个场合，甜酸着脸道：“这个，这个，这样挺好嘛！该‘相马’相马，该‘赛马’赛马，适合相马的就相马，适合赛马的就赛马……这样，‘相马’与‘赛马’相结合，这个效果非常好……” 金成听龙为如此说，在心里把嘴撅起老高，骂道：“操！你特么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眼里只有利益、毫无原则的老东西……” 金成经过此前“年轻干部库”的淘洗，已经心灰意懒，面对再度轰轰烈烈搞起的“揭榜挂帅”无动于衷，没有报名。 “揭榜挂帅”结果出来，又有一批“正处级”“副处级”干部横空出世、新鲜出炉，其中包括韩宇从工程七院带过来的秘书程川，先是从高工直接定正科，然后趁这次“揭榜挂帅”之机，摇身一变成了华南经营指挥部副总经理，“副处级”。甚至更搞笑的是，有两名据说是表现不错的落选者，还被纳入了“年轻干部库”。 金成看着结果，骂道：“卧槽！这也可以？当真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啊……当真他们有的是‘河东’的，有的是‘河西’的，老子是‘南开’的……” 第611章 舆情 韩宇这一波“揭榜挂帅”操作搞下来，算是后发制人，与毕二莘打了个平手。两人殊途同归，完成了权力再分配。 恰恰就在“揭榜挂帅”尘埃落定的当口，一桩颇有意味的舆情迅速发酵，酱香味弥散在整个工程九院的机关大楼。 金成听朱涌与韩可、于统在那里神神秘秘地议论着什么，起初没怎么在意，也不想参与他们之间的八卦游戏。后来，听他们说到“舆情”，还是有些好奇。 于统给金成转过来一条微信链接。 金成打开一看，见一个微信公众号上刚刚发布一篇文章，题目叫“某院院长专喝茅台酒”，前前后后看了，很明晰了：公众号接到网友投稿，反映工程九院院长韩宇到基层调研非茅台不喝、非华子不抽，而且违规花费巨资为员工定制工装，云云……列了一些罪状，最后还特别指出韩宇搞“揭榜挂帅”是为了培养一己之私，属于另搞一套、瞎搞乱搞…… 金成道：“统哥，你看这舆情确实不小啊，这个公众号的阅读量也是‘十万+’级别的……” 于统道：“是啊成哥，我感觉这波流量来得有些蹊跷，你说这韩院长虽说喝茅台、抽华子，给大家做工装，再加上搞这个揭榜挂帅，也没有具体得罪某些个人，怎么就被这么一五一十地列了几大罪状，给投稿到自媒体去曝光了呢？” 金成道：“的确有些蹊跷，可见这个投稿人是咱们工程九院内部的知情人士啊，这掌握的内幕消息挺全面……” 于统道：“可不嘛！比你我，比很多人都清楚……哎，我得赶快向吕主任报告，吕主任还得向龙书记汇报……毕竟龙书记是咱们工程九院对外的新闻发言人，这事万一搞大了，龙书记估计还得接受采访呢……” 后面的事情，金成没再参与，只是关注了那个公众号。 第二天晚上，金成见那公众号又推送了一篇文章，题目叫“不是吓大的！某院竟然威胁要报警”，点开一看，文章大意是：工程九院有人在后台联系公众号作者，威胁要报警，要求当天立即删除“某院院长专喝茅台酒”的推文……如果工程九院方面再有人发出威胁的话，公众号运营者将不惜“鱼死网破”，前往工程总局机关纪委实名举报，甚至举报到正在工程总局巡视的巡视组…… 估计韩宇乃至试图帮韩宇强出头的马仔，在看到公众号运营者这番“不按套路出牌”的拼死打法后，顿时懵了圈，开始想办法息事宁人。 第三天，金成向于统了解情况。于统悄声道：“成哥，昨晚吕主任给我电话，说龙书记已经指示，让我无论如何与那公众号运营者取得联系，花钱免灾，凡事好商量……” 金成笑道：“这么说，贵院就这么一枪不发地认怂了？” 于统笑道：“成哥，别的不行，怂的胆量，贵院不但有，而且很大……” 韩可笑道：“大家不过是混口饭吃，不寒碜……” 第612章 新一轮改革 毕二莘先发制人，赶在韩宇站稳脚跟之前操刀推进了“年轻干部库”；韩宇后发制人，在“年轻干部库”之外，操刀推进了“揭榜挂帅”；两个人各显神通、高手过招，在第一回合算是打了个平手。 接下来，工程九院集团在吹了几个月的“改革”风之后，终于要将改革举措落地了。 集团公司关于深化改革的文件印发后，根据吕灵的安排，金成捏着鼻子写完了“工程九院新一轮深化改革宣传提纲”，心里骂道：“草泥马的老毕！老林前脚刚走，可以说‘尸骨未寒’啊，你就这么急着把他那一套给推翻了，当真是人走茶凉啊……老林啊老林，你说你又是何苦呢？当初还想让我整理你的历年讲话资料，说是要留给继任者以资参阅，现在你看到了吧，他会参阅么，玩笑简直开大了……” 这次改革的第一项重点内容，是把隧洞院与城建院进行整合，成立城市轨道交通与隧洞设计研究院，简称“城交院”；同时，将建筑院、桥梁院整建制并入城交院。如此这么一来，城交院的规模上千人，占了工程九院的半壁江山，成为名副其实的“巨无霸”。令人费解的是，“振兴隧洞品牌”明明是毕二莘提出来的口号，这特么一改革，“隧洞院”没了，把“隧洞”这两个字都改没了……这是特么什么骚操作？！ 第二项内容，是成立铁路院，以原来的线站院为班底，合并机务院的一个所，同时加挂公路院的牌子。当年，工程九院刚成立的时候，即成立的有城交院、铁路院；后来进行深化改革，对城交院、铁路院资源进行整合，成立了线站院、桥梁院、建筑院、机务院、工经院五个直属生产院。如今，同样是“深化改革”，又特么给改回去了。 第三项内容，是对原城建院、隧洞院在华南区域的两个分院进行整合，成立实体化的华南分公司。对于成立华南分公司，当年分管华南区域市场的涂茂提出来过，被林一言给否决了。毕二莘在工程设计院的时候，曾分管华南区域市场，这次掌握权柄之后，与涂茂一拍即合，借着这次改革的机会，把华南分公司给做实了。 第四项内容，是以原机务院为班底，成立水利院，布局生态环保、水利水电等所谓“第二曲线”市场。 第五项内容，是“优化”集团本部职能机构设置：撤销市场开发部、生产管理部，成立经营计划部；巡察办与党委办分离设置，不再合署办公；成立机关党委，与综合服务中心合署办公；成立基建办；在财务部之外，财务核算中心与共享中心分离设置……“优化”后，集团公司机关职能部门14个、服务保障机构4个。 这么一套改革“组合拳”打出后，工程九院坊间的评价通俗地讲就是“瞎几把改”，但是也就是个别人私下里议论，更多的是麻木了，管他“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跟普通的员工似乎没有看得见摸得着的直接关系。 金成再次见证了“越改越乱”，越改革机关人员越多的现实操作，只不过那些人以自欺欺人的方式，做一些“掩耳盗铃”般的事情，“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罢了。 第613章 失望 对于这次改革，金成深感失望，觉得这种“为了改革而改革”的“瞎几把折腾”行为，对企业发展实在有害无益。 金成与韩可私下里吐槽，道：“这次改革，所谓新一轮深化改革，那个方案你看了吗？怎么感觉跟上次的改革路径完全相反、背道而驰，有些东西又给改了回去啊……” 韩可点了点头，笑道：“看了，那可不是么……改革嘛，贵院的这个改革，什么时候在线了？不过是‘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如此这般，来回‘翻烧饼’罢了……” 金成道：“看了这个改革方案，我真有点怀疑，毕二莘、孟飞荫、洪国钧三人组，是不是工程设计院派过来的卧底，故意要把咱们工程九院给折腾散架的……” 韩可道：“本来嘛，工程九院也已经是风雨飘摇、七扭八歪的了，怎么折腾随他们去，高兴就好……” 金成道：“我有些不理解啊，某人曾提出要‘振兴隧洞品牌’，怎么这么一改，把‘隧洞院’这个番号都给取消了，名不正言不顺嘛，这块牌子、这面旗帜都没了，以后还谈何振兴呢？而且，目前这个行业市场的形势似乎不妙，这时候不是一心一意搞市场开发，却在这里搞利益重新分配，简直就是瞎折腾啊……” 韩可道：“可不嘛，着实令人费解，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话说回来，或许只有这样，某些人才更能刷存在感……俗话说‘浑水摸鱼’，他们只有先把水给搅浑了，然后才好摸鱼嘛……” 金成道：“还是韩妹妹厉害，看问题直击本质，想来还真是那么回事……如果单位里秩序井然，各项工作都能按部就班开展，还怎么体现某些领导的重要性，怎么让某些领导感受到权力的优越性呢……” 韩可道：“他们怎么改、怎么折腾，与我们这些小虾米干系不大，随他们去吧……倒是那些个中层干部，估计慌得一批，都在心里敲鼓，想着如何戴好头上那顶乌纱帽……” 金成道：“明面上干系不大，其实长远来看，干系甚大，他们瞎折腾，损失可都是企业的啊……不是有那句话么，‘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他们这些当领导的瞎折腾，一旦把企业搅和黄了，甚至那些中层干部，拍拍屁股走人了，最后倒霉的还不是咱们这些普通员工么……” 韩可听金成如此说，叹了口气，道：“还能有什么办法？还是那句话，认真你就输了，咱们不过是混口饭吃，过一天算一天吧，操那么多心干嘛……” 金成长叹了一口气，道：“哎！‘肉食者鄙，未能远谋’，‘又何间焉’……” 晚饭后，金成站在九楼大厅落地窗前，透过浓重的夜色望向前面的湖面，湖心桥上两旁路灯光星星点点、闪闪烁烁，给人一种深不可测、捉摸不定的朦胧感。 金成越想越觉得工程九院这次改革是个“败笔”，越想越觉得曾经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林一言可悲可叹，越想越觉得毕二莘这帮领导可恶可鄙，对工程九院及个人的未来发展充满担忧失望…… 第614章 主持词 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金成向吕灵汇报工作的时候，明显地感觉到她的态度不太对头，比平日里更多几分冷淡，心想这是怎么了，莫非自己哪里没注意得罪她了？ 这天上午，金成早早地来到党委办，因为上午有个比较重要的会议，要把给毕二莘写的讲话稿打印出来再审读一遍。 金成打开那个文档，点击“打印”，听没有动静，一看是打印机没纸了，便走过去给打印机纸盒里加了一沓a4纸，随后拿出打印出来的文稿，发现多出来几张纸，其时办公室只有韩可在，便拿着那几张纸走到韩可跟前，道：“韩同学，这是你打印的吗？” 韩可正在工位上吃早餐，手上剥着一颗鸡蛋，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金成想要问问是不是吕灵打印的，走了两步想起来昨天自己向吕灵汇报工作时，吕灵脸上那种被欠了三百块的表情，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大早上的别去触她的霉头了。想到这里，金成便把那几张纸又原封不动地放在了打印机出纸口，回到自己工位上，拿起刚刚打印的文稿审读。 审读过后确认没问题，便到三楼大会议室，把那份讲话稿放在了主席台上毕二莘的桌牌旁，然后回到办公室忙着写别的材料，没留在会议室参会。 会议开了大概有一个小时，金成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头一看，见吕灵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听不清嘴里小声地嘀咕着什么，先是跑到她的小办公室里打印什么材料，然后跑到打印机旁用订书机“啪啪”地定了稿子，话也没说，又着急忙慌地离开党委办去了会场。 此时，金成还不知道，吕灵此番“大意失荆州”，因为一个小小的疏忽，酿成了大大的祸患。后来的事情，金成是听别人讲的，因为自己不在会场，没有亲眼见到。 原来，吕灵作为党委办主任，不仅对毕二莘言听计从，而且主动贴近韩宇，特别在文化追根溯源问题上相当积极，在毕二莘与韩宇之间左右逢源，做得好似“长袖善舞”。 根据安排，这次会议由韩宇主持。吕灵把毕二莘在会上的讲话稿交待金成来写，便自己动手给韩宇写主持词，而且亲力亲为，亲自打印出来，再亲手交给韩宇。 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或许合该当天发生那件事，不然的话，如果吕灵像往常一样当甩手掌柜倒也没什么，或者说，如果头天吕灵别对金成“使脸子”，金成大概率会多嘴问问是不是她打印的……机缘巧合之下，事情就发生了。 在百十人参加的大会上，韩宇坐在主席台上主持会议，发现主持词只有一半，便频频示意吕灵。此时，吕灵或许正沉浸在自己的“小确幸”里，没有明白韩宇的意思。 直到韩宇的秘书程川给吕灵发了信息，吕灵才如梦方醒，忙不迭地跑到楼上党委办重新打印主持词，然后惴惴不安地跑回会场，在主席台前，把新打印的主持词递给韩宇。 第615章 大意 当着台下一百多双眼睛，众目睽睽之下，韩宇接过吕灵递过来的主持词，看也没看，直接一顺手扔到了主席台后面的地上，发飙道：“工程九院的党委办主任，正处长，就是这个水平？这事没完，一定要处分……” 那一瞬间，吕灵僵住了，天知道她脑子里怎样“轰”地一声崩塌了，随后她稳住心神，缓步走到主席台的后面，把主持词捡起来，红着脸、低着头蹑手蹑脚地走回座位上。 据说，吕灵还是绷住了，没有泪洒会场，但是，她心里肯定五味杂陈，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会后，参会的人议论纷纷，有的说吕灵这女人不简单，能在领导面前左右逢源，偶尔出现失误也在所难免，韩院长一时生气，说不定事情过去了，气消了，也就算了；有的说吕灵向来粗枝大叶，这次出事情说是偶然，其实也是必然，估计韩院长没那么容易就放过她；有的说，拭目以待，搬好小板凳，准备吃瓜…… 会后，金成到龙为办公室请示工作。 龙为道：“小金，上午会场发生的事情，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金成道：“龙书记，上午我在办公室写材料，没在会场，不过我倒是听同事说了……” 龙为道：“哦，感觉这件事发生得挺蹊跷……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金成听龙为这么问，似乎有些弦外之音，顿感菊花一紧，心想怎么着老龙，你啥意思，不会怀疑我做了什么手脚吧，老子与这件事可是没有任何关系啊，尴尬地笑了笑，道：“龙书记，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是据我推测，是因为吕主任打印主持词的时候，打印到一半没纸了……” 龙为道：“哦？” 金成接着说道：“今天早上我到党委办的时候，我打印毕书记的讲话稿，发现多了几张纸，当时我还问小韩是不是她打印的，她说不是我又放了回去……那几张纸在我打印的讲话稿前面，很明显就是之前打印机没纸了……” 龙为的眉头舒展开来，道：“这么说来，这件事对上了，应该就是这么个情况……” 从龙为办公室出来，金成心想自己是不是说的有点多了，龙为这老家伙竟然怀疑自己，不过说就说了，心里敞亮踏实。 后来，有小道消息传出来，说吕灵果真“大意失荆州”，等着被韩宇收拾吧，有可能“边缘化”被调到工会办…… 于统道：“成哥，我可是听说啊，吕主任上次主持词的事情把韩院长惹翻了，这次大概率与工会办蒋红对调……” 金成道：“你这小道消息可靠吗？” 于统道：“可靠不可靠，不敢打包票……但是，可千万别小看小道消息，可不是空穴来风啊……” 金成对这个消息半信半疑，心知工会办蒋红平时对韩可、于统拉拢有加，如果吕灵调走、蒋红调来，单纯从这个角度看，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不过，这种事情只能顺其自然。 第616章 假阳 时间很快又到了年底。虽然社会上已经忽然“放开”了，新的一波疫情又此起彼伏挑拨着人们已然敏感而又脆弱的神经。 金成想起去年春节前后的那波疫情对出行造成的影响，心想马上又要到春节了，如果再出现一波疫情，估计回老家的计划就要泡汤了，还是请几天假，提前几天回去吧。 金成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还在观望，希望疫情能够平复下来，最好不要影响春节返乡的行程。 当听说港城区某小区有了新增病例时，金成的心头一紧；当听说附近小区有了新增病例时，金成的心头一颤；当听说工程九院机关大楼有了病例时，金成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心想：“怎么办？反正离正式放假还有三四天时间，今年的年休假还没有休，就当是休年休假了，三十六计走为上……” 金成心里一横，道：“说走就走！老子到工程九院这么些年，一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付出了那么多，又得到了什么呢？提前走几天有什么嘛！但是，这件事又不能向吕灵明说，不然她免不了又要与自己矫情，特别是现在估计马上就要写党委书记在集团‘两会’上的讲话稿了……老毕，你等着吧，看老子今年还给不给你写，老子阳了……” 第二天周六一早，金成便驾车带着金母、阿美、衿衿、佩佩，一路高速返回了老家铭城县。 金成心想，既然这次“作弊”就干脆做“全套”，虽然有点过意不去，那是因为自己一贯道德感太强，这次就特么钻疫情的空子，不再像往常那么老实一回。想到这里，金成给吕灵发了条信息：吕主任，我阳了，向您请几天假，冲抵我没休的年假，望批准！ 过了半天，吕灵回了条信息：好的，注意休息！ 金成觉得这种“放飞”自我的感觉很棒，心里涌起一股恶作剧般的兴奋感，漫过了“说谎”的不适感。 周一，吕灵打来电话，道：“小金，集团‘两会’节后就要开了，毕书记的讲话稿……” 金成一看吕灵来电，就猜到八九不离十，心想去特么的，老子这次一定拒绝，便凑近话筒连续咳嗽几声，断断续续地道：“吕主任，我阳了……咳、咳、咳……” 吕灵很有些无奈地道：“好吧，小金，这样，你先好好休息，我看看行政办那边能不能安排人来写……写好初稿，节后你再帮忙润色润色……” 金成道：“好的，咳、咳，吕主任，好的……” 当天下午，行政办副主任水华打来电话，道：“成哥，这个，想请你帮个忙……领导让我写书记讲话，我这以前也没写过这么大的材料，你看……” 金成心里骂道：“去你么的，连个书记材料都写不了，凭什么你当副主任……”一想算了，便说道：“水主任，我阳了……咳、咳、咳……” 水华道：“成哥，这样吧，你把之前给书记写的材料给我发一份，我学习学习……” 金成道：“那没问题……”放下电话，过了一会，金成便把往年的书记讲话稿给水华发了过去。 第617章 推翻 单位里近些时发生的事情时不时地蹦入金成的脑海。 金成觉得龙为曾经说的一句话似乎有些道理：“林书记调走了，现在毕书记是‘一把手’，可以说，从现在开始，工程九院进入了‘毕二莘时代’……” 想当初，从工程九院成立到林一言调离，这中间七年多的时间里，林一言在工程九院说一不二，多次扬言“我兜里揣着一百多个处级干部名额”，何其张扬啊……哪里想到，在离任之后，曾经自以为付出巨量心血推行的改革以及妄图传承的成果，被毕二莘一手推倒，颇有“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的悲凉意味。 就拿最近毕二莘搞的这一波“新一轮深化改革”来说，可以毫不夸张地讲，就完全与林一言上一次的改革背道而驰，如果说林一言当年是“往东”，那么毕二莘如今就是“往西”。 林一言当初费劲巴拉地搞的改革，全被毕二莘推翻了。且不论林一言推动的改革正确与否，单论毕二莘全盘推翻上一任领导班子做出的决策，就足以证明毕二莘这人是两面派，别忘了，当初林一言是党委书记、董事长，他毕二莘是院长，在集体决策的时候，毕二莘也是投了赞成票的。 当然，或许有人会说，林一言在位的时候，毕二莘毕竟得夹着尾巴做人，“王莽谦恭未篡时”，也无可厚非。 当年，林一言通过工程九院第二次党代会明确提出，把工程九院建设成为“专业特色优势显着、市政综合业务突出”的国内一流设计院。金成清楚地知道，这是经过工程九院的领导班子研讨，以及工程总局领导同意的。 但是，林一言离任后，毕二莘马上对这个定位进行修改，提出要把工程九院建设成为“专业特色优势显着的国内一流综合设计院”。 当初，林一言倾心培养副院长、极力向工程总局推荐的余麟、朱烨，一时间也被搁置了，余麟还被发配到困难单位长安院任党委书记，肉眼可见地离“副院长”位置越来越远。倒是当年受到林一言冷遇排挤的城交院的院长章明被推荐为工程九院副院长。 这种例子不胜枚举。比如，当初因妻子吃空饷被林一言点名批评甚至动用纪委力量调查的杨左，被毕二莘重用起来，调任工程九院机关核心部门经营计划部部长；比如，林一言曾经极力反对涂茂提出的设立实体化的华南分公司的建议，毕二莘三下五除二毫不犹豫把华南分公司给实体化了…… 金成叹道：“老林啊老林，你可曾想到，当年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落寞……那些个被你提拔起来的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水货们，哪一个不是见风使舵，又有哪一个敢于站出来维护你的？当真应了那句‘更无一个是男儿’……” 从韩宇调到工程九院的时间差来看，不排除一种可能：毕二莘做得太过火了，逼得林一言动用深耕多年的关系，从工程七院调韩宇过来，试图让毕二莘收敛些…… 第618章 长篇小说 “真特么的精彩！”金成感叹工程九院这些年的奇葩事。 “真特么的坎坷！”金成又叹息自己这些年的曲折经历。 “看来是时候动笔了，把自己大学毕业参加工作这些年的职场经历写出来，写一部类自传体长篇小说……”金成想，“一方面，是对自己十几年来职场轨迹的一次回顾与盘点，另一方面，写出来自己踩过的雷、跳过的坑、趟过的浑水，或许对像自己这样从乡村走出来的‘小镇做题家’具有借鉴意义……” 说来也巧，这天晚上金成百无聊赖地刷手机，看到一篇贴子说网文如何如何，便心头一动，起念动笔写作。但是，金成逐一下载那篇贴子所推荐的几款网文创作及阅读app后，觉得有些灰心丧气，因为那些网文大多是些类似于“奶头乐”的“爽文”，什么霸道总裁、什么都市艳情、什么历史穿越，内容是信马由缰、漫无际涯，文字更是一塌糊涂、毫无美感，甚至字不通、句不顺，标点符号乱用一气，感叹道：“不是，这就是网文？而且，这些网文的在读人数显示几十上百万，竟然这么多，会不会是‘劣币驱逐良币’，在‘下里巴人’的世界，‘阳春白雪’会不会‘曲高和寡’，甚而会被唾弃……”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金成怀着试试看的心情，打开了电脑，新建一个文档，在敲击键盘之前，思虑再三：即将要写的这部长篇小说，应该取一个怎样的恰切的名字呢？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应该有“职场”这个关键词，因为是要写自己参加工作这些年来的经历嘛；其次，想到自己这些年来勤勤恳恳、踏踏实实地工作，到头来陡然惊觉曾经的那一套做法行不通，碰了南墙头破血流，恍若一梦，如梦方醒……小说的名字就叫《职场惊梦》吧！作者呢，该取怎样的一个笔名？ 金成脑海中闪现出杨万里的诗句：“正入万山圈子里，一山放出一山拦”，想一想自己这些年走过的路，此情彼景，何其相像？如今身陷困境，回想起往日的成功与失败，风雨兼程、电闪雷鸣，心底有上百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个中况味，只有自己体会最深最真切啊……笔名就叫“万山百味”吧！ 金成噼里啪啦地敲击着键盘，隔空向陌生人述说着自己的故事。因为都是亲身经历，记忆犹新，半个月下来便写了十万余字。 写网文对金成来说，属于“大姑娘坐轿头一回”，毕竟曾经大学期间读的那些文学作品都是传统文学范畴，与网文风格迥异。所以，金成写出来的这些文字，整体上风格接近传统叙事模式，只是在个别地方稍微“放飞”一些词句表达。其中一个深层原因，还是在于金成对这部“处女作”的珍视，那是自己十几年来一步一步丈量过的人生之路啊！ 金成心想：这是我一个人的奋斗回忆录，也是一群人的职场素描画，是我的职场“史记”，是我的“平凡的世界”…… 第619章 用爱发电 金成想，将来这个故事写出之后，是会“爆火”，还是会“遇冷”，那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借这杯浓酒浇胸中块垒，为了多年来心中一直坚守的那份信念，所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没有鲜花，没有掌声，坚持默默耕耘；没有亮光，没有鼓点，依然步履不停。 哪怕读者不多，只要有读者能够从字里行间有所触动、有所助益，那么这“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也算是没有白白地挥洒，自己在键盘上敲击流淌的时光也算值得了！ 金成本来预想这部小说大概能写六十万字左右，从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开始，直到如今十五年的时间范畴，打算每天更新两千字，那样算下来，一个月写六万字左右，全部完成大概需要十个月。 常言道计划赶不上变化。金成在工程九院党委办是绝对的骨干和主力，各种材料源源不断、应接不暇。在党委办，忙闲不均问题尤其突出，可以说“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大多数情况下，写小说只能放到下班以后。不过还好，基本还能够按计划勉力完成，但是，随着后来发生的一系列变动，工作变得更加繁忙，金成的写作计划被打乱了，甚至到后来，每天更新一个章节，一千多字，勉力维持不断更。 有几次，金成连续忙了几天实在没有顾上码字，再加上之前的存稿都用光了，无奈之下，只能躺在被窝里在手机上一个字一个字地写，赶在午夜凌晨之前更新一个章节，保持不断更。 当然话说回来，金成或许还不够刻苦，他不想搞得太过狼狈，毕竟每天时间只有24小时，在单位忙碌的时间往往超过十多个小时，总不能住在单位吧。而且，更重要的是，孩子需要陪伴，衿衿、佩佩那么幼稚可爱，没有什么比陪伴他们的童年更重要的事情了。 所以，星期天的时候，金成抽出来半天时间码字，其他时间尽量陪伴衿衿、佩佩一起玩耍。 不知不觉间，金成码字更新已经一年多了，字数也如同蚂蚁搬家一般，一个米粒一个米粒地积累起来，逐渐地累积达到六十多万字。 写了这么多字，金成完全是基于心底的那份信念，属于“用爱发电”。 看看读者人数，从几个到几十再到数百乃至上千，与很多“爆火”的“爽文”完全无法相比，甚至据说有网文作者“日入成千上万”，而自己码字收益甚微，可以忽略不计，甚至连电费都不够，刚开始的时候难免有些失落，但是念及写这部小说的初心，便又释然了。当看到有些读者催更时，甚而有一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梦幻感。 在这接下来一年多的时间里，又发生了很多事，比如在建筑行业市场寒冬到来之际工程九院已经风雨飘摇、大厦将倾，比如毕二莘、韩宇的惨淡离场，比如龙为曾经不为人知的龌龊往事，等等，出人意料。 金成觉得这些事应该继续写下来，原来计划的时间点和故事轨迹还需要往后延展，从“十五年”到“十六年”甚至更长一点，但是不能够再长了，至多到“十七年”吧，因为根据预测，到那时，最重要、最精彩的部分已经演绎得差不多了，应该及时收束。 第620章 对调 春节过后，工程九院党委办果然发生了人事变动，证实当初关于吕灵与蒋红对调的小道消息并非空穴来风。 金成见吕灵满脸的沮丧，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神采，想着不管怎样，共事一场，还是应该去找她说几句安慰的话，便来到吕灵办公室，轻轻地关上门，道：“吕主任，我也刚刚听说您要调到工会办的事……怎么说呢，其实，我觉得您去工会办也没有什么不好，您看咱们在党委办整天忙的像打仗似的……您到工会办，收入又不低，事情还没那么多，倒是乐得清闲，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随您去工会办……” 吕灵苦笑了一声，道：“哎，傻兄弟，你倒是想得挺开，还挺会安慰你老姐……我也想开了，虽然面子上不好看，去也就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你，刚才说的这句话是真的么？你和我不一样，我都快改非退休的人了，到哪里都无所谓，你还年轻，还有大好前程，怎么能随我去工会办那种地方呢……” 金成道：“老姐，我说的是真心话……我不想在党委办待了，您也知道，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反正，如果不去工会办，我也会争取到别的部门或者单位，不能一直在党委办这么待下去了……” 吕灵看了看金成，道：“既然你这么说，我觉得你如果真的想去工会办的话，我觉得问题不大，有机会我找龙书记说一说……” 第二天，吕灵叫金成到她办公室，道：“小金啊，昨天你说的那个想法，我觉得最好还是你直接去找龙书记，当面说一说你的想法，那样效果应该会更好……” 金成闻言，心想吕灵昨天还说她找龙书记说，今天这又换了说法，让我去找龙书记当面说，大概是她找龙为说过了，龙为这人属于“贼不走空”惯了的，又哪里肯放过这么一个卖人情的机会呢？为了这个欠龙为一个人情？还是算了吧！ 金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从吕灵办公室出来，金成想，那就去一趟老龙那里，探一探虚实，但是决意不主动说想要到工会办的事情。 金成来到龙为办公室，“顾左右而言他”，闲聊几句。 龙为道：“小金，现在华南分公司缺个办公室主任，你想不想去？” 前两天金成听尚可提起过这件事，据说华南分公司搞了一场公开招聘，很多人都觉得华南分公司不好，而且太远，都不愿意去，所以办公室、人力部等部门负责人都没有到位。 金成听龙为这么一说，心里就明白了，心想老龙啊老龙，你特么的真够意思，我算是白跟了你一场，还写文章署你名发表，当初“年轻干部库”入库时你玩我不说，我找你帮忙想去勘测院当办公室主任你不帮忙不说，如今这华南分公司办公室主任没人愿意去，你倒是想到我了，还要让我感谢你，其实还是想利用我啊…… 第621章 满员 金成笑了笑，道：“谢谢龙书记，感谢您还惦记着我的事情……不过，华南分公司离咱们津城太远了，我现在家都已经在津城了，孩子还小，都要在这边上学，不方便啊……” 龙为脸上浮着一层笑，道：“小金，你刚才说的这些也是实际情况，不过这也是个难得的机会，你可以再考虑考虑，与家人商量商量，有些暂时的困难看看能不能克服……对了，假如你去华南分公司的话，过一两年可以再调回来嘛……” 金成心知龙为过两年就要改任非领导职务退居二线了，道：“哦，龙书记，如果我去华南分公司的话，过两年还能调回集团来吗？” 龙为笑了笑，道：“那有什么不能的，还是有机会的，说调不就调回来了么……” 金成道：“先谢谢龙书记！这件事情比较大，我回头再考虑考虑、商量商量……” 从龙为办公室出来，金成心想，不用再考虑，也不必再商量，肯定不能去，华南分公司毕竟离津城太远了，从目前的情况看，如果我调动的话，在城市的选择上，除了津城，就是京城，其他的都不太现实……看来，想要龙为真心实意帮自己，自己还远远没有摸到他的门道，或者说，不愿意去走那一步。 金成思来想去，去六楼找经营计划部部长杨左，道：“杨部长，我想有机会能到咱们部门跟着您多学习，先到您这里排个号……” 杨左笑了笑，有些为难似的摊了摊手，道：“小金啊，你是咱们工程九院一支笔，名声在外，说实话你来我欢迎，只是，只是现在部门满员啊……这个，你可以先找分管领导海院长提一提这个事，先提前征得他的同意，将来部门出现缺员就好说了……但是，从目前情况看，我估计一时半会儿的还是没有机会……” 金成笑了笑，道：“谢谢杨部长！有您这句话，不管有没有机会，我都很感谢您……行啊，一会我就去找海院长，汇报一下我的想法……” 金成从六楼的经营计划部出来，来到八楼海大副院长的办公室，敲了敲门，听得“进来”，便推开门走了进去，道：“海院长，打扰您几分钟时间，我想向您汇报一下……” 海大示意金成坐下，道：“什么事？你说吧……”前段时间，工程九院经营计划部要向工程总局打个请示，毕二莘让金成帮忙修改润色，与海大打过几次交道。 金成便把自己想要换个环境，希望有机会调到经营计划部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向海大说了。 海大听金成说完，道：“小金，经营计划部确实需要个能写的，但是目前编制是满员，可能得等一等……这样，我给杨左打个招呼，有消息了再说……” 金成连声道谢，便从海大办公室出来，回到党委办。 吕灵从党委办搬到工会办，蒋红从工会办搬到党委办。金成、于统、韩可帮着前前后后地搬运东西，各怀心思。 第622章 冒火 吕灵或许不曾想到，自己曾经有所戒备的蒋红，有一天真的成了自己的竞争对手，占据了自己曾经的位置。 金成还记得，那次自己向吕灵提及于统所说的传言，也就是工程九院有“三大高情商女人”时，吕灵脸上浮现出的那耐人寻味的表情。 蒋红在工会办的时候，已经很注意与党委办的几个同事搞好关系，与李雪、韩可、于统的关系都维护得不错。特别是李雪、韩可更是经常跑到工会办去找蒋红聊天说笑。 金成也曾受到过蒋红的恩惠：那年，蒋红听说金成即将离开工程九院，调到投资集团去的时候，打电话叫金成过去，说了一番鼓励的话，还送给金成一个背包作为留念。 由此可见，蒋红也是个有心人，不管怎么说，在这方面，比吕灵还是技高一筹。 蒋红调到党委办后，刚开始对党口业务一无所知，很多工作依赖赵同、金成、于统、韩可等人，倒是客客气气的，凡事商量着来。 很快发生的一件事，让金成有些“冒火”：工程总局发通知，在工程党校举办一期宣传业务培训班。前两次培训班都是于统去的，金成想这次参加一下，但是无意间从韩可与于统的对话中得知，蒋红已经让韩可给于统报了名。 金成向于统道：“统哥，前两次宣传业务培训班都是你去的，这次要不让我去参加一下……” 于统道：“成哥，我没问题啊……只是，这是蒋主任让报的，要不，你去找蒋主任说一说……” 金成道：“好的，统哥，谢了！那我找蒋主任说一声……” 金成把手头的一个资料收了尾，来到蒋红办公室，推门一看，见韩可正在里面与蒋红神神秘秘地交谈着什么。韩可见金成进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便走了出去。 那种氛围让金成觉得有种肉眼可见的诡异，凭直觉判断，韩可与蒋红嘀咕的正是刚才所说的那个宣传业务培训班的事情，心里有些不悦，心想：韩可啊韩可，咱俩平日里没有什么矛盾啊，再说于统参加还是我参加跟你也没有什么关系，你为何这么横插一杠子呢？看来，果真是当初的小奶猫如今已经长出了獠牙，特别是党委办“换帅”之后，便露了出来。 金成道：“蒋主任，我刚才听说工程总局有个宣传业务培训班……是这样，前两次这个宣传培训班都是于统去的，我想这次参加一下……刚才和于统商量过了，他也同意了，您看可以吗？” 蒋红面露难色，道：“小金，这件事已经定了，还是让于统去吧……” 后来，于统也没有去参加那个宣传业务培训班。对此，金成耿耿于怀，向尚可吐槽道：“卧槽！最终于统也没去，白白地浪费了一个名额，也不让老子去……” 尚可道：“不去就不去呗！也没啥，想开点……” 金成在心里自我纾解：离开党委办是既定的想法，不是因为吕灵走、蒋红来，也不会因为蒋红的这次骚操作，而是因为自己要换一个环境，对以林一言、毕二莘为代表的工程九院领导的不公正给予无声的回应，为的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第623章 肥皂泡 “何去何从，下一步该怎么办？”下班以后，工程九院办公楼安静下来，党委办只剩下金成一个人。 未来的出路在哪里？作为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金成没有背景的支撑、没有关系的加持、没有金钱的赋能、没有高人的点拨，一路走来，误打误撞、跌跌撞撞，或许因由机缘巧合，年纪轻轻便提任正科，可是至此想要更进一步到副处级，有一种深深的无奈无力感。 金成来到九楼黑黢黢的大厅，站在落地窗前来回地踱步，看不清窗外的风景，心乱如麻。 虽然已经与经营计划部部长杨左，以及分管副院长海大打过招呼，想要调到经营计划部，他们也表示愿意接收自己，但是他们说话的最后都有一个“但是”，在满员的情况下，是没有机会的，而等待的话，又要等待多久？ “老子一时半刻都不想再等下去了……”金成心想，“还能去哪里呢？” 金成拨通了投资集团平越的电话，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平越很委婉地告诉金成，投资集团目前的情况也比较复杂，暂时没有合适的机会，如果有机会了，会第一时间告诉金成。 金成从平越的言语间感觉到，他心有余而力不足，而且听说平越因为上次投资集团党委书记打牌拍照发到工程总局领导群里的事受到牵连，从党委办主任降为副主任，更是觉得希望渺茫。 金成想到了田军，他两年前调任工程咨询院副院长，在工程九院时曾帮助自己申请过银行消费贷款，觉得如果自己向他开口求助，大概率还是会帮助自己的，就像犹太人所讲的那样，帮助过你的人，一般还会再次帮助你。 金成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向田军开口，因为在他心里，田军是一个挺仗义的人，曾经无私地帮助过自己，将他摆在内心深处高高的位置上，当作自己最后一张“王牌”，不到万不得已、山穷水尽的时候，不愿意轻易地动用这张“王牌”。 金成又想起了叶功，心想虽然与叶功交往不多，但是从平日里叶功对自己的印象来看，很欣赏自己，那次自己准备调到投资集团的时候，叶功还专门设宴为自己饯行，听说他曾经在工程总局待过，与工程总局在京城下属单位的领导也比较熟，开口问问他吧。想到这里，金成便给叶功打了电话，表达了想法。 叶功听金成说完，缓缓地道：“兄弟啊，这样你听我说，我明白了刚才你说的意思，实话实说，刚才你说的那家单位，听着挺好，实际上啊没有那么好，你如果去那里的话，结果尚未可知……这样，这种事情也着急不得，你先别着急，我也给你留意着，咱们慢慢来，有机会再说……” 放下电话，金成的希望如同肥皂泡一般又破灭了一个。金成一个人坐在党委办空荡荡的房间里，拿着手机漫无目的有些茫然地翻动着通讯录，看着上面一个又一个熟悉的或者渐趋陌生的名字，衡量着哪些人能够把电话拨过去，那些人可能愿意帮助自己…… 金成感觉到，能够帮助自己的人毕竟是少数。在这些人当中，比如田军以及别的几个往日的同事旧友，可能会帮助自己，但是金成思来想去，不愿意轻易开口，还是放弃了，还想再找找看，有没有别的出路。 第624章 触动 这天上午，金成忽然想起林一言，心想当初自己闷着头干活，满心以为林一言能够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可是万万没想到林一言只是把自己当成驴使，根本没有把自己当成是自己人，没有想过提拔自己。 尽管金成后来向林一言表达了想法，但是或许因为临近林一言调离，工程九院干部调整已经被工程总局临时冻结，或许林一言属于是“贼不走空”，单凭“红口白牙”而没有实实在在的物质利益，说了也是白说。 金成想，既然这样，老林你为何还要专门打电话给我，让我给你写离任审计报告，脸皮可以那么厚的么？以往是我脸皮薄，抹不开面子说，更重要的是没有意识到自己是那种“埋头干活等提拔”的“大傻”，太高估了领导的道德水准。那么，我今天就打电话给你，再次请你帮忙，你可以不帮忙，但是至少也要让你有一种歉疚感，如果你会有的话…… 想到这里，金成拨打了林一言的电话，等电话接通，道：“林书记，我有个想法想向您汇报一下……” 林一言道：“小金啊，我刚好正来九院，再过半个小时，你来八楼接待室找我吧……” 半小时后，金成来到八楼接待室，见门半掩着，林一言坐在办公桌后面。这是原来的接待室一分为二改建而成的，林一言临时使用的这间办公室是其中之一。 金成敲了敲门，走了进去，道：“林书记好！” 林一言见金成走进来，伸出手来指了指办公桌前的座椅，道：“来，小金，坐下说……最近怎么样，都还好吧？” 金成道：“林书记，实话说，我最近不太好，想着换个环境……” 林一言往椅背上靠了靠，似乎有些意外地问道：“哦？你在党委办干得挺好的嘛！怎么还要换个环境……” 金成道：“林书记，我调到九院已经快七年了，一直在党委办，每天在那里写材料，感觉有些审美疲劳了，所以想换个环境，再锻炼锻炼、补补短板……” 林一言道：“你现在给毕书记写材料，怎么样？毕书记对你还好吧……” 金成淡淡地笑了笑，道：“还行，对我还行吧……只是，对工程九院来说，可是不太好，最近搞这么一波深化改革，简直就是‘倒行逆施’啊……” 金成这句话仿佛让林一言有所触动，皱了皱眉头，道：“嗨，怎么说呢，一任领导有一任领导的思路、想法、做法，只要是存心为企业好、为九院好，也没什么……” 金成从林一言的话音里听出来一种无可奈何的悲伤感，只是掩藏在林一言的表情后面，若隐若现。 金成道：“林书记，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请您帮个忙……” 林一言道：“什么事，你直管说……” 金成道：“我想调离党委办，想调到电气院，不知道您是否可以给电气院领导打个招呼……” 林一言是电气院出身的老领导，电气院现任党委书记、院长都是林一言一手提拔起来的。 林一言面露难色，道：“小金啊，是这样啊……我现在已经退居二线了，不便于再插手九院的事了……你啊，本来干得挺好，还是继续好好干，是金子总有一天会发光的……” 金成心想，果然老林是不肯舍脸帮忙，说什么金子总会发光，特么的一块破抹布给盖住就发不出来了！ 第625章 水利院 金成与林一言道别，道：“林书记，您多保重……” 林一言站起身来，送金成到门口，主动伸手与金成握了握手，道：“小金，有事再联系……” 金成回到办公室，坐在工位上，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觉得有些茫茫然的失落感，一时间觉得自己被那铺天漫地的失落给淹没了，不停地向深处坠落，深不见底，双手本能地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却什么都抓不住，手里只是虚空。 金成无奈地叹了口气，端起杯子喝水。 韩可道：“成哥，你有心事？不妨说来听听……” 金成道：“韩妹妹啊，哥的心事说来有点沉重啊……” 韩可笑道：“咋？气氛都到这了，你还不说啊……” 金成笑道：“嗬！那姐们就和你说说几句交心的话……自从上次‘年轻干部库’落选之后，哥们就想着离开党委办，换个环境，毕竟在这党委办吭哧吭哧干了快七年了，还特么原地踏步……” 韩可道：“成哥，我完全能理解你……像你这么能力强、素质优、文笔好的，在贵院我还真没见过第二个……奈何，贵院这种环境、这种风气，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金成道：“关键是，我现在是骑虎难下，留吧不想留，走吧又没地方去……我刚找过老林，想请他帮忙说句话，看能否到电气院去干个党群部长啥的，结果老林说他已经退居二线，不便于插手贵院的事了……” 韩可道：“这就叫做‘人走茶凉’，‘有权不使，过期作废’啊……对了，我倒是听说有个地方，水利院现在有个办公室主任的位置，听说水利院办公室主任李刚想去干市场经营……” 金成道：“哦？如果那样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 韩可道：“不过，水利院是咱们工程九院集团下属单位里面最小的，只有二十几个人，效益也不怎么样……终归也不算最差的，比那个铁道院要好那么一丢丢，听说铁道院的同事现在都不敢出差，差旅费都是自己垫钱，几个月都报销不了……” 金成道：“只要还过得去，我就可以考虑过去，好单位也轮不着哥们啊……” 韩可道：“据我了解，水利院的收入与城交院、电气院没法比，在下属单位里也不是最差，算是垫底的几个之一，好像与咱们党委办的收入差不多……” 金成向财务部的同事了解到，水利院的收入确实不高，与韩可所说的大差不差，自己与同级别的李刚相比，上年度的收入基本持平。 金成又想起经审部部长赫建曾对自己说过，他与水利院院长朱儒关系不错，如果想到基层单位的话，可以当作一个备选项，当时觉得水利院那么小，没看上，似乎还有的选。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消磨，希望如肥皂泡一般一个个地破灭，今天又听韩可说起水利院恰好有这么个办公室主任的空缺，转而觉得水利院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第626章 第一印象 金成开始把水利院作为一个重要选项来考虑，毕竟目前也没有别的路径可选。 说起水利院院长朱濡，金成曾在吕灵张罗的饭局上见过面，当时留下的第一印象并不好。这让金成有些犹豫。 那是几年前，金成刚到工程九院不久，在吕灵的张罗下，集团行政办副主任（主持工作）代鹏夫妇一起到市区河底捞吃饭，同行的还有行政办副主任水华、审计部副部长宋智。代鹏的妻子何玉是机务院办公室主任，所以那个酒局还专门请了机务院院长朱濡。 当晚，在酒桌上彼此介绍过后，大家推杯换盏。在代鹏、何玉向吕灵敬酒时，金成也端起酒杯，向朱濡敬酒。没想到的是，朱濡说自己不能喝酒，连酒杯都没端起来。金成觉得特没面子，但是又不便因此发作，心想这人怎么这样，算了，不必和他一般见识，从心里觉得朱濡这个人不怎么样，当时留下的第一印象非常不好。 如今，金成把水利院当作一个重要选项，而水利院院长是朱濡。金成如果去水利院当办公室主任的话，那么就恰恰在朱濡的手底下，与之打交道。 金成想起这件往事，心里开始犯嘀咕，在办公平台上，点开通讯录，找到水利院，再找到水利院领导朱濡的头像，点开之后仔细端详朱濡的照片：看那样子，最直观的印象是朱濡这特么太像汉奸了，一副奸相在脸上…… 金成提醒自己，感觉朱濡这人不行，直觉告诉自己，还是不要去水利院，再等等机会看吧。 于统找金成到大厅聊天，道：“成哥，我听说你想调到经计部去？” 金成道：“是啊统哥，我是有这么个想法……” 于统道：“成哥，虽然我跟着您能学到很多东西，其实还是希望你能如愿调到经计部，不光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我好……” 金成听于统如此说，觉得话头有点奇怪，笑道：“哦？愿闻其详，统哥你有话直说，别藏着掖着的……” 于统道：“成哥，那我就冒昧直说了……最近传闻院里要公开竞聘科长，听说咱们部门只有两个名额，而现在呢，咱们部门五个人，一个吕主任，一个赵副主任，一个科长是你成哥，两个副科长是我和韩可……韩可负责组织那方面的工作，而且兼着团委副书记，虽然说只是挂名，并没有实际职级待遇，但是也很有优势……这么看的话，我就悬乎了，组织科长是韩可的话，宣传科长肯定是成哥你了，我有自知之明，肯定是没戏了……成哥你看，咱们九院刚成立的时候我就来了，在这个岗位上一干这么多年，如今年龄也不小了，这次如果不能抓住机会评上科长，今后也看不到希望啊……如果成哥你到经计部当综合科长，把咱们党委办的宣传科长位置让给兄弟，那样咱兄弟伙都有个好的归宿，我会一辈子记着成哥的好……” 金成听于统说出这些话，觉得挺佩服的，如果换做自己，肯定说不出来，转念一想，既然他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倒是足够坦率，也没什么不好，笑道：“统哥，你说的有道理，我也在争取离开党委办，尽力而为……” 第627章 招呼 金成想，自己如果离开党委办，算是客观上帮助于统，但是从主观上来说，不至于傻到为了帮助他而离开党委办。 此时，金成在党委办可以说“进可攻、退可守”，如果有更好的机会，当然是义无反顾地离开；如果没有，那就在党委办苟着，凭着这些年自己在写作方面打拼出来的口碑，也没有谁能够把自己给挤走，而且凭着自己前面几次与余麟、武晋、朱涌“硬碰硬”，也没有谁再敢随便欺负自己。 金成那次与朱涌干架后，在电话中同赵刚道：“刚哥，哥们从来不主动惹事，但是事来了也不怕事……今后在贵院，哥们就是这样，谁特么敢捏我，我就扎谁……” 或许有几分“病急乱投医”的因素，金成又在脑海中把九院机关部门负责人盘点了一番，看看有谁能为自己说句话，帮自己出出主意、指条道，思来想去，想到了赫建。 赫建曾建议金成找找林一言，如果林一言能打个招呼，调到电气院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金成找过了林一言，但是林一言托辞已然退居二线不便再插手工程九院的事。 金成再次来到赫建的办公室。此时的赫建已经由经审部部长调整为财务部部长。经审部只有四个人，而财务部却有三十多人，由此可见，赫建从边缘部门来到了核心部门。 在这件事情上，其实金成客观上给了赫建很大助力，也就是那次巡察过程中，金成跟着巡察组副组长找赫建谈话，采纳了赫建关于机关部门负责人需要交流的建议，并写到了巡察报告中，才有了后来借着新一轮改革之机，对一些部门负责人进行了调整交流。 金成敲了敲门，道：“赫部长，我前几天找林书记了，他说已经退居二线不便再插手九院的事了，可我现在还是想离开党委办，但是无处可去，还想请您帮忙给指条道啊……” 赫建点燃一支烟，又递给金成一支，笑了笑，道：“哦，你找过林书记了……这么说的话，你可以考虑考虑水利院，虽然规模体量小一些，发展潜力还是有的……我和水利院的朱濡院长私交还不错，如果你想去，我可以打个招呼……” 金成脑海里的思绪如风驰电掣一般，直觉告诉自己还是不要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终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道：“谢谢赫部长，如果可以的话，我就去水利院……” 赫建当即拨打了朱濡的手机，道：“朱院长，出差了？哦，上次听你说你那缺个办公室主任，这不，有个小兄弟，你应该也认识，林一言书记御用的大笔杆子，集团党委办的主管金成……” 朱濡笑道：“认识，虽然打交道不多，知道有那么一号，再说有你这大部长背书，我当然欢迎啦，谢谢赫部长，你看还给我推荐这么优秀的人才……等我后天出差回来吧，我们再见个面，当面谈一谈……” 第628章 橄榄枝 当天晚上，金成听到手机铃声响起，一看是李瑞打来的。 李瑞是当年丰泰投资公司的副总经理，为人正派、厚道随和，当年都住单身宿舍，晚饭后时常与金成等几个住单身宿舍的年轻同事一道爬山。 金成离开京城某局后不久，李瑞也离开京城某局，到了工程投资集团下属的东北某项目公司任副总经理。两人算是前后脚离开了京城某局。 提起工程九院，李瑞当年也曾经在工程九院重组成立时投过简历，前去参加面试、笔试，后来没有通过。回来谈及工程九院那次公开招聘，李瑞道：“太明显了，明摆着属于萝卜招聘，‘针扎不进、水泼不进’，换句俗话说‘裤裆里捉虱子——不招外手’啊，我们也不过是去当了一次分母，陪跑了一场罢了……没想到，那个工程九院水还挺深……” 李瑞在电话中，道：“金成，好久没联系，最近怎么样？” 金成道：“李总，您最近都还好吧？我这边情况不太好，最近想着离开集团党委办换个环境，暂时没有好的去处……现在有个想法，准备到集团下属的水利院去，那是个小单位，才二十多名员工，效益也不怎么样，所以还有些犹豫，心里乱糟糟的……正好您打电话过来，想听听您的意见……” 李瑞道：“哦，这样啊，从目前这个行业市场形势来看，我觉得还是留在集团本部比较好，那样就多了一道护城河，抗风险能力也更强……” 金成道：“李总，我觉得您说的很对，确实这个水利院目前的实力非常薄弱，发展前景也不明朗，甚至说不定哪天就整建制被合并到别的单位了……但我现在铁了心要离开党委办，明知道可能不够理性，也下决心要离开……” 李瑞道：“既然这样，也不是不可以，也没什么大不了，假如说将来到水利院有什么情况或者变动，到时候再说嘛，‘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金成笑道：“是呵！假如有一天在水利院混不下去了，到时候我再投奔李总您……” 李瑞笑道：“应该没问题，不过实话说，现在整个工程行业形势不好，工程总局各单位都在收缩，不像前些年那样扩张了……我们投资集团现在想进人变得越来越难，进个人都得集团董事长签字……现在我们项目公司倒是有个空缺，原来的办公室主任准备调走，你如果愿意来的话，现在刚好是个机会……” 金成没想到李瑞的这通电话打得这么巧，向自己抛出了“橄榄枝”，有点像是天意，在自己感到深深无助的时候，给自己送来了一个机会，但是转念一想，东北离津城太远了，目前这种情况，自己不宜去太远的地方，只有京津两城可以接受，这个机会算是“美中不足”，道：“感谢李总！感谢您还惦记着兄弟，给我提供这么好一个机会……实话实说，兄弟现在孩子还小，暂时还不便离家太远，将来再说吧……” 第629章 怀想 金成念及当年在丰泰投资公司结识的那一群优秀而充满活力的同事们，感慨良多。 当年的丰泰投资公司是一个新生的优质的充满活力的公司，同事们大多数是来自清北人财等名校的研究生，刚刚大学毕业，思想单纯而新锐，彼此之间的关系相处十分融洽。 “人穷则反本”，金成时常怀念在丰泰投资公司度过的那两年美好时光，特别是在工程九院经历了这一系列的坎坷曲折之后，更是对当年丰泰投资公司那明媚透亮的人和事充满了深切怀想。 事实上，丰泰投资公司早已经物是人非，番号已经荡然无存，当年那些优秀的同事们也已经星散各处，有的到京城某局机关，有的到工程总局机关，有的离开工程总局系统到别的央国企甚至部委，有的创业，有的出国，不一而足。 金成在朋友圈看到刘丽发的动态，好像是在京城某投资公司担任高管。那家投资公司虽然属于民企，看上去实力还相当可以。 金成思忖了半天，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刘丽的电话，听到电话那边传来刘丽的声音：“小金，最近怎么样？你还在津城吗……” 金成道：“是啊，我还在津城，工程九院……刘总，我刚看到您发的朋友圈，您作为嘉宾出席活动，比当年在丰泰投资公司的时候更加有明星范儿啦，给您点赞啦……” 刘丽笑道：“小金，你也学会夸人啦……不过我很高兴，谢谢你的点赞和夸奖……怎么样，你到工程九院后工作顺利、顺心吧？” 金成听到刘丽这么一问，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涌了出来，但是瞬间又觉得不应该把自己的真实情况一股脑儿说出去，虽说刘丽当年在丰泰投资公司对自己挺不错，自己调到京城某局机关后对刘丽“投桃报李”，她还是真诚地关心自己的，但自己在工程九院这些年的坎坷曲折属于“亲者痛仇者快”，“不足为外人道也”，何必说出来呢？ 想到这里，金成稳了稳情绪，笑道：“董事长，我觉得整体上还行吧，不过也是相当曲折，一言难尽呐……”装作漫不经心地接着道：“我还想着，哪天有机会，再到您麾下，跟着您继续打拼呢……当年京城某局领导把您调离丰泰后，我们这些丰泰人也就没了主心骨，没了精神领袖，所以后来没过多久，丰泰就烟消云散，真是太可惜了……” 刘丽听金成如此说，笑道：“小金，听你这么说，我很感动……每当想起来咱们丰泰投资公司当年的那个情景，我也是感慨万千啊……但是，人生没有回头路好走，既然已经走出来了，就只能义无反顾往前走……我现在这个投资公司虽然还可以，但是与工程九院这样央企背景的单位比起来，还是不可同日而语……目前情况看，暂时没有适合你的岗位啊，不过我会留意着，你如果真的想来的话，到时候咱们再联络……” 放下电话，金成念及丰泰投资公司还有几位昔日的同事，如今应该有能力有意愿拉自己一把，但是掂量了半天，觉得毕竟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还是缓一缓吧，心想：“眼下，走一步算一步，且特么水利院吧……” 第630章 面谈 两天后，朱濡出差回来，给金成发来短信，邀请金成到他办公室面谈。 水利院是工程九院下设的直属生产院，与工程九院集团机关在同一栋大楼办公。党委办在九楼，水利院在三楼。 金成便直接来到三楼，到水利院院长办公室门前，看到办公室的门敞开着，朱濡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双手捧着手机在看着什么，便轻轻地敲了敲门，笑道：“朱院长好……” 朱濡见金成过来，忙站起身来，笑道：“金主管，请进，快进来坐下说话……” 两个人便面对面在沙发上坐下来。朱濡伸手清洗了一番功夫茶具，随后泡上茶，用一个小镊子夹出一个圆圆的玻璃小杯子，倒上茶水给金成。 金成先是谦让，随后道：“谢谢朱院长，您这茶味道好，茶香四溢啊……” 朱濡笑了笑，道：“不是有句话说嘛，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更何况你这是集团的领导，又是赫建部长给推荐过来的，我这聊备薄茶，也是理所应当……” 金成笑道：“谢谢朱院长！您前几天出差了……” 朱濡道：“对！前几天到庐州一趟，谈个项目……对了，你在党委办不是干得挺好的么，怎么想着离开集团到下面的单位呢……” 金成笑了笑，道：“朱院长，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实话实说，我是想换个环境……您看，我调到工程九院七年了，一直在集团党委办……每天就是写材料，各种材料，写、写、写，可能有点审美疲劳了吧……再者说，感觉自己在党委办很难再有新的提升了，说句不谦虚的话，有些工作尽心尽力做得还算不错，得到了领导认可，在集团也小有名气，只是上次年轻干部入库就未能入库，还是很有些失落，感觉自己在写作以外还存在短板，所以想换一个环境，寻求一种新的可能，锻炼锻炼，补一下短板……” 朱濡给金成的小茶杯续上茶水，似是非常惊讶地道：“啊？！年轻干部库竟然没有你？真是不应该啊……”说着摇了摇头，深有感触似的，道：“金主管，我也是有话直说，当着你这集团的领导的面，也吐槽几句，集团的水太浑了，上次那个年轻干部库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完全就是搞形式、走过场啊，谁能进、谁进不了，那都是定好了的……你这就是个活生生的例证啊，业务能力强没用，关系够硬才行……哎，工程九院风气不正啊！” 金成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喝茶，道：“朱院长，实话说，以前林书记在的时候，对我写的材料很认可，虽然没有提拔任用，后来我认识到自己身上也有原因，就是没有主动接近领导，向他表达意愿，以为自己埋头把工作干好、干到极致，领导自然会想着我……现在，毕二莘当党委书记，材料还是让我写，而且还多次表扬我，但是到了关键的时候，却把我当成林书记的人，笔试、面试成就都还不错，竟然无法入库，他自己的秘书，当年刚刚提拔的主管，却以‘年龄加权’的理由火速入库了……所以，说句不该说的话，我就是要坚决离开党委办，不再为毕二莘写材料了……” 第631章 收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纳兰性德这句诗揭示了人与人之间缘来缘去的悲哀与无奈。 金成与朱濡第一次当面交谈，聊了很久，可以用“相谈甚欢”来形容，却不知道或未曾察觉，有时候自己看到听到感受到的不过是一种短暂而朦胧的假象。 “金主管，你刚才说的这些，我都能理解……集团搞的那次年轻干部入库确实是存在问题，我听说还有向工程总局寄信举报的……”朱濡接着道：“不过话说回来，有些环境、有些事情咱们无法改变，唯一能够改变的只有自己……咱们改变不了环境，那可以适应环境，适应不了环境或者不愿意适应那个环境，那就考虑换个环境……所以，那天赫建部长给我说你想到水利院来，我觉得眼前一亮，很欢迎你来……” “谢谢朱院长！”金成道：“听您这么说，我很开心……来之前，虽然咱们接触不多，只是一起吃过一次饭……我听韩可说，您是位挺好的领导，所以想着跟着您多学习……” 朱濡道：“哦，咱们以前还一起吃过饭？可能我这记性不太好，都没什么印象了……” 金成道：“是啊，那次有吕灵主任、水华、代鹏、何玉……” 朱濡抬手摸了摸脑门，笑道：“听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对，没错，那次我没端酒杯，给你搞得还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哈……” 金成道：“嗨！那次咱们是初次见面，我也不知道您是不怎么喝酒的，敬酒也是有些莽撞……不过事情都已经过去很久了……” 朱濡道：“对，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嘛，没什么……对了，你如果真心实意要来水利院的话，我得给你透个底，我们水利院刚刚成立不久，规模在整个工程九院是最小的，收入在整个工程九院也是垫底的……” 金成道：“朱院长，对于收入这块，我已有所了解……从去年的情况看，咱们水利院的收入，比如同岗位的李刚，收入与我在集团党委办基本持平，略高那么几千元，我觉得能接受，知足常乐……” 朱濡笑了笑，道：“你觉得能接受就好，到我们水利院，因为是起步阶段，很多事情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各方面资源也都不足，肯定前几年比较困难……但是，不是我画饼，我觉得水利院的发展前景还是不错的，未来几年，国家在水利方面的投资将是巨量的……可惜的是，集团有些领导看不到这一点，或者这样那样的原因，对咱们水利院重视和支持不够……” 金成笑道：“朱院长，如果我有幸调到咱们水利院，那就是水利院的一分子，大家同甘共苦，我相信困难是暂时的，我也很看好咱们水利院未来发展的前景，发展的潜力和空间都很大……” 朱濡笑道：“听你这么说，我感到很欣慰……你如果来水利院的话，我这边没问题，举双手欢迎……此外，你还要考虑两方面的问题，一个是龙书记那边，包括毕书记那边，会不会放你？一个是水利院分管领导海大海院长那边，恐怕还得你去找找他，征得他的同意……” 第632章 疑虑 金成笑道：“感谢朱院长的美意！龙书记那边，我之前已经向他表达过要离开党委办的想法，只不过一时之间没有找到合适的去处，如果我到水利院的话，他应该不会阻拦，至于说毕二莘那边，只要龙书记同意了，他也没有理由拦着不放，毕竟‘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他不会不懂，即使强留我在党委办，我也不会再尽心尽力给他写材料……海大海院长那边，我之前找过他，当时说的是想调到市场部去，他也同意了的，只不过因为市场部满员，暂时没有机会……这样，我再去找龙书记、海院长汇报一下，说想要调到咱们水利院……” 朱濡点了点头，道：“好的，我觉得问题不大，等你的好消息……” 金成道：“朱院长，如果我最终能到水利院来的话，还是想能够发挥自己的一份作用，不能辜负了您和赫建部长的信任……我听赫建部长说，咱们水利院成立不久，如果我来的话，首先要把重点放在整章建制上……” 朱濡道：“没错，整章建制，这是我与赫建部长在一起聊天时提到的……” 金成道：“我了解了一下，目前咱们水利院有29人，包括劳务员工，职能部门只有综合办公室和经计部，如果我来到水利院办公室的话，李刚就去经计部了，对吗？” 朱濡道：“是这样，目前李刚兼任综合办主任和经计部部长，你过来当综合办主任之后，他就专任经计部部长……对了，‘综合办’，这是一个综合部门啊，除了集团经计部由经计部对接之外，其他所有集团机关部门都是由综合办来对接，事情很多很杂也很辛苦，你还要做好思想准备……” 金成道：“谢谢朱院长提醒，我已经做好思想准备了，苦点累点没什么，毕竟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这么多年，一路都是这么走过来的……只是有一点疑虑，您知道我是学中文出身的，虽然后面读过项目管理的在职研究生，但是对专业技术还是不懂，‘隔行如隔山’嘛，如果对接集团技术质量部门，感觉心里有些没底……” 朱濡道：“这个问题不大，谁也不是全才，不可能什么都懂什么都会，你负责综合办的全面工作，涉及到技术质量这块具体工作，有专职副总工程师配合，还有综合办小安，安平，你交给他办理就行，他是搞技术出身的，后来考虑到家庭因素，不便长期出差，主动找我申请转岗到综合办……” 金成道：“听您这么一说，我感觉到心里更踏实了……我的底线就是，到您这里来，一定得把工作做好，不能给您抹黑……” 朱濡笑了笑，道：“你不用有太多顾虑，没什么，只要肯学就行……你看李刚，你比他肯定好太多了，他在综合办主任这个岗位几年了，还是没有什么进步，有时候把我气的，真想拿把刀捅了他……没事的，慢慢熟悉熟悉就好，我相信你没问题的……” 第633章 舒适区 有时候，人在“舒适区”待得习惯了，会如同“清水煮青蛙”一般，渐渐地失去离开舒适区的勇气和动力；有时候，也会有人会因为某些原因起心动念，不计后果想离开舒适区，到一个新的环境中去。此时的金成属于后者。 金成与朱濡聊了足足两个多小时，氛围挺好，似乎有种“郎情妾意”相见恨晚的错觉。 从朱濡办公室出来，金成回到九楼大厅，望着楼前湖面远处刚刚解冻的冰水相接处星星点点白色的海鸥及黑色的野鸭，心里回放着刚才与朱濡聊天时的情形，与当初对朱濡的“第一印象”进行着比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是应该相信“第一印象”、相信直觉呢，还是应该今天这次面谈的感受呢？ 金成想，从目前的形势看，自己是铁了心要离开党委办，在整个集团范围内，津城所在地工程九院的几家下属单位里，只有水利院有这么个相对合适的岗位，似乎再没有别的选择，既然如此，那就去找龙为、海大说一说，如果他们同意的话，去水利院也就是了，不管前面是地雷阵还是万丈深渊，都要勇敢地冲过去，还是那句话：一旦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即使后来事实证明选错了，爬也要爬过去。借用调皮网友一句话：自己约的炮，含着泪也要打完。 想到这里，金成来到龙为办公室门前，敲了敲虚掩半扇的门，听到“进来”，便走了进去，笑了笑，道：“龙书记，您在忙吗？想向您汇报一下思想……” 龙为听金成如此说，似乎话里有话，上下打量金成一番，笑道：“我没事……小金，来，坐下说……” 金成道：“龙书记，之前我向您汇报过我想调离党委办的事，现在我找到了一个机会，就是水利院刚好缺个综合办主任，我想请您帮忙，把我调过去……” 龙为闻言一愣，随即端起茶杯呷了口茶，看着金成问道：“哦，水利院没有综合办主任？” 金成道：“是的，现在水利院综合办主任是李刚，兼着经计部部长……我听人说，他早就不想干办公室了，想专职搞经营去，所以我就去找水利院朱濡院长去聊了，他说欢迎我调过去，只是需要先征得您和水利院分管领导同意……” 龙为见金成跌跌撞撞竟然真的撞出一个门洞，这次大概是玩真的，真要调离党委办了，皱了皱眉头，揉了揉鼻子，笑道：“这样啊……小金，如果你决意要离开党委办的话，我也不能拦着你……只是从为你个人考虑的角度讲，我觉得还是提醒一下比较好，其实留在集团党委办机会更多，你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金成道：“谢谢龙书记您的善意提醒！我已经考虑过了，还是要离开党委办……” 龙为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悦的表情，道：“小金啊，果然你还是有些偏执啊，认定的路就要一条道跑到黑……” 第634章 同意 金成听龙为又说自己偏执，心里颇为不悦，心里骂道：“老龙啊老龙，你特么一个伪君子、真小人，是你当初想要借着年轻干部入库的事情玩我，正所谓‘有困难要帮，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帮’，哪里想到老子不吃你那一套，识破你的真面目，不陪你玩了，你特么玩脱了，现在又给老子扣大帽子，说我偏执，真是岂有此理……”又一想，算了吧，“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老龙爱怎么说怎么说吧，笑了笑，道：“龙书记，我也有我的苦衷，希望您能理解我，最后再帮我一把……” 龙为略作沉吟，道：“好吧！你再去找海院长说说吧，毕竟他是水利院的分管领导，他同意了才行……他同意之后，毕书记、韩院长两位主要领导那里，我再帮你说话……” 金成道：“谢谢龙书记！我这就去向海院长汇报……” 从龙为办公室出来，金成便直接来到海大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听到“进来”便推门走了进去，见海大正倚靠在老板椅上，双手捧着手机，似是在发信息，道：“海院长好！” 海大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示意金成坐下来，片刻之后，放下手机，道：“小金，你找我有事？” 金成笑道：“海院长，我还是想请您帮忙，关于我工作调动的事……” 海大道：“我听杨左说，你找他汇报过了，只不过现在经计部满员安排不了，既然都答应了，还是再等等吧……” 金成道：“是这样，海院长……我现在听说有一个别的机会，就是水利院刚好有个综合办主任的岗位空出来，我想调到那去，毕竟经计部这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机会……” 海大道：“哦，水利院？你到那去干什么啊……我实话跟你说，水利院不行，那个单位那么点人，都是些琐碎细小的项目，富润项目还一屁股烂账，说不定哪天就给拆了，就没有了……你说你集团党委办科长，到那去当综合办主任？要去你也去个好点的单位吧……” 金成笑了笑，道：“感谢海院长您的提醒，我知道您能说这些，都是为我好……我也不傻，不是不想去好点的单位，关键是现在我没有更好的单位可以去，而且我也实在是不想再等了，只想尽快离开党委办，换个环境……” 海大道：“小金，上次年轻干部入库的事，我也听说了，你对那个结果不满意，但话说回来，什么入库不入库的其实关系不大……上次你吃亏了，大家都知道，争取下次再入，不就行了么……这样吧，你再考虑考虑，我跟你说，水利院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金成道：“海院长，我还是那句话，非常感谢您提醒我这些……但我考虑再三，还是想去水利院，希望您同意……” 海大顿了顿，道：“这件事你向龙书记汇报过了吗？他同意你离开党委办么……” 金成道：“我刚从龙书记办公室出来，向他汇报过了，他同意了，说让我再向您汇报……” 海大道：“既然这样，龙书记都同意了，我也同意……” 第635章 赠言 从海大办公室出来，金成长舒了一口气，心想自己要去水利院的事情，基本上确定了：水利院院长同意接收，集团党委办分管领导龙为同意放人，水利院分管领导海大也同意，正常情况下，集团两位主要领导应该不会插手，毕竟自己还不属于领导干部。 金成心想，大概率能够离开集团党委办、调到水利院了，离开那个想要玩自己却玩脱手的龙为，虽然认识到龙为这人的假面，但是毕竟在工程九院，自己服务的领导除了林一言，就是龙为了，还是请他给留个赠言吧。 当初林一言离任前，金成拿着一本书，请林一言在书的扉页写赠言。林一言捏着笔思索了半晌，写道：“了解民情，把握要义，勤耕细作，书写佳文。”龙为又会写什么赠言呢？ 金成回到党委办，从办公桌面的书架上找出那本书来，想着一会请龙为给自己写句临别赠言。 金成再次来到龙为办公室，道：“龙书记，关于我想要调到水利院的事，我刚才向海院长汇报过了，他问我您同意了吗，我说您一直很关照我，同意了，他说他也同意……” 龙为笑了笑，道：“哦，既然这样，这件事八成能行……你先别着急，踏实干好手头的工作，站好最后一班岗，回头等合适的机会，我再分别向两位主要领导汇报一下，可能还需要过一下党委会……” 金成道：“谢谢龙书记！您请放心，我一定会善始善终，站好最后一班岗……”听龙为说可能还需要过党委会，金成有些不解，笑了笑，道：“龙书记，我这也不是领导干部，原以为说调就调过去了，原来还需要上集团党委会啊……” 龙为道：“咱们工程九院现在属于是精细化管理，管理很细，凡是人员调动需要集团两位主要领导同意才行……” 金成道：“好的龙书记，那就烦请您多费心啦……其实，之前铁了心想要早点离开党委办，如今眼看事情快要成了，反倒觉得内心里有几分不舍……” 龙为笑道：“能理解，毕竟人是感情动物，在一个地方待久了，肯定会生出感情来……小金，如果你现在反悔的话，还来得及，继续在党委办，该干嘛还干嘛……” 金成道：“谢谢龙书记！为了这件事，没少麻烦您，我还是去水利院吧，好在水利院也在这栋楼上，今后还有机会常来您办公室，向您请教、向您学习……” 龙为道：“那倒是啊，还在一栋大楼上，没有走远……今后，党委办如果有什么大材料搞不定的，还得麻烦你出手帮忙给润色润色啊……” 金成道：“没问题，龙书记，我随时听您招呼……” 龙为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缓缓地踱步来到窗边，望着窗外的湖面，若有所思似的轻声道：“小金，人生分合聚散，都是缘分，缘来缘去，一切随缘吧……” 金成道：“龙书记，临别之际，我想请您给我写句赠言，您看可以吗？” 龙为愣了愣神，笑道：“哦，赠言？” 金成将那本书展示出来，道：“龙书记，我在工程九院服务过两位集团领导，此前请林书记在扉页给我写过赠言，今天想请您在封底给我题赠一句勉励的话……” 龙为从金成手里接过那本书，道：“行，这本书先放我这里吧，让我想一想……” 第636章 实在话 当天下午上班，龙为打电话给金成，道：“小金，你来一下……” 金成来到龙为办公室，道：“龙书记，您找我……” 龙为道：“赠言写好了，书还给你……”说着把那本书递给金成。 金成接过那本书，翻开封底内页，见上面写道：“站位更高，格局更大，立意更远。”字写得龙飞凤舞，勉强认清。 金成笑了笑，道：“谢谢龙书记！您的赠言，这本书，我会一直保存着……” 龙为笑道：“小金啊，那些赠言属于政治正确的场面话，我再和你说几句实在话，对与不对的，你听一听就算了……” 金成笑道：“龙书记，您请讲，我洗耳恭听……” 龙为道：“小金啊，我说话可能不太顺耳……年轻人，血气方刚，有血性、有个性没有错，但是，说话做事也要讲方式方法，特别是在机关单位，直来直去难免要碰壁，甚至很多时候撞了南墙碰得头破血流……或许，你以前经历比较顺畅，本质上心地善良、心思单纯，对社会上很多事情接触了解不多，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不能太理想化，在现实的生活中，单纯的理想主义是行不通的…… “还有，你的问题是，是非观念太强了，是吧？‘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在单位，在社会上，没有什么‘非黑即白’，也还有很多的灰色地带，对不对？大家都是成年人，不是三岁孩子，也不是看电视剧，谁是好人，谁是坏人，那个思维方式不能适应社会……单位是什么？单位就是社会的一个缩影，就是一个微缩的小社会，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当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关键是要学会全面客观地看待是非，不能钻牛角尖…… “你平时独来独往，清高自赏，每天是两点一线，下班就回家，不与同事们交心交流，不聚餐、不喝酒、不打牌，哪里会有朋友？你是学文科出身的，读书肯定比我多，但是不是有句话说‘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嘛，要学会把书上讲的与现实结合起来，比如说，书上讲要坚持原则、任人唯贤，现实中呢，怎么可能完全做到，人都是有感情的，都有亲疏远近，对不对？人性，我们都要了解人性、尊重人性、把握人性，不能只琢磨事、不琢磨人，毕竟干工作还需要别人的配合，入库还需要领导的打分，提拔还需要员工的口碑…… “这些年，你在九院党委办勤勤恳恳，如同老黄牛一般，为九院的发展默默奉献，论敬业精神、论业务能力、论文字水平，大家都看在眼里，但是仅仅这些还远远不够……切记，要多交朋友，朋友多了路好走……” 金成认真地听龙为说着，心想老龙说的这些话本身没错，都是大道理，特别是“琢磨人”“多交朋友”大概是他经验之谈，如果按照他说的那么做，应该更能够在工程九院这个大染缸里如鱼得水，但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自己是否愿意为了蝇头小利而改变，变成自己曾经讨厌的那种人？更何况，这个龙为说一套做一套，不过是个惯于做“老好人”、毫无原则的伪善者，他为人处世的那一套做法，岂屑为之？有道是“仰天大笑出门去，吾辈岂是蓬蒿人”，纵使老子在工程九院永无出头之日，也决不拂心逆意而行，还是要遵从内心，做真实的自己。 第637章 脾气 龙为转到办公桌后面，缓缓地坐下来，依靠在老板椅上，端起杯子呷了一口茶，接着道：“下一步你到了水利院以后，首先要收起自己的脾气，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避免再与人产生冲突，一旦产生冲突，不管你占不占理，你都是没有理，最好的结果也是各打五十大板，那对你本人极为不利，后果很严重，你就没法在九院待下去了……” 金成笑了笑，道：“谢谢龙书记提醒！其实，我虽然有一些个性，但是从来没有任性使气，没有主动与人起冲突，此前与余麟、武晋、朱涌之间发生冲突，那也都是被动的，是他们挑起来的……我一贯坚持的原则是，不惹事、不怕事，能忍则忍，如果遇到欺人太甚的，就坚决干到底……” 龙为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鼻子里“哼”地一声，道：“冲突就是冲突，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处境……你想想，为什么这些年你在工程九院党委办兢兢业业，活没少干、气没少受，就是提拔不了，没想想自己的原因么？你跟余麟起冲突，跟武晋起冲突，跟朱涌起冲突，你倒是挺能耐，专挑主要领导眼前的红人起冲突，你想想，他们在领导面前能说你好话么……” 金成道：“龙书记，您说得对，我也应该从自身找原因，但是我就是这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而且我‘吃软不吃硬’，别说他们是主要领导眼前的红人，不管他们是谁，只要欺人太甚，我都不惯着……至于说我在工程九院一直得不到提拔，我自身是有问题，不会溜须拍马，不喜吹牛扯淡，但是更主要的问题是有些领导用人不公正，眼瞎了……” 龙为冷笑了一声，打断了金成的话，道：“小金，你看你看，你这说着说着血气上涌，怎么着，你如果还这样的话，到水利院也混不下去……” 金成听龙为如此说，心里道：“老龙啊老龙，在你看来，竟然是我在党委办混不下去了？不是吧！是老子不想在这里混下去了，之所以自废武功、自我放逐，离开这个舒适区，就是用实际行动向以毕二莘为首的那帮混球领导进行无声的抗议，类似于‘非暴力不合作’，相信工程九院广大员工虽说未必‘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应该不至于都麻木不仁，人人心中有杆秤，将来自有公议……或许自己这么做，好似堂吉诃德去挑战风车不自量力，但是迈出这一步，在自己的天平上，就已经赢了，至于别的什么后果都可以不管……” 金成心想犯不着与龙为说这些，说了他也不会理解自己，此前向他掏心掏肺毫不设防地说了那么多，得到了什么呢？得到的不过是奚落与伤害，还是算了吧！虽说离开党委办，算是离龙为远一点，不过还没有真正地逃离他的掌控，毕竟他是集团领导，而自己要去集团下属单位水利院，现在还是不要惹他，干脆继续忍他让他由着他捧着他。 金成想起寒山拾得对话的故事。 寒山问:“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 拾得答:“只要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第638章 看法 想到这里，金成陪笑道：“龙书记，我刚才说那些话，可能表达得有些问题，让您误会了……我没有激动，只是向您说一些自己的真实看法，可能这些看法比较片面，也因为您一直关照我，所以我对您实话实说、直抒胸臆，跟您交心汇报思想，从来不藏着掖着，没有别的意思……我一直认为，您和一般领导不一样，您是集团领导中的一股清流……” 龙为闻言，脸上的表情舒展开来，笑道：“你对我交心没用，不算，你得多交朋友，和同事交心……”龙为说着，以一种讥笑似的口吻接着道：“在工程九院，你有和谁交过心么？下班以后，你和谁喝过酒、打过牌，称兄道弟、无话不谈么……” 金成闻言简直觉得有些荒谬，心想：“老龙啊老龙，我在你眼中竟然是这样的，特么的我当初瞎了眼，把你当成好领导，什么狗屁‘清流’，你就是个惯于和稀泥、当老好人、见风使舵、看人下菜碟的无耻小人啊……还这么咄咄逼人地追问我有没有值得交心的朋友，擦！老子有啊，比如王刚、贾刚，但是我不能再把底毫无保留地透给你了，你觉得没有那就没有呗，反正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了……” 想到这里，金成尬然笑了笑，道：“龙书记，您说和您交心不算，这……其实以前我刚到工程九院的时候，也是和同事交过心的，可是结果就是受到伤害，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是不愿，是不敢了啊……” 龙为鄙夷地笑道：“你不主动与别人交心，别人怎么会与你交心，你怎么跟人交朋友……” 金成道：“龙书记，我再说句话，您可能不爱听，工程九院机关的环境不好、风气不正，是我见过的管理最烂的，没有之一……我以前在京城某局丰泰投资公司的时候，我和同事们相处都很融洽，大家对我评价也很好啊……” 龙为一句话把金成噎了回去，冷笑道：“京城某局我也有熟人，涂华你认识么？以前我在某处当党委书记，他是我手下的办公室主任……” 金成心想，老龙啊老龙，你特么的这样拿话噎我，堵我的嘴，让我辩无可辩，算了，既然你这样对我有了成见，我再解释什么也是多余，毫无益处。不是有句话嘛，说在我们这个社会当中，最大的法是“看法”，一旦领导或者上位者对你有了“看法”，你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除非这个“看法”能够改变。龙为对自己形成了这样的看法，想改变谈何容易？算了吧，算了吧，自己和龙为摆明了不是一路人，两个人不在一个频道上，再怎么解释也不过类似于鸡同鸭讲，越解释越乱，越描越黑，还是由他去吧。 金成道：“哦，我认识涂华，他最早在京城某局党委办当副主任，后来到某工程指挥部当党工委副书记，再后来到京城某局下属某单位当党委书记……原来他是您的老部下，您带出来的部下就是不一样啊……” 龙为闻言面露喜色，笑了笑，道：“我在最关键的时候帮过他，年轻人嘛，有时候需要提携……” 第639章 刺头 提起涂华，金成有所了解，那货根本就不是个好东西，跟龙为算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涂华在老家平阳市有个槽糠之妻，却在某工程指挥部当党工委副书记时与有夫之妇打得火热，“兔子吃了窝边草”，最后“停妻再娶妻”，还特么厚着脸皮办了酒席…… 金成记得，当年在京城某局机关，自己给韦俊当秘书。有一次，涂华从工程指挥部回来，手里拎着一个鼓囊囊的公文包，到韦俊办公室汇报工作。金成敲门进去时，见涂华正从公文包里往外拿东西往韦俊办公桌抽屉里放，原来是几条华子，还有两条似乎比华子更高级的不知什么牌子的香烟。果然，不久之后，涂华就从工程指挥部调回京城某局子公司任党委书记了。 对涂华这些拿不上台面的事，金成又不能当面对龙为说，只能在心里暗自感慨，心里不禁叹道：“老龙你他么嘴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龙为见金成默不作声，似乎来了兴致，接着道：“裘伺你知道吧，他原来在通信院也就是一普通设计师，而且说话很直、很冲，有名的刺头……跟着我到工程九院后，前些年也是喜欢怼人，与余麟、武晋也闹过矛盾，后来经常到我这汇报、请教，慢慢地转变了很多，可以说像是变了个人……你们俩啊，还是有相似的地方，甚至说你的条件比他当初还要好很多，只要决心改变，会有很大的改观……你看，裘伺前几年一直在规划部当副部长，不受林一言待见，前段时间不也转了正么？有时候啊，还需要合适的机缘，需要耐心地等待……” 金成心想，老龙啊，原来在你眼里，我竟然成了“刺头”，操！老子这么老实本分、敦厚内敛的一个人，在龙为的眼里竟然成了一个刺头，特么跟谁说理去啊…… 裘伺这人能力水平一般，脾气很臭，在工程九院重组的时候，跟着龙为从通信院过来，当时不过是个高级工程师，当时通信院没人愿意到集团来，他因为某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主动贴近龙为，跟着来到集团机关，担任发展部副部长职务，也算是吃到了重组的红利。 后来，裘伺在发展部副部长位置上一待数年，眼巴巴地望着早日转正，奈何发展部部长到了改非的年龄，被林一言摁住，一直干到了退休。裘伺犹如“太子”看着长寿“皇帝”一般，心里那股无明业火累积起来，如活火山一般时常喷发。对此，李雪、韩可、于统等人都亲身经历过，颇有微词，还在党委办专门开过吐槽大会。 林一言退休后，毕二莘与韩宇两人斗法，管干部的机会便落到了龙为头上。借此机会，龙为上下其手，尝到了权力的甜头，着实牛叉了一把，把包括裘伺及分管片区指挥部的一干人等，入库的入库，提拔的提拔，大多都有了好的归宿，除了金成。 金成得到的，不过是失落、失望，以及龙为所谓“偏执”与“刺头”的定义。 第640章 人性 在学校，在单位，在社会上，有钱人家的孩子，往往能被人高看一眼；而穷苦人家的孩子，则与之相对，容易得到的冷漠与白眼。这大概关乎人性。 在工程九院这样的环境氛围中，尤其如此。从三观正常的角度看，如果某人不是靠着业务能力和工作业绩获得提拔，而是靠背景靠关系靠某种见不得光的交易获得提拔任用，是不光彩的。 金成对此会“嗤之以鼻”，在他看来，或许不可能做到绝对的公平，但是至少应该做到相对的公平，在背景、关系、交易编织的大网中，允许存在能力、业绩的漏网之鱼，这样对企业发展来讲才不是涸泽而渔，企业才能有好的未来。 金成后来在吃过亏以后，才发现自己“以己度人”错得多么离谱，毕竟在现实得不能再现实的土壤中，理想主义的花朵毫无出路，只会很快枯萎。 切换到机关多数员工的视角，谁能够获得提拔，谁就是胜利者，哪怕他业务能力、道德品质一团糟，不是最重要的，所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所谓“人有人道，鬼有鬼道，猫有猫道，狗有狗道”，所谓“成王败寇”，职场竞争中的落败者就应该找个僻静角落躲起来，反思自己，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类似于某网红惹众怒的一句话“工资没涨找找自己的原因”。 这些人，他们做奴才惯了，从来没有想过对企业里干部选用的不正之风提出质疑，如同墙头草一般随风倒伏，恰似经典电影《让子弹飞》里那句台词：“谁赢，他们帮谁”，令人唏嘘。 金成为自己感到惋惜，本来是“一棵政工干部的好苗子”，却在某些不公正领导的漠视下，生生地被耽误了、枯萎了。可叹的是，这在有些人看来，也不过是“自恋”而已。 如果某天金成一觉醒来，完成惊天逆袭，从副处长提任处长，然后是副局长、局长……欢呼最热烈的，自然还会是那同样一类人。 “自古深情留不住，总是套路得人心”，终归有人性在。 “人性”这个词，龙为时常提及，似乎这个词说出来，显得很高级，衬托出他龙为的水平高。 金成对此则颇有反感，心想，老龙你他么整天“人性”不离嘴，好像你是世外高人，世事洞明、人情练达，从你的所作所为来看，不过是一个毫无原则、虚伪庸俗的“老好人”“两面派”罢了，侈谈人性唱高调不脸红么。 金成知道，龙为这个“老好人”很会演戏，在外人看来，龙为还是挺照顾自己人的，包括金成。虽然真实情况，只有金成“冷暖自知”，后来才明白，之所以龙为没有照顾自己，主观上还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既高估了龙为的人品底线，也高估了自己与龙为的关系。 虽然如此，金成还是提醒自己，龙为是什么人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明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真的戳穿他既没有必要，也没有益处，干脆继续隐忍，将计就计，让别人觉得自己是得到龙为帮助才能够调到水利院的，龙为还能罩着自己。 龙为呷了口茶，道：“小金啊，你到水利院之后，还是要记住，有位老先生好像是季羡林说过的话，叫做‘假话全不说，真话不全说’，这句话你好好体会吧……” 金成笑道：“多谢龙书记！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第641章 门缝 当晚，金成在党委办加班写一份材料，大概到九点左右，觉得脖颈处酸酸的，眼睛长时间盯着电脑涩涩的，便起身到九楼大厅稍事休息。 看了看对面夜色阑珊的湖景，不知为何陡然间生出一个念头，心想特么的老子受到这么不公正的对待，还兢兢业业、加班加点，倒是到各楼层去看看机关部门那些葱姜蒜还有谁像自己这样敬业奉献的。想到这里，金成便从九楼乘坐电梯来到八楼，一看整个楼道里的灯已经熄灭了，黑洞洞的，便再乘电梯来到七楼，见楼道里的灯也熄了，只是远处有一束光线，似乎是从门缝里透出来的。 “这么晚了，怎么，龙书记还没走？”金成心里想着，有些好奇，便溜溜达达地往前面走了几步，走近了一些，见果然是龙为办公室房门露着两指宽的门缝，“我去向龙书记打个招呼……” 金成走到门边，伸出手来刚要敲门，听到龙为办公室内传来“嗯嗯啊啊”不可描述的声音，登时惊呆了，手臂僵在半空，心里纳闷：“擦，咋回事？不会是自己走错片场了？怎么着，莫非老龙这哥们人老心不老，晚上不回宿舍，待在办公室看爱情动作片……”听了听，似乎不像是爱情动作片的声音，因为偶尔还有简短的交谈声。 “我嘞个去！怎么办？”金成走近门边，眼睛从门缝间看进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门之隔，里面正在上演激烈的香艳的活春宫， 男主角正是龙为，女主角似是蒋红，“赶快溜走？还是……” “天意啊！别怂……”一个声音对金成说道。 “干！草泥马的老龙……”金成打定主意，一探究竟。 想到这里，金成壮着胆子，从裤兜里掏出来手机，打开摄像头，将手机摄像头靠近门缝，将那对狗男女纳入镜头，开始摄录。 走廊里的温度不高，龙为办公室空调的温度开得很高，一股热噗噗的暖气从门缝里溢出来。 镜头里面，一个年轻的女人站在龙为的办公桌前，上身只穿着一件蕾丝花边的白色衬衣，胸前的扣子解开着，从里面蹦出来的两只小白兔随着龙为的动作，有节奏地blingbling地前后晃动，及腰的黑色长发披散开来，铺洒在办公桌面上…… 龙为站在那女人的身后，裤子褪落在脚面上，双手扶在女人的腰间，时而伸出一只手，穿过那瀑布似的黑丝帘幕，向女人的胸前探去，用力地揉搓。 那女人不断呻吟着，偶尔伸出一只手来撩起长发，忽然扭头向龙为嘤嘤地说着什么，似乎看向门边方向，吓得金成一哆嗦，赶快把手机收了回来，心扑通扑通乱跳，仿佛自己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由自主地离开了那是非之地。 金成一溜烟地从七楼回到九楼，到党委办自己的工位上坐下来，端起杯子喝了几口水，才慢慢地平复了心跳。 第642章 把柄 “哥们，你这心理素质不太行啊……”金成打趣自己，“明明干坏事的是他们，你倒是把自己吓得不轻……怎么就跑回来了呢，刚才激战正酣，真是可惜了的……” 金成拿出手机，打开刚才录制的香艳画面一看，时长是三分四秒，心想：“老龙啊老龙，真没有想到，你特么竟然还这么干，胆敢在办公室里与女下属……看来这是天意啊，偏偏让老子撞见你的丑事，而且还把视频录下来了，这是你的把柄啊……草你么的老龙，以前你对不起我，过去的事也就过去了，今后你可别特么的再惹我，把老子惹急了，就把你这段视频给捅出去……” 金成又想，虽然老龙这么做不对，可是自己偷偷地录像这事也不对，要不把那录像删了？就像当年在京城某局韦俊收到的那封信，那就是一个定时炸弹啊……想来想去，还是把那段录像留了下来，放在一个安全的角落，继而安慰自己道：“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且留着这段视频，以备不时之需吧……” 过了一会儿，金成听到脚步声响，抬头一看，见蒋红从外面走了进来，面色绯红，脸上的脂粉厚薄不均，似乎有被野狗啃过的痕迹，领口处的两颗扣子没有系上，头发散乱地束在脑后。 “小金，你还在加班呐……喔，咱们办公室好凉啊……”蒋红一边向金成打招呼，一边走进她的办公室。 “哦，嗯，是的……”金成的思绪一时没有切换过来，答对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金成听到蒋红在办公室里打电话，娇嗔道：“老公，你在外面出差忙，我在单位也忙啊……这两天要开会，我还在办公室准备材料呢……” 金成把刚刚写完的材料通过办公软件发给蒋红，见蒋红还在打电话，便招了招手，离开了办公室。 走到楼下，金成抬头一看，见龙为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想起刚才撞见的那件毁三观的事，骂道：“果然是伪君子，狗东西！” 坐到车上，金成想，龙为这个老王八蛋，“有初一就有十五”，应该还有更多黑料和把柄，这次大概是因为粗心，办公室门没有关好，下次呢？念头一起，便打开某购物平台，下单买了一架带摄像头的无人机，想着给老龙做个宣传片。 网络购物真特么的方便。第二天下午，金成下单的那架无人机便到货了。 当晚下班后，金成决定对龙为“守株待兔”，看他是否还要提供什么刺激的视频素材。到大概同一时段，金成再次来到七楼，悄悄地走近龙为办公室门前。与头天晚上不同，龙为办公室的门没有开，但看得出来里面亮着灯，而且正在上演不同寻常之事。 “草泥马！老龙你这个无耻混球，家里槽糠之妻在京城，你特么的却在这里夜夜笙歌……”金成心里骂道，“看老子将来怎么教你做人……” 第643章 女下属 金成敢想敢干，当即回到党委办，从抽屉里取出无人机，来到办公楼下，见私下里无人，便开机起飞，稳稳地将那架无人机飞到那扇亮着的窗户外面，把摄像机镜头对准窗内。 透过镜头，果然看见龙为又在办公桌前奋力地战斗，所不同的是，今晚的女主角与昨晚不同，战斗的姿势与风格也与昨晚有异：昨晚的女主角是趴伏在办公桌前，龙为后入；今晚的女主角则是仰卧在办公桌上，龙为前驱…… 与昨晚不同的还有，昨晚是一门之隔，看现场活春宫，今晚毕竟是用无人机，隔了一层窗玻璃及镜头，音效上有所差异。好在摄像头像素挺高，室内战况一览无遗。 无人机在龙为办公室的窗外悬停拍摄了大概半个小时，才见里面鸣金收兵，各自穿衣，似乎还打情骂俏，有说有笑。 今晚的女主角不是别人，正是吕灵。吕灵论年龄比蒋红大上一轮，平时注重穿衣打扮、美容保养，倒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从战况来看，与昨晚比起来，更是不遑多让。 金成收好无人机，正准备离开，抬头看见龙为办公室的灯熄灭了，心想：“老龙这货今晚战斗结束就走，不抽一支事后烟，进入贤者时间了？你走，你们走吧，老子倒是要当一次福尔摩斯……” 为了避免见到龙为、吕灵而尴尬，金成从另外一座电梯上楼，到党委办待了一会，把无人机摄录的战斗片导出来，再次保存到安全的角落。然后，拿出龙为办公室的备用钥匙，来到七楼，确认龙为已经离开后，打开了龙为办公室的门。 金成走进龙为的办公室，感到一阵热浪，特么温度开到30度，空气里还夹杂着某种特殊的气味。 金成来到办公桌前查看，见龙为办公桌脚下的垃圾桶里扔着一团团的纸巾以及一个药盒，盒子上面印着什么“非”的字样，桌面上还有一板药，留着用剩下来的两粒蓝色药丸。 金成原本想要拍照，又觉得有些恶心，便赶快离开了，心想不用了，有这两段录像就足够了，不过不到万不得已，这两段视频还是不能流露出来，毕竟自己又不是纪检委的，不到鱼死网破的时候犯不上。 两天后的一件事，让金成觉得老龙这哥们有些过分了：韩可从龙为办公室汇报工作回来，一屁股坐到工位上，脸面红红的，气呼呼的…… “怎么了，韩同学……”金成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龙书记这人，哎，还是不说了……”韩可欲言又止。 金成心下狐疑，心想老龙这货特么的老少通吃啊，韩可还没结婚，说不定还是黄花大闺女呢，老龙你特么的也下得去手？看这样子，韩可八成是拒绝了，或许老龙今后就知难而退了…… 金成叹道，“权力是男人的春药”，看来此言不虚啊！以前林一言在的时候，龙为连权力的屁股都摸不到边，如今毕二莘、韩宇不合，两人势均力敌搞内斗，便把干部管理的权限让渡给了龙为。龙为倒好，把这权力用到了极致啊，对女下属下手毫不客气，各个击破…… 金成一方面赞叹韩可没有屈服于龙为的淫威，另一方面替韩可捏了一把汗：很快就要评定机关部室的“科长”了，韩可到底能不能过了这一关？ 第644章 编制 三月下旬，工程九院印发《关于公布集团公司机关本部职能机构编制定员的通知》，对机关部门编制定员进行调整。 金成前前后后看过，发现党委办的编制定员依然是6人，其中，主任1人，副主任1人，其他4人。再往下看，单列出来团委书记1人。 金成觉得这里有点蹊跷，目前工程九院团委书记是赵同，兼任党委办副主任，这次又把团委书记编制定员单列了出来，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莫非是…… 金成隐隐地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和自己既有关系，又没关系，太特么拧巴了。 之所以说有关系，是因为自己就要离开党委办了，所以党委办又多出来一个副处级干部的定员；说没关系，是说这个副处级干部的岗位轮不到自己，毕竟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自己即将调离党委办、调到水利院的事，就差临门一脚了。 在工程九院机关，这种牵涉到人员变动的消息，从来都不是秘密，消息早已不胫而走，即便金成不说，也都知道了。 金成想起来前段时间的传闻，说工程九院党委办即将从外部单位调过来一个副主任，当时就觉得义愤填膺，感叹道：“真是让人无语、令人心寒呐！老子在这党委办兢兢业业地干了这么多年，论敬业精神、论业务能力、论工作实绩，还不够好么……即便笔试、面试成绩都还不错，然而却特么的连‘年轻干部库’都入不了，更侈谈提拔副主任了……” 金成也曾向龙为、蒋红表达过自己的想法与诉求，其实很简单，只是希望自己七年来的付出能够得到一定的回报，至少是能够看到继续奋斗的希望。 龙为不为所动，顾左右而言他。如今倒好，眼见金成就要离开党委办了，党委办原本没有的机会又平地里冒了出来。 金成知道这个文件是在龙为的指导下搞出来的，因为他既分管发展部，又分管干部部，涉及编制定员，他有很大的话语权。 念及此，金成为自己感到悲哀，同时也更加坚定了离开党委办、远离龙为的决心。 金成心想，龙为你他么的忒不是东西，老子跟着你一场，你不帮我不说，还玩我；玩我不说，玩脱了之后，还算计我；算计我啊，无所不用其极，我这次离开党委办，八成又给了老龙一个利用的机会…… 果不其然不久后，金成前脚刚刚离开党委办，朱涌后脚就从行政办调到党委办，占住了金成原本的位置。 事后，金成不禁苦笑，有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悲凉之感，幽然道：“‘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老龙啊老龙，你简直欺人太甚……” 金成联想到水浒故事中的林冲，在蒙冤发配的途中，又被高俅、陆谦之流迫害追杀，太特么拉仇恨了。 “走着瞧……”金成笑了笑，道：“老龙啊老龙，老毕啊老毕，你们这帮混球领导，咱们走着瞧……” 第645章 科长 工程九院关于机关部门编制定员的文件发布后，一大帮符合评定部门内设“科长”的员工们蠢蠢欲动、跃跃欲试。 不知道是哪个脑袋被驴踢了的领导定的，这次“科长”的选拔范围既包括“主管”，也包括“主办”。这让原本是主管的一部分人颇有怨言。 在工程九院，本来“主管”是正科，“主办”是副科，如今又在正科与副处长之间弄出来一个不伦不类的“科长”，在明眼人看来，这特么分明是瞎几把搞。 于统道：“成哥，听说最近各部门就要开始选拔科长了，这特么的主管、主办都能选拔，而且据说还可以跨部门选拔，卧槽，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本来以为成哥你发扬风格，把机会留给兄弟了，哪里想到这么搞，又玄乎了……” 金成道：“统哥，你应该没问题的，这些年一直在咱们党委办干宣传工作，这次宣传科长当仁不让、理所应当……” 于统茫然地笑了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金成道：“我即将离开党委办了，按说这事与我也没有什么干系了，还是嘴欠多说两句吧……这几把‘科长’简直‘四不像’，一边喊建立现代企业制度，一边搞什么‘科长’，特么的没有局长、处长，硬生生地搞出来一个科长，这不是开玩笑么……要么，你弄一个层级出来也行，但是不应该叫‘科长’，叫‘高级主管’不好么……” 于统闻言连连点头，道：“成哥，还是你说的这个方案好，叫‘高级主管’才顺理成章啊……发展部裘伺那水平，也就那水平了，不过这也是领导们最终拍定的……” 金成叹了口气，道：“这就应了那句话，‘肉食者鄙，未能远谋’啊……一帮‘内斗内行，外都外行’、脑满肠肥的几把玩意……不过，你还是有优势的，多去找龙书记汇报汇报思想，大概率能行……” 于统叹了口气，道：“嗨！老龙这个人，怎么说呢，要说他不顾人吧，上次年轻干部入库，他分管片区的干部入的最多；要说他顾人吧，看看成哥你，跟着他一场……” 金成笑了笑，道：“统哥，此一时彼一时，每个人情况不一样，我是想往副处奔，你现在是盯着科长，大概科长的难度要小一些……” 于统苦笑道：“或许吧，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久后，工程九院便开展了机关部门内设科长选拔工作。有的部门编制7个人，部长1人，副部长2人，科长2人，部员2人，硬生生多出来一个管理层级。 据说党委办因为编制定员6人，被提了意见，便没有再内设科长。于统、韩可，包括刚调到党委办的朱涌，因此也错失了当“科长”的机会。 于统、韩可因此很失落。朱涌却不同，依然踌躇满志，因为他志非在此，据说他很快就要被提拔为党委办副主任了。 关于朱涌即将提拔为党委办副主任的传言，让金成再次认识到现实的残酷：对于多年来敬业奉献、打打杀杀的自己而言，再往上走一步难比登天，对于毕二莘的秘书朱涌来说，却好似轻而易举，一路绿灯。 第646章 泡汤 在体制内单位，干部提拔任用充满玄学的意味：一个人有时候顺风顺水，好运来了门板都挡不住；有时候荆棘丛生，一不留神就阴沟里翻船。 就拿朱涌来说，谁都没想到，这个当初平平无奇的人，甚至曾经有过污点、被林一言发配到边缘部门的人，后来又阴差阳错地调回到行政办，然后又因为与毕二莘臭味相投，当了毕二莘的秘书，成了工程九院主要领导眼前的大红人。 在工程九院“年轻干部库”选拔时，年初刚评定为主管的朱涌，因为年龄“加权”优势，一路绿灯毫无悬念入了库，让金成、秦川、贾刚一众勤恳耕耘多年的老主管都望尘莫及。 在金成即将离开党委办的当口，朱涌又在领导的授意下，眼疾手快，从行政办调入党委办，准备占住金成原来的位置。他之所以调到党委办，“醉翁之意不在酒”，一把算盘打得震天响，盯着的是党委办新增加的一个副主任的编制，几乎在明牌了。 这更加让金成认识到了工程九院职场不正之风的实质，暗自骂道：“老毕、老龙，你们这些鸡巴领导可不就是眼瞎了么？你们这样做，简直是完全不讲吃相，完全不忌惮公议，走着瞧吧，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 朱涌深知调到党委办后，距离党委办副主任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遥，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走路都呼呼带风，用趾高气扬来形容也不为过。 工程九院下属单位的领导到毕二莘办公室门前排着队汇报工作，首先要过的就是朱涌这一关，必须先到朱涌那里拿号，然后由朱涌进去通禀，才能见到毕二莘。有的领导在那里排队一下午，最终也没安排进去，只能改天再来。如果赶上第二天毕二莘出差，那就只能再往后延期了。 由此，朱涌难免飘飘然，有时对那些领导也不放在眼里，言谈举止间透出几分轻慢。 关于朱涌即将提拔为工程九院党委办副主任的消息早已传播得沸沸扬扬，有鼻子有眼，甚至有人说就等着下个月上党委会了。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发生了：朱涌被人举报到工程总局，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提拔泡汤了，在临门一脚的时候，被绊倒了，摔了个狗啃屎，到嘴的鸭子也飞跑了。 至于举报的理由，金成听说是因为朱涌是毕二莘的秘书，必须满足一定的年限才能获得提拔。 “操！谁举报的？看来工程九院也并非万马齐喑，还是有人敢与不正之风斗争的……”金成在心里佩服这位举报者，心想：“其实，单位也好，社会也好，需要更多这样的人，只有那样，不正之风才能够得到一定程度的遏制……” “朱涌这哥们会不会怀疑是我干的？毕竟我前段时间与他有过冲突……”金成又想，“身正不怕影子斜！管他呢，随他去吧……” 毕二莘也不是好弄的，在朱涌被举报后，提拔他为工程九院党委办副主任的事虽然暂时被迫搁置了，但是另辟蹊径，搞了个“狸猫换太子”，从勘测院物色了一个年轻人万鹏，调到行政办，接替朱涌，名义上成为毕二莘的秘书。实际上，这是为下一步提拔朱涌清除障碍、做好铺垫，“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其实，工程九院的举报之风是在孟飞荫搅动下形成的：在林一言执掌工程九院集团大权的时候，不重视纪委工作，固然不对；但毕二莘掌握权柄之后，却走另一个极端，授意孟飞荫在工程九院搞事情，借此排斥异己、弄权立威，再加上一系列的骚操作，导致后来民怨沸腾、举报之风渐趋盛行，不少举报信件直接寄到工程总局纪委，乃至某部委纪检机构，也算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让毕二莘、孟飞荫之流自食其果。 第647章 插曲 万鹏这个年轻人不错，看上去老实本分，为人谦和。从他身上，金成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与金成不同的是，万鹏是搞技术出身，对文学有业余的爱好，工作之余喜欢舞文弄墨，写过一些宣传报道稿件，在勘测院算是崭露头角。借着这个机会，就调到了集团行政办。 金成在员工餐厅看到万鹏，两个人坐到一个餐桌上。 金成有些惺惺相惜，主动与万鹏打了招呼，添加了微信。他本来想与万鹏分享自己的心得，但是又觉得难免显得唐突，于是便打消了念头。这时候，金成才明白，有些事还是需要自己去经历，有些路还是需要自己去走过，旁边的人，一般情况下，很难主动地去告诉你哪里有荆棘、何处有弯路。 金成对朱涌被举报而提拔落空这件事多少还是存在几分幸灾乐祸的心理，不是说与朱涌闹过矛盾，而是说对毕二莘、龙为的笑傲蔑视：“老毕、老龙，你们这两个混球领导，这就叫‘因果报应’……你们原以为尽在掌握，在工程九院可以任性用权、为所欲为，没想到这个结果吧……” 这天上午，金成到龙为办公室，旁敲侧击似的打听自己调离党委办、调往水利院的事情进展，道：“龙书记，听说我调到水利院的事情，人力部已经在走网上流程了，不知道现在到哪一步了……” 龙为蹙了蹙眉头，道：“小金，今天你来得巧，我正要找你说这件事……” 金成看龙为这副表情，隐隐地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妙，弱弱地道：“哦，龙书记……” 龙为道：“是这样，你调动的事出了点小的插曲，我和毕书记都已经同意了，你是知道的，只不过呢，韩院长那里还有些想法，所以流程就卡在他那里了……” 金成闻言心里咯噔一声，心想“正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归来丧”，没想到自己调动的事，原本以为木已成舟，哪里想到又出现了变故，向龙为笑了笑，道：“龙书记，那怎么办呢，是不是麻烦您合适的机会出面再帮我说说……” 龙为略作思忖，道：“小金啊，这件事情本身没有问题，原本我找韩院长也说过，他也点过头的……现在之所以出现这个变化，我想啊，也没什么，毕竟两位主要领导之间沟通还是有些不足，所以呢我建议你啊，去找韩院长一趟，当面再向他汇报一下你的想法，八成他也就同意了……你想想，领导也是人，不是神，有时候需要刷刷存在感……” 金成一想也是，毕竟自己是党群干部，原本归毕二莘管，从党群口调到水利院当综合办主任，某种程度上说，是到了韩宇分管范围内的一亩三分地，自己去找他，争取他的支持，表达对他的感谢，也未尝不可。 从龙为办公室出来，金成回到党委办，便将自己的简历打印一份，先向韩宇的秘书程川打了招呼，随后拿着简历到韩宇办公室门前。 第648章 简历 “咚、咚咚！”金成敲了敲门，听到“进来”一声，便推开门走进去，见韩宇正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老板椅上吃水果，桌面摆着一盘水果，有青色葡萄、切成小块的哈密瓜，还有一根香蕉。原来韩宇中午不到小食堂吃饭，安排人准备水果，在办公室里就把午餐给解决了。 后来很久以后，金成把事情前后联系起来才明白，韩宇不到工程九院领导专属的小食堂吃饭，大概率是为了避免与毕二莘会面时的尴尬，再往深里想，大概那时候他与毕二莘的矛盾已经渐渐地变得尖锐起来了。 “韩院长您好！我是党委办的小金，金成……”金成向韩宇笑了笑，作了简要的自我介绍。 韩宇抬头看了看金成，从嘴巴里吐出葡萄皮到垃圾桶里，道：“哦，小金啊，你找我有事吗……” 金成道：“韩院长，我找您，是想麻烦您帮个忙……我原来在京城某局，调到工程九院七年了，一直在集团党委办，现在想换个环境，锻炼锻炼……” 韩宇一边听金成说着，一边又伸手去办公桌面上拿牙签插起一块哈密瓜放到嘴里，嚼了嚼，似乎含混地说了声“哦”，继续该干嘛干嘛。 金成感到有些尴尬，笑了笑，接着道：“韩院长，我在集团党委办七年来可以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原来林书记对我写材料比较认可……怎么说呢，我这人有点个性，这次年轻干部库没能入库可能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我之所以想调离党委办、调到水利院综合办，其实也是想向您靠拢，希望将来能有机会为您服务……” 韩宇再次抬起头来，拿起金成递过来的简历看了看，道：“行啊，小金，我知道了……” 金成见韩宇如此说，觉得这事有戏，笑了笑，道：“韩院长，那您先忙，我就先不打扰了……” 从韩宇办公室出来，金成又想起来代鹏，他和韩宇原来都是工程七院的，彼此很熟，保险起见，干脆打电话给他，看他是否能再向韩宇侧面给吹吹风。 此时，代鹏已经是工程七院党委办主任，年纪轻轻地就当了正处级干部。说来还是跟对了人，是木羽一手把他提拔起来，从普通的工程师到科长，到副处长，再到处长。 木羽当初在工程九院与林一言不对付，两个人较量半天，最后木羽敌不住林一言的主场优势，落败后离开工程九院，回到工程七院，继续当副院长，保留正院长职级。话说回来，木羽背后的能量也非同一般，不久后便提拔为工程七院院长，再后来当了工程七院党委书记、董事长。 要知道，与工程七院比起来，工程九院只能算是小老弟。从这个角度来看，林一言与木羽相争的结果，胜负难以说定，木羽可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金成在电话中向代鹏表达了自己的意图，道：“代主任，您如果哪天与韩院长聊天，还请帮兄弟美言几句啊……” 代鹏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道：“兄弟，没问题……” 第649章 板上钉钉 金成再次来到龙为办公室，向龙为汇报了自己去找韩宇的情况。 龙为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就行了，既然韩院长没说别的什么，应该是没问题，八九不离十，你就耐心等结果吧！” 金成将信将疑，也只能听之任之，笑道：“多谢龙书记！那我就耐心等待，同时在党委办站好最后一班岗……以后到水利院，还在这栋大楼上，随时听您招呼，有时间还免不了时常来打扰您，向您请教、学习……” 龙为笑了笑，道：“有需要我肯定还要找你，毕竟在同一栋楼上也方便……”说着话锋一转，接着道：“刚才朱濡院长来过，向我提及你调到水利院的事……关于你的优点、缺点，我都一五一十和他说了……当然啦，你的优点自不必说了，很突出，同时呢，你的缺点或者说不足也很明显，到水利院以后，还要有针对性地加以改进提高……我和朱院长交待了，该批评批评……” 金成道：“多谢龙书记！有批评才能有进步嘛……” 从龙为办公室出来，金成回味着龙为刚说过的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心想老龙这人这么说倒是没问题，好像家长把孩子交给老师的时候，也会说“该批评批评”，明面上对自己还挺关心，但是从另外一个层面考虑，他这么说话，也实在是没意思。就像当初请他帮忙调到勘测院当办公室主任的时候，他满脸质疑自己，还发出“凭什么”三连问，着实令人不爽。 金成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走进电梯下意识地摁了三层，来到水利院朱濡的办公室，向朱濡汇报了调动工作的进展。 朱濡笑呵呵地请金成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又用小夹子夹过一只玻璃小茶杯，用热水冲洗过，再倒上刚冲泡的茶水，道：“我听龙书记说了，没问题的，韩院长那边之所以卡住，不过是想刷一刷存在感，不然的话，你调过来会感谢他么？你调到水利院，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应该很快了……这样，我也希望你能早点过来，虽然还没有正式下令，但是有些工作，你可以先接手熟悉熟悉，那样等你到岗后，也能尽快地适应……” 金成点了点头，笑道：“朱院长，您说得对！我和李刚对接沟通一下，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就提前学习熟悉……” 朱濡道：“目前最紧迫的是整章建制。水利院成立半年多来的文件，李刚起草好了，我让他发给你，你给润色润色、把把关……” 金成道：“好的，朱院长，我会加班加点尽力把党委办、水利院两边的工作都兼顾到……” 朱濡眯着眼笑了笑，道：“好，好啊！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有责任、有担当，等你过来以后，肯定比李刚干得好……”说着压低了声音，道：“你和海院长的关系挺好？” 金成被朱濡这么冷不丁一问，一时间有点懵圈，笑了笑，道：“哦，好倒也谈不上，只是我在集团党委办的时候，与海院长有过几次接触，还算比较熟悉……” 金成这些话说出口后，才发觉自己又有些过于实在了，在职场上最讲究的就是虚虚实实，太实在了就相当于把自己的底牌亮了出来，那样还怎能赢呢？心想这个朱濡，原来是在探自己的底牌啊…… 金成又联想到龙为说刚对朱濡交过自己的“底”，愈觉失言，心想既已如此，就顺其自然吧。 第650章 老电影 不知是天意，还是大数据的随机推送，让金成注意到了网友推介的两部老电影：一个是《背靠背脸对脸》，一个是《命运喜欢恶作剧》。 金成看了这两部电影的剧情简介，以及网友观影的评论，有种一睹为快的感觉。 连续两天下班后，金成在单位的员工餐厅里吃过饭，便回到党委办，打开电脑，搜索到这两部电影，先后看了一遍。 看过之后，金成感慨颇深，心想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这两部老电影都已经上映三十多年了，《背靠背脸对脸》上映于1994年，《命运喜欢恶作剧》上映于1989年，里面所讲的故事、刻画的人物，至今依然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可见优秀影视作品的艺术性之高、生命力之强，力透纸背、穿越时空。 金成想，等到了水利院，大概不会再像在党委办这样，每天忙于写各种材料，一个接一个的材料，整天像打仗似的，那样的话，自己可以考虑做一些以前想做而没能着手去做的事情，比如写一部小说，把自己大学毕业参加工作这十几年的职场经历和心路历程写出来，“嘤其鸣矣，求其友声”，在茫茫人海间，如能有那么一些不相识的陌生人，特别是与自己声气相应的人，看到自己走过的曲折坎坷路，有所借鉴、有所启迪，当是一件令人欣慰快意的事。 “或许，有读者读过我写的类自传体小说，会产生共鸣，就像此时此刻我看过这两部老电影后的情形……”金成想道，“经过三十多年的岁月变迁、时代变化，当今社会物质生活今非昔比、日新月异，可是，那些所谓的变迁变化更多的是外在表象，而人们内在的躯体、内里的灵魂没有变，或者说人性根深蒂固，从这两部老电影所讲述的故事来看，央国企这种体制内单位表现得更加明显……”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金成暗自感叹：像这样的好电影，为什么没能早一点了解和观看呢……看了又能如何，看懂的人、认可的人又有几何，看到了人性中的阴暗面而能够主动去克服去改进去照亮的又是寥若晨星吧！ 金成想到自己即将离开党委办，跳出待了整整七年的“舒适区”，跳到一个尚未可知、充满挑战的集团下属单位，内心里不禁掠过一丝忐忑，同时也有几分不舍，就像普希金的诗句：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 从玄学的角度看，有“逢七必变”的说法，这么说来，金成在工程九院党委办工作整整七年，也是到了一个变动的时间节点。 再过几个月，金成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将满十五年。原本，金成想要讲述的职场故事的时间线也将收束，留一个类似于写文章“豹尾”的结局：主人公以颇具堂吉诃德斗争精神的非暴力自我放逐，打了工程九院那些无能贪婪、不顾吃相的混蛋领导们一记响亮的耳光，正如鲁迅先生所言，“悲剧，就是把有价值的东西打碎给人看”，也算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吧！ 后来金成发现，接下来两年间发生的事情，密度更高、信息量更大，更扯淡也更精彩，更复杂也更实际，索性还是再费些笔墨吧…… “再见吧！再见了，党委办！”金成站在工程九院机关大楼九层大厅的落地窗前，望着楼前春风拂过、波光粼粼的湖面，心里百感交集，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我来了，水利院……” 第651章 新环境 对金成来讲，相较于奋斗了七年的工程九院集团党委办，水利院算是一个新环境，虽然尚不能确定到了这个新环境之后，前行的道路会更加平顺还是更加曲折。 自二月初征得朱濡、龙为、海大等人同意，再到龙为与毕二莘、韩宇沟通，以及金成专门到韩宇办公室汇报沟通，一直到五月份，金成的人事令才最终下来，前前后后经过了三四个月的时间，可谓是姗姗来迟，或者用自我安慰的话叫“好事多磨”。关系复杂，盘根错节，流程漫长，效率缓慢，这也是某些体制内央国企单位的通病了。 金成想起自己从京城某局调到工程九院也是五月份，从时间上看，真的是不多不少在工程九院党委办待了整整七年，不知道是不是某种巧合。 还有一个巧合点：一年前，金成新换的手机号尾号309，而水利院综合办门牌号也是309。当然，这本身也许并没有什么意义，只是某种无关紧要的细节与巧合罢了。 水利院综合办原本有四个人：主任李刚兼任经计部部长，此外还有部员安平、吴萍，以及文员牛芸芸。 李刚听说金成要调过来，笑得合不拢嘴，打电话约金成出来，到九楼大厅，道：“金主管，哦，应该叫金主任了……你啥时候搬过来？我都已经搬到经计部去了，办公室的位置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虚位以待啊……” 金成与李刚打交道不多，以前只在电话里因为党建业务联系过几次，从来没有当面交流过，今天算是两人初次正式见面交谈。 金成发现李刚个头不高、身材微胖、长相憨厚，看上去属于踏实肯干的类型，而不是那种偷奸耍滑的人，觉得可以无需戒备地交心交流。 金成笑道：“刚哥，今后还要多向你学习啊……我也是听说你不想干综合办了，想到经计部去搞经营，所以就找到朱院长聊，然后调过来了，不是抢你的位置吧……” 李刚笑道：“不是，不是！你来了，我给你说真心话，我真的太高兴了……你我咱们都是那种实在人，以后咱们俩在一起，肯定合作愉快，不像有些单位部门之间搞一些勾心斗角的事……” 金成道：“是啊，刚哥，我对你也觉得一见如故，咱们都是踏实干活的人，性格相似、声气相投，今后相处应该会很和谐……对了，我是学文科出身，以前主要是干党群方面的工作，对这个技术质量、人力资源、财务等事项不太懂啊，真有点担心搞不定，今后还得麻烦你多带带我啊……” 李刚道：“成哥，没问题，那也没什么高深莫测的，我相信你熟悉熟悉就能行……我这边肯定是大力支持，有什么问题你随时找我……” 金成道：“那太好了，刚哥，有你这句话，我心里踏实多了，非常感谢啊……” 李刚道：“成哥，这么说就显得见外了，什么谢不谢的，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第652章 兼顾 金成笑道：“刚哥，我本来应该先和你沟通交流一下的，当时也是觉得事情还没有眉目，八字还没一撇呢，所以也就没有找你……” 李刚笑道：“没关系啊，咱们之间说不说的都没事……对了，上次朱院长让我发给你的那些个制度文件，你有空再帮我润色润色、审一审吧……朱院长要求比较高、比较严，心也特别细……” 金成从李刚的表情里读出来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道：“哦，我以前没怎么接触过朱院长，对他其实还不太了解，听你这么一说，怎么感觉心里边有点打鼓呢……” 李刚笑了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要求高一点、严厉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慢慢磨合磨合也就适应了……对了，朱院长意思让你尽快搬过来，如果集团党委办还有事需要你帮忙处理，你和朱院长打个招呼再过去都行……” 金成点了点头，道：“好的，刚哥，我和蒋主任说过了，她之前的意思是让我先别着急过去，党委办眼下还有点事情需要我帮忙处理……这样，我一会再和蒋主任商量商量吧，好在都在同一栋楼上，比较方便……” 这时候李刚的手机“嘀”地一声响了，拿来一看，显示收到一条微信消息。李刚连忙打开看了一眼，随即向金成道：“成哥，朱院长有事找我，我先下楼了，咱们有空再聊……”说着便朝金成挥了挥手，急匆匆地向电梯走去。 金成送李刚到电梯口，道：“好的，刚哥，回聊……” 李刚走进电梯，回头道：“成哥，你最近选个良辰吉日就搬下来吧……” 金成回到党委办，向蒋红道：“蒋主任，刚才水利院的李刚过来找我，说朱院长想让我先搬过去，如果党委办这边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可以随时过来，需要加班就加班，做到两边兼顾……” 蒋红想了想，道：“也成！既然都已经下令了，也就是水利院的人了，好比‘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能强留……这样吧，你把部门工作交接一下，宣传、文化的交接给于统，党委中心组学习的交给韩可吧……还有你写的那些材料，都给留下来……” 金成道：“好的，蒋主任，那些材料我已经整理好了，十多个g，回头给您拷贝一份吧……” 蒋红道：“你直接拷给韩可吧……” 当天下午，金成把整理好的材料打包发给韩可，又分别与于统、韩可做了工作交接。然后开始整理办公物品，除了办公电脑、固话座机、水杯之外，也就是身后那个一米多高铁皮柜子里的书了。 那些书是金成参加工作十多年来积攒的书，包括刘震云的“故乡三部曲”等现当代文学作品，刘慈欣的《三体》等科幻作品，以及尤瓦尔·赫拉利的“人类简史三部曲”等等图书，乃至大学时期积累的古代文学、近代文学、外国文学等书籍。 金成从党委办的库房找来几个纸箱，把那些书分装进去，装了满满当当的五箱。 第653章 救赎 有时候，人离开一个熟悉的地方，可能不需要什么确切的理由，或许只是为了内心里情感上自我设定的某种救赎。 当天下班后，金成从楼下物业找来一辆小拉车，开始从党委办搬东西到水利院办公室。 金成想起来于统提前跟自己说过，搬水利院的时候一定要告诉他，他给帮忙，觉得没必要太客气拂了于统的好意，便告诉他下班后搬。 于统道：“成哥，感谢的话，兄弟不多说了，下班后，我肯定得去送送你……祝你履新愉快……” 金成道：“谢谢统哥……” 下班后，于统帮着金成把那台老旧的台式电脑显示屏及主机放在小拉车上，然后搬到水利院综合办。 来到水利院综合办门口，安平迎了过来，道：“金主任，我听说您下班后搬，正准备上楼呢……” 金成道：“谢谢你，安平！也是考虑到大家都比较忙，所以也就没有给你电话，东西也不算多……” 于统、安平帮着金成把电脑显示屏及主机放下来，然后又一同到九楼党委办搬运箱子，前后跑了两三趟，告一段落。 最后一次搬运的时候，金成站在工位旁的窗口向外张望，想到即将彻底离开这个奋笔疾书了整整七年的熟悉的角落，心里陡然涌起一股热辣辣的暖流，抬眼望见对面不远处升起一架飞机，缓缓地移出自己的视线，消隐在灰白色的天空中，不胜唏嘘。 金成坐下来，看着已然变得空荡荡的办公桌面，回想起自己在这里辛勤耕耘过的无数个日日夜夜，感情复杂得如同一汪深池，难以描摹。 金成拿出手机，递给于统，笑道：“统哥，来，麻烦你给我拍张照片，留个念……” 于统接过手机，给金成拍了两张照片，道：“成哥果然是性情中人，有情有义，毕竟在党委办几年了，有感情……” 金成淡然笑了笑，接过手机，看着照片里的自己，似乎有些憔悴，又看了看照片里的一方景物，仿佛已变得陌生，觉得有些无趣，便悄悄地把那两张照片给删除了。 金成回想起自己参加工作以来的几次工作变动，从平原工程处跳槽到丰泰投资公司，从丰泰投资公司调到京城某局机关，从京城某局调到工程九院，前前后后加起来，十五年的时间，心里不住地感叹：“我的人生之路，我的职场足迹，我的十五年时光啊！” 金成想起大学期间外国文学老师组织观看的一部影片，名字叫《肖申克的救赎》，又名《刺激1995》，感同身受：影片的男主人公、银行家安迪因被误判杀人而入狱后，隐忍二十年，最终成功越狱、重获自由…… 那部电影对金成触动很深、很深、很深，有一句经典的台词令他印象深刻、触及灵魂：有一种鸟是关不住的，因为它身上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 金成知道，如果与影片中安迪的故事相比，自己所实现的这个“救赎”相差甚远，同时深信，有些事情在内在意义上是相通的：通过这种救赎，给自己一个交代，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值得！ 第654章 饯行 第二天上班，蒋红给金成打电话，道：“小金，你有空上楼一趟，和你说个事儿……” 金成便来到九楼党委办，经过大办公区看见于统、韩可、朱涌、赵同，挥了挥手，算是打过招呼，随后走进蒋红的小办公室，道：“蒋主任，您找我……” 蒋红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示意金成坐下来说话，又起身把办公室的门掩上，悄声道：“小金，这不你从咱们党委办调到水利院，作为娘家人理当给你饯行……龙书记的意思，正赶上工会副主席于锋刚退休，还有吕灵主任调到了工会办，干脆这么“几好合一好”，大家一块儿吃个饭，也是给你饯行了……” 金成笑道：“感谢您和龙书记，还这么想着我，真的是‘娘家人’‘贴心人’啊……这样挺好的，能跟于主席、吕主任一起，也是我的荣幸啊，不然如果单独为我饯行的话，我还承当不起呢，这样我就受宠若惊了……” 蒋红笑道：“那行，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参加的有，龙书记、洪国钧洪院长、于锋主席、吕主任，你、我，你们朱院长，还有你们那个水利院副院长名字叫什么来着？” 金成道：“名字叫何功，水利院副院长兼总工程师……” 蒋红道：“哦，对，咱们一共八个人……在湘粤菜馆，就在龙书记和洪院长他们租住的那个小区附近，时间就定在今天晚上，你看行么？” 金成道：“好的，蒋主任，我可以，听安排……” 蒋红道：“那好，你一会到水利院再问问他们确认一下时间……” 金成从蒋红办公室出来，见于统跟脚走了过来。于统道：“成哥，欢迎成哥回到党委办……有何指示？” 金成笑道：“统哥，别闹了！现在你是集团的领导了，要指示也是你给我们基层单位作指示哈哈……” 于统谦逊地笑道：“成哥，那不行，别的咱不说，我对成哥那永远都是这个！”说着竖起大拇哥，接着道：“成哥，你永远都是我的老大哥……你放心，今后在党委办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你直管说……” 金成笑道：“好啊，那我就先谢谢统哥了，今后水利院的宣传工作，真免不了还需要你多关照呐……” 于统笑道：“好说，好说！咱哥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特别是成哥你一直那么关照我，没的说，没的说……” 金成回到三楼水利院，来到院长办公室，向朱濡汇报，道：“朱院长，刚才蒋主任叫我过去，说今晚想请几位领导一起坐坐，在湘粤菜馆吃饭，正赶上于锋副主席退休，还有吕灵主任对调到工会办，也算是为我饯行……” 朱濡闻言站起身来，在办公室里缓缓地踱着步子，漫不经心似的道：“哦，都有谁啊？” 金成道：“集团领导有龙书记、洪院长，于锋、吕灵、蒋红，咱们水利院邀请您、何院，再加上我，一共八人……” 朱濡抬眼看了金成一眼，道：“哦，可以啊，两位集团领导参加，还有集团三位正处级干部陪着，挺给我们金主任面子啊……” 金成已经感觉到朱濡说话习惯于阴阳怪气的，笑了笑，道：“朱院长，您说笑了，我哪里有什么面子啊，这都是您的面子大啊……” 第655章 老黄牛 朱濡笑了笑没言语，沉默了半晌，道：“今晚我有空，你去问问何院的时间……” 金成道：“好的……”说着，便到隔壁办公室去找何功，见何功没在办公室，又回到朱濡的办公室，道：“何院这会没在办公室，一会我再问他……” 朱濡道：“刚才蒋主任给我电话了，时间就定在今晚吧！一会你见了他，通知他参加就是了……你找一下李刚，找他拿几瓶好酒，还有茶叶，再带上两副掼蛋专用扑克牌……” 金成道：“哦，我刚才在党委办，听蒋主任说今晚的局酒水啥的都由党委办张罗……” 朱濡鼻子里“哼”了一声，流露出几分鄙夷的笑容，道：“嗬！她说他们张罗，你就当真了，还就真让他们张罗了，可爱的金大主任？” 金成听着朱濡满含讽刺意味的话，觉得有些无言以对，尴尬地笑了笑，道：“哦，这样啊，朱院长，看来我还是太实在了，一是一、二是二，确实需要加强学习、转变思维……” 朱濡颇有几分得意，乜斜着眼睛看了金成一眼，坐下来继续看手机，不再搭理金成。 金成便到隔壁去找李刚，把事情的原委说了梗概，道：“刚哥，朱院长让我找你拿几瓶好酒，茶叶，还有两副掼蛋专用扑克牌……” 李刚道：“哦，有集团领导参加，八个人，那就拿四瓶五粮液吧，还有女的，再备两瓶波尔多红酒……” 当晚，八个人分三拨，先后来到湘粤菜馆。金成与朱濡、何功先到，提前点好菜，四凉八热、荤素搭配，然后看时间差不多了，到菜馆门前迎候龙为、洪国钧等人。 “龙书记、洪院长，要不咱们掼两把？”朱濡笑着问道。 龙为笑了笑没言语，转过脸去看洪国钧。洪国钧会意，笑道：“也行啊，龙书记是高手，可以露一手……现在不是流行什么，‘饭前不掼蛋，等于没吃饭；饭后不掼蛋，等于白吃饭’嘛……” 几个人围坐一圈，开始打“掼蛋”：龙为、洪国钧一组，于锋、朱濡一组。几局牌下来，氛围烘托得差不多了，开始起了凉菜，准备开席。 金成先是招呼服务员沏茶倒水，拿过分酒器及小酒杯，随后拿出一盒五粮液准备打开，因为平时很少喝酒，一时间不知道那酒盒从哪里打开，费了半天劲，才笨拙地把酒瓶从酒盒里拎了出来。 龙为打趣道：“小金，你这确实需要练练，酒都打不开，大家喝啥嘛……当办公室主任，与酒打交道是必修课……” 洪国钧道：“小金，我虽然接触不多，但是有所耳闻，干工作踏实，兢兢业业，属于典型的‘老黄牛’……” 酒局上，金成自然不免打圈敬酒，先后向龙为、洪国钧等人敬酒道谢，彼此说一些场面上的客套话。 打完一圈后，金成又先后向吕灵、蒋红、朱濡单独敬酒，因为他们是自己曾经或现任的直接领导，重点表达感谢之意。 第656章 炒河粉 酒桌上，几个人推杯换盏，把酒言欢，一团和气，其乐融融。 朱濡见金成过来敬酒，端起面前的茶水，道：“小金，我对酒精过敏，不能多喝，以茶代酒吧……”说着，与金成碰了碰杯，道：“水利院目前虽然规模尚小，但是能调过来也实属不易，也算是好事多磨吧……这件事上，龙书记没少费心，小金你得多敬敬龙书记……” 金成笑道：“朱院长提醒的是，我再去敬龙书记……”说着便拎起分酒器，转过桌子半圈，来到龙为跟前，笑道：“龙书记，确确实实，我这次从党委办调到水利院，您没少费心、帮了大忙……来，小金敬您，聊表谢意，我干两杯，您请随意……” 龙为笑眯眯地道：“小金，不必客气，年轻人嘛，想要锻炼、争取进步是好事情……到了水利院，跟着你们朱院长好好学、好好干，以后还有机会……” 金成道：“谢谢龙书记您的鼓励！我会继续努力，到了水利院多学、多问、多练……” 龙为端起酒杯，与金成碰了碰杯，道：“那行吧，我就少喝点，半杯，你注意控好量……” 席间，龙为指了指眼前的一道菜“炒河粉”，向洪国钧道：“洪院长，你尝尝，他们这里的炒河粉味道还不错……” 洪国钧拈起筷子，夹了两条炒河粉，放到嘴里砸了砸、嚼了嚼，随后轻轻地放下筷子，回味似的道：“嗯，这道菜味道确实可以，色香味都恰到好处……” 吕灵、蒋红等人也纷纷效法，尝过那盘炒河粉后，赞不绝口。 龙为道：“这道菜啊，让我想起几十年前，当年刚参加工作的时候……那时候，在工程处的工程段上，‘工程段’可能小金这些年轻人不知道……那时候，一个段还挺大的，差不多相当于现在的一个工程处……在工程段上，那时候刚参加工作，还没有什么积蓄嘛，所以当时最经常吃的也就是炒河粉，一块五毛钱买一大碗，能吃饱，还吃得挺香……” 龙为接着道：“当年我也是农村里出来的，那时候也是穷啊，没钱，有时候就觉得能天天吃上一碗炒河粉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也就知足了……” 龙为提起当年那段往事来，讲得绘声绘色、眉飞色舞。酒桌上的几个人都很认真似的听着，你一言我一语地附和着。 金成听龙为讲着，心里一个声音道：“老龙，你特么还好意思说那些往事，如今你已经变质了，位置变高了，权力变大了，大概率已经变成了当初你所讨厌的那种人……老子可不向你学习，不会变成你这个样子，毫无原则、见利忘义的和事佬……”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待主食端上来，金成趁机到饭店前台结了账，开了发票。 酒宴结束，一群人来到楼下，彼此道别。朱濡、何功、金成一字排开，送龙为、洪国钧等人上车离开后，朱濡道：“小金，龙书记对你还是不错的，洪院长也夸你是‘老黄牛’，这个评价还是很难得的……” 金成笑了笑，道：“谢谢朱院长鼓励！刚才龙书记说了，今后要向您，还有何院，多请教、多学习……” 送朱濡、何功上车离开，金成打了辆网约车，坐在车上，回想席间的谈话，嘴角间掠过一丝淡然的笑意，心里感叹：“这就是所谓的应酬，是龙为所热衷的喝酒打牌……在这应酬的过程中，你来我往、彼此应承、一团和气，或许就是龙为所谓‘交朋友’的重要途径之一吧……” 第657章 倒数第一 这天，龙为组织召开工程九院信息调研工作推进会。 金成起初还纳闷，这“年不年节不节”的，为什么忽然召开这个会议呢？后来才得知，原来是工程九院的信息调研工作在年度评比中得了个倒数第一。 前年金成接手工程九院信息调研工作的时候，实事求是，量力而行，从拿满“基础分”开始，一步一个脚印，在当年评比中获得好成绩，成为整个工程总局系统内五十多家局级单位中三个“进步最快”的单位之一，并因此获得工程总局党委表彰。 后来，工程九院的信息调研工作调整到了行政办负责，没想到的是，这么快就从“进步最快”的单位一滑到底。 龙为坐在会议室的中间，左右张看了一番，笑了笑，道：“今天召集大家来开这个信息调研推进会，体现了集团领导对做好信息调研工作的重视……啊，在正式开会之前呢，我先通报一个情况，就是啊，不是个好消息啊，就是在这次的工程总局信息调研年度评比中，咱们九院得了个‘第一’，只不过啊，是从后面数，倒数第一……” 说着扫视了一圈会场，呷了口茶，沉默了半晌，接着道：“出现这么个结果啊，说实话，确实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以前我曾经说过，咱们九院的信息调研，包括党建工作在内，在整个工程总局范围内应该说处于‘中游’，既不是‘上游’、也不是‘下游’，是‘中游’……如果用一句话概括就是，‘领先不现实，倒数不可能’，但是，今天事实证明，这个‘不可能’变成了现实……” 金成心里暗自感叹：“老龙，你特么就是不思进取，还好意思说什么‘领先不现实，倒数不可能’……特么的到处都是让关系户当道，能把工作干好才怪呢……” 龙为东拉西扯了半天，强调各单位要高度重视信息调研工作，提高信息调研质量，在下次评比中能够取得较好成绩，说着说着，话锋一转，道：“很多事情，啊，不是非黑即白，不是说每件事都要论出个子丑寅卯、评判个是非曲直，如果什么事情都要辨个对错，分辨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那是五岁小孩子的水平……” 金成听龙为在这种会议场合说这些话，而且是视频会议连接到所属单位的分会场，总感觉怪怪的，心里颇为不屑：“老龙啊老龙，你特么的不会是又要开讲人生大道理了吧？整天嘴上不离‘人性’，实际身上充满了动物性，说一套、做一套的东西……别忘了你特么是局级党委副书记，在这种场合公开讲这些话，合适么？如果照你这么说来，那世界上就没有好人、坏人之分，没有是非曲直、黑白美丑了，你的是非观、原则性在哪里？” 金成已经看穿龙为的本质，不过是个毫无原则的和事佬，他一口一个‘人性’，实际上心里盘算的都是利益，他从来都不重视务实做事，而把重点放在了琢磨人。 第658章 考评 金成搬离工程九院党委办前，蒋红提前找他说过，临近集团党委对所属单位党委上一年度党建工作进行检查考评，让他参加现场检查后再正式到水利院。 金成心里不太情愿，但是又不好直接拒绝，勉强答应，道：“蒋主任，感谢您的信任……我这倒是没问题，只是水利院那边最近一直在催我赶快过去……” 蒋红笑了笑，道：“我都理解，不过这也是龙书记的意思，毕竟现在你对这一块的工作比较熟，咱们党委办现在是各种事情很多，大家都忙得焦头烂额的……你就再辛苦一下吧，也算是帮咱们党委办一个忙……对了，朱院长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 金成听蒋红如此说，便也无话可说，笑了笑，道：“好的，蒋主任，那我听招呼就是了……” 工程九院党委成立两个考评组，第一组组长是洪熙，第二组组长是杜峰。金成被分到了第一组。 经过前段时间的调整，此时，洪熙已不再担任机关党委书记，仅仅保留董事会秘书职务；杜峰不再担任人力部（干部部）部长，调任工会副主席。 说到这里，有必要提一句，杜峰调离工程九院人力部（干部部）后，接替他的是城交院副院长林中。 林中原本是搞技术出身，两年前还在城交院某分院当分院长，随后在林一言退休前的最后一波干部调整中提拔为城交院副院长，晋级为副处级干部。 金成曾听林一言向人吹嘘：“林中这次能当上城交院副院长，我是投了赞成票的，所以林中很感激我……” 林中这次被提拔为工程九院人力部（干部部）副部长（主持工作），几个月后又按部就班地把“副”字去掉，成为工程九院核心部门人力部（干部部）的部长，让不明真相的群众看上去，的确是有些眼花缭乱、不明就里。 据说，关于工程九院人力部（干部部）部长人选，毕二莘与韩宇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始终没能达成一致意见：毕二莘提出的人选被韩宇否了，韩宇提出的人选又过不了毕二莘那一关，如此形成“拉锯战”，长达半年多的时间。 最终，不知道是何种原因、哪股力量起了关键作用，毕二莘与韩宇终于在林中身上找到了彼此妥协的契合点，就这样，“破天的富贵”毫无征兆地落在了林中的头上，让工程九院机关许多人一时间都觉得有些懵逼。不过一想到在工程九院一切皆有可能，很多事情早已见怪不怪，所以也就很快接受现实，虽然免不了背地里的一些窃窃私语。 金成虽然对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不甚明了，但是对于林中接替杜峰担任人力部（干部部）这件事，除却对林中一个搞技术的忽然间干起了人力部（干部部）部长这件事有些费解之外，还是举双手赞成的，一方面是因为对杜峰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很失望，另一方面觉得林中这人不错。 第659章 羊肉面 在金成印象中，林中其人为人谦和、做事认真，与工程九院有些牛皮哄哄、不可一世的领导干部颇有不同。 两年前，金成陪工程九院副院长尤信到长安，参加长安院党委召开的领导干部民主生活会。当时，尤信正分管工程九院集团的市场经营工作，林中刚刚提拔为城交院分管经营的副院长。 林中听说尤信到了长安院，便连夜赶过去，当面向尤信汇报工作。 第二天中午，尤信一行在长安院领导的陪同下，到某街道的一处老字号小饭馆吃午饭。 那家饭馆在一处僻静的街道上，店面不大，招牌也不甚鲜明，只是在当地颇有名气，是地地道道的陕西羊肉面馆。 几个人走进面馆，在一个包间里坐下来，见服务员先给每人端上来一个大海碗，海碗里是半碗一寸多宽的面条，然后又端上来一个小一号的碗，里面是菜汤浸着大块大块的羊肉，然后把小碗里的羊肉汤“哗”地一声倒进海碗中，羊肉块、羊肉汤以及鲜嫩的青菜叶子覆盖在面条上，汤是汤、面是面、肉是肉的，热气腾腾，香味扑鼻，十分馋人。 大家纷纷端起筷子来，夹起一块羊肉放进嘴里，品一品，香！再夹起一根面条放进嘴里，嚼一嚼，筋道！ 尤信道：“刚才谁说这个优质羊肉面，这么大一碗四十块钱？太特么实在了，厚道！我就说嘛，这比去大饭店强多了……” 林中笑着接话道：“尤院长说的是！长安城真不愧是‘碳水之都’，面食做得地道有味，特别是这种看似不起眼的老店，更是体现了关中平原长安人民的厚道与朴实啊……” 尤信看了看金成，笑了笑，道：“金秘书，你这位大笔杆子，也谈谈感想，像古时候的文人，即兴赋诗一首啥的……” 金成笑道：“尤院长，您过奖啦！这家小饭馆确实是如您和林院长所讲的，厚道、朴实，我的感想是‘俺也一样’……确实是来的值得，值得再来……” “小金，你太谦虚了……” 尤信说着，转头向众人笑道：“我说，金秘书当之无愧是工程九院第一支笔，金秘书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你看林一言平时磕磕巴巴的，话都说不利索，嗨，说来也怪，读起来金秘书写的文章，口吃都没了影了，不治而愈了……” 林中等人在一旁随声附和，纷纷夸赞金成。 金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谢谢尤院长，谢谢大家鼓励！我也只是润色润色……” 林中道：“金秘书，咱们尤院长爱才，喜欢有才华的人……他夸赞的人，都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来，金总，方便的话我加一下您的微信……” 金成便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微信，与林中相互加了好友。 这是两年前的事情了。虽然两人交集不多，平时联系稀疏，但是在金成内心里，感觉林中身上似乎有种不同一般的值得信赖的气质。 第660章 合伙人 金成打电话给王刚，道：“刚哥，杜峰那货终于挪位置了，不管怎么说，算是一件好事，工程九院干部工作大概能够从谷底慢慢地往上爬了……” 王刚呵呵地笑了两声，道：“兄弟啊，杜峰那个笑面虎固然不是个好东西，他走了大快人心，但也不过是张三换成李四，还是不要太乐观了……” 金成道：“我觉得最起码林中比杜峰好多了……他应该不会像杜峰那样，一味地唯集团领导马首是瞻，或许在某个时候，他能够“任人唯贤”，向集团领导推荐推荐像咱们这种踏踏实实干工作的……” 王刚笑道：“我也觉得林中比杜峰强，但是那又能怎样？他也不过是老毕与老韩两人博弈的棋子罢了，在中间能有多大的发言权呢？何况还有老龙在中间插手……” 金成听王刚这么说，觉得有些丧气，笑道：“刚哥，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呢，我还是觉得挺开心……” 王刚笑道：“成哥，开心就好，‘千金难买我开心’嘛……你现在到水利院当综合办主任了，也是一方大员了，记得有空到我这小律所坐坐啊，也给哥们撑撑场面，蓬荜生辉嘛……” 金成笑道：“刚哥，你快别说了，再说我都不好意思出门了，这算什么几把‘大方大圆’的……草特么的，如果不是遇人不淑，哥们几年前都已经副处了……” 王刚叹了口气，道：“说到底一句话，不要对贵院抱有太大的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啊……” 金成道笑：“刚哥，你这话倒是没错，只是你这口气叹的，让我觉得有些不踏实……对了，我看你朋友圈发的，你刚刚又跳槽到一家律所，还当上了合伙人，牛逼泼拉丝啊……” 王刚笑道：“嗨！成哥我不早跟你说过嘛，你考个资格证，也出来，贵院有那帮王八在，好不了的……” 金成道：“刚哥，你说的没错，哥们也想向你学习，考个证，也出来到律所当个合伙人啥的，可是也得有你那本事啊……我不是没考，那个法考去年报名考了，平时忙的打仗似的，买了书也没顾上看，裸考，那个实务还是差了十几分……” 王刚道：“哥们那就接着考啊，发扬愚公精神，去年考不上，今年再考，今年考不上，明年再考……” 金成道：“那也得实事求是，我头脑没你灵活，你还是法律专业毕业的……” 王刚道：“当年我要离开贵院的时候，龙为还说我不适合，不适合离开体制内，出去到社会上干……怎么样，哥们现在不也干得挺好……” 金成笑道：“刚哥，你牛逼，你厉害，‘俺不一样’……对了，我已经调到水利院了，九院党委办还让我帮忙搞党建考评，去一趟长安院现场检查……” 王刚道：“那还去个蛋啊！现在虽然放开了，但是听说最近不少地方病毒传播还活跃的……” 第661章 防护 金成听王刚说到最近病毒传播比较活跃的事情，联系到最近工程九院确实耳闻有不少同事中招“阳”了，再想起来自己好不容易躲过一波又一波的病毒，至今没有“阳”过，担心这次跟随考评组前去长安会有很大风险中招，但是已经确定的事又不好意思再推脱改变。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金成心想，“既然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是捏着鼻子、硬着头皮去吧，不然好像显得自己事多……” 出发前两天，金成听说组里的秦川请假了，因为“阳”了。听到这个消息，金成一拍大腿，心想果然现在病毒很流行，此时出差去长安凶多吉少啊，同时又感叹自己怎么没想起来也找这么个借口呢？找别的借口显得你事多，大局意识不强，但是如果找这个借口，就很完美啊！ 金成思来想去，要不要借口“阳”了，躲避这次出行，最终，还是内心里所谓道德感占了上风，决定还是算了，不说谎，心里踏实，途中做好防护就是了。 第一考评组一共五人：组长洪熙，副组长赵同，组员金成、韩可、张哲。 五月下旬的一天，午饭后，五个人一同乘坐单位的公车来到津城机场，搭乘当天下午两点钟的航班，飞往长安。 整个旅程中，金成全程佩戴n95口罩，随时做好手消，小心翼翼地防护着肆虐已久的病毒。 经过两个小时的航程，飞机稍作盘旋，在长安机场缓缓落地。透过飞机的舷窗，金成看到外面正下着小雨，心里暗自称奇：“来过几次长安，几乎每次来的时候，都在下雨……” 考评组五人一行走下飞机，挤上一辆摆渡车，摆渡车上早已挤满了乘客，站着都是摩肩擦踵的，更不必想能有个座位了。经过短暂而又漫长的摆渡时间，几个人穿越航站楼，远远地看见长安院党群部部长陶红身穿一件亮红色的羊毛衫，站在出口处迎候。 双方寒暄过后，便走出航站楼，来到停车场，乘坐一辆七座商务车，前往长安院附近的一家协议酒店。 到酒店办理登记入住手续，稍事休息后，洪熙等人在长安院党委书记余麟的带领下，分乘两辆车来到不远处的一处特色酒店。酒店大堂装饰得金碧辉煌，看上去比较高档。 洪熙笑着道：“余书记，你这整的太正式了，整碗羊肉泡馍或者牛肉面一吃得了，勤俭办企业嘛……” 余麟笑道：“洪书记，您说的是……不过您和赵部长，还有金主管他们几个弟兄，好不容易大老远的来一趟我们长安院，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都是些家常菜，也不铺张浪费……” 几个人走上二楼，来到“盛唐风雅”包间，看见长安院几位同事在那门口迎候，为首的是长安院的纪委书记、工会主席姚香，旁边站着长安院原工会主席、已然改任非领导职务的郭喜。 双方走进包间，分宾主落座，彼此寒暄。 第662章 专项奖 席间，宾主双方彼此敬酒，推杯换盏，话题如同高山流水，随着洪熙的点评，显得顺畅自然。 酒席开始，大家共同举杯先喝三个“团圆酒”，而后进入到“自由活动”时间。 余麟首先端起酒杯向洪熙敬酒，姚香便趁势端起酒杯向赵同敬酒，郭喜端起酒杯向金成敬酒，其他人依次序相应敬酒。 余麟与洪熙自然有许多话要讲，但不是在这个场面上，他们在这个场合不过是讲一些大家都听得着的话，还有更多的话肯定是在私下里交谈。 当年林一言主政工程九院的时候，洪熙、余麟堪称他的左膀右臂，洪熙是董事会秘书，余麟是办公室主任，两个人整天形影不离，在一起无话不谈，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如今在工程九院，物是人非，林一言已经是人走茶凉，当政的是毕二莘，以及韩宇，两个人同时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冷落，洪熙的机关党委书记职务被别人分走了，余麟眼看着提拔副院长无望又被远调到长安院，如此看来，两个人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值得一提的是，毕二莘推动新一轮改革时，成立了机关综合服务中心，把林一言时期成立的京城分院撤销了，调林一言不满意曾扬言要收拾的辛斌过来担任综合服务中心主任兼机关党委书记。这是毕二莘与林一言处处拧着来的又一例证。 余麟主动向金成敬酒，道：“金主管，欢迎你常来长安……” 金成想起来当初自己曾与余麟发生过矛盾，差点干架，后来一件事让自己改变了对余麟的看法，觉得这哥们确实不一般： 余麟到片区指挥部当指挥长，曾打电话请自己帮忙，给他们某项目拍摄宣传片的解说词进行润色。金成没有推脱，尽心尽力做了润色修改，得到余麟的反馈是“业主非常满意”。没想到的是，到年底发专项奖的时候，余麟竟然单独给金成分了三千元专项奖。 金成倒不在意专项奖有多少，甚至没有想到余麟会分专项奖给自己，觉得不过是举手之劳，只是从这件小事上看，发现余麟能够记着这件小事，确实手段做法比一般人高明。 金成与余麟碰了杯，笑道：“余书记，也欢迎您常回津城……”说着压低声音道：“早回津城，当副院长……” 余麟听金成如此说，显得很高兴，但又不便多说什么，伸出左手轻轻拍了拍金成的后背，笑道：“多谢兄弟抬爱……” 金成见郭喜站起身来要找自己碰杯喝酒，念他年长，便连忙端起酒杯走了过去，道：“郭主席，来，小金敬您一杯……” 郭喜笑道：“小金，我敬你……你是工程九院一支笔，大家公认的，我是见证了的……” 金成谦逊地笑了笑，道：“郭主席，您过奖啦……” 郭喜与金成喝了一杯，又满上一杯，道：“来，小金，咱俩再喝一杯……还记得上次咱们一起巡察机关部门，那次巡察效果特别好，得到了集团领导的认可……” 第663章 二场 金成觉得在这个场合，特别是洪熙、余麟在场，提及林一言退出工程九院历史舞台后、毕二莘与孟飞荫主导的巡察工作，似有不妥，便悄悄拉了拉郭喜的衣袖，含混笑道：“郭主席，都是您带队带的好……” 郭喜慨然一笑，表示无所谓，悄声道：“一会结束之后，我给你电话，咱们再进行第二场，喝两口啤的、谝一谝……” “多谢郭主席美意！”金成觉得此处不便多说，道：“有机会再说吧……” 本来金成提前打定主意，今晚喝酒悠着点，控制在三两以内，可是那酒喝起来一高兴就没了谱，很快就半斤白酒下了肚。 酒足饭饱，大家东拉西扯了一会，听洪熙说话收尾，便纷纷离席，前后有序地离开了那家饭店，乘车返回住宿的酒店。 金成刚回到酒店房间，正准备洗漱休息，听到电话铃声响起，一看是郭喜打来的。 郭喜道：“金主管，你老哥我从来说话算数，你下楼吧，咱进行第二场，喝点啤的，醒醒酒……” 金成听郭喜如此说，失笑道：“郭主席，喝酒您是海量啊，敢情喝啤酒是醒酒啊……我可不行，刚才喝的有点多，而且不能掺酒，掺酒喝了就很容易醉……” 郭喜道：“嗨！酒喝不喝的，都是自愿，主要是老哥想找你说说话，用陕西话说叫‘谝一谝’……来吧，还有两个兄弟介绍给你认识认识，你这不是到水利院当综合办主任了嘛，以后说不定还能有合作的机会……” 金成道：“郭主席，我感觉到盛情难却，可是来之前洪书记曾说过组内纪律，就是说不要私下里与长安院的同事接触，不知道这样好不好……” 郭喜道：“嗨！小金啊，你就是太老实、太实在了，实话给你说，那老洪、小赵都已经被老余不知道拉哪里洗脚去了，就你老老实实回房间睡觉去了……听老哥的，咱们就喝几杯啤酒、谝一谝，没别的，陶红在楼下带车等着你呢，来吧……” 金成听郭喜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推辞就有些说不过去，便答应了。 金成正要出门，韩可打来电话，道：“金同学，你这会休息了吗？是这么个事，刚才陶红部长来我房间，给了两份长安特色文创的邮票小册子，咱俩一人一份，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要不我给你送来？” 金成道：“好的多谢！我来找你取吧……” 金成走出房门，在走廊里见韩可迎面走过来，递给金成两个小册子，封面一个写着“一统天下”，一个写着“霸业千秋”，打开一看，果然内里粘贴着一些邮票，小的面值几角几分，大的面值几元几角。 金成把那两个文创小册子放到房间里的茶几上，便关上门，来到楼下，果然看见陶红正站在酒店大堂等候。 两个人打过招呼，金成便跟着陶红乘坐一辆深灰色小汽车，一同赶赴郭喜所说的第二场。 第664章 史志 小汽车七转八转，驶过长安城两旁深浓树荫、暗沉沉的街道，最终在一座挂着亮堂堂、明晃晃招牌的茶楼前停下。 两个人乘坐电梯来到三楼茶室的雅间，见郭喜正坐在那里，冲自己招手，随即招呼金成往里面坐主座。 金成觉得不妥，坚持辞让，最终还是让郭喜坐主座，自己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郭喜道：“金主管，哦，现在应该叫金主任了，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位是财金部长单冬，这位是干部部长党军，这位是西部分院长唐兵……” 金成一一点头示意，分别彼此加了微信。 郭喜道：“金主任刚才白酒没少喝，这里就喝点茶吧，以茶代酒……你们几个还是喝啤的吧，这三扎啤酒，对你们几个老陕来说应该没问题……” 金成道：“感谢郭主席的关怀！我酒量确实有限，刚才已经超常发挥了，但是呢，郭主席还有在座的诸位如此盛情，让我非常感动……这样吧，我也喝点啤的，只不过可能喝的少一些，还请大家见谅……” 党军开口赞道：“金主任果然爽快人！来，金主任，我敬您一杯，我干了，您随意……” 金成实在喝不惯冰镇啤酒，勉强喝了半杯，略带歉意笑了笑，然后把酒杯放在桌面上，道：“党部长，对不住，我这酒量一般……” 党军道：“没事，真的没事……郭主席刚才都已经发话了，您本来喝茶就行，能主动端起酒杯，就是最大的诚意了……” 单冬道：“党部长说的对！郭主席一向关心体恤弟兄，我们也不能把金主任喝多了……” 唐兵道：“金主任，我敬您一杯……”说着一仰脖子，一杯啤酒便下了肚。 金成虽说一次只喝半杯，奈何一轮一轮下来，还是喝了不少，渐渐觉得啤酒在肚子里的水位越来越高，似乎很快就要涨到嗓子眼了，便不再喝酒，换了一杯茶，慢慢细品。 郭喜又当着陶红、单冬、党军、唐兵几人的面，回顾了上次与金成一起对工程九院机关部门进行巡察的事，对金成又是一顿夸奖，提及那次巡察的成果被集团领导所采纳，也算是为企业发展尽了绵薄之力。 金成道：“郭主席，确实如您刚才所讲，集团领导是采纳了咱们组的巡察建议，其中最典型的一个例子，就是对于机关部门负责人的交流调整……” 郭喜抽着烟，听金成把话说完，笑道：“嗨！咱们有一说一，咱们那次提的建议非常有建设性、针对性、可操作性……”说着深吸一口烟，再缓缓吐出烟圈，若有所思地道：“可惜的是，像金主管这么优秀的年轻人，九院竟然没能用起来，甚至连年轻干部库都没能入，真是不应该，说明九院在干部选用上还是存在问题，还是需要改进……” 金成听郭喜如此说，算是点到了自己的痛处，只是不露声色，故作淡然地笑了笑，道：“不是有句话嘛，‘用舍由人，行藏在我’，所以啊，我主动申请调到水利院综合办，算是一种无声的抗议吧……” 郭喜道：“不行，这事不能就这样了！下次我有机会到集团，见着龙为书记，我找他说一说……眼看工程九院重组成立就满十年了，该考虑抽调像你这样文笔好的同志编写企业发展的史志了……”说着叹了口气，接着道：“哎，九院机关就没有人操心这个事、关心这个事，这可是大事啊……” 据郭喜说，他后来当真就编写工程九院发展史志的事情找过龙为，但是最终碰了软钉子，那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第665章 放水 第二天早晨，金成洗漱完毕，来到酒店一楼的自助餐厅，见韩可、张哲正围坐在一个餐桌旁吃饭。 金成拿起一个圆圆的白玉盘子，盛了些清淡的早餐菜品，再拿过一个青花瓷碗盛了小米汤，来到两个人旁边坐下，边吃边聊。 张哲道：“我昨晚感觉身上冷飕飕的，好像有点发烧，刚才喝了两碗热汤，感觉好多了……” 韩可道：“可能是昨天下雨，你穿的有点薄，可能着凉了……” 金成一开始听张哲说他好像有点发烧，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卧槽不是吧，这不是中招了吧？听韩可这么一说，似乎有些道理，因为昨天下飞机的时候，张哲穿得是有点单薄了，便没有太在意。 话说回来，金成即使怀疑张哲中招了，正坐在一起吃饭，也不太好意思马上到别的餐桌去吃饭啊。 当天下午，张哲的精神状态开始显得愈加萎靡不振，果然是发了烧。长安院安排工作人员帮忙去买了退烧药，张哲吃过药之后，回到酒店休息去了。 这时候，金成与韩可对视一眼，似乎“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那种，几乎同时惊叹道：“该不会是中招了吧……” 两个人这时候才觉得后怕，但事已至此，从早上一起吃饭，到上午一起在会议室查阅资料，该接触的已经接触了，后怕、后悔都已经没用了，只能心存侥幸：一方面希望张哲只是因着凉而发烧，另一方面假如张哲真的是“阳”了，希望传播的病毒量不足以引起症状。 第三天早餐时，金成与韩可见面时，相互问道：“你没事吧？” 两个人果然都还没有症状，在几分忐忑的同时，暗暗地觉得有几分庆幸。 第三天下午，金成听韩可说洪熙好像有点不太舒服，回酒店休息去了，由于忙着查阅资料，也没顾上往深里细想。 金成查阅资料后，向陶红反馈查找出的若干问题，其中一条是长安院党委组织中心组集中学习时，有一项内容该学习而未学习，证据确凿，需要扣掉一分。对于这次党建考评来说，这个一分的分值相当重要。 陶红听金成反馈过问题后，满脸通红，以近乎恳求的语气道：“金主任，确实是这次学习是我的疏忽……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以前咱们交流沟通都挺好的，特别是余书记刚到我们长安院来，要求很严，如果这一分扣掉的话，属于低级错误，肯定是劈头盖脸一顿批，我在他面前很难抬起头来了……” 金成见陶红说话都带颤音、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下生出几分同情来，又想起来出发之前与朱濡的对话，便没有坚持原则，决定在这个一分上面对长安院放水。 出发前，金成在朱濡办公室，道：“朱院长，其实这次党建考评我不太想去，因为我去查找兄弟单位的问题，太认真了不好，不认真又不行……” 朱濡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道：“什么叫不好？怎么又不行？这点事还把握不好？” 金成道：“我以前检查工作的时候，总是很认真，对确实有错误的地方就指出来，因此也得罪了不少人……但是如果我不坚持原则、一视同仁，那就是对别的单位的不公平……” 朱濡撇了撇嘴，道：“那你坚持你的原则呀，金大主任，你倒是一碗水端平了，工程九院对你公平了么……” 金成经过内心里一番思想斗争，最终还是松了手，没有扣掉那一分。 两个月后，考评结果出来，长安院的得分第一，余麟在工程九院七一表彰大会上作交流发言，想必那放水的一分起到了必不可少的重要作用。 第666章 真阳 考评组在长安院前后待了四天，第五天上午启程返回津城。 返程的时候，洪熙、赵同、张哲三人不同程度地有了病情，金成、韩可还没有什么不适。 金成再次全副武装，从酒店出来到长安机场，再从津城机场到工程九院，全程佩戴n95口罩。 飞机上，金成与韩可的座位只隔着一条过道，与洪熙、赵同、张哲隔着两排。 韩可看了看全副武装的金成，笑道：“金同学，你这防护挺到位的……但是……” 金成听韩可说出“但是”，笑着打断道：“韩同学，你先别说，但是后面这一段能不能掐掉‘别播’……” 韩可笑道：“我只是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妙……” 金成道：“怎么，你也感觉不舒服了？” 韩可道：“这个，倒是还没有，只是你想啊，咱们组五个人，挂了三个，虽然说他们可能是着凉引起的普通的发烧，但是，这不又转到‘但是’上了，我能接着说不？” 金成道：“说吧，大妹子，这有啥不能说的，言论自由已经一百多年了……” 韩可道：“我推测啊，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普通的发烧，第二种，那可不就是他们‘阳’了么……” 金成道：“但是以病毒的传说中的厉害程度，不太可能咱俩能幸存吧？你看，这都两三天了，我没事，你也没事……” 韩可道：“金同学，你别忘了这个病毒是有潜伏期的……” 金成听韩可聊到病毒的“潜伏期”，心里又开始忐忑起来，道：“我说小韩同学，本来都已经把他们三个当成普通着凉引起的发烧了，你这里又讲科学、说‘潜伏期’，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啊……” 韩可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即使他们三个真的挂了，咱俩兴许没事，这个，那个疫苗咱们不是都打了第四针嘛……” 金成笑道：“听你这么说，似乎哥们心里又有些底气了……瞧，你这话来回来的，搞得我的心情过山车似的……” 韩可道：“咱们就赌一赌吧，再过两天，如果没事，应该也就没事了……” 金成笑道：“赌就赌，谁怕谁？那句八字真言，‘正气内守，邪不可干’，我要在空中默念一百遍，病毒避让……” 当晚，金成从单位回到家不久，开始觉得身上有些发冷，拿体温计一量，三十八度多，心里一下子哇凉哇凉的，暗道：“卧槽！坏了……”连忙把自己关到次卧房间里，自我隔离，然后进行病毒测试，没等到十五分钟，很快便看到测试条上出现了一条明显的暗红色的横杠。 “实锤了！特么的，这次是真的‘阳’了……”金成在心里暗暗叫苦，感叹道：“好不容易三年疫情都已经过去了，满以为自己时时处处小心谨慎，哪里想到九十九拜都过了，却倒在了最后一哆嗦，真是太可惜、太可叹了……早知如此，真该像秦川那样，不管真的假的，先‘阳’为敬，那样的话，大概率这一波也能躲过去了……” 无奈之下，金成打电话向朱濡请了两天假，在床上躺了两天，高烧加上头疼，着实把前面躲过的痛苦补课似的体验了一番。 第667章 考察 两天后，金成正式来到水利院上班，本着对他人负责的精神，起初两天戴着n95口罩，后来又换成普通口罩，然后就是周末。 又到周一，工程九院干部部干部科科长耿蒙打电话过来，说要对金成拟任水利院综合办主任进行任前考察。 金成一听简直愣住了，道：“蒙哥，兄弟到水利院当个鸡巴综合办主任还需要考察？哥们到水利院干综合办主任，充其量也就算是平调，从正科到正科，又不是提拔，为什么还要考察呢……” 耿蒙在电话里无奈地笑了笑，压低声音道：“成哥，你听我说，说实话我也挺懵圈的，但是姜青那姐们说从严掌握，需要对你进行考察，我人微言轻，只能听她的……” 提起姜青，金成气就不打一处来。当初金成从京城某局调到工程九院后不久，有一次干部部统计干部现职级的时间，金成便填写在京城某局党委办任秘书科长的时间，但是到了姜青那里竟然不认，打电话过来问金成京城某局党委办秘书科长是不是正科，在金成答复是正科后，又问如何证明就是正科。 卧槽！简直没把金成的鼻子给气歪了，金成耐心地解释道：“姜姐，京城某局和咱们工程九院一样，都是工程总局的二级单位，京城某局党委办的秘书科长很明显就是正科，正儿八经的正科啊……” 姜青道：“金主管，是这样啊，咱们不同单位之间情况可能不太一样，彼此之间的情况也不太了解，要不你找京城某局开个证明，证明那个秘书科长就是正科级……” “卧槽！这个不可理喻的大傻逼！”金成在心里骂道，既无语又无奈，这不是另一个版本的“如何证明你妈是你妈”么？加上当时已经感觉到被工程九院某些人诓骗，“三个月转正”的所谓承诺成了镜中花水中月，对工程九院心灰意冷，想着在工程九院待不长久，道：“姜姐，咱们虽然是国企，所谓的处级、科级也只是比照，京城某局怎么可能给开这种证明呢？您给京城某局干部部打个电话，一问不就清楚了吗？” 姜青又是这又是那的矫情了半天，最终还是不愿意自己打电话去求证，坚持让金成自己去找京城某局开证明，不然就按副科填写。 “去你妈的！”金成在心里骂道，强忍着怒火，冷笑道：“那个证明我没法去开，填写正科还是副科，你随意吧……” 几年过去，金成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对姜青连同杜峰都没有什么好感，认为他们身居干部部要害岗位，却从来没有“选贤任能”的作为，更枉谈“甘为人梯”的境界，不过是一味地唯领导马首是瞻，太特么的失职了。 没想到的是，冤家路窄，在这里又撞上了，特么的本来金成自我放逐，主动调到水利院当综合办主任，就没有想着再往上走当什么副处级领导干部，结果平调还要搞什么考察，在工程九院又被动地开了先河，着实被恶心了一回。 第668章 谈话 考察就考察吧，姜青还要求水利院自行组织考察，主要找工程九院党委办、行政办等与金成打交道较多的同事进行谈话。 考察组组长明确由何功担任，组员有李刚、安平。 “特么的，集团那帮王八羔子整天正事不干，净特么乱搞事情……我们下边整天忙得不行，还得应付这些破事……”李刚埋怨道，“成哥，你说集团啥意思嘛，你本来就是正科，还特么的还要考察一大圈，找十个人谈话，找哪些人谈话，你看着找吧，给我一个名单就行……” 金成无奈地笑了笑，道：“刚哥，那我就给你个名单，你就谈吧，他们如果说我的不好，我不来就是了……” 金成根据要求拟了一个谈话人员名单：党委办的蒋红、赵同、朱涌、于统、韩可，行政办的武晋、李雪，纪委办的尚可、，工会办的吕灵。 李刚把金成发过来的谈话人员名单打印出来交给何功。何功便带着李刚、安平，楼下楼上跑着约时间进行考察谈话。 谈话进行大半天，终于告一段落。李刚把安平做的谈话记录拿给金成，笑道：“轰轰烈烈搞形式，扎扎实实走过场，搞定！成哥，这些材料正式移交给你，过几天上院长办公会，你就是综合办主任了，走马上任……” 金成笑了笑，道：“刚哥，这些材料能给我本人吗？我需要不需要避嫌啊……” 李刚笑道：“成哥，避啥嫌啊……那些人都不是傻缺，一个个的猴精猴精的，哪一个也没有说你不好的，你想想，如果你走不成，他们不是又多了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金成笑道：“说到底，是这么个道理……” 金成接过谈话记录前前后后大致翻了翻，果然见谈话的诸人都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提及的金成的不足也都是些不疼不痒的，比如进一步加强沟通交流之类老生常谈的问题，也算是意料之中。 考察结束后，金成到朱濡办公室汇报工作。 朱濡道：“结束了？” 金成道：“对，结束了。一共找了集团机关部门十个人谈话……”接着把大致情况作了介绍。 朱濡道：“哦，还找朱涌谈话了？他没有说你的不是？” 金成道：“是的……其实上次我和朱涌发生冲突，也是话赶话赶上了，本来也没有什么矛盾……后来朱涌主动道歉，各让一步，事情也就过去了……” 朱濡道：“嗬！你还挺大度……你认为那件事过去了，我认为不一定，朱涌那边肯定没过去……” 金成道：“哦？现在我和朱涌感觉还行，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本来他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只不过一时间当了毕二莘的秘书，成了主要领导跟前的大红人，有些飘飘然罢了……” 朱濡撇了撇嘴，道：“我再说一遍，那是你认为，不要总是你认为怎样怎样，而是要了解别人怎样认为……听我的，尽快请朱涌吃个饭，主动找他认个错，请过了向我汇报情况，别忘了，他现在是谁的秘书，现在工程九院谁说了算……” 第669章 面馆 金成闻言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心想朱濡你特么管得也太宽了，让我请他吃饭，热脸贴冷屁股，低三下四地道歉，回到当初那件事上错也不再我啊，还特么要向你汇报情况，又不便多说别的，只是笑了笑，想着含混过去。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朱濡专门问金成，道：“你请朱涌吃饭了么？” 金成愣了愣神，尬然笑了笑，道：“还没有，这不是还没顾上嘛，等我有空了约约他……” 朱濡表情严肃地道：“别！什么叫没顾上？什么叫等你有空了？你有那么忙么？” 金成见状心里颇为不爽，心想我操你么的朱濡，至于么，这么点小事你特么的还给我来一个“质问三连”，笑了笑，道：“朱院长，我尽快约他，一会回去就发信息约他……” 朱濡道：“什么叫尽快？为什么要一会回去约，在这里不能约么？为什么要发信息约，打电话不能约么？”又一个“三连问”。 金成心想朱濡你特么的是不是有点变态啊，服了！但是没奈何，为这么点小事违拗他不值当，暗自做了表情管理，挤出一丝笑容，道：“朱院长，我现在就打电话约他……” 朱濡没吱声，表情严肃地看着金成，似乎在等他打电话。 金成拿出手机，拨通了朱涌的电话，笑道：“朱秘书，最近有空吗？想请你一起吃个饭，可否赏光……” 朱涌笑道：“成哥，你太客气了，什么赏光不赏光的，你这么说太折煞兄弟了……听你安排，你请客，我买单……” 金成道：“太好了！俗话说‘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中午怎样？中午下班我开车在办公楼前等你……” 朱涌道：“一言为定，中午见……” 中午下班后，金成开车在楼前等候片刻，见朱涌走过来坐到副驾驶座位上，然后驱车到湖对岸不远处的香妮面馆。 金成笑道：“涌哥，今天咱们仓促了点，也简单了点……” 朱涌笑道：“成哥，我觉得这样挺好，刚刚好……就像上次咱俩干架时那样，谁也没有伤到谁，没有出现‘打赢了坐牢，打输了住院’的情况，刚刚好……” 两人走进香妮面馆，每人点了一碗招牌“番茄牛腩汤面”，然后又点了一凉一热、一荤一素两个菜，边吃边聊。 朱涌道：“成哥，你到水利院怎么样？挺好的吧，收入应该比集团机关高多了……” 金成道：“还行，挺忙的，水利院综合办人手少，上面对接部门多……收入的话，据我了解，跟我在党委办的时候基本持平，稍微多那么一点点……” 朱涌笑道：“不是说基层单位科长比集团副处长的收入还要高一些么……” 金成笑道：“涌哥，想必你也很清楚，咱们集团下属的这几家兄弟单位之间，差距也很大啊，你说的那种情况，像电气院、城交院、勘测院是那样的，水利院属于垫底的……” 朱涌道：“水利院目前刚刚起步，我还是很看好水利院的未来发展，还是有空间的……” 朱涌趁金成不注意，抢先扫码买了单，搞得金成挺不好意思。 金成笑道：“涌哥，这当真是‘我请客，你买单’了……” 朱涌笑道：“成哥，咱哥们还客气啥……下次，我请客、你买单，也就是了嘛……” 第670章 可能 金成到水利院后，很快便感觉到朱濡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想到了几句诗“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又觉得算不上，不过是自己这次跳动之前没有做好功课，没有提前深入了解情况，再一次盲目地没有识人罢了。 转念一想，似乎也能理解：金成调到水利院之前，属于集团机关部门，朱濡自然是谦和礼让、笑容可掬，一旦真正调到水利院后，那就成了朱濡的部属，理应服从他的管理。 尽管如此，朱濡对金成的态度在很短时间内转变得犹如天壤之别，前后简直判若两人，让金成心里觉得非常不舒服。金成无奈，只能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慢慢磨合、尽快适应吧。 根据李刚的经验及提醒，每天上午、下午的上下班时间，金成要到朱濡办公室“早请示、晚汇报”，而且要随时关注手机微信，及时回复朱濡的信息。 果然，这天上午金成忙着写材料，没注意到朱濡发来的一条微信“过来一下”，过了半个多小时之后在忙碌的间隙才看到，便临时放下手头的工作，来到朱濡办公室，笑了笑，道：“朱院长，您找我？我刚才写材料，才看到您信息……” 朱濡面带不悦，摆了摆手，厉声道：“不要解释，不要理由！集团韩院长给我们打电话，如果响三声没有接，什么后果我就不说了……怎么，你比我们还牛……” 金成对朱濡这番话很不认同，心说韩院长那么做就对么？简直有点变态，下属又不是奴隶，去你娘的，但是也没奈何，只得笑了笑，道：“朱院长，您说的是！我下次注意，可能……” 朱濡声音提高八度，正色道：“金主任，你记住了，在我面前，不要说什么‘可能’‘也许’‘大概’‘估计’……” 金成尴尬地笑了笑，道：“好的，我记住了……朱院长，我有个建议，就是您如果有着急的事情就直接给我打电话，因为我写材料的时候，不可能经常看手机……您看可以吧？” 朱濡瞪了金成一眼，道：“不可以！今后和我说话，也不能带‘吧’……” 金成见朱濡如此态度蛮横，心里的小火苗“噗”地一声着了，心说朱濡你特么算个神马东西，一个所谓的鸡巴处长，把自己当成谁了？！想起自己来水利院之前，龙为交代的话，又把那小火苗摁灭了，勉强挤出笑容来，道：“好的……” 这时候，李刚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朱濡道：“正好李部长来了，有时间向李部长请教请教！李刚，你别觉着金主任来了你就没事了，该交代的你要交代清楚……” 李刚讪然笑了笑，道：“好的，朱院长，是我的疏忽……我回头和金主任多沟通、多交流……” 朱濡道：“你知道我叫你来什么事么，金大主任？” 金成心说朱濡你特么有事说事，何必这么阴阳怪气的，真是不招人待见，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请朱院长明示。” 第671章 疏漏 朱濡道：“上次我让李部长转给你的那些个文件，让你润色把关的，你都弄完了么？” 金成道：“哦，都前后顺了一遍，修改完了……给您和李部长都发了一份……” 朱濡道：“弄完了，用心了么？你自己看看睁大眼睛再好好看看……” 原来，在金成正式调到水利院之前，朱濡便安排李刚把水利院2022年成立后至2023年上半年累积的制度文件打包发给金成，让金成帮忙润色修改。 李刚告诉金成，那些制度文件已经副院长何功审核过了，想到这一层，金成想既然副院长都已经审过了，那么有些可改可不改的就别动了，以此为原则，还是发现了不少明显的错误，把明显的错误改正了，把不规范的格式统一了，甚至把页码都加上了。 金成发现，水利院文件编制水平简直太差了，错漏百出，甚至文件编号中竟然用小括号，便从集团文件中复制粘贴了圆角中括号过来统一替换。因为当时金成还在集团党委办，有党委办的一摊事要忙，某次插空修改文件的时候，党委办领导临时交办事情，便把水利院正在修改的文件保存关闭了，下次接着修改的时候，就忘记了把复制粘贴的圆角中括号里的年份改过来。正是这个错误被朱濡发现了。 朱濡似乎发现了惊天大宝藏，觉得自己居功甚伟、水平高超，都特么高到天上去了，责令金成再从前往后再自查还有什么疏漏。 金成无奈，回到办公室吭哧吭哧半天，又前前后后看了一遍，发现在某个文件的版记位置有“办公室”三个字重复，记不清什么原因导致这个疏漏了。 金成再次来到朱濡办公室，如实汇报了这个疏漏，道：“朱院长，很惭愧出现这两处低级错误，下次我更加用心、更加细致……” 朱濡用眼睛斜视了一眼金成，道：“不要总是下次下次，有时候只有一次机会，没有下次，记住了么……” 金成道：“朱院长，我记住了……” 金成心里觉得委屈，心想朱濡你特么真不是东西，老子当初还没来水利院，你让李刚把这些与我不相干的制度文件发给我润色修改，这是属于请我帮忙，我在忙完党委办各种工作事项的间隙加班加点给你们过一遍，把那狗屎一样烂的文件前前后后地顺了一遍，改正了那么多的错漏之处，只有两处错漏没改过来，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到了你这里没有一点肯定，全都是毫不留情面的批评，什么东西啊？！ 金成开始发现朱濡这个人太刻薄寡恩了，暗自感叹道：“金成啊金成，看来你这次到水利院来，跳出了舒适区已经实锤了，怎么就没有提前找人打听打听、了解了解朱濡这货的人品和为人呢？怎么当初就被执念冲昏了头脑，没有相信和关注自己对朱濡这人的直觉呢？如今木已成舟，再说什么都晚了……” 第672章 傲骨 朱濡道：“我们水利院是正儿八经的正处级单位，各项工作都很正规，不要把集团的那种不良作风带到这里来……干什么事情都要有依据，都要讲规矩，明白么？” 金成点了点头，笑了笑，道：“朱院长，我到水利院来，就是想跟着您多学习……做的不对的地方，望您多批评指正，有批评才能有进步嘛……” 朱濡的语气缓和了下来，语重心长似的道：“金成啊，你想一想，你到水利院来究竟是要干什么？是来躺平的么？你也说了，想要换个环境，想要改变以前的那种状态，但是你改了么？你真想改么？你行动了么…… “你说说你在集团的时候，是，都说你给林一言写材料写得好，文采好，才华横溢，但是，凡事都要用结果说话，你就真的那么优秀？真的那么优秀的话，为什么还来到我们水利院干综合办主任？林一言当年在九院，那可谓一言九鼎，常说他口袋里有一百多个处级干部的名额，怎么就没有给你一个副处干干呢？这是为什么，你想过没有……” 金成听朱濡这么说，心里有些不服气，笑了笑，嗫嚅道：“朱院长，听您这么说，好像是有些‘成王败寇’的意思……我认为自己在九院集团党委办七年来，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所付出的努力和取得的成绩都是有目共睹，至于说最后没能得到提拔，那只能说是很遗憾……” 朱濡撇了撇嘴，鄙夷地笑道：“金大主任，文科高材生，还说什么‘有目共睹’，还说什么‘遗憾’……自己好不好，能力强不强，不要自己说，要让别人说，明白么？话说回来，这个社会就是‘成王败寇’，就是这么现实，我也听说了，你比较清高，可能集团有些副处正处的你都瞧不上……” 金成道：“既然话说到这里了，以前可能是有些清高吧，不瞒您说，九院集团这些年提拔的不少正处、副处级干部，我还真没怎么瞧上，不过是些关系户，溜须拍马送礼在行，业务上‘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 朱濡看了看金成，掂量着金成的牛脾气似乎要上来了，又看了看一旁沉默不语的李刚，笑道：“嗬！李部长，你听，咱们金大主任果然名不虚传，果然是文人有傲骨啊……” 金成笑了笑，故意道：“谢谢朱院长夸奖！着名画家徐悲鸿说过，‘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 朱濡哂笑道：“哦？徐悲鸿是谁？不认识，没听说过，他是哪个院的？副处、正处还是副局……” 金成笑道：“朱院长，您真幽默……” 李刚笑道：“是啊，朱院长不仅幽默，而且关心下属……” 朱濡听李刚莫名其妙地捧了这么句话，笑道：“对了，我和其他院的领导不一样，不信你问问李部长……举个例子，作为综合办主任，下班后领导不走你肯定不能走，但是在我这里好说，你有事跟我打个招呼，就可以先走……” 第673章 改稿 金成听朱濡这么说，心里头还挺高兴，因为以前在集团党委办的时候，通常情况下，一下班就能回去，还能赶上到幼儿园去接衿衿放学，如今到了水利院，最近这些日子听了李刚提醒，总是下班后等朱濡离开单位才走，把接衿衿放学的担子压在了阿美的肩上，心里很有些过意不去。 金成道：“谢谢朱院长！我能克服的尽量克服……” 两天后，因为阿美学校开会，金成便找朱濡说明情况，一下班就赶到幼儿园去接衿衿回家。就这样，下班后先后找朱濡说过两次，确实是有事情需要去办。 金成发现，朱濡竟然开始因此而不高兴了，在金成拿着材料给他审阅的时候，变本加厉地提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修改意见。比如一个普普通通的宣传稿件，似乎他能够改出花来，所谓下足“屎上雕花”的功夫。 “卧槽！原来这货是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啊……”金成暗自感叹，“朱濡你特么嘴上说你和别的院的领导不一样，显得你宽宏大度，可实际上呢，老子真的有事，而且提前向您打招呼了，而且是下班后的时间，你特么就给我使脸子、找岔子，真的是既当婊子又立牌坊啊……” 金成在集团党委办的时候，就负责全集团的宣传工作，不谦虚一点说，在整个工程九院集团的宣传工作方面，金成称第二，没人能称第一。哪里想得到，一旦到了朱濡这里，金成写的东西一下子变得什么都不是了，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显出朱濡的水平高，高到了云端里。 如果正常一点的领导，你拿稿子请他审，他大致看看，如果确实有硬伤，那就指出来让你修改，如果是可改可不改的地方，那就放马过去，没必要在上面浪费精力。 可是朱濡不同，他就是要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大做文章，甚至包括标点符号也不放过，改过之后还会乜斜着眼睛、意味深长地看金成一眼，意思大概是“我改的很高明，你服不服”。 若论标点符号，金成当年读大学的时候，可是专门深入研究过的，可以说参加规则这么多年来，老一辈的就不说了，在年轻人当中，还没有见过真正的对手。 可是如今到了朱濡这里，就只能甘拜下风，一篇好端端的稿子，硬生生地被朱濡改个稀巴烂。 金成发现，朱濡这人刚愎自用，见不得别人特别是下属比他优秀的地方。起初，金成有不同意见的时候，特别看到朱濡改得不合适的地方，还注意方式地提出建议，可是这种情况下，朱濡即便采纳了，那么等着吧，下次稿子里一定会变本加厉地给金成挑错、改错，关键是那本来也不是错，就好比“人嘴两张皮，咋说咋有理”，文字材料这东西毕竟又不是算术题，一加一等于二嘛！ 朱濡所讲的规则，或者说写稿子的注意事项，常常前后不一致，出现自相矛盾的时候，让金成有些无所适从。 第674章 比试 这么几番折腾下来，金成渐渐地觉得心灰意冷，索性由着朱濡去改，末了还不忘记夸赞一句：“朱院长，经您这么一改，确实不一样……” 朱濡听金成这么说，颇有几分得意地道：“不瞒你说，当年我写的作文，可是得过奖的……” 金成听朱濡这么说，简直惊呆了，打心里涌起一股恶心和鄙夷，心里感叹道：“卧槽！这个大傻逼，简直是变态啊，太特么搞笑了……就这水平，还特么以前作文得过奖，以前作文得过奖怎么了，值得拿到这里炫耀，简直不可理喻……” 很显然，朱濡是要通过这种比试和打压，让金成服气他，充分认识到谁是老大，谁的水平高。但是，朱濡错了，他以对待李刚的方式对待金成，只是不知道金成性格与李刚不同，虽然同样看上去老实憨厚，但是内里却有一种少见的傲骨。 或许，朱濡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对金成进行服从性测试。那样的话，同样错了，越是这样，金成越是打心里瞧不起他，虽然不能表现出来。 金成故作惊讶道：“啊？我说呢，您文字造诣这么高……”金成故意把“造诣”读成“造旨”。 朱濡纠正道：“那个字念‘诣’好吧？不念‘旨’……” 金成觉得朱濡这样实在无趣，想起来曾经看过的电视剧《孙子谋略》，剧中孙武辅佐吴王夫差，夫差却要与孙武比谋略高低，意欲显示他处处都高明无朋。还好似某半岛宇宙大元帅，到处都可以有他指导的身影，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不觉得可笑么？ 《孙子谋略》剧中的一个情景，让金成印象深刻：面对咄咄逼人、动了杀心的夫差，孙武毫无畏惧，一双眼睛直视夫差，里面蕴含着深沉的坚韧、勇毅、隐忍、怜悯之感，在夫差的昏乱茫然中，拂袖而去。 在孙武愤然离去的那一霎那，金成似乎看到天空上飘来两个大字“傻x”，缓缓地笼罩紧扣在夫差头上的王冠上。孙武本来一腔忠勇，却遭夫差嫉妒猜忌，最终东吴霸业成空。 金成已经调离集团党委办，已然来到水利院，事已至此，别无它途，只能隐忍、适应。 金成与水利院原副院长、如今已改任非领导职务的邓庸有过一面之缘，私下里找到他，道出了自己内心里的苦闷。 邓庸笑道：“小金啊，怎么说呢，你从集团党委办调来，来到水利院，也行，既来之则安之……朱院长对工作要求高、要求严，怎么说呢，他让怎么改、你就怎么改，对吧，人家是领导、人家说了算，你当综合办主任，只能凡事顺着他、不能逆着他……之前，生态所所长郭坚因为在工作上有不同意见，与朱院长起了争执，结果呢，朱院长不让他干所长了，让王晋取代他当了所长……” 后来，金成又听何功讲：“前几年，我也当过一年半的综合办主任，算是李刚的前任，你的前任的前任……当时，老朱是院长，与副院长黄宏斗法，我写好稿子，拿给黄院长审过之后，到了老朱那里一通改，改得面目全非……嗨，你今天经历的，我当年都经历过，我当年经历的，还有很多你还没有经历，别着急，慢慢来吧……” 第675章 否定 金成觉得很难理解，这个朱濡为何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与自己比试文字功夫，就差自己竖起大拇指说“高，实在是高”，以及“太佩服了”之类拍马屁的话了，但是实在说不出来。 本来金成是抱着谦虚的态度来到水利院学习锻炼的，想着一切从零开始，没有想过躺在过去的功劳簿上，但是没有想到的是，竟然遇到朱濡这样变态的打压与羞辱，尤其不能接受的是，朱濡竟然试图全面否定金成的过去，否定金成在工程九院七年来奋斗的意义。 是的，如果单纯从“成王败寇”的角度来看，金成在工程九院党委办的七年奋斗，没有得到与付出相匹配的收获，的确是不堪回首。在金成看来，虽然结果是这样的令人遗憾，但是毕竟自己奋斗过、付出过，心里坦然而踏实，只不过是“遇人不淑”罢了。 金成认为，自己之所以不顾一切地离开党委办，某种意义上来讲是为了对不公正的结果给予无声的抗议，给自己一直以来秉持价值观的一个交代，或许在这七年时间里，自己有这样那样的不足，但是绝不容许别人以所谓的成败去定义自己、否定自己。 因此，当金成遭遇到朱濡对自己打压的时候，想着还是“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能忍则忍，但是没想到的是，朱濡竟然蹬鼻子上脸，试图全面否定金成的过去，全盘掀翻金成的价值世界。 “去你么的！是可忍孰不可忍”，金成忍无可忍，想要当面反驳，但是又想到自己当前的处境，以及来水利院之前龙为交代的“不要与人起冲突”的话，将内心里的火苗压抑下去，做了一番情绪管理，笑了笑，道：“朱院长，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发现您的文字造诣确实很高，我也学到很多……但是我在工程九院党委办七年来，经过不懈努力，也算是打出一片小天地，在整个工程九院集团也算是小有名气，当年林一言对我非常认可，离任审计报告还专门找我来写；毕二莘让我写职代会报告后，曾两次在会上夸奖；龙为书记对我写的材料也很认可……我的意思是说，参加工作十多年来，我始终严格要求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不是说某个人说我不行就不行了……” 朱濡仿佛没想到金成这样“绵里藏针”笑着说出这些话，而且又一连串把林一言、毕二莘、龙为搬出来，不便于发作，看了看金成，转过脸去阴森地笑了笑，不再言语。 金成从朱濡办公室出来，回想起自己刚说过的那些话，以及朱濡的反应，觉得大概是刺激到朱濡了，结合李刚说的朱濡是心胸狭窄之人，吃不得亏，一旦吃了亏，必定是记在小本本上，找机会连本加利找补回来，笑了笑，自我安慰道：“这就是底线，决不容许触碰，朱濡你他么的爱咋咋地，想全盘否定我的过去，老子不答应……” 第676章 绩效 根据朱濡的安排，薪酬绩效工作，以及业务招待费的报销，暂时仍由李刚负责。 在金成看来，这些本属于综合办的工作没有移交给自己，而是仍由李刚负责，大概因为自己初来乍到，朱濡还不够信任自己。金成倒不太在意这些，乐得清闲，倒是李刚对此颇有微词，希望能早点脱手。 后来金成才明白，朱濡是个心思缜密、谨小慎微的人，他之所以把那些工作仍交由李刚负责，大概是他觉察到自己不是那种可随意拿捏的人，而每月中旬做工资、定绩效特别是年底分发年终奖的时候，都是朱濡和李刚两个人关起门来定的。 每月的工资单、年底的奖金单虽然何功也签字复核，但是没有什么发言权，不过是走个过场、签个名而已。 很快到了六月中旬，李刚准备制作月度工资单。 李刚打电话给金成，道：“成哥，这会有空吗？我找你说个事……” 两人便来到隔壁的会议室。 金成道：“刚哥，什么事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李刚吭哧了半天，道：“成哥，是这样啊，你也知道，咱们每个月的工资主要是由岗位工资、工龄工资、绩效工资几部分组成的，平时岗位工资、工龄工资一般固定的，绩效工资是可以上下浮动的……” 金成一脸懵地听李刚讲着，频频点头，道：“刚哥，这些情况我了解……” 李刚又嗫嚅了半天，道：“成哥，我也不兜圈子了，和你直说了吧……是这样的，朱院长的意思是，你别说是我说的啊，这是咱俩私下里沟通，意思是你刚到咱们水利院不久，还没有做出什么成绩，所以呢这个月你的绩效少发三千块钱……” 金成一听愣住了，尴尬地笑了笑，道：“刚哥，不是吧？这个说法挺新鲜啊，我也参加工作十几年、到过几家单位了，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还可以有这种操作……” 李刚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成哥，这个确实是有点那个，不过你别着急，听我说啊，朱院长说了到年底发年终奖的时候再给你补回来……” 金成道：“哦，到年底真能给补回来？刚哥，我不是不相信你啊，但是我对这操作表示不理解啊，非常不理解……现在扣了，到年底再补回来，用当年林一言的话来说，不是‘脱裤子放屁’么……” 李刚噗嗤笑了，道：“成哥你信我的，到年底朱濡觉得你表现好，他大笔一挥也就补了，那三千五千的算啥，水利院百八十万的年终奖不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么……” 金成道：“刚哥，我信你，但是我不信老朱，到年底补没补，我怎么知道呢，那还不成了一笔糊涂账……别的我不管，我只是觉得该怎样就怎样，丁是丁卯是卯，又何必这么搞呢？这么搞，让人觉得不舒服，好像吞了一只苍蝇，恶心人啊……” 李刚尴尬地笑了笑，道：“成哥，这样啊，你再考虑考虑，我呢也再给朱院长打个电话建议建议，看他会不会改变主意吧……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凡是他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住，谁都拗不过来……” 金成道：“好的刚哥，既然这样，那就麻烦你多费心了……” 第677章 三千 当天下午，李刚再次叫金成来到隔壁的会议室，有些垂头丧气地道：“成哥，我向朱院长请示、建议过了，果然不出所料，他还是坚持这个月扣减三千绩效……而且，他还说你太看重这三千块钱，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对你很失望……” 金成一听差点气乐了，道：“噢嗬！他对我很失望，我还对他很失望呢！早知道是这样，老朱特么的就是给我跪下磕头，我也不来水利院……首先，我当然看重三千块钱，特么的老子一个月能有几个三千块钱？关键是这个理说不通，没听说有这么搞的，谁特么调到一个新单位、新岗位一个月不到就能做出成绩来了？再说，我还没来水利院之前已经帮着干活了，成绩他看不到，付出他看不到，他看到的都是问题与不足，就是一个刻薄寡恩的人啊……就这，强词夺理地扣减我应得的三千元绩效，竟然义正辞严地打着为我好的幌子，快别了，别特么这样对我好，哥们承当不起啊……” 李刚嘿嘿地笑了笑，道：“成哥，刚才你说的这些，的的确确都很在理，但是你也知道，老朱这人他不讲理啊……在水利院，他就是理，他就是说一不二……” 金成道：“老朱这货何德何能，竟然敢在这里当‘土皇帝’、做‘一霸手’，今天遇到哥们了，我倒要让他见识见识……” 李刚道：“成哥，你听我说，我知道你是从集团下来的，认识上面的领导……但是说实话，如果为了这三千块钱跟老朱闹僵，不值得、犯不着，你想想是不是这回事？” 金成道：“刚哥，你说的倒是有道理，但是老朱这么搞，分明是欺负人嘛，想要给老子一个下马威，太让人不舒服了……” 李刚道：“成哥，忍一忍就过去了……老朱在水利院当院长好几年了，只有他一个正职领导，院长兼党支部书记，副院长何功原来是跟他当办公室主任的，邓院长又已经改任非领导职务，凡事都顺着他，没有人能制约他……” 金成叹了口气，道：“刚哥，那咱们就只能这样惯着他？” 李刚叹了口气，道：“不然又能怎样？成哥，你看我在他手底下干综合办主任大概四年吧，你看看我这头发白了这么多……” 金成打趣道：“刚哥，这么说，你当年也是风华正茂的帅小伙，被老朱这个傻叉给摧残了……” 李刚使劲地点了点头，道：“成哥，你说得太对了……这个帅不帅的不说，哥们有自知之明，但是几年前我到水利院的时候，可是满头乌发啊，你看看现在，唉……” 金成道：“刚哥，碰上了这种傻逼变态领导，你也是真不容易啊……不过，他如果这样的话，我可忍不了四年，去特么的好聚好散！” 李刚道：“成哥，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你现在刚从集团下来，不太可能马上就调回去啊，怎么着也得在这里干上一年两年的，还是能忍则忍吧……” 第678章 pua 金成思来想去，觉得李刚所讲的也对，自己刚不顾劝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调到水利院，短时间内的确没可能再回到集团，“小不忍则乱大谋”，“忍”似乎成了唯一合适的选项。 金成道：“刚哥，这么说来，我只能是接受这个现实了，如今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但是我对老朱的这种做法，持保留态度，我不理解，倒是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通过这件事，认识到了老朱的真面目啊……特么的，哥们来之前、来之后，他的态度判若两人啊，整天板着一副臭脸，看见他我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李刚叹了口气，道：“成哥，谁不是啊？你去问问生态所所长王晋、水务所所长金学东、还有经营经理孙震，谁不是忍着他呢……” 金成道：“这个傻叉，还特么动不动就跟我比试文字功夫，简直太可笑了……” 李刚道：“那没办法啊，人家是领导，领导嘴大，他说啥就是啥……而且我跟你说啊，老朱这个人好面子还小心眼，时时处处都得拿话压你，别人不舒服他才舒服……” 金成道：“我看老朱这货有病啊，就是一个变态狂虐待狂啊……你发现没有，这货还惯于玩‘双标’，经常给咱们讲一些‘伟光正’的大道理，可实际上呢，他自己从来都不遵守，甚至说他从来都不信，只是说给别人听、要求别人做……这就是pua啊，你知道什么是pua吧，刚哥……” 李刚道：“我听过这个词，对，老朱他就是想pua咱们……” 金成冷笑道：“去他么的，那他老朱是打错了算盘！老子决不会让他得逞的，想要pua我，没门儿……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试图跟咱们耍那些老掉牙的下作手段，也不想想现在信息那么发达，谁鸟他……还特么动不动训人，简直了……” “唉！成哥，我跟你说啊，他对你还算已经很客气了……”李刚顿了顿，接着道：“你知道么，有一次我负责接待客人，中间出了点差错，老朱就在饭店的包间里打了我脸上一巴掌……” 金成听李刚如此说，愤愤不平地道：“操！这个傻逼！我倒是等着他打我……他如果敢打我一下，看哥们怎样‘有仇报仇、有怨抱怨’，狠狠地揍他一顿出出气……” 李刚笑道：“成哥，你在开玩笑吧？那可不敢啊，你得想想后果，咱们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上有老下有小的……” 金成道：“刚哥，我没开玩笑，我刚才是说真的，我真敢揍他，狠狠地揍……不过你说的没错，但是我的原则底线是‘不惹事不怕事’，我不先动手，只要他敢先动手，我就加倍奉还，不计后果，干了再说……” 李刚道：“成哥，怎么说呢，我还真是挺佩服你的……哥们我不行了，已经向现实低头了、认怂了……” 金成从李刚的言语表情中，似乎看到了他的思想受到了触动，心里乐道：“可以啊金成，说不定哪天，你还能让大家觉醒，在水利院策动针对朱濡的‘起义’呢……” 第679章 文书 眼看就要来到七一前夕，根据工程九院机关党委的部署，所属各党支部七一前后要组织开展一次主题党日活动。 金成向朱濡请示，道：“朱院长，根据集团机关党委的要求，咱们党支部最好六月底前组织开展一次主题党日活动……” 朱濡抬头看了金成一眼，有些不屑地道：“哦，方案呢？” 金成道：“方案？我想着先向您请示，在得到您的指示后，再做方案……” 朱濡道：“这么说，咱们支部也可以不组织这个活动了？” 金成道：“按照以往的惯例，最好六月底前组织开展一次主题党日活动，但也不是硬性规定，七一后再组织活动也没问题……只不过，以我在之前党委办搞宣传的经验，大概率七一前搞活动的话，相关的宣传稿件更应景，更容易被集团宣传平台采纳……” 朱濡道：“既然这样，你还需要来请示我么？直接拿着活动策划方案来请示，不是更好么？” 金成笑了笑，道：“朱院长您说的是，我是想确认一下，七一前组织活动您这边是不是方便，比如说最近是不是还出差……” 朱濡道：“不需要解释，不要找借口，有什么问题，要首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我出不出差那是我的事，你有没有主动策划活动方案是你的事，这本来是两码事，明白么？虽然我是院长，有时候也要听你安排，只要你做的有理有据，包括何院、邓院他们都得听，明白么？一个优秀的综合办主任，那地位不比副院长差，关键是你做到了么？没有做到，你现在还差得远呢，且需要学习学习再学习呢……” 金成道：“对，朱院长，您讲的确实有道理，我一定虚心向您多学习多请教……我这就回去，和吴萍大姐商量策划方案……” 朱濡道：“吴萍的情况你也了解，她是集团安质部长孟聪的老婆，别的方面不说，在组织活动这方面还是可以，以前水利院的工会活动都是由她组织的，你要学会把她用起来……” 金成道：“好的，朱院长……正好说到这里，有个情况，向您汇报一下，这个吴萍大姐说话挺好，只是干活不太行，每天早上掐着点来、下班到点就走不说，还隔三差五总请假，说她家老人多需要照顾，这个也能理解，谁家里都会有事需要处理，但是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朱濡不耐烦地听金成说完，道：“那就要看你的智慧与手段了，你给她安排活啊，活不干完的话凭啥不能加班，别想着自己你做老好人……” 金成笑道：“朱院长，理是这么个理，可实际上别说她加班了，正常的工作安排都很难交给她，要么说不会，要么磨洋工……而且现在文书牛芸芸调到经计部了，综合办由四个人变成三个人，工作量却没减少，向您建议，看能不能给我们招个文书，安平把文书的活兼了，确实有些忙不开……” 朱濡白了金成一眼，道：“招个文书？不需要成本么？你们综合办三个人，成本还不够高么？忙不开，那就是考验你的能力与水平了……” 第680章 粪坑 从朱濡办公室出来，金成回到办公室，想起刚才的对话，心里有种难言的憋屈感。 头天晚上，安平找金成诉苦，道：“金主任，向您汇报一下思想……咱们综合办的事情比较繁杂，除了经营生产外，其他工作全都在咱们这里，对上需要对接集团十几个机关部门，对下需要服务生态所、水务所，事情本来就忙不完了，现在文书的那摊活又从牛芸芸那里转过来……主任，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不接，只是一个人毕竟精力是有限的，如果在公文流转这种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文书工作上牵扯太多精力，可能影响其他工作的进度……” 金成道：“安平，你说的这些话，我能理解，确实咱们综合办事务繁杂，所谓是‘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确实压力很大，说实话这些天看到你每天晚上在这里加班，我也很理解你……虽然咱们接触时间不长，但是看得出来，你工作很踏实，和我当初在集团党委办有些像……这样，明天我找朱院长汇报一下，呼吁呼吁，看能不能再招个文书，给咱们分担一些压力……”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金成找朱濡汇报，没得到想要的结果不说，还挨了一顿刻薄的讽刺与数落。 金成想着把文书那块的工作交给吴萍，但是吴萍压根就不接，直说自己年龄大了，干不了文书那些工作，而且家里还有老人要照顾，加不了班，怕耽误了文书流转，总而言之就是接不了。 金成无奈，只得私下里安抚安平，以期等待合适的机会，再向领导呼吁增加人手。 安平心里也清楚朱濡的作风，苦笑道：“主任，您既然已经向朱院长呼吁了，他不同意，那暂时咱们只能这样了，一旦他认准的事，谁都拗不过……” 金成叹了口气，道：“安平，这么说，现在先这样吧，你辛苦一下，把文书的事先接过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金成想起当年刚参加工作那会，工程处张勇平说的那句“小车不倒只管推”，当前情况下，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本来，水利院三十来号人，虽说是处级单位，充其量就是个支部，对接的集团部门很多，如果按照金成的思路把工作理顺了，还是可以做到游刃有余的。 但是，金成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虽然是综合办主任，却没有什么事情能自己做主，用朱濡的话说“所有上报集团的材料”都要经他审阅，如果一般的审阅也就算了，到了朱濡那里偏不，不改上三遍五遍、十遍八遍的似乎显不出他的水平之高。 这么一来，原本简单的事情，就人为地复杂化了，产生了毫无意义的内耗，严重地影响了综合办的工作效率和质量，以及金成的心情和精神状态。 “安能摧眉折腰事‘傻叉’，使我不得开心颜”，金成感叹：“这么看来，我是刚从集团党委办的泥坑里跳出来，却又跳进了水利院这个粪坑啊……” 第681章 规矩 按照李刚的交代，向朱濡汇报工作时，有些“规矩”必须遵守，比如工作方案需要拟出个一二三，所谓让领导做选择题；比如拿着纸质材料汇报之前，必须先发电子版的材料过去…… 这些还算能够理解，还有难以理解的：比如有商务接待需要预订饭店包间的，必须提前选择高、中、低档的饭店，包括不同的特色菜系及口味的饭店，每一档里面至少要至少选三家，这么算来，需要做出九个备选方案，而且菜品都要选好，饭店都要打电话预订好包间。 “草！刚哥，不是吧？你说多比选几家饭店，这都能理解，但是为何还要提前点好菜品、订好包间再去汇报？那样的话，不是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么，而且超级复杂化，工作量指数级增大啊……”金成向李刚吐槽道：“特别是这个所有饭店都要提前打电话订好，我特别不理解，最终只去一家饭店，却提前预订十来家饭店，还要一家一家地再打电话退订，这不是有病么？” “没办法！朱院长一直都是这么要求的……”李刚苦笑道：“提前预订也是防止饭店包间被占用，在向领导汇报方案的期间被别人预订了……” 金成听李刚如此解释，觉得很是无语、哭笑不得，道：“刚哥，理论上是这样……但是这也太脱离实际了吧，不是说要‘理论联系实际’么？举个通俗的例子，男人走在大街上可能见色起意，那是不是为了安全，就要把男人的那东西都剪掉呢？” 李刚笑道：“成哥，朱院长就是这样，你我说啥都没用，真的一点用都没有，根本不会听的，只会觉得你挑战他的权威，然后变本加厉地挑错找茬……” 金成无奈，只得安排吴萍做了三个活动方案：一个是去徽京附近的，一个是去京城附近的，一个是去山海关北戴河的。 金成拿着活动方案去找朱濡汇报，请他拍板确定。 朱濡乜斜着眼睛，道：“向邓院汇报过了么？” 金成道：“汇报过了，邓院说没意见，听您的……” 朱濡前前后后看了看活动方案，慢吞吞地拿起办公桌角上笔筒里的一支2b铅笔，在“方案三”上面轻轻地勾了一笔，然后把那几页纸漫不经心地丢给金成，道：“这个方案是谁做的？” 金成道：“是吴萍做的，她在活动策划方面确实很有经验……” 朱濡瞥了金成一眼，道：“吴萍有经验没错，但是别忘了，你才是综合办主任，你不能当甩手掌柜……” 金成听朱濡这话头，知道他又要开始“上课”了，笑道：“朱院长，您说的对，我今后注意，不能当甩手掌柜……” 朱濡眯着眼睛，充满蔑视的意味，道：“我刚才说过了，你是综合办主任，代表着水利院的形象，可以说是水利院的门面……集团前段时间统一发了西装、白衬衣，别人我不管，你作为综合办主任必须穿着……” 第682章 条幅 金成笑道：“好的，朱院长……我明天就穿上……” 朱濡瞪着眼睛，道：“换个衣服还需要等到明天？集团下来的干部就这执行力？” 金成听朱濡又这么阴阳怪气上纲上线，无奈地笑了笑，道：“朱院长，我一会回到办公室就换上，现在立刻马上换……”说着便回到综合办，从铁皮柜里取出来前段时间刚发的工装换上。 金成再次来到朱濡的办公室，笑道：“朱院长您看，这换上工装，还挺合身的，感觉确实有些不一样……” 朱濡道：“就这，你还要等到明天换，这不说换就换了么……这不是精神多了？” 金成道：“还真的是……我之前是想着大家都没穿工装，我穿着有些扎眼，可能是有些从众心理吧……” 朱濡道：“你既然在综合办主任岗位上那就与别人不一样，要求就要比别人高……对了，刚才你来找我汇报之前，在办公室里干什么呢？” 听朱濡这么一问，金成有些发愣，回想刚才到朱濡办公室汇报工作之前的情形，竟一时间没有什么头绪，笑道：“朱院长，我刚才来汇报之前就是在准备汇报方案……” 朱濡语气严厉地道：“你再想想……” 金成又仔细想了想，还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尴尬地笑了笑，道：“确实是没想起来，朱院长，请您明示……” 朱濡正色道：“你是不是在玩手机？” 听朱濡这么一说，金成才明白朱濡意之所指，想起刚才的情形，笑道：“朱院长，您说的没错，我刚才那会儿确实在看手机，不过不是玩手机，是回一个同事信息……” 朱濡脸色难看地道：“我没和你说过么，凡事不要总想着找理由、找借口，错了就是错了，承认错误很难么？别忘了，你是综合办主任，代表着水利院的形象……” 金成觉得百口莫辩，只得尴尬地笑道：“朱院长，我承认错误，下不为例……” 朱濡道：“在我这里，没有下不为例，今后再看到你在办公室看手机，发现一次扣一百绩效……” 金成道：“行啊！朱院长，今后如果您发现一次，我愿意扣两百……” 朱濡似乎没想到金成会这样答复，道：“哦？这可是你说的……” 金成笑道：“对啊，朱院长，有句话说得好，‘严管就是厚爱’，您这样也是为我好嘛……” 朱濡笑了笑，道：“明白就好……说回活动方案的事，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第三个方案吗？” 金成作思考状，随后带着疑问的口吻，道：“我猜猜看啊，是不是现在天气热，到北方适合避暑……” 朱濡点了点头，道：“果然还是比李刚那块木头疙瘩强……对了，你再拟一个活动主题，做一个条幅标语，可以参考学习我们去年去延安活动时的那个……” 金成笑道：“多谢朱院长您的鼓励……我这就回去参照去年的条幅标语拟个草稿，然后请您指导、斧正、审定……” 第683章 打压 金成回到办公室，查到水利院上年度到延安开展支部活动的照片，上有条幅标语：踏寻百年党史路，砥砺奋进新征程。 金成以之为参考，结合这次活动的实际情况，拟了条标语“夏至山海看潮生，粽情端午年轻态”，然后发给朱濡审阅。 朱濡道：“去年的标语你看了么？” 金成笑道：“看了，学习过了，‘踏寻百年党史路，砥砺奋进新征程’，确实好，高屋建瓴、气势磅礴，既回顾过去、又展望未来，非常经典……” 朱濡听金成如此说，仿佛很受用，眯起眼睛笑了笑，道：“哦，真的么？马屁拍的不错！我们才疏学浅，能得到金大主任这么高的评价，非常不容易啊……” 金成笑道：“朱院长，您说笑了，真的是非常好，非同凡响……我是在那基础上，受到启发，结合这次支部活动的实际情况，比葫芦画瓢，或者说‘东施效颦’，拟了个草稿，还请您审阅指导啊……” 朱濡瞥了金成一眼，道：“你先说说，你拟的这条标语是怎么说……” 金成道：“朱院长，我是这么考虑的，咱们这次活动时间节点恰逢夏至和端午节，活动地点有山海关和北戴河，而且参加这次活动的主要是生态所的同志们……” 朱濡一边听金成解说，一边盯着电脑看了半天，道：“似乎有那么点意思……后面那句‘粽情端午年轻态’，是不是改成‘态年轻’好点呢？这样，你就定吧……” 金成心想自己到水利院以来从没有得到朱濡的正面肯定，这次没有直接否定已经算是难得了。这与李刚所讲朱濡这人刻薄寡恩的说法一致：李刚跟了朱濡那么多年，得到的肯定尚且屈指可数。 李刚叹了口气，道：“成哥，我和你说啊，我感觉老朱对你算是比较客气的了……天知道这么些年，他是怎么揉捏我的，我是不敢怒不敢言啊……对了，向他汇报工作的时候，很多时候都要看他心情，左不对、右不对、中间也不对……如果在两个方案中，他问你倾向于哪个，而你想让他拍方案一，你最好就说倾向于方案二……” 金成道：“这哥们到底经历了什么，是如何到了这样地步的，真是可恶可悲可叹啊……” 李刚道：“谁知道呢！似乎打压别人，不停地打压下属，已经成了他的乐趣……” 金成想起前段时间的一件事。那天，在朱濡办公室，金成汇报完工作正准备离开，这时候朱濡的座机响了，是集团副院长海大打来的。 朱濡按了免提，语气谦卑地笑着道：“海院长，您有指示……” “少废话！你过来！”说完便挂断了，只剩下朱濡一脸尴尬地看着座机，心情似乎在风中凌乱。 朱濡没想到热脸贴了冷屁股，无奈地站起身，拿起笔和本便往外走，一边发狠道：“操！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望着朱濡远去的背影，金成联想到曾经见过的史门被韦俊、蒋红被龙为严厉训斥的情形，内心里生出一种难以名状、可叹可悲的意味。 第684章 打牌 金成想起曾读过的一篇文章中的说法：在官场上，在体制内，犹如“猴子捞月亮”故事中的情形，往下看全是笑脸，往上看全是屁股…… 这侧面印证了体制内一种常见的情形：在上司那里当孙子、跪久了的领导干部，大概会形成一种变态般的心理补偿，通常会在下属那里作威作福，试图把丢失的尊严找补回来…… 6月21日午饭后，水利院朱濡、何功、邓庸等二十余名员工及家属登上提前预订的大巴车，前往渤海湾东北部的秦皇岛，那里有号称“天下第一关”的山海关、万里长城最东端的老龙头景区，以及着名的避暑胜地北戴河景区。 大巴车刚刚启程，李刚从包里掏出两副掼蛋专用扑克牌，笑着向朱濡请示道：“朱院长，长途漫漫，咱们玩几把掼蛋吧？” 朱濡道：“哦嚯，李部长这次有进步啊，还带着牌，想着大家……”说着看了看后排的邓庸、何功，接着问李刚道：“你只拿了两副牌？够用么？” 李刚满面赔笑拍了拍手包，道：“包里还有，还有呢！够用……” 朱濡道：“金主任，你问问大家都有谁打牌，张罗一下，做好服务……”接着道，“玩两把也行，来，咱们先组一局，其他人自由组合，随意啊……” 话音未落，李刚将一个空的矿泉水纸箱放在大巴车过道中间，拆开扑克牌放上去，道：“朱院长，准备就绪……” 最终，朱濡与王晋、何功与李刚一组，开始打牌。车上的其他同事有的闭目养神，有的刷手机，有的无聊地看着窗外。 金成坐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看朱濡他们打牌。 朱濡瞥了一眼金成，道：“金主任，你不玩两把？” 金成笑道：“朱院长，我还处于学习的阶段，上不了牌桌啊……” 朱濡道：“学就用心学，综合办主任，打牌都不会，说出去丢人……” 金成笑道：“接朱院长指示，用心学，争取把您几位的绝招偷师过来……” 何功笑道：“绝招都在朱院长那里，你注意观摩学习朱院长是怎么出牌的……” 李刚附和道：“对，对！正好有这个好机会，朱院长给咱们进行现场教学……” “操！你这打的什么牌？傻逼么……”朱濡忽然瞪大眼睛、指着王晋鼻子骂道，“这个炸刚才不出，宝贝似的揣着，现在却又闷头闷脑地打出来，会打牌么你？！不行的话换人，你哪凉快哪待着去……” 王晋没想到朱濡忽然发飙，因为自己的一把牌，就劈头盖脸一通骂，脸涨得通红，解释道：“我是想着……” 朱濡厉声道：“别解释，不要找理由！最基本的牌理，懂不懂？！” 王晋讪讪地笑了笑，道：“朱院长批评得对，我注意，我注意……”看了看金成，笑道：“金主任，要不你玩两把……” 金成笑着摆了摆手，道：“啊？我还是再观摩观摩吧，还得再学习学习……” 第685章 山海 一行人乘坐大巴车，直奔秦皇岛方向，经过数小时的颠簸，于傍晚时分到达秦皇岛市区，先跟随地接导游到一家饭店吃晚饭，随后到提前预订好的一处酒店住下。 酒店是一座三层小洋楼，建筑风格颇为古朴，曲曲有致的汉白玉材质的栏杆飘溢出民国时代风。 放下行李，大家在附近的一家餐馆简单吃了晚饭，然后三五成群地漫步回到酒店，多是路上颠簸累了，各自回房休息。 李刚道：“成哥，你问问朱院长要不要打牌吧……” 金成笑道：“啊，刚哥，还打啊？你们都打了一路了，怎么着，这打牌还上瘾了哈……” 李刚无奈地笑了笑，道：“嗨！成哥，现在你是综合办主任哈，我只是提醒你啊，以我对朱院长的了解，他的牌瘾还大着呢，你最好问一问，他舒坦了，兴许对咱们还能少挑点刺……” 当晚，朱濡、何功、王晋、李刚在酒店房间接着打掼蛋，直到深夜凌晨。金成看了一会，觉得有些支撑不住，便回房间休息。 第二天早饭后，一行人又乘坐大巴车，前往山海关及老龙头景区。 地接导游小唐介绍，她本人毕业于燕山大学导游专业，在本地从事导游工作十多年，刚刚过去的疫情三年旅游业受到很大的冲击，往事不堪回首。 小唐站在大巴车前的过道里，讲解游览过程中的注意事项，看到朱濡等人又在车上打掼蛋，吵吵嚷嚷，争得面红耳赤，笑道：“那边几位领导又开始打牌了啊？这劲头，也真的是没谁了，简直太敬业了……” 吴萍接话道：“唐导，您说得太对了，我们在朱院长的带领下，干工作劲头十足，敬业精神那可是杠杠的……” “确实，看出来了……”小唐笑道，“对了，我听说水利院在朱院长的带领下，业务市场不断拓展，事业发展蒸蒸日上……今天呢，朱院长带领大家来到我们山海关，天下第一雄关，现场观览，也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意喻着咱们水利院志存高远、心怀天下……而且这个时机选择的很好，现在正好是本地旅游淡季的末尾、旺季的开端，这时候的旅游体验非常之好…… “咱们这里的海边沙滩是北中国最优质的天然沙滩，那个黄金海岸沙滩是燕山山脉冲刷下来的细沙积淀而成，不像有的地方是人工沙滩，沙子是从别处装船运来的……” 一路上，小唐讲解着秦皇岛旅游的方方面面，如数家珍。 金成一边看着朱濡他们打牌，一边听着小唐讲解，两不耽误。 一行人来到山海关景区，由金成、吴萍张罗着，首先完成“规定动作”，在“天下第一关”牌匾下，扯起“夏至山海看潮生，粽情端午年轻态”的标语条幅，合影留念。 拍照结束，一行人陆续爬上城楼，穿过仿古建筑的街巷，登上万里长城的最东端，顺着盘山道进入燕山山麓，顶着炎炎烈日，在与山海的近距离接触中，暂时将工作中的烦恼抛诸脑后。 第686章 北戴河 70年前那个夏天，伟人挥毫写下名篇《浪淘沙·北戴河》：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鱼船。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 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这首脍炙人口的词章，金成在学生时代就已经熟记于心，因而激发了对于北戴河的浪漫想象。如今初次实地踏访北戴河，金成内心里波澜起伏、跃跃欲试，想着尽快领略北戴河不寻常的美景。 行程安排得相当紧凑饱满：从山海关及老龙头景区回来后，当晚自由活动，有的在酒店休息，有的在酒店打牌，更多的是结伴前往海边老虎石沙滩散步；第二天，一行人在鸽子窝公园草草“打卡”后，随即又乘车前往燕山山麓某景点登高望远。 晚饭后，夜幕降临，朱濡、何功等人在酒店房间里继续打掼蛋，金成跟随邓庸及其夫人郑大姐慕名前往老虎石海滩公园。 邓庸道：“北戴河确实名不虚传，是个避暑的好地方啊……” 金成道：“是啊，邓院……今天的最高气温，津城已经达到了四十度，这里才二十八九度……” “金主任，等等我……”金成刚到酒店楼下的院子里，听到后面传来王晋的声音。 “哦，王所，你不打牌了……” 王晋走近了，低声向金成道：“打他娘的蛋，老朱那货脾气太特么的臭了，动不动就发飙，早就够够的了……北戴河我是早有耳闻，今天到跟前了，不容错过，必须得去看看啊……” 金成笑道：“是呵！走啊，咱们一起去吹一吹北戴河的海风、看一看老虎石沙滩的夜景，总比在那里熬夜打牌有意义啊……” 王晋道：“就是，就是！走，咱们跟上邓院他们……” 邓庸的夫人姓郑，前年刚刚退休，这次作为员工家属夫唱妇随跟着来参加水利院的活动。 金成在工程九院集团党委办的时候，与她有过一些工作的交集，称呼她“郑姐”，知道她为人不错，热情爽朗。 郑姐回头见金成、王晋跟在后面，放慢脚步，笑道：“小金，我是前段时间听老邓说你从集团下来到水利院了，怎么样啊，都还适应吧……” 金成笑道：“多谢郑姐关心！还行吧，只不过离领导的要求还有差距，还需要学习和适应……” 王晋见状，与郑姐打过招呼，快步向前与邓庸搭话聊天。郑姐与金成走在后面，边走边聊。 “小金，你到水利院来，我觉着挺好，换个环境锻炼锻炼也不是坏事……我听老邓说了，朱院长这人要求很严，可能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郑姐关切地说道。 金成道：“实话跟郑姐说，朱院长这人确实不好伺候，不是一般正常的严格要求，而是存心挑刺找茬打压拿捏啊……” 郑姐轻轻叹了口气，道：“怎么说呢，俗话说天底下没有卖后悔药的，你既然已经到水利院，就归他管，他是院长说了算啊，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这样，他说怎么办，你就怎么办，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金成道：“郑姐您说得对！目前来看，也只能这样了……” 金成站在海边的堤岸上，感受着清凉的海风轻轻拂面，轻柔的海浪缓缓拍岸，心里暗道：“常言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听人劝吃饱饭，且忍且适应吧……” 第687章 经营资源 那天下午，金成在朱濡办公室汇报工作后，听朱濡道：“现在市场拓展难啊，太特么难了，集团那帮货也不支持，明摆着让咱们自生自灭嘛……现在咱们讲‘全员经营’，你以前在工程局待过，如果有什么经营资源，还是要利用起来，咱们有经营奖励办法嘛……你有什么经营资源或信息吗？” 金成想了想，道：“朱院长，我在工程处、工程局待过，确实也结交了一些朋友，虽然不多，但都是个顶个的，人都很好……经营资源的话，回头我梳理梳理……” 朱濡道：“对了，你和那个王刚熟吗？就是原来在九院集团办公室的那个，后来听说跳槽到了巅峰投资集团……” 金成道：“我和王刚还算比较熟，那时候经常在午饭后去楼前的景观湖畔一道溜达……” 朱濡道：“那好啊！你有空和他联系联系，看看能不能给咱们提供一些经营信息，听说那个巅峰投资集团投了很多大的水利项目……” 金成道：“好的，朱院长，我一会就和他联系……” 稍后，金成回到办公室，便给王刚打电话，道：“刚哥，好久不见，非常想念！最近忙不？” 王刚道：“成哥，我这边还行，实话说比在贵院的时候巴适多了……怎么样，你那边都还好吗？” 金成道：“还是老样子，不过也有些变化，就是哥们我是越混越往下出溜，调到水利院干几把综合办主任了……” 王刚道：“成哥，其实也没啥，在贵院那种地方，想要往上走，没有关系难比登天啊……” 金成道：“刚哥，你在巅峰投资挺好的吧？听说都已经副处了，有机会带带哥们啊……” 王刚道：“成哥，你别听人瞎球扯，兄弟我也没有提，在项目部干综合办主任，难啊……对了，有个叫赵泗的哥们，你认识吗？他好像也是平原处出来的……” “赵泗？平原处出来的……”金成想起来了，道：“哦，那八成是老相识了……对了，想请你帮个忙啊，我们朱院长让我联系你，看看你们那边的投资项目，是不是可以梳理出一个清单来，有没有可以让我们参与设计的……” 王刚似乎有些为难，道：“成哥，你也知道，咱们这个层面没有什么话语权啊……如果可以的话，还是需要领导们之间对接，兄弟我做好服务接待倒是没问题……” 金成道：“刚哥，你说的我能理解，这样吧，我向我们朱院长请示一下，有合适的机会到春城来叨扰你，还有赵泗那哥们……” 王刚道：“没问题啊！热烈欢迎，随时恭候……成哥，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赵泗那货走过来了，你和他说两句？” 金成道：“好啊，那挺巧的……”同时听到王刚在电话那头道：“赵总，你老哥金成……” “成哥，我是赵泗啊……啥时候有空，欢迎到我们春城来指导工作啊……”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平原口音。 第688章 巧合 有时候，世界很大很大，与之相比，一个人微不足道；有时候，世界又显得很小，兜兜转转，两个人之间似乎存在某种藕断丝连的关系。 金成没想到，多年未联系的赵泗竟然到了巅峰投资集团，而且恰好与工程九院跳槽过去的王刚成了好朋友。 更让金成没想到的是，通过联系王刚，在巅峰投资集团“顺藤摸瓜”，在工程总局办公平台通讯录中发现很多熟悉的名字：武钧、薛晓菲、佟玉、张大有…… “卧槽！”金成暗自感叹，“原来如此，倒也顺理成章，武钧现在是巅峰投资集团的副总经理，看来薛晓菲、佟玉、张大有、赵泗等人，都是跟着他调过去的……” 再仔细观察分析，不难发现，这些人跟着武钧调到巅峰投资集团，都已经升职加薪了，除了赵泗是正科外，其他的都是正处级、副处级干部。这些人如果留在平原处，想要到副处、正处，几无可能。 金成又感叹自己，离开平原处，跳到京城某局是对的，靠着自己的努力奋斗，一步一个脚印，参加工作四年时提任副科级、七年时提任正科，也算是走在了前面；哪里想得到，跳槽到工程九院后，却先是退步，后原地踏步，就这样蹉跎七年时光，“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金成想起当初自己刚毕业的时候，听平原处的老员工讲，“跟对人很重要”，当时还有些不以为然，如今再看过去，不由得不相信啊。 暗自感叹了一番之后，金成来到朱濡办公室，道：“朱院长，我刚才与王刚联系过了，他的意思是不太方便发项目信息，如果方便的话，欢迎咱们到春城去，面谈……” 朱濡瞥了金成一眼，道：“看来你和王刚的关系一般吧，没到位啊……” 金成尬笑道：“或许还不够铁吧……对了，通过联系他，我发现以前平原处的好几个同事也在巅峰投资集团……” 朱濡听金成这么说，似乎有些感兴趣，抬起头来，道：“哦，都是什么职位？” 金成道：“最高的是巅峰投资集团副总经理……” 朱濡的眼睛里似乎闪出亮光，道：“哦，副总经理？你能联系上吗？” 金成道：“联系上应该没问题，通过赵泗就行，只不过我和武总多年没联系了，不太好说……” 朱濡道：“什么好说不好说的，有这么好的资源，必须想办法去联系，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啊！对了，另外几个是什么职位？” 金成道：“另外几个，除了赵泗是正科，其他几个应该是正处、副处……那个张大有，我和他还曾经在同一个项目待过……” 朱濡乜斜着眼睛，道：“哦，张大有这人怎么样？” 金成道：“怎么说呢，实话说张大有这人不怎么样……当时把挺好的一个大项目管理得稀巴烂，最后灰溜溜地离开平原处了……” 朱濡笑了笑，道：“你知道么，我和张大有是同乡，也是高中同学、大学校友……” 第689章 联系 “啊？你俩竟然是老相识，这也太巧了……”金成颇为讶异地接着道：“不过话说回来，张大有对我的评价两个字，‘务实’，我觉得还算挺中肯的……后来，他灰溜溜调走的时候，我还不计前嫌，专门给他发了条送别短信……” 朱濡笑了笑，道：“记住了吧，今后当别人问你一个人怎么样的时候，不要上来就说别人的不好……” 金成尴尬地笑了笑，道：“朱院长说的是，不过我也是实话实说嘛……” 朱濡道：“李刚说工程水务公司想要跟咱们搞联合党建活动，这样，你先和李刚沟通，然后与他们联系，共同策划在长沙开展一次联合党建活动……同时，再与你那个老同事赵泗联系联系，看看能不能约一约武钧总，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拜访拜访……” 从朱濡办公室出来，金成找到李刚，道：“刚哥，我听朱院长说，工程水务公司想要跟咱们搞联合党建活动？” 李刚道：“是啊成哥，我正想着跟你说呢，刚才汇报的时候顺嘴向朱院长提了一句……是这样，工程水务公司也是工程总局系统内的三级单位，和咱们平级的，之前在业务上有过一些联系，他们那个党支部书记说想与咱们党支部联合搞一次党建活动，邀请咱们到长沙去，除了交通费、住宿费，其他的费用他们出……我把他们党支部书记段林的手机号给你，你和他联系就行……” 金成道：“刚哥，这不合适吧？不是讲究对等么……” 李刚解释道：“哦，我刚才没有细说，工程水务公司是处级单位，这个段林是他们公司内设机构的党支部书记，是正科级……” 金成便与段林取得联系，商议开展联合党建活动的事，地点确定就在长沙，时间就定在七月中旬。 段林道：“金主任，看你们水利院的时间安排，我们这都好说……等行程确定了，你把车次或者航班发给我，食宿我来安排，难得有机会尽地主之谊嘛……” 金成道：“俗话说‘恭敬不如从命’，那就麻烦段书记费心了，等我们做好联合党建活动策划，咱们再商议……” 随后，金成打电话给赵泗，道：“赵泗兄弟，我们院长想到春城来拜访武总，不知道武总是否有空啊……” 赵泗道：“成哥，这件事交给我吧，我一会就去向武总请示……武总这人非常重感情，对咱们平原处出来的老同事都很关照，这个面子会给的，应该没问题……” 片刻之后，赵泗回过电话来，笑道：“成哥，我刚才到武总办公室去请示了，他说他记得你，很爽快地答应了……你们确定了什么时间过来，提前和我联系，我到时候派车去接你们……” 随后，金成把与工程水务公司段林及巅峰投资集团赵泗沟通的情况向朱濡进行了汇报。 朱濡道：“那就这么定了，七月中旬咱们先到长沙开展党建联建活动，然后咱们两个从长沙去春城拜访武总……” 第690章 长沙 考虑到联合党建活动的成本费用，水利院最终选派党员代表5人赶赴长沙，分别是：朱濡、金成、吴萍、孟玉娟、金东民。 七月中旬，很快到了水利院与工程水务公司约定的日期。活动日期前一天，朱濡从出差地武汉顺道前往长沙，金成、吴萍、孟玉娟三人从津城乘坐城际列车到京城转车到长沙，金东民则从华南项目部乘坐武广高铁到长沙会合。 金东民先到高铁站，随后是金成、吴萍、孟玉娟，最后是朱濡。五个人到齐后一同出站，看到段林及一位女同事在出站口迎接。 一行人走出高铁站，分乘两辆小轿车来到工程水务公司在长沙的办公楼。来到工程水务公司办公楼地下的停车场，金成刚走下小轿车，感到进入到一个闷热潮湿的大蒸笼里。 段林看到金成等人的反应，笑道：“这里像个大蒸笼，咱们赶快到楼梯间那边，到楼上就好了……北方我也去过，说实话我更喜欢北方的气候，这里闷热潮湿，估计你们不太习惯啊……” 朱濡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长沙本地人都习惯了，倒也无所谓了……” 一行人来到楼上办公区的会议室，按照双方约定的议程，完成“规定动作”：先是双方人员进行自我介绍，随后金成代朱濡领学“建设美丽中国”相关章节内容，然后段林讲了“从韶山精神中汲取奋进力量”专题党课，最后双方举行了简约的赠书仪式。 赠书仪式后，工程水务公司党委书记姓章名博，笑道：“朱院长一行来到我们长沙，我们非常高兴，前期咱们项目合作愉快，这次借助这个党建联建活动，再次增进咱们之间的沟通了解，这就叫做‘党建搭台，经营唱戏’，相信今后咱们能够在更宽领域、更深层次进行合作……” 朱濡道：“章书记说的对！通过开展这个党建联建活动，增进咱们彼此之间的了解、理解、信任与感情，非常有意义，这种形式、这个效果特别好……” 章博道：“朱院长一行来到长沙，我们非常欢迎，聊备薄酒，略尽地主之谊……” 会后，章博、段林等五人陪同朱濡等五人，分乘两辆车前往美林饭庄，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院落旁边，不远处宽阔的马路车流如潮，有一种闹中取静的感觉。 席间，双方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朱濡道：“感谢章书记的盛情招待！下次党建联建活动，欢迎章书记到我们津城去……” 章博道：“咱们也是有缘嘛！好啊，有初一就有十五，我本来也是北方人，老家是秦皇岛的，离津城不远……” 朱濡道：“哦，我们上个月刚组织了一次主题党建活动，到秦皇岛的山海关、老龙头景区以及北戴河景区，确实不错，避暑胜地名不虚传啊……” 章博端起酒杯向朱濡敬酒，笑道：“朱院长，咱们同在工程总局系统内，你们是水利院，我们是水务公司，有很大的合作空间啊……” 朱濡也举杯，笑道：“章书记，我敬您啊……今后咱们两家一南一北，遥相呼应，加强合作，共赢发展……” 第691章 八零后 段林举杯向金成敬酒，道：“金主任，欢迎您来到长沙……今天是咱们初次见面，非常高兴啊，来，我敬您一杯……” 金成也举起酒杯，道：“谢谢段书记！初次见面，咱们一见如故，我敬您……” 段林笑道：“刚才领导们都说了要加强合作，的确是这样啊，咱们今后多多联络，合作共赢，共同发展壮大……” 金成笑道：“是啊，说不定有一天，咱们两家单位发展壮大，一旦条件成熟，工程总局可以把两个处级单位合并，成立工程水利水务集团呐……” 章博笑道：“小金的这个想法很好啊！确实有可能，俗话说的好，‘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个‘工程水利水务集团’的可能性还是真的可以有……” 朱濡笑了笑，端起酒杯，道：“水利院和水务公司，都离不开一个‘水’字……来！我们水利院的同志一起，敬章书记以及水务公司的同志们，感谢章书记盛情接待，祝咱们两家单位合作发展更上一层楼……” 晚餐后，朱濡跟随章博去“下半场”。 段林开着一辆黑色奥迪轿车，送金成、吴萍、孟玉娟、金东民回酒店休息。金成坐副驾驶座上，其他三人坐在后排座椅。 返回酒店的路上，段林一边开车，一边与金成等人找话题闲聊：“我们章书记非常厉害，你们猜猜他是哪一年的？” 孟玉娟笑道：“总不是九零后吧？” 段林笑道：“九零后有点夸张了，不过章书记的确很年轻啊，八零后，八六年的，几年前已经是正处了……” 金成听段林说章博竟然是八六年的，而且到正处级岗位好几年了，心里暗自感叹：“俗话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章博这货长得少年老成，八六年的，比自己还小一岁，却是头发花白、一脸沧桑，没有看出存在什么过人之处，八成也是有关系或背景的，或者通过某些非常规渠道或者手段上位的……” 在“官本位”体制内单位里，这种情形可以说司空见惯，提拔晋升通道拥挤难行，大多数人撅着屁股干了大半辈子，想要往上走一步难比登天，提拔的机会堪比玄学，但对有些人来说，却好似探囊取物一般，毫不费力。 “啊？章书记那么年轻有为啊！”金成故作惊讶道：“原来是章老弟！” 孟玉娟在后排笑道：“金主任平时不太说话，原来说话也挺有幽默感……” 回到酒店，金成简单洗漱便上床休息，躺在床上觉得脑袋有些眩晕，想来是刚才在酒桌上喝得有些多了，脑子里断断续续接着刚才关于章博竟然是八六年的茬，胡思乱想不知何时晕晕乎乎就睡着了。 夜间醒来，金成觉得口渴难耐，便打开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了半瓶下肚，头脑又清醒起来。 金成坐在床边，听到雨水敲打窗玻璃的声响，站起身来到窗前，拉开窗帘，见外面果然是在下雨，马路上湿淋淋的，在路灯光映射下，积水处一片一片地闪着亮光。偶有车辆驶过，似在雨夜里长沙街道上抛过一个石子，激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第692章 推定 第二天早上，金成洗漱后来到酒店一楼自助餐厅，拿起餐盘盛了餐食，发现朱濡正坐在一个角落里吃早餐，便走了过去，道：“朱院长早啊！” 朱濡点了点头，没说话，接着啃手里拿着的一段煮玉米。 金成也不在意，坐下来开始吃早餐，心想既然老朱你不想说话，那咱就安安静静各吃各的，也挺好。 这时候，吴萍、孟玉娟端着餐盘走了过来，分别与朱濡、金成打了招呼，在旁边坐下来。 吴萍道：“朱院长，那个段书记真的很周到啊，刚才我们下楼时遇见他，他说已经安排好了今天的行程……” 朱濡道：“哦，小段做事情是挺细致的，比我们金大主任细致多了……”说着看了金成一眼。 金成听朱濡这么说，觉得有些尴尬，随即笑了笑，道：“朱院长说的是！我正好趁这个机会，和段书记多交流，向他多学习……” 孟玉娟见状，忙转移话题，道：“朱院长，我刚才听段书记说，一会早饭后咱们就前往韶山，去参观毛主席故居，您以前去过吗……” 朱濡道：“去过一次，那是多年以前了……所不同的是，我那次是出差路过长沙，忙里偷闲，到铜像广场远远地望了一眼，就匆匆离开了……” 金成道：“我听段书记说，咱们这次活动安排，是先到铜像广场瞻仰毛主席，然后到毛主席故居参观，最后到半山腰的农家院尝一尝正宗的毛氏红烧肉……” 朱濡似乎对金成说的行程安排不在意，道：“听说去瞻仰毛主席的游客很多，到时候大概率要排很长的队……” 吴萍道：“段书记说他认识个熟人，可以走‘绿色通道’……看得出段书记这人脑子很活络……” 朱濡道：“小段的脑子虽然很活络，章书记对他还不满意，你们发现了么？”见金成、吴萍、孟玉娟面带疑惑，接着道：“你们真的没发现？” 金成摇了摇头，道：“朱院长，我真的没发现，昨天在酒桌上感觉他和章书记配合得还行啊……” 朱濡鄙夷地笑了笑，道：“不善于观察。我跟你们说，小段现在是党支部书记，说不定很快就会被章书记给调整岗位，不信的话，咱们可以拭目以待……像金主任你这样脑子不活络的，我尚且能包容你，但是你也要多用点心啊……” 金成道：“朱院长批评的对！我今后注意，对领导多一些理解，也多用心学习……” 朱濡言辞肯定地指出，他通过昨晚喝酒的某些细节推定章博对段林的表现不满意，很快就要调整段林的工作岗位，以此显得他见微知着、高深莫测，让金成、吴萍、孟玉娟听起来一头雾水。 果然，不久之后，段林的工作岗位果然调整了：由工程水务公司下设机构的党支部书记调整为工程水务公司党委办主任。 事实证明，在段林工作调整这件事情上，朱濡只说对了一半，或者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段林担任水务公司党委办主任，与章博对段林的表现不满，这两者之间似乎难以自洽。不过，没有人再提及这件事罢了。 第693章 朝圣 活动行程安排得很紧凑：早饭后乘车前往韶山，参观铜像广场及毛主席故居；午饭后，乘车前往雷锋纪念馆及雷锋同志故居。 金成等人乘车从长沙市区前往韶山，经过一个多小时便到了。车子在村子的一处停车场停下，一行人下车步行前往铜像广场。 铜像广场上熙来攘往，挤满了全国各地前来“朝圣”的人，他们面带虔诚，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有序走进广场，瞻仰毛主席铜像。 在铜像广场，金成、段林组织大家向毛主席敬献了花圈、花篮，然后肃立、敬礼，在铜像前一字排开，拉起条幅“饮水思源忆伟人，建功立业新时代”，合影留念。最后，大家在铜像一侧，面向党旗，举起右拳，重温入党誓词。 大家步行来到毛主席故居前，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在池塘边上一处视角好的场地排队等候，见缝插针、争分夺秒地再次列队拍照。 段林走在金成旁边，道：“金主任您看，前面是等候参观毛主席故居的游客，队伍已经拐了几个弯，排队大概上千米，如果在那里排队的话，少说也得两个小时以后了……” 金成道：“是啊！可以看得出来，到这里瞻仰参观的游客，都是满腔热忱来‘朝圣’啊……” 段林道：“的确是这样的！毛主席已经是中国老百姓心目中的神了……听导游小宋讲，这里长年累月都是游人如织、络绎不绝的，人们来自天南海北，特别是有些普通的老百姓、上了年纪的老年人，他们对毛主席的感情非同一般啊……” 金成道：“是这样！在我的老家平原铭城县农村里，不少人家的中堂大厅里还张贴着毛主席的画像……” 金成跟随段林等人，走“绿色通道”进入伟人故居参观，怀着崇敬而沉重的心情，观摩伟人故居里的陈列。 金成想起自己当年读高中的时候，因为家里经济条件拮据，不舍得买课外书，比如《围城》、《平凡的世界》等等，都只是在同学传阅后，借来囫囵吞枣式地读过，唯一买的一本课外书是《毛泽东诗词选》。 当年，金成一遍又一遍地朗诵毛主席的诗词，大部分篇目内容都能够熟记于心，感受着那种以天下为己任的博大情怀的熏陶，激励着自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期盼着自己有一天能够为国家发展贡献聪明才智…… 想到自己如今的境遇，金成心里不禁有些泄气，暗自叹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从毛主席故居走出来，走过那方池塘，又想起毛主席的诗词名句：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金成参加工作后，买了本《毛泽东传》，前前后后读了多遍，后来又买了一套四卷本《毛泽东选集》，抽出时间断断续续读了一遍，最大的感受是：伟人就是伟人，非同一般，“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面对千难万险，百折不挠，永不服输，勇往直前。 第694章 岳麓 在半山腰一处据称是毛主席族亲居住的农家院，一行人品尝了毛氏红烧肉，纷纷称赞味道不错。 午饭后，大家又乘车赶往市区，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来到雷锋纪念馆，在那里听导游讲解，观看历史文物及图片、音像等史料，倾听“向雷锋同志学习”的响亮回声，近距离感触那个热火朝天、昂扬蓬勃的年代。 从雷锋纪念馆出来，一行人又来到雷锋同志故居：一个小小院落，墙体是泥土堆砌而成，屋顶是细木板及茅草搭建，屋内陈设简单，院内空寂寥落…… 金成回忆起小学时期曾看过关于雷锋电影片段的情形：那时候读小学一年级，热气腾腾的夏天，学校在一间教室里组织观看影片《雷锋》，当时教室里挤满了人，金成与几个小同学一起，在人群中钻来钻去，直到最后影片结束才看到一些影像…… 随后，一行人又乘车马不停蹄赶往岳麓书院。在山脚下的东方红广场合影留念，然后走上去，穿过湖南大学开放式的校园。校园内道路两旁古木参天，将盛夏的暑热隔绝开来，走在林荫道上，感受到难得的凉爽与惬意。 在岳麓书院靠近西门处，有一棵据说820余年的香樟树，是南宋理学大师朱熹在1194年任湖南安抚使知潭州知州，来到岳麓书院后亲手所种，也称“朱子樟”。 来到岳麓书院门口，可见大门口两侧书写着一副名联：“惟楚有材，于斯为盛”。再往里瞧，见二门又有一副对联：“纳于大麓，藏之名山”。 段林笑道：“金主任，你瞧，古人这文言文写的对联，真的是非常有韵味，非常有底蕴，如同陈年的老酒，越品越醇厚啊……听说你是学文学科班出身的，今天到这里游览，肯定别有一番感慨和收获啊……” 金成见朱濡正走在前面，怕他听到了又要多想，忙笑道：“段书记过奖啦！我也不过是大学期间多读几本闲书罢了，要论这个文学方面的造诣，还得看领导啊……我们朱院长，你们章书记，那才是博学广识、文史兼通啊……” 朱濡假装没听见，过了一会才走近金成，先是瞪了一眼，又笑了笑，悄声道：“你刚才那马屁拍的太没水平了……” 金成故作惊讶，笑道：“啊？我刚才也就说了句实在话，怎么就成了拍马屁，而且还没水平……” 朱濡道：“你应该把人章书记放前面夸嘛！人家章书记那才是真的水平高呢……” 金成笑道：“朱院长，您说得没错，我感觉章书记水平确实高……我是按这个时间顺序说的，毕竟我是先认识到您水平高、后认识到章书记水平也高，这不矛盾嘛……” 朱濡笑了笑，不再言语，低着头朝前走了。 一行人听着导游的讲解，亦步亦趋跟着向前穿庭过院地游览：从前门到赫曦台，从二门到讲堂，从教学斋到半学斋，再到时务轩、百泉轩，到慎斋祠、濂溪祠，最后到爱晚亭，便沿着山路走下来，结束了岳麓之行。 第695章 网红茶 从岳麓山下来，一行人又乘车前往市区一处酒家吃晚饭，自然少不了推杯换盏。 席间，吴萍、孟玉娟两人有说有笑、有唱有和，与段林逗乐交谈，把酒桌的气氛烘托得相当热烈。 章博道：“朱院长，一会咱们要不要到江边喝茶？” 朱濡摆了摆手，笑道：“章书记的盛情我们领了，只是今天行程安排得已经很好、很丰富了，晚上我就不去了……我这年龄大了，比不得他们年轻人……” 章博笑了笑，道：“也是，今天走路步数少说也得两万多步了，我也有点累了……我刚才听小段说，他想请金主任他们几位到江边溜达溜达，这样吧，咱们就分头行动如何？” 朱濡道：“好啊！咱们分头行动，我回酒店休息，他们年轻人火力旺，就去溜达吧……金主任，照顾好吴、孟两位姐姐啊……” 段林道：“请朱院长放心！有我和金主任在，两位津城来的美丽姐姐，保准万无一失……” 金成、段林等人先送章博、朱濡等人上了一辆越野车，然后段林开车，载着金成、吴萍、孟玉娟、金东民驶往夜幕之下灯光璀璨的湘江边。 段林道：“金主任，你们想去哪里耍？是想人文一点的，还是商业化一点的？” 金成笑道：“段书记，您是地主，我们客随主便，都听您的安排……” 段林笑道：“那好嘛！就像有句流行语说的，‘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我想咱们这么安排，你们看行不行……咱们先到橘子洲转一圈，喝上一杯网红茶，然后再去太平老街，那里紧挨着有名的五一广场……” 吴萍笑道：“段书记安排得非常周到，非常有水平……” 孟玉娟笑道：“是啊！不但，而且，还把长沙的网红茶安排上了，那个叫什么名字来着？” 金成笑道：“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叫‘察颜观色’？” 吴萍笑道：“主任，您说的好像对，又好像不对，哈哈，应该是‘茶颜悦色’……” 段林笑道：“吴姐姐，金主任说得似乎也没错，一会啊，咱们每人一杯‘茶颜悦色’，给金主任来一杯‘茶颜观色’，那还不简单么，多大点事儿，哈哈哈……” 金成道：“不瞒几位说啊，我现在不关心什么‘悦色’还是‘观色’的，脑子里蹦出来毛主席那首脍炙人口的名篇，要不要现个丑，给大家朗诵一段，让你们一会少喝一杯，给段书记省几块钱……” 吴萍、孟玉娟听金成如此说，起哄道：“要啊！主任，你就朗诵吧，一会我们那两杯‘茶颜观色’都归您了……” 金成道：“哈哈，还是算了，一会等大家‘茶颜悦色’下了肚之后，我再朗诵嘛！站在橘子洲头，更有感觉啊……” 段林道：“也行！那就这么说定了……这橘子洲，从南到北长约五公里，就像一个巨型航空母舰啊……” 说话间，小轿车驶入江心洲的停车场。众人下车，买了门票及茶颜悦色奶茶，到前面长廊处排队乘坐观光小火车，前往橘子洲头的青年毛泽东雕塑广场。 第696章 橘子洲 橘子洲头，青年毛泽东的巨型雕塑头像昂然挺立，眉目俊朗，注视着前方滔滔湘江水，如同驾驭着橘子洲这艘巨轮凛然向前，在夜色与彩灯的映衬下，愈发震撼人心…… 站在橘子洲头，凭栏远望，江水滔滔，凉风习习，灯光点点，金成慨然朗诵《沁园春·长沙》：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段林鼓掌笑道：“金主任，听您朗诵伟人诗词，还真有那种感觉啊，那种意气风发、昂扬向上的感觉……” 吴萍道：“那可不？段书记，不瞒您说啊，金主任可是从我们工程九院集团下来的干部，是我们工程九院集团有名的‘一支笔’呐……” 段林道：“萍姐，能看出来，金主任文质彬彬的，身上确实有种文人气息，这首词朗诵下来，我更加确信金主任是才华横溢无疑了……” 金成笑道：“萍姐过奖了，段书记谬赞了……今天到这湘江边橘子洲头，确实心里头很激动，如同身临其境啊……人们常说‘看景不如听景’，也不是绝对的，正如此时此刻在这橘子洲，近距离感触体悟伟人诗词里的情怀，实在非同寻常啊……” 几个人在橘子洲头与伟人头像合影留念，然后沿着洲边道路步行返回，欣赏着橘子洲及湘江之畔的夜景。 段林与金成走在前面，轻声道：“金主任，我感觉咱们两个一见如故，所以觉得可以无话不谈……” 金成笑道：“段书记，据说人与人之间存在某种感应，有时候这个感觉是相互的，看来所言不虚，我也觉得咱们是一见如故啊，有真心话也想向您倾吐啊……” 段林笑道：“金主任，我说的不一定对啊，你从集团到水利院，窃以为这步棋似乎不是特别好，从我们集团的情况看，还是在集团比较好啊……” 金成道：“感谢段书记坦率直言，我当初也是为了某种执念，‘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过，这一步既然走出来了，眼见着尚没有回头路可走，只能向前走着……” 段林道：“那倒也是，凡事没有绝对，许多事祸福相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过段时间，章书记要调我到工程水务公司机关，干党委办主任，也算是平调吧……这个，说实话，我对党务这一块研究不深，不像您是科班出身，今后还得多向您请教沟通啊……” 金成道：“段书记您过谦啦！今后咱们多沟通、多交流，我也向您多学习啊，您看您这次接待安排太周到了……” 几个人走了大概一公里多的路程，到一个站点上了观光小火车，然后到停车场，驱车离开了橘子洲，驶往“下一站”。 第697章 老街 “那个太平老街、五一广场不远，就在这橘子洲附近，湘江边上……”段林一边开着车，一边介绍道：“咱们可以先到太平老街看一看，然后时间不太晚的话，可以再去五一广场转一转……” 说话间，段林开车来到太平老街附近一处地下停车场，进入停车场，发现车位紧张，一直开到负二层转了半天方才找到一个停车位，而且是在一个逼仄的角落里。几个人下车，左看右看，没有找到电梯出口，只得走步梯来到地面。 段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金主任，这个太平老街是长沙古城保留原有街巷格局最完整的一条街了，千年古街，也算是长沙有名的‘网红街’，还有附近五一广场的加持，所以人特别多，能找到个车位已经不错了……只是还辛苦您几位爬楼梯了……” 金成笑道：“段书记客气啦，我们几个都还行，主要是您辛苦了……” 孟玉娟道：“段书记，我们都是第一次来长沙，第一次来这个太平老街，有新鲜感，劲头可是足着呢……” 吴萍道：“是啊，我们不觉着累，倒是您段书记辛苦，看您后背衬衫都出汗湿透了……” 一行人来到太平老街入口处，在高大的青石牌坊前邀请路人拍照合影留念，随后便漫步街道，看过两旁鳞次栉比、姹紫嫣红的各色各样灯光招牌的店铺、饭店、酒吧等，边走边聊。 金成发现前面有座古建筑，凑近一看，原来是贾谊故居，向段林道：“段书记，原来贾谊故居在这条街上啊……” 段林道：“是啊，可惜的是，现在这么晚，早已闭馆了，如果您感兴趣的话，咱们明天上午可以再过来……” 金成摇了摇头，笑道：“谢谢段书记的美意！不必了，下次来长沙有机会再说吧……有时候还是要留点念想，遗憾也是一种美嘛……” 吴萍、孟玉娟、金东民纷纷挤进一家文创商店，去赏玩购买一些有趣的小商品，金成、段林也跟进去开了一番眼界，过了好大一会才走出来，继续沿着街巷向前闲逛。 金成由这贾谊故居，联想到王勃在《滕王阁序》里出口成章的“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这句话，继而在脑海里蹦出来当年熟记于心的那一连串的名言佳句：“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 “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金成睹物思人、怀古念今，念及自己这些年在工程九院及水利院走过的这些坎坷路，不禁觉得心有戚戚，暗自感叹：“写得真好，‘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第698章 夜星城 金成、段林等人从太平老街走出来，向右转，走上一条宽阔的街道。 原以为太平老街里面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外面的街道应该情景很多，可是金成发现，这外面并非景点的街道仍然人头攒动、熙来攘往，再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多了，来到前面的十字路口，眼前情景更是令人惊叹不已：在红绿灯的指挥下，街道两旁的行人如同潮水一般涌来散去，煞是壮观。 金成感叹道：“不是吧，这也太夸张了！段书记，长沙果然不一般，号称‘娱乐之都’，今天看来的确名不虚传……这都什么时间了啊，街道上竟然还有这么多人，竟然还这么热热闹闹的，这在北方城市简直难以想象……” 段林道：“是啊！长沙人的夜生活还是蛮丰富的……在这方面，南北方可能的确是存在着差异，大概和这个南北方的气候特点、文化习俗也有关系……” 金成道：“我曾经在京城也待过几年，那可是首都啊，也不曾见到过这么夸张的情形啊，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 段林道：“长沙有个别称‘星城’，夜生活很丰富……” 金成道：“夜星城确实不一般……” 一行人接连转过几条街巷，段林与金成走在前面，吴萍、孟玉娟、金东民跟在后面大概几十米的距离。 段林笑了笑，道：“金主任，今天刚出来的一条绯闻，就是我们星城新鲜出炉的，网络上火爆了，你看到了吗？” 金成疑惑道：“哦？今天只顾得走路赏景，没注意……”见段林递过手机来，显示“某部门领导不雅消息错发聊天群”的花边新闻，聊天截图显示“你老公出门了吗？等下去你家，穿丝袜等我”…… 段林道：“犯错误的这哥们我认识，是某部门的小领导，也就是个处级干部……” 金成道：“恕我直言，看来这是一对狗男女，狼狈为奸，‘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段林笑道：“金主任，你这三观还挺正，我喜欢，哈哈……” 金成笑道：“那可不？！三观不正的话，还能和段书记您交心做朋友……” 段林笑道：“那是，那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两人说着从一家酒吧门前经过，见酒吧里闪烁着暧昧的灯光，酒吧外马路牙子上俯卧着一名醉酒的年轻女子，上衣短小，腰间露出一段白，另外一名男子在旁边像是要搀扶的样子。 段林道：“金主任您看，这里据称是‘捡尸一条街’，那位小姐姐醉成那个样子，如果没有朋友照顾，难免也会被捡走了……” 金成道：“啊？！光天化日，哦不，现在是星月相辉，那也不应该啊……话说回来，那女孩子也不应该喝成那样，岂不是给白白地坏人以可乘之机么……” 段林笑道：“嗨！这个社会上的事，哪能都一清二白的，总是难免有一些冲击三观的事么……很多事情，你我没见过、没听过、不知道罢了，不代表没发生、不存在啊……” 金成叹了口气，道：“段书记说得对！‘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哥们现在很穷啊……” 坐在返回酒店的车上，看着车窗外一掠而过的璀璨夜色，金成暗自感慨：“看来我心态跟不上时代了，感觉这社会发展脚步太快了……” 第699章 候补 第二天一早，金成在酒店自助餐厅见到朱濡，道：“朱院长，早上好！” 朱濡瞥了一眼金成，道：“你的高铁票候补上了么？” 金成道：“我刚才看过了，还没有候补上呢……” 朱濡道：“咱们一块订的票，为什么我的候补上了，你的却没有候补上呢？人品问题！” 金成尴尬地笑了笑，道：“上午十点发车，还有机会，我再等等看……实在不行的话，我就试着搭个顺风车过去……” 朱濡道：“金大主任，你不是开玩笑吧？长沙到春城那么远，你搭顺风车，靠谱么……” 工程九院前段时间下发文件，严控交通费用支出，员工出行购买机票需要比价高铁票，超出部分个人承担，而且需要本单位负责人签字审批。 金成笑了笑，道：“朱院长提醒的是，顺风车是有点不靠谱，不能为了节约那点成本到头来因小失大耽误了正事……这样吧，等到九点左右的时候，如果候补票还没有兑现的话，我就购买飞机票，超出部分的票价由我本人承担……” 朱濡有些不耐烦地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看着朱濡走远的背影，金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叹道：“老朱你这个傻x！老子本来还不想去春城呢，还不是想为水利院的市场经营出一份力？本来自己是不好意思去见老同事老领导武钧等人的，因为自己在工程九院这些年坎坷曲折耽误掉了，感觉有些‘无颜见江东父老’，这次为了水利院的市场经营，硬着头皮跟着你去拜访老领导，你却是这种态度……” 九点左右，金成看了看购票平台app，依然显示“候补”，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朱濡道：“这样吧，先跟我到高铁站，看现场能不能买到票，买不到的话，你再购买机票……” 金成道：“好的，我刚才看了一下，机票倒是还比较充裕……” 段林开一辆商务车送朱濡、金成、吴萍、孟玉娟、金东民到高铁站。吴萍、孟玉娟乘高铁返回津城，孙东民乘高铁返回华南项目部，朱濡、金成准备乘高铁前往春城。 金成来到人工售票窗口，询问是否还有前往春城的高铁票，得到的回复很肯定：没有。 “操！这条线路的票还挺火爆……”朱濡道，“这样，一会我刷票进入闸机时，你跟紧点，看能不能混进去……” 金成点了点头，便跟在朱濡后面，准备跟着溜进去，到车上再补票，哪怕是没有座位也行，至少不会耽误行程。 没想到的是，车站闸机检票口处的工作人员还挺负责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当即发现，把金成拦截住了，不让入内。 金成笑着解释道：“您好！我这候补购票好几天了，一直没有兑现，在窗口也没有买到票，怕耽误行程，所以想着先上车再补票，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那工作人员摆了摆手，道：“不行，不行！没票就是不能进站……” 朱濡隔着闸机丢下一句“那你坐飞机吧”，然后一脸不满、头也不回地走进高铁站候车厅。 金成无奈，只得连忙在手机上购买了一张机票，乘坐机场快线，赶往黄花机场。 第700章 春城 金成从高铁站前往机场，再乘坐飞机前往春城，一路上行程倒是比较顺利。 登机前，金成与王刚联系，把朱濡及自己的具体行程告知了他。 王刚道：“成哥，车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分头去接你和朱院长……” 金成道：“有劳刚哥！我没买着高铁票，你安排车去接一下朱院长就行了，不用接我啊，我正好想体验一下春城地铁……我比朱院长还早到一个小时呢，坐地铁时间来得及，我就直接到巅峰投资集团办公大楼好了……” 王刚略作迟疑，道：“也行，成哥你快到的时候提前给我电话，我到楼下去接你……对了，赵泗那哥们也在，一会我叫上他一起，晚上咱哥们喝两杯……” 金成乘坐的航班准点到达，在机场直接换乘春城地铁四号线，中间倒换了一趟地铁线，经过个把小时便来到了巅峰投资集团大楼附近几百米处的地铁站。 金成走出地铁站，看时间还早，便溜溜达达步行来到巅峰投资集团办公楼下，才给王刚打了电话。 不大一会，王刚、赵泗双双走了过来，彼此笑着打了招呼。 “金主任，欢迎金主任莅临指导！”王刚哈哈笑着说道。 “成哥，欢迎成哥到春城来……咱们兄弟伙儿可是十多年没见面了……”赵泗握住金成的手用力地摇了摇。 “刚哥，你又逗乐，我是跟我们朱院长一起，来找你们化缘来了……”金成笑道，“可不嘛！从我离开平原处算起，到今年恰好整整十年了……” 赵泗道：“是啊，成哥你是先离开平原处的，我比你晚了三年离开的平原处……” 王刚道：“成哥，咱们到楼上吧，喝杯茶，你这一路辛苦，歇息歇息……” 金成道：“刚哥，不用啦！刚才给朱院长发信息，他也快到了，咱们就在这等他一会吧……” 王刚道：“也好！咱们就在这等一会……成哥，贵院最近怎么样？” 金成笑道：“贵院啊，一言难尽、说来话长，没有最差、只有更差，江河日下……还是刚哥你杀伐果断、及时抽身，很有远见啊……” 王刚笑道：“嗨！贵院真是一言难尽，哥们也是在那里待不下去了，换个地方混口饭吃罢了……” 赵泗笑道：“刚哥那是久经沙场、见多识广，见势不妙、拔腿就跑……” 三个人谈笑间，见前面一辆黑色奥迪轿车驶近，在马路边缓缓停下，车门打开，朱濡从车上走了下来。 “朱院长到了！”金成与王刚、赵泗一起迎了过去，接着道：“朱院长，这位是王刚、王主任，原来在咱们工程九院集团办公室，你们之前也认识……这位是赵泗、赵科长，我的老同事……” 朱濡伸出手来与王刚、赵泗握手寒暄，笑容可掬地道：“王主任、赵科长，你们是年轻有为，在巅峰投资集团前途无量啊……” 寒暄过后，金成跟朱濡到巅峰投资集团办公大楼对面的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 金成到朱濡房间，帮着烧了壶水，道：“朱院长，您先休息一会……刚才王刚说已经安排了，晚上咱们到这附近一家农家乐，尝一尝当地正宗的水牛肉……” 第701章 叙旧 金成回到房间里稍事休息，接到王刚的电话：“成哥，你在哪个房间？我过来陪你聊会，叙叙旧……” 金成道：“刚哥，我在701房间，你忙你的吧，等下班后再来也行，别耽误你的正事……” 王刚笑道：“我也没几把叼事，在单位待着也是待着……再说，成哥和朱院长来了，我搞好接待，这就是最大的正事啊……稍等一会，我就过来……” 不大一会，金成听到“咚咚”的敲门声，猜是王刚到了，便去开门，一看果然是王刚，道：“刚哥，快进来，请坐啊……时间真快，这一晃，咱哥俩也好几年没见面了……” 王刚道：“是啊，时间真特么的快！怎么样，成哥，你到水利院都还好吧？” 金成道：“嗨！咱哥俩在这里说，哥们到水利院之后，不太好啊！如果说原来的集团党委办是泥坑，那这水利院就是粪坑啊……倒不是说水利院不好，主要是老朱这个人太特么操蛋，其他同事感觉还是都比较不错……本来水利院就那么三十来号人一小单位，综合办事情虽然多一些杂一些也就那么回事，但是老朱这人特么的常常在小事上搞内耗，跟我比试文字功夫，一篇宣传稿特么给我改来改去，还想搞pua，这就不好弄了……” 王刚道：“是啊！能遇到好领导不容易啊，遇上个操蛋的领导，确实是没有办法……” 金成道：“刚哥，你在这里挺好的啊，收入又高，离家又近，当真如网友所期盼的那种神仙工作，‘钱多事少离家近’啊，有机会带带哥们，我也过来跟着你混算了……” 王刚道：“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里虽然比贵院强一点，但是其实也强不到哪里去，也不是好弄的……我之前能调过来，也是以前一位老领导在这里当副总经理，可是就上上周，那位老领导调到另外一个局了……” 金成道：“哥们也就是说说，确实我现在想寻个出路，但是春城这边毕竟太远了，与津城是一个大调角，一个东北、一个西南，不太现实……如果有机会，你还回津城吗？” 王刚道：“不回了，我在津城的房子前年已经卖掉了，在这买了房，就在这个酒店那边不远，隔一条马路，你弟妹他们也都来这边了，在那边没有什么牵挂了……” 金成道：“是啊！年轻的时候，还能任性地多闯一闯，越往后牵绊越多啊……对了，上次和你说的那件事，朱院长想请你帮忙看看你们的投资项目里面，有没有我们能做的……” 王刚道：“成哥，这件事啊我没忘，已经向我们领导汇报过了……明天我们领导都在，还是你请朱院长去找我们领导对接交流一下……” 金成道：“好啊！刚哥你费心啦……我听赵泗说，他向武总请示过了，明天上午武总有空，朱院长准备先去拜访武总……然后，再去拜访你们领导吧……” 第702章 土酒 等到五点快下班的时候，赵泗打电话过来，道：“成哥，我们下午在开会，都是些鸡毛蒜皮的鸟事，刚忙完……我马上过来找你们，你和朱院长虽然是贵客，咱们也不见外了，主要是我晚上还要替武总去办点事，今天就简单些吧，请你和朱院长到附近的一家农家乐，尝一尝当地正宗的水牛肉，怎么样？” 金成道：“兄弟你说得对！咱们之间不必见外，这样就挺好的，农家乐挺好，朱院长也说了，我们客随主便……对了，你就不用往酒店这边跑了，在楼下等我们就行……” 金成、王刚去叫上朱濡，然后一同下楼，走出酒店，经过巅峰投资集团办公大楼，见赵泗在那里等候。 四个人边走边聊，步行前往附近一处农家乐，走了大概一公里多的路程，穿过一片荒草地、一道小河沟，看见前面有一所低矮的用钢管、彩钢板临时搭建的简易建筑，颇有些闹中取静、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老板娘，今天我们来了贵客，做几个拿手好菜啊……”赵泗大声道。 “好嘞！我这就下厨去准备，您几位先坐下……”一位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笑着应道，将几人迎了进去。 王刚道：“切二斤水牛肉……对了，我记得上次在这里存的还有酒，先拿两瓶土酒过来吧……” 金成笑道：“刚哥，刚才听你说‘切二斤水牛肉’，很有古时候武侠小说里那种‘大口喝酒、大碗吃肉’的感觉哈……对了，你说的‘土酒’是什么酒，当地人自酿的酒吗？” 赵泗笑着解释道：“成哥，刚哥说的‘土酒’啊，指的是茅台酒……” 朱濡闻言，笑道：“你们太客气了！咱们随意点就行……” 赵泗道：“朱院长，今天咱们确实比较随意，不过呢，我和王刚可不敢怠慢……您是我们的贵客，武总专门交代我了，要好好招待……金主任也不必说，是我十多年前的老同事老大哥，关系非同一般，当年是我成哥到我们学校，把我招进平原处的，可以说，如果没有我成哥，就没有我今天在巅峰投资集团的现在……” 朱濡笑着看了金成一眼，道：“哦，原来你们之间还有这么一段渊源？” 金成笑道：“确实是有这么回事……当年，我们党委副书记安排我和我们党委办主任到平原大学去招聘两名文科生，赵科长当年表现很优秀，所以就招进来了……实话说，当时党委办主任征求我的意见，我也算是发挥了点作用……” 王刚笑道：“成哥肯定是发挥了极其重要的关键作用啊，老赵你还不赶快敬一杯……” 赵泗把酒杯斟满，向金成道：“成哥，刚才老王说的没错，人说‘吃水不忘挖井人’，兄弟我敬你一杯，感谢成哥当年把我招进来……” 王刚端起酒杯向朱濡敬酒，道：“朱院长，我敬您一杯，欢迎您常来春城……” 朱濡道：“酒是好酒，只是我喝酒过敏，只能喝一点点，就杯中酒吧……” 第703章 能量 几个人推杯换盏，边喝边聊，聊来聊去，聊到职称评审的事。 朱濡道：“我们水利院刚成立不久，业绩缺乏，所以在职称评审等方面也存在很多困难……那个华南项目部的石青，去年评高工，因为业绩不足就被刷下来了……” 赵泗道：“嗨！朱院长，这件事您找我啊……那哥们今年还评吗？包在我身上了，小菜一碟！我在工程总局助勤过半年，与管职评的处长都是好哥们……不过，我是有一说一，现在这个办事嘛，都是有规矩的，需要那哥们准备准备，五六千吧，自己人嘛，最优惠了……” 朱濡眼前一亮，道：“那太好了！赵科长，这真是意外惊喜啊，规矩嘛，我们都懂，没问题……金主任，一会你给石青打个电话，告诉他这个情况，让他好好准备准备……” 金成道：“好的，朱院长，我一会就给他电话……” 王刚道：“朱院长，您别看老赵这人说话吊儿郎当的，上面有人，背后的能量大着呢……” 朱濡伸出大拇指，道：“赵科长果然是不一般，将来前途无量啊！”接着转过脸，向金成道：“你看看人家赵科长、王主任，再看看自己，发现没发现差距？” 金成听朱濡“哪壶不开提哪壶”，心里颇为不悦，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笑道：“朱院长说的是啊，确实我发现了，王主任、赵科长当初就非常优秀，如今多年不见，我跟他们的差距就更大了，今后有机会真得多向你们学习啊……” 王刚似乎也一脸懵，颇有些尴尬地笑道：“朱院长您过奖啦！成哥，你过谦啦……兄弟永远是兄弟，咱哥们之间相互学习，有机会咱们还是多向朱院长学习，朱院长是我们老大哥嘛……” 赵泗道：“对！朱院长，您是我们的老大哥，来，兄弟们一起敬您一杯……” 朱濡道：“赵科长，我实在喝酒过敏，不能多喝……这个俗话说‘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我也有心‘一口闷’，只是这个身体不允许啊，我还有糖尿病，天天吃着药呢……” 王刚道：“朱院长喝酒过敏这个事，我也有所耳闻，老赵，要不你就别攀朱院长了，咱哥仨多喝点就是了……” 赵泗正喝到兴头上，听王刚说完，颇不以为然地道：“那不行！咱哥仨喝是咱哥仨喝的……我赵泗就是这么个脾气，这喝酒的兴致来了，从来都不管什么领导不领导……老王你也知道，上次张大有来请我喝酒，他自己在那想要偷奸耍滑，哥们当时就挑明了，说老张你今天这酒不给哥们喝到位了，你这次考核就别想通过……当时，当时武总就在旁边，不说话只是笑，马上那老张乖乖地倒满一杯酒先干为敬……朱院长，我说这些，不是吹牛啊，您是老大哥，我是小老弟，小老弟就是这么个脾气，您这当大哥的，多多包涵……” 第704章 差距 朱濡面露难色，解释道：“赵科长，实话实说，我的确是喝不了酒……这样吧，今天到春城认识赵科长，确实感觉到为人豪爽，不喝也说不过去，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舍命陪君子’，我就杯中酒，你看行吗？” 赵泗道：“那不行！朱院长，您是我们的老大哥，也是我老哥金主任的领导，您的身体健康我们不能不关心啊……这样，您这杯酒匀一些给我们，剩下的酒福您干了……”说着，伸手从朱濡面前拿过酒杯，给金成、王刚及自己酒杯里各分了一些，剩下小半杯不到一两酒，又放回到朱濡的手边。 几个人同时举杯，彼此碰了杯，干了杯中酒。 回到酒店，金成把朱濡送回房间，给他烧了壶热水，倒在杯子里，道：“朱院长，您喝点水，一会早点休息吧……” 朱濡道：“金主任，你看看今晚上赵泗、王刚的表现，再看看你与人家之间的差距，值得你好好反思啊……” 金成听朱濡又说起这个话头，心想老朱你特么的又来了，老子不跟你一般计较，在你眼里，有背景有关系有资源的，你用得着的，特么的放个屁都是香的，老子如今是到你手底下了，你特么的随意揉捏、肆意打压，想要pua我，做梦吧你，我也只是暂且忍你耐你，走着瞧！尴尬地笑了笑，道：“朱院长，您提醒的是！我真的需要好好反思反思，有时间多向他们俩学习学习，尽可能地缩小与他们之间的差距……” 朱濡道：“你回去休息吧！电梯里的那个足疗广告，你要注意啊，不要私自行动，咱们出来出差，可要严以律己啊……” 金成被朱濡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给说懵逼了，心想老朱你特么的啥意思，看老子像那种人么？你这不是在暗示我吧，让我带你去洗脚足疗，给你报销大几百的费用？什么东西！老子就是愚钝，听不懂你的暗示，笑道：“朱院长，您放心，我这就回房间，好好反思一下……” 金成走到电梯里，留意看了一下足疗spa广告，果然充满暗示，从398元到1998元不等，心里又把朱濡鄙视了一番。 回到房间，金成洗漱后躺在床上，想起今晚酒桌上朱濡说的那些话，以及刚才在房间里的话，不自觉地拿自己与王刚、赵泗进行比较，结果很清晰：“如果比歪门邪道的话，自己肯定与他们之间存在着差距，而且差距还挺大；如果比业务比品质，哪一点也不比他们差啊……” “王刚在上班时间出来，到酒店陪我聊天，你说他待人接物热情，可是我平时在水利院离开一会就得提前向你请示，你特么这不是双标么？赵泗这哥们不过是曾经在工程总局助勤过，像孙猴子一样与总局的处长人等称兄道弟，再加上跟着武钧调到巅峰投资集团，有什么嘛？能跟我比？老子可是凭自己的本事，一步一步走出来的……”金成思来想去，愈加觉得心里憋屈，不禁骂道：“老朱你个傻x，在你眼里，老子就一无是处，这样真特么的没劲，还给你干个鸡毛的综合办主任啊！等有机会，老子一定离开，别碍你丫的狗眼……” 第705章 熟人 第二天上午，金成跟着朱濡提前来到巅峰投资集团办公大楼一层大厅，在角落的沙发上坐下，等候安排，准备先拜访集团副总经理武钧，然后拜访水利业务部部长李贵。 金成与赵泗取得联系，道：“赵科长，领导的安排有变化吗？” 赵泗道：“武总本来有个会议，但是考虑到你和朱院长大老远的来了，所以把那个会议往后推了半个小时……成哥，咱们武总非常重感情，特别是对于从平原处出来的同事，非常照顾，刚才听说你来了，挺开心的……再过一会，我下楼来找你们，咱们九点钟到武总的办公室……” 放下电话，金成道：“朱院长，赵科长说一会他下楼来接咱们，九点钟到武总办公室……” 朱濡道：“行啊！咱们不着急，就再等一会……他们这里办公环境还挺不错……” 金成道：“是的，朱院长，他们这栋办公大楼是这附近的一个标志性建筑，昨天我在飞机上就看到了，高耸入云啊……” 朱濡道：“办公大楼气不气派、标志不标志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有没有真金白银……” 金成心说老朱你这货真是有毛病啊，那句话不难听不说那句，那句话不噎人你不说，笑道：“朱院长说的是！据我所知，他们巅峰投资集团现在名副其实，手里头的项目很多，兜里面真金白银沉甸甸啊……” 朱濡瞥了一眼金成，笑道：“哦？好像你还挺掌握内幕消息……” 金成笑道：“那可不？咱在这里有熟人嘛……对了，咱们在春城办完事，要不要顺道去贵州见见另外一个熟人，与张大有张总见一面、叙叙旧啊？” 朱濡道：“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但是我看最近的新闻，说贵州那边雨水很大，都快发水了，这次还是算了吧，下次再说……” 金成跟在朱濡后面，按照约定的时间，在赵泗的引导下，来到武钧的办公室。 “武总，这位是工程九院集团水利院的朱院长，这位是……”赵泗向武钧介绍道。 “武总，我是小金啊，金成，您还记得吗……”金成笑着自我介绍。 “小金，记得，记得！你原来刚毕业时在处党委办嘛……”武钧脸上淡然带笑，和蔼可亲，与朱濡、金成分别握手，请他们在沙发上坐下来面对面交谈。 朱濡先开了口，满面带笑，谦逊地道：“武总，我先向您简要地介绍一下我们水利院的情况……金成很优秀，原来是我们集团党委办的科长，想着到基层锻炼锻炼，在集团领导的推荐下，最终选择了我们水利院，这也说明，我们九院集团的领导对水利院发展还是寄予了厚望……我听金主任说您是平原工程局的老领导了，现在又是巅峰投资集团的大领导，所以我们希望有机会能为咱们投资的项目做点服务……” 武钧微笑着听朱濡说完，笑道：“朱院长讲的很好，也很实在，这个项目嘛，谁都想交给有实力有担当的队伍……既然咱们九院集团水利院有这方面的合作的想法，以后双方可以加强沟通交流……”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朱濡、金成见赵泗在门口探头探脑，似是提醒武钧去参加会议，便主动向武钧道别。 从武钧办公室出来，金成又联系王刚，在王刚的引导下，又跟随朱濡到李贵的办公室。朱濡与李贵交谈，金成到王刚办公室坐下喝茶闲聊。 第706章 第一长联 在这次来春城拜访之前，金成曾问朱濡，是否需要准备些礼品，比如伴手礼什么的。 朱濡颇有几分不屑地道：“准备什么？我出去搞经营，从来都不带礼品……很多人提起来搞经营，就知道‘请客送礼’，殊不知那只是最低层次的手段，真正高明的经营跟着，靠的是什么？靠的不是请客送礼，而是知心交心，懂不懂？” 金成点了点头，笑道：“朱院长，这个经营工作我确实不太懂啊，以前也只是听旁人讲一些道听途说的皮毛浅见，今天听您这么一说，我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有道理……” 朱濡道：“你和那个武总不是老相识嘛！我觉着你倒是可以买个什么特别的礼物，以个人的名义送给他，这也只是我的个人建议，至于做不做、怎么做，最终还是你自己来定……” 金成心想，老朱你特么脸皮真厚，你这么说相当于让我自带干粮去打仗啊，倒也不是不行，关键是你特么“既当婊子，又立牌坊”，一方面假正经，一方面又给我耍心眼，这是何必呢？老子干脆装傻，没必要被你卖了还帮着你数钱，至于这次拜访的效果，爱咋咋地吧。 果然，朱濡、金成不带一分一厘，单刀直入飞到春城来搞经营，红口白牙来拜访，只拿两本水利院的宣传册，分别给武钧、李贵递了一本。 金成从李贵的表情里，读出了不屑一顾，心知他根本没把朱濡放在眼里，这次拜访算是白扯。 朱濡在李贵办公室里待了不足十五分钟，便被“送客”了。 王刚送朱濡、金成到楼下，道：“朱院长，这个时间还早，你们来一趟春城不容易，要不要派车顺道去一趟滇池看看，然后在那边吃过午饭，再去机场……” 朱濡看了看金成，道：“我多年前来春城的时候，倒是去看过……你想去看看吗？” 金成心里倒是想去看看，但是觉得去与不去也无所谓，想到朱濡这人心口不一、有话不直说，这么问自己，说明他不反对去，甚至心里想去又不好意思直说，便笑道：“想啊！朱院长，这个滇池可是早有耳闻啊……不过，听从领导安排，以不耽误行程为准……刚哥，这时候去，不耽误行程吧，来得及吗？” 王刚道：“不耽误，来得及……司机师傅就在楼下，我马上打电话让他过来送你们，我这边李部长还有事情安排，就不陪你们过去了……” 朱濡、金成与王刚握手道别，便乘坐王刚安排的小轿车前往滇池公园。 由于怕耽误了去机场的时间，朱濡、金成不敢细逛，只是走马观花似的快步走过公园道路，行经荷叶荷花盛开的池塘，穿过一座假山石，来到“大观楼”前。 朱濡道：“在这里照张相吧！你看后面柱子上那副对联，号称‘天下古今第一长联’，多年前我来的时候，简直惊呆了……” 金成靠近读那长联，上联：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披襟岸帻，喜茫茫空阔无边。看东骧神骏，西翥灵仪，北走蜿蜒，南翔缟素。高人韵士何妨选胜登临。趁蟹屿螺洲，梳裹就风鬟雾鬓；更苹天苇地，点缀些翠羽丹霞，莫辜负，四围香稻，万顷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杨柳。 下联：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把酒凌虚，叹滚滚英雄谁在？想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伟烈丰功费尽移山心力。尽珠帘画栋，卷不及暮雨朝云；便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只赢得，几杵疏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 读罢，金成赞叹道：“这对联，果然写得气势磅礴、酣畅淋漓啊……” 朱濡笑了笑，道：“你是文科高材生，连你都说好，那肯定好咯……” 第707章 鲜花 朱濡、金成从大观公园出来，又乘车到附近滇池岸边的观景点，下车拍照，在阳光下一望近处波光粼粼的滇池水面、扑闪着翅膀飞舞翔集的海鸥，以及对岸远处阳光下愈显浓重的山峦暗影，便急匆匆离开。 随后乘车来到附近一处商场，找到一家正宗的云南过桥米线店面，各自点了招牌米线，品尝了鲜花饼。 饭后，朱濡看了看时间，问司机师傅道：“去机场时间来得及吗？” 司机师傅道：“来得及。时间还挺充裕的，这里离那个花卉市场不远，如果想顺道去看看的话，也来得及……” 金成道：“朱院长，要不咱们去看一看？这里号称‘春之都，花之城’，刚才司机师傅说的那个花卉市场，号称是亚洲最大的花卉市场，据说那里的鲜花论斤卖……” 司机师傅道：“金主任说的没错！时间来得及，我建议你们去看看，那个花卉市场确实不错……” 朱濡看了看金成，道：“我无所谓，你想去看看吗？” 金成听朱濡这么说，心想压力又传导给自己了，笑道：“朱院长，既然师傅说来得及，咱们就顺道去看看吧？” 朱濡道：“那就听你金主任的安排。” 走进花卉市场，果然看见眼前俨然是鲜花的海洋，各种花色品种的鲜花，摆满了硕大无朋的大厅。 金成道：“朱院长，您看看，这里的鲜花真是名不虚传，品质优良啊……您可以考虑给嫂子带几束鲜花啊……” 朱濡未置可否，走在前面左看右看，在一个摊位前停下。摊位前的女老板迎上来，笑道：“老板，您看看想要哪些花？我们这里玫瑰、百合、康乃馨各色各样的花都很齐全，保质保鲜，价格给到您最优惠，还可以航空邮寄……” 朱濡见那鲜花品质价格确实都挺好，便挑选玫瑰、百合、康乃馨花各10支，向金成道：“我就要这么多，你呢？” 金成道：“朱院长，我也是这三样各要10支吧，另外我想给集团赫建部长也带上一份，您看合适吗？” 朱濡笑了笑，道：“那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有这份心，赫部长应该挺欣慰的，知道你不忘本嘛……” 金成略带腼腆地笑了笑，道：“多谢朱院长的夸赞！您知道，我不太善于表达，也只是心存感激，感谢您接纳了我，感谢赫部长向您推荐了我，算是聊表寸心吧……” 女老板道：“您二位要的鲜花都在这里了，请问是现场带走，还是航空邮寄呢？” 朱濡问道：“这个鲜花邮寄的话，可以保鲜几天吗？” “没问题的，收到以后，根部放到水盆里，放上十来天都没问题……” 朱濡向金成道：“我还得到平原去开会，还是邮寄吧？” “好的！”金成便招呼那女老板打包，航空邮寄到单位。打包过后上秤一量，邮寄费比鲜花费用还高，合起来三百多元。金成主动买了单，便与朱濡走出花卉市场，乘车赶往长水机场。 第708章 登机牌 到机场航站楼下车，金成跟着朱濡来到机场候机大厅，发现来往旅客还挺多。 朱濡买了飞往平原市的机票，要前去参加工程九院集团在那里召开的中部片区经营工作会，而金成则是直接飞津城。 朱濡乘坐的航班正点是中午一点起飞，金成乘坐的航班正点是两点起飞，中间相差一个小时。这也是金成根据朱濡的航班时间选定的，想着方便送一送朱濡登机。 到了候机大厅，朱濡道：“你的航班是两点的？” 金成道：“是的，比您的航班晚了一个小时，刚好可以先送您……” 朱濡道：“不用送，你忙你的吧……你还换登机牌吗？” 金成道：“哦，我看到那个航空公司柜台了，就在前面，我去换一下吧……您先去安检吧，我去柜台办理应该很快，然后就去找您……” 看朱濡排队进入安检通道，金成便快步走到前面某航空公司柜台，要打印登机牌，得到的答复是，需要到几十米外的另外一个柜台办理。 金成一想，既然来都来了，也不算远，便快步走到几十米外另外一个柜台，询问办理打印登机牌事宜。说来也巧，本来人不多，偏偏这时候有三五位旅客捷足先登，排在金成前面，更夸张的是，那似乎是几位出门不多的老年人，办理起来相当迟缓。 金成心里有些着急，还是耐着性子排队等待，本来想着三五分钟能够解决的事情，左等右等，等了二十来分钟方才办理完成。 金成看了看时间，觉得还好，虽然耽搁了一点时间，还不至于耽误去送朱濡。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也是合该出现接下来的一幕：当金成拿到登机牌，前往安检通道的时候，发现进站的旅客明显比刚才二十分钟前多了很多，本来排队的旅客稀稀拉拉，现在已经是密密麻麻。 金成心里着急，也没有任何用处，只得耐心排队，而且发现安检特别严格，鞋子都要脱掉检查。 好不容易完成安检，金成一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半了，猜想此时朱濡应该已经登机，来不及再去找他了，便发了条信息：“朱院长，我刚才换登机牌，还有安检的时候，排队人多，时间耽搁了，您这会该登机了，就不来找您了吧……” 令金成没想到的是，朱濡的回复非常不客气，质问道：“你这叫送领导吗？” 金成一看朱濡这语气不对，回复道：“我换过登机牌刚进来，您在几号登机口？我马上就过来。” “不知道！” “早知道应该先别换登机牌了，本以为就几分钟的事。”金成解释道。 “你反思自己了吗？话怎么说，事怎么做？领导登机前你都需要做哪些工作？你不提前想好吗？你来干什么？给领导添堵？” “操你么的！这不是无事生非、小题大做吗？”金成见朱濡这么一连串地质问自己，觉得相当不爽，但是又想了想，还是忍一忍吧，毕竟自己做得也不到位，还是认个错吧，道：“朱院长，今天我确实欠思考，抱歉给您添堵了，今后注意改正，感谢您的指点！” 第709章 责问 金成本来以为这样认个错就能翻篇了，没想到的是朱濡又发来一连串的信息，看来已经登机了：“难！看你自己吧！路，给你找了。方向，给你指出来了。到底能不能告别过去的自己。全看你自己了。你跟兄弟们的全方位差距，相信你也感知到了。现在反追，为时未晚。但是如果还是今天这个状态，实在是难以让人看到希望。” 金成知道朱濡又开始给自己上课了，解释道：“我本来想着先送您登机，然后再去办登机牌和行程单，还是没有转变过来，您一客气我又当真了，应该坚持先去送了您。” “你不换登机牌，怎么送我？你都过不了安检！” 金成道：“您不是也没换吗？” “我昨晚就说我是电子登机牌。早晨路上也说了。你都没听见吗？” 金成继续解释道：“听到了，我也有电子登机牌，只是想着把纸质登机牌和行程单一起打印了……” “唉！无语！你下飞机不是一样可以打印么？你也从来没有补充一句，我也办了电子登机牌，只是说要去打印打印，我能说啥？！” “嗯，您说得对，我就差补充一句，当时我还有点纳闷，又一想反正几分钟的事，打印了去找您就行了……” “这句话‘我本来想着先送您登机，然后再去办登机牌和行程单’，你自己好好看看，有办好电子登机牌的含义吗？文科高材生？不灵活！” 金成道：“嗯，再加上很少坐飞机，对流程不熟悉……” “提前补课啊！不怕不会，就怕不学！” “嗯，我记住了。感谢朱院长这么耐心教导……”金成给朱濡戴了一顶高帽子，也可能是飞机起飞了，才止住这堂“职场教学课”。 金成坐在候机厅里，尽量不去想刚才这番不愉快的对话，但是脑子好像不听使唤，总是想起来朱濡发来的信息，那种咬牙切齿、不留情面的责问，带给自己深深的屈辱感，心里委屈得不行，又尝试着开解自己不要玻璃心，要学会接纳和容忍，忍人所不能忍，学会心宽体胖，试着达到“唾面自干”的境界。 经过一番思想上的冲击动荡，金成认识到目前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同时警醒自己“骑驴找马”，决不向朱濡这个变态奇葩屈服，将他向自己抛掷的那些情绪垃圾统统屏蔽掉，尽可能减少负面影响。 金成念起，将与朱濡的对话截屏保存到手机，心想朱濡你这个奇葩，老子把你这些强词夺理、无理取闹的pua话术保存起来，将来有一天如果有需要，便原汁原味地公之于众，让大家看一看你是多么的变态、奇葩与不堪。 金成又想起朱濡曾讲过，他曾经与下属打电话整整谈了四个多小时，直到下属求饶才放过，不禁骂道：“这个傻叉！” 金成在候机厅里溜达一圈，到一家商店买了两盒鲜花饼，随后便提前到登机口，不慌不忙地登机。 片刻后，飞机加速滑过跑道，腾地而起飞向高空，金成坐在舷窗边，看着窗外辽阔的白云蓝天，着意将刚才的那些不愉快抛到九霄云外。 第710章 送花 回到单位后第二天，航空邮寄的鲜花到货了。金成领取之后，放到朱濡的办公室，拿水盆临时养起来，然后发信息请示：“朱院长，鲜花刚刚到了，请问需要给您和赫部长送家里吗？” 朱濡回复：“不用。不分花色，玫瑰、百合各留五支，其他的建议你拿到楼上，送一些给老领导，一人几支就行。表达个心意。给我和赫部长一样最多留五支左右就行。或者给赫部长多一些。” 金成感觉仅仅是这样干巴巴地送几支鲜花去给老领导，而其他老同事没有份，似乎有些不太合适，犹疑道：“感觉这个不太合适吧？机关您也知道，怕是给传歪了……” “这个也能传歪？你是综合办主任，是‘问候’吗？你不得提前安排吗？” 金成认为朱濡本来没有这个打算，不知为何忽然改变了主意，临时起意让自己拿着些花去送，觉得难以理解，回复道：“是的，以我不成熟的认识，难保不会成为别人的谈资甚至笑柄。不过，听您的，您让送的话，我就去送……” “带你去春城，你学什么呢？你跟王刚交流怎么样干好主任工作了吗？这个是否合适，你可以请教一下！不是听我的！这句话是我最反对的！我只是提建议，怎么落实，你要开动脑筋，不是机械执行。” 金成道：“嗯好的，那这次就别送花了吧，以后有合适机会再向集团老领导表达心意吧。您今天开完会返回津城吗？我来接站？” “这次送不送，别‘吧’！我的意见是你请教一下哥们朋友，不丢人！我今天不一定回去。我说的老领导，是你的两任女性部长，至于其他女性同事，是否送花，你更要咨询。不要再封闭自己了，我们的金主任！其实本不用买那么多鲜花，我是给你流出量来了。” 金成心想老朱你特么的真是英明远见啊，这句话在这里等着呢，挺会为你自己开脱的，大概是这花买得有点多了，老朱又不想拿回家那么多，所以才临时起意让自己去给集团的老领导送花，道：“明白，只是她们办公室没有空瓶子，不好放，咱们下次出差给他们带点小礼品可以吗？” “你问谁了？这么说还听不明白吗？都说朽木不可雕！你已经给自己归类了吗？如果已经自我归类，早点告诉我，我就别费心了！心累！文科高材生！” 金成叫来李刚，哭笑不得道：“刚哥，老朱让我把这些鲜花分别给集团吕灵、蒋红送几支，卧槽，你觉得这样单单给她们俩送几支花过去，是不是有点搞笑？” 李刚听了也惊呆了，道：“老朱真让你去送这个？真是无语了，但他这人就是这样，他想干的事，咱不干不行……” 金成与李刚商量过后，厚着脸皮、硬着头皮到楼上分别送去鲜花，然后向朱濡发信息：“朱院长，向您汇报，花已分送完成，金融部、党委办、工会办、干部部各送了20支，其中工会办吕主任出差了，明天回单位再给……” 第711章 苦涩 金成想着完全按照朱濡的意思，把“送花”这件事办完也就行了，没想到在朱濡这里没那么简单，又收到朱濡发来的信息：“是不是跟你自己的一意孤行，不一样？九头牛都拉不住你！” 金成心想老朱你特么说的都对，回复道：“确实领导，和我以前的思路完全不一样，这样确实还挺好的。” “只此一次！再这样固执己见，就不再管你了。” “只此一次，确实是我上午没想通。” “不理解，先执行！给自己设底线。这几天一直在引导你！你感觉自己在思维上、行动上，有变化吗？带你出去一趟，你总得让自己有点进步吧？” “嗯，上午开始觉得有一万个不合适，现在发现还是领导的意见是对的，刚才和吕主任通话，听得出挺开心。” “不仅是送花这一件事，你工作的方方面面，岗位的工作要求，你有想过吗？这些领导的反应，都是必然的结果。只是你一意孤行一叶障目固步自封，才不能要领而已。你已经脱离社会太久远了！” 金成想干脆顺着朱濡的话往下说，回复道：“很惭愧，确实是这样，现在差不多是从头学起，就像是学掼蛋一样。” “思想太僵化。还是先想通了再说吧。不看你怎么说，就看你怎么做！” 金成心想老朱你特么真是够了，芝麻大小的一点事还给上纲上线，扣帽子、下定义，如果按照以往的性子，大概就反驳几句，但是想了想算了，对于这种变态的奇葩还是别再多说，不然一句话又要换回来一堆话，不知道这种内耗磨人的对话什么时间是个头，干脆就回复了两个字：“好的。” 让金成没想到的是，过了半天，朱濡又发过来信息：“就两个字‘好的’就完了？是么？” 金成看到信息后再次无语，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呼啸奔腾，一瞬间觉得忍无可忍、不能再忍，随后又想了想在这件事上与朱濡这种人较劲实在没必要，虽然明白朱濡这句话的意思，还是故作糊涂，明知故问道：“朱院长，恕属下驽钝，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请您明示。” “不会说声‘谢谢’么？我这么大半天指导你算是白费口舌了？这不是最基本的礼仪素养么？” “去你么了个蛋！”金成冷笑了一声，端起办公桌上的茶杯，慢慢地喝了口茶水，望了望窗外，捏着鼻子回复道：“对，朱院长，我把这个给忘了，确实是非常感谢，感谢您于百忙之中这么耐心地指导我，教我做人做事，感谢您！” “忘了？是忘了，还是没有这个意识？忘了就是忘了，不要给自己找借口……” 金成回复道：“朱院长，您果然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我在您面前就是个小透明啊，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我承认，确实是没有意识到那一点，今后我要多向您学习……” “知道就好！你需要学的还多着呢。” 这种漫长的内耗的令人无语的对话终于暂告段落。金成长吁了一口气，端起水杯，竟然从白开水里喝出了满满的苦涩的味道，心里感叹道：“老子来水利院，到朱濡这货手下，怕不是渡劫的吧……” 第712章 责任心 根据工程九院集团办公室下达的任务指标，水利院综合办需要每月报送政工信息、政务信息各一篇，作为素材用于编辑《工程九院简报》。 金成接手水利院综合办主任工作后，发现以前水利院综合办向集团公司办公室报送信息时，只是以普通文档报送，文档内从标题到正文几段文字的字体、字号、行间距毫无章法，非常不规范，令人大跌眼镜。 “老朱这货一向自诩工作水平高、要求严，就这水平、就这要求？”金成一开始嘲笑朱濡搞双标，随即想到朱濡刚愎自用，如果自己把这个情况反映出来，会不会让他觉得没面子，再打压自己，“要不还是算了，以前水利院怎么做的，还接着怎么做就是了……” “总觉得不行，这样也太说不过去了，集团办公室专门发过文件，对格式是有要求的……就这样睁只眼闭只眼，糊弄过去行不行？怕是不行，老朱不是说过嘛，所有向集团报送的材料，都要经过他审阅同意……”还是责任心作怪，金成找到集团办公室下发的那个关于加强信息报送工作的文件，按照文件要求，结合水利院实际，设计出一版带有红头、版记、联系人及联系方式的《水利院简报》。 这天，金成将编辑好的一期《水利院简报》打印出来，拿去朱濡的办公室，向朱濡请示道：“朱院长，我根据集团办公室下发的文件要求，设计了一个报送信息简报的版式，请您审阅，看这样可以吗？” 朱濡接过来那期简报，靠在椅背上看了看，道：“哦？以前李刚从来没有向我汇报过简报的事情啊，你去把李刚叫过来！” 金成听朱濡这么说，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操！坏了，老朱这货八成又要借题发挥作妖”，只得到隔壁办公室把李刚叫过来。 李刚跟着金成走过来，似乎看到朱濡的脸色神情不好，到朱濡办公桌对面战战兢兢坐下来，赔笑道：“朱院长，您找我……” 朱濡把那份《水利院简报》扔给李刚，责问道：“刚才金主任说，集团办公室有文件对信息简报报送格式有要求，你们以前是怎么做的？你给我解释一下……” 李刚被问得哑口无言、面红耳赤，从桌面上捡起那张纸，手都有些颤抖，嗫嚅了半天，道：“朱院长，是我的错……” 金成见李刚那副窘态，又眼看着朱濡又要发飙，心想为了这点小事至于么，早知道应该提前和李刚沟通一下，便想要打圆场，笑了笑，道：“朱院长，我觉着这是个小事，以前报送的时候集团办公室也没有说不行，以后咱们可以更正规一点，其实也没什么……我设计的这个版式，如果您觉得可以，咱就用，如果觉得不合适，我再修改或者……” 朱濡瞪了金成一眼，道：“你觉着是小事？我觉着不是，这是天大的事！李刚，你必须给我讲清楚！” 李刚一时语塞，低着头、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第713章 忍辱 金成觉得没必要，心想老朱你丫的为这么点芝麻大小的事发火，实在犯不着啊，便不自觉地流露出“何必呢”的表情，轻轻地“吁”了口气。 没想到的是，朱濡仿佛屁股上被尖刺扎到了，腾地站起身来，勃然大怒，道：“金大主任，你给我听好了，这里本来没有你的事，你冲我‘吁’什么气？” “卧槽！”金成实在没想到，自己一番好意，想着把水利院报送的信息简报格式规范一下，却惹出来这么一出戏，而且没想到自己是善意的提醒，想为李刚求个情，却又引火烧身，把朱濡的怒火引到自己身上了，尴尬地笑了笑，道：“朱院长，我不是冲您‘吁’气，我只是觉得在这件小事上生气有点不值当……” 朱濡打断金成的话，厉声道：“我再说一遍，这不是件小事！”说着从桌面上拿起水杯，拧开水杯盖，将水杯盖在桌面上磕了磕，接着道：“还给我顶嘴？你去打听打听，谁敢跟我拗？我给你说，我朱濡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听朱濡说出这么一番话，金成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疑是不是听错了，笑了笑，道：“朱院长，首先我解释一下，不是跟您顶嘴，虽然您是领导，但是作为下属，我们也有自己的看法和认识……” 朱濡听金成这么说，更加不乐意了，吼道：“你还知道我是领导？！知道我是领导，还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惹领导生气？知道我是领导，还不听领导的话？到底你是领导，还是我是领导？” 金成见朱濡这么毫不讲理，也有些没好气地道：“当然，您是领导。但是在这件事的处理上，我保留意见。” 朱濡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嗬！你还保留意见？牛逼了你！你怕不是七大常委吧？” 金成见朱濡说话这么刻薄，笑了笑，没再言语。 朱濡在办公室里来回踱了两趟步子，道：“你到水利院来，还不到三个月，你信不信，我把你给退回去？把你退回到集团去！” 金成听朱濡说出这么恶毒的话，心里难受极了，如同堕入冰窖，心想朱濡你特么说出这种话，真不是东西啊！ 朱濡接着道：“你说话，当着李刚的面，说！你是回集团党委办，还是留在水利院？” 金成心底的小火苗“腾”地一声就要燃烧起来，眼睛瞪着朱濡，想要拍案而起，“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李刚见状，用手扯了扯金成的袖子，示意他稍安勿躁。 金成会意，又想了想自己目前的处境，假如闹起来，龙为肯定不会支持自己，回集团肯定是没门，党委办的位置已经被朱涌占住了，只能忍辱负重，强将怒火咽下去，道：“朱院长，刚才是我的表情和表达不对……我不回集团党委办，我想留在水利院……” 朱濡坐下来，呷了口茶，道：“本来是想表扬你的……想留下来，就好好干！” 第714章 蓄势 豹子在跳跃前会采取一种特殊的姿势，即蹲下来，这是蓄势，为了积蓄力量和调整身体重心，以便在跳跃时能够达到更远的距离和更高的高度。 金成回到办公室，思来想去，觉得朱濡这货太特么过分了，不能再这么一直忍下去了，现在的忍也是暂时的，是为了未来有一天不需要再忍。 金成对自己目前的处境进行了一个全方位的分析：眼下，九院集团机关大概率是回不去的，一方面是党委办的位置已经被朱涌占住了，别的部门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另一方面，因为自己刚刚好不容易经过集团领导审批，来到水利院不足三个月。 如此看来，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在工程九院集团内部，水利院的兄弟单位之间调动。其实，这个难度也比较大，当初之所以到集团最小的水利院，也是别的单位没有合适机会，如今难道就有合适的机会了？第二种可能，就是离开工程九院集团，调到工程总局系统内在京城的下属单位去。这个难度也不小，因为此时此刻，工程建筑行业市场形势已经今非昔比，处于收缩阶段，工程总局系统各单位的人才引进都在收紧。 下班后，金成一个人待在办公室，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按照“由易到难”的程度，给几个可能帮助自己的人打了电话。 第一个是信息部长叶功。金成想起来，前几年叶功听说自己即将调到投资集团的时候，专门设宴为自己饯行，而且平时对自己很是欣赏，更有一点，叶功曾经在工程总局机关总部待过，人脉很广，如果能为自己说句话，还是很有可能的。 拨通电话后，金成向叶功说了自己的处境与想法，道：“叶部长，如果能有机会到京城那家单位，或者到您分管的智慧院都行啊……” 叶功听金成说完想法，有些为难地道：“兄弟，你刚才说的京城那家单位，我确实认识他们领导……但是，从目前的情况看，他们那里也关系比较复杂、效益也不咋地，而且你刚刚调到水利院两个多月，现在又要动，这样给别人的感觉不太好啊……” “别人帮你，是情分；别人不帮，是本分。”放下电话，金成安慰自己道：“更何况，别人也有别人的难处，也可能是想帮而暂时没有合适的机会……到智慧院的话，或许是叶功一句话就能成的事，但是毕竟叶功与朱濡‘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大可能为了自己的事而伤了他们彼此之间的和气，这也能够理解……” 第二个是平越。四年前，在平越的帮助下，金成差一点点就调到投资集团，后来因为林一言等人的阻挠，被搅和黄了，功亏一篑。金成再次拨通了平越的电话，试试看能否再续前缘。平越听金成说完，道：“兄弟，你说的事我记下了……不过我们现在换了新领导，而且目前来看，还没有合适的机会，我会留意着，有消息就联系你……老哥也实话实说，咱们最好是‘两条腿走路’，你同时也再看看别的机会……” 第715章 不巧 第三个电话，金成打给了李瑞。 半年前，金成决意运作调到水利院的时候，曾打电话给李瑞征询过意见。当时，李瑞明确表示不建议金成调到水利院，因为工程建筑行业市场正在萎缩，待在集团机关的话，抗风险能力更强一些，相当于多了一层安全屏障。金成当时一心想要离开集团党委办，没有听从他的建议。 金成拨通电话，道：“李总，您还在东北吗？” 李瑞道：“是啊，还在东北项目上……你最近怎么样，都还好吧？” 金成叹了口气，道：“实话说，兄弟最近不太好啊……半年前，想要调到水利院的时候，没有听从您的建议，现在到了水利院才发现，果然又成了一步臭棋，这可能就是老话说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李瑞道：“哦，是怎么个情况？” 金成便把自己到水利院以后，遇上一个近乎变态的奇葩领导朱濡，以及朱濡处处为难、pua自己的情况，简要说了。 李瑞听金成说完，道：“这也是难免的，遇上什么样的领导，有时候是没得选的……话说回来，实际上好的领导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十个里面有一个就不错了，而且咱们还得能有那个好运气刚好遇到才行，太难了……在咱们这种单位，说实话这么多年，我见过的好领导不能说没有，但是太稀缺，好人、真正干事的，你很难升上去……反而是那种热衷站队、拉帮结派、送礼搞关系、溜须拍马、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的，才能进入领导的‘圈子’里，特么的蹭蹭蹭地往上升……” 金成道：“以前还不相信，现在真的是有些相信了……” 李瑞道：“咱们都是那种踏实干事的人，但是没有背景、没有关系，又不愿意溜须拍马、花钱送礼，再想往上走，可太难了……我们集团的老大，前段时间刚刚进去了，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啊，根子上就烂了，特么的烂透了……” 金成叹了口气，道：“操！人说‘天下的乌鸦一般黑’，没有最黑，只有更黑啊！兄弟也走过几家单位，这工程九院集团可以说是我见过的管理最烂的，干部选用的风气也是最坏的……我之所以主动离开集团机关，也是出于对那些人的失望，但是没想到，出了龙潭、又如虎穴啊……上次您说的那个项目公司综合办主任的岗位，现在还空着吗？” 李瑞道：“兄弟，不巧啊，就在上个月，刚刚补上……现在我们集团现在形势变了啊，进人非常严格，现在普通的工作人员调动都要报到集团党委书记那里审批，太难了……不是老哥不帮忙啊，现在确实是没机会，以我的想法，你先在水利院干着，忍耐忍耐，待机而动……” 金成道：“目前来看，也只能这样了。您帮兄弟留意着，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再说，我在水利院耐着，待机而动……” 第716章 一面之缘 第四个电话，金成打给了只有一面之缘的曾伟。 那是十年前，金成到丰泰投资公司应聘，笔试结束走出考场时，与同样从平原市赶来应聘的曾伟搭话，两人说起来是老乡，便留下了联系方式。 曾伟当时应聘的是丰泰投资公司综合办主任，金成应聘的是丰泰投资公司综合办副主任。 后来，金成被通知录用后，还给曾伟打过电话，曾伟说丰泰投资公司让他去干综合办副主任，他没去，他认识京城某局的一位副局长，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引荐认识。 十年不见，金成与曾伟的差距拉得很大：几年前，曾伟从平原市调到京城，目前在工程总局旗下矿产集团担任党委办主任，正处级。 由此，金成不禁感慨万千：到底是自己这些年虽然兢兢业业、努力奋斗，只是在具体业务上下功夫，没有领悟“功夫在诗外”的意蕴，没有摸到职场晋升的门道啊！ 金成没有直接说自己的想法，道：“曾部长，您周末有空的话，我想到京城来看看您，当面具体向您汇报我的想法……” 曾伟是个聪明人，对于金成的想法心知肚明，在一番言语退让后，与金成约定了时间，道：“金兄，我这周末在京城，你有空的话，我随时恭候……” 金成周六一早出发，带了两盒茶叶，来到津城高铁站，乘坐城际列车，前往京城。 十一点左右，金成在一家咖啡店门口等到曾伟，两人进去坐下，边喝咖啡边聊。 金成开门见山，道：“曾主任，兄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周末打扰您，是遇到难处了，想看看您是否能帮个忙……” 曾伟笑了笑，道：“金兄，你客气了，咱们相识也已经十来年了，相识就是缘分嘛……谁都会遇到难处，遇到解决不了的难处，就是应该向朋友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金成便把自己到工程九院集团及水利院后的遭遇一五一十简要地作了介绍，然后道：“曾处长，兄弟确实在这个人际关系处理上存在不足，但是在业务能力方面还是自信的，如果能有机会到矿产集团，跟着您多学习，取长补短，相信不会给您抹黑的……” 曾伟道：“金兄，我认识吕灵吕大姐，和她挺熟的，好像曾听她提起过，你业务能力挺强的，这没问题……只是，现在有传言说，工程总局有些在京单位要搬到雄安新区，所以有不少人都想着调到矿产集团，确实这个难度有点大……” 金成道：“曾处长，您说的这些，我都能理解……毕竟矿产集团的效益在工程总局系统内数一数二，也是名副其实的‘香饽饽’了，盯着岗位、想要来的人肯定多……您也别觉着为难，如果有合适的机会，能够推荐推荐也就行了……” 曾伟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金成与曾伟道别后，独自一人来到附近的广场上，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看几个小伙子在练习滑轮滑，脑海里一团乱麻一般，如同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漫无目的打捞着自己在京城的熟人，想到几个名字，找到电话号码，犹豫着要不要拨出去。 第717章 希望 有两个熟人的电话号码闪现出来，却被金成匆匆划过去，一个是刘丽，另一个是田军。 在金成看来，这两个人是自己最后的“王牌”，或者说是最后的希望，不到万不得已、山穷水尽的地步，绝对不要打出来，或者说给自己留一份希望。 当手指划过“何利”的名字时，金成迟疑了半晌，决定给他打个电话，索性先戳破这个希望的肥皂泡。 拨通电话，金成道：“何总，我今天到京城，想着过来拜望您，不知道您有空吗？” 何利在电话那头，压低声音道：“小金啊，我今天不太方便，这会我们在开总经理办公会……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金成略感尴尬地笑道：“何总，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好久不见，想过来见见您……” 何利客气地道：“这样啊，这次确实不巧，下次咱们再联系，到时候我来安排……” 金成道：“好的，何总，那您先忙，下次我到京城再给您电话……” 金成在那广场上呆呆地坐了足有一个多小时，从起初的夏日骄阳、空气灼热，到乌云密布、凉风阵阵，似乎要下雨，便起身赶往地铁站，然后赶往高铁站，返回津城。 坐在返津的城际列车上，金成回想起七年前自己从京城到津城的情景，往事历历在目，岁月不堪回首，感慨万千，内心里如波涛一般翻涌着一种说不出的悲伤。 “没想到我金成，参加工作以来，爱岗敬业、勤勤恳恳，到头来，升职加薪无望、安稳度日无门，树欲静而风不止，年近不惑之年，还要另谋出路，到现在这种狼狈的地步……”金成在心里叹惋不已。 “谁让你当初轻信别人的口头承诺，以致于从京城某局调到工程九院，白白地浪费掉三年多的时光，乃至于七年多的光阴，好端端一棵政工干部好苗子，整个地被耽搁了……”一个声音道。 “谁让你为了赌一口气，不停劝阻、不管不顾地坚持要从集团党委办调到水利院综合办，没有提前了解清楚情况，一错再错，让自己陷于不利的境地……”一个声音道。 “呵呵，呵！有卖后悔药的么？即使有的话，我也不买，老子就是这么倔强，就是认死理，就是要与不公平掰扯掰扯！有什么大不了？！”一个声音道。 这让金成联想到《老人与海》中老渔夫与一条大马哈鱼的殊死搏斗，联想到电影《阿甘正传》中丹中尉在海面上与飓风暴雨的抗争，联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接受的教育以及建立的人生观、是非观、价值观。 “对！没什么大不了……”金成嘴角流露出一丝坚毅的微笑，轻声哼唱：“昨天所有的荣誉，已变成遥远的回忆，辛辛苦苦已度过半生，今夜重又走进风雨。我不能随波浮沉，为了我挚爱的亲人。再苦再难也要坚强，只为那些期待眼神。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第718章 岗位 两周后，金成在工程总局的官方公众号上看到一则招聘信息，顿时觉得眼前一亮，是工程资管集团发布的，而何利如今已经调任工程资管集团副总经理。 金成前前后后地看了招聘的岗位信息，发现有两个岗位适合自己：一个是办公室副主任，另一个是党群部副部长。 如果从业务角度看，金成更倾向于党群部副部长岗位，毕竟对那些工作已经是轻车熟路。思来想去，金成还是最终决定选报办公室副主任，觉得自己对党群工作已经干了那么多年，还是选一个更有挑战性的岗位吧。 当晚下班后，金成便填写了应聘信息，发送到指定邮箱。 两天后，工程资管集团人力部的小姐姐打来电话，通知金成下周一到京城参加面试。 “周一面试？还得请假啊……”金成虽然口头答应届时参加面试，但是想到工作日到京城的话，还需要向朱濡请假，心里寻思道：“是说个谎？还是实话实说？” 金成决定实话实说，向朱濡道：“朱院长，我看到工程资管集团发布招聘信息，有适合我的岗位，我投递了简历，他们通知我下周一去面试，我向您请一天假……” 朱濡听金成说完，略作迟疑，随即笑了笑，道：“哦？这是好事啊……我支持你！你去吧……你在工程资管集团有认识的人吗？” 金成道：“他们有个副总经理，是我以前在京城某局时的同事……” 朱濡道：“哦？这么说，你这次应聘还是有希望……你最好提前去一趟京城，当面去拜见一下那位老领导，请他给你说说话、运作运作……” 金成口头上答应着，但是心里没打算那么做，觉着那样的话不是自己的风格，既然是公开招聘，还是别让何利觉着为难，如果凭自己的能力能行的话，干嘛还让别人出面呢？ 七年前，金成是京城某局党委办秘书科长，当时何利是京城某局后勤处处长。如今，七年过去，何利已经是副局长，金成还是原地踏步，甚至可以说是退步了。 金成知道，何利能够往上走，一方面与他本人灵活机巧有关，另一方面也离不开韦俊的支持。 “当初何利每天中午牺牲休息时间，陪韦俊打乒乓球，看来那些汗水没有白流啊……从何利的升迁轨迹来看，的的确确是韦俊这条线上的……”金成感悟道。 金成通过工程总局办公系统通讯录查询到，在工程资管集团还有另外几个从京城某局调过去的同事，只是之前不算太熟，近些年也少联络，想着到时候见面了再聊，没必要再“临时抱佛脚”了。 金成请假过后，回到办公室便提前预定了下周一的城际车票，因为听说每到周初、周末的时候，城际列车是“一票难求”。还好，因为买票时间较早，而且买的是一大早的票，金成当即买到票了，准备下周一赶往京城，到工程资管集团参加面试。 第719章 难兄难弟 这天一早五点多，金成穿上西装、打上领带、蹬上皮鞋，便起身赶往津城火车站，一路辗转，经过近三个小时，来到工程资管集团办公楼前，在一楼大厅前台处做了登记，然后前往四楼报告厅。 金成乘坐电梯来到四楼报告厅，见自己来得挺早，是前三名，在前排找了个座位坐下休息，后续不断地有前来面试的人走进来。 “成哥！”金成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叫自己，回头一看，简直惊呆了，原来是秦川。 “卧槽！这个世界太小了，秦川这个倒霉孩子也来了！今天在这里，我和他真算是难兄难弟啊……”金成心里感叹，站起身来，笑道：“啊，川哥，你也来了？来，坐这……” 秦川道：“成哥，我刚才看那签名上好像是你的名字，果然是你啊……你报的是哪个岗位？” 金成道：“办公室副主任。你呢？” 秦川道：“我报的是党群部副部长……” 金成笑道：“哦，咱哥俩挺有默契的，这样不冲突……” 秦川笑道：“是啊，希望咱们两个都能通过……” 金成有点不解，道：“川哥，我觉得你到了纪委办以后，跟着孟书记当秘书，下一步应该挺有希望的啊……” 秦川无奈地摇了摇头，挤出一丝苦笑，道：“成哥，没那么简单啊，咱不是人家圈子里的……” 金成听秦川这么说，也觉得自己这话问得无趣，便转移话题道：“是啊，希望咱们今天都能通过，如愿以偿……” 九点钟，工作人员走进来，双手托着个圆形托盘，托盘上面散放着一些纸条，让大家自行抽签，确定面试顺序。 应聘办公室的先抽签。在应聘办公室副主任的七个人里，金成刚好抽到中间。 不大一会，金成与其他六人被工作人员引导到一个小的会议室等候参加面试。几个人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 其中有一个是工程资管集团办公室的科长，比较健谈，自我解嘲道：“嗨！我也就是来凑个数。我本来不想来的，丢人呐！我在这里干了这么多年，还要与大家一起竞聘……” 另一个从某煤炭央企来的科长道：“嗬！这么说，我们大家都是来给你做陪衬的咯……你是鲜花，我们是绿叶，也就是跟你陪跑呗……” 另一个从西南某工程局来的科长道：“咱们陪跑不陪跑的不说，哥们，你们那单位可不比我们这搞工程的强多了？怎地想不开，要来我们这江河日下的行业来……” “嗨！其实大家都差不多，都是从外面看上去风光靓丽，听上去名头响亮，里面啊惨不忍睹，隔行如隔山，这个内情只有内部的人才最清楚啊……” “有没有员工宿舍？这才是我最关心的……京城房价可是出了名的……” “宿舍？这个不好说，以前老员工有，估计得排队……” “听说工程九院收入挺高的，你怎么还往这跑啊，实话实说，我们这里的工资收入一般般……” 第720章 考官 金成走进面试的会议室，见对面坐着三位考官，轻轻地鞠躬问好，听到考官说“请坐”，道了声“谢谢”，便坐了下来。 看样子，中间那位考官像是工程资管集团的副总经理，或者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工会主席这个层面的副职领导。这一点，后来在金成与何利的通话中得到印证，果然是工程资管集团的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 另外两位考官，一位是人力部（干部部）部长，一位是办公室主任。此外，还有一位年轻的女士，应该是工作人员。 “金成你好！欢迎来到资管集团面试。首先，请你简要做个自我介绍，时间控制在三分钟以内。”主考官右手边的考官说道。 “好的，谢谢！我来自工程九院集团……”金成便简要做了自我介绍，重点谈了自己在工程九院集团党委办的工作，过程中看到那位主考官频频点头，误以为是对自己很满意，岂不知那可能只是礼貌性的动作。 自我介绍后进入提问环节，三位考官分别提了一个问题。金成觉得那些问题很平常，并不刁钻，便根据自己的经验和理解进行了回答，自以为还过得去。 “好的，时间到。谢谢你！后续如果有消息，再联系。”十分钟时间很快过去，主考官左手边那位说道。 金成道了谢，便走出面试房间，回到起初候考的报告厅。 “成哥，刚才面试都是些什么题目啊？”秦川凑过来问。 金成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秦川，然后问道：“你抽签的结果怎么样？” 秦川道：“甭提了，我抽的签几乎是最后了，得到下午才能轮到了……” 金成道：“哦……本来想和你一起回津城呢……” 秦川道：“成哥，你先回吧，我这还早着呢……” 金成一看时间尚早，才上午十一点不到，便告别秦川，走出报告厅。 金成想着面试过后，还是应该见一下何利，便拨打何利的电话，道：“何总，我今天上午到咱们资管集团面试来了，您在单位的话，我过来看望您……” 电话那头传来何利的声音，道：“实在不巧啊，小金，我今天到下属单位去调研工作，这会在高铁上，已经到保定这边了……”何利没有说谎，金成听得出是高铁上那种声音。 金成道：“这样啊，那我下次有机会到京城再联系您……” 何利道：“好的，咱们再联络……怎么样，面试感觉还可以吧？” 金成道：“我感觉还行，先是自我介绍，然后提的几个问题也比较常见……不知道中间那位主考官是资管集团的什么领导？” 何利道：“我听谁说了一句，好像是集团的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 金成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就是何利与这位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的关系不怎么好，甚至彼此之间可能会有一些隔阂，所以便没有往下说诸如请他打个招呼之类的话，因为以他的惯常个性与做法，不想太麻烦别人，更不愿意让别人为难。 第721章 弱连接 走出工程资管集团的办公大楼，金成看了看手里拎着的两盒茶叶，本来想见到何利送给他，毕竟这么多年的老相识，总不能空着手来，于公于私都说得过去，没想到何利刚好是出差没在单位，没见到面。 “时间还比较早，直接返回津城还是？”金成略一思忖，想起另外一个熟人，也就是金融集团的综合办主任汪峰。 对于金成来说，汪峰说是熟人，其实也不算太熟，两人认识的时间比较长了，是金成到工程九院集团后某次业务上的联系认识的，平时偶有联系，不算太多。 当时，汪峰是金融集团综合办的副科长，打电话向金成请教党委中心组理论学习方面的业务。 金成没想到的是，七年多过去了，自己还是原地踏步，汪峰却已经摇身一变，担任了金融集团综合办主任，正处级。 “卧槽！这特么找谁说理去，‘人比人气死人’啊……”金成倒不是“羡慕嫉妒恨”，只是感叹自己职场之路的坎坷曲折，同时也认识到，每个人的情况和际遇不同，也不必在这上面太过较真，正如那句话说的，这世上哪有公平可言？ 有一种关于人际关系“弱连接”的理论，说有的时候，能够帮助你的，往往是一些属于“弱连接”关系的人，所以，还是应该重视“弱连接”，将其作为熟人社会里熟人关系的一个补充。 金成想，干脆给汪峰打个电话，激活一下这个“弱连接”，愿不愿帮忙、能不能帮上忙的再说，便给汪峰打了个电话。 汪峰今天刚好有空，但是忙着准备会议材料，只有中午时间有个把小时的空闲。 金成道：“那实在不好意思，还耽误你午休时间了……这样，咱们简单点，我到你们单位楼下，在你们那附近一起简单吃个午饭，见个面、聊几句，也就罢了……” 汪峰道：“好啊，成哥，咱们也是多年没见了……” 放下电话，金成便乘坐地铁，赶往金融集团办公大楼。 金成到金融集团办公楼附近一家商场六楼美食城，选了一家特色面食馆坐下，点了两份招牌牛骨面，以及两份小菜。 汪峰下班后步行过来，两人见面握手，面对面坐下。 金成道：“汪部长，您这党领导的，也忙也辛苦啊……” 汪峰笑了笑，道：“嗨！什么领导不领导的，兄弟我也是干活的……金兄，你刚才去资管集团面试，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找找人啊……” 金成道：“面试题目感觉没什么特别的，正常情况下，通过面试应该没问题，但是不好说会不会有内定啊……” 汪峰微微摇了摇头，道：“据我了解，你报的那个岗位，可能已经有人盯住了……” 金成叹了口气，笑了笑，道：“那样的话，也只能由他去了……对了，汪部长，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您这边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还是希望能跟着您多学习啊……” 第722章 鞋底 “其实，我们综合办现在是还需要一个增员，只不过我还得提前向领导请示汇报……”汪峰道，“以金兄你的能力，只要我们领导能点头，肯定没问题……” 金成道：“多谢汪部长抬举！我那也都是之前的事了，现在如果有机会到金融集团，还是得从头学起，跟着您多学多练……” 汪峰道：“金兄，你现在是正科，对吗？” 金成道：“是啊，兄弟这么多年，还是原地踏步啊……” 汪峰深表同情地道：“真是可惜了啊，不过也没什么，以后还有机会嘛……我记得前段时间，我们领导的意思是想让招一个副科，如果是副科的话，金兄你愿意来吗？” 金成听汪峰这么一问，感觉有些犯难，毕竟自己目前是一天也不想再在水利院那个粪坑里待了，想尽快跳出来，而金融集团是个好单位，似乎可以毫不犹豫“闭眼入”，但是又一想是副科，自己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一步一个脚印、好不容易干到正科，怎么心甘情愿再退回到副科呢？ 而且有前车之鉴，七年前自己从京城某局跳到工程九院，就是轻信口头承诺，结果从“三个月”拖成了“三年多”，更何况这次连口头承诺都没有，就是直截了当的副科…… 金成笑了笑，道：“感谢汪部长！您能这么说，我心里非常感激……只是，可能是我看得不够开，怎么说呢，主要是我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虽然说在咱们企业里什么科什么处的都是比照，但是总感觉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 汪峰端起茶水杯，与金成碰了碰，道：“金兄，您刚才说的我都能理解，也可以说能够感同身受……我这边也尽力争取，如果有合适的机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好的领导，我在楼下吃饭，马上过来……”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汪峰接到了一个电话，接着向金成道： “抱歉啊金兄，我们领导找我有点急事，我就不送你了……”说着与金成紧紧地握手道别。 金成本打算送一送汪峰，移动脚步的时候忽然觉得鞋子似乎有些牵绊，低头一看，发现右脚皮鞋的前半个底子已经裂掉了，还连着一点边缘，便停住脚步，向汪峰挥了挥手。 “卧槽！鞋底都掉了，太尴尬了，看来不是什么好的兆头啊……”金成想起来在资管集团的时候，已经发现皮鞋底裂开，还能凑合穿着，没想到这时候已经彻底决裂了，“岂天意乎？” 金成随即离开面馆，转乘地铁、高铁，返回津城。 几天后，金成得知秦川被通知参加资管集团第二次面试，道：“祝贺你啊，川哥！我没收到通知，大概率被刷下来了……”这让金成觉得很无语，心里颇有几分不服气，心想一个资管集团，竟然面试都没有通过，操！ 秦川道：“成哥，不是哥们说漂亮话，其实我能感觉到，我这次再去面试也是陪跑当分母、做绿叶的……” 果然，后来金成遇到秦川，问他第二次面试结果的时候，得知是一样的结果。 秦川道：“操！特么的萝卜招聘，害得我来回跑了两趟，还住了两晚上酒店，亏大发了……” 第723章 王牌 此后一段时间，金成颇为消沉，心想特么的算了，也许就这样了，再折腾也没用，接受现实吧！毕竟不是着急能行的事情，只能待机而动，或者主动一点，发现机会才行。 朱濡得知金成到资管集团面试被刷掉的结果后，少不了又是一通数落，而且又隔三差五地在小事上借题发挥，拿捏金成。 “我尼玛！看来老子还得想办法找出路啊，实在受不了老朱这货……”金成内心里的小火苗再次点燃，思来想去，看来是时候拿出一张“王牌”了。 金成拨通了田军的电话，道：“田院长，您这个周末在京城吗？我想来京城看望看望您……” 田军道：“小金啊，实在不巧，这周末我已经有安排了，我老家有个亲戚过来……” 金成道：“好的，田院长，那您先忙……等下周，我再联系您，如果您下周末有时间的话，我再过来……” 田军道：“好的，如果你找我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啊……咱们之间不必客套……” 金成道：“田院长，我就有话直说，是工作上的事情，想请您看看能不能帮个忙，在电话里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还是想当面说比较好……” 田军道：“好的，那咱们再约时间……” 一周后，金成再次拨通了田军的电话，想要约定周末到京城去看望他，但是得到的答复是，他有点事回老家东北了。 “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金成心里犯起了嘀咕，心想莫不是田院长故意躲着我吧？虽然在金成看来，田军很仗义，和一般人不一样，应该不是故意躲开的，但是当事实摆在面前的时候，也只能接受现实，还是不要再联系他了吧，让别人觉得为难多不好啊！ 金成心里还是挺难过的，有些万念俱灰的意味，毕竟这张“王牌”始终珍藏在心底，舍不得打，想要留到最后关键时刻、万不得已的时候，再搬出来，哪里想得到，到了跟前根本就搬不动。 金成又想到了另外一张“王牌”——刘丽，思来想去，还是算了，已经经不起再一次的致命打击了，这张自以为的王牌，或许是真，也或许不真实，还是留着当成一个或真实或虚幻的希望吧！ 五天后，田军罕见地发了朋友圈，配了几张图，是东北乡野景色，看上去天高地阔、房舍俨然，一派美景。 金成习惯性地点了赞，心想越是这样，越要点赞，毕竟即便田军是诚心躲着自己的话，也能够理解。 令金成没有想到的是，两分钟后，田军给金成发来一张高铁车票，上面赫然印着田军的名字，以及高铁车次等信息。 金成瞬间明白了，田院长说自己回东北老家了，而自己第二次约他……田院长这是在自证清白啊！田院长不但率真而且可爱啊…… “田院长，您今晚就回京城了吗？”金成回复道。 田军的电话马上打了过来，道：“是啊！我这会在返京高铁上，再过半个多小时就到站了……” 第724章 约定 金成原本不想再开口约田军了，但是这么一通电话之后，又觉得自己差点误解了田军，而且说明田军还是很在意自己的感受，那么还是应该约一下，至于说能不能约定倒无所谓，道：“田院长，我想下个周末到京城来，不知道您有空吗？” 田军很爽快地答应道：“好的，目前来看没有别的安排，咱们就约定下周末见，你就过来吧……” 几天后，周六一早，金成便再次踏上进京的列车，坐上高铁后，给田军发了信息，到了京城南站，又发了一条信息报告行程。 田军回复信息，道：“小金，我正好到单位有点事，你直接到单位找我吧……” 金成便换乘地铁，直接前往田军目前所在的单位，经过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出了地铁口不远，便来到了工程咨询院办公大楼前。 金成看了看时间，在门卫保安处作了登记，便走进工程咨询院办公大楼，在一楼大厅给田军打了电话：“田院长，我刚到楼下了……” 田军道：“好的，你直接上楼吧，我在809房间……” 金成乘坐电梯上楼，电梯门打开，见田军正站在电梯门前相迎。 “小金，一路辛苦，从津城赶过来，得几个小时吧……”田军说着伸出手来与金成握了握手，带金成走进他的办公室。 金成道：“还行，从出发到这里，将近三个小时……” 田军烧了壶水，拿出茶杯、分上茶叶，泡了茶递给金成，道：“怎么样，你在九院，现在那个水利院，还行吗？” 金成笑了笑，道：“田院长，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今天到京城来找您，就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毕竟电话里说的不够真切……我今天就开门见山直说了，是在水利院被那个院长朱濡处处刁难、挑刺拿捏，怕这样时间久了，整个人都不能正常了，所以我想看看您这边有没有机会，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希望能够到咱们工程咨询院来……” 田军笑道：“想来咨询院，倒是也行，我听说他们这边综合办也缺少个能写材料的……不过这边收入可能比九院要低一些……” 金成道：“只要差不太多，我还是希望能来……” 田军道：“应该还行，差不太多……比如说我，到这里年收入比九院低几万块钱，但是没有那么多烂事，心情舒畅离家近，能多活几年也值得，哈哈……” 金成道：“田院长，我赞同您的看法，确实是这样的，身心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田军道：“这边党委书记、董事长是尚三剑，你认识吗？” 金成摇了摇头，道：“不认识啊……” 田军道：“有机会我带你认识认识……” 金成道：“好啊，太感谢您了……我回头把个人简历给您发一份吧？” 田军道：“好！回头发给我就行……你们那个朱濡院长，我离开工程九院的时候，还给我发了条长长的道别信息……”田军说着，打开手机微信，在金成眼前晃了晃。 第725章 辞呈 金成看了看，果然是朱濡发的信息，长长一大段，用语谦卑恭敬、满含深情，心想卧槽老朱你特么果然是个两面人，对地位比你高、可能用得着的人是一副笑脸，对地位不如你、没利用价值的人却是另外一副嘴脸。 金成心想，或许在田军眼里，朱濡还是个挺不错的人呢，但是自己又不好说得过于深入，只能就事论事，说一说诸如朱濡与自己比试文字功夫、无理扣发绩效的事，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就义无反顾地过来了……” 田军道：“行，你等我的消息吧，我见到三剑书记后，向他提一提你的事……” 金成道：“再过两个多月就到年底了，我想我向水利院提出离职最好的时间节点是元月初，一般是元旦前发年终奖，不然的话，按照九院一贯的作风，如果离职年终奖就没了，十来万年终奖如果扣掉的话也挺可惜的……当然啦，一切都根据这边的实际需要，如果需要我提前过来，我就不要那个年终奖了，随时都可以提出离职……” 田军略作思忖，道：“那就等一等吧，等一等也行……” 金成与田军聊了一个多小时，一看时间快十一点半了，道：“田院长，您中午还有安排，我就不多打扰了……” 田军道：“小金啊，我今天中午确实有个安排，按说是应该请你吃完饭再回去，这样吧，咱们来日方长……你一会是坐地铁吧，走，正好我顺路送你到地铁站……” 金成跟着田军下楼，来到楼前的停车场，乘坐田军的车，到附近的地铁站下车，挥手道别。 此时京城的天空灰蒙蒙的，飘起了细细的雨丝。金成便走进地铁站，然后转乘城际列车，返回津城。 此后的两个多月，金成依然要经常面对朱濡的挑剔打压，但是心里有了工程咨询院这个新的希望，“上班如上坟”的艰难感无形间减轻了许多，似乎忽然间变得不再那么难捱。 终于到了元月中旬，年终奖“嘀”地一声入了账，金成觉得心安，“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打开文件夹，找到已经提前写好的辞职信。 辞职信写得云淡风轻，毕竟要走了嘛，没必要说得那么深入繁琐，“凡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嘛： 尊敬的院领导，您好！经认真考虑，我今天递交辞呈，请阅悉。 我自2016年调至九院党委办，2023年到水利院，至今时近八年。八年时光倏忽而过，抚今追昔，感慨良多。总之，“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感谢在九院经历的一切，感谢八年来的难忘岁月，感谢与九院、水利院各级领导和同事们的相遇…… 书不尽言，言不尽意。山高水长再相见，临别致意两相安。顺颂商祺！ 金成前前后后地读了两遍，觉得这样就挺好，然后发给田军，表明自己已经做好随时离职的准备，同时也确认一下，田军在工程咨询院那边是不是已经做好了铺垫。 第726章 戳破 没想到的是，金成刚刚把辞职信这段话发过去，田军的电话马上打了过来，道：“小金啊，我刚看到你的辞职信了，别着急……是这样啊，现在有点新的情况，有点新的变化，根据内部消息，咨询院这边的主要领导很快就要调整了……所以你的事啊，目前来看，还只能等等再说……” 这通电话犹如一个惊雷，直接把金成两个多月以来心心念念的梦幻给戳破了，让他瞬间感受到一种急速坠落、失重幻灭的感觉。 金成道：“哦，这样啊，没事的，田院长……那我就再等等，不着急，等您那边有新的消息再说……” 田军道：“怎么说呢，这次人事变动还挺大的，具体呢我也不便透露……只能说从目前情况来看，工程咨询院应该一时半会儿的没有进人的计划，你再看看别的机会吧……” 如果说田军前面说的“目前来看，还只能等等再说”还给金成留下了一丝浅薄的希望，那么后面说的“工程咨询院应该一时半会儿的没有进人的计划，你再看看别的机会吧”则犹如一盆冷水泼在了那个风中抖动的小火苗上，“滋”地一声，希望的小火苗幻灭了，升腾起一股稀薄的青烟。 “卧槽！不是吧？莫非是命运故意和我开玩笑的？当初看来毫无悬念，田总答应的也是干脆利落，没想到这到头来，竟然是空欢喜一场……”放下电话，金成感觉心头有些堵，觉着真特么的难，仿佛现在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被困在原地，骑虎难下，进退两难，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想到网友的一句话，觉得形容此时自己的难堪倒是比较形象：“我裤子都脱了，你就让我看这个？” 当晚下班后，金成一个人在办公室待到很晚，望着窗外浓重的夜色，愈加觉得冬夜的严寒与冷酷，脑海中蹦出鲁迅先生一句沉重的话语：“未曾哭过长夜的，不足以语人生。” 金成走出工程九院办公楼，穿过马路，沿楼前湖畔曲折蜿蜒的步道缓步向前漫无目的地走着，寒风吹来，不禁连打几个寒颤，似乎能够更加清醒一些，一瞬间想要放声大哭，又觉得不至于，想起《三国演义》中曹操所言“满朝公卿，夜哭到明，明哭到夜，还能哭死董卓否？”是呵！哭有何用？连莫斯科都特么不相信眼泪。 从始至终，金成对田军只有感谢，没有埋怨。金成提醒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当初自己对这件事的期望值过高，难免“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以致于一时间难以接受最终的这个结果罢了，其实应该有心理预案的，就像人们说的，凡事抱最好的希望、尽最大的努力、做最坏的打算，这么想来，心情就能够舒缓、坦然多了。 “本来，凡事都不能够把宝全押在别人的身上，这么个普通的道理，怎么竟然给忘掉了呢？”金成劝慰自己，笑道：“没什么大不了……” 第727章 公车私用 两个月前，发生了件值得一提的小事，也就是朱濡公车私用的事。这件事只有金成知道。 水利院原本没有公车，后来工程九院集团淘汰下来几辆旧车，其中一辆划拨给了水利院。这辆车的车龄有六七年了，跑了十二三万公里，车况还不错，只需要水利院承担保险费、油费、维保费等，没有配备司机，此外没有别的成本，相对还是比较划算。 平时这辆车使用的频次并不多，主要是生态所的员工到市里相关建设单位报送材料，或者负责北部片区的经营人员胡闯到市区开展经营工作，以及来了合作单位的领导需要去接送站，这些时候才能派上用场。 因为没有配备专职司机，所以都是员工自行驾车到市里相关建设单位报送材料，或者胡闯自己开车到市区开展经营工作，至于接送站的事自然就是综合办的任务，落到了金成的肩上，因为吴萍、安平都说自己对这辆车不熟悉、开不好。 在这种情况下，金成只能硬着头皮往上顶，觉得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扯皮，心里还是有些不愉快，心想特么的这个综合办主任还兼任司机，倒是显得挺全面。 国庆节前，朱濡的奥迪车出现了剐蹭事故，送去4s店进行维修，打电话让金成去4s店接他。 金成开上单位那辆黑色大众轿车，按照朱濡发送的位置来到奥迪4s店，在一楼大厅等了半天，才见朱濡走过来。 金成道：“朱院长，您的车在这保养啊……” 朱濡道：“不是保养，是维修……今天不太顺利，路上被一个傻叉给追尾了……国庆期间我还需要用车，真是不巧，你把车钥匙给我吧……” 金成心想，老朱你特么向来都是宽以待己、严以律人，用单位的车都得你点头同意才行，现在到你自己需要用车的时候，你倒是不客气，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不是监守自盗么？ “要不要坚持原则，告诉朱濡说这车不能私用？”这个念头在金成脑海里闪过，又觉得自己有点好笑，那样大概率会换来朱濡的一顿讽刺挖苦，还有后面一大堆的小鞋等着穿，关键是还没有用，朱濡可以说他是公用，去见某个业主或者合作单位的朋友的，何必惹那一身骚呢？ 想到这里，金成没有说话，笑了笑，把那把车钥匙递给朱濡，心想：“行啊，老朱，你用吧，这是你贪公家小便宜，将来把老子逼急了，这也算是你攥在我手里的小辫子……” 金成目送朱濡开车走远，然后自己打了辆车回到单位。按照朱濡立下的规矩，凡是用车都必须登记，那么这次朱濡用车要不要登记？ 金成打开用车登记簿，想了想，又放下笔，合上登记簿，在自己笔记本上把用车时间记了下来，嘴角流出一丝微笑：“老朱，你特么的小蛋蛋也攥在老子手里一个……虽然这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如果将来闹起来、上纲上线，也够你丫喝一壶的……” 第728章 推荐选拔 一个月前，工程九院集团党委发布通知，在全集团搞起第二次年轻干部入库推荐选拔。 接到通知后，金成根据推荐条件筛选了拟推荐人选，向朱濡请示，道：“朱院长，咱们水利院拟推荐一级年轻干部何功，拟推荐二级年轻干部有经计部部长李刚、生态所所长王晋、水利所所长金俊、华南分院院长石青……”。 朱濡道：“哦，咱们水利院符合条件的还不少嘛!怎么没有你？” 金成道：“这次集团通知的规则又变了，要求连续三年在本部门考核第一名……我找集团人力部查过了，我近三年的考核成绩在党委办是一次第一名、两次第二名，所以……” 朱濡道：“你不去找找龙书记？他不是在管这个事么？” 金成道：“谢谢朱院长提示！不过，我想还是算了，对这个干部选拔失望了，我这次就不参加了……”说到这里又觉得有些失言，大概率会迎来朱濡一顿数落，便接着圆话道：“我刚到咱们水利院不到一年，感觉还有很多方面要跟着您多学习，这次就不想掺和了……” 朱濡笑了笑，道：“那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想清楚了。” 金成从朱濡办公室出来，迎面碰上李刚，道：“刚哥，集团这次年轻干部入库推荐，我刚才向朱院长汇报过了，他同意了，你好好准备，等你好消息哦……” 李刚看了看名单，开心地笑道：“好啊，好好准备准备！”说着拉金成来到楼梯间，低声道：“卧槽！老朱今年怎么了，这么宽宏大量，一下子推荐我们五个人参加选拔？我都有点不敢相信……你知道么，去年那次年轻干部入库，咱们整个水利院，老朱一个都没让推荐……” 金成不解地问道：“哦，为什么？” 李刚道：“很简单，老朱觉得除了他，我们都是饭桶，都不行呗……” 金成感叹道：“操！不至于吧？” 李刚叹了口气，道：“成哥，不信你看看啊，去年咱们水利院一个都没有报，我想参加都没机会……虽然说可能是需要拼背景拼关系，但是至少能参与一下、混个脸熟吧……怎么，这次怎么没有推荐你？” 金成道：“我是心凉了，不想再掺和了……你好好准备，等你们的好消息……” 此后，朱濡多次向人夸耀道：“我们水利院三十来人，这次年轻干部入库，我们推荐五人，集团党委都批准了，这至少说明集团党委对我们水利院发展，特别是对我们水利院的干部培养工作还是认可的……” 两周后，年轻干部推荐选拔结果出来，在水利院推荐的五名干部中，只有石青被纳入到工程九院二级年轻干部库。坊间传言，石青与集团某位领导有亲戚关系，如此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朱濡得知这个结果后，仿若一切皆在意料之中，向金成道：“金主任是主动放弃了，另有追求，不像有些人，没有自知之明，也没有对镜自照，看看到没到那个水平？” 金成笑了笑，道：“朱院长您说的对！我现在对自己的不足有了前所未有的认识，如您所说，有些自知之明了……” 第729章 教案 金成虽然嘴上说不在意这次年轻干部入库选拔，其实在心里头还是有些意难平，朦朦胧胧间希望龙为或许会对自己有些关照，但是终究没有去找他，也没有等到他的关照。 “特么的！第一次年轻干部入库时，老子的笔试、面试成绩本来应该可以入库的，结果呢，愣是被毕二莘那老东西塞进去几个所谓年龄加权的水货……这次，又特么改了条件，相当于把老子给排除出去，这怕不是毕二莘、龙为等人故意为之吧……”金成有时候难免会这么想，又觉得大概不至于，便把这件事给看淡了。 第二次年轻干部入库选拔结果出来后，工程九院党委要举办一个年轻干部培训班，龙为受毕二莘委托，要在开班式讲授一堂党课。 这天，金成接到龙为的电话：“小金，你有空吗，上楼一趟？” “好的，龙书记！我这就上楼。”放下电话，金成拿起笔和本，便上楼前往龙为的办公室，心想老龙你这会想起我来了，什么事情呢？怕不是破格给我入库吧？稍后事实证明，金成的这个胡思乱想终究是胡思乱想，而且是自作多情罢了。 “小金，今天晚上我要为新入库的年轻干部讲一堂专题党课，这个，这个党课素材我都已经有了，一会我发给你……晚上你也去听一听，结合我现场讲的，有空帮着整理整理，作为我以后讲课的一个通用的教案课程……” 金成心想老龙你特么的真行，好事想不到我，有这干活的事情倒是想起我来了，不过也罢，你就是这样的人，我还就是要偏偏在你眼中把这个傻小子的角色给演下去，只管你对不起我，我决不对不起你，就是要通过这种方式，啪啪地打你老小子的脸，看你知不知道什么是“赖”！笑了笑，道：“谢谢龙书记，给我这么好的一个学习的机会……” 当晚，金成便拿着笔和本来到了培训教室，悄悄地坐在教室后排。 韩可、朱涌见金成过来，眼神都颇有些讶异，似乎大意是说金成你又没有入库，怎么也来这里听课？ 金成假装没看到，继续坐在那里，漫不经心地写写画画。 不大一会，韩可凑了过来，笑问道：“金主任，你今晚也参加这个培训吗？这个培训可能有些内容需要保密……” 金成笑了笑，道：“哦，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培训，是龙书记让我过来听他讲课的……” 韩可听金成这么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哦，是这样啊，没事的、没事的……” 金成见韩可走到后面，坐到朱涌旁边，两个人嘀咕几句，心想至于么，老子还不稀罕呢。 不大一会，龙为走进教室，手里拿着十来页资料，道：“今晚呢，我与大家进行一个交流，其实也说不上是讲课，有这么十来个经典的故事，大家可能听说过，共同探讨……我想啊，这堂课的题目就叫《这个‘故事’有启发》…… “这个，大家不用做笔记，跟着我动脑子思考就行了。首先，说一说这个标题啊，为啥起这个名字？这个原来我也是通过看书啊、学习啊，包括听一些讲座啊，进行思考、提炼、整合，最终形成了这个系统性的概念。如果叫‘启发的故事’，那么重点就在于‘故事’，感觉不太合适；如果叫‘故事的启发’，那么重点就在于‘启发’，感觉‘面’太宽；所以，干脆叫“这个‘故事’有启发”，相对来讲可能更贴切。” 听老龙在那里绕来绕去，金成心里道：“老龙你特么就别在这里绕弯子、兜圈子了，显得你多有文化内涵似的……” 龙为接着道：“这就是我的一个想法啊，这个，就是说我今天讲的这堂课呢，既不属于政治理论类，也不属于经营管理类，那么究竟应该归属于哪一类，大家也可以思考。” 第730章 整合思维 龙为道：“下面，我给大家讲第一个‘故事’，叫‘整合思维’”—— 就从咱们九院的战略谈起。“精优专业品牌、强大综合实力”，关于九院的这个战略，同志们怎么去理解？包括现在我们提出来，要建设专业特色优势显着的国内一流综合设计院，也是既有“专业”，也有“综合”，我们应该怎么去认识？ 同志们都知道，书上讲，“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对不对？那么，我们九院是“既要”、“又要”，对吧？就是说，既要“精优专业品牌”，又要“强大综合实力”，为什么会存在这样一个思维？大家可以简单说一说。 其实，这里面引入了一个什么概念呢？就是现在有一个概念叫“整合思维”，这也是我在读一本书的过程中想到的。整合思维也是一种思维模式，可以说是人们想问题看问题的最高境界。 着名心理学家霍华德·加德纳有个类似的说法。他说，整合思维是最成熟的心智模式，而绝大多数人都不具备这种心智模式。他总结了四个层次的心智模式，我就简单给大家说一说：首先，最低层次的心智模式是“二元对立”，就是把世界分为好人和坏人，而好人最终会战胜坏人。加德纳把这种心智模式称为“五岁儿童的心智模式”。基本上，五岁儿童就是这么看世界的。为什么在全世界，儿童都是在五岁左右开始接受正式的学校教育呢？因为你如果不上学，你看世界就停留在“二元对立”这个层次了。 其次，比“二元对立”更高一层级的，是“力求公平”的心智模式。这种心智模式承认好人有缺点，坏人也有优点。加德纳称之为“十岁儿童的心智模式”。 第三，比“力求公平”更高一层级的，是“相对主义”的心智模式。这种心智模式认为，根本就没有什么好人和坏人之分。加德纳称之为“十五岁少年的心智模式”，相当于是思想的青春期。 刚才讲了三种心智模式，分别是二元对立、力求公平、相对主义，它们都不够成熟。最成熟的心智模式是第四种，也就是“整合思维”。这种心智模式认为，好和坏只是相对而言，你需要选择一个主张，尽可能整合各方利益。加德纳称之为“成年人的心智模式”。 九院的战略“既要”、“又要”，运用了“整合思维”，这也说明，集团领导拥有这种成熟的心智模式。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每个人在五岁左右，就学会了二元对立。但是只有很少的人，能够最终学会整合思维。这很少的人，就成为了伟大的领导者，就打造出了伟大的企业。 二元对立，就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整合思维，就是“鱼和熊掌我要兼得”。我这里给大家举一个整合思维的领导者的例子。宝洁公司曾经有个ceo叫雷富礼，他被认为是宝洁历史上最成功的ceo之一。雷富礼做了什么呢？他既削减成本，又大力创新。二选一很容易，做得到的人很多，而整合思维是我两个都要，鱼和熊掌我要兼得，我既要削减成本，又要大力创新。这当然很难，只有优秀的人、优秀的企业才能做得到。 我再给大家举个例子。星巴克创始人舒尔茨曾这么讲：“我一直认为，星巴克既可以打造真实的个人体验，又可以成长为一个赢利性的全球公司。希望我们门店的咖啡师既以真诚的微笑服务顾客，又要有效率。相信我们的口味和环境既可以反映当地文化，又可以提供始终如一的口味和高品质的咖啡。”通过这几个“既可以”“又可以”，大家能够明白，整合思维既是一种能力，也是一种超越“二元对立”的方式方法。 再举一个咱们九院年轻干部选拔的例子。年轻干部的“入库”相当于是“相马”；“揭榜挂帅”相当于是“赛马”。当然，这两种方式的效果，哪一种好、哪一种坏倒不一定，但确实是“既要”“又要”的一种体现，属于整合思维模式。 第731章 木桶理论 金成听龙为讲什么“二元对立”，什么“三种心智模式”，心说老龙你特么作为集团党委副书记又在这里谈什么善恶、公平是相对的，有意思么？很多时候，善就是善、恶就是恶，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善恶分明、黑白分明，不要以为你说要辩证地看就可以包罗一切了。说到公平的话，贵院可不是相对公平，现在这种干部选拔的过程，那个“相对”太少了，简直就是绝对不公平。 金成听到龙为又举工程九院年轻干部选拔的例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心里叹道：“老龙你特么的真会为自己脸上贴金，说什么年轻干部的‘入库’相当于‘相马’；‘揭榜挂帅’相当于‘赛马’，还挺会整词儿，挺会把这两件乌七八糟的事合理化的……要不人家说，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很多时候历史就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特么的话筒在你手里，你掌握着话语权，你说什么，那可不就是什么？但是千万别忘了，这也只是一时的，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也不会永远都在台上，早晚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龙为接着往下讲—— 第二个“故事”更简单，这个大家都知道“木桶理论”是吧？我们九院此前的一次公开竞聘，其中一道题就是这个“木桶理论”，大家都比较清楚啊。那么，我这里再简要地介绍一下：“木桶理论”由美国管理学家皮特提出，又称为“短板理论”，指的是一只木桶盛水多少，并不取决于围成木桶最高的那块木板，而是取决于最短的那块木板。 大家都能理解，这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只有围成木桶的所有木板都一样高，木桶才能盛满水；只要有一块木板不够高，木桶就不可能装满水。对于一个组织来讲，就是说，任何一个组织可能面临的一个共同问题，即构成组织的各个部分往往是参差不齐、长短不一，而短板部分往往决定整个组织的水平和上限。对于个人来讲，就是说，一个人要有所成就，不单要看到自己的长处，更要意识到自己的短处，并积极主动地去补足短板。 “木桶”不仅可以象征一个企业、一个部门、一个班组，也可以象征某一个员工，“木桶”的最大容量则象征着整体实力和综合竞争力。除了用人，“木桶效应”在企业的销售、市场开发、服务、生产管理等方面也同样存在。进一步说，每个企业都有它的薄弱环节。正是这些环节使企业许多资源闲置甚至浪费，发挥不了应有的作用。如常见的互相扯皮、决策低效、实施不力等薄弱环节，都可能导致企业在竞争中处于不利位置，严重影响并制约着企业的发展。 下面，我请几位同志发言，可以发散思维、放开来谈，谈一谈你对“木桶理论”的认识、理解，或者说这个“木桶理论”对你有什么启发…… 第732章 七人分粥 这个“故事”是讲：七个人住在一起，每天分一大锅粥，问题是这锅粥每天都不够七个人吃饱。如果不能均匀分配，会导致七个人之间不和谐。 怎么办呢？开始的时候，他们通过抓阄决定谁来分粥，每天轮一个。于是乎每周下来，他们每人只有一天是饱的，也就是自己分粥的那一天。 后来，他们推选出一位德高望重的人出来分粥。常言道，强权会产生腐败，大家开始挖空心思地去讨好他、贿赂他，于是搞得整个小团体乌烟瘴气。 再后来，他们决定改变局面，组成三人的分粥委员会及四人的监督委员会，互相攻击扯皮下来，粥终于分平均了，但吃到嘴里全都凉了。 最后，想出来一个方法：还是轮流分粥，但是分粥的人要等其它人都挑完后拿剩下的最后一碗。分粥的人为了不让自己吃到最少的，尽量分得平均，就算不平，也只能认了。于是，大家快快乐乐，和和气气，日子越过越好。 大家看，同样是一锅粥，同样是七个人，分配制度不同，就会有截然不同的结果。喝酒也是同样的道理，如果规定了“谁倒酒谁最后拿”，那么倒酒的人就会尽可能地把酒分得均匀。所以，一个单位、一个部门如果有不好的工作风气，一定是制度机制出了问题，包括考核制度、分配机制，就会导致大家不愉快、不团结。 下面，我请几位同志发言，谈一谈你对“七人分粥”的认识、理解，或者说这个“七人分粥”对你有什么启发…… 朱涌举起手，示意要回答，在得到龙为点头同意后，道：“龙书记刚刚讲的这个故事非常好，我是深有体会……曾经小时候，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玩那个琉璃珠，一个小朋友先分成一堆一堆的，然后让大家选，因为分得不那么均匀，所以彼此之间难免起冲突，有时候甚至打起架来，打得鼻青脸肿的……后来，有小伙伴提出来，谁负责分琉璃珠，谁就最后一个选，结果从那以后，琉璃珠分得异常均匀，再没有因为分琉璃珠起过冲突……” 龙为笑了笑，道：“对嘛！这都是一样的道理……不管是分粥也好，分酒分肉也好，分琉璃珠分玩具也好，只要是存在这个利益操作的空间，存在这个利益分配的差异，难免就会出现冲突和不信任，这都是难免的，毕竟我经常说人性，要尊重人性、正视人性，人性没有那么高尚，这个，人都是自私的，当然啦，大公无私的人也不能说没有完全不存在，但是毕竟太少太少，至少我是没有见过……” 金成心想老龙你特么又来了，又谈人性，好像谈了人性就显得你比别人高明通透，就超凡脱俗了，也不过是个困在利益里的俗人罢了，瞅瞅你干的这些人，选的那些个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水货干部，还有脸好意思在这里大讲特讲，真是说一套做一套，这种说话不脸红的功夫也真是练到家了。 第733章 刺猬理论 第四个“故事”叫“刺猬理论”，这个也很简单。大家知道，“刺猬理论”就是说，在寒冷的天气，两只刺猬想要抱团取暖，离得远了不暖和，离得近了又彼此刺痛了，几经折腾与调整，才终于找到了相互取暖的最佳距离，既能相互取暖，又不至于被刺痛。 “刺猬理论”又称为人际交往中的“心理距离效应”。运用到管理实践中，就是领导者要想搞好工作，应该与下属保持一种不远不近的“亲密有间”的恰当合作关系。 管理中是如此，恋人之间、夫妻之间也不例外。感情中这种现象很常见，就是说，当两个人在一起过于亲密，双方都没有私人空间，越是容易产生厌倦；如果留出合适的私人空间，可能两个人相处的效果会更好。 我们大家每个人的出身不同、个性不同、成长背景不同、生活习惯不同，这种种差异，就像刺猬身上的刺。两个人在一起，就像两只刺猬在一起：彼此间离得近了，会扎，疼啊；如果不靠近，离得远了，会冷，冻啊。因此讲，保持亲密的重要方法，就是保持适当的距离，远远近近自己来定，原则就是让自己愉快、让别人轻松。 有人总结说：亲人之间，距离是尊重；爱人之间，距离是美丽；朋友之间，距离是爱护；同事之间，距离是友好；陌生人之间，距离是礼貌……大家品一品，是很有道理的。 举一个现实中的例子：前几年，有位小伙子在小区买房，准备买两套房，一套给父母住，一套是自住，当时向我请教，我给出了一个建议，也就是“一碗汤的距离”。为什么这么讲呢？就是说，因为如果太近了，这个汤端过来“烫嘴”，父母不高兴，是吧？如果太远了，这个汤端过来就凉了，也不好，对吧？大家想一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下面，我请几位同志发言，谈一谈你对“刺猬理论”的认识、理解，或者说这个“刺猬理论”对你有什么启发…… 韩可举起手来发言，道：“龙书记，我对于您刚刚讲的这个‘刺猬理论’，还是有些感触，在这里分享一下，谈谈对我的启发……这个理论其实讲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应该要保持一定的合适的距离，既不能太远、也不能太近，因为太远了不好、太近了也不好，太远了的话就容易感觉到疏远，太近了的话就容易产生磕碰……包括我们同事之间在相处的过程中，也应该遵循这样一个原则，就是说应该保持一个恰如其分的距离，或者说边界感，那样的话，才能够有更好的社交效果，才能够走得更久、更远……” 韩可发言结束后，还有一些学员举手发言，所讲的大差不差，都是车轱辘话一般说过来再说过去，了无新意，倒是把培训班现场的氛围衬托得挺好，热热闹闹，一派热烈祥和的场面。 第734章 二八定律 “二八定律”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意大利经济学家帕累托发现的，又称为帕累托法则，被广泛应用于社会学及管理学等领域。 帕累托认为，在任何一组东西中，最重要的只占其中一小部分，约20%，其余80%尽管是多数，却是次要的。当然，这里所说的20%、80%并不是精确指称。它可以解决很多方面的问题，比如时间管理、财富分配、资源配置、重点客户、核心产品、关键人才，等等。 大家知道，一个人的时间和精力总是有限的，要想做好每一件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我们要学会合理地分配自己的时间和精力，与其面面俱到，不如重点突破。特别是领导干部，必须学会抓主要矛盾，抓住事情的关键和要害，即我们通常所说的“抓大放小”：“抓大”，就是抓全局、抓中心、抓关键，在大原则、大方向上多加思量、考量，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小”，就是非全局问题、非中心问题、非关键问题，要懂得放手、放权。 一个单位如果搞不好，那一定是领导的事，而不是群众的事。因此，领导干部必须学会、用好“抓大放小”的工作方法，抓住重点工作、明确主攻方向、区别轻重缓急，注重抓重要领域和关键环节，把要啃的硬骨头找出来，把要涉的险滩标出来，在节骨眼、要害处用力，才能做到“一子落而满盘活”。特别是要对重点工作扭住不放、一抓到底，切实做到踏石留印、抓铁有痕，对吧？ 说到这里，我再讲一个与这个有点相关的啊，就是三个数字“10-30-60”，这是一位企业家冯仑提出的一个观点。这个人我也不认识啊，是个企业家、地产商，多年前比较火，当年是万通集团的创始人。他当时写了本书，叫《野蛮生长》，我看过他这本书，有这个观点。 这个“10-30-60”，是什么意思呢？我给大家说一说啊。咱们有的时候出去，包括现在大家也一样，有的时候到什么论坛、会议啊这样的场合，经常会看到一种人，拿着个手机，到处加人微信。估计，他们心里想的是，我没有人脉，所以我要努力获得人脉。翻开这个手机看一看，我这手机我也看微信，上面联系人一千多，通讯录好几百，是吧？ 冯仑说的这个话，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正常情况下，人与人交往的关系，也就这三个数：10-30-60。他把它分成三个层次：第一层，就是你遇到危难的时候，能借钱的对象不超过10个人。就算是把亲戚、朋友、父母全算上，你能张口借钱的对象不会超过10个人。第二层，就是属于朋友，经常打交道的、做过点事的，大概不超过30个人。第三层，就是所谓的熟人，最多也就60个人。只要把这60个人每天都“盘好”，能够用一生了。这个观点，我本人是支持的。 我们可以换个角度来理解冯仑这段话：说到底，人脉是什么？人脉是一种互相创造价值的关系。所以说这个数字是有上限的。为什么我们说人脉有上限？不仅是因为我们和人打交道的精力不够，而且是因为我们为别人创造价值的能力有限。谁无缘无故借你钱呢，你给我干过什么好事，我借给你钱？就是这个意思啊，还是很有道理的。 第735章 邮递员的故事 这个故事很简单，就是说，六十年代，在偏远的山村，一对热恋的男女要结婚了，可是没有彩礼和嫁妆钱。两个人商定，男的进城打工挣钱，女的在家务农等着；进城打工的同时，男的每天给女的写一封信……一年后，男的攒够彩礼和嫁妆钱高高兴兴回来了，却发现女的和邮递员结婚了！ 大家想一想，这个“故事”不管是不是真实的，但是它能够说明一些道理，能够带给大家一些启发。 不管怎么说，人是社会性的，还是得经常见面。比如说，客户可能会说，你有什么事打个电话就好，别那么远跑过来咱们这么熟是吧，是不是经常这么说，但是你见到了很高兴，对不对？ 这里我再讲一个真实的故事啊，就是我当初在长安时候发生的，当时叫“改革分流”这个小故事：当时两千零几年，我调到长安工程处当总经理，经过调研，决定撤销修配所，把司机、修理工和车辆全部分到项目上。大家可能不太了解，过去那个工程段、工程处都有修配所，修理车辆、机械什么的，有时候同项目之间经常出现扯皮，管理不顺，再加上汽车修配市场化程度已经非常高，车的质量也在提高，就是说，修配所的存在已不符合新形势的需要了。这是主要的原因。 有一天，修配所有位员工牛师傅来我办公室讲，家里有诸多困难，不能到项目上去。说你每个月给我发一千块钱，我回家去。当时我也没客气，我是总经理啊，我说你每个月给我发两千块钱，我也愿意回家了；我家在平原市，我去长安市上班，我也不愿意了。牛师傅听了，挺服气，没有再说别的。后来，修配所的司机啊修理工啊全部送到项目上去了。 我从长安市离开以后，后来到京城。记不清楚了，是在京城的时候，还是在平原市，有一天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说自己是原修配所的牛某某，现在是公司安质部副科长了，非常感谢，要找机会，有时间要请我喝酒…… 这是个真实的故事。大家从这个故事能够得到一点启发是吧？比如，对于一件事情，你怎么去认识，怎么去选择的问题。牛师傅之所以能够从修配所的修理工，成长为处机关安质部的副科长，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当然离不开他自身的努力，更重要的是，在“改革分流”的过程中，他抓住了那个投身一线的机会。大家想一想，这是不是与“邮递员的故事”，有某种相似的逻辑联系？ 下面，我请几位同志发言，谈一谈你对这个“故事”的认识、理解，或者说这个“故事”对你有什么启发…… 金成心想老龙你这堂课倒是省事，找来十个故事堆叠到一起，再加上一些陈年往事，凑成这篇所谓的教案，实话说没觉着你这个“改革分流”的故事与那个邮递员的故事之间有什么相似的逻辑联系啊。 第736章 温水煮青蛙 第七个“故事”叫“温水煮青蛙”，讲的是一只青蛙在温水中被慢慢煮死的故事。大意是说，如果将一只青蛙放进沸水中，它会立即跳出来，但如果将它放进冷水中慢慢加热，它将会因察觉不到危险而被煮死。 这个结论后来被科学实验证明是不成立的，但这个故事却作为寓言广泛流传，经常被用来比喻人们不能或不愿注意逐渐产生的威胁或对此作出反应，因而错失了生机。 有时候，大环境的改变能决定你的成功与失败。但是，大环境的改变有时是看不到的，我们必须时时注意，多学习，多警醒，并要欢迎改变，不断提高自己。 举个例子，这几十年啊，买房子一样是吧？有的人这种大势跟上了，那就发财了。有的人一直不买房子，现在还没房住。过去，我认识一个工程处负责人，说他当时贷款买了好几套房子，我说我太羡慕你了。 现在的年轻人当中，有一种叫什么“三不”，也就是“不工作、不结婚、不生娃”，这个不多说了。意思也就是说，太舒适的环境往往蕴含着危险，思想上要有一种危机感。 对于九院来讲，前面我也讲了，要建立科学的考核分配机制，要保证骨干人员、核心队伍的收入。我希望大家一定要注意危险的存在，是不是？企业发展，你想每年百分之十、百分之二十往上增，这怎么可能嘛，对不对？ 比如说“高质量发展”。那么，为什么要“高质量发展”，什么是“高质量发展”，如何“高质量发展”？这都是值得我们深入思考的问题。 高质量发展是我们实现中国式现代化、实现强国建设、实现民族复兴必须跨越的关口，就是说实现中国式现代化，必须要迈过一道坎儿，你过不去，后面的事情就实现不了。 在这个过程中，如何处理“质”和“量”的关系？其实也就是要实现“质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长”，对吧？光要“质”、没“量”不行，光要“量”、没“质”也不行，要通过“质的有效提升”，带动“量的合理增长”，要通过“量的合理增长”支撑“质的有效提升”。它是这样的一个辩证关系。 前几年有一个概念，叫“中等收入陷阱”，是世界银行提出来的，是指一个国家从低收入阶段进入中等收入阶段后，经济长期徘徊在中等收入区间，普遍表现为经济的持续减速或保持缓慢增长的现象。 这个“陷阱”如果迈不过去，可能出现徘徊，甚至倒退，会引发很多社会问题。我们要迈过去、跨过去，这就是经济发展的过程，有人使用了八个字来形容：“凤凰涅盘、浴火重生”，由此可见，这个过程是很痛苦的，不是说今天就能达到、下午就能实现了，是吧？对于一个国家、一个企业，一个团队、一个人，都是一样的道理。这个过程中，不可能独善其身。 当前从国家也好，从企业也好，我们每个人也好，感到有点不适，实际上是正常的。我们要想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通过我们这个经营啊、生产管理啊，方方面面，大家共同去面对和解决问题。 第737章 竹子定律 第八个“故事”叫“竹子定律”。这个故事大家应该也听过，就是说：竹子生长的前四年时间，仅仅长高3厘米，但是从第五年开始，便以每天30厘米的速度疯狂地生长，仅仅用一个半月的时间，就长到了15米高。 有人可能会觉得奇怪，难道前面的四年时间里，竹子在“睡觉”吗？不是的，在前面四年，竹子可没有闲着，而是在努力向下扎根，将根须在土壤里延伸了数百平米长。 这个道理也很浅显，但是却很实用。做人做事都是如此，不要担心你此时此刻的付出得不到回报，因为这些付出都是为了扎根，为了储备，为了“厚积薄发”。 与这个故事相类似的，其实还有一个叫做“荷塘效应”或者叫“荷塘理论”：就是说假设第一天池塘里有一片荷叶，第二天新长出两片荷叶，第三天新长出四片荷叶，第四天新长出八片荷叶，可能一直到第二十八天，我们也只看到池塘里依然只有四分之一的地方长有荷叶，大部分水面还是空的，而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到第二十九天荷叶就掩盖了半个池塘，又过了仅仅一天，到了第三十天荷叶就掩盖了整个池塘。 大家知道什么时候荷花开了一半么？很多人都会认为是第十五天，然而并非如此！到第二十九天时，荷花仅仅是开满了一半，直到最后一天才会开满另一半。可见最后一天的速度最快，等于前面二十九天的总和。 就是说，在第二十九天的“临界点”之前，可能都处于缓慢的滋长期，难以引起人的注意，而一旦到了最后一天，瞬间爆发，其影响力将让人瞠目结舌。 例如，在市场营销中，前面的辛苦可能都是细小的铺垫或者说是造势，但是最后的签约往往都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如果不能持之以恒坚持下去的话，可能就在最终的成功前就放弃努力了，也就与成功失之交臂了，失败在成功的前一天。 在我们每个人的成长过程中，都需要有付出、有储备、有积累、有沉淀，试想在通往成功的道路上，究竟有多少人，没能熬过那三厘米？《战国策》中有句话，叫“行百里者，半于九十”，讲的大致也是这个意思。 特别是年轻干部，要经得起打磨，耐得起寂寞，扛得起责任，肩负起使命，只有这样，才能职业道路上走得更远，人生才会更有价值。 要肯于下笨功夫，在这个过程中，一定要把自己稳住。看见别人辉煌的时候，不要嫉妒，不要心急，因为别人付出的比你多。别人付出了什么，你未必知道，也未必愿意付出。 说句不该说的话，有的时候你看到别人怎么样，那不一定是真实的，那可能只是表面的，至于说更具体的、更深层的情况，你不一定看得懂。 总之，就是希望大家，平时多积累自己，多提升自己，祝愿大家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第738章 负荆请罪 “负荆请罪”这个故事，大家在上学的时候应该都学过。 战国时期，赵国的蔺相如因“完璧归赵”有功，被封为“上卿”。廉颇不服，暴跳如雷，说：“我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而他就凭一张嘴!我遇见蔺相如，一定要狠狠羞辱他!” 蔺相如知道后，每当遇见廉颇就尽量回避、容让。他的门客以为他畏惧廉颇，然而蔺相如说：“秦国之所以不敢侵略我们赵国，是因为有我和廉将军。我对廉将军容忍、退让，是把国家的危难放在前面，把个人的私仇放在后面啊!” 廉颇知道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于是脱下战袍、背上荆条，到蔺相如府门上“负荆请罪”。两人从此成为了非常要好的朋友。 下面，我请几位同志发言，谈一谈你对这个“故事”的认识、理解，或者说这个“故事”对你有什么启发…… 龙为看了看时间，道：“这个，今天时间有点晚了，也是耽误大家的休息时间了，这个，我这里就不展开了，简单说说……我作为集团公司工会主席，也是要求集团公司各级工会组织和工会干部认真贯彻落实上级的精神，积极同职工群众打成一片、融为一体，不能存在‘最后一公里’，包括工会工作的‘网格化’‘网格群’，加强企业与职工之间的双向沟通，有什么事情、诉求，可以及时往上反映、反馈。有些事情即使暂时解决不了，我也可以出面协调，协调推动解决……最后，呼应开头，就是说，今天咱们这堂课到底是什么课？我请几位同志谈一谈……” 又有几个年轻干部装模作样地发言，展示一番溜须拍马的功夫。 龙为很满意地总结道：“刚才，几位同志谈了，谈的都很好啊：有的说是‘赋能课’，有的说是‘思维提升课’，有的说是‘认知课’，还有的说是‘思政课’……这个，我本人觉得这个‘思政课’可能更贴切啊。当然啦，这个怎么归类不是很重要，最为重要的是大家能够从中受到启发。好，今天就讲这么多。谢谢大家！” 龙为讲完后，姜青又做小结，道：“刚才啊，龙书记为咱们大家讲授了一堂立意高远、内涵丰富、别开生面、生动有趣的专题党课。龙书记讲的这个九个小故事，确实是非常经典，而且不仅故事本身经典，龙书记结合多年来的实践，对故事的解说更是深入浅出，上接天线、下接地气，给我们以深刻的启发，对于我们年轻干部的成长，必将产生重要而深远的积极影响。最后，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感谢龙书记的精彩授课！” 金成根据龙为给的故事素材，结合他在培训课上的讲话，对素材进行了整理加工，两天后通过办公系统发给了龙为，心想老龙你好意思开口请我帮忙，那我也别太客气，也开口请你帮个忙，至于帮不帮是你的事，说不说是我的事。 想到这里，金成上楼到龙为办公室，道：“龙书记，我想请您帮忙，有机会的话，还能回到集团机关来……” 龙为拧了拧鼻子，端起杯子喝了口茶，道：“当初拦都拦不住你，这才下去几天啊，怎么着也要干上两年吧……” 第739章 毒打 第739章 毒打 金成听龙为这样说，心知龙为没有要帮自己的意思，道：“龙书记，当初我确实是有些一意孤行，没有听从您的劝阻，这是我的不对，就像老话说的‘不撞南墙不回头’，现在我算是撞到南墙了，而且是撞得满头是大包啊……当然啦，我刚到水利院不到半年的时间，也明白不太可能马上调回来，只是想提前在您这排个号，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希望您能帮我说句话……” 龙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定了半晌，然后才慢悠悠地道：“这个倒是没有太大问题。问题是你必须要改变自己，如果不改变的话，到哪个单位、哪个部门，都会出现问题……” 金成道：“龙书记，其实我这次去水利院的时候，就是抱定了想要改变自己的信心和决心，想要努力变成一个更好的自己，抱着一个小学生的心态去学习的……可是没想到，那个朱濡院长实在是太过于挑剔，当然严格是好事，‘严师出高徒’嘛，朱院长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严格，我感觉他是要pua我……我干工作的时候，左不对、右不对、中间也不对，而且做的不好受批评，这个好理解，做的好的，他没有鼓励不说，也要再打压一番，意思好像是怕我飘，其实我没有啊，我从来都是谦虚谨慎的……” 龙为笑道：“这个嘛，谁都没有办法挑选领导，只能去适应领导，遇到什么领导不是个人能决定的……” 金成道：“龙书记，您说的我能理解，只是这个朱院长真的是不一般的不好伺候，阴阳不定，难以捉摸……当然，这只是我的一面之词……” 龙为笑道：“朱濡是那样的人？我与他接触得不多，还真的不了解……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你现在到水利院，只能听他的，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他让干什么你也就得听什么……” 金成道：“龙书记，我也明白这个，所以我想，一方面努力适应他，另一方面也请您帮忙关注，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还是想回到集团来……此前我在平原处的时候，也曾经到洛江项目部挂职锻炼一年，然后又调回机关了……” 龙为笑道：“可是你这次到水利院不是挂职啊……” 金成尴尬地笑了笑，道：“是这样……我到水利院本来也是想沉下心去好好干上两年，没想到这个朱院长真的……他上次因为一件小事，就是那个《水利院简报》的事，借题发挥，跟我拍桌子，当着李刚的面，让我表态是走是留……还说要把我退回到集团党委办，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龙为呷了口茶，道：“那他做的是不太对……不过也是你以前的环境比较单一，阅历浅，经历的事比较少，什么样的领导没有啊？以前在工程局、工程处，有的领导别说骂人，那可是直接打人的……” 金成道：“确实是这样啊，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以来，一直是跟着单位主要领导当秘书，一般没有人欺负我，我也更是不曾想过欺负别人，另外与社会接触也不多，真的算是环境经历比较单纯……总而言之，有句话说‘人教人，百言无用；事教人，一次入心’，这次我经受了一场‘毒打’，才更理解当初您劝阻也是为我好……所以还是希望您帮我留意合适的机会……” 龙为笑了笑，道：“好说，好说……” 第740章 大雪 第740章 大雪 水利院领导班子定员三人，实有两人，其中副院长、总工程师由何功兼任，而何功的专业是电力，与水利院的业务“水火不容”，因此，水利院一直呼吁工程九院集团尽快给引进配备一名专业相吻合的总工程师。 经过大半年时间，在工程九院集团统一组织下，水利院招聘总工程师的公告也挂网了，而且组织过两次公开招聘，但是最终都是不了了之。 据说，毕二莘推荐的人选被韩宇给否决了，韩宇推荐的人选到了毕二莘那里也被摁了下来，就这样一直久拖不决。 趁着这次主题教育之机，水利院将引进总工程师作为“为群众办实事”问题之一写了进去，报到集团公司党委，存在销号时限，这再次引起了集团公司党委的重视，特别是集团公司党委干部部（人力资源部）的重视，因为人才引进属于这个部门分内责任。 为了赶在问题整改时限前把“为群众办实事”落到实处，林中经由朋友推荐，为水利院物色了一名人选，某市政院的分院专业总工程师李良，拟以技术专家身份引进，作为总工程师人选，分别征得了毕二莘、韩宇的同意。 既然毕二莘、韩宇不反对，这件事推动起来就很顺畅，先是按照流程让李良投递简历过来，尔后像模像样地组织了一场面试，然后又由水利院郑重地向工程九院集团报送高端人才引进以及给予工资总额政策支持的请示。 朱濡亲自动手帮李良修改简历，力求尽善尽美，一次性通过毕二莘、韩宇及一众领导的审查。 何功看了李良的简历，对其中“分院专业总工程师”的级别表示质疑，道：“金主任，你看他这个是什么级别？” 金成道：“我听说他们那家设计院改制较早，与咱们这不太一样，不太讲究这个级别……” 何功道：“我也只是问问，管他什么级别不级别的，与我也没什么关系，哪怕是越级提拔占了便宜，那也是人家的本事……我只关心，他来了之后，能把我担的那些事分走，我能轻松一点，特么的太累了……” 李良来面试那天，正赶上津城入冬后的一场大雪。 金成开着单位那辆大众轿车到机场接机，因为是第一次开车去机场，心里颇有些紧张，但是又不能退缩，只得硬着头皮顶上去。 当晚，金成开车，载着水利院朱濡、何功、林中一起到湖对面的一家饭店，为李良接风洗尘。 出门的时候，发现地面上积雪足有半尺厚，更夸张的是天空中正紧紧地播撒着鹅毛大雪，连前面的道路都看不分明。 晚宴后，金成开车送朱濡、何功到地铁站，一路上看到一群又一群的打工人因为打不上车或挤不上公交车而步行前往地铁站，不禁心生感慨。 何功道：“金主任，这雪太大了，你慢点开，别着急……” 金成道：“好的，今天这雪真是太大了，我第一次在这大雪天开车……” 朱濡道：“下这么点雪，难道还能把人给唬住了？嗬！今天如果不是拿把枪顶在后脑勺，估计金大主任说啥也不敢开这个车……说白了，还是见识少、锻炼少，就得这样实战演练……” 送朱濡、何功到地铁站，金成又开车返回港城，雪大路滑，一路上见到多起事故，平时十多分钟的路，小心谨慎开了个把小时，到家时已经快夜里十一点了。 第741章 跌落 第741章 跌落 半年前，曾经号称最大最强、占据了工程九院集团半壁江山的城交院，受到城轨交通市场萎缩、管理不善等因素的影响，从昔日辉煌的峰顶瞬间跌落到深谷，到了举步维艰、摇摇欲坠的境地，不得已开始大幅降薪，全体干部员工每月工资降到三千元，同时还酝酿着裁员的传言。 谁能想得到，曾经的“香饽饽”变成了如今的臭狗屎？“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很快，连大马路上的出租车司机都听说工程九院的设计师每个月只有三千元工资，关于经济下行的谈资又多了一条。 比城交院稍好一点的是电气院，曾经在林一言时代的no.1第一梯队，发奖金发到手软，似乎也在一夜之间不行了，全员每个月工资也降到了五千。 放眼整个工程九院集团，除了勘测院没有降薪外，算是一枝独秀，其他的单位似乎都在比惨，一个个的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这么一来，工程九院集团这栋大楼已然独木难支、疲态尽显，摇摇欲坠、大厦将倾。工程九院员工的心态也发生着微妙的变化，有些有本事、有门道的员工弃船而去，而更多的是毫无办法，经过了那么多年的规训，除了画图以外身无长技，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栋大楼倾覆，挨一日算一日，更没有别的办法。 金成一方面大为感慨，一方面暗自庆幸，毕竟水利院还没有到那种地步，虽然在工程九院集团人力部关于限制工资总额的要求下，对每个月的绩效工资下调了一半多，以正科为例，从原来每月的一万五降到六千，毕竟到手还有五六千，有了兄弟单位衬托，算是苦中作乐。 工程九院虽然在行业内地位不算高，但是前些年在城轨市场深耕细作，再加上吃老本，小日子过得其实还挺滋润。 就拿城交院来说，前几年的薪资收入那是相当高，员工人均年收入超过三十万，正科级中层干部五六十万，副处级领导干部百八十万，院长、书记两位主要领导更是年过百万，这还是明面上正儿八经的薪酬收入。甚至城交院下设分院的分院长，正科级干部，年收入竟然也在百万上下。 多年来，工程九院都是一个令人艳羡的好单位，多少人托关系找门路进来，冲的不仅是工程九院作为央国企的体面，更是工程九院傲人的薪资收入。 俗话说树大招风，这么收入高的单位，自然成为很多人眼中的一块大肥肉，或者说像一坨肥沃的牛粪，引得许多的蚊子苍蝇叮上来撞上来，即使拿起拍子啪啪地敲打也没用，赶都赶不走，毕竟追腥逐臭的本性使然。 那么到了单位不行的时候，大肥肉变成了一块馊臭肉，那些蚊虫苍蝇更是贴的紧了，因为它们本身没啥真本事，是靠关系门路进来的，甚至有些人家里经济条件好，来上班也就相当于消遣，不在乎工资收入那仨瓜俩枣的，倒也无所谓。 第742章 持平 第742章 持平 对于城交院那些领导干部来说，虽说看上去一视同仁，大家都降到每月三千块，似乎挺公平，其实不然：且不说领导干部降掉的那部分收入会不会在年底悄无声息地“如数奉还”，即使真的只拿三千块，那也是不公平的，因为前些年效益好的时候领导们都已经吃得膀阔腰圆、满嘴流油，到了这时候，根本没什么大的影响；可是普通员工可就不一样了，一直是勤勤恳恳挣那么点辛苦钱，虽说效益好的时候也能够跟着喝口汤，但是到了这种境地，特别是有些还房贷、车贷的员工，那可是“苦逼他娘给苦逼开门——苦逼到家了”。 说到这里，不得不说，企业里那些奇生虫不会觉得苦逼，他们本来就热衷于搞关系、混日子、捞油水，油水少了索性少占点便宜罢了，总之他们是不会主动离职的，往往是这种员工抱定了“生是单位的人，死是单位的鬼”，通常情况下，不到船沉没的那一霎那是不会舍得离开的。 水利院降工资的那个月，吴萍在办公室发起了牢骚，道：“这个月到手才三千多，我这上班都快半辈子了，只有这么点钱，恐怕我是咱们水利院收入最低的了……” 金成道：“吴姐，虽然工资不是我做的，但是我看了，您的快四千了，不是最低的……我也问过李刚了，他说咱们这次降工资是集团公司人力部要求的，因为有工资总额限制，大概率到年底还是会补回来的……” 安平在一旁苦笑道：“希望年底能补回来吧，咱要求也不高，如果能补回来，就阿弥陀佛了……” 吴萍道：“现在这个形势，到底能不能补回来，谁说得准呢……要我说啊，还不如人家城交院，干脆每个人都三千，那样才公平……” 金成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吴萍竟然说出这等话来，一时之间搞不清楚吴萍的脑回路是怎样的，心想卧槽你不是有病吧，这是什么奇葩说辞？又不便多说，笑了笑，道“吴姐，你这样说似乎不太对哈，那总比每人都三千强啊……再说了，李刚说大家的绩效是同比例降的，我觉得这样的话还比较公平了……” 吴萍依然在那里自说自话，埋怨自己的工资低，不曾想自己三天两头请假，上班磨洋工，平日里干那点活连半个人都顶不上，更不曾想过，如果她那个在集团当处长的老公也拿每月三千块，她会不会觉得公平？！ 金成又不好再多说什么，不然不就是抬杠嘛，只得说道：“等合适的机会，我再向朱院长提一提，能不能给咱们部门加点绩效……” 安平笑道：“目前这个形势，能保住眼巴前的不再降，就好了……当然，金主任如果能争取点，多多益善哈哈……” 金成苦笑道：“嗨！我只是这么说一说罢了，有那个心，没那个话语权啊……” 三个人最终达成一致意见，希望到年底的时候能够补齐此前降的绩效，收入能与上年持平。 到了年底，还好还好，大家的收入与上年基本上持平，算是“阿弥陀佛”了。 第743章 年终绩效 第743章 年终绩效 水利院年终绩效奖金的计算发放都是李刚经手的，金成没有参与，有些话不便与人言，只得自嘲道：“嗬！瞧我这综合办主任当的，既不用安排请客吃饭，也不用计算工资和绩效奖金……这样也挺好嘛，难得清闲啊……” 金成到水利院已经半年多了，只参与安排过两次饭局，一方面因为水利院本身对外迎来送往的应酬不多，另一方面大概是朱濡觉得金成没有李刚用着顺手，这样不用陪酒唱歌，倒是乐得自在。 至于水利院员工的工资发放，也是李刚在做。金成刚到水利院的时候，李刚本来想把做工资表的工作交出去，但是金成在做工资的时候，在计算电话费补贴标准的时候搞错了两个数，被朱濡训了一顿，末了又道：“看来金主任对数字是不敏感，李部长，这个工资还是由你来做……” 这么一来，每月的工资表还是由李刚来做。对此，李刚颇有怨言，道：“成哥，这本来应该是你来做的……” 金成笑道：“刚哥，我也知道，我也想跟着你学着做，可是现在是领导不让我做啊……这样，回头兄弟请你吃面，加个鸡蛋，哈哈……” 李刚憨厚地笑了笑，道：“那好吧，还那家香妮面馆，加两个鸡蛋啊……” 金成笑道：“没问题啊，再加个鸡腿都行……” 李刚笑道：“鸡腿就算了吧，咱们现在发这么点工资，还是勤俭节约，悠着点吧……” 到了年底那几天，李刚拿着做好的年终绩效单到朱濡的办公室里，一待就是大半天，这样来来回回、反反复复修改多次，才最终确定了分配方案。 年终奖已经到账了，金成找到李刚，道：“刚哥，那个年终绩效单方便不方便给我发一份学习学习啊……” 李刚开始略有迟疑，随即道：“方便啊方便，我一会就发给你，下一次你得自己做了……” 金成打开李刚发来的年终绩效单以及计算表格，先是被那个计算表格震惊住了，那个表格据说是在朱濡指导下制作，列数从a到z再到zz，好几十列，而且标注得五颜六色的，叹道：“卧槽！这做个年终绩效分配方案，弄得这么复杂，至于么……” 金成看了看自己的年终绩效收入，主要有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前面几个月的奖金由集团党委办发，一部分是后面几个月的奖金由水利院发，两者加起来比上年度总收入持平，略有增加，虽然比李刚少了几万，心里感觉还行，知足常乐。 当看到吴萍的奖金是六万、安平的奖金是四万时，金成简直震惊了，一颗心不淡定了，心想不会吧，这不是弄错了？于是找到李刚，道：“刚哥，安平的奖金怎么比吴萍的还低，而且还低那么多？安平干那么多活……这是何道理啊！” 李刚扯了扯金成，道：“嗨！这我还能不知道？吴萍那整天见不着人，我也觉得不公平，但是没用啊，这是朱院长定的，谁让人家吴萍老公是集团的处长呢……” 金成心里对此愤愤不平，心想卧槽太特么的不公平了，老子平生最憎恨这种不公平的事！但是却没奈何，只能义愤填膺。 第744章 公平 第744章 公平 金成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找朱濡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为安平发个声，争取一下，虽然可能没什么用，但是该做的还是应该去做。 金成到朱濡办公室，先东拉西扯说些别的事，然后绕到年终奖上，觉得这样不显得太突兀，以免引起朱濡的反感，道：“朱院长，以前我对您有误解，这次发了年终奖，感到您确实是‘言必信，行必果’啊……” 朱濡瞥了一眼金成，似笑非笑地问道：“哦，怎么说？” 金成道：“当初我刚来水利院的时候，第一个发工资，我的绩效被扣了三千元，当时李刚也跟我说，您答应到年底给补回来，我还不相信，还闹得有点不愉快，给您添堵了，现在您果然不计前嫌，当真是给我补回来了……”金成这话说得有些违心，那年终奖都混在一起的一笔糊涂账，天知道有没有补那三千块钱，之所以这样说，也是学习用所谓人际沟通技巧，先给朱濡戴一顶高帽，让他高兴了再往下说别的。 朱濡又瞥了一眼金成，笑了笑，道：“哦，还有这事？给你补了么？你不说我都忘了……” 金成笑道：“补了，补了，我听李刚说补过了……确实得感谢您！还有考核的时候，何院给李刚打最高分，给我打最低分，最后还是您综合考虑，不然我的分就比较难看……所以说啊，朱院长您是‘刀子嘴、豆腐心’，跟着您干工作，还是有收获有奔头有希望的……” 朱濡笑了笑，道：“哦，金大主任今天这是怎么了？嘴这么甜，是不是抹了蜜啊，这么会说话……” 金成笑道：“多谢朱院长夸奖！跟着您学习了大半年，可不是白学的……对了，那个年终绩效单我学习了，其中有一点不太理解，想向您反映和请教一下……” 朱濡又抬起眼皮看了看金成，没有说话。办公室里气氛有些尴尬。 金成想既然已经说到这了，那就接着往下说，笑了笑，道：“我们部门的安平年终奖是四万，吴萍年终奖是六万，这个我觉得有点那个……毕竟平时都是安平加班加点，干活任劳任怨，吴萍三天两头请假，到头来吴萍的年终奖比安平还高了两万，我感觉这有点不公平啊……” 朱濡瞪了金成一眼，冷笑了一声，道：“哦，你这是给安平鸣不平来了？” 金成笑了笑，道：“不是啊，朱院长，您别误会……我只是有点不理解嘛！觉得安平也挺不容易的……” 朱濡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谁容易啊，你容易么？还张嘴闭嘴讲什么公平！公平长什么样，你见过？这世界上有公平么，你给我说说？” 金成道：“公平，应该还是有的吧，虽然可能没有绝对的公平，还是希望有个相对的公平吧……” 朱濡道：“我今天不想发脾气啊，你如果再说‘应该’‘可能’‘吧’，就可以出去了……” 金成心想老朱你特么又来了，笑了笑，道：“朱院长，我也就是问问嘛，为下属争取一下，似乎也不为过……” 朱濡道：“是不为过，但是这个话题也就到此为止……以后别在我面前再提‘公平’这两个字，我不认识……” 第745章 好处费 第745章 好处费 石青评审高级工程师的事情尘埃落定：通过了工程总局评审，相关文件经由赵泗提前发给了金成。 金成把那文件转发给了石青。石青随即打来电话，道：“感谢，太感谢了！去年都被刷下来了，这次能通过评审，真不容易啊……对了，我把好处费转给你那哥们，咱得说话算数，你问那哥们要个数吧……” 金成道：“好的，我记得当初在春城的时候，那哥们说大概是五六千。我再问问，和他确认一下……” 金成心里虽然厌恶甚至憎恨这种勾当，但在这件事情上还是没能坚持原则，算是随波逐流不经意间做了一会帮凶，宽慰自己道：“下不为例吧。即使自己不这样做，石青也会去找张泗、王泗，赵泗也会去帮木青、水青……” 金成拨通了赵泗的电话，道：“上次你帮忙的事，那个哥们非常感谢，我记得当时咱们说的是五六千，今天再和你确认一下，你给个数呗？” 赵泗道：“哦，成哥，是这样啊……这个最近呢，我在活动，准备调到工程总局去，或者调到京城那个金融集团，刚给工程总局人事干部处的哥们送了两箱土酒，所以啊这个现在手头比较紧，就让那哥们转一个数吧……” 金成一听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赵泗你小子不厚道啊，当初说的五六千，你现在却说一万，特么的现在坐地起价，故意重复了一句：“哦，你意思是一万吗？” 赵泗道：“对，你和那哥们解释一下，现在挺难过审的，这个价格也是内部优惠价了……” 金成便告诉了石青，表达了对赵泗坐地起价的不理解。 石青倒是看得开，笑道：“没关系的，既然人家帮了忙，那说多少就是多少，我转你一万一……那一千小意思，算是请成哥喝杯茶……” 金成道：“那不行，我只是传个话，一分钱都不沾……” 挂断电话后，石青果然转了一万一千元过来。金成没收，先发了一千过去，道：“你先收了，你不收，我不收……” 石青客气几句也便收了，一再表达感谢，道：“成哥，我这边还有两个兄弟明年评高工，到时还得麻烦你找那哥们帮忙啊……他们也都懂规矩，一切好说……” 金成心里叫苦，刚想说“下不为例”，这倒好，又已经给续上了，又不便说拒绝的话，只得笑着含糊答应了。 李刚听说赵泗有这般关系，道：“成哥，你那哥们行啊，在工程总局关系够硬啊……” 金成笑道：“或许这都是际遇吧！其实那哥们本身能力素质一般，只不过因缘际会，在工程总局机关某部门助勤过，像孙猴子当年在天庭当差弼马温时那样，与那一众神仙称兄道弟，倒算是有了些手眼通天的本事……” 李刚道：“成哥，过几年我评教授级高工的时候，还得请你递个话，请你那哥们给帮帮忙啊，一切都好说，规矩我也懂……” 金成笑了笑，道“没问题”，只是心里觉得悲哀，心想特么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为什么很多人不遵守规则，因为走捷径达到目的太容易了，而遵规守矩往往只能是排着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第746章 空缺 第746章 空缺 大风起于青萍之末。工程九院集团一个并不引人注目的人事变动，其实背后隐藏着关于工程总局对工程九院未来的人事布局。这一点在事后才看得更分明。 2月初，工程九院副院长洪国钧调离，到工程咨询院担任外部董事。这个操作也是相当牛叉，与当初林一言的操作如出一辙：到兄弟单位任外部董事，避免了改任非领导职务，让“钱多事少离家近”成真，可见这老洪在工程总局几十年来没有白混，够硬。 洪国钧调离后，工程九院分管财务金融的副院长职位空缺出来。一时间，坊间各种传闻的小道消息，如大风中舞动的雪花一般狂飞乱飘，大的可能有两种：一种是从外部“空降”，另一种是内部提拔。 关于外部“空降”，充满很多种可能，从工程总局系统内几十家二级单位、数百家三级单位的处长中，选拔一个上来，发一顶帽子就可以上任，或者从别的二级单位平调一个过来，轻而易举。 关于内部提拔，可能性就聚焦了，放眼整个工程九院集团，综合业务、年龄、履历等因素，可能性最大的就是金融部长赫建，似乎没有别的有实力的竞争者了。 赫建对此也似乎心有所愿，志在必得。 这天下班后，朱濡叫金成到他办公室，道：“今天我车限号，你送我一趟……” 金成便到地下车库开了水利院的那辆车出来，到单位楼前等候。 不大一会，见朱濡、赫建一同走过来，两人有说有笑上了车。 赫建笑道：“今天搭个便车，还麻烦金主任跑一趟了……” 朱濡道：“赫总能赏脸，是我们水利院的荣幸，别人请都还没有机会呢……你说是不是，金大主任？” 金成笑了笑，道：“那是，那是啊……能有机会跑一趟送两位领导，也是我的荣幸啊……” 赫建笑道：“金主任这开车技术还可以嘛，挺稳的……” 朱濡道：“太磨叽了，打个方向盘像是迈着小碎步……我说金大主任，你这驾照是买回来的吧……” 金成笑了笑，道：“朱院长，您说的还是没错，的确是花了钱，不是白捡的……” 朱濡道：“赫总你听，我们这金大主任说话带刺，我可没有平白无故欺负他……” 赫建笑道：“人家金主任说的没错嘛，考驾照可不是需要缴费嘛……对了，慢一点没关系，慢点好……对了，金主任，我听说前段时间朱院长跟你拍桌子了，你是不是还有些情绪啊……” 金成道：“赫总，说来惭愧，是您把我推荐到水利院来的……我本来也是想着多向朱院长学习的，可是怎奈我比较愚钝，距离朱院长的要求比较远，惹朱院长生气了……朱院长发脾气我也能理解，不过事后想一想，严管才是厚爱嘛，朱院长也算是‘刀子嘴豆腐心’，对我也是一番好意……” 朱濡听金成这么说，似乎颇有些受用，笑了笑，道：“嗬！赫总你看看，今天有你在旁边，金主任嘴巴都变甜了，还知道夸我了呢……” 赫建笑道：“怎么说呢，我觉得这个，金主任可能在灵活技巧方面还有提升空间，但万事难以两全，这样的兄弟可靠啊……” 第747章 呼声 第747章 呼声 朱濡笑了笑没说话，换了个话题，道：“赫总，看来你的好事将近了，副院长人选的事，现在你呼声很高啊……” 赫建笑了笑，道：“这个怎么说呢，还是上头说了算，什么呼声不呼声的……” 朱濡道：“呼声高就是优势啊，那说明群众基础好……你再争取争取，让集团领导为你在总局那边说说话，问题不大……” 赫建道：“实话说，毕二莘书记、韩宇院长对我都还是挺认可的，为我说话应该是没问题……就是那个老龙不好说，那个人啊深不可测，看来哪天我还得请请他啊……” 朱濡与赫建的家在市内同一个区，离得不远，中间差不了两公里。 金成先是顺路送朱濡下车，然后接着去送赫建。 金成道：“赫总，我最近也听到院里面传说您要提任副院长了，也算是众望所归，提前预祝您高升啊……” 赫建谦虚地笑了笑，道：“这种事没有那么简单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吧！做好眼下的事就行了，不必想太多……” 金成笑道：“赫总，我说的是真心话，而且我发现您印堂发亮，肯定是好事将近，一年半载之内，肯定能高升副局长……” 赫建笑道：“没那么简单的，“空降”几乎是咱们工程九院的传统了……” 金成道：“即使空降的话，您也可能到总局别的单位当副局长啊……到时候，希望您能有机会带我飞啊……” 赫建笑道：“那没问题，哈哈……” 此后一段时间，金成见到赫建时都觉得他比以往更加精神干练了几分，而且脸上的笑容也比往日更加阳光灿烂，觉得大概率是有可能提任副院长的。 有时候，在有些单位，干部选用好比小朋友玩掷骰子的游戏，完全没有章法可循，玩的就是心跳，就是兴之所至，就是让别人猜不到结局，或者说其实是因为各路神仙在博弈，通过利益权衡、资源比拼，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所以有八百种不同的可能。 就工程总局干部人事部门而言，真正能秉公办事、甘为人梯的能有几个呢？且不论职称评定已经搞得乌七八糟，干部选用这块肥得流油的肉恐怕早已经是蝇附蚁聚了。 一个月后，洪国钧调离后留下的副院长岗位空缺被填补，果然是“空降”的，名字是文通，据说是从某工程局平调而来。 消息传出，犹如一个石子跌落在湖面，激起的水花很快便平息在一圈圈涟漪之中，毕竟对于这种事，与普通的干部员工又没有什么切实的利益关联，而且无论是外部空降还是内部提拔，都是司空见惯了。 在金成看来，这件事对赫建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像老话说的“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原本那么高的呼声、那么大的希望，没想到竟然是空欢喜一场，实在是令人沮丧。 金成偶尔见到赫建几次，感觉到他整个人的精气神与前些时相比起来憔悴了很多。 第748章 娘家人 第748章 娘家人 金成在搜索引擎上打出“文通”二字，想要了解一下这位从外部“空降”而来的副院长的来历，看到信息一霎时几乎呆住了。 原来，文通是从东海工程局副局长平调过来，再往前看履历，曾在平原工程处担任党委书记、董事长。 “哦？！”金成再仔细看文通的履历，果然是与自己有些渊源：恰在金成离开平原工程处后第二年，文通调任平原工程处党委书记、董事长。 就是说，假如当初金成没有跳槽到京城某局的话，根据当时的情况，恰好以党委办主任的身份在文通的手下当差。 金成又在搜索引擎上查了查冯蒙，发现冯蒙三年前已经提任东海工程局某处的纪委书记，是副处级干部了。 从时间轨迹推测，冯蒙是在文通的任上提拔起来的。这一点让金成觉得有些沮丧：卧槽！冯蒙那种恩将仇报的白眼狼似的人，文院长您竟然没有看出来……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好笑，难道还不懂人多么复杂么，冯蒙对自己恩将仇报，在文通的面前肯定是另外一副样貌，这么想来，倒没什么好说。 金成犹豫要不要去见一见文通，毕竟从平原工程处的情分上，是要去见个面，不管是领导干部还是普通员工，都是应该的。 但是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又觉得有些难为情，心里溢满“无颜见江东父老”那种意味，踌躇难定。 金成思来想去，在整个工程九院集团，从东海工程局调过来的，金成是第一个，文通是第二个，此外更无别人，何况两人还都是平原工程处出来的，而且差一点是上下级关系……想到这里，答案很明了了：于情于理，见上一面。 金成来到八楼文通办公室的门前，“咚、咚咚”敲了敲门，听到“请进”声便走了进去，笑着做自我介绍，道：“文院长您好！我是水利院综合办的金成……我大学毕业刚参加工作在平原工程处，在那里整整干了五年，当时在机关党委办……” 文通闻言笑道：“小金你好，请坐！我好像听说过你，他们都说你挺能写的，可惜后来跳槽走了，我见到过你写的文章……” 金成道：“多谢文院长鼓励！我听说您是东海局来的领导，也算是‘娘家人’了，所以到您这里报个到，如果有什么需要跑腿的事，听您招呼……” 文通笑道：“谢谢小金！不必太客气，都是一家人嘛……平原处当时那个冯蒙给我当过一段党委办主任，后来我推荐他去某处当纪委书记了……” 金成道：“还是跟着文院长您干工作有前途……不瞒您说，我和冯蒙是大学同学，还是我把他招到平原处的……现在他已经是副处长了，我都落在后面了……” 文通道：“不必着急，来日方长嘛！” 金成感受到文通的爽朗大气，主动加了他的微信，然后发现文通常在朋友圈发一些风景照片和国学经典，可见功力深厚、颇有造诣。 第749章 政研课题 第749章 政研课题 年初，工程九院集团党委向所属各单位征集政研课题时，金成从备选的10个课题中选了一个，请示朱濡是否可以。 这次倒比较顺利，朱濡没有找茬挑刺，同意了金成的选题，最终将申报的政研课题确定为“工程总局先锋精神传承与九院创新实践”。 课题报到工程九院集团党委办，然后被推荐到工程总局，而且还顺利地立了项。 立项通知发下来，金成一跺脚，笑着向安平道：“这一下又接了个大活，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当初报课题的时候多掺点水了，现在咱们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又要弄这么一个课题研究研究……” 安平笑道：“是啊主任，我估计是集团党委办知道您文笔好，所以重点推荐到总局立项了……” 金成道：“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写论文是没问题，关键是咱们水利院的这些琐细的素材难以形成支撑，有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感觉啊……” 安平道：“确实是这样，咱们水利院就这么点规模，没什么像样的项目，想要写出亮点来的确不容易啊，只能靠主任您给拔高再拔高了……” 金成道：“看来要像网友说的，‘开局一张图，其他全靠编’了啊……你把水利院成立以来历年的工作总结给我发一份，我先熟悉熟悉……” 金成利用空闲时间，对安平发来的素材进行了一番系统整合加工，不久后便炮制出一篇课题理论文章的初稿，放在文件夹里，以备不时之需。 这天，工程九院党委办于统打来电话，道：“成哥，总局政研会通知刚发下来了，3月底在总局党校召开政研课题开题报告会暨专题培训……” 金成向朱濡请示，道：“朱院长，刚才集团党委办于统来电话，说让咱们报名参加政研课题开题报告会暨专题培训班……您是课题负责人，我是主要执笔人，您有空参加吗？” 朱濡瞥了一眼金成，慢悠悠地道：“哦，课题组里还有谁？” 金成回答道：“课题组成员还有何功、李刚、石青、安平，再加上您和我，一共是六个人……” 朱濡若有所思似的道：“这个政研课题正是你拿手的，再说也只是初期开题，还是你去吧……后期如果中期推进或结题汇报时我可以考虑再去……” 整个工程九院集团共有两项课题被推荐到总局政研会，涉及两家单位，其中一家是水利院，另一家是勘测院。 在集团党委办于统的协调下，金成乘坐勘测院派的公车，前往位于京城的工程总局党校，参加课题开题报告及专题培训。 出发前两天，金成又在制作ppt上下了一番苦功夫，被朱濡左改右改上改下改，连背景图都改掉了，改得没了脾气。 “卧槽！刚哥你看这背景图，蓝配红，简直绝逼傻叉，看都看不清，老朱坚持要用这个，觉得比我选的那张浅绿色的好……你给评评理……”金成找李刚吐槽。 李刚笑了笑，道：“嗨！老朱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说啥就是啥呗……” 第750章 重逢 第750章 重逢 金成到党校后办理了入住手续，领取了培训资料，到房间里坐下来休息，随手翻开培训手册，发现有两个熟悉的名字：一个是工程水务公司某支部书记段林，一个是东海工程局宣传科长彭林。 金成与段林相识还是在半年前，水利院与工程水务公司在长沙搞党建联建活动时，与彭林相识的时间就很长了，掐指一算，快十二年了。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啊……”，金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心想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还真的是有些神奇，有些人虽然很久不见，只是偶尔发条信息、通个电话，却没有感到疏远，暗自惊叹：“与这个彭林见面已经是十二年前的事了，当时只是一面之缘，发现彼此脾气相投、一见如故，互相引为知己，时光不老、恍如昨日啊……” 金成当即分别给段林、彭林发了信息，问他们到哪里了。 彭林回复道：“成哥，我与局里的同事一起驾车前来，估计晚上九点半左右才能到党校了……” 金成道：“林仔，一路辛劳，时间晚了就不打扰了，到了早点休息，明天见……” 段林电话打过来，道：“金主任，我刚到党校了，在414房间，有空过来聊天？” 金成便到段林房间闲聊一会，得知工程水务公司党委书记章博即将调回集团党委办当主任，而段林也即将调到工程水务公司的兄弟单位当纪委副书记，虽然有不尽如人意处，也算是更进一步。 第二天晚饭后，金成与彭林相约在党校院内散步闲聊。两人时隔十二年再次相见，毫无生疏之感，都觉得对方变化不大，一如往日，青春依旧，生活磨砺出的沧桑感似乎也只沉淀在边边角角，在清正纯良之气面前依稀难辨。 “林仔，十多年没见面了，你还是老样子啊……”金成激动地握了握彭林的手，笑道：“古人有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今日重逢，‘京城遇故知’也是一喜啊……” 彭林也很开心，笑道：“成哥，是啊，的确可喜可贺……距离咱们上次见面已经快十二年了，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你也没什么变化，但是我有些胖了……” 金成笑道：“不胖，你也算不得胖……如果在大街上迎面走过，我也一眼能认出来是你，林仔……” 彭林笑道：“那倒是，我也认得你来，成仔……” 两个人沿着党校院内的小路散步闲聊，聊到十多年间东海工程局的一些人一些事，聊到局里发生的一些变与未变，等等等等，走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聊到文通，金成道：“文院长是从咱们东海局调到九院的，你对他了解吗？” 彭林道：“文总啊，他人是挺好的……只是前年东海工程局的一把手换了，从西山工程局调过来的，然后，这位新来的一把手与文总之间的关系据说有点不太和睦……” 第751章 灵通 第751章 灵通 第二天上午，金成穿上正装、打起领带，登台演示ppt，做了开题报告，总体上还算比较顺利。 评委老师集中做了点评，分别提出一些针对性的意见建议，留待中期推进会前修改完善。 在第三天的专题培训班上，金成与工程咨询院党委办的科长秦益同桌，相识交谈，相互加了微信。 秦益道：“我们田军田院长就是从你们九院调过来的……田院长人挺好的……” 金成道：“对，田院长人确实好……”金成心说如果当初田院长找你们党委书记说定了的话，咱们俩很可能已经是党委办的同事了，怎奈工程总局这一波领导干部的调整涉及面很大，让我一番期望落空了。 秦益道：“听说你们九院收入挺高的，大概一年到手多少个？” 金成道：“集团机关正科的话，二十个出头吧……所属单位正科的话，效益不同，收入差别很大，高的四五十个……” 秦益道：“那确实是挺高的，比我们要高一些……对了，我刚刚得到的消息，最近总局调整了一批领导干部，你们九院集团的院长韩宇调到我们咨询院当院长，主持全面工作，估计过渡一下，下一步是党委书记、董事长……” 金成道：“啊？你消息还挺灵通的，我都不知道呢……” 秦益接着道：“我还听说，我们咨询院党委书记、董事长尚三剑要调到你们九院当党委书记、董事长……” 金成道：“哦，这样说来，我们九院的党委书记、董事长毕二莘也要调到别处去了啊？” 秦益道：“那个毕二、毕二莘，好像是调到工程设计院当党委书记、董事长，最初他就是那家单位的……” 金成道：“对，老毕原来是工程设计院的副院长，到我们九院先是当副院长，主持工作不到一年就当了院长，然后不到一年又赶上党委书记林一言调走，马上又当了党委书记、董事长……真是特么的赶的巧，能力素质不咋地，奈何官运亨通……” 秦益笑道：“这个真是没法说啊，有人就是运气好、赶得巧，或者是因为背景深、关系硬……” 金成想起春节前与安平闲聊时，听安平说道：“我听说啊，现在集团两位老大都在找地方了，准备抛弃九院了……” 当时还不怎么相信，如今事实已经摆在面前，证明安平所讲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金成又想到工程九院在去年那样艰难的情况下，特别是城交院上千名员工人均月薪三千元的境况下，硬是勒紧裤腰带，向工程总局上缴利润三亿元，比前年还高出五千万元，当时就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理解，如今这么一看，瞬间就清晰明朗了：老毕、老韩是用基层干部员工的血汗钱，去换了自己的官帽子啊！ “卧槽你么么的！老毕这个二逼……”金成一方面满心愤懑，一方面又隐隐地觉得工程九院将迎来一波疾风骤雨的涤荡，不禁感叹：“如果早知道老毕你这个二货这么快滚蛋，老子就在集团党委办苟着了，何必到水利院受朱濡这货一驴车拉不完的窝囊鸟气呢……” 第752章 老科长 第752章 老科长 午饭后，金成又与彭林一同到党校院内散步闲聊。 彭林道：“成哥，其实我现在心里有些不踏实，想着要不要换个岗位……你看，我已经在东海局宣传科长位置上整整十一年没有挪窝了，名副其实的老科长了……” 金成叹了口气，道：“看来在咱们这个系统体制内，好人、有能力的人真的是很难往上走啊！这可不恰恰应了刀郎的那首火遍全网甚至全球的《罗刹海市》么……那歌词写的果真够味，‘美丰姿、少倜傥华夏的子弟，只为他人海泛舟搏风打浪，龙游险滩流落恶地，他见这罗刹国里常颠倒，马户爱听那又鸟的曲’……在那罗刹国，真特么颠倒黑白，越是丑陋的越是位居高位，换到咱们这工程局、设计院倒是都有几多相像，勤勉踏实、敬业奉献的往往得不到提拔重用，而那些靠背景、关系、硬通货、溜须拍马的人却是一路绿灯，如同‘坐火箭’一般……” 听金成说着，彭林脸上挂着苦涩的笑，道：“可不是么？这个环境已经被搞得乌烟瘴气了，你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所以说我现在基本上对提拔也不抱什么太大幻想，关键是想也没用啊……” 金成道：“我记得有个单鹏，是八零后吧，年龄应该是和咱俩差不多，年纪轻轻的现在已经是东海局副局长了……当年我还在东海局的时候，单鹏还只是局干部科科长，当时我是副科、你是正科了，那时候你和他应该挺熟吧……我觉得你可以找找他，或许他会顾念当初的同龄之谊，帮你说说话，给你提个副处吧……” 彭林笑了笑，道：“当初虽然是一起玩的，但是关系一般般，没有到特别铁那种，现在人家是局领导了，差距太大了……倒也可以考虑找他聊聊，但是我觉得用处不大，未必能帮忙……” 金成道：“林仔，管他能不能呢，至少去试一试，万一呢……咱们都是太老实了，抹不开面子，不想给人添麻烦，所以咱们就吃亏，咱们提拔不起来，好位置反倒被那些关系户和无能龌龊之辈占了去……” 彭林道：“那好，等我回去抽空去找他聊聊……如果我到基层单位去当个工会主席啥的，我再做考虑……” 金成道：“对！林仔，提副处级的话，我觉得可以考虑，如果不提副处级的话，就在原岗位苟着，千万别学我……我现在可是你的前车之鉴啊……” 彭林道：“多谢成哥提醒！我与你想法一样，毕竟我觉得家庭才是最重要的……” 金成道：“林仔，我记得当年刚毕业时我们东海局有位名叫宋梅的同事，现在好像是海外工程局党委办主任，你认识吗？” 彭林道：“认识啊，不止认识，她和我爸妈都很熟，还有交情呢……” 金成笑道：“恕我冒昧，如果哪天我在水利院待不下去了，我想麻烦你帮递个话，看能不能调到海外工程局啊……” 彭林道：“成哥，这个没问题，需要时给我电话，我帮你递个话……不过，希望你在水利院能顺起来、好起来……” 金成心想，这又多了个希望的肥皂泡，还是把它当做一张“王牌”深深地锁在心底吧，不到万不得已、山穷水尽，决不去看。 第753章 委员 第753章 委员 从工程总局党校回来后，金成又收到工程九院集团纪委关于参加纪检干部培训班的通知。 随着水利院改非领导邓庸退休，水利院党支部的纪检委员、宣传委员空缺出来，需要补选。 年初，水利院党支部召开党员大会，在朱濡的授意下，搞了一场像模像样的支部委员补选，选举金成为纪检委员兼宣传委员。 开始的时候，朱濡的本意是让选举金成为宣传委员，选举李刚为纪检委员。不知道是不懂行，还是有意为之。 李刚道：“朱院长，我听说支部委员人数最好是单数，如果我和金主任分别担任纪检、宣传委员的话，那样咱们支部就是四名委员了……假如表决出现意见不一致的情况，两票对两票，那就不好办了……” 朱濡瞥了李刚一眼，冷笑了一声，道：“哦，你还思考得挺周全，还可能会出现意见不一致的情况？” 李刚听出朱濡的话外之音，赔笑道：“朱院长，一般通常情况下不会的，我只是说假如……” 朱濡“哼”了一声，道：“在咱们水利院压根就没有你说的假如！” 金成本来想说李刚一个经营计划部部长，本身从事经营工作，担任纪检委员的话不太合适，但是心里清楚即使说出来也没有用处：一方面是朱濡根本不会采纳，大概率还会借题发挥，再给自己上一课；另一方面，不知道李刚是不是假意推辞，自己如果说显得自己似乎有私心。于是将那句话咽到肚子里，心想爱谁谁吧。 果然，水利院党支部党员大会选举金成为宣传委员，选举李刚为纪检委员。会后，吴萍负责把选举情况报送到机关党委，得到的答复是：建议宣传委员、纪检委员由一人担任。 听到这个回复，金成心里暗笑，但是又不能表露出来，只是把情况向朱濡作了汇报。 朱濡道：“哦，那就听机关党委的呗！我如果说不行管用么？不要什么事情都问领导，领导又不是全知全能的。” 于是，吴萍将选票做了更改，重新选举金成为宣传委员兼纪检委员。 金成拿着培训通知向朱濡请示，道：“朱院长，集团纪委拟于近期在延安举办一期纪检干部培训班，咱们水利院有一个参训名额，培训费用四千元明确由集团承担……向您请示，咱们院谁参加？” 朱濡道：“哦，培训费由集团承担，还挺大方……那交通费、住宿费谁承担？” 金成笑道：“那肯定是各单位自行负担了，我觉得集团能承担培训费已经不错了……” 朱濡道：“哦，果然是集团下来的干部，说话还都向着集团……水利院都这么困难了，延安那么远，时间还挺长，培训五天，这费用怎么算？你问问，可不可以不参加。” 金成心想老朱你特么的真是够了，什么事情都可以讨价还价？又一想算了，违拗他又是没有好果子吃，便厚着脸皮询问集团纪委的同事是否可以放弃这次培训机会，得到的答复：必须参加。 第754章 纪检 第754章 纪检 金成想起朱濡那“严以律人”的样子，心想要不坐火车去得了，免得坐飞机请他签字时还得看他那张臭脸，后来看了看车次时间不太合适，索性还是决定乘飞机去，心里道：“何必呢？该咋地就咋地，老子就买机票，你不签字再说……” 朱濡倒是没有说什么，签过字后，道：“好好学，珍惜这个学习机会，得对得起这笔钱！” 金成笑了笑，道：“多谢朱院长！珍惜机会，好好学习！” 清明节后上班第一天早晨五点半，金成便起床洗漱后赶往机场，想起秦川也是乘坐同一航班，便给他发了信息：川哥，我一会六点左右打车去机场，顺道来接上你？ 秦川回复：那感情好啊，谢成哥！ 金成便打车先到秦川所在的小区大门口停下，看见秦川正拉着行李箱走过来。 “够早啊，成哥！”秦川一边把行李箱往车子后备箱里放，一边笑道。 “这不是坐飞机嘛！不经常坐，对那个托运、安检流程不熟，所以留足富裕时间啊……”金成笑道。 秦川道：“时间来得及，早上不堵车，不过留出提前量是对的……” 金成笑道：“川哥，你们部门组织这次纪检干部培训班，可是挺会选时间啊，恰逢党纪学习教育刚刚启动，很有意义嘛……” 秦川笑道：“时间是领导们定的，不过这种事也可能是凑巧了，没啥神秘的……” 金成道：“川哥，听说单位两个老大要调走了，你有啥内幕消息吗？” 秦川道：“嗨！内幕消息没有，不过像这种消息传得飞快，真是不胫而走……他们二位是‘手牵手一起走’了，话说这种党政正职同时调离的情况可是不多见啊，看来是总局领导对咱们九院领导班子有看法，他们两人间的矛盾已经引起了总局高层的注意，很有可能下一步还会出现新的调整啊……” 金成道：“哦，我记得党委中心组学习会议上，韩宇曾多次说他与毕二莘之间沟通顺畅、无话不谈，没想到原来竟然是放出的烟幕弹啊……” 秦川道：“嗨！他们那号人，到了那个位置上，说话有多少可信度呢……所谓说话听音，他们说的话，咱们还得注意听‘弦外之音’啊……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半公开，已经快到不可调和的地步了……剧透一下，不光是他们两个人调走，孟书记据说也要调走，好像是平调到七院去当纪委书记……” 金成道：“这么看来，逻辑就通顺了，先是洪国钧调离，然后是这一波的大调整，包括孟飞荫的调离……从工程设计院院来的老洪、老毕、老孟在咱们九院一通瞎折腾，搞得乌烟瘴气，如今先后滚蛋了，尘归尘、土归土，剩下咱们连‘年轻干部库’都没入的两位老科长在风中凌乱，真特么的……” 秦川叹了口气，道：“嗨，特么的！” 两人来到候机厅，见前面已经有十多名同事，都是乘坐同一趟航班。秦川道：“嗬！咱们这差不多包机了，我说我买票晚两天，票价比你的高大几百……” 第755章 圣地 第755章 圣地 飞机起飞，掠过华北平原，俯瞰黄土高坡，在初春四月降落在南泥湾机场。 早有安排好的大巴车在机场迎接，负责地接的老师引导金成等人上车，道：“欢迎各位学员来到圣地延安……” 大巴车驶过一段曲折蜿蜒的山路，穿过延安城的街道，最后在干部学院校门内的停车场停下。 据介绍，这个校园只是干部学院多个园区之一，位处新城区。 秦川道：“成哥，你以前来过延安吗？这里看着还真不错哦！” 金成道：“我是第一次来啊，以前听过很多，今天才真正身临其境，比想象中的好很多……你以前来过吗？” 秦川道：“我这也是第一次来，‘大姑娘坐轿头一回’啊…… 金成笑道：“我以前没来过也就是了，你一个‘老陕’怎么也没有来过啊……” 秦川笑道：“说‘老陕’不跟你抬杠，名副其实、货真价实的‘老陕’，不过，我老家是陕南，这里是陕北，中间夹着个黄土高原，隔着十万八千里，没来过正常……” 金成道：“我虽然没有来过延安，倒是来过陕北，那是十多年前，跟着领导从长安坐小飞机到这附近的大榆市，当时的印象与这里比起来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啊……延安这个城市确实比我想象中还好很多……” 秦川道：“这座小城确实不错，街道上看上去整洁干净，行人车辆也不拥挤，当真有点‘塞北好江南’的味道……” 金成道：“川哥所言甚是，刚才穿过城区的时候，发现街道上车辆行驶都比较遵守交通规则，秩序井然，与别处有一种明显的不同，大概可以称之为‘延安遗风’，这么看来，当地人在内心里对‘圣地延安’是有一种深深的认同感、自豪感……” 秦川笑道：“那可不嘛？本来我们‘老陕’都是实在人，山窝窝里吃小米米长大的‘老陕’更是淳朴……” “金主任、秦主管，你们先去前面大堂办入住吧，我都办完了……”平西分院的副院长宋凯推着行李箱走过来道。 “就是就是，先办入住……”秦川说着便拉着行李箱去一楼大堂办理入住手续。 金成道：“宋院长，前段时间听说您到平西分院当副院长，真心为您高兴啊……” 宋凯谦虚地笑了笑，道：“嗨！什么副院长不副院长的，其实也还是个干活的……对了，金成兄弟，你先去办理入住吧，一会咱们一起吃饭，然后溜溜弯、聊聊天……” 金成道：“好的宋院长，一会见……” 金成到一楼大堂办理了入住手续，然后在房间里休息片刻，接到宋凯打来的电话，便下楼到自助餐厅吃晚饭。 晚饭后，金成与宋凯一起在学院外面的街道边散步闲聊。 宋凯道：“金成兄弟，我觉着你还是去找一找龙书记，毕竟你在九院这么多年了，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没提起来真是不应该啊……哥们给你说句实在话，我算是看清楚了，在九院要想起来，要么有背景、要么有关系、要么有资源，要么就真金白银……” 金成道：“多谢宋哥信任，给兄弟说这实在话……其实有些事我也明白，只是实在做不到啊，有些做法与多年来所接受的教育背道而驰，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啊……” 第756章 延安 第756章 延安 学员们的培训课程安排得满满当当，上午在学院教室里开展理论学习，聆听党校教师的授课，午饭后稍事休息，则乘坐大巴车前往红色教育景点进行实地践学。 实地践学活动的第一站是延安革命纪念馆。学员们乘坐大巴车来到延安革命纪念馆前，穿过广场一侧，来到广场的南边列队合影留念。虽然还是四月初的天气，但中午时分的阳光十分强烈，照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现场负责为大家照相的小伙子很敬业，从指挥学员列队到按下快门，展现的那种敬业精神和热情，令大家印象深刻。 合影完毕，学员们陆续走进延安革命纪念馆，逐个展厅进行参观，聆听讲解。 从延安革命纪念馆出来，学员们再次乘坐大巴车，前往杨家岭革命旧址。 在杨家岭革命旧址，金成走在队伍中，先后参观了中共七大会址、毛主席旧居、朱德旧居等，触摸一把黄土，眺望黄土坡上的天空，遥想当年老一辈革命家和延安人民的艰辛奋斗与拼搏战斗的情景，昔日只能在课本中看到的历史图片，今天真正地走进了那图片中。 金成将小马扎放在窑洞前的空地上，与学员们一同聆听现场讲解，感慨数十年间的变幻如同沧海桑田，日月换新天，念及自己在工程九院经受的这一番曲折坎坷，与当年历史上那艰苦卓绝的斗争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斗争，无论是针锋相对的斗争，还是暂时隐忍的抗争，都有意义。 金成心想，自己是真学真信的一名好学生，假如投身于历史的波涛中，是要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为国家为人民而战斗，属于不怕牺牲勇敢冲锋的那种，而不是那种心存私念、蝇营狗苟之辈。如今是和平年代，自己这种认真乃至较真的态度，在工程九院这种风气已然被带坏的环境中，吃亏碰壁是难免的，至于说要斗争的话，手无寸铁跟谁斗争，只能是忍辱负重罢了，或者换句话说，要么忍、要么滚，又能如何？ 从杨家岭革命旧址出来，学员们再次乘坐大巴车到某个饭馆吃晚饭。饭菜自然少不了陕北当地一些特色，比如子长煎饼、钱钱饭、油泼老豆腐、黄河鲤鱼等等，还有小米捞饭，主打一个淳朴清香，让人想起“小米加步枪，战胜飞机大炮”的鲜明对比。 晚饭后，学员们又乘坐大巴车来到枣园的一处大剧院，在那里观看了一场大型情景剧，又叫“红秀”：《延安延安》。情景剧声光电的运用效果相当不错，给观众以强烈的震撼。 金成被深深地感动到，再次感触当年毛主席在陕北带领人民群众艰苦斗争而铸就的苦难辉煌，同时也明白，有些人深受震撼，相当于受到了一次思想洗礼，而对于有些人来说，这不过是看了一场剧目而已，不会影响其义利取舍。 当晚回到学院的酒店房间已经九点多了。金成发现房间里的暖气没有暖风，在这初春四月天，夜幕降临后温度还是有些偏低，便赶快钻进被窝休息。 第757章 践学 第757章 践学 第二天下午的行程安排先是宝塔山，然后是抗大纪念馆。 金成与学员们一同来到宝塔山脚下，沿着蜿蜒的山路走上去，登上山顶，在宝塔前三三两两地合影留念。 站在宝塔前，凭栏远望，在两道山梁之间的那三岔河口，便是延河。这个季节，延河里的水还不丰满，与想象中差距很大。 “滚滚延河水，巍巍宝塔山，全国人民都仰望着你啊，革命圣地延安……”秦川念诵道。 宋凯在一旁听了，笑道：“秦主管好雅兴！这就是俗话说的‘看景不如听景’，你看，这延河水用‘滚滚’两个字可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秦川笑道：“嗨！这是革命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的说法，你们不懂的……” 金成笑道：“川哥你莫要装，宋院长说得也没错，至少目前是这回事嘛……或许，过段时间，到了汛期，就可以用‘滚滚’那两个字来形容了，我觉得还是挺恰当的嘛……” 宋凯笑道：“金主任说得有道理！好比是‘瞎子摸象’，咱们俩说的都没错……” 金成道：“虽然如此，我觉得川哥说的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还是挺应景的，既然到了革命圣地延安，就应该点燃那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的火花嘛……” 秦川笑道：“来，咱们在这延河岸边、宝塔山上合个影吧，打卡致敬啊……” 众人爬上黄土坡，在一段土墙前停下来，在窑洞前驻足，聆听现场讲解。举目张望，四围是算不得高大的山头，山上长着稀疏的草木。草木已然被春风唤醒，枝头绿意盎然。 第三天下午的行程是南泥湾，参观南泥湾大生产纪念馆。 学员们先是乘坐大巴车到达一处停车场，然后分乘三辆观光车，沿着山谷间修建的水泥路，深入到南泥湾的深处。 参观南泥湾大生产纪念馆后，学员们最后行经一个巨大的党徽雕塑，在那里列队合影留念，重温了入党誓词。 当晚回到学院教室，还安排了一堂“激情教学”，学唱《东方红》《山丹丹花开红艳艳》《信天游》等陕北革命歌曲。 课后，尚可找到金成，道：“金主任，明天上午结业式需要安排几名学员代表发言，我和户书记也商量过了，想让你也上台发个言……” 金成道：“尚主任，多谢您和户书记的美意……我已经是老同志了，发言就算了吧，还是找年轻的同志吧……” 尚可拽了拽金成的袖子，脸上是故作严肃的表情，笑道：“成哥，你别退缩啊，不就是发个言么……我不是和你商量，这是代表组织正式通知你啊……” 金成不好再作推脱，只得答应，索性回到教室里座位上，拿出笔和本，写道：“总体上来说，可以用四个“非常”来概括我的体会感想：一是此次学习培训的机会非常难得；二是此次延安之行的经历非常难忘；三是此次学习教育的感受非常深刻；四是汲取到的精神营养非常丰富……” 第758章 面子 第758章 面子 金成刚回到酒店房间，接到宋凯打来的电话，道：“金主任，休息了吗？培训明天就结束了，要不到楼下溜达一圈聊聊天？” “好的，宋院长，我这就下楼……”金成说着便下楼，见宋凯已在酒店一楼大厅等候。 两个人沿着学院校园内的道路边走边聊。 “金主任，咱们还接着上次那个话题说吧……其实，我是觉着你人实在，所以呢把你当成好兄弟，给你提个醒，也是希望你能够更进一步……”宋凯点燃了一支烟，用力抽了一口，烟头在黑暗中透出火红的光点。 金成道：“感谢老宋哥！你能和兄弟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我很感激，也很感动……怎么说呢，有机会我再去找找龙书记，向他表达一下个人的想法，不过从目前的情况看，恐怕还是没有什么用……” 宋凯道：“目前的形势确实是，最近院里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估计一时半会的，干部调整都已经冻结了，毕竟集团两位老大都调走了，新调过来一位老大，这个接下来肯定是新老大重新洗牌啊……” 金成道：“宋哥，这么看来，您前段时间提拔起来还是挺巧的啊……” 宋凯猛抽了一口烟，道：“那可不？这么看还真是挺巧，哥们我相当于赶上了末班车，不然如果放到现在的话，也是‘凉凉’了，龙书记说话也不好使了……” 金成道：“我听说，之前老毕和老韩两人不对付，老龙借此机会分管干部工作，上下其手，可是没少安排人啊……” 宋凯道：“确实是这么回事，也包括我，说实话，我得承龙书记的情，如果没有龙书记，我也够呛……其实，我还想调回到津城去，只不过目前来看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金成道：“哦，宋哥你在平西院当副院长不是挺好的吗？怎么还想着回津城呢……” 宋凯笑道：“兄弟，能回津城不是更好嘛！到津城某个分院当个副院长，不比在外面抛家舍业的强么……” 金成明白过来，笑道：“那倒是啊……看来你还得找找领导，争取有机会调动调动……” 宋凯道：“其实之前找过了，暂时没有合适的位置……老毕临走的时候，我给他打电话，他在电话中跟我说，不好意思，没有给我安排好……” 金成有些吃惊，道：“哦，宋哥，可以啊，那个老毕挺给你面子啊……” 宋凯笑了笑，道：“嗨！哪里是给我面子啊，我哪里有那么大的面子啊……是我三舅的面子，我三舅是工程七院的院长，他给打了个招呼……” 金成笑道：“原来是这样啊！那个老毕，原来看似一本正经的样子，其实也是讲关系讲人情的嘛……” 宋凯笑道：“可不嘛！说情打招呼的，我见的太多了……那个老毕，这两年上台后，可没少安排人啊……林一言在位的时候，把处级干部位置安排得差不多了，增量不多了，又加上老韩也比较强势，所以两人的矛盾由此更激烈了……” 金成道：“说到底，他们的矛盾都是利益冲突啊……” 第759章 重演 金成等人从延安参加纪检干部培训回到工程九院集团，发现集团“一把手”已经易主，党委书记、董事长尚三剑已在干部大会上官宣履新。 对于这位从工程咨询院调过来的集团主要领导，金成在内心里没有缘由地存了几分期待，莫名地觉得尚三剑应该会比那个不公正的傻逼毕二莘强很多，同时也希望能比林一言强，最关键的是希望能够发现自己这个业务能力过硬的基层干部，给予应有的提拔重用。 这样想的时候，金成的内心里多了一分期待，在水利院的日子似乎也不那么难捱了。 很快，工程总局启动对工程九院的新一轮巡视。巡视组进驻工程九院，从四月到六月，开展为期两个月的巡视。 巡视期间，工程九院各项工作平稳进行，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尚三剑也很低调，似乎出差的时候较多，在工程九院机关待的时间较少，而且有一点与之前的毕二莘、韩宇不同，就是没有马上进行一轮作秀式的调研。 金成记忆犹新，两年前毕二莘无视林一言的调研成果，亲自带队到所属各单位进行了一轮调研，后来韩宇也无视毕二莘的调研成果，在上任后又马不停蹄地进行了一轮调研。 “调你么的研！都特么在作秀，把调研当成了手段，而不顾基层的疲于应对……”对于这种作秀式调研，大家心知肚明，但是又只能听之任之，毕竟领导要调研，似乎不需要什么理由，这本身就是理由，有谁敢站出来指出这是“皇帝的新衣”呢？ 两个月间，工程九院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暗流涌动。 就像当初林一言调离后，毕二莘主责配合工程总局对其进行离任审计，曾多次在公开场合义正词严地要求相关人员积极配合，查深查实，把深层次问题查出来、暴露出来，以利于企业长远发展。 如今在毕二莘、韩宇双双调离工程九院后，尚三剑也在公开场合义正词严地表态，支持工程总局巡视组严查深查，把制约工程九院发展的深层次问题暴露出来。 此情此景，仿若历史重演，让金成觉得与历史上三国时期的一幕太特么相像了：曹氏欺压汉室末代君主，仅仅数十年后，司马氏又以同样的方式欺压曹氏末代君主，真是因果报应啊！ 说到底，这都是因为林一言、毕二莘等人都是心存一己之私，目光短浅，见利忘义，利用审计、巡视手段打击异己，岂不知自己也会有将来那一天。 这么相比其实并不严谨，林一言、毕二莘之流虫豸一样的小人物，吃相难看得不行，怎么能放到历史上去比论呢？ 那些被林一言、毕二莘、韩宇提起来的干部，一个个地夹起了尾巴，开始低调做人，暗自祈祷工程总局巡视激起的灰尘不要落在自己的头上。 有一些细节性的变化在发生，举一个微不足道的例子，在对外宣传方面，“工程九院”又变为了“工程九院集团”，毕二莘主导的“年轻干部库”工作悄无声息，曾经韩宇主导的企业文化溯源工作也不了了之。 第760章 品牌 工程九院集团党委下发通知，要求所属各单位报送党建品牌及工作法。 金成知道整个工程九院集团党建工作其实处于低水平，基本上处于疲于应对、机械落实的状态，如今一纸文件，便让各单位总结经验做法、报送党建品牌及“工作法”，实在是拍脑门做决策的做派，倒也符合工程九院集团党委的一贯做法。 金成想既然上级的通知要求下来了，又不能不落实，便根据通知要求，结合水利院的实际，进行总结、提炼、编造、“拔高”，拟写出一篇“工程九院集团水利院党建工作品牌及党建工作法”，开头写道：“近年来，在上级党组织的正确领导下，水利院党支部坚持党建引领，落实党建工作责任制，夯实基层党建基础，创新党建工作载体，探索创建了‘水利先锋’党建工作品牌。” 接着对“水利先锋”党建工作品牌的内涵进行了阐释：传承工程总局先锋精神，担当工程九院集团赋予的发展定位和使命，以高质量党建引领保障高质量发展，点燃红色引擎、推进绿色发展，敢为人先、勇闯新路，争做工程九院集团在环保水利“第二曲线”新兴市场的“水利先锋”。 金成还请安平配合，设计制作了一枚圆形的“水利先锋”党建工作品牌标识logo，以党徽的金黄色、寓意党旗的红色、寓意山的绿色、寓意水的蓝色为主色调；图案中c位元素是幻化的艺术体字母“s”“l”，一方面寓意水利院的“水”“利”首字母简称，一方面寓意“山水林田湖草沙”的“山”“水”首字母简称，同时辅以“党建引领，水利先锋”等文字元素。 金成接着写道：“为打造‘水利先锋’党建工作品牌，水利院党支部以‘四讲四先’为抓手，推动实施‘四大工程’，持续推进党建工作走深走实走细。 “一是‘讲政治，学字当先’工程：坚持以政治建设为统领，提高政治站位，从‘学’字上着眼、入手、发力，加强政治理论学习，强化思想理论武装，打牢夯实思想基础。 “二是‘讲党性，敢为人先’工程：坚持以科学理论为指南，改造主观世界，加强党性锻炼，始终保持共产党人的政治本色，充分发挥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 “三是‘讲责任，水利优先’工程：坚持把集团赋予的发展定位、使命、责任，放在心上、扛在肩上、抓在手上，坚持水利优先，点燃红色引擎，推动绿色发展。 “四是‘讲担当，志在领先’工程：坚持把集团的发展大局摆在至关重要位置，勇于担当、积极作为、矢志领先，为集团公司在环保水利“第二曲线”新兴市场‘跑出新里程’贡献‘水利力量’。” 写这些材料，对金成来讲，算是“小菜一碟”。写好后，金成便打印出一份，拿着向朱濡汇报。 朱濡接过材料，前前后后地看过，道：“写得还不错，挺能编的嘛，‘四讲四先’工程，我都不知道……” 金成笑了笑，道：“朱院长，这不是‘拔高’的需要嘛！‘现场直编’，也算是通行做法了……” 朱濡自然是免不了提出一些修改意见，让金成、安平又来来回回地改了数遍。 定稿后，材料报给集团党委办韩可，得到的反馈意见是勘测院已经提出“勘测先锋”党建工作品牌，建议换个说法，以免两者雷同。 听金成如实汇报后，朱濡道：“很简单！他们叫‘勘测先锋’，我们就叫‘水利先行’，‘先行’岂不是比‘先锋’更好？！” 不久后，工程九院集团党委结集编印一本党建工作成果手册，水利院“水利先行”党建工作品牌作为优秀成果之一排在成果手册前面部分。 第761章 党委汇报 工程总局党委巡视组对工程九院集团巡视工作开展得如火如荼，经常让机关各部门、所属各单位提供相关材料。 金成时常看到工程九院集团党委巡察办主任朱兵站在集团办公楼前迎送巡视组的工作人员，配合开展巡视工作。 据说这次巡视工作特别严厉，与以往历次巡视比起来，算是动了真格的。比如，四月份召开巡视进驻动员会的时候，因为桌牌摆放顺序不准确，就是把工程九院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尚三剑的桌牌摆在了巡视组组长、副组长桌牌中间，被巡视组提出来，上纲上线说是配合巡视工作不严肃；比如，工程九院集团纪委提供某项材料时，因时间仓促稍有迟延，被巡视组批评…… 工程九院集团党委办、行政办的那帮“笔杆子们”写的“工程九院集团党委工作汇报”，已经被巡视组打回来两次，还要再修改，指出问题剖析还不够深刻、全面。 这天上午，金成听到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一看是龙为打来的，心想有段时间没联系了，老龙这忽然打电话过来是什么事呢？接起电话，听龙为道：“小金，你有空上楼一趟？” 金成便拿起笔和本来到龙为办公室，道：“龙书记，您找我……” 龙为道：“小金，你坐下说……是这样，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金成道：“龙书记，什么事？您直管吩咐……” 龙为道：“巡视组让提供咱们九院党委工作汇报，他们办公室的写了两稿，巡视组看了都不满意，都给打回来了，还批评说咱们认识不深、重视不够，让三天内必须拿出一版足够深刻的回报……你写材料比较擅长，所以呢，我想把你给请来，帮着他们润色润色，主要是第三部分的问题剖析的内容，再写得要深刻一些，把问题写得严重一些……” 金成略有疑惑地道：“龙书记，把问题写得严重一些？这个‘度’该怎样把握，有没有一个指导意见呢……” 龙为道：“不用有疑虑，尽量往严重里写，怎么严厉都不为过，一方面这毕竟是过去发生的问题，再严重与新领导无关，甚至把过去的问题充分暴露出来，才更有利于新领导大刀阔斧地开展工作；另一方面，这也是巡视组要求，写得不深入不深刻的话，还是过不去，还可能被打回来……再一再二不再三，再打回来就不好看了……” 金成心想老龙你果然是“无利不起早”，这干活的时候又想起来我了，而且是让写问题还特么要往深刻严重了写，按说不应该再帮你的，但是小爷我度量大，你可以对不起我，我偏偏就对得起你而且是绰绰有余，看你知不知道脸红，便答应道：“好的，龙书记，我一定尽力……” 金成回到办公室，从办公平台上把龙为发过来的“工程九院集团党委工作汇报”下载下来，当即开始加班加点修改，准备第二天提交给他，以免耽误时间。 第762章 众筹 金成将那“工程九院集团党委工作汇报”前后看了一遍，发现一些明显的低级错误，比如一些不应该的错别字，甚至小标题顺序竟然写成了“1、2、3、3、5”，心想这就是九院集团干部选用风气坏了导致的恶果，集团党委办、行政办的那些个葱姜蒜凭着背景关系占住岗位，到了关键时候掉链子也算是正常现象，难怪材料一次次被巡视组打回来重写。 金成心想，既然这个活接下来了，那就认真做好，至于说把问题写得多么深刻、多么严重，就以自己的认识与判断去写，而且龙为已经说了，尽量往严重里写，那就不必顾虑什么，写就是了。 在汇报的第三部分“落实新时代党的组织路线情况工作方面”，金成对原有的材料进行修改，写道：“领导班子自身建设亟需加强，存在沟通不畅、内耗问题。领导班子的整体功能不强，团结能力、凝聚力、战斗力弱化。 “九院集团党委贯彻落实新时代党的组织路线的理论武装与顶层设计能力不强，把党的创新理论转化为推动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的实践力量不足，政治建设和能力建设与上级党组织要求存在一定差距。 “九院集团领导班子加强自身建设不够有力，对党的理论的学思践悟能力不足，敢于斗争、善于斗争的本领不强，缺乏自我革命勇气。 “主要表现为：领导班子的整体功能发挥不充分。一段时间内，时任主要领导之间缺少真诚有效的沟通，面对隔阂与矛盾，缺少顾全大局的端正态度和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法，没有发挥表率带头作用，特别是在涉及企业改革发展决策的过程中，站位不高、格局不大，各行其是、争权夺利，相互掣肘、产生内耗，导致领导班子难以形成合力，对企业发展造成了不利影响，损害了整个党委班子集体在干部员工中的形象和口碑。” 金成还从材料中自我剖析的问题中发现一些端倪，比如“三重一大”决策效率低下，设置沪上分公司议案一拖再拖，至今未有结果；比如工程九院集团总部新基地办公大楼建设进度滞后，至今未系统研究解决方案……由此可见，毕二莘与韩宇的明争暗斗已经对工程九院集团发展造成极其不利的影响。 此外，问题中还提及工程九院集团下属工经院院长张栋在院长岗位上长时间任职，已经超过六年未进行调整。金成由此推断，这次巡视结束后，大概率要在问题整改过程中对张栋进行调整，那么也很有可能对朱濡进行调整，因为朱濡也在水利院院长岗位上超过了六年，所不同的仅仅是水利院此前叫机务院，换了个马甲而已。 金成当晚加班修改材料，第二天上午快下班的时候，便把修改好的材料发给了龙为。 午饭时，金成在员工餐厅见到李雪，彼此打过招呼。 李雪笑着向金成低声道：“金同学，是不是你担当重任，又写大材料了啊……” 金成见李雪已经知道自己帮忙修改集团党委汇报的事，笑了笑，道：“我也只是学习学习……” 李雪压低声音，笑道：“你离开集团以后，他们写材料都是‘众筹’，每个人写一部分，然后汇总起来，由副主任把关修订……” 金成笑了笑没说话，心想写材料竟然可以“众筹”，这简直太特么离谱了。 第763章 申报 时间很快来到六月份。金成从工程九院集团党委办调到水利院工作届满一年，虽然时不时地受朱濡挑刺拿捏，难得开心，倒也慢慢地适应了，不断自我调适心情。 工程九院集团人力部季梅转发过来一个海城区的文件，随即打电话给金成，道：“金主任，刚给你发了一份文件，是关于申请参评海城区领军人才的，要求是集团一年内引进的人才可以参评，我看了看整个集团近一年引进的人才中，还数你们水利院的李良了，虽然也不是完全符合条件，还是建议你们参与申报一下，重在参与嘛……” 金成道：“季姐，我刚才也看了一下那份文件，确实如您所说，李良不太符合条件，我向我们领导请示一下吧……” 季梅道：“好的，建议你们能推荐参评还是推荐一下……毕竟如果能评上的话，能批下来四十万元科研经费呢……” 金成对照那个文件的参评条件以及李良的履历，感觉到不太相符，但是既然季梅这么坚持，想来也是想让水利院多支持一下她的工作，而且如果万一能够评审通过，对李良也是好事一桩，便向朱濡请示。 朱濡听金成汇报后，倒是颇为爽快地答应了，同意推荐，末了道：“那四十万科研经费即使批下来，也不应该全是他李良一个人的，而应该是咱们水利院的……” 金成笑了笑，道：“不管怎么说，李良如果能参评通过，确实是件大好事，听季梅说话那意思，还是很有些希望……如果能够批下来，也说明李良总运气好啊，这算是‘破格’，而且因为有‘一年内’的时限要求，整个集团没有竞争者，这就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金成打电话给季梅，道：“季姐，我们朱院长同意了，您就推荐我们李良总参评吧……” 季梅道：“金主任，因为这次咱们集团只有李良总参评，您就辛苦一下，直接与港城区科技局联系，按照要求提参评材料就行了……” 金成一听，心想这季梅倒是挺会，本来是她的本职工作，这么一推二六五，直接让自己来负责，她倒是落得个清净，但毕竟季梅是上级部门，又不好拒绝，便应承了下来。 金成与港城区科技局的工作人员取得联系，明确了参评材料要求，又与李良沟通，填写相关的申报表格，整理相关的佐证材料。 李良做事颇为认真，本来佐证材料只需要提供关键页就可以了，但是他觉得既然做就把资料做扎实，建议整本打印装订出来。 金成便如他所说，根据科技局“一式三份”的要求，将他的参评材料整本打印装订出来，整整装满了一个文件箱。 金成将那满满一箱参评材料用小拉车从文印中心拉到办公室，请来李良现场验看。 验看无误后，金成又与科技局工作人员联系，准备当天下午把申报参评材料送过去，算是又了一件事。 第764章 拍桌子 有时候，一件事的发生，说是偶然，也可能是必然，只不过是或早或晚，再或者说发生的方式会有所不同而已。 在水利院，这种要发生的事，其中之一就是金成与朱濡冲突的爆发。 金成到水利院一年来，始终在朱濡隔三差五、三天两头的打压磋磨之下，“不得开心颜”，虽然自我调适，还是难免日积月累心里攒了一肚子的怨怼之气，只不过是强自隐忍。 这天上午，金成向朱濡汇报完工作，脑海闪过一个念头，多问了一句：“朱院长，我准备把李良总申报参评领军人才的材料送到科技局去，申报表您已经审过了，其他那些佐证材料请问您还看一下吗？” 朱濡瞥了金成一眼，没有说话。 金成以为朱濡意思是看一下，尴尬地笑了笑，道：“我去把材料拉过来，给您再审阅一下……” 说着，金成便回到办公室将那箱材料用小拉车拉到朱濡的办公室，道：“朱院长，这是李良总的申报参评材料，请您有空审一下，我准备下午给区科技局送过去……” 朱濡抬起眼皮盯着金成，似笑非笑地道：“我刚才说要看了么？” 金成看朱濡的状态有点不对，笑了笑，道：“哦，是我刚才没领会您的意图……”说着，便拉着小拉车准备往外走。 朱濡又道：“你这就拉走了？我说我不看了么？” 金成心里的小火苗就近乎要点燃，又一想还是忍着点，尴尬地笑了笑，道：“那请您审阅吧……” 朱濡道：“不审了！你把资料拉走，一会拿着本过来……” 金成便拉着小拉车，把申报评审材料放到办公室，拿着笔和本来到朱濡的办公室，笑道：“朱院长，您请指示……” 朱濡道：“指示？不敢！你坐下，我给你立立规矩……” 金成听朱濡说要给自己“立规矩”，心里顿觉相当不爽，心想老子已经是四十出头的人了，参加工作这么多年来一直勤勉踏实、业务能力出众，到你这里处处受你打压、试图pua，一忍再忍，你竟然蹬鼻子上脸，借题发挥，说要给老子“立规矩”，老朱你特么有病吧，老子用得着你给“立规矩”，你也配给我“立规矩”？！ “是可忍，孰不可忍！”念及此，金成在朱濡的办公桌对面缓缓地坐下来，将笔记本打开，脸上掠过一丝冷笑，道：“朱院长，您要给我‘立规矩’是吗？您立吧，我记着……” 朱濡看金成的表情、语气不对头，笑了笑，道：“如果你是这种态度，我就不说了！” 金成道：“您爱说不说！说不说是您的事，听不听是我的事……” 朱濡听金成这么说，似乎觉得刺耳，腾地站起身来，又像上次那样端起茶杯来回地踱步，把茶杯盖扣在茶杯上噌噌作响，道：“你看这是什么态度？有这么跟领导说话的么？” 金成道：“您看您是什么态度？这么跟部属说话难道是应该的么？” 朱濡闻言用力地一拍桌子，发怒道：“你是什么东西？！” 金成见朱濡如此无礼，心想不能再忍，也腾地站起身来，一拍桌子，大声道：“你又是什么东西？！” 第765章 掰扯 朱濡八成是没想到，金成与李刚不同，竟然敢跟他拍桌子。 金成本来想着能忍则忍，毕竟自己来水利院之前，龙为已经给自己打了“预防针”，意思是不要惹事，不然他不会为自己撑腰。 金成心里头明白，其实龙为并没有把自己当成自己人，如果有人欺负自己，最好也是能忍则忍，不然的话，龙为也不会站在自己这边说话。 但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金成认为不能再忍，特么哪怕是不在水利院待了，乃至不在工程九院集团待了，也决不能怂，所谓“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如果朱濡敢先动手的话，那么今天就可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把一年来积攒的怨气全都发泄出来，把朱濡这货往死里揍。 关键时刻，朱濡还是冷静了，走出办公室门口，到隔壁办公室把何功、李良、李刚都叫了过来。 何功、李良、李刚走进朱濡的办公室，一看气氛不对，加上刚才听到声响，都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是都站着不敢作声。 朱濡道：“你们几个都做个见证，金大主任顶撞领导，刚才竟然跟我拍桌子……” 金成不客气地道：“朱院长，拍桌子也是你先拍的，你是领导没错，但是你不是神，你错了我照样不听……” 朱濡道：“那你讲一讲，为什么顶撞领导？” 金成道：“那我就说一说，我问你要不要审一下李良总的参评材料，你为什么不明示？我给你看也不是，不给你看也不是，你这不是故意刁难人么？简简单单一件事，到了你这里就变得贼特么费劲，有意思么你？！” 朱濡道：“你们看看，我说一句，他能说三句……李刚，你把手机录音打开，我和他好好掰扯掰扯……” 李刚看了看朱濡，又看了看金成，很为难似的道：“朱院长，我看一会金主任认个错就得了，别录了吧……” 朱濡厉声道：“不行！录，现在就给我录！”说着眼睛像刀子一般刺向李刚。 李刚吓得一哆嗦，赶忙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放到办公桌上。 金成简直被气笑了，心想老朱你特么怎么这么变态啊，还搞录像留证据这一套，太搞笑了。 朱濡道：“好，我先说吧。刚才是我做的不对，不应该向金成主任发脾气，希望得到金主任的原谅……” 金成没想到朱濡竟然这样当众向自己道歉，心想老朱你特么这是在玩什么鬼把戏，道：“朱院长，您这么道歉的话，我不接受……话说回来，一个巴掌拍不响，您有不对的地方，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今后各自注意就是了……” 两人又你来我往地掰扯了半天，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来，最终在何功、李良、李刚的劝说下，各自暂时熄了火气。 金成回到办公室，已经做好离开水利院乃至离开工程九院集团的准备，心想没什么大不了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老子到哪里都能有口饭吃！ 第766章 劝说 李刚叫金成到隔壁的会议室，先哧哧地笑了一阵，道：“成哥，你可真够可以啊！说实话，刚才你跟老朱拍桌子，哥们太佩服你了，我可没那个胆子……但是话说回来，你还得找老朱道个歉，毕竟你还得在水利院干下去，你不像我，我可以躲他几天，你不行啊，你是综合办主任，天天各种事，你还能不理他？” 金成叹了口气，道：“刚哥，你也知道，哥们也是能忍则忍，已经忍他老朱很久了……今天特么的实在太过分了，哥们左不是、右不是、中间也不是，他这不是成心挑刺找茬，故意欺负人嘛！特么的还说什么要给我‘立规矩’，老子都这么大的人了，还用得着你老朱这个傻叉给我‘立规矩’？草特么的，这次坚决不向他道歉……” 李刚劝说金成半天，见他还是坚持不向朱濡道歉，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道：“成哥，你再想想吧，老朱这人啥样你也知道，你向他道个歉、服个软，说不定慢慢地就过去了，如果你不道歉啊，我跟你说，以我对他的了解，这事绝对是过不去，一年半载都过不去，他必须得占上风、还回来……” 金成冷笑了一声，道：“那就随他，爱特么咋地咋地，我就不信了……” 当天下午下班，朱濡早早地离开了办公室。 何功见朱濡离开办公室，叫金成到他办公室聊天，道：“金主任，今天你可把老朱给得罪了啊……” 金成道：“得罪就得罪了，事已至此，也只能随它去了。多谢何院长您的关心……” 何功道：“嗨！怎么说呢，其实今天这件事，私下里说，其实我挺佩服你的，我说的是真心话……你做了我们水利院每个中层干部，比如李刚、王晋、石青，也包括我，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啊……” 金成道：“怎么说呢，何院长，多谢您能理解！其实，谁特么没事愿意跟领导起冲突啊，这不就像古时候人们说的‘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嘛……他老朱实在是太过分了，如果我做的不对，你可以批评，我愿意接受、改正，关键是一件事他不置可否，特么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 何功笑了笑，道：“老朱就是这样，就是让咱们去猜，而且咱们不可能猜对……我们几个其实都已经摸透了，如果一件事有a、b两个选项，你心里选a的话，当老朱问你的时候，你就说选b，那样的话，老朱就会说选a，如果你说选a的话，那么对不起，老朱一定会说选b……” 金成叹了口气，道：“这样搞内耗，又是何必呢？” 何功也叹了口气，道：“这就是老朱所谓的‘领导艺术’吧，只有这样玩套路，他才好拿捏咱们啊……” 金成道：“狗屁‘领导艺术’，只有让下属打心眼里佩服才行，从古至今，哪里曾有过被压服的？压服也只是一时的表象，总有一天会反弹……古时候那些暴虐的当政者，杀人如麻，都一样无法震慑住人心，何况现在呢？” 第767章 诉说 何功道：“的确是这样，作为企业管理者，你必须得让手下员工心服口服才行……你看我，我有时候也骂人，王晋、李刚我都骂过，但是就事论事，不是鸡蛋里挑骨头……” 金成道：“是啊，眼见着现在企业的形势不好，不想着怎么样去把工作干好，却在这里搞权术、玩套路，搞pua，真是不应该啊……” 何功道：“金主任，你说的太对了……眼下咱们水利院最大的诉求是什么？是活下去啊！咱们水利院现在靠借款发工资，每个月的工资一降再降，绩效都降了一半多，去年还勉强能维持到前年的水平，今年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真是前景堪忧，降的绩效到年底能不能补回来不好说啊……” 金成道：“谁不希望单位好呢？大家既然都在水利院，就都是同一艘船上的，都希望这艘船能顺风顺水……” 何功道：“对啊！现在这个就业形势，大环境也不好，假如说水利院垮了，或者说咱们九院垮了，说实话，你我都到了这个年龄，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能到哪里去找到合适的工作？别看我现在好歹也算是副处级干部，你让我出去的话到市场上，我都不敢说能找到合适的工作……金主任你觉得你能行么？当然，也不排除你有门道，或者有好的机缘……” 金成道：“是啊！在一个单位待久了，很多思维和做法，难免都固化了，如果到外面市场上去竞争，真是不好说……早知道老朱是这样的人，当初说什么也不来水利院啊……” 何功道：“说到这，我跟你好好说道说道，诉说诉说……我如果早知道这样，我也打死不来这里啊……你看看我脸上这白癜风，都特么拜老朱所赐，至少有他很大一部分原因，你想啊整天受他打压，那心情能好么，心情不好，对健康的影响多大啊…… “当初，我本来在城建院当副总工，那时候城建院收入高，我一年轻轻松松六七十个，比现在当副院长还高很多！当时水利院成立的时候，老朱给我打电话，说准备推荐我当水利院副院长……我一听不行啊，我一个学电力的，过来当水利院的总工程师，那不是扯淡么，水火不相容啊，当即就谢绝了……可是老朱软磨硬泡，说只是先推荐我，集团领导那里未必能通过，让我配合配合，算是帮个忙…… “我当时也是想不开，当然也是想往上走一步，毕竟是副处级嘛！就含含糊糊地答应了，想着不一定能成……但是没想到，两天后老朱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已经通过九院集团党委会了……想着既然木已成舟，来就来吧，但是没想到，来了这里之后，和你的遭遇一样，老朱大变脸，特么动不动就训人，我这当的算个几把副院长啊，太特么憋屈了…… “更搞笑的是，后来他说，我能提拔到水利院当副院长全是他的功劳，是因为他帮我争取…… “所以有时候说起这件事，我向你嫂子诉说，她只说了两个字，你猜是什么？”见金成摇了摇头，何功接着道：“说‘活该’！是啊，我太特么活该了，听信这种人的话……” 当晚，金成与何功聊了足足有一个多小时，得出的结论是：老朱这人不行。 第768章 示弱 第二天上班，李刚又来找金成，道：“成哥，你找老朱道过歉了吗？” 金成道：“刚哥，我认为错不在我，为什么要道歉呢？我这次不准备向他道歉了，大不了不在这干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李刚道：“成哥，你说的是没错，但是怎么说呢，我觉得没有必要，你的性子有点刚，有时候该示弱还得示弱，为这件事你说不在水利院干了值得吗？再说，咱们现在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外面的就业形势又是一言难尽，难的很啊，你说现在咱们能到哪里去？要我说啊，你就再信哥们一次，找老朱道个歉得了，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如果咱们向他低头了，道个歉，他觉着他占了上风，这事也就过去了……” 金成心想，说归说、闹归闹，毕竟自己现在水利院担任综合办主任，确实如李刚所说，朱濡可以不理自己，自己却是不可以不理他，因为每天都有集团印发的文件通知，让提交各种材料，这些都需要经朱濡审阅，不理他的话，那事情就耽误了……“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那就主动示弱，找老朱那个傻x道个歉，倒是也没什么大不了。 当天下午下班后，金成到朱濡办公室，陪笑道：“朱院长，昨天是我有点冲动了，没有控制好情绪，经过反思认识到了自身存在的不足，向您道个歉，今后一定注意，下不为例……” 朱濡瞥了金成一眼，往椅背上靠了靠，笑了笑，道：“哦，金大主任，你这是真心实意地来道歉呢，还是为了道歉而道歉呢？是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还是委屈着自己呢？” 金成心想老朱你特么还是有点自知之明，老子的确是为了道歉而道歉，但是又不能那么说，笑了笑，道：“朱院长，我是真的认识到了自身的不足，诚心诚意向您道歉来了……” 朱濡道：“既然这么说的话，我接受你的道歉……像昨天那种情况，今后不许再有第二次！” 金成道：“朱院长，您放心，不会再有第二次……” 朱濡道：“你看看你昨天那副样子，眼睛都红了，如果不是我控制住情绪，如果不是李刚他们过来，说不定你会做出什么事……我真怕你身藏利刃，要对我动手呐！” 金成笑道：“朱院长，瞧您说的，我哪有那么浑呐！不至于，不至于……” 这时候，李刚也走进来，道：“朱院长，金主任就是性子有点直……” 接下来的闲聊过程中，朱濡又提醒金成，道：“这两年那么多文件，你快点交作业啊，拖了这么久……再这样下去的话，你就耽误水利院发展了……” 金成听朱濡说起这件事，心想老朱你特么还好意思说，那些文件我都早已经整理好发给你了，也催问过你多遍，是你整天玩手机没空审，还把责任推到我身上，还特么上纲上线扣上这么个大帽子，说我影响水利院发展，简直了！笑了笑，道：“朱院长，您如果这么说的话，我可是保留意见，这锅太大，我可背不动……” 第769章 本真 李刚冲金成使了个眼色，笑道：“成哥，你别较真啊，有空了我帮你，咱们一起再把那些文件审一审……” 金成道：“朱院长，我和李部长再把那些文件过一遍，然后请您审定，尽快发出去……” 朱濡道：“那你们说到做到，看看那些文件，都一年多了，迟迟发不出去……不能说你们看过了，发给我就完事了……切记做事要用心，不能出现任何错误……” 金成心说老朱你特么真的是属于手电筒类型的，只照别人，不照自己：上年度已经装订的几本文件汇编，金成专门翻出来看了，大致翻阅了一下，就发现了不下十多处错误，而且是明显的错误，不是朱濡经常改来改去的那种可改可不改的地方。 金成把那两本文件汇编放在办公室左上角，想着老朱如果你特么哪天做得太过分的话，老子就把这两本文件汇编中的错误一一教给你看，指着你的鼻子问搞双标是何道理。 金成道：“好的，朱院长，我们一定仔细再仔细，争取做到零差错……” 朱濡道：“不是争取做到，是必须做到！你必须要改变以前那种思维方式，彻彻底底把过去的自己扔到垃圾堆里，再踏上一脚，与过去的自己彻底拜拜，只有这样，你才能成长，才能有进步……” 金成笑了笑，道：“多谢朱院长您的指导！但是，我觉着虽然过去的自己不够好，还没有到需要完全抛弃的程度……今天开诚布公地跟您说一说我的想法，说的不对的地方，您多批评……此前，我来水利院的时候，确实是想着改变自己，让自己有一个大的改变，以适应企业的发展环境……但是经过这一年多的实践，我又觉得没必要说一定要怎样怎样改变自己，就像人们说的‘性难改，山难移’，要想改变是没有那么容易的……关键是，我觉得我挺好一个人，善良本分、勤勉踏实，我为什么要改变自己呢，甚至说抛弃自己呢？如果一定要那样的话，那就改成了‘四不像’，不再是我了……有一个细节，不知道您发现没有，就是我的微信头像，昨天我把微信头像又改回到以前的那个了，我想还是应该坚持我的本真，有些优秀品质应该坚持下去，即使碰壁碰到头破血流，也不应该丢掉……” 朱濡冷笑了一声，道：“嗬！李部长你听听，金主任这不是很健谈嘛！感觉像是在讲一堂哲学课呢……金主任，你坚持你的本我也好、本真也罢，我都管不着，但是，你作为水利院的综合办主任，就必须按照综合办主任的要求去做，而不是说你想怎样就怎样……” 金成道：“朱院长，您说的对！谁让我在水利院综合办主任这个岗位上呢，我会努力去做，按照这个综合办主任的岗位要求去做……我也很坦诚地说，如果将来集团机关有合适的机会，我会考虑回去……” 朱濡道：“那我管不着。在什么山，就唱什么歌，眼下还是做好应该做的事情吧！” 第770章 新央企 这天，金成在某部委官微上看到一则招聘信息，细看发现，是新成立一家央企，而且这家央企落户津城，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心想不错嘛，这可是央企总部，相当于工程总局机关，挺好的机会。 金成便从前到后仔细查看了这家新央企的招聘信息，所涉及岗位挺多，从党委办到总裁办，从宣传岗、调研岗到组织岗，都有相应的岗位。 金成认真对照那些岗位要求，从那些岗位中圈定了两三个比较适合的岗位，又经过一番衡量，最终选定了调研岗，就是主要负责写作文字材料的岗位。 根据那个招聘简章的要求，原则上是要求央企二级单位机关工作人员才有资格报名。 金成心想，自己目前虽然是在央企的三级单位机关，但是此前在集团党委办正科级岗位上整整干了七年，应该是符合条件的，便根据要求填报了应聘简历。 在填报简历的时候，金成有个地方犹豫不决，不知道应该应聘“模块负责人”，还是应该应聘“模块业务岗”，便给陆海打了个电话，道：“大海哥，那个新央企刚刚成立，在大批量招人，你要不要试试？” 陆海笑道：“我不试了，都四十多岁的人了，不想再折腾了……怎么，你想试试啊？” 金成道：“是啊！生活在于折腾，生命不息，折腾不止嘛……我正在填报应聘简历，不知道那个岗位该怎么选了……那个‘模块负责人’好像是正处级，但是兄弟现在是正科啊，估计越级不太合适……那个‘模块业务岗’就是普通工作人员，我准备填报那个算了……” 陆海道：“成哥，我觉得你可以应聘那个‘模块负责人’，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了，只不过没有遇到合适的机会，不然也早已经是处级了！还是自信一点，争取一下嘛！” 金成道：“倒不是兄弟不自信，只是觉得到哪里人生地不熟的，那里是什么情况也不清楚，如果应聘正处级的话，估计可能性不太大……” 陆海道：“我刚才看了看，那个不是可以选‘服从调剂’的嘛！就像有人说的‘求其上者得其中，求其中者得其下，求其下者无所得’，如果正处级岗位不行，应该会调剂的嘛……” 金成道：“大海哥言之有理啊！那我就试一试……” 金成便填报提交了应聘简历，几天后收到了一条短信，告知已经收到简历，并提示一周后可能会再发面试信息。 金成心里抱着一股朦胧的期望，左等右等，一周过去了，没有消息，两周过去了，还是没有消息，便明白大概是没戏了。 金成自嘲道：“这不是白白浪费感情么？今后再遇见这种‘面向全国’甚至‘面向全球’招聘的信息，还是不要去凑热闹了……特么的，招几个几把人，至于‘面向全国’甚至‘面向全球’么？纯是耍流氓！” 金成索性把那个部委公众号“取关”了，同时对这次应聘情况进行了反思。 第771章 上镜 新领导上任，各相关部门负责人纷纷开启“表现”模式，争取给新领导留下一个好印象，同时避免惹新领导不高兴，以免屁股下的那把椅子被换掉。 工程九院集团党委办主任蒋红开了一个好头：与智慧院取得联系，结合智慧业务的开展，邀请当地相关媒体的记者，策划了一期采访，相关稿件在津城网站刊发，相关采访视频在津城电视台播放。 视频采访中，先是打出工程九院集团智慧业务的噱头，故作高深地采写工程九院集团近年来在智慧城市建设方面的发展成果及技术亮点，在视频宣传短片的开头和结尾着重突出工程九院集团新任党委书记、董事长尚三剑接受采访的镜头。 镜头中，尚三剑坐在办公室里面对记者采访侃侃而谈，煞有介事地介绍工程九院集团所谓的技术实力和优势，一副信心满满、舍我其谁的气势。其实在镜头之外，尚三剑所念的那些台词，都是由工程九院集团党委办提供素材，然后由媒体的记者润色加工而成。 金成看到工程九院集团党委办的同事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地把新闻稿及视频采访发送到工作群、朋友圈的时候，一方面觉得无聊，一方面又觉得好笑，明白这整个采访前前后后的重点，是为了让新任领导尚三剑在电视台上镜露脸，可以说是“为了这碟醋，包了这顿饺子”。这种事，真没劲。 “这一幕何其熟悉，果然是‘历史没有新鲜事’啊！”金成暗自感叹道，“当初工程九院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由林一言调整为毕二莘的时候，时任工程九院集团党委办主任吕灵也搞过这么一回事，借助某项拿得出手的工程项目，邀请相关媒体的记者进行一番策划、包装，然后一锅新鲜出炉的饺子就热气蒸腾地出现在工程九院集团工作群里，后面跟着一连串点赞与欢呼表情……” 彼时，电视镜头里的毕二莘满面春风、侃侃而谈，哪里想到两年之后招呼都没打就滚蛋了。当然，单纯从其眼下的归宿来看还是不错的，又调回到工程设计院担任党委书记、董事长，回到了京城。毕竟，他那勒紧工程九院集团数千名员工的裤腰带，在企业形势严峻形势下依然逆势向工程总局增缴利润五千万的做法，还是发挥了关键作用。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给人一种朦胧的梦幻感。在镜头中，尚三剑同样满面春风、侃侃而谈，装模作样、有模有样地向外界介绍着工程九院集团的综合实力、科技创新和经典工程等等。 上任履新之初，能够接受电视媒体采访，在津城电视台上镜露脸，党委办这一舔，这让尚三剑很是受用，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舒坦。 党委办的这个做法，像一颗石子投在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工程九院集团其他部门及所属单位的负责人也噼里啪啦地打起了心里那个小算盘，想着以什么样的方式去博得新任集团领导的欢心或者是认可呢…… 第772章 博士 别的不讲，且说一说工程九院集团人力部的做法：引进一名名校博士生。 这天，工程九院集团人力部副科长张哲打来电话，道：“金主任，我给你发一份简历，是津城大学水利工程专业的博士研究生梁晶，领导意思是想让你们水利院引进……” 金成笑道：“啊？津城大学的博士！这么高端？现在都已经这么卷了么？虽然就业形势不好，也不至于吧……” 张哲笑道：“是啊，现在就业形势一言难尽啊，可不是一般的卷，那是相当的卷啊……您忘了么，前段时间面试的毕业生里还有几个京城大学等名牌大学的硕士研究生，最后不还是没有录取嘛……这是梁晶，我们部长已经向集团主要领导汇报过了，同意引进，这是咱们工程九院集团要引进的第一个博士生……您向你们领导汇报一下，过几天配合集团搞个面试，把他招进来……” 金成道：“好的，我向我们院领导汇报一下……” 金成向何功汇报，道：“何院，刚才人力部打电话过来，说让咱们引进一名博士生，他的简历您看一下……” 何功接过简历看了看，道：“卧槽！博士？这还是我的校友呢……但是，咱们水利院这座小庙，现在都这么困难了，还要引进博士生，用得着吗？咱们这画图，又不是搞科研，用得着这么高端么……” 金成笑了笑，道：“我听人力部张哲说，这件事其实是已经定了，集团主要领导已经点过头了，现在不是征求咱们的意见，是让咱们配合落实……” 何功叹了口气，道：“特么都已经定了，那还说个鸡毛啊……集团让招，那就招呗，不然怎么着，咱说有用么？你去向朱院长汇报吧……” 朱濡听金成汇报后，道：“你向何院长汇报了吗？他是什么意见？” 金成道：“刚才汇报过了，他的意思是，咱们水利院是搞设计、画图的，其实不需要招什么博士生，硕士研究生就足够了……” 朱濡微微撇了撇嘴，道：“搞设计、画图的，就不能搞科研了？凡事要看得远一点，现在没科研课题，将来还不能有么？有些人自己能力不够，总工程师搞不了科研，就能说不要搞科研了？真是滑稽……” 金成补充道：“集团人力部张哲说，这件事集团领导也点过头了，希望咱们水利院能把他招进来……” 朱濡笑了笑，道：“看吧！这个站位就是不一样，集团领导的站位就是高、看得就是远……” 金成笑道：“朱院长，我听您刚才意思也是把他招进来，看来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朱濡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神情，笑道：“你少拍我马屁！这个博士生是工程九院集团第一次招，而且是由咱们水利院引进，这将来说出去，不是一件很有光彩的事情么……” 几天后，在张哲的参与下，由何功主持，李良、金成、李刚、王晋等人参与，水利院组织开展对梁晶的面试。面试过程很顺利，现场通过。 面试过后，金成带梁晶到员工餐厅吃饭，道：“梁博士，您大概什么时间能报到？” 梁晶想了想，道：“大概七月份吧……” 第773章 协议 午饭后，金成带梁晶到会议室稍事休息，等到下午上班，又带他到集团人力部找张哲，双方签署就业临时协议。 因为水利院是工程九院集团下设的直属生产院，没有独立的财权和人事权，所以在招聘的时候，只是配合做一些辅助工作。梁晶是与工程九院集团直接签署临时就业协议。 张哲道：“这个协议是制式的，有一点需要提醒，就是其中有个违约金条款，如果发生违约，需要支付一万元违约金……” 梁晶道：“好的，我是真心实意想到咱们工程九院集团来……” 于是，梁晶在临时就业协议上签了字。签署协议过后，金成又带梁晶到朱濡办公室向他道别。 朱濡请梁晶坐下来，亲自冲泡茶水给他，颇有一种礼贤下士风范，让金成恍然间想起自己初来水利院时候的情景。 金成不禁暗自感叹，这个老朱就是这样开始了表演，肯定又是在向梁博士画大饼，谈理想谈情怀谈未来，将来梁博士一旦入职之后，恐怕又是另外一番模样；对于梁博士来讲，虽然现在大学生就业形势不好，但是这种时候进入工程九院集团，实在是有一种“四九年加入国军”的既视感，而自己又不便于多说什么，毕竟总不能说“梁博士，我们这单位不行，您不要来”吧？！ 几天后，张哲再次打来电话，道：“金主任，有个风景园林专业的毕业生向娟，她是集团领导的关系，我们林部长已经向尚书记汇报过了，你们接收一下……对了，有空你补一下面试材料……” 金成当时觉得有点懵，心想这不是摊派么，水利院今年本来没有引进风景园林专业毕业生的计划，想引进的专业你们推三阻四地不给名额，不需要引进的你们倒是直接越俎代庖给塞过来了，笑了笑，道：“张科，这个事我们朱院长知道吗？” 张哲道：“知道，我们林部长说跟你们朱院长打电话说过了……” 金成道：“好的，我向朱院长汇报一下……” 放下电话，金成便到朱濡办公室汇报。 朱濡听完，瞪了金成一眼，道：“我不知道啊！没有人跟我说过。” 金成笑了笑，道：“啊？那样的话，咱们就不接收……” 朱濡道：“你这么牛，集团要塞人过来，你能扛得住？接收可以，但是那个面试材料你不能补，坚决说什么也不能补，要补的话也是让集团人力部补……不然将来审计巡视，这可能就是个雷……” 金成道：“明白。确实是这样，那个向娟的简历我给您发了一份，只是某个不入流学院的本科……前段时间，咱们面试了那么多名校的硕士研究生，最终都没能引进，而这个并不需要的专业的本科生竟然毫不费力地给塞了过来……根据集团人才引进办法，这个向娟哪一个条件都不符合啊，连破格引进的条件都不符合……” 朱濡道：“知道就好！就按刚才说的办。” 第774章 笑谈 张哲后来给金成打了多个电话，要求给向娟补一套面试的材料，都被金成委婉地拒绝了。 金成知道，如果自己答应了向娟，首先朱濡那一关过不去，其次也确实为日后的审计巡察埋了一颗雷，说不定会被追究责任，同时也感叹：“张哲说这个向娟是尚三剑说情打招呼塞进来的，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真的，真是不应该啊，尚书记看上去似乎挺正派的，难道也是那种人？一种是假的，那就是‘扯虎皮做大旗’，打着尚三剑的旗号，但是至少也是正处级以上领导打的招呼，而且尚三剑知情……” 金成感到有些失望，因为以上两种情况，无论是哪一种，都说明在工程九院集团，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依然存在着大量不公正、不透明的灰色地带，即便是白纸黑字的人才引进办法，竟然可以毫无顾忌地突破条款，一路绿灯，这实在不应该啊！原本想着尚三剑上任后，工程九院集团的环境能够好一些，有些大的改变，但是哪里想到，还是这样呢？ 许多时候，在许多地方，所谓的规章制度不过是一纸工具，对于大多数人相当于金科玉律，触碰不得，而对于少数人来说，则不过是如同厕纸一般，毫无用处。就像有人说的，什么规定不规定的，都是人定的，符不符合规定，解释权在制定规定的人手中。与规定比起来，人这个东西太可怕了。 这让金成又想起《动物农场》那本书中的一句话：所有动物一律平等，但有些动物比其他动物更加平等。 此时，金成对尚三剑还抱有诸多幻想与期待，心想或许尚三剑对这件事不太知情，或者有别的原因吧，应该不至于太过因此而沮丧。 一个多月后，博士生梁晶、本科生向娟一同到水利院报到入职。这其中的曲折内情，外人一般无从知晓，对于知晓内情的金成来说，实在是觉得有些滑稽而又悲哀，套用一句话：一个是名校的博士生，一个是水校的本科生，两个人入职到同一单位，两人都有光明的未来。 如果看得更远一些，甚至有一种可能细思极恐：在博士生梁晶与本科生向娟的同台竞技中，占上风的还真不一定就是博士生，说不定升职加薪更快、走上更高位置的竟然是本科生。在许多地方，似乎这并不令人惊讶，虽然这种事令金成深恶痛绝。 好在，这种可能最终没有让金成在水利院看到，不是别的原因，而是一个没想到的情况发生：梁晶入职仅仅半个月，就提出了离职。 梁晶找到金成，递上一封辞职信，道：“金主任，实在抱歉，我的导师被评为院士了，他在高校给我留了一个岗位，所以我还是想到高校去……” 金成把梁晶提出离职的情况向朱濡作了汇报，随后带梁晶到朱濡办公室。朱濡与梁晶作了一番沟通交流，最终还是同意了梁晶的离职请求。 梁晶离开后，朱濡向金成道：“这就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只能随它去……” 金成又向集团人力部张哲汇报了梁晶提出离职的情况。 张哲道：“这小子还挺聪明，他也来入职了，不算违约，所以也没办法主张他缴纳违约金，还白嫖了半个月的工资……” 金成笑道：“人家毕竟是博士嘛，智商不低哈哈……” 就这样，水利院乃至工程九院集团引以为傲的博士生，入职不足一月便离职了，一时间成为笑谈，随之很快便湮没，不再提起。 第775章 补习费 此前，水利院刚组织面试，准备引进博士梁晶的时候，综合办吴萍感叹不已：“啊？！现在的就业形势这么差吗？这也有点太快张了吧……天呐！咱们水利院都已经开始招聘博士生了哇，而且还是津城大学985、211名校的博士……我家老大今年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个二本，将来咋办呐……” 金成道：“吴姐，你家老大今年高考，这是一件大事，咱们办公室都得大力支持，给吴姐你开个绿灯，到时候你就提前请几天假做好陪考吧……” 吴萍道：“多谢主任大力支持！孩子高考可真是件大事，关键是孩子不怎么上心，揪心上火的倒是家长……就拿我家老大来说吧，光这一年上补习班的费用就三四十万，真的是让人肉疼啊……” 金成闻言大吃一惊，道：“啊？！吴姐，你是说一年的补习费就三四十万，没有夸张吧？” 吴萍道：“主任，我说的是实情，根本没有夸张啊……” 金成道：“这个补习班收费那么高啊……不过，如果能提高分数，上个好大学，也值得……” 吴萍道：“能不能考上好大学，这谁能说得准呢……那补习班都是一对一的，还是熟人推荐的津城着名高中老师，收费肯定不便宜，一节课怎么着也得千儿八百的……” 金成道：“嗬！这真的是‘隔行如隔山’，这么算下来，当老师办补习班可比在咱们这单位上班强太多了……” 吴萍道：“那可不嘛！咱们这一个月辛辛苦苦才挣这么几千块钱，本来就不高，还一而再、再而三地降薪，马上都快到最低工资标准了，这点钱连生活费都不够了……” 金成道：“嗨！说到工资，真是一言难尽……像你还好，虽然工资低一些，好在你家处长在集团年收入百八十万的，倒是不怎么受影响……这一年几十万补习费，也是小意思，像我和安平这样普通人的条件，可是支撑不起啊……” 吴萍道：“得亏他收入高一些，不然真是没法过呐……你们还年轻，以后还有增长的空间……” 过了些日子，等到高考成绩出来，吴萍叹了口气，道：“花了那么多补习费，最后连个好二本都没有考上……” 金成问道：“哦，我记得上次你问你家老大的时候，他说发挥还行……怎么样，最后志愿报了哪里？” 吴萍道：“第一志愿报了南方某大学的独立学院，其他又胡乱报了几个……想让他复读，他又不愿意，真愁人……” 金成安慰道：“现在大环境大形势都变了，跟以前咱们上大学那时候不一样了……也不必太发愁，他如果愿意上，去读那大学也行，而且现在也不分什么一本、二本了，同样都是本科嘛……再说，你看咱们刚招聘的那位博士，那也是名校的博士生啊，找工作不也是一样的艰难……” 吴萍道：“那倒是，现在的就业形势的确是太难了……希望过几年我家老大毕业的时候能好一些，别的不说，希望咱们这个行业、咱们工程九院能好起来……” 第776章 院长 尚三剑就任工程九院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已经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工程九院集团院长人选还一直空缺。 关于工程九院集团新一任院长的人选，当然也无外乎两种可能：一种是“空降”，另外一种是内部产生。 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如同漫天飞舞的柳絮杨花，不知道哪一朵能够落到恰好落到湖心的水面上。 直到工程总局干部部派人到工程九院集团开展干部考察测评，人们才一致认为，院长人选大概率是要从工程九院集团内部产生。而从工程九院集团内部产生的话，就年龄、资历等方面的情况看，最有优势的是副院长海大。 海大是七三年生人，在工程九院集团领导班子成员中，算是比较年轻，同时自工程九院集团成立时就从工程总局机关的处长岗位上调过来，资历也是比较深。 工程九院集团领导班子的其他几位成员，比如龙为、徐东年龄都已经比较大了，再过一年多就要改任非领导职务退居二线了；郭鹏在工程九院集团历年的民主测评中成绩比较稳定，经常是排名后三；新提拔的副院长王力、朱烨虽然比较年轻，但是资历太浅。 这么看来，副院长海大的比较优势就凸显出来了。 工程总局干部考察组离开后，很快便有确定性的消息传来：工程九院集团新任院长人选是副院长海大。这似乎在大多数人意料之中。 不久后，工程总局干部部组织召开工程九院集团干部大会，正式宣布海大任工程九院集团院长。 工程九院集团院长选配这件事终于尘埃落地。但是，工程九院集团的这一对cp，力量相差悬殊，尚三剑据说是带着尚方宝剑来的，那是相当强势，或者说绝对强势。关于这一点，在后续得到了验证。 在金成看来，海大还是非常不错的一位院领导，至少比较实实在在，不像龙为那么虚伪。 金成与海大接触不多，还是多少有一点交集：当初工程九院集团要向工程总局打一份报告，毕二莘认为比较重要，让金成帮着润色修改，海大最终审核把关。 后来，金成想要调到水利院，因为当时水利院由海大分管，也是先要经过海大同意。 一年前，金成找到海大说要调到水利院的时候，海大很坦诚地建议道：“水利院那么小一丁点，连自己都养不活，不是好的选择……” 金成由此对海大多了一层感激与信服，所以这次海大提任院长，也是打心里为他感到高兴。 前段时间，金成想要调回集团机关经营计划部，因为是由副院长海大分管，所以还去找过他两次，但是因为工程九院集团主要领导发生了变动，许多事情就起了变化或者临时搁置了，一时间没有机会。 如今，虽然海大当了院长，按说是件好事，但是自从当了院长以后，金成倒没有再找过他。 因为金成觉得毕竟海大是刚刚提任院长，尤其尚三剑那么强势在工程九院集团是众人皆知，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还是不要去添乱了。 第777章 反馈 工程总局对工程九院集团为期两个月的巡视终于步入尾声。 这天，工程总局巡视组在工程九院集团召开巡视反馈大会。工程九院集团中层及以上干部参加巡视反馈会。 在巡视反馈大会现场，黑压压一百多名副处级以上干部，鸦雀无声，会场静得掉一根针的声音都听得清。 工程总局巡视组组长现场宣读了巡视工程九院集团情况报告。在巡视报告中，对工程九院集团巡视发现的主要问题进行了逐条通报，如同一根根钢针扎在了存在相关问题的部门及单位负责人屁股上，令其如坐针毡。 看来，工程总局对工程九院集团的这次巡视是动了真格，暴露出工程九院集团存在的诸多严重问题。与这次巡视比起来，前几年的那两次巡视都成了小儿科。 尚三剑在会上做表态发言并讲话，颇有一种痛心疾首、声色俱厉之感，道：“同志们，工程九院集团的同志们呐！这个企业是咱们整个集团两千多名干部员工的企业，是老一辈工程人留给我们的宝贵财富……同志们呐，工程九院集团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那就彻底没有希望了，我们坚决不能够再把这仅存的一点家底和希望给败光了啊！九院集团成立这不足十年的时间，竟然消耗掉九个多亿，这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啊！ “工程九院集团的同志们呐，我们必须认清形势、直面现实，以刮骨疗毒的决心去整改问题，把存在的问题整改彻底，把存在的漏洞堵实塞严，把存在的风险排查排除……在场的每位干部，都必须振作起来、行动起来，凡是认识不到位、行动不积极、整改不认真的干部，发现一个处理一个，不换思想就换人…… “同志们呐！工程九院集团原本那么好的条件，到了如今这种地步，实实在在辜负了工程总局领导的期望啊……你们知道么？总局尚光书记专门用一个词来评价咱们工程九院集团，这个词的分量非常重，那就是‘颠覆认知’……我们工程九院集团的问题‘颠覆认知’啊，同志们，彻底颠覆了总局领导对于我们工程九院集团的认知啊……” 台上，领导们的讲话义正词严、痛心疾首，如同在讲一堂大课。台下，工程九院集团的干部们各怀鬼胎、如坐针毡，像小学生一样认真听讲。 这让金成想起某个电视剧里面的一个名场面：某位领导义愤填膺地道“触目惊心，触目惊心呐同志们！” 在金成看来，或许工程九院集团经过这次巡视，彻底整改发现的问题，企业大概率会步入一个更加健康发展的轨道。 但是在那些经历过几十年职场涤荡的“老油条”看来，这不过是一场表演，由台上、台下两方心照不宣、默契配合的表演罢了。 不管是不是表演，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次巡视都是一把“利剑”，而这把利剑的剑柄，如今已经牢牢地握在了尚三剑的手中。这把利剑会砍到哪里，尚未可知，但是一定会砍下来，或许很快就会落下来。 第778章 抽调 工程总局巡视工程九院集团情况反馈会召开后，工程九院集团党委在对巡视反馈问题进行研究推动整改的同时，迅速启动对所属单位巡察。 八月初，时值暑假期间，金成开车送母亲还有阿美、衿衿、佩佩回到老家小住一段时间。 金成刚到老家不大一会，路程上的疲劳劲儿还没有缓过来，忽然接到集团干部部耿蒙打来的电话，道：“金主任，集团党委即将开展巡察，成立了两个巡察组，你和我都被抽调到第一巡察组了，我是联络员，集团党委巡察办朱兵主任让我通知你……” 金成一听自己被抽调到巡察组了，第一反应是“老朱会同意么”，道：“耿科长，我这是老同志了，而且是在基层综合办，平时有很多杂事琐事需要处理，恐怕我们朱院长不会同意的……” 耿蒙道：“金主任，我是联络员，只负责通知你啊……擦，我也不想，手里也是一堆事，但是被抽到了也没办法，而且老朱把这个得罪人的活交给我了……你如果不想去的话，你就给朱兵打电话，看看能不能换人呗……” 金成道：“好的，如果请不了假的话，那个差旅费由集团承担还是由水利院承担呢？” 耿蒙道：“这个已经明确了，差旅费由集团巡察办统一承担……” 金成心想差旅费是由集团承担还好，如果是由水利院承担的话，朱濡听了不还得暴跳如雷啊，便打电话给朱濡汇报情况，道：“朱院长，刚才集团干部部耿蒙打来电话，说我被抽调到集团党委第一巡察组了，要对长安院、咨询院、城交院三家单位进行巡察，大概需要两个月的时间……我想着咱们水利院事情也比较多，想向巡察办朱主任请假，请示一下您的意见……” 朱濡道：“可以！朱主任给我打电话说了这个事……你可以向他请假，但是别说是因为工作忙，那样请不掉假的，就说因为你家里原因……” 金成心想说家里原因的话不可信啊，有什么事情需要那么久的时间，总不能编造太离谱的理由，还是先打电话给朱兵探探口风吧，道：“朱主任，打扰您……” 朱兵似乎知道金成这个电话是要请假，以冷冰冰的口气，道：“啥事？” 金成笑道：“朱主任，是这样，我刚才接到耿蒙通知，说我被抽调到咱们第一巡察组了，感谢您对我的信任……” 朱兵笑道：“你不用感谢我，不是我抽的，是集团党委领导抽的……” 金成笑道：“那也得感谢您啊……是这样啊，朱主任，水利院综合办加上我就只有三个人，平时事情很多，已经疲于应付了……所以啊，想向您请个假……” 朱兵以坚定的口气道：“你不要向我请假，这个事又不是我定的，是集团党委定的……你要请假的话，你向集团党委尚书记请……” 金成听朱兵说话这意思，根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没奈何只能接受，毕竟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找集团党委书记请假呢？朱濡也不可能出面向集团党委请假。 第779章 巡察组 此前，集团党委巡察办发出通知，要求所属各单位推荐人员进入集团党委巡察干部库。 金成向朱濡请示，道：“朱院长，您看咱们院报谁比较合适？” 朱濡瞥了金成一眼，道：“没有跟你讲过么？要给领导出选择题，你这出的是什么题，我看是附加题了！你觉得谁合适？” 金成笑了笑，道：“朱院长您批评的是，我刚才问得是不太恰当……我觉着啊，咱们水利院只有我是政工职称，高级政工师，从这方面看，我比较合适……只是，考虑到综合办事情比较多，也担心推荐上去、万一将来被抽调的话，综合办的事情就比较被动了……” 朱濡道：“那咱们就零推荐。” 金成便没有向集团党委巡察办推荐人选。 集团党委巡察办主管姚萌打来电话，道：“金主任，党委巡察干部库水利院还是要推荐的，至少推荐一人……我们朱兵主任已经和你们朱院长打过电话了，希望尽快推荐上报……” 放下电话，金成到朱濡办公室，道：“朱院长，刚才集团党委巡察办的姚主管打来电话，说他们朱主任给您电话了，让咱们推荐……” 朱濡点了点头，道：“是的，那个老朱，坚持让咱们推荐……这样吧，咱们‘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多推荐几个，就推荐何功、你、李刚，你们三个吧……” 金成便联系何功、李刚，填写了推荐表，报送到集团党委巡察办。 两天后，批复结果出来，只有金成一人入选集团党委巡察干部库。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何功、李刚两个搞技术出身，与巡察工作要求不相符、不适合。但是朱濡就想当然地让推荐他们，结果出来后，又闭口不谈这件事，金成更是不敢再提，因为提的话，那不是相当于削弱了朱濡的权威么？以朱濡的性子，不得找茬拿捏自己么？所以，这件事就这么悄没声地过去了。 结果真到了开展巡察工作的时候，果然把金成抽调到巡察组了。 根据朱兵的说法，这是尚三剑亲自点的将。对于这个说法，金成觉得有些安慰，心想看来尚书记还是能够发现自己的嘛，内心里的认同感便无形之间强了几分。 根据工程九院集团党委巡察工作安排，本轮巡察设立两个巡察组，共涉及六家单位，采取“一拖三”的方式展开。 第一巡察组组长是集团纪委副书记户友，副组长是集团党委办副主任、团委书记赵同，组员有：集团干部部科长耿蒙、集团规划部科长韩东、质量部科长何杰、通信院人力部长林英、勘测院财务部副部长孙瑞，再加上水利院综合办主任金成，一共是八个人。 第二巡察组组长是董事会秘书洪熙，副组长是集团财务部副部长贾刚。 第一巡察组负责巡察长安院、咨询院、城交院，第二巡察组负责巡察电气院、铁路院、庐江院。 几天后，金成从老家回到单位，接着便参加了为期三天的巡察培训。 第780章 组务会 在培训会上，工程九院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尚三剑，党委副书记、院长海大，纪委书记牛光亚都出席并分别讲话，以示集团党委对这次巡察工作的高度重视与殷切期盼。 工程九院集团机关各部门负责人也分别从各自业务系统的角度出发，分别讲解了巡察过程中的工作重点、任务要求及注意事项等内容。 集团组织的巡察业务培训结束后，第一巡察组召开第一次组务会，对下一步进驻巡察工作进行研究安排。 户友笑道：“欢迎各位来到咱们第一巡察组！我看了一下，集团党委这次为咱们第一巡察组选配的同志都很优秀，而且是来自集团各部门、各单位从事不同业务的精兵强将，这个搭配很好，实际上也是业务上的互补……我想啊，初步的分工是这样的，我呢是总负责、统筹协调，赵同书记具体负责、牵头推进，联络员耿蒙负责干部管理方面，韩东负责规划行政方面，何杰负责安全质量方面，金成负责党建纪检方面，林英负责人力资源方面，孙瑞负责财务方面…… “这次巡察工作，根据集团党委的统一安排，整体上时间是两个月，就是在两个月的时间里，完成对城交院、咨询院、长安院三家单位的巡察任务……集团党委巡察办还提出“压茬推进”的要求，就是说这两个月也就是六十天的时间，平均下来分到一家单位的时间是二十天，但不是一家结束了再进驻下一家，而是在进驻一家单位半个月后，便兵分两路，一路人马继续留下来接着查，另一路人马进驻下一家单位，这样算下来，实际上每家单位开展巡察工作的时间拉长到一个月…… “这个任务还是相当艰巨的，特别是咱们第一组，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咱们组要巡察的这三家单位，从这个体量上、复杂程度上看，比第二组都要大很多……比如说，城交院号称“宇宙院”，正式员工上千人，占据了整个工程九院集团的半壁江山，而且之前由城建院、隧洞院合并而来，中间有合并进入的桥梁院、建筑院，里面还有审图公司，还有五个分院，每个分院都一二百人，体量比铁路院、庐江院都大，这么算下来，那工作量与第二组比起来，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说啊，说是两个月的时间，据我估计，两个月的时间对第一组来说，应该是不够的，这个以后再说，边巡边看，如果需要的话，我会再找巡察办朱兵主任，乃至牛书记反映……牛书记也说了，巡察的时间服从质量，如果需要，到时候再适当延长…… “大家来自五湖四海，为了同一个目标，聚到一起，这本身就是一种缘分……缘分呐，妙不可言，希望大家都能珍惜这个缘分、珍惜这次机会，咱们大家一起携手，共同把集团党委交办的这个重要而且意义重大的任务做实做好，做出成效，做出亮点…… “这两个月的时间，想来大家应该会很辛苦……但是我想，等到这次巡察结束之后，咱们每个人应该都会有不小的收获，刚开始可能会有不适应的地方，过后啊大家应该会怀念这段共同奋斗的经历……” 第781章 长安院 根据工程九院集团党委第一巡察组的巡察工作计划，“由远而近”，先巡察长安院，接着巡察咨询院，最后巡察城交院。 八月中旬，在第一巡察组组长户友的带领下，工程九院集团党委第一巡察组正式进驻长安院。 第一巡察组一行八人乘坐飞机抵达长安。 工程九院集团党委巡察办主任朱兵乘坐另一航班也来到长安院，意思好像是说“督导”巡察组开展工作，这让巡察组的同志们颇有不满，纷纷吐槽：“咱们来这里巡察，后面还站着个督军……” 长安院办公室主任林俊带车到机场迎接，随后到长安院附近某朵酒店安排住宿。 第二天上午，巡察组在长安院组织召开巡察进驻动员会。长安院中层及以上干部参加大会。 在进驻动员会上，朱兵坐在会场最后排，发现有两位干部在会议期间闭目养神，会后把长安院巡察联络员林俊叫过来，道：“你们有两名干部在刚才会议期间闭目养神，显而易见，这是对集团党委巡察工作不重视、不严肃，必须给予通报批评……” 林俊随即将情况向长安院党委书记余麟作了汇报，果然长安院很快就对会上闭目养神的那两名干部进行了通报批评。 巡察工作动员会后，联络员耿蒙带着金成到长安院的办公区张贴巡察公告，并检查了意见箱的设置情况，确保意见箱设置在摄像头的监控范围之外。 巡察组成员在余麟、林俊等人的引导下，来到一楼一个会议室，用作巡察组现场办公。 因为巡察组有纪律约束，余麟等人也不便再做客套，道：“户书记，巡察组的同志们进驻我们长安院开展工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我们长安院没有员工食堂，想着也不能天天吃盒饭吧，所以在一公里左右与两家小饭馆谈好了，你们吃饭到那里签单就行……路程不远不近，刚好可以散散步，休息休息……” 户友道：“好的，余书记费心啦……这样就挺好的，根据要求，这个费用由我们巡察组承担……” 当天中午，外面天气变得阴沉沉的，很快下起了大雨。大家决定还是不出去了，干脆吃外卖盒饭。 耿蒙打电话给林俊，道：“林主任，我们午饭就在会议室解决了，您辛苦帮忙点外卖就行……” 林俊道：“好的，耿科长，我也正有此意……长安号称‘碳水之都’，这里的羊肉泡馍、水盆羊肉、肉夹馍、拉条子都不错，您看今天先点哪个？” 耿蒙道：“我们是客随主便，您看着安排就行……” 林俊道：“也好，反正可以轮番点，逐个品尝……今天就先给各位点水盆羊肉、肉夹馍吧……” 不大一会，林俊及长安院办公室的一名工作人员拎着大包小包的外卖盒饭走了进来，道：“各位领导，咱们先用餐吧……”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食品袋，给巡察组成员每人一份。 户友作为组长，有一个单独的办公室，林俊已提前把盒饭送了去。 金成打开饭盒的盖子，香味扑鼻，再拿起那个肉夹馍，发现肉夹馍的纸袋子已经浸透了油，新鲜欲滴，恰在这时候，肚子“咕咕”一响，也是觉着饿了，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第782章 美食 巡察组八人每天早出晚归，从酒店到长安院办公楼之间不过三百米的距离，倒是十分方便，步行几分钟就到了。 八月中旬的长安城，中午时分暑气蒸腾，太阳火辣辣地照射着，让人懒得走出室外。于是，一连几天，巡察组都是在会议室里吃盒饭了事。 虽说盒饭听上去简单，其实也还不错，因为是林俊安排办公室人员到当地知根知底的老店去买的，比如水盆羊肉、羊肉泡馍、肉夹馍等等，都是正宗老字号，味道相当可以。 林英笑道：“嘚！前段时间好不容易减下去几斤肉，在这‘碳水之都’再待上一阵子，八成还得反弹回去……” 孙瑞笑道：“是啊，英姐的话说到我心里去了，我也是，总感觉最近这几天好像都已经胖了不少……再这么下去，那可了不得……” 耿蒙笑道：“果是女同志爱美，到了这有名的‘碳水之都’，你们两位女同志难道还想把苗条身材保持下去？不科学呀……” 何杰道：“耿科长，你别看热闹不嫌事大……看来咱们吃盒饭的频率还是应该少一些，到那两个小饭馆点菜的话，还能照顾一下女同志，多点两个素菜……在这会议室吃盒饭的话，左右都离不了面食和肉，想不长肉都难……” 金成笑道：“是哦！这几天咱们刚到长安，先把长安城的特色美食都品尝一番，也挺好，不过呢，两位姐姐提醒得也很及时，咱们最好是见好就收，免得吃腻了，留个念想……虽然说，我作为男同志，身材保持得蛮好，可以借此机会吃胖一点，哈哈……” 韩东笑道：“不怕，不怕！同志们该吃吃、该喝喝，都不打紧，有我在这里，每天煮几壶养生茶给大家喝，不碍事的，只收营养不长膘……” 赵同笑道：“嗬！老韩这养生茶确实不错，讲究！好像是有配方来着……” 韩东笑道：“那可不！我这养生茶的配方，那可是倪大师讲的秘方，一般人咱不告诉他……比如说，陈皮、黄芪、枸杞、桑葚，隔墙有耳，我就不全说出来了，一共是八种……单说这陈皮，可不是市场上随便能买到的那种，是我在广东一个多年好友专门给我寄来的……” 正说到这里，户友推门走了进来，笑道：“哟呵！你们背着我都开上会了，研讨得这么热火朝天的，什么议题啊？” 赵同笑道：“户书记，向您汇报一下，老韩在跟我们讲授茶道……” 户友笑道：“哦，不错嘛！老韩知识面还挺宽，给大家多讲讲……” 韩东笑道：“户书记，我这也就是随便闲聊，只怕贻笑大方了……是这样，刚才两位美女说到长安这里是‘碳水之都’，怕面食吃多了会长胖，我就祭出我这个养生茶，给他们吃一颗‘定心丸’……” 户友笑道：“你们瞧！咱们这个团队多好……女士爱美，男士护美，美食美女，两全其美……这几天大家都很辛苦，确实我也听到反映，这个盒饭呐，咱们悠着点吃，今晚我带大家到一个稍微远一点的馆子，那里有个不一样的美食，去年我来这里办案的时候发现的，很不错，小煎包……” 第783章 美女 在巡察组集中办公的会议室对面，是长安院办公室，里面有一位身材容貌俱佳的美女。 这个小秘密最早是韩东发现的。在巡察组进驻长安院的第一天，或者准确地说，在巡察组到长安院办公室对面的会议室集中办公的第一天，韩东就发现了。 韩东坐在金成旁边，悄声叫了声“成哥”，然后朝会议室门口的方向努了努嘴。 金成转过头去，看见一位身材姣好的年轻女子，身上穿着一件粉紫色碎花连体短裙，从会议室的门口一闪而过，如一只轻盈曼舞的蝴蝶，飘然走进了对面办公室。 金成心想，那女子倩影身姿曼妙，前凸后翘，当真吸睛，难怪这老韩眼睛里放光。 组员们都比较自觉，大家轮流拎着两个水壶到开水间打水。韩东平时不喝水壶里的水，而是自己用随身携带的养生壶煮养生茶，用他的话说“好水煮好茶”，因此让长安院办公室工作人员搬来几箱矿泉水，专门用作煮茶。 这天上午，大家像往常一样，八点到达长安院会议室，打水沏茶开始查阅资料。 金成拎着两个水壶到茶水间去打热水，回来走到会议室门口的时候，见到从对面办公室里走出昨天那位美女，手里拎着一只小巧的水壶朝开水间走去。 金成走进会议室，把开水壶放在靠墙的长条桌上，然后坐下来，打开电脑准备干活，发现韩东站起身来，走到长条桌旁边，拎起一个水壶便走了出去。 “哎——”金成脑子里有点懵，刚开口想要喊住韩东，告诉他那是刚打回来的开水，你干啥去……脑子里还没有转过弯来，韩东已经走出会议室，朝着开水间走去。这时候金成才恍然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老韩，你这服务意识太强了，你说你给咱们大伙煮养生茶也就是了，这还给我们打上开水了……”赵同在长条桌那里倒开水的时候，恰好见韩东拎着另外一个水壶走了进来。 韩东笑了笑，道：“那可不，为人民服务，必须得到位。为咱们组的同志们做好服务，得到位，知道不？” 耿蒙笑道：“东哥这么卷，搞得我们都很有压力啊……东哥，你服务这么到位，实话说，是不是奔着咱们组的优秀组员去的？户组长说了，原则上咱们组到巡察结束的时候，会评出一位优秀组员……” 韩东笑道：“老耿，你多虑了，什么优不优秀不秀的……你瞧哥们我这养生茶都喝上了，还在乎那些个虚头八脑的？‘老夫聊发少年狂’，不爱江山爱美人，哈哈……”说着，拿起养生壶给自己的水杯斟满，嘴里轻声地哼唱起来。 金成道：“东哥，你这养生茶给我来点，尝尝……” 韩东道：“没问题啊，咱哥们之间还说啥，管饱、管够……” 金成笑了笑，低声道：“东哥，瞧你都唱起歌来了，是不是刚才你去打水的时候，遇到什么美事了……” 韩东微微一愣，随即笑道：“美食、美事，美女、美人，哈，有道是‘东边我的美人，西边黄河流，来呀来个酒，不醉不罢休’……” 第784章 空调 八月中旬的长安暑气正盛，外面的空气可以用热辣滚烫来形容。 因此，巡察组成员们每天到会议室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会议室角落里的那个大马力的立式空调，特别是赵同，身宽体胖，属于那种“动不动一脑门子汗”的类型，将空调温度开到24度。 金成和孙瑞都不喜欢吹空调，但是在这种集中办公情形之下，不开空调又不行，只得各自很自觉地穿上一件外套，主打一个相互理解。 即便这样，两人还是被空调吹得不太适应，鼻子里开始流清水鼻涕。孙瑞坐在会议室的一侧，位置相对好一些，而金成所坐的位置恰好正对着那台空调，空调的冷风吹出来，恰好落在头上。加上最近几天忙碌，以及晚上加班熬夜没能休息好的缘故，金成的清水鼻涕更是流个不停，专门拿了包抽纸放在面前，以备随时取用。 金成思来想去，觉得有些话还是得说出来，不然总这么下去的话，身体大概会扛不住，道：“赵书记，我提个建议，据说夏天空调的最佳温度是26-28度，现在我看开到24度，我感觉有点撑不住，能不能调高两度啊……” 赵同笑道：“哦，对！有点对不住啊，我也发现你鼻子有点不舒服，不过只顾着贪凉，没注意这个，我现在调……”说着便起身把空调温度设定为26度。 孙瑞道：“金主任提这个建议好！其实我也早就想说了，这温度差两度，感觉还是挺明显……赵书记调得也很及时，再晚个一天半天的，我估计都要吹感冒了……” 这时候，户友推门走了进来，道：“嚯！你们这会议室可真够凉快的……我听见刚才谁，好像是瑞宝在说马上就要吹感冒了，这个温度确实有点低，哦，26度，刚调的吧……你们这几位男同胞，怎么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呢……” 赵同笑着解释道：“户书记，这个是我的疏忽，我这人怕热，就把温度调得有点低，这不，刚才金主任提醒我，我就马上把温度设置为26度了……” 户友笑道：“这样没问题！还是咱们的金老师比较细致，也懂得怜香惜玉，知道关心女同志……” 金成笑道：“多谢户书记的谬赞！真相是我也怕凉……至于说怜香惜玉、关心女同志，还得多向户教授学习……” 户友笑道：“这个金老师，你们看，有进步……我怎么就成了教授了？” 金成笑道：“户书记，别忘了，您是教授级高级政工师！前几年您评职称的时候，还是我经手向工程总局推荐的……我印象很深刻，因为在咱们整个工程总局能评上教授级高级政工师的，那是屈指可数啊……” 户友笑了笑，道：“哦，你这么说，倒是有这么回事……” 孙瑞惊叹道：“啊？！户书记原来是教授级高政，听说那个确实很难评，真厉害……” 户友笑道：“嗨！也就那么回事……你们将来也都能评，像金老师这么年纪轻轻的都已经评上高政了，假以时日，也没问题……” 金成笑了笑，道：“多谢户教授鼓励！我是不往那想了，现在想的啊，就是怎么先抓住这个机会，向教授多学习……” 户友笑道：“你看、你看，你们会议室这空调不好使了，温度上来了，这个学习的、夸人的热情上来了，哈哈……” 第785章 辛苦 巡察组进驻长安院的头一天晚上，巡察组成员先是查阅资料，随后开了个组务会，到九点多便返回酒店休息。 金成心想，这出来搞巡察，加班到晚上九点多，果然是比在单位的时候还辛苦不少，虽然在单位要等到老朱离开，大概是七点左右，可是在这里却要到九点多钟。 没想到的是，到了第二天晚上，到了九点多钟，组务会才刚刚开始，每个人都要汇报当天查到的问题，然后大家对这个问题发表意见和看法，一直开到了晚上十一点多，方才收工回酒店休息。 金成想，或许今晚是特例吧，在那几个问题上面研讨的时间有点长，明天应该不会了，到九点多回酒店休息还不错。 结果到了第三天晚上，开会到十点多；到了第四天晚上，一直到凌晨十二点多；到了第五天晚上，又是十一点多…… “卧槽！不是吧？这样下去的话，真有点撑不住啊……”金成暗自感叹，因为白天在会议查阅资料一整天，到晚上又集中开会研讨，这种高强度、连轴转的工作节奏，尤其自己不习惯熬夜，实在是太磨人了。 关键是，像金成他们抽调出来，单位里的那份工作并非有人接手，而是兼顾着，需要忙里偷闲、见缝插针地去处理。 金成心想，看来有必要向李刚吐吐槽，至少让他知道，或者说通过他让何功乃至朱濡知道，出差在外巡察挺辛苦，而不是在度假。 一看时间，晚上十点刚过，想着李刚还没休息，便打了电话过去，道：“刚哥，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休息了吗？” 李刚道：“没呢，你还没休息啊……” 金成道：“我们刚开完会……刚哥啊，以前听说你们在外面干项目加班辛苦，现在可是真切地体会到了……你下午问我要的那个材料，我一直没顾上弄，一会写好了发你……” 李刚道：“成哥，都这么晚了，你明天再弄呗，反正也不着急，早点休息吧……” 金成道：“多谢刚哥理解……不像老朱啊，上午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说我们这几天每天晚上加班到十一点多是常态、最早也是九点多的时候，他竟然说‘你们这才哪到哪’，然后又讲他当年在外出差干项目熬夜通宵加班的事……” 李刚道：“他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就是再辛苦，到了他那里也就是毛毛雨，连句认可的话都不会有，更别说安慰咱们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又吐槽了朱濡几句，便挂断电话。 金成匆匆地冲了个澡，便赶快躺下睡觉，没想到刚挨到枕头，就听到隔壁房间里传来不可描述的声音，心想今晚还能不能早点休息了，一想明天又要查阅资料，干脆又起身，打开电脑音乐，噼里啪啦地敲击键盘，加班把李刚要的材料写好，然后通过办公系统发给李刚，再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第786章 深聊 这天晚饭后，金成跟着户友等人三三两两地从小饭馆往回走。 户友道：“金老师，这几天感觉怎么样？来咱们巡察组，是不是挺辛苦的，有没有后悔啊？” 金成笑道：“户教授，您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户友笑道：“那肯定是实话喽！我还能想听假话么？” 金成笑道：“我感觉这几天跟着您学习，很有收获……就拿晚上加班熬夜这事来说，我觉得辛苦是挺辛苦的，因为我平时就不习惯熬夜，十点之前就上床睡觉了，这几天熬夜熬得真有点吃力……但不后悔，这也是一次历练的机会嘛！” 户友笑道：“好，金老师讲实情、说实话、有觉悟，是位好同志！不过话说回来，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咱们也不能为了工作不顾生活、不顾健康，那也是不对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这个晚上开会的时候，如果觉着累了，你可以先回酒店，这个都好说，我也没有那么死板……” 金成笑道：“感谢户教授，感谢您的理解和关怀！没事，我感觉还行，扛得住！” 此前，因为户友在通信院担任党委书记时牵头搞过智慧大党建的事，金成对他印象不太好，认为那不过是在玩概念，忽悠工程九院集团先后投入几千万，开发出来的所谓“智慧大党建”，功能仅限于开会签到、测评打分等几个简单功能，比以往的工作模式，工作量反而增大了很多，觉得他“忽悠”、不实干。 这次在巡察组的工作接触中，金成渐渐地对户友的印象有了很大改观，认为他还是位不错的领导，便愿意与他深聊，进行较为深入的思想交流。 金成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藏在心底的那个想法与户友说一说，虽然不一定能行，但是至少有一种可能，想到这里，道：“户书记，我有个想法，说出来可能比较冒昧啊……” 户友道：“金老师，咱们还客套？但说无妨嘛！” 金成道：“是这样，我想着有机会还是回到集团去……如果您那边有合适的机会，希望能推荐我一下，我在您这里先排个号……” 户友道：“我们纪委这边目前来说都是满员啊……好的，我知道你的想法了，如果日后有合适的机会，我会想着……其实，去年在集团推荐年轻干部入库的时候，我就向孟飞荫书记推荐过你，说在这些年轻人当中，金成是真的不错……但是怎么说呢，有时候有些事没法说，我也只能提个建议，你懂吧……” 金成道：“感谢户书记对我的美言与夸奖！我明白……我只是觉得有些不甘心，虽然现在也看开了很多……” 户友点上一支香烟，深深地抽了一口，道：“怎么说呢，人生有时候最重要的还是机遇……不是说品质好、有能力，就能得到提拔重用，你是千里马，还得有伯乐才行……没有伯乐的话，那篇文章怎么说的，‘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真是一种悲哀啊，但又无可奈何……比如说我，你看我是集团纪委副书记，是不是觉得我顺风顺水的？其实不是的，我也有无奈和苦衷啊……你知道么，我三十多岁的时候已经是正处级干部了，还曾经被评为京城的先进标兵，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不也岁月蹉跎了么……” 金成道：“户书记，听您讲这些，我既为您鸣不平，也觉着有一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触啊……” 户友笑了笑，道：“那可能还谈不上，怎么说呢，我是有一说一，说的也不一定对……有些事，需要咱们既拿得起、又放得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人总得学着往前看……” 第787章 通融 金成在查阅长安院党委中心组学习资料的时候，发现了一些问题，比如某次集中学习通知文件中的某项学习内容与领导班子成员学习记录中的那项内容不一致，比如某位领导班子成员学习记录中的时间不对，再比如某位领导班子成员未参加某次中心组集中学习却未履行请假手续，一一地记录下来，写入问题底稿中。 在写入问题底稿之前，金成根据巡察组工作要求，需要将查找的问题梳理出来，与被巡察单位相关部门负责人进行核实，便将那几项问题发给长安院党群部长陶红。 不大一会，陶红打电话过来，道：“金主任，向您解释一下，那个学习内容不一致的问题，确实是当时我们发通知以后出现了临时的改动……” 金成道：“陶部长，您这个解释似乎不太符合实际……我刚才查阅你们领导班子成员的学习记录，发现有两位领导班子成员的学习记录本上那项内容与通知文件中相同，其他几位领导班子成员的学习记录本上那项内容是另一项内容，这怎么解释呢？” 陶红支支吾吾半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金主任，这个可能确实是当时我们的疏忽，这个问题我认……那个，那个领导班子成员学习记录时间不对的问题，您看只有那位领导一个人写错了，可能是他的疏忽，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我让他改正一下？” 金成差点被陶红这话逗乐了，道：“陶部长，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怎么说呢，理不是这么个理，如果说巡察组发现的问题都可以通融通融，那么到最后我们查了半天发现长安院什么问题都没有，那也不科学啊……当然，发现问题可以立行立改，这没问题，关键是确实存在的问题，你也得认啊……” 陶红娇笑道：“金主任，不好意思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咱们是老相识了，而且我们余麟书记刚过来不久，如果查出来的问题太多，我这恐怕还得挨批评……” 金成道：“陶部长，我也理解，确实咱们相识多年了，我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至少我现在不像以前那样的‘坚持真理’了，您还记得去年我随洪书记到长安院检查的时候，还给您这边通融过，对吧？但是，话说回来，您也得理解我们，也得让我们能交差啊……” 陶红笑道：“理解，理解……这个问题我认了，只不过，第三个问题，那个未履行请假手续的那个问题，我解释一下，这算是小问题吧，让他们补个手续，立行立改，可以吗……” 金成道：“您确认他们两位当天参加中心组学习了吗？” 陶红语气肯定地道：“参加了，您看一下那个签到表，他们都签了字的……” 金成道：“陶部长，刚才咱们也说了，都是老熟人了，能帮的我肯定帮，但是您得跟我说实话……我查看了长安院当天上午党委会议记录，你们院长记录里说那两位领导下午还要出差，那到底是出差了还是参加集中学习了？” 听陶红在电话那头嗫嚅了半天，金成接着道：“陶部长，我给你个友情提示啊！这件事本来是小事，但是你如果想要造假的话，那可是得不偿失，造假的话，那性质就不一样了，出了问题可是你的责任了……出没出差那一查就能查出来，前几年就有某局的处长因为这种事造假被处分过……” 陶红道：“谢谢金主任您的提示！这个问题我认了……” 第788章 租赁 在开组务会的时候，户友强调：“租房租车问题是集团主要领导重点关注的重要问题，咱们要聚焦这一问题，深挖细查……尚书记上次在开会的时候，专门提到了城交院在租房方面存在的问题，京城某项目只剩下两名员工，还租了一套四室两厅的大房子，更夸张的是还配备了一名厨师，每年的厨师工资加上各项采买费用竟然高达三四十万……像这样的问题，咱们在巡察长安院、咨询院、城交院的时候，都是要重点聚焦、深挖细查的……” 赵同道：“户书记，向您汇报一下，在租房租车方面，我和林部长查阅了长安院的相关资料，还是有所收获，发现了一些问题……先说租车，果然不出所料，长安院在租车方面存在问题，特别是在项目部存在租用车辆但是没有专职司机的问题，当然，考虑到企业成本管理的实际情况，也不太可能完全做到合规，那样的话成本会更大……整体来看，长安院租车的情况，就是存在着一定的用车风险，其实这个问题在整个集团都不同程度地存在，长安院的情况还算是好的，建议长安院的租车问题就不写入报告了，作为立行立改事项提醒他们就行……” 户友道：“对，发现这个问题就行了，我再明确一下，咱们是巡察组，主要负责发现问题、展示问题，不是纪委办案，至于说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那是下一步的事情了，你接着说……长安院租车的这个情况，我也有所了解，很常见，我同意老赵的意见，作为立行立改吧……” 赵同道：“好的，户书记！是这样的，房屋租赁的问题，是我和孙部长查的，主要的情况在孙部长那里，我建议由孙部长详细汇报一下……” 户友笑了笑，道：“好！瑞宝来汇报一下吧？我觉得咱们组的同志们，各有各的特点，这个在组内也可以有不同的代号，比如说金老师，比如说瑞宝，我觉得以孙部长的气质，代号叫‘瑞宝’挺好听，怎么样？” 孙瑞含羞一笑，道：“好的。户书记，赵书记，各位同仁，下面我来汇报一下这几天我查到的一些情况，长安院在租房方面确实存在一些问题，目前查到的比较突出的问题主要有四个，分别是平原某项目、晋北某分院、东北某分院、陕南某项目，仅有一名员工、两名员工长期居住办公，却租赁三室两厅大房间，最夸张的是晋北某分院，只有一名员工，租房面积高达200平米……面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租赁价格，通过调查了解，这几个分院或项目部的租赁价格，都远远高于当地市场价，有的甚至超过当地房屋租赁市场价的2倍……” 户友道：“从瑞宝刚才汇报的数据来看，长安院这几个房屋租赁确实存在问题，而且问题还很严重，一定要查实……如果有必要，咱们组可以派一两个人深入现场去查证，查实以后，写入报告，这个问题也是集团主要领导重点关注的，咱们要有回应……” 第789章 分院 关于长安院东北分院的问题，韩东在组务会的时候提了出来，道：“经过最近几天的查实查证，基本上可以确定了，长安院在机构设置方面存在着程序不合规的问题：机构调整缺少系统研究方案，决策程序流于表面，成立城轨建筑院、铁路处、工程咨询部均未履行决策程序，未下发正式文件；成立东北分院、撤销榆林分院，均未下发正式文件……” 赵同道：“刚才老韩汇报了长安院机构设置方面的问题，我在这里再补充一下，这里面问题最突出的是东北分院……我琢磨琢磨，写了这么一段话，也已经发给了金老师，大家看看合不合适……经营分院管理混乱失控。东北分院自六年前运行以来，未确定干部职数、无正式员工，长安院总经理、分管领导几乎每年只到访分院一次。东北分院属于‘放养式’管理、‘合作式’经营、‘无社保’用工、‘奢侈式’租房、‘蝇头式’贡献，管理严重失控、风险扎堆聚集……” 户友道：“刚才听了老韩、老赵的汇报，有一种直觉啊，这个东北分院的问题确实不小……刚才老赵总结的那几点，我觉得总结得很好，什么‘放养式’管理、‘合作式’经营、‘无社保’用工、‘奢侈式’租房、‘蝇头式’贡献……你们大家听一听，这说白了，其实不就是‘违规挂靠’么？你们几个都谈一谈看法，对于东北分院这个问题，看看怎么定性比较合适？”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谈了看法，得到的结论比较一致，像东北分院这种情况，基本上属于“违规挂靠”。 金成道：“户书记，刚才大家都谈了，认识也比较一致，有一点情况我想提示一下，就是据我所知，前两年工程总局让各二级企业自查自纠，开展违规挂靠专项排查工作，九院是‘零上报’……如今咱们把这个问题给发现出来了，如果定性为‘违规挂靠’的话，可能与此前的专项排查结果不符，这个因素需要进行综合考量……” 户友道：“金老师的这个提示很好、很及时！我印象中，的确是有这么回事，工程总局是开展过违规挂靠专项巡察，而且不止一次，排查结果的确是‘零上报’，这无外乎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是九院集团工作不细致、排查不深入，另一方面是长安院自查不主动、自纠不积极……无论是哪一方面的原因，这个问题都在工程九院集团的内部。当时工程总局几次三番地进行排查，九院集团都是‘零上报’，现在忽然之间蹦出来一个‘东北分院’，这玩笑不是开大了么？” “不好意思啊，提提神……”户友从烟盒抽出两支香烟，隔着会议桌扔给赵同一支，随后自己点上，接着道：“我想是这样啊，这个问题咱们如实反映出来，咱们不必去费心思如何定性，费那劲干嘛？咱们巡察组目前来讲主要的任务是发现问题，至于说这个问题将来怎么定性、怎么整改，那是集团相关业务部门的事……如刚才老韩所说，东北分院的事备不住是条‘大鱼’，还要再深挖细查，可以考虑在主报告以外，写一个专项报告……” 第790章 分包 关于长安院工程项目违规分包的问题，何杰在组务会的时候提了出来，道：“户书记，我来汇报一下工程项目违规分包的问题。这方面情况，我与老韩也进行了交流，得出的结论是，长安院分包管理办法缺陷重大。勘察设计项目分包审批流程缺少法律合规、财务、技术和安全质量等审核环节；工程总承包项目分包审批流程缺少技术和安全质量的审核环节，关于涉铁工程采用单一来源采购的规定违反国家法律法规。” 赵同道：“啊？老韩，刚才我没有听错吧！你说长安院的这个问题违反国家法律法规？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这事情就大了，别说长安院了，九院集团也兜不住啊……” 何杰道：“虽然这个定性或者说这个帽子扣得有点大，其实就是那么回事……” 户友弹了弹手里的烟头，道：“这个定性的事啊，可以先放一放，刚才说到那个东北分院问题的时候，咱们已经是统一思想了，先不要急着定性，不要急着下结论……我觉着‘违反国家法律法规’这几个字有些过于敏感，可以再考虑考虑，换一个别的说法。这样，你先接着往下说吧……” 何杰接着道：“长安院工程项目分包违规较多。目前我查到的几个项目，比如某物流园项目可研分包近两百万元，应招标未招标，以‘标前协议’作为选择采购方式的依据不合规。某专用线epc项目直接签订施工分包合同近八千万元，未履行分包决策、招投标程序。某供水管网epc项目，六项重要经济合同未履行评审程序；长安院“越俎代庖”将联合体成员的两千余万元涉铁施工任务分包给第三方，应招标未招标；分包安全评估任务上百万元，评标定标违规操作；与联合体成员签订‘抽屉协议’，存在较大风险。某物流epc项目选定招标代理未履行采购程序；两百多万元的设备采购单项合同,应招标未招标。以上四个项目反映出长安院存在合规风险意识淡薄、相关部门审核把关不严、有关领导失职等问题……” 听何杰汇报完，户友道：“这个长安院，简直不长记性！去年那个项目违规分包的事情，搞得那么大，甚至都惊动了工程总局，集团还专门成立了问题化解工作组，我在工作组都待了两三个月的时间，好不容易解决得差不多了，实际上还没有完全解决，没那么简单的……看来是，一点都不吸取教训呐！这个问题也是重点问题，同样是集团主要领导重点关注的问题。这个问题要提交给金老师，写入巡察报告……” 赵同道：“正好在整改落实不到位那一部分，我把这个问题再点一点，就是长安院未认真汲取某项目的教训，缺少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改进意识，某物流园等项目依然存在违规分包问题，对风险隐患麻痹大意、放任自流，管理风险不断积聚……” 第791章 队伍 关于长安院领导班子及干部队伍建设的问题，耿蒙在组务会的时候提了出来，道：“长安院领导班子自身建设原则性不强、作风不扎实、能力不过硬。领导班子的政治能力建设欠缺，不愿直面问题、不想触及矛盾、不敢动真碰硬，‘老好人’思想普遍存在，落实上级部署不力，讲条件、打折扣。 “举例来说，2023年长安院推荐集团公司年轻干部入库人选的时候，党委书记余麟在党委会上说，向集团公司申请增加名额，因为有两位副处级年轻干部都比较优秀，而集团只给了一个名额……” 户友道：“当时，长安院向集团公司提出申请了吗？” 耿蒙道：“这件事情我比较清楚，当时确实是向集团提申请了，但是集团领导没有同意增加名额……” 户友道：“那后来呢，长安院怎么推荐的？” 耿蒙道：“后来，长安院一个都没有推荐……” 户友笑道：“嗬！这是闹情绪了，意思是说我们长安院向集团申请增加一个名额，既然你们不给，那么我们一个都不报，不参加了……” 韩东道：“这不明摆着对抗组织么？性质很恶劣，后果很严重……把这一条给他写入报告……” 赵同笑道：“实际上是那么回事，但是如果真那么写，又有点太严厉了，‘对抗组织’这个罪名很重，恐怕是要把整个长安院领导班子‘连锅端’了……” 耿蒙说到兴头上，气鼓鼓地道：“确实是这样，当时我多次与长安院沟通协调，他们硬是一个都没有推荐，明摆着的‘对抗组织’……” 户友笑了笑，道：“刚才你们说的很全面了，我的意见是这样啊，事是那么个事，但是咱们在这个措辞上，该严厉严厉，但是还是那句话，不要随便定性……从长安院的这个做法上来看，其实就是‘对抗组织’，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集团给你一个名额，让你推荐一名年轻干部入库，你长安院嫌一个名额不够，不好推荐，在与集团沟通后，集团明确了只能给一个名额，结果你长安院赌气一个都不报了，如果说‘对抗组织’也不为过……但是，回到咱们这次巡察的初衷，还是发现问题，不要急于定性…… “金老师，你记一下……我想是这样啊，在巡察报告中就这么写‘长安院党委研究决定：向集团公司申请增加名额，若不同意，则不推荐。集团公司党委明确示否后，长安院仍不执行要求，未推荐人选’……你们大家觉得怎么样？” 见组员们纷纷表示赞同，户友道：“好！下一个问题……” 耿蒙接着汇报，道：“长安院干部队伍建设薄弱。培养选拔优秀年轻干部力度不够，干部平均年龄45岁以上，无35岁及以下年轻干部，干部队伍老龄化比较严重……” 户友道：“这个问题是老生常谈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解决的……上面提‘干部年轻化’本身没错，但是具体问题还要具体分析，我们设计院的员工大都是研究生毕业，跟那工程局的情况不一样，怎么能强行要求一致呢？这本身就不科学……但是这也算是一种‘政治正确’吧，这一条就这么写入报告吧……” 第792章 人力 关于长安院人力资源管理方面的问题，林英在组务会上进行了汇报，道：“进驻以来，我主要查找到长安院在人力资源管理方面，存在以下几个方面的问题，当然，都是一些看上去比较琐碎的问题…… “一是机关定员超编的问题。集团公司给长安院批复的机关定员编制是四十名，而长安院机关目前实有四十四人，超员四人，超远比例达10%…… “二是关键部门关键岗位使用劳务员工的问题。长安院财务部、技术部均有多名劳务员工，特别是技术部仅有一名正式员工，而劳务员工多达五名，正式员工与劳务员工比例达1:5，这是很不正常的……这样的话，技术科研安全质量怎么能够得到有力保证呢…… “三是人力资源管理失管失察的问题。长安院两名员工长期离岗，其中一名员工离岗超20年、另一名员工离岗超15年，截至目前，长安院仍保留两人的劳动关系，共承担其社保费用三十多万元，并为其中一人缴纳住房公积金……” 户友道：“这个简直是有些太离谱了！离岗长达十几年、二十多年，而且没有什么缘由或手续，就这么悄无声息长期离岗，单位还保留劳动关系且承担社保费用，这不是相当于‘吃空饷’么……不用说，这两名员工肯定是关系户，而且应该是长安院领导层的关系，够硬……” 赵同道：“我补充一点，据我了解，其中一名员工好像还出国了，长期定居在国外……” 户友道：“这个问题性质也很严重，不能仅仅就事论事，应该把这个问题的高度往上拔高……这个事情这么多年了，长安院换了一茬又一茬的领导，难道说都不知道？不可能！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金老师，你记一下，我想是这样写：历任党委书记和历届领导班子‘新官不理旧账’，特别是在近年来突出强调依法治企、合规管理的大背景下，上任党委书记和现任党委书记余麟仍然不担当、不作为。林姐，你接着说吧……” 林英道：“好的，我这再汇报最后一个问题。四是人才引进把关不严。2023年接收1名某传媒学院播音主持专业本科毕业生，违反集团公司人才引进管理办法相关规定。关于这个问题，我与集团人力部副部长姜青沟通，她的意见是责任在长安院没有严格执行集团公司管理办法，但是我与长安院人力部长沟通后，得到的反馈是，这名毕业生当时是集团公司某位领导的关系摊派过来的……” 金成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觉得似曾相识，可不是么，前段时间集团人力部给水利院摊派过来一个向娟，而且张哲一而再再而三地催自己代他补齐向娟的招聘材料，多亏朱濡是老江湖了，坚决不让自己掺和补向娟招聘材料的事，不然的话，长安院这就是前车之鉴啊！心里骂道：“集团人力部姜青真不是东西，明明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集团摊派给基层单位，到最后又把责任推给基层单位，让基层单位背锅……” 第793章 奖励 关于长安院巧立名目违规发放专项奖励的问题，孙瑞在组务会上提了出来，道：“我查阅长安院财务资料的时候，发现长安院存在专项奖励发放不规范的问题。巧立名目，将完成院大门维修改造、车辆维修鉴定等事项列入奖励范围。” 赵同道：“户书记，我补充一下，确实如此，这个问题瑞宝跟我交流过，简直是有些太夸张了……去年，长安院对院区大门进行了改造，花费四五十万元，当然这个金额多少，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咱们也无从查证……只是说，到了年底的时候，长安院竟然单列一笔专项奖励，比如说负责对大门维修改造进行图纸设计或者检查施工的人，都获得这笔奖励…… “更夸张的是，长安院有些车辆需要定期维修、保养，然后由办公室员工那个单子找办公室主任林俊签字，就这样认定这辆车需要进行保养……然后到了年底，林俊就得到了一笔专项奖励……” 韩东道：“卧槽！长安院这简直玩嗨了，让人大开眼界！这太离谱了，办公室主任摇身一变竟然成了车辆维修鉴定的专家，真是巧立名目，毫无底线……” 说到这里，孙瑞把长安院的那个维修鉴定审批单递过来传阅。大家看后，果然都觉得这个审批单太离谱、太随意，相当于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为发放奖励巧立名目无疑。 户友笑了笑，道：“看来长安院这个车辆维修鉴定的事，确实是刷新认知……刚才，老赵、老韩也都说了，巧立名目，这个问题就这么如实地反映到报告中吧……” 韩东道：“我这里还有个问题，我再补充汇报一下……长安院没有监理业务资质，却通过人员挂靠途径，以咨询院从未设立的长安分公司名义开展监理业务，造成了双方经济往来“梗阻”，陷入僵局、境地尴尬，并给集团带来了经营管理风险……” 户友道：“这是个什么情况，你再具体说说……” 韩东道：“好的，我具体解释一下，就是说长安院没有监理业务资质，却打着咨询院的旗号在长安开展监理业务，就是说咨询院长安分公司不是咨询院成立的，而是由长安院成立的，当然这个事情，据说咨询院也知道，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户友道：“这个有意思啊！这里面关系错综复杂，令人眼花缭乱啊……这个用一个什么词来形容呢？‘借鸡生蛋’！这不就相当于‘借鸡生蛋’么？看看这帮人，亏他们能想得出来，有一肚子的聪明才智，可惜就是不用在正道上……这是不是相当于，长安院领养一个孩子，说这孩子是咨询院的，咨询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到最后，长安院、咨询院都知道有这么个孩子，却不知道这孩子到底该叫谁爸爸、叫谁叔叔，这不扯么……这个问题啊，先记下来，咱们下个月到咨询院的时候，接着往下查……今天时候不早了，快凌晨一点钟了，虽然大家革命热情很高，但是也得记住，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早点回酒店休息吧……” 第794章 压茬 时间很快，一转眼巡察组进驻长安院已经两周时间了。 根据巡察工作安排，巡察需要“压茬推进”，也就是说在进驻第一家单位两周后、巡察工作尚未结束的情况下，要进驻第二家单位、启动巡察工作，以此类推，用两个月时间，完成对三家单位的巡察，整体算来，在每家单位巡察的时间是一个月。 在组务会上，户友道：“同志们，咱们第一组在长安院集中办公已经两周时间了，这两周的时间里，大家工作热情都很饱满，也实实在在地发现了以往没有发现的一些问题，我们说要‘坚持问题导向’嘛……那么根据巡察工作的进度安排，下周一，咱们就要进驻咨询院，召开巡察进驻动员会。所不同的是，这次呢，咱们不是全体成员过去，而是‘兵分两路’，一部分去咨询院，一部分留守长安院…… “因为是召开巡察进驻动员会，所以呢，组长、副组长、联络员都是必须要到场的，此外呢，还有一个名额……最初来长安院之前，金老师找到我，说他有一个特殊情况，就是孩子放暑假回来，孩子的奶奶和姥姥需要‘换防’，他本人需要往返老家一趟……所以呢，再加上金老师……看看你们大家有没有什么意见或者想法？” 韩东道：“户书记，我这有个特殊情况，向您汇报一下，我家孩子的眼睛碰着了，已经约了这个周末，到京城某医院去治疗，我下周一就能赶回来……” 金成刚才听户友那么说，本来心里还挺高兴，没想到的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韩东说出来这么个理由，与这个理由比起来，似乎自己应该让一让他，又一想老人“换防”时间上来得及，便主动地给户友解围，道：“谢谢户书记还记着我的事情！刚才老韩这个事出来了，我还是把这次返津的机会让给他吧，毕竟孩子的事是大事，我那个老人‘换防’的事我再克服一下，等下周老韩来了，下个周末我再回去，然后下下个周一就返回长安院，您看可以吗？” 户友道：“行啊！金老师也是发扬风格，同志之间相互理解、相互支持，这样很好，充分体现了咱们第一巡察组的优良作风！那就这么定了，我、老赵、耿蒙、老韩四个人先返回津城，到咨询院召开巡察进驻动员会，老韩下周一再来长安院，我和老赵根据需要，也会适时再过来……你们留守的几位同志，继续坚守阵地，辛苦啦！也要注意休息……” 周五当天下午，户友、赵同、耿蒙、韩东四人乘车离开长安院，然后到咸阳国际机场搭乘航班返回津城。 两天后，周一上午，工程九院集团党委第一巡察组巡察进驻动员会在咨询院召开。 金成等人在长安院留守，一边继续查找长安院的问题，同时抽空查阅咨询院那边发送过来的电子材料。 林英道：“这叫什么‘压茬推进’，不科学啊！咱们大家都在一起查的时候，沟通很顺畅，这样分成两拨、分居两地，效率大大地降低了啊……” 孙瑞道：“是啊！我也深有同感……” 何杰道：“对！两位美女说得对！有同感……” 金成道：“那天我与户书记交流的时候，也提到过这个问题，户书记也觉得这个‘压茬推进’的方式值得商榷……” 第795章 举报信 巡察组一分为二，由八个人减到四个人，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但是很快便适应了，别的不说，至少不用像之前那样每天开组务会到很晚了，一般到十点左右便回酒店休息了。 此前，巡察组在长安院两个办公区分别设立了举报箱，由耿蒙、韩东负责开箱查看。两周时间过去了，一无所获。 在小组成员一起吃饭的时候，耿蒙吐槽道：“这好像是有点不科学啊！我听说以前长安院很多举报的，到工程总局举报的都有，怎么这次反而没动静了，‘这里的举报静悄悄’，想必其中必有蹊跷……” 韩东道：“就是啊！让我们两个壮汉去开箱，一无所获，连个举报信的毛儿都没看见，太失望了……” 赵同笑道：“老耿、老韩，你们俩的心情能理解，但是你们这个思路不太对头哈，不能盼着人家长安院一点好嘛！没有举报信，说明人家长安院思想工作做得好，员工对院里的工作支持嘛……” 耿蒙自嘲道：“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这个我和老韩的人品有问题，才导致了这个颗粒无收的结果……要说人品，我的人品还是挺好的，不知道这个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韩东笑道：“你看，老耿这人说话，这不是拐着弯地说我人品不好么？有啥话，你直说，别那么多弯弯绕……” 赵同道：“今天咱们离开长安院，那个举报箱的钥匙是交给谁？” 耿蒙道：“钥匙我已经交给林姐了……交给林姐以后，我觉着应该会有一个新的开局……” 户友道：“甭着急！这个员工举报信啊，它是有一定的规律，一般不会太早，也不会太晚，我估摸着啊，最近应该会有……” 赵同道：“真还别说，真有可能，说不定你一语成谶，交给林姐后，还真就有所收获了……对了，开箱不是需要有两个人一起嘛，你们谁跟林姐一起去开箱啊？” 金成道：“我踊跃报名！” 户友笑道：“行啊！金老师主动申请当护花使者，这段时间，照顾好你林大姐啊……” 金成笑道：“户教授，您就放心吧……” 林英笑道：“咱们组大部队，这么一分，成了小分队了，还剩下我们四个人，那当然还像以前一样集体行动，请组织放心吧……” 晚饭后，金成、林英、何杰、孙瑞四人一起返回长安院，然后金成陪同林英去开举报箱，开到第二个举报箱的时候，发现有一封信在举报箱里。 “啊？！你看……”林英惊讶地笑道，“咱们中午吃饭的时候，小耿还在那里叨叨，这钥匙换了手，果然不一样！” 金成笑道：“真的是！这都两周时间过去了，一直没有，今天刚交给林姐您，这马上就有收获，简直太神奇了……如他们自己承认的那样，大概属于人品问题，林姐您人好啊！” 林英晃了晃手中的举报信，笑道：“小金，这不还有你在嘛！咱们俩还是低调点，哈哈……我一会得打电话给组长，向他汇报一下……” 第796章 老中医 巡察组进驻长安院的第一周，有天早饭后，巡察组成员从酒店门口集合，然后步行前往长安院办公楼。 赵同看到韩东走在后面，右脚一拖一拖的，道：“老韩，你这是咋地啦？昨晚搞什么活动，把脚给扭了？” 韩东道：“嗨！没搞啥活动啊，就老老实实睡觉了……应该是老毛病又犯了，脚后跟生疼，过几天慢慢就好了……” 户友听到两人对话，停下脚步，扭过头来，道：“老韩，你再走两步，我看看什么情况……” 韩东果真托着右脚往前走了几步，道：“我这没事的，过几天也就好了……” 户友道：“出门在外，健康第一。我认识一位老中医，就在这长安院附近，离酒店也不远，也就是三五百米距离，是去年我在长安院办案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你别说，他给开的药还挺好使……要不，我带你去看看？” 韩东道：“多谢户书记的关怀！我上午再喝几杯养生茶，如果还疼的话，午饭后回酒店的时候再去吧……” 户友道：“也行！我跟你们讲啊，这位老中医比较特别，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赵同道：“那中午我也去，最近嗓子眼有点不舒服……” 户友道：“去吧，都可以去看看。有病治病，没病调理，我不是替他打广告哈，你们都可以去见识一下……” 午饭后，回酒店休息的时候，赵同、韩东果然跟着户友转过一条街巷，去老中医那里。 晚饭后，赵同、韩东又一起到老中医那里取了药，每人拎了一包中药到会议室，大包里是一些煎好的小药包。 赵同道：“户书记给推荐的那位老中医果然是非同一般，他给开药的时候，在纸上‘刷刷刷’地写，一个字都看不懂，到最后用小算盘噼里啪啦地一算，九十九元……老韩的好像也是这个数吧？” 韩东笑道：“我比你多，老中医说了，你是调理，我这是治病加调理……我的是一百九十九元，比你多一百……” 韩东服过老中医开的药，第二天脚疼就减轻了，两天后，右脚果然就好了。 “看来，这老中医果然不一般，有两把刷子……”孙瑞感叹道，“我这两天一直没休息好，脑袋昏沉沉的，我也想去找老中医看看……” 林英道：“行啊！我陪你去……我这最近也总感觉有点不太舒服，找老中医看看，开点药调理调理……” 当天晚饭时，提及老中医，林英道：“户书记，您推荐的这位老中医，给人的感觉是有点那个什么，‘大隐隐于市’的感觉……他好像不仅会看病开药，还会相面呐！他说我啊，性格大大咧咧的，主打一个心宽体胖、身体康健……然后又说瑞宝心事多，容易焦虑，那可不就睡不着嘛……” 孙瑞道：“对，就像林姐刚才说的，我也觉着那老中医不简单，他说的话，我觉得都挺对头……” 金成笑道：“真有那么神奇么？莫非是位大隐隐于市的神医……” 林英道：“咱们组啊，就差你、小耿、小何三位没去了，可以去看看，以咱们这么个工作强度，拿包药调理调理……” 第797章 打蔫 第二天午饭后，耿蒙撺掇着金成、何杰一起去看老中医。 金成觉着自己除了有点鼻炎，也主要是因为会议室空调开得凉，哪哪都好着呢，干嘛没事去看中医呢？便没有去。 耿蒙、何杰一起去看了老中医，回来后也是每人拎一包中药。 耿蒙道：“金老师，现在咱们组就剩下你一个了，我们都去看过老中医了……” 金成笑道：“听你们讲，那位老中医确实很特别，我都已经很好奇了，哪天我也去看看……” 到了第二周的周末，户友、赵同、耿蒙、韩东四人返回津城，到咨询院召开进驻动员会，长安院这边只剩下金成、林英、孙瑞、何杰四人。 何杰道：“户书记走之前说这个周末给咱们放一天假，可以自由活动……你们几位怎么安排？” 林英道：“哎呀，上周末那天跟着户书记他们骑车，在市里转来转去的，可把我给累怕了……这周末哪也不去了，就在酒店里待着，洗洗衣服，好好休息休息……” 孙瑞道：“我和林姐想到一块了，也是哪也不去了……” 金成道：“要不咱俩出去溜达溜达？” 何杰道：“好啊！咱们去哪里转呢？这附近有个兴庆宫公园，你去过吗？” 金成摇了摇头，道：“知道这个地方，不过没有去过……我还想到长安古城那边去看看……要不这样，咱们先步行去兴庆宫，然后再坐车去长安古城，你看怎么样？” 何杰道：“可以啊！我觉着咱们从兴庆宫回来后，可以骑共享单车去古城那边，离得不算远……” 金成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第二天上午，金成、何杰先从酒店步行到兴庆宫，然后从兴庆宫返回后又骑共享单车前往长安古城，到里面的街巷走了一大圈。 到了晌午，太阳热辣辣地炙烤着大地，空气中满是热浪蒸腾的味道。 返回酒店的时候，金成提议乘坐公交车或者打车，何杰建议还是骑共享单车。 两人于是又骑共享单车回来，直接到长安院预定的那家小饭馆，与林英、孙瑞会合。 走进那家小饭馆，金成觉得饭馆内的温度与外面比起来差很多，浑身上下一个哆嗦，不过也没在意，很快适应了。 等了半天，林英、孙瑞到了，两个人原来是到附近商场逛了逛，买了一些零食水果，分给金成、何杰吃。 金成在接零食的时候，无意间触碰到林英的手。 林英道：“小金，你这手怎么发烫啊？不是发烧了吧，我看你有点打蔫……” 金成道：“林姐，我也是觉得有点不太舒服，我也一直在摸脑门，没觉着烫手啊……” 林英道：“嗨！你拿自己的手去摸自己的脑袋，那肯定不烫手啊……这样，一会吃过饭，我陪你去老中医那里看看，量一量体温……” 金成道：“好的，那就麻烦林姐了……” 林英道：“咱们之间，还客气个啥！我估摸着啊，你们今天去外面跑一大圈，外面多热啊，回来到这饭馆温度低，八成是这么一热一冷，给激着了……” 第798章 诊所 午饭后，林英道：“小金，我带你去看看老中医？” 金成道：“多谢英姐！这样吧，我中午先回去睡一觉，如果下午还没好的话，再麻烦您带我去看老中医，如何？” 林英道：“也行……那你一会回到酒店，好好地冲一个热水澡，最好是冲洗到出汗的程度，然后睡上一觉，可能也就好了……” 回到酒店后，金成按照林英说的，冲了个热水澡，一直冲洗到身体感到热热的，关上淋浴喷头后，感觉到直冒汗，然后便睡起了午觉。 一觉睡到下午三点钟，醒来后，感觉脑袋依然昏沉沉的，意识到依然没有退烧，看来林英所说的那方法没管用。 打开手机一看，见林英两点多钟发来信息：“怎么样？小金，退烧了吗？” 金成回复道：“英姐，好像是没有退烧，感觉比午饭时好了些，但是脑袋里还是感觉有点懵懵的……” 林英道：“那咱们就别再犹豫了，一会下楼，我带你去看看老中医，拿点药吃了，把烧退了……” 金成与林英在酒店的一楼大厅会合，然后一起步行前往户友推荐的那家中医诊所。 转过一个街角，走了大概有四百多米，金成看到前方不远处的门面房一侧竖着个不大不小的招牌，上面写着“君良诊所”几个字，问道：“英姐，是那里吗？” 林英道：“没错，就是那里……那位老中医的名字就叫君良，我还加了他微信呢……真别说，他开的几副中药吃了以后，感觉身体状态真的好多了……他这人很有意思，望闻问切不说，似乎还懂一些易经八卦、什么哲学玄学的，正好你是学中文的，这方面懂的多，应该有共同语言……” 金成笑了笑，道：“多谢英姐！这大热天的，还麻烦您陪我走这么远的路……一会我跟他多聊几句，学习学习，也加一下他的微信……您请回吧，再回酒店休息休息……” 林英道：“不差这几步路了，俗话说‘送佛送到西’，走，我陪你到诊所，简单介绍一下……” 两人说话间来到诊所门脸前面，见玻璃门半开着，可能是为了让暑热的空气少一点进入房间，便走了进去。 诊所门脸不大，进深倒是比较大，前面一个房间，后面一个房间，前后两个房间相通。房间里没开空调，前面临街的一间房空气温热，后面一间房空气清凉，正好应了“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的描述。 “李先生，您还记得我吗？”林英笑道，“我给您介绍一位同事，他好像有点发烧了……” 柜台后面坐着一位戴眼镜的中年人，抬起头来望了望，笑着点了点头，示意金成在对面坐下来。 林英笑道：“我们工作组里八位成员，今天这算是齐了，都到您这报到了……” 金成笑道：“是啊！前几天他们几位都到您这里开过药，都说您开的药好使管用，堪称大隐隐于市的‘神医’，我这也算是慕名前往吧……” 那位中医有些羞涩似的一笑，道：“过奖啦！不敢当……” “英姐，您先回去休息吧！我没问题的……”金成道。 “好的，那我就先走了，一会你回去再好好休息……”林英说着，挥了挥手，便走出了诊所。 第799章 开药 说是老中医，其实这位中医看上去并不老，年龄像五十来岁的样子，并非通常印象中的那种白发长髯的老中医。 这位中医拿起一个轻巧的手电筒，让金成张开嘴巴“啊”一声，照了照，看了看舌苔，然后又让金成伸过胳膊在桌面，将一只手轻轻地搭在金成的手腕上号脉，片刻后道：“风热感冒，吃点药就好了……你是想开点中药呢，还是中成药？” 金成似懂非懂地问道：“李先生，这个我不太懂，中药与中成药不一样吗……” 李先生笑了笑，道：“不太一样，中药更加原汁原味，相对麻烦一点，需要先开药，然后可以在这里给你煎煮封袋；中成药比较方便一些，直接冲泡就行了……” 金成印象中那种需要熬煎的中药味道应该会很苦涩，道：“那还是请您给我开点中成药吧……” 李先生便拿了两小盒主治风热感冒的中成药递给金成，道：“我这里有开水，你可以在这里冲泡喝了……” 金成道：“那感情太好了，感谢李先生……正好我可以在这里跟您聊聊天，向您请教请教，我听同事们说，您不但开的药管用，而且还懂得不少哲学玄学方面的知识……” 李先生笑了笑，道：“没有，没有，我只是闲聊天罢了。请坐，请坐……”说着起身去拿了一叠二的纸杯，放在金成的面前，然后又去拿开水壶过来。 金成打开那两盒中成药，按照李先生事先交代的医嘱，一样一小包，撕开锯齿形的封塑边缘，将中成药的颗粒倒进纸杯里。 李先生拎着水壶过来，向纸杯里倒了大半杯开水，道：“轻轻地晃一晃，就溶解了，然后就可以喝了……” 金成道了谢，接着道：“李先生，其实我对中医也挺感兴趣的，这个有什么入门书籍可以自学吗？” 李先生笑了笑，道:“中医可以自学，但不是一本两本医书就可以的，要想学精学通，需要下很大的功夫……像你这样的年龄，估计也是在别的行业深耕多年了，不一定能有那么多的精力啊……如果说学点皮毛，懂点养生的知识，我觉着还可以……” 金成觉得这老先生说话还挺实在，接着道：“我听他们几位说，您还说了他们的体质，提了建议……可以请您看看我的体质怎么样吗？” 李先生道：“我刚才观察过了，你的体质没什么问题，虽然不强壮，但是很健康……有一点，你的体质属于‘即热即用’型的，就是说没有很强的能量储备，不适合高强度的消耗，比如不适合熬夜或过量运动……根据你的体质来看，你不适合多喝绿茶、冷饮，可以多喝红茶……” 金成觉得李先生说得很对头，自己的确是不喜欢熬夜，平时运动的话也是适可而止，不喜欢进行高强度、高对抗性的运动，笑道：“李先生，我觉着您说的很对啊！我本来就不喜欢熬夜，一般晚上十点前也就上床休息了……” 第800章 玄学 李先生道：“每个人体质不一样，讲养生的话，每个人的方式方法也不同……我看你的胃口不太好，对不对？” 金成笑道：“李先生，我的胃口啊，最近两天不太好，但是有时候挺好的啊……” 李先生笑了笑，道：“胃口好的时候呢，也不能吃太多，特别是大鱼大肉什么的，吃多了没什么好处……” 金成笑道：“那倒是，我遇到好吃的，也不会大快朵颐，一般也是适可而止……李先生，可以加一下您的微信吗？” “可以，可以啊！”李先生说着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的二维码，递到金成面前，接着道：“今天也是觉得和你聊得投机，感觉你这年轻人挺好，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金成听李先生这么说，心里一下子觉得有些没底，心想咋了，莫非这就要切换到“玄学”话题了么，笑了笑，道：“李先生，您请讲……” 李先生沉吟片刻，道：“根据你的体质特点，在单位里，有时候有些事也要看开一些，随缘就好……” 金成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心说有点奇了，先生说这番话，莫非自己在工程九院集团这几年来不顺心的坎坷经历已经刻印到脸上了？不应该啊，自己笑起来还是挺阳光灿烂的嘛！笑了笑，故作懵懂，道：“哦，您指的是？” 李先生道：“我的意思是说啊，你的能量存储不够强大，有些事情，比如说升职加薪之类的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量力而为就好……” 金成闻言心里又咯噔一声，心想这先生不会读心术吧，这番话说给我听可真是太贴切了，莫非户友、赵同或者林英他们有人向这先生介绍过我，又一想不应该啊，笑了笑，道：“李先生，我觉着您确实挺厉害……刚才您说的这个情况，对我来说很有感触，我在津城某央国企设计院，目前的确是到了一个升职加薪的瓶颈期……说句不谦虚的话，业务能力过硬，但就是没有得到提拔重用，正科级大几年了，上不上下不下的……” 李先生笑了笑，道：“怎么说呢，这样不一定全是坏事，毕竟职位高低不是最重要的，身体健康、心情愉悦才是最最难得的……” 金成听李先生这么说，似乎自己的职场命运已经被写好似的，换句话说“命里没有莫强求”，再怎么努力都没用了，有些不甘心地追问道：“啊？这么说来，我是应该知足常乐，但是我觉得自己还年轻，有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呢？” 李先生笑了笑，道：“可能还是有的……我也只是建议，有些事不必强求，有时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似乎见金成脸上浮现出心事，接着道：“再给你开瓶中成药吧，调理脾胃的……” 金成点了点头，接过李先生递过来的一小瓶中药，上面写着“人参归脾丸”，道：“好的。这个多少钱？” 李先生道：“九块八。” 金成用手机扫了桌面上的二维码，支付了九元八角，道：“李先生，谢谢您！后会有期……” 李先生站起身来，送金成到诊所门口，笑道：“再会！” 第801章 收获 金成从“君良”诊所出来，步行回到酒店，休息片刻，然后与林英、何杰、孙瑞一同到那家小饭馆吃晚饭。 “小金，感觉怎么样？好多了吧……”林英笑着问道。 金成道：“感觉已经退烧了，真别说，那位老中医果然名不虚传啊……” 林英道：“就说嘛！我看你脸上气色好多了。这‘君良’真是位良医……给你开了什么药？” 金成道：“给开了两小盒风热感冒药，后来又给开了瓶调理脾胃的中药丸……” 林英道：“果然是一个套路，不过他给开的中药，调理调理确实感觉不一样，有效果……” 孙瑞道：“是的，上次吃过那老中医开的药，还真的就吃得香、睡得着了……” 何杰道：“金老师坚持到最后才去看那位老中医，最终咱们这组还是‘全军覆没’啊……” 林英笑道：“小何，你这个词用得可不好啊……换一个，应该说是咱们组‘整整齐齐’……” 晚饭后，晚风轻轻地吹来，送来一丝清凉，十分舒适。在返回酒店的路上，何杰与孙瑞走在前面，金成与林英走在后面，边走边聊。 “英姐，之前咱们所在系统不一样，这次巡察才认识，”金成道：“我感觉到您真的是位热情爽朗的好大姐，认识您是我参加这次巡察最大的收获……” 林英笑道：“小金，你这话说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嗨，没办法，我就是这么大大咧咧一个人，脾气直来直去的，有时候和你有点像哈……” 金成笑道：“英姐，我也感觉咱们在这方面有些相像，只是您可比我聪明成熟多了，我啊不过是年轻气盛，有些事习惯认死理、钻牛角尖……” 林英道：“这也是难免的，年轻人嘛！不过我觉着这样挺好，人的品质是第一位的，简简单单，虽然有时候难免会吃亏，但是心里面敞敞亮亮、踏踏实实……对了，你原来是在集团党委办，后来怎么到水利院去了？” 金成道：“英姐，这个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吧……不谦虚地说，我参加工作以来，一直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在京城某局的时候就已经是秘书科长，后来调到工程九院，历经一番坎坷，在党委办整整干了七年，业务能力得到领导认可，但就是得不到提拔重用，特别是去年那个年轻干部库的入库选拔，我在笔试、面试成绩都不错的情况下，都没能进入，所以有些心灰意懒，想要换个环境……” 林英道：“嗨！怎么说呢，小金，既然你跟姐说话这么实诚，我也是有话直说吧……在咱们这种单位，干工作、搞业务，能力是一方面，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关系啊，我以前也是不懂，总觉着是金子总会发光，但是后来发现，压根不是那么回事啊……我都年龄已经大了，再过几年就该退休了，你还年轻，别泄气，好好干，还有机会……” 第802章 往事 金成道：“您原来跟龙为是一个单位，您对他了解吗？” 林英道：“对他啊，我可是太了解了……以前他在我们通信院当党委书记，我是人力部长，我还同他吵过架呢！” 金成道：“啊？果真您也是直脾气……为什么呢？” 林英道：“他那个人啊，为人不正派，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后来因为什么事，被我识破了，我当时在大会上，都没有给他面子，站起身就离开会场了……后来他还笑嘻嘻地主动找我解释……” 金成道：“英姐，我是深有同感啊……龙为这人就是个两面派的伪君子，的确是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比如说在工程九院集团，他就伪装得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模样，我当初还认为他是领导中的一股清流……正如俗话说的，‘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后来我才发现他虚伪的一面，可以说他从来都没有真正帮过我，包括调到水利院，也是我自己找人争取的，可是在明面上、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好像是他帮的我，其实不是啊……当然，毕竟他在那个位置上，可以不想帮我成事，我也不想让他坏我的事，也只能假意地感谢他，意思在那件事情上是他帮了我……时间久了，他还真的那么认为，到底帮没帮我，他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林英道：“那种人在领导位置上久了，可不就是那样嘛！特别是前两年，他协助集团主要领导分管干部，搞那个年轻干部入库，多少人求他啊……” 金成道：“是啊！我多次与他聊天的时候，感觉到他在暗示我给他送礼，但是我觉得那样有违我的价值观，做不到，所以也可能是这个原因，他分管的那么多人都入了库，唯独我没能入……所以啊，我之所以离开集团党委办，一方面是不想为毕二莘写材料，另一方面是想远离那个伪君子……” 林英道：“嗨！你以为龙为当初是怎么提上去的？那是他送礼送上去的啊……当年龙为还在京城别局的时候，他给局长送礼，大晚上的，让他妻子跑到楼上给局长送礼，他在楼下望风等候……所以说，后来那个局长进去了，在招供的时候把他供出来了，他送了五万块钱，那个时候五万块可是不少了……但是前些年，只查受贿的，他属于行贿的，没事，批评教育一番也就没事了……” 金成心里暗自惊叹，果然自己没有看错，这个龙为当真不是个好人，特么的“嘴上都是主义，心里全是生意”，道：“这老龙果然不正派啊……” 林英道：“还有件事，龙为做得更绝……当年在我们院，就是那个京城别局局长进去的时候，因为牵涉到龙为和另外一位副院长……他连哄带骗加吓唬地让那位副院长去自首，这样就保全了他自己，他亲手把那位副院长送进去的……” 金成与林英交谈很久，了解到龙为很多不为人知的龌龊往事，暗自感叹：“不管怎样，看来远离老龙是对的……” 林英道：“不管怎么说，现在人家在高位，他是什么人，你心里清楚就行了，表面上还是该怎样便怎样吧……” 第803章 会员 在长安院又过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到了周末，金成乘机返回津城，先送衿衿姥姥返回宝城县，然后到铭城县老家把金母接上，送到津城家里，周日晚上便又乘机返回长安院。 在长安院的第四周，留守的几位同事陆陆续续地离开，到咨询院开展巡察，最后只剩下金成、林英在长安院坚守，同时通过线上方式查阅咨询院的资料。 终于到了第四周的周末，金成、林英在请示了组长户友同意后，一同离开长安院，准备下周一到咨询院报到。 在酒店大堂退房的时候，金成一看除了中间离开两天，一共在酒店住宿二十七天，按长安院与酒店的协议价格每天四百元计算，住宿费超过万元。 结过账，金成看那小程序的酒店主页上，自己的名字上挂上了标识牌：铂金会员。 “英姐，您看我是头一次住某朵酒店，结果直接就成了铂金会员……”金成拿着手机给林英看，笑道。 “嗬！那不用说，我也是铂金会员了……”林英笑道。 金成道：“这次到长安院巡察，打破了我出差时间纪录，我参加工作十多年来，出差的时候时间最长也不超过五天，这次倒好，加起来快一个月了……” 林英道：“我出差挺多的，但是像这么连续长时间出差的时候也不多……” 金成道：“在长安院这一个月时间里，印象还是挺深刻的，对长安这座城、这些美食，对长安院这些事、这些人，特别是认识了英姐您这么一位好大姐，还有君良诊所的那位老中医，真是令人难忘啊……” 林英笑道：“小金，你果真是学文学出身的，原来真的挺多愁善感的……对了，将来回去以后，学会调适自己啊，你们那位朱院长再怎么严厉刻薄，那都是领导，还是得学着顺着他来，硬顶是不行的，俗话说‘小胳膊拧不过大腿’，特别是你还年轻，不像我快退休的人了，又是位女同志，你不一样啊，关键你还是综合办主任……” 金成道：“多谢英姐的提醒！我记住了……” 林英道：“在咱们工程九院集团目前这种体制下，很多事情是不正常的，但是你也好、我也好，都身处低位、人微言轻，许多事情也只能随它去，别太较真、别钻牛角尖，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金成道：“是啊！不光没什么好处，还没什么用处……” 林英道：“抛开你我不说，你看户书记，你以为他愿意去集团么？其实不愿意啊，他那么顾家的一个人，他其实是被通信院院长李严给挤走的……” 金成道：“啊？原来是这样，这个我还真是没想到……我还以为是孟飞荫那几个人把他调过去当助手的……” 林英道：“不是那么回事，当然可能有那方面的因素，不是主要原因……总而言之，凡事看开一点……” 金成道：“英姐，您说的对！看开一点，比如这次出差，还有那么多的收获，包括这个‘铂金会员’，哈哈……” 第804章 关系 林英乘坐高铁返回京城，金成乘坐飞机返回津城，两人行程安排比较合拍，于是长安院派一辆车，先顺道送林英到长安高铁站，然后前往咸城国际机场。 金成道：“英姐，我感觉咱们组在长安院查的最扎实，特别是前半个月，大家都在一起，随时沟通交流，话说回来，后半个月更轻松，不那么熬夜了，工作也没落下……不知道下周咱们到咨询院，会是什么个情况……” 林英道：“是啊！我也觉得长安院是咱们巡察的第一家单位，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劲头都很足，到了后面，正常来讲肯定会有些疲惫……不过我听耿蒙说，他们这两周在咨询院也是挺辛苦，每天晚上到家都十点多了……” 金成道：“啊？还是那么卷啊……这么说来，还不如在长安院呢，一旦回到津城，说不定还有单位的事情，随时都可能被领导给抓回去加班干活……” 林英道：“那可不，不过也没办法，咱们也没有选择的余地……我听小耿说，他经常被抓回去加班，巡察组的任务不能落下，单位里的事也是放不开手……” 金成道：“您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一件事，前几天朱涌打电话过来，说工程总局下发了一个关于加强基层党建工作的文件，龙为书记想要约个时间到水利院、工经院调研……我向我们院长汇报后，院长让我婉拒，说龙为几个月前刚到水利院调研过，现在又要来调研，这不为了调研而调研么！我倒是按照朱院长的意思，和朱涌进行了沟通，朱涌又请示龙为，最后的结论是还是要到水利院调研，而且是水利院、工经院两家单位一起调研……这次回到津城，估计我还需要请半天假，回去组织参加那个调研会……” 林英道：“那倒问题不大，集团领导到你们院去调研，你向组长请上半天假就是了……反正两边的活，或多或少，都得一样一样的干，也别把自己给搞得太累了……” 金成道：“是啊！永远有干不完的活啊……越是大环境不好，越是层层加码、越是卷，层层卷、各种卷，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记得读高中的时候，和同学们看那些学校门卫年纪轻轻的，当时年轻气盛，嘲笑他们虚度光阴、浪费人生，如今看来，又能比他们多创造了些什么价值呢？想来真实可悲可叹……” 林英道：“小金，你这么说可是有点悲观了哈，姐不是说了嘛，乐观点……” 金成道：“对，英姐，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哈哈……我想起前段时间，听赵同、韩东跟长安院的门卫闲聊，得知长安院有两个门卫，两班倒，其中一个是有关系的，就安排到夜班，毕竟晚上的话，通常不会有什么事，踏实睡觉就行，由此不由得感叹，连当个门卫都需要有关系，或者说有关系更好啊……” 林英笑道：“小金，这虽然是件小事，也算以小见大，能认识到这一点，说明你有点开窍了……” 金成苦笑道：“英姐，关键是有些道理虽然明白，但是有些事根本做不到啊……” 林英笑道：“那是另一个话题了，所以说，你就是你嘛！其实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第805章 不夜城 商务车在长安高铁站进站口停下，金成下车帮林英拿过行李箱，笑道：“英姐再见，一路顺风！” 林英左手接过行李箱，右手伸出来，与金成握了握手，笑道：“下周一见！还是那句话，开心点，俗话说‘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与哪位领导合不来，忍一忍耐一耐也就过去了……” 金成笑道：“多谢英姐提醒和鼓舞！我记着了……” 林英笑道：“你看，你这笑起来多阳光，晴空万里的，特清澈……不然我就说啊，小金你这人实实在在、品质好，很多话我都乐意跟你讲，毕竟作为老大姐，在这工程系统内待的时间长、经的事情多，能给你参考参考……好啦，咱们有机会再聊吧，你还得赶飞机呢……” 金成道：“好的，多谢英姐信任！您快进站吧，回聊……” 金成与林英挥手道别，转身上车，透过商务车的车窗，漫无目的地望着道路两旁掠过的景物，脑海里浮现几天前的那个周末，与林英、韩东、孙瑞、何杰一同前往大唐不夜城的情景。 那天晚饭后，正好是个周末，几个人分乘两辆网约车，穿过长安城夜幕下灯光璀璨的街道，前往雁塔路，直到看见大雁塔矗立的暗影，便下了车，随即穿过一条过街地下通道，来到马路对面。 “喷泉已经停了……”韩东颇有几分遗憾的语气，道：“这个喷泉号称世界最大，我前些年来的时候看过一次，很壮观的，可惜的是今天晚了那么一会就错过了……” 林英笑了笑，道：“错过了就错过了，咱们接着往前走，前面还有大雁塔、不夜城，那些美景不会错过……” 何杰笑道：“对，还有美女，老韩的眼珠子瞪大点哈……” 韩东笑道：“嗨！老何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不过你真说到我心坎里去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说着又哼起他那经典的“东边我的美人，西边黄河流”，同时拿出手机，准备拍照。 几个人穿过喷泉广场，在大雁塔前稍作停留，随即跟随涌动的人流穿行在大唐不夜城又宽又长的街道上。 “这里的游人可真多呐！”金成感慨道：“长安城的魅力真是非同一般，几年前我也来过一次这里，当时人也很多，这次好像更多，用摩肩擦踵来形容简直太形象了，比京城、比长沙的游人都更多……” 何杰碰了碰金成的胳膊肘，笑道：“你看老韩干啥呢，拍美女呢……” 金成扭头一看，发现韩东果然拿着手机在拍迎面走来的几位身着唐装汉服的美女，笑道：“这哥们，小心侵犯人家的肖像权……” 几个人从不夜城步行街北端一直走到南端，看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便商议返回酒店。 在那里打网约车，约了半天都约不上，基本上是约上后随即被取消，马路旁边的黑摩的及三蹦子，几公里的路直接一口价60元，走出去一公里开外，方才打上一辆出租车。 “在不夜城那条街为什么一直打不上车呢？”金成问。 “那边打车的游客太多了，车多人多，堵车太厉害，在那里堵半天，不划算啊……”出租车司机吐槽道：“我到了不夜城这边，一般都绕着走……” 第806章 咨询院 启动巡察工作的第五周，第一巡察组八名成员在咨询院再次聚齐。 当晚，户友主持召开组务会，道：“咱们经过一个月的奋战，对于长安院的巡察工作已经进入到收尾阶段，但是还没有结束……那个巡察长安院的主报告是由金老师起草的，初稿发给我看了，没什么大问题，但是还是需要咱们再一起多过几遍，另外呢，在这个措辞上，在这个对问题的定调上，我觉得还可以再拔高一下、更严厉一些…… “这个咱们也是做个分工，也不能把写报告的担子全都压在金老师一个人的肩上，这样，咨询院的巡察报告由老韩来起草，让金老师缓一缓，等到下个月巡察城交院的时候，城交院的巡察报告再由金老师写…… “我发现啊，金老师写的报告，措辞比较严谨，但是呢不够强硬；老韩写的报告，措辞比较强硬，但是又有点过于拔高；你们俩可以私下交流一下，中和中和，也别太软、也别太硬，那样的效果可能更好一些…… “大家在长安院开展巡察的这一个月，当然有些同志是半个月，到了咨询院这边仍然兼顾着在线查阅长安院资料，总体上都是一个月，特别是金老师、林姐在长安院坚守阵地，最后才撤回来，都比较辛苦…… “辛苦归辛苦，还是不能松懈，为什么呢？大家想啊，咱们在长安院加班熬夜，再怎么辛苦，就像老韩说的，把长安院办公室主任、巡察联络员林俊都快给整哭了，那也只有长安院的同事知道…… “如今，咱们可是回到了津城，虽然说和集团本部不在一处，但是离得不远，那也就是在集团领导的眼皮子底下，再加上巡察办主任朱兵有事没事的来督导我们更方便了，他叫个车半个小时也就到了……有些事，有的没的，传到集团领导的耳朵里，那咱们前期那么辛苦，也就白费了……所以，大家还是打起精神来，当然，同志们毕竟大部分都家住津城，尽量让大家早点回家休息，正常情况下咱们每天集中办公到晚上九点左右吧……” “九点左右就溜了？太早了，你们这干工作热情，还是不够热辣滚烫啊……”会议室的门打开，朱兵一边说话一边走了进来，笑道：“你们在长安院，我还得坐飞机去督你们，这次到了咨询院，我坐车半个小时就到了，督你们更方便了，哈哈哈……” 户友转头一看朱兵走了进来，笑着指了指身旁的椅子，道：“你们看，‘说曹操曹操到’，刚才还说呢，你这就到了！你说你来就来了吧，还在门口偷听我们说话，你这工作范围越界了啊，不光是督导我们，而且还干起了侦听工作……” 朱兵咧嘴大笑，道：“户书记，我是看巡察组的同志们辛苦，过来陪大家聊几句话、唠几句嗑，哪有那么复杂……我们巡察办和你们巡察组，咱们是同一条战线上的……” 第807章 督导 林英笑道：“朱巡，您这可不就是督导么？我们在前面埋头干活，您还在后面拿着小鞭子抽我们，让我们快一点、再快一点，真是太讨人厌了，不受人待见……” 朱兵哈哈一笑，道：“林部长误会啦！我与其说是督导，不如说是为咱们巡察组的同志们加油鼓劲、呐喊助威来了，你们看我这大块头，再加上那严肃的表情，镇场子啊……” 户友笑道：“朱主任这么说，还真是那么回事，咱们组的同志们身材还真的都相对比较好，没有太胖的……朱主任这一来，咱们组的重量也就上来了……” 朱兵笑道：“那可不？！我这么一来，不单重量上来了，力量也上来了，论掰手腕，我估计整个九院集团都没几个人是我的对手…… “今天啊，我就跟你们几位年轻同志讲一讲吧，我年轻那会的光辉岁月！年轻那会，我在隧洞局隧洞院的勘测队，当时项目部驻地在地方，有时候在乡村，有时候在山沟沟里，顶多也就是在镇上，反正都是些老少边穷地区，那个日子苦啊，但那时候倒是没觉着苦，年轻人嘛，有一股闯劲和激情，有一股使不完的力气…… “我那时候当勘测队的副队长，手底下领着百八十号的工人，我跟你们说，那时候虽然工资不高，但也是经常吃香喝辣，威风着呢，美得很…… “有一次，我们与地方村庄里发生了冲突，那有些刁民煽动，咋咋呼呼，带领村民来冲击我们的项目部……当时我一看，这特么的都打上门来了，还说啥，这都送上门来了，二话不说，抄起家伙什，一声令下，带领兄弟们冲上去一顿冲锋，左奔右突，打了个稀里哗啦……你们想嘛，我们这帮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在项目上待着正无聊得不行，这忽然说要干仗，热情“欻”一下子就点燃了，那战斗力杠杠滴……” 金成笑道：“朱巡，您这战斗力是挺强的，不过那不是也影响了企业的文明形象嘛……” 朱兵把眼一瞪，笑道：“形象？管它什么什么形象呢！那帮刁民都打上门来了，你还管形象？你不干他们，他们就干你，实力才是硬道理，拳头才有说服力！经过那么一战，把那帮人打得落花流水，直接干了个人仰马翻，都打服气了，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去无事生非、惹事闹事了……” 赵同笑道：“朱巡够硬气，的确是有辉煌战绩的……” 朱兵笑道：“你说呢？！不瞒你们说，经此一役，我的领导能力，这个临阵冲锋的表现，那领导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没多久，我就把那个‘副’字给去了，当了勘测队的队长了……” 耿蒙道：“原来朱巡年轻的时候就已经很优秀了，看来这优秀是一脉相承的，我们都很有压力啊……” 何杰道：“朱巡年轻的时候，也是见过大阵仗的，度过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第808章 进度 “哈哈！我也就是看你们大家加班辛苦，讲一讲老黄历，吹吹牛、扯扯淡，逗你们一乐，”朱兵说着站起身，道：“我先走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户书记，让弟兄们悠着点，咱们这组优秀，也别把人家另外一组撇太远了……” 户友道：“多谢朱巡对于我们第一组工作的肯定与鼓励！但是说到这个进度，我向集团公司牛书记也请示过了，说是这个‘进度要服从质量’，不能为了进度而赶进度……” 朱兵听户友这么说，又拉了拉椅子，坐了下来，笑道：“户书记，我解释一下啊，是这么回事……之所以催咱们组，也确实是有这个时间安排上的考虑，咱们这次巡察是计划用两个月的时间完成对三家单位的巡察，但是从目前进度看，与第二组比起来，咱们组的进度还是略显滞后了，当然咱们第一组的同志都加班加点、特别能战斗，这一点我也知道，只是很快又赶上十一假期，一晃又是十来天，因此我是有点担心这个进度……” 户友道：“朱巡，这个进度的事，咱们还是要实事求是，不能强求一致……同样一件事，往粗了做，与往细了做，那需要用的时间肯定是不一样的……再说，也得看这个工作量的大小，得看这个被巡察单位规模与体量的大小……第一组巡察的三家单位，体量最小的算是这个咨询院，也比铁路院、庐江院的体量大，长安院的体量跟电气院差不多、稍小一点，最关键的是城交院，那可是个众所周知的‘巨无霸’，体量占据九院集团半壁江山，之前由城建院、隧洞院合并而来，又有合并进入的桥梁院、建筑院，里面还有审图公司，特别是五个分院，每个分院都一二百人，体量比铁路院、庐江院都大……朱巡，你给说句公道话，如果说让我们两个组进度一致，这合适吗？科学吗？能行吗？” 朱兵笑道：“户书记，还得是您这搞政工出身的领导，讲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有理有据，我无从辩驳，哈哈……是，这些个情况也都是客观存在的，我也都很清楚，既然领导都发话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肯定是大力支持咱们组的工作，组里有什么需要，随时call我，我给大家做好服务……” 户友笑道：“那可不行，您这巡察办的领导，让您服务我们，不合适啊……应该这么说，您来指导或者说督导巡察工作进度，至于说巡察组的同志们欢不欢迎，那我说了不算，你得问他们了，哈哈……” 朱兵笑道：“别人欢不欢迎我不知道，感觉林部长好像是有一点不太欢迎……” “朱巡，您自信点，您的感觉很正确，而且不止有一点，”林英说着站起身，拿起桌面上一盒点心走到朱巡跟前，笑道：“这大晚上的您不在家休息，还来督导我们，多辛苦啊，来，您尝尝这个点心，津城老字号……” 朱兵笑道：“嗬！多谢林大姐，您看多体贴……我还真有些饿了，吃了这块点心，就当是‘欢送’我了……” 第809章 混乱 朱兵走后，巡察组继续开会。 户友道：“正好刚才这个朱主任过来，咱们一起把这个巡察工作进度的事情也谈了，就像之前咱们讲的，还是应该按照‘时间服从质量’的要求去落实……看看你们大家什么意见，都可以提一提、说一说……” 赵同道：“我说两句吧……我完全赞同户书记的意见，确实咱们组的实际情况在这里摆着呢，与第二巡察组的情况不一样，大家也都很清楚……我听说第二组他们已经完成对铁路院、电气院的巡察，这两天已经进驻到庐江院了，毕竟他们巡察的那三家单位体量比咱们的小很多嘛……朱巡是今天上午刚从庐江院那边回来，昨天他们去庐江院召开进驻动员会，当天晚上庐江市就发生了地震，说来也是凑巧……” 林英道：“嘚！幸好震级不大，您看刚才朱巡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他们这过去庐江院又是巡察又是督导的，那阵势，再加上一个地震，还不得把庐江院搞得人心惶惶的……” 耿蒙道：“我听第一组的说，他们组长本来想给他们的组员国庆节前放一天假，让他们直接从庐江返回各自住处，毕竟国庆节前后铁路运力紧张，高铁‘一票难求’，但是，那个朱巡放话了，说‘不行’，巡察这么严肃的事情，这么紧张的安排，不能随便放假，他还要买高铁票去庐江院现场督导……” 韩东道：“这老朱够拼啊！看来他不怕庐江再发生地震回不来啊……” 户友笑了笑，道：“那个咱不管、咱管不了，至于说他老朱是在庐江过十一还是怎么着，那是他的事情了……对了老韩，咨询院的巡察报告你写好了吗？这个初稿还是要尽快出来，虽然说咱们跟集团牛书记争取也好，跟巡察办朱主任讨价还价也好，咱们内部还是要自我加压，毕竟如果时间拖太久的话也不好交代……” 韩东道：“向户书记汇报一下，巡察报告初稿差不多了，我今晚再加加班，争取明天交作业……” 户友道：“没问题，也不用太着急……对了，长安院的巡察报告提出75项问题，咨询院的报告有多少问题？” 韩东道：“咨询院的问题相对长安院少一些，67项问题，不过在咨询院的问题当中，有一些是比较严重的问题，比如咨询院租车的问题，上半年总局下沉巡视的时候被发现，到现在还在整改；比如咨询院有个项目，由于各种原因，停了七八年了，但是项目上的人员还每天照常上班，该干嘛干嘛，上班等下班，工资照常领，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户友道：“啊？！咨询院竟然还有这种事……就是说，这七八年来，那个项目停工了，没有干活，项目上的员工还每天‘打卡’，这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吃空饷嘛，而且还光明正大……可见，咨询院的管理已经混乱到了什么程度，甚至可以说侈谈管理……像这样严重的问题，深挖细查，在巡察主报告以外，再写出专项报告……长安院已经有了两个专项报告，咨询院也可以写一两个嘛，问题多的话就三个……” 第810章 不和 关于领导班子及干部队伍建设的问题，耿蒙作了汇报，道：“户书记，我先来汇报一下咨询院领导班子建设方面的问题……从这次与咨询院领导班子成员、中层干部以及党员代表的谈话发现，咨询院领导班子建设存在的主要问题，是两位主要领导之间长期不和，党委书记与院长之间的矛盾已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 户友道：“这个情况，我也是有所耳闻，两位主要领导之间‘各唱各的调，各吹各的号’，谁也不鸟谁，长此以往，你说这个企业能好得了么？这个问题重点写上，上半年总局巡视集团的时候，也写过党政主要领导不和的问题，这次呢，咱们巡察发现了下属单位也存在类似问题，同样要写，如实反映出来……你接着往下说。” 耿蒙道：“好的，户书记，我接着汇报……咨询院领导班子引领能力不强。通过测评和谈话了解，领导班子成员在团结协作、和谐共事方面存在着较大问题；党委书记林宇、院长苟争在履职考察测评中，排名末尾两位；领导班子成员不担当、不作为，庸政、懒政、怠政，表态多、调门高，行动少、落实差，员工对企业的发展信心普遍不足。 “咨询院领导班子成员分工不合规。改非领导仍然参与安全生产、片区经营等工作分工，先后两次调整班子分工，均未向集团公司履行报备程序……原纪委书记改任非领导职务后，仍兼任公司党委委员，而新任纪委书记水华却不是党委委员…… “咨询院党群部副部长赵丹，在提拔为副部长之前不是党员，后来才‘火速’入党，从程序上看不合规，而且入党材料我也查过了，还缺不少基础资料…… “干部管理包庇纵容。生产管理部副部长无视企业规章制度，长期迟到，仅在今年1-8月的157个工作日中，累计迟到127天，迟到一小时以上多达17天……” “在党委书记专题会议记录、干部任前谈话记录、人员纪实材料、提拔任用人员公示信息和员工档案信息说明材料等方面，频繁出现纰漏和低级错误，干部人事基础管理工作混乱……” 户友听着耿蒙汇报，默默地抽出一支烟，递给赵同一支。赵同接过香烟，忙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凑到户友的跟前，“啪叽”一声给户友的香烟点燃，再回到座位上给自己点上。 等耿蒙汇报结束，户友吐出烟圈，悠悠地道：“刚才，老耿汇报了咨询院领导班子及干部管理方面发现的问题，从这个发现的问题情况来看，咨询院这方面的问题非常严重，比长安院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再次印证了咱们最初的判断，就是咨询院与长安院相比，虽然问题的数量要少一些，但是问题的严重程度要深得多……” 赵同道：“是啊！我也深有同感，这个咨询院的问题是比较严重啊……” 韩东道：“我觉得两位组长的判断非常准确！哥几个都打起精神来，争取在咨询院再捞几条‘大鱼’……” 第811章 风险 关于咨询院存在的风险隐患方面的问题，何杰汇报道：“在统筹企业发展与安全、防范化解经济运行风险等方面，咨询院存在风险积聚、失管失控的问题。一是信用等级评价危机四伏。咨询院纳税信用等级从a级降为d级，造成两金余额阶段性急剧攀升，使资金紧张的局面雪上加霜；2024年上半年国铁集团给予咨询院的信用评价为c级，对后续铁路监理项目承揽、费用结算等工作造成重大影响……” 户友插话道：“大家听听，同志们，刚才老韩话音刚落，争取在咨询院再捞几条‘大鱼’，这不，老何就把‘大鱼’给端上来了，不知道这条‘大鱼’该怎么个吃法，是清蒸？水煮？还是麻辣？我记得咨询院的信用评价本来也是a级，现在忽然之间就调降到c级，这是很严重的问题啊！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咨询院下一步的市场、招投标都会受到很大的限制，市场准入都成了问题，中不了标，没有活干，事情可就大了，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个问题啊，我建议还是要作为一个专项问题去深挖细查，写出一个专项报告……老何你接着往下说……” 何杰道：“好的，户书记，那我接着汇报……二是总包项目利润微薄。截至去年底，咨询院5个在建项目的总收入为11亿元，而毛利率预计仅仅约0.8%，经济运行质量较低。毛利率仅仅约0.8%，而且是预计的毛利率，就是说，咨询院这几个总包项目一年到头忙忙叨叨，到年终一算账，根本就不赚钱，甚至很大可能是亏损的结果……三是咨询院的项目招投标工作失之于管。2021年以来，因人为失误，造成废标项目有3个，总标的额高达五千万元……我目前梳理出来的问题就是这些……” 户友道：“好！其他同志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孙瑞道：“户书记，咨询院存在的风险方面的问题，我补充两点……一是企业财务收支存在重大隐患。咨询院存在的应计未计收入七千多万元，应计未计成本八千多万元……二是劳务费用滚动跨期列支的问题。2021年以来，咨询院各年度列支上年度劳务费用，公司业绩‘报喜不报忧’‘粉饰太平’，资金风险与日俱增……我今天就汇报这些……” 韩东道：“我补充四点，四项问题。一是咨询院的发展质量每况愈下。党委直面困难、解决问题的能力不足，聚焦主责主业、提质增效不明显，企业发展问题逐渐演变为生存问题，公司整体的经济运行状况堪忧。二是项目管控混乱无序。监理项目提质增效、成本管控工作严重失察失管，项目成本管控粗放混乱，未有效管控监理项目成本，不担当、不作为现象发人深省。三是业绩考核管理失效。对经营机构的业绩考核只奖不罚，其中2021年未开展经营机构业绩考核，2022年、2023年经营机构考核结果未进行专题研究、未行文发布；对项目的成本考核有法不依，成本考核体系失效、流于形式。四是审计部与法规部合署办公，同时负责内控制度体系建设和评价工作，部门的职能存在不兼容项……” 第812章 党建调研 户友道：“刚才听了同志们的汇报，感觉到这个咨询院的问题，特别是存在的风险隐患是相当严重…… “这么看来，长安院还是好的了，所以说啊，咱们这次巡察实实在在很有必要，不然你说企业怎么能好，下面的根基都不稳了，上面的楼房能不倾倒么？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根据我的判断，长安院、咨询院、城交院，这三家单位当中，长安院虽然我们也发现了很多问题，好像是七十多个问题，对吧？但是我感觉到，长安院的情况还算是好的，咨询院、城交院的问题更严重，是一家不如一家，我先把话放这里，咱们后续可以做个验证…… “行了，今天时间不早了，嗨，一不留神都十点多了！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吧……你们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金成道：“户书记，明天上午我想请半天假……集团的龙为书记要到我们水利院去调研，就是关于进一步加强基层党建工作的那个调研……” 龙为道：“好的，虽然说咱们巡察组目前形势是时间紧、任务重，但是呢，既然集团领导要到你们水利院调研，作为综合办主任，你确实是要到现场组织会议的……你就去吧，会议结束后再过来就是了……” 第二天一早，金成便赶到水利院，把提前准备好的汇报材料打印装订出来，摆放在会议室。 关于这次党建调研，朱濡本来是持保留意见的，他觉得龙为不久前刚来水利院调研过，这次又来，完全是搞形式、走过场，让金成与工作人员朱涌沟通，意欲委婉地推辞掉。 金成只得与朱涌沟通，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推掉，而且从朱涌的言辞之间，感受到龙为对水利院的这种不欢迎的态度颇有微词。 金成心想，换位思考的话，龙为确实可能对朱濡有意见，毕竟作为集团领导想到下属单位去调研，结果还不受欢迎、要婉拒。 这次调研还是如期进行，不同的是，在工经院的会议室开展，同时对工经院、水利院开展调研。 调研座谈会上，工经院党支部书记兼院长张栋、水利院党支部书记兼院长朱涌先后作了工作汇报。 龙为在听取工作汇报后，像模像样作了讲话、提了要求，还谈了下一步可能对工经院、水利院党支部进行“提级管理”的考虑，算是对工程总局党委关于进一步加强基层党建工作的探索与回应，道：“工程总局党委下发的这个红头文件，对进一步加强基层党建工作指明了方向，重点其实就一个，主要是针对工程局来说，对基层单位实行‘党政一肩挑’……当然，水利院、工经院目前已经党政一肩挑了，下一步可能会对城交院的分院，进行这方面的改革探索……” 根据金成的理解，工程总局党委下发这纸文件的初衷，应该是在当前严峻市场形势下、出于战略收缩的权宜之计，联想到当年自己刚毕业时那种大规模扩张的蒸蒸日上的态势，不禁感慨良多，恍然间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直觉。 第813章 暗流 调研座谈会结束，金成便匆匆下楼，已有咨询院派来的司机小朱在楼下等候。 下楼前，金成想找朱濡汇报一下自己对这次调研座谈会的一些感觉，特别是隐约感受到龙为对朱濡的态度有了一种微妙的变化，在看似如往常一般谈笑自若的背后汹涌着一股暗流。这一细节，是在朱濡汇报党建工作的过程中，金成从龙为嘴角的微动作中捕捉到的。 “但是，该怎么说呢？”金成犹疑道，“老朱会听自己的善意提醒么？他那么一个刚愎自用的人，如果说了，不会听进去不说，八成又会惹得一身骚，还是算了吧……” “小朱，已经快十二点了，刚好也到饭点了……这样，我带你到员工餐厅，咱们吃过午饭再去咨询院吧……”金成来到一楼大厅外的小轿车旁，对司机小朱道。 “好的，谢谢金主任！我听您的安排……”小朱笑道。 午饭后，两人驱车前往咨询院，路上不堵车，也就半个小时左右的车程。 金成到了咨询院，来到集中办公的会议室，见巡察组的几位同事各自趴在会议室长条桌的桌面上小寐，便悄悄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也趴在桌面上稍事休息。 下午，又是继续查阅咨询院的文件、会议记录、纪要等资料，查找与沟通确认相关问题。 耿蒙道：“卧槽！我听说，现在已经有传言出来了，说我把人家咨询院的小姑娘都骂哭了……各位兄弟姐妹作证，我哪里骂人了啊？传言真是可怕，越传越邪乎……” 林英道：“小耿，你这里消消火气，那句话咋说的，叫‘身正不怕影子斜’，没那回事，也不必管它什么传言……” 孙瑞道：“就是啊！耿科长，我觉得您不必太在意……不是有个成语嘛，叫‘三人成虎’，很多事情，传着传着就变形了，很多话，传着传着就变味了……” 林英道：“是哦！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感觉有点蹊跷……咱们在长安院的时候，小韩那可是咱们组硬气派的no.1，怎么到了这咨询院，明显地感觉到小韩下手轻了很多，与咨询院的小姑娘沟通问题的时候，态度、言辞温柔了很多呢？” 韩东闻言笑道：“哎——哪有？我这从来都是一视同仁，不存在、不存在，哈哈……” 金成笑道：“老韩，你别急着否认啊！我和英姐有同感，你多多少少的，好像没有在长安院的时候那么硬气了……” 韩东笑道：“哦？这么说，可能是我的养生茶喝得少了，差了那么点意思，还得适当加量啊……”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挺乐呵，也算是紧张工作中的一种解压方式。 至于说为什么韩东在咨询院查找问题的力度小了、下手轻了，这件事背后隐藏的秘密，在巡察组里只有金成一个人清楚，但是这个小秘密又只能揣在心里。 金成想起前些时在长安院的那个周末，自己与韩东一起去长安院逛公园的时候，韩东接到了咨询院纪委书记水华的电话，闪在一边，两个人通话很久。这个秘密大概就藏在了那通电话里。 第814章 遛弯 晚饭后，金成跟着户友、赵同去附近的街道上遛弯。 “金老师，前几天你没在这里的时候，我们去那边一个农贸市场转了转，最大的感受就是，这里的烟火气很浓重，虽然破旧了点……怎么样，想不想跟我们一起再去看看？”户友道。 “想啊……”金成笑道，“有句顺口溜，‘跟着组织混，三天饿九顿，没事还得挨顿棍’，但是从长安院的实践经验来看，跟着咱们户书记，那可是大不相同，应该改成‘跟着组织走，除了不喝酒，组织纪律、经验学识全都有’……” 户友笑道：“可以嘛！金老师的确是有进步，至少乐于开口说话，乐于开玩笑了……走吧，一会老赵还会带你经过一条神秘小巷，正好也可以长长见识……” 赵同笑道：“户书记，那条小巷虽然还在那里，但现在已经物是人非了，上次我讲的那些旧事，都已经是多年前的老黄历了……” 户友道：“事情是多年前的事情没错，但是那也是城市发展过程中的注脚嘛！没有过去，哪会有现在？没有现在，哪会有未来？那毕竟是社会的另外一面，虽然时代不同了，但是有些事情改头换面以后，还在不同的地方，以另外一种风貌存在着、延续着……” 赵同笑道：“那倒是这个理儿……一会经过那条小巷时，我就给金老师讲一讲……” 金成笑道：“哦？什么小巷，说得那么神秘……” 三个人说笑间穿过一个破旧街道，转过两个街角，来到一条收窄的街道，街道两旁是悬挂着鳞次栉比各类招牌的小商铺。 赵同笑道：“户书记，我要开始给金老师讲了……喏！金老师，你看见马路对面那一排平房了吗？” 金成点了点头，笑道：“看到了，赵书记，您就开始讲吧，和这一侧的商铺似乎也没什么大的区别……” 赵同笑道：“现在是没有大的区别，十年前，我刚毕业那会，那区别可是大了去……那时候，对面那排平房属于是‘红灯区’，到了晚上就会亮起暧昧的灯光……第二天早上，往往能看到老大爷从平房里系着腰带走出来，然后骑上路边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心满意足地回家去……” 户友笑道：“哎，哎——我说老赵，你这讲起来跟上次不一样啊，还加了不少料，绘声绘色的……” 赵同笑道：“这不人家金老师学文的，我跟人交流起来，也应该适当地加点形容词啊啥的，显得咱也有文化嘛……” 金成笑道：“刚才听赵书记娓娓道来，我心里颇多感慨，最想知道的是，十年前赵书记刚毕业的时候，从这里经过时走过的心路历程……” 赵同笑道：“嗬！咱那时候刚毕业，也跟金老师差不多，看到美女都脸红……所以，当听到别人喊‘靓仔，歇歇脚’的时候，就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胆小，迅速逃离了……” 户友笑道：“咋地？现在胆大了，可惜那些彩灯没有了，是不是？” 赵同笑道：“是，也不是……现在已经不再年轻，一身疲惫啊……” 第815章 机关 遛弯回来，金成与巡察组的同事们继续在咨询院会议室查阅资料。 手机铃声响起，金成一看，是集团人力部长林中打来的，不知道为何林中会忽然打来电话，也没多想便接起电话，道：“林部长，您找我？” 林中道：“金主任，你这会还在咨询院加班吗？” “是的，林部长……”金成回答道，“我们巡察组的都还在这里加班……” 林中道：“哦，你们大概什么时间结束？有件事，我想找你聊聊……如果十点前能到集团本部的话，就跟我联系，来找我一下吧……” 金成道：“现在回去的时间暂时还不确定……好的，有进展我再跟您联系……” 九点左右，巡察组开完组务会，金成便跟随户友等几位住在港城区的同事乘车返回，给林中发了条信息：“林部长，我们现在从咨询院返回，大概半个小时能到单位。” 林中回复：“好的，我在单位，一会你到了，直接来我办公室就行。” 当商务车途径工程九院集团本部时，金成便提前下车，然后前往林中的办公室。 路上，金成心里猜测着林中忽然联系自己，大概是什么事情呢？莫非是集团有机会把自己调回去……毕竟去年到水利院不久，受到院长朱濡近乎变态的拿捏打压pua，金成实在忍无可忍，先后找到龙为、林中表达了希望有机会调回集团机关的想法。 另外，最近一段时间传闻，集团尚三剑书记发话，凡是两口子都在集团机关工作的“夫妻档”，必须有一个人调离机关。这样一来，集团机关就会多出来几个岗位…… “咚、咚咚！”金成敲了敲林中办公室半开着的门，道：“林部长，我到了……” “请进！”林中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座位，道：“金主任，你请坐……” 金成在林中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笑了笑，道：“林部长，您找我是有什么指示？” 林中笑了笑，道：“指示谈不上！我记得之前你说过，有机会想调回集团机关……现在呢，有这么个机会，你考虑调回来吗？” 金成心中一喜，道：“感谢林部长您还惦记着我的事！我愿意调回来……只是不知道，是调到哪个部门？” 林中道：“我们部门，人力部……我们部门马上要精简人员，张哲等三人要调到基层去……你如果来的话，就是要接替张哲手里那摊活，主要是劳务用工管理，还有就是配合耿蒙开展干部管理工作……” 金成道：“这两块工作，我都可以学……” 林中道：“有个情况得跟你说明，我们人力部本来事情就多，你也知道，加班加点是出了名的……这次又要减员，就更忙了，所以你如果要来的话，可能得做好加班准备……” 金成道：“林部长，不谦虚地说，我的敬业精神也挺强，之前在党委办的时候也是经常加班……再说了，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十几年来，可以说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对我来说，这不是问题……咱们这里每天加班大概到几点呢？” 林中道：“我每天晚上都是九点多十点来钟才回家……” 第816章 考虑 金成闻言心中一紧，心想卧槽这也太夸张了，果真那样的话，来不来集团人力部可要画个问号了，毕竟现在水利院晚一些每天晚上七点来钟也能回家，如果到了集团人力部每天晚上九点多钟回家，那样的话，完全没有时间陪伴孩子了啊…… “我觉得，如果我有幸到人力部的话，经过对工作进行熟悉和学习，提高工作效率，应该不需要那么晚……”金成笑道。 林中道：“这样，你可以再考虑考虑……咱们再联系！” “好的，谢谢林部长！”金成说着，站起身与林中道别。 眼看已经晚上十点多钟，金成打了辆网约车回家，望着车窗外路灯光投射的一闪而过的朦胧树影，心里道：“不行！这虽然是个调回集团的机会，但是如果每天加班到那么晚，太不值得了……而且，现在是母亲在这里帮着带孩子，但是不能一直在这里，还是算了吧……如果说单纯为了工作，而置家庭生活于不顾，那显然不是自己想要的选项，自己这么勤奋打拼，为的是什么呢？不能顾此失彼啊……” 第二天，金成照常跟着巡察组到咨询院查阅资料，暂且把与林中交谈的事抛诸脑后，以为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第三天早上，金成在单位食堂吃早餐的时候，接到林中打来的电话，道：“林部长，您……” 林中在电话中语气急促地道：“金主任，前天我和谈的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金成道：“林部长，我考虑过了，觉着还是……” 林中没等金成的话说完，道：“金主任，那就这样吧，直接给你下令了啊！” 金成闻言瞬时有点懵圈，心想这是咋回事，我话还没有说完呢，我意思是还是先留在水利院，怎么林部长就说要给我下令了？忙道：“多谢林部长您的信任！只是，我还没有考虑好……” “先这样啊！我这边还有点急事……”林中说着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金成看着手机，恍然间觉得似乎“幸福来得太突然”，怎么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想起此前毕竟自己曾主动找林中说过这方面的诉求，现在林中又主动要给自己下令调回集团机关，如果强行推辞的话，似乎有些不地道，那就这样顺其自然吧，如果不下令最好，如果下令的话，那就去吧…… 放下手机，金成想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朱濡：如果告诉吧，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不合适；如果不告诉吧，万一集团忽然一纸调令过来，倒让朱濡这边有些被动……思来想去，还是“让子弹飞一会”再说吧！ 于是，金成暂且把这件事埋在了心里，准备静观其变。 很快便是国庆节，一时间，这件事又暂时没了消息。 从小道消息及工程九院集团的种种迹象来看，目前似乎正在酝酿着一场集团机关部门改革及人事变动的“大动作”，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第817章 城交院 国庆节后，第一巡察组正式全员移驻城交院。 城交院在集团本部办公楼内，对金成来说方便了很多，与平时在水利院上班差不多，所不同的是，需要每天加班到九点多。 “同志们，咱们第一组一共三家单位，目前已经基本上查过两家，从数量上看完成了三分之二……但是实际上呢，从这个体量上看，我觉着咱们已经完成的任务量甚至一半都还不到，就是说城交院才是事实上的硬骨头，大家伙一定要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一定要再接再厉，打起精神来……”移驻城交院当晚，户友在组务会上讲道。 赵同道：“户书记刚才所讲的，我完全赞同……同志们经过了将近两个月的连续奋战，确实都已经很疲惫，好在，咱们刚刚度过十一假期，也算是缓缓劲、充充电、加加油，接下来咱们再一鼓作气，把这个体量“巨无霸”的城交院再好好查一查，用老韩的话说，争取捞几条大鱼……” 户友道：“对嘛！大家想一想啊，长安院、咨询院咱们都已经发现那么多的问题，长安院75个问题，咨询院最终是69项问题，而且这两家单位在巡察主报告以外，还都有两个针对重大问题的专项报告……那么城交院呢，这么大的体量，这么复杂的情况，问题肯定不会少，而且重大的问题也一定会存在，咱们一定要深挖细查…… “不过我想啊，这个城交院有它自身的特点，一个刚才已经说了，体量大，几乎占据了整个九院集团的半壁江山；一个是下属单位多，咱们也都清楚，五大分院，每个分院的体量都不小，与咨询院的体量基本上相当；再一个，从管理模式上看，城交院延续了以往老隧洞院的文化和作风，机关对下属单位的管理流于形式，各分院是各自为政，这种管理模式与九院集团的管理模式极为相像，形似‘小九院’……工程总局党委巡视九院集团发现了那么多问题，那么，咱们这次巡察城交院，必然地也会发现很多的问题……” “另外呢，前面咱们组在长安院也好，在咨询院也好，大家干劲都很足、付出都很多，也很累、很辛苦，这个不必多说，用老赵的话说，咱们组号称‘杀手组’，名声在外……如今呢，咱们到了城交院，与集团同在一栋办公大楼，就在集团领导的眼皮子底下，我想大家都明白……有句俗话讲，‘不打勤、不打懒，只打不长眼’，如果说咱们在查城交院的时候松懈了，被集团领导发现或者反映到集团领导那里，那么，咱们前面两个月的辛勤付出可就算是白费了……这个纪律我就不强调了，大家都很自觉，组织纪律性都很强……” 赵同道：“户书记讲的很对！咱们在这集团本部办公，到处都是眼线，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一不留神就传到集团领导的耳朵眼里去了……” 第818章 策略 “是这个意思。我接着刚才的思路说啊……”户友接着说道，“对于这个城交院，应该如何查？我想啊，跟前面两家单位不一样，咱们还是要结合城交院的特点，实事求是，要讲究策略…… “咱们在城交院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甚至说一个月都不一定够用，这个时间的问题我与集团领导沟通，这么算来，我想是这样分配，啊……第一周，就是这个周，咱们在这里，集中查阅资料；第二周、第三周，用两个月的时间，下沉到城交院的下属单位去查，分成两个小组，分头行动；第四周呢，再回到本部来，集中办公……你们大家议一议，感觉这么个策略怎么样？” 赵同道：“我完全赞同户书记的这个意见！” 耿蒙道：“我举双手赞同户书记的意见！” 林英道：“我觉得户书记刚才讲的这个巡察策略挺好的，甚至我觉得咱们对城交院的巡察，最能够查出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下沉巡察的这两周……具体应该选哪几个分院查呢？” 户友道：“英姐这个问题提的好！这正是我接下来所要讲的……城交院有五个分院，这五个分院肯定是必选必查，当然由于时间关系，也不可能逐一去查，需要有选择地去查；同时呢，还有桥梁院、建筑院、审图公司，也要考虑进来…… “我初步的考虑，咱们第一组八个人，除了我和瑞宝，其实是六个人，毕竟咱也不能倾巢出动，这里也需要有人来坚守阵地，瑞宝就留下来坚守阵地，我呢最近事情也比较多，工程总局查的咨询院的案子还没了，交给我牵头推动配合，而且我也作为咱们组的机动力量，随时可能到小组去…… “这么说来，六个人分成两个小组，每个小组三个人。结合咱们组各位成员的特点，我想啊，这么分组：第一小组的组长赵同，副组长韩东，组员是金老师；第二小组的组长耿蒙，副组长何杰，组员是英姐……你们觉着怎么样？” 户友见大家纷纷点了点头，表示无异议，接着道：“好！人员定下来了，接下来咱们选下沉巡察的单位……这样吧，分院是重头戏，从五个分院里选出三个，另外呢，加上洛城审图公司，一共是四家基层单位，每个小组负责两家…… “具体分工呢，我想是这样：第一小组，负责三分院、四分院，这里头呢有这么个考虑，西都市的三分院比较‘穷’、徽京市的四分院比较‘富’，都很有代表性……第二小组，负责一分院，经营情况相对居中，再加上洛城审图公司，也是代表性很强……你们看，这样分工怎么样？” 赵同道：“户书记，您这样分工这个策略简直是绝妙！这样，各个方面、各个角度都考虑到了，这样查起来，效果肯定会相当好……” 户友笑了笑，道：“既然大家没有不同的意见，那咱们就这么定了，这个周日大家就分头行动……还要强调一点，切记一定注意保密，包括这次下沉巡察要巡察哪几个分院，每个分院要查几天，都做好保密，千万不要透露出去……” 第819章 废止 在集团本部会议室集中办公巡察城交院的这周时间里，金成每天早饭后先到水利院综合办处理文件，然后到巡察组集中办公。 周五上午上班，金成看到办公平台流转的工程九院集团党委文件:《关于废止＜大力选拔培养使用优秀年轻干部实施办法＞、＜优秀年轻干部培养选拔实施方案＞、＜专职经营机构总经理、副总经理“揭榜挂帅”工作实施方案＞等3个办法的通知》，觉得既在情理之中，又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心想这几个文件是当初毕二莘与韩宇两巨头斗法时的产物，本来就属于“歪嘴和尚念经”，把工程九院的干部选用搞得乌烟瘴气一团糟，早该废止了，看来工程总局党委巡视还算是不枉此行，干了些该干的正事。 金成打开文件细看，见开头写道：“为了做好工程总局党委巡视反馈意见整改工作，进一步提高干部选拔任用工作规范性，经集团公司党委研究决定，自2024年9月11日起，废止……落款是2024年10月15日。” 金成长舒了一口气，顿然间觉得轻松畅快，心想这大概就像俗语说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老毕、老韩，包括老龙，为了一己私利，炮制的这些个表面上正规、背地里龌龊的文件，终于扫进了垃圾堆，而且是工程总局党委巡视提出的整改要求，简直是“啪啪打脸”啊！ 金成来到朱濡办公室，笑道：“朱院长早！流程上有个文件，请您有空审批……” 朱濡将眼睛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瞥了金成一眼，道：“哦？金大主任，今天有什么喜事啊这么高兴？” 金成笑了笑，道：“朱院长，实不相瞒，喜事倒算不上，也算是件快事……” 朱濡道：“什么‘快事’‘慢事’的，还不直说！你一会不是还要去巡察组么？” 金成道：“就是集团搞的那个‘年轻干部库’、‘科长’、‘揭榜挂帅’全都被废了！这不算是大快人心之事吗？” 朱濡撇了撇嘴，道：“跟你有几毛钱关系？你还是操好自己的心吧！那本来就是权力的游戏，谁不明白，我看是你无知才开心吧……” 金成道：“虽然如此，我还是觉得挺开心的……我记得，当初龙书记还在多个场合，大谈特谈其合理性，说那个年轻干部入库是‘相马’，揭榜挂帅是‘赛马’，工程九院集团把这个‘相马’和‘赛马’结合起来，干部选用工作很有特色，俨然把自己当成伯乐，给自己脸上贴金，那话说出来脸不红心不跳的……没想到吧，这次被工程总局党委巡视打脸了，‘啪啪’响……” 朱濡瞥了一眼金成，笑了笑，道：“看你那幸灾乐祸的样子，还真是单纯得有些可爱！我看看……”说着便打开了电脑，点开文档看了看，悠悠地道：“果然是废止了！不管怎么说，废止是对的，单说那个‘科长’，像什么嘛！整个是‘四不像’，不伦不类——受你影响啊，还起情绪了我……” 第820章 心事 从朱濡办公室出来，金成回到水利院综合办处理了一些文件，然后便到巡察组集中办公的会议室。 上午，在查阅资料的间隙，金成想起来前两天耿蒙曾问自己要在咨询院时与中层干部谈心谈话的记录，便将整理好的记录发给耿蒙，道：“耿科长，咨询院的谈心谈话记录发给你了……” 只见耿蒙坐在那里，眼睛看着笔记本电脑屏幕，对金成说的话毫无反应，仿佛没有听见。 金成便将声音提高三度，又说一遍，发现耿蒙还是毫无反应。会议室长条桌对面的孙瑞都听到了，抬眼往耿蒙方向看了看。 耿蒙坐在金成旁边，两人中间只隔着一个空位，照常理应该能够听到。 金成觉得有些尴尬，还是耐着性子，将声音又提高两度，说了第三遍，结果发现耿蒙依然是那样面无表情、毫无反应，眼睛直直地看着电脑桌面。 “这么近，不可能没听见吧？那就是故意的喽？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耿蒙你这是怎么个意思？”想到这里，金成的火气慢慢地升腾起来，拿起水杯喝了口水，然后拧上杯子盖，“咚”地一声顿在桌面上，随即站起身，走了出去。 金成上了趟厕所，回来时见林英站在会议室的门外，冲金成招了招手，便跟着她来到楼梯间。 “小金，刚才是怎么个情况？”林英微笑着问道。 金成道：“英姐，多谢您的关心啊，您真是位细心周到的好大姐……是这样，刚才在会议室，我跟耿蒙说话，一连说了三遍，他都没有搭理我，我和他离那么近，对面斜对角瑞宝都听到了，他难道没听到？那是不尊重我……”金成道。 “小金，刚才你走出会议室，小耿忽然缓过劲来的似的，问我们‘是不是刚才金主任跟我说话，我没听到’……然后他讲了他的心事，他心里有事，所以这件事你也别跟他计较，过去也就过去了……”林英劝解道。 金成笑道：“哦，是这样啊……英姐，本来我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虽然不理解他的那个状态，但是也没想着再纠缠什么……只是该有的态度得有，我连说三遍他都没有听见似的，哪怕是真的没有听见，我也应该亮明我的态度，英姐您说对不对？” 林英笑道：“这个没错！听你这么说，我就踏实了……” 两人回到会议室，刚坐下一会，朱兵推门走了进来，道：“金主任，我刚才来的时候，发现你没在这里……不要觉着是在集团本部，离办公室近，就随时开溜，既然到了巡察组，那就要以巡察组的工作为重，单位的事往后放一放……” 金成笑道：“朱巡，我刚才就出去了那么两分钟，怎么就偏偏被您给巡上了呢……” 朱兵笑道：“那是！有时候事情就是那么巧，但抓住了就是抓住了……嘚，我这次来重点是开导耿科长来的……” 金成听朱兵如此说，心里有些疑惑，不知他所说的开解究竟何事，猜想大概与刚才林英所说的耿蒙的心事有关。 第821章 背锅 朱兵接着道：“耿科长，我跟你讲啊，你这点事，根本就不算个事……有什么嘛！这不过是工程总局党委巡视整改的要求，你属于是‘搂草打兔子’被捎带上了。打起精神来，别搞得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 耿蒙苦笑着叹了口气，道：“辛辛苦苦干活，到头来还要背锅、写检讨书，我这心里头越想越觉着憋屈，实不相瞒，我昨天晚上失眠到半夜都没睡着……” 朱兵笑了笑，道：“嗨！你这娃还太年轻，经历的事情还是太少了……我跟你讲啊，我当年受的处分那可多了去，但是每次处分过后，我都是‘官升一级’……我记得上次给你们大家讲过，在工程队的时候，跟当地村里的刁民干仗，干完那一仗，就受到了处分，但是很快不久，马上由勘测队副队长升任队长……后来几次也是这样，先受到处分，然后升职加薪！我这不是吹牛啊……说不定啊，耿科长你这次受处分后，不久的将来就升职加薪了……” 耿蒙苦笑道：“嗨！朱巡您可真会宽慰人……升职加薪？能不处理我就不错了……我之前还跟金主任打赌呢，说如果工程总局党委巡视问题整改，我不受处理的话，就请他吃顿大餐……” 金成笑了笑，道：“是有这回事！不过，耿科长你这可不算受到处理啊，刚才朱巡都说了，只是写个检讨书，不进档案啥的，其实也没什么影响……你的大餐没跑哈……” 赵同道：“就是，就是！没什么影响，不就是写几百字，揪一揪你的小辫子，连罚酒三杯都算不上……老耿啊，你就别再为这事上头了……我感觉朱巡讲得有道理啊，为什么他每次受处分之后都‘官升一级’，这不是玄学，其中蕴含着一定的道理……咱们大家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啊：这个事情出来了，需要有人受到处理，说白了就是‘背锅’嘛……谁都不愿意背锅，但是呢，那口大黑锅总得有人背，你不背、他不背，难道说让领导背？所以啊，耿科长你这次把这口锅背下来，说不定过段时间，就成了耿处长了，哈哈……” 朱兵笑道：“你们看嘛！还是潘书记悟性高，明白其中的道理，无怪乎你们都是科级，人家是副处嘛……” 耿蒙笑道：“哦，果真如此，那就让锅来得更大一些吧！我感觉这些年在干部部加班干活，一直没有什么进步，如果因为背锅升职，也算是‘人间值得’……” 朱兵笑道：“孺子可教也！行了，你们忙，小心我一会还来督导……” 耿蒙低声向金成道：“金主任，刚才不好意思，你跟我说话我当时心里有事没听见……” 金成笑道：“耿科长，没事的，能理解……因为什么要让你写检讨书呢？” 耿蒙道：“还不是因为之前搞的那个年轻干部入库还有揭榜挂帅的事嘛！那些事主要是姜青跟着杜峰、林中搞的，姜青那老女人，整天啥几把活不干，就动动嘴，我只是执行层面，结果到头来还让我跟着背锅、吃挂落……” 第822章 下沉 十月中旬，金成与赵同、韩东三人组成的“巡察小分队”乘机前往西都市，对城交院三分院进行“下沉”巡察。同行的还有城交院党群部长叶华。 这是金成第二次来到西都市，第一次到西都市还是多年以前，那时候王刚还在工程九院集团西部片区干办公室主任的时候，当时出差顺带着到巅峰投资集团面试，阴差阳错地放弃了那次机会。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飞行，晚上十时许，飞机平稳地降落在西都市双河国际机场。透过飞机的舷窗，金成看到外面下着小雨，机场地面已经湿透，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一片片的亮光。 三分院的党支部书记罗森、主持工作的副院长田强等人到机场迎接。双方彼此握手寒暄，随即乘车前往距离三分院不远的一处当地着名小吃城。 赵同客套：“罗书记、田院长，你看，还让你们破费？我们这次来巡察，与平日不同，是有纪律要求的，咱们还是直接到酒店休息吧……” 罗森笑道：“赵书记，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有道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你们几位集团的领导大老远地到了我们西都，我们理当尽地主之谊啊……这个跟纪律没关系噻，再严的纪律也得让人吃饭嘛！再说咯，咱们今晚属于私人会友，不花公家的钱，吃这些个小吃，花不了几块钱噻……” 田强笑道：“是咯，是咯！赵书记一向是讲原则守纪律，同时也热情好客，今天你们来了，既是领导，也是朋友嘛！” 说话间，小轿车在西都市一条河岸旁的小吃城边停下。几个人下车，步行数十米，来到小吃城。到达落座时，金成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半左右了。 罗森客套：“几位领导一路辛苦，要不咱们喝两口小酒解解乏？” 赵同连连摆手，道：“感谢罗书记！使不得，使不得……那可是要犯错误的，这个巡察期间，我们是滴酒不沾……” 田强笑道：“要不来两瓶啤的？啤的没事吧……” 赵同道：“什么白的、红的、黄的，啤的、调的、洋的，只要沾个‘酒’字都不行啊……你们的盛情，我们心领了，下次你们有机会到津城，咱们再好好喝几杯……” 不大一会，服务员端上来凤爪、鸭脖、猪手、羊肉串、兔头等，摆了满满一桌。 “嗨！你们这太热情了……可以了啊，田书记，这么多就行了，不然就浪费了……”韩东道。 罗森笑了笑，道：“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西都，这些有本地特色的美食，也都尝一尝嘛……” 田强给金成的盘子里夹过来一个兔头，道：“金主任，您尝尝这个，很地道……不瞒您说，前段时间尚书记来这里，对这里的美味赞不绝口……” 金成以前听人说起过兔头，好像是某电视剧里的台词，“怎么可以吃兔兔”，没想到这边真的把兔头当成一味美食，看着眼前盘子里卤熟的兔头，心里有些发怵，但是碍于情面，不好意思再给夹回去，于是道了谢，浅尝辄止。 第823章 酒店 几个人边吃边聊。夜宵过后，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再驱车到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到房间里快凌晨两点了。 金成平时不习惯熬夜，这时候已经是上眼皮与下眼皮在不停地打架，便潦草地洗漱了，倒头就睡。 头一旦挨上枕头，反而不是马上就睡着，倒是似乎渐渐来了些精神，金成想起了人们常说的“数羊”的方法，数到快五百只羊的时候，听到隔壁响起“动次动次”的响动声，渐渐传来某种销魂似的不可描述的声音：“卧槽！这酒店的隔音也太差了……” 金成索性从拉杆箱里找出耳机，塞在耳朵里，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金成一觉睡到八点钟，然后到一楼的自助餐厅，见赵同、韩东正在靠窗的一张桌子那里吃早餐，两人显然快吃完了。 “金主任，昨晚休息得怎么样？”赵同问道。 “赵书记，实话实说，昨晚休息得不怎么样……这酒店的隔音不行啊，老韩你觉着呢？”金成道。 韩东道：“英雄所见略同。我刚才和赵书记还在说这事，作为大半夜的我都没睡着，楼上几次三番地在战斗……” 赵同道：“是啊！咱们三个房间虽说都不在一层，但是遇到的情况大差不差，这就说明这个酒店里夜生活很丰富，那个战斗不止一次啊，应该是一场战役啊……” 韩东道：“夸张一点说，那简直就是‘百床大战’啊……虽说今天坐飞机，还没喝养生茶，那也架不住隔壁的邻居们拱火啊……” 金成道：“耳机耳塞派上用场了，但是毕竟不太舒服……这么说来，咱们是不是可以考虑换个酒店啊……” 赵同道：“换，必须换！咱们这才刚开始，接下来还有艰巨的工作任务要完成，岂能在这靡靡之音的环境久留……一会叶华来了，我和他说一声，换！” 话音未落，见叶华端着餐盘乐呵呵地走了过来。 韩东道：“嗬！赵书记，你这‘说曹操，曹操到’啊……” “赵书记，你们三位领导昨晚休息得怎么样啊？”叶华笑道。 赵同道：“一般般，还凑合吧！叶部长，你呢，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响？” 叶华笑道：“异响似乎没有，听到的是正常的响动……” 韩东笑道：“是不是还挺有节奏感的那种？” 叶华笑道：“嗨！看来咱们都有同感啊，一会换酒店吧，这不能影响领导们休息，进而影响领导们‘办案’呐……” 韩东笑道：“换酒店干嘛，这还有免费赠送的交响乐，多值啊……” 赵同道：“老韩，你就别逗了哈……咱们一会上楼就把行李箱拎下来，说什么也得换个酒店，隔音好的……” 叶华道：“赵书记，没问题！之前选这个酒店，原本是想着离分院办公地点近一些……这样吧，咱们还是换个稍微远一点的，开车的话也方便，走路呢也就不到二十分钟……你们看可以吗？” 赵同道：“可以啊，就这么定了，咱们去看看……” 第824章 星级 几个人在一楼前台退了房，然后乘车前往另一处酒店。 小轿车沿着双河大道行驶了十多分钟，转过两条街道，驶入一个大酒店的前廊。 “叶部长，是这个酒店啊？”赵同有些疑惑地问道。 叶华道：“对啊，赵书记，您觉着怎么样？不行的话，咱们再换个更好点的……” 赵同道：“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这个酒店看上去很‘高大上’啊，你看看这个气派劲儿，那明显不一样啊……恐怕那个价格要超标啊……” 叶华道：“没事的，工作第一，要保证工作质量，首先要保证好领导们的休息质量……” 赵同道：“那不行啊，现在规定很严，超标了可不行……” 叶华笑道：“赵书记，你们放心吧，不超标……你们按标准结账就行了，别的不用管……” 赵同有些犹疑，道：“对了，咱们下车到前台去问问，这里挂不挂星……如果挂星的话，还是得另换一家……” 几个人下车，走进酒店一楼大堂。大堂装修得富丽堂皇，中央顶上悬挂着硕大的水晶灯裙，很是气派。再向四围一看，咖啡厅、书报间等设施，逼格满满。 “您好！请问咱们这个酒店挂星吗？几星级……”叶华走近前台问道。 “先生您好！咱们国泰酒店是准五星级标准，不过请您放心，酒店实际上没有挂星……” “没有挂星，那咱们就可以放心入住了……”韩东道，“这个酒店不错，大气、敞亮，配得上我那养生壶……” “卧槽！老韩你这养生学，可真是博大精深……”赵同忍不住笑道。 韩东笑道：“那是！一会我就给你们大家沏上一壶……” 金成笑道：“老韩，你的养生茶是挺不错，上次我喝了一杯，真有感觉……” 赵同笑道：“老韩你看，金老师这么单纯的好同志，也被你的养生茶给俘虏了，估计晚上一觉醒来‘一柱擎天’，得给出五星好评……” 叶华笑道：“赵书记，您说话可悠着点啊，这玩笑开的，给人金主任说得都快脸红了……” 金成笑道：“叶部长，咱不听他们俩白话，他们俩都是养生茶喝多了，属于‘茶不醉人人自醉’……” 韩东笑道：“哦，你说这个，下句话我懂，就是‘色不迷人人自迷’嘛……” 赵同笑道：“我说老韩，你这弯拐得有点猛啊，基本上是u型转了属于，原话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那啥……” 韩东笑道：“赵书记，这您就不懂了，常言道‘茶’‘酒’不分家嘛……” 几个人办理了入住手续，把行李箱放在酒店房间里。 金成看了看酒店的墙壁上，贴着厚厚的一层皮质隔层，想来这里的隔音不错，应该能够拥有一个安静的夜晚，好好休息一宿了：“果然是准五星级标准，就是不一样啊……” 金成走到卫生间的时候，发现在抽水马桶一侧地面上，散落着一块白色的毛巾，忙把刚才对这酒店的“好评”收了回来，叹道：“果然，据说有的五星级酒店卫生状况也并非完全令人放心，此言不虚啊……这莫不是用这毛巾擦马桶？要不要换个房间？还是算了吧，不用这酒店里的毛巾、浴巾就是了……” 第825章 三分院 半小时后，几个人相约下楼，乘车前往三分院办公地点，大概经过十五分钟的车程，便来到了一处写字楼。 罗森、田强正站在写字楼前一棵桂花树下迎候，见车子停下，便先后趋步走了过来。 “赵书记，你们几位领导太敬业了，在酒店休息休息噻！我们这么小的分院，没太多事的，好查……”罗森帮着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与赵同握了握手，笑着说道。 赵同笑道：“多谢罗书记的关心！我们也是有工作纪律在约束……” 罗森道：“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总不能为了工作不要生活嘛……赵书记，您看今天这天气是难得的晴好，让我们田院长陪你们去看看青城山、都江堰、武侯祠什么的，或者逛逛锦里、宽窄巷子，都是蛮有特点的，去放松放松，也算是养精蓄锐，然后再好好地查一查我们分院……” 田强附和道：“对嘛！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噻！” 赵同摇了摇头，笑道：“书记、院长的美意我们心领了！但是呢，这个盛情实在不敢领受，那可是要犯错误的，还是那句话，我们这次是巡察，性质比较特殊……” 罗森笑道：“那好，那好！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领导们请上楼，办公场所已经准备好了，是一个会议室……谈话的房间呢，就用我的办公室好了……” 赵同道：“罗书记费心啦！这个谈话房间，用您办公室合适吗？我意思是，那样岂不是影响了您正常办公……” 罗森笑道：“不影响，不影响！我平时也不常在办公室待着，喜欢到处跑跑……你们能用我的办公室，也使我蓬荜生辉噻！请，几位领导楼上请……” 说话间，几个人乘坐电梯来到二楼办公区，先后到几个办公室与分院的员工打了招呼，随后来到一个会议室。 会议室里摆放着一个长条办公桌，正对着窗口靠墙一侧有一台壁装电视机，另外一侧摆放着两三排钢铁架子，上面散乱地堆垛着图纸文件。 “赵书记，我们分院的领导班子除了一个出差的，其他都到齐了……您看，要不咱们开始……”罗森向赵同请示，见赵同点了点头，便接着说道：“好！首先呢，我代表我们三分院领导班子以及全体员工，对赵书记一行的到来，莅临我们分院视察工作，表示热烈的欢迎！” 罗森说着带头鼓了掌，然后接着道：“好！那接下来，请田院长向集团各位领导汇报我们三分院的情况……” 田强便打开ppt文件，就三分院的情况一五一十地作了汇报，末了道：“欢迎集团各位领导提出宝贵的指导意见！” 赵同沉吟了片刻，道：“这个三分院的汇报材料事先也给我们巡察组报过，刚才罗书记又作了简要介绍，田院长也做了详细汇报……这个接下来的重点呢，也可以向你们分院领导透露一下，就是查阅咱们分院近三年来各方面的资料，因为这个时间有限，当然啦，时间服从质量，如果进度快，可能三天五天，如果进度慢，可能十天八天，甚至半个月，都有可能……希望吧，咱们分院派专人积极对接、紧密配合，双方‘同题共答’‘同频共振’，早日完成对分院的巡察任务，那样也少一些对分院日常工作的打扰……” 罗森道：“感谢赵书记的指导！我在这里表个态，我们一定积极配合，全力以赴，把赵书记的指示，以及集团各位领导的要求落实到位……” 第826章 面条 很快到了中午，三分院负责对接巡察工作的办公室主任老唐过来询问：“几位领导，附近有家当地特色饭馆，咱们去哪里吃午饭怎么样？” 赵同道：“唐主任，就不麻烦了，我们还是简单点……我听说咱们三分院有个员工食堂，就去食堂吃吧，让食堂的师傅给下碗面条就行……” 老唐眨了眨眼睛，将信将疑地道：“果真就在食堂吃？是不是太简陋了……” 赵同笑了笑，道：“老唐，咱们都是九院内部一家人，不搞那些个客套……中午嘛，就简单点吧，午饭后我们还能休息一会……” 老唐点头笑道：“明白，明白！那我通知食堂……食堂阿姨下的面条，特别是配的那个卤，还真的是很好吃，几位领导可以尝尝……” 韩东问道：“食堂离这里远吗？” 老唐答道：“不远，很近的，就在这附近，两三百米的距离……如果从地下车库直接走过去的话，也就一百多米的距离，下雨天都不用撑伞，很方便……” 不大一会，田强过来招呼赵同等人到三分院员工食堂去吃饭。几个人从电梯里下到地下一层，穿过一个车库的通道，再通过一部电梯上到八楼，出了电梯，便来到了员工食堂。 “这是我们租的一套三居室的民房……”田强介绍道，“租了多年了，当年林中院长在的时候就已经租下了，现在林院长的饭缸还在这里架子上摆着呢……” 几个人顺着田强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在一个贴满了员工姓名标签的铁架子最上层，摆着林中的饭缸。 金成觉得有些好笑，心想这林中都已经调到集团那么长时间了，这里还摆着他的饭缸，像是“供着”似的，不知道用意是拍马屁，还是出于别的什么考虑。 在客厅中央摆着一张乒乓球桌，当作员工吃饭的饭桌。三室中的其中一室里，堆满一人多高的图纸，一直堆到走廊的地面上。 赵同悄声向韩东、金成道：“你们看，他们这个图纸，这样随意堆放，也是个问题呀……” 韩东道：“对！我正想说呢……这样容易引发火灾……” 金成笑道：“看来是英雄所见略同……咱们一看就能够感觉到这是个问题，为什么他们就司空见惯了呢……不仅仅容易引发火灾，而且容易出现水浸、虫蠹的风险……” 赵同低声道：“对，回头这一条问题要记下来……还有，他们办公区的那个灭火器，都已经过期几年了，还摆在那里，上面蒙了厚厚的一层灰，也是一条问题……” 这时候，田强走过来，道：“赵书记，面条已经出锅了，咱们先吃饭吧……” 几个人临时拿了一次性的餐具，各自盛了面条，再加上配菜和卤，爬到餐桌上边吃边聊。 “味道不错嘛！”赵同道，“这比出去饭店里吃强多了！” 田强笑道：“几位领导能吃得惯就好，那就多吃点……” 第827章 棋牌 赵同问道：“目前，咱们三分院还有几个食堂？” “目前只有这一个了！”田强解释道，“之前重庆、西安的食堂都关了，这个，积极响应、贯彻落实集团的要求嘛！” 赵同道：“集团的要求也只是要求，具体到咱们基层，还是要实事求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嘛……像咱们三分院的这个食堂，就餐的员工挺多，那也不应该‘一刀切’啊……” 田强道：“多谢领导的支持！那样的话，我们这个食堂就能继续开下去，对员工来说，就餐确实方便很多……” 午饭后，几个人离开员工食堂，乘坐电梯下楼。 赵同道：“听说咱们现在这个办公楼是刚租的？” 田强道：“是的，赵书记！我们上个月刚搬过来，之前那个办公楼在附近，离这里也就几百米，一会咱们走路刚去经过那里……这不也是相应集团的要求嘛，现在这个大环境大形势不好，我们分院也是为了节省成本，主动把办公条件从‘高大上’换到‘经济适用’……虽然现在挤了点，包括那个图纸都没地方放，但是每个月能节省几万块钱，算下来一年就节省几十万……” 赵同道：“确实啊，现在整个集团的形势很严峻，确实需要精打细算过日子了……集团主要领导对这几个方面很关注，首先就是租房，包括食堂，其次就是租车，还有就是劳务用工……” 说话间，几个人转过一个街角，继续往前走。 田强停下来，伸手向街道对面一指，笑道：“赵书记，你们看对面那个大大的红色招牌，原来我们的办公区就在那楼上……” 赵同笑了笑，道：“嗬！这大招牌，‘棋牌、洗浴’……这不一条龙嘛，你们领导还挺会选地方啊……” 韩东道：“就是啊！这地方选的，天衣无缝对接啊……晚上加班晚了累了，直接到楼下泡泡脚、搓搓澡、下下棋、打打牌，简直太方便了……有没有点什么特殊服务？” 田强笑了笑，道：“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这种很常见，我们这里号称‘棋牌之都’嘛……主要是有时候业主朋友来，大家一起喝喝茶、打打牌，联络联络感情，也是很方便……几位领导，要不咱们过去看看，休息休息、放松放松噻……” 赵同摆了摆手，道：“多谢田院长的美意！不敢啊……我们还是回酒店休息会吧！您先忙您的，我们走路回去就行，正好溜达溜达，消消食……” 田强笑了笑，道：“那好！领导们休息休息也好……车已经备好了，就在前面路边停着……” 赵同道：“不用啦！我们熟悉熟悉路线，天气好的时候，我们走路就行，确实也没有多远……” 几个人便走路返回酒店。 赵同道：“叶部长，你们院里对下面分院的管理，当真与九院集团对下面单位的管理很像啊……下面单位基本上都是‘独立王国’，自主权很大嘛……” 叶华笑了笑，道：“赵书记说得对！这也算是上行下效嘛……” 第828章 复杂 当天下午，金成等人继续在三分院查阅资料。 赵同道：“我发现了一个问题，三分院文印费太高了……一年的文印费竟然高达四五百万，这太夸张了……” 韩东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咱们往细里查一查，说不定又能搂一条大鱼……” 赵同笑了笑，道：“问题肯定是问题，猫腻肯定有猫腻，但是如果说是大鱼的话，还差点意思……毕竟，设计院嘛，这个基层分院，他们有那么多的经营费用，比如那个棋牌、洗浴什么的费用，怎么处理啊？不用想，肯定就是以文印费的名义给处理了……” 韩东道：“那倒是！这几乎是明面上的潜规则了……谁都知道，谁都清楚，但是谁都不愿点破那层窗户纸……所以，咱们即使想对这个问题拔高，上纲上线，估计也没有什么用，关键是咱也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 赵同笑道：“对啊，就是这么回事……你说这三分院，最近这两年的任务量萎缩，但是文印费却不断地增加，这个异常的情况，城交院的领导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中午我跟老耿通电话，他们那个小组在一分院，已经发现了文印费的问题，跟三分院这里的问题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金成笑道：“这大概也是城交院企业文化的一部分吧，或者说是他们内部推广的一条经验……” 韩东道：“那这个问题，写还是不写？” 赵同道：“先写上啊！他们这个文印费高得太离谱了，咱们还是先写上，把事实摆出来再说……你们发现什么别的问题了吗？” 韩东道：“我发现啊，三分院文员特别多，西都、重庆、西安等几个点的文员加起来，竟然十多个……特别是，他们还有‘驻津管理员’，而且这个‘驻津管理员’的工资收入还特别高，一个月八九千，还租了一套九十平米的房子……这待遇简直太美了，搞得我都想去……” 赵同笑了笑，道：“嗨！那还用说嘛？那‘驻津管理员’肯定是个关系户，城交院某位领导的夫人或者亲戚……这样的美差，哪能轮到一般人呢……我听老耿说，他们小组查的一分院，也有个‘驻津管理员’，是城交院某副院长的妻子，而且更夸张的是，他们一分院的文员当中，当年所学的专业，什么医疗护理、什么音乐美术，五花八门的……” 金成感叹道：“复杂！城交院的情况太复杂了……看来，这里的关系已经是盘根错节、纠缠不清了……” 赵同道：“城交院以前是隧洞院，几十年的老单位了，老单位嘛，而且是唐僧肉一般的好单位，可不就是这样……” 韩东道：“可怕！这样关系繁杂、近亲繁殖，企业哪里还能有发展、哪里还能有未来呢？！” 赵同道：“嗨！天下乌鸦一般黑，这种事，难以避免……你们还发现了什么问题吗？” 金成道：“我也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三分院党支部的主题党日活动资料真实性存疑，涉嫌造假……经查阅党支部工作年鉴，三分院最近三年的主题党日活动，除了日期不同，活动内容包括图片竟然一模一样……” 赵同道：“他们这基础工作也太那个了……造假也适当下点功夫嘛！这不明摆着是对我们巡察组不尊重么？给他们记下来……” 第829章 大排档 三个人忙碌了一下午，在查阅资料的过程中，很容易地发现了三分院工作中的一些破绽及问题。 “看来，咱们户书记的判断是对的，对城交院下沉巡察、把重点放到基层的分院是对的……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啊，你看咱们刚到三分院，刚开始就发现了这么多问题线索，而且有些问题与前面的长安院、咨询院两家单位相比，简直是……”赵同摇了摇头，接着道：“果真是‘一家不如一家’，没有最烂、只有更烂啊……” 韩东笑了笑，道：“就是嘛！咱们刚支上摊，还没吆喝，就送上门来这么些问题……好比刚把钩抛到池塘里，就已经有一群一群的鱼在冒泡，排着队咬钩了，眼见着这池塘里头有大鱼啊……” 金成笑道：“老韩又提起了‘大鱼论’，而且从这个语气来看，那是相当地笃定啊……” 韩东笑道：“那是必须滴！自信，咱们到这个三分院来，在初步诊断的基础上进行预判，这就叫‘巡察自信’……” 这时候，老唐敲了敲门，推开了一条门缝，笑着问道：“几位领导，你们忙了一下午了，现在已经六点多了，咱们去吃晚饭吧？” 赵同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道：“哦，已经六点多了？这一忙都忘记了看时间，真是六点多了……老韩，金老师，那咱们就先去吃饭吧，晚饭后再过来接着查，毕竟唐主任、叶部长都还等着咱们呢……” 老唐笑着补充道：“罗书记、田院长也都没吃呢，等着咱们一起……” “啊？他们也没吃……不是说了嘛，让他们忙他们的，不用管我们，我们简单点，还在分院员工食堂吃就行……”赵同说着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接着说道：“咱们现在就走吧，磨刀不误砍柴工……” 老唐道：“几位领导辛苦，也不能总到食堂吃面条啊，那样身体也扛不住啊，吃饱喝足了，才能更好地干活噻……罗书记安排好了，咱们去北城吃点特色……” 赵同道：“我们这有纪律的，不敢大吃大喝的，不行就旁边的小馆子……” 老唐笑道：“赵书记，您放心好了，不是大吃大喝……一会咱们要去的那个地方，是个大排档，绝对平民级消费，主打一个经济实惠……” 几个人说话间走出会议室，金成拿出钥匙把会议室的门锁好。罗森、田强、叶华已经在电梯口等候，见赵同等人走过来便一同乘电梯下楼。 赵同道：“罗书记，下次我们简单点就行，在食堂或者附近小馆子吃一口就行，不然给你们添麻烦了……” 罗森道：“赵书记，您太见外了噻……不麻烦，这麻烦啥子嘛……您放心，咱们去的是一个大排档，不违反规定的，那里的消费，啧啧，到了您就知道了，人均不到五十块……” 商务车行驶在宽阔而繁忙的马路上，穿城而过，从南城直抵北城，在北二环、三环中间的府北河畔停下来。 果然见前面是连片的大排档，一家挨着一家，每一家的门前的圆桌旁都围着坐满了食客。 第830章 实惠 老唐走在最前面引路，来到一个提前预定好的圆桌前。 金成四围看了看，周边摆满了木质的圆桌，以及各色的塑料椅，上面都坐满了人，熙熙攘攘，煞是热闹。在前方的店面一侧，挂着一个大大的“陈”字招牌。 老唐很快点了满满当当的一桌菜，有凉有热，各色各样，询问道：“几位领导，忙了一天了，要不咱们喝点啤的……” 赵同连忙摆手，道：“我们组里的同志可是滴酒不敢沾，你们喝你们的……” 罗森笑道：“喝的话肯定一起噻，我们还是等下次吧……老唐，要几瓶果汁算了……” 一桌人边吃边聊，聊到这西都乃至西川的美食、美女，以及漫无边际的话题，只字不提巡察以及三分院的事。 其中有道菜，金成是头一次吃到，觉得味道不错，挺有特点，就是在两块蒸面饼中间夹着一片肥瘦相间、厚薄适中的肉片，吃起来味道鲜甜可口，便问旁边的田强：“田院长，这个是什么名字啊？” “这个名叫‘夹沙酥肉’，跟我们老家的做法略有不同，但也算是大同小异……”田强介绍道，“我小时候挺喜欢吃这个的，到现在也一样，因为吃上这个，就回味起小时候的家乡的味道……” 罗森道：“对！我也是西川人，对这个‘夹沙酥肉’也是很熟悉，招待外地客人的时候，基本上是必点的……” 几个人边吃边聊，一直到九点左右，才起身离开。 “老唐，你给几位领导汇报一下，今晚这一桌多少钱？”罗森问道。 老唐道：“三百五十块钱……人均五十块钱不到……” “啊？这么实惠?！”赵同讶异道，“果真是美食之都，名不虚传啊……” 罗森道：“可不是嘛！我们西川人、西都人是出了名的爱吃、会吃、敢吃，不像有些地方老百姓把钱都存到银行，我们这里首先是要吃得心满意足肚儿圆，然后打牌下棋泡脚洗浴，先把浑身上下、里里外外搞巴适了，再谈其他……” 赵同道：“你们这里的这种乐天爽朗的生活态度确实是别具一格，值得借鉴啊……另外，搭配了这里实惠的物价，大家消费起来觉得值，没有顾虑啊……” 罗森道：“赵书记讲的很对！西都的消费水平确实可以，同样规模体量的大都市来比较，算不得高，确实是很实惠，这样就形成了良性循环噻……就像人们常说的‘少不入川，老不出蜀’，就是这样……” 赵同道：“还真是挺让人羡慕的……‘少不入川，老不出蜀’，你们这里的生活简直是太安逸了，用你们西川话说‘巴适地很’……” 韩东道：“‘少不入川，老不出蜀’，这里的川主要指西都，意思就是人在年轻的时候不要到西都来，舒适安逸的生活容易将年轻人的斗志磨光；而上了年纪的人恰恰相反，在西都十分悠闲的环境下，非常适合养老……” 第831章 尾随 一行人穿过夜色下府北河畔充满了烟火气的街道，来到马路边停车区，乘车返回南城。 商务车在国泰大酒店的门廊前停下，赵同、韩东、金成、叶华下车，罗森、田强等人也下车相送。 “这么晚了，你们快回吧……”赵同与罗森握了握手。 “我们不着急，送你们几位领导到楼上噻……”罗森道。 赵同道：“多谢，多谢！真的不用了，咱们都早点休息……我们几个一会还得开个小组碰头会……” 罗森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领导们注意休息……” 金成一行四人穿过酒店灯光璀璨的大厅，来到一侧电梯门前等候的时候，忽然从另外一侧的楼道拐角处闪过来两个衣着清凉、打扮时髦的貌美女子，趁着电梯打开的一瞬间，紧跟着闪进了电梯。 电梯里很快充满了浓郁的香水味道。原来，这酒店的电梯需要刷卡才能到楼上房间。两女子进入电梯便靠边而立，眼神并不怯场，打量着金成等人。 赵同、韩东、金成的房间在9层，叶华的房间在10层。 “叮——”电梯在9层停下，电梯门打开，赵同、韩东、金成先后走了出来。 走在长长的楼道里，韩东走在最前面，金成与赵同并肩走在后面。 这时候，金成感觉到身后有人快步跟过来，扭头一看，见是刚才电梯里穿着黑色短裙的女子。 说时迟那时快，黑衣女子伸手递过一张纸条，向赵同道：“哥哥，留个电话……” 赵同扭头一看，没吱声，扭转头继续往前走。黑衣女子见状，顺手又将那纸条递向金成，道：“哥哥，留个电话……” 金成哪里见过这个阵势，心想这也太直接了，忙摆摆手，道：“谢谢！不用了……” 这时候，韩东在前面听见了动静，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盯着那黑衣女子看。 黑衣女子没有再往前走，默然转身走向了电梯间方向。 “刚才那是跟你们要电话呢？八成是只鸡，暗娼……”韩东愣了愣，笑道，“怎么个意思这是？怎么给你们，偏偏不给我呢……看你们俩像领导、大佬，我不像还是咋滴？嗨，真是的……” 赵同笑道：“老韩，你别错怪人家了，谁让你走那么快呢……我跟你说啊，刚才人家那电话本来是要给你的，结果你走的太快了，被我俩在中间给拦截了……咋滴，啥也别说请客吧，少说给你省了千儿八百的……” 韩东笑道：“你们别说，刚才这个黑衣服的长得真可以，一千块钱下不来……跟叶部长上楼那个，虽然长得也漂亮，但是那个太老了点……” 赵同笑道：“老韩，你在这方面还挺有研究啊……” 金成笑道：“就是啊老韩，原来你不仅是养生茶煮得好，涉猎面很广啊……” “那必须！我给叶华打个电话，问问他那什么情况……”韩东说着便拨通了叶华的电话，道：“叶部长，身边是谁啊？” 叶华笑道：“老韩，你别瞎琢磨啊，我一个人，身边哪还有别人呐……是不是你们刚才被人尾随了？” 韩东道：“嗬！看来咱们经历大差不差……你没有给人留个电话？” 叶华笑道：“没有，老哥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不像你们年轻人，没有那个闲心思，哈哈……” 金成的心还在“怦怦”直跳，回想刚才那个情景，感觉有些不真实，不禁感叹：“怎么是这样呢……” 赵同笑道：“第一次见到吧？嗨！这很正常咯……我猜如果以你文人的气质，内心里在想着如何拯救‘失足妇女’，但是也不必多想，人家挣钱可比咱们容易多了……” 韩东道：“就是！那电话可不能随便要，说不定来一个‘仙人跳’，后面有抠脚大汉踹门而入……你们没要，叶华没要，我也不会要……” 第832章 卧槽 第二天上午，金成正与赵同、韩东在三分院会议室查阅资料，忽然收到张哲发来的信息：“成哥，你要调到人力部助勤了？” 金成刚开始看时没注意，心想这件事大概有了新进展，此前集团人力部长林中说下令，但也只是说，在事情落定前随时可能有变化，所以不曾和谁提起过，又转念一想，张哲毕竟身在集团人力部，知道这件事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张哲所说的“助勤”是怎么回事？无非是两种可能：一种是张哲得到的消息有误，另一种是这中间又发生了某种变化…… 细思极恐！金成想到这里，似乎忽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便打电话给张哲，想问问他是什么情况，了解一下最新的消息，道：“哲哥，你这是哪里来的消息？” 张哲道：“成哥，我看到了那个名单，你名字后面有个括号，括号里写着‘助勤’两个字……” “我勒个去……”金成闻言脑袋里“轰”地一声，心想特么的这是怎么回事，那天林中言语匆促地说要给自己下令调到集团人力部，不知道这短短几天时间里又发生了什么，为何又出现了不曾预想过的变故，“特么的，为什么在九院什么事到了哥们这里，总是那么曲折坎坷……” 金成向张哲求证道：“啊？你看到了是‘助勤’吗……” 张哲道：“是啊！成哥，我看到那张纸上写着的，确实是‘助勤’啊……我即将调离集团人力部，调到勘测院……” 金成道：“哦，是你主动要调到勘测院的吗？现在整个集团来看，没有收到市场形势变化冲击、效益最好的也就是勘测院了……” 张哲苦笑了一声，道：“不是啊！成哥，不是我想走，兄弟在集团人力部干得好好的，已经轻车熟路了……忽然要把我给调走，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说是尚书记提出了要求，凡是夫妻双方都在集团机关部门的必须有一个调离，但是我又没有这个情况啊……” 金成道：“本来调我到集团人力部的话，我还要再考虑考虑，听你这么说来，调我到人力部助勤的话，那我连考虑都不用考虑了，不能去啊……” 张哲道：“是啊……我还听说一个消息，集团办公室的赵猛可能要调到你们水利院综合办，准备去接替你当综合办主任……你想想啊，你调到人力部助勤，我们人力部副部长姜青明年才退二线，她退二线之前，人力部就没有空缺出来的编制，成哥你就只能是‘助勤’……那样的话，赵猛又是正科过去，那个形势对成哥你来说，也不利啊……” 金成道：“哲哥你言之有理啊……我再了解了解情况，多谢你的这个消息，很及时啊……” 张哲道：“成哥客气了！毕竟咱们曾经是同时调到九院集团的，也曾经同住过一间员工宿舍……有消息咱们再及时联系吧……” 放下电话，金成觉得有些心乱如麻，干脆走出会议室，来到走廊尽头的窗前。此时，窗外下着不大不小的雨，雨滴随风拍打在窗玻璃上，结成雨线散乱地流下来，更将自己的思绪牵引得七零八落，轻轻地叹了一声：“卧槽！” 第833章 领导 金成坐在走廊尽头窗前的沙发上，拿着手机漫无目的地拨动着通讯录，看着上面的名字一个个地划过去，最终定格在林中的名字前，心想“解铃还须系铃人”，毕竟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都是由林中而起，先问问他是怎么回事再说。 想到这里，金成拨打林中的电话，结果那边给挂断了。 金成心里纳闷，更是平添了一分焦灼，转念一想，事已至此，着急也没用，还是耐心地等待吧，林中如果不会电话的话，下午再给他打过去。 等到上午十一点半左右，林中回了电话过来，解释道：“金总，我刚才在开会，没有方便电话……你找我有事？” 金成道：“林部长，我想请问一下，上次您说的调我到集团人力部的事，现在有没有新的进展？” 林中道：“金总，是这样啊……准备给你下调令了……” 金成道：“是平调到咱们人力部当主管吗？” 林中略作迟疑，缓缓地答道：“金总，有这么个情况，这么个考虑，由于目前集团人力部的定编限制，所以呢，想把你调过来先助勤，然后过个一年半载的，等姜青副部长退二线了再……” 金成闻言，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呼啸而过，倒不是冲林中，对林中本人是心存感激的，但就这件事情来说，做的实在不地道，原本是说调到人力部，对于“助勤”可是只字未提，这么做可不是忽悠人么？ 金成无奈间苦笑，道：“林部长，在这件事情上，自始至终我对您都心存感激……如果直接调我到集团人力部的话，我之前虽然说想再考虑考虑，看在您对我的信任，也就二话不说……但是现在忽然间变成助勤，我觉得心里有顾虑，倒不是不相信您……您也知道，我当年刚调到工程九院集团的时候，吕主任曾拍着胸口说，‘书记都已经承诺了，三个月就转正’，我出于对吕主任的信任，相信了她的口头承诺，结果最终‘三个月’硬是拖成了三年半，而且是在我差一点调离的情况下……这么说，不是说不信任您，只是我觉得，您也不希望我再一次犯同样的错误，对吧……” 林中道：“金总，你刚才说的这些，我其实都能理解……只是，现在领导这么定的，我也没有办法……我最初向领导汇报的时候，就是直接调你到人力部，那个‘助勤’是领导让加上去的……” 金成闻言心中又是一颤，心想林部长所说的“领导”，无非是两个人，一个是尚三剑，据说他现在工程九院集团，可谓是“一言九鼎”；另一个是龙为，毕竟他作为工程九院集团党委副书记，协助主要领导分管干部工作，到底是谁？ 金成轻声叹了口气，道：“林部长，请问是哪位领导？” “金总，这个我不方便透露啊……不好意思，领导找我，有空再说……”林中说着便挂断了电话。 金成将手机装进裤兜，呆呆地站在窗前，胡乱地猜测着林中所说的领导到底是哪一个，他为什么又特意加上“助勤”两个字呢？百思不得其解。 第834章 感知 金成思来想去，决定给龙为打个电话，问一下他这里面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金成打电话给龙为，道：“龙书记，您这会方便吗……有件事我想向您请教一下……” 龙为道：“小金，我这会在车上，下午我再给你电话……” 放下电话，金成心想也只能再等等了，着急也没用，便准备回到会议室继续查阅资料。 这时候，手机铃声响起，金成心想莫非是林中的回电，连忙拿出手机一看，却发现是赵猛打来的，心里有些不解，道：“赵科长……” 赵猛道：“金主任，听说你要高升了……” 金成道：“啊？哪有的事……” 赵猛道：“听说你要调到集团人力部……” 金成道：“哦，你消息挺灵通啊……不过这件事还没定，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 赵猛道：“对了，集团不是出了个新政策嘛，夫妻两人不能同时在集团机关，所以我准备调离集团机关，有可能到水利院……” 金成道：“哦，我倒是听说了这个政策……你来水利院的话，我欢迎啊，只是实话说水利院规模小，一直以来效益不怎么好，你怎么不去电气院呢？你是从那里出来的，而且效益也好很多啊……” 赵猛道：“电气院在市里，离港城区太远了……何敏也怀孕了，我想每天陪着她一起开车上下班，水利院与集团在同一栋楼上，而且我感觉水利院作为集团‘第二曲线’未来的发展应该不错……” 金成道：“这么说来，提前对你表示欢迎……只是，我刚听说集团调我到人力部助勤，如果真的是助勤的话，我就不准备去了……” 赵猛道：“金主任，我如果调到水利院来的话，也不会抢你的位置……我听说水利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特别是综合办事情也是挺多，也挺忙的，希望能帮你分担点……” 金成笑道：“那个倒是不存在……我记得《庄子·秋水》有个寓言故事，讲的是鹓雏与鹞鹰关于腐鼠的对话……如果不是集团新出的这个政策，你堂堂一个集团科长，也不可能调到水利院来……” 赵猛笑道：“啊……哦，既然集团有这个政策，我也是听从集团的安排……等你巡察回来，我再来找你哈……” 放下电话，金成觉得这件事前后左右连起来，似乎有些蹊跷，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感知，似乎把自己调到集团人力部，大概是为了给赵猛腾出位置，毕竟赵猛是集团办公室科长，此前一直为集团两位副院长服务。既然这样，又为何不直接把自己调到集团人力部，还要搞什么“助勤”呢？ 金成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劲，闷闷不乐回到会议室埋头查阅资料。 赵同道：“金老师，我看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金成道：“赵书记，你会读心术啊，我确实是有心事，你怎么知道的？” 赵同笑道：“你这心事都写在脸上了，我不用眼睛看，用耳朵就听到了……” 韩东站起身来，端起养生茶壶，笑道：“成哥，来，给你来一杯养生茶……天底下没有什么解不开的心事，是一杯养生茶浇不开的，一杯不够就两杯，两杯不够就一壶……” 第835章 相信 金成道：“不瞒两位说，我刚刚得到一个消息，集团要把我调到人力部去助勤……” 韩东道：“啊？调到人力部去助勤……这是什么操作？” 赵同道：“调到人力部助勤？你本人怎么想的……” 金成道：“我现在是胡思乱想啊！如果说直接调过去，我也就认了，但是助勤的话，肯定是不想去啊，因为那样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如果助勤结束留不下，我再回水利院么？” 赵同道：“这个事，集团办的是有些不地道啊……要调就直接调过去，如果去助勤的话，那算什么事啊？在水利院，你是正儿八经的中层正职干部，而且是综合办主任，综合办那么忙、那么关键的岗位，怎么调去助勤？我是没有听说过这种事啊……就像你说的，如果助勤结束集团人力部还没有编制释放出来的话，综合办主任的岗位能一直给你留着么，这个不好说啊……” 韩东骂道：“草！九院集团净干这些没屁眼的事……让一个单位的综合办主任去助勤，而且不是一天两天的，这叫什么事儿啊……我觉着啊，这特么的就是明摆着让你给赵猛腾位置……赵猛那家伙，可不是个善茬，去集团也好，不去集团也罢，你都得多留心……” 金成端起韩东刚才倒的养生茶，一口一口喝着，品咂着其中的苦涩味道。 等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林中打来电话，道：“金总，我今天又向领导建议直接调你过来，但是领导还是不同意，还把我批评了一顿……” 金成道：“谢谢林部长！不好意思，还让您为我的事受批评了……” 林中道：“没事……就是助勤的话，你愿意来吗？” 金成道：“林部长，实话实说，如果这件事还有回旋的余地，我希望能直接调到人力部……如果是助勤的话，我就不去了……” 林中道：“金总，助勤的话你就不愿意来了吗？你真的就放弃这次机会了吗……” 金成道：“谢谢您林部长！如果是助勤的话，征求我的意见的话，我还是希望留在水利院，就不去人力部了……” 林中道：“好的。金总，既然这样，我再争取争取……” 金成等龙为回电话，一直没有等到。第二天，金成决定给组长户友打个电话，请教一下他对这件事的看法。 “户书记，有个情况想向您请教一下……”金成说着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大致地跟户友讲了，接着道：“户书记，您看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户友道：“这件事怎么说呢，也不好说……现在最关键的，你还是给龙书记打电话，问问他的意思……” 金成道：“昨天我给他电话，他说下午给我回电话……结果我一直等到现在，也没有等到回电……” 户友道：“明摆着的，他在躲你……你接着给他电话，他如果不接的话，你就发信息，缠着他……” 金成又等了大半天，还是没有一点消息，便拨打了龙为的电话，结果那边直接挂断了。 金成心想户友所言不虚，龙为果然是在躲着自己，既然不接电话，那就发条信息吧，别让他最终得了便宜还卖乖。 当晚，金成坐在三分院办公区走廊尽头窗前破沙发上，捏着鼻子，字斟句酌地给龙为发了条信息：“龙书记，周末烦扰您：前两天林部长找我说调集团人力部的事，我就猜到是您帮我说话了，想着当面向您道谢，只是我现在西都出差，下沉巡察城交院三分院的事……可是今天前天一早得知是让我到人力部‘助勤’，虽然相信领导、相信组织，但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不知道该怎么办，望您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帮我一把……明年您改非了，我就更没有希望了……” 龙为回复：“相信组织！相信领导！” 第836章 感动 朱濡打来电话，道：“金大主任，听说你要高升了？” 金成闻言心里“咯噔”一声，心说看来老朱也知道了，道：“朱院长，我也是今天刚听说，集团调我到人力部助勤……” 朱濡道：“哦，那你去还是不去呢？” 金成道：“朱院长，我不想去……想听听您的意见……” 朱濡道：“听我的意见的话，如果是调到集团人力部当副部长，至少也是科长吧，那可以去……这去人力部助勤，那叫什么事儿啊？不能去！另外，今天林部长给我电话了，说要把赵猛调到水利院……我当即就跟他说了，如果是集团这么定了，我只能接收，如果是征求我的意见，我不要……你跟赵猛熟吗？” 金成道：“熟倒谈不上，不过彼此也没发生过矛盾，之前我在集团的时候打过一些交道……” 朱濡道：“据我耳闻，那小子业务能力、人品都不咋地，我不想要他，但是集团如果硬压的话，也只能接着……咱们先不管他的事，先说你的事，虽然说助勤不能去，但是既然集团领导有了这个想法、动向，我觉得也是个难得的机会，你还是得争取争取啊，毕竟龙书记快退二线了，这时候你找他帮忙，估计可能性更大一些……” 金成心里清楚龙为对自己究竟怎样，但有些话又不便明说，毕竟在外人看来，龙为这人看上去平易近人，而且的确是帮过不少自己人，奈何金成看上去曾经是龙为的人，其实并不是，至少龙为并没有真正把他当成自己人，道：“我这两天打电话给龙书记，他根本就不接电话了，明显在躲着我……” 朱濡道：“他能躲着你，你就能缠着他！不要遇到点什么困难，就缩回去……” 金成道：“多谢朱院长提醒！我们准备今晚离开三分院，到四分院去巡察……正好我听说过几天龙书记要到四分院，出席一个与业主单位开展联建的活动，到时候我看看能不能见到他……” 朱濡道：“对嘛！有些事，你必须当面说才行……到了四分院，你就找到龙书记，当面一二三四五跟他好好说，请他这个关键时刻务必要帮你……虽说现在传言是尚书记一人说了算，但是毕竟龙书记是分管干部的副书记，还是应该有一定话语权的，尚书记多少也会给他点面子……如果他真能给你说句话，那么你就很有可能调到集团人力部，往好了说有可能提个副部长……” 金成道：“多谢朱院长您的关心！以前总觉着您太严厉，今天让我很感动啊……” 朱濡笑了笑，道：“别！金大主任，你可别感动了，这么容易感动，后续我再训你的时候，还能不能跟我拍桌子啊……” 金成笑了笑，道：“朱院长，我发现您是有些‘刀子嘴豆腐心’……” 朱濡道：“你别管我怎样，先管好自己的事吧！有进展了随时向我汇报。” 第837章 核查 放下电话，金成回想起自己到水利院一年半以来与朱濡之间的一幕幕往事，可以说大部分都是被朱濡“否定”，而这次朱濡能够表达对自己的挽留，乃至提醒自己向龙为争取帮助，属于相当罕见的情形。 “一码归一码！”金成想，“在这件事情上，自己应该对朱濡心存感谢，毕竟他挽留自己，说明自己这一年多来在水利院的工作表现，并非如他平时所讲的那样一无是处；他提醒自己向龙为争取帮助，努力趁着这次调整的机会，争取调到集团人力部‘更进一步’，不管出发点在哪里，至少也是关心自己……” 至于说朱濡这个人的为人怎样，或者说这一年多来朱濡在金成心目中已经定格的形象，那是另一回事了，不会因为这么一件事就忽然改变，只能说是稍微增加那么一丝亮色。 金成想起前段时间，集团党委为了对工程总局党委巡视反馈的“年轻干部库”问题进行整改，组织两个调研组像模像样地到各单位进行调研谈话，逐一对由年轻干部库提拔的处级干部的履职情况进行调研核查，而在水利院，调研核查的对象是副院长、总工程师何功。 调研组组长是已调任工程九院集团工会副主席的杜锋。但从这一点来看，就能说明工程九院集团党委这次调研核查不过是走个过场，当初的这个“年轻干部库”就是杜锋一手操办的，选入年轻干部库的那些个处级干部也是经过了杜锋之手，现在又让他当组长来谈话，谁能当着他的面，说他选的干部不合格？这个道理，干部员工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 但是，令金成没想到的是，有个例外：朱濡。 在谈话前，朱濡暗示金成道：“咱们水利院这个副院长、总工程师当得怎么样？在谈话的时候，还是应该本着对组织高度负责的精神和态度，有一说一……当副院长分管经营，出去跑了几次？当总工程师分管技术质量科研，又做了哪些具体工作？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实事求是地讲……” 金成知道朱濡对何功的不满已经由来已久，心想你们俩其实是半斤八两，在“称不称职”这个问题上，谁也不比谁强多少，笑道：“明白！我会实事求是地表达个人的看法……” 在会议室开展一对一谈话的时候，金成思来想去，觉着还是口下留情、适可而止，道：“我觉着叶功作为水利院的总工程师，存在专业不对口的问题，他本人的专业是‘电’，而水利院的主营业务是‘水’，希望集团党委考虑一下这个实际情况……我们今年三月初新招聘来一个技术专家李良，他从事的是水利专业，而且当初应聘的时候也是奔着水利院总工程师岗位来的，毕竟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比较好……” 杜锋打断金成的话，以引导性的语气道：“叶功的专业不对口，可以学习吧，他的学习能力怎么样？” 第838章 回旋镖 “学习是可以学习，学习能力还是有的，但是从实际的效果来看，还不太明显……”金成觉得这么讲，已经很中肯、很厚道了。 金成心想老杜你这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坏东西，看看这些年都为工程九院集团选了些什么狗屁处级干部，虽然说那主要是集团领导的意见，但是你既然在集团党委干部部长这个位置上，就应该起到一定的“荐贤”的作用，实际上呢，选拔上去的大多都是那些靠背景、靠关系、靠硬通货上位的“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水货干部，工程九院集团之所以每况愈下，外部的市场环境是一方面，内部的恶劣风气是关键内因，杜锋你这货难辞其咎。 耿蒙悄声向金成问道：“成哥，水利院朱院长与何院长的关系怎么样？” 金成被耿蒙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得有点懵，笑了笑，道：“我觉着还可以……怎么了？” 耿蒙神秘一笑，道：“前些天调研核查，你们朱院长把何院长说得一无是处，不讲政治、不讲规矩啊都说了……” 朱濡对何功的工作表现不满，说他的一些不足，倒是能理解，毕竟从何功在水利院副院长、总工程师岗位上两年来的所作所为来看，实在是没有什么可圈可点之处，严格来说是不称职的。但是，朱濡竟然把他说得“一无是处”，还是让金成觉得有些出乎意料之外，毕竟两年前是他向集团领导推荐，把何功选入“年轻干部库”，随后调任水利院副院长兼任总工程师的…… 想到这里，金成倒抽一口凉气，心想这个老朱啊够狠，他今天可以把老何说得“一无是处”，将来的某一天也同样可以把我说得“一无是处”，卧槽，跟着这哥们干，特么的真是好似“伴君如伴虎”……今天他打这么一通电话过来，明面上看似是关心自己，实际上也可能是如此，但是不要对这件事太过拔高，就事论事，不过如此罢了。 此时此刻，金成也好，朱濡也好，都不曾意识到，朱濡对何功的这一番斩钉截铁的“盖棺定论”式的评价，正如同一支“回旋镖”破空飞起。 不久后，这件事让金成联想起一段话，那是史铁生曾在《我与地坛》中所写：“一个人十三四岁的夏天，在路上捡到一支真枪。年少无知，天不怕地不怕，扣下扳机。没有人死，也没有人受伤，他认为自己开了空枪。后来他三十岁或者更老，走在路上，听到背后有隐隐约约的风声，他停下来，回过身去，子弹正中眉心。” 与此相对应的还有一件事，就是朱濡对技术专家李良的工作表现也颇为不满，曾经跑到集团人力部部长林中那里说李良的不是，认为李良尚不具备担任水利院总工程师岗位的条件。这是后来李良告诉金成的。 这让金成唏嘘不已：毕竟当初招聘李良的时候已经答应了的……这再次证明了口头承诺连屁都不如。 这两件事混合在一起，或许于冥冥之中，为最终的结局点燃了引信。 引信悄无声息间点燃，危险在不知不觉间靠近，此时的朱濡尚且懵然无知。 第839章 行程 周日晚上七时许，赵同、韩东、金成、叶华四人乘机，从西都天府国际机场起飞，前往徽京。 虽然同乘一趟航班，叶华的机票价格比金成等人的机票价格高出了一大截，因为午饭后赵同才通知叶华准备离开三分院、前往四分院的事。 “嗨呀！你们这组织纪律性太强了，搞地下工作似的，我的机票价格高一大截不说，还差点买不上票……”叶华的脾气好，虽然内心里颇有些怨言，但是嘴上也不多说，只是私下里笑着跟金成吐槽几句。 金成笑道：“不好意思啊，叶部长，赵书记屡次强调，保密，不能提前泄露巡察行程安排……就是要打你们个措手不及，要的就是这么个效果……” 金成等人在三分院待了一周，接下来到四分院，大致的时间安排正常情况下也在一周左右。这个时间安排，同样是瞒着叶华不说。 在飞机上，金成跟赵同的座位挨边，两个人闲聊起来。 “金主任，你的事情问清楚了吗？是调到集团人力部，还是过去助勤呢？”赵同问道。 金成叹了口气，道：“不知道呢……大概率就是助勤，不过我已经向林部长表达了我的想法，就是如果助勤的话，还是希望留在水利院……” 赵同道：“是啊！如果去助勤的话，实在是有些……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刚得到的消息，我被——动了……” 金成闻言一惊，道：“哦？你是……” 赵同道：“不像你这，还能有个商量，已经不错了……我调到长安院了，令都已经下了，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金成道：“啊！你调到长安院当纪委书记？” 赵同点了点头，道：“是啊……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 金成道：“那不是好事吗？咱们刚巡察过长安院，他们领导班子副职年收入也近百万呢，祝贺你啊……” 赵同苦笑了一声，道：“那是前两年的事情了……现在这两年形势不好，没有那么高了……” 金成道：“形势虽然差了点，但是应该不会少太多，再怎么着也得七八十万吧，还是比你在集团当团委书记要高出很多啊……” 赵同长吁了一口气，道：“谁知道呢？希望吧……” 金成道：“你调到长安院当纪委书记，那长安院的纪委书记武梅呢？” 赵同道：“武梅调到集团人力部当副部长了……你如果去集团人力部的话，大概率跟着她干……” 金成道：“哦，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会调回电气院当纪委书记，那样不是更好吗？” 赵同笑道：“对我来说当然更好，但是，很多事情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啊……我之前也去找过龙书记，说如果调动的话，希望能还在津城，我在市中心买的学区房刚装修好，刚住进去没几天……这就调到长安院了，一届纪委书记干满的话，六年，六年后孩子都快大学毕业了……草！” “真特么的有意思！这有点太扯了也！你说前段时间，咱们在长安院巡察，我还加班加点撅着屁股吭哧吭哧地深挖细查那些问题……现在倒好，查出来的那些问题，都还得我牵头去整改，余麟书记已经给我打电话说了……” 金成安慰道：“赵书记，说不定哪天有机会，你就调回津城来了……” 赵同无奈地笑道：“但愿吧……” 第840章 机构 德国哲学家黑格尔在其着作《历史哲学》中有句名言：“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没有从历史中吸取到任何教训。”这看似拗口的一句话，其实蕴含着深刻道理。 无独有偶，早在一千二百年前的东方古国，二十三岁的唐朝诗人杜牧在《阿房宫赋》中写道:“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以上两者，虽古今异域，不同的语言、字句，述说着同样深邃的哲理，颇具异曲同工之妙。 纵观工程九院集团，重组成立以来刚刚走过十年的发展历程，就其核心领导层来看，从林一言到毕二莘再到尚三剑，三任党委书记、董事长，后一任上台执掌权柄后，对上一任的“遗产”均进行大刀阔斧式的“改革”，说推翻重来毫不为过，而且是一个更比一个没有底线。 有道是“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趁着在位置上，把个人利益最大化，只争朝夕、不遗余力，毕竟“有权不使，过期作废”。这一点，从工程九院集团的这一次深化改革中初见端倪。 尚三剑就任工程九院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仅仅半年多的时间，便祭出了他关于集团机关机构改革的一剑：将工程九院集团17个机关部门合并整合为10个。 或许，这骚操作主要为了在巡视整改报告中写上“机构精简率高达百分之几十”，顺便趁机动一动干部。 工程九院集团《关于调整集团公司本部职能机构设置的通知》开头写道：“为了适应行业发展及市场环境新形势、新变化，推动瘦身健体、提质增效，集团公司以机构精干、管理高效、优质服务为原则，对本部职能机构进行了优化调整，业经集团公司2024年第n次总经理办公会、第n次党委常委（扩大）会、第n届董事会第m次会议审议通过，现予以公布…… 文件正文接着写道：“撤销综合服务中心（机关党委），原综合服务中心职能并入办公室，调整保卫部、基建办与办公室合署办公。 “调整企业发展规划部、法律合规部合署办公；撤销监事会办公室。 “撤销经营计划部（经营中心），设置经营开发部承接原经营计划部（经营中心）的经营体系建设、投资综合管理体系建设、商务策划及投标报价管理、经营要素建设等职能。 “设置生产管理部，承接原经营计划部生产管理（含勘察设计、工程总承包）体系建设、采购系统管理、分包管理；调整商务管理部与生产管理部合署办公。 “撤销安全质量管理部（稽查大队），设置安全管理部、安全稽查队并与生产管理部合署办公，设置质量管理部、质量稽查队并与科技创新与数字化部合署办公；同时，将总工程师办公室、档案馆调整与科技创新与数字化部合署办公。 “设置党群工作部，同时设置工会工作部并与党群工作部合署办公，撤销党建工作部（团委）及工会办公室，原党建工作部（团委）及工会办公室职能并入党群工作部。 “党委巡察办并入纪委，与纪委监督职能合署办公。纪委工作机构包括纪委综合室、执纪审查室。 “调整财务共享服务中心与财务部合署办公，撤销财务核算中心，原机构职能调整至财务部……” 此外，工程九院集团机关另有三总师副职领导十八人，以及国际事业部、北京指挥部、区域指挥部数十人，不计入机关编制定员。这不特么的自欺欺人嘛！ 第841章 四分院 晚上九时许，飞机稳稳地降落在徽京国际机场跑道上。 飞机刚落地，乘客们纷纷打开手机，关闭“飞行模式”。 “卧槽！”赵同一拍大腿，向金成道：“金老师，我得马上返航……” 金成听了一迷糊，问道：“返航？赵书记，你这话几个意思……是有什么东西落在西都了？” “不是，你看……”赵同说着，把手机递过来晃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着余麟发来的信息，接着道：“余书记发信息说让我今晚赶到长安，明天上午要宣布我任职的事……就那么一会的时间差，早知道从西都乘高铁去长安了……” 金成道：“既然这样，你赶快买机票吧，看看还能不能来得及……” 赵同便连忙登录手机app，三下五除二买了张前往长安的机票，道：“红眼航班！也只能这样了……一会我就直接先下机，你和老韩说一声吧，我明天上午宣布完，下午最迟后天上午就赶过来……” 这时候，叶华从飞机过道走了过来，道：“赵书记，向您请个假啊……老丈母娘生病住院了，我得连夜赶回津城，四分院这边我都交待好了，有机会我过两天再过来……” 赵同道：“啊？看来果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你回吧！票买了吗？” 叶华道：“我刚抢了一张票，还没支付……这不先经过您的批准嘛！” 赵同道：“你那是大事，快支付吧……你回津城，我去长安，咱俩都是绕了一个大弯……” 金成见叶华脸上写满问号，便解释道：“赵书记去长安履新，明天上午宣布任职……” 叶华笑道：“祝贺赵书记！” 赵同苦着脸笑了笑，道：“谢谢叶部长！咱们俩还是先往前走吧，早点下飞机，还得去赶飞机呢……” 赵同、叶华便拎着行李着急忙慌地挤在下机人群前列，分别去赶飞往长安、津城的航班。 金成等着韩东，两人一同走出航站楼。 韩东道：“老赵、老叶这俩人，风风火火的，感情是来护送咱俩来四分院的……对了，据说这个四分院富得流油，与三分院比起来估计更复杂，八成能搂几条大鱼……” 金成笑道：“老韩，英雄所见略同……赵书记也走了，咱们这个巡察小分队就临时由你来主持工作了，你看着哪里有大鱼，咱们就把网往哪里撒……你当小组长，我当副组长，怎么样？” 韩东笑道：“行啊！没问题，咱争取搂出来几条大鱼，给他们瞧瞧……咱们俩给自己下个令，没有盖戳罢了……” 说话间，两个人来到航站楼的出口，见外面雨势不减，地面上已积了一层水，在路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光亮。 通过电话联系，有四分院安排的两名工作人员来接机，其中一人是四分院办公室主任老宋。 金成与韩东拉着行李箱，在停车区七转八转，最终来到一辆商务车前，拉开车门上了车，随即赶往市区在四分院附近的一个酒店。 第842章 诡异 “两位领导，订的酒店就在前面！”老宋道。 金成看了看时间，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金成跟着韩东下了车，走到酒店的门廊前。门廊前站着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这时候缓步走了过来。 “这是我们四分院党支部书记覃书记……”老宋介绍道，“这位是集团发展部韩科长，这位是水利院金主任……” 此前，金成已经有所了解，四分院党支部书记是覃墨，院长是龙洋。 就城交院的分院来讲，党支部书记名义上是“一把手”，而实际上的权柄却是攥在院长的手中。 这个覃墨原来当过一段时间的四分院院长，一年前由分院长调整为分院党支部书记，院长由一分院院长龙洋接手。 龙洋这个人，金成有所耳闻，据说他在一分院当院长的时候，曾被员工实名举报虚列奖金发给劳务员工、然后追回。集团公司纪委受理举报后，将案件交城交院纪委处理，后来查无实据，不了了之。 一分院在平原市，属于工程九院集团中部区域指挥部的管辖范围，也是龙为分管的区域。就是这样一个有“前科”的人，竟然摇身一变，从形势差的一分院调到“富得流油”的四分院当院长。不难想见，在这整个的过程中，龙为究竟发挥了怎样的作用。 覃墨走过来与韩东握了握手，便转身引导着道：“咱们去前台登个记……”似乎没有看到金成似的，这让金成感到有点尴尬，但是转念一想，算了，何必计较这鸡毛蒜皮的事。 到前台办完入住手续，金成与韩东便拉着行李箱上楼。 到楼上打开房门一看，发现这并非通常意义上的酒店，而是那种商住楼改成的酒店房间：门内左侧是卫生间，右侧是抽油烟机、厨台、洗手池等设施，再往里走是一张大床，床对面的墙上是一个巨型投影幕布，床的上方是一个摄像头样式的投影仪，还悬挂着一个好似秋千式的木棍构件，靠窗一侧是一个半圆形的摇椅，窗帘关得严严实实…… 整个房间里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的氛围。金成觉得有些抵触，但是四分院已经给安排到这里了，而且时间这么晚了，想着还是算了，将就着睡吧。 金成将窗帘拉开半幅，又将卫生间的灯开着，和衣而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没有睡着，后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却又朦胧间进入到一连串稀奇古怪的梦境，醒来后又记不清梦的细节。 第二天一早，金成打电话给韩东，道：“老韩，你昨晚休息得怎么样啊？” 韩东道：“不太好！昨晚竟然还做了个噩梦，是不是我的养生茶没跟上啊……” “我也没休息好……我觉着吧，这个酒店有点奇怪，说酒店不像酒店，说民宿不像民宿……”金成说着拍一张照片发给韩东，道：“要不咱们换一个地方？这附近不是有别的酒店么……” 韩东道：“我也正有此意！特么的给咱们安排这鬼地方，分明是不重视咱们巡察组嘛……换！这样，金老师，你来提怎么样？” 金成道：“行啊！我来提……” 第843章 嚯嚯 早饭后，在老宋的带领下，金成与韩东来到了四分院办公区。 “两位领导，这个小会议室我们再好好打扫一下，作为你们办公的地方，你们看可以吗？”老宋询问道。 韩东探头进去看了看，转脸问金成，道：“行，我觉着还可以！金老师，你看可以吗？” 金成看了看，笑道：“俺也一样！我觉着可以，赵书记来了，甚至户书记来了，也坐得下，太大了也没必要……” 老宋道：“两位领导觉着可以的话，我让保洁好好做做卫生……请领导们移步，到旁边的这个大会议室里坐一坐，喝杯茶……” 韩东拿起两瓶矿泉水，拧开瓶盖，把矿泉水倒进养生壶，随即放上陈皮、枸杞、黄芪等，开始煮茶，道：“今天只有咱们俩在这里，稍微放松一下……” 金成与韩东便坐在大会议室里喝茶聊天。 “据说，集团最近这次改革动作不小啊……”韩东意味深长地道，“机构也要改，干部也要动……金主任，有没有找龙书记说说，趁他还没退二线，给你提个副处啊……” 金成笑了笑，道：“老韩，这不跟着你在这巡察‘搂鱼’，哪里有机会找龙书记啊……” 韩东笑道：“嗨！打电话、发信息都行嘛！对了，听说过两天龙书记要过来四分院这边参加一个什么活动，你可以见面找他说说啊……” 金成道：“那倒是呵！我也正想着找他呢……我的这个调到集团人力部助勤的事，最终啥情况还不知道呢……关键龙书记现在也不接我的电话，我也不好意思再……” 韩东道：“有啥不好意思的，等他来了啊，我跟你说，你就直接到他房间，去找他当面说……” 金成道：“再看情况吧……对了，集团机关机构改革的文件我看刚发下来了，是你搞的吗？” 韩东撇了撇嘴，道：“我没掺和那个事！是裘伺裘部长牵头搞的……” 金成道：“我看了一下，这不是又把毕二莘搞的那一套给推翻了么……老毕把老林搞的一套推翻了，然后老尚又把老毕搞的一套推翻了，这样‘负负得正’，似乎又回到重组之初的样子了……” 韩东道：“可不嘛！特么的，工程九院集团成立才十年，改革改了八次，什么改革什么深化什么提升，纯特么瞎几把折腾啊……老林那时候叫‘折腾’，老毕那时候叫‘搅和’，现在这叫什么，咱也不敢多说……” 金成道：“老韩，你看这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咱们俩，有什么不能说的，难道我还能把你给卖了？” “隔墙有耳嘛！”韩东说着压低了声音，“现在怎么说呢，其实也是一个意思，有过之而无不及，叫‘嚯嚯’？” 金成竖起了大拇指，道：“老韩，我就说嘛，你这个词用得好……这样朝令夕改，折腾来、折腾去，一直在拉抽屉、翻烧饼，可不就是‘嚯嚯’嘛……” 韩东笑道：“金老师，还是你这个词用得好，文雅……‘朝令夕改’，让企业不能接续发展，让干部员工不能休养生息、无所适从啊……” 第844章 骚操作 金成道：“这么机构一改革，后面是不是跟着又动一批干部啊？” 韩东道：“那肯定啊！据说老尚当年是搞干部人事出身，搞这个他很拿手的……” 金成道：“赵书记调到长安院当纪委书记，原长安院的纪委书记武梅调到集团人力部当副部长……还有，据说集团安质部的副部长王滨调到了电气院当纪委书记，据我所知，王滨搞技术是把好手，还获得过火车头奖章，把他调电气院当纪委书记，这是什么操作？这两件事，说实话我都没有看太明白……” 韩东右手在会议桌上轻轻地扣响节拍，道：“是呵！经你这么一说，我觉着也是，这两个操作都很骚啊……长安院的干部人事工作出了那么多的岔子，干得是一塌糊涂，明显以前是武梅当人力部长事留下的病根，这倒好，提拔到集团人力部当副部长了，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再说这个王滨，搞技术挺好的，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门子，竟然调去当了纪委书记……草！莫谈国事，喝茶！” 金成笑道：“老韩，你这养生茶，我可是领教过，就像那句广告语说的，养生茶虽好，不能贪杯哦……” 韩东笑道：“没事的，哥们这茶还是挺温和的……” 这时候，听到会议室门外一阵喧哗，紧接着老宋打开门，介绍道：“两位领导，我们龙洋院长来了……” 金成一看，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却绕过自己与韩东握手，嘴里道：“韩科长，好久不见，欢迎欢迎！”寒暄过后，并没有与金成握手的意思，而是转过会议桌，在韩东的对面坐了下来，叹了口气，道：“嗨！现在基层真的是不容易啊！难，大形势不好，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真的是太难了……” 金成起初觉得有些尴尬，心想不是吧，这哥们起码也是正科级的分院长，怎么连最起码的礼仪都不懂么？你和韩东以前认识也就是了，怎么和那个覃墨犯一样的毛病，特么的你眼里只有集团机关来的领导？老子当初在集团党委办的时候也是响当当……想到这里，不觉哑然失笑，暗道：还是自己修炼不够啊，这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必放在心上，计较那个作甚，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金成与韩东递了个眼色，便一个人溜达着走出办公区，到附近酒店去查看住宿条件。前后看了两家，拍了照片发给韩东，觉得还是不太满意，要么环境杂乱，要么陈设破旧。 “这附近稍远一点，有个某朵酒店……”金成打电话给韩东道，“那个连锁酒店，条件应该还可以，只是我查了查，价格有点超标……” 韩东道：“要不咱们就住那个吧……只有休息好，才能好干活嘛！这样，接下来交给我吧，我给老叶打电话，看看有没有协议价，让他安排人解决价格超标的事……” 不大会，韩东打来电话，道：“金老师，你回来吧，我和老叶交代过了，他说没问题，咱们按照标准结账就行……” 午饭后，两个人便到那家商住式酒店办理了退房手续，随即到某朵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 第845章 回味 当晚，赵同自长安飞来徽京，然后在徽京机场接上从平原市飞来的户友，一同来到四分院办公区。 “嗬！金老师、老韩，你们两个在这里干得是如火如荼、热火朝天啊……”户友推开会议室的门，边说便走进来。 “感谢户教授亲临指导！”金成笑道，“同时欢迎赵书记凯旋而归！” 韩东笑道：“是啊！组长、副组长都来了，这下子我和金老师都有了主心骨了……” 户友笑道：“都是自己兄弟！别扯那些个，别扯远了……我就说嘛，咱们第一巡察组个个都是好样的，组长、副组长在与不在都一个样，都是个顶个的好把式……” 韩东道：“那必须啊！没看我们跟着谁学出来的嘛……跟着户书记学习成长，赵书记已经学成出师，去长安院主政一方了，我们见贤思齐，还得加油啊……” 赵同笑道：“户书记，您听听，老韩这话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呐！我这虽然说是到长安院去擦屁股，而且是自己拉了一坨大的，自己再牵头去擦，主政一方谈不上，毕竟也算是混迹一方了……” 户友笑道：“老赵，你这说的，都哪跟哪啊……走吧，刚才那个城交院副总工，还有四分院的书记、院长，说今晚一起吃个饭，我本来是不想答应的，又一想老韩、金老师这几天辛苦，清汤寡水的，还有老赵你是履新后第一次出差，就答应了，简单的就在附近的那个小饭馆，不违反纪律……” 赵同道：“谢谢户书记！对我们下属太关照了……” 韩东道：“是啊！所以我们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把户书记您给盼来了……” 金成道：“户教授，不瞒您说，中午老韩带我去四分院的员工食堂吃的饭……” 赵同道：“哦，四分院还有食堂？他们这里的食堂伙食怎么样，重点是有多少员工在这里吃饭，需不需要关闭？” 韩东道：“说是食堂，其实也就是一个灶……是租了套三室一厅，住了三名员工，每人一间……资料我们下午已经查看了，在食堂吃饭的员工多的时候有二十多个，错峰吃饭，应该是应该保留的，方便员工中午用餐……” 户友笑道：“那就是了！凡事都要实事求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能总搞‘一刀切’，关键是把握好一个‘度’……” 正说话间，覃墨、龙洋走了过来。龙洋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覃墨跟在后面像个小跟班没精打采的。 “户书记，各位领导，咱们下楼用餐吧……听从户书记的指示，咱们今晚就暂且简单点，也算是为户书记、赵书记的远道而来接风洗尘……” 户友道：“简单点好，简单点就对了！叫个什么地来着？” “叫‘回味’……”龙洋恭敬地回答道。 “对，‘回味’号称徽京第一名吃，鸭血粉丝汤很出名，很正宗……”覃墨笑着补充道。 龙洋仿佛不经意间扫视了一眼覃墨，然后走到电梯前，按下按钮，道：“户书记，几位领导请……” 众人跟着走进电梯，闲谈间乘车前往附近的那家餐馆。 第846章 徽京 晚饭后，几个人从餐馆走出来，纷纷称赞菜品的味道不错。 “这家小店，看上去店面不大，招牌也不那么显眼，但里面的粉丝汤也好，小菜也好，烧饼也好，味道真不错……”户友站在路边，回望着那家餐馆说道。 “是！户书记，这家店是几十年的老店了，刚翻新……”龙洋道，“徽京这地方确实不错，我每次来，都习惯性地到这家店吃上一顿……” “哦？龙院长不在徽京？”户友问道。 “对！向户书记汇报，我的常驻地在苏南市……”龙洋解释道：“我们四分院的情况比较特殊，这个……四分院的大本营设在徽京，因为这里的项目部最多、员工也最多……我呢是在苏南市，那个覃书记平时也不在徽京，平时常驻地在浙东市……” 覃墨补充道：“对，对！龙院长平时在苏南，我平时在浙东，还有两位副院长分别在苏北市、苏通市……因为我们四分院这边呢，项目是比较多，而且属于是相对集中，这样我们每位领导一个城市分管项目生产经营，比较便利……” 户友道：“哦，是这样啊，你们算是因地制宜，也挺好，实事求是嘛……” 赵同道：“这么说来，四分院领导班子现在是四个人？” 龙洋道：“对！目前是四个人，我、覃书记、还有两个副院长……是这样，之前老宋也是副院长，兼着办公室主任，前段时间，城交院搞深化改革，这个‘全体起立再坐下’，老宋呢可能是考虑到年龄因素，起立后就没有再坐下，所以现在分院领导班子只有四个人……据说，现在集团党委正在搞调研，下一步可能会推动我们分院‘党政一肩挑’，我们分院暂时就没有动，再等等上边有什么动作……” 赵同道：“哦，是这样啊……户书记，要不您先回酒店休息，我和金老师、老韩他们再去加会班……” 户友看了看时间，道:“哦，才七点多……也行，你们稍加一会也行，龙书记从机场过来刚坐下，我去看看……” 龙洋道：“户书记，我陪您过去……我们城交院的纪委书记也来了，还有集团党群部副部长吕灵、主管朱涌……” 送户友、龙洋上车后，赵同、韩东、金成返回四分院的办公区会议室加班查阅资料。 赵同道：“金老师，你的机会来了，一会我估计他们到九点多能结束……咱们今天也早点结束，你到时候可以去找龙书记当面聊聊你的事……” 金成道：“多谢赵书记提醒！我一会问问……” 九点左右，金成给朱涌打了个电话，道：“涌哥，你们晚宴结束了吗？” 朱涌道：“结束了，刚到酒店房间……” 金成道：“哦，你知道龙书记在哪个房间吗？我想找他汇报个事情……” 朱涌道：“888房间。他也是刚到房间……” 金成便给龙为打电话，这次倒是通了，道：“龙书记，您这会休息了吗？我想向您汇报一下……” 龙为道：“小金啊，其实不用了……没事，啊，没啥事！我已经睡下了……” 金成心想，看来老龙还是躲着自己啊，算了吧，爱咋咋，不调过去，也就算了，如果是助勤的话，不去…… 第847章 奢侈 第二天早餐后，赵同、韩东、金成步行走过两条街道，来到四分院办公区会议室。 户友则是陪着龙为等人到徽京某业主方建设单位参加党建联建活动。 赵同道：“昨晚吃过饭在那里聊天的时候，龙洋自己就说了，他平时都是一直住酒店，但是我看到他们四分院员工宿舍分配表中，他在锡州有宿舍……我感觉这是一个问题，一会咱们谈话的时候，侧面了解一下……” 韩东道：“对！我也注意到了，他说他一直住酒店……” 金成道：“一直住酒店太奢侈了，听他说话的那意思，为企业奉献到处跑住酒店，竟然好像他吃了多大亏似的……真是好意思说！” 韩东道：“对哦！即便按照一天四百的住宿标准，那样一个月下来就是一万二，一年下来仅他一个人的住宿费就是将近十五万……与住宿舍比起来，太奢侈了……” 赵同道：“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在锡州租的有宿舍，有宿舍但是不住，去住酒店，这就过不过去了……而且我还发现，他平时待在锡州，常驻地却报的是苏南，这样以来，每天一百五十块的差补，一个月下来就是四千五……当然，不止他一个人这样，好像四分院大部分员工都是这样，他们可能就是通过这种方式，突破工资总额限制……这种情况，我估摸着城交院里不可能不知道，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别的咱们先不说，就先好好查一下他本人的情况，据孙瑞发来的财务账目，这个龙洋职务消费很有问题……” 韩东道：“昨天你和户书记还没来的时候，龙洋过来在这里闲聊，还大谈特谈他本人是怎样地为四分院的发展殚精竭虑，在江浙一带到处跑市场、看项目……对了，这个龙洋，与龙为，一个姓，会不会是……” 赵同道：“这个我有了解，他们之间不是亲戚关系……但是，他之前在一分院当院长，正在龙书记分管的华中片区范围内，有没有什么瓜葛也就不好说了……咱们现在也只是切入，从一些蛛丝马迹入手，不必有什么顾虑，话说回来，即使真查出来些个什么，组里自有斟酌……” 韩东道：“那好！我也觉着这哥们有问题，他可是有过‘前科’的，在一分院当院长的时候被举报过……好好查查，说不定是条‘大鱼’……特么的有宿舍不住，还天天住酒店，太奢侈了……我就说嘛！四分院这边富得流油，有些个领导肯定大手大脚惯了，这不就是拿着企业的钱可劲造么……” 赵同道：“根据孙瑞提供的财务数据，龙洋从一分院调过到四分院已经半年多了，但是仍然报销平原市及周边地市的差旅、住宿、餐饮、经营等费用，数额高达五万余元……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啊，你已经调到四分院了，还大额度地报销原来一分院区域内费用，当然他会找借口说是跑经营，但终归是有些问题的……” 第848章 现场谈话 巡察小组提前从名单中勾选了一些员工谈话，但是由于四分院项目布局分散在江浙多个地市，能够到现场进行谈话的大多是分院“有头有脸”、趁着这次参加党建联建活动到徽京来的员工。 韩东道：“这些都是既得利益者，跟他们谈话，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效果，你想啊，既得利益者肯定都捡好的说……” 金成道：“是这样！果真要想听到真话，必须到最基层，听听那些非既得利益者的声音……开个玩笑，如果工程总局党委巡视谈话，不能找赵书记您这样的成功人士，得找老韩和我，特别是我这样的职场失意者……” 赵同笑了笑，道：“金老师，怎么说呢，理是这么个理，但是有些人是必谈的，比如四分院领导班子成员，还有中层干部，当然也有基层员工代表……至于说咱们从表格里挑选的员工代表，是不是能够真正代表基层员工发出真实声音，那也不是咱们能够左右的，也有运气成分在里面……对了，你俩谁跟我一起谈，做记录？” 韩东道：“赵书记，还是金老师跟你一起谈吧，我这边还有不少资料要抓紧时间查阅……” 赵同闻言将目光从韩东移到了金成，道：“金老师，你有空吗？” 金成不想推脱，道：“行啊！走吧……” 说完两个人便拿起笔记本电脑，到隔壁房间，根据提前拟好的谈话提纲，与四分院的干部员工进行一对一谈话。 在与覃墨、龙洋乃至分院领导班子副职，以及中层干部谈话的过程中，金成发现这些人都是所谓的“既得利益者”，果然都是说一些“肯定”的话，顶多说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 原本以为“起来之后未能坐下”的老宋能反映一些问题，但是发现老宋对这个结果并没有什么不满，或者是因为年龄大了看开了，所以并无怨言，也没有反映什么实质性的问题。 在与常驻苏北某副院长谈话时，甚至出现令人啼笑皆非的事，作为四分院党支部的组织委员，竟然对最基本的党务知识“一问三不知”。 问：龙院长有固定的办公地点吗？ 答：好像没有。在苏南、锡州那块，他待的时间相对多一些。” 问：支部“三会一课”落实情况怎么样？分院班子建设有没有什么问题？ 答：支委会大概每个季度都会开，多半都是线上，五个委员开会，结合到学习一起开了。党小组会议大概是差不多一个月开一次，记不清楚了，差不多一两个月吧。支部大会时间要长一点，一年估计有个两三次。组织生活会大概每个季度一次。主题党日活动的话，基本上开会学习的时候一并开展了。支部书记给大家讲过党课，一年至少两次。我认为班子没什么问题，沟通还比较到位。 问：分院的文印费管理，有什么审批程序吗？ 答：好像没有。大部分文印店都是固定的，是在院里备过案的，录入到客户系统里的。 问：还有什么意见建议吗？ 答：希望解决每月只发三千元的问题。毕竟大家上有老下有小，还指望着工资养家糊口，现在每个月只发三千块钱，确实是感到压力山大。 第849章 电话谈话 现场谈话整整谈了一上午，总共谈了八个人，每人谈话的时间长短不一。 赵同道：“从上午谈话的情况看，他们四分院大概率是提前通过气的，每个人说的都差不多，不涉及实质性的问题，有价值的问题线索不多……不过还是有些事情能得到佐证，比如说四分院院长龙洋有宿舍不住而住酒店的问题，以及他报销一分院属地范围内经营费用的问题，还有文印费过高的问题……” 金成道：“是啊！这一上午的话，也算是没白谈，特别是刚才那位副院长，作为四分院党支部的组织委员，那几个问题回答得太有水平了，完全靠蒙，而且一个都没蒙对……” 赵同笑道：“是呵！你说这支部委员当得，简直了……由此可见，这个四分院党支部的党建基础工作太薄弱了，他之所以‘一问三不知’，胡乱猜测，而且全错，大概率很多工作都没有开展……” 金成道：“是的，四分院的党建基础工作形同虚设，我查看了他们五个党小组的基础资料，发现党小组会议记录的内容，除了党小组名称不一样，其他的完全一样，甚至其中有三个党小组的材料，文档名不一样，里面的党小组名称竟也一样……这不是明摆着的弄虚作假嘛！” 赵同道：“这些问题都给他们写上……可见城交院或者说原来的隧洞院，对党建工作这块就是对付，果真是一家更比一家差啊……对了，电话谈话虽然效果差一些，咱们还是多少谈几个吧？” 金成道：“好的。我从四分院各地的项目部中选取了些员工，主要是那些收入偏低的员工，主观判断不属于‘既得利益者’，还有几个文员……名单发给您了，您看一下……” 赵同看了看名单，道：“可以啊，挺好的，咱们就按照这个名单来谈吧……你把手机摁上免提……” 金成道：“电话谈话之前，我想说个情况……我发现，四分院有几个正儿八经好大学毕业、高级职称的员工在最近半年时间里集中离职了，查看他们之前的工资竟然还没有那些个中初级职称的高……据此推测，这是由于四分院的薪资分配不公平引起的非正常人才流失……” 赵同道：“有可能！看来‘劣币驱逐良币’的事四分院也存在啊，那些离开的往往是真正能干的员工……” 金成便对照着名单上的电话号码，逐一拨打电话，进行电话谈话，事先说明身份，表明会对谈话内容严格保密，以消除谈话人的顾虑。即便如此，谈话人一般也不会轻易放松戒备之心，所谈的也都是些应付性的内容。 电话谈话结束，金成道：“赵书记，谈话就这样吧？” 赵同道：“就这样，也算是在意料之中的结果了……” 话音刚落，金成的手机显示有陌生号码来电，接起电话，听到电话那头道：“是巡察组的金主任吗？我是浙中项目的牛建新，要实名举报龙洋……” 第850章 实名举报 挂断电话，金成与赵同相视一笑，道：“赵书记，看来刚才那通电话没有白打，搂草打兔子……牛建新刚才在电话里说，他们项目部的文员告诉他有巡察组电话谈话，所以他才知道巡察这件事……” 赵同道：“这么说来，四分院对巡察工作宣传不到位，还藏着掖着的，这个态度本身就有问题，如果上纲上线的话，算了，先不说这个了……刚才牛建新说他把举报信发给你，你看一下发来了吗？” 金成打开办公软件，果然看到牛建新刚刚发来一个电子文档，道：“发来了！赵书记，您看……” 举报信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写了三四页，两千多字。信中写道：“现向巡察组诚恳反映四分院院长龙洋的各项问题和情况，希望集团巡察组和上级党组织明察，具体问题如下： “生产管理方面。龙洋5月到岗以来，盲目制定工分制奖金分配办法，既不考虑单个项目效益水平，也不综合考虑分院所有生产项目总体效益水平，直接照搬照抄一分院分配方法，对发表异见的同事表现出不耐烦的态度，固执己见，随心所欲，并对别人的意见不以为意。以某epc项目为例，生搬硬套城轨项目的分配方式，不考虑epc项目的特异性，导致项目后期生产、配合施工工作量与工分比例严重失衡，当项目生产员工反映问题时以强硬态度回绝，间接引发项目集体辞职事件，且有不止一位职工对我院发起仲裁或诉讼，造成了恶劣的后果和影响。 “市场经营方面。关于经营中心机构设置、区域划分和人员配备的问题，由他一个人确定上报，起码他没有和另外一个正职商量，覃墨明确说没和他商量过，地区负责人没有参加讨论过，没有经过集体研究。他没有给自己划分区域。分院内承受着挺大压力，他一直是窝在那里，从差旅上看，大部分是调研，就是转一转，不跟业主见面，或者回家了。他实际只是在锡州待着，只住酒店，他报的常驻地在苏州。他还特别爱收小弟，从一分院带过来一个司机，在四分院当办公室副主任。某月某日，要求洛城的那个同事给他买酒，吃饭买单，来四分院后要求这个同事给平原市项目人员某某转钱八千元，有聊天截图为证。苏中有同事问过我，有没有让我买过卡。对专职经营人员的绩效有个固定，对奖金没有明确数额。他所谓500-5000元“辛苦费”，他已经报过数，反映在工资里了。标准、考核都不明确，不清楚，起码没有跟支部书记覃墨商量，奖金的确定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工作作风方面。龙洋在与业主的日常交流中时常毫无顾忌地发表不利于团结、不利于公司的言论。有过多次这种事情，包括与苏北的业主，都是有人证的，至少有三位可以作证。他报的常驻地是苏南，实际上经常在锡州，在有宿舍的情况下，却一直住酒店。” 第851章 够猛 赵同看了两页，道：“可以啊，这哥们，够猛……反映的情况挺详细，也挺丰富，看来如老韩所说，四分院能搂条大鱼啊……” 金成道：“其实一般员工没事不会实名举报，到了这个份上，肯定是有因由，这个牛建新敢于站出来实名举报，是需要挺大的勇气，也是值得敬佩啊……赵书记，此前咱们在长安院、咨询院所谓的大鱼其实是一些重要的问题，看来四分院这里的大鱼具象化了，通过分院长一个人暴露出诸多重要的问题……” 赵同道：“对！接着往下翻页……你看，接下来这几条，反映党风廉政类的问题，看上去也很详实啊……” 金成往下翻页，见举报信接着写道：“党风廉政方面。龙洋在院内经营现金流困难的情况下，嘴上反复要求、强调开源节流的重要性，自己却不以身作则，呆在锡州住酒店，酒店标准、高铁出行均按高标准执行。作为分院院长，未在四分院范围选择常驻区域，工作日时常不在四分院片区。其在锡州逗留期间不吃简单工作餐，点菜下馆子吃饭为常态，并由项目不同员工支付，且饭后常组织同事陪同掼蛋打牌。 “龙洋是正高职称，坐一等座也合规，但是在目前这种形势下，每人每月发三千块钱，他的行事作风就比较迥异。超标倒是不超标。工作日经常在洛城，通过差旅就能看出来。他回洛城的差旅，肯定是报销的。不吃简单工作餐，我认为有证人，但是是否愿意作证，不一定。记账，最后变相处理，痕迹上看不出来，除非他愿意作证，结账的记录手机上应该都有。多数是晚饭，肯定不是工作餐，小范围的，两三个人那种。锡州证人有两三个，但是不知道能不能作证。 “在部分项目存在‘吃拿卡要’情况，一般为要求片区负责人为其购买购物卡、礼物或支付餐费等情况，甚至要求支付四分院区域外（洛城、平原等地）所谓经营费用的情况。 “比较严重的，在四分院以外，买酒、转钱，还有一次他从浙中走（某年某月某日），口头要求一个同事买五千元的卡（买盒马卡没买到，改买了加油卡），说第二天要带到浙中去，实际上他第二天到浙南，然后回锡州了。连最基本的监督都没有了。 “龙洋随心所欲安排其本就有限的经营活动。某年某月某日，龙洋计划去浙南拜访业主，其由苏南项目公车携带其本人及妻子一起先到浙东停留，未通知片区负责人的情况下，要求浙东项目负责人从浙中项目部带来茶叶后并在浙南为其购买酒和其他礼品共计一万多元，然后又在未通知片区负责人的情况下，擅自带走正参与生产的结构总工陪其前往浙南三天，并代为支付其在浙南产生的各项费用两万余元。 “多年来，通过各种手段，架空、打压、排挤拒绝对其溜须拍马的分院班子成员或片区、项目负责人。在未经分院班子成员签字的情况下，违规发放奖金；携同不明婚姻关系女性参与项目聚餐及应酬，并同住其下榻的商旅酒店，前面所讲的龙洋妻子，实际上就是小三转正，并非原配。 “龙洋在平原市时，存在着办公室面积严重超标、违规发放奖金等诸多问题。他现任老婆，带着在平原市到处吃喝玩乐，住五星级酒店，人品还是有很大问题的，当时是在他原配婚姻存续期间。他通过工分制，架空地区项目负责人，架空副院长，追随他的人就提升为副院长，敢于仗义执言、与他不对付的人就拿下来了……” 第852章 证据 金成道：“赵书记，您看这封举报信，信息量很大啊……” 赵同道：“是啊！注意保密……我得马上向户书记汇报一下这个情况……” 金成道：“别着急啊，这后面还有一段结语呢，看完了再汇报不迟嘛……” 举报信的文末写道：“综上所述，作为四分院一名普通基层职工，我认为龙洋本人的工作作风、能力、态度、人品均存在严重问题，已然是分院内最大的害群之马，无论是在经营、生产、管理等领域都没能拿出令人信服的表现，无法胜任四分院院长这一重要职务，他以私人权力和利益为先，无法在困难时期与企业和同事共进退，希望上级党组织调查他的各项问题，分析如此“无才、无德、无能”的三无干部发育到今时今日的原因，认真考虑其现职务任用的科学性、合理性和有效性。在当前企业面临行业下行、激烈外部竞争的情况下，为了避免在如此经济寒冬中下因害群之马使企业陷入愈加内外交困的不利局面中，希望巡视组能重视我反应的问题，为了广大勤恳善良职工的群众利益、为了企业生存发展、也为了树立每一位党员干部对党规党纪的敬畏之心！” 看罢之后，赵同抄起手机便给户友打电话，把实名举报的情况简要作了汇报，然后道：“金老师，我刚才向户书记汇报过了……户书记指示，先做好保密工作，不要打草惊蛇，继续在四分院深挖细查，查找足够多详实的证据……同时，户书记指出一些涉及龙洋违规行为的细节必须要有实在的证据，毕竟空口无凭，纪委办案讲究证据，有证据才有足够的说服力……他的意思是，让咱们在四分院先查，查完之后，如有必要，咱们俩再单独去一趟浙中，与那个牛建新见一面，当面细聊，查实证据……” 金成道：“好的，听您和户书记的安排……” 赵同道：“户书记刚才交待了，这个事严格保密，谁都不能讲，包括咱们巡察组内也不能讲，只有你、我、户书记三个人知道……” 金成点了点头，道：“没问题，哥们答应了的，必然是守口如瓶……” 当天下午党建联建活动结束后，龙为、吕灵、朱涌等人离开徽京，户友再次来到四分院办公区，道：“我再陪你们一下午，明天我再回津城……咨询院还有总局巡视反馈问题需要整改，让我牵头推动……怎么样？老赵、老韩、金老师，你们在徽京市这几天感觉还行么？我年轻的时候，在徽京市可是待过好几年呢……” 赵同道：“哦，您在徽京还待过那么长时间？” 户友道：“对！那时候我还在工程局，当时单位在徽京有个项目，我在那里挂职锻炼当副处级党支部副书记……嗨！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韩东道：“户书记，您这句话我是深有同感啊……岁月不饶我，我也不曾饶了岁月——瞧我这沏养生茶的功夫越来越好，来，给书记您来一杯……” 第853章 秦淮河 户友笑了笑，道：“对！岁月不饶人，人也不饶岁月……今天天气不错，我有个想法，你们最近也很辛苦，晚上咱们一起到秦淮河畔散散步，放松放松如何？” 赵同嘀咕道：“书记，这个咱们巡察期间……” 户友笑道：“按说啊，咱们巡察期间，这个纪律要求很严格……但是话说回来，只要咱们把握好一个尺度，也不能说不吃不喝了，咱们不让四分院派车，自己打车或者坐地铁过去，而且是加班到九点咱们再去，总没有什么说的了……” 韩东道：“对哦！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大活人不能让尿给憋死了……我正想溜达溜达，这几天快闷坏了……” 金成笑道：“老韩，你可注意点，秦淮河可是声名远播，古时候美女如云的一个所在啊……” 户友笑道：“金老师，给你纠正一下，那秦淮河畔美女如云没错，不过不只是古时候，如今也是，你们想啊，那么一个网红打卡地，能不到处姹紫嫣红么？” 韩东笑道：“就是就是！肯定到处是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容我去拍几张照……” 赵同笑道：“都已经人到中年、大叔级别了，老韩还是喜欢看美女啊……” 韩东笑道：“看美女养眼嘛！咱没别的意思……再说了，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即使有那个胆咱也没那个实力啊……常言道，男人至死是少年，到了七老八十岁，喜欢的依然是十八岁，很专一嘛……” 户友笑道：“都是文化人，咱们怎么着也得奔着夫子庙去啊……一说秦淮河，你说你们几位是想歪了，还是跑偏了，自己面壁思过……” 八点半左右，四个人关上笔记本电脑，锁好巡察组办公的会议室，然后一同打车前往秦淮河畔的夫子庙。 在出租车上，户友道：“当年啊，我们有次也是晚上，打车出去玩，那时候不像现在啊，那个交通啊跟现在比可是差太远了……当时那偏远的地方连路灯都没有，黑黢黢的，车绕了半天，结果是到了一处荒郊野外，煞是瘆人……当年我初学开车的时候，就是在徽京这里学的，大晚上的，路上行人稀少，非常适合学开车……我记得好像是这附近，两旁都是梧桐树……这些年发展得太快了，这个曾经熟悉的城市我都快不认识了……” 韩东笑道：“户书记原来也挺多愁善感的，这如果放在古代，那也是位大才子，才子配佳人嘛！” 金成笑道：“那你开玩笑呢，怎一个才子了得，户教授是才子中的才子……在咱们整个工程总局系统内，敢称教授的凤毛麟角、屈指可数啊……” 户友笑道：“金老师，我觉着咱们俩才有共同语言，是真正的文化人，不像老韩、老赵他们，俗人一双……” 赵同笑道：“户书记，您看我又没拍您马屁，您干嘛把我捎带上啊，您看我这眼镜戴着，怎么着也算半个文化人吧，倒是老韩，见了美女走不动的大俗人一个……” 第854章 夜香街 四个人说笑间下了车，顺着条人流熙攘的街道往前走，转过街角，来到一条宽阔的步行街。 此时夜色已深，步行街两旁闪烁着各色灯饰招牌的店铺鳞次栉比，宽阔的步行街上游客如织，南来的北往的，热闹非常。 户友用手一指，道：“前面街道左侧那边是鼎鼎大名的夫子庙，右侧河畔也是颇有名气的一个地方——江南贡院，如果在古代科举取士，这两处都是读书人的胜地啊……” 赵同道：“如果在古代的话，估计金老师学文科出身的至少也要考个举人啥的，我文科不行，最怕写文章，能考个秀才就不错了……” 金成笑道：“赵书记太自谦了……如果说我能考上举人，户教授那就考取进士了……” 户友笑了笑，道：“金老师，你这可是赤果果的吹捧啊，我可不行，开玩笑，进士那是天子门生，可不是好考的……我觉着咱们俩个差不多能考中举人，老赵能考取秀才，考中进士的还得是老韩这样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韩东笑道：“户书记谬赞了！我这英俊不英俊的另说，那功夫养生茶一喝，可能确实比较潇洒……” 赵同笑道：“倜傥不倜傥的另说，那美女小姑娘一瞅，可能确实比较风流……” “户书记您看，赵书记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嘿，瞧前面，桥栏杆旁边那个穿汉服的，美如天仙啊！快快快，我去偷拍一张照片养养眼……”韩东说着，便一边端起手机，一边快步向前。 金成站在桥边，凭栏望去，见河流两岸灯光璀璨，一直延伸到远处，中间黑黢黢的河道上有亮着彩灯的游船缓缓地游弋穿行着。 几个人穿过主街道，又转到旁边的一条街道，溜溜达达，边走边看，漫步闲聊。 这时候，有两人穿戴着孙悟空、猪八戒衣装迎面走过来。韩东见了，快步走过去，伸出手机与两人合影自拍。没想到那两人还挺配合，谁知合影拍完，大师兄从腰间亮出了一个二维码，横亘在韩东眼前，二师兄伸出来两根手指。 韩东刚开始一愣神，随即明白原来这合影不是免费的，问道：“二十块？” 大师兄点了点头，随即竖起大拇指晃了晃。韩东只得拿手机扫码，支付了二十块钱的合影留念费。 户友、赵同、金成在旁边哈哈大笑起来。韩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果真这大城市到处都有套路啊，‘城市套路深，俺要回农村’……” 赵同笑道：“我接下联，‘农村路更滑，人心更复杂’……” 金成笑道：“请户教授出横批……” 户友笑了笑，道：“横联就叫‘好奇害死猫’吧……” 几个人走马观花逛了半个多小时，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便准备打车返回酒店，见近处道路拥挤不好打车，于是沿着街道往外走。 途经李香君故居时，户友道：“当年‘秦淮八艳’之一，曾经在此居住，市中心繁华之地、昌盛之所啊……这条街叫‘夜香街’怎么样，俗不俗、艳不艳？” 韩东笑道：“色倒是不色，感觉挺味的，因为中间有个‘香’字……” 户友笑道：“妥，经你这么一说，那就是俗了，算了……” 第855章 鸭子 四个人再往前走了不远，到前面一条偏僻一些的街道。 “你们看，前面那家店，徽京盐水鸭，中华老字号……咱们去看看吧？” 三个人便跟着户友走进那家店铺。 赵同道：“京城的烤鸭，徽京的盐水鸭，这一北、一南，两种做法、两种口味、两种特色，都是堪称一绝啊……” 韩东道：“那可不？据说，没有一只鸭子能够活着飞出徽京，由此可见，徽京的盐水鸭是多么的那啥……” 户友笑道：“那啥？科举进士老韩又词穷了？不应该呀！对了，我跟你们说啊，虽然现在这市面上各种品牌的盐水鸭，眼花缭乱的，其中有一个品牌的盐水鸭，真不错，我记得是‘桂花牌’……对，就是‘桂花鸭’，当年我在徽京的时候曾经买过，确实不错……这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现在应该还有，只不过那个包装不知道变没变……” 户友说着，在商店的柜台前左看右看，都没有找到当年他买过的那种“桂花鸭”，问一旁的店员道：“小姑娘，就是多年前有个‘桂花鸭’，包装袋右上角是紫色的，你们这里还有没有？” 店员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我刚来到徽京这里不久，没有见过您说的那款包装的‘桂花鸭’……” 走出那家店铺，户友灵光乍现似的一拍脑门，道：“我想起来了，那个好像是叫‘金桂飘香’，还有个‘银桂飘香’，都很不错……现在网购这么方便，估计网店应该有……” 户友说着拿出手机，站在店铺前查找，道：“果然有！金老师，你们看，就是这款，你们可以买来尝尝哈……我也下一单，你们买来属于尝鲜，我再买就是属于怀旧咯……” 几个人纷纷拿出手机，各自在网店平台下单。 这时，从马路对面迎面走来一个中年男子，道：“几位老板，跟我走吧，消遣消遣？留那么多退休金干嘛……” 户友闻言没吱声，直往前走。赵同、金成、韩东紧跟在他身后，快步往前走。 “放松放松嘛！保证让你们爽的不要不要滴……”中年男子提高音量，在身后操着浓重的徽中口音道。 在返回酒店的出租车上，金成回想起这个微小的细节，暗暗地调减了对于徽京这座城市的印象分。 韩东道：“徽京，古称金陵， 曾经的‘六朝金粉地’啊，如今还保留着那样一抹文化的底色……今晚跟着户书记来，寻花问柳，不对、不对，寻古问今，颇有感触啊……” 赵同笑道：“嗬！老韩，你这文思泉涌了吧，要不即兴赋诗一首？” 韩东连连摆手，笑道：“赋诗？我哪里会啊，那不还得金老师嘛……” 金成笑着岔开话题，道：“我觉着老韩如果赋诗的话，诗的题目当中是不是应该包括‘好奇’两个字？” 韩东笑道：“金老师，你看你又提这茬，那二十块钱我还心疼着呢，都够买只鸭腿了……” 第856章 碰头会 四个人回到酒店时，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多了。 户友道：“哥几个，我明天上午就先回津城了，你们再辛苦两天……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咱们碰头研究的？” 赵同道：“户书记，正好趁着您在这……要不咱们还是开个碰头会吧，简单把这个情况再给您汇报一下？” 户友道：“金老师、老韩，你们两个觉着怎么样，还能撑得住吗？” 韩东道：“我没问题！舍命陪君子……” 金成道：“我也没问题……” 户友道：“那行！就到我房间吧，咱们长话短说，时间争取控制在半个小时左右……” 来到酒店楼上户友的房间，赵同道：“户书记，那我就先整体上作个汇报吧，然后老韩、金老师再补充…… “是这样，从我们这个小组巡察城交院三分院、四分院的情况，以及耿蒙那个小组巡察的一分院、洛城审图公司的情况来看，城交院与长安院、咨询院比起来，这个问题更多、更复杂，而且问题是五花八门，很多情况是‘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令人大跌眼镜、刷新认知…… “上个周我们在三分院查找出来的那些个问题，比如说违规分包的问题、文印费过高的问题、私设管理员的问题、租房铺张浪费的问题、干部选任把关不严的问题、劳务用工的问题、基层党建工作不实的问题，等等等等，问题多不说，而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此外呢，我们还收到了一封实名举报信，具体情况就不在这里汇报了，还处在保密阶段…… “简单说完分院的情况，我再说说城交院的总体情况：从两个小组反馈的巡察情况看，城交院本部及所属各分院的问题，拟写入巡察报告的问题目前有89个……” 户友道：“果然城交院的问题是不少，这与咱们的预判基本上是契合的……具体先不用汇报了，别太晚了影响你们休息……” 赵同道：“好的，书记！我讲一个有意思的事：城交院2023年召开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工作暨警示教育大会时，对本单位的案件处置情况一带而过，语焉不详、遮遮掩掩；2024年警示教育大会仅通报咨询院的违规违纪典型案例，而对本单位的警示案例视而不见……” 户友笑道：“好嘛！挺会啊，开警示教育大会，竟然用兄弟单位的反面案例，回避自己单位的案例，说明警示教育的底气不足啊……” 赵同笑道：“咱们巡察的这几家单位，整体上的感觉，果真是一家不如一家……我就先汇报这些，老韩、金老师，看你们有什么补充的……” 韩东笑道：“具体问题我都发给金老师了，就不在这里汇报了……我感觉到深受震撼，特别是巡察了这个四分院，感觉城交院是仗着以前的底子厚，从上到下跑冒滴漏，可劲造啊……这种管理模式，这种歪风邪气，如果不刹住的话，那城交院肯定没有希望，整个集团也会被拖垮……” 户友笑了笑，道：“毕竟城交院占据了集团大半壁江山！好在，我们这次巡察把问题给他们查出来了，把病灶给他们指出来了，把脉问诊、祛疾治病，多少年后如果城交院还在的话，普通员工应该会感谢我们的……” 金成道：“是啊！那些既得利益者可能会唾骂我们，但那些普通员工应该会感谢我们……” 第857章 密会 第二天早饭后，户友乘车前往徽京机场，赵同陪着去了机场相送。 韩东、金成继续在四分院查阅资料，做收尾工作。 赵同从徽京机场回到四分院，趁韩东去卫生间的时机，道：“金老师，刚才户书记交代了，说让咱们俩明天秘密去一趟浙中，去密会一下牛建新，把他实名举报龙洋的关键性、细节性的证据再落实一下……” 金成道：“好的。老韩呢？” 赵同道：“这边今天收个尾，让老韩一个人先回津城。这件事你知、我知、户书记知，只有咱们三个人知道，做好保密啊……” 第二天一早，金成便跟随赵同来到徽京南高铁站，随即前往浙中市。 两人从浙中高铁站下车，先后倒了两趟地铁，来到距离牛建新住所不远的一个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 入住后，两人在各自房间稍事休息，然后到酒店附近的一家小饭馆简单吃了午餐。 下午两点，牛建新准时来到了酒店房间，分别与赵同、金成握了握手，道：“两位领导好！我是牛建新……” 金成道：“你好！我是金成，这位是巡察组副组长赵同赵书记……” 赵同道：“牛总你好！请坐，咱们坐下来说话……这次我们赶到浙中见面，是想就一些细节性的问题再作进一步的了解……我们整个的谈话过程，都不会录音，都会严格保密，这个请你放心……” 牛建新点了点头，道：“赵书记、金主任，我保证知无不言、实话实说，对我所说的每一个字负责……” 赵同道：“好啊！那我们现在就开始谈话吧……金老师，麻烦你做好记录……” 金成坐到笔记本电脑前，道：“好的，我准备好了……” 赵同便根据头天晚上整理的谈话提纲，结合牛建新举报的内容，与牛建新进行谈话，在谈话的过程中，对牛新建在举报信中提及的若干问题细节进行核实。 赵同道：“龙洋要求下属给他买购物卡的事，特别是在四分院区域范围外买购物卡及烟酒的事，能提供证据吗？” 牛建新道：“那个我手头没有证据，只有和一个同事的聊天记录……我觉得如果需要的话，那位同事应该能站出来作证……” 赵同笑了笑，道：“牛总，我相信你说的是实情，但是纪委办案讲究的是证据，用证据说话，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就没办法把事情夯实……至于你说的那位同事应该能站出来作证，也只是你觉得，而且前面有个修饰词是‘应该’，而不是‘肯定’，所以这一桩暂时没办法落实，可能的话，你再收集收集相关的证据，随时提供给我们……” 牛建新道：“好的，我再问问那位同事……” 赵同道：“今天我和金老师来找你谈话，这件事是严格保密的，包括我们巡察组的同事都不知道……也是提醒你，做好保密工作，那样对你也是一种保护……” 牛建新点了点头，道：“放心！谢谢赵书记、金主任……” 赵同站起身，笑道：“我们也谢谢你！敢于挺身而出，仗义执言……你先忙吧，后续如果有什么需要，咱们再随时联系……” 第858章 动机 牛建新走后，赵同与金成坐下来，整理谈话记录。 “嚯！整整一下午的谈话，还是收获满满啊，这记录都记了十几页……”赵同笑道，“辛苦金老师了……” 金成笑道：“多谢赵书记的关怀！为人民服务……” 赵同道：“虽然这一下午聊了很多，但是感觉整体上跟牛建新举报信的内容也差不太多，可能是更加详细一些……还有些细节性的证据，他现在也没有办法提供，暂时也只能这样了，看后续的进展吧……你觉着这个牛建新怎么样？” 金成道：“我觉着牛建新挺不错啊，有正义感、有血性，如果九院集团多出来几个这样的员工，应该会好很多……” 赵同道：“是啊，一般人还真不敢实名举报……从谈话过程来看，这个牛建新与龙洋有一定的利益冲突，比如龙洋越过他这个区域负责人调动下面的人员，让下面的人员给他买购物卡等等，但是这次举报算不得个人恩怨，还是从分院乃至城交院的利益出发，当然里面也不排除个人因素……” 金成道：“我认为不论牛建新举报的动机是源于企业的利益，还是因个人恩怨而起，都是值得肯定的……就像某些领导所讲的，‘多好的老百姓啊’，咱们工程九院集团两千名干部员工，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又有几个人敢于站出来、愿意站出来呢？也包括我，这么多年来，遇到不公平的事，不也是能忍则忍么……” 赵同笑了笑，道：“是啊，大家到这里来，不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嘛！很多时候，很多事都不是咱们说了算、定得了的，得过且过罢了……刚才听牛建新说，他也是名校毕业，到澳洲留过学，可能在这个思想上还是相对单纯些……” 金成道:“赵书记，我感觉牛建新举报的事项并非空穴来风，包括龙洋之前在一分院时候的那些‘前科’，他之前被举报后查无实据不了了之，这本身不排除城交院纪委从中和稀泥，‘官官相护’……” 赵同笑道：“肯定不是空穴来风啊，也不可能是诬告，毕竟他是实名举报，不然的话图个啥？上次对龙洋的举报，虽然城交院纪委没有处理他，说是查无实据、与实际不符，最终把他从一分院调到了四分院，这本身就说明问题……” 金成叹了口气，道：“结果呢，城交院把龙洋从效益差的一分院调到了效益好的四分院，草！不公平啊……” 赵同道：“嗨！什么公平不公平的，不就那么回事么……你想啊，龙洋那么奢侈、那个作风，那么投机钻营的一个人，肯定对上头各种打点，上头都得着利益、好处了，还能轻易处理他？那不就扯出萝卜带出泥了么……” 金成道：“看来在贵院，就是这样‘好人无好报，恶人活千年’，清正廉洁的干部上不去，寡廉鲜耻的干部蹭蹭蹭往上走……当然也有特例，像赵书记您这样的好干部……” 赵同闻言咧开嘴笑了笑，道：“金主任，刚才你说话的样子，那种很认真的神情，让我恍然间如同回到学生时代，很像我高中时代的一个同学……” 金成笑道：“哦，是那种‘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的模样么？” 赵同道：“对，就是那种感觉……” 金成叹了口气，道：“我也就是说说而已，‘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赵同看了看腕表，道：“忙了一下午了，也到饭点了，走，咱们去外面吃饭吧，边吃边聊……” 第859章 夜游 金成与赵同下楼，走出酒店，穿过一条马路，转过一个街角，来到地铁口附近的一条小巷子。 “金主任，你看前面有个小馆子，也是鸭血粉丝汤……”赵同道，“要不咱们去尝尝，看看跟徽京的比起来怎么样？” 金成笑道：“可以啊！反正赵书记请客，客随主便啊……” 赵同笑道：“那好！一会晚饭后，咱们再一起溜达溜达，这次到浙中来的任务基本上完成了，明天早饭后咱们就打道回府……刚才我看了看，机票有点贵啊……” “是有点贵，我再看看高铁票……”金成说着，在手机app上查看从浙中到津城的高铁票价格，道：“赵书记，机票确实是高不少，咱们也可以考虑坐高铁，时间长一点，其实也还行，正好可以看看这江南大地的风景嘛……” “倒是可以考虑……再看看机票吧，我还想着早点回去呢……”赵同说着再次打开手机app，道：“草！这才一会的功夫，机票价格又涨了，折扣没了，全价了……” 金成道：“啊？还真是……您看咱们怎么回？我都可以，飞机、高铁都行……” 赵同犹疑道：“这样吧，咱们再等一等，等到晚上十点，如果机票价格没有下来的话，咱们就买高铁票……” 金成道：“行啊，这个主意不错……” 晚饭后，两人乘坐地铁前往市里一处有名的景点。 赵同道：“金主任，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金成道：“没有啊，这是我第一次来浙中市……你呢？” 赵同道：“我以前来过一次，那是好几年之前了……” 两个人走出地铁站，沿着夜色下的街道走大概一公里，来到一条江边，江面上的水黑黢黢的，江对面远处的高楼上闪烁着广告电子屏的灯光。 江岸上人来人往，游客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赵同笑道：“古人‘秉烛夜游’，咱们是‘秉机夜游’……来，金老师，你看这里的景色还挺别致，咱们在这里来一张自拍合影呗……” 金成笑道：“行啊！难得有机会跟随赵书记到浙中，来，咱们拍一张……” 赵同道：“金老师，以前咱俩都在集团党委办，后来你到了水利院，现在我也走了，调到了长安院……回想起来，咱们这次在一起开展巡察，相互沟通了解得更多啊……” 金成道：“是啊！我也正有此感……以前咱们在党委办三年多的沟通交流，还比不上这三个月啊……” 赵同笑道：“确实如此！以前听到有人说你清高，经过这些天的接触了解，我觉着金老师你挺随和的啊……” 金成笑道：“多谢赵书记的肯定！说实话，以前刚开始的时候，我对你也有点看法，毕竟你破格提拔为集团的团委书记，但是后来发现，你身上确实有值得我学习的地方……” 赵同笑道：“嗨！提拔这件事，有时候就是个玄学，也是机缘巧合的事，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我觉着，你有机会还是得找找龙书记，趁着他还没有退二线，能给你说句话……” 金成不便说出内心里对龙为的真实感知，笑道：“是啊！有机会还得再找找他……” 第860章 江岸 两个人沿着江岸向前走，时有微风夹着水汽吹来，凉爽宜人。 赵同看了看手机，惊叹道：“草！集团又有大动作了……” “啊？什么大动作……”金成问道，“是不是深化改革的事？” 赵同道：“是啊！这次集团党委巡察办主任朱兵动了，你猜猜调到哪里去了？” 金成道：“哦？巡察办朱主任以前搞经营的，莫不是又调到区域指挥部当指挥长了？” 赵同摇了摇头，道：“公布答案——调到咨询院当党委书记……咨询院党委书记林宇调到集团党委巡察办当主任，他们两人对换了个……” 金成道：“啊？这可真是有意思啊……赵书记，这一下你有伴了，不孤单了……” 赵同起初一愣，随即回过味来，笑道：“是啊！我这个第一巡察组的副组长，把自己干到长安院去了……现在呢，巡察办的主任，又把自己干到咨询院去了……下一个又会是谁呢，哈哈哈哈……” 金成笑道：“赵书记，我感觉这个操作也有点骚啊，比把你调到长安院那个操作可是骚多了……” 赵同笑道：“没有最骚，只有更骚……之前他们笑话我，巡察组副组长把自己干到被巡察单位了，现在有了新话题，巡察办主任也把自己干进去了……” 金成道：“赵书记，我瞎猜啊……下一个，会不会是把户书记调到城交院当党委书记？毕竟户书记以前在通信院当过党委书记，虽然通信院体量小一点，城交院体量大一些，关键人家户书记还是教授级高工，论资历、论能力……” 赵同道：“一切皆有可能……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太大，户书记的年龄可能有点大了，而且你也知道，城交院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太复杂了……全体干部员工从上到下，每月三千块钱，户书记估计都不愿意去，太难了……” 金成道：“哎！谁能想到，前两年还红红火火的城交院，如今竟然到了这步田地！那些员工大多数都是研究生毕业，当年也都是学霸级的人物，如今每个月拿着三千块的工资，都快到最低工资标准了，情何以堪啊……听说有不少真正有能力的骨干人才流失，真正的人才一旦走了，再想招回来可就难了，是企业的损失啊!我认为这就是领导层、管理者的无能，或者说是短视……” 赵同道：“降薪+裁员，这也不光是城交院一家这么做，当然了因为城交院之前的体量太大，最近这两年市场萎缩得最厉害，不这么做估计也不行，只能断臂求生……” 金成道：“我认为所谓‘瘦身健体’这个提法没有错，关键是从目前的情况看，离开的要么是有能力的，要么是有门路的，真正那些企业的‘奇生虫’可不会走，哪怕三千块也不走，‘生是工程九院的人，死是工程九院的鬼’，那些人大概也不差钱……这样一来，企业发展的希望更渺茫……” 第861章 三剑 两个人走得有些疲累了，在江岸边长条形公园里拣一条长椅坐下来歇息。 赵同点燃一支烟，缓缓道：“立场不同，视角不同啊……咱们站在员工的立场来看问题，集团领导站在企业的立场来看问题……据说，集团主要领导对城交院降薪裁员的做法还挺支持的……” 金成叹了口气，道：“这就是所谓的‘肉食者鄙，未能远谋’啊……原来我对集团新来的尚书记还抱有很高期待，但是从最近这段时间以来的各种操作来看，还是与预期存在差距啊……” 赵同笑了笑，道：“人家是领导，咱们也不好说什么……据说现在坊间传言，有人针对尚书记的名字做了总结，挺有意思，咱哥俩私下里讲啊……说尚书记是带着‘尚方宝剑’来的，也是带着‘天命’来的……一剑砍组织机构，一剑砍领导干部，一剑砍员工收入……” 金成道：“咱们先说‘第一剑’，砍组织机构，工程九院集团成立十年来，用老韩的话说‘十年改革了八次’，这个组织机构经历过多次大的调整……总体上看，最根本的是，老林的时候经过几次试错基本定型了；到了老毕深化改革，把老林那一套推翻了；如今到了老尚，又把老毕那一套推翻，基本上又回到了老林那一套……卧槽，这不就是瞎折腾吗？关键是这种为了改革而改革，并没有什么实际成效，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形式主义罢了…… “‘第二剑’，砍领导干部，据说现在老尚在干部调整的过程中大搞‘一言堂’，比起当年老林的作风，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个您也清楚，把赵书记您调到长安院，不曾与您谈话，不曾征求意见，直接调动……说原因是工程总局党委对工程九院集团领导班子不信任，这种说法本身就有问题，如果说对工程九院集团领导班子不信任，那么哪位班子成员不胜任你就调整，然后集体决策啊，不能以此为借口，让这老尚一个人随心所欲啊……那些个领导班子成员确实也是不争气，特么一个个的都是软蛋，没有谁敢于或者说是愿意为企业发展说句硬化，让九院集团随着老尚的性子揉搓…… “再说这‘第三剑’，砍员工收入，这一点还应该包括变相裁员，逼着员工自行离开，还特么的不用支付赔偿……曾经的天之骄子，寒窗苦读十几年甚至在工程九院集团奉献多年后，你特么每月发三千块钱工资，作为企业的领导者，不脸红么？！他们集团领导倒是收入不受影响，年薪上百万，特么脸倒是红扑扑的，气色好得很，喝酒喝的，被下属拍马屁拍的……这种领导真是厚颜无耻，好意思整天腆着脸在大会小会上唱高调，不知道特么的丢人那两个字该怎么写……我说完了，请赵书记点评……” 赵同笑道：“金老师，我真心觉得你刚才说得特别好，把我想说而没说的都说了，相当于给我上了一堂课……但是很多事也是没办法，你我都不过是一颗小萨拉米，也看开点，管他呢，只要工程九院集团不关门倒闭，咱们也就混口饭吃，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第862章 醉话 金成站起身来，笑道：“赵书记，今晚咱们喝酒了么？刚才我怎么说了那么多醉话！算了，就当我没说啊……如果他老尚真的是为了工程九院集团好，那么那些话我收回来，再扇自己几巴掌都值，但从目前情况看，似乎不像……” 赵同道：“嗨！金老师，今天咱俩聊到这个程度，还是挺深的，我觉着你刚才说的这些话没毛病，我跟你的看法也差不多……但是也只能点到为止，今晚咱们俩说的这些话，跟这次咱们到浙中这次任务的性质一样，必须保密啊……” 金成道：“明白！话确实不能随便说，也不可能随便说，我觉着今天说出这番话来，一方面是感受到赵书记的真诚，两人交交心，一方面也是受到牛建新实名举报的鼓舞，那种沉潜着的正义感的小火苗遇着江风突突突地就点燃了……” 赵同叹了口气，道：“很多事情，到底是怎么样，咱们也看不清、道不明，只能且走且看了……好了，不说这个了，马上十点了，咱们快看看机票价格有没有回落……” 金成打开手机，看了看购票app，道：“赵书记，机票还是全价……” 赵同道：“既然这样，咱们还是坐高铁回去吧……现在形势不好咱们能省一点是一点，买机票的话，还得到牛书记那里审签……” 金成道：“好的，那咱们现在就买票吧……” 两人在手机上买了高铁票，然后打车返回酒店。 网约车经过一条巷口，金成望见窗外巷子里霓虹闪烁，道：“都晚上十点多了，这里还挺热闹啊，人来人往的……” 司机笑道：“是哦，这里到了夜里就很热闹，比白天要热闹多了……你们两位像是从外地来的，想不想去那边潇洒潇洒，三五百块，千八百块，什么价位的都有……” 赵同笑道：“哦，师傅对这一带挺熟悉嘛……还是算了，我们明天一早还要赶飞机……” 司机笑了笑，岔开话题，道：“你们两位是北方人吧？” 赵同笑道：“对，我们来自北方的小城……” 说话间，两人在酒店楼前下了车。 “咱们为了给企业省那么一点点money，还要明天一早去赶火车，晃晃悠悠大半天才能到津城……那些领导们呢，企业都这样了，还不照样像以往一样花天酒地，草！”赵同忽然这么吐槽了一句，倒是让金成觉得有些意外。 金成看了看赵同，笑道：“老赵兄弟，就冲你这句话，我觉着你这人实在，有一说一，你这兄弟我认了……” 赵同笑道：“成哥，以后私下里别叫我‘赵书记’了，那么一称呼我想吐槽都吐不出来，屁股不自觉地都坐到集团领导那一桌去了……今天收到牛同志的感染，也是觉着有感而发，特么的有些领导干部‘嘴上都是主义，心里全是生意’，真是……我说多了，打住，哈哈……” 金成笑了笑，道：“赵书记，您这屁股都已经粘到集团领导那桌，我可不能再随便叫你‘赵兄弟’，也不能再跟你吐槽了……今天咱们聊得这骨碌，掐掉，别播啊……” 赵同笑道：“对，掐掉，别播……早点休息，明早还得去赶‘2路高铁’呢……” 第863章 胡话 第二天一早，金成与赵同在酒店一楼的自助餐厅草草地吃了早餐，便拎着行李箱赶往高铁站。 因为怕路上堵车，所以两人选择乘坐地铁前往，时间上刚好遇到上班早高峰，车辆里的乘客比较多，好在两人站了一站路，有人下车，有座位空出来，便坐了下来。 赵同感叹道：“终于能坐下了，这要是让我站到终点站，这老腰可是受不了啊……” 金成道：“赵书记，这么看来，咱们还是挺幸运的，只站了一站路就有座位了……” 赵同道：“是啊！之前读过一篇文章，那故事讲的是在公交车上，有的人上车就有座位，有的人上车等了一会就有座位，而有的人上车后旁边乘客一直不下车，他就只能一直等着，有可能一直站着等到终点站……那篇文章给我很深的震撼，感叹有些事有时候真的难以言说啊……” 金成道：“赵书记，没想到当年您也是位文艺青年呐……那篇故事我也曾经读过，不过可能没有您思考得那么深入，所以也就没有您进步这么快……” 赵同笑了笑，道：“金老师，其实这样联系起来挺恰当，职场上的事情，有时候也是充满了玄学，当然在玄学表象下，可能会有一些实质性的操作……但是如果就表象而论，确实如同那篇公交车上的等座故事似的，有人等的时间久一些，有人等的时间短一些，甚至虚位以待，这个没法说啊……再联系到咱们刚巡察的城交院分院的事，那些有背景有关系的劳务员工被安排到管理员岗位上，在津城一个租一套九十平大房子，工资收入还高，真的是太舒服了，比那些名校毕业的研究生每天加班熬夜苦哈哈画图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像这样的事，又能找谁评理去？你看出来了么，那些靠着背景关系金钱裙带谋到肥差的员工，大多是各层级领导的妻女亲属，企业俨然成了他们的后花园，更有甚者，在一些垄断企业里，前段时间不是爆出来过新闻嘛，还成了某些领导的后宫，真是可悲啊……” 金成叹了口气，道：“是啊！在这工程九院集团，哪有说理的地方呢？公平，我一直认为，一个企业、一家单位，应该有公平，虽然难以做到绝对公平，最起码应该努力做到相对公平，只有这样，单位才能存有持续向上的生机活力，可是现状来看，完全是特么的绝对不公平啊……” 赵同笑道：“金老师，我觉得你是一个有原则底线坚守的好同志，我说句话你可能不爱听，就是说，与其侈谈公平，不如多思考如何在不公平的环境下乘风破浪……当然啦，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有点‘何不食肉糜’的意思……” 金成道：“赵书记，我明白您的意思，道理是这样的，我也懂，只是就好像某电视剧里的‘臣妾做不到啊’……我想起《沧浪之水》里引用的那句话，‘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即便如此，一时间还没能达到这个境界，还是继续修炼吧……” 赵同道：“昨天你说你说了几句醉话，昨晚我没休息好，所以刚才也说些胡话，按照惯例，这骨碌掐了，别播……” 第864章 收尾 两天后的周一，第一巡察组的八位成员在集团本部再次聚齐，召开组务会，研究推进对城交院的巡察工作。 户友道：“同志们，经过咱们两个巡察小分队不懈努力，历时两个周的时间，顺利完成了对城交院一分院、三分院、四分院、洛城审图公司的下沉巡察……从大家反馈的情况看，这次下沉巡察是高质量的，是卓有成效的，也是达到了我们预期的目的，而且证明了我们当初对于城交院采取下沉巡察方式的判断是正确的…… “从我们进驻城交院至今，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因为城交院的体量大、规模大、下属单位多、情况复杂，这些情况我也向牛书记汇报过了，所以呢对于城交院巡察时间适当延长，领导也是点过头的……虽然如此，咱们还是要自我加压，毕竟另外一个组已经收尾了，咱们争取用一周左右的时间做个收尾，当然啦，一周实在不行就两周，总之还是要时间服从质量…… “城交院的巡察报告还是由金老师主笔……待金老师把巡察报告初稿写出来以后，咱们再一起过一遍，根据以往的经验，金老师在写问题的时候比较地中和，我想啊，最好还是与老韩交流交流，你们俩在报告里的用词，老韩的太硬，金老师的太软……” 何杰笑道：“老韩每天喝着功夫养生茶，能不硬么……”这句话逗得组里几个男同志都笑了起来，两位女同志假装没听见。 户友笑道：“老何，你这……别望文生义，理解偏了……总之，就是这么个意思……确实咱们三家单位连轴转，如今已经两三个月时间了，大家都比较累、比较辛苦，为了最后的胜利，咱们还是打起精神来……我还有个会，我先走了。” 户友走后不大一会，朱兵走了进来，面色不太好看，到户友刚才坐的位置上一言不发地坐了下来，左右看了看，道：“哥几个，我要调到咨询院去了……” 这个消息其实已经在工程九院集团满天飞了。耿蒙故作不知地调侃道：“啊？！朱主任，您这集团党委巡察办主任，怎么调到咨询院去了……有您拿着小皮鞭在后面督战，我们心里才踏实啊……” 朱兵瞪了一眼耿蒙，道：“你小子，少在这里嘚瑟……我的令还不是你来下，你能不知道？大惊小怪的……” 耿蒙道：“朱主任，我也只是个传令兵，领导让下令我去打印几个字罢了……” 朱兵摆了摆手，道：“我今天呢，也就是过来跟大家伙打个招呼，毕竟咱们在巡察这条战线上合作共事了快三个月时间了……你们继续，我先撤了……” 赵同笑道：“朱主任，原来我还觉着孤单，搞巡察结果把自己搞进去抓整改了，如今有您作伴了，哈哈哈……” 朱兵笑道：“你们这几个小子，少给我嘚瑟……走着瞧，看我到咨询院，把他们那些问题都给整改得明明白白……” 第865章 道贺 金成发现朱兵走出会议室的时候，那脚步及背影与往日不同，在看似谈笑风生的背后，难掩失落与无奈的况味。 会议室的门“咣当”一声带上，大家又忍不住调侃起来。 “赵书记，你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朱巡是第二个……”耿蒙笑道，“当初你调到长安院的时候，朱巡还跟着吃瓜，没想到如今这瓜吃到他自己身上了……” 赵同笑道：“我说老耿，你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哈哈……怎么着，朱巡这个瓜可比我那个大多了，而且包甜……” 林英笑道：“这个朱巡，以往咱们在前面埋头干活，他总在后面拿着小鞭子抽咱们，这下子倒好，咱们活还没干完，他倒是先尥蹶子跑了——去咨询院抓整改去了……” 耿蒙笑道：“他去咨询院不光是抓整改，我再补一刀，而且是抓整改的‘第一责任人’，跟赵书记还不一样……” 赵同笑道：“对哦！我只是牵头抓整改，长安院抓整改的‘第一责任人’是余书记，哈哈哈……” 孙瑞笑道：“大伙悠着点乐哈，小心朱主任杀回来……” 金成想起刚才朱兵那副神色，不知为何觉得心有恻隐，念及当初他曾问自己要不要到巡察办跟着他干，那时候对他有些看法，觉着这老朱搞经营出身，大老粗一个跑过来绣花，开什么玩笑，便委婉地谢绝了。经过这几次接触，觉着老朱这人其实还不错，粗中有细，讲起故事来显出真性情。 想到这里，金成便起身上楼，来到四层朱兵办公室前，敲了敲门，听到“请进”，便推开门，道：“朱主任，我专程来向您道贺……” 朱兵没想到金成过来道贺，颇有些感动似的与金成握了握手，笑道：“小金兄弟，谢了！嗨——道什么贺啊，我这又不是提拔高升……” 金成道：“您到咨询院当党委书记，是封疆大吏了……” 朱兵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什么封疆大吏啊？当年我差一点就是九院集团副院长了……” 金成还真的没有听说过这个掌故，颇有些惊讶地问道：“啊？朱主任您差一点就是集团副院长了……” 朱兵回忆似的道：“那可不？你不知道吧……当年工程总局到九院来干部考察，我的民主测评分数第一名……但是因为林一言坚决不同意，常岭说了又不算，不然的话，那我可不几年前就提拔为九院集团副院长了……” 金成听朱兵如此说，以颇有些同情与遗憾的口吻道：“啊，原来还有过这段内情啊，真是可惜……” 朱兵笑了笑，道：“嗨！也没什么太大所谓……当不当那个副院长咋地，咱不也照常吃香喝辣么？不到那个位置，我还不用操那么大的心了呢，知足常乐……” 金成道：“那倒是……总之我觉得挺可惜的……” 从朱兵办公室出来，金成想起刚才朱兵讲的那段往事，不禁感叹有时候一个人职业生涯乃至命运的轨迹，却掌握在一个不相干的人手里，真是令人唏嘘。 第866章 副院长 金成回到巡察组集中办公的会议室，继续查阅资料。 耿蒙坐在金成旁边，悄无声息地递过来两张a4纸，放在金成面前的桌面上，努了努嘴，没有说话。 金成一看，原来是两张人事令，红头文件上还没有盖章，有修改痕迹，说明处于草拟阶段。细看时，发现文件的主送单位正是水利院，正文写道：经研究决定，免去苟争咨询院院长职务，任水利院副院长。 金成心里“咯噔”一声，心想水利院这么小一个地方，领导班子定员三人，实有两人，还有技术专家李良盯着总工位置，怎么又调过来一位领导，这样的话，李良的总工程师位置可是有点悬了…… 再看第二张人事令，是党委任免令，红头文件主送单位是水利院党支部，正文写道：经研究决定，免去苟争咨询院党委副书记、党委委员职务，调水利院工作，任党支部书记。 “卧槽！这……”金成盯着两张人事令来回看了两遍，悄声向耿蒙道：“蒙哥，我们水利院党支部隶属于集团机关党委，怎么这个人事令是集团党委下的啊……” 耿蒙闻言一拍大腿，道：“就是啊，成哥你提醒得是……我给我们领导打电话反映一下这个情况……” 耿蒙拿起手机拨打电话，经过一番沟通，叹了口气，道：“我也感觉有点问题，但是领导说了先这样……” 金成思来想去，觉着这件事应该向朱濡汇报一下，他正出差在外，这件事还不一定知道，想到这里，便走出会议室，拨打朱濡的手机，道：“朱院长，有个情况向您汇报一下……” 朱濡道：“什么事？” 金成道：“我刚得到的消息，咨询院的苟争要调到咱们水利院，任党支部书记、副院长……” 朱濡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道：“这个消息可靠吗？” 金成道：“应该可靠，耿蒙已经在制作人事令了，不过我看上面有修改的痕迹，之前印刷的是‘党支部副书记’，括号里是主持工作，后面用笔划掉，写着‘党支部书记’……” 朱濡道：“哦，我知道了……你这次的表现不错！看来这次巡察没有白去……” 挂断电话，金成往回走，在会议室门外遇见何杰走过来，拉住金成的胳膊来到楼梯间，道：“成哥，听说苟争一调到你们水利院了？” 金成道：“好像是，我也是刚才刚得到消息……” 何杰道：“听说这个苟争不是个善茬啊……他在咨询院的时候，与咨询院党委书记林宇闹矛盾，尿不到一个壶里，林宇是在重组之初当过集团生产部部长、挺厉害的一个人，结果被苟争硬生生给磨成了抑郁症……” 金成道：“啊？原来这样啊，这么说来，这个老苟不是好弄的……” 何杰道：“八成……对了，他这个党支部书记、副院长，算是正职还是副职，他和你们朱院长谁是‘一把手’啊……” 金成道：“你这个问题好啊！这得问问干部部了……” 回到会议室，金成问耿蒙道：“蒙哥，新调来的苟院长，职务是党支部书记、副院长……党支部书记是正职，副院长是副职，他和我们朱院长到底谁是‘一把手’呢？” 耿蒙被问得有点懵，嗫嚅了半天，道：“还真是个问题！以前没有过这种情况……如果说党委书记的话，那就是毫无疑问的‘一把手’，至少是名义上的‘一把手’，但是水利院属于集团直属生产院，党支部书记与行政级别应该不是直接挂钩的……这个我也不好解释啊……” 金成从搜索引擎上查找资料，确实显示党支部书记职务与行政级别没有直接的关联关系。 第867章 待遇 当晚，朱濡从外地出差回来，第二天一早便来到水利院上班。 金成到朱濡办公室，道：“朱院长，您出差回来啦……” 朱濡点了点头，道：“赵猛过来了吗？” 金成道：“昨天他来找我，说准备最近搬过来……还说想等您出差回来，向您请示以后再搬过来……” 朱濡道：“既然他的令都下了，还在那里磨蹭什么……告诉他我今天回来了，上午过来找我……” 金成道：“好的，我一会就通知他……” 朱濡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昨天你给我打过电话后不大会，林中给我打电话，说了苟争调到水利院的事……你向集团办公室请示一下，看看怎么安排他的办公室，水利院现在没有多余的办公室……” 金成道：“好的，我这就去找办公室问问……” 朱濡道：“急什么？你先忙巡察的事情去吧……” 金成回到综合办，打电话告诉赵猛可以来找朱濡院长，然后便到巡察组集中办公的会议室继续查阅资料。 赵猛打电话给金成，道：“金主任，方便出来一下吗？我刚才找过朱院长了……” 金成从巡察组会议室出来，带着赵猛到水利院会议室，道：“哦，赵科，你和朱院长聊得怎么样？” 赵猛摇了摇头，道：“实话说不怎么样啊，朱院长要让我去搞经营……” 金成道：“哦，你不愿意搞经营？我觉着这倒是个思路，你之前不是服务集团分管经营的领导嘛，如果你到水利院搞经营的话，有这个资源，应该挺好的一件事啊……” 赵猛道：“何敏不是怀孕了嘛，我现在不方便跑经营……还是想到咱们综合办，金主任你放心，我来这里其实就是想为你分担点活，不是来抢你的位置……” 金成笑道：“赵科，你这么说就显得外气了，我明白……你到综合办的话，我也欢迎啊，只要领导那里同意……当初集团人力部如果直接调动的话，我也就去了，给你腾个位置，结果闹了个‘乌龙’，说让我去助勤……” 赵猛道：“是啊！助勤肯定不能去啊……” 金成道：“待遇的事谈了吗？” 赵猛道：“提了一嘴，朱院长说，如果我去搞经营的话，就给我部门正职待遇，不去的话，就是部门副职待遇，保留原职级……希望金主任你再帮我争取争取正职待遇……” 金成道：“好的，等合适的时机，我会向领导建议……不过以我对朱院长的了解，凡是他认定了的事，咱们是很难改变的……” “虽然只有简短的接触，我也发现了，朱院长这个人啊，很阴险，他看人的时候眼神是这个样子的……”赵猛说着，学着朱濡从眼镜镜片上方看人的模样，道：“我的令都已经下了，现在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来水利院了……” 金成叹了口气，以安慰的口吻道：“既来之则安之吧……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赵猛道：“朱院长让我尽快搬过来，我明天搬吧……” 金成道：“综合办刚好有个空余工位，已经收拾好了，随时欢迎你过来……” 第868章 安排 金成刚回到巡察组集中办公的会议室，手机又响起来，一看是集团办公室副主任白喜打来的。 “金主任，你这会有空吗？我找你有点事，就是水利院新调来的领导办公场地的事，我来看看……”白喜道。 “好啊，欢迎白主任您过来指导，我正想着来找您汇报这件事呢……”金成道，“我这就到电梯口迎您……” 金成来到三楼的电梯口，不大一会，电梯门打开，白喜乐呵呵地从电梯里走了出来，道：“你们朱院长在吗？” 金成道：“在呢，他这会在办公室……” 白喜道：“哦，你先带我看看，你们这里还有没有空余的办公室……” 金成道：“好的，白主任，您看，我们水利院的办公室都在这一排了……目前有几个空的工位，但是没有领导用的单间办公室了……” 白喜道：“我知道了，我去问问你们朱院长的意见……” 金成便带着白喜到朱濡办公室，道：“朱院长，白主任来了……” 朱濡站起身来，笑道：“嚯！哪阵风把白主任吹来了，欢迎欢迎！来，坐下喝杯茶……” 白喜乐呵呵地道：“朱院长的茶确实好，茶香后味足，上次我喝了之后，总想着再来，这不今天又来了……” 朱濡笑道：“您是集团的领导，平时也忙，日理万机的，能到我们水利院来，叫什么来着，我们这里蓬荜生辉啊……” 白喜笑道：“嗨！您才是领导……今天我到这里啊，是想向您请示一下，这个……咨询院的苟争院长不是调到咱们水利院了嘛，看看他的办公室怎么安排……” 朱濡笑道：“他的办公室怎么安排，那还得是白主任您说了算嘛……我们是集团直属生产院，这个办公用房，不都归集团直管嘛……” 白喜笑道：“朱院长您客套了……我有个初步的想法，也是建议啊，先向您汇报一下：刚才金主任也带我到水利院左右看了一下，倒是没有单间办公室了，不过还有几个空闲工位，这隔壁的301房间是经计部，能不能腾出来……” 朱濡收敛起笑容，道：“白主任，这个不太合适吧？您觉着这样合适吗？” 白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这个，确实是有点……只是现在集团也没有空闲的房间可供调配啊……” 金成接到赵同的电话，便再次来到巡察组的会议室。 不大一会，白喜再次打来电话，道：“金主任，麻烦你再来电梯口一下，我和你说句话……” 金成来到电梯口，见白喜正站在那里，道：“白主任，刚才您和朱院长聊得怎么样，准备怎么安排？” 白喜摇了摇头，道：“我说把经计部腾出来吧，朱院长死活不同意……现在没有多余的空闲房间，我再合计合计，实在不行就只能安排在二楼了，204房间，那里是苟争以前在华北分院当院长时候的办公室……” 金成道：“哦，这样啊……” 白喜道：“其实，那样有点不合适，你说是不是？你们水利院的同事们都在三楼，把苟书记一个人放在二楼，那样不太合适啊……但是我看你们朱院长态度比较坚决，估计也只能这样了……你看合适的时候，你能不能再劝劝他……” 金成道：“好的，有机会我提提建议……” 第869章 退还 金成来到朱濡的办公室，道：“朱院长，刚才我在楼道见到白主任，他说建议把经计部腾出来……” 朱濡瞪了瞪眼，道：“那只是他的建议，我不采纳……人家经计部李刚他们在那里办公好好的，凭什么要腾出来？要不然你们综合办腾出来？” 金成笑了笑，道：“我们综合办腾出来也行，只要便于开展工作，都听领导安排……朱院长，我说一下个人不成熟的看法，就是毕竟那个苟书记刚调过来，如果把他一个人放到二楼的话，好像面子上不太好看，难免会有人说闲话……” 朱濡瞥了一眼金成，道：“嗬！你倒是挺会做人啊……做老好人谁不会啊，关键是要能坚持原则，坚持以企业利益和大局为重，而不是以个人的利益为先……” 金成一听，心想老朱又要给自己上理论课了，干脆收起话头，笑道：“朱院长，您说的对！可能是我多虑了……” 朱濡道：“把那两个字去掉！” 金成道：“是我多虑了！” 朱濡道：“院里那辆公车退回集团了吗？” 金成道：“我刚才和白主任也提了一句，他说实在要退的话也行，但是需要打一个报告……” 朱濡道：“那就赶快打报告，这周内必须把这件事办结！” 金成道：“按说退还公车这件事是对的，我们这次巡察的时候也发现几家单位都存着这方面问题，就是说没有专职司机，让员工个人驾车办事，这个风险是很大的……但是，何院长还有经计部的吴谱对退还公车好像有些不理解……” 朱濡道：“不理解？有什么不理解的？这个公车两年来的使用情况、费用情况，前段时间不都统计出来了么？他们心里没点数吗？公车在的时候，吴谱他们用过几次？现在要还回去了，又在那里说三道四，别理他们……” “好的……”金成知道朱濡这个人心细如发，之所以要尽快退还那辆公车，一方面是在与金成聊天的过程中听金成提及巡察过程中发现公车没有专职司机是个问题，另一方面大概是想起去年国庆假期时他曾经公车私用，再加上对公车的使用确实不多，存在不必要的成本浪费。这么看来，也就顺理成章了。 金成便回到综合办，起草了关于申请退还公车的报告，经过朱濡几番修改，然后打印出来、盖章，到楼上送给白喜。 白喜接过报告，道：“行啊，既然你们执意要退还公车，我请领导审批吧……对了，关于你们苟书记办公用房的事，我也请示我们武晋主任同意了，准备安排在二楼204房间，有时间你们就找物业拿钥匙，协调办理吧……” 金成道：“好的，多谢白主任！让您费心了……” 白喜轻声叹了口气，笑道：“嗨！咱俩私下说，水利院那么小一个地，旺仔小馒头，看这样子，两个人还不对付，争来争去有啥意思嘛……” 金成笑道：“这不应了那句古话嘛，‘蜗牛角上较雌雄，石火光中争长短’……” 白喜笑道：“就这意思，就这意思啊……” 第870章 形势 金成道：“那退还公车的事，就拜托您了，感谢……” “客气了……”白喜笑眯眯地道，“对了，金主任，来，咱们到这边来，我和你说句题外话……” 金成便跟着白喜来到楼梯间的窗户边，道：“白主任，您请讲啊……” 白喜看了看金成，似乎有些犹豫，笑道：“是这样啊，你看咱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关系还不错，而且前些年你在集团党委办的时候，才华横溢，我也是很佩服有才的人……有句话我说得不一定对啊，但是觉着还是应该给你提个醒，这个对与不对的，你自己斟酌就行……” 金成点了点头，道：“多谢白主任，您请直言……” 白喜望了望窗外，道：“我感觉你们水利院目前的形势，对你个人来说，似乎不太友好啊……” 金成心里“咯噔”一声，道：“啊？白主任，您讲……” 白喜道：“你们朱院长比较强势，这就不用说了，你都清楚，另外据我所知，这个新调来的苟争也是个强势的……你想啊，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这两个强势的人到一口锅里捞饭吃，那闹矛盾是迟早的事……从这次安排办公单间的事就已经能看出来端倪了，这俩人似乎不是太和谐啊……现在，苟争调过来当党支部书记、副院长，朱濡又是水利院多年的老院长了，你觉得他们俩谁是水利院的‘老大’？” 金成道：“白主任，您分析的很对……至于他们俩谁是‘老大’，还真不太好说，从一个角度说，水利院是集团的直属生产院，院长应该是‘一把手’，从另外一个角度说，苟争是党支部书记，‘党管一切’，但他又是个副院长……我觉着集团党委这个安排好像有些问题啊……” 白喜笑了笑，道：“上面是怎么考虑的，咱也不清楚，咱只能就事论事……说实话，你也不是那种八面玲珑的人，可以说是直男一枚，估计往后的时间里，老朱和老苟斗法，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也不太好干啊……而且现在又来了个竞争对手，赵猛也是个正科级，到你们综合办当副主任……老话说得好啊，‘同行是冤家’，你还是多留心吧……” 金成道：“多谢白主任您的提醒……” 白喜道：“这还不算，你在工程九院集团没有什么根基，我也是……你看看我，重组之初就是集团办公室副主任，这特么十年过去了，到行管部转了一圈，眼看着行管部部长有盼头了，‘啪叽’一声，机构合并，又给我打回原形了……我说这话的意思，那个赵猛不一样啊，他是电气院出来的，虽然说林一言已经是‘过去时’，但他提拔了那么多电气院的干部，包括董秘洪熙、办公室主任武晋等等，肯定都支持他啊，这么看来，说形势对你不利啊……而且，你人品正、心眼实、不喜欢溜须拍马那一套，我没说错吧？” 金成点了点头，道：“白主任，您说的太对了……” 白喜道：“就这一点上来说，你可能都比不过工经院的那个综合办主任龙渊，他心眼子都比你多……总而言之吧，就是给你提个醒，仅供参考啊……” 第871章 老相识 “金成，好久没联系了，你现在工程九院集团？”办公通讯软件上，佟玉发来一条信息。 “是的，佟姐，一晃十多年没见面了……你在巅峰投资集团？” 金成回想起佟玉，两人最初是东海工程局平原工程处的同事，算是老相识：金成刚毕业那会在平原工程处机关党委办，佟玉在处机关财务部；佟玉比金成大两三岁、早到平原处两三年，见到金成时轻声轻气地打招呼“小金”，就是脾气特别好…… 佟玉道：“我可能要调到你们九院集团了……那个文通文总现在九院集团当副院长，你知道吗，他是从咱们东海局调过去的，在咱们平原处当过处长……” 金成道：“文院长啊，我知道他是从东海局来的，那次我还专门到他办公室报个到，毕竟是‘娘家人’嘛……而且我从平原处跳到京城某局后，大概两年吧，他调到平原处当党委书记，如果那时候我没调走的话，刚好在他手下……” 佟玉道：“是哦！文总这人特别好，你有空可以多向他学习……对了，我在工程九院集团只认识你和文总，有件事想麻烦你帮忙……” 金成道：“佟姐，咱们都是平原处走出来的，是一家人，您甭客气，直管说……” 佟玉道：“就是我有些行李，杂七杂八的，大概十来箱，准备寄到津城，你那里有地方放吗，可以先帮我收着吗？” 金成道：“没问题，我们办公室有地方放，寄给我我。” 佟玉道：“那太好了，另外那边租房的情况怎么样，能帮我了解了解吗？” 金成道：“这个也没问题，我这里有中介的电话和微信，我先帮你问问，比选几家……” 佟玉道：“感谢金成！对了，还有一件事，比较麻烦的，就是孩子上学的事，我家二宝准备转学过来，到津城这边，你可以帮我了解了解现在的转学政策吗？” 金成道：“佟姐客气！要论那个转学政策，租房中介是最清楚的，我先问问，另外再找一找学校的电话……您大概什么时候调过来呢？” 佟玉道：“大概下个月初吧，听说已经过集团党委会了，现在报工程总局审批了……” 金成道:“好的，随时欢迎佟姐过来……到时候您来的时候，我开车去接您……” 佟玉道：“不用了，现在打车也方便，多谢金成兄弟……” 金成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道：“您好……” “小金你好！我是武钧啊……” 金成没想到武钧忽然打电话给自己，又联想起刚刚佟玉与自己联系，心想大概跟这件事有关系，道：“武总您好！” 武钧道：“佟玉你认识吗？” 金成道：“认识啊，我刚毕业的时候，在平原处……” 武钧道：“她要调到你们九院了，一个女同志到那里，你多关照啊……” 金成道：“武总，您放心吧！咱们都是平原处出来的，这是娘家人来了……欢迎您有空到津城来转转啊……” 武钧道：“好啊！有机会我到津城看你们……” 第872章 限号 当天下班后，金成照例先到楼下员工餐厅吃饭，然后到巡察组集中办公会议室加班。 “眼看着咱们巡察就要结束了，还真挺舍不得的，咱们组里的同志们都挺好的，配合默契，相当和谐……”林英道。 韩东道：“那可不？在组里虽然加班加点辛苦些累些，但是大家伙在一起工作起来心情舒畅……我在部门的时候，一天都不说一句话……” 耿蒙笑道：“老韩在部门的时候这么高冷啊？” 韩东道：“可不是！你多说一句话，说不定别人都给你传到领导耳朵里去了，而且是经过加工，传歪了的……” 加班到九点左右，赵同道：“大家最近比较辛苦，连续作战，今天就到这吧，早点回去休息吧……” 金成回到综合办，看见朱濡办公室的门还开着，灯光从门口射到走廊上，便走过来，见朱濡还坐在办公桌前看手机，道：“朱院长，您还没回啊？” 朱濡抬头看见金成，道：“我今天限号……你们加班刚结束啊，还真是挺辛苦的，辛苦了……” 金成听朱濡冷不丁地说出一句关心的话，笑道：“谢谢朱院长的关怀！您限号——还不回吗，一会我去送送您？” 朱濡略作思考状，道：“也行，那就辛苦你跑一趟？” 金成本来是客套一下，没想到朱濡当了真，也只能硬着头皮道：“不辛苦，难得有机会送您……” 金成便开车去市里送朱濡回家，想起来下个月佟玉来的时候，自己可能需要陪她去看房子，便提前向朱濡说明情况。 朱濡道：“我也听说了，集团财金部要从外单位调过来一位副部长，原来你们是老相识啊……还真别说，你这三跳两跳的，认识的人还不少……” 金成笑了笑，道：“是啊，我刚毕业时认识的老同事，人很好……” 朱濡道：“对了，我今年六月份考了一个证，最近在走报销流程，今天下午文书反馈过来说文院长批示‘请财金部、人力部核实’……结果财金部长、人力部长都不担当，推来推去，这样啊，你不是跟文院长有这层关系嘛，明天你拿着申请单请他批一下……” 金成觉着有些为难，心想老朱你这事本来就办的不对，六月份的培训费用最近报销，而且培训应该先审批后报销，你这属于“先斩后奏”，现在到了这种尴尬境地，又要把我推出去，我和文院长是有那么个渊源，但是也没有什么交情，这不是要“透支”我的信用么，笑了笑，道：“朱院长，我去找文院长没问题，只是我感觉好像不太好，毕竟这样越级太多了……” 朱濡不客气地道：“看，又来了！交代你干个什么事情，总是前怕狼后怕虎，这样能干成什么事？你还怎么成长？让你去找文院长，这不正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么？” 金成道：“朱院长，我不是怕什么，只是担心我去的话，那个效果可能不太好……如果我去了，结果文院长不给批，您再去的话，不就有些尴尬了吗……” 第873章 能力 朱濡道：“那有什么尴尬的？不是很正常么？别这如果、那结果的，让你去、你就去，出了问题再说……” 金成心知再多说也无益，心想卧槽朱濡这哥们真是令人无语，早知道别跟他说那么多了，道：“好的，那我明天去找文院长试试……” 朱濡道：“听你这话说的，一点底气没有，什么叫试试？必须全力以赴，明白么？” 金成道：“明白，全力以赴，文院长不签字，我就不回水利院，就在他办公室住下了……” 朱濡笑了笑，道：“你看看你，不左就右，别说气话……对了，你那个巅峰投资集团的哥们叫啥来着？你最近又跟他联系了吗？” “赵泗……”金成道，“前些天和他通过电话，当时他说他正在跟京城某厅局长在一起喝酒，准备调到京城的某个单位……” 朱濡道：“嗬！那哥们能量挺大的嘛……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当初还是你把他招聘进来的，如今差别多大……” 金成尴尬地笑了笑，道：“嗨！那哥们确实比我能混，但是如果单纯论业务能力的话……” “打住！”朱濡道，“就此打住！在单位混，最根本、最重要的能力就是‘混’，你跟我谈什么业务能力？上次咱们去花城的时候，你看看人家赵泗，还有王刚，哪个没有把你比下去？” 金成越听越来气，道：“朱院长，如果您这么说的话，我可有点不服气……他们俩怎么了，现在不也都是正科么？我九年前都已经是正科了……” 朱濡道：“瞧瞧，瞧瞧！还不爱听了……金大主任，我知道你正科都快十年了，可是那又怎样，现在还是优势么？这就是你的问题所在，明白么？” 金成被朱濡一番话噎得哑口无言，道：“朱院长，我得专心开车啊，刚才差点闯了红灯……” 朱濡道：“这倒是，安全第一，我不干扰你了……”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金成道：“朱院长，刚才的话我还没有说完，这憋在心里有点不舒服……” 朱濡笑了笑，道：“哦？那你接着说吧，注意安全第一，别说我干扰你开车就行……” 金成道：“您还记得去年咱们俩去巅峰投资集团，拜访武钧武总后，我跟您提到过，赵泗问我要了地址，说是武总安排他给您寄两盒白茶吗？” 朱濡道：“有点印象，后来也没收到啊……” 金成道：“您猜是什么情况？该不会怀疑是我给猫起来了吧——我也是上次和赵泗通电话的时候才知道，他说啊，那两盒白茶他去年给自己跑关系时用了……朱院长，您说，您希望我学成他那样么？说实话，我学不成，也不想学……” 朱濡道：“嗬！原来是这回事……那小子，真是什么事都敢做啊……你别拿这话噎我，让你向他们学习，也是取长补短，不能什么都学，底线还是要有的……你有你的原则和底线，这是你的优点要保留，我的意思是，你得更灵活……” 第874章 打水 两天后，苟争从咨询院搬到水利院，直接到了204房间。 朱濡道：“你跟他说一声，东西先别着急摆放，我还有别的考虑……” 金成从朱濡的语气中听出来，朱濡大概是考虑让经计部或者别的单间办公室腾出来，也是觉得让苟争一个人在二楼办公有点不合适，难免会引人闲话，道：“好的。” 金成来到二楼，见204的门敞开着，苟争正坐在办公室靠窗的办公桌前，道：“苟书记，您看还有什么需要的随时招呼我啊……” 苟争道：“好的，暂时不需要什么，你忙吧……” 金成道：“书记，刚才朱院长说，您的东西先不摆出来，他还有点别的考虑……” 苟争道：“哦，不用了……我在这个办公室也挺好的，我以前就在这个办公室，挺好的……对了，水利院党支部的会议都是正常召开的吗？” 金成道：“书记，您如今到水利院，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实话实说，支委会、党员大会并没有严格按照规定的要求去召开，党支部工作年鉴上的内容，很多时候都是编写的……当然啦，咱们水利院的支部活动包括工会活动，是实实在在开展的，特别是那个党建联建活动搞得还不错……” 苟争道：“你以前是集团党委办下来的，对这方面工作肯定很拿手了……” 金成谦虚地笑了笑，道：“今后还得跟着您多学习……” 苟争道：“这个小赵也过来了，我想啊，你俩有个分工，党支部这块的工作由他来负责吧，你可以指导他……” 金成道：“关于我和小赵的分工，您可以和朱院长聊聊，我听领导安排……” “我正准备去找朱院长……”苟争说着站起身来，拿起一个桶装水的空桶，道：“你帮我去水房打桶水吧，接满了放这里就行……” “好的。”金成接过水桶，便到开水房去接水，接满水然后拎回来，放到茶几旁，然后回到综合办。 “过来一下！”办公通讯软件弹出朱濡发来的消息。 金成不敢怠慢，连忙拿起笔和本来到朱濡的办公室，道：“朱院长，您找我……” 朱濡看了看金成，颇有几分讥笑似的，道：“可以嘛！这新领导来了，你们都跑得挺快、贴得挺紧啊……” 金成听得一脸懵，尴尬地笑了笑，道：“啊？您指的是？” 朱濡道：“你都开始给苟书记打水了？” 金成闻言脑子里“轰”地一声，心想卧槽果然是单位里没有秘密可言啊，我在二楼给苟争接了一桶水，老朱在三楼的办公室就知道了，他这是有“千里眼”“顺风耳”么？便笑着解释道：“这样啊，我还以为是啥呢……是这样，我向苟书记汇报工作的时候，他说请我帮他接桶水，我也就去了，别说是他，就是普通同事，谁说请我帮他接桶水，我也会去，我又不会每天帮他接水……” 朱濡笑了笑，道：“我也就是这么一说……” 金成道：“我刚才跟苟书记说了，说您的意思是让他先不着急摆放东西，还有别的考虑……但是听他话的意思，他想就在204办公了……” 朱濡道：“那就不管他了……我本来是有考虑的，但是他刚才过来跟我说话的那副样子，劲儿劲儿的，哼！尊重是相互的……” 第875章 平衡 苟争到204房间办公以后，水利院的中层及以上干部都坐不住了，排着队去汇报工作。 这一点其实也能理解，毕竟新领导刚调过来，各部门的负责人主动前来汇报工作，也在情理之中，很是正常。 但在这种看似正常的表象之下，其实也隐藏着不正常：副院长何功带头到苟争办公室汇报工作，关上门一汇报就是半上午，再加上何功属于“话痨”体质，平时又受到朱濡的拿捏，这下子来了位党支部书记，至少在何功眼中，水利院旧有的平衡被打破，即将建立起新的平衡。 何功把金成叫到办公室，压低声音道：“以前老朱都是怎么对待咱们的？现在新领导来了，形势变了，老朱不再能一手遮天了，有些情况该汇报你得主动汇报啊……” 金成道：“是啊，有些情况该说是得说一说……” 苟争打电话过来，道：“金主任，你来一趟我办公室……” 金成便再次来到204房间，道：“书记，您找我……” 苟争道：“刚才你发给我的院长办公会材料，我看过了，我感觉其中好多事情不是决策，根本不需要上院长办公会，那屁大点的事都上院长办公会，简直有点搞笑，又不是整天没事做，现在水利院的情况多难啊，可以说已经是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处境非常不妙了……” 金成没想到苟争来了这么一顿输出，心想这哥们大概是带着偏见，毕竟每个人的管理风格不同，也可能是因为刚才他到朱濡办公室，两个人聊得不是很愉快，便笑了笑，道：“书记，您说的这个情况也存在……不过呢，我个人觉得，毕竟这个是行政方面的事情，归院长管，个人建议啊，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咱们就可以先不用管……当然，领导们之间可以多沟通，我们办公室做好落实……” 苟争道：“办公室不光是要落实，还要帮领导出谋划策，如果我要做什么事，你金成指出来说不行，这样不对，这样的话我倒是服气你……” 金成听苟争如此说，心里有些不悦，心想老苟你个傻叉，刚到水利院来，什么情况都还没有摸清楚，就特么的凭主观臆测，这也不对、那也不好，也太过武断了吧？本来老子被朱濡精神摧残一年半了，盼着老朱早点调走，现在来了老苟，这么看来，老苟你特么确实也不是好弄的啊！笑了笑，道：“书记，您说得对——当然，领导说得不对的时候，我如果发现了，也会提醒领导……” 苟争道：“赵猛怎么安排，朱院长是怎么考虑的？” 金成道：“朱院长没有直接说，我个人猜测，大概率是像集团公司那样，综合办副主任（保留原职级）……” 苟争道：“都是自己人，别‘保留原职级’了，直接写‘保留正职待遇’就行了嘛……” 金成道：“书记，这个情况我向集团干部部的耿蒙请教过了，他给出的意见是‘保留原职级’……” 苟争似乎有些不满意，道：“行吧，先不说这个了……” 第876章 和谐 有句老话说，聪明反被聪明误，聪明人有时候难免会犯这个毛病。 在苟争到水利院后，形势在悄然间起变化，这个时候，朱濡虽然有所察觉，但是并未了然，难免做出一些刚愎自用的操作。事后看去，那操作还是挺骚的。 朱濡催促金成道：“前段时间，你和吴萍策划的那个党支部活动，尽快落实啊，这都马上年底了，这个月底前争取成行……” 金成脑子里闪过一些念头，但是又觉得不便多说什么，道：“好的，我们尽快组织落实……您定一下时间吧？” 朱濡道：“现在开始，党支部的事情，不要再问我了，你们去问何院长，最终由苟书记来定就行了……” 朱濡这么说，似乎一方面是显得自己拎得清，大度，另一方面，似乎又是在宣示规则，党支部的事归书记管，行政方面的事归院长管。 金成让吴萍拿着策划方案去找何功，何功又拿着方案去找苟争请示，果然不像之前那样方案被朱濡改来改去多遍，这次苟争可能是因为初来乍到，没提什么意见就同意了。 活动时间定在月底的一个周末，组织水利院党员和入党积极分子到谷平县教育基地及当地的抗日战争纪念馆，开展“传承红色基因，弘扬民族精神”主题党日活动。 说来也巧，那个周末巡察组要加班集中办公，金成便向苟争请了假，没有去参加支部活动。 活动结束后，金成在审核活动宣传稿件时，看到了活动照片中，有的照片是朱濡在c位，有的照片是苟争在c位，还有一张照片是朱濡与苟争两个人坐在同一个小山洞中，看上去还挺和谐。 金成道：“朱院长，您看这张照片，您和苟书记在山洞座谈，氛围还挺好的啊……” 朱濡瞥了金成一眼，道：“是吧！我们俩关系好着呢……我和他是大学同学，知道不？” 金成惊讶道：“啊，你们是大学同学？一个学院的？” 朱濡笑了笑，道：“不是，是同一所大学，一届的……大学的时候就认识，后来参加工作后都在津城，认识也算是二十多年了……” 金成想起来在去年集团职代会的空隙，中午的时候，苟争曾专门来到朱濡的办公室打牌，道：“原来你们渊源挺久的……” 朱濡道：“是的，水利院承揽的第一个水利项目，还是当时苟争在华北分院时帮了忙的……” 金成道：“哦，我说呢……” 朱濡笑了笑，道：“你看到苟争204办公室刚挂上去的那幅字画了么？” 金成道：“哦，看到了，好像是‘绿水青山’四个字……” 朱濡点了点头，笑道：“那幅字画本来是他送给业主的，结果没有送出去，现在给自己挂上了，倒是挺应景的……” 金成道：“那说来真是挺巧的，‘绿水青山’，可不就是刚好搭配了咱们水利院的业务么……” 朱濡道：“有些人没规矩，还总想着按自己那一套做事，那不行的，到了水利院，就得按水利院的规矩来……” 第877章 揽权 工程九院集团党委一纸调令，免去了朱濡的党支部书记职务，直接把苟争任命为水利院党支部书记，这个操作也是有点骚。 这么一来，朱濡的党支部书记虽然被免去了，但他还是工程九院集团机关党委委员，却不再是水利院党支部委员，如果水利院党支部召开支委会，他参加的话名不正言不顺。 何功作为组织委员，主动向苟争献计：“咱们开个党员大会，直接把宣传委员给朱院长就行了……” 苟争道：“这个，好像是不是得选举啊……” 何功道：“选举也是走个形式罢了，咱们就简单化……咱们年底开一次党员大会，正好把组织生活会给开了，顺道直接在会上一宣布就得了……” 就这么着，水利院党支部月初召开党员大会，会上何功发言时一掠而过，就那么一句话就把金成的宣传委员兼纪检委员给“抹平”了：朱濡担任宣传委员，何功担任组织委员兼纪检委员。 排除了院长不是党支部委员这个障碍后，苟争一直催着的支委会就可以召开了。 此前苟争多次催问，让金成与赵猛一起，抓紧时间搞出一套“三重一大”决策清单，强调那样的话，哪些事项应该由支委会决策、哪些事项应该由院长办公会决策就清楚了。 金成在向集团办公室负责“三重一大”事项相关工作的李雪询问后，向苟争汇报：“书记，我向集团办公室咨询了，李主管说集团的‘三重一大’决策事项最近还要修订，近期还在研究对直属生产院党组织的管理模式，所以建议咱们先别着急制定，等等再说……而且如果咱们现在要正式建立‘三重一大’决策制度的话，以后所有那些议题都需要经过集团办公室审核，还要传送到工程总局的一个平台上……” 苟争闻言沉默了一会，道：“有些事情能等，有些事情它不能等……你们先搞一个非正式的、简单的框架，在纸上列个清单不就行了么，比如说一些约定俗成的，涉及到干部、审计、规划之类的议题，都归党支部管，列一个大致的清单出来……小赵比较年轻，你就把这件事交给他，让他多干点，你再帮着把把关就行了……” 金成道：“好的，我把您的要求给他说一说，我们尽快列个清单出来……” 朱濡在得知苟争多次催问“三重一大”决策事项清单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好啊，好！知道揽权，是好事，到水利院来，争着做事是件好事……” 当天下午，朱濡主持召开院长办公会，研究水利院领导班子分工、赵猛入职部门、启动2024年度绩效考核、编制2025年度预算等四项议题。 会上，苟争道：“一会咱们就便把支委会也开了吧……主要两项议题：一个是支部委员变更的事项，这个不用说了；一个是赵猛任职的事，我跟朱院长也通气了，赵猛任综合办副主任（保留原职级）……朱院长，你看怎样？” 朱濡和气地笑道：“你是支部书记，这个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