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凤引凰》 第一章 别师下山 初显神功 一声鹤唳,那头老态龙钟的丹顶老鹤,又在曙色苍茫中凌空起舞了。传说丹顶鹤可活千年,当然不足为凭。 这只丹顶鹤在葛仙宫呆了二十年,二十年来已苍老得不像样子。宫门开处,渡出葛仙宫的香火道人孤鹤丹土。丹顶鹤一展翅,从高空疾掠而下。这是鹰的动作,没有人曾经见过鹤是这样下降的;尤其是老鹤。鹤马连翻,罡气呼呼,人与鹤全站在门阶下。 审一件令人发怵的绝事。上了年纪的丹顶鹤羽毛凌落,骨瘦如柴,老眼朦胧,唯一瞩目的是顶端那一块红色。而丹士本人是一身宽大的灰袍,像貌清瘦龟形鹤形,骨瘦磷峋须眉全白,顶门光光却红霞如丹。人与禽相并一站,人鹤简直相差无几,引人发笑。 “去!去!”老丹上轻拍老鹤的脑袋:“饱餐一顿后,闲云野鹤,即将远历穷荒,但愿你受得了。”丹顶鹤巨翅一张,向阶下一跃,冲霄而上,老丹士踱下门阶,到了广场中心,扭头回望身后破败的葛仙宫,摇摇头,吐出一声依依不舍的叹息。葛仙宫固然小而破败,但后面的丹房却大得出奇,三间两进,巨大的鼎炉和风窑极为扎眼,堆放的奇岩怪石名目繁多。 修道人好炼丹冶金,孤鹤丹上也不例外,宫内出来一个虎虎生气的年轻人,四周立即显得生机蓬勃,似乎破败的富规也有了生气,连久旱不雨毫无生气的草木也获得了生机。 “师父,弟子要走了。”年轻人一面系腰帕一面说。丹士的目光,锭地落在山下不足两里地的祥云庄。在中心那座三层高顶神气的端去楼,与十余里外城里的望蒿台遥相雄立。 “孩子,你想到外地走走吗?我是说,让你自己去见见世面。”丹士泰然地说。 “师父,上次跑了一趟伏牛山,把庄稼都耽误了,弟子真懒得走动。”“恐怕由不得你了。”丹士含糊地说。“师父,你老人家说什么?” “没说什么,你走吧?今天要种山?” “是的,开垦骆驼岭那块地,种黄芩。” “师父…” “天色不早了,快走吧!脚上怎样了?” “得加两片瓦了。”年青人拍拍右小腿,有金属的响起传出。裤脚宽大,看不出里面藏了些啥玩意。 “走小路去?”“是的,从大路走回来。”“你如果不想到外地走动,最好不要从大路回来。准备,看你的功夫有没有进境?走!”年轻人一提肢,像是跨步上楼梯.但脚起身升,这一步直跨出两丈外,只跨了三步,便越过了七八文宽的宫前广场,第四步便降到山下的小径去了。“去碰你的运气吧!年轻人。” 丹土喃喃地说。 七八里外是紫云观,南北两峰左右拱抱,当山隘处有座骆驼岭。岭东北两里地,便是年轻人的家:荀庄。 荀庄是一座小小的在院,与三里外的祥云庄简直就不能比。两家的主人,也一文一武天生相克。 祥云庄主人邓国安,武林绰号称神刀,曾任天下四大镖局之一的开封威远镖局的总镖头,曾经荣任开封义勇门的二馆主。江湖上提起顶尖儿人物,必定说“圣剑神刀,武林双豪。”神刀,就指邓国安,圣剑,是指开封老槐庄白道至尊皇甫长虹。 荀庄的主人荀伯昌,曾在紫云书院苦读,有了秀才身份,却始终考不上举人。其实,荀伯昌并无意功名,祖上遗下三四百亩地,是地方名流,家里人口简单,只生了一个儿子荀文祥,日子过得平和安祥十分惬意,鬼才愿意去争功名为五斗米折腰。 虽则与群豪为邻,早些年被邓庄主借口水源和两家田地交错耕作不便,强买了东南角百十亩肥田,但不影响荀家的生计。荀文祥已年届弱冠,按理他早该有了老婆孩子,但他却要去学神仙,跟随孤鹤丹上修仙卖药。方外人如果成了家,别想名列紫霄。 下了葛仙山,荀文祥抄捷径越野飞驰,先回家向母亲问安,再奔两里外的骆驼岭,他爹已经在等他了。开垦山坡地很费劲,父子俩干得却轻松得很。荀伯昌负责用镰刀割草,虽然轻松,但额上依然见汗,红光满面的脸老纹甚少,看不出是个年届不惑的人。“爹,你到树下去歇歇好不好?”“闲着也是闲着,你就别管我啦!”“这……”“你真的准备种黄芩? 土质合吗?”“我和仙长验过了,正好合适。”荀文祥说,举锄攻向一株大树头,一锄下去,权威棒摇晃。 “儿子,你脚下好象穿着铁瓦。”其父盯着地宽鼓鼓的裤管说:“是的穿着干活不碍事。” “有多重?”“十斤的共四片。” “老天爷!你的脚上带了四十斤……” “还是跑来的,七八里路费约了半桂香。”他停下锄:“大概一年后,我可以扣六片瓦了,以三分之一柱香跑到,速度约略可比奔马。” 荀伯昌不再割草,往不远处的树下走,一面说:“歇歇手喝口水,来。我要问你,练这种脚力,是想平步登天做神仙吗?” 荀文祥放下大锄,跟在父亲身后,用腰帕抹着汗说:“这是基本的健身术。世间哪会真有神仙。” “你不是在修仙吗?”“应该说是修长青术。如果炼丹有成,人活两三百岁该是可以办到的。”到了树下,他取过茶壶替父亲斟上一碗茶。 “儿子,我问你。”荀伯昌接过茶,席地而坐下:“就算你能活三百岁,又有什么用呢?”“爹的意思是“乌龟活上一千岁,仍然是一只乌龟。”荀伯昌大笑:“它既不能替旁的乌龟改善生活,也不能使自己升天,哈哈,活一万岁也是枉然。”“爹真会骂人。”他也笑:“能活长久些,总也不是坏事,是不是?” “为了活长久些,儿子,你失去的东西太多了。” “失去的东西太多了?” “是的,太多太多了。”荀伯昌平静地说:“不要说你一天到晚苦得要死,三更灯火五更鸡,甚至三五天入关不眠不食。最重要的是,你修炼的结果,一切以自己为中心,完全忽略了身外的亲情、爱念世俗、人的责任……” “爹,你又要说抱孙子的事了。” “我当然要说,理直气壮,焉能不说?” “这件事儿子宁可以后再谈。”“以后多久?” “今年底。”他喝了一碗水:“如果儿子到达不了初步辟谷进程,那表示升仙无望天赋不足,需另作打算了,仙道无线不可强求。” “我从来不过问你的事。儿子,你到底练到什么程度了?能驱妖捉鬼吗?”荀伯昌的语气依然带了不屑与讽刺的意味。 “儿子练的不是驱妖捉鬼,而是修炼融于万物,无外无内,古人早已失去的所谓通宝的本能。”“我听不懂。” “爹懂的,只是不相信这而已。儒家的天人合一,不也是令人迷惑吗?佛家的纳须弥于芥子,同样令人难信。” “妄想。”荀伯昌嗤之以鼻。 “爹想不想看人久已失去千万年的本领。” “谁让我看?你吗?” “是的。”他肯定的说。 “唷!想唬我吗?” 他微笑,盘脚坐成五岳朝天式,闭上双目说:“爹的镰刀,请放在一丈外。” 荀伯昌依言将镰刀放置于文外的草地上,笑笑道:“你要变戏法吗?” 他全身开始放松,敛神内视,呼吸深长,逐渐看不到胸膛因呼吸而呈现的起伏状态。片刻,草中的镰刀,突然向上一跳,刀头向上直立片刻,方对一声跌落原地。 他吁了一口长气,张开双目说:“如果再远些,我的神意便无法达到了。我只练成了初步根基,早得很呢!” “看来,你好象有些道行。”荀伯昌抬回镰刀,翻来复去寻找刀会自动的原因:“晤! 不像是先弄了手脚骗人的。” “神机可以移山倒海,可以神游太虚,朝游北海著宿苍梧,上穷碧落下黄泉……” 8“鬼话连篇。”“呵呵如果没有这种鬼话的引诱,谁肯去学神仙?”他大笑而起“爹不信可以去查一查,咱们这方圆的万千男女,恐怕除了爹之外,不是信神就是信佛,连紫云书院的那些酸秀才也不例外,甚至他们还有人信巫呢?儿子也不信神仙,却信人有极神秘的本能与力量,只要先天秉赋够,这种本能与力量是可以逐渐发掘出来的。在某一期间,体内的某种神秘力量,可以令你举起万斤巨鼎。 在某一期间,你可以看到过去未来。” “你能吗?”“我正在努力试图发掘。” “我看,你还是搬回家,好好读书房里那几百部书,学会处世大道理,做些有益于国计民生的事,以免白活一场。” “我会的,慢慢来。”他向外走:“爹不要动手,看儿子今天一定可以独立开辟这块荒地成良田。” 申牌初正之间,苟文祥敞开胸襟,胸出壮实的胸膛,轻拂着手中的山藤杖,口中哼着小调。荀文祥从容不迫沿着大道走向仙翁山,他忘了丹士的告诫。 第一座他要经过的庄子是祥云庄,一处他不愿经过,却又必须经过的麻烦地方。 他并不在意邓家人的霸道,修神仙的人自有容人雅量。 祥云庄出现在视线内,他悠哉悠哉小吟:“四月南风大麦共,枣花未落桐叶长;青山朝别暮还见,嘶马出门思故乡……” “蓬!蓬蓬蓬!蓬……”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的渔鼓声,和着他的吟唱,有节有拍。 “你的渔鼓有点古怪。”他扭头微笑道。 “拍蓬拍蓬拍蓬蓬……”渔彭有了音阶不同的变化,节奏也略有改变。 “像是鼍皮所造。”他又说,脚步并未慢下来。 那是一个穿灰衣走江湖唱道情糊口的中年人,干瘦清瘦,满面风霜,与他那些老同行一样,似乎都患了长期营养不良症,一张忧愁的脸孔,一双难得呈喜怒哀乐的老眼,一具渔鼓一只被包袱浪迹天涯。 大明朝已是奄兹晚境,与过去的朝代走上同历史旧路,当朝的帝王一代不如一代。 目前,正德皇帝留下的烂摊子,嘉靖帝收拾不起来,加上严嵩用事,内忧外患字内沸腾。人口膨胀的结果,最明显的是流民日众。 官吏们的俸禄永远跟不上物价,县太爷的一月俸给,买不了十天粮,总不能一家大小喝西北风,钱从哪里来? 浪民日众的现象是:江湖浪人一天比一天多,捉不胜捉,杀不胜杀,只好任其自生自灭不加过问了。 这位唱道情的浪人,那具渔鼓真不简单,间木精制,不是传统的竹筒。 渔鼓通常用蛇皮或蛙皮蒙制,用噩皮的从没听说过,遇这种古代大爬虫,快被杀得绝了种啦! 唱道情的跟在他身后,用沙哑的嗓音说:“小兄弟,你是个识货的。” “夸奖,夸奖。”他世故的说。 “你唱得很好,音量宏,音域广,低噪特别佳,有一种令人沉醉的魅力。” “天生的嘛!” “唱道情,像你这种有天赋低喉的人不多,如果你肯吃这一门饭,你将成为这一行的顶尖人物。” “我种地好得很,为何要去唱道情流浪天下?别开玩笑,老兄。” “你会肯的。”“为何?” “因为我看上了你,你必须跟我走,收你做衣钵传人。我的嗓门坏了,眼看要砸破饭碗喝西北风。” “那是你的不幸,是你的难题,改行吧,老兄。” 一阵低沉的动人心弦渔鼓声,充溢在天宇下,那么低沉,那么苍凉,令人心中发酸,心弦抖动,悲从中来。 似乎那孤寂的鬼魂正在向你诉说,古老的、凄凉的、万般无奈的不幸和辛酸故事。你会感情脆弱地同情他的凄苦,与他分担心灵的痛苦和哀伤。 荀文祥站住了,缓慢地、庄严地转过身来,清澈明亮充满智慧的大眼,亮炯炯地注视着这个来历不明的江湖卖唱者。 唱道情的左手紧挟着长有两尺的渔鼓,用灵活双掌,拍出阵阵神奇的节奏,老眼不再漠然,冷电四射,紧吸住苟文祥的眼神。 片刻,卖唱者的目光渐变。 渔鼓声更低沉,节奏也在变。 “不要再拍那玩意了。”荀文祥忍不住发话:“你的迷魂魔音很够火候,可借你碰上道行比你深的我,告诉你,我是学道的。” “见了鬼啦!”唱道情的停止拍击渔鼓:“你阁下真人不露像,岂有此理,你怎不穿道农?” “我学的道不是天师道。”他挥手:“你去另找传人吧,但我劝你不要用诱拐胁迫的手段来达目的,不然你会自食其果。” “依你。我姓汤,名青。” “呵呵!你干脆就叫清扬好了,表示你肚子里一无所有、”荀文祥与对方开起玩笑了: “你来到敝地,不是来卖唱的吧?唱道情该在黄昏时分到人多的村集找主顾,这一带会是些一姓庄,不欢迎浪人进入。” 这时,他们已接近祥云庄。 庄在路有约百步,一条车道笔直地涌向在门,路口竖起一座木牌坊,匾额刻了三个漆金大字:祥云庄。 他们跟路口的牌坊不足五十步,路两侧槐树成行。 “倒了嗓,还卖什么唱?”汤青苦笑:“小兄弟,你贵姓大名呀?” “荀文祥。”他简要的答,向祥云在一指:“你是为祥云庄而来?” “有这个意思。” “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他好意地说:“邓庄主邓国安大爷,曾经是开封威远嫖局的首席镖师。也是义勇门武馆的二馆主,在少林俗门人中,是很了不起而且声誉极隆的白道名宿,他手中那把九环刀,绝非你这瘦小的鸡脖子能经受得起的。” “你想到哪儿去了?” “你想到哪儿去了?” “你不是打祥云庄的主意?” “胡说八道。”“那你……” “我只是想向邓庄主打听一些消息。可是他在中的人拳头大胳膊粗,态度傲慢无礼,不许在下拜会,拒绝接受拜贴,说是庄主已到开封去了。苟老弟,邓大爷神刀邓国安,是否真的到开封去了?” “我从来不理会旁人的事,更不知道邓大爷到何处去了,你找错人啦!” “这……” “你还是走吧,庄门那位看守已经注意你啦!” 苟文祥说完,转身继续他的行程。 汤青随后跟上,仍在呼叨:“邓家的大少爷邓忠,曾经夺得许州龙虎擂的冠军,予会群雄恭送他入云龙绰号,轻功之佳武林罕见,他目前是否在家?” “你也不必枉费心机,真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自己的事已经够忙,哪管他人的闲帐!” “你是有意不说。” “废话!祥云庄的事与我无关,邓大爷对我可说毫无好感,我又何必替他隐瞒什么?况且邓家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虽则邓大爷为人并不怎么大仁大义。” “你一定知道,所以……” 荀文祥身形突然向前滑文外,头也不回笑道:“所以你想抓我道问,少陪。” 汤青的确是想擒他逼问。 不仅是想,而是已付诸行动,出其不意伸手,食中二指闪电似的点向他的身体要害,认穴奇准。 但他像是背后长了眼,指尖距体不足一寸,他已突然前沿,点穴术落空,危机间不容发。“咦!” 汤青讶然叫,伸出的手僵住了。 他已展开脚程,连奔带跑去了。 “我浪迹天涯不信邪,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辈能跑得掉?哼!”场青咬牙说,起步急追。 他脚下如行云流水,不徐不疾遥遥领先,口中在小吟:“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懒慢疏狂。曾批给露支敕,累奏留云借月……” 转过一处林角,歌声袅袅,他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天涯浪客骇然止步,张口结舌,咦了一声说:“好家伙!这双老眼已不中用。好,把信息传出,查他的底该无困难。” 前面鬼影俱无,天涯浪客扭头回望,目光落在庄中高耸的瑞云楼上,眼中冷电再现,阴森森地冷哼一声,向右岔入另一条小径。 荀文祥已料定天涯浪客不会追来,绕过林脚便不奔跑,洒开大步向前走,神态悠闲若无其事。 久久,他似乎想起什么事,哺哺自语:“唔!不知那位守在门的人,是否看到我奔跑了?大概没看到,不然以后我可能会有麻烦。” 附近的乡中近邻亲友,皆认为他是个没出息的书香门第败家子,有福不知享,却去替卖药的老道做守炉童子。 一表人才,却无生劳碌命,如果让人知道他身怀绝技,尤其是不小心让邓家的人知道,真可能有麻烦。 今天他一时兴起,有意摆脱天涯浪客的纠缠,无意中露了一手轻功脚力,说明他童心仍在,修养有限,道行不够。 他真要是一个平凡的人,日后也许不会有那么多烦恼。 祥云庄距仙翁山仅有两三里地,其间有一道长坡,坡上长着一片嫩绿的树林,小径从坡上向北岔出,通向山西麓的登山小径。 而从县城来游仙翁山的人,则走山东面的另一条小路,春丹并游葛仙宫,其实游山的人并不多。 刚接近岔路口,路旁的树林中踱出一个青袍飘飘的书生,年轻、英俊、魁伟,面如冠玉,剑眉人鬓,一双使目明亮有如午夜朗星。腰悬一把古色斑斓的长到,手中有一把没张开的玉骨折扇。 他一征,暗中喝了一声彩:好俊的年轻书生。 但他也感到奇怪:这书生躲在林子里干什么? 紫云书院那四五十位书生,包括附学生在内,他全都认识,都是本县的子弟,他哪能不认识?这位书生他却感到陌生,大概是远道来游学的吧?但他心中明白,这位书生来头不小,所佩的剑不是饰剑,而是真正的杀人家伙,书院的书生哪有这种凶器? “你过来”书生向他说,用扇子向他一招,读书入地位高,普遍受到人们尊敬。乡巴佬见了学舍中的准秀才,毫无理由地便感到自己低人一级。 他不介意对方的傲慢,顺从地离开道路,向书生走去,脸上绽出世故的微笑,问:“公子爷,找小可有事吗?” 书生目光灼灼有神注视着他,目不转瞬。 “好锐利的眼神!”他想。 书生的目光柔和了些,沉静地问:“你家住在哪里?”“山上。”他向山一指。 “这一带你一定很熟悉。”书生笑笑说。 “差不多,附近的庄子并不多。” “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公子爷要找的人姓甚名谁?” “姓名不关紧要,多年不见,也许他已经换了姓改了名。” “哦!这……” “这人瞎了左眼,年约花甲,高颧骨鹰钩鼻,右手有六指。早些年,他姓赵,名兴。” “哦!他目前仍然姓越,名却改为隆。”他不假思索地说。 书生大喜,欣然说:“好呀!他住在何处?” 他向山西麓一指,说:“顺着山脚绕下去,可看到一片森林,林北可找到两间低矮的茅屋,有一家是风水师贺瘤子夫妇,左一家就是六指赵的家,他是专门替人治牲口的兽医。” “哦!他几时做起治牲口的郎中来了?”书生微笑着,脸上有古怪的表情流露出。 “快五年了,他迁来时就干这门活。” “他与贺瘸子夫妇很要好是不是?” “这小可就不清楚了,反正毗邻而居,不好也得好,贺瘤子夫妇比他早来了约有两年。” “晤!贺瘸于本来是好人。”书生的语气令人难测。 “没有事小可要走了,天色不早了。”他举步欲行。 “劳驾你带我去找六指赵。”书生拦住了他。 “这……那地方很好找……” “带路。”书生不客气地说。 “小可……”“你敢不带?”书生沉下脸问,不怒而威。“小可有事……” 书生右手一伸,劈胸抓住了他的衣领。 两人一般高大健壮,但书生的手细皮白肉不起眼。论像貌五官,他并不比书生差,差的是穿得褴楼,脸色要健康得多。 “你如果。”书生凶狠地说:“我将把你打个半死,免得你抄近路去通风报信。” ““你不像个读书人。”他平静地说。 “晤!你很有胆气。” “拳头也够硬。”他说,一拳捣向书生的肚腹。书生冷笑一声,放掉抓领的手,顺势下沉,闪电似的改抓他的拳头。 他突然哈哈大笑,收拳仰身疾退,同时伸脚一挑,人已倒退丈外,撒腿便跑。 书生做梦也没有料到。一个村夫竟有那么快捷高明的身手。摔不及防,防得了拳头防不了脚,书生惊叫一声,左小脚内侧挨了一挨,斜退了两三步,几乎摔倒。 荀文祥是向山上跑的,脚下隆然发出声,状极匆忙,像是情急逃命,真像一个被鬼吓坏了的村夫俗子。 书生摇摇头,苦笑着喃喃自语:“这个蠢村夫手脚倒是真快,怪!我怎么竟然未能抓住他的拳头?看他奔逃的蠢笨像,不像是练武的人呢?” 位于刺林北端的两座茅屋,找起来并不难。再往北里余,有一座小村东,问起治牲口的六指赵,村民无不知晓。风水师贺瘸子,在附近更是小有名气。 当书生出现在茅屋前,虚掩的柴门看不出任何异样。倦鸟归林,屋后炊烟袅袅,说明屋主人已经回来了,可能正在后面做晚餐。 书生站在门外背手而立,右手的折扇握得死紧,轻咳了一声,叫:“独眼彪,你的老朋友有口信,要不要听听?” 右首的茅舍首先传出拉门声,屋仙也有了动静,首先出来了支着拐杖的贺瘸子,干扁的嘴唇抿得紧紧地,用那双不带表情的山羊眼,漠然地注视着来客。 书生淡淡一笑,点头打招呼,说道:“尊驾想必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拐仙贺僧了,将近十年,江湖上的朋友一直不知尊驾的下落,想不到阁下竟在这荒郊僻镇上地方,得见尊驾的风采,幸会幸会。” 拐仙贺增漠然一笑,深深吸入一口长气,欲言又止,他似乎在考虑是否要承认自己的身份“公子爷,你是……”拐仙贺增终于惑然发问。 “在下申上杰,出道时尊驾已遁世失踪。” “哦!小老弟,你找独眼彪传什么口信?” “他出来就知道了。” 柴门开处,老态龙钟的独眼彪出现在门口,左手握了一柄拨火钩,独眼精光闪烁,目光落在书生身上。他戒备着问:“公子爷,你要找独眼彪……” “独眼彪赵兴,想必就是你了,像貌没有改变多少,好,很好。”书生神色平静地说。 “公子爷……”“在下申士杰,打扰打扰。” “你是……”“为你带口信来,你是不是独眼彪赵兴?”“不错。是谁的口信?” “哦!你不是改了名吗?”书生颇感意外地问。 “在能一口叫出老朽绰号的人面前,隐瞒身份岂不徒费口舌?小老弟,你还没说出是谁的口信。” “天南一剑鲍世英。” 独眼彪脸色一变,叹口气说:“鲍世英果然神通广大,老朽整整躲了他十一年,换了五处地方,最后仍然逃不出他的追踪。” “鲍老前辈目下也老了。” “谁又不老呢?”独眼彪感慨地摇头苦笑:“少年子弟江湖老,世上新人换旧人。” “你不后悔你早年所作的罪孽?”书生的脸沉下来了,语气奇冷。 “老朽不否认早年横行天下,名列黑道之豪所作的罪孽,但自问俯仰之间,仍然无愧于天,无愧于作人。江湖道上,任何人也可以告诉你,我独限彪亦正亦邪,亦侠亦魔,至少我不滥杀,不贪色,不取不义之财。” “哼!”“你不要哼。小老弟,你年轻,大概出道并没有多少时日。” “在下闯荡五年,名列白道后起之秀的武林四公子之一,玉扇书生申士杰誉满江湖,武林朋友赞誉有加。” “很好,很好。你记住我的话: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总有一天,你会在无意中走错一步,你就不会如此自命不凡了。当然,你这时春风得意,是听不进我的话的。阁下,你打算怎么办?” “你收拾收拾。”玉扇书生冷然地举步接近:“在下要带你走一趟湖广岳州府。” “天南一剑在岳州等我?”“是的。” “老夫若是不去呢?” “不去?笑话了。”玉扇书生傲然地说:“尖湖道上,敢于拒绝在下要求的人,大概没几个。” 拐仙的老伴也出来了,是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婆,点着一根乌木寿星杖,老眼一翻,说: “年轻人,你好狂。” “狂者进取,有什么不列吗?”玉扇书生冷冷笑着问。 “就凭你这狂态,老身其为江湖白道人士悲哀!” “你是什么意思?” “像你这种性格的人,在江湖行侠,其结果必将是天下大乱,成为无法无天的禽兽世界。” “老太婆,在下懒得和你计较。”玉扇书生冷笑道:“尊夫拐仙曾经是白道中声誉极隆的武林怪杰,所以在下不介意你的乖戾无知。” 拐仙冷哼一声,凛然问:“小辈,你与天南一剑有何渊源?为何替他出头?” 玉扇书生将目光移向独眼彪,冷冷地说:“鲍前辈是武林公认的一代侠土,在下不才恭为武林后学,不甘菲薄身列侠义门寺,一扇一剑行侠天下,见了不平事自然插手,你满意了吗?”“这是说,你只是凭一时意气,听信……” “贺前辈,以往在下尊敬你。”玉扇书生不客气地说:“而今天,尊贺竟与一代黑道妖孽在此同住五年之久,晚节不保,居心莫测。因此,在下鄙视你,你给我走远些,不然……” “不然,你要我的老命?” “哼!你认为在下不敢。” “你敢。”拐仙冷笑:“你这种人没有不敢做的事。我问你,你找独眼彪,自以为是行侠?” “不错。”玉扇书生傲然地说。 “是为了天南一刻的事?”“不错。” “你知道十年前双方血溅南京鬼面城的前因后果?” “在下只知道黑道邪度袭击白道英雄的事实。” “什么是事实!正义与邪恶之争,这比青天白日还明白的事,难道你拐仙不是白遵英雄?” “好吧!就算你是行侠。”拐仙撇撇嘴:“我问你,你既不是苦主,又不是原告,与天南一剑又非亲非故。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算独眼彪犯了国法,你为何不报官用国法来治他呢?你出言恫吓,胁迫他走一趟岳州府,你知道要远出岳州府,办理远行离境的手续要办多久?” “江湖人不理会这些事,说走便走。”玉扇书生强硬地说。 “这么说来,你之所谓行侠,原来是不受国法管束,不问青红皂白……” “住口!”玉扇书生恼羞成怒大吼:“你少管在下的闲事……” “老夫非管不可。”拐仙也沉喝:“十年前鬼面城双方结怨拼死活,谁是谁非老夫一清二楚,因为老夫是当时的目击者,天南一剑野心勃勃……” “你给我滚远些!”玉扇书生狂怒地叱喝:“没有人相信你的鬼话。” 独眼彪苦笑,向拐仙说:“贺老兄,贤伉俪就不必管理了,这小子大概得了不少好处,他不会听你的,看他能把我怎样,我不信他。” “你是不是不肯随在下跑一趟岳州?”玉扇书生大声打断独眼彪的话。 “抱歉,你去叫天南一剑来理论,老夫在这里等地。”独眼彪率直地拒绝。 刷一声响,玉扇书生抖开了玉扇,冷笑道:“那么,在下只好擒住你拖到岳州了。” “你小小年纪,大话却说满了。你走吧,老夫不与你计较。”独眼彪冷冷地说,拨火钩徐升。 玉扇书生化狂风,突然疾冲而上,玉扇一挥,无畏地斜向而出,好快。 独眼彪一声沉叱,迎着扇影一钩一搭。玉扇疾沉,突然八面急张,但见扇影连闪,从钩侧迸发,风雷乍起,已裹住了独眼彪。独眼彪一钩接空,便知不妙,同时感到扇劲上力道千钧,罡风将钩迫得向下沉,诡异的怪劲无可抗拒。 彻骨的扇风已从四面八方直迫心脉,浑身有被捆搏压迫的感觉,令他心中大骇。 独眼彪怒吼一声,拼毕生性命交修的真力攻出一招“万花吐艳”,钩影全力外拼,以进为退自保。 同一瞬间,拐仙惊叫一声,挺拐飞扑而上—— 老衲扫校 第二章 囚徒劫宫 巧遇姑娘 旁观者清,拐仙已看出玉扇书生艺臻化境,独眼彪要糟,因此事急上抢救。但已太晚了,双方绝招一出,生死须臾,旁观的人加入已来不及了。 扇鸣而罡风的气爆声传出,人影乍分,胜负已判。 “哎……”飞退的独眼彪惊叫,血珠飞溅。同一刹那,啪一声暴音,玉扇拍中拐仙攻出的拐杖。 拐仙毕竟老人,而且是横方向受力,身不由已,被震得测飞文外,踉跄地又退了三步。 玉扇书生玉扇轻摇,冷冷一笑说:“你们都老了,全是空有虚名的废物。” 独眼彪在丈外着地,屈下左膝挫倒,左肋下鲜血淋漓,被扇斜划了一条血缝,可能肋骨也受伤了。 拨火构变成半月形,成了废物。 老太婆大惊,脱口而出:”“般若大真力,似九华地藏道场笑和尚的不传之秘,这小辈出手便用绝招伤人,好恶毒的心肠。” 玉扇书生玉扇轻摇,徐徐向捂住伤口挫倒在地的独限彪走去,阴森森地说:“你死不了,在下要活着带你到岳州。” “还有老身呢?”老太婆踱出来说,寿星杖也伸出来。 玉扇书生转对着老太婆,寒着脸说:“在下要废了你,免得你厚着脸皮倚老卖老到处充前辈吓唬人,也免得你在江湖上活现世……咦……” 异声起自枣林,一个簸箕大的跋形怪物,闪烁着银光飞旋而至,玉扇书生知道厉害,扇交左手拔剑向怪物挥去,怪物在剑尖前突然上升、倒转、回旋、返飞。 “哈哈哈哈……”狂笑声震耳欲聋。 受伤的独眼彪一声呻吟,心衰力竭地向前一立卜。 拐仙夫妇坐倒在地,双手掩耳浑身战栗。玉扇书生打一冷战,抱元守一举剑行动抗拒笑声。幸而笑声倏起倏落,枣林中踱出一个一身银衣、佩银剑、手握银色遮阳帽的年轻少年郎。刚才那可飞舞自如的怪物,就是这项绢制的银色遮阳帽。 这位少年郎比玉扇书生更年轻、更俊更潇洒,一双黑亮的星目魔力无穷,怎么看也不像个男子汉。 “这位仁兄练的不是般若大真力。”银衣少年一面接近一面说:“笑和尚一代高僧,会有这种狂傲的弟子。” 玉扇书生脸上一阵白一阵青,一咬牙,举剑问:“你是谁?阁下好精纯的摄魂魔音啊!” “夸奖夸奖。人比他们三个老废物要强些。” “在下申士杰,阁下尊姓?为何要助这几个废物?” “因为在下看不惯你那种自命英雄的可憎嘴脸。” “你” “你是这样行侠的?我在等你的解释。” “你要管闲事?” “你不也在管闲事吗?”银衣少年咄咄迫人。 “这……” “哈哈哈……”林内笑声又起,踱出一个白发怪人:“银衣使者,他不是管闲事,而是别俱用心。”“他是为什么?”银衣使者问。 “天南一剑的女儿,美得像瑶台仙子。这位仁兄为了要用独眼彪的脑袋博心上人一笑,所以拍胸膛保证来走一遭,假行侠之名,杀人以博美人一笑。” 自从老人出现,玉扇书生便恐怖地直发抖,惊恐地死盯着老人腰带上那具拳头大的玉雕骷髅头。等老人逐渐走近更是如见鬼扭般,五扇书生向后退走。 “你敢走?”怪老人冷叱。 “晚……晚辈……”玉扇书生语不成声,不敢再退。 “独眼彪心不够黑,手不够狠,丢尽了咱们黑道朋友的脸,所以只配在这里现世。小辈,你行侠用他来祭剑,这算什么?你如果有种,何不向老夫来?”怪老人狞笑着说。 “晚……晚辈……”玉扇书生仍未恢复正常。 “老夫横行天下近一甲子,心狠手辣满手血腥,天下间想要将我玉骷髅毕天奇化骨扬灰的人,比尿坑里的姐虫要多上千万倍,小辈,你把我一刻砍了再剥皮抽筋,保证你可以侠名满天下。声誉将盖过圣剑神刀。名利双收,一举成名。来啦!机会不可错过,你的剑磨过了没有?” 面对这位武林朋友闻名丧胆的字内三魔之一,玉扇书生几乎快要崩溃了,突然扭头狂奔,急如丧家之犬。 玉扇书生一跑,玉骷髅老魔反而怔住了。 玉骷髅讶然叫:“武林一绝绝剑雷一呜调教出来的门人子弟,怎么这样窝囊胆小?雷一鸣完蛋了,这小子真替师门增光不少,异教异教,报应报应。” 银衣使者哼了一声,说:“都是你,就会亮出你那活招牌唬人,你把他吓跑了,我要你赔。”“哈哈!你说得真妙,人跑了,哪能赔产’“不赔就惟你是问。”银衣使者说,突然一掌拍出。玉骷髅哈哈一笑,例跳八尺,摇头说:“打不得,万一你不小心摔破了头,你那老鬼师父找我讨公道,我可吃不消,走啦!赶快到县城找老酒填五脏庙要紧。这里的事,用不着你我插手。” 银衣使者将遮然帽往上一戴,低低的帽檐隐约可看到锋利的暗藏花瓣式薄刃,如被削中哪有命在?“真该走了。”银衣使者说。 两人说走便走,扬长而去。 拐仙倒抽一口凉气,夫妇俩将昏迷的独眼彪抬入屋内,刚上了药,独眼彪便醒来了,虚脱地问:“老哥,那……那狂小子呢?” 拐仙一面熟练地裹伤巾,一面说:“走了,丢人现眼。”“那可怕的笑声……” “好象是一种可怕的、令人心智丧失的魔音,把那位自命侠义英雄的狂小子,吓得屁滚尿流逃掉了。” “是摄魂魔君来了?” “是玉骷髅毕天奇。老赵,你还记得江湖道上,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穿银衣公然亮像的?”“邪道第一高手银龙纪年,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魔头。 咦!你是说他来了?” “是个穿银衣叫银衣使者的年轻小伙子……” 拐他将所发生的变故说了,最后说:“玉骷髅居外。”银衣使者没老没少地笑,我料想银衣使者是银龙的门人或子侄,不然岂能获得玉骷髅的礼遇?” “这地方不能住了。”独眼彪失声长叹:“这些名震天下的凶魔在此出现,日后是非必多。老哥,咱们得赶快迁地为良了。” 枣林的另一端;原先隐身察看的苟文祥离开藏身处,越野而走四中哺哺自语:“玉扇书生那种人如果算侠,侠也真不值钱了。晤!那银衣使者很不错,扮男装相当不错。” 他眼见这一场江湖的恩怨启幕和收场,觉得很有趣。独眼彪的不服老;拐仙夫妇的主持公道;银衣使者的打抱不平;玉骷髅的嘻笑怒骂嘲世态度;五扇收生的欺善怕恶……这对一个对世俗漠然的青年人来说,的确是很新鲜有趣的事。 襄城是一座山区边缘、民风淳朴的小城,想不到在无意中让他看到这一种不平常的事,真是眼福不浅。 想起银衣使者,他心底油然兴起羡慕的感觉。 同时,荀文祥也感到很奇怪,这小地方今天怎么突然来了一些江湖上名号响亮的人物呢?那位天涯浪客身手不凡,而身于卖唱下九流已经不同凡俗,出现在僻野穷乡更是不合情理。他在想:也许有什么不平常的事要发生了。不管发生什么大事,必定与他无关,他用不着担心,因为他从不过问于己无关的事。 暮色四起,越过一座小何,登山小径在望。一脚跨入小径,他突然站住了。 路两侧林深草茂,小径向上婉蜒伸展,前后不见人踪,可听到归巢的鸟满山叫鸣。他站得笔直,凝神前视,裸露在外的手臂,表面的皮肤在收缩,鸡皮疙瘩触目,每一根汗毛直竖而起。 久久,鸟鸣声突然静止。 一声鬼啸起自右侧茂林深处,似乎突然阴风四起,树后革中四面八方似乎鬼影憧撞,鬼声瞅瞅忽远忽近。 他几立有如石翁仲,呼吸似乎已经停止。 蓦地异啸划空,一颗拳大光芒闪烁的绿星,划出一道快速的绿虹,从上面电射而下,距他身前约三尺左右。突然折向往外飘,投入三丈外的茂革中,绿烟四散。 “咦!”林深入传出一声惊讶的叫声。他的藤杖突然上升,信手一排,身形不徐不疾地斜移一步。 杖上传出异音,另一道淡淡的晶晶光芒,从他的身侧一掠而过。快逾电闪,掠过后方听到隐隐的破空飞行异啸,远出三文外没入一株大树干内不见了。 般文祥举起的山藤杖,出现三杖暗青色的四寸扁针,穿乡山藤杖横贯在上,发出森森冷芒,草丛中黑影暴起,远从三丈外飞扑而来。 单刀来势电耀霆击,但见虚影一闪,便侧移了丈外,扬刀作势行第二次攻击。 “孤鹤丹士不在,我找你。”黑衣人说。 “你为何找孤鹤仙长?”他讶然问。据他所知,这十余年来,从来没有登门找孤鹤丹士动手动脚的人。仅偶然有城里的人来买丹药。 孤鹤丹士除了不时到县城卖药外,便是带他远走的伏牛山区采药,最远曾带他到湖广荆山。除了与野兽打交道之外,从没与人冲突,为何今晚有人上门行凶? “你不必问因果,你可是孤鹤丹上的弟子?” “在下尚未拜师,仅是老神仙的守炉弟子。”“那就好,他到何处去了?” “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他平静地说。他想起了独眼彪,要不是他多嘴,可能不会发生玉扇书生登门寻仇的事,他应该放明白些了。 “只怕由不得你。”黑衣人凶狠地说。 又是一个由他不得的人,天涯浪客就曾经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我懒得和你计较。”他说,准备撤走。 黑衣人发出一声低叱,四面八方草摇被动。他知道附近潜伏着不少人,凭他出入深山大泽采药的经验,连潜伏的野兽也逃不过他的耳目,何况是人? 荀文祥除了与野兽格斗的经验外,他不曾与人交过手,虽然知道自己天生神力,技击精搏。但却缺乏搏击的经验,稍一不慎,便会打人命官司,因此他从没打算与人争强斗胜,而他的生活环境也十分单纯,也没有与人拼命的必要。 今晚他碰上了需要拼斗的困境了,恐怕真的由不了他啦!但无论如何,他不希望与人动手。 如果他不及早抽身,人群合围就大事不妙了。他一声长笑,杖向外一挥,左手一伸,头上的发结解开了,长发披散,身躯快速地旋转,罡风呼啸,冷气森森。 四面八方人影暴动,刀剑之声入耳。 黑衣人一怔,咦了一声,他像一阵阴风,从西南角逸走。 “哎呀……”西南角三名阻路的人,如被狂风所利,向两侧飞跌,砰然有声。 “这家伙会妖术。”有人惊中。空山寂寂,他已平空消失了。 黑衣人只看到灰影乘风而逝,惊得毛骨惊然,收对惶然急叫:“快撤!三弟,快传讯通知在葛仙宫守候的人小心,那老妖道可能比这家伙更可伯。” 胡哨声传出了,片刻便传抵山巅。 葛仙宫是近山巅的一座小道观,平时仅有三名香火道人在内清修。 后进殿测方的大院,是孤鹤丹士的练丹房。荀文祥自己有一间卧室。如果是炼丹期间,他不但要照顾炉火,要按时添加药材,要远到山腰下到丹井挑水,在火候紧要关头,还要唤醒丹上查察火候变化的控制秘决,真够他忙的。 对外,他是随孤鹤丹士学炼丹阳术的守炉人。其实荀文祥却是孤鹤丹上的秘学传人。 孤鹤丹士在葛仙宫,耽了二十年漫长岁月,他那只带来的丹顶鹤已出现老态。 县城附近的人们,皆知道他的丹药不错,谁也不知老丹士的过去,也没有人留意他的未来。 其实,孤鹤丹士不仅是炼治病的丹药,也炼各种稀奇古怪的所谓丹砂。 丹房后有一具巨大的奇异鼎炉,有大型风箱,也有从汝州与南召山区挖来的各种矿石,冶炼出来的怪金属,只有苟文祥知道其中奥秘。总之,他是个富有传奇性、精研宇宙奥秘的传统玄门弟子,而非跳神撵鬼的道教术上之类。 他一辈子也没穿过装神弄鬼的道施。但当地的人,皆依惯例称他老道、仙师,他也不以为什,不加辩解。 他卖的丹药,都是一些平常用的丹九散,从不替人治病,卖丹药为的是嫌些银钱开销,因为葛仙它的香火有限得很。 荀文祥警觉地出现在宫门外,他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宫观依旧,入侵的人都撤走了,丹房一塌糊涂,所有的药材、矿石、药瓶……乱七八糟丢得遍地都是,显然来人彻底按遍这地方,大概是搜寻什么他们志在必得的东西。 据三位香火道人说。来人是申牌左右到达的,人数众我。先包围全宫,然后侵入寻找孤鹤丹上,把香火道人囚禁在大殿,搜遍了每一处隐蔽的角落。 孤鹤丹士是近午时离宫的,带了丹顶鹤,芒鞋分杖飘然下山,迄今尚未返回。 荀文祥在丹堂北首的一株古松的树洞内,找到了孤鹤丹上留下的一封手书。 上面写着:“岁星昼见;客星扫北极五星犯东垣少宰。日中黑子现。本命离宫因而受引,四营变乱,六侵于七,少阳太阳蒙昧不明。为师与汝,将受此宇极源所扰,此即所谓劫数。为师避劫大庄,汝亦将历劫风尘。十年后再行相见。 今后三年之内,汝每晚练气时,须首离足坎,以期水火并济,可望安度危难。天心莫测,好自为之。” 孤鹤丹士从不教他学神仙,仅教他长生保命术,虽则难免牵涉到五行阴阳等等神秘术数,但选信的成分并不大。 吃的方面粗茶淡饭,多吃野蔬瓜果,内腑自然清而不浊,练技击气功,可以强身健体,有危难时可以自保,平时不风寒疾病所侵。 早晚行功可令身心舒泰,清心寡欲不为七倩所伤。寝时按本命星座定位,可令体仙生机顺手自然展。 这一点近乎迷信,这与风水先生替人定宅位差不多,宅位定对了,宅主人兴旺有期;定错了,很可能殃及子孙。 修道人就相信宇宙中,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无时无刻不在人体内循环流动,在某一时间,这种力量如果形成逆流,那就百病丛生,事事不如事,信不信由你。 有道行善气色的人,一眼便可看出对方是否体内逆流已经形成。有些江湖术上,就是对这种学问一知半解用来骗人。 荀文祥回到自己的居室,将丹士的手书火化了,心中将信将疑。显然,丹士的确有未卜先知之能,在劫乱光临前走避祸去了。 至于丹师说他将历劫风尘,那怎么可能呢?他在这里土生土长,有田有地有根,平生无大志,生在这里死在这里,怎会有历劫风尘? 花了一个时辰,他将凌乱的丹房整理停当,草草吃完晚餐,他在鼎炉上点起一根特制的径寸粗松明。这松明的确特殊,玛瑙色的柱体看似松明,其实另有秘密。 不管怎样吹,也不会息灭,风大时,火焰随风而动,似乎已经息了,但仍有一星火影。 风一过,火星再吐焰苗。这就是位师父丹师惊世骇俗。 更可能被官府捉去妖术惑众法办,官府最忌讳这些与众不同的奇事异物。 夜已深,不时传来一阵阵袅呜,和三两声野狗的长降,好个凄凉的夜。 鼎炉的室中心,松明的火焰其色乳白略带青色,有焰没有烟,也没有一般松明的毕剥声传出。 他在距炉八尺左右打坐,背倚鼎炉,光并不影响他的视力。窗外,树影摇曳,月光将树影投射在窗纸上,像是鬼影在摇动。 丹室门大开,他面向门外,双目敛神内视,像一个石人。他的膝上,横置着他那根山藤杖。左股旁,放置着一堆熟裂的松球。右股旁,有一堆带有芒的麦粒。 今晚他破例穿上了灰色的宽大长袍,头上的黑油油长发披下双肩,垂及腰际,猛一看去,真会令人吓一大跳,真像个来自地狱深处的鬼魂。 窗外虫声倏止,风声飒然。 他心潮一阵汹涌,但丝纹不动。片刻,左窗无声而启。右窗人影一闪而没,但声息全无。 一个袍拽地,戴了头罩的高大黑影,鬼魅幻形似的突然出现在门口,双脚已在门槛内。 他不言不语,甚至双目也未张。 就这样,两人遥遥相对,不言不动,僵住了。久久,神秘怪客似乎不耐烦,用阴森森带有七八分鬼气的声音问:“孤鹤丹士还没有回来吗?”“老神仙云游去了。”他沉静地答。 “你是他的弟子?”“也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在下是守炉人。” “你就是傍晚时分,在山下用五行遁术遁走的人?” “你们到底是为何而来?”他反问。 “老夫要丹士的武林至宝拔毛洗髓九转神丹。” “这里只有一封金丸,二宝千金,三室救疫散,四神补虚膏,五腑保命丹,六味地黄……” “住口!”黑袍怪客沉叱。他双目睁开了,星目炯炯。 “老夫已查出孤鹤丹上的底细。”黑袍怪人说:“他就是四十年前,以三颗九转神丸,救了行将入棺的飞云神龙,未留下姓名的白胡子老道,四十年人,他仍是那龟开鹤像的白胡子道人。” “在下不知道老神仙的往事,只知道老神仙从不卖珍丹宝丸。” “你不打算合作了?”黑袍怪人语气益厉。“你们已经搜过了,还不死心?” “跑得了老道,跑不了宫观。小辈,你是不是倚仗有妖术在身,便可以吓阻老夫?” “正相反,在下真怕你们行凶。” “给你数十声数,权衡利害,数尽,你将后悔莫及。” “你……” “-!二!三!” “你闪讲不讲理?”他高叫。 “四!五!六!” “荀少爷,救……救命……”一名倒在地下的香火道人惊骇地狂叫。 “七!八!九……” 他星目怒睁,剑眉一场,沉声说:“你们虐待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香火道人,这算什么?你们“十!”声落,黑袍怪人一闪不见。 他深深吸入一口气,向狼狈爬起来的三名香火道人说:“你们先进入药室,千万不要出来。” 三名香火道人踉跄地向药门走,距药室门尚有五六步,突然三人同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摔倒在地。 不等他起身上前察看,两窗和门外,突然喷来五六道黑黑的水柱,血腥触鼻。 是黑狗血,专破妖术的宝具。 想躲也躲不掉,他成了全身污血的秽人。 “你们简直岂有此理!”他恼火地叫。 特装的松明一明一灭,被黑狗血所波及,但火焰一伸,室内重放光明。 三道电虹从在窗射入,全袭向他的胁肋。 他大袖一挥,三把飞刀消失在袖里。 “你们走吧!不要太过份了。”他强抑怒火说。有物击中墙壁,发出一声异响,淡淡的轻烟片刻便弥漫全室。 他手脚一松,头向下一搭。 一个全身灰暗的人影,幽灵似的掠入,在他身前背着手向他审视良久,然后哼了一声,伸手便抓他的头发。 手一触他的顶门,人突然向下跌伏,跪伏如羊声息俱无,极像一位俯优向神祷告的虔诚信徒。 松明的火焰一跳,再跳,第三跳颜色全变了。火焰的长度也变了,由原来的两寸变成三寸,但焰径却缩小,拉得小小地,颜色转青,然后变绿。 原来明亮的丹房,变得一片股肽惨绿,鬼气冲天。从血腥中,可嗅到另一种若有若无的霉革气味。 “咦!”门外传来了惊噫声,啪一声响,绿焰爆烈,全室陷入沉沉黑暗中,仅有的光源终于熄灭了。 黑暗中,阴风乍起,气流激荡,啸风声有如鬼影嗽晰,幽灵夜泣。 外面有奔跑声,脚步怆煌杂乱。黑暗中,传来乍雷似的沉叱:“站住!你们都是些怕死鬼吗?邪不胜正,妖术何足道哉?你们这些心目中没有鬼神的人,怎么就被一些障眼幻术和法器的异声吓惨了?” “用火烧他出来。”有人怒叫。 “我来放火。”另一个低沉的嗓音说。 “我到外面弄些干草来。”另一个说。 “厨房内有柴草,我去……哎……” “啊!……”另一个的狂叫声震耳。 “谁用松球打我?”有人怒喝。门内黑影出现,上身向上伸,下身前移跨入院中,上身仍向上伸高,高出檐下仍在上升。 老天爷!那是一个巨大无朋,两丈高的巨灵,黑长袍直拖近地面,斗大的头,须发如飞蓬,一双巨眼绿芒闪烁,手中举着一根两丈长的绿炎通明的大刀。 夜雨飒然,满院子里都有啸风声传出,雨滴着地,响起入耳。 巨灵的头部,绿色的云雾腾涌。 “哎呀……”在院子里列阵的七八个人影狂叫。 “天!这鬼雨好厉害。”有人惊骇地在叫。仅片刻间,院子里冷冷清清,鬼影俱无,人都跑光被怪雨打得一个个抱头鼠窜,被巨灵吓了个屁滚尿流,连主事的黑袍怪人也溜之大吉了。 不久,丹房灯光重现。 荀文祥将三位被飞蝗石击昏的香火道人送走,自己勤快地清洗全身和丹房的黑狗血,换妥了衣裤,他闭上丹房门,踏入院子返回自己的居室。 刚点上灯,虚掩的房门悄然而开,他的卧室很简朴,一床一桌别无长物。 “把桌下的凳子拖出来坐,不客气。”他平静地说,将先前置于鼎炉上的特制松明放在床头的枕旁。他在里向内的,竟然知道来了客人。 身后没有任何声音,荀文祥咦了一声,一面转身一面说:“好香,原来是一位姑娘呀!” 真是一位姑娘,黑帕包头,黑色的夜行农,这种紧身夜行衣穿在身材成熟的女人身上,曲线玲现十分惹眼。 这位姑娘的身材十分诱人,浑身是魁力。衣黑,肌夫却晶莹如玉,瓜子脸眉目如画,尤其那双深潭似的大眼睛,真有令人着魔的勾魂摄魄魁力。 背系长剑,系带在恰到好处的酥脑结了带花。小蛮腰被皮护腰扣得瘦小盈握,黑色的百宝囊外面绣了一头栩栩如生的展翅白凤凰。看年纪,十六七岁花样年华,秀丽中有英风流露,站在门外,用充满疑问困惑的眼眸,大胆地注视长袍飘逸的主人,迟疑地问:“你…… 你是怎样弄的?” 室内品流甚高的幽香流动,幽香发自黑衣女郎的身上。 他脸一红,讪讪地说:“房里简陋,不家女宾光临。在下先前不知来的是位姑娘,抱歉。” 陌生的姑娘,怎能半夜三更地入单身陌生男子的卧室? 所以黑衣女郎站在房门外,对他问非所答的态度似感不满,她说:“你还没回答本姑娘的话呢?” “哦!在下还不明白姑娘话中之意呢!” “我是说,那些风声、怪雨、两丈高的巨灵、烟雾等等。” “姑娘躲在后殿的飞檐上,应该旁观者清。” “我” “吓愣了,是不是?”他笑问。 “哼!你……你胡说?我如果被吓愣了,岂不早跑掉了?相距甚远,看不清嘛。哼!我根本不相信世间真有鬼神。” “那你怎知是我弄鬼?” “那些人逃掉了,你以后的举动我都看到了,当然知道是你弄鬼。’” “你是他们一伙的?” “不是,我是跟踪一个银衣人,把人跟丢人,迷失在这一带山林里,误打误撞赶上了这场盛会。” “他们是些什么人?” “我怎知道?他们都戴了头罩,定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下三滥,但武艺相当不错,轻功更佳。” “你的轻功比他们高明多了。”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此地不便,请姑娘移往大殿,请。”大殿神案上的长明灯,投射出暗黄色的光芒。黑衣女郎在拜台上落坐,他侧坐在左首的拜垫上。 “其实,说穿了不值一笑。”他正襟危坐目不旁神视:“山上夜间本来就是凉风习习,只利用冈箱口装置了一只音哨,风箱压柄适宜的重物镇住,自然慢慢压下,风声便可乱真了啦!洒一些麦粒,麦粒有有刺,岂不就是怪雨。巨灵更简单,丈余高的高跷,加上一件大袍就活龙活现啦!心虚的人不吓死才是怪事。” “可是……”黑衣姑娘说:“巨灵身上的怪光“那是精炼的青磷。斗大的假头安装了喷烟管,不值识者一笑。” “原来你们老道,都是用这种手段骗人的。”黑衣姑娘恍然地笑说。 “学道的人,多少会一些机械之学,穷理采微,涉猎术数。等到万一穷途末路,难免用来骗人。” 他懒得为自己的身份辩护:“姑娘住何处?可知下山的路吗?” “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哦!访问道长如何称呼?”黑衣女郎含笑问,深潭似的大眼在他的脸部凝视。 “这……贫道青松。”他信口胡说。 “我姓舒。”黑衣女郎大方地说:“看来,道长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便可应付眼前的困难。如果他们不死心去而复来,你应付得了吗?”“希望他们不要来。” “一般说来,武林人不愿冒险和具有法术的人动手的,因为胜者不武,负了脸上无光。”“人是说他们不会来了?” “大概是的。”舒姑娘语气颇为肯定:“你不需要帮助,我该走了。” “舒姑娘,我送你下山。”他自告奋勇。 “不必了,谢谢” 送出宫门外,舒姑娘转身向苟文祥嫣然一笑说:“青松道长,我有句话不知该问不该问?” “姑娘有何请教?”他问。 “青松道长,你真是葛仙宫的道人?” “我在这里已经职了十几年。” “据我所知,四十岁以下的人出家或学道是犯禁的,所以在江湖行走的僧道,决无四十以下药人,不管你是不是玄门弟子,要是在外面走动,最好不要穿道袍,不然你地给自己带来天大的麻烦。” “我知道禁令。”他说:“我不会在外地云游。” “就算你穿了道农,也不像个方外人。”舒姑娘摇摇头道:“至少,你没有仙风道骨的神韵。” “好,下次与人打交道时,我会摆出道貌岸然的神态,也许可以多骗些香火钱。呵呵……” “你再装也装不出多少道貌。”舒姑娘,转身急步走上下山的小径。 荀文祥目送舒姑娘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他淡淡一笑哺哺自语:“她是一位好姑娘。”刚准备转身返宫,突然听到隐隐的警锣声。 在乡间,每一村镇皆编有民壮,如有匪警,即鸣警锣求援,附近村庄的壮丁,皆无条件地赶来声援救应。 但不论昼夜,警锣是不可乱敲的。 荀文祥奔上奔上富旁的山坡,循声远眺。西南方出现一片红光,警锣声清晰可闻。 “咦!祥云在竟会失火?”他讶然自语。祥云庄是附近最壮观的庄了,庄主邓国安不但是本地的富豪,也是声誉甚隆的武林世家。 庄内的房屋皆是砖造,每一户皆建有风火墙,邓家的子弟和佃户,皆有严密的,怎会失火? 荀文祥摇摇头,入宫而去。祥云庄失火,根本不着他耽心,邓家的子弟足以应付自如—— 老衲扫校 第三章 火烧祥云 文祥被冤 刚就寝,便听到大殿传来三声钟鸣。他吃了一惊,一阵心血汹涌,一阵寒颤过全身,毛骨悚然的感觉令他警觉到又将有大事发生。 “你们到底有完没有?”他在心中暗叫。半夜三更,大殿竟有钟声传出,事态极不寻常,击钟的人如不是疯了,就是有所为而来。 荀文祥真有点冒火了,悄然下床,穿着停当。他信手抽出枕下的一柄戒尺纳人抽中,将一只鬼面具戴上,无声无息地走出房在趋大殿。 大殿其实并不大。供的神像仅有一个:葛仙翁玄。摆法器的长案上,有只金钟径不及八寸,与一般寺庙的钟鼓相较,显得小气多了。 幽暗的大殿长命灯光朦胧,香烟袅袅,半斜的拜台上,坐着一个流三丫髻、绿衣绿裙腰悬古剑的年轻女。女郎面向外,一双寒星似的明眸冷电四射。 久久,似乎等得不耐烦,站起转趋长案,伸手再次拍起钟糙,作势敲击金钟。 “不要再敲了。”殿角突然传出尖锐不带人气的语音,至少不像是正常的人声。 绿衣女郎一怔,警沉地扭头循声注视。她脸色一变,但立即恢复原状。 那儿,相距不足两文,站着一个黑相拖地,大袖宽在,披发及腰难发男女,青面擦牙极为恐怖的高大怪人。 她放下担,淡淡一笑说:“当然,我不信你是妖魔鬼怪,但你入殿的轻功身法,却是第一流的高手中的高手。” 怪人是荀文祥,左手徐抬,宽大的袖子力一抖动,手露出袖口,慕地向前一伸。“蓬” 一声怪音,一道眩目的惨绿色快速火流,向绿衣女郎喷去,一闪即没。 火流远及文外,绿衣女竟然不为所动,仅星目不自觉地眨动数次,似乎早已料到火洗决难近身。 他的右手徐抬,又将有所举动。 “大概还有不少法宝。”绿衣女郎说,纤纤玉手徐徐移向剑把,星目中冷电更盛。一条五彩烟柱激射而出,远出丈外便涨大三四倍,涌向绿衣女郎的脸面。 这次绿衣女郎没有先前镇定了,一声龙吟,晶光耀目的宝剑出鞘,信手一挥。墓地 风雷骤发,剑气随剑外进,挡住了邀射而来的彩烟。彩烟在剑气的阻挡下四散而逝,怪味触鼻。 绿衣妇郎冷哼一声,娇叱道:“该死!原来是你在作怪。” 他也哼了一声,冷冷地说:“葛仙官方外人清修之地,姑娘午夜乱闯已是不该,乱击法器扰人清净,你还有道理。” “本姑娘不久前听人说葛仙宫出了妖魅,所以前来看看究竟,半夜三更不便乱闯,不敲钟便不会有人出来接待。看来,你就是把人吓走的妖魁了。” “你不怕妖魁?” 本姑娘从来不相信妖怪神佛。” “你胆气不错。” “你为何要装神弄鬼吓人?” “你何不问那些人为何前来闹事。” “当然问过了。”绿衣女郎理直气壮:“他们是连夜上山找老道买药的,被妖魁吓得逃下山去了,你会妖术,必定是此它假藉卖药骗人的妖道。” “他们?他们是些什么人?”他冷冷地追问。 “三个胆都快吓破的村夫。” “他们……” “心虚的人最会强辩。”绿衣女郎打断他的话:“本姑娘已亲眼看见你用妖术,擒住你送官究办决错不了。” “你是办案的公人吗?你为什么要擒我?”他笑了,虽然绿衣女郎看不见他鬼面具后的笑容。 “你知道,诬告的罪是相当严重的,谁能替你指证我用妖术?你单方面的证词是不足采用的。”他毫不冲动地解释:“再说,你一个外地的青春少女,我不信你胆敢与我在公堂众目睽睽之下,打这种保输不赢的官司。” 他说的是真情,在襄城,谁不知道他是卖药的葛仙宫孤鹤丹士得力的臂膀,守炉人苟文祥? 而且他的父亲荀伯昌,在地方上是不折不扣的名土,耕读传家标准的上流名门仕绅,也是本县名气相当大的秀才,上了公堂,县太爷还得客气地看座呢!秀才不是功名,却可提高身份地位。 “本姑娘不用世俗的传统办法送官究治,把你异成残废,搜取所有的证物,附上你的亲手画押认罪状,半夜往公堂上一夜。”绿衣女郎美丽的眸子里杀机怒涌:“这是白道英雄处置歹徒最光明正大的手法。如果为了省事,另一种手段就更简单了。” “哦!我已经看出,你要用另一种更简单的手段来对付我了。” “不惜。因为本姑娘发觉你对官场的事并不陌生,很可能会在审问时反咬本姑娘一口。” “你总算不糊涂……”话未完,绿衣女郎突起发难。她一不作手势,二不先发警告,但见晶芒电射,身到合一发起攻击,锋尖闪电似的指向苟文祥的右肩并要穴,彻骨奇寒的剑气如想微排空,凌空无比。 既使是外行人,也可看出这一把可绝壁穿洞,无坚不摧的宝剑。内行人更一目了然,绿衣女郎的剑术极为神奥迅疾,已用内力御剑,剑上已可发出剑气伤人。 荀文祥是行家,虽则他从未用过真剑,更不曾真正与猛兽之外的人搏斗过。但苟文祥却知道这位绿衣女郎的剑术极为可怕,如果逃避,势将遭受到绵绵不绝的更猛烈攻击。 自卫的本能,驱使荀文祥将戒尺伸出袖口。就在创尖行将及体的瞬间,戒尺以电光石火似的奇速,与剑行巧妙的、神奥的摔然接触。 “铮!”龙吟震耳,人影倏分。绿衣女郎侧飘八尺,脸色一变,讶然叫:“你……你用什么神奇兵刃,硬接我的寒魄神剑?” “荀文祥退了两步,戒尺已隐人大袖内,戒尺仅长一尺,隐藏容易。荀文祥定下心神,说:“姑娘,你不该乘人不备用剑袭击。” “对付会妖术的人,必须抢制先机。再说,我的剑早就指向你,你还有什么好埋怨的?”“你“再接我一剑。”绿衣女沉叱,剑动风雷具发,晶虹先向外进,近身的瞬间突然转变为内聚,似乎有无数的刻指向一点,这一点正是他的心坎要处。这一招不但快速绝从,而且变化莫测,深是剑道神髓,令对方莫测所自来,招架或内避皆难逃剑势的控制。 他毕竟缺乏搏斗的经验,一看到势有异,顿萌退意,人突然下挫,高不及三尺,但见他像是幽灵幻影,化一阵微风,从剑尖前掠走。 眨睡间便脱出剑势的笼罩,出现在丈外,长身而起站稳说:“你如果不知趣,我要用三昧真火对付你。” 绿衣女郎第二把失效,大感意外,恼羞成怒啦!绿衣女郎秀眉一挑,逼进说:“邪不胜正,有多少障眼妖术,你尽量施展好了,本姑娘今晚必定除去你为世除害。” 他左掌路侧倏然吐出,异音刺耳,惨绿色的火流随掌吐出,直喷丈外。火流乍现乍熄,但文外神案的一卷檀香,突然起火燃烧,而且燃烧甚烈。 “如果你脸上挨上这么一下,结果如何?”他沉声说:“你很美,姑娘,但脸上烧掉一层皮,太不幸了。你如果认为这是障眼法,我真替你……” “你认识这种暗器吗?”绿衣女郎打断他的话,左手一伸。晶莹如玉的手掌中,排列着三枚金芒耀目,刻了飞凰图案的三寸菱形扁针。“不知道。” “真的?”“当然。” “本姑娘要用金凤针对付你。此针其实并不是金装的,专破内家气功,更可破妖”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阴森森的冷笑声。 “谁?”绿衣女郎警觉地喝问。门外黑沉沉,鬼影仅无。绿衣女郎转向苟文祥,冷冷一笑说:“原来你还有党羽,最好把他们叫出来。” 门外人影乍现,一位年约计四、五,面如冠玉,剑眉入鬓,一双星目光来四射,穿一袭紫色长袍的年青人当门而立。 “小凤儿。”年轻人得意地说:“你找上了一个连金风针都不认识的人来出气,岂不替今尊白道一代武林至尊丢脸吗?哈哈!小凤儿……” 绿衣女郎发出一声咒骂,挺剑疾射而出。年轻人一声长笑,一闪即逝,苟文祥摇摇头,也退出大殿。 荀文祥刚回到居处的院子,瓦面上传来一声怪笑,有人说:“取下你的鬼面具,上来谈谈。”一个黑影端坐在屋脊上,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有什么好谈的?在下上不去。”他说。 “不要装了,小伙子。”屋脊上的人说,声如洪钟:“就凭你能用流光遁影身法,轻而易举地.避过那一招‘银汉聚星’,丈余高的瓦面又算得了什么?上来吧!” 他略一迟疑,将鬼面具纳入怀中,墓地一鹤冲霄扶摇直上,苟文祥无声无息地登上瓦面。“好俊的功轻!了不直。”屋脊上的黑影叫:“夸奖夸奖。” 他客气地说,在瓦脊的另一端落坐。 “你与小凤儿神针玉女结怨,不会有好处的。”黑影老气横秋地说:“老夫给你的忠告:赶快远走高飞。”“在下根本不认识她。” “什么?你真的不认识神针玉女皇甫凤?”“在下应该认识吗?” “不要说你不认识武林第一家,白道至尊开封府老槐在圣剑皇甫长虹吧?,’“在下用不着认识。”“这么说来……”黑影沉吟:“你也不认识我干里追风康骏了?” “你真的能千里追风?见了鬼了。”他摇头说。荀文祥说的是实情,他从没在江湖上闯荡,从没打算做一个江湖人,怎知道江湖上的人物? 他唯一知道的江湖人,恐怕就是祥云庄的神刀邓国安了。至于圣剑皇甫长虹,他听都没听说过。 千里追风?听起来就令人发笑,夸大得简直离了谱。 他定神向自称千里追风康骏看去,看不出这个人有何异处,瘦瘦高高的,花白的头发拘了一个懒人答,小鼻子小眼睛,其貌不扬,毫无奇处,能跑上一千里追得上风?真是见了鬼啦! “哈!似乎你不是我道中人。”千里追风康骏说:“小伙子,大概人尚未出师,也不曾随师友出外历练,躲在这小地方埋头苦练,成就颇为惊人。据老夫所知,武林中练成流光遁影奇学的人,屈指可数,令师贵姓大名呀?” “怪事,一定要有师父吗?”他问。 “那是当然,没有师父,怎能分辨派流出身?” “那很重要吗?” “当然。龙生龙,凤生风,老鼠生来就打洞,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说重不重要?”千里追风摆出夫子说教的神情:“你总不能期望男盗女娼的家庭,养育出大圣大贤的子女来。” “晤!很像有道理。” “本来就有道理。同样地,一个人性已失,凶残恶毒的师父,决不可能调教出一个养良方正的弟子。” “刚才你提到老槐在白道至尊。” “不错,开封老槐庄的庄主圣剑皇甫长虹。” “这人为人如何?”他颇感兴趣地追问。 “江湖上有句口头禅:‘圣剑神刀,武林双豪。’圣剑,就是指皇甫庄主;神刀,就是贵地祥云庄的庄主神刀邓国安。” 皇甫庄主是武林世家,被誉为白道至尊。邓庄主在开封任威远镖局缥师期间,与皇甫庄主交情不薄,一剑一刀,誉满江湖。”“这么说来,他两人的刀剑,可说是无敌天下了。” “这个……也不一定。”千里追似乎对措辞相当谨慎:“他俩人刀剑上的造诣,当然了不起,可以说闯荡江湖,罕逢敌手,但武功的高低,与武林声誉地位并无绝对的关连,武功高强,并不一定能受到江湖朋友的尊敬,以守内三魔女来说,他们只能令人害怕。” “这是说,三魔女鬼并不弱于圣剑神刀了。” “很难说,一个成名的人物,大都很珍惜羽毛,如非必要,甚少向另一成名人物挑战,因此很难估料谁强谁弱。” “哦!刚才那位小凤儿……” “神针玉女皇甫凤,圣剑星甫长虹的千金,十五岁出道在江湖历练,两年来声誉鹊起,佳评如潮,名列江湖后起之秀中的便使者,与乃兄铁胆郎群皇甫土敬,号称武林双俊彦。” “看她今晚的所为,喷喷!委实看不出她在什么地方,我倒觉得她是非不分,武断骄傲……” “胡说!”千里追风用沉叱打断他的批评:“你这些话落在皇甫家有亲有故的人耳中,将是一场不小的灾祸,祸从口出,知道吗?”“知道知道。哦!你大概与皇甫家无亲无故。” “我?我是个孤魏野鬼,飘忽无定,千里道游不落痕迹,从不趋炎附势。你用法术得罪了小凤儿,皇甫家朋友满天下,我真替你耽心。”千里追风语气沉重地说。 “谢谢啦!我一个修真的闲云野鸽,与世无争不离本乡本土,奉公守法安贫乐道,那些英雄豪侠哪有工夫找我的麻烦?哦!被小凤儿追逐的少年公子是什么人?” “紫衣秀士费浩,来头不小。”“他不怕皇甫家?” “他什么也不怕,真才实学并不比小风差多少,你听说过红尘双邪?” “我什么都没听说过。”他老老实实地答。 “红尘双邪,指江湖造两个神秘莫测,喜怒无常的怪杰。一个叫邪剑舒徐,一个叫千手天尊费蒙。这两位仁兄,江湖黑白两道的朋友告敬鬼神而远之。紫衣秀士的老爹,就是千手天尊费蒙,父子俩的出神入化暗器,委实令武林朋友头痛。”千里追风热心地为他述说江湖知名人物:“小凤儿还对付得了紫衣秀士,她的金凤针鬼神莫测,连暗器一代宗师千手天尊,也有成顾忌。” “如果小凤儿吃了亏,那就有大风暴可看了,圣到皇甫长虹最为护犊,一怒之下,佩上宝剑兴问罪之师,很可能又来一次正邪大决斗,那就谁是想安逸啦!” “难怪小凤儿那么嚣张了。”他感慨地说。 “所以你得远走高飞进祸。”千里追风整衣而起:“天快亮了!我也该走啦!”说走便走,老人家沿至屋檐,轻如鸿毛向下飘落,三两间墓尔失踪。 荀文祥呆坐在屋脊,久久不动,他的思路有点乱。他身边放了一支太平萧,原来想吹一曲以舒心中郁结,所以荒吹不成腔。孤鹤丹士走了,他一个留在葛仙宫干什么呢? 总不能自己冶炼那些永远难以摸透的怪金属,也不能炼膏丹丸散去卖,因为他没有卖药的凭证。 他想到今晚所碰到的人,那些人所过的生活,似乎有点令他心动,有些什么奇妙的感觉吸引着他。 但苟文祥一想到刀剑,便有点意兴索然。他随着孤鹤丹上修真司长身,目的是穷研天地之奥秘,探索物理本源,和如何保全自己,清净无为与世无争,如果亲近刀剑,岂不有违夙愿?最后,他下了决心,决定安顿好这里的事,便搬回家自修。 父亲叫他读书,他真该丢开周易、礼经、律历探源……这些八辈子也穷研无尽的玩意,重读那些经世之学养志持气啦! 虽则父亲的书房积书数万卷,但乡试落孙山,枉有一肚子经世才华,却没有一展抱负的机会。 读那么多书同样派不上用场,他又何必去钻那些书堆做书虫?好在父亲说得好,说读书在明白事理,并不一定要做圣贤,如果存有功利之心去读书,不读也罢。 他觉得父亲很可爱,从没有板着脸向他说教,也不勉强他做任何事。但如果做错了事就得要把他错的根源和结果自己分析出来,这一来便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 主意一定,荀文祥回房倒头大睡,大概是四更将尽,他该在五更正起来炼服气术。可是由于决定搬回家,而且昨晚也历经多事,一睡下去便忘了时辰。 等到被窗上投下的晨曦所惊醒时,已经是朝阳初升时分了。他一跃而起,拍拍脑袋说: “哦!我怎么睡昏了?” 起床后穿着停当,拉开房门想至井边洗嗽,便看到门外站着两名带刀的青衣领盘的公人望着他。怔了一怔,他手拉住门,讶然轻呼。这两位公人他都认识,巡捕房的张三、李四。 这位两公人在奸笑,迎门挡住说:“荀少爷,等会儿再出来。”简文样一脸疑惑,讶然问:“三爷,是怎么一回事?” “等到我们捕头到达就知道了。”李四好笑着接口。“看来,俩位好象是办案。”他说“你不知道,天没亮我们就来了。”张三仍是一脸好笑。“我,怎么……” “不用问,到了就知道啦!荀少爷,请耐心等候,公事公办,小的无可奉告。” 荀文样走回房中,心中疑云大起。“说不定是昨晚那些人出了事。”他想。他却没想到他自己。 不久,房门推进了,外面有一大群人。国家脸膛,像貌威猛的周捕头周应龙,穿了从九品巡检官服,站在门外向他淡淡一笑说:“荀少爷,我们下山。” 荀文祥终于感到事态不寻常了,心中油然而出警兆,问:“周爷,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 “小事一件。”周巡捕微笑着说:“祥云庄邓庄主与少爷有些小误会,请少爷去澄清一下,请动身。” 提起祥云庄邓庄主,荀文样心中一震。老天爷,别又是强买他祖上留下来的那些田地吧?几年前,邓庄主派篾片上门找他爹,说他家的田地断了邓家的水源,邓家愿出每亩四两银子的市价,买水源一带的田地,以免长此以往,两家伤了和气。 邓家是出名的霸道,练武人说起话来就带了三五分霸气,附近的人家谁不让邓家五七分?他爹是秀才通着兵,有理讲不清,本来就是个怕事的人,受不了邓家的威胁,乖乖把百十亩肥田半卖半送让给邓家了事。 百性小民谁不怕它?更怕巡捕上门。他怀着满腹委屈,乖乖随周巡捕下山。 在山腰,他看到那座神气的三层高大有名气的瑞云楼,二楼出现乌黑一大片。“原来是昨晚烧的瑞云楼。”他想。 祥云庄如临大敌,每一个看到他的人,皆怒目而视。尤其大少在主邓忠,似乎双目中要喷出火来。 踏入大厅,他吃了一惊,你爹娘都在,坐在左首的大环椅上垂头丧气。上首主座,方面大耳像貌堂堂的庄主神刀邓国安,脸上杀气腾腾。客座,是本县的县丞荆大人。 右面的一排环椅上,坐着二少庄主邓义、大小姐美丽的邓淑、大总管邓勋。平时邓他倒还很客气的大小姐,今天也满脸寒霜。 “苟文祥带到。”周巡捕上前朝县丞荆大人行礼禀报。荆大人倒也和气,笑笑说:“荀公子,请坐。” 他爹是本县的秀才,在县衙公堂上,照例克跪。如果犯案有据,县太爷必须按律清出学政,革去秀才功名方可审问。 他也沾了乃父的光,居然有座位。他在乃父身旁的大环椅前一站,向乃父问:“爹,到底……” “儿子,坐下。”荀老先生有气无力地说:“不管怎样,要来的终须会来。为父知道你是冤枉的“荀老先生,请暂时不要说话。”荆大人摇手相阻。他并没坐下,向荆大人惑然问:“县丞大人,这是不是问案?” “本管前来查案,希望先了解一些枝节疑问。至于升堂问案,那是知县大人的事。”荆大人和颜悦色地说:“荀公子,你认识一个绰号叫天涯浪客场青的人?” “以往不认识。”他坦率地说:“昨天傍晚时分,小可返回葛仙宫,在庄外大道上,遇上这个叫汤青的人,那是一个唱道情的人。” “昨晚才知道的?”荆大人追问。“是的。”“不对吧?邓家的庄客,亲眼看见你和他亲热地同来同去,在庄外探路。” “决无此事,小可……”“那汤青一共来了多少人?”“小可怎知……” “是不是躲在东北的林子里,等你晚上领他侵入庄中杀人放火?”荆大人一步步紧逼盯人,不容他有思索的时间,完全是以对待生疑犯的态度逼套口供,似乎早已认定他是凶嫌,咬定不放,语气问厉。 “荆大人……”他情急地叫。 “我劝你不要狡辩。”荆大人沉下脸:“本管已掌握了人证,你狡辩无用。贼人侵入击杀守望,分三处放火,火光中,有人亲见你以巾蒙面,领着三名主凶冲入瑞云楼放火,说! 除了汤青这外,主谋人是谁?”“大人……” “前年你家将田卖给邓家,心情仇怨存心报复招引江湖亡命,夜袭祥云在杀人放火泄愤,法虽不容,情尚可原。”“大人……” “荀公子,这件事令尊是否参予了?” “大人,你不要血口喷人。”他怒不可遏:“家父虽重乡里,知书达理……” “住口!”荆大人沉喝:“这里不是公堂,所以本官不问你咆哮公堂之罪,你得自爱些。” “儿子。”他爹掺然地叫道:“听他们说吧!你再怎么说,他们也不会听你的,你就等他们把重要的所求说出来吧,为父已明白了三五分了。” “荀老先生。”荆大人口气略驰:“祖业被夺,也难怪贤父子心中忿很。但当初你两家双方皆同意售受,似不应愤恨难平。昨晚的事,对庄主不愿深究,如无原告,本官当然不希望事情闹大。” “那么,大人为何而来?”他忍不住加以质问。 “本官以勘察火灾情形名义而来。” “那么,邓家并未正式提出控告了?” “邓家任何时候皆可提出控告。”荆大人得意地说,用意极为明显:“你已经承认与性汤的在一起。” “邓家不提控告,大概有条件了,是我家剩下的百十亩田吗?”他咬牙问。 “条件并不苟。”剂大人明笑。“邓家无意要尊府的百十亩田。其一,驱逐你出境,永远不许你踏入本县地境一步。其二,今后令尊令堂,不得藉任何理由离境。其三,你必须书凭立据,永远不与汤青那些人来往。” “荆大人,小可不接受任何条件。”他横下了心:“根深不怕风摇动,树正何优日影斜?小可昨晚一步未离葛仙宫,可提出有力的人证!邓庄主要告他就去告吧,小可与他公堂见,公道自在人心我不信县太爷会凭邓庄主片面之词,就定小可杀人放火的罪。” “你既然不肯接受,那么,本官依法立即逮捕你收押,并进行审证取供。”荆大人威风凛凛地说。 他不为所动,向父母说:“爹娘,你们可以回去了,孩儿与他们周旋到底,我不信天理国法会被这些人弄得糟到这种程度。” “令堂可以回去。”荆大人说:“至于今尊,抱歉,必须清令尊至县衙一谈,因为所有的证据,皆疑与令尊有关,本官不得不委屈令尊走一趟县城。” “儿子”他父亲向他正色说:“平日为父教你做人处事的道理,只要你问心无愧,为父一定会信任你的决定,我们就和他们公堂相见好了。” 他迟疑了,把父亲扯进去,的确令他心寒。邓庄主是江湖名人,圣剑神刀武林双豪,与衙门里刑房的巡检巡捕交情非浅,那位周捕头就经常出入瑞云庄,叫邓庄主为前辈叫得亲热透顶。 这些直接掌握小民百性身家性命的公爷们,要罗织罪状置他于死地,可说是易如反掌,他凭什么能和这些虎狼周旋。 “你们好恶毒的手段。”他咬牙切齿地说,而目光扫视一匝,最后死死地落在邓庄主脸上。邓在主也死死地瞪着他,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抽搐,显然在强忍心头怒火。 唯一回避他目光的人,是小姑娘邓淑。邓淑其实不小了,年华十八,正是花朵般黄金青春少女最得意的年代。 “我答应前两个条件。”他继续说;“我表示小可情愿在威迫下低头。第三条小可如果要了,不啻承认与那些人是同党。一字入公门,九牛拔不出,书凭立据等于是小可的催命符。如果大人坚持,那就公堂相见好了。” “周捕头悄然走近荆大人身边,鬼鬼祟祟附耳说了一些话。荆大人向邓庄主投过了一道询问的目光。邓庄主呼出一口长气,点点头。 “好,本官取消第三条。”荆大人让步了:“汤青那些亡命是逃不掉的,本县将行文天下缉捕归案。” “邓庄主的朋友,也将在天涯海角等他。”周捕头火上加油:“邓庄主朋友满天下.领袖群雄,那些鼠辈早晚法网难逃,你最好离开他们远一些。” “小可能走了吗””他强抑怒火问。 “限你今天到县衙办妥离境手续,给你三天工夫与家人团聚。”荆大人挥手:“荀老先生,贤伉俪也可以走了!得罪之处,尚清多多包涵。其实,本官也是为令郎好,令郎结交匪类,留在家乡,早晚会范下滔天之祸的。” 荀伯昌冷冷地瞥了荆大人一眼,拘了眼泪模糊的老妻,领着爱子昂然出厅而去。 祥云庄距荀家不足三里地,远出里外,荀文祥仰天长叹,感慨万端地说:“这一天我知道会来的,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他气愤填胸,也热泪满眶,凄然叫:“爹、娘,孩儿该死……” “罢了,这件事根本与你无关。”荀伯昌转身,感慨地拍拍他的肩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孩子,他们总算没做得太绝,我们应该感谢苍天“我不会感谢苍天。”他爆发似的叫:“向苍天屈服的人,永远该活在地狱。” “孩子……”“爹,孩子自有主见。” “唉!”荀伯昌长叹一声:“孩子,你到许州投奔你族叔……” “不!孩儿自有去处。”他咬牙说。“孩子,你有何打算?”“闯荡江湖。”他庄严地说:“有一天,我会让那些陷害我的人,睡在梦中也会发抖,风吹草动也会吓出一身冷汗。” “孩子你……” “爹,不经一事,不长一智。经过这次变故,孩儿获得一次最宝贵的经验。”他深深吸入一口气:“举世滔滔,想独善其身逃世的人,太艰难了。” “儿子,我不是曾经告诉过你吗?”苟伯昌又是一声长叹:“逃世修真,必须有逃世修真的条件,你有父母,有家世,并不是无牵无挂的人。有牵挂就难脱七情六欲的支配,不可能修至物我两忘,至禅门四大皆空的境界。这就是王法规定年未届四十不许出家的原因所在。孩子,你变了。” “是的。”他不假思索地答。 “儿子,我不知道该高兴,抑或是该害怕?” “爹!请放心……” “但愿我能放心就好了。” 路右林子里人影一闪,邢淑姑娘出现在一株大树旁,她秀丽的脸庞布满忧戚,垂下蛾首,无意识地抚弄腰巾,期期艾艾地说:“荀伯伯,这……” 他星目怒睁,哼了一声说:“令尊好恶毒的阴谋,好绝的手段。” “文祥哥……”姑娘的脸色苍白。 “不许我返乡,荀家的田地总有一天会落在令尊的手上。不许家父迁离,就不怕我日后会回来报复。哼!请转告令尊,总有一天,他会恶梦连连,寝食难安,他将后悔嫌太迟了。” “文祥哥,你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姑娘大声说:“昨天晚上,侵入瑞云楼的四名蒙面人中,其中之一身材和穿着打扮,的确像你,家父由于并未能获得确证,所以并未深入追究。你……” “我敢武断地说,这一切都是令尊的恶毒安排,谁知道那名汤青的家伙,是不是令尊暗地里派出陷害我的证人?恐怕连姓名都是假的……” “你胡说!天涯浪客是黑道中名号响亮的江湖亡命,家父乃……” “废话少说。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想要些佬?你半途追上来,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他气愤地问。平时,本地人谁都知道苟文祥是个乐天知命,一团和气,从不与人计较的年轻人。 但今天,他真的变了,突如其来的打击令他性情大变,乃是清理中的事。邓姑娘也察觉有点不对了,盯着他发怔。 “回去告诉你爹,我会查出实情,他不会永远得意幸运,哼!”他一字一吐地说,随着最后一声冷哼,他催促父母赶路。 近午时分。他在县衙办妥离乡手续,请领了至开封的路引。在县城里,他听到一些消息,有几家大户昨晚飞贼入侵,劫走了不少珍宝,苦主受到不许报官的严厉警告,所以不敢报官。 县城在神刀邓庄主的家门附近,出了这种奇案,祥云庄哪有光彩?邓庄主成了一个大忙人。祥云庄被一群来历不明白人侵人杀人放火,神刀邓庄主的威望,受到了极严重的挑战。,他虽不是江湖人,但也嗅出了危险气息。如果邓庄主变卦,他的处境岂不是更为险恶? 他不能再逗留,回家告别父母,带了百余两纹银,踏上了茫茫旅程,投入莽莽江湖。 许州,河南的中心,兵家必争的要地,商旅云集的大埠。建安元年,首都自洛阳迁地一度曾是国都。 城并不大,周仅九里有奇,但因四座城门各建了一座关楼,扩建了外廊,门左右各建一座小门,便成了廊周四十五里的大城,俗称连环城。 城西南是风景区,是达官贵人的游乐地,最著名的有景福殿故宫和九曲地。东首有一条街,北抵城西阳苟家,南经城南的关云长庙(张桓侯庙或西乡侯庙)来得大。 关公庙之深入民心,那还是满清入主中原以后的事了。沿地的小径走,可抵另一名胜区西湖。 沿途全是些大户人家,林园别墅星罗棋布,行走其间的,皆是有头有脸的地方上名流人物。 三更天,星月无光。 倚九曲池北岸兴建,颇有名气的德茂园,来了不速之客。德茂园近地演的吟风阁,其实是园主人退职致仕,前郑州府知府大人申弘毅的书房。 申弘毅是因病致仕的,其实他的病大有文章。仕途一帆风顺,二十年苦干好不容易荣任一府之长,申弘毅却急流勇退装病退休,原因很简单:他受不了那群奸臣的压榨。 申弘毅的长公子已经二十岁乃冠之年,在州学会挂名读书,考上秀才后就不再参加乡试,无意功名。 在州城,申公子申士方是本州四公子之一,有名的才人,要做一个名符其实的才干,真不单,满肚子才华再加上博览群书,还得加上用功苦读。才能应付那些存心究经法难的骚人墨客。因此,申么子通常在书房用功,三更灯五更鸡,半夜立更还在吟风闻理首在书香内。 夜已深,伺候公子爷的书憧小勇已在壁角的槁上睡着了,小娃娃每晚都要偷空找时间睡大头觉。 申士方端坐在书案前,用心阅读展开的一本书。案上的文房四宝已经被书撞清理妥当,金猊炉中残香依然发出淡淡清香。 他用手指轻敲书案,目光依然落在书卷中,说:“小勇,去沏杯茶来。”小勇睡得正香甜,恐怕打雷也无法惊醒了。 没有回音,却听到另一陌生的口音说:“公子爷,真该睡了,难快叫啦?这样不要命的苦读,何苦来哉?你又不想登台入阁。” 烛火摇摇,随着语音,对面伸出一只巨灵之掌,送过一杯茶,放下顺手掀起杯盖,热气蒸腾茶香扑鼻。 “咦!”申公子抬头欣然叫:“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怎么没有听到开门声?”—— 老衲扫校 第四章 流浪江湖 姑娘青睐 来人是荀文祥,一袭青施,黑油设一头发草草挽了一个懒人髻,脸上依然挂着他固有的平和淡笑。 但他眉梢眼角多了一种忙得很呢!”他说,喝了一口茶。 “你忙什么?找到炼丹的新秘方了?” “我不再炼丹了。”他简要地说。 “那你……”“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下来。我的事,以后你可以打听。土方兄,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你的神色与往昔不一样。”申公子惑然注视着他:“我不信你这远避名利的人也会有祸事。你说的事是……” “伯父在市政司衙门,听说还有几个朋友。”“不错,去年到任的布政使刘大人,与家父是同榜进土,交情也不错,咦!你是说……” “草野疏狂之士,想不到竟需结交名利中人,我真是本路途穷,说来惭愧。”他失声长叹,感慨万千:“可知人在世间,要抛却七情六欲,的确不易。” “文祥,你怎么啦?”申士方惊问:“自有记忆以来,我从没发现你怨天忧人,你是……” “一言难尽,总之,我已是有家难奔,有国难求。”“老天,又是为了田地?” “你猜对了,我要拜托你的事,是年底之前,请令尊设法将家父母迁离故乡。至于迁至何处,等我筹划妥当,自会派人将消息奉告。” “什么?迁居的小事,竟要劳动布政司衙门打通关节?你是不是这里有了毛病?”申土方指指他的头说。 “不说出来你当然认为是小事了,你说我说……”荀文祥将祥云庄陷害他的事一一说了。 “哎呀!你就麻烦了。”申士方化形于色地说。“什么麻烦?”他问。“首先,我要知道的事,贵县的知县张家谋,是否曾经参与其事。据我所知,张知县对他的属下荆若天言听计从,两本狼狈为奸,与地方的豪革相处甚欢。如果是荆若天荆县丞个人出面,尚有可为。” “你的意思是,如果张知县也参与其事……”“那就不好办了。”申上方摇头苦笑: “张知县的人期尚有两年,而且可能由地方仕绅出面,联名上呈请求给予连任……而市政刘大人是去年到任的,如无特殊变化,任期长着呢2那张知县原是刘大人的门生,他们师生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家父出面……” “原来官场中比我想象中还要混帐。”荀文祥呼出一口长气:“那就不用麻烦你了。” “不,我得试试,明天我向家父……” “不必了。”他摇手相阻:“令尊与布政使刘大人的同年交情,哪比得上他们师生的关系密切?令尊如果出面,我敢保证将有一场大祸发生在你我两家。令尊致仕在家,一个过了气的同年,那比利狼狈为奸的门生情谊深厚?千万不要轻试惹火焚身。” “这个……” “我会好好处理的。”他整衣而起:“今晚我来过的事,千万不可泄露而出。夜已深,我该告辞了,若日后有线,后会有期。士方兄,请闭上眼睛!” “你……”炉火倏灭,微风飒然。 申上方不以为怪,高声叫:小勇,快掌灯,你这睡虫!等小勇从内间取来松明点灯,荀文祥早已失去踪迹。 关庙东面便是南大街,庙前的广场自然形成一处特殊的商业区,也是龙蛇混杂,三教九流集中地。 南面,是几家旅店客栈。开封盛远车行的站头,则在北首设了店面。 在这一带如果有人闹事,只要脚程快的,片刻便可奔出南门了,到了南关便躲藏有地方了。因为平时城门有公人把守,被拦上城内就脱身不易啦! 已牌时分。苟文祥仍是昨晚的装束。人一来生得俊,而且身材修伟气概非凡,虽则梳了懒人髻穿了破青袍,依然掩不住光采,正所谓明珠在厘,宝光映掩。 广场北角,有一家制造乐器的小店。这店堂不大,左厢便是试乐室。葡文祥缓步入店,向含笑相迎的店伙计说:“店家,贵店是否可以定造各式的乐器呢?” 店伙计倚在柜上,右手指指壁上悬挂的各式利器说:“是的,客官,但仅限于丝竹两种。至于黄金等,客官可到敬业坊杨家去定造。小店的琴和瑟,,可说誉满大江南北,中州第一高手名师辛师父的制品,可说天下闻名,守内无双,客官……” “要下不要琴瑟,要定制具渔鼓。”他微笑着说。 “渔鼓?”店伙愣了愣;“那该到敬业坊杨家……” “在下去过了,杨家不制渔鼓。” “客官,这就难了。据小可所知,那种玩意,通常是自制的……” “贵店可知道附近谁能自制?”店伙说的确是实情,渔鼓不登大雅之堂,乐器店不屑制造这种简单乐器,制了也少有人问津。” 在江南,这玩意制造更简单,砍一段碗粗的竹,捉一只五六两的大青蛙剥皮操妥,半干时用蛋清制粘剂,蒙妥加上一道包线口环便大功告成,谁还到乐器店里定制? “这…恐怕你得到乡下去找。”店伙善意地说。 “最近这几天,是否有人看到一个用渔鼓卖唱的人?”“这个……” 他从袖里掏出一块碎银,悄悄塞入对方手中低声说:“大概你已经记起来了,这人的长像是……” “对,有这么一个人。”店伙看了银子的形状成色:“年约四十上来,干瘦虚弱,似乎有病缠身嗓门哑哑地,但唱起来另有韵味,那具渔鼓,好真好” “他人呢?”“五六天前从南面来,在长啸堂唱了几曲道情。” “我问的是这两天。” “昨天有人看到他一早出了此关。” “哦!谢谢。”他满意地点点头,递过一锭五两的银子:“天黑前如果你能替我弄到一具渔鼓,不论新旧,这锭银子你可以收下。” “客官。”店伙将银子纳入怀中,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天黑之前,他将可以得到一具渔鼓。” “谢谢,我会来取的。”他说,出店走了。 开刚黑,他得到一具竹制的旧渔鼓,是蛇皮制的鼓面,声音不错。 荀文祥住在北关的颖阳老店,那是一家规模不小的客栈,晚膳后不久,店中仍在忙。 南院己家号第三上房,传出一阵低沉迷人,高低音韵时徐时疾的渔臌声。在大院里在井旁洗漱的旅客,起初并不在意。 接着,低吟声清晰入耳“我本清都上客,而今闾里天山隔;披星戴月走风尘,海角天涯寻踪迹。唉!东南西北走匆忙,名枷利锁梦一场。君不见,青山默默存万载,秦皇汉武今何在?莫如披发入山游,田精月华皆我有……”砰一声大震,房门被人踢开了。 一个虬须狠立粗壮如熊的大汉当门叉腰而立,打雷拟的大嗓门震耳欲聋:“狗东西!鸡猫狗叫的,你小子让不让人睡?简直岂有此理!” 骂得难听,火气真够旺。荀文祥正感到满肚子委屈,火上来啦!自从被迫离家,不仅性情大变,而且恨上了周围的一切,他毕竟还年轻,修养不够,性情一变,最易被不如意的事激怒。 大汉气势汹汹当门一骂,可把荀文祥的无名孽火烧起来啦! 文祥放下渔鼓往床上一丢,拂袖而起了,星目中热气倏现,剑眉一挑,大声喝道:“店里店外乱糟糟,有些旅客还刚入店呢!就算你是老母猪,这时候也不可能入睡,对不对?” 大汉铜岭眼一翻,勃然大怒,迈步跨入房内。“哈哈哈哈……说错啦!他不是老母猪,而是一头大狗熊。”廊右的廊柱下,一个年轻人狂笑着说。 “对啊!嘻嘻……”笑声似银铃,是另一位美丽的女郎发话:“那是脱逃管束,原来是要把戏的公的老狗熊,快不是老母猪,唱道情的客官大概眼睛有毛病,猪熊不辨公母不分,真是简直岂有此理。” 走廊甚长,一共有十二间上房,每隔一根廊柱,便悬有一盏灯笼,所以光度不差。灯光下,可看清这两位打抱不平的男女,男的英伟女的俏丽,分站在廊柱两侧,神态悠闲似有所等候。 虬须大汉火冒三千丈,疾退出房,跨两三步便到年青人身前,伸出大手,短而粗的食指几乎点到对方的鼻尖上,厉声问:“小子,狗娘养的……” 骂声未落,年青人出其不意扭身一脚疾飞,卟一声响,重重地扫在虬须大汉的左胁下了。大汉摔不及防,被踢得向右斜冲,刚叫出一声“哎”,便被俏丽的女郎一掌劈在右太阳穴上,大汉支持不住了,失足挫倒。 年轻人到了,一把抓住大汉的发结向上提。女郎到了大汉身后,一掌推出,击在大汉脊心上。 大汉直冲出院子,砰一声像是倒了一座山,然后发出一声粗野的咒骂,慌乱地爬起,转身踉跄冲来。 年轻人迎上,冷笑一声说:“这次在下要掏出你的招子来,决不饶你。” 大汉总算不糊涂,及时止住冲势,狂怒地厉叫:“小子,你是故意冲在下来的? 你……” “少臭美。”年轻人说:“你这种仅配跑腿放风的货色,还要人冲你来?你配?” “上呀!大狗熊!”女郎在一旁拍手叫:“你人能屠霸一身横,练刀枪不久,在开封神气极了。自吃白喝招摇撞骗,真替威远镖局增加不少光彩。有种你就冲上去,看百了谷的程少谷主能不能把你打个半死? 大汉打一冷战,惊然退扣两步,死瞪了程少谷主一眼,绕过两人,垂头丧气进入苟文祥右邻的上房,重重地闭上了房门。 人的名,树的影,大汉人熊屠霸,被百了谷少谷生的名号吓得乖乖见机示怯下台。 “女人,就会多嘴多舌。”程少谷主向女郎埋怨。“算了吧,少谷主。”女郎笑嘻嘻地说:“现在还不是,你要是打出事来,以后恐怕没有热闹春啦,是不是?” “喝!少往你我脸上贴金。”程少谷主说:“凭我一个百了谷程少谷主,加上人你一个鬼手琵琶范统春,打了一个跑腿的,威远嫖局就鸿飞狗走木成?人家可没把这当作一回事呢!” “至少,他们得防着些儿,对不对?”鬼手琵琶范-春转向站在房门口的苟文祥: “喂!不请我们进房坐坐?” 荀文祥闲在一旁,笑笑说:“你敢进,就进来坐吧!” 鬼手琵琶一身短打扮,青衣扎脚裤,不但脸蛋美,身材也曲线玲球,走起路来臀波乳浪令人心动神摇。她领先使走,明媚地笑说;“江湖儿女,没有什么不敢的。再肮脏的男人房间我也进过.我可不怕分人说闲话。” 荀文祥一怔,心说:“这娇娃说话真大胆,是一朵向道学挑战带刺的花。 程少谷生随后跟人,说:“小兄弟,鬼手姑娘的话你可别当真,你如果觉得美色当前毛手毛脚,保证你羊肉没有吃到,还惹了一身腥,那是一个眼看手不动的女菩萨,你知道吗?” “多谢关照。放心啦!我也是眼看手不动的泥菩萨。”他也轻松地说。 名义上说是上房,其实也是简陋得很,没有内间,洗漱、方便、进食,都得到院子那公共所在料理。 房内一床、一小长桌、两凳、一小柜,如此而已。苟文祥在灯盏上添加了一根灯蕊,替客人倒了两杯茶。 程少谷主抢先开口:“敝姓程,程云鹏,江湖匪号叫万里鹏,不瞒你说,在下闯荡江湖。游踪可能不止万里。” “在下荀文祥。”他也自我介绍:“本地人氏,离家出门鬼混不到三天,尔后请多关照。” “我姓范,范统春,一个江湖卖唱的,我的琵琶弹得不错。”鬼手琵琶的目光、落在他的渔鼓上:“看来,你我是同行。你的歌喉温润浑厚,中气充沛,很感人。怪事,人是本地人,居然落店。” “我是襄城人,在此地无亲无故……” “不对不对。”鬼手琵琶抢着说:“苟家在许州是名门大族,高阳里荀家千余年来名满天下。兄弟,对不对?” 鬼手琵琶这一说,荀文祥笑了,说:“千余年来,范姑娘,你知道换了多少朝代,增加了多少人?昔日王树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家大族大,少不了有公侯将相,也有花了乞儿。再说,许州与襄城指距百里,有些人一辈子也没到过州城,而且请领路引也麻烦得很呢!” 地方管制甚严,即使有正当理由,离家百里必须向衙门申请路引方能通行,不然被查获了就得挨板子坐监牢,严重的可能判长期苦役或流放。这就是当政者防止百姓造反的好办法了。 当年朱皇帝就是当和尚四处流浪而打下的江山,知道百姓到处自由乱跑,早晚会出毛病。建国早期,抓住没有路引的流民,一律砍脑袋,现在总处禁令放宽了些,地方官也是张只眼闭只眼,打打屁股坐坐牢也就算了。 万里鹏眼神一动,说:“贵地有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威震江湖武林称尊……” “我知道。”他神色不变:“你是说神刀邓国安。” “对,他曾经是开封威远镖局的首席镖师。开封出了两位顶尖的高手……” “圣剑神刀,武林双豪。”鬼手琵琶接口说:“老槐庄皇甫长虹,神刀就是襄城祥云庄的邓国安。” “他们庙大菩萨大,我只能对他们敬鬼神而远之。”他心潮一阵汹涌,但外表毫无异状:“我流浪天涯路死路理,他不会认为我这卖唱的乡亲丢他的脸” “本来就是如此。”鬼头琵琶说:“天生贵贱各认命,怨不了谁。神刀邓国安在家安居纳福了好些年,把义勇门二馆主的事辞去了。不过,恐怕他安逸不了,驿马里动啦!” “他好象有了些麻烦。”他说…… “事情是这样的。”万里鹏喝了,口茶:“四川那群贪赃枉法的大小官吏,大家凑分子搜罗了一批金珠宝玩,派兵护送出川,准备投门生贴送国贱赞忠贤的礼。 四川的官兵不能越境出川,但湖广的布政使答应方便,允许军船放武昌,条件是四川的护送官兵不能下船,免生事端。 月初,四川的专使已知威远镖局的局主,金戈银弹南宫义接头。 金珠宝玩从武昌对岸的汉阳府汉口镇上船起岸,由威远镖局运往京师。 金戈银弹不能不接这趟镖,不接的话,威远镖局丢不起这个人,接了风险又太大。因此,他派亲信奔走各地联络沿途的朋友照应,一面敦请往昔曾在他局里帮过什的镖师,以重礼和江湖道义,请他们重新出山襄助。 据说,不但神刀邓国安已答应相助,连圣剑皇甫长虹也情面难却,答应助一臂之力。目前这件事正在紧锣密鼓进行,大概下月梢,四川的宝船便可抵达武昌,届时,威远镖局的人手,也该在汉口镇聚会了。 而江湖道上也风云日紧,闻风而来打宝物主意的人,也在明暗间兴风作浪,看热闹的人更多。” “下月梢,四五十天时间,早着呢!”鬼手琵琶说:“但成败的关键,也决定在这段时期,双方实力的增减,就看这期间,谁能将对方的高手打入十八层地狱。” “我们是来看热闹的。”万里鹏表明立场:“当然,那些金珠宝玩都是民脂民膏不义之财,能弄到手当然很好,有便宜可捡,何乐而不为。荀兄弟,有兴趣吗?” “你开玩笑。”荀文祥笑着说:“小可以往替仙长看炉炼丹,下田种庄稼,穷极无聊离家闯天下,离开家尚不足三天,你问我对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是否有兴趣,这不是存心作弄人吗?” “你准备怎样闯天下?”鬼手琵琶问。一双令人想做梦的水汪汪媚目,不断在他身上瞟。 “先往开封走走。”他拍拍渔鼓:“早几天,我碰上一个自称天涯浪客的人,他倒了嗓子,邀我跟他闯天下,我没答应。” “道情本来就是我这种方外人的老本行,所以称道情的为黄冠体,要闯我自己闯,何必跟着他做手下” “嘻嘻!你就唱刚才的那玩意?”鬼手琵琶笑问。“有何不对吗?” “你算了吧!鬼才要听你那些什么黄冠体劝世文一类玩意。”鬼手琵琶撇撇嘴:“那玩意已经过时啦!”“你是说……” “目下流行时兴的,是改编元曲。花间月下,才子佳人,鸳鸯蝴蝶,或者排恻缠绵……”“范姑娘,你就少导他的开心吧!”万里鹏打断鬼手琵琶的话:“你专唱些有伤风化,伤风败俗的东西,没有理由把他拖下水。” “我是以前辈的身份,指导他混口食的技艺,怎算是、拖他下水?”鬼手琵琶理直气垃地分辨:“他那些劝世文,只能在穷乡僻壤骗人伪善,一天嫌不了十文八文。那些有益世道人的玩意,陈义过高,而且玄之又玄,乏味无越,他能靠那些东西糊口?别作梦了,阁下。” “算了算了,不知你是挖苦自己呢?抑或是骂这个世界?荀老弟不会像你一样嘲世。” 万里鹏说,然后转向荀文祥:“天涯浪客汤青,也是来看热闹的,他恐怕已经快到湖广了。” “到湖广!有人看到他往北走……”他讶然说。 “那是江湖人的惯技,往北走是骗人的。早些天我和范姑娘曾在开封见到他,他为何往回走?” “哦!这……程兄,那天涯浪客与神刀邓庄主,是否有交情?” “开玩笑!神刀邓国安是大名鼎鼎的白道巨豪,天涯浪客却是黑道的怪客,双方水火不容,怎会有交情?”万里鹏不假思索地说。 “也许我料错了。”他哺哺的自语。 “你说什么?”万里鹏问,没听清他的自语。 “没什么、”他泰然掩饰:“也许我该往南走.可惜我的路引是开封的。” “哈哈哈哈……”万里鹏大笑。 “程兄,你笑什么?”他感然问。 “你既然决定闯江湖,怎么被路子难住了?那玩意只要知道找门路,要多少就有多少。” “你是说伪造?这……这可是重罪……” “去他的重罪。你只要有门路,肯花些银子,记住每一次关卡盖关防铭记,天下皆可通行无阴。”万里鹏说,从怀中掏出一只荷包形贴身袋,取出三张折好了的纸递到他手中: “送给你三张开封武昌的空白路引,自己填,别忘了在武胜关盖关防铭记;当然你不能三张同时交出。” “如果你不想回故乡,把原领的路引烧掉。如果要回去,找巧手同道刻上开封府的查给铭记更可”“谢” “别客气,同是江湖人,我有义务指导你。这样吧!你如果决定南下,何不三人结伴同行?”“这“当然,这不能仓促决定,你有一夜的功夫权衡利害。江湖人是悲剧性的人物,所以说是亡命之徒,生死等闲,想安分守己就不要做江湖人。如果你肯结伴,咱们三人不愁寂寞,干脆暂称风尘三侠。哈哈,可惜范姑娘不喜穿红,算不了红佛。” “你自己了没有虬须。”鬼手琵琶也笑说:“你找一把假须贴起来,我就穿红,如何?” 谈谈说说,颇为融洽。万里鹏与范姑娘说了些江湖典故武林秘闻,苟文详听得津津有味的。他原来打算先找到天涯浪客,查证对方是不是神刀邓在主召来计算他的人。虽然万里鹏说两人黑白不同道,但他仍难释怀。 荀文详发誓要把邓庄主陷害他的事,查个水落石出。天涯浪客往南走了。他必须也往南,他对万里鹏十分感激,深感庆幸自己一出道便碰上热心相助的朋友。他不知道程、范两人的底细,但这并不重要。 次日一早,三人背起行囊,风尘仆仆向南又向南。万里鹏是一袭青袍,佩剑挂囊,显得英俊伟岸,十分出色。鬼手琵琶仍是那一身青短打扮,背上的包裹上加琵琶囊,青帕包头下,是一张粉脸桃腮的秀丽面庞,走起路来小脚健步如飞,当然有时也袅袅娜娜万种风情。 荀文详的相貌并不比万里鹏差,却另有一种飘逸的神采流露。他穿一袭宽大的。形如道袍的长袍,肩挂渔鼓,背上有包裹,脚上是专用来走长途的多耳麻鞋,步履从容,走起来饱袂飘飘,大油摇摇,真有三五分神仙气概。 他们并不急于赶路,当天便到了临颖县。一落店,鬼手琵琶便嘀咕:“不走了,明天乘盛远车行的马车,要死啦!这条路上灰怎么这样重?” 南北大官道真是大,平坦、笔直、可容几部大车并行,路两旁的树非榆即柳。但人多,车多,久未下雨,一脚踏下去,浮泥直掩到脚踝,车马驰过,尘埃滚滚,好半天依然呛人,走路的确辛苦。 万里鹏不理她,向迎出的店伙说:“给我们两间相邻的上房。劳驾,请派人到车行的站头问问看,明天南下的车子还有没有座位?” “长程短程都可以。”鬼手琵琶接着交代:“我们急着要走,不能耽误。” 第二天,他们乘发自临颖的短程马车到邱城。邱城是大埠,地属许州。官道四通八达。 是车行的大站,有长程马车可到信阳终站。 一早,他们便到了车站。车站相当热闹,各式车辆管备妥手续,由车行的人领他们到达南下的客车房,交待车把式客人的行止。 这辆长辕马车设备不差,前面两匹骏马,后面四匹油光水亮的健骡,佩饰齐全相当神气。两位车把式都年轻力壮,大堂鞭那根特大号长鞭真是长,不连杆仅算鞭身便有一丈八,足够在前面马匹上空抖鞭花。 他们早来早上车,座位是两侧对列,他们占了最前面的座位。第四位客人者行商,老老实实在荀文祥的下首落坐。 接着上来了位豹头环眼的大汉,先把行李卷向座位下一丢,一脚扫入座下,旁若无人地瞄了车厢内先到的四个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傍在万里鹏下首坐着的鬼手琵琶身上。鬼手琵琶抱着琵琶潞,靠壁而坐神态悠闲。 “妇道人家,给我坐到后面去,好没规矩。”大汉发话了,大环眼中凶光暴射,神色不友对。那年头,妇女的地位低得可怜,前面的座位是上首,女人怎能坐?车如果有眷座,眷座必定设在后面。 万里鹏转脸分视,表示与他无关。荀文祥微笑不语,像是局外人。鬼手琵琶不言不动,冷然盯着大汉,毫无表情。 大汉将所裹往前塞,毫不客气地伸手投鬼手琵琶,在泰山头上动土。“啪”一声暴响,大汉挨了一耳光。 “你离开本姑娘远一点,不然我要废了你的手脚,你信是不信?”鬼手琵琶阴森森地说。 大汉昏头转向,大概这耳光挨得不轻,以手捂住了左颊,踉跄站稳,伸手到怀中掏,衣内藏有匕首,匕首把刚握住,随后上车的一位佩剑美丽小姑娘,丢下包裹说:“蠢东西!那位大姐号称鬼手;你一拨出匕首,这辈子就算完了。”大汉突地一惊,倒抽一口凉气,脸红脖子粗乖乖退至后面,脸上的指痕开始慢慢地显现了。小姑娘冲鬼手琵琵一笑。 鬼手琵琶拍拍小姑娘的手臂,笑问:“小妹妹,你认识我?”小姑娘其实并不小,只因为她穿得朴素,一头青丝梳成了代表丫环使女的双丫髻,而且宽大的土青色外袍掩住了身材,下身中衣的布质也差劲,俏巧的瓜子脸,很容易让人把她看成小巧玲戏的小丫头。她的剑倒是江湖人的传统狭锋剑,似乎外表极为平凡。没有神气的装饰。 “我听说过你这具黑玉琵琶……”小姑娘指指鬼手琵琶换着的琵琶囊,脸上有自然纯真的笑容;“我好喜欢音律,可惜我笨,而且也很忙,不然我会请范姐姐收我为徒,那该有多好?” 鬼手琵琶对小姑娘大有好感,外外一笑,出其不意抓住对方的衣袂向上抓。哎呀! 你……”小姑娘羞涩地、慌慌张张地掩袂,车厢中绝大多数是男人,掀衣袂岂不难为情? 一个无心,一个有意,有意的人当然成功。衣袂掀处,出现一只黑革绣白凤的百宝囊。 “我也听说过你。”鬼手琵大笑着说:“白凤舒欣,这两年专在江湖上惹事把非的小捣蛋。见面胜似闻名,我喜欢你。” “且慢喜欢。”白凤说:“这两年来,讨厌我的人很多,希望范姐姐说的是真心的话。” “也许以后我可能会讨厌你,因为不知道哪一天你心血来潮,来找我的麻烦和我捣蛋啦!”我想不会的。”白凤亲热地抓住了鬼手琵琶的手说:“范姐姐,你做的事,我很佩服。” “什么?你佩服我这勾引良家子弟……” “你所用的手段我不懂,但是。我知道那些被你整治过的人,就没有几个是好东西。范姐姐,听说玉扇书生已经放出口风,说要找你理论。” “我知道,他是为了好友骆柏年的事,要找我讨公道,我不怕他。” “那位白道仁兄十分自负,剑术超过其师绝剑雷一鸣,青出于游胜于蓝,碰上他你真的要小心。” “谢谢你的关心,我会注意的。”谈说间,骡车已驶出南关。车中十二位乘客,只有她俩是女的。 “范姐姐。”白凤重拾话题。“你到湖广?” “是的,你呢?”“我在信阳州恐怕有段时间逗留。” “办私事?” “不,料理一件不相干的事,范。姐姐你一个人?”“风尘三侠。”鬼手琵琶指指两位同伴,顺便管双方引见:“百了谷少谷主程云鹏,许州的荀文祥。” 万里鹏向白凤抱拳施礼,客气地说:“白凤姑娘,久仰久仰。百了谷人间地狱,进入的人一了百了,但姑娘例外,欢迎芳驾莅谷光顾。” “少谷生盛情可感,有机会真希望能前往拜候。”白凤微笑着说,转荀苟文祥:“青松道长,要出外云游?” “对,出来见见世面。”荀文祥颔首说。 “懊!你们认识?”鬼手琵琶大感诧异,注视着荀文祥:“你叫青松道人?” “青松是道号。”荀文祥懒得解释:“早些天,白凤姑娘夜闯贫道的道院,故而认识。” “我在许州逗留,夜间发现一个银衣人行迹可疑,一时好奇予以跟踪,跟近襄城便失去踪迹,便在襄城落店暗访,当夜又发现那人的踪迹,跟进葛仙山又把人跟丢,无意中到了葛仙宫……” “白凤姑娘,那银衣人我略知他的底细。”荀文祥打断白凤的话,避免白凤将他会道术的事说出。 “真的?你知道?”白凤讶然问。 “那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他头上戴的遮阳帽可当兵刃飞去百步外的人,相当可怕。与他同行的人,叫玉骷髅,玉骷髅叫他为银衣使者。” “什么?字内三魔的玉骷髅毕无奇?”白凤讶然叫。万里鹏苦笑,接口道:“那是错不了,跟在使者姓柳,名如是,是邪道第一高手银龙纪年的得意门人。 “银龙与三魔的玉骷髅交情深厚。银衣使者去年秋第一次出现在山西潞安府,击败黑道之豪夜游鹰朱世群扬名四方。一年来在江湖出没无常,见过他庐山真面目的人屈指可数。家父与银龙小有交情,所以知道其中渊源。白凤姑娘,你与他结了梁子?” “没有。”白凤坦然地说:“一时好奇而已。我以为我的轻功相当不错,岂知仍然比他差了筹。” “你能从许州跟他到襄城,事实你比他高明。”万里鹏说:“邪道第一高手的门人,艺业不凡乃是意料中第。银龙喜怒无常,最为护犊,姑娘如非必要,最好不要与银衣使者结怨。” 众人谈谈说说,颇不寂寞。官道沿途设有各种站头,官方的驿站、邮传站、速运站。民间的茶水站、民营车站、歇脚站……骡车每驶二十里,便得让骡马喝喝不歇歇蹄。 一个时辰之后,车行约三十里,石界沟在望。 石界桥北端桥头,两名锦衣骑士驻马路旁,雄健的枣骡屹立不动,人与马皆像是泥塑木雕的,只有马尾巴偶或拂动几下,尚可表示人马皆是活的,训练之精可见一斑,停立桥头似有所待。 车内的万里鹏倚窗后望,冷冷一笑说:“诸位,麻烦来了。”鬼手琵琶向后面瞄了一眼,一面解开琵琶囊口的扣带,一面寒着脸说:“威远镖局的名镖师飞卫姜易,兴问罪之师来了。少谷主,这家伙由我来对付。” “你对付不了他。”万里鹏说:“而且,许州客店只亮我的名号,他当然是冲我面来的。这姓姜的极为自负,手底下也的确值得骄傲,百了谷的名头唬不了他。” 距桥头约有两里地,车后蹄声如雷,在骡车掀起的滚滚尘影中,三人三骑飞驰而来,看看接近了车后。 三骑士从有超越,错过时向车厢不住冷笑:“他们三个人,我们也有三个。”鬼手琵琶说:“荀兄弟,你不怕吧?” “首先引起纠纷的是我。”荀文祥若无其事地笑笑:“事情已经发生了,没有什么好怕的。” 白凤黛眉深锁,迟疑地问:“范姐姐,你……你们与威远镖局结了梁子?到底怎么一回事?”—— 老衲扫校 第五章 掌打飞卫 两女相争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鬼手琵琶将在客店里与熊屠霸冲突的经过说了。白凤摇摇头,笑道:“威远镖局的人,也未必为他而来,如果姜易是为了这件无谓的小事而兴师问罪,那么,他面对的对手不是二比三,而是三比四。” “小妹妹,你敢和我们这种声誉不佳的人站在一边?”鬼手琵琶颇感意外地问。 “我管事的宗旨是谁是谁非,从不计较当事人的声誉如何。”自民毫无心机地说:“威远镖局虽说人才济济,高手如云。但他们吃这门饭,必须尽量避免与人伤和气才对!如果护短纵容手下的人仗势欺人,事后不知反省却纠众报复,那他们就理屈。 了,我觉得该管一管。” “后面还有大援。”荀文祥指指车后说。后面的尘影中,果然隐约可看到人马急驰的形影,蹄声更是清晰可闻。 “晤!来人好像不少。”万里鹏说。尘埃滚滚,不易看清鱼贯飞驰的人马。 “共有五人五骑。”荀文祥说,他并未向窗外瞧。““那就是八比四,恐怕咱们今天要栽。”鬼手琵琶不安地说。 白凤却向荀文祥灿然一笑,然后做个鬼脸,关问:“青松道长,白天你能对付得了他们吗?我局说风声、怪雨……” “别胡说!”他正色说:“你以为我是白莲教妖孽吗?滑息传出去,被抓住可是要砍脑袋的。” 鬼手琵琶正与万里鹏将头伸出窗外,不安地向后瞧。车声隆隆,两人都没有留神,所以没听到自风和荀文祥的对话,即使听到了分辨不出含义。 骡车已接近桥头,桥头万首的两名锦衣骑士仍在原处,人与马姿势依然保持原状。面无表情目迎骡车驶近。 桥头另有三个人,并排而立挡在路中央。三匹坐骑已赶到桥主的树前,缓挂在树干上。 三人就是先前超越的三骑上,全穿了劲装,浑身上下,一个比一个雄壮。中间那人手长脚长,马胜吊眉,三角眼精光似冷电。 老远便发出了一声震天长啸,那人伸手高举示意骡车减速停下。盛远车行的总店设在许州,在开封设有分站,少不了与威远镖局有交情,车行的伙计,对那些名缥头多少有些印象。这辆车的车把式,大概都认识飞卫姜易。 首席大掌鞭看到桥头拦路的姜镖头所打的手式,双眉深锁,脸色不大好看,但仍放松驭索,徐徐瓣动刹车木。 他向同伴低声说:“老三,你看过这样拦车的阵式吗?姜镖头好神气,他哪将规矩放在眼里?” “算了,二哥。”另一名车把式苦笑:“不要得罪他,看他有何要事拦车?”车距飞卫姜易约两丈左右刹住了,六匹健骡不安的骚动。 车把式二哥插妥丈八长鞭,站起陪笑问:“原来是姜镖头,访问姜爷拦车有何见教呢?”骡车停在桥头中央,两面上下的车辆不用走了,堵塞了道路的交通,难怪车把式心里不舒服。 “有件小事,兄弟,休怪休怪。”飞卫姜易从右面临近:“耽搁片刻工夫,得罪之处,兄弟多包涵。”落人已到了车窗外,阴森森的目光,利箭似的透入车厢内。 首先使落在万里鹏的脸上,冷冰冰地说:“尊驾定是百了谷程少谷主了,幸去幸会啦!”万里鹏冷冷一笑,点头说:“正是区区在下,人熊屠霸怎么不来?” “他内伤不轻,在许州休养。”他死不了。”“程少谷主,请下车,咱们到林子里谈谈。”飞卫皮笑肉不笑地说。 “哦!一定要谈吗?”“抱歉,一定要谈。”鬼手琵琶一声轻笑,道:“姜缥头,有我一份吗?” 飞卫哼了一声,傲然地说:“有。你们三个人都在车上,全有份。” “那就下车吧!”鬼手琵琶说,从车座下拖出包裹:“包裹带上,别耽误了其他的旅客,反正事后姜嫖头自有妥善的安排。” 三个提了行囊下车,最后跟下的是白凤。后面,五人马骑到了,立马路旁相候,三女两男。 荀文祥看清了第一匹马上的穿绿色劲装的美女郎,证了一怔,低声啼咕:“这个世界太小了,又碰上啦!” 这位绿衣女郎,正是那晚向苟文祥递剑的小凤儿。她是白道至尊开封老槐庄,圣剑皇甫长虹的千金,神剑玉女皇甫凤,白天里似乎更美,更明艳照人。 她那把寒魄神剑,在烈日下更是古意盎然。那晚上荀文祥脸上戴了鬼面具,因此小凤儿投看到他的庐山真面目,这时见面,对他并未留意。 也许是荀文祥的飘逸风采与众不同,小凤儿居然多看了他两眼。人下了车,飞卫易向车把式说声得罪,挥手示意把车开走。 车把式一阵迟疑,把客人半途留下,事情如果闹大,盛远车行怎担得起风险?万里鹏哈哈一笑,高声叫:“大掌鞭,不怪你,你走吧!这件事与贵车行无关,资车行庙小,无法与威远镖局大雷声寺争香火的。” 骡车终于驶离了。 飞卫向树林南面林与河岸间的一块草地一指,冷冷地说:“少谷主,请到开敞处谈谈。” “奉陪。”万里鹏说,领先就走。飞卫拦住了走在最后的白凤,阴森森地说:“这件事没有你。姑娘,如果你是他们的……” “本姑娘是他们的朋友,当然算我一份。”白凤也冷冷地说:“就凭你桥头仗势拦车的态度本姑娘也要找你理论。你们太嚣张了,你们是镖师,抑或是拦路打动的强盗?可耻!” “你……”飞卫姜易激怒得快发疯了,踏前一步,驻马木立路对面的两位锦衣骑士,突然虎目眼神一变,精光四射,杀机怒涌。 不远处据鞍高坐的神针玉女皇甫风轻咳一声,高叫:“姜师父,把那位姑娘也请去好了。” “你不请我也要去。”白凤沉声说:“本来我还想听听结怨的经过。再问明谁是谁非的?照目前的情势看来,是非已昭然若揭,加上人熊屠霸不敢来面对理论,再笨的人也可猜出谁是理屈的一方了。” 亩大的草坪,正好适合舒展。七个人在草坪中心面面相对。神针玉女五男女则牵着坐骑,站在树林前线的林荫下,似乎认为飞卫三人足以办事,还用不着他们加入。 两位锦衣骑士,不知何时已下了坐骑。坐骑仍在原处,但他俩人已在桥头居高临下冷眼旁观。 白风的目光,一直就盯紧神针玉女,走到了广场中,她仍然留意着站在林荫下的五男女。飞卫姜易神色依然傲慢,凌厉的目光盯着背手而立的万里鹏,阴森森地说:“程少谷主,你是不是认为你百了谷的声威,可以吃得住威远镖局,所以毫不顾忌地任意凌辱敝镖局的人?” 万里鹏淡淡一笑,甚有风度地说:“姜师父,你说这种话就不对了。不错,百了谷不是什么受人尊敬的地方。百了谷的人在江湖也不是什么好人,但百了谷的人不在江湖上仗势欺人,乃是有目共睹的事。” “百了谷不许闲人进入,入者必死,列为江湖禁忌,似乎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天下间禁地也不止百了谷一处。百了谷是我程家的私产,有权禁止外人进入,正如同贵镖局局立金戈银弹南宫局主的金戈别庄一样,同样禁止闲人在庄中出入。” “因此,你不必提百了谷题多话来混淆视听,今天的事很简单。贵局的人熊屠霸在旅舍仗势激人。我万里鹏路见不平惩戒了他,是非曲直,是个人的恩怨,与威远镖局百了谷扯不上一起。” “阁下,你是不是打着威远镖局的旗号,来兴问罪之师呢?抑或是以人熊的朋友身份,来为朋友两胁插刀讨公道?” 白凤冷冷一笑,接口道:“不要为贵镖局再多树敌了,姜镖头,贵镖避的麻烦已经够多了。生意人和气生财,多树强敌早晚会垮台的。贵缥局一位小镖师仗势欺人被人打了,贵局因此而劳师动众大兴问罪之师,有此必要吗?” 鬼手琵琶接口道:“白凤姑娘,你这不是废话吗?人家今日已横定了心。并且借题发挥抓住了机会,要趁机清除自湖广至京师镖路上的江湖群家立威,你以为这是个人恩怨吗?你瞧!人家把圣剑皇甫长虹的千金,誉为武林后起精英的小凤儿神针玉女都邀请来了啦!可知他们已没有说理的打算,要借咱们这几个江湖道上颇有名气的人,来镇压天下的群雄了。少废话啦!姜镖头,有什么狠毒的手段,你就亮出来了,多费口舌必定暴露你们的阴谋,对不对?” 荀文祥一直微笑而立,像是局外人。飞卫姜易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强抑怒火说:“你们的说词,与屠老弟所说的形并不一样。这样吧!委屈诸位随在下返回许州,届时双方面对面分辨是非,在下将给诸位一次公道,如何?” 万里鹏哈哈证关,美完说:“姜镖头,你说得真妙,你是官府提人呢?抑或是掳人绑架?人能屠霸练了铁布衫,挨了几下算得了什么?他居然不跟来,由你出面要把我们押回去给公道。这世间不有天理国法?” 白凤摇摇头,说:“姜镖头,这样吧!我们继续南下,尊驾可把人熊叫来理论,我们沿途等他,怎样?” “不行,屠老弟已经躺在床上,怎能赶来?”飞卫斩钉截铁地拒绝。 “那你打算……” “他们三人必须随在下返许州。” “咱们不去。”万里鹏沉声说。 “在下只好强请了。”飞卫咬牙说。 “好啊!”鬼手琵琶叫:“说了半天,这才是你想说的真心话。划下道来啦!强者有理,这是至理名言。” 飞卫姜易不拔刀,跨前两步拍拍手,向万里鹏说;“程少谷主,咱们来亲近亲近吧!” 荀文祥向不远处站在树下的神针玉女举手,沉静地叫。“皇甫姑娘,令尊是武林至尊,该知道武林规矩,也该为武林主持公道,你怎么不说话呀!” 神针玉女脸上尴尬,迟疑地举步而出,讪讪地说:“你们双方公说公有理。是非难分。 不过,我认为到许州不失为解决之道……” “请教姑娘,我们的行程不但因此而耽搁了,我们的事也没有着落,损失是不是太大了?”荀文祥平心静气地质问。 “我相信姜师父会还诸位的公道。”神针玉女苦笑着说,显然知道飞卫一方理屈。却不肯承认。 鬼手琵琶怒火上冲,厉声说:“皇甫姑娘,你说的不是人话。我们有朋友在湖广病危,等我们去援救。到许州来回要耽误四五天,误了朋友的性命,你能还这个公道吗?说呀!” 神针玉女也恼羞成怒了,怒眉一挑,说:“天下间没有这么巧的事,你真有朋友快死了。” 荀文祥从中间插入,隔开了一双将翻脸的母老虎,毫不激动的说:“皇甫姑娘,在下初入江湖,恕在下不懂江湖规矩。但活了二十来岁了,却知道天理国法人情。暂且撇开江湖规矩不谈,何不用轩法来解决?人熊本来向在下挑衅伯,程兄和范姑娘路见不平出面干涉,人能不服抢先出手打人,反而挨了揍,怨不得人。既然人熊受了伤脑在床上,何不清姜缥头报官请求缉凶?让公人来捉我们岂不更省事?!” 飞卫姜易冷哼了一声,狞笑道:“江湖人的事,从不惊动官府,恩怨也都自行解决……” “那么说,你们全是些不受天理国法管束的不法之徒了。”荀文祥冒火啦:“既然是弱肉强食禽兽,世界强者有理,那就没有什么好说了。” “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说。”飞卫大声说。荀文祥虎目怒睁,叱道:“你给我滚!不讲理伪混帐的东西!” 飞卫大怒,跨出两步一耳光抽出。双方接触太快,谁也来不及出来拦阻。荀文祥左手挽着渔鼓,右手一抬,手臂恰好错开掴来的巨掌,然后反手顺势挥出,是那么自然,那么滞洒。“啪”一声暴响,掌背抽在飞卫的右颊上,这一记阴掌偷速利落,一气呵成,快如电光一闪,令人目眩。 “哎……”飞卫狂叫,昏头转向踉跄后退,手忙脚乱地伸手拔刀。 “你的刀如果出鞘,在下要折了你的狗爪子。”荀文样沉说,不怒而威。他这一发威,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先前平和安详的微笑失了踪,虎目中神光似电,英气勃发。 他那迫人的气势,逼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他那令人心寒的慑人目光压力极为凌厉。 旁立的鬼手琵琶吃了一惊,伸手拉了本欲抢出的白凤,低声说:“老天爷!你相信飞卫真的挨了一耳光吗?” “好像是的。”白凤的语气似乎并不怎么稳定:“我没看清打人的手法,却听到了耳光声,也看到了飞卫出拳,你瞧,飞卫吓坏了。” 飞卫姜易真的吓坏了,真的不敢技马,在苟文祥的道视下,似乎健壮巨大的身躯,已平空矮了半截。 飞卫右须指痕渐显,脸色可怖,手死扣住刀靶,拇指已压下长簧,却不敢将刀拔出来,毛骨惊然地向后退。 神针玉女也吃了一惊,咦了一声。万里鹏本来站在两人的侧方,但他仅看到飞卫迅关地踏进出手,却没看到荀文祥反击,双方接触太快了。 等万里鹏警觉地想替荀文祥挡上一挡时,意外的变化却令他莫名其妙,本来他认为荀文祥绝对禁不起飞卫一击的。 飞卫姜易是江湖上大名鼎鼎艺臻化境的名镖头,二十余年走镖生涯,不知见过多少惊涛骇浪,碰上了不知多少高手名宿,从来没有失过风。荀文祥年纪轻劝,而且出道没几天,在飞卫姜易面前岂能不吃大亏?这一耳光挨定啦!可是,挨耳光的人竟然是飞卫。 包括挨揍的飞卫自己在内,全不知荀文祥是如何出手的。飞卫姜易艺术超人,名列高手中的高手,即使是练了几年武的人,脸部也不易让人击中,而高手中的高手竟然挨了耳光,而且是先出手攻击然后挨揍的,说来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怪事!”万里鹏讶然叫,目光竟似难情地落在飞卫姜易身上,被飞卫那惊恐的神情吓了一大跳。 飞卫姜易抓住刀靶的手,真不知道怎么放才好。飞卫先前精光锐利如刀的凌厉眼睛里,变成恐惧、慌乱、畏缩的错乱神色,如见鬼魅般惊然后退。 飞卫的两名同伴,本来站得远远地,认为飞卫自己一个人就可应付一切,用不着他们操心,等到发觉不对,两人不约而同抢出,到了飞卫身旁,一个急问:“姜兄,怎么啦?你的脸色好难看,右颊……”咦,好像是……” “快滚!”荀文祥沉喝,声如炸雷。飞卫姜易打了一冷战,手离开了刀靶,向两名同伴俊乱地急叫:“咱们走吧!日后再说。” 不管两合同伴如何惊讶,飞卫扭头从一旁绕走,慌张地奔向坐骑。两名同伴见多识广,飞卫睑上的指痕已由红转青,再笨的人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乖乖地跟着开通。 神针玉女的真才实学,比飞卫姜易强得多,武林至尊圣剑皇甫长虹的女儿,当然很了不起,她很自负,艺高人胆大,并不因飞卫窝囊地退走而生怯,黛眉一挑,向葡文样沉声问: “阁下,你用什么打了姜镖头?” 荀文祥已恢复失前安详平和的神态,淡淡一笑说:“还了他一耳光,没什么。皇甫姑娘,你是否也坚持要押我们回许州?” 白凤哼了一声,接口说:“她不死心的。瞧,他的四个保镖来了,五比四,她仍占上风。” 先前鬼手琵琶已叫出她白凤的名号,神针玉女早就对她留了心。两人都是武林后起之秀,两人在江湖的声誉皆正在上升中。 神针玉女托乃父武林至尊之福,佳评如湖乃是意料中事。而白凤出道仅两载,身份如谜,出身更中如雾如烟,但声誉鹊起,有直逼神针玉女之势。 神针玉女芳名叫凤,江湖朋友告叫她为小凤儿。舒欣的绰号叫白凤,当然也有人称她为小凤儿。 同性相斥,名头也值得一争。两凤之间虽然一直不曾碰头,但双方皆暗地留了神,今天好不容易窄路相逢见了面,有事发生毫不足怪。“你多什么嘴?”神钟玉女挑衅地狠狠瞪着白凤:“岂有此理!你给我站到一边去吧!” “你早就想找我挑战,对不对?”白凤迎上前去:“同样地,我白凤也想见识见识开封老槐庄皇甫家的圣剑,是否空有虚名。今天机会难逢,双方皆可如愿而偿,咱们就亮剑吧!” “好,你这头白凤,这两年来也神气够了,听人说你剑术很不错。”神针玉女挥手示意同伴退远些:“双凤不并立,今天你我来一次正大光明的公正决斗。” 白凤丢掉包裹,步向客位。神针玉女成名比她早,白凤落得大方就客位表示风度。 荀文祥对白凤极有好感,那天晚上白凤表示要助他的心意,令他感动很深,与神针玉女那迫人的气焰相较,他对白风有好感是极自然的事。 他曾经接过神钟玉女的一剑,知道这娇美而不讲理的小姑娘很了得。他对武林各门派的武技绝学毫无所知,也不曾与人用刀剑拼过。 但他却知道基本的进击与防御的方法。兵刃的长短软硬虽然种类繁多,但基本目标只有一个。他懂得防御自己。就能攻击别人,万变不离其示的道理。 他唯一的兵刃,是数年前与丹士在偶然的一次冶炼中,提炼出来一种怪金属,灌制成一把尺长的成尺。凭这把小小的戒尺,他曾经与数千斤的巨熊搏斗过,以内力御尺,巨大的山岩也应尺碎裂。 那晚他用尺接了神针玉女无坚不摧的寒魂神剑,把神针玉女吓了一跳。他关心白凤,不愿让白风冒险,个手急拦说:“舒姑娘,她的寒魂神剑很霸道,我要和她讲道理。” “荀文祥拦住白凤,原因是顾忌神针玉女的寒魂神剑利害,怕白鼠的剑禁不起一击,倒不是伯白凤的剑术不如人,因为他对剑术所知有限,白凤却不领他的情,摇头拒绝,说: “这是我和她的事,你不要管好不好?” “姑娘家动不动就拔剑拼命,像话吗?”他笑问,笑容相当吸引人:“再说,这件事因我而起,该给我出面解决的机会,你说是不是?” 白凤一呆突然低首回避他的眼光,粉颊红霞泛现。荀文祥的笑,他的关切眼神,他的诚恳语音……突然以雷霆万钧的声势震撼着她的心田。 那晚在葡仙它,她只感到葛文详是个可以亲近的陌生人,并无其他的感觉。但在今天,他眼中的苟文祥,似乎除了可以亲近之外,另有一种吸引她的潜在力量,正将荀文祥的心向她拉近。 “我知道你的意思。”她低声说:“我并不想动不动就拔剑,但世间的事,有时不拔剑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能不拔岂不好?”荀文祥拍拍她抓住剑靶的掌背:“瞧,桥头站满了看热闹的旅客,我不希望他们把你看成母虎,请退。” 白凤的手离开了剑靶,低头一笑,顺从地、默默地向后退回原处。“白凤……”神针玉女大叫。 “我不和你计较。”白凤毫无火气地说。 荀文祥拦住了白凤冲去的神针玉女皇甫风,沉静地说:“皇甫姑娘,得意浓时便可休。” 神针玉女余怒未消,气冲冲地说:“先打发你也是一样,早晚我会找她的。” “你准备怎样打发我?”“你有兵刃吗?” “咦!你不是经常不管对方有无兵刃,出剑便要制人死命吗?” “你见鬼啦!本姑娘岂是那种人?你姓什名谁?江湖道上似乎没听说过你这种深藏不露的高手人物。” “在下荀文祥。襄城人。”他报出姓名,以便引人注意:“你可以向祥云庄神刀邓国安打听,我是他的邻居。同时,你可以告诉他,等我把事情查明,我会找他讨公道的,叫他不要得意得太早了。” “你与邓大叔结了怨?”神针玉女颇感意外地问。“半点不假。” 那你一定是黑道下五门的小人。”神针玉女脱口说。 “小凤儿。”他冷笑道:“如果令尊真是名重江湖的武林至尊,恐怕他的名位得来并不光彩!至少你是他的女儿,你的想法和做法,应该可以代表他待人处事的态度。你是一个凭直觉武断是非的人。” “胡说!你……”神钟玉女怒叱。 “我也年轻,也有年轻人的缺点,有时也鲁莽冲动,但我在尽量避免犯错误。”苟文祥不理会神钟玉女的暴怒态度:“你已经毫无理性地两次指我是歹徒,我不怪你。神刀邓国安与令曹是知交,是你的长辈,你告诉他,他那种官绅勾结,诬陷乡邻的罪行,假造事端谋压乡邻产业的恶毒手段,早晚会受到惨酷的报复。你告诉他,我荀文祥正在查事实的真像,在我向他行惨烈报复之前,他最好安份些。我对你们这些所谓白道英雄,已经感到不耐,在我开始憎恨你们之前,你最好离开我远一点,知道吗?” “远处桥头看热闹的人群中,突然响起清晰的叫声:“好!有种。多年来,敢与武林双豪叫阵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值得喝采。” 人真不少,谁叫的?下面的人确无法分辨。荀文祥的口吻虽然不严厉。可把神针玉女吓了一跳,心中一惊,怒气渐俏。 “你如果不打算押我们回许州,我们该走了。” 葡文祥继续说,泰然转身举步。 白凤却不甘心,叫:“至少,该要他赔我们车钱。” “飞卫姜易逃掉了,对,该找他赔。”鬼手琵琶不甘寂寞的起哄:“还有耽误一天行程的损失,都要她说偿。” “算了,兔有头债有主,这笔帐以后找威远镖局结。”荀文祥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劫他一票红货,保证他威远镖局鸿飞狗走。”万里鹏对他可说佩服得五体投地,向两女说道:“算了,荀兄弟说得对,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听荀兄弟的,好不好。” 四人转身便走,意气飞扬。 “站住!”神针玉女的叱喝声传到。荀文祥本想不加理睬,但白凤已经倏然转身,骂道:“可耻!你想怎样?” “本姑娘从没受过这种侮辱,姓荀的……” “你找我也是一样。”白凤抢着说,丢下包裹急掠而上。一声龙吟,神针玉女的寒魂神剑出鞘,晶芒四射,剑身在烈日下一片朦胧,冷电四射耀目生花。 白凤也在急进中撤剑,是一把普通的佩剑,比起寒魂神剑来,品质当然相去十万八千里。双相疾进,蓦地风生八步,剑气飞腾,双方皆在急怒之下,不理会礼教,不理会规矩。 年轻气盛,说打就打,毫无忌惮用杀人利器抢攻。 神针玉女撤出重重剑网,要先削断白凤的剑。 白凤冲进时声热汹汹,形如拼命。 万里鹏一皱眉,摇头苦笑道:“简直不像话,说打就打,女人!” “神针玉女的剑网绵密得无懈可击,眼看冲来的白凤将有断到这危。但是怪事发生了,急进的剑影距耀目生花的剑网不足半尺,就突然折向扭曲斜旋,不可思议地斜穿地剑网极微的空隙,疾射神钟玉女的右胯。 剑芒乍敛,人影乍分。神针玉女斜飘八尺外,咦了一声。白凤也奇招走空,侧射文外脸色一变。 桥头突然有人叫了一声好,接着沙嘎的嗓音传到:“圣剑碰上了邪剑,武林朋友眼福不浅。” 邪剑舒徐名列红尘双邪,其实他背上邪名颇为冤枉,论为人,他也是规规矩矩的武林世家,问题出在他的剑术上。他的剑术专走倚门,表面上看来没章没法,与人交手从不摆出凛然不可侵犯的庄严功架。 随意拂挥钻隙攻虚,甚至八方游走嘻笑怒骂激对方冒火从中取利,避实击虚不时攻出致命的一剑。 当时武林相当混乱,自从张三丰在武当开山立派之后,百余年间,门派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建立道场,一技一艺也称门道派。 野心勃勃的人,参研出一招剑术,不管该招管不管用,也以一代宗师自命。因此江湖上门户之见,意气之争,可说层出不穷,了无宁日。 以剑术来说,少林的达摩剑法、武当的太极创法、仁义门的游龙剑法,可说是代表了佛道俗三派剑术之流。 由于学剑的人甚众,没规矩不能成方圆,便订下了许多规矩,花招日增。再加以比武较技印证的机会,甚多,这些所谓的客套功架五花八门,晃来晃去大半天,连一剑也不曾递出…… 因此,有些人讥笑那些统武的人为舞伎。剑如果真的在为舞,真是穷途末路啦!上了战场冲锋陷阵,剑除了用来自杀之外,恐怕真派不上用场了。 邪剑舒徐并未开山立派,他的剑术不是“舞”,不轻易出招,不发则已,发则凶狠、怪异、准确、迅速。 有时邪剑也用花招,先乱敌方的心神,无常规,无剑路,抓住弱点便毫不留情地进攻了。所以那些自命剑术正统的人,轻蔑地称他为邪剑。但栽在邪剑手上的高手名宿,却数不胜数。 他们对这位离经叛道的剑客,真是又恨又怕,却又无可奈何,干脆把他列为邪道人物,以表示对他的憎恨。 这一代以剑术享誉江湖的人为数甚众,而名号响亮的三个代表人物,第一是圣剑皇甫长虹,代表了白道侠义英雄正道人士。 第二是武林一绝绝剑雷一鸣,是一个并不怎么安份的白道大蒙。 第三便是红尘双邪的邪剑舒徐,被视为邪魔外道无门无派的怪杰。 神针玉女用这一招正宗剑术精苹“云封雾锁”,几乎没封住白凤诡异奇绝的这一剑急袭。 一招棋逢对手,两人都冷静下来了。 正邪狭路相逢,无可避免地将有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斗,这时,被人揭破了身份,谁也不能示弱罢手了。 神针玉女深深吸入一口气,脸色变得庄严回穆,斜举的剑升回原位,剑夹齐后冷静地踏进一步,左手剑决一引,滑步欺进。 白凤的神情也改变了,变得轻松从容,既然自己已被人揭破身分,她用不着隐瞒什么了。白凤轻拂着长剑左移位,有滑进,时绕时停。她的樱桃小口笑意甚浓,一面移位一面用嘲弄的口吻说:“小凤儿,你比你爹差远了,他就没有道貌岸然声明让我三招,你是一个小气鬼。晴!绝招来了!” 神针玉女已发起抢攻,飘逸地一剑点出,白凤柳腰一扭,闪开正面向左滑走。 一剑落空,白凤闪动身法之灵活,已至无暇境界,快速如电的寒魂神剑竟然以一发之差,从她的右肋下掠过。 说明了两人的功力相当,攻防之间险像环生,生死间不容发。 神针玉女也快,身随剑走,如影附形跟踪追击,一口气攻了十余招,攻势空前猛烈,每一招皆意到神到。 白凤不再轻松了,变换了十余种身法,仅回敬了三四招,两人各展所学,好一场武林罕见的快速恶斗,令旁观的人目眩神移。 获益最大的人,是全神贯注的荀文祥。荀文祥目力超人,悟性大佳,而且根基深厚,他留心地将人与兽格斗的区别互相对让一下。他发现心智与力量如果能互相为用,威力将相对地倍增。 神针玉女的凶猛霸道,与白凤的冷静机巧,如能熔为一炉,攻则必克,守则固若金汤,的确值得一试。 他欠缺的就是与人格斗的经验,能看到高手中的高手拼斗,获益非浅。二十招一过,双方的锐气直线下降。 荀文祥知道没有什么好看的了,这样再缠斗下去,恐怕三天三夜也没有结局。 两女内力修练火候相当,剑术也难分轩轻,锐气减弱便不至于走险拼命,往下拖就毫无意思啦! 神针玉女已开始采守势了,以静劝动足地封锁白凤身法已慢的任何攻势,但如果想击中白凤也非易事。 他等得不耐烦了,高叫道:“舒姑娘,咱们走吧!还要赶路呢!” 白凤似乎也感到并无决胜的把握,她应声撤剑疾退出了丈外,找掉脸上的汗水,向神针玉女说:“山与山不会碰头,人与人总会见面的,今天的事,本姑娘记下了,后会有期啦!” 神针玉女哼了一声,绷着脸说:“你记住了,下次本姑娘要用神针杀你。” “我等着你。”白凤撇撇嘴说。 “我会找到你的。”神针玉女很慢地说。 荀文祥呵呵笑,拍拍渔鼓说:“小凤儿,舒姑娘的事,在下管不着,但在下知道你的剑术练得并未到家,想胜她谈何容易?你既然替威远镖局撑腰,与在下可说有了利害上的冲突,因为在下已决定向威远镖局讨公道。因此,早晚你要与咱们风尘三侠作一了断,你好好准备,风尘三侠在前头候芳驾,死约会不见不散,再见了。” “你怎么说这种自私的话?”白凤向他娇喷:“我和你们风尘三侠结伴同行,当然凶吉祸福也算我了份,你不愿意是不是?” “好好好,算你一份。”他大笑:“你比我还要凶,似乎不拼死小凤儿不甘心呢!哈哈!” “不许胡说!好多武林人也将我叫小凤儿。” 你穿回那天晚上的装束,人家就直接了当叫你白凤了,你那么美,怎么穿着,也没有人相信你是个江湖女混混,对不对?” 四人谈谈说说,有说有笑走向桥头。 神针玉女五个人,站在原地发怔。 一名女骑士向神针玉女说:“小姐,这件事恐怕得用急报禀吴总镖头,以免他们真的向镖车下手,届时措手不及啦!” “对,那姓荀的年轻人艺业深不可测,恐怕镖局的人对付不了他,得提醒吴总镖头一声。小春,你去跑一趟,知会姜师父一声。” “我准备折回许州,再跑一趟襄城找邓大叔。”神针玉女郑重地说:“上次我去拜望邓大叔有了些疑问。傍晚时分动身返襄城与你们会合,半途上碰上死缠不休的紫衣秀才费浩。 一阵追逐,半夜在葛仙宫碰上一个妖道。为了追紫衣秀才,我放过了那掩住真面目的妖道。 事后返城,再没有重访详云庄。这位姓荀的说邓大叔勾结官府,陷害乡邻,不知是真是假,我得回去问问。” “小姐,何必管邓老爷子的闲事?”小春加以劝阻:“邓老爷子家大业大,子弟众多,少不了遭受乡邻的嫉妒,闲言语是少不了的。 小姐已奉老太爷之命,留意路上的动静,目下发现了强敌,怎能放弃折回?反正邓老爷子已答应出面相助南宫局主,他早晚会出来的,这时折回祥云庄,恐怕邓老爷子已动身赴开封了,何必多此一举?” 神针玉女意动,点头同意道:“也好,你去吧!可沿留下的信记赶来会合。” “小婢遵命。”小春行利向坐骑走去。 如果她折回祥云庄,便可弄清荀文祥的身分。也许她能及时觉悟自己的错误,便不至于日后闹出如许风波。四人踏上了石界桥头,白凤突然扭头向两位锦衣骑士直瞪眼。 她那诱人的红艳艳小嘴吸得老高,凶霸霸地说:“你们跟来跟,难道就不嫌烦?” 为首的锦衣骑士一脸苦笑,无可奈何地说:“小姐,你就行行好,让我们装聋作哑跟着,反正我们碍不了小姐的事。小姐,你这一赶我们走,老太爷不打断我们的腿才是怪事啦!” “你们跟就跟吧!我会扔脱你们的。我再警告你们,不管我们出了什么事,决不许你们插手,不然,哼!”白凤小鼻子一皱,做了个怪像,挥手赶来。 鬼手琵琶叶嗤一笑,拍拍白凤的肩膀说:“唷!了保镖呢!你小小年纪,我正感到奇怪,令尊怎么放心让你闯江湖?” “你才小呢!我已经十七岁了。”白凤说,得意地拍拍酥胸。 “十七岁,不像。”鬼手琵琶放低声音笑。“怎样?有婆家了吗?” “你要死了!范姐姐,你……” “嘻嘻!别害臊,姑娘家早晚会嫁人的,我猜,你这野丫头一定还没有找到如意郎君,你爹大概不反对你自己找……” “狗嘴里长不出象牙,不听不听。”白凤掩住双耳羞笑,粉颗红似西天的晚霞。 “我替你说媒,怎样?” “阵!你又不是媒婆。卖唱已经够糟!你再兼作媒婆,那……“你别笑,我是当真的。”鬼手琵琶用手向前面的苟文祥背影一指:“那位小伙子,如何?” “鬼!鬼!不听你胡说八道。”白凤拍了鬼手琵琶一掌,脸更红了。但她的目光,却情不自禁向荀文祥的背影注目。 荀文祥在前面与万里鹏并肩而行,有说有笑谈笑风生,根本也没留意到后面的两位姑娘。“小妹妹,机会不可错过。”鬼手琵琶真诚地说:“我看得出,你对他颇有好感,这就是缘份。” “他……他是个出世的方外人。”白凤低下螓首说。 “见了鬼啦!哪有二十来岁的方外人?” “真的,他是葛仙宫的老道。” “那是骗人的,这种年轻人我看多了,自以为清高,不会为名枷利锁所困,笑着会众生都是俗人。你如果要他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保证他会臭骂你一番。你看他的言谈举止像不像个骗香火钱的老道?” “这个……我曾经怀疑过……” “不用怀疑,你不敢人我打赌?论才貌、论武艺,他都配得上你。” “我觉得,范姐姐,你和他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渔鼓琵琶相伴走江湖,为武要留一佳话……” “我是个有了夫婿的人。”鬼手琵琶黯然低唱:“我已经二十六岁出头了。” “哦!你既然已有了夫婿,为何依然独自在江湖流浪?范姐姐,你……”—— 老衲扫校 第六章 寻仇威远 戏弄玉扇 “一言难尽,往事不堪回首,我们不谈……” “不,我们要谈。”白凤坚持。 “没有什么可谈的。我那冤家目下在九江之豪老龙神沈四海手下鬼混。老龙神把持九江黑白行业,经营四海船行。包娼包赌,兼做人口贩子,勾结鄱阳水寇,尽做些伤天害理的勾当。我那冤家干了一份好差事,我只好自己找活路罗!” “差事既然好,你还用得着自己找活路?范姐姐,我真不懂。” “他掌管九江的教坊妓馆,你懂了吧?昼夜在莺莺燕燕中鬼混,十天半月我见不到他的人影,你说我受得了?”鬼手琵琶苦笑,又是一声无奈的长叹:“我认了命,就是这样眼不见为净,死在江湖,也落得眼前清静。” “范姐,我……我好难过,我不知道该……。” “不要为我难过,小凤,你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善良小姑娘。衷诚希望,你能获得美满的归宿!一旦遇上了足以倾心人品才貌相当的人,错过了机会后悔就来不及了。小凤,我会替你留意的。” 当天,他们在西平落店,一宿无话。次日继续徒步南下,因为平无法雇到车辆。 他们前后,有心人已盯上了他们。已经是牌末,头顶上炎阳似火,官道上尘埃飞扬,热浪迫人。 两侧的高梁地像绵绵无穷无尽的青纱帐,高与人齐密不通风,人在官道中行走中,真像在烤炉里受煎熬。 白凤背了个大包裹。女孩子走江湖麻烦事比男人多,所以包裹也就特别大。因此,白凤的火气也大,一面走一面说:“该死的飞卫姜易,穷凶极恶把我们从马车中激出来。不但损失了车钱,也苦了两条腿。该死的!下次碰上他,我要他下十八层地狱。” 前面的荀文祥转身止步,笑笑说:“所以我对这些人,反感日渐加深,他们凭什么任意欺负人?如果我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岂不连命也保不住?这世间已无王法了,守规守矩的人生与死都没有保障,我已经决定不做规矩的人了。包裹给我。” “不,不敢当。”白凤成红耳赤地抓紧包裹。包裹内有女人的衣物,那年头,这些东西上了男人的肩膀,那是十分忌讳的事,男人会走霉运的。 “你就没有江湖女英雄的豪气。”荀文祥说,手一提,几乎连白凤也被提离地面:“不放手连你也扛上肩。” “听说有些地方,新郎官抱新娘,就是用肩扛的。”鬼手琵琶怪腔怪调说:“荀兄弟,你就把她扛上肩吧!” 白凤乖乖放手,因热而配红的脸蛋变红了,华了一声说:“范姐姐,你会拔舌下地狱的。” “女人大多数死了会拔舌下地狱的。”鬼手琵琶笑嘻嘻地说:“毫不足任,女人话多嘛。” “你们就不怕口渴?”万里鹏说:“好像前面有座小镇,叫什么王方院店,还好打尖,赶两步。” 王方院店约有二十余户人家,西北角有一座方圆三四里的小丘岭,很久很久以前,上面建了一座寺庙叫做王方院,但目下连院基都湮没了。 这里不是宿站,因此路旁的小店规模都很小,挂酒旗子的食品店前面建了凉棚,大槐树下有控马栏。 拴马栏有三匹健马,店伙正在为健马准备水槽。凉棚下,四张食桌有三张有客人。店距官道约有百十步,因此不怕车马扬起的尘埃。 四人踏入凉棚,店伙便客气地上前招呼:“客民辛苦了。歇会儿,屋右院子里有水井,汗歇了就可以去洗洗尘。清会,请坐,小的替诸位爷准备喝的。” 放下了行囊,万里鹏扫了邻桌三位食客一眼,摘腰帕拭汗,向店伙说:“伙计,这地方我来过,前面二十里是遂平城。” 店伙一面抹桌拖凳,一面说:“对,客官,错了这个村,就没有我这客店,小店是附近最好的一家,客官们可在小店用午膳,等毒太阳偏西再上道,这里到县城要不了一个时辰。” 邻座有位穿紫色骑装的英俊客官说话了,语气充满了火药味:“他们不必进食了,在下要送他们上路。” 三位骑上皆穿了薄绸子对襟骑装,一紫两青,佩了剑和百宝囊,都很年轻。刚才发话的紫衣骑士,最为出色,二十来岁一表人才,英俊的脸桌神采飞扬,那双明亮如午夜明星的俊目,大有傲视天苍,牌院,群伦的神韵。 紫衣骑士虽然在进食,左手仍握着那根缠了红缨的漂亮马鞭。另两位青衣骑于管在四十上下,壮得像山,膀阔腰圆,也生了一双不可一世的怪眼,一个留了八字胡,一个则留了两撇鼠须。 鬼手琵琶一张嘴就是不饶人,将琵琶往桌上一搁,撇撇嘴冷冷地说:“晴!我说姓费的,阁下说话那么犯那么冲,谁又惹了你紫衣秀士费浩啦?总不会是老娘我吧?” 这位紫衣秀士贾浩,在江湖上大大的有名。尤其是他那位老爹千手天尊费豪,名利红尘双邪,与白凤的父亲邪剑舒徐齐名,号称暗器祖宗,江湖朋友闻名变色。 紫衣秀士冷哼一声,星目中杀机怒涌。留八字胡的人租眉一轩,怪眼彪圆,焕然踢凳而起,要发作了。 “怎么在下碰上的,全是些横行霸道莫明其妙的人?”荀文祥取下渔鼓鼓阁上桌:“有人你们这些货色,难怪天下大乱,真该有人出来教训你们这些人。”留八字胡的人真火了,不怀好意地向苟文祥一步步地逼近了,看他气势汹汹,像要吃人。白凤在对面坐下,笑笑说:“出山虎李彪,你可找对了人。” 出山虎瞥了白凤一眼,已到了荀文祥面前双手微提,用打雷似以粗嗓门问:“阁下,你刚才说什么?” “荀文祥淡淡一笑,反问:“你老兄是不是耳聋?要不就是重听。” “你再说一遍看看?”出山虎要爆发了。 “好,拣重要的说。像你们这种货色,真该有人出来教训你们,听清楚没有?阁下。” 出山虎忍无可忍,伸手便抓,好一招“金豹露爪”,五指一伸一屈,快逾电光石火,相距甚近,这一记小探爪按理必可万无一失。 苟文祥这几天来,真被这些蛮不讲理的人激怒了,他的性格不断在变,变得快走火火魔啦! 既然这世强者有理,那就把自己变成强教者吧! 他左手一抬,便扣住了出山虎抓来的有爪向上一托。同时右手一伸,奇准地一把抓住了出山虎的整个脸部。 荀文祥的拇、小指扣在出山虎颊牙关下,食、无名指搭住双目,中指扣顶眉心,沉下脸说:“我要听听你的意见。阁下,说出道理,饶你。说不出让人心服的道理,你这一辈子就看不见花花世界,我要掏出你一双珠子来,说! 出山虎整个脸部都变了形,浑身在战栗,双腿在弹琵琶,像是失了魂。 紫衣秀士大吃一惊,脸色大变。留鼠须的人骇然虎跳而起,伸手拔剑。 “阁下,冲在下来。”紫衣秀士急叫。 荀文祥哼了一声,冷冷一笑说:“你别慌,我会打你的,你以为刚才说了那些要送我们上路的儿屁话,就可以逍遥自在不受惩罚?在下会纠正你的错误想法。” “在下在棚外等你。”紫衣秀士向棚外退。 “咱们一件事,一件事了结,这位仁兄还没有说出理由来叫呢?你等一等好了。出山虎,你是不打算说了……” “在……在下该……该死……”出山虎表示意见了,说的话不像人声:“大……大人不……不记小人过,再……再郑重向……向诸位陪……陪不是……”嘴巴堵住在手掌内说话,语音走样不像人声理所当然。 “你承认错误了?”荀文祥问。 “在……在下认……认错” “以后你……” “在下发誓,以……以后决……决不如此狂妄荀文祥放手,举步向棚外走。 “小心地他的歹毒暗器。”白凤关切叫,随后跟出。 “好,饶你一次。没有下次,知道吗?” “下……下次不……不敢……” 紫衣秀士等荀文祥接近至丈二左右,右手轻拂着马鞭,阴森森地说:“你能一伸手就制住出山虎,武功已登堂入室。” 荀文祥对紫衣秀士不算陌生,那晚在葛仙宫引走神针玉女的就是这个人。那时他戴着面具,紫衣秀士当然不认识他。 “夸奖夸奖。”他站在等候:“现在,你我是不是先讲理?” “悉听尊便。” “先理后兵,你总算还有点风度,你说吧!为何禁止咱们进食,要送我们上路?我们得罪了你吗?” “昨天,你们在石界桥头,找神针女皇甫姑娘的麻烦。” “哦!原来如此。阁下,你要知道原因吗?” “在下不是为问原因而来的。” “不问就不问,反正你是不问是非的。阁下,你是小凤儿的什么人?” “你不必问。”紫衣秀士强横地说。 “你是以护花使者自居了……” “住口!你……” “奇怪!小凤儿不是不理睬你吗?” “那是我的事。” “你好可怜。”荀文祥直摇头:“阁下,小凤儿知道你替她争面子了吗?是不是你自作多情……” “在下不与你逞口舌之能。” “好吧!你打算怎样?” “在下要用暗器要你的命。”紫衣秀士凶狠地说:“小辈,你已经在费某的暗器有效控制下。” “真的?” “只要你一动,准死无疑问。” “在下却是大信。”荀文祥说,举步迈进。已到了棚外的鬼手琵琶大惊,脱口叫:“老天爷!怎能再往前……” 紫衣秀士手脚齐动,连马鞭也喷出一枚银针。 苟文祥大油边挥,眨眼人影乍合,暗器无影无踪。 “咦!”棚内外传出惊诧的叫声。“霹啪!啪!” 耳光声似连株炮爆炸。紫衣秀士掩面后退,脑袋像是拨浪鼓。 荀文祥脚下,掉落十二枚各式各样的大小暗器。苟文祥伸腿一挑,此农秀士仰面便倒。 苟文祥俯身就是一掌,然后将已不知人间何世的紫衣秀士提起,左手一勾,扶住了紫衣秀士的脖子,扭头往回走,像报一条死狗。 留鼠须的人惊呆了。出山虎腿一软,坐下啦! 万里鹏与鬼手琵琶目定口呆,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 店伙计跟其他的食客们,一个个直愣地看糊涂了。 白凤伸伸舌头,咋舌说:“苟兄,你是个铁打的金刚。那空伙的暗器,都是可破内功的绝活,你一双大油便替他收齐了,不是妖术吧?可能吗?” “不是妖术。”荀文祥将人拖到,“这家伙发射的暗器只有一成劲道,因为我不许他用全劲。” “什么?你的话我不懂。”“不懂也好。”荀文祥将紫衣秀士往长凳上一搁:“阁下,清醒清醒吧!打起精神来。” 紫衣秀士终于清醒了,但也不敢爬起来,因为荀文祥已用穿来的马鞭,在准备抽打。 “你……你……”紫衣秀士口吃得利害,语不成声。 “你说这你要杀我。”荀文祥冷冷地说。 “我……我我……” “以牙还相,你明白吗?” “那…那只是威……威胁的口头禅……” “在下却不以为然,你发射暗器射的全是要害。” “放……放我一马……”紫衣秀士完全屈服了。 “抽一百马鞭怎样?” “老兄,放了我,我永远不会找你,我的朋友也不会找你;我的朋友很多。”紫衣秀土开始哀求了。 “你是个输不起的赌徒。”“在下认栽。” “以后离开我远一点,记住了。”荀文祥将马鞭丢在紫衣秀士身上:“正邪不两立,你替小风地护花,不会有好处的,阁下,你可以走了。” 他的风度极佳,态度从容不骄不惧,令旁观的人暗暗喝彩。 紫衣秀士狼狈地站起,抬回马鞭,一言不发向栏上坐骑走去。他走了五六步。突然回身说:“小凤儿是我的,阁下最好不要去惹她,不然你我之间,必有一个人下地狱。” “在下记住了。”“记住就好,下次你不找我便罢,找了你就不用在江湖上现世了;” 紫衣秀士扭头就走。出山虎丁彪偕同伴赶紧跟上,惑然问:“公子,你的暗器从来没有失手过,今天怎么了?” 紫衣秀士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今天见了鬼,刚准备下手,突然一阵心悸,气血一窒,像是中风,手脚突然发僵,完全用不上劲了,真像被鬼所迷。也许,我真的病了。下次,哼!下次我必定杀他,我不信下次仍会碰上鬼。” 荀文祥原位坐下。白风摇摇头说:“荀兄,你放了他,日后将有大麻烦。” “人活着就是大麻烦,嫌麻烦就不用活了。”他泰然地说。 “那他爹千手天尊费豪,邪恶得连恶鬼也争相回避。只要这位整天追逐女人的宝贝儿子,回去唤这般一说,再加油添酱,那么……” “那么,那位亲爱的老爹,就会怒火冲天带上杀人家伙,来替儿子出头了,对不对?” 荀文祥怪腔怪调地说。 “半点也不差。” “他来好了。”苟文祥似有所思:“我想,我一个成不了事,有天大的本事也只有一双手。” “你在打什么主意?兄弟。”鬼手琵琶问,她已看出了些什么兆头。 “我要找一处地方。”苟文祥双目放光:“建起一座光亮的灯火台,引诱那些飞蛾前来扑火。”“你是说……” “把圣剑神刀引来,送他们下地狱。”荀文祥一字一吐地:“我们赶快下湖广,在湖广找地方好好安排。” “这主意不坏。”万里鹏鼓掌说:“我第一个赞成,荀兄弟,我那百了谷意下如何呢?” “不行。”荀文祥断然拒绝:“已经在江湖上叫响了的地方不加考虑,而且必须在威远镖局重要镖路附近。他们既然能巧妙布置陷害我,我也要合理合法地安排,让他们甘心情愿地往陷饼里钻。” “眼前就有一处好地方。”鬼手琵琶说:“可惜不是湖广地境。”。 “在何处?”荀文祥热心地问。 “在下一站遂平县,约五十余里的玲珑山寨,就是一处好地方,目前是慑魂神君杜君弘的盘踞地。” “在本乡本土不加考虑。”荀文祥说:“太近了,让乡亲们说闲话,何况我必须追踪天涯浪客,这种事以后再说。” “只要我们再和威远镖局的镖师们冲突一两次,保证圣剑神刀会赶来出头。”万里鹏肯定地说:“小凤儿回去如此这般一说,威远镖局不兴问罪之师才是怪事。” 酒菜送上来了,反正不急于赶路,等热浪稍退再走也不迟。这里到遂平不足二十里,脚下放快些,半个时辰赶到并无多少困难。 四人从容进,不像是要赶站头的旅客。万里鹏与鬼手琵琶久走江湖,见闻广博,谈起江湖异闻武林秘事,头头是道,材料很丰富。 白凤也对江湖奇闻了解甚广,娓娓道来如数家珍。荀文祥是个好听众,他没有什么好说的。在他来说,每件事都奇得不像是实在的。他的记忆极佳,记下了不少奇闻异事,获益非浅。 白凤本来不喝酒,直在鬼手琵琶的有意作弄下,她硬着头皮喝了几口酒,原来白里透红的脸蛋,一上酒成了一树石榴花,红得醉人。 最后一壶酒喝光了,店伙计送来煎饼、馒头,汤也上了桌,表示该进食了。 北面蹄声得得,一匹枣骝小驰而来。后面半里尘埃起处,两骑士拥着一辆马车,也正轻快地南下,辔铃声隐约可闻。 枣骝驰入村口,到了这小店的岔路前,缓缓勒住坐骑,有位书生打扮,玉扇囊伴着佩剑的骑士。 书生目光落在店棚内,看到搁在凳上的琵琶囊,眼神一动,策马进入店前的广场,斯斯文文地在拴马栏前下马,向迎上招呼的店粉微笑着说:“在下仅逗留片刻,不必卸马包,替坐骑备水,好好招呼。” 鬼手琵琶脸色早变,死死地瞪着那位书生。这一切,皆落在荀文祥眼中,但他不动声色。白凤也秀眉深锁,状似不屑。 万里鹏淡淡一笑,低声向鬼手琵琶说:“范姑娘,他是找你的。”鬼手琵琶取过琵琶,一面解开囊口系带一面说:“我不见得走怕他,去年在扬州,我的摄魂钉就几乎要了他的命。” 荀文祥撕了一块馒头扬了扬,笑笑说:“不管他冲谁而来,由我打发他上路。” 白凤摇摇头,说:“荀兄,江湖上有些事,别人帮不上忙的。范姐姐为了戏弄白道之豪擎天手骆柏年的事,与这狂书生结了怨。这书生是骆柏年的好友,去年在扬州,范姐姐曾经用摄魂钉对付他,怨越结越深。 个人恩怨,个人自行了结,你要强出头,将两面不讨好。弄得不好,范姐姐可能把你看成仇人。因为目前的情势,范姐姐并不需要你的,她琵琶内的摄魂钉在紧要时发射,足以自保。” “舒小妹说得对。”鬼手琵琶说:“论真才实学,我承认比他差了一大截,但他对我的摄魂钉,也毫无办法克制得了。” 荀文祥一直就定神凝视从容不迫走来的玉扇书生,接口说:“你们都清错了,他是冲咱们四个人面来的。” “你怎知道?”万里鹏不解地问。 “他的眼神已暴露出他心中的秘密。信不信立可分晓,当然他会首先与范大姐打招呼。” “玉扇书生一脚踏入棚口,果然呵呵一笑,向鬼手琵琵傲然地说:“范姑娘,山与山不会碰头,人与人总会见面,是不是?” 鬼手琵琶冷冷一笑,说:“不是冤家不聚头你这次又要求什么?说吧!本姑娘是很大方的,三年来,你我纠缠不清,了结了结也好。” 玉扇书生隔桌坐下,接过店伙送来的一碗茶,说:“要斗口嘛!在下甘拜下风,你敢说,我不敢听。呵呵!你这几位朋友,可否代为引见?” “你不是要找我们吧!”苟文祥笑问。 玉扇书生瞥了荀文祥搁在凳上的渔鼓一眼,点头说:“也许。你们是范姑娘的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应该的,对不对?” “有道理。”荀文祥拍着桌面说。 “本来就有道理。”玉扇书生目光转向万里鹏:“这位定是百了谷的程少谷主了,幸会幸会。 “申士杰,你似乎有许多话要说。”鬼手琵琶扶起了琵琶,说:“你好像嫌仇人少呢?” “多你们几个,我玉扇书生同样活得身心愉快。”玉扇书生狂态渐显:“听说昨天你们都逼走了小凤儿。” “不错。” “你们知道家师与开封皇甫家交情不薄吧!” “也不错,武林一绝绝剑雷一呜,号称白道翘楚人物,与武林至尊圣剑皇甫长虹有交情,也是尽人皆知的事,你阁下要替小凤儿讨公道?” “在下有此打算,”玉扇书生傲然地说。 “你与本姑娘的过结……” “今天一并结算,范姑娘意下如何?” “你似乎认定本姑娘对付不了你……” 荀文祥干咳了一声,抢着接口:“范大姐,既然这位仁兄要替小凤儿讨公道,兄弟有权和他说道理,让兄弟问问他。” 鬼手琵琶晖来不及回答,玉扇书生已抢着说:“你们这些邪道小辈,还有什么道理可讲?听说你打姜镖头,你姓荀?” “不错,荀文祥。” “没听说过你这号人物。” “孤陋寡闻,你没听过的人多着呢。”荀文祥针锋相对地顶了回去。本来他就对玉扇书生毫无好感,难怪他口上不饶人。 玉扇书生本来就狂,怎受得了?剑眉一挑,冷笑问:“阁下打了姜镖头,便自以为很了不起是不是?” “你也是皮肉发痒想挨一顿不成?” “可恶!在下……”玉扇书生变色而起。 “你想挨揍还不简单。你就来吧!”荀文祥说,放下馒头拍拍手往外走:“在下保证你痛快。” 玉扇书生也向外移,说:“阁下,你似乎没带兵刃。” 荀文祥呵呵笑,说:“你先不要怕,如果你认为有必要,随时可以用剑扇保命,没有人会保你。” 他语如利刀,玉扇书生激动得直咬牙,厉声说:“又是一个逞口舌之能的人,等会儿……” “等会儿你就会哭爹叫娘。”荀文祥的话苛毒极了。 怪的是玉扇书生居然一反常态,不但怒气立消,反而笑嘻嘻地说:“对你这种初出道自命不凡,向高手名家叫阵以便扬名四方的人,在下见得太多了,不必和你一般见识,教训教训你也就算了。” “你既然客气,在下也不能小气,也给你些回报就是了。” 两人一东一西,相距丈余。 玉扇书生抱拳施礼,说声清,拉开马步立下门户。 荀文祥抱拳行礼,便大踏步欺近说:“你很有风度,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不客气啦!” 声落人到,伸手便抓。这一举动,可把玉扇书生激怒了,这不是没发瘪三的打法吗? 要不然就是狂妄无知! “卟卟”玉扇书生闪身反击,两劈掌皆砍在荀文祥的手臂上,用上了沉重的内家开碑掌力。 荀文祥的手臂安然无恙,玉扇书生却被反震得斜退丈余外,脸色大变。 “你很快,掌力也不轻。”荀文祥点头说,若无其事般向对方接近。 “你……你好粗纯的铁臂功。”玉扇书生侧绕移位,抽出囊中的玉扇。 “夸奖,夸奖。你这把玉扇很精致,今天要易主。”荀文祥紧迫踉着移位。 “在下却是不信。”玉扇书生说,刷一声抖开玉扇,白芒耀眼。这把玉扇当然不是玉制的骨,而是百炼钢踱了汞。因而形成银白色,扇线锋利,可削可割。 九合银丝织的扇面,禁得起刀砍剑刺,十分霸道,可列入宝刀之列。 荀文祥身形加快,一晃身便截住了对方的移动方向,一声长笑,大手一探说:“来一记探囊取物……利害” 玉扇书生连挥了两扇,罡风虎虎中,闪电似的削向伸来的大手,要削断苟文祥的手掌。 荀文祥探出的手真怪得骇人听闻,总是在折扇将及掌时收回寸余,恰好让扇间不容发地走容。 但随即重新造人,抓势更快,而且是抓向玉顾。玉扇书生开始惊疑了,被迫采守势后退,完全失去了主动。 玉扇书生只好采用寓攻于守的后退闪避正面打法,展开了三十六路短打巧招,希望能候机找到空隙行致命一击。 信心一失。大势去矣! 荀文祥一双手又长又大,张开来左抄右捞,十个指头乍伸乍缩,已控制住了近丈的空间。加上奇幻莫测的快速法,好几次差半分便扣住了对方的手臂。只七八招照面,便把玉扇书生逼得手忙脚乱,笈笈可危。 魔手琵琶看得心惊胆跳,被荀文样那捞鱼捉鼠的怪招吓住了,他很难相信这种无章无法的怪招,能把大名鼎鼎的玉扇书生闹得昏头转向。 玉扇书生真是穷于应付,扇根本攻不出把式。扇往左挥,对方的手已探到右肋。等收扇往有保护右肋,左臂又有大手光临,顾此失彼。连招架都来不及,惶论反击?除了闪避退缩,毫无作为。 “小心浑水摸鱼!”荀文祥怪叫,右手抓向玉扇书生的右膝。 机会来了。玉扇书生一咬牙,把心一横,右腿略收,玉扇急沉,黑风乍起,向葡文祥挫低的脑袋疾拍而下。 岂知眼前一花,眼中只看到无数大手向中一聚,刷一声响,感到手中一震,扇便被抓住,而且合上了。 “这叫灵猫戏鼠。”荀文祥说:“扇是我的了。” 玉扇书生猛地全力抽夺。 如果换了别人,玉扇书生这一抽之下,扇的两根外骨锋利且有锯齿,必将对方割裂、可是,扇夺不回来。 荀文祥的右手紧抓着合起的玉扇,像巨型大铁钳钳得牢牢的,伸直手臂说:“舍不得丢扇,但赔得上右手,过来吧!”手往后收,硬把玉扇书生拖近。 玉扇书生知道大事不妙,比力显然差得太远,不再作无谓的挣扎,立即断然放手丢扇,火速拔剑。 玉扇书生拔剑的手法熟练而快捷,但仍然不够快,剑抽出一半,玉扇已经低住了他的咽喉。 “你的麻烦大了,老兄。”几乎贴身对立的荀文祥说,扇上逐渐加力。 玉扇书生颓然放下,让剑滑回剑鞘,毛骨惊然地说:“在下认裁,你想怎样?”荀文祥收回玉扇退了三步说:“你剑术如何?”应该比扇招高明,对不对?” “你” “你是绝剑雷一鸣的得意门人,在下给你一次用剑露两手机会。拔剑吧!在下就用你老兄的玉扇,陪你玩玩。” 屋角的篱树旁,出现第一个黑衣人。 玉扇书生的手,徐徐地握住剑靶,用不稳定的语音说:“在下很少用剑,你不要迫我。” “呵呵,你是不是害怕?” “胡说!” “今天恐怕你非拔剑不可了。你阁下玉扇威震江湖,今天竟然丢了扇,不拔剑还用叫号?这个消息若是传到鲍姑娘耳中,你还有脸去找他示有爱?” “住口!价钱……你怎知鲍……” “我当然知道。似乎你老兄光临河南,就没有做过一件光彩的事。独眼彪的事你功败垂成,今天又丢了成名的玉扇……” “咦!你知道独眼……”玉扇书生骇然叫。“你还没认出在下是谁?你的记性太差了。”玉扇书生一惊,恍然地叫:“你……你是那……那位村夫!” “不错!你找我问独眼彪的消息,我告诉了你,你要抓带路,被我一脚勾中几乎摔倒。 后来,你找到了独眼彪,还有拐仙夫妇……” “不要说了!”玉扇书生大叫,以避免荀文祥把他被玉骷髅吓跑的事说出来。 “我已经看到你所谓行侠仗义的嘴脸,对你颇有反感。目下你又为了小凤儿的事找上了我,我不会轻易放过你,除非你郑重道歉。” “你如果放弃与威远镖局为难的念头,在下愿郑重道歉,交你这位朋友。”玉扇书生一字一吐地说。 “你算了吧!在下不要你这种朋友。”荀文祥将玉扇丢在对方脚下:“借阁下之口,传活给威远镖局,苟某在江湖上等他们还我公道。你可以走了。” 玉扇书生拾回玉扇,大声说:“在下将一字不漏把话传到。天下间要找威远镖局麻烦的人不是没有,但谁也没有成功过。奉劝阁下早死了这条心,以免造成不幸的后果。”—— 老衲扫校 第七章 渔鼓初试 降伏魔君 荀文祥慢慢退回食棚,信手拈起渔鼓。 荀文祥说:“我是个讲理的人,一切后果皆须由威远镖局负责。不要逞口舌之能了,你赶快走吧!” 玉扇书生扫视了四周一眼,缓缓向不远处的控马凛退,一面说:“这条路上是非已经够多,阁下最好即收安份些,与威远镖局结怨,对你将是最不幸的事。” “对威远镖局将更为不幸,信不信由你。看样子,你要不少条胳膊丢腿,你是不走的了。”玉扇书生打一冷战,急遇到坐骑旁,匆匆上马走了。 食棚两侧,已被十余名黑衣大汉守住了。 荀文祥背上渔鼓,向一脸困惑的万里鹏问:“程兄,这些人到底是何来路?” 万里鹏不佳摇头,苦笑道:“从他们的穿着打扮看来,很像是玲跋山寨摄魂魔君杜君弘的爪牙,却又不象。” “摄魂魔君的爪牙,以往都是穿黑袍的,这些人穿了劲装,所以不象。”鬼手琵琶加以补充解释。 “不管他们是何来路,冲咱们来的却是不假。” 白凤秀眉深锁的说。 “是冲我们来的。”荀文祥肯定地说。 共有十四名大汉,一个个虎视既眈,不言不动,似有所待。 “荀兄,你与这些人结了怨?”白凤问。 “你没看出这些人中,有两个熟面孔?” “熟面孔?这……” “那天晚上被巨灵吓走的人……” “哎呀!我记起来了。”白凤恍然叫,焕然而起。 “你坐下,这是我的事。”荀文祥将白凤按回长凳。 屋旁树篱又传来脚步声,有三名穿黑袍的人跟在一个高大的黑袍老人身后,面目狰狞缓步而来。 万里鹏倒抽一口凉气,骇然惊叫:“果然是慑魂魔君。” 鬼手琵琶打一冷战,不安地说:“荀文祥,今天要是处理不当,咱们都得埋骨在此地,这老魔是不饶人的。” 荀文祥坚定的目光,紧吸住摄魂魔君的眼神,目迎对方走近,低声说:“不要紧,我已看穿他了,他无奈我何。” 摄魂魔君终于到了食棚外,向逆视的荀文祥狠盯,那双冷电森森的三角眼似乎有摄人心魄的魔力。 他年届古稀依未现老态,黑白分明而且黑多于白,与一般老年人红丝密布的情形完全不同。他腰旁悬着一只长革囊,里面不知盛的是保种怪兵刃。 其他随着在身后的三个黑袍人。年约五十上下,一个比一个狰狞。其中之一用手向荀文祥一指说:“师父,就是这个人。” 荀文祥举步到了糊口,说:“我认识你,虽则那天你戴了个头罩掩去本来面目,但你的眼睛却瞒不了我。那天晚上,你迫我要什么九转神丹,用什么乌鸡狗血,喷了我一头一脸,好家伙,你竟然纠集党羽眼来了。”摄魂魔君举手一挥,阻止那人再说,向荀文祥阴阴一笑,用声调怪异的嗓音说:“你等于承认身份了,很好很好。” “当然好,没病没痛。”荀文祥微笑着说:“你是孤鹤丹士的弟子?” “就算是吧!”“你会妖术?” “你也要用乌鸡白狗血来对付我?” “用不着,青天白日,妖术无所施其技。” “真的?你接着。”荀文祥大油一抖,左手吐出相口,一声怪响,惨绿色的火柱破空而出。笑阳高照,惨绿色的火柱并不耀目,似乎并无奇处。 摄魂魔君冷哼一声,大袖挥出说:“障眼法雕虫小技……哎呀!” 袖风阻不住火柱,火柱方向略偏。摄魂魔君的大油红焰修现,着火燃烧,黑烟一涌,火星飞舞。 “快撕袖。”荀文祥叫。摄魂魔君骇然飞退,再不撕袖就惨了!事急矣!顾不了身份,在连挥数次火仍不灭的困境下,忍痛撕断大袖。一声裂帛声,袖齐肩而断,丢出文外,袖仍在地面燃烧,火焰熊熊。 荀文祥呵呵一笑,问道:“阁下,还要不要试试在下的道行?” 摄魂魔君脸色发育,奇丑的脸显得更狰狞,咬牙切齿拔出长革囊的兵刃,九音俱起,令人心神大乱。 那是一根三尺长的紫金棒,顶端系了一根九合金软带,带上共系了九个小金铃。每个铃所发出的声音都不相同,几乎都是变徵音,音阶差距极大,因此铃者一起,每一个音都不调和,杂乱无章极为刺耳。 江湖朋友提起摄魂魔君的九音魔铃,莫不掩耳而走。食棚内的人,包括白凤在内,全都惊惶地向店门退。 “荀兄,快……快走吧……”白凤急焦灼地叫。摄魂魔君紫金棒一挥,铃带外拂,九吉乍起,比出囊时所发的声音强了千百倍。 “蓬!蓬蓬蓬!蓬!……”渔鼓声在摄魂魔音中飞扬。宛若从九天外传来,令人没醉、凄迷、切切的连绵鼓音,充溢在天字下,压下了杂乱的金锌厂。 紫金棒越舞越急,摄魂魔音也越来越强烈。渔鼓声音低沉,更凄迷。 摄魂魔君像疯子般旋舞,须发俱张。 荀文祥双目半闭,封神内视,屹立如山,宝像庄严,只用右手掌温柔地拍击渔鼓,似乎身外的声色已完全摒弃至天守外,与他毫无关连,即使天塌下来,也撼动不了他,他已和尘世隔绝了。 鼓声的节拍有了些变更,变得更为玄妙,更为康迷,更且安抚魂魄的威力。 摄魂魔君的舞慢下来了,汗水已湿透衣袍。 “蓬!蓬蓬!蓬蓬拍蓬蓬……”渔鼓声又开始变化了,九音魔铃的声音显得逐渐软弱无力。 “住手!”是摄魂魔君的叫声凄厉刺耳。 渔鼓终于停止,死一般的静。但天字下,似乎仍可隐隐听到令人沉迷的渔效金青袅袅不绝。 响起几声残余的铃音,摄魂魔君无力地坐倒,棒铃丢在身旁…… 摄魂魔君脸色灰吵泛青满头大汗,呼吸急促,三角眼无神地半张,像是刚从囚车里放出来的死囚。”” 十四名黑衣大汉,与三名黑袍人,早已昏倒在地,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已退人店堂的万里鹏、鬼手琵琶、白凤,三人盘膝而坐,昏昏沉沉脸色苍白知觉渐失了。 “我可以凝神聚气,震散你的三魂七魄。”荀文祥冷冷地说。 “你……你已修至地……地行仙境界……”摄魂魔君软弱地说。 “这不是妖术。” “老夫知……知道。 “你可以走了。” “我……我求你。”摄魂魔君挣扎着站起:“这一生,我杜君弘从未求过人。” “我已放过你了。” “我求你赐给我一颗九转神丹。” “什么?” “我只有一个孙儿。他……他从石洞跌下穴底,内腑高位伤势沉重,已拖了两个月,眼看要……要……”摄魂度君老泪纵横,语不成声:“为了求药求医,老朽心力交疲,绝望中,突然想起四十年前飞云神龙病危获救的事,恰好有一位朋友,知道令师孤鹤丹士的居处,因此派小徒去冒犯令师……” “你是用这等手段讨药的?”荀文祥厉声问。 “请原谅老朽情急。那飞云神龙是老朽的死对头,老朽深怕令师不齿老朽的为人,因此出此下策走险。” “在下不追究你的过错,你可以走了。” “小兄弟请……” “在下也不齿你的为人。”荀文祥大声说。 “老朽已十年不在江湖生事,请……” “不用多说,你走吧!荀文祥说。 “我求你,你……” “抱歉,你名列宇内三魔鬼,你告这的孽也太多了,你的小孙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摄魂魔君一把抓起棒铃,厉声说:“我杜君弘因然为恶一生,但十年前便已洗面革心退隐玲拢山寨。我儿子从没在江湖走动,他事母至孝不做江湖人。我的孙子今年十二岁,纯洁得像一张纸。” “你告诉我这些事有何用意?,’“我不用再求你。”摄魂魔君语音凄厉:“我的孙儿如果死了,我将重出江湖,我将……” “你威肋我吗?” “我说的是心理要说的话。” “我会在江湖等你。” “我会回避你,但其他的人,哼!”摄魂魔君扭头便走,步伐沉重,苍老的背影令人心怜。“站住!” “要杀我就动手好了。”摄魂魔君说,仍向前走:“我说过我不再求你。” “如果我答应救你的孙儿,你必须改邪归正,不做伤天害理的事。” 摄魂魔君止步转身、手颤抖着举起棒铃,沉声说:“我会向你发誓,毁去这杀人的九音魔铃。” 苟文祥深深吸入一口气,庄严地说:“我相倍你,但愿……” 一阵怪响,摄魂魔君把棒铃摔在地上,默运神功,一阵乱踏,九个小金转被踏得破裂扁碎。 “你……”荀文祥讶然叫:“我还没见到你的孙儿呢?谁知道能否救活他?” “算了。”摄魂魔君惨然苦笑:“不管你是否能救活他,我也不会重视江湖了。” “你能相信我?” “请到老朽山寨家中。” “晤!我要考虑。” “玲拢山是座较大的山,在遂平西面五十余里。那地方是避兵的好地方,本朝初天下群雄并起,三十六天罡聚义该山,建玲戏山寨自保。直到邓将军率兵洛阳,剿灭并施火焚三十六寨,那地方才恢复旧观。” “你在那儿做强盗?” “见鬼!那儿早就没强盗了,该山洞府不下百数,真是隐居的好地方。” “我为你跑趟玲珑山。” “老朽感谢不尽。” “先不要谢我,等到了尊府再说。” “小兄弟可否立即动身?镇尾有老朽的座骑,由此地抄捷径西行,可以少走二十里,天黑便可赶到。 “小可还有同伴。” “老朽有二十余匹坐骑,请贵友一同前往好不好?” 遂平以西不少山,都不太高。 玲珑山这一带远离县城,地势偏僻,人烟稀少,四野全是荒原,也是不少因十年前闹旱灾而弃耕的废地。 一这山中空有洞穴可以深入,各处洞窟不下百处,当大风一起时,百洞齐鸣异声摄人心魄。 本朝天下在乱期间,玲珑山这里曾建寨避兵,以后便成了绿林朋友啸聚之场所了。但百十年来,这里已没有亡命啸聚,附近可供抢劫的大户并不多了,经常闹灾荒,有些村落皆已成了废圩。 杜家在山南建了一座庄园,自辟了通道,通向山上的两座隐秘山洞。 摄魂魔君的三位门人,分领着至马鞍岭这一带数千亩林地,也耕种着数百亩瘠田,十余年来,的确忘了江湖花花世界。 而往昔追随摄魂魔君肆虐江湖的二十余名爪牙,目前皆是四十以上的人,都有了家室之累。 老魔君自己无兄无弟,只有一个儿子,儿子仍然单传,孙儿杜辉华十二岁,以后便不见再生,三代单传。 如果小孙儿出了意料,那杜家就没有了后嗣,难怪老魔君情急之下,不择手段远至葛仙宫求药。 荀文祥只会治一般的常见的疾病,如今只有拿出孤鹤丹士的救命至宝九转神丹,不顾一切为命在旦夕的杜辉华下药。 连荀文祥自己也没有太大的把握将死的人拖回阳世。 荀文祥侥幸成功了。 天黑时强灌下丹丸,二更天,已昏迷五六天的小后生烧退人清醒,竟然知道叫口渴了。 四个客人受到杜家热烈的欢迎,老魔脸上有了笑容。 第三天,小后生已能够坐在床上与客人应付了。这三天中,老魔君带了杜士毅,逛遍了玲珑山每一角落,也到山西面的砂沟集赶了一次集。 杜家距砂沟集约有五六里,集上有百十户人家,是附近三十里内最大市集。 这天一大早,苟文样看过病况后,心头一块大石落地,病人已用不着他多费心了。 荀文祥想告辞踏上南下的行程,杜老魔坚持留客小住一些时日,以尽到地主之谊。这几天相处,他发觉老魔并不如想像中的可怕。 老魔有意无意中,套问他的家世和浪迹江湖的前因后果。 荀文祥也没有什么可瞒的,陆陆续续把一肚子委屈向老魔实说了。 出了内室,老魔向他展颜一笑说:“小兄弟,我们到山上去走走。” “上山?”他讶然问。 “是的,晨间天清气朗,站得高看得远。” “也好、”他已料到老魔将有些事实要告诉他。站在一处山崖向下看,十里内景物清晰可见,胸襟为之大开。 “看到了,好像远在十里外。” “不错,河的这一面,全是杂树荆棘荒野。” “很可惜,应该可以利用河水,开出很好的耕地来。” “水量不大,源头二十里外的黑龙他。” “事在人为,可建造中型水库。看地势,挖掘深井定可获得充沛的水源。”。 “你喜欢这地方吗?” “很好。” “从河北崖到山麓,全是我十年前买来的,折算起来,一亩地不到三百文钱。我想,那一带可以建一座在院。” “按地势,庄院该西靠,往来砂沟集方便些。但如果按这风水形势着眼,还是传山比较妥当,不过照顾庄稼往返要辛苦些。” “有车马就不至于辛苦了。小兄弟,你要追踪天涯浪客汤青?” “是的,我要找出那天晚上袭击祥云庄的真像来。” “老朽对隐世后的江湖动静甚感陌生,因此“晚辈不希望老伯重出江湖。” “你带了老朽的手书,去武胜关盘蛇谷找呼风唤雨万千乘。他是老朽的至交,对江湖情势了如指掌,朋友众多,消息灵通,他定会全力相助,天涯浪客汤青决难逃过他的耳目。” 荀文样不知呼风唤雨是何许人,信口说:“边好,晚辈打算明早动身,在前辈府上耽误了五六天,天涯浪客那家伙可能已到达湖广,再不赶两步就赶不上啦!” “好吧!今晚老朽管诸位钱行。哦!小兄弟,你这次外出走动时,已经大非昔比了。” “前辈的意思是……” “你已成为江湖名人。” “江湖名人?”荀文祥讶然问。 “不错,你折辱玉扇书生,击败了摄魂魔君的消息,已经不胜而走,四海轰传啦!” “这” “这是老朽故意传出的,让想找你麻烦的人做梦也会惊跳起来。只有一件事老朽未曾传出。” “前辈你……” “小兄弟,英雄是捧出来的,真正的英雄,须等盖棺方能论定;想做活的英雄,就得有人作有计划的棒抬,知道吗?” 你初出道势力单,不但不会有择你的人,反而会受到有心人的压抑陷害,想要成为英雄名人,谈何容易? 所以老朽助你一臂之力,日后办事方便多了。不曾传出的事,是你在老朽这里做客,如果传出,有损你回后的声誉,老朽是江湖朋友深痛恶绝的人。 请记住,日后如需老朽赴汤蹈火,派人带个口信来,杜家所有的子侄亲朋,任何时候皆心崇敬的心情,接受小兄弟你的差遣。现在老朽把传信的暗记告诉你……还有,你我谈话请勿外露。” 第三天,荀文祥他们出现在洛阳县城。 荀文祥并不打算到武胜关盘蛇谷找呼风唤雨帮忙,他对万里鹏处事慎重的态度十分地尊重。 荀文祥也就从善如浪将摄魂魔君杜君弘的介绍信给毁了,他准备自己去找天涯浪客场青。 他们落店在小南门的义阳老店。店的不远处是颇有名气的白马将军庙。 白马将军是唐节度使李朔,雪夜乘白马人蔡川擒吴元济,在河南部各州县,白马将军的故事家喻户晓。 李将军死而为神,完全出于后人的敬意。太平大盛世,小南门附近夜市可延至三更天。 晚膳时间已过,白马将军庙对街的平春酒楼更是热闹,酒客们都是床阶级,登楼聚饮并非为了裹腹填五脏庙,来的人多少有点身份。 楼上雅座食客真不少,人声嘈杂,一阵楼梯响,上来了荀文祥和鬼手琵琶。灯光下,两人的打扮十分出色。 荀文祥是青饱飘飘,梳了道土譬,大有神仙气概,鬼手琵琶薄施脂粉,一身花衫裙百花急开,凤钗儿在髻旁荡漾,右券花映着灯光焰烟生华。 刚登上楼门,一个冒失鬼店伙匆匆劈面一栏,绷着脸不客气地说:“下去,等客人们叫卖唱的,再叫你们上来。” 荀文祥向角落的一桌一指,笑笑地说:“在下是约会来的,不信你可去问:“那几位客官。”那一桌共有六位客人,全是粗胳膊大拳头的好汉,正停杯放着,好奇地往这面一瞧,看清了苟文祥挂在肋下的渔鼓,更看到了鬼手琵琶抱着的琵琶,不约而同脸色一变,脸现惊容。” 再看另一桌是万里鹏和扮了男装的白凤,同时推椅而起。万里鹏裂嘴一笑,狞笑着说: “诸位,你们没有忘了约会吧?快告诉店伙不要阻拦,大家都有好处。” 鬼手琵琶伸手拨开店伙,领先便去说:“他们的老大还没来,不过,他们应该记起来了。” 荀文祥在万里鹏身旁落坐,拍了两下渔鼓,说道:“三辆马车,四名镖头,加上六名副手,在威远镖局来说,已经是阵容浩大,而且实力雄厚,比平时多了一倍的人手啦!、” 白凤拉鬼手琵琶落坐,含笑接口道:“可是,镖车在耶城便堰旗息鼓,大镖头夺命一刀陈宝光,收起了威远镖局的镖旗,他们优忧郁郁提心吊胆地往南走,却也瞒不了江湖朋友的耳目。 “他以为我们早就到了湖广,目前还用不着担心,今晚正好喝两杯定定神,明天过了武胜关再担心并未为晚,却没料到我们在此等个正着。” 鬼手琵琶纤一拂,八吉齐鸣,说:“镖局的镖旗既然收起来不张挂,那就用不着按江湖规矩处理了,对不对?”。 “对,你说得对极了,咱们等陈镖头到来后说个明白,让他心理上先有个准备。”万里鹏说。 四个人你弹我唱,把威远镖局的六人说得心惊胆跳。坐在上首那位大汉推凳而起,正待有所举动。 荀文祥伸手虚拦,呵呵怪笑说:“大镖头,你这么一走,在下岂不要喝西北风?坐下啦!生意不成仁义在,等陈大镖头到来,说开来再走好不好?咱们不会让你们为难,在酒楼闹事反脸,毕竟不是光彩的事,对不对?” 万里鹏鼓掌之下,大声说:“对,你也说得对极了。他们在酒楼喝酒,镖车并未推到上来,就算咱们打算劫镖吧!总不能在大庭广众间就动手了。再说嘛,这里又没有见到嫖车。” 对面推厢帘子一掀,踱出一个貌美如花的绯农丽人,袅袅婷婷穿越两座食桌,到了荀文详这一面。 醉人的香风满楼生香,她那妖丽艳的美丽脸庞媚突如花,走起路来水蛇腰一扭一扭极为有韵律地摇摆,高耸丰满的酥胸也随之飘荡,极为醉人。 白凤首先一怔,接着黛眉一挑,哼了一声。万里鹏脸色一变,回避绯衣女郎的勾魂目光,喃喃自语:“真要命,她怎会在此地出现?” 全楼的食客,皆被艳丽的绯衣女郎镇住了,她那种令人心落神情的美,把本已美丽的鬼手琵琶压了下去。 鬼手琵琶也有点失惊,赶快扭头他顾。绯衣女郎冲荀文祥嫣然微笑,脉脉含情地向他凝视。 绯衣女郎悄然而立,真有如仙姬临凡,一双水汪汪的媚眼,透露出绵绵情意,万种风情。荀文祥安坐不动,无畏地作刘恢平视。 “不要被她的迷魂魔眼吸住了!”白风急叫。 绯衣女郎俏巧地一抖手中的绣帕,用又甜又美的嗓音向白凤说:“晴!小妹妹,你又知道什么是迷魂魔眼呀?要不要我教你?天生的本能嘛!保证你一点即会。” 白凤是男装女扮,被人一口叫破身份,不由又羞又恼,倏然而起。 “唷!小妹妹,干什么啦?”绊衣女郎毫不放松地逼她。 白凤一急,抓起一只酒杯,劈面就扔。绊衣女郎玉手一伸,来势奇急地酒杯,突然停在她伸出的食指上,说:“你对我不礼貌,我要惩罚你。” 绯衣女郎的拇指扣上了食指,要将酒杯弹出回敬。荀文祥长身起,手一伸,恍若电光一闪。荀文样搞下了停在女郎指上的酒杯,顺手放下说:“打破了多可惜,至少也得陪十文钱。” 绯衣女郎一怔,目光回、到他的脸上,笑道:“唷!你会不得十文钱?” 荀文祥呵呵一笑说:“你知道,我这种人赚钱不容易,一晚上唱得口干舌燥,也赚不了百十文钱,当然舍不得。” “小气鬼!”绯衣女郎半娇半嗔,那种神情,真是媚态横生。 “当然没有你大方。”他的目光依然不变,坚定、从容、自信。 “你们刚才的话,本姑娘都听到了。” “没有什么妨碍姑娘吧?” “有。你贵姓呀?” “贫道青松。” “唷!真象有道行的修真之上。听你们刚才的口气,似乎要劫威远镖。” “有这个意思,姑娘反对?” “当然反对,因为这笔红货,已经是有主之物。” “哦?谁?” “正是本姑娘。当然,按理我不会分些好处给你,但你一表人才,风华绝世。” “姑娘夸奖…… “所以我破例分些给你。” “抱歉。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接受你的施舍。” “唷!你的意思仍想和我争?” “你说呢?” “我懒得猜你的心意。你放乖,道长,我已警告你了。” “贫道记住了。” “你似乎不愿放心?” “彼此彼此。” “你很年轻,你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您练了长青术,玄门内功火侯精纯。 我猜,你已经年届花甲了。” “六十晋一,你的眼力好利害。我猜,你所修的玄门与我不同。” “并非不同。但小同大异,源同道教。” “哦!难怪你的定力超尘拔俗。你是我最可怕的劲敌,但我有把握胜你。” “至少,你的迷魂魔眼就胜不了我。” “还有其他呢?”绯衣女郎说,扣指疾弹。 荀文祥左手扣住渔鼓的鼓面环,向上一抬。 “蓬”一声响! 无声无息的奇异指风,相距五尺击中了鼓面,如中金石。 “还有这里。”绯衣女郎绣帕一挥。这绣帕张开如幕,轻柔地向荀文祥罩去。 他不敢大意,挺身站起右掌一伸,在身前轻轻地徐徐晃动。绣帕在他掌前半尺左右,像波涛般涌荡,似被无形的气墙所挡住,进退不得。 “乓乓乓……”附近三尺外桌面上的食器,似被狂风所刮,向外面飞抛,打得七零八落。连沉重的食桌也开始向外移动了,似被无形的鬼手向外推移。 “啪!”下面的长凳突然四足折向下坍倒。两人宝像庄严,相持不下。 所有的人皆变了脸色向外退,食厅大乱。六位镖师趁乱溜之大吉。 绯衣女郎持帕的手,开始出现颤动现象了。荀文祥的左手,四个指头轻搭渔鼓的鼓面。 “咚!咚咚咚!咚……”渔鼓传出低低的异鸣。 绯衣女郎突然手上一震,脸色骤变。 渔鼓的异鸣节奏逐渐加快,最后已分不出搭击的声音,却变成一阵阵天云深处传来的雷鸣,令人闻之心潮澎湃,气血腾腾。 绯衣女郎原来嫩滑透着健康肉红色的脸颊,随着渔鼓时缓时急地节奏时红时白。 灯火摇摇,风雷声大作。似乎整座楼已在狂风雷鸣中间撼动,在风涛骇浪中沉浮。 “卟”异响乍起,绣帕中间破了一个钱大小孔。绣帕是丝制的,用利刀割裂不难办到。 但如果想用内力将绣帕破钱大的孔,千难万难。 绯衣女郎脸色苍白,突然飘退八尺,一把收了绣帕。用似乎出自天外的嗓音说:“你的修行大出本姑娘意料之外。但想轻易胜我,你还不易办到。如果你不放手,下一次你我将有一场空前绝后的生死比斗。” 说完,他退人雅厢。帘掀处,可看厢内有不少人影。 荀文祥也额上见汗,向脸色泛灰的万里鹏问:“程兄,这个女人是谁?”万里鹏神魂初定,惊然答:“守内三魔之一,九真魔女金巧巧。江湖上传说她魔功已超绝,但真才实学并不怎么高明,全凭魔功惑人而已,没想到……” “她比摄魂魔君强过数倍。”荀文祥凛然地说:“玄门奇学先天真气的火候精练,已可伤人于八尺以外。以后你们要是碰上了九真魔女,千万不可和她动手。走吧!人都吓跑了,今晚我们是白来啦!” 白凤跟在他的身后,犹有余悸地说:“荀兄,你们在斗道术?”荀文祥摇摇头,沉吟片刻说:“很难向你解释清楚,这是一种御神的功夫,我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以家师的功力来说,他可在片刻间,令隔室的重物移动,可令三丈外的物体炸裂。心神凝聚处,意及力及金石为开。” “你……你能胜得了魔女吗?” “这就很难说。”荀文祥谨慎措辞说:“两人的功力相当,胜负决定于当时个人的情绪啦!当你认为自己的确理直气壮,你就会具有大无畏的信心。反之,你的心意、神便无法集中,这就是邪不胜正的道理。” 回到客店,他们在万里鹏住的上房聚会—— 老衲扫校 第八章 一代佳人 相逼劫镖 万里鹏脸色仍未恢复正常,不安地说:“荀兄弟,有九真魔女插手,依我看还是放弃算了!再说,咱们们事先并无准备,真也找不到地方藏匿三辆镖车。” 荀文祥并不想抢劫镖车,谁知道车内装了些啥玩意儿?如果我所料不有差。”他说: “这三辆镖来得可疑,很可能是安排作为试探我们的陷阱。程兄,圣剑神刀对付得了九真魔女吗?” “不知道。”万里鹏眉心紧锁:“双方都是顶尖儿高手名宿,彼此都有顾忌,很少有人不得不动手的机会。 奇怪,威远镖局的人,从不敢得罪那些成名人物,九真魔女为何反常地公然声明要威远镖局的像?” “管他呢!让魔女和他们打交道好了。”荀文祥已明白表示放弃:“程兄,可有天涯浪客的消息?” “城北的餐、旅客店,我都跑遍了,毫无消息、”万里鹏苦笑:“这位仁兄好象并未南下。也入场,他溜到汝宁去了。” “我也查遍了城南的活动场所。”白凤说:“听几个地头蛇说,在南门外渡口,看到几个行踪可疑的人。 他们乘船过河后,先后走上了至龟山的小径。那些人都背包裹,遮阳帽戴得低低很难辨面貌,其中一人腰悬一个长囊,是不是渔鼓就不知道了。” “怪事!”鬼手琵琶说:“天涯浪客不是默默无闻的人,以往从来没有隐起自己的行踪。怎么最近我们所碰到的事,都大为反常了。” “你说反常是什么意思?”万里鹏问。 “在许州,天涯浪客故意向北走,他何必故布疑阵?他没有故布疑阵的习惯。”鬼手琵琶一件件分析:“在郾城,天涯浪客曾在客店露过一次脸,他却不曾落店,从此他便失踪了。 紫衣秀士眼高手低,不屑与不道人士交往,他竟追随在神针玉女身边,以护花使者自居。威远镖局的镖车,从不收起镖旗作掩盗铃的窝囊事。 九真魔女金巧巧从不劫镖,竟然公然声称劫镖。老天爷!是不是天气热,一切都反常了。” “是有点失常。”万里鹏拍着膝盖说:“在下从没想到与人结伴,在许州与你们一见投线,就这么糊糊涂涂走在一块了。” “几天之前,我还在作修仙梦,哪想到会背着渔鼓走天涯?”荀文祥拍击两下渔鼓: “正应了你们江湖人两句宿头命口头禅:“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在想,这一切并不是天热反常,也不是巧合。”鬼手琵琶用心地思索:“一定是有人在暗中策划什么阴谋。而放布疑阵,制造一些事端,让我们无意中卷入漩涡,天知道!日后会发生什么鬼变故?” “会不会与威远镖局在湖广接镖的事有关?”万里鹏接口说:“威远镖局决不会傻得不断创造纠纷,以增加日后走镖的风险,那么,谁是幕后主事人?” “不管是什么阴谋,似乎我们已经脱不了身。” 鬼手琵琶胜有忧色:“除非我们隐起踪迹,远离河南湖广境地。荀兄弟,可能你已成为他们的威胁。 你一再显示超凡的武功,令他们害怕了,很可能要倾全力对付你,不容妨碍他们阴谋的进行。” “你的意思是要我回避?”荀文祥问。 “问题是你是否能对付得了他们。”鬼手琵琶说:“荀兄弟,你的渔鼓真比九真魔女利害?” “差不多。”荀文祥有点心不在焉:“如果能把天涯浪客的鼍皮魔鼓弄到手,九真魔女支持不了片刻,晤!我想,走龟山那些人中,一定有天涯浪客在内。” “凭意测吗?”白凤问。 “凭过去的线索都没有。”白凤不以为然。 “虽然我不懂江湖门槛。打听消息都得依赖你们三位老江湖,但今天我用心去想,好象想出了一些头绪。” “什么头绪?”万里鹏热切地问。 “关键人物好象牵涉到千里追风康骏。”荀文祥说:“在我遇上了千里追风之前,所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应该是巧合。 以后……晤!我离家了,千里追风知道我具有比神针玉女高明得多的武技,动了利用我的念头。 哼!天涯浪客一直就跟在我们附近。” “什么?”白凤不同意:“你在钻牛角尖。” “信不信由你,他在引我们慢慢往他安排好的罗网里钻,我们在杜家逗留了五六天,他大概已准备妥当了。” “难道说,摄魂魔君也有份?”万里鹏问:“那几天在杜家作客,咱们未能研究主人的用意。荀兄弟,老魔君除了给你一封手书,并要你去救呼风唤雨求助之外,还说了些什么事?” 在杜家的时候,摄魂魔君从不在他四人同在时谈江湖事,有事便借故把荀文祥单独约开。 像那天约荀文祥谈石平北岸田地的事,事不关痛痒,居然把荀文祥约至山上再说,而且下山时,要他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因此万里鹏三人,除知道魔君有手书传给呼风唤雨之外,丝毫不知道魔群授给荀文祥传信暗记的事,荀文祥也不曾提起此事,他们三人也不知道魔君愿为荀文祥赴汤蹈火的约定。 “什么都没有说。”荀文祥不假思索地说:“老鹰君如约不再重出江湖,他不过问江湖的事,所以转请呼风唤雨助我,我已遵程兄的意思把手书烧掉了。” “不要说题外话。”白凤接口说:“说说你对天涯浪客的看法。” “他很可能是千里追风一伙的人,不时现出些许踪迹,让我们不生疑心,浪费工夫去追寻踪迹,一步步引我们入伙。摄魂魔君的出现,不啻间接帮了他一次大忙。如果我们跟踪往龟山方向走,正中了他的诡计。” “那就怪了,他为何不露出渔鼓以坚定我们的追踪心念……” “太明显了,我们岂不生疑?”荀文祥又拍了两下渔鼓:“好。咱们就将计就计,我要斗斗他们的鼍皮鼓,明早就追上去。” “我去问店伙打听龟山方向的动静。”万里鹏说:“以便早作准备。” “你不怕埋伏?”鬼手琵琶问。 “有这玩意在手,连九真魔女也休想近得了身。”荀文祥又拍了拍下渔鼓:“我不信埋伏的人比九真魔女更高明。”他转向白凤:“舒姑娘你能不能查出镖车内装的红货是啥玩意?” “这个……很难,恐怕连那几个镖头也不知道里面是何物品,按规矩,押镖的镖头,不可以查询已密封的镖车内是何物品,以避免监守自盗之嫌。” 白凤说出己见:“除非要我打开镖车……” “那就不必了,那会引起九真魔女的误会。” “我去打听魔女的落脚处,看她下一步作何举动。”鬼手琵琶站起来说:“荀兄弟,你可以早点休息,舒小妹,我们走。” 荀文祥是无法自己打听消息的,他根本不知道与地头蛇打交道的门槛。因此,他只能留在店中等候。 房中只有他一个人,这一进店房旅客似乎并不多。除了偶尔可听到伙计往来的脚步声之外。静得令人发慌。 这是一间分为内外间的上房,荀文祥住在内间,左邻是万里鹏,右邻是鬼手琵琶与白凤合住的上房。左右的人都出去了,当然听不到声息。 但他在打坐将届物两意境界,却听到左邻万里鹏的房内轻微的声息,以为是万里鹏回来了,并未介意。 先天真气在体内运行三周天,他听到极为轻微的启门声,心中一动,立即散去先天真气,他信手抓起枕畔的渔鼓挂在肋下,重新闭目瞑天。 外间的菜油灯。火焰一跳,房门不知何时已被人启开了。门闩是被细薄的利器撬开了,撬门的人是行家。先慢慢削掉门衔口,便不能撬动门闩了。 削门衔口的功夫,不是普通毛贼所能办得到的。这种有街口的门,不可能用刀插入门缝撬开门闩,何况门闩已经加插,不破门决难进入。 外间多了一个黑衣蒙面人,仅佩了一把防身匕首。火焰一跳,灯焰摇摇,若灭不灭,火焰变青。 蒙面人先是一惊,退了一步,但立即恢复镇定,略一迟疑,无声无息地举步向外间走去。 灯焰拉得长长的,终于突然熄灭,房中一片黑。蒙面人不走了,盯着内间的门来发呆。 一声怪叫,外间的房门关上了。 蒙面人又吃了一惊,闪电似的退至门后,伸手一摸,怪事,两根闩竟然有一根已闩上了。 这是说。有人在房内把门关上的。外间宽仅有丈余见方,虽则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如果有旁人在内,不可能不被发觉。 但是,房内哪有人影呢? 蒙面人顾不了发出声音,骇然拔门闩冲出外面去了。房外廊下躲着另一个黑衣蒙面人,看到同伴慌乱地奔出,闪出低声急问:“怎么啦?里面没有人?人躺下了吗?” “有鬼!”冲出的人贴在墙上说,嗓音变得走了样。 “有鬼?你见了鬼了?” “这。” “说呀!什么鬼?” “你……你自己进去看好了。” “也许你真的被鬼迷住了,难道走错了房间?是空房吗?不可能的,眼线说那小辈根本没出去。” “里面没有人,只有鬼。灯火无风自熄,门会自己上闩,我会身汗毛竖立,直发冷,真有鬼。” “你语无伦次胡说些什么?” “要不信你自己进去看看。” 房门推开了,里面一灯如豆,一切依旧,静悄悄一无异状。这位蒙面人胆子大得多,放轻脚步进内间,伸手去掀门帘。 身后,突然传出人声:“不要进去,老兄,我在外间呢!”蒙面人吃了一惊,火速转身,匕首已经出鞘,反应极为敏捷。 桌旁端坐着荀文祥,左手扶着渔鼓,在脸上有怪异的笑意,若无其事地将灯再挑亮了些。” “咦!你……”蒙面人讶然叫。 “我在外间,还没人寝。”荀文祥放下灯挑:“你们在隔邻搞鬼,利用板缝持开的小孔,施放什么迷魂香,内间里谁进去谁倒霉,幸好我没在里。” “你……你?” “把你外面的同伴叫进来吧!我是很好客的。” 蒙面人突然疾冲而上,匕首一挥,人随势冲过夺门而走。刚到门口,只感到后脖子一震,被一只强劲的大手扣住了,立即浑身发僵,匕首坠地。 荀文祥将人拖回,往凳脚上一放,拉掉对方的蒙面巾,一脚踏住对方的右腕,笑笑说: “现在,我来听你的解释。” 那是一个獐头鼠目的中年人,想拔出被踏住腕骨的手,却枉费心力,不拔则已,拔则压力随增,痛彻心脾。 “哎唷!不……不要踏了……”中年人痛苦地叫。 “说说你们的来意,我在听。”荀文祥说:“如果不从实招来,我要先踏碎你的手腕,说吧!我在洗耳恭听。” “我” “说谎的人废定了。”荀文祥冷笑道:“你两人贵姓大名?说。” “在……在下神偷张坤,和鬼窃王辰。” “来此有何贵干?” “偷……偷你的渔鼓……渔鼓。” “哦!偷渔鼓?偷别人赖以谋生的家伙,这算那门子神愉鬼窃?你们也想唱道情混口食?” “有……有人出二百两银子,要我们来偷。” “老天爷!二百两银子,可买一百个这种渔鼓,你以为我这个渔鼓是聚宝盆吗?” “在下作案从不问原因,反正有人愿出重金,咱们就如约下手。” “谁主使你们?” “一叫赵武明的江湖浪子。” “好吧!我们去找他对证。” “银子他已给了,目下他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他怎知知道你们办成了?” “如果咱们得手,把渔鼓弄破,挂在东城城墙上的三秀堂飞檐下,如果失败,自会有人来找咱们取回一半银子。” “哦!看来,在下无法追出主使人了?” “大概是的,那位赵武明是个小人物,恐怕就是抓到了他,也追不出什么来。那位老兄滥嫖滥赌,八辈子手头也存了十两银子,他怎么舍得花二百两银子来请人弄坏你的渔鼓呢?” 说得合情合理,荀文祥不得不信,收回脚;说:“怕我这个渔鼓的人,定然来头不小,你们可以走了,乖乖退给别人一百两银子。” 神偷爬起就跑,房外,鬼窃早就溜掉了。荀文祥下意识地拍渔鼓,不住沉思。 “银子可能是九真魔女出的下策。”他想:“我这具渔鼓,名声已压下天涯浪客的迷魂鼓啦?明天,我要用渔鼓好好戏弄他们一番!” 半夜里,第一个返店的是万里鹏,所得的消息是:“龟山附近东南五六里,其形如龟,是一处极平常的小山,附近既无名胜,也没住什么有名的人物。 倒是又五六里的劈破山附近,住了一位武林颇有名气的袖里乾坤陈群。这位仁名子的大袖内,经常在紧要关头飞出一些救命的小玩意,但决非暗器,可能是一条蛇,甚至会出现一只鸡。 试想在双方近身相搏的致命关头,一只鸡突然飞临脸部,任何人也会吓一跳,那情景将发生何种变化? 鬼手琵琶与白凤也回来了,一无所获。魔女已经失了踪,晚间无法追寻。 当他们三个人知道神偷来偷渔鼓的事,白凤最为吃惊,他断定道:“这两个下流贼决不是神偷鬼窃,神偷鬼窃决不会用鸡鸣与鼓返魂香作案。荀兄弟,你不该太早放了他们。” 荀文祥根本不知道神偷鬼窃的来历底细,说:“不管他们是谁,反正要偷渔鼓却是极明显的事。 我想,还会有人来偷的。” “恐怕他们以为你的渔鼓是宝物……” “本来就是宝物,摄魂魔君和九真魔女,皆知道渔鼓的厉害,当然有人想破坏了。”荀文祥信口说。他心中在想:能利用某些东西,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倒是一件很好玩又好笑的事。 白凤却盯着他笑,笑容纯真俏甜,说:“据我所知,你装神弄鬼的技术相当高明,不过,你这只渔鼓,可是极不寻常的真才实学。荀兄,如果真被他们把你的渔鼓毁了,你还能应付九真魔女这种宇内高手吗?” “至少从你击败紫衣秀士与玉扇书生的武功看来,你已是武林这一代年轻高手中,数一数二的顶尖人物了,你击败他们可不靠渔鼓。” 荀文祥并清楚自己的武功已到了何种程度,反问:“舒姑娘,你胜得了九真魔女吗?” “这个……” “假使九真魔女不用主动的话,你……” “甘拜下风,在内力修为上差得太远了。”白凤坦率地说。 “程兄,你呢?”荀文祥向万里鹏问。 “我?算了吧!”万里鹏苦笑:“在年轻的一代中,兄弟虽不甘菲薄,或许与玉扇书生不相上下,如果想与那些内功火候纯真的老一辈名宿相较,差得太远了。” 荀文祥从没见过万里鹏出手,也就不再追问,说;“如果凭拳脚武功,我也不知道是否对付得了九真魔女。 不管怎样,有渔鼓在,我就有把握稳臊胜算。从现在起,我可得特别留心他们打渔鼓的主意了。” 白凤信手接过渔效,仔细地察看,惑然地说:“荀兄,我怎么也看不出这渔鼓有何特别的地方,怎会有如此可怕的威力?” 荀文祥已打定主意,要利用渔鼓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因此心中一动,不再说出渔鼓的秘密。 其实,渔鼓本身毫无威力可言,这是一具极平常的廉价渔鼓,渔鼓具有强大威力的原因,是荀文祥以神御音绝学,与音律的超凡造诣。 只要让荀文祥有机会凝聚心神,任何一种兵器到了他的手中,皆可以发出惊人的强大威力。如果再有具神奇魔力气的乐器,像摄魂魔君的九音魔铃,天涯浪客的鼍皮渔鼓,在他手中更是威力倍增,魔力无穷。 他真的想获得天涯浪客的渔鼓,这是他追踪天涯浪客的另一个主要原因。 “你不可能从外表估计一件宝物的价值。”他接回渔鼓拍击两下:“拍击的技巧与音律的控制也是学问。你信不信?我可以用这具渔鼓,要你哭就哭,要你热血沸腾你就奋然而起。” “如果把鼓面戳破……”白凤用手指弹了两下渔鼓。 “那就成了废物啦!”他毫无心机地说。 次日一早,四人提了行囊,结算店钱出城南下。他们在渡贫人至龟山的小径。说是小径,其实大得可通车马。 万里鹏与荀文样走在前面,一面走一面说:“我这老江湖居然花了一天一夜工夫,查不出丝毫有关天涯浪客的消息,反而是白凤姑娘获得了线索,说来惭愧。” 荀文祥扭头回顾,看到走在十步后的白凤,正与鬼手琵琶低声有说有笑地谈话,状极亲见。 再往后看,半里外,两名骑士正策马徐行。荀文祥回过头,说:她有保镖的人相助,而且机灵刁钻,消息灵通并非奇事。她似乎与范姑娘十分投缘呢?” “我也感到奇怪,范姑娘声誉不佳,舒姑娘也算是名门闺秀,两人居然相见恨晚,委实不可思议。哦!荀兄弟,你真的不在乎高手埋伏?” “我们不去闯埋伏,他们就会向我们明暗下手,不如将计就计,冒一次险试试看也是值得的。” “真要碰上九真魔女一类高手,兄弟可就帮不上忙了。”万里鹏愁容满面地说。 “我会应付他们的。如果他们群起而攻之,你们切记不要远离我身后。” “对,我会替你防范身后。替你摇旗呐喊。” “小弟先行谢过。”荀文祥感激地说。荀文祥突然改变称呼谦称小弟,万里鹏反而一怔,猛地一把抓荀文祥的臂膀说:“兄弟,承蒙你看得起我,我会为你赴汤蹈火。你我一见如故,我叫你一声兄弟,你该不会介意?” “我叫你程大哥,怎样?”他用力握住万里鹏抓在臂膀上的掌背。万里鹏深深吸入一口气,大踏步向前走。 “程大哥,你在想些什么?”荀文祥拍拍自己的前额说:“兄弟,我认为你找错了方向。” “错了什么方向?” “江湖忌讳甚多,事不关己而追根究底,列为江湖大忌的。所以沿途愚兄就没有追问你的家世往事。更不知道你与神刀邓国安结怨的前因后果,也没有深入了解你与天涯浪客之间的恩怨牵缠。 但我猜想你必定将天涯浪客列为关键人物,因而以他为目标,楔而不会追寻他的下落。 告诉我,你是为了他的鼍皮魔鼓鸣?” “不是,我怀疑天涯浪客与神刀邓国安暗中勾结来陷害我,必须找到他澄清一切疑团。” “你的事可否说来听听?” “好,事情是这样的……”他概略地将经过说了。 万里鹏静静地听完,再沉思片刻,摇头说:“兄弟,果然被我料中了,你找错了方向。” “关键难道不在天涯浪客身上?”他问。 “当然他算是主要人物,但并不重要。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我就告诉过你,神刀和天涯浪客决不可能有交情,黑白不相容,神刀的武林地位,已是顶峰人物,他怎么愚蠢得暗中与天涯浪客勾结?” “那大哥的意思是……” “必须找到那天袭击祥云庄的人问问,就知道袭击是真是假的。” “可是,神刀声称不知袭击的人是谁,所以唯一涉嫌的人只有天涯浪客。” “你错了。” “这” “凡是曾经与你见过面的人,包括摄魂魔君在内,都有可能。魔君的爪牙在山上要道上等你,晚上再侵入葛仙宫再次向你发动袭击,对不对?” “这” “神刀树大招风,黑道朋友固然恨之入骨,时思报复,白道群雄嫉忌他的入,也希望他丢人现眼。因此玉扇书生也难免涉嫌。” “但……火焚瑞云楼与葛仙官受扰,几乎同时发生……”荀文祥剑眉深锁:“难道说,小凤此神针玉女也有份?至少她不会涉嫌。” “很难说,谁敢说…安排的不是苦肉计?袭击祥云庄不是一个人所能办得了事的,定有别人,因此与其找天涯浪客,不如先找小凤儿,她不久会找上来的,问题是该如何诱出她的口供来。” “对呀!哼!她会招供的。”荀文祥冷冷地说。万里鹏这么一提,把问题弄得更复杂了。因他这么一提,也把小凤儿拖入漩涡中心。 万里鹏料得不错,小凤儿也正跟着威远镖局十万火急速赶来的高手,他们马不停啼赶到洛阳州。她做梦也没料到自己会成了漩涡中心,更没料到苟文祥以她为目标。 小径绕过龟山的西麓,附近找不到大的村庄,也没名胜古迹可寻。他们四个人从山西绕至山南,远远地看到道旁有一座歇脚亭,一个中年村夫正在亭中歇脚。 白凤向远处的歇脚亭一指,说:“亭中有人,何不上前问问看?亭东有座小村落,我和范姐姐到村中打听j事后在歇脚亭会合、有事即发讯号呼应。” “好,我们这就先绕过去。”鬼手琵琶欣然同意。 “切记不可大意,小心了。”万里鹏郑重的叮咛。事实上歇脚亭与山坡下的小村落,相距不到一里地。歇脚亭的茶水,显然是由小村庄供应的。 两女岔出小径,越野而走。 万里鹏也就与荀文祥举步,向一里外的歇脚亭走去。他们到达时,亭中的中年村夫仍未离开。 万里鹏首先入亭,卸下包裹向村夫友善地颔首打招呼,瞥了茶桶一眼,向村夫说:“大叔早,访问贵地是什么地方?” 中年村夫朴实的面孔难下笑容,向山坡下的小村一指说:“小地方,那就是三阳里。客官不是本地人,怎么走到这条路来了?” “来找朋友的。”荀文祥也卸下包裹,拍拍渔鼓:“大叔,昨天小可有几位朋友经过此地,其中有位年约半百,干瘦清瘦,脸色不佳,背着渔鼓唱着情混饭糊口的人,不知大叔曾可见过这个人?” “哦!这个……是不是嗓门沙哑,有气无力的人?”村夫热心地反问。 “对,就是这个人。”万里鹏兴奋地说。 “昨天黄昏时分,那人在村中唱了约有一个时辰道情,赚了百十文钱并不在村中借宿。” “哦!可曾有人看到他往何处去了?” 村夫往东面一指,道:“往东走,两里外有座白龟神词,里面住了三个香火道人。他和几个同伴,在神调借宿,这时在不在就不知道了。” “沿途下行约里余,路分为二,有走劈破山,左走龙潜湾。走左首小径,两里地就可到达调前的石碑。” “承告了,谢谢。”万里鹏和气地道谢,一双星目不住地在村夫身上打量。 村夫的神色毫无异状,细心的整理脚下的破草鞋。 万里鹏看不出破绽,目光转向在小村徘徊的两女。 “把她们招过来!我们到白龟神祠。”万里鹏说。 “好,也许能赶得上。”荀文祥说,出亭举手示意,一面发出一声短啸。 两女尚未入村,村的地势比亭高,看得真切,闻声急向歇脚亭急步赶来。 进入岔路口不到两里,果然看到一座碑亭。亭座是一只俗称重的大石龟,碑上的文字已斑剥难以辨认,年代可能已经超过千年以上。 右首是走道,百步之外建了一座小殿堂,祠额刻张,踉跄掩耳奔出。 渔鼓声倏止,鬼手琵琶吃惊地叫:“老天爷!怎么全是女人?” 不但全是女人,而且全是穿黛绿色劲装的美丽年轻女人,共有九名之多。一个个花容变色,掩住双耳不胜惊恐地注视着青袍飘飘,一睑庄严的荀文祥。 祠门口,踱出三名官装美妇,中间美妇美得令人屏息,轻摇手中的绿绍团扇,一双水汪汪的媚目前人心魄。薄施铅华,国色天香,风华绝代。 施脂粉的女人不易看出真实年龄,这女人的美,似比九真魔女更为出色,更艳,更媚,更动人。 她的美是迫人的,吸引人的,令人无法抗拒的,与那些羞答答逗人喜爱的美完全不同。 “哦!这……”万里鹏有点失措。 “好美艳的女人。”鬼手琵琶惊叹地说,有点自感形秽,目光竟不敢与美妇的视线接触。 白凤今天穿了村姑装,她的美属于含蓄的、灵秀的型美,当然缺乏美妇那种迫人的高贵风华。 白凤目定口呆,不自觉地退了两步。美妇已走了十余步外,春风乃醉人心魄。 荀文祥是唯一把持得住的人,用赞赏的口吻说:“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光华眩目,美绝尘衰。” 美妇在丈外止步,圆扇不再轻摇,掩住酥胸前。她明艳地嫣然媚笑,用悦耳的媚嗓音说:“好高明的以神御音术,果然名不虚传。尊定然是荀爷了,幸会幸会,你的嘴好甜!” 荀文祥欠身颔首为礼,微笑着说:“贫道青松,俗家姓荀,请教姑娘贵姓芳名?” “妾身姓段。”美妇简要地答。 “段姑娘。我们久候了。” “料定你们该来了,天没亮就一切停当啦!天涯浪客呢?” “他那只渔鼓魔音道行有限,目下被囚在一处安全的地方。” “哦!原来段姑娘把他擒住了。九真魔女与姑娘有何渊源?” “妾身不认识九真魔女,但闻名久矣!” “那就怪了,姑娘……” “我知道你要天涯浪客,不错吧?” “姑娘肯割爱把他交给在下吗?” “可以,但有条件。”段姑娘笑容,笑容好动人。 “条件,姑娘请说。” “你与威远镖局结了怨?” “不错。 “显然威远镖局不会轻易放过你,因为你也不肯甘休,昨晚就扬言要劫镖。” “可惜被九真魔女插手打消了。” “条件是互惠的,我把天涯浪客交给你,你要助我截留威远局的一趟镖,两全其美,荀爷意下如何?” “这……在下不愿与九真魔女结怨……” “我不是指这趟镖。” “那……” “你先答应了,我再告诉你,我会与你联手,把威远镖局的金字招牌砸破了,一举两得。荀爷,我相信你我必能合作愉快,圣剑神刀加上镖局主金戈银弹,决难在你我的联手合击下讨得了好的。” 万里鹏已定下神,接口道:“是湖广那趟镖吗?段姑娘,你要对付的人,恐怕比威远镖局的人多十倍,你以为联手就能对付得了吗?” “本姑娘正在设法邀集同道,实力足以对付得了想趁火打劫的人。”段姑娘傲然地说: “这条件对荀爷极为有利,因为荀爷也要劫镖的,是不是?合作后成功希望岂不是更大了吗?” “你摆出这种阵势,把我们诱来,在下委实看不出姑娘有多少请人合作的诚意。”荀文祥指指左右埋伏的九女:“你如果真有邀请的诚意,即使江湖人不讲礼数不用拜帖,也该派人知会一声,对不对? 用这种手段请人,在下有被强迫被愚弄的感觉,而且心中懔懔,几若几在恶梦中。段姑娘易地而处,姑娘有何感受?” “你……” “段姑娘,可能你一生中,从来没有碰上敢于拂逆你的人。” “这个……的确是他的了” “今天你第一次碰上了。” “你是说……” “在下抱歉。不管段姑娘要做些什么,在下恕不奉陪,你我各行其事,互不干涉。”荀文祥说。 “你拒绝了?”段姑娘沉声问。 “正是此意,在下的话已经够清楚了。” “恐在此情势下,你已另无选择了。” “真的?”荀文祥警觉地问,转身目光落在身后碑亭对面的树林内。十名青衣大汉,同时长身而起,迈步到了路中半弧形排开,堵住了去路。 “不要让这些人枉送性命。”荀文祥重新转身面向段姑娘说:“段姑娘,我是当真的!” “你以为你可以胜得了我的十绝剑手?”段姑娘说。 “非必要时,在下不开杀戒,但并不表示在下决不开杀戒。”荀文祥沉静地说:“在下不知道你这些剑手有何神鬼莫测的武功造诣。但在下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他们禁不起渔鼓致命的一击。你要他们用膜封耳,等于是替他们打开了征死之门。” “你很会唬人。” “不是唬人。”他一脸肃杀,“御音杀人,根本不需经耳听完,只要普通的声音便可由听觉感受,即使把耳膜弄破成了聋子,在下同样可御音杀他。 快撤走你的人,在下不希望白龟神祠变成屠场。” “本姑娘一声令下,刹那间剑山聚合,即使你能侥幸,你三位同伴必难侥幸,你想到他们的处境吗?”段姑娘指指万里鹏三个人:“何况,你的魔音对本姑娘的威胁不大,本姑娘的定力。定以抵抗你的渔鼓魔音。” 万里鹏于紧要关头,显出沉着老练的江湖人本色,哈哈大笑说:“段姑娘,据在下所知,武林中以音杀人的高手为数甚多,其中佼佼者以摄魂魔君与银龙最为杰出,而荀兄弟比他们更胜一筹。 在下不知段姑娘的来历,也许你和荀兄弟一样,是江湖上突然出现的一朵武林奇葩,你别自以为比老一辈的高手名宿更高明,但从你今天的行径看来,你并没有多大的信心会胜得过荀兄弟。” “狂徒,你胡说什么?”段姑娘怒声问。 “在下只是提醒你。”万里鹏不在乎对方怒火:“如果姑娘真有信心,就不会带这么多党羽设埋伏倚众群殴了。 姑娘,你已输了一盘棋。不要说荀兄弟的渔鼓可以克制你们的这些人,在下与这两位同伴也不是不禁一击的江湖二流混混,你大可不必要荀兄弟担心我们的死活,江湖人的生死祸福自己负责。不过,段姑娘的提议,在下倒是十分赞成,但却反对你用这种陈兵胁迫的下乘手段来对付人。” “你赞成本姑娘什么提议?”段姑娘怒意渐消。 “那就是劫镖的事。” “你是说?” “荀兄弟与威远镖局结了怨,劫镖讨公道不失为以牙还牙的最毒报复手段,让威远镖局知道任意欺负人是会受到报复的,以后他们对人必会客气些。 湖广下月那趟镖,可说已轰动了江镖嫖的希望,咱们四个人成不了事,多几个人手自然希望更浓。但你竟然用这种威胁的手段强求合作,岂不是居心叵测令人起疑吗? 谁保证你不是威远镖局请来试探咱们态度的人?退一步来说,谁相信你有独当一面的智慧与武功?” “你是不相信本姑娘的超人武功了。” “你胜得了荀兄弟吗?” “信不信立可分晓。”段姑娘手按着剑靶:“荀爷,你我凭真才实学较量高低,尊驾意下如何?” 荀文祥挥手示意同伴退至碑亭内戒备,渔鼓往腰后一挪,左手夹牢,淡淡一笑:“姑娘何时出手皆可。” 这几天来,荀文祥对交手的事已经积了不少经验了。双方动手相搏时,固然有千变万化凶险莫测,但万变不离其宗,只要懂得窍门便可应付自如。 他的拳脚本来就有根基,而且他那种专门对付猛兽袭击的打法,比对付人困难多了—— 老衲扫校 第九章 威远失镖 寻仇文祥 对付猛兽,首先你不可与猛兽的爪牙强行接触,血肉之躯决非铁爪所能抗拒的。首标,你得找弱点行致命一击。而猛兽的弱点并不多,保护也容易,双目、下阴、腹部,都不是容易击中的地方。 所以,必须身手灵活,反应敏捷、快速、凶狠、准确,缺一不可,用来对付人,可说绰有余裕。 用兵刃对付猛兽,他也有一套独到功夫,那就是专敲断猛兽爪牙,不需把猛兽击毙来取药。 猛兽一受伤,固然更危险,但必定没有先前灵活,不难应付,断了一只爪也许更激怒更发威,但断了一双爪,如果有路可逃,必定敛威而逃。他相信用这种方法对付人,效果必不会差。 他曾经看到白凤和神针玉女交手,圣剑邪剑皆是武林秘学,但在他眼中,那种攻心取要害的神奥卖弄手法招术,似乎并不足惧。 他有他的见解,他宁可采用自己对付猛兽的办法来应敌。他手中没有剑,段姑娘大感意外,道:“你以为不借一把剑?” “在下说过用剑吗?”他反问。 “那……那仍然要用渔鼓御音……” “在下决不用渔鼓。” “那……你要用徒手……” “在下也没有说过用徒手相搏。” “可是” “在下的短刀刃藏在袖中,必要时自会出现。” 段姑娘警惕地注视着他的一双衣袖,看不出头绪,他的青袍本来就宽大,衣袖也宽大,里面到底藏了些什么法宝,外表决难估计。 “你……你不会是弄妖术吧?”段姑娘冷然遭。 他心中一动,这陌生的美丽女人,怎知他会法术? “你放心,在下已经答应你用真才实学较量。” 他不假思索地说。 段姑娘右后方的另一宫装美妇举步上前,寒着脸说:“大姐,这人的话靠不住,待小妹先会他一会,他如果用长术,大姐可用暗器来对付他。” 段姑娘真有点迟疑不决,定力火候不足的一人,对妖术的确怀有戒心。 “二妹,但……我已经答应了他。”段姑娘说。 “他如果胜不了小妹的话,就不配与大姐动手。”妹妹举步超越,一声龙吟,长剑幕然出鞘。 “你先上吗?”荀文祥问。 “不错,你害怕吗?”二妹傲然反问。 “你好象很骄傲?” “哼!” “在下即使害怕,绝不能临阵退缩,对不对?” “正是此意,你准备好了没有?” “你随时皆可进招。” 二妹冷哼一声,出其不意疾朴而上,招发“飞星逐月”,毫无警告地抢制机先突然的袭击。 剑既出剑气进发,但见电虹一闪即至,排山倒海似的走中宫排空直入,气势磅磁极具威力,声势出奇地摄人心魄。 在压力万钧的强攻中,却隐藏着极凶险的不测诡计,已获得剑道神髓,与武林中的高手名家相较,毫无逊色。 荀文祥脚下从容不迫,在剑尖飘然后退,有胸与剑尖保持三寸左右安全距离。似乎,他象附在剑尖前的幻影,进与退的速度完全相等。 剑势尽,他也静止。 如果他要反击,举手之劳而已。 只消用肉掌拍偏剑身,便可乘机切入了。 二妹还不认输,连环进步第二招“分花拂柳” 出手,剑锋一拂,黑风骤发,剑气如潮。 岂知就在剑锋斜转猛拂的刹那间,苟文祥在掌吐出袖口,拍的一声向上招,拍中刚斜转过来的剑身。 凌厉的剑气,挡不住他的浑雄掌力,剑向上急升,分花拂柳快把瓦解,二妹空门大开,锋尖升高超顶,已无法变招了。 荀文祥的掌却趁势探入,掌进身随,贴身了,闪电似的一把扣住了二妹握剑的手掌,连剑靶一把抓。 二妹大骇,情急自救,罗裙一扬,莲足猛攻苟文祥胸腹要害。 荀文祥不愿意厚着脸皮去改抓女人大腿,扭身信手一带。 这一带,不但恰到好处地避过要命的一击,而目把二妹向后方带得前行五六步,站不立牢几乎跌围。 “你比神针玉女高明不了多少。”荀文祥摇头:“凭你这种身手,想劫威远镖局的镖,那真是很难想象的愚来事,威远比神针玉女高明的人不知有多少呢!” 二妹踉跄转身,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她并不答,知道相去太远了,事实上她用剑,苟文祥一只右手便让她当堂出丑,再不服输便毫无意思啦! “大姐,不可力敌!”二妹泻气地说。 白凤一怔:“怎么?” 荀文祥说:“我足以应付。” 段姑娘的手离开了剑靶,明白表示不打算动剑,说:“姓荀的,你真不打算寻天涯浪客了?” 荀文祥消去戒意,泰然地说:“姑娘如果肯给,在下当然感激。” “如果你愿合作。” “不可能的,姑娘。” “那你就得不到天涯浪客。” “天涯浪客又不是活宝,你以为奇货可居?算了吧!姑娘,经你这一闹,在下是愈来愈聪明了。” “你的意思是……” “你不懂就算了。不过,在下要奉劝你几句忠言。在你没弄清楚双方的恩怨之前,最好不要自作聪明。” “你” “也可能是难题。你把天涯浪客押出来,我们三头六脸,当面谈谈,这点你能办得到吗?”苟文祥问。 “只要你答应合作之后……” “这不是废话吗?” “什么废话?” “姑娘,你在投机,事实上天涯浪客并在你手上,你只想凭人多势众威逼在下就范而已。再就是你并不把风险计算在内,不知己也不知彼。” “你说什么风险?” “在下如果协迫你,你知道后果吗?” “哼!你……” 荀文祥人化电闪,眨眼间人已近身,段姑娘骇然大惊,飞退拔剑。 已经来不及了,右肩胛已被扣牢,荀文祥挫低马步,将段姑娘横压在有膝上,弹性极佳的酥胸对他毫无感觉。 “你很美,段姑娘!”他沉静地说。所有在场的众人,包括敌我双方,皆被荀文祥这种不可思议的神奇快速的身法吓了一大跳。 二十余名男女大惊之下,纷纷拔剑合围。万里鹏一声狂笑,拔剑在侧方戒备。鬼手琵琶站在左前方,琵琶作势发射暗器。 白凤占住右后厅,剑鸣隐隐。没有人敢冲上,因为段姑娘身在险中。段姑娘又羞又急,挣扎着说:“放手!放手……你……” “我如果要你招供,你招不招?”荀文祥问。 “你……你休想” “你,国色天香,必定十分爱惜你的花容月貌。扭掉你的耳鼻,你也不招吗?”荀文祥冷笑着问。 “你……你敢把我怎样?”段姑娘依然强硬。 “不把你怎样,扭掉你的耳鼻,挖掉你的一只勾魂摄魄的媚眼,你死不了,好,我们现在来瞧瞧!先扭掉你美丽的鼻子,看没有鼻子的美女还美不美?” “你” “你以为我不敢吗?” “住手……你要知道些什么?” 段姑娘终于屈服了,虽然她的口气仍然愤怒。 “天涯浪客的下落。” “我” “不要说你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怪事,你怎么知道我要找天涯浪客?” “是天涯浪客自己说的。” “原来你还是知道。” “那已经是五六天之前的事情了,天涯浪客经过信阳州,向一位朋友说你在追寻他,所以……” “所以你想趁火打劫?” “你的武林声望,已掩盖了老一辈的名宿,所以,我希望与你合作……”荀文祥放了他,摇摇头苦笑着说:“但愿今天的事,你我都获得一些教训。 不要再冒险找我,知道吗?” 段姑娘脸红耳赤,不住地揉动被扣住的右肩,恼羞成怒地说:“我会记得你对我的如此无礼。” “你难道对我温柔了?” “啐!你……”段姑娘真羞啦! “好了,好了,你已经耽搁了我半天路程,我该走了。” “如果你回心转意愿合作,我等你。”段姑娘红着脸说。 “呵呵!那会等得你的秀发苍白……”荀文祥的笑容突然僵住了:“咦!姑娘,你还有大援在后?”他的目光,落在白龟神词的后面山林上,脸色逐渐凝重,左手本能地挪挪悬在肋腰旁的渔鼓。 段姑娘一怔,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却一无所有。“什么大援?”段姑娘问。 “山坡树林里那些人,不是你的?”他问。 “我只有十绝剑手,和九位弟子,你大概是见到鬼了,调后根本没有人……咦!好象有人!” 十绝剑手有一半还在碑亭外侧,可看到路两端半里外的景物,一名大汉突然叫:“路两侧有人隐秘接近,已到了百步内。” 段姑娘脸色一变,挥手道:“占住神词,严防意外。” 荀文祥祥察言观色,知道段姑娘说的是真话,立即举手一挥,当机立断向万里鹏道: “我们也退,人很多,不知冲谁而来,走!” 祠前约有十步,有一座高约两丈的旗斗,上面升了三面旗幡。 人都已退入殿堂,惟有段姑娘当阶而立。荀文祥同安坐于旗斗,面向外,膝上放置着渔鼓,用五岳大式打坐,似已物成两忘。 祠迅即受到包围,全是粗胳膊大拳头的英雄好汉。最后八名劲装高手,距旗斗约二十步一字排开,一个个怒目而视,周围的气氛不觉突然一紧。 然后是五名内穿蓝色劲装,外披罩袍的人,缓慢从广场右侧的树林内踱出,一个个昂首阔步不可一世。 左侧的树林内,也出现了三男两女,其中赫然有神针玉女皇甫凤在内。神祠内,传出万里鹏的惊呼:“金戈银弹南宫义!威远镖局的局主来得好快。” 右侧领先踱入广场的人,年近花甲象貌威猛,背着那柄带着红缨的三尺短戈,金芒醒目。 看外形,有点象左库戈援(锋尖)锐利而特长;胡(横刀)则具有前后双锋,胡尖端后两寸,系有红缨极为醒目。 这位镖局主身材魁伟,凭长相就有慑眼人的威猛气概。除了威镇天下的沉重金戈外,他腰间那只银弹的革囊,也令绿林朋友闻之亡魂丧明,起而避之。 一双小臂有皮护套保持。普通刀根本起不了作用。后方左右随行的四个人,是威远镖局四路总缥头,号称威远四霸天,他们是东路总镖头神力天王吴一元,南路总镖头金刀伏魔徐天福,西路红砂掌骆永新,北路满天飞雨刘格昌。 这四位仁兄,二十年来没替威远镖头丢过脸,威远的精英,几乎全来了。唯一引起是非的人熊屠霸却没有到场,飞卫姜易却厚着脸皮赶到了。 站在阶上的段姑娘,脸色变了变,说道:“好大的阵仗,看来湖广起镖的事可能已经提早了。” 荀文样安坐如故,点尘不惊,当然,他的心中难免紧张,对方声势浩大,但他并不感到害怕。 众人在二十步列队,金戈银弹独自上前。荀文祥不是傲慢无礼的人,他从容不迫整衣而起。他已确定,神刀邓在主并没有来。 前辈名宿,见了晚辈按例从主动行礼,金戈银弹被有风度,一反常态在丈外止步,抢先抱拳行礼笑道:“小老弟请了,大概你就是荀老弟,幸会幸会,老朽南宫义,威远镖局的局主。” 荀文祥煞有介事的稽首,从容地说:“久仰久仰,小可正是荀文祥,道号青松,难得局生亲临赐教,小可幸甚,幸甚!” “好说,好说。老弟真是邓兄的乡邻荀文祥?” “如假包换。” “哦!老朽早些天与邓兄把晤,邓兄概括提及与老弟发生纠纷的经过,这么一来,老朽总算弄清来龙去脉了。”金戈银弹转脸向站在词阶上的段姑娘:“那位想必是云阳三燕的凌波燕段翠华姑娘了,何不过来赐教?” 凌波燕秀眉深锁,轻盈地降阶而下,走近说:“南宫局主果然名不虚传,居然知道本姑娘来历,委实令人佩服!” 云阳三燕,江湖朋友知者甚少。云阳地处三峡的上游,往来的人皆乘船上下,甚少在该地逗留,更少与当地的人接触往来。 三燕是凌波燕段翠华、凌云燕罗萼华、凌春燕张春华。他们的家并不在云阳城内,平时深居简出,因此江湖朋友知者甚少。 金戈银弹豪放地呵呵一笑说:“四川虽不是敝局的镖路,但承蒙朋友们呵护,对资地的事,老朽尚不算陌生。 不瞒段姑娘说。尊府上的歪尾船一泊上汉阳码头,敞局主的弟兄们就知道是段姑娘的芳驾到了。” 歪尾船,是指专走三峡的船只,三峡号称天险,船只的构造与一般不同,最明显的地方,便是舵楼歪向一边,其次是船薄而轻。 三峡不出事则已,出事船必粉碎,再坚率的船也难侥幸,船轻反而容易控制,是否出事关键在控舟的人而不在船。 “这么说来,局主已知本姑娘的来意了。”凌彼燕沉静地说。 “不错,老朽奉劝姑娘一声,速反四川。” “本姑娘也奉劝局主一声,不要接这趟镖。” “段姑娘,事关敝局的声誉,兴衰,老朽身不由己,不得不接。” “那就没有什么好说了,咱们走着瞧,告辞!” “姑娘请留步。” “局主想先发制防微杜渐?” “老朽决无此意。” “谅你也不敢做这种犯江湖大忌的事。” “昨晚信阳州的事,姑娘已是涉嫌人,因此“信阳州发生什么事?” “咦!姑娘不是存心戏弄老朽吧?”金戈银弹沉声问。 “你明知道本姑娘不会说有失风度地话。” “昨晚敝局三辆镖车,在四更末五更初被人劫走了,现在不但遗留下迷魂药物的残味,也留有脂粉残香。” 荀文祥剑眉一亮,九真魔女该心满意足不找他了吧?” 凌波燕冷冷一笑,撇撇嘴说:“南宫局主,你不以为本姑娘远从四川赶来,是为了你这三车不知是啥玩意的红货吧?” 金戈银弹老脸一沉,不怒而威,沉声道:“昨天在信阳落脚的人,都有涉嫌的可能,尤其是女性江湖英雄。” 凌波燕秀眉一挑,不想发作。荀文祥却抢着道:“南宫局主,你报官了吗?” “江湖恩怨,按江湖规矩解决。” “是把昨天落脚信阳的人,全部抓起来了吗?” “老朽不是不守江湖规矩的人。” “哦!真够大仁大义的人。” “涉嫌最重的人,就算你老弟你与九真魔女。” 金戈银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老弟,你声称要动敝局的镖,已经有不少时回了。 昨晚你在酒楼更是毫无顾忌的表明态度,看来,在许州你与敝局的人熊屠霸发生冲突,并非偶然事件,而是老弟的预谋了。” 荀文祥冷冷一笑,沉下脸说:“又是一个气焰万丈不讲理的人。好吧!你怎么说那是你的事,在下只问你一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委屈诸位和老朽回信阳,老朽将谨慎查证。” “真妙,上次贵局的飞卫姜易,就是这么声势汹汹,便把在下从马车里拉下来,但耽误了在下的行程,也损失了车钱,告诉你,办不到。” “老弟……” “你们的拳头大刀剑利,便可任意主宰别人的生死,便可以随意扣留毒打你们不喜欢的人,是不是?这世间还有天理吗?简直就是弱肉强食的禽兽世界。”荀文样越说越火:“南宫义,你听着! 我已经受够了你们这些人的横蛮无礼嘴脸,就分你出面还我公道,既然你袒护人熊屠霸,先入为主反咬在下一口,而且,你今天已经包围了白龟神祠,显然你并没有打算和在下讲理。 现在,我要郑重地警告你,你指证在下劫你的镖车,如果没有合情合理的人证物证,恐怕你难逃公道。” 他的态度当然不友好,可把金戈银弹气得发疯,四路总镖头更是激怒得脸色大变,怒火上冲。 “长上。”东路总镖头神力大王盛怒地一摆虎尾棍:“请退下,兄弟请他走。对付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小子,说一百句道理不如抽他一耳光,与他说话未免有损身份,把他拖回去算了。” 苟文祥怒火反而消了,将渔被改系在背上,板起长袍的饱袂塞在腰带上,说:“相打无好手,生死关头谁也不会手下留情。 不想拼命的人可先声明,不然休怪在下心狠手辣,那位说大话挟虎尾棍的兄弟,你上吧!你是否要生死相拼?” 神力大王大踏步而上,神气地说:“你与九真魔女拼成平手,能毁了摄魂魔君的九音魔铃,在下岂敢小看你?当然会全力相搏,死了认命,你不会用渔鼓魔音?” “不用了。” “哦!为什么?” “公平相搏,无此必要。” “在下承诺,清亮兵刃。” “该用兵刃时,在下自然会用,你上吧!”荀文祥拍拍手说,转向金戈银弹:“南宫局主,你已经亲手打开了地狱之门,今天,你已断送了唯一化解仇恨的机会,一切后果,你得完全负责。” 金戈银弹本来已向后退,惊然止步。 荀文祥最后几句话,脸上的神色起了异样的变化,在庄严肃穆中,透出无穷杀机。这种仇恨蕴积而引发的无边孽火,却使极平凡的人也可以感觉起来。 他的瞳孔在放大,放大,焕发出一种神秘的。怨毒的奇异的光芒,一种连不相关的人也可察觉出危险的冷光寒芒。 他想起了神刀邓国安迫害他的刻骨仇恨。金戈银弹真不该在这时候,提起神刀邓国安,勾起了他无边的怨气。 “一元兄,千万小心。”金戈银弹悚然向神力大王叮咛,显然他已看出了眼前的危机来。神力大王却麻木不仁,也许是太过自恃,仅微为颔首表示知道了,跨两步就拉近双方的距离,持棍行礼傲然地说:“姓荀的,请,吴某候教!” 荀文祥同时稽首行礼,拉开马步适:“得罪了。有僭。”他公然表示先进手,可知他已不打算和这些人谦虚客套啦!” 声落人动,双盘手一分,丁字步突然滑进,神力大王勃然大悟,这岂不是欺人太甚吗? 虎尾棍粗有一握,全长六尺,与齐眉棍差不多,粗钢打磨徐以黄黑漆有如虎尾,全重四十二斤,单手进招可远攻丈外,大石头也棍下粉碎,这狂小子竟然以赤手空拳抢先进攻,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三丈外的金戈银弹,也看得不胜惊讶,脱口叫道:“这疯子在干什么?”干什么?荀文祥已狂野地斜撞而上抢攻。 神力大王愤怒地一棍劈出,也用狂妄的招式回敬。疾冲而上的荀文祥身形急转,大喝一声,左手扣住了将及胸口的虎尾棍,化去沉重的千钧压力,右肩仍然斜撞而入,接着右掌来一记“问心掌”,按上了神力大王的胸口,真力骤吐。 学拳千招,不如一快,对付长兵刃,如果不够快捷,便近不了身,近不了身就只有挨揍的份。 不远处观战的凌波燕,脱口道:“还有比我更倒媚的。”神力大王嗯了一声,上体一仰。荀文祥收掌握棍,一声长笑,挫马步奋神威向上一挑,力道千钧。 神力大王舍不得丢手夺棍,硬生生地被挑离了地面,居然反应奇快,双足一离地便顺棍猛踹。荀文祥更机警,棍反而转向下压。 神力大王知道要糟,这一下去不被打破胸膛才是怪事,即使双脚能及时收回着地,也承受不了这可怖的压力。 千紧万紧,性命要紧。立即断然推手弃棍,双脚一沾地,便用金鲤倒穿波身倒射两丈外,美妙地后空翻着地。 “咦!”四周响起惊叫声。大名鼎鼎的神力大工,一照面便丢掉棍吃瘪。 神力大王站稳了,只感到胸口一阵剧痛,先前集中心力自救,胸口挨了一掌并未感到痛楚,这时脱离险境,便感到受不了啦!剧痛令他浑身发僵,眼前发黑,喉间发甜,脸色变得苍白失血,几乎站立不牢,身形一晃。 荀文祥并未追击,颇有兴趣地掂弄着夺获的虎尾棍,察看片刻,拉开马步单手来一记夜叉探海。 “嗤”一声响,虎尾棍插入地中四尺余。他拍拍手,转向骇然变色的金戈银弹说:“在下就用这根虎尾棍,陪你们玩玩,谁是下一个?出来吧!” 他信手抓住虎尾棍一拔,虎尾根出土,接着一声庆笑,罡风怒号,看不见很影,只看到黄黑色的绵绵光圈八方飞腾,五丈内的暗劲山涌,飞浪走石风吼雷鸣。 三十六路棍法招尽,风止雷息,人影重现。他横棍屹立,威风凛凛宛如天神当夫,豪放地叫:“谁来赐教?兵刃暗器毒药迷香,在下一既奉陪,不自量的人最好不要前来送死。” 西路总镖头红砂掌骆永新举步而行,手一抖,咋喳喳一阵怪响,九节鞭抖得笔直,信手一抡,罡风骤发,然后收回掌中行礼说道:“在下骆永新,舍命陪君子就教高明。” “别客气,请上手。” “得罪了!”九节鞭飞舞,怪声刺耳,红砂掌一面舞鞭,一面游走取空门进手空隙。 荀文祥双手持棍,足踏四平,屹立原地丝纹不动,根本不去理会游走移位的红砂掌。红砂掌已移至他身后,他浑然未觉。 “喀啦啦!喀啦啦!”鞭响渐近。 他稳如泰山,静如山丘。凝神内视,不为所动。鞭声渐远,红砂掌绕到他左侧。 “不要浪费精力乱我的心神。”他平静地说:“修道人三花聚顶六合如一,天塌下来也撼动不了在下。” 红砂掌真有点心虚,身形转疾,绕了半周,突然折回他的身后。 他丝纹不动,以背向敌,”鞭声渐近,似乎发自脑后。他浑如未觉,置之不理。鞭声又远,显然红砂掌又重新走位。 他突然旋身,虎尾棍一伸,冷冷一笑,鞭声之所以又远去,原是红砂掌在弄玄虚,控鞭的力道可控制声音的远近,红砂掌正幽灵似的扑来,鞭如天雷下击。 “喀啦啦!”一阵暴响,鞭缠住了棍。红砂掌身形仍然健进,左手掌殷红如血,以惊人的速度拍到。 荀文祥一声豪笑,棍向侧上方一挑,棍尾斜塔,不偏不倚恰恰撞在红砂掌的左手脉门。 红砂掌的出其不意攻势全部瓦解,狂叫一声,丢掉鞭斜飘丈余外,右手托住左腕,脸色发败。 九节鞭飞舞着飞出五丈外,破空气浑雄已极。看清楚变化的人并不多,双方接触一沾即分,生死间不容发,变化太快了,快得令人来不及转念。 这种超人的反应,正是决定生死的关键,在半出于本能,这是无法学得到的功夫。北路总镖头走上前,抱拳说:“在下已经看出尊驾并不全力相搏,不然吴、骆两兄不死亦残。” “不必客气,事实上在下欠缺搏斗经验。不过,每经过一次搏斗,在下便多懂得一些窃门了。 在下向你保证,在下将一次比一次辛辣,不久,便可意到神往,以后与在下交手的人,将一次比一次凶险,等到在下一开杀戒,以后向在下动手杀人,他得死。” 最后一个“死”字,说得色色俱厉。虎目之中慑人的冷电,如利箭般直透入对方的内心深处。满天花雨打一冷战,心中暗惊。 “在下刘裕昌,匪号天花雨。” “哦!在下记住了。” “在下在用暗器领教?” “哦!阁下的暗器比紫衣秀士高有多少?” “在下不甘菲薄。紫衣秀士的父亲千手天尊费家,与在下棋鼓相当,可惜双方不曾印证过。” “好吧!你可以全力施展了。” “恭敬不如从命,在下放肆了。”满天化雨语气谦恭,徐徐向侧移位。 荀文祥深吸入一口气,左手持棍慢慢举起,直垂身前,右手斜立掌天胸腹之间,神目如电,视线向对方集中,徐徐跟随转向。 片刻功夫,他象完全变了一个人,先前气势迫人的神情消失了,袍袖无风自扬,似乎把全身已罩在一阵阵神秘莫测的诡异气氛中,而且有一种看不见却可稳药感觉得到的光华向四周射击。 御神大法,一种人类已经失去的先天本能,没有灵根慧性的人,永远不可能发掘出这种本能来。 两把柳叶刀电射而出,在他身前五尺左右突然折向而飞,速度增加了数倍,发出令人骨惊然的锐啸,远飞出七八女去了,落入林中失去踪迹。 暗器随后而至,共有十余种之多,漫天飞舞急如骤雨。但接近至丈内即自行折向,不断地在他四周上下飞舞,有如活物,似乎永不停止,永不脱离。 两丈外的满天花雨目定口呆,像个傻子。而就在满天花雨发射暗器的后片刻,包围神们的人已经发动,合围阻住了铜门,有人发令命里面的人速来缴械,不然将冲入擒人。 四支剑长围住了凌波燕,其中有神钟玉女在内。到底是谁下令发动的?也许连金戈银弹也没弄清。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激怒了正在留心各种暗器飞行轨迹的荀文祥,他突然大抽一挥。围着他飞舞的数十件暗器纷纷落地,似是突然失去动力,也象突然死去的飞虫。 他丢掉虎尾棍,解下背上的渔鼓。“蓬!蓬蓬蓬……”令人心魄沉沦的鼓音破空而飞,象是暴风雨君临宇宙,似乎大地正在沉沦,天摇动了宇宙末日。 狂叫声刺耳,人群发疯似地掩耳向四面八方狂奔,只片刻间,神调前已看不到其他的人影了。 凌波燕总算神智未昏,她逃回神调,与同伴在墙角伏地调息,幸而鼓音从这一面传来的威力减弱,不然她们也受不住鼓音的震撼。 逃出两三百步外的金戈银弹脸色泛青,惊恐地叫:“这家伙是白莲会妖孽.如不赶快将字内双仙请到,咱们无奈他何。咱们回去,也许双仙也到了。” 广场中,荀文祥呆立良久。他在兴奋中,却有一股惧意魔爪似的爬上他心头。不详的阴影罩住了他,不安的感觉令他惊然心惊。 他做梦也没想到,心神的威力竟然如此可怕,似乎一发不可遏止,已有点不受控制的现象发生。 他意识到有点不妙了,这不是好现象,目下师父不在身边,没人指导他如何控制这种越来越强烈,用一次增一分威力的不可知能力。 他真有点害怕了,如果这种异怪能力再增强,无止境的增长,后果如何? “我也许要走火火魔了。”他恐惧地自语。当一个平常的人,一旦发现自己可以信手推动万斤巨石,吃惊的程度是可想而知的。 他当然知道世间修真有成的人并不少,像仙人周颠,武当祖师张三丰,铁冠子张中等等,都是有信史可微的人。 他拍了两下渔鼓,鼓声并无异处。“我不能再妄用御神心法了,说不定我会自焚自爆呢!”他惊然地想。 如果真走火入魔,是脸色苍白的凌波燕,失神般向他走来,惶然地说:“威远湖广那趟镖,有你插手我只好放弃了,后会有期!” “我还没决定是否插手呢!”荀文祥说;“不过,姑娘的实力较威远相去甚远,放手比较聪明些。” “我知道昨晚劫镖的人是谁。” “姑娘可以不说。” “说出来你可以在心理上有所准备。” “那就谢谢了。” “银龙纪年。 “邪道第一高手银龙?”荀文祥颇感意外。他想起银衣使者柳如是,和玉骷髅毕天奇。 同时,也想起了万里鹏的话,火焚祥云庄,那天晚上出现在葛仙宫的人都有嫌疑。 “正是他,他的党羽真不少。”凌波燕说。 “目下他在何处?” “出东关走东北小径,绕过义阳山北麓,便看到小河边的一座树林,倚林面水那座农宅,就是他们聚会的地方,南宫局主如果能找出线索,找上门去吉凶难料。” “反正今天的行程已经耽误了,回去看看热闹也是好的。姑娘打算何在?”荀文祥看着他问。 “回汉阳上船。苟爷日后途径云阳,希望能光临寒舍,我姐妹当尽地方之宜。”凌波燕诚挚地说。 在下曾经到过湖广荆山,有机会真想到四川游方。听说四川的药材名列天下第一。届时如途径贵地,一定趋府造访。” 妾将倒退相迎,扫径以待。”十绝剑手出来了,然后是凌云燕、迎春燕。最后出来的是万里鹏等三个人。 所有的人皆神色萎顿,余悸犹存,认定力,凌波燕最深厚,可知内功修为也最精纯。所以比众人复元得很快。 万里鹏到了荀文祥身边,苦笑道:“兄弟,下次你再搬弄那玩意,可真要了我的命,你那鬼渔鼓简直是妖怪,不是人力所能抗拒得了的。” “下次再使用,可能要出人命。”他也苦笑,暗中决定不再用御神心法借渔鼓克敌了,万一控制不住,说不这定把自己的命也送掉。同时,他觉得鼓声能够伤害自己人,真不宜使用也。 送走了云阳三燕,荀文祥将银龙劫镖的事说了,征询他们三人的意见,是否回信阳春热闹?三人都同意了,立即转身返城,仍在小南门义阳老店投宿。 上午落店,而且是去而复回,连店伙也感觉出事态不寻常,难免令人心中不安,紧张的气氛已可从惴湍不安的店伙身上察觉出来。 这一进数间上房相当幽静,曲折的走廊,小小的院子,精致的天并,设有形态各异的盆景。 人走过去,可能会迷失在内,这一进本来就是招待眷口众多,辈份复杂,携家带眷旅客的房舍,形式有如独院。 四个人分住四间,四间房拥有一个院子,一座雅院的小天井,一座起居间,和一个面向天井的食堂。 这是说,四间房的门户都是落错不同的,要想彼此照顾真不容易,把前面的院门一前,便与店中其他旅客隔绝了。 天井三面有廊,设有玲线的矮栏,古色古香—— 老衲扫校 第十章 宇内双仙 相助威远 荀文祥的房间,是在天井的有首,右面一折,便是供旅客话家常的起居间,型式有点象花厅。 安顿完毕。四人分成二组,两人一组以便照顾,分两处打听消息察看动静。 万里鹏和鬼手琵琶一组,目标是白马将军庙百首的高升客栈,那是昨晚威远镖局丢镖的地方,目下镖局主金戈银弹一群高手皆在店中安顿,在对街平春酒楼窗口一桌小饮,可监视高升客栈的动静。 荀文祥与白凤走一路,先探听九真魔女的去向,再出东门至义阳山麓,察看银龙的潜伏藏镖处。 两组人分头行事,已是巳牌正末之间,城中热流渐盛。天宇中万里无云,真不是活动的好天气。 万里鹏换了月白色宽长袍,薄缎袍走起路来真有点飘飘若仙的气概,一手中一折扇,手空增加三分公子哥儿气概。 鬼手琵琶则是水湖绿春衫,同色八折裙,梳会,真象个贵妇,与万里鹏走在一起,珠联壁合十分出色。 两人登上平春酒楼,在窗口的座头就坐,吩咐伙计送来一壶茶,然后万里鹏下楼到对面的白马将军庙跑了一趟,在庙旁的小巷内找到了两名地棍,套出一些消息,十分满意地回到平春楼。 这一来一回的功夫,尽够有心人有所准备了,果然所料不错,两人的茶刚添了一次水,楼梯响处,神针玉女主婢随着一位曾在白龟神调出现的年轻人,出现在楼门口,泰然向两人座头走来。 两人毫无火气,含笑目迎。光天化日之下在城市闹区,除了痞棍流氓,谁也不会见面就拔剑相向,在官府落案是最犯忌的愚蠢事。 楼上只有三五名酒家;近午时分天气又热,不是上酒楼的好时间,酒楼的生意是在夜晚。 神针玉女态度,已有明显的转变,变得不再狂傲,虽然脸上并无笑意。 年轻人年约二十三四岁,玉面朱唇英伟不群,穿一袭蓝色大袍,翩翩浊世佳公子气概不凡,含笑踱近抱拳道:“程兄,范姑娘,雅兴不浅,怎么回城来了?” 鬼手琵琶一向嘴上不饶人,笑笑道:。“不能回来吗?皇甫少庄主,你不会在光天化日下掳人绑架吗?” 年轻人的来头不小,正是神针玉女的兄长,铁胆郎君皇甫土敬。他老爹圣剑是老一辈的武林至尊,他也是年轻一代英雄人物中出类拔草的高手中的高手。 “范姑娘真利害。”铁胆郎君笑意更浓:“两位还没叫酒菜,在下兄妹作东,两位可肯赏脸?” “算了吧!”万里鹏也笑笑:“在下再穷嘛,也是百了谷的少谷丰,请贤兄妹喝两杯还怕付不出酒钱。诸位坐吧!先喝杯茶润润喉,在下知道贤兄妹来,一定是有什么话要说,是么?” “谢谢!”铁胆郎君在对面落座:“荀兄与舒姑娘,怎么没来?” 神针玉女打横坐了,将女则站在她身后。“他们有事。”鬼手琵琶说:“可能是打听威远镖局下一趟镖,是否也走这条路。皇甫少庄主,尊府替威远撑腰,以后的日子恐怕很难过,荀兄弟已决定先断威远镖局这条镖路,再到其他路上照着葫芦画瓢。” “是的。”万里鹏接口:“你们一再相逼,也难怪荀兄弟冒火。皇甫兄,南宫局主今日大概是老悻了,太过倚赖武力是行不通的。” “小妹妹,恐怕你也不会好过。”鬼手琵琶向神针玉女说:“荀兄弟不会放过你,听说你牵涉到他另一件事。” 鬼手琵琶心直口快,说出荀文祥要找神针玉女的另一理由。她听万里鹏说的,其实她也不知道原因,万里鹏并没有将荀文祥在葛仙官所发生的变故告诉她。 神针玉女的确被荀文祥在白龟神词的表现吓坏了,处境一恶劣,便知道冷静地分析检讨。 神针玉女发现自己竟然成为双方结怨的导火线,事态严重,糟得不可再糟。 南宫局主的武功造诣,她知道比乃父圣剑差不了多少。而在白龟神词,南宫局主没出手就狼狈落荒而逃,三路总镖头先后被荀文祥所击败,这已说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即使乃父出面,恐怕也难逃荀文祥的毒手。 她一听鬼手琵琶说荀文祥要找她,虽不感意外,仍然心中发慌。 “我是有错,但总不能说我是罪魁祸首。”神针玉女焦灼地分辨:“当初在石头桥头,我只是随飞卫前看看而已,作主的仍是飞卫。” “那时候的情景,你们也应该了解,我作的事凭良心说也不算太过份,他真要找我,来就来吧!” “程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铁胆郎君苦笑:“当然,错在威远和舍妹,好在迄今为止,还没闹出人命,不至于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程兄,兄弟有一个不情之请,务请程兄范姑娘鼎力帮忙。” “少在主的意思是……” “解铃还需系铃人。兄弟负责要威远替诸位披红道歉,请两位为全权代表,在荀兄面前疏解美言按情理论,威远镖局是天下四大镖局之一,武林地位也江潮声誉,坐二望一,如果真能替万里鹏四个人披红道歉,四人的声誉必将如日中天,光彩非凡,可说是极不寻常的一种殊荣。 “这件事,“兄弟甚感为难。”万里鹏苦笑道:“问题表面上看来十分简单,但波诡云端,我相信少庄主不一定作得了主。” “程兄,老实说,兄弟绝对作得了主,可是“可是另有困难?” “程兄,这件事真要闹到不可收拾地步、决非江湖之福,至少倦入是非的人将包括武林大半精英” “兄弟的老槐庄,威远镖局,程兄的百了谷。舒姑娘的柏园小青天,将皆成为风暴中心,何必呢?诸位都是江湖中的风云人物,必有容人的雅量,兄弟的提议,不算不合情合理吧?” “少庄主,你还没说出你的困难?” “这个……” “程某在听。” “威远公开披红道歉,先决的条件是请诸位先行必还三辆镖车上的三箱红发。”万里鹏脸色一变,冷冷一笑道:“少庄主,威远镖局派在信阳的眼线,不会是酒囊饭袋吧?” “兄弟不懂程兄的意思……” “如果是我们劫了镖,决无否认之理,当然会按规矩指定地点与威远了断。”鬼手琵琶接口说。 “程兄请看……”铁胆郎君从怀中取出了一卷白绢递给万里鹏,说:“是不是荀兄的笔迹?” 绢卷约八寸宽尺二长,上面写着:“桐柏山秃狼谷候驾一月,过期不候。”最下面,画了三辆威远镖局不插镖旗的镖车,具名处只写了一个“荀”字,画了一个渔鼓。 “一月,没有起迄时限,也没指定哪一天见面。”万里鹏递回白绢直摇头:“这是漏洞百出的馅阱,你们麻烦大了。” “兄弟从来没看过荀兄弟的笔迹,但我可以用人来作保证,这不是荀兄用来愚蠢你们的东西。” “诸位昨天落店之后,与九真魔女大闹平春酒楼之后,返店便分头离店外出活动,四更天方分别返店。” “那并不能证明我们到高升客栈劫镖。” “可是……” “少庄主!”鬼手琵琶正色说:“我们只有四个人,绝对没有其他朋友协助,四个人搬三只大箱,能办得到吗?你们显然找错对象。” “白凤就有暗地跟来的保镖”神针玉女说。 “哦?” “那两位曾在石界桥出现的人、正是柏园小青天的龙虎双卫,邪剑舒除最得力的爪牙。”神针玉女又说。 “少庄主。”万里鹏诚恳地说:”留书嫁祸的老把戏,谁都会玩,你能放弃先入为主的念头,听在下的忠告吗?” “程兄请说。” “依兄弟猜测,这件阴谋与下月湖广那趟镖有关。等威远出动大批高手在秀狼谷枯等穷搜,很可能折损大批人手,能派至汉阳接镖的人有多少?想想吧!老兄;不要在我们身上浪费功夫。” “这……兄弟也怀疑到……”铁胆郎君迟疑地说。 “不必怀疑,赶快去找镖。”鬼手琵琶说:“就算你们找到了镖,并不一定是幸运,事情还没完没“因为湖广那批红货,荀兄弟有兴趣。” “范姑娘,就算我求你好不好?”神针玉女不安地说:“威远接的那趟镖,也是事非得已的,他们动用官府的压力胁迫威远接下那趟镖,不接行吗?请少谷主和范姑娘在荀爷的面前……” “你求我也没有用。”鬼手琵琶语气依然十分冷淡地说:“荀兄弟的事,有他自己的主见。” “威远根本没有化解仇恨的诚意。”万里鹏说。 “贤兄妹也不是威远镖局的人,我们也无法履行你们所提的先决条件,咱们不谈这些了,该叫酒菜了,贤兄妹想吃点什么?” “谢了,兄弟得去见见从开封赶来的人。”铁胆郎君离座而起:“兄弟相信昨晚失礼的事,与诸位无关,但愿兄弟能尽力化解这次大劫,告辞了。” 送走了铁胆郎君兄妹。鬼手琵琶低声向万里鹏道:“程兄,你为何不将银龙劫镖的事告诉他?” 万里鹏冷冷一笑,也低声道:“好姑娘,你还没有看出他兄妹俩的尴尬吗?他们根本作不了主。” 显然南宫局主已认定我们劫的探,派他们前来探口风,南宫局主毫无化解的诚意,白龟神词之败,威远像局已抬不起头来,岂肯罢了? 先决条件便足以证明南宫局主的强硬态度,咱们为何要告诉他?让他们去乱吧!乱对我们有利。” “哦!你的意思是……” “等他们到桐伯山秃狼谷拼个两败俱伤,咱们劫镖便可减去不少强敌的。” “我担心荀兄弟。” “你担心他什么?” “如果他知道银龙假借他的名号……” “奇怪!银龙怎么想到假借荀兄弟的名号?难道说,他未卜知知,知道荀兄弟在白龟神词一定可以击败威远镖局的精英?” 威远收到绢书,这该是回城以后的事了,银龙必定有人跟踪威远的人往返,怎能不知?” “好象很合情理。晤!你看,谁来了?”万里鹏指指窗外示意。高升老店前,十余匹健马浑身汗水,骑士们正把坐骑交给店伙。 “威远的大援到了。”鬼手琵琶道:“晤!那两个老道好眼熟。” “字内双仙!”万里鹏深深吸入一口气:“真是大援到了。高身材的是开封延庆观的正一真人常道长。 戴九梁冠的是把水县逍遥观的观主,曾在茅山金坛华阳苦修二十载,道术通玄的句曲练气士真阳仙师,两人都带了两位获得真传的弟子。看来,苟兄弟恐怕……这两个老道玄功盖世,道术神鬼莫测,我们走!” “走,你的意思是……” “快通知荀兄弟暂且回避,敌势过强暂避为宜。” “这……也好,走吧!”可是,午间,荀文祥和白凤并未返回,两人出城迳奔城外的义阳山,结果不知荀文祥躲到何处去了。 银龙潜伏的农宅内,鬼影俱无,是一座空宅,但灶灰尚温,有不少人住过的痕迹,所有的门板皆留有老江湖做过防险手脚的遗迹。 两人只好失望去运店枯等。他们等得心中焦燥,口中冒烟,坐立不安,黄昏时分,荀文祥和白凤风尘仆仆回来了。 一踏进院子,万里鹏便疯子似的奔出,如释重负地说:“兄弟,行囊已收拾好了,赶快走,由店后脱身。” 荀文祥一头雾水,讶然问:“大哥,你怎么啦?” “先离开再说……” “大哥你……” “威远把守内双仙请来对付你来了。” “谁是宇内双仙?” “已经没有工夫和你细说。总之,他们是传说中的地行仙,任何武功高强的艺臻化境的武林高手,也在他们面前无法施展,所以……” “哦!他们既然来了,还走得掉?” “还不算迟,正好乘夜脱身,快!” “不可能的。”荀文祥向后一指:“监视网已经布得如天罗地网,我宁可在此等他们来。急不得,大哥进去再说!” “兄弟……” “叫了酒菜吗?”荀文祥泰然止步,微微一笑道:“我和舒姑娘可真饿惨了,真是饥饿交加。” “我去叫伙计准备。”鬼手琵琶说。众人先在起居间商议,万里鹏迫不及待地问荀文祥说:“兄弟,你这一整天躲到何处去了。” “跟踪银龙那些人,可辛苦了我两条腿。”荀文祥说。 “银龙走了?” “嗯!” “到那儿去了。” “三箱红货埋在柏林内。那些家伙真有耐心,午间动身,尽抄小径左弯右拐,绕来绕去走的迷踪路,足足走了一个半时辰,最后你猜到了什么地方?” “一个半时辰,普通脚程也走四十里。” “走了五十余里。” “岂不快到九里关了。九里关是至桐柏山的路” “桐柏山?他们去桐柏山干什么?” “这……先说你的事,他们……” “哼!他们真是见了鬼啦!竟然躲在双溪桥镇,藏身在大官道旁,真亏他们想得到。” “双溪镇?北州二十里的双溪桥镇?” “是呀!我们来时经过那地方。” “怪事,他们为何往北走?为何不到桐柏山“他们为何要到桐柏山?” 万里鹏将在平春酒楼,与铁胆郎君兄妹谈判的经过-一说了,最后说:“他们应该到秃狼谷去等威远了断的,反而往北就令人莫测高深了。” 荀文祥大为不悦,哼了一声道:“这就是他们的不对了,大名鼎鼎伪银龙。竟然卑鄙得愚弄威远嫁祸于我?好,我会去找他们讨回公道的。” 白凤哼了一声,很慢地说:“那个穿银衣的什么很衣使者也在内,他在许州远弄得我好苦。对,荀兄,我们明天就去找他。” 万里鹏摇摇头,断然道:“不!我不赞成去找银龙,两面对敌情势不利,咱们此地如,能平安脱身,立即快马加鞭直奔湖广,找地方藏身等候剧变” 白凤却不同意,坚决地说:“不,不解决银龙,他以后会兴风作浪,说不定又出什么鬼主意来陷害我们,你们不去,我去。” 鬼手琵琶一怔,笑笑说:“舒小妹,你好象有点变了,你从来没有坚决反对过任何事情。” 白凤脸一红,讪讪地说:“也许我记恨许州被逗弄的事。不过,嫁祸的事也的确需要追究对不对?” 荀文祥低头沉思片刻,说:“对,我该追究这件事。明天再说。早些进食,我得作一番安排,今晚双仙必到,得好好准备迎宾。” 三更初,每一处门窗皆虚掩着不上闩,每处走道的转角处,皆拉上了极细小的丝绳。各房厅灯火全熄,唯一的光源,是天并一座盆景中,小假山顶端小凉亭上的一根粗大特制松明。 松明虽然如拇指,但蕊并不大,所以光度不太明亮;一根可点六个时辰。 荀文祥不在房内安歇,他坐在廊下,面对天井,膝上放着渔鼓。 强敌将至,生死存亡关头,他准备如果情势危急,便不顾一切用御神心法冒险。他一面练气,一面用心思索御神心法力量不断增强的原因,希望能参悟到控制这种力量的方法。 第一个黑影出现在对面的屋脊上,大红道袍夜间看似黑色,背上的剑鞘灵头,映着星光,光芒闪烁。 松明的光,把强敌引来了。 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大蝗虫,啪的一声飞撞在火焰上。松明一晃,火焰刹减,但随即重放光明,火焰上伸。 他双目睁开了,星目炯炯。 “下来吧!”荀文祥泰然道:“贫道已久候多时了。” 他今晚穿了玉色宽大的薄袍,长发披肩,在不太亮的松明亮光照耀下,真带了几分妖异的气氛。 人影飘降,象飘落的两朵红云。 “贫道常道土。”左侧老道大咧咧地说。 “贫造句曲炼气上真阳。”右首的老道也不友好。 他淡淡一笑,对方不友好,他也不必客气,坐姿不变,沉静地说:“贫道青松。两位道友带了四位高徒光临,不知有何见教?” 句曲炼气上大概知道白莲教的底细,问:“道友是哪一条哪一坛的弟子。” 他哈哈大笑,反问:“贫道的底细道友还未查明?” “不要逞口舌之能!” “道友不是来讲理的?” “对白莲妖孽,没什么好讲的。” “那你来作什么?” “贫道要擒你交官府处置。” “你能吗?” “孽障,你死到临头,还敢无礼。” “你不象有道全真,我可要骂你了!” “无量寿佛!”常道上向前跨出了两大步:“真阳道友,不必和他多说废话;待贫道擒了他。” “且慢!”荀文祥叫。 “你想干什么?” “你刚才念什么佛号?” “无量寿佛,有何不对吗?” “咦!你是信佛呢,还是信神?” “你” “你干脆念南无阿弥陀佛,岂不……” 常道上大怒:大袖一挥,狂风爆发。 “哗啦……”矮树干突然断折,相距两丈,好霸道的袖风。 荀文祥长发飘舞,守坐如故。 常道主逼进四步,拉进了一丈,袖一抖,手向前一伸,指风罡气排空而去。 荀文祥一掌斜拔,上体一晃。 “啪!”指劲走偏,把他身后的砖墙射穿一个小子上。 常道士一怔:“你不是白莲教的妖孽?” “你也试试!” 常道上突然疾退两步,身形一晃。 “还有!”荀文祥低呼。 常道士手急眼快,一把抓住了,惊叫:“你真会妖术?” 老道并没看到荀文洋动手,却看到了他半闭的星目,九梁冠竟然要自脱,不是妖术是什么? 句曲炼气上也看到了,猛地拔剑叫道:“道友,用天心正法制他,事急从权。” 两把冷电四射的长剑,分从两面旋舞而至。 两名老道均口中念念有词,一面缓慢逼近,剑每一挥舞,便涌出了刺骨裂皮的强劲剑气。 剑气随舞逐渐增强,呼啸声宛如云天深处传来的隐隐殷雷,愈来愈烈烈,似乎房字也在撼劲。 荀文祥坐的姿势保持不住了,他双手左抹有推,衣袍猎猎有声,长发飘舞。 剑愈舞愈近,压力万钧。 荀文祥额上见汗,呼吸不平静了。 近了,两支剑在他身边摆动,形成绵密的剑网,将他困在网中。 右面不远处的明窗悄然而开,一只酒坛突然砸来。 一声暴震,酒坛距剑三尺便自行爆发,酒雨发洒,酒香扑鼻。 这时,两位老道同时沉叱,双剑一合。 “铮!”剑鸣震耳,火星飞溅。 荀文祥左膝跪地,右脚踏前一半,形成半跪姿态,右手的戒尺,架住了全力压下的两把剑。 渔鼓已滚落在一旁了,已无法使用了。 人影连续飘落,四大弟子到了。 “孽障,还不撤法就擒?”句曲炼气上厉说。 “不要迫我!”苟文祥满头大汗含糊地叫。 “罡气一至,你将神魂惧灭。” “不要逼我!”荀文祥大吼。 罡气一催,剑气下通;异鸣如雷声殷殷,气流的呼啸声尖厉刺耳。 两者道双手运气下压。 荀文祥的身躯逐渐下沉。 “孽障……”两者道同时厉叱。 荀文祥突然双目怒睁,瞳孔在放大,放大双目如炬,十分可怖。 一声爆震,慕地廊柱摇摇。瓦片纷飞,人影激射,走石飞沙,碎片的破空飞行厉啸惊心动魂。 松明的火焰猛烈的跳动。明灭不定。 天井中的四大弟子,全被震倒在地。 两者道直飞出天井角,背部重重地撞在墙上。 他们手中只剩下断剑把,道袍凌落,破帛飘飞。 “快走……”句曲炼气土厉叫,不似人声。 四弟子跟跄爬起,扶起两老道,傻急地向廊门一窜,老鼠般窜走了。 死一般的静,松明的火焰复明。 荀文祥匍伏在地,浑身发抖。 瓦面上,人影齐至。 房中人影窜出,万里鹏三个人出来了。 响起数声暴叱,数声惊叫,风吼雷鸣;有人从瓦面上往上掉。 黑影如鹰隼下搏;松明再次熄灭。 万里鹏距荀文祥尚有一丈左右,突然狂叫一声,重重摔倒在墙根下。 松明火焰再升,火光摇烁。 天井中,躺着三名从瓦面跌下,失去知觉的三个黑衣人,是威远的人。 其次到达的是白凤,骇然惊呼:“荀兄,荀兄荀文祥失了踪,渔鼓也失了踪。 鬼手琵琶从另一角落窜出,惊问;“他是不是被的掳走了?” “不知道。”白凤失措地到处乱找。 万里鹏挣扎站起。恐惧地说:“是被人掳走了,也许死了。” 鬼手琵琶抓起了松明,急急地叫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金戈银弹一行可能随后就到。 片刻,第三批黑影到达。 神力大王与红砂掌跌下天井,黑暗中看不清景物,向上叫:“没有声息,叫外面的人往里搜。” 四大弟子扶着两老道,从房倒越墙而出,沿小巷奔出小街,恰好碰上第二批赶来接应的金戈银弹。 “咦!两位仙长怎样了!”金戈银弹骇然问。 两老道破衣落,九粱冠已经失了踪,披头散发形如厉鬼。 句曲炼气土连站都站不牢。脸上发青,口角有血迹,有气无力地说:“南宫局……局主,那人不是白莲……白莲会妖人……” “仙长之意……” “他用的……不是妖术。” “那……” “那是一种极……极神异的玄……功,一种度劫神术。” “可是他在白龟神祠……” “南宫局主。”常道士惶然接口:“他在贫道两人以降魔天心大法,以太清神罡御剑气雷霆一击之下,仍能御神反震。南宫施主,此人不除江湖大劫当头,无人能制他了,须及早为谋。” “老天!他……”金戈银弹骇呼。 “贫道已无能为力了。”常道上强提起精神说:“可能他已经受伤不轻了,一切全在施主。” “但愿如此。” “二位仙长……” “贫道要休息了。” 金戈银弹立即派人挟两位老道回高升站,自己带人赶往义阳老店。第一批接应的人七零八落,第二批毫无所获。 他们总算找到了不少令人心惊的遗迹。 天井四周墙壁有碎裂的破片。 荀文祥应敌的地方,走廊地面的方砖一丈方圆内皆碎裂,下沉,后面的砖墙龟裂,上面的屋瓦一空,两报廊柱歪斜,桂平尽折。看了这光景,金戈弹银心中发毛。 句曲炼气士说得不错,此人不除,江湖大劫将临。江湖大劫是否将临,目前尚言之过早,但威远镖局目前的问题却严重几分。 所有的人皆四出搜索,按现场留下的迹痕,句曲炼气士断言荀文祥必定伤得不轻,须及时为谋。 因此,搜踪的人奉到指示:搜到后全力以搏;永除后患。 第二天夜间,方得到确切的消息,入暮时分,一辆轻车从城北的小路驰上来,向北飞赶。 断后的一人一骑,看不清他的面目,但按身材举动估计,多半是女扮男装,不是白凤就是鬼手琵琶。 所谓轻车,必定不用骡而用马匹,车厢特轻,必要时可以赶路快驰、三岔路口距城十二里,等消息传到城内,轻车可能已过了二十里外的双溪桥镇啦! 金戈银弹断然决定穷追,紧急召集人手。当第二批人偷越城关出城时,已经是三更初时分了。 城外寄养了一批坐骑,早已备鞍以待。 人一到,立即上马登程,向北兼程穷追。 马是不能长途“急赶”的,能一路赶上二十里而血不沸腾的良驹并不多见。就这样赶赶停停昼夜兼程兼累得人困马乏。 巳牌初,到了九十里外的明港驿。 利用进食溜马的时间,向明港巡检司的人一打听,这些好汉们愣住了。 不错,轻车比他们早到了一个时辰,在驿西的一家农舍换马,车内出来一个矮小子,身上确实背一个渔鼓。 这是说,轻画仍在前面二十里。 怪事,轻车怎么可能在短期间换马?马是管制的牲口,平时想买也不容易,明港驿站没有马匹,谁预先替轻车准备了马匹? 金戈银弹找到了那家农舍,农舍早已人去楼空。 金戈银弹赶到山城,威远镖局在此地有朋友,一打听,轻车仍在他们前面二十里,始终领先他们一个时辰。 人马在城门天黑关闭前出城;连夜北赶。 已牌正,距遂平的南门还有两三里。前面里余,青蓝色车厢的双头马车,正轻快地向城门驰去。 断后的那位骑上乘的是黄骠,不时扭头回望。 金戈银弹一马光先,兴奋而焦灼地连连叫道:“不要管马匹,赶快上去,不能让他们进城啦!” 一阵回光返照式的狂赶,十二位骑士有人落马。但仅差二三十步之遥,马车已经轻快地驶入城关。 遂平驿站就在这盛远车行送平站头的右邻,官站民站都有宽大的广场。 轻车在盛远的站店前停住了,赶车的中年人灵活的跳下车,向正在照顾其他车辆的一名伙计欣然叫:“李三哥,轻车替我照顾,劳驾请五爷替在下准备四匹坐骑,我们要回家。” 店伙来了三个,一个去接断后骑士的坐骑接车的伙计呵呵笑,向赶车的说:“三爷,请放心,十匹八匹马,敞店随时可张罗,哦!三爷,好些日子没见到三爷在城里走动了,忙些什么?” “往湖广跑了一趟。”三爷说,瞥了刚到的金戈银弹一眼:“做了一笔赔本生意,别提啦!” 断后的骑士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后生,含笑拉开车门,首先出来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腰悬一具渔鼓。 接着出来脸色腊黄,鹰目炯炯的中年人。 店伙眼前一亮,笑着说道:“我的天!二爷居然乘坐马车,奇闻;莫不是群肉复生了吧?” 如果乘坐骑,那些三脚猫怎么跟得上? 金戈银弹先到的十个人,牵着浑身颤抖的坐骑,你看我我看你。 一名骑士向正在替轴上加油的店伙打招呼问:“店伙,那些人是何来路?” 店伙向走向店门的四人瞥了一眼,笑笑说:“你说他们呀!那是五十里外,玲珑山杜家的田庄管事,周二爷和吴三爷。杜叹一声,向同伴懊丧地说:“咱们中了金蝉脱壳计,上了大当啦!” 一名骑士脸色不正常,抽口凉气惊然地说:“局主,我们留在信阳的那些人,恐怕已经……” “设法别找坐骑,咱们务必赶回去。”金戈银弹真的急了:“你往北走,招呼南来的人,火速赶往信阳会合,沿途必须严防意外。” 花了两天两夜工夫,赶了三百余里,结果是金蝉飞掉了,连亮也没捡到。 回程这三百余里,还得两天两夜,这来回五天的时间里,天知道信阳方面会发生些什么变故? 信阳方面,什么事也没发生。 金戈银弹在回程中,先后会合了后面陆续赶来的两批人,马不停蹄往回赶。回到信阳,已是第五天黄昏时分。 守内双仙已伤势复原,店中毫无变化,所有的人皆心头一块大石落地。至少,目下不必担心了。 五天之中一点动静也没有,也许荀文祥已经伤重不治啦!下一步棋,就是全力寻找失镖的线索。 日影西斜,炊烟而起。 白龟神祠东西约两里地,龟山的山麓下一座小村落,村南的一痤农舍中,万里鹏与两位姑娘正在厅中用饭。 “荀兄已经失踪了。”白凤不胜懊丧地说:“两位今后有何打算?” “除了赶快离开是非之地,还能有何打算?”万里鹏苦笑:“咱们已尽了力,五天来音讯全无,再不起,可就走不了啦!” “怪事!威远的人皆一窝蜂向北赶,难道他们得到了什么消息?”鬼手琵琶秀眉深锁,转向白凤:“小妹妹,你那两位保镖难道也得不到消息?” “他们只负责暗中保护我,其他概不过问。” “哦……” “荀兄弟那天晚上,到底是被什么人所带走的?程少谷主是距他最近的人,难道也没看清?” “来人身法之快,骇人听闻。”万里鹏犹有余悸地说:“在下只感到黑影乍现,令人窒息地劲道历体,便被震得眼前发黑摔倒窗外,怎知是谁?” “会不会是金戈银弹呢?”白凤问。 “不可能的,瓦面上掉下来的几位仁兄,才是威远镖局的人,显然是被人打下来的。” 万里鹏说。 “依你猜测,荀兄他……” “在宇内双仙罡气一击之下,恐怕……” “怎么样?” “恐怕凶多吉少了。”万里鹏直摇头:“在下将酒坛,远出丈外酒坛便被罡气震碎,宇内双仙的名字岂是白叫的?” “看来,咱们只有散伙一条路好走了!”白凤不胜烦恼:“明天小妹得动身了。” “你往南还是往北?”鬼手琵琶用眼角瞟了白凤一眼,说:“你的人等得不耐烦了吧?” “姐姐你说什么?” “嘻嘻!我说的是你那两位保嫖。”鬼手琵琶泰然地说,神色却不泰然。 “晚散不如早散,这件事如此结真不值得。”万里鹏站起身说:“在下打算今晚便行身……咦!” 门外站着大袖飘飘的荀文祥,他的渔鼓不在身上悬着,脸色略呈苍白,一双星目依然明亮。 “程大哥,要动身了?”荀文祥微笑道:“诸位这几天辛苦了,为了小弟的事,诸位冒了万千风险,幸而金戈银弹的人皆往北走了,不然诸位危矣!” “哎呀!”白凤一看见荀文祥,不由雀跃欢呼:“谢谢天!天幸你平安无事,可把我们急惨了!” “谢谢诸位的关心,急难中更显得友情的可贵。”荀文祥举步入厅,笑容带有可以察觉出来的阴险味道:“劫后余生,大难不死,我总算懂了不少事。” “请坐,吃过了没有?”鬼手琵琶也止不住内心的兴奋,笑笑问道:“兄弟,这几天你藏身在何处?” “躲在城东成喜堂附近。”荀文祥在下首缓慢坐了下去,说:“我已吃过了,诸位请继续用饭。” “兄弟,是谁把你救出来的?”万里鹏问。 “大概是云阳三燕的人。”他信口胡说。 “是她们?”鬼手琵琶讶然叫。 “猜想而已,在跳下一条横街进,背我的人不小心失足,我跌下街边的阴沟,恰好有人赶近,他便丢下我逃掉了。” “兄弟,你的气色好象不对劲。”万里鹏说。 “是有一点儿不对劲,前三天,我是死人多口气,精枯神散,黑白无常在床边徘徊等候勾魂。” “哦!好可怕。”白风轻呼。 “不过,守内双仙可说成全了我。” “他们成全了你?” “是的。”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鬼手琵琶说。 “在大劫临头,生死间不容发的刹那间,我突然感到天地浑饨一片,接着心中灵光倏现,宛如在茫茫黑夜中,看到了耀眼的雷电光芒,一震之下,打开了智慧大门,发现了控制心神潜力的奥秘。 虽则发现得晚了一些,几乎神散魄灭,玄门弟子重视劫数,度得过劫数的人,根基必定更深一层。度不过,则神形俱灭,我是度过了,一半归功于幸运,另一半则归动于灵性慧根。” “兄弟,我仍然不太了解你的话。”万里鹏说。 “其实,我自己也一知半解。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事情多得很呢!” “荀兄,你的渔鼓呢?”白凤问。 “丢掉了。” “丢掉了!那你以后……” “以后,天涯浪客会把它送来。”荀文祥轻描淡写地说。 “他会替你送来?你知道他的下落了?”万里鹏讶然地问。 “他会来会有风险,好好养精蓄锐。程大哥,我的行囊带出来了吧?” “带出来了,事先早准备好了嘛!”白凤接口说。 “兄弟,你真的复原了?”万里鹏关心地问。 “其实,我的伤并不重,字内双仙的神罡刻气,几乎碎裂了我,在他们力道万钧的重压之下,我幸运地发现御神的秘诀,懂得了健、顺、盈、辅之道,领悟到了阴阳合仪,水火并济的神髓。 短时期的精枯神散算不了什么,九宫未报元神未丧,有灵丹妙药加上所悟的心法,精力不难恢复。” 次日一早,荀文样便理妥行囊。早餐时,他说:“现在我们进城,住进高升客栈再办其他的事。” 鬼手琵琶一惊,讶然问:“住进高升客栈?那是威远镖局的高手们落脚处,双仙也住在店内,去自投罗网吗?” 他一面进食,一面泰然地说:“他们不会放过我,同样的,我也要向他们讨回公道,逃避反而助长他们的气焰。 在这几天中,几位老朋友曾经非常热心告诉我一些事,获益匪浅。最佳的防御是攻击,这也是我所获得的经验之一。诸位如果有所顾忌,可以留在此地,等候情势的发展……” “这是什么话?”万里鹏道:“要去大家一起去。 老实说,躲在此地,反而没有在城里安全。 在城里只要能忍耐,不接受对方的挑战,谁也不敢在闹市里行凶。尤其是白道朋友,在官府落案,他算是完了。 想落案的是很容易的,那些衙门里吃皇粮的府州县大爷,最讨厌们这些以武犯禁的亡命之徒,只要有人提出控告,难有人倒据。” 鬼手琵琶瞥了白凤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小妹妹,你是不会打退堂鼓的,是不是?” 白凤嫣然一笑,不假思索地说:“你说得对,四个人中,最先打退堂鼓的人决不是我,水里火里都我一份。” 万里鹏似有所思,问:“兄弟,你刚才说有几位老朋友告诉你一些事,怎么一路上没听你说到老朋友?他们是谁?” 荀文祥避重就轻地道:“那些老朋友并不可爱,可是却可以信赖。哈哈!咱们这一进城,金戈银弹晚上可得作恶梦了。” 他们四人出现在高升客栈的座堂,所引起的骚动十分惊人。 金戈银弹是昨晚赶到的,店中不曾发生任何事故,字内双仙伤势亦已复原,本来心中告慰,正自暗暗庆幸。 一听说四人竟敢胆大包天来落店,不由心惊胆落,暗暗叫苦。 威远包了整座东院。 荀文祥四人只好在二进院落脚。 二进院与东院之间,隔了一座东厅。 由过厅的阁廊过向东院,必须经过一座月洞门。 荀文祥一袭玉色薄袍,背着手站在月洞门外向东院瞧。他的一双星目与往昔不一样,瞳孔缩小,阴森森的寨芒象利箭,。有一种摄人心魄令人发抖的无穷魔力,眼神所及,荀文祥淡淡一笑,泰然走进院子。 两个镖局的人向树外移,显然有意阻拦他的去向。 他沉稳接近,一面走一面说:“南宫局主昨晚赶回来了,两位替在下带个口信给他好不好?” 一名大汉回避着他的目光,嗫嚅地说:“阁下……有口信?” “请转告他,在下可能晚上来!” “你……” “宇内双仙是三更正向在上发动袭击的。” “这个……” “礼尚往返,请他们好好准备,记住了没有?” “你……” “你如果记不牢,在下可以帮你记牢。” “在下当……一字不漏地转……禀局主。”大汉打一冷战。 “很好,晚上见!” 他冷笑着瞥了不远处的厢房一眼,转身走了。 万里鹏三个人佩剑挂囊,在阁廊下等候变化,却毫无变化发生。 他步履从容而至,说:“已经约好了。现在我们出城去找银龙。” 白凤今天穿了黛绿劲装,显得曲线玲球,头上戴了遮阳帽,脸蛋更是动人,雀跃地说: “好啊这就走。” 荀文祥呵呵大笑,眼神中也恢复了原状,说“舒姑娘,你忘不了银衣使者,是不是?” 白凤点点头道:“是的。必要的话,我想斗一斗邪道第一高手银龙,我不信他有三头六臂。” 到了十字街。 他领先向东大院走。 白凤一怔,道:“荀兄,该走北门才对。” 他摆摆头。说;“不走北门,跟我走错不了。” “咦!银龙躲在双溪桥镇了。”他肯定地说。 “那” “上次我和你跟踪他们到双溪桥镇,跑了十几里冤枉咱。其实,当天晚上他们又溜回来了。”—— 老衲扫校 第十一章 尔虞我诈 各显神通 白凤一呆,她不明白荀文祥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他明明是受了重伤在养伤呀! “咦!你像是知道……”白凤讶声问。 “我有极可靠的消息来源。”他简要的说。 荀文祥这次伤愈重出,的确的了显著的改变,连外行人也可察觉了来了。 其一、他说话和举动,都有了坚强的气概流露,有一种不容对方拒绝的坚决神情慑服对方,行动不受任何人左右。 其二、他一言一动都显得有点神秘。 最后,他的神态有了显著的变化,眼神经常变得深这莫测,而且锐利阴森,心虚的人,常会被这种眼神所慑。 荀文祥说他对银龙的一举一动一切了然,有极可靠的消息来源,却又不肯进一步的解说。 万里鹏三个人一怔、你看我我看你疑问重重。 同行这几天,那曾见过他亲自向人打听过消息? 万里鹏紧跟三步,忽然问:“兄弟,是云阳三燕供给的消息吗?” 荀文祥扭头瞥了万里鹏一眼,淡淡一笑道:“谁提供的消息无关紧要,问题是咱们能否证实真假。程大哥,你相信我这消息正确吗?” “这……” “小弟记得第一次和白凤姑娘见面时,你曾说过令等和银龙小有交情。这次主张去找银龙赞成力的是舒姑娘,似乎大哥并无劝阻之意。” “愚兄为什么要劝阻?”万里鹏坦率地说:“咱们与银龙无冤无仇,他劫威远的镖,与咱们风牛马不相及。兄弟你要去找他,总不会替威远索镖吧?也许你为了留书借名嫁祸的事,去找他兴师问罪。他如果一口否认,伸手请你拿出证据来,你又能怎样?因此愚兄根本不需担心双方冲突的事,因为不会有冲突发生。” “如果小弟要逼银龙,大哥帮谁?”荀文祥问。 万里鹏一怔,没料到他会如此直率地提出这种不易答复的问题。 “愚兄只有置身事外了。”万里鹏慎重地答。 荀文祥和万里鹏二人的对话,走在后面的鬼手琵琵听得清清楚楚,也感到荀文祥问得出乎意外。 “荀兄弟,你不会是是想将镖转劫吧?黑吃黑并无不可,何况银龙不该留书嫁祸,错之在先。” 鬼手琵琵说。 “对呀!得到镖再和威远打交道,妙极了!”白凤说。 他们彼此之间,开始有了不同的意见。 荀文祥不再多说,默默地向前走。 绕至义阳山北麓,后面已有人跟来了。 农舍中有人,屋前一位老农在修理牛车。 荀文祥在屋前的晒麦场对面的老槐树下落座,槐树的后面,是三丈宽水量不多的小河流。 四人背河面屋,以荀文祥为中心席地而坐。 不一会儿,南面十余个人影穿梭柏林中,在屋左各找大树遮荫,并不上前来跟他们打交道。 农舍内静悄悄的毫无动静,修车的老农丝毫不以来了陌生人而分心,敲敲打打不理会身外事。 白凤性子急,迟疑地问:“荀兄,我们在此地作什么?” 荀文祥安坐不动,笑笑道:“等人来打交道呀厂白凤一怔,说:“等什么人来打交道?” 荀文祥道:“我们并不急是吗?” 鬼手琵琶已取出囊中的黑玉琵琶,眼望农舍说:“屋中怎么老半天不见动静?可能银龙不在?” 荀文祥点点头说:“几个首脑不在,但他们会回来的。” 万里鹏指指屋左不远处林下的人影,轻咳了一声道:“怪事,威远派来跟踪的人,为何没有高手在内?” 荀文祥笑笑,大声说:“高手如果跟来,势必动手相搏,岂不要出人命?没有高手,撤去并不丢人,何况他们皆奉有严令,不许强出头逞能出手。” 万里鹏大惑不解,又道:“你的意思是他们来看风色的?” 荀文祥点点头,声音更大:“对,要不信你可以上前和他们打交道,他们决不会像飞卫一样抖威内,会客气和你敷衍。” 鬼手琵琶苦笑道:“兄弟,你真有点令人莫测高深。” 荀文祥呵呵大笑,说:“范姑娘,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却又不好出口相询。你们要知道真像吗?” 屋右另到了几个人,鬼鬼祟祟在柏林内不露面。 农舍有了动静,门口多了两个中年汉子。 “你有许多事情瞒着我们。”万里鹏说:“譬如说,五天养伤期间的事,兄弟,你只字不提。” “大哥,这是不得已的事。”荀文祥不假思索地说:“养伤期间,小弟知道了不少的江湖秘事。以往,糟在小弟初入江湖,对江湖情势毫无所知,因此只能看到眼前发生的变故,却不知变故后面波诡云谲的秘情。” “现在你知道了?” “还不够,不过也差不多了。”荀文祥欣然遭。 “你问过我们是否要知道真像?” “是呀!” “何不说来听听!” 荀文祥举目四顾,片刻,他轻咳一声,以便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威远下月湖广那趟镖,关系到威远镖局的存亡兴衰。”他的声音高得可传出三里外: “因此,不得不尽各种手段来争取优势,以清除镖路上的种种障碍,既然天下群豪着手组织打击威远的实力群,吸引威远的高手远出疲于奔命。威远也就将计就计,制造事端布下降讲,引群豪自陷泥泞,分散群豪的实力和注意力,届时便可从容明修栈道,暗渡陈仓。镖路上假镖虚张声势,暗镖的红货到了京师,这儿还在打打杀杀没完没了。” “不会吧?”鬼手琵琶不以为然的说:“红货决难逃过无数老江湖的眼下,那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荀文祥的嗓音大得连聋子都可听得见:“起镖的日子还有一个月以上,主将镖局主金戈银弹就出现在信阳州。范姑娘,你相信吗?” “这” “在白龟神词,南宫局主不亲自出手,他明知在下击败了摄魂魔君和九真魔女,他那四路总镖头能胜得了我荀文祥吗?” “对呀!他为何不自己上?”白凤叫。 “那位金戈银弹是假的。”荀文祥说着哈哈大笑。 “假的?”万里鹏惊问。 “还有更令人讨厌的事。”荀文祥说。 “你的意思是……” “小弟卷入是非之前,斗智斗力的情势早就展开了。火焚祥云庄瑞云楼,夜劫襄城各大户,皆是双方计谋的一部分。不巧的是:小弟竟然被有心人看上了。想利用小弟的人。已知的有威远镖局、银龙、天涯浪客、九真魔女、云阳三燕。还有一批四川红货主人派来看情势的人,也正在注视情势发展准备打我的主意。这些人各代表一批凯觎红货的高手集团,相互之间勾心斗角,时机未至,还不打算显露本来面目,反正是愈乱愈好,届时谁能够有效地控制住我,获镖的希望当然最浓,威名也更大了。我讨厌这种勾心斗角的情势,因此,我打算让他们提早大拼,多拼掉一个,我便少一个劲敌。” 四周静悄悄,他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你可别胡猜啊!”白凤打破了沉寂。 “胡猜?要我提出证据来?”荀文祥笑说。 “是啊!总不能凭猜测……” “你以为我提不出来?” “那你倒说说看!” “好,被劫的镖箱内,盛的全是包银的铅锭。 银龙发现中计,有苦说不出,所以转回此地,等机会送给其他来上当的贪心鬼。威远镖局既然放下了钓饵,当然有周详的准备,第二天便查出了银龙的下落,要利用失镖事件,扩大纠纷以及吸引群豪注意。所以,今天跟来的人,根本就没有将缥夺回的打算,除非迫不得已,在不远处潜伏伺机策划的高手决不露面。” “我们将镖起出,看看是真是假?”白凤跳起来说。 “那是威远与银龙的事,让他们血流成河。”荀文祥拦住白凤。 “那……我们……” “我们走。” “就这样走?” “是的,这儿没有我们的事了。”荀文样轻松地说,举步便走。 “威远这样做太可恶,去找他们。”万里鹏咬牙说。 “哈哈!这也难怪他们,湖广那趟镖,关系着他们的身家性命,他们有权不择手段保护自己。” “奇怪,兄弟,你真是神通广大,这几天你肃然得到了不少消息,而且消息都是很正确的。” “只要用心去想,可以推算出来的。”荀文祥说。 回程只有几里路,荀文祥背着手神色悠闲,毫无赶路的意思。他的心情与神态,和来时完全不同,像是一个挑百斤粮食去赶集的人,去时辛苦,回程一身轻松。 白凤是最留意他神色改变的人,已看出有异了,阴森冷厉的目光已不复见,外表不再阴沉,言谈举止所流露的坚强气概也消失了,恢复以往的坦然安祥神采。 这种令人难测的变化,的确令人莫测高深不胜困惑。 “荀兄,你的神情与来时完全不同。”白凤忍不住发问。走得太慢,四个人已成了并肩而行。 “是的,本来我猜想将有一场惨烈恶斗,因为我那震慑人心的渔鼓不在身边,他们已无顾虑,没料到我估计错了。改变的另一原因,是我想通了另一件事。” “你想通了什么事?” “大家都在不择手段假仁假义,我又何必认真?” “你的意思是……” “我不再和他们勾心斗角了,以不变应万变逗他们玩玩,凡是找上头来的人,直截了当打发他们。反正早着呢!等四川的红货一到,再打算尚未为晚,如果从现在起就开始紧张认真,到时候岂不精疲力尽了?” “哦!兄弟你有何打算?”鬼手琵琶问。 “陪他们玩玩呀!就在信阳住下来,让他们有从容布置的机会,这才能看清各方的实力,八方风雨会信阳,有热闹可看了。” “你不去找天涯浪客了?” “不了。” “为什么?” “其实,天涯浪客一直就隐身在我们附近,我不去找他,他就会来找我的。问题是他能不能制造_有利的时机来控制我。不然,他是不敢冒失地出面的,他对我的一举一动背了如指掌,何时有得他清楚得很。哈!老相好在等我们啦!” 路左的树林中,枝叶摇摇,先后踱出五个人,幽香扑鼻,中人欲醉。荀文祥泰然走近,微笑着说:“金姑娘抄近道追来,不会是再向在下提出严重警告吧,姑娘真该看完结果的。” 是九真魔女金巧巧,与四名美得令人目眩的少女。 光天化日之下,魔女更显得明艳照人,肌肤白。 嫩细柔,脸蛋看不出丝毫皱纹,鬼才相信她已是年届花甲的老太婆。 她那成熟女人的风华,真把十六七岁的白凤压下去了。 她一团和气,美丽的脸蛋绽起了矜持的微笑,表现她友善的态度,当然不会是为提出警告而来。 “我为那天在平春酒楼失礼道歉。”她真诚地说。 “不敢当,那天的事,请不要放在心上。”荀文祥客气地欠身致意。 “有关你与宇内双仙的事,言人人殊,你能否将详情见告?”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双仙以为我是白莲妖孽,不问情由便下毒手,幸而在下机警,总算从剑下逃得性命,他们也可能受了些伤。” “看来,不是谣传是真的了!” “外界如何谣传,在下并无所知。字内双仙是武林数一数二的顶尖人物,在下胜不了他们并不感到羞耻。” “羞耻?你客气啦!小兄弟,字内双仙一生中,从来没有联手合击过,这是他们破天荒第一次合作。你能在他们剑下逃生,足以名列宁内风云人物。” “风云人物是非多,这件事在下并不感到欣慰!” “威远湖广那趟镖,你有兴趣吗?”魔女谈上正题。 “在下与威远仇恨愈结愈深,当然不愿放弃打击威远的机会。” “小兄弟,你们的实力太单薄了,你想要和具有实力的人联手吗?” “这个……” “我代表一群魔道高手,竭诚的欢迎你参加我们。” 荀文祥心理上早有准备,所以丝毫不感到惊讶。 第一个变色的鬼手琵琶,秀眉一挑,踏前一步。 “金前辈,少做你的清秋大梦。凭在平春酒楼你对我们强横霸道的态度,我们会投靠你吗?”鬼手琵琶说得声色俱厉。 “对,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死了这条心吧!”万里鹏也说。 “你是所有三山五岳人马中,实力最差的一群。 如果我们要找人合作,当然会找最强的,怎么也轮不到你。”白凤也提出反对理由。 九真魔女脸上有明显的不悦,但并未发作。 “人如果多了,利润便会相对地减少。因此,金姑娘,在下不能答应你。”荀文祥满口生意人的口吻。 “本姑娘的人,并不是为利而来。”魔女说。 “那又何必劫镖?” “当然有原因的。” “愿闻其详。” “其一、为了要给四川那些害民贼一次警告。 其二、为了要遏江湖朋友人人讨厌的威远镖局关门。” “哦!原来如此。” “所以,红货的三分之二届你们所有。” 条件极为公平优厚,而且理直气壮,按理,在这种优厚的条件之下,任何魔道中人都不会拒绝…… “在下必须多加考虑,恕难这时答复。”荀文祥支吾以对。 “你必须有所决定,本姑娘必须获得确切的答一复。”九真魔女现出本来的面目。辞句间流露出明显的威胁性。 “非常抱歉,金姑娘,你这是强人所难。”荀文祥的口吻听起来相当客气,但态度却很坚决。 “你必须有所决定。”魔女的语气更坚决。 “如果在下的答复是拒绝,姑娘又作何打算?” “好,我答复你。” “请说!” “在下四个人已有三个人反对和你合作,你得到的确切的答复是,在下拒绝与你合作,要按自己的方式办事。”葡文祥正色说。 “好,本姑娘听到了!阁下,今天你好像没有带渔鼓。”九真魔女的口吻变了,脸色也变了。” “不错,那是谋生工具,目前用不着。” “那天在平春酒楼,你是仗渔鼓魔音,略略占了点上风,不错吧!”九真魔女冷笑一声说。 “好像是怕。” “遗憾的是,你今天没有带渔鼓。” “金姑娘的意思是……” “你拒绝与本姑娘合作,如果你转与他人联手,将成为本姑娘一大劲敌。为清除竞争的阻力,早些除去你,防患于未然,荀大侠,你认为有此必要吗?”九真魔女的理由显然极为充分。 这时撤回县城的人已陆续到达,最先接近的是威远镖局的人,他们避至路旁,袖手旁观。 显然,银龙的人并未与威远的人冲突,可能是双方皆心照不宣,皆无冲突的打算,因此各走各朝路。 “易地而处,在下也有这打算。”荀文祥同意人真魔女的见解。 九真魔女冷哼一声,纤手一动,剑吟乍起,用芒耀目的长剑出鞘。 “今天,你不会再幸运了!”九真魔女沉声说。 荀文祥挥手示意三位同伴退远些,泰然将袍银拉起掖在腰带上。 “金姑娘,你的武功比双仙如何况”荀文祥问。 “本姑娘虽然从未与他们较量过,但一比一排比,本姑娘并不逊色多少。”九真魔女傲然地说。 “在下曾经接下双仙联手。” “那时你手中有渔鼓,而且你在双仙合击之下也受伤不轻,由此可知你并不能胜得了他们。” “原来你对渔鼓有顾忌……” “你借一把剑好了。” “干什么?” “本姑娘给你公平决斗的机会。” “小心了,在下的兵刃在抽中,需要使用时,在下自会使用。” “再问你一次,你肯联手合作吗?” “这不是问得多余吗?” “我要你回答!” “不行。在下自己办得了事。”荀文祥坚决地拒绝。 一声剑啸,九真魔女的剑向前一拂,便完成了进击的准备,立下了门户。 剑身开始生异像,烈日下,剑身寒芒闪烁,剑气迸发,一阵阵慑人心魄的剑法,波浪般有节奏地传出,内力之浑厚,武林罕见。 “小心她的夺魂魔剑!’”白凤关切地高叫。 在附近观战的人皆屏息以待,鸦雀无声。 荀文祥双掌一分,拉开马步斜身移位争取空门。 九真魔女的剑尖,紧随着荀文祥的身形移动,莲步轻移,身随剑走,逐渐的将双方的距离拉近。 绕了一圈半,剑尖已吸住了他。他神色冷静,一双星目瞳孔渐渐放大,奇异的湛湛神光逐渐炽盛。 蓦地剑气急进,阵阵剑光幻化为眩目的光华,排山倒海似的迎面强行射到。 “铮铮铮铮……”惊心动魄暴震似连珠炮爆炸,罡风四逸,人影急急地闪开,令人目眩神移。 人影电闪似的分开,双方换了位。 九真魔女竟然无法再发起抢攻,一双凤目之中神色眨息百变,举刻的手,显得有点微微颤动。 荀文祥脸色庄严,右手戒尺举至后心。 有人发出惊咦! 有人张目结舌! 有人满脸惊愕! 有人倒抽凉气…… 剑仍在震鸣,余音袅袅不绝。 “你用的是什么兵刃?”九真魔女问。 戒尺毫不起眼,其中蓝中带黑,表面并不细致,不曾磨光。长仅一尺,宽一寸厚五分左右。 如不算手握部分,露出外面的不足六寸。 要说这毫不起眼的戒尺,能挡住无坚不摧的夺魂魔剑雷霞万钧疯狂的攻击,”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打顽童手心的戒尺。”荀文祥冷冷地答。 “再接我几剑……” 声到到临,晶芒似从四面八方聚合,一剑连一剑绵绵不绝,人影急剧的闪动,晶芒吞吐愈来愈快。 这次没有兵刃接触声传出,黑色的戒尺一而再从剑网的空隙中闪电似的锲人,迫使晶芒转变攻势自救,始终抢先一眨而形成反客为主,比剑灵活百倍。 只片刻间,九真魔女已被逼得采有后退封架自卫,先退了一圈,再被逼直线后退,直退出两丈许外,仍未能摆脱戒尺的纠缠。 荀文祥贴身切入,戒尺不断地在九真魔女的头、胸、胁各处要害弄影,甚至腿和膝亦受到威胁。 以快打快,剑气远逼丈外,打一场武林罕见的可怖快攻。 在场之人没有~个能够仔细看清招式,没有人能计算到底出现了多少次生死间不容发的凶险局面。 除了急剧的剑气嘶鸣,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 终于,一声冷叱破空传出,九真魔女蝴蝶似的飞飘出两文外,着地再退了三四步,剑气四散…… 荀文祥右手的戒尺已隐人袖中,神态自若地拉出掖在腰带内的袍袂放下,抖抖大袖瞥了魔女一眼,举步跨上道路,领着三位同伴扬长而去。 九真魔女右耳的耳环不见了,右袖撕裂,左手抬不起来,脸色泛青,大汗如雨,呼吸一阵紧。 她目送荀文祥的身影去远,仰天吸入一口长气,吃力地收剑入鞘,用无神的双目好了四少女一眼,用苍凉无力的噪音说:“我们走,通知我们的人,不要去招惹他,他的艺业深不可测,不可力敌。走!” 在坡上方的树林内,神针玉女与乃昆铁胆郎君并肩而立,脸上涌起惊恐的神情。他俩发现,不但双手掌心全是汗水,身上也被冷汗湿透了。 “哥,原来他就是那晚在葛仙宫施妖术的人。” 神针玉女惊恐的说。 “真是他?”铁胆郎君问。 “错不了,虽则那晚他戴了鬼面具。就是他那把怪戒尺,震开了寒魄神剑。”神针玉女说。 “今天,他是凭着真才实学,击败了九真魔女的,九真魔女可说是已经死过一次了。” “老天,那晚他如果要杀我……” “你也死过一次了。” “我……我该死,我竟然两次指斥他是歹徒宵小” “他现在正打算要劫南宫大叔的镖,已经是不折不扣的歹徒了。” “那……” “妹妹,你看出危机了吗?” “是的,恐怕爹也很难胜得了他。” “邓叔替南宫大叔助拳,而邓叔把他逼离故乡,你想想看,会有什么结果?我相信他之所以迁怒威远,追究根源,可能问题出在邓叔身上。” “从邓叔派人送来的消息看,他该是书香门弟的知书达礼世家公子,不是不可理喻的人。我看这件事要不是邓叔亲来与他当面解决,后果可怕。” “对,解铃还需系铃人。咱们赶快回去,派人催请南宫大叔把邓叔找来。”铁胆郎君严肃的说。 “这……如果他们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岂不“顾不了这么多了.反正邓叔不解决双方的死结,早晚会出灾祸的,你认为他不敢回家乡去找邓叔算帐?” “走!咱们在路上边走边商量。哥,我看这件事,显然错在邓叔。”神针玉女一面走一面说。 “怎见得?” “那晚瑞云楼被人入侵纵火,火起时我刚刚离开葛仙宫,我不信他会分身术,邓叔说他率党羽入侵显然错了。真精!难怪那天在石界桥头,他说我两度指斥他是歹徒宵小,我怎知道他就是那晚在葛仙宫戴鬼面具的人?” “所以,你得小心些,你先对他有成见,他对你的成见更深,今晚谁也别想好过。赶两步!” 天一黑,东院威远镖局的人坐立不安,宛若大祸临头,事实上今晚的确即将大祸临头了。 荀文祥的警告,令他们心惊胆跳,惴揣不安。 高升客栈又已有食厅,酒菜虽然没有平春酒楼著名,但也差不了多少。 掌灯时分,食厅高朋满座。当然,一些怕事的旅客不敢光的,来的人皆是有意看风色的人。 威远的三十余名好汉,占了厅东首的五张食桌。宇内双仙与四大弟子,占了一桌。 刀剑都不曾带在身边,这是避免发生流血事故的措施,有身份的人,不会在公众食厅拔刀拔剑耍无赖。 荀文祥四个人,占住中间的一桌,与威远的人只隔了一段八尺宽的过道。 其他散处各桌的食客,绝大多数是相关的人派来看风色的精明眼线,其中不乏身怀绝技的高手。 四个人根本不在乎威远的人多,谈笑自如旁若无人。 “兄弟,一整天前来试探口风的人真不少。”万里鹏喝了一杯酒、已有了三五分酒意。 说的话却清晰得很。 “希望我们加盟的人也不少。苟兄,你拿定主意了没有?”白凤问,她也妈了两小杯,双须红艳动人,正到了姑娘最撩人的微醉境界。 “我已经一再表明了,目下谈加盟不合时宜。 你们知道,威远就希望那些三山五岳朋友,早些组成统一的集团。”荀文祥大声说。 .“为什么?”白凤问。 “傻姑娘,一个名将可以统率百万大军,但决不能率领百十个江湖高手名宿。名位之争,门户之见,利之分摊,功之先后,都是无法解决的难题,一百个人足有一千条心,谁也不肯吃亏。 只要派几个人打进去卧底,不必费多少心力,便足以令这些人土崩瓦解,不互相残杀才是怪事。 而且,只要派人盯紧几个首脑人物,一切举动皆可掌握在手中,你看这一招妙是不妙呢? 我问你,如果我们参加了九真魔女一伙,你听谁指挥?你肯任由别人指挥你去跑腿?你希望首领是谁?你希望被派到保处独当一面?” “这……”白凤真被他问住了,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明白了吧!目前你是我的朋友,你听我我听你都无所谓、但一举出首领来,问题都来啦!” “但……我们的实力毕竟是单薄有限,人手不够还真办不了什么事呢!”鬼手琵琶提出了她的意见。 “从现在起,咱们自己招兵买马,全力图谋湖霸业。你看如何?”荀文祥的嗓门大得整座食都听得见。 远处角落的一桌,突然站起一个大汉,大叫:“好哇!荀兄,你如果有志江湖霸业,我黑周展愿追随骥尾,共襄盛举。” 荀文祥向对方抱拳致意,笑说:“在下先谢周兄抬爱,等在下找到理想的地方建立山门,再周兄共襄盛举。” 另一桌传出一声豪笑,一个黑凛凛大汉大说:“对!荀兄,建立山门后,兄弟保证将有许江湖朋友望风而从,风云际会。这儿到桐柏山仅百余里,那儿有座回龙谷,谷北的展旗峰,是过绿林大家飞虎班一飞的山寨所在地,在山寨旧址山门,极为理想。” 白凤听了柳眉一轩,极感不悦的说道:“见的大头鬼了,你要我们去做绿林大盗吗?” 黑大汉哈哈狂笑。 白凤一瞪眼说:“有什么好笑的?” 黑大汉说:“白凤姑娘,做绿林那是等而下之的念头。绿林朋友不是江湖人,他们只能在小小的角落打家劫舍。天下间愿做强盗的人并不多,那多没出息?万一荀兄招引绿林党羽,那么,愿意跟他走的人恐怕就没几个了。” 鬼手琵琶淡淡地一笑,接口说:“咱们目前正在准备动镖的事,这不是强盗又是什么呢?” 黑大汉撇撇嘴,说:“范姑娘,你说的是外行话,要不,你就是给那个‘劫’字结弄愚了,要知道,明火执仗抢劫是要杀头的,所以做绿林大盗最没出息,所冒的风险太大,而报酬却少。威远镖局这次假镖被劫,你能说是被明火执仗劫走的吗?即使威远没种报官,官府的人来查,最多说镖被撤走,决不会判劫罪。就算抓停住了偷镖的人,打打屁股坐坐牢而已,决不会被判杀头罪,不信人可以:向州衙门打听打听。劫镖的手段有多种,偷天换日、偷龙转风、五鬼搬运、加灶减灶,声东击西……管叫那些自命不凡、仗势欺人的名镖局焦头烂额。如果荀兄有兴趣专门照顾名镖局,他将发现朋友众多,为他鼓掌叫好的人更多。” 荀文祥呵呵大笑,说:“在下并无意专门照问名镖局,而是威远镖局首先照顾了区区在下……” 他将在许州与人熊屠霸结怨,直到信阳沿途所发生的事故简要地说了。 最后,荀文祥又说:“诸位,镖是银龙的人所劫,在下已于今早把这件事了断,是非黑白,用不着在下细说。 威远早知假镖被银龙所劫走,竟然血口喷人咬定是在下所为,甘冒天下大不韪,午夜派宇内双仙来客店袭击。 论辈份、论声誉,字内双仙与在下简直是一天一地,可是,他俩竟然联手合击,诸位相信天下问会有这种怪事发生吗? 不知何人突然大叫:“无耻!” “找他们讨公道。”另一人怪叫。 荀文祥推椅而起,向宇内双仙一桌走去。 人声倏止,鸦省无声。 一名威远镖局的人劈面拦住了,是北路总镖头满天花雨刘裕昌。 “你打算挡住在下的去路?”荀文祥冷冷地说。 “老弟,这里面有误会,可否彼此冷静些?” “哼!” “老弟这……敝局立这两天可以赶到,届时相信可还老弟公道,目下暂勿重掀波浪,老弟意下如何?”满天花雨诚恳地说。 “阁下,你以为在下于太清神罡全力一击下逃得性命,就可以冷静得多了?”荀文祥沉声问。、“老弟” “你让不让开?”荀文祥声调变了。 不但他的神色变了,这眨间,似乎整个食厅的气氛都变了。 全厅人数上百,每个人皆屏息以待,一个个成了不言不动的死人一样,在并不太明亮的灯光照耀下,食厅似乎变成阴森的阎王殿,神鬼雕像罗列其间。 灯火摇摇,风起了。 白凤打一冷战,附耳向鬼手琵琶低声说:“他……他好像在施……法了,我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鬼手琵琶也感到毛发森立,这时竟有冷风从各处门窗吹入,太不要思议了,她骇然一震,急急低呼:“荀兄弟,三更未到!” 荀文祥不理她,逼视着挡路的满天花雨。 他的大袖、袖袂,在微风中轻轻摇动,他一双星目,似乎只有眸子不见眼白,呼吸像是停住了。 满天花雨打一冷战,仍想劝解:“老弟,俗语说……啊……” 随着惊叫声,满天花雨的身躯突然飞起,手舞足蹈地摔向两丈外的窗台,飞越一座食桌上空,砰一声倒在窗脚下,昏过去了—— 老衲扫校 第十二章 黑白两道 会聚高升 整座食厅只听见一阵惊叹声,字内双仙脸色大变,倏然离座站起。 荀文祥向双仙走去,没有人敢再拦阻。 “两位今晚是在房中相候呢?抑或是在院中相等?”荀文祥笔直立在他们面前,脸上木无表情的问。 “贫道在院中相候。”正一真人常道衍镇定地答。 “三更正见,你们两人联手。” “贫道恭候。” 荀文祥缓缓转过身,向自己的食桌走去…… 人声倏起,但没有一个人敢大声说话,窃窃私议声四,似乎这些人的嗓门突然间都坏了。 威远的人都成了哑巴,你看我看你做声不得。 扶起满天花雨的人,一杯酒把满天花雨泼醒了。 荀文祥已酒足饭饱,带着三个同伴步出食厅。 一个年约花甲的人站了起来,眼望着苟文祥一行离去的背影,悚然地说:“我的天!这里真有鬼。” 铁胆郎君扶天花雨花下,低声道:“刘叔,怎么回事?” 满天花雨仍在冒冷汗,恐惧地说:“他……他的抽劲可……可怕,一阵无可抗拒的万钧潜劲涌到,我的护体神功突然崩散,身躯硬向上震飞。这人……威远这次栽定了。贤侄,你们兄妹今晚必须远避。” “谁也不能置身事外,刘叔。” “愚叔是怕你们有了三长两短,令尊恐怕就得陷入生死困境了,现在你兄妹退出,还来得及。” “已经嫌晚了!” “唉” 三更天,院中黑得不见五指。 炎热仍未全退,但偌大的院子里冷清得令人全身发寒。只有三个人影在,四周死一般沉寂。 “你们为何不把其他的人手统统带来?”荀文祥首先出声,语音冷峻已极,打破了沉寂。 “贫道禁止他们前来,因为这是你与贫道三个人的事,用不着他们来。”正一真人常遭衍沉静地说。 “你们认为太清神罡足以对付得了在下?” “正相反。贫道认为今晚是贫道与真阳道友兵解之期。” “你们本来有机会远走高飞。” “敢作敢当,这是武林人的本色。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贫道与真阳道友大错已铸,理该还你公道” “你承认你们做错了?” “错在贫道误信谣言,因此将你看成白莲妖孽,故而不惜犯忌,双剑联手蓦然行雷霆一击。 白莲会妖孽妖术实在可怕,可驱役万千人丧失元神,贫道定力有限,不得不出此下策。 当发觉尊驾用的不是妖术,贫道便知已犯了终生遗憾的大错,尊驾仍肯让贫道与真阳道友联手吗?” “你的意思是……” “尊驾不是白莲妖孽,当然要按武林规矩公平决斗。只要尊驾允许贫道两人联手,并不违反武林规矩。” 荀文祥左手一抬,向侧一伸,绿色火流远射丈外,天地间,热流荡漾。 “这是不是长术?”荀文祥问。 正一真人庄严的老脸上有了笑意,缓缓拔剑出鞘。 “天下间用火器比尊驾高明的人,多得数不胜数,你这种并不高明的白磷硝火伤不了人。”正一真人说。 “如果在下用妖术呢?”荀文祥问。 远在两丈外的句曲炼气上立即撤剑,跃然欲动。 “贫道即毫不迟疑地加入,那晚因袭击而生的悔愧之念一扫而空。对付白莲妖率的任何作为,贫道从不后海。”句曲炼气士理直气壮的说。 “谁说在下是白莲妖孽?” “参予白龟祠缎羽而旧的人,众口一词指证尊驾使用妖术,不由贫道不受骗。”正一真人说。 “难道就没有知道以神御音的绝技?摄魂魔君、银龙、天涯浪客,皆具有以音制敌的奇学。” “那是不同的,他们的威力不能及学,所发的魔育支持不了片刻。魔君的九音魔铃与天涯浪客的魔鼓,损耗内力至巨,比银龙发自丹田的夺魄神音为期更甚。因此,威远的人误会,乃是清理中事,贫道…… 这时候说这些话,都是多余的了,天色不早,咱们早早了断吧!”正一真人一面说,一面举剑。 “贫位请求地驾,准许贫道二人联手,不但可让贫道有幸在有生之年,得见识武林无上绝学,也可让尊驾平地春雷,名震天下。”句曲炼气上接着说。 荀文祥将手往身后一背,情绪慢慢轻松。 久久,他不言不动,低头沉思。 如果已有剑在手的宇内双仙碎然突击,这时可说是最佳的良机,丈余空间,刹那便可及。 但没有任何主为在人发生,双仙皆站在原地未动。 “你们可以走了。”荀文祥突然说。 双仙反而一怔,弄不清他的用意。 “在下也误会两位是不择手段的人。”荀文祥加上一句,徐徐转身举步。 双仙征在当地,有点不知所措。 荀文祥背着手,缓步走向月洞门。 伏在附近树丛中或是瓦面上看热闹的人,不由同感失望,为看不到预料中的龙争虎斗而失望。、“希望下次咱们不要碰头,两位最好离开威远的人远一点!”南文祥在月洞门转身冷冷地说,然后转身走了。 一场可能是武林空前绝后的恶斗,因荀文祥的愤火消散而无疾而终。主战最力的白凤,也因见不到神针玉女出面而最感失望。 一早,真正的旅客都走光了,没走的,全是江湖朋友,彼此心照不宣,谁是朋友谁是敌人,彼此心中有数。 早餐仍在食厅,荀文祥四人来得晚,厅中已没有多少人。 客栈的早点是札札实实的,小米粥、烙饼、大葱、小蒜、硬馍……一应俱全。 邻座一位留了鼠须的中年人,吃像极不雅观,烙饼卷着大葱又粗又大,一口咬下去嘴都塞满了。 更恶劣的是,一面猛嚼一面含糊地说话,用手中卷着葱的烙饼向荀文祥扬了一场,含糊不清的大声说:“荀兄;你已吃定了威远镖局,要砸掉他们的招牌了,何不到开封去跑一趟?” 鬼手琵琶凤目圆睁,不悦地说:“你只管填你的五脏庙,不说话撑不死你的。你这厮没安好心,要我们去开封送死吗?” 中年人咽下口中的食物,翻着白眼说:“鬼手琵琶,干嘛生那么大的气?你说在下没安好心,恐怕是说你自己吧!” “哼!开封威远镖局,目下只剩下一个空壳子,能派得上用场的人都派出去了,谁还敢在你们太岁头上动土?” 你们在开封一闹,南宫局主必定从什么要紧的鬼地方钻出来,赶回镖局保老家,”咱们就可以查出他暗像要走的路线了……嗯……” 一块硬馍从鬼手琵琶手中飞出,不大不小,半分不差射入中年人的大口中,把中年人打得往后便倒。 荀文祥喝完碗中的小米粥,大笑着说:“哈哈!威远明修栈渲暗渡陈仓的妙计,说不定会因信阳近来的故变而改变计划,虚实互换,岂不把你们骗得团团转?大家都在这里干耗,正好中了他们的计。” 中年人挨了一口馍,爬起来光瞪眼,怎敢撒野? 万里鹏放下手中的食物,剑眉深锁,说:“兄弟,你说在这里干耗要中计,依你之见。 暗镖可能走哪条路?” 荀文祥摇摇头,说:“天下地理山川小弟不熟悉,但小弟知道一句老话:条条大路通长安。 他们在此与咱们死缠,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其他的路就可能通行无阻了,那位仁兄说到开封去闹,并不是什么好主意,不过也可能有用,招牌被砸,南宫局主修养再好,也得大动肝火。” “那……荀兄弟,你要去开封?”鬼手琵琶问。 荀文祥盯着她笑了笑,说:“南官局主就希望我到开封去,他在梦中都会笑死了呢!” “你的意思是……” “目下我们已是众所瞩目的人,我们这一定,你知道有多少人要跟来看热闹吗?他就可以从容布置了。所以任何人都可到开封去闹,我们却不能。” “这个……” “要不信你可以把那位仁兄弄来加以酷刑通问,我敢保证他一定是威远派来的人,在信阳附近,威远所派的各式眼线决不会少,说不定就藏在我们身边。” 口中尽说出仇恨威远的话,心中却在转其他恶毒念头打如意算盘。“我会去开封的,但不是现在。” 那名中年人,早已老鼠般溜走了。 “兄弟,依你之见,下一步棋该如何走法?”万里鹏关切地问。 “等待。” “在这儿待待?” “是的。” “哦” “如果我所料不差,勾心斗角大家观望的局面不会保持得太久。如果不是小弟适逢其会,在风云变幻的前夕平空出现,平地一声雷干得有声有色,吸引了所有群雄的注意,他们根本弄不清我的底细。” “所以,他们情愿花些工夫摸清我的意图,不然剪除异已的血雨腥风风就掀起了。以邪道第一高手银龙来说,他对我就存有戒心。” “你的意思是……” “他并不完全相信我是远威的死对头。也许是威远派出的钓饵。大哥,你也不能无疑,对不对?” “你是不是呢?”万里鹏笑问。 “问题不在小弟是不是,而在大哥信不信?” “这个…” “至少小弟是神刀邓国安伯邻居,就令人不得水怀疑。所以迄今为止,除了实力最单薄的云阳三燕,甘愿冒险亲自出面与小弟打交道外,我还没有见到那些首脑人物与小弟当面谈条件。” 九真魔女是最聪明的人,她也只是在小弟揭破威远假镖骗局之后,方完全疑出面谈合作。她是第二个出面的首脑人物,可惜用的方法错了。” “兄弟,你希望他们用何种方法与你谈合作?” 万里鹏试探他的口气。 “不是我希不希望,而是他们决定用何种方法才对自己有利。首脑人物可说皆是江湖上顶尖儿人物。 所以,他们有他们独特的看法与作法,不会受旁人所左右,其中利害皆以自己为计算的中心,其他皆是次要的事了。因此,小弟宁可自己办事。小弟也犯了个相同的错误,对不对?” “兄弟,真要找人合作,你希望找谁较适宜?” “这得找到天涯浪客方能决定,他是第一个找上我的人,所以他有优先权。”荀文祥不假思索地说。 一直不参加意见的白凤,俏巧地用腰帕净手,笑笑道:“威远的人今早一无动静,似乎认为风雨已过太平无事啦!荀兄,你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吧?” 鬼手琵琶神色有点萧索,懒洋洋地说:“荀兄弟昨晚放过了双仙,他们不是不知自爱的人,不会再主动挑畔。苟兄弟连双仙都放过了,当然不屑再与威远的人计较。依我看,我们还是赶回湖广去吧少在此等待,等不到什么的。” 万里鹏放下碗筷,淡淡一笑说:“范姑娘对威远态度的转变,是可以解释的。咱们的武功,在年轻的一代中,固然有我们的成就和地位,但比起那些真正身怀绝技的人,无可讳言地要差上一筹。” “荀兄弟再这样闲下去,以后得讯赶来的人,将一个比一个高强、荀兄弟不在乎,咱们可撑不住啦!所以范姑娘想早点离开。” 鬼手琵琶瞥了万里鹏一眼,哼了一声说:“程少谷主,你不必用激将法来激我,真要怕事,我就不会去招惹威远镖局。 老实说,不管是银龙也好,九真魔女也罢,他们固然很了不起,但真要与威远的后台人物公然冲突,他们是讨不了好药,银龙就对双仙有所顾虑。 我是一个江湖女亡命,招惹了威远又有何好处?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咱们今天可说已争足了面子,再不知足恐怕就要自找麻烦了,见好即收,你懂不懂?” 四个人之间,不但有了看法上的意见,也有了作法上的差异,相处久了,难免有此现象发生。 在口头上,似乎大家都默认年长的万里鹏是主脑,但在事实上,却以苟文祥为主事人,如何取决,当然听荀文祥的了。 荀文祥似已成竹在胸,以排解的口吻说:“你们的意见各有长短,都有忽略情势发展的缺点。” 如依程大哥的意见与某人合作,一我们便会失去行动上的自由,受对方的控制。如使范姑娘的意见,早日至湖广春风景,咱们更会受到大江南北的群雄纠缠注目,多增加不少竞争的强敌。” 白凤向他嫣然一笑说:“荀兄,说了半天你还没说出你的意见呢?” 荀文祥呵呵笑,言词充满信心:“我们如果一走了之,就错过了看热闹的机会啦!我不是说过吗?” 如果我们不是鬼使神差突然以高手的姿态出现,他们早就无所顾忌,“按预定计划行动了。咱们且冷眼旁观,好好看清各方消长形势,再从中取利。” 其余三人默然无言。 当晚,四人离开了高升客栈。 次日,威远的人大半离城到城郊隐身。 一连三天,信阳城出奇的平静。 密云不雨的局面,象征着暴风雨前的平静。 从那些行色匆匆的风刀挂剑江湖人身上,可嗅出一种不寻常的危险气息。也可看出不祥的征兆来。 已牌初正之间,义阳山下的小河旁,农舍南端出现了三个佩剑的人,沿小径昂然走向那座不算小的农舍。 距农舍不足百步;路旁建了一座长长的瓜棚。 棚下悬着大大小小的葫芦瓜,有些贴上了吉祥的纸字,有些刻上了风景、神像、人物……棚傍水而建,小河水流混混。棚上有两个中年村夫,一旁放着上搁扁担的箩筐,两人轻手轻脚的,细心地整理那些葫芦瓜。 三位不速之客接近了瓜棚。走在前面那八年约花甲,一头花白头发梳了一个道士髻,国字脸膛红光满面,气概不凡,一双明亮的老眼精光四射,极具威严。其余二人一个年约二十七八,高大魁伟壮得像座山。 另一个英俊潇洒,一表人才,正得那位目空一切的玉扇书生申士杰,他那把失而复得的玉扇,仍握在手上那是他的活招牌。 接近了瓜棚,一个村夫左手举起一只有翅膀的虫,向同伴说:“我说二哥,你目看过这种怪虫吗?好像本地没有这种害虫,好像是外地来的。” 另一村夫盯了飞虫一眼,撇撇嘴说:“是四川。 飞来的,至于是不是害虫,那就得问你是从哪一方面来看。在我来说,那只是没有用的废虫。” 这些带刺的话,把三位不速之客吸引住了。捏着虫的村夫扫了站在棚外直瞪眼的三个人一眼,目光又回到手上的虫,说:“从四川飞到此地,真他娘的飞得够远了。” “是的,真远。我想是跟在红货前面看风色来的。这种虫在咱们河南另有一族,生长在开封,是同一类有交情的虫。” 国字脸膛的人哼了一声。眼中杀机怒涌。 玉扇书生逐步入棚,冷笑了一声,说:“你们损人也损够了吧!在下要替你们两个洗嘴。” 农舍前打麦场有方,桃树下站着一个五短身材,毫不起眼的灰衣人,闻言忙扬声叫说: “玉扇书生,屋后房里挂了两头叫驴。你如果对洗嘴有兴趣的话,何不去给叫驴洗一洗嘴?” 国字脸的人忍无可忍,沉叱:“士杰,给他们几下!” 两村夫哈哈狂笑,脚一伸箩筐飞砸而出,箩内的石灰满天飞舞。 玉扇书生骇然飞退,总算免了瞎眼之厄。 “哈哈哈……”两村夫飞掠而走。 三人狂怒地急追,快极。 两村夫越过了打平麦场,那位不起眼的灰衣人已挡住了路口,手中多了一根按铁五尺蛇纹杖。 “绝剑雷一鸣,你真不该离开四川。”灰衣人阴森森地说:“人离乡贱,货离乡贵,你在四川耽了那么多年,何必再闯荡江硝活现世?” 白道名宿武林一绝雷一鸣,与圣剑神刀齐名的风云人物,与圣剑神刀交情不薄,在此出现并不足为怪。 “咱们服生得很。”绝剑雷一鸣神色阴沉:“你说这些话,不会是无名小卒,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你就叫我灰衣人好了。”灰衣人外表轻松,其实并不敢大意:“老夫不热衷名利不想在武林扬名。” “你是替玉骷髅助拳的?”绝剑雷一鸣冷冷地问道:“何不把他叫出来?” “该出来的时候,他自然会出来。”灰衣人举起蛇纹杖:“老夫知道你的绝剑是武林一绝,所以自告奋勇打头阵,见识见识阁下的绝剑。” “你不配。”绝剑向魁伟的壮年人举手一挥:“士俊,教训他。” 壮年人欠身恭敬地应睹一声,昂然举步上前。 “在下胡士俊,家恩师的大弟子。”壮年人向灰衣人抱拳行礼:“阁下,胡某就教了!” “呵呵!名家高弟子,风度不错。”灰衣人说:“你比令师多点人味。别客气,不是印证武学,不是你完蛋,就是我丢命,你就拔剑上啦!” 胡士俊庄严地拔剑,将插在腰带上的到鞍挪回原处,深深吸入一口气,剑举至眉心,一声剑啸,向外一拂,然后极有风度地持剑行礼,一拉马步,剑决一引,剑升至中宫部位,完成进击准备。 一举一动,皆沉凝、稳健、神定气闲,赫然名家风度,与师弟玉扇书生的轻俘傲慢,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那股森严的气氛,与飘逸的功架,举手投足之间,蕴藏着逼人的英风豪气。 灰衣人神色一正,拉开马步,蛇统杖徐收,改用双手运杖,开始移位。 一声沉叱,胡士俊以气吞山河的声势进步抢攻,剑化长虹而出,无畏地走中宫行凌厉的强攻。 “铮铮铮……” 蛇纹杖封住了排山倒海似的三剑,立还颜色回敬,杜尾乘隙吐出。 胡士俊不硬接,剑走轻灵,快速地闪过了正面,长剑从杜侧棋入,急取向灰衣人的右胁。 灰衣人身法奇快,扭身仗头一挑,挣一声错开剑身,杖尾乘隙斜劈。 在电光石火的刹那之间,两人已换了三次照面,攻势逐渐加快,兵刃上的劲道也逐渐加强。 旁观的绝剑雷一鸣,突然厉声大叫:“混帐东” 西!我知道你是谁了,我要剥你的皮。士俊,退!” 他疾冲而上,胡士俊则斜飘大外脱出圈子。 灰衣人一声长笑,向农告急撤。 绝剑雷一鸣发出一声粗野的咒骂,衔尾狂追。 门内黑影飞射而出,狂笑声震耳欲袭。 屋右的果树后报影乍现,一个银衣老叟大叫:“拼死这白道老狗杀才!” 罡风大作,人影飘摇,四只大油狂野地挥拂,四只肉掌吞吐如灵蛇。 “卟卟卟……”掌袖接实声连绵不绝,一黑一青两个人影,迅即展开了极为凶猛的搏斗。 银衣老叟向斗场逐步,一面走一面说:“雷一鸣,你不该现身的,这证明四川的宝船,已经提前下放了。难怪真的金戈银弹迫不及待地赶到啦……哼!你还不配跟老夫动手哩……” 原来胡士俊已经飞步赶到,毫无顾忌地挺刻进攻。 银衣老叟根本不屑拔剑,大袖一挥,硬卷攻来的长剑,“拍”一声响,剑竟然被大袖缠住,但胡士俊被震得倒飘丈外,脸上变了颜色。 姜是老的辣,胡士俊的脸,被大袖克制住了。 长笑声震天,真的金戈银弹南宫局主,终于率领四路总镖头出现了,从瓜棚方向掠人打麦场。 “银龙,今天把帐好好算一算。”南宫局主飞掠而上。 银龙却向屋倒退,一面大叫:“毕老兄,走也。” 与绝剑雷一鸣徒手相搏的人是玉骷髅毕天奇,雷霆万均的快速攻势,逼得绝剑雷一鸣无法抓住拔剑的机会。 双方功力相当,撤出毫不费劲,闻声收手飞退,在一阵震天在笑声中,跟着银龙如飞而去。 远出两里外,玉骷髅说:“纪兄,你引走他们,我绕回去收拾南宫老狗后面的人,回头见。” 老鹰的身法快得骇人听闻,往杂林中一窜,三两闪蓦尔失踪。 人算虎,虎亦算人。 金戈银弹不上当,追不到一里便抄侧方出坡绕走。 他只看到银龙和玉骷髅二人同时撤走,却不曾看到两老魔其他的党羽,便知对方早有准备。 他当然也早有准备,谁犯的错误最少。谁就是胜家。 后面跟来的绝剑雷一鸣,却不知道前面的金戈银弹已经转向,树林中视界有限,金戈银弹的人又是消、然折回,因此仍向前觅踪迹跟进,二个门人胡士俊与玉扇书生申士杰,在后面戒备着。 胡士俊的功力比师弟玉扇书生深厚,所以走在最后,留意对方动静。 到了金戈银弹转向的林子里,杂草荆棘留下来的痕迹一看便知。 绝剑雷一鸣一怔,站在遗痕前面惑然不解的说:“踪迹一分为二,南宫兄走的是那一条路?” 玉扇书生跟上,察看片刻说:“看不出履痕脚印,很难分辨南宫局主是往那一方面走的。师父,反正我们与他们是不同路的,不一定要跟在他们后面策应,而且他们也一定对付得了银龙。” 绝剑左右看看,最后说:“看情形,南宫兄不可能将老度追上,我们再跟下去,也只是白费劲。 这样吧!向左追追看。” 刚走了二三十步,后面的胡士俊突然大叫了一声,向前一扑,奋余力着地向测方急浪。 中间的玉扇书生一声怒吼,回身挥扇反扑。 黑影疾退十余步,是玉骷髅,他张狂的大笑着说:“逐一清除,这是第一个,哈哈哈哈!” 绝剑雷一鸣人如箭离弦,超越玉扇书生狂追,一面急急叫道:“不要跟来,照顾你师兄。” 玉骷髅飞掠而走,一面怪笑着说:“来吧!等你的爪牙快死光了,我玉骷髅再与你公平决斗。” 绝剑知道短期间不易追上,止步厉声咒骂:“你这大名鼎鼎的字内三魔之一,竟然向一个晚辈偷袭,无耻已被,你算是人吗?狗都比你高一级。” 玉骷髅飞掠而走,一面怪笑着说:“来吧!等你的爪牙快死光了,我玉骷髅再与你公平决斗。” 绝剑知道短期间不易造上,止步厉声咒骂:“你这大名鼎鼎的宇内三魔之一,竟然向一个晚辈偷袭,无耻已极,你算是人吗?狗都比你高一级。” 玉骷髅背着手站在一株大树下,嘿嘿怪笑道:“姓雷的,你少臭美,老夫在替你保全声誉,你却不知感思,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如果老夫与你决斗,你的门人关心你的死活。冒失地偷偷从后面向老夫动手脚,你还有脸活着吗?老夫成全你,你居然不知好歹,真是岂有此理。” 绝剑雷一鸣大踏步向他接近,厉声叫道:“现在只有你我两个人,你不会再逃走了吧?” 玉骷髅向后退,狞笑着说:“说得好听,威远高手齐出,你以为老夫会被你缠住,等他们到来要我的老命?” 别说了!我玉骷髅说话算话,时机一到,你我将有一场公平的、势均力敌的生死决斗,但不是现在,再见了,哈哈哈……” 狂笑声,转身如飞而去。 这种令人气血翻涌的笑声,对绝剑雷一鸣这种内功已臻化境、定力超人的高手来说,已没有多少作用了。 而后面正在救助师兄的玉扇书生,却大叫一声,双手掩耳伏卧在地上;陷入了半疯狂境界。 绝剑急掠而回,急叫:“全身放松,不要运功抗拒……咦” 在十余步外,他突然发现两爱徒身侧不远处,一株大树干旁,站着一个脸色奇冷的英俊年轻人,这年轻人所穿的青袍又宽又大,站在那儿背手而立不言不动,如不留心,真不易发现。 笑声已落,显然,刚才玉骷髅所发的夺魄神音,对这年轻人毫不起作用,而他的爱徒却狼狈万分。 玉扇书生脱力地伏卧着,一时还不能复原站起。 他急忙察看昏迷不醒的胡士俊,发觉是肩背挨了一掌,伤并不重,是倒地后痛昏了的。 他当然明白,老虎手下留情,要不然这一掌足以拍碎整个肩背。 “你是谁?”他向年轻人沉声问。 “他知道在下是谁。”年轻人向玉扇书生一指:“我知道你是四川那些官大人,花重金请你留意珍玉的安全。由于你与威远镖局的交情不薄,你替威远搭城承保那些珍宝。可把威远害苦了,你真不够朋友。” 口气不善,充满了冷嘲热讽。 “看来,这小辈也是银龙的人了?”绝剑雷一鸣突然脸色一沉:“你已经脱不了身了!” “如果在下是银龙的人,你这两个宝贝门人不死也得脱层皮。”年轻人否认自己身份,让绝剑安心:“阁下,你我来一次豪赌,你敢不敢?” “老夫不是赌徒!” “不是赌徒得更凶。” “胡说八道。” “我赌你一会儿要向在下动拳动剑,赌注是你的安全和自由。” “你说什么?”绝剑诧异地问。 “我的意思是说,等一会儿你要是不向在下动拳动剑,你就可以平安离开。你如果动了拳剑,在下便赢了你的赌注,你赌不赌?” “你这小子如不是存心找死,就是失心病语无伦次。” “我只问你敢不敢赌?” “你既然不是银龙的爪牙,老夫不和你计较,你滚远些。”绝剑一面说,一面拖起挣扎的玉扇书生。 玉扇书生踉跄站稳,抬眼看到了年轻人,骇然惊叫:“师……师父,就……就是…… 他……” “他?他是谁?” “荀文祥。” 荀文祥淡淡一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绝剑用意似不信的目光打量着他,目光逐渐转厉。 “看样子,你的赌注输定了!”荀文祥说。 “就算你是荀小辈,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绝剑冷冷地问。 “也许你有话要说。”荀文祥泰然回答。 “老夫只有一句话……” “请说!” “速离河南湖广。” “你明知在下不会离开。” “那就休怪老夫以老欺少了。” “谁怪你啦?怪事,你不知老夫不以筋骨为能,这句话的意思吗?” 绝剑脸色阴沉沉地向荀文祥接近,双手不住伸缩。 荀文祥掖妥袍袂。也冷静地相迎。 一丈,八尺……四尺…… 绝剑仍向前迈步,并无止步交代场面话的意思。 绝剑这一次就没有第一次那么自信了。 他被荀文祥那种无畏的狂野攻势所摄,转采寓攻于守的攻打,希望先耗掉荀文祥的锐气,再徐图制造致命一击的良机。 可是事与愿违,荀文祥的猛烈攻势,随时间的飞逝而更为猛烈,更为凶狠,势如长江大河无休无止,以泰山压顶的声势主宰了全局。 荀文祥也无话可说,相对而近。 一声冷叱,绝剑一掌吐出。 “小鬼拍门”掌上潜劲山涌,但速度似乎并不快,行家一眼便中看出,这一招是虚中有实,力道已发挥七八成。 荀文祥切掌化招,同时一声低叱,“袖底藏花”反击回敬,速度也不太快,像是缓和攻势。 但双方的招式一接触,掌势速度加快了一倍,双方直进碰头的步法骤变,掌来拿去,礼尚往来。 只听连声轻爆骤起,照面各攻了五掌三拳,硬碰硬拼上了。 最后一掌绝划中了荀文祥右肩,自己的右助也被苟文祥拍中,各向侧震退四五步,内力修为皆臻化境,双方皆未受伤。 一声低叱,荀文祥再次发起猛烈抢攻。 与高手拼搏,他的经验愈为愈丰富,他发觉比搏斗猛兽要容易些;猛兽的爪牙比人的手脚利害多了—— 老衲扫校 第十三章 魔头现踪 惊煞玉女 一阵险像环生的紧迫抢攻,把绝剑逼得八方闪避,共挨了十余掌中了五掌,仍未能抓住荀文祥的弱点反击。 最后一声爆响传出,绝剑左胸挨了一记重拳,身躯倒冲丈外,背部重重地撞在一株大树干上。 荀文祥如影附形疾冲而上,双手齐出。 一声剑吟,绝到终于不得不拔剑了。 荀文祥冲势倏止,戒尺在手。 绝剑站稳马步,脸色苍白,沉声说:“老夫一生中,身经百战,第一次被迫撤剑,你准备了。” 荀文祥冷冷地一笑,沉下脸说:“姓雷的,你将在此谷断送一世英名。” 绝剑以行动作答复,剑发“射星追虹”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的杀着,他是真的拚命了。 荀文祥知道盛名之下无虚士,对方既号称绝到,怎可大意?小心地先求自保,对迎面射来的若有若无快速绝伦的剑虹,洒出一道戒尺结成的天网,尽量减少受袭的空间。 身形半转侧面向敌,身躯受直线攻击的面积减至最低限,成尺上下分飞,点打排劈牢牢地防守。 “铮净挣……”兵刃接触的急剧震呜连续爆发,罡风剑气直迫丈外。 一第一轮强攻,荀文祥共退了女五六,险像横生。 第二轮急攻,他仅退了两步,绝剑的可怕剑虹,已经威胁不了他,锋尖已经离开他的身躯。 荀文样不但稳下来了、而且已经看出绝剑那些变幻莫测,霸道绝的绝招,有许多弱点可乘。 绝剑展开了第三压力万钧的攻势,但剑上的力道已可觉出大不如前了。 一声清叱,他开始转变态度,易守为攻,无畏地反击。 “铮!”他架住了袭向中宫的一剑,斜身一侧,戒尺一带,闪电似的反抽而出,“嗤” 一声抽在绝剑右胳外侧,这一尺劲道不小。 “啊……”绝剑惊叫,急退、沉剑、伸剑。 “铮!”剑又被震开。 戒尺再次排空直入,贴身相搏,短戒尺比剑灵活多了。 绝剑无法拉远距离,只能旋身闪避,但身形转动却又没有荀文祥来得迅疾,右肩挨了一下。 这一下几乎击散了绝刻的护体神功,吃惊地后退。 “铮!”保护中宫的剑又被崩开,成了不设防之城。 戒尺直射胸口,生死间不容发。 绝剑不愧称为武林一绝,百忙中挫身仰体,左手剑决变掌,向射来的戒尺用卸字诀向上一抬。 如果是换了旁人行险攻入,这一掌不但可以将近身的刀剑震得向上扬失去准头,而且可乘势前拍,必可把对方胸腹拍裂。 可是,戒尺上的力道比想像的凶猛百倍,掌尺一接触,只感到手一麻,接着尺尖擦肩而过,火辣辣地。 剑无法收回自保,太快了! 不等这位白道中名震天下的高手绝剑雷一鸣有所反应,右肩已被荀文祥抓住了,有手一麻。 “外!”小腹被荀文祥的右膝击中。 这一次打击,力道万钧,直钻心腑、立感气散功消。 “嗯……”绝剑绝望地叫,仰面便倒。 生死关头的刹那,玉扇书生到了,鬼魅亿似到了荀文祥的身后,玉扇疾攻向荀文祥的脊心要害。 荀文祥如同背后长了眼,扭身成尺一拂,啪的一声,玉扇从中而折,顺势一尺劈向玉扇书生肩头。 “请手下留情……”是女性焦灼的惊叫声。 戒尺停在玉扇书生的左耳下腮骨分,尺尖顶住了柔软的致命要害藏血穴,只要一用劲,必将贯颅而入。 玉扇书生左手握住了腰下剑靶,由于不顺手,根本无法将剑拔出。 用两种兵刃的人,在这种危急时的缺点很难克眼,三尺长的剑,决不是一只手可以技出来的。 右手只剩下寸长不到的断扇,身躯半挫,状极可笑,脸无人色,眼中涌起绝望恐怖的光芒。 绝剑雷一鸣卷缩在丈外,抱住小腹痛得缩成一团。左肩衣破皮伤,被戒尺的直角形锋沿划破了。 两个人影飞跃而至,总算救了玉扇书生。 荀文祥脸上有汗影,冷冷地说。“你们来得正好,在下正要找你们。” 不远处,脸色发青的胡士俊,正挺剑踉跄地接近。 赶到的两个人是铁胆郎君和神针玉女兄妹。 先前叫“手下留情”的人是神针玉女,兄妹两神色惶恐,看到缩在地的绝剑一鸣爬不起来,不由他们心惊胆跳。 绝剑是与圣剑神刀齐名的当今武林顶尖儿人物,功力比圣剑神刀相去不远,这时生死未卜,难怪他们心惊。 神针玉女酥胸一挺,暗暗吸了口气,镇定下来了,说:“荀爷。咱们可否平心静气的谈谈?” 荀文祥左手一伸,一指头点在玉扇书生的另期门穴上,玉扇书生一地如中电击,顿时躺下了。 “很好,很好。”荀文祥的戒尺缩回袖内:“在下是个喜欢讲理的人,对使用暴力颇不以为然,现在,你要谈些什么?” “荀爷……”神针玉女的口气显得十分客气尊敬:“你找他们泄愤,是不是有失公允……” “住口!”荀文祥打断对方的话:“这三位武林高手,与玉骷髅在此地打打杀杀。在下在此地袖手旁观,没招意任何人。 这位叫什么绝剑的人,一听到玉扇书生说出在下是荀文祥,他立即不由分说,立下毒手攻击。 你已经两次平白无故指斥在下是宵小歹徒,这次当然也会指在下是凶徒了。现在,我给你同黑白是非的机会,然后给我滚蛋!” 他劈胸抓起玉扇书生,向前一丢。 “问吧!”荀文祥又说:“人交给你。” 铁胆郎君先起玉扇书生,摸索胸背想解被制的期门穴。 “哼!你不要枉费心机了!”荀文祥冷冷一笑:“能解在下所制穴道的人,天下间数不出几个。” “荀爷,由于过去我的刚愎自负,我不该胡说人道。”神针玉女愁眉苦脸地说:“今天的事……” “今天的事你怎么说,那是你的事。”荀文祥向已坐起的绝剑走去:“你们不是迷信武力吗?强者有理。现在,我让你问口供。已经是你另眼相看了。在下不想听你的任何解释。 今天。你没拔剑,算你走运。不过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因为早晚我会要你落得和他们同样的下场。” “卟”一声响,刚站起的绝剑被一掌劈倒了。 胡士俊恰好到达,厉叫一声,一剑递出。 荀文祥身形扭转,恰好让剑贴胸掠过,左手一勾,便司住了胡士俊握剑的右手抓门,右掌发如电闪,对外两声急响,两掌劈在胡士俊左右劲骨上。 “哎……”胡士俊狂叫,仰面跌出文外,剑丢掉了,晕头转向挣扎难起。 好快的手脚…… 铁胆郎君兄妹毫无阻拦的机会。 “你们不问口供吗?”荀文祥口气不耐:“那就把人还给我,在我改变心念之前,远远地离开我的视线以保安全。今天在下要捉的人中。没有你们兄妹在内,不过计划不是不可更改的。” “荀爷,你先别生气好不好?”神针玉女满脸陪笑:“我知道你是一个很讲理的人……” “讲理的时机早就过去了。”荀文祥摆出拒人于千里外的姿态:“他们师徒三人根本不讲理,在下又何必自讨没趣?” “荀爷……” “南宫姑娘,你并不是喜欢讲理的人,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在石界桥头,你要擒我到开封去听候威远镖局发落,当时飞卫姜易……” “荀爷,你要完全责备姜镖头,这是不公平的。”神针玉女抢着说:“人熊屠霸的确是被打得内伤沉重起不了床,就算他为人粗野,口出不逊,打得那么沉重也的确是有点儿过份……” “我想,你们把天下的理字都占尽了,别人都不要活啦!”荀文祥阴阳一笑,沉下脸来:“这一路上,在下受够了你们这些自称白道英雄的窝囊气,是在下以牙还牙的最好时机了。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在下已决定周旋到底,决不罢手,我要逐一的清除你们这些只认刀剑不认理的人。” 他一把抓起浑身冷汗,左手不住发抖的绝剑,向前一推。 “该走了,姓雷的。”他再抬起绝剑的剑轻轻一拂,说:“你如果不肯走,在下割掉你的一双耳朵,再用你的腰带拴着你的脖子,索狗似的拖着走。你希望被人索着脖子走吗?不希望的话,给我乖乖走。” “你……你要老夫走……向何处?”绝剑虚脱地问。 “你不用问,届时自知。”荀文祥语气奇冷:“你是武林位高辈尊的风云人物,不会把生死大事放在心上。难道说你是个怕死鬼吗?你走不走?” 右方十余步外的树影中,闪出了去而复返的玉骷髅毕天奇,身分多了一身着银衣、戴了银色特制遮阳帽的银衣使者柳如是。 “哈哈哈哈……”玉骷髅仰天征笑。 神针玉女大吃了一惊。 铁胆郎君脸色大变,脱口惊呼:“玉骷髅毕老魔!果然有你一份。” 荀文祥剑眉一轩,不悦地说:“玉骷髅,你真的不死心,硬要用夺魄神音献宝吗?在下已经知道你与银龙联手,对你已不耐烦了。希望你自爱些。” 玉骷髅停止怪笑,咦了一声说:“你果然很不错,看来,你是真的击败了摄魂磨君。还有皇甫长虹的两个儿女,居然也不在乎老夫的夺魄神音。小伙子,老夫真的是估错你了!” 铁胆郎君兄妹脸上有点变化,定力稍逊显明可见。 荀文祥扣指轻弹在来的长剑,剑发出清越的震鸣。 “他们练的是佛门弹功。”荀文祥冷冷地说:“你阁下的夺魄神音对他们影响不大。毕老魔,你我赌个东道,如何!” “赌什么东西?”玉骷髅问。 “赌在下能不能以音克制他们?” “哈哈!你算了吧!” “你不信?” “你的渔鼓不在,何必逞能?” “你不要管在下有没有渔鼓,反正在下用音克制他们就是了。” 玉骷髅打量了简文祥片刻,将信将疑,最后居然不敢打赌,弄不清荀文祥说的话是真是假。 “算了!小兄弟,目下你我道虽不同,但仍然算是同仇敌代的人,哪有工夫赌东道?你把姓雷的带走,剩下的我来接收,如何?”玉骷髅友好地说。 “你能对付得了他们兄妹联手,在下颇表怀疑。” 银衣使者取下头上的遮阳帽,俊美的脸庞全部呈现眼前,风目水汪汪,粉面挑腮,樱桃小口红艳诱人,虽则穿着的宽大银衣掩住了身材,梳的也是男装发结,但任何人也可看出他不是男人。 “还有我呢!”银衣使者说。 荀文祥眼前一亮,看呆了。 银衣使者小嘴一张开说话,颊分便出现了迷人的笑涡,俏巧的友好神情,平添了三五分妩媚。 “你到底是男还是女?”荀文祥感然问。 “这重要吗?”银衣使者笑问。 “当然!” “哦!怎么说?” “男不与女斗,我就是胜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你要与我交手?” “很难说。你是知道的,令师银龙上当劫去了威远的假镖,冒在下名嫁祸于我,而且日后因利害冲突,很可能成为死对头。” “我们并没将你看成仇敌啊?” “真的?” “我很佩服你,希望和你交个朋友。” “这个……” “请告诉我你们落脚的地方,我会找机会去拜望你、你不会拒绝吧?好朋友多一个,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对不对?” 那女性特有的柔媚悦耳声音i那明艳照人的面庞,那令人魂索梦击的秋水明眸,那诱人心动的小嘴…… 加上在仙翁山荀文祥对银衣使者戏弄玉扇书生的事深具好感、这时荀文祥怦然心动就不足为奇了。 在此之前,他所接触的年轻女性,似乎皆缺乏女性特有的温柔可人本质。 鬼手琵琶那玩世嘲世的神态,他并不怎么欣赏,而且前者的年岁也大了些。 白凤呢?美则美矣!但对争强斗胜颇为热衷,而且另有他深怀戒心的原因。至于神针玉女,这个自负骄傲的女孩……不用说了。 人与人之间,第一个印象最为重要。 第一个印象可能掩盖了以后所看到的缺点,可能容忍一切艰疵,忽略了对方可能引起的不良后果。 银衣使者穿的是男装,并不是完全无疵的姑娘,也佩了剑,不会是什么善信女,又是银龙的弟子,显然对他已经构成了威胁,可能发生严重的后果,但这些都不重要,并不影他对银衣使者的好感。 “希望我们真能成为朋友。”荀文样认真的说:“如果你能说服令师,叫他不要再在我身上花费心机,你我不难成为好朋友,诚如玉骷髅所说,毕竟我们目前仍算是同仇敌汽的人。” “我会将你的话转告家师的。”银衣使者嫣然一笑,注视着他:“你还没有将落脚处告诉我呢?” “你也没答复我的问题。” “嘻嘻……你这个人对功利二字很精明呢!我叫柳如是,出外闯荡江湖扮男装比较方便些。”” “有人说我穿了道袍,仍然不像老道,你穿了男装,一点儿也不像男子汉。我在白龟神调栖身,欢迎你来!” “哦!白兔神词,难怪,谁会想到你们会在那曾经引人注目的地方栖身,你现在要走了吗?” “有此打算。” “你请便吧!” “你呢?” “我和毕老伯收拾这几个人。” “你也请便吧!回头见。”荀文祥挥手道别,将绝剑雷一鸣向前一推,举步就走。但走了五六步,他抓住绝剑,回身观看,不走了。 银衣使者找上了神针玉女,一对雌老虎展开了猛烈的恶斗。 神针玉女的剑术,的确值得骄傲,攻得狠守得稳,身法也迅捷绝伦,快速的移位,像是同一瞬间由四面八方进攻,掏出了真才实学来,比那天在石界桥头怒斗白凤,又是另一番景象。 那天,她保留了不少精绝狠招,显然不想让白凤看到好的剑术全貌。 今天情势不同,她不得不掏出压箱底的绝活了。 因为银衣使者的剑术也不弱,而那顶银色的怪异遮阳帽,比盾更具威力。这顶帽子不但可挡刀剑,韧性奇大,剑刺在上面,不但刺不破,反弹力却大得惊人,砍在上面,力道愈大反弹得愈高。帽沿那些锋利的沿饰全部向上反转,成了数十把可致命的刀片,挨上一下那还了得?具有攻击防护双重功能,对方远攻近攻皆无法可施。 荀文祥第一次看到这种打斗的方式,看得津津有味。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决斗。”他喃喃自语。 胡士俊正摇摇晃晃地站起,接着奔出两步拾剑。 旁观的玉骷髅背手而立,也看得正人神,但眼色看到有人影移动,便不假思索地一轴抖出。 “哎……”胡士俊狂叫、被袖风拍飞丈外。这一袖劲道非同小可,胡士俊摔倒在丈余外,“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显然内腑被震伤了。 “师兄……”被制了穴道,躺在地上的玉扇书生狂叫。 铁胆郎君关心乃妹安危在旁戒备,但也不得不奔向胡士俊救应。 荀文祥怒火上冲,愤然说:“毕老魔,你好不要脸,竟然向一个失去抵抗力的人突下毒手。你简直无耻卜’” 他这些话份量太重,玉骷髅被骂得怒火中烧,气得脸色发青,怪眼中杀机怒涌,一声怒啸,疯虎似的狂冲而至,大油如山岳股下压,力道千钧。 荀文祥毫不退让,大袖上排便接。 “卟!卟卟……”大袖狂舞,罡气如雷鸣,袖与袖的拍声连绵不绝,两人缠上了,似乎功力相当,半斤八两势均力敌。 不远处人影急凉而至,共计有六个人,其中三个是熟面孔:紫衣秀士和出山虎、灵猿三人是熟面孔。 领先那人身材修伟,青袍飘飘,国字脸膛留了略规灰斑的大八字胡。老眼中精光四射,掠近急叫:“华老兄,答应合作吗?助你一臂,如何?” 荀文祥已攻了二十余袖,取得了九成攻势。玉骼髅愈打愈心惊,愤怒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恐惧,荀文祥轴上的神奇劲道愈来愈炽盛猛烈。 再拖下去,大事不妙,接了两袖退了三步,急叫:“纪老哥愿意让步,以后再谈。费兄,上!” 六个人到了,紫衣秀士大叫:“柳姑娘,不要伤她,把她缠到力尽活擒。” 叫声中,挥剑直上,刻发似奔雷,夹攻神针玉女。 神针玉女已锐气尽消,无法攻破盾网,正感到心中发慌,再加上紫衣秀上乘危夹攻,她怎受得了?不由心中暗暗叫苦,知道糟了。 费兄疾冲而上,恰好碰上位于去路上的铁服郎君。 铁胆郎君正要去救助胡士俊,看到费兄毫无顾忌地冲来,还以为费兄向他下手呢!不假思索地一掌吐出叫道:“慢来!千手天尊,你……” “啪”干手天尊接了一掌,身形倏止。 铁胆郎君被震得挫退丈外,救人分心掌力未能全力发出,即使用了全力,也没有千手天尊的掌力浑厚,被震退乃是意料中率。 “好小子,是你!”千手天尊狞笑,左手一挥。 铁胆郎君身形未稳,但仍能扭身向外滚,流动中伸手拔剑。 共有三种暗器射出,全部落空。 但千手天尊的右手后扬,狂笑一声。 铁胆郎君刚拔剑出鞘,刚挺身半跃而起,一切已嫌晚了,右上臂针入一枚四寸三棱针,左肩打入一颗铁蒺黎。 “砰!”他再次摔倒。 千手天尊一掠而过,抬起一脚踢飞了铁胆郎君的剑,嘿嘿一笑,扑向罡风呼啸的打斗场中。 玉骷髅已到了山穷水尽境界,一双大袖早已断裂,被荀文祥一双巨手追得团团转,真像一头被逼在死角里的一只山猫,虽然发狂自卫,但已陷入死境了。 荀文祥豪勇不减,他发觉老魔那猛烈强劲的袖风,根本无法对他构成威胁,袖拍击处即使击实也伤不了他。 因此,毫无顾忌地强攻硬抢,步步进迫手下不容情。 九次硬接之后。他硬把老魔的一双油椿震断了,手伸出油外,用上了浑水摸鱼的怪招,左一把右一拦截他,在众多歹毒暗器的偷袭下,仍依然远走,可知他的反应是如何敏捷了。 目下千手天尊正面向他袭击。想伤他谈何容易? 他放了玉骷髅,顺转身应敌的扭势,伸脚一拨一挑,把老魔挑得向侧斜撞,挡住了千手天尊的去路。 左大袖~挥,数枚暗器被大袖卷住了。 玉骷髅防得了上盘,顾不了下身,身躯应脚而起,恰好上了干手天尊右手后发的暗器。 “哎……老费你……”玉骷髅厉叫,砰然倒地。 千手天尊大惊,呆了一呆。 荀文祥到了,大袖卷着的陪器反抖而出。 千手天首不愧称暗器的一代宗师,身形疾闪,双手急抄,收回自己的暗器。 岂知荀文祥留了一手,手中暗接了一枝铁蒺藜。 这玩意体积大仅如小指尖。满身芒刺,不能用手接,他却接住了,油中的暗器抖出,手中的铁蒺藜在后一刹那发射。 掏的。 老魔身上与手臂,不知挨了多少下,被逼得连连后退,一双手已无法伸长,只能用双盘手保护胸腹窄小空间的要害、挨“啪卟卟……”。四只手快速地接触碰撞,贴峰相搏每一记皆不落空,谁禁受得起打南,谁就是胜家。 “哎……哎……”玉骷髅一再惊叫,右肩左臂各挨了几下重的,双手虽则缩小至最极限,凭一双小臂保护胸腹,快速挥动左拦右架,仍然挡不住荀文祥狂风暴雨无孔不久的凶猛攻势,眼看再不挨不了几下啦! 千手天尊终于在老魔气散功消之前到达,从侧方狂野地冲到,左手先伸,右手随后抖出。荀文祥在向老魔迫攻时,仍然留心附近的动静,眼观四方耳听八百,不但看到干手天尊用暗器击倒了铁胆郎君。也听到铁胆郎叫出了千手天尊的名号,因此暗中留了心、果然千手天尊找上他了。 摄魂魔君的三位门人与十余名爪牙,在仙翁山他的脱力无人能及,铁蒺藜飞出捷逾电闪,肉眼难分辨,千手天尊即使看到,也无法闪避了。 “哎……”千手天尊惊叫。 他的左肘嵌入了自己的铁蒺藜,左手康定了。这玩意不易取出,而且不能受到震动,动一动芒刺受震,痛入心脾。 “我要砍掉你一千只手。”荀文祥怒叫,飞扑而上。 千手天尊右手抱紧左肘,忍痛挫身低头,背驽破空而飞,同时疾迟发出一声撤走的怪叫声。 荀文祥大油一挥,前扑的身躯乎空斜转,背湾间不容发贴身而过,好险。 千手天尊疾退两丈外,如飞而逃。 夹攻神针玉女的紫衣秀士一看不对,带了党羽追随乃父开溜,不理会眼看着要到手的神针玉女。 神针玉女本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境界,香汗淋淋手忙脚乱,眼看着要力尽被擒,紫衣秀士一走,顿感压力一松。 银衣使者对她的金凤针颇有顾忌,并不敢放胆抢攻,借帽盾加紧压迫,真也不易克制她的游斗术。 两人就在林边追逐,短期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玉骷髅坐在地上,痛得老脸发青,冷汗直冒,右股右肩,最少也挨了三枚暗器,想裹伤记力不从心。 铁胆郎君捧着右上臂,也痕得直皱眉头。 胡士俊也站起来了,脸无人色大汗如雨。 荀文祥扫了四周一眼,大踏步向躺在地下的玉扇书生走去,解去了对方被制的期门穴,冷冷地说:“你的同伴需要救助,带了他们快滚!” 玉骷髅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对苟文祥说:“小辈,你不管老夫起暗器裹伤,那就杀了我!” 荀文祥脸上的杀气渐渐消失,代之而起的是笑容:“好哇!你这无耻的老魔,竟然做起赖来了!” “老夫本是怀有极大的诚意,要和你合作,你却“哈哈!你倒怪起我来了?” “不怪你怪谁?” “奇闻!你得说清楚,是谁先动手的?” “你……老夫这一生这之中,从没有人敢如此耻骂过老夫。即使是有,骂的人也早就死去了!” “你早该挨骂了,你想要我死?” “你……” “算了,在下不与你计较。”荀文祥摇摇头:“老实说,你其实接不下我多少措,你这字内数一数二的凶魔,真才实学有跟得很,你比摄魂魔君好不了多少。你走吧!不要再倚者卖老活现世啦!” “你……你不替老夫取暗器裹伤?天杀的亚那该死的千手天等,他把老夫作为肉靶,岂有此理!” 荀文样向激斗追逐中的两位姑娘大叫:“不要再打了,你们两人都有受伤的人要照顾,再不救人,误了他们的性命,你们得负全责。” 神针玉女急退丈外,飞奔而至。 “妹妹,扶我走!”铁胆郎君气急败坏地说。 “哥哥你……” “我还受得了,脱离险境再说。” 荀文祥踢了玉扇书生一脚,寒着脸沉声说:“你还不带了你的师兄滚蛋?想找死是吗?” 玉扇书生扶住了胡士俊,咬牙说:“放了家师,不然我不走。” “又是一个撒赖的。”荀文祥笑了:“对不起,在下必须带走俘虏杀鸡做猴。你不走是你的事,目下唯一能动手的人是柳姑娘,走不走悉从尊便,相信柳姑娘必定乐意请你留下来的。” 银衣使者向他招手,焦急地说:“荀……荀大哥,来帮我救助毕老伯好不好?那几个白道欺世盗名的废物,交给我好了。” 荀文祥摇摇头,断然拒绝,冷冷地说:“老魔不知自爱先向我动手却脚,他被千手天尊的暗器所伤,与我无关,我可以不管他的死活。那几个人都受伤不轻,柳姑娘不会趁人之危吧?” “你难道见死不救?”银衣使者反问。 又是一个撒赖的。 玉骷髅的右股和右肩背,共挨了一针、一钉、一把小柳叶刀,全是小而重,可破内家气功的霸道报家伙,幸而皆水中要害。 裹好伤,荀文祥将三枚暗器塞入老魔手中,哈哈大笑道:“毕老鹰,留下做纪念很好玩的。用只锦盒盛着,可以当作传家之宝诏传后世呢!哈哈……” 银衣使者过来了,掀起了红艳艳的小瑞说:“你也会说缺德话?一天中你击败了三大高手名宿,很高兴是不是?” 他止住笑说:“你难道要我愁眉苦脸吗?不错,人怕出名猪怕肥,以后可能有不少想扬名天下的人来向我挑战,强中更有强中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早晚我会碰上_个比我更高明的人。 但是,如果因此而耽心得坐立不安,岂不太傻了?哦!你不赶快把老度带走吗?说不定绝刻已把党羽召来了。” “有你在,怕什么?” “我要走了!” 荀文祥摇头苦笑,也真不忍心拒绝银衣使者的要求,向两人走去,一面说:“真是见了鬼啦!我竟然救要杀我的人?” 银衣使者笑盈盈地迎着他,欣然地说:“我知道你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我果然没有料错。” 我刚才不是说过吗?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仇敌要好,至少,我和毕老伯欠下你一份人情……” “少废话,谁也没欠谁的。”苟文祥把玉骷髅放平:“你走开些,我要替老魔脱衣裤取暗器裹伤。” “哎哟……老猪狗溜了!”银衣使者大叫,就要追出。 荀文祥一把抓住他的手。笑笑说:“让他走,他会到白龟神词去找我的;我在他身上弄了手脚。 绝剑老鼠般溜掉了,玉扇书生也扶着师兄匆匆溜之大吉。 神针玉女不走,镇定地替乃兄拔出有上臂的三棱钉,裹好再取左肩的铁蒺藜。幸而铁蒺藜是斜斜击中的,并未深入肌肤。 “好吧!我会去找你。” “我相信你会来,再见!” 银衣使者持着玉骷髅走了,老魔像个斗败了的公鸡。 荀文祥瞥了铁胆郎君兄妹一眼,冷冷一笑,举步便走。 “荀爷,请留步!”神针玉女扬声叫。 他略一迟疑,冷然徐徐转身,脸上寒意很浓。 “荀爷,与银龙合作,不会有好处的,做一个侠义英雄,不比名列邪魔光彩吗?”神针玉女诚恳的说。 他不言不动。神色更冷。 “南宫局主已经来了,他会专程向你道歉!” 他冷哼一声、转身欲行。 “荀爷,你能接受我的道歉吗?” 他扭头回顾,虎目中冷电森森,一字一吐地说:“你给我听清了。也许你真的不知道内情,也可能是以为我不知情。 南宫局主居心不良,他根本没有向在下道歉的诚意,他在玩火自焚。我荀文祥目下已成了江湖中众所瞩目的风云作的,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只要我存在一天,他一天不能安宁。 我荀文祥的名头愈是响亮,他就愈感不安,有如瓦刺在背。只要能收拾我,其他邪魔就不足虑了。” “你不要胡猜……” “胡猜?” “不会的……” “哼!要不了多久,他的阴谋诡计就会暴露无遗了。目前我还不想拆穿他的诡计,但已为期不了。我问你,在这三四天之中,你们是不是跟着大批高手,奔东逐北的跑了很多地方?” “是的这……” “为何?” “听南宫局主说,是搜寻邪魔们的匿伏处。” “唔!可能你真的不知道。你们昼夜奔忙,并搜了十一处地方,但却没有搜柏林那家农舍,那是银龙的住处。 在要劫镖的群豪中,银龙的实力最强,拥有高手最多的人,住处并不瞒人,你们为何不去搜他?” “这……这个……” “不知道?” “的确是不知道,也许南宫局主另有打算,不愿先找实力最强的人……” “哼!好理由。这几天,他没说要找我?” “这……奇怪,他从来没提过……” “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那就证明你并不知道内情。” “你是说……” “哼!他是在按我。每一次出动,都是匆匆忙忙的高手齐出,这点,你不感到很奇怪吗?”荀文祥盯视着她问。 “不会吧……”神针玉女迟疑地说。 “每一次都扑空,对不对?” “是的,这的确令我起疑。” “今天你们方分配地区觅迹。” “是的……” “因为今天我们四个人也分路打探消息。白龟神相的住处,是我刚才决定的,程少谷主三个人还不知道呢!” 他们在等我访村民带口信,告知今更的落脚处,在此之前,我们的落脚处共换了十一处地方。 “这……” “每一次我们撤走后片刻,你们的人便到了!” “老天,你是说……” “我已经说得太多了。如果我是你的话,就赶快回开封去,以免玉石俱焚。”荀文祥冷冷地说。 人影飞闪而至,一个村夫打扮粗眉大眼的人,在二十余步外,向荀文祥打出一连串奇怪的手式。 最后,荀文祥回了两次手式,村夫即循原路退走。 “那是谁?”神钟玉女问。 “我不会告诉你。”荀文祥说。 “有点像万里鹏,化装易容术十分高明。”铁胆郎君沉吟着说。 “万里鹏目下在自阳山北麓,那是银龙的落脚处。两位,赶快回开封,还来得及,再见了肝!” 荀文祥说完,三两个起落便悄在林木深处。 兄妹俩也匆匆举步,一神针玉女边走边沉思着说。 “哥哥,你想,南宫叔是否真的有许多事瞒着我们?” “这个……很难说。” “我觉得市官叔他……” “一个主持大局的人,顾虑很多,太多口杂,有些事情保密是必要的。”铁股郎君为金戈银弹辩解。 “譬如说,他知道假镖是银龙劫走的,也不能告诉我们吗?” “这个……” “他要我们前往交涉,为何要我们提还镖的先决条件?为何要我们等荀文祥不在场时,方向万里鹏提出?” “唔!妹妹,我看真有点不对。”铁胆郎君变色说。 “还有,在石界桥头,飞卫姜易,他一受挫折,便丢下了我。自己溜之大吉;这是不是有点反常?他是不是故意留下我来挡灾?按当时的情形。他大可光明正大地道歉了事,他为什么不做?” “妹妹,我们再好好想想。” “他在愚弄我们。”神钟玉女寒着脸说。 “妹妹,先不要冲动。” “荀文祥在三天中迁移了十一次,我们扑空了十一次。你想想,南宜叔是否有人潜伏在荀文祥附近?” “大概是的。” “荀文祥南宫叔没有道歉的诚意。” “事实恐怕是真的。假扮南宫叔的许镖头,一再叮咛宇内双仙必须淬然袭击,似乎是别具用心。” “许镖头与四路总镖头,马不停蹄地穷追至遂平,要斩草席根,可见威远镖局根本就没有与荀文祥和解的诚意,却把我们兄妹拖下泥坑,脱身不得,这太不应该了。”神针玉女愈说愈气。 “我想,荀文样可能真料对了。”千里追风和葛仙宫目击荀文样惊走摄魂魔君的人,轻易地接了你一剑。知道你是个身怀绝技的人,便动了利用他分散众魔注意力的念头,连夜奔返许州见到了南宫大哥。 于是,南宫大哥便安排了一连串妙计,等到发觉荀文祥出乎意外的高强,已经尾大不掉难以收拾了。 目下的情势,已不容许南宫叔退缩,荀文祥是他最可怕的劲敌,此人不除,后患无穷,他不得不作最有利的打算。 荀文祥一除,邪度们向中道哉?妹妹,你发现南宫大哥的踪迹吗?这条路安全事项的策划,本来是由他负责的,怎么一直就没见到他?” “是呀!他本来留在许州,早该进来的。” “但他并没有来,南宜叔反而赶来了。南宫叔不是该在开封,与各路应邀的高手名宿,策划接镖护镖的大计吗?他突然赶来做什么?守内双是这条路上的总策应,对付群度并无多少困难。” “我们回去问南宫叔。”神针玉女愤愤地说。 “妹妹,千万不可鲁莽……” “我已经忍无可忍了!” “妹妹,回去以后,切不可透露口风,我们在暗地里留心,看他在搞些什么花样,走吧!” “如果今晚袭击白龟神词,那便是……” “哪便是一切皆被荀文祥料中了,我们的处境“我要找荀文详谈谈!” “妹妹……” “你就不要管我了。”神针玉女不悦地说。 “那太危险……” “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我觉得他是很磊落很讲理的人,要不然今天我们兄妹,早已陷入生死两难的绝境了。” 未碑正,白龟神祠。 荀文祥背着手站在碑亭前,面对着大道。后面百步外,就是白龟神调。 道路转角处,出现了匆匆而来的万里鹏,老远便叫:“愚兄接到信息便赶来了,兄弟,今晚要在此地落脚?恐怕不太好吧” 荀文祥等万里鹏走近,方呵呵一笑说:“预定在此地落地,可是仍用老办法,风色不对使迁地为良,尽量避免与大群高手混战。” 万里鹏进入碑亭坐下,竖起大拇指说:“兄弟,我真服了你,你真有未卜先知的神奇力量。 我已经查过了,这几天我们不断更换落脚处,每一次咱们走后不久,便有人继续赶到穷搜,会不会是巧合?” “不是巧合,而是有人透露消息。”荀文祥泰然地说。 “你是说,咱们一直就在对方眼线的监视下?” “不错。 “今晚会有人赶来么?” “会的。 “哦!允弟你……” “已经有人发现我了,消息已经传出。” “这……” “今晚,哼!咱们准备捉人!” “捉人?捉准?” “来讨野火的人,来一个捉一个。” “哦?准备做开来干了?” “当然啦!逗了他们好几天,他们也感到不-烦了,咱们也该反击啦”荀文祥豪气飞扬地说。 “好,真该反击了。两位姑娘来了吗?” “该快到了,送口信的人靠得住。” “传口信那位村夫,举动有点像江湖人,你是怎么雇来的?” “花了两百文钱。两百文钱传一次回信,任何一个村夫也乐于跑一趟。你看!白凤来了!” 白凤已转过前面的路口,她穿的是黛绿劲装,曲线玲政十分惹人,成熟少女的风华表露无遗。 “你们先到了!”白凤欣然问。 “我刚刚到,荀兄弟先来了。舒姑娘,沿途可曾发现跟踪的?你那龙虎双卫呢?”万里鹏问。 “他们不知跑到何处去了,没发现跟踪的人。” “他们根本用不跟踪,知道今晚我们在此地落脚的人很多。”荀文祥笑嘻嘻,一点也不在意地说。 “这……”白风感然不解。 “荀兄弟准备今晚反击。”万里鹏加以解释。 “好哇!躲躲藏藏一夜数还,真也烦透了。”白凤雀跃地说。 “顿总比和高手混战好得多,对不对?”荀文祥笑问。 “本来也是,混战毕竟对我们不利。哦!范姐姐还没到?” “可能地不会来了!”荀文样轻描淡写地说。 “为什么?” “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瞧!带消息的人来啦!” 共来了四个人,两个是熟面孔。神色异常美顿的绝剑雷一鸣,与玉扇已毁的玉扇书生申上杰。 荀文祥摆出友好姿态迎接来客,微微一笑说:“稀客稀客、诸位是在下第一批的佳宾!” 绝剑雷一鸣睑上也挤出一丝笑意,目光掠过万里鹏和白凤,最后回到苟文祥脸上,笑笑说:“阁下在雷某的任脉上动了手脚。” “不错,修道入最重视任督二脉,这二脉是修道人所发现的。因此,在下于任脉动手脚就不足为异了,在下道号是青松。”苟文祥说。 “雷某与你谈谈交换条件。” “交换鬼手琵琶范姑娘吗?好像成远镖局的人已经把她囚禁起来了,这是谁出的坏主意?” “不是威远的人劫走的。” “哦?” “雷某的条件也与范姑娘无关。” 荀文祥脸色一变,颇感意外。 “威远真的没有掳走花姑娘?”荀文祥剑眉深锁。 “他们的目的在你,不屑在他人身上打主意。你阁下消息很灵通,曾某用不着瞒你。不错,雷某是受四川朋友所托,留意珍宝的安全。 所以曾某先行离开四川,与威远合作排除沿途的障碍,雷某的作法是光明正大的。栽在阁下手中,无话可说。” “那你的来愈是……” “你解了雷某经脉的禁制,雷某以重要的消息交换。” “与威远有关?” “没有,这消息与珍宝或威远无关,雷某宁可死,也不能用这消息来交换自己的性命。” “如果与威远无关,在下要来何用?” “对你的切身安危有关,信不信在你。” “这个……””而且,有关鬼手琵琶范姑娘的消息,可无条件一并奉送。雷某在前面林子里等你,你要单独前来,只候片刻,来不来悉听尊……”绝剑雷一鸣说完,扭头就走,领着同伴扬长而去。 荀文祥低头沉思,剑眉深销。 “他在搞什么鬼?”万里阳似在自语。 “她不像是被威远以外的人所掳走的呀!”荀文样也在自言自语的说着:”难道说,我都料错了?” “兄弟,你在说什么?”万里鹏讶问。 “没什么,为了花姑娘,为了一探究竟,我得接受雷老匹夫的条件才行。”荀文祥急急地说。 “兄弟,我陪你去。’” “不必了,谅他也不敢兴妖作怪,他说要我单独前往的。两位留意四周的动静,一切小心了!” 进入三百步外的树林,里面只看到绝剑一个人。 “呵呵!你的人躲起来了?”荀文祥笑问。 “在四周戒备,防止外人闯入。阁下行功打通经脉,事关你我的生死,雷某不希望出意外。”绝剑郑重地说。 “阁下料错了,在下根本不需要行功。” “你……” “你站好,双手上举,浑身放松,气聚丹田。” 绝剑乖乖地接受摆布,闭上了双目听天由命。 丹田又称气海,先是丹田一震,然后是气机跃然欲动。接着中联穴一麻,四脉如被电击,气血向上一冲,绛宫门户洞开。 “好了,小小障眼手法,见笑见笑!”荀文祥拍拍手笑着说,神定气闲,显见他并未用劲。 “你共下了七指按了四望,上下推拿六合。”绝剑活动双手冷冷地说。 “不错。” “你用何种诡异的手法制裁的?” “我当然不会告诉你,你把我看成傻瓜吗”” “如果老夫不来找你,后果如何?’” “三十六个时辰之后,气血翻腾,但手脚反而麻木,不能动弹,再一个时辰后,自然又复原。” “什么,你说根本不必来找你?” “是的,但那最后一个时辰很难挨,你死过一次。” “你这小子好阴险。”绝剑睑上居然有了笑意。 “你不认为我仁慈?我本来打算把你囚禁起来,等南宫局主来讨价还价的。好了,该你履行条件了。” “你怎知我会履行条件?” “因为我可以要你上吐下泻三天三夜。r要在脐下一寸的阴交穴给你落一指头就够了。”苟文祥用手指着说。 “你小子胜了。” “在下听着。” “好,我告诉你……” 绝剑放低声音说。 荀文祥静静地听完,双眉锁得紧紧的,良久,摇头苦笑。 “你真认出他的本来面目了?”荀文祥用怀疑的口吻问。 “他那易容术虽则高明,但习惯性的举动,瞒不了老夫的法眼。哼!你不相信老夫的判断。” “在下相信,只是不愿相信。”荀文祥心情沉重地说。 “你是说……” “不关你的事。” “那么……” “你说,你的人亲眼看到千手天尊的人把范姑娘带走了?” “不错,那四人在江胡上颇有名气,绰号江湖四蓝星,活跃在汉中一带,江湖朋友见过他们的真面目的交不多。恰好老夫那位目击的朋友认识他们。” “那并不能就证明他们是千手天尊的人。” “他们是与黑道四天王一同到达信阳的,四天王正是干手天*的朋友。好了,信不信在你。你的人已落在于手天等手中,你不得不与他合作了。” “目下言之过早,千手天尊人虽邪恶,但范姑娘落在他手中,还不至于会有什么危险的。在下与任何人合作,皆对威远不利,与千手天尊合作,你有什么好高兴的?嗯!”荀文祥笑问。 “因为千手天尊的一举一动,皆在威远的有效控制之下,你与他合作,对威远构成的威慑不大。” 荀文祥冷冷一笑,扭头就走。 回到了碑亭,白凤关切地问:“还好吧?有关范姐姐的消息,怎么样?” “绝剑说她已经被千手天尊的人所掳走,不知是真是假,她被掳的消息。我在纵走神针玉女兄妹时就知道了。却以为这是威远的人所为,所以打算今晚捉几个威远的人作为交换的人质呢! 真是怪事,目前在所有的各路人马之中,最不可能掳走东诉就是千手天尊……”荀文祥忧于色地说。 “为什么?”白凤问。 “你不知道?”荀文样反问。 “我知道什么?” “范姑娘与你情如姐妹,你不知道?她如果真落在千手天尊手中,今晚我对付威远的计划必须改变了。天色尚早,还来得及。” “你……你不带我去救范姐姐?” “当然要去,而且必须立即进行。千手天尊匿伏的地方我知道。咱们这就走。”荀文祥说走就走。 在南关外师河绕城起点的东面河湾旁边有一处叫周家大宅的大庄子,庄西端便是水量并不丰富的七八丈师河,对岸是墙根下的河岸。 师河绕城而过,形成西、南、东三面天然护城河。 庄门外剑拔弩张,刀剑在夕阳下闪闪生光。主人是左手肘裹了伤挂了吊膀带的千手天尊费豪,儿子紫衣秀士费治、四名得力爪牙,立于身旁。 稍后面;共有八名像貌狰狞,面色阴沉的人,佩的兵刃全是重家伙,他们是江湖上凶我昭著的四天王和四凶煞,实力空前雄厚。 客人并不多,但却是主脑人物。 镖局主金戈银弹南宫义,打扮与那天在白龟神祠出现的那位假局主一样,身材像貌极为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这位真局主的眼神极为凌厉,举动也沉着稳健得多。 四路总镖头来了两位,神力天王吴一元、金刀伏魔徐天福。之外是五位请为助拳的武林高手,江湖声望自然高人一等。 八比十四,千手天尊这一面占了优势。 千手天尊气色甚差,左肘包了伤巾,肿大得像是粗了一倍。 但在神色之间,依啊鬼手琵琶是荀小辈的邓友,荀小辈又是贵镖局的死对头,在下捉了荀小辈的朋友,不啻替贵嫖局分忧。 你硬要亲人,在下如果把她交给你,荀小辈日后我在下算帐,你是否替在下挡祸消灾? 你说呀!” 理直气壮,不由对方反驳。 但金戈银弹是有备而来,早就准备了一千个理由。不管理是否充分。 这位镖局主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从容不迫他淡淡一笑说:“常兄,你说替兄弟分忧;说得好像大仁大义,其实你我心中都很明白,你是为了要与荀小辈合作,才把鬼手琵琶捉来逼他就范的,对不对?” 至后一个理由,更是托词,目下本镖局已和荀小辈明暗结算,只要你老哥拍拍手走路远离是非场,他怎会找你呢?” “你把人交给兄弟带走,他当然会来找兄弟讨人,兄弟当然负责一切后果,你老哥根本用不着担心。”—— 老衲扫校 第十四章 江湖群雄 齐斗威远 “费兄,你是个明白人,必能权衡利害轻重,把人交给兄弟,留一份情义,兄弟当感激不尽。” 四天王之一大踏步而出,厉声说:“说了好半天,全是些无用的废话,我铁臂天王愈听愈不是滋味。” “南官义,你敢不是来说道理的,不要再假仁假义了好不好?早些了解岂不干干脆脆? 喂!那位吴大镖头绰号叫神力天王,与咱们黑道四大天王有盗名之嫌,来来来!咱们亲近亲近!” 神力天王在白龟神祠丢了虎尾棍,一直就心里不痛快,这时有人指名叫阵,可把他一肚子怨火引发出来了。 于是挟了新买的大铁棍大踏步而出,火爆地说:“吴某就陪你玩玩,看能不能打断你的狗爪子。” 铁臂天王拉开马步,取下插在腰带上的铁爪棍,刚完成进攻的准备,神力天王已火辣辣地抢到,铁臂一伸,当响便点。 铁臂天王不敢大意,对方是威远四霸天王之一。而且名列首位,这一棍凶猛绝伦,力道万钧,决不能逞强硬接,身形一闪,便待钻隙切入。 神力天王家勇在进步,一声沉叱,棍尾反挑,宛若电光一闪,劲风骤发,变招之快令人目眩。 “当!”棍与虎爪第一次接触,火星直冒。 “再来一记!”神力大正沉喝:“老树盘奶”攻攻下盘,控制了方圆两丈空间,根风呼呼刺耳。 铁臂天王很了不起,前纵,扑出、虎爪兜头便劈,左手也五指如钧疾探胸怀,用的是拼命打法,志在贴身行雷霆一击。’神力天王一声长笑,扭峰侧倒。 这瞬间,棍尾一吐一吞,快逾电光石火。 “嗯……”铁臂天王问声叫,疾卫而过,远出两立外脚下大乱,噗地一六虎爪失手坠地,手掩住小眼,走了两三步,然后一声惨叫,砰然栽倒。小陶下,血染下体。原来丹田破了一个大孔。 神力天正倒拖着铁棍,哼一声往回走。 杀戒已开,不可收拾。 另一位挨了托天叉的天王抢出,翻过铁青天王察看,慢慢地站起,钢针眼彪圆,切齿叫:“好,你们开始采人了!” 神力天王止步回身,冷冷地一哼说:“兵刃无情,生死认命,你阁下是不是大惊小怪了?“金戈银弹上前略加察看,叹息一声讪讪地说:“很抱歉,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兵刃相搏,死伤难免,在下……” “你那些假仁假义的话说得太多了。不惜,用兵刃相搏死伤在所难免,谁死谁倒楣,只怪他自己学艺不精,怨不得准。问题是双方目下并无深仇大恨。吴老兄分明不需要用这种阴险很招。” “这个……” “看来,咱们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了。来吧!你我也拼个你死我活,我托天王枯向你金戈银弹讨公道。” 托天叉一伸,作势递出,锋利的尖宽有一尺六寸,向上一提,任何兵刃也休想攻入,托天叉也称虎叉,在兵刃中算是极霸道的家伙。 一个穿灰衣的中年人拔出两尺二寸长的雷槌,迈步上前说:“南宫兄清退,让我惊天雷陈代友,见识见识天王震江湖的天又绝技。” 金戈银弹伸手示意惊天雷稍候,向在三丈外杀机怒涌的千手天尊说:“费兄,在下不希望再发生不幸的事。务请费兄将人交给在下带走,以免……” 千手天尊恨火中烧,举步上前抢着说:“人说你南宫义一生中,做的全是假仁假义的事,阴险很专攻手心计,笑里藏刀表里不一,果然名不虚传,你阁下已经探出费某实力单薄,所以亲自出动步步进退。 就算是费某把人交给你带走,你也不会就此罢休的,对不对?因为你已经认定可以吃定费某矿,是吧?你的银弹是武林一绝,十丈之内弹不虚发,今天费某倒要看看你是否浪得虚名?” “费兄,何必呢?你的左手已被荀小辈……” “你不必猫哭耗子假慈悲,费某的左手废了,你的心里可高兴死啦!你准备好了没有?” 双方已面面相对,相距约丈五六。 “你任何时候皆可发射暗器。”金戈银弹傲然地说,先前镇定谦虚的神色已一扫而空不复存在了。 托天王托天叉一抖一旋,向惊天雷逼进叫:“笨鸟儿先飞,姓陈的,你我不要闹着,接招!” “铮”一声大震,雷槌击偏托天叉,槌影一闪,乘隙突入,快如奔雷制电,两人搭上手,就是一场快攻。 另一面,干手天尊徐徐绕走,右手空无一物,随移动的脚步自然摆动,谁也弄不清他的暗器藏于何处。 金戈银弹的左手抬至胸口,掌心可看到四颗鹅卵大的弹丸,银光耀目,在掌心中圆滑地旋动,发出一阵阵互相磨擦的怪声。 两人都是当今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风云人物,无形的杀气未交手便已充塞在空间里,心意神首先作凌厉的接触,谁的气势弱,谁便是输家。 千手天尊猛地一闪,右手微抬,金戈银弹不无顾忌,身形一顿。没有暗器飞出,太平无事。 “嗤嗤!嗤嗤……”银弹转动磨擦的声音愈来愈急。 双方的同伴皆警觉地向后在退,免遭地鱼之灾,只有恶斗正烈的两个人在原地急急转动。 “哼!”千手天尊沉叱,身躯急旋而舞。 青芒快得几乎个人肉眼难办,两枚暗器破空飞到。 同一瞬间,金戈银弹也挫身发射银弹,四弹聚在一起,似乎粘住了,然后另一道很芒,追还在四弹之后,速度快了一倍。 青芒在金戈银弹身前三尺左右,突然由平行变成交充当而飞。 一声暴响,后发的银弹击中前四枚,五弹聚分。 “哎呀……”两人同时惊叫,急速闪动的身躯一顿。 在惊呼声中,双方的同伴皆抢出救人。 紫衣秀士来得最快,一声怒啸,双手齐杨,暗器满天飞。 院门内掠出四个一式村夫打扮,戴了黑头罩的人,以惊人的速度飞掠而至。 河岸的柳树葫芦中,也抢出了满天花雨、红砂拿两位总镖头,与六名身手矫捷的男女等人。 任院测方,五个黑衣人随着宇内双仙,无畏地越墙而入,窜入里面去了。 紫衣秀士挽住了右胯受伤的干手无尊,这一弹挨得不轻,右脚已无法举步。 金戈银弹右肩外侧被飞钱割裂了一条血缝。 两败俱伤,谁也没占便宜。 可是,双方开始混战,各我对方拼命。 紫衣秀士打出了十余件暗器,伤了威远两个人。他志在阻挡以便救人,因此被击中的人伤势皆无大碍。 有满天花雨八个伏兵加入,似乎仍然未能占上风,因为邮来的四个戴头罩村夫,四支长剑交叉袭击有章有法。 三两冲错,威远最具威力有长兵刃的神力天工,首先使挨了一剑,擦右胁而过,几乎伤及肋骨,大铁棍竟挡住神奥绝伦的三尺剑。 双方都红了眼,下手不留情,受轻伤的人也拼死不退。 不久,双仙与五个黑衣人出现在院门外,两个黑衣人扶持着神色美领的完手琵琶,另一人挟着她的黑玉琵琶。 “住手!”正一真人常道衍舌绽春雷沉喝,震得所有人耳中轰鸣。 片刻间,双方纷纷退出斗场。 双他从容举步徐徐接近,一胶萧杀。 句曲炼气上用手向四蒙面人一指,冷冷地说:“诸位施主的剑术,神乎其神霸道绝伦,定非无名小卒,可否除去头罩,让贫道看着施主们的本来面目?” 四个蒙面人互相打手式,四剑同时前指,一声低叱,四人同时飞退。 两者道上当了,误以为对方要进攻,岂知却是以进为退,刚来得及拔剑准备接斗,四人已退出三大外了。 常道衍一怔,急掠而上训:“你们走得了?贫道留客。” 四个蒙面人向庄院东面飞奔,身法快极。 但双他更是是轻功掠人,去势如电火流光。四人刚到达院墙屋角,常遭衍已遍及最后一人身后了。 “站住!”常道衍沉叱。 对方如不听制止,老道恐怕真要从后面送创了。 一声娇叱传出,屋角窜出曲线玲珑的白凤姑娘,挣一声剑鸣,双剑接触。 蒙面人向前一窜,扭头扫了白凤一限,立即转身回扑。 白凤被震得连人带剑飘出两丈外,脸色大变。 常道衍一怔,讶然问:“是你……” 青影缓缓而至,荀文祥到了,挡在白凤面前,脸一沉,寒气森森,一字一吐地说:“很好,今天正好作一了断。” 后面的句曲炼气土吃了一惊,一拉常进行的饱油,徐徐后退。 蒙面人转身如飞而去,不再理会这里的事了。 “荀文祥!”斗场上的人几乎同声惊呼。 随后到达的万里鹏,扶住了白凤,跟在荀文祥身后,一步步向前迈步。 双仙竟然不敢于递剑,他们大概知道荀文祥的戒尺随时皆可从抽底吐出,两人一步步后撤,神色颇为紧张。 一声剑鸣,万里鹏第一次撤剑,低声说:“兄弟,敌势过强。” 白凤蹑上两步,不胜忧虑地说:“荀兄,千手天尊的人可壮声势。至少,我们不至于太孤单。” 荀文祥止步,瞥了被黑衣人扶持着的鬼手琵琶一眼,用带有不满的口吻说:“千手天尊很聪明,终于制造出有利于他的情势了。看清形,我又被人所愚弄,他似乎又算定我们会在这恰当的紧要关头赶到,及时将范姑娘交给威远的人,这块不是巧合,我得好好想想其中的可疑征候。” “荀兄你是说……” “绝剑雷一鸣提供的消息是正确的。问题是,他没有提供的必要,除非他希望我们与千手天尊合作。 在已知的三山五岳人马中,千手天尊的实力目下最单薄。你如果想与人合作,会兴地挑最可能失败的一方?” “千手天尊朋友不少说……”白凤接口。 “我知道这期间,他隐藏了真的实力,但已可断言,他决不比银龙一面强。” “所以我主张与银龙合作。”万里鹏说。 荀文祥不再多说,重新举步。 两方面的人皆各聚一方,壁垒分明,铁臂天王的尸体,搁在千手天尊这一方面的人群面前。 双他已退至金戈银弹的左首,剑已八路。 荀文祥直向中间走;冷然打量行手天尊的人,再向金戈银弹的人打量片刻。 “费老邪,是你把范姑娘掳走?”荀文祥问。 “老夫可是好意请她来的。”千手天尊大声说。 (缺448~449页) 物,彻底摧毁镖路上的所有明暗椿。” “这一来,威远保不成这趟镖,我们能得到些什么?”他明白地表示反对这种做法: “这是杀鸡取卵的笨办法。” “当然这些行动,皆需在他们接镖之后方行展开。”千手天尊进一步解释;“迄今为止,各路群雄一直就不曾正式对付威远的人。 即使不得不交手,也点到即止各守分寸,用意就是等他们接镖之后现行比拼。今天为了范姑娘的事,南宜义竟然下毒手杀人,咱们如不还以颜色,他们将肆无忌惮放胆妄为了。” 千手天尊这些话,勾起了荀文祥隐藏在心今的新仇旧恨。 今天第一次出人命,在他来说并不足怪,那天晚上宇内双仙悴然袭击,要不是他不惜冒神形惧灭的大险,临危用御神大法自保,恐怕早就臭皮囊喂了蛆虫,第一个死的是他而非铁臂天王了—— 老衲扫校 第十五章 南宫局主 拼斗文祥 不远处的院墙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灰抱人,大笑两声,用清晰震耳的嗓音说:“费老邪说得不错,今天的事威远做得太过份了。南官局主亲自出马索取范姑娘隐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至少他不该公然纠众强索,他没有任何理由问费老邪耀武扬威,威远镖局湖广那趟镖,是否保得成仍是未定之无,南宫局主岂能凭天下黑道群雄扬言劫镖,便可以先下手为强杀人索人? 如果老夫扬言要摘取天下的月亮,皇帝老爷就要派人砍老夫的脑袋吗?至于上一次的假镖,劫的人是银龙。 “威远杀银龙的人也许在理字上站得住脚,向费老邪的人报复就不对了。宇内双仙,你们不站出来主持公道吗? 忘记了你们在侠道中的身份地位吧?你们带人入庄带来了范姑娘,一未伤人二没恐吓,不愧称武林声誉极隆的名宿。但如果不拍出来说公道话,在下就不再尊重你们了。” “咦!这人是谁?”万里鹏讶然问。 这人穿一袭宽大的灰袍,未配兵刃,布帕包头,戴了一张青面獠牙鬼面具,全身连耳朵也没露出外面,只可看到小眼孔中一双黑睛。 荀文祥突然举手向灰抱人连挥三次、灰袍人仰面便倒,消失在院墙后。 “荀兄,你……你向那人打手式”白凤惊问。 “是的。”荀文样简单地答。 “那是谁?”“一位朋友。请不要问,尔后便知,我已经请他离开,这里的事不需劳地的大驾。”荀文祥说完,示意两人在两人原地等候,大踏步向了相候的金戈银弹走去,脸上寒气逼人,神色青砖。 正一真人常遭衍跨出两步,依首说:“青松道及,神力天王吴施主,并无意下毒手杀人,双方全力相搏。失手的事极易发生。吴施主固然不对,但情有可愿……” “你给我走开,我不听这些强词夺理的骗人活。我要我南宫局主,问问他准备如何处置范姑娘。”荀文祥声色俱厉地说。 金戈银弹淡淡一笑,神色安详毫不激动地说:“在下并不准备处置范姑娘,向费老邪索人,本人打算劳驾范姑娘向老弟你连络,转达在下向老弟你所致的歉意。因为这几天来,老弟你飘忽如神龙,行踪无定。 在下多次追寻,曾徒劳往返,所以只好在范姑娘身上设法,也不顾范姑娘范在费老邪手中而受到伤害、” “你怎么全说些假仁假义的话?”荀文祥抢着问。 “老弟……” “阁下并无意无条件释放范姑娘。” 金戈银弹呵呵大笑,举手一挥。 挟持鬼手琵琶的黑衣人放了她,另一个壁还墨玉琵琶。她一言不发,从容地走向荀文祥。 “范姑娘,你没什么吧?”荀文样问,脸上的寒意慢慢消容。 “没什么。费老邪的人可恶,逼我诱使你和他们合作,吃了不少苦头。兄弟,你没挨过金针刺麻筋的折磨?他们在我身上施用过了。”鬼手琵琶咬牙切齿地说。 他的目光,移向不远处的千手天尊。 千手天尊身后站出一个獐头鼠目的中年人,大声说:“范姑娘,你可不能怪我,我嘴上不饶人不住咒骂,谁受得了?” “你给我出来,本姑娘要见识见识你张国良的妙手飞计绝技,你不出来就不是人养的。”鬼手琵琶切齿大叫。 张国良脸色一沉,飞步而出。 “张老弟,回来!”手行天尊焦急地大叫。 张国良怎能回来?鬼手琵琶的话,刻毒得任何人也受不了,不叫倒好,叫了更糟,张国良走得更快。 鬼手琵琶一跃而前,咬牙切齿迎上。 “范姑娘不可……”荀文祥大喝,一跃而前。 可是,已晚了一晚,一声弦鸣,急掠而来正想发话的张国良如中雷击,身形一顿,手一按胸口,然后向下一栽。 荀文祥抓住了墨玉琵琶,将鬼手琵琶推出丈外,虎目中杀机怒涌,脸罩寒霜,一字一吐地说:“我料错了,原来你不是费老邪的人。” 张国良悲愤地大叫;“针贯心坎,死了!好恶毒的贱女人。” 鬼手琵琶脸色大变,惶然叫:“兄弟,你的睑色好可怕,你说什么?” 荀文祥一把拉断所有的弦线,说:“我明白你的身份了,你把天下间最精明、消息更灵通的人也骗住了。 “兄弟作……” “三年前,你在安庆的吉祥老店,与紫衣秀士同是落店投宿。这次你也现在许州,与紫衣秀士出现葛仙它晚不了几天。 在五方院店,你两人表现得不像是互相认识的人。因此,在下以为你是费老邪的人,费老邪黔驴技穷,掳你实施苦肉汁以诱我前来谈合作条件。你“你……怎么知三年前的事?” 鬼手琵琶惊问。 “在下的消息来源绝对可靠。”荀文祥斩钉截铁地说。 紫衣秀士举步而来,大声说;“三年前在安庆,在下与她虽是同时落店,但仅互相客套几句而已,落店前在下并不知她的名号。” “没你的事,退回去。”荀文祥不客气地说。 紫衣秀士乖乖地退回,对荀文祥深怀惧意。 荀文祥将墨玉琵琶向下一丢,一脚踏破说:“擒你的人竟替你装上摄魂针,暴露了你的身份。有人目击四煞星擒你时,你琵琶内的钉已经发射完了。” “你……”鬼手琵琶恐惧地向后退。 “难怪威远镖局的人会倾巢而出来救你。三天三夜中换了十一次住处,都是你送出的消息,要不是我机警,早就被威远的人分尸剥皮了,有你作内应,出其不意给我三枚摄魂钉,我哪有命在?” “你……” “你杀了张国良,要引起混战,两方面的人都要找我,你好毒,你……你敢跑?” 金戈银弹身后两个青袍人向前冲出,让过鬼手琵琶,四剑列成罗网,阻止他追鬼手琵琶。 他本想冲上,最后忍下了,阴森地说:“南宫义,你叫那残女人逃吧!反正我找你要人,你是跑不掉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金戈银弹哈哈大笑,召回四位青袍人,说:“老弟,不要怪范姑娘,她在开封出了纰漏,闯下杀身大祸,是老夫救了她的命,她欠了老夫一条命的情,因此她感恩图报,为老夫尽力。 不错,千里追风与老夫交情不薄,在葛仙宫无意中发现了你,老夫的长子南宫星恰好在许州调度人手,便动了用你吸引群廉的念头,巧安排让范姑娘接近你、如此而已。” 东面的果林中,突然踱出铁胆郎君兄妹,神针玉女睑色难看,愤然问:“南宫叔,人熊屠霸的伤是假的了。这些事,为何要瞒我?” “贤侄女,任何事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泄露的顾忌,不是愚叔有意……”金戈银弹含笑解作。 铁胆郎君哼了一声,拉了乃妹扭头便走,一面说:“南宫局主,不要再派人来找我兄妹了。” 贤侄……”金戈银弹急叫。 兄妹俩飞奔人林,三两起落便消失在林内。 正一真人常道衍脸色也难看已极,哼了一声说:“难道白龟神祠回来的人,众口一词说荀道友是白莲妖孽,唆使贫道与真阳道友除魔,原来局主已知用荀道友的事已不可收拾了,要及早除去,永绝后患。好,你真够朋友,贫道一世英名,葬送在你这位好朋友手中,你好。” 一卢剑啸,“一声裂帛响,老道斩下一幅袍袂往地下一丢,冷笑一声收剑举步。 句曲炼气土也挥剑割袍,两人叹息着,一同杨长而去。四大弟子也一言不发,随在后面走了。 割袍绝义,金戈银弹怔住了。 传出一声明冷已极的怪笑,一位三角眼青袍人说:“南宫兄,镇定些,少了他们,咱们同样可以办事,船到江心马行狭道,不可乱了方寸。” 金戈银弹讪讪一笑,点点头说:“对形势已成,不能因小意外变故而错失控制良机,而致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荀文祥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不胜感慨地说:“南宫义,据在下所知,阁下在江湖得意三十年,声威远播,唯力是尚。 江湖人提起威远二字,确也畏惧惊恐,不仅黑道人畏之如虎,白过豪杰也敬鬼神而远之,你并没有几个令江湖朋友真正敬佩的朋友。 你这次护镖的苦心固然值得同情,但手段卑劣,已违反了光明正大的武林传统道义,不足为法。你这样做,是自毁前程。” 金戈银弹虎目怒睁,恼羞成怒厉问:“阁下,你教训者夫吗?” 荀文祥淡淡一笑,冷冷地说:“当然在下一个小人物,不配谈论高手名宿的是非,但骨鲠在喉,不吐不快,谈武功修为与武林声望,你阁下与圣剑神刀、红尘双邪、宇内三魔四鬼、邪道至尊银龙,都是江湖同辈的顶尖儿人物。 而今天,绝大多数的人皆与你为敌,为什么?你以为他们都是为了四川那批不义之财吗? 你错了,那批珍宝并不值多少钱。他们并不在乎那些沾了血腥的民脂民育。 他们之所以找你,是为了替江湖朋友出口怨气,打击你威远的威信,威远两字太刺耳了。” “胡说八道!”金戈银弹不悦地说。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而你,除了要保全威信之外。还得保全威远的基业;威远的存亡续绝,皆寄托在这趟镖的得失上。 阁下,你准备关门大吉吧!因为在下必须毁去这趟镖,是你阁下逼在下这么做的啦!” “你以为你胜了字内双仙,使敢出此大言吗?”金戈银弹冷冷地问。 “在下知道你准备了众多高手,要一举歼尽天下群雄,你如果成功了,今后威远镖旗所至,草木不惊太平无事。 失败了,对你并无多大损失,这趟镖仍可安全到达京师。因为迄今为止,知道你这越红货提早到达,暗镖已完全通过信阳州的人屈指可数。 金戈银弹大吃一惊,脸色大变。 千手天尊一群人,也议论纷纷意似不信。 “荀兄,你怎知道的”白凤讶然道。 “兄弟,这消息是真是假?”万里鹏也将信将展急问,对荀文祥近来料事如神的神秘举动极感困惑。 荀文样指指脸色不正常的金戈银弹,说:“他的神色,已经告诉你是真是假了。” 金戈银弹呼出一口长气,神色庄严地说:“阁下,你知道得太多,可惜知道得晚了些。 老夫知道你是威远最可怕的劲敌,有你在,永远是老夫最危险的威胁。老夫势在骑虎,休怪老夫得罪你了。” 荀文祥从容举步接近,也神色肃穆地说:“阁下搜了在下三天三夜,今天当然不会放过在下。同样地,在下也不会放过你。” 金戈银弹刚解下减震江湖的金戈,后面已大踏步出来一位黑衣中年人,解下腰悬是的流星槌、傲然说:“南宫兄,请退,杀鸡焉得用牛刀?让在下送他回家,我擎天一槌不信他是个铁打的金刚。” “李兄,不可轻敌,小心他的剑术。”金戈银弹呼吁。 擎天一槌哼了一声,向荀文祥迎夫,冷冷地说:“大名鼎鼎的白莲会江北法主第一魔法师,也在李某槌下断魂。凭你学了几天的道行,还没放在李某眼下。姓荀的,你可放展妖术了,不然就没有机会碰1” 荀文祥一步步接近,冷静得不像个活人。 擎天一槌李兄拉开马步,流星槌开始旋舞,虎虎罡风啸声渐厉,劲道渐增。 荀文祥步速不变,三丈、两丈、丈五…… 流星槌破空而至,快得如同电光一闪,肉眼见难看清,劲道骇人听闻。 “铮!”戒尺奇准地击中射向上的流星槌,相向外侧呼啸而去。 荀文祥步伐不变,稳定地迈进。 流星相快速地旋飞一匝,这次是旋扫而至。 “铮!”相向上急展斜飞。 荀文祥已迈进了两步,双方距离巴拉近至丈内。 流星相不能让对手贴身。擎天一槌有点心惊,两枪急袭而攻,怎能不惊? 立即开始统走移位,流星槌招势一归,飞行的锐啸不声愈来愈尖厉,链绳的破风更是刺耳。 “铮!铮铮铮……”槌尺接触声连续爆发。 不管槌从任何方向攻到,也难逃小小戒尺的有效阻击,四面八方皆形成毫无空隙的戒尺防卫网。 尽管擎天一槌内力修为已滚化境,三丈外御槌如臂使指,折向攻击灵活万分,吞吐盘析有如灵蛇,相劲万钧,绳链比钢刀更具威力。 但在戒尺有效的点打挑拔下,狠劲一一瓦解,而且有反客为主的现象发生,像是荀文祥追逐槌,而不是槌攻击荀文祥。 攻了三五十槌,擎天一槌锐气尽消,自信心逐渐消失,恐惧逐渐取而代之。在荀文祥迫盯人的快速追逐下,双方的距离始终未能拉远至流星槌有效的,最具威力的远攻有利两丈空间。 荀文祥完全摸清了这种可从四面八方攻击的怪兵刃,反击了,一声低叱,戒尺一挑,半分不差搭住了从左侧斜飞而至的槌后半尺九合槌链绳。槌向下疾旋,反绕住戒尺,缠了两圈。荀文祥友手一伸,抓住了缠勒住戒尺的流星槌。 擎天一槌收槌的劲道从槌绳传到,但已经晚了。 荀文祥哼了一声,双手猛地一带。 “哎……”擎天一槌厉叫,右小臂扣槌环的皮护套一震,无穷大无可抗拒的拉力传到,右臂像是断了,身不山已被拉得向荀文祥冲去,脚下大乱。 看出危机冲出抢救的一个青袍人,来晚了一步。 槌绳勒住了擎天一糙的脖子缠了两匝,擎天一槌半跪在荀文祥脚下,死死地拉住链绳以缓和脖子上的绕力。 擎天一槌的脸色泛有,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 荀文祥左手一抖,硬生生拉断了槌头,反手便机,槌头化虹而去,砸向挺剑冲来抢救,剑刚递出的青袍人。 青袍人想躲已来不及了、槌头来得太快,根本就难以看到。 而且,这时的槌头根本不可能飞出,槌本来是缠在戒尺上的,钢刀也不可能将九台槌链绳砍断。 “卟!”槌头闪电似的击中青袍人的右肩,肩骨立碎,右臂完蛋。 “当……”青袍人长剑失手坠地;冲势因槌的凶猛打击力而倏然中止。 荀文祥扔出槌头,左手顺势一掌劈在擎天一槌的右肩前,锁骨应掌而折,肩骨也被震裂了。 “在下还不屑杀你。”荀文祥说,松手放人。 几乎在同一眨间,两人全倒了,两人同时被毁了右肩骨,这辈子再也休想舞刀弄剑逞强了。 “你杀了我吧!”擎天一槌在地上厉声狂民。 一声怒吼,四个青衣人同时飞纵而出,在两文外剑即出鞘。 荀文祥毫不迟疑地急冲而上,一声低啸,但见他大袖飞飘,身形狂野地闪动,戒尺连续挥点。 在人影飞旋中,突然从剑影中疾射而出,在金戈银弹前面两丈左右倏然止步,人影重现。 “不要叫苦人进死,该我出手了。”荀文祥冷冷地说,脸上寒霜浓厚,整个人冷气森森。 后面,四个人四面一散。 “啊……”第一个青衣人大声嚎叫,扭身向下栽。 “砰砰!”另两个也倒了,右肩骨裂痛得无法站立。 最后一个右手无力地倒拖着长剑,吃力地往回走,咬牙切齿形如历鬼,用不似火声的嗓音叫:“我……我与你拼……拼命……” 距荀文祥背后不足三步,突然身于打旋,倒了。 荀文祥浑如未沉,冷静得令人心寒。 金戈银弹脸色泛白,慢慢举戈。 远处,千手天尊举手一挥,群雄纷纷撤兵刃向前走。 屋倒,先前去而复返的四个蒙面人,也举步迈进。 万里鹏与白凤双划并举,首先到了荀文祥身后。 金戈银弹这一面的人。已分列金戈银弹左右。 “你想群欧吗?”万里鹏沉声叱问。 金戈银弹一咬牙,沉喝;“把人救回,退!这是老夫与姓荀的事。” 荀文祥也向万里鹏和白凤说:“拦住千手天尊的人,你们退!” 神力天王带了三个人奔出,到了荀文祥身后,伸手扶起倒地的同伴,抬头叫:“局主,郑兄肩骨已碎了,痛昏了。” 了字一落,铁棍凶猛地劈向荀文祥的腰胁,这一棍如果击实,荀文祥大概会变成两段。 “哎呀……”已退出三立外的白凤惊骇地尖时向前冲来。 怪事发生了,荀文祥屹立不动,似乎不知身后有偷袭,冷静得像个石人,而铁棍距他的右腰胁不足半尺,神力天王突然仰面就倒,铁棍随人后移,根头间不容发地挥过他的腰背后,毛发未伤。 “当!”铁棍飞抛三丈外,神力天王也跌了个手脚朝天,狼狈万分。 “不要杀他!”荀文祥说,仍站在原处并未回头注视,但他却知道身后的白凤要下杀手。 白凤到了神力天王身侧,剑已刺向对方的胸口,闻声收势,但剑尖们移抵在神力天王的咽喉要害,大声咒骂:“你这浪得虚名卑鄙无耻的狗!不杀你,你并不见得幸运。” 她拔下头上的凤钗,俯身纤手急动。 “你这恶毒的女人、”神力天王狂叫。 这位仁兄身上共挨了七钗;左右期门、左右京门,左右大包、气海。 罡风呼啸,银弹似联珠破空而至。 荀文祥一双大袖徐徐举动,一双手指伸缩不定。 片刻间,荀文祥的双脚不曾丝毫移动,飞射而来的银弹-一失去了踪影,宛若泥牛人海。 身后把神力天王赶走的白凤大感惊骇,看得目瞪口呆。 白凤站在斜对方,相距仅大余看得真切,可看清荀文祥的侧脸。 她看到荀文祥庄严的脸部,焕发着光华熠熠的神采,湛黑的阵子闪耀着奇异的神秘光华。 那破空而至捷逾电闪的银弹,距荀文祥身体丈外便力道自消,随袖风指动飘动、吸入、消失。 她已毫不怀疑荀文样具有她不可知的神术,这种神术不是武功所能抗拒得了的,难怪字内双他在客店中,不顾一切辞行突袭,金戈银弹的武功,与字内双灿在伯肿之间,想获胜势不可能,用不着她耽心了。 她已感到不寻常的慑人气氛压体,打一冷战后退。 对面,金戈银弹停止发射无望的银弹,金戈一领,突以骇人听闻的奇速,身戈合一化虹而至。 “铮铮铮!”戒尺连挥三纪,金戈被阻住了。 风生八步,劲气如潮,白凤骇然急退出了丈外,几乎被这可怖的澈骨裂肌暗劲所震倒了。 乍合的人影中分,凶猛绝伦的眨产是接触突然中止。 被万里刚拦住在三四丈外的一群众雄,被这电光石火似的可怖瞬间接触惊呆了。 金戈银弹享誉江湖三十余年,从没有碰上敌手,果然名不虚传,金戈攻势之猛,委实令人咋舌。 难怪魔道中这么多威震江湖的顶尖高手名宿,皆不敢贸然妄动,精英华聚,仍然不敢公然与威远正面冲突。 金戈银弹暴退丈外,大喝一声,再次发起空前猛烈的攻击,一间即至,金戈闪电似的走中宫突入。 一声爆震,戒尺击中金戈,金戈向外一展,接着戒尺已透影而人,对一声敲中金戈银弹的胸口。 金戈银弹退了三步,脸色大变。 戒尺向前一引,商文祥反攻了,尺影连闪,人到尺到。 金戈银弹不得不采守势的,金戈撤至胸前,全力封招。 戒尺在戈尖前消失,却从左外侧出现。 “卟卟!”金戈银弹在胁与胯右挨了一尺,未能封住快速的戒尺着快,尺下处气散功消。 金戈银弹总算如自己料错了,这两尺力道如山,真不好受,凶猛无比直撼内腑的打击力,令他支撑不住。 “铮铮!”总算封住了续发的两尺,狂乱地后退。 “卟卟!”右肩和左腰又挨了两尺。 异啸声刺耳,满天花雨刘总镖头及时到达两丈外,暗器漫天而至,用的全是会折向的玩意,冒险抢救局主。 荀文祥不得不对付从后面绕来的暗器,大袖连挥,暗器-一失踪。 等他转过身来,金戈银弹已在满天花雨的挽扶下,退出三丈外去了。 万里鹏不敢让千手天尊的人接近,急声大叫:“兄弟,他们要逃,不要放他们走了。” 白凤却奋起急追。 荀文样掠出叫:“鱼龙反跃!” 南路总镖头金刀伏魔徐天福独自断后,挡住了白凤。 一声沉叱,沉重的紫金刀发似养雷,挫身大回旋刀攻下盘,人刀泽如一体,要砍断白凤的双膝。 喝声传到,急冲而上的白凤体本想沉剑接招,便一加思索地仰身反跃,来一记美妙的后空翻脱出危境。 如果白凤接,剑决难架得住沉重的厚背金刀。 她的内力修为也比金刀伏魔差了一大截,但剑毁,一双腿也将被齐膝砍断,危极险极。 金刀伏魔一刀走空,本能地跟进了两步,顺势拍发“力劈华山”,金刀已临白凤的顶门。 白凤身形向下落,双脚尚未沾地,除了等死,她已毫无办法闪避金刀伏魔这闪电似致命一刀。 “铮!”力道万钧的金刀被斜方向递来的戒尺架住了,金刀向上反弹。 “卟”一声响,戒尺抽在金刀伏魔的左肩上。 金刀伏魔总算经验丰富,刀被震得向上反弹虎口一麻,便知大事不妙,本能地抽刀下挫,双脚蹬,躬起腰飞退大外。 要不是挫腰暴退,必被戒尺击实,左肩骨不折才是怪事,不等身形稳住,转身忍痛撒腿狂奔。 威远镖局的人,已逃出六七丈外了。 荀文祥扶住了冷汗澈体的白凤,冷冷地说:“如果你能对付得了威远的高手,令尊又何必出山抛头露脸?” 白凤没留意他话中的含意,犹有余悻地说:“这些武林名宿,果然名不虚传,徐老匹夫反应之快,委实惊人,谢谢你救了我,我是两世为人。” 所有的人都到了,四位蒙面人袂到达。 “老弟,合作的事尊意如何?”千手天尊客气地问。 “在下答应考虑,目前总能决定。”荀文祥说。 “老弟说威远的暗镖已过了信阳;是真是假?” “本来是在下的猜想,没想到金戈银弹心中有鬼,神以间已承认了,证实在下的猜想正确。” “老弟有何打算?” “这笔红货,决不能让他到达开封。” “咱们立即拦截南宫老匹夫……” “他就希望你们打住他。”荀文祥抢着说。 “那……老弟之意……” “在下自己打算,赶快回去准备。”荀文祥匆匆地说,向万里鹏与白凤举手一挥。匆匆离去。 临行,他瞥了旁观的四个神秘蒙面人一眼,淡淡一笑,并且荀文祥还举手表示,打了个招呼。 白凤略一迟疑,最后一言不发跟上。 回到白龟神祠,已是日落西山。 调门口,站着戴面具的灰袍人。 荀文祥趋前拳施礼,含笑问:“前辈辛苦了,南宫局主已上当暴露暗镖的秘密,前辈是否已有所发现?” 灰抱人沉静地点点头,用变了嗓的怪声说:“本来,云阳三燕出现时,老朽便猜想红货必定是早就秘密到达武昌。 绝剑雷一鸣曾经远至开封,按常情估计,他不可能离红货太远,他毕竟是四川珍宝夫人重金请来的暗中保护的人。 老弟大胆假设,出其不意以武力求证试探,果然把南宫义唬住,暴露了红货的秘密。老朽已将信息以急报传出,不久当有回音。” “一切有前辈了。”荀文祥说。 “老弟太客气了,今后消息之传递,是否仍保持原状?老朽认为,已没有保持秘密的必要。” “前辈明鉴,非如引便不足以收出敌意表,发挥操之在我的主动攻效,前辈以为然否呢?” “这个…也好。告辞了。” “前辈好走。”荀文祥行礼相送。 灰袍人呵呵一笑,飘然而去。 白凤心中疑云大起,忍不住问:“荀兄,怎么从没有听说你有朋友?这人到底是谁?” 荀文祥向门内走,一面说“舒姑娘,我从来也不没问你是否有其他的朋友,咱们今晚恐怕无法入睡,晚膳后你自己一个时辰,准备动身,食物我早就准备停当,已在包裹内。意外随时可能发生,包裹随时放在手边说走便走。” 万里鹏挑亮神案上的长明灯,信口问:“威远的人已经走了,还会有意外?” 荀文祥拉出藏盒内的包裹搁在拜台上,说:“如果我所料不差,银龙不久当可赶到了。” “银龙?他……” “他不会死心,我准备在此埋葬了他们。”荀文祥凶狠地说,脸上寒气森森。 “兄弟,如果银龙也与千手天尊一样表示态度,尊奉你为首领,互相残杀是可以避免听。”万里鹏不安地说。 “不可能的,大哥,论实力,所有的人中,数银龙最为庞大,他是邪道至尊,从没尝过挫折的滋味,与千手天尊失败后转变态度不同,他唯一的心愿,是要我向他效忠。他宁可战死,也不会放弃至尊的名位自甘人下。” “这个……” “大哥,可惜你作不了主,来吧!吃了饭再说。” 荀文祥带来格饼、烧酒、简单但份量足。白凤一面进食,一面欣然同:“荀见,你是否准备接受千手天尊的条件呢?” 他吞下口中的食物,笑笑说:“舒姑娘,你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你想想看,如果我所料不差,千手天尊目前必定正与银龙那些人把盏联欢,七嘴八舌商量联手迫我屈服的大计,迫我带他们去劫镖。” “你是说……”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就会来了。” “这……” “我已知道我的镖的下落,现在用不着他们了,所以,他们不来便罢!来了,哼!” 最后那一声呼,奇冷无比,白凤和万里鹏请不自禁打一冷战,几乎把手中的食物掉落地上。 他们和衣靠在壁角睡了半个时辰,被一个鬼啸惊醒了。 荀文祥最先警觉地背起包裹,从容跨出殿门。 夜黑加里,星月无肖。 由风与万里鹏撒到戒备着跟出。 广场中心站着三个黑影,两高一矮,中间那高大的人,穿一袭银色大袍,但天太黑,只可看出黑蒙蒙在形影—— 老衲扫校 第十六章 白凤姑娘 流露真情 “老夫纪年。”银袍人用洪钟似的噪音说:“老夫此来,是怀着诚意的。” “荀大哥,家师与诸位前辈,告诫来找你谈合作的事。””矮黑影按口音应是银衣使者:“要不要请我们进去!” “呵呵!纪前辈,附近到底藏了多少人?”荀文祥站在阶上大声说:“五十呢,抑或是八十?祠内能容得下这许多人吗?费老爷好像没有来。” “老夫代表他来。”另一上黑影说,脸上蒙面巾。 荀文祥自力超人,已看出这人正是白天四蒙面人之一,人举步下阶,后面白凤与万里鹏紧随左右。 “纪前辈,你们会商的结果如何?”荀文祥在一在接近一面问:“是不是如果在下不接受合作,便以武力煎迫令在下就范?说啦!反正早晚都要说的,对不对?你就别客气啦!” “唔!你似乎什么都知道,看来,你会法术大概也不会假了,”银龙语音渐变:“咱们这次打击威远的威信,迄今总算谈妥合作条件,六批各路高手有志一同。公举老夫为总指挥,请你加盟出任副指挥,总管策应。” “你以为在下会答应吗?” “你会的。”银龙的语气极俱自信。 “在下已击败了金戈银弹,知道暗镖的下落,为何要答应受你指使?再求在下另盟,你在作过份的要求。” “你……” “你们走吧!不要再来打扰我。”他沉声说。 “你…你拒绝了?” “坚决拒绝。” “那……” “在下三个人办得了事,根本不需要你们这些乌合之众。”他语利如刀。 “你知道后果吗?”银龙厉声叫。 “你要利用夜色,暗器刀剑齐飞,对不对?阁下,你最好不要轻试,那时你将是一生中最不幸的一件事。 “好狂妄的小辈,费老兄说你击败了金戈银弹,老夫不敢小看你,且先让你尝尝魄神者的滋味,哈哈、” 银龙只笑了两声,喉咙似乎突然被人捏住了,接着浑身一震,猛烈地颤科。 “纪兄,你…你怎么啦?”蒙面人扶住银龙急问。 荀文祥站在两大外,屹立如宝相庄严。 右面林了里踱出九真魔女,扬声说:“他被神术制住了,快将他放下躺平。” 银衣使者大惊,急叫:“荀大哥,请……请不要蒙面人放下银龙,一声长啸,拔剑出鞘,举剑沉声喝:“姓荀的,你在迫老夫走极端。” 荀文祥的戒尺伸出袖口,厉声说:“你如果下令发出围攻,荀某将大开杀戒。你有两条路好走,一是下令围攻,让金戈银弹笑死。一是退走,去找金戈银弹结算,你找我拼命愚不可及,倒因为果。 你们到底是找金戈银弹呢?还是找我荀文祥穷开心?你们是替金戈银弹送死呢,抑或是有意互相残杀? 从你们今天这种愚蠢举动看来,可知你们全是些目光如豆,一群自私愚昧的乌合之众,能成得了什么大事?我好可怜你们。 “咱们找你,有两个原因,其一,要证明你不是南宫义安排的奸细,加盟血誓之后,便知分晓。其二,你能胜得了金戈银弹,便能对付圣剑神刀,有你加盟,咱们胜算在握。你的极尽苛毒,讽刺,扇动……” 道不同不相为谋,多言无益,一句话,在下决不会加盟你们既然不信任在下,在下同样不信任你们,彼此皆有成见,既不能同患难,也不能共安乐,你们何必找我,好来好去,你们走吧!”荀文祥抱着说。 “恐怕由不了你,阁下。”蒙面人厉声说。 “你要下令围攻?你知道要有多少人遭殃吗?” 蒙面人手一拂,剑鸣乍起,喝声似沉雷:“制住他!” 两支剑架住了他的脖子,是白凤和万里鹏。 “很抱歉,兄弟,戒尺访交给我。”万里鹏在后面说。 “荀兄,你是不是太固执了。”白凤幽幽地说。 荀文祥竟然呵呵大笑,毫无所惧地说:”你们两个的剑如果能制住我,我怎会让你们一直跟在身旁?算了吧。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底细?连范姑娘也瞒不了我,虽然我猜错他是千手天尊的人。” 万里鹏冷笑一声,左掌按在他的天灵盖上,说:“兄弟,不要逼我,我知道你目下并未运功护体,你也无法凝神施术…嗯…” 随着叫声,万里鹏似被重物所击,向后飞撞丈外,砰一声跌也个手脚前天,剑扔出两丈,天太黑,谁也没有看清事故是如何发生的。 白凤手一松,剑无力地脱手,向下一仆,跪伏如羊。 急掠而来的蒙面人距荀文祥尚有丈余,苟文祥左手虚空连点三指。 从两侧树林中冲出的人远在三丈。便发现荀文样已经平空失踪了。如何走的?谁也不知道。 次日一早,荀文祥单人独骑出了北关。 健马小驰,他的歌声燎亮“孤鹤旧飞,再过辽天,换尽旧人。 念累累枯冢,茫茫梦境,毕竟成尘……官道右侧的树林内,驰出一匹健马。 女骑士神针玉女冲荀文祥矜持一笑,策马并辔小驰,说:“猜想你会追赶威远的人,幸而料中了” “你不会拦截我的吧?”荀文祥泰然问。 “我怎敢?威远的人已早走了半个时辰,家兄昨晚便先走了;他要去找家父。” “令尊已脱不了身了,姑娘。” 神针玉女脸上涌起了愁云,显得忧心忡忡。 “家父根本不知道南宫局主的安排。”神针玉女说。 “其实,南宫局的计谋是十分成功的,唯一失算的是估错了在下的实力。” “昨晚在白龟神祠的事,我听说了。” “南宫局主有人混迹在那些人中?” “是的,所以才能控制全局,荀爷,你怎知道白凤和万里鹏的底细?” “万里鹏的老爹面了谷主程旭,化装易容躲在银龙身边,被绝剑是雷一鸣着出了底细,白凤的父亲邪剑舒徐,就是昨晚那位代银龙发令的蒙面人。 起初,根据朋友所供给的消息,我猜想鬼手瑟琶是千手天尊的人,因为她三年前在安庆与紫衣秀士同时落店相识。 千手天尊与邪剑舒徐号称红尘双邪,两人暗中有交情,白凤的龙虎双卫,负责双方消息的传递。 他们的行动,皆在我的朋友监视下,所以我猜想鬼手琵琵与白凤是同路人,两女之间的亲密表现也令我深信不疑,没想到仍然料错了,三个朋友原来是三个仇敌,你们这些江湖人真可怕。” “幸亏是你,换了旁人……” “如果我没有朋友,同样会中了他们的暗算,不经一事啊不长一智,这件事给我的教训是:永远不要信任对你太过于热心的陌生人。” “我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你我是不打不成相识。”神钟玉女粉颊涌起了动人的红霞。 “你很自私,”荀文祥冷冷地说。 “我……我自私。你……” “你知道我回程北上,用意在追威远的红货,如果我所料不差,在许州一带时常押镖的人,定然是地圣剑神刀,姑娘,你我能成为朋友吗? 如果是朋友,我能向今尊动手吗?我不信任你,你不要跟着我。”荀文祥不能不得不客气地下送客令。 “荀爷……” “你一个大闺女,跟在仇敌身边,难道你就不想想后果?”荀文祥的睑拉得很长,几乎要冒火了。 神针玉女却笑了,满不在乎地说:“我不像你那么小心眼,错了我认错,我自认为骄傲武断自命不凡,但是我会改,你总不会希望你做一个一生中从不犯错的圣人,今后再不管威远的事。” 自从你击败了玉骷髅与千手天尊之后,我就把你看成朋友,那天如果没有你,我兄妹已遭白衣使者和紫衣秀士的毒手。 “这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哼!等我把令尊毁了之后,你就会改变以前的想法,不管你如何在我身上下工夫,我不会轻易放过令尊,除非他离开成远远一点。 “家兄已经走了,他要把南宫局主欺骗我们的经过向家父禀告,家父便会再也不管威远的事了……” “哼!令尊如果做手不管,他就不配称白道至尊,凭你兄妹俩的话,他能奔走威远而不顾?你算了吧!要想令尊撒手不管,简直是异想天开。” 谈说间,前面出现一座歇脚事,亭内踱出一位灰衣蒙面人,背着手笑笑说:“如果需要证实,红货绕道光州,已于五天前越过光州地境,前面三岔路备妥长程健马,响导已在前面,贫道至汝宁府拦截。” “谢谢前辈”荀文样在马上抱拳行礼。 “这小丫头必须留下。”蒙面人指指神针玉女说。 “我来弄断她的鞍僵,她就无法跟来啦!”荀文祥说。 神针玉女策马斜冲,笑说:“你休想……哎呀首先是缓绳自断,然后是马肚带自拆,人往下掉,鞍堕着下坠,马儿突然长嘶,发狂似的奔八路旁的高梁路。 “哈哈哈哈……”荀文祥和蒙面人大笑。 神针玉女几乎摔倒,大发娇唤:“你……你你可恶,你……” 蹄声骤起,荀文样向北策马飞驰而去。 蒙面人往亭后的林子里一审,眨即失踪。 神针玉女咒骂着去追坐骑,坐骑早就不知跑到何处去了,好在随身折小包裹仍在马鞍上。 最后,神针玉女无可奈何地背上马鞍,向北举步,希望在前面的村庄里,能买得到马地代步。 她记得,前面五六里就是双溪桥镇,那个大镇必可买得到坐骑。 她不能回头,必须追踪荀文祥,要是让荀文祥与她爹碰头。她老爹圣剑必定会凶多吉少。 荀文祥在相距丈余,竟然令她的僵绳和马肚扣带无故自折,想起来就会令她感觉毛骨惊然。 昨晚大名鼎鼎的银龙。黑夜中于三丈外发夺魄神音,无缘无故喉都部受伤,她老爹爹的剑术再了得,也决难逃在荀文祥手下讨得了好。 她已看出荀文祥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用软功夫缠住他或许有希望,她老爹如果也来硬的,那就大事休矣!昨晚要不是银龙使者及时声叫唤,银龙恐伯不仅喉部受伤,可能会被废掉呢! 走了两里路,已是日出三竿,大太阳愈来愈热,神针玉女背着个大的马鞍,委实有点吃不消。 后面蹄声入耳,两匹健马急驰而来,后面尘埃滚滚。 她起初并不在意,埋头赶路。 呼声到了身后,她扭头一看,咦了一声。 是白凤和龙卫。 白凤也看出是她,坐骑一怪。 她丢掉马鞍,拦住去路拔剑欣然叫:“好啊!借坐骑给我,你我过去的过结一笔勾消。” 白凤勒住了坐骑,哼一声说:“好哇!圣剑的女儿做起拦路打劫的劫路贼来了,你就不怕丢人现眼?我有事不和你计较,你我正邪两剑,以后再拼个你死我活。” “不管你怎么说。我要坐骑。”她横蛮地说。 “你的坐骑呢?”白风问。 “丢了,被荀……被他撵跑了。” 白凤凰目一亮,拉里下马牵着坐骑向她走近。 “你碰上他了?他没有揍你?”白凤笑问。 “废话!我已经向你道歉…他……” “那他为何撵走你的马?” “他……他可恶,不许我跟着他。” “他走了多久?”白凤急急地追问。 “反正往北追,错不了,”白凤说,踏马鞍上马。 “往北追,一辈子也休想赶上他,不信你就追吧!就算你追上了,他也不会理你啦!” 她干脆闪在一分说。 “你的意思……” “我知道他往何处走的,等我买到坐骑,再追尚未晚,你为何要追他?” 白凤重新下马,陪笑说:“我给你坐骑,我们结伴去追,如何?” “嘻嘻!你也想计算我?”神钟玉女欲擒故纵。 “其实你也心理明白,你我之间并无仇恨可言。 在石界桥头是你挑衅的,对不对?”白凤和气地说。 “我是上了威远镖局的当,万里鹏暗下重手伤了人熊,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而且,这件事我已经向他道歉过了。” 所以,这件事大家不要放在心上好不好?昨天你兄妹愤然离开成远的的人,你我已经没有利害冲突。” “你真想要我带你去追?为何?” 白凤长叹一声,黯然地说:“昨晚银龙受创,我爹接手主持大局,被他用神奇的隔山打穴指力,制了任脉封闭气海、鸠尾,玉堂。 连已获玄门心法真传的九真魔女,也不知解制的手法。 目下形如废人,走两步也觉得神昏气虚,我必须求他给我爹一条生路,非找到他不可z我想,你也急需找到他,对不对?” “好吧【我陪你走一趟,你那些邪魔朋友呢?” 神钟玉女正中下怀,一口答应,她本来就想赶追上荀文祥。 “有他插手,谁还能争得过他!反正我爹那些人志在打击威远镖局,对红货并无多兴趣,既然他有把握打击威远,我们又何必趁热闹起哄?因此大家同意罢手,不再过问这件事了。”白凤一面说,一面示意龙卫下马。 不久,两女放蹄北奔。龙卫背了马鞍,返回信阳。 午牌初,十余名挑夫排了七八十斤重的长程货担,接近了双子坡,坡西北两三里,便是望牛冈。 这里,距陈留县城已不足十里,陈留县距开封约五十里左右,脚程快些,不需半天便可赶到府城。 首道上旅客络绎于途,这条府城至归德府大道的商旅甚多,沿途村镇相望,治安良好,宵小绝迹。 挑夫后面,跟着五匹键骤,由八名脚夫索赶,每区健骡各驮了两只大柳条货囊。表面上看,挑夫与骡队是两批高旅,其实却是相互呼应的伙伴。 首道开始上升,四五里长的双子坡草木丰茂,望牛冈上却光秃秃,坡东,便是缓流如带的洋河。 远远地,便看到望子牛冈平坦的同顶,站着一个穿白衣人的人影,白色地长抱在烈日下极为夺目,数里外也可看得真确。 挑夫们以安详的,有节奏的步伐,扁担一翘一翘地振动,从容地赶路,不久便到了冈下。 白色的人影早就不见了,却找了一个青袍人,袍决飘飘,大有凌风驭气的神仙气概。 第一个挑夫接近了青抱太,瞥了站在路旁的青袍入一眼,并未在意。 青袍人不但人生得俊,而且年轻,身上没有兵刃,脸上一团和气,怎么看也不像是坏人。 十二名挑夫都过去了,第一匹健骡随后跟到,前面有两个脚夫,一个索骤,一个背了小包裹在前面领路。 “你们才来呀?”青袍人向背小包裹的人打招呼,似笑非笑,神情如谜。 背小包裹的人年约半百,一睑老实像,身材也并不怎么雄壮,唯一抬眼的是左手的拇指多了一根歧指。 “噫!尊驾的话是何用意?”这人讶然问,神色渐变,眼力涌起警戒的神情。 “你们后面一里左右,那六位大客商中有人认识在下,等他们到,再将在千的用意相告好不好?” 青施入微笑音说。 后面里来,果然有六人六骑,这向个骑上皆作行商打扮,鞍后挂有马包,鞍前有长鞘。 “哦!原来你是找他们的。” “不,在下找你。” “找我?阁下……” “你阁下不是关中第一条好汉,号称六指神龙的傅大侠傅天声吗?金戈银弹以快又柬将你请来,化装易容护送红货,对不对?” 镖局保暗镖,所冒的风险极大,所保物通称红货? 黑道朋友若是将红货弄到手,可以不必按规矩留镖一月,双方凭本事自行了断,镖局也不能传侠义柬要求同道协助,只以凭个人交信请朋友助拳。 总之,暗镖不丢便罢,丢了就可能永远也找不回来? 六指神龙吃一惊,挥手示意默队速行。 “阁下不等那六位仁兄了?我不信你的红货能跑得掉。”青袍人说。左手一挥,银芒破空而飞。 那是金戈银弹的鸽如卵大银弹。六指的神龙想阻挡已来不及了,第一匹骡扑地便倒,无声无息。 骡本来就不会叫,躺下来就再也不起不来啦! 前面十二名挑夫一阵乱,全放下担子,在货篮内取了剑,急涌而至。 其他七名脚夫由两人管往另四匹健骡,纷纷取出兵刃两面一分,五个人围住了青袍人。 六指神龙哼了一声,缓缓欺近说:“阁下小小年纪;发暗器的腕力却是上乘,不错,老夫正是六指神龙傅天声,阁下高名上姓呀?” “等那六位仁兄到达,他们会告诉你的。”青袍人说。 六匹健马正向冈上飞驰而来,骑士们已知同上有尝了。 “阁下不通名号不要紧,我博夫声等不及要领教阁下几手给学;看是否配留下体某的红货。” “那你就上啦!等不等悉听尊便。” 大指神龙抱拳施礼,说声得罪:拉开马步,一声低叱,走中富抢人,立掌无畏地登出。 当然,这是虚招,信不信由你。 青袍人却不管是虚是实,来者不拒,等掌近胸口,伸手便抄,擒力手急扣腕脉,宛若电光一闪。 他是荀文祥,敢于接受任何人的挑战。 六指神龙反应也迅速捷绝纶,右手一收,左掌发如雷霆,卟一声响,击中了荀文祥恰好拨出的右手。 荀文祥对搏斗已有相当丰富的经验,左手一抄落空,顺势一掌吐出,拍在六指神龙的右肩脚上两人同时暴退,都禁受得起沉重的打击。 “你手脚之快,武林罕见,不过,下一次接触,你将难逃沉重一击。”荀文祥冷冷地说。 六指神龙睑色一变,伸手摸摸被击的肩胸,眼中有难以相信的表情,似乎仍难以相信自己已被击中了。 “老夫碰上了劲敌,咱们再拼一招。”六指神龙叫。 叫声中,双掌一错,急步欺进,招发“上下交征”,其力发如山洪,用了十成武功豪勇地抢攻。 荀文详了也急速迎上。“如封似闭”封住了,“上下交征”,趁势回敬斜身深入,对方手上的如山劲道,在他的双掌化招下消散于无形。 一声冷叱,双掌从化开的空隙中切入;连劈两掌,有如电主耀霆击? 右掌如开山巨斧,在掌斜劈反削,也几乎在同一眨间击中对方的右胁助。 “嗯一”六指神龙闷声叫,登登党连退了三步,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失血,呼吸一窒? 荀文祥如附形跟进,掌发似奔雷。 人影一闪而至,一个挑夫打扮的人从斜刺里掠到,铁拳在五尺外遥攻,赫然是武林绝技撼山拳,与少林的百步神拳不相上下的绝学。固执教赵,逼苟文祥撤招自救? 苟文样无暇伤敌,果然收拿自保,撤回的掌一挑,罡风貌发,与拳风行凶猛的接触,异味乍起。 同时,苟文祥的左手已经连点两指,挑夫浑身一震,身影一晃,突然直挺挺地向前一仆。 几乎在同一眨间,荀文祥身形似电,已不可思议地斜身撞入六指神龙怀中,右肘件声控在对方的右胁上。 六指神龙再次暴退,喉间发甜,想呕,却又强行忍住了。 六指神龙脸色由苍白变为泛青,眼中精光一敛,退出大外摇摇欲倒,幸而被抢出的同伴扶住了。 挑夫也被抱回,人并未跌昏,但浑身已经发软,说不话来,瞪着惊恐的双目;任由同伴抱回。 “还有谁来试试在下的手脚?”荀文样沉声问,举目四顾,脸上寒气森森? 一名驮夫正要上前,蹄声骤止,喝声先到:“周兄请稍候,咦!你……” 六骑士皆作行商打扮,头上的遮阳帽戴得低低的,鞍有的鞍袋皆暗藏兵刃,各自下马取出刀剑向前接近? 先发话的人,挟着以布以卷住的沉重九环刀,遮阳帽向上略推,现在整个脸部,是神刀邓国安,冤家路窄。 接着到达的,是国字睑膛,剑眉人鬓,留了三绝美髯,丝毫未现老态的圣剑皇甫长虹,挟着布巾卷着长剑,气度雍容神色安详。 荀文祥呵呵大笑,背着手神色轻松,笑完说:“邓庄主,真是人可何处不相逢,你想不到吧?你在家乡,你富绅勾结,有官府替你撑腰。我荀文祥认了。 目下家父母已经完全离开故乡,留下的田地,你阁下的可以接收了。 但愿你今后留待命在,不然把大明的万里江山,送给你,你出享受了不了,不要寄望留给你的儿孙享受,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在下即将返回故乡,把你的祥云庄杀个鸡犬不留,今天我不杀你死你,要留你作为见证。” 圣剑皇甫长虹含笑上前,居然打破惯例抱拳抢先向晚辈施礼,和气地说:“老朽皇甫长虹。小兄弟大闹信阳的事,五天前老朽已接到快报知道一切经过。” “哦!金戈银弹南宫局主,还没有逃来此地?” 荀文祥冷冷地问。 “他可能会起得到,是从许州赶来的,邓兄在十天前,已知道你暗中派人把令尊令堂秘密接走了,有关这件事,此中……” “皇甫长虹,在下与邓庄主的事,目下已是次要的事,何不谈谈威远的这笔红货?在下要把红货丢入忭河,阁下反对吗?” “小兄弟……” “阁下,荀某不是来说道理的,你与劫镖的强盗讲理,老天爷!这不是白费唇舌吗?你要是不反对,在下可要把骡子牵走了。”荀文祥豪气飞扬的说。 荀文祥举手一挥,脸上神色变得庄严肃穆,虎目冷光四射,瞳孔放大,衣袍无风而动,大袖向前一抖。 圣剑挟在左胁下用布卷位的剑,突然破空而飞,眨眼间落在丈六外的荀文祥手中。 不但圣剑大吃一惊,所有的人吓得打一寒噤,身上留冷汗,手掌全湿了。 荀文祥缓缓打开布卷,瞥了连鞘长剑一眼,慢慢拔剑出鞘,审视片刻,收剑入鞘勉抛过说:“阁下号称圣剑,死时该有剑在手,你们是自命不凡的一个一个上呢?抑或是一拥而上?请便。” 他露出这一手,真吓坏了不少人,圣剑接住了剑,神色不再从容,悚然地说:“你…… 你真的会妖术……” “就算是妖术吧!宇内双仙曾经说过同样的话,你练的是佛门禅功,定力必定不差,运起禅功心法,神鬼不侵,可降妖伏魔,现在你开始动功吧。” 神刀邓国安解开布卷,一扳板鞘,九环九一阵环响,光华熠目生花,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有道是冤有头侦有主,只好先让兄弟与他了断。” 南面坡下蹄声如雷,十匹健马绝尘而来。 荀文祥右手一拂,戒尺在手,沉下脸说:“你先来也好,你已经无法支使官府抄我的家,无法胁迫我父母了。” 县丞荆若天的家,已在荀文样的朋友严密监视下。周捕头周应友一门老少十二口,我允许老少妇孺可以活,这里的事一了,他们的报应就快了,作为富绅勾结者戒。今天我不杀你,你上吧!” 邓庄主胸膛一挺,抱刀而立神色庄严,说:“荀小哥,我可没胁迫令尊令堂,这件事也与荆县丞周捕头他们无关,欠债还钱,老朽一人作事一人当,你可否放弃惨烈报复的念头?” “很抱歉,一切已安排妥当,不能再改,这种贪赃枉法的官吏如不除掉,日后不知要坑死多少无辜,受冤枉的人不止我荀文祥一个人。” 神刀邓国安一咬牙,仰天长叹一声,突然挥刀疾冲而上,一刀扎出。 “邓兄……”圣剑急叫,急冲而上。 荀文祥戒尺一挥,九环刀突然飞走了。 他一怔,左手一伸,便抓住了邓国安的右肩井,戒尺尖闪电似的拂过邓国安的丹田,厉声说:“你想自毁气海穴自绝?没那么容易。” “挣!”一戒尺崩开了圣剑攻来的解围一剑。 荀文祥丢下发僵的神刀,向圣剑迫进,阴森森地说:“你们这些武林人既然认为强者有理,练武志不在强身,而在争名夺利,在下就让你们自食其果。” 圣剑庄严地举剑,一字一吐地说:“老夫年届花甲,仗剑行道江不胡四十年,自问俯仰之间,无愧于天无作于地。 举世滔滔,人欲横流,好逸恶劳,人之天性,天下间有圣贤出有不肖,各地皆有盗贼强家也是不争的事实。 世间之所以有勇敢的人开设是镖局,用意是保障弱小本份者的生命财产安全,至少这是值得尊敬的行业,用争名夺利四字不定论,老弟你未免有失公允。 老弟,练武志在强身是不够的,正如老弟你修仙学道,你一个人名登仙录,又何益于苍生? 世间并不因为你成了仙而好了多少,受苦受难的人依然沾不了你的光。 老夫的头可断血可流,但决不放弃行侠仗义的念头,这笔红货虽然沾满了血腥,但牵涉到不少人命。 四川那些贪赃枉法官吏,会再次大肆搜刮,为害更厉。 你要取走该无困难,但你得先杀死我皇甫长虹,威远关门大吉之后。道消魔长,尔后不知将有多少好逸恶劳的人为盗为寇,有多少无辜的商旅血溅于途;你这一辈子如果能安心,那你就动手吧! 蹄声渐近,人马将到。 荀文样怔住了,死死地瞪着庄严地举剑相候的圣剑。 除了雷鸣似的奔蹄声,静得伯人。 四周的人,脸上皆涌起悲壮的神色。 “锵……”响起第一声剑鸣,有人豪壮地撤剑。 “锵……”撤兵刃之声此起彼落。 一名挑夫捧着盘龙护手钩,大踏步上前说:“威远镖局三十年来,别无长处,可告慰的是有不少敢于决死,忠于所事的人,荀老弟,我断魂钩徐芳接你第二场。” 荀文祥不加理睬,阴沉沉举步向圣剑走去。 剑尖徐降,剑气进发,剑吟声宛若云有天深处,传来的隐隐殷雷。 戒尺徐伸,天尺附近气流呼啸激荡。 “铮2”剑尺作眨间的接触,劲气进发。 两人开始移位,即将行雷霆一击。 戒尺一晃,圣剑竟然意退两步,似乎有一股可怕的罡风,劲烈地刮在圣剑的脸面上,脸色也变了。 马群终于到达,来势如潮。 “荀大哥,求求你……”是神针玉女凄切地呼唤。 “文祥老弟,请住手!”是另一陌生人的叫声。 荀文祥深深吸一口气,退了一步,脸上的煞气逐渐消溶。 神针玉女跌下马狂奔而至,一把抱住了圣剑向后退,泪下如雨。 来了一大堆人,金戈银弹脸色忧虑不安,近十天不见,人似乎苍老了十年,身旁,是千里追风康骏。 白凤身旁,站着腰悬渔鼓的天涯浪落汤青,另一个人是铁胆郎君皇甫士敬。 神刀邓国安的两子邓忠邓义,爱女邓淑也到了。 缓步上前的,是十天前在歇脚事指引荀文祥追踪的灰衣蒙面人,也就是叫文祥老弟的人,再跟上来的,是江湖怪杰千里追风。 “万前辈怎么也来了?”荀文样问。 万前辈取了蒙面巾,露出慈眉善目,但眼神透着异彩的朴实面孔,笑笑说:“康老哥找到了我,也见到了摄魂魔君杜老哥。” “哦!他们胁迫你们?”荀文祥怒声问。”不,他请我劝劝你,往昔我与他颇有交情。” “杜老前辈怎么说?” “玲珑山的庄院正在兴建,令尊令堂目下暂住在杜老哥的庄院中。杜老哥没说什么。” “万老前辈的意思呢?晚辈尊重前辈的意见。” “老朽深感荣幸,冲康兄的金面,与未来江湖大劫,老朽希望老弟放他们一马。这笔红货,关系不少人由身家性命,南宫局主也是狗急跳墙,事非得已。” 千里追风苦笑,说:“老弟,算起来老朽是罪魁祸首,是我出的馊主意,加上南宫局主的爱子少不更事,把我逼下梁山,等南宫局主发现不可收拾,已是骑虎难下了。” 金戈银弹上前,脸红耳赤地说:“老弟,千不是万不是,请恕老朽昏庸愚昧,一切尚请包涵,老朽当郑重向老弟陪礼。” 白凤偕同天涯浪客上前,她胆大包天,撇撤嘴说:“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我把天涯浪客带来了,就知道那晚火焚瑞云楼,并不是在葛仙宫出现的人都有嫌疑。” 天涯浪客挪了挪渔鼓,用沙哑的嗓音说:“老弟,那晚火焚瑞云楼,的确是玉骷髅和银衣使者去的人所为,至于夜劫襄城各大户,则是兄弟的人所作,用意是牵制神刀,阻止他出面替威远护镖。” 白凤直通至荀文祥身前,酥胸一挺,说:“你不替我爹解所制的经脉,我和你拼了,同行多日,你想想,你的食宿和衣袂洗涤,那一不是我在照顾你的?要杀我,你就动手好了。” 荀文祥笑了,收了戒尺,退后一步说:”那天晚上幸好你没有砍我一剑,不然……把你爹抬到杜前辈家中,我可不和你跑信阳。” 白凤嫣然一笑,白了他一眼说:“难怪你的消息那么灵通,老魔君出动全庄子弟,再加上专会作怪的老好巨滑呼风唤雨万乘千,带上一群专挖武林秘辛的妖魔鬼怪,谁又斗得过你呀?” 圣剑已偕爱女走近,向被荀文样称为万老前辈的人说:“万老哥,你可差点儿要了我的命。” 金戈银弹摇头苦笑,接口说:“要不是鬼手琵琶说出摄魂魔君曾有手书;要荀老弟到武胜关盘蛇谷,去找呼风唤雨万老哥相助,谁又猜得出在荀老弟身边神出鬼没的人是何来路?” 呼风唤雨不住握手,汕讪地说:“兄弟十分抱歉,论交情,除了千里追风康兄之外,咱们只可算是点头之交。 但兄弟与摄魂魔君杜老哥,却有过命交情,当初荀老弟光临玲珑山杜家,杜老哥便看出荀老弟三位同伴可疑。因此荀老弟前脚离开了杜家,杜老哥便后脚率领子弟们秘密的下山暗中保护。 当他知道荀老弟并未到舍下传书,他便派人把兄弟接来信阳相助,得罪之处,诸位请多包涵。” 白凤用肘碰碰神针玉女的手臂,笑笑说:“算你们这些白道英雄走运,哪一天,我们再来一次正邪大决斗,如何?” 神针玉女也相当开心,指指荀文祥向白凤笑说:“你将他带在身边助威,咱们再拼百十把。””去你的,他呀!他会替我助威?那天晚上他一下了就把我打昏,再在我爹身上点了三指头,他会帮我?” “你想办法叫他帮你呀!”神针玉女向荀文祥做鬼脸。 邓淑姑娘泪盈盈地走近,可怜兮兮地说:“文祥哥,爹错怪了你,请你原谅好不好?请救救我爹。 同时,欢迎你回故乡,不要去玲珑山杜家,那对你荀文祥摇摇头,打断邓淑的话:“我不会回故乡了,玲珑山那一带的地很好,我那些田地,送给你们好了。” 他开始替神刀解了气海的禁制,也解了另一名挑夫的穴道。 “你们可以走了。”他向众人挥手说。 圣剑一把挽住了他,家笑着说:“这里到开封老槐庄寒舍,不过六十里,老弟,是不屑交老朽这种浪得虚名的朋友吗?” 白凤伸手虚拦,吵着说:“怎么?皇甫前辈,你们大难已过,一身轻松,家父却躺在床上等他去解禁制,你们怎么好意思?要不是我带了小凤儿抄捷径拼命赶,更应小凤儿的恳求绕着许州,把其他的人邀来解危,你们哪有这种神气?” 神针玉女琼鼻一皱撇撇嘴,拍拍胸膛说:“要不是我知道荀大哥的去向,你往哪儿追? 你那老爹只好等死,小凤儿,你不会将令尊抬到开封来。” 两人争着称对方是小凤儿,可把众人都逗笑了。 荀文祥也忍不住笑,向北面发出一声长啸。 “你们两头小凤儿功力相当,剑术也各有千秋,吵起嘴来谁也不饶人,真要讲起命来谁也没有好处。”他拉开两位姑娘,转向圣剑:“皇甫前辈,此时此地,不便至尊府打扰,不管怎样,小可是尊敬你的,刚才前辈的话极有份量,小可也想通了,就算能修成正果名列仙班,对其他的人又有何好处? 举世滔滔,人欲横流,天理国法人情并不能保证天下太平,好逸恶劳择肥而噬的人多着呢! 唯我独清自求多福,不如乘悲天悯人的襟怀,做些有益民道人心的事,尽其在我,不算白活一场。” “天下侠义道朋友,欢迎你加入我们。”圣剑欣然说。 “行使谈何容易?”他笑笑:“诸位扪心自剖析,那种强存弱亡的强梁态度,岂足为法?小可将遨游天下积修外功,希望日后见面,是朋友而不是仇敌。 告辞了。” 白衣人策马从冈北面驰到,后面牵了另一匹坐骑,驰近,勤僵将另一匹坐骑的僵绳抛过,善意地一笑。 荀文祥道谢毕,扳鞍上马。 呼风唤雨向白衣人挥手示意,上了自己的坐骑,向众人说:“兄弟也告辞了,还得跑一越许州,撤走待命收拾两个小肖小官的人,诸位珍重。” 两人向荀文祥挥手示意,先走了。 荀文祥向众人抱拳一礼,向白凤叫:“小凤儿,你不走我可不等你啦!” 白凤向他明媚地一笑,脸红红地欣然奔向坐骑。 “荀大哥,要到何处?”健马远出里外,白凤在马上问。 “到玲珑山。”他感情地说:“我得先向杜老伯道谢。他老人家为了我的事,义薄云天不惜除直率子弟重入江湖暗中呵护,在双仙手下救了我,为我修建庄院慨赠田地,亲至襄城接走我家父母,此情此又,我没齿难忘。” “想不到老魔头竟然是性情中人。”白凤哺哺地说。 “这就是我对你们那些人不下杀手的原因。” “你知道把我爹抬到玲珑山,要费多少时日?” 白凤策马靠过来,小咀呶起老高:“我要使用一切手段,拖也要把你拖到信阳州。” “你爹经脉的禁制不消十日自然会解。” “你好可恶!”白凤举起马鞭作势打他:“你明知我是虚应放事,却狠下心一下就把我打昏,你都是骗我。” “谁知道呢?你难道敢违抗你老爹?” “大哥,说真的,那时我好难过。”白凤幽幽一叹,有点伤感:“我不能做一个不听话的女儿,更不能伤害我衷心喜欢的人一我……我真想死掉算了,我……” “过去的事,不必提了。”荀文祥安慰她:“到玲珑山见过我爹娘之后,我再到信阳州去找你好不好?” 白凤高兴地说。“当然好。” 荀文祥也笑了;说:“咱们一言为定!” 白凤雀跃地握着他的手说:“大哥,但愿你早一天到来!”—— 老衲扫校 第十七章 守孝三年 苦练神功 艳阳下,荀文祥一路疾驰赶路,向南再向南,行行复行行,次日行抵砂沟渠,距玲珑山摄魂度君杜家,约五六里路,原先集上有百十户人家,是附近三十里内最大市集。 但是,当荀文祥工抵达时,已是是田园依旧,人物全非,砂沟渠看不到半个人影,房屋倒塌的倒塌,即使能够保持完整的也已尘封已久,蛛网遍布。 荀文样几乎不敢相信。 不!这不是那情景,而眼前所见的,只是衰草斜阳,白杨黄垄,阴沉沉的一片凄凉的情景。 摄魂魔君杜家,在是山南建立一座在院,当荀文祥赶到时,两扇黑漆的大门却紧紧的关着。大门前有一根丈八高的旗杆,本来一年四季都飘扬着青绸费流苏边,中间绣了一个筒铃标志的旗帜。 而如今,中剩下一根光旗杆,连大门左首平日擦得雪亮的“杜庄”白钢招牌也不见了。 自己离开才一年光景,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呢? 荀文样几乎不敢相信,他急步奔上石阶,举手抓着大门上的兽环,当当的叩了两下,大声叫道:“里面有人么?” 里面总算有了回应,问道:“来了!是什么人?” 荀文样忙道:“是我。” “两扇大门呀然开启,开门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汉,看见荀文祥不禁惊道:“荀少爷,你回来了!” 荀文祥认得他叫杜永,是摄魂魔君家里的管事,这就一脚跨了进来,说道:“杜永,这是怎么回事?” 目中说着,人已举步朝天井行会。 杜永关上了大门,道:“少爷,你还不知道咱们杜家以及砂沟集出了大乱子么?” 荀文样回到玲珑山,急于会见双亲,听了杜永的话,不禁脚下一停,回身问道:“出了什么大乱子?” 杜永忽然神色一黯,说道:“咱们这一带的人全都死光了。”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听得荀文祥心头猛然一震,张目问道:“你说什么?” 杜永望望他,惊诧地道:“荀少爷还不知道?” 荀文祥急急地道:“知道了我还会问你?你快说;摄魂魔君前辈怎么了?还不我爹娘怎么了?” 杜永道:“这件事发生在三个月前,砂沟渠突然发生瘟疫,一夜之间,突然满延了整个砂沟渠,不出三天,砂沟渠的人死了一半。 官家为免瘟疫流传开会,禁止这儿的人迁离,派兵屯守,凡出去的,一律格杀勿论,本庄的人也在那次瘟疫中死去…” 荀文祥一呆,西行热泪不禁夺眶而出,回声道:“我爹娘是否也……” 杜永道:“砂沟渠及杜家庄的人无一幸免于难。” 荀文祥抹泪道:“杜管事却是完好如故?” 杜永道:“老朽是在事前奉命前往邻镇催讨一些帐务,事情发生后,官府禁止人员出入,是以逗留在外,事件平息后,才随同官府的人进来处理善后的。” 荀文祥道:“这里还有什么人?” “就只老朽一个人在家。” “魔君及在下父母有无择地安葬?” “有。” “在那么?” “老主人及荀老爷夫妇都葬在石平河……” 葡文样回头朝外便走? 杜永道:“荀少爷,你要到哪儿去?” 荀文祥含泪道:“我要到双亲的坟上去拜一拜,哦!杜管事,我要在庄上暂住几天,麻烦你替我整理一个房间。” 荀文祥赶到石平河,那里本来荆棘遍地,摄魂魔君曾想在此地建造中型水库,将黑龙池的水引人利用河水开出很好的耕地? 如今,竟出现了大大小小不同的一坯坯的新土。 荀文祥逐一寻找,终于找到了自己父母的坟墓,石碑上写的是“荀公伯昌府君德配阮氏夫人之墓。” 荀文样想起严父,慈母,如今竟然天人永隔,不禁跪倒地上,哭拜下去。叫道:“爹,娘,孩儿回来了!” 原想此次回到乐守田园,孝敬老人家,没想到爹娘竟弃了孩儿而去,孩儿从此再也看不到你们两位老人家……” 说罢,伏在地上,放声大哭。 哭了好了一阵子,荀文样才抹去泪水,开始清除坟上的野草,又整理了一下坟墓,才折返杜庄。 次日,荀文祥选结庐墓旁,一来以尽孝思,二来修道养性,勤练武功? 守孝三年易满,思亲百世难忘。 荀文祥在守孝之期,苦练了各项武功,作复出的打算。当然他也时时想念着白凤……未碑将逝,虽是夏秋之交昼长夜短,但由于满天阴云密布,风雨欲来,感觉上似乎黑夜来得快,旅客们只好来晚先投宿,早些落店免得麻烦。 这里是砂石镇,西距陕州还有六十里左右,是陕州与渑池县的中途站。 如果不是密云欲雨,急于赶路的旅客,尽可再赶二十里到张茅镇投宿。 不急于赶路的人,还是在此地落店比较完全,因为这一带山区经常有幼路的毛贼活动,万一赶不上宿头那就惨了。 东来的旅客纷纷找店投宿,西来的旅客也在找店。西街的永福客钱紧仅邻着砂石镇,因此旅客争先恐后在永福客栈挤。 店前的广场相当宽阔,几株大槐树亭亭如盖,拴马椿、驻车场、停轿处……一应俱全。 一部东来的骡车,正在驻车场停经,车把式拉开车门,取下搁在厢厕的踏凳放好,客气地请客人下车。 而原先与车把式同坐在车座上的一位老苍头,也要死不活的爬下来。 车内只有一个客人,一位荆钗布裙打扮仆素,但眉目如画,清丽出尘的年轻女郎。 女郎微微撩育市长裙,从容下车,向绕来的老苍头,用不太纯的官话说:“三伯,就这儿歇息吗?” “是的,小姐。”老苍头三伯欠身恭敬地说:“天快黑了,恐怕要下雨,路上不好走,反正明天就可以到地头,只好在这儿落店了肝” “哦!那边是驿站……” “好小姐,住驿站的时光已经过去了。”三伯苦笑:“没有老太爷在,是不能住驿站的。” “唉……” “老奴领路,小姐请眼来。人挤,可得小心了。” “哦!真的人好多。” “但愿还能有上房。”三伯说。 他从车厢内报出一只大包裹挂上肩头,转身向车把式说:“程老五,车安顿好,赶快把行李送来,别误事。” “是!”程老五答着。 同一时间,一队东来的旅客抵达。 人丛中,走着一位身材高大,头戴着一顶遮阳帽,背着一只又长又大的背囊,手拿一根枣木打狗棒,剑眉虎目留了修剪得很清爽的小八字胡,看眼角,没有着纹,肌肤泛着光润的健康色彩,那双虎目明亮而神光内敛,二十五六的年纪。 那身青市衫已泛灰色,看样子像个粗活的人,但腰间若悬着两引人注目的东西一只绣凤带囊,一只绣云霞图案荷包。 这个汉子说是荀文祥,他复出江湖,就是这身打扮。 当荀文样看到了青衫布格的美女郎,先是一怔,然后剑眉一轩,呼了一声,不再理会向店门走去。 这时,有两个中等身材的青布包头的中年人,站在树下左顾右盼,两双怪眼不住打量涌来的旅客。 他们先看到了美女郎,身材稍高的中年人眼前一亮,低声向同伴道:“看到了吗?匡兄,你的眼珠子大概长歪了!” “废话,我早就看到了。”匡兄撇撇嘴说。 “如何?” “要评论女人,你差的太远啦!像你,看到稍有姿色的女人就大惊小怪,一看就知道你是少沾腥的猫,唔!看到那位使大个儿了吗?” “还要你说,要论看肥羊,你也差得太远了,你的眼中只能看到雌儿。” “但我看出这傻大个儿有不少油水。” “不是傻,是自以为聪明,以为穿得破破烂烂,别人就不知道他藏有金银多和。”高的中年人说。 “你看有多少?晁兄,很肥哩!” “背囊中没有五百也有三百,唔!那只荷包很名贵。里面有宝,走,先看看!”晁兄一面说,一面举步。 三五步便到荀文祥身后,再几步就超过前面去了。 匡兄也装得不注意,从荀文祥的另一侧跃过。晁兄已接近店门。 这时,老苍头与美女郎已经入店去了,连背影都看不见啦! 荀文祥突然急走两步,打狗棒一伸。 晁兄正想举步抢人店门,突然上身一顾,打一冷颤,转头便看到搭在左肩上的打狗律,更是一惊。 他想将棍扔脱,但不可能,棍但在他的肩上生了根,压力并不重,但另一股怪异的劲道拉住了他,而且在半边身子似乎已麻木失去控制,脚下竟也不听指挥? 头部可以转动,他看到荀文样那似实非知的脸容。 “你的气色不太好,”荀文祥微微一笑:“好像注定要死的样子。” “你……” 荀文祥伸出左手,作出把东西拿来的手式。 匡兄踏进两步,伸手急扣荀文祥的左肘说:“老兄;有话好说……” “劈啪!”耳光爆响,快得不可思议。 “哎”匡兄惊叫,连连退后三步,背部拉在一名旅客身上,两人几乎栽倒,晕头转向。 荀文祥连看都懒得看,左手仍向晁兄伸手,仍作出把东西拿来的手式,仍是那令人莫测高深的怪笑。 晁兄额上留冷汗,愁眉苦脸的探手人怀,乖乖取出到手荷包,乖乖送人荀文祥手中去。 荀文样收了打狗棍,将荷包在手中掂了掂,冷冷地说:“带子捏断了,这是件十分麻烦的事。” “不麻烦,不麻烦。”晁兄慌忙地在怀中掏出一锭十两银子送过:“找店家设法,找位穷缝大姑娘编根绣带,要不了一个时辰,失礼,失礼。” 不远处到了一位青衣大汉,高声叫:“咦!荀兄,是你吗?” 叫声中,排开人群挤近。 荀文祥摘下遮阳帽,笑笑道:“山与山不会碰头,人与人总会相见,周兄,你来得好,这里有了很讨厌的事,你来评评理。” 晁兄看清了周兄的脸,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失血。 “原来是你!”周兄冷电四射的怪狠狠盯着晁兄道:“你神愉晁亮,招子一点也不亮,居然……” “不要理会他了,原来这位仁兄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神愉,”荀文祥阻止周兄往下说: “难怪我荷包丢了才发觉,高明高明。” 说完,将银子丢回神愉手中。 “还不给我滚!”周兄沉叱。 神偷急急退出丈外,方转身咬牙切齿地怨声道:“八方风雨周嘉祥,你不要神气,你总有……” 八方风雨踏出一步,神偷扭头便跑。 荀文祥拦住了八方风雨,呵呵一笑道:“算了,小鬼碰上了你这位大菩萨,该地倒据。 周兄,三年前听说你在南阳府任职,怎么跑到此地来了。” “一言难尽,”八方风雨苦笑道:“本来南阳刘扬府是个好官,我跟了他两年,没料到这次天下各地替国贼魏忠贤建生祠的事,他为保乌纱帽居然大兴土木,以一府之等亲自监工建造,我一气之下就辞职返回故里,陕州是我的故乡嘛,目下在陕州替空乡做点事,仍然在任职巡捕? 陕州知府张大人还不错,他派了两个泥水工,在东门外魏野墓附近,虚应故事建了一座比土地庙是还小的魏贼生祠,派一个卑田院老跛子看守,没香没火的,所以我非常愿意替他卖命!” “难得。”荀文祥将荷包揣入怀内:“当今之世,像张知府与你老兄这种有骨气的人,已不多见了!” “咱们不谈这些,三四年不见。看你这身打扮,一箫一剑一囊;仆仆风尘在天下遨游活现世,一定还没成家?” “你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从开封来,往西安走走,你不是盘问我吧?” “老天爷,公门中人如果居然向大名鼎鼎的青松道人荀文祥盘问,这一行饭还吃得下去吗?” “别恭维我了!”荀文祥笑笑:“人怕出名,猪怕肥,我荀文祥这几年安居家乡守庐养性,但谁也不保证自己决不会犯错,也不敢保证决不会有人故意陷害我,最重要的是,连我自己都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行事合理合法。” 我根本就不相信我这种人,永不会做出有违天理国法人情的事,总有一天,你们公门中人会把荀文祥列为重犯缉捕,除非我从此安份守己的做个庄嫁汉,不谈这些,我要落店;来吧,安顿好?我请你喝两杯,叙叙旧。” “很抱歉,我是来查案的,不能因私废公。” “是这样吗?” 八方风雨拍拍荀文样的手膀道:“这样吧!明天你在陕州逗留一天,咱们小聚一日,让我作东道。你不急吧?” “也好,如无意外,明天我可以到陕州,那就不打扰你了,你忙你的去,需要我帮忙吗?” “小事情,还用不着劳动你,明天见!” 八方风雨周嘉祥含笑告辞走了。 在武林朋友的心目中,荀文祥是个亦天正亦邪的人物。 想碰一碰荀文祥的人很多,但却没有一个能成功的人,所以他的名气,也就一天天的响亮起来? 他很幸运,弄到一间上房,永福客栈规模不小。容纳一两百位旅客绰绰有余,尤其是上房,经常客满很不容易找到。 出镇北,小径一分为二。 二更无,一个黑影出镇。走上了左行的小径,脚下从容不迫,踏着残枝败叶穿过弊天幽林泰然赶路。 夜黑如墨,道上行人绝迹,夜风掠过浓密的松林,松涛声宛若万马奔腾,令人闻之毛骨惊然? 四里……五里。 路右出现一条小河流,前面是一座黑坳的小山。 松涛声更紧,揉合着潺澉的流水声,加上三两声凄厉的狼嚎枭啼,胆小的是人真会魂惊魄落,难怪晚上没有行人走。 他走上路右小河旁的土丘,仔细地打量四周的形势。 天太黑,密云不雨,既没有星光,也看不见灯火。视界有限得很,除了难辨远近的模糊山林轮廊的之外,一无所见。 但他是知道方向的,整了整衣衫,在丘顶盘膝坐下,取出萧囊中的太平萧。 太平萧的外形,与传统的尺八好完全相同,不同的是下面多了一个膜孔,因此音色音质更显得柔和,操出的颤音十分动人。 凄迷的荒声,打破了夜空的沉寂,低柔处如泣如诉,高亢处却似裂云穿石,有时如流水呜咽,突然间却又似春云舒展。 久久,萧声终于悠然而止。 他安坐的地方,是一座水浪的大土岗,一面临水,一面临径,左右则是茂密的松林,是接近的好地方。 右侧的松林前缘,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修长的黑影,静静的立在丘下,像个突然幻现的幽灵。 “阁下雅兴不浅。”黑影用气十足的嗓音说。 “好说。好说,”他将萧轻轻地放入萧囊。 “你从镇上来?” “是的。”似乎他不太愿意多说。 “贵姓大名呀?” “在下姓荀,名文祥。” “姓荀?好,你知道你离开镇上太远了吗?” “有多远?老兄,我这一双腿,不敢说踏遍了千山万水,但行万里路只多不少,老兄,这里是不是小岩川松林庄宫家?” “就在前面里把路。姓荀的,你所处的地方,是宫家的私有产业。” “我知道,但老兄你有一点错误,官家的产业在路的那一边,整整相差了五丈零六尺之多。 宫家的宫大爷断魂鞭鳞为人深藏不露,气量狭小,不许任何人不相关的人,践踏他松林庄的天地寸土,未经允许误闯,不死也得脱层皮。 因在下不想死,也怕脱层死,所以坐在五丈零六尺外,以免宫大爷用私刑处置我这可怜的外乡人。” “哦!你像是有所为而来?” “当然啦!你老兄以为我白天辛辛苦苦赶了一天路,累得要死极需洗个澡,睡个大头觉,该养精蓄锐准备明天上道赶,却发神经跑到此地来赏储备景弄萧?萧声把你老兄引来了,这就是在下来此地的目地?” “你知道在下是谁?”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一定是松林庄的高手,错不了。”苟文祥一直就盘坐守,似乎毫无戒心,相当引人反感。” 黑影迈着方步,一步步上岗,在他身前大余止步,背手而立,四平八稳。 黑夜中,双方皆不易看清对方的面容。 “不管你为何而来。”黑影冷冷地说道:“附近在下已经搜了两遍,并没有看到的你的同伴。” “对,没有同伴。”荀文祥语声十分平静:“但在下却知道,你并未搜两遍,而是你的三位同们,花了不少工夫搜遍了这附近。” “唔!你果然厉害。” “好说好说!”荀文样淡谈的道:“俗语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又道是强龙不过江。” “好吧!就算你是条强龙,先把你的来意说出来吧!我断魂鞭宫麟洗耳恭听。”黑影冷然说。 荀文祥整衣而起,抱拳施礼笑笑。 “原来是宫大爷亲临,失礼失礼!”荀文样向小径方向一指:“可否请大爷的三位义弟前来一晤? 令义弟在江湖上神出鬼没,江湖朋友知者不多,知道他们底细的人屈指可数,在下恰好对他们略有风闻,今晚真是幸会了!” “等他们愿意见你时,他们自会现身的。” “哦!” “阁下,你还没把来意说出来,宫某等着呢!” “好,在下这就简明的说明。” “宫某在听。” “两月前,像豫南信阳州附近的大道中,许州鸿秦栈驮队五匹驮骡,被人劫走了四匹,重伤了三名驮夫,一位栈夫,宫大爷,可曾听说过?” “是否听说过有关系吗?” “没有关系,知道当然好。四匹驮骤所带的,货物用不着在下详说,总之,那是鸿泰栈的全部家当。 鸿泰钱的东主死于今年三月,目前撑门面的是两个孤儿寡妇。 早两年中。鸿泰东湖广的驮队五次被劫,死伤惨重,血本无归,东主硬是活活的给逼死了。 今年,这批货物,是孤儿寡妇百般张罗借贷的希望所寄,生死存亡在此一举,货物如遭损失,孤儿寡妇除了以命还债之外,别无他途,老天爷是残忍的,货物果然又被劫走了。在下适逢其会,在孤儿寡妇上吊的前一刹那碰上了。宫大爷,你说说看,我能见死不见,不去管这事吗? “你凭什么管?”宫大爷语气转厉。 “不凭什么,反正总得有人管,是不是?” “哼!管管你自己的事吧!阁下,强盗打劫的事自有官府去办,他们会去找寻证据的” “我知道官府找不到证据的,因此准备私了,因此来找你宫爷,因此地此地午夜弄萧引你出来。” “你找我算是找错人了。” “没找错。” “阁下什么意思?” “宫大爷,你知道私了的意思吗?” “当然知道。” “好,宫大爷,你是个聪明人,那笔货应该在开封脱手多时了,卖给了南关盛隆栈,总价款好像是两千四百八十两银子。 盛隆栈开的是宝源钱庄的庄票。凭票即付不抽厘金,宫大爷,我知道你阁下手面广有见识,朋友众多。 请替在下带个口信,这两千四百八十两银子,请那些强盗老兄务必在十天之内送到鸿泰栈,救救孤儿寡妇,在下感激不尽。” “如果你真的获得那么多证据,为何不报官追查?” “宫大爷,你是知道的,案子牵涉到三处地方,千里迢迢,仅是公文往来得一年半载,所以在下要私了。” “你怎知我会替你传口信?” “宫大爷,你传不传,在下不勉强,反正在下已经请求过你了,传不传答不答应那是你的事,如果十天之内钱没送到,哼!” “那又怎样?” “有人会肝脑涂地,有人会血流五步,贼窝子将成一片焦土,请记住,我是当真的。” “你的口气不小。” “理直气壮,说话难免大声些,请包涵一二,话已经说得明白,在下告辞了!”一说完,荀文祥便欲离去。 “你想走?” “不是想,而是正在走。”他泰然转身举步:“打扰打扰,再见!” “且慢,请留步……”宫大爷一面说,一面伸手便抓,手出如电闪,扣曲池又快又难的。 手刚搭上荀文祥的方肘,突觉掌背已被荀文祥的左手搭实,已发的劲道突然自消,而且整条在管发麻。 接着,如山刀道传到、身不由已向下一挂,荀文祥已转过身来,左手仍然紧紧扣压住宫大爷的左掌臂,右手半转反钩,五指像大铁钳,扣牢宫大爷的左肩并,缓缓发力不压。 “我说过,不是强龙不过江。”荀文祥语气奇冷的说道:“我对你已经很客气了,你知道吗?” 宫大爷浑身发僵;双腿快跪下了。 衣袂飘风之声入耳,三个黑影飞掠而至,三面一分形成包围之势,但却不不敢冲上前去救人。 “我,我答应答你传口信。”宫大爷叫着说。 “那就谢啦!”他松手放人? “明天晚上你来讨回音。”宫大爷退了三步说。 “这……” “你害怕?” “好,明天晚上同一时间,在下推到,告辞了!” 荀文祥抱拳一礼,踏步扬长而去。 次日。 破晓时分,毛毛雨直下个不停,十分讨厌,但旅客依然上道,毛毛雨阻不住急于赶路的旅人。 荀文样没有走,在店门目送旅客登程。 那位荆钗布裙的美女郎,登上骡车向西南走了。 他看到神偷晁亮,和挨了两耳光胜上红肿未消的同伴,也匆匆向西山镇,大概昨晚住在另一是家客栈,可能有些旅客遭殃。 他没有发现八方风雨周嘉祥,这位素以精明干练享誉江湖的名捕,昨晚可能没有在镇上投宿? 他未能按期成行,心里的确有点不痛快,断魂鞭宫大爷真不够意思,这位江湖大家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早饭后不久,他冒着细雨,出了镇西踏上西行的官退。 后面,两个村夫打扮的人跟了二四里,在一座荒山尾的村子里,失去他的踪迹。 直到近午时分,店伙发现他从镇东返店。 夜来了,他走上昨晚曾经走过的路。 他的快靴底,多加了一只特质的靴套,踩在沿泞的道路上,底掌的半寸长锐头大河深入泥下,不至于滑倒。 剑负于背,萧仍随身携带;腰间多缠了一根长麻绳。 走了两顷地,小径向前面的小门上升,四面不见树林,草长及腰一无遮掩。按理,这是最安全不易受到伏击的好地势。 刚升上岗顶,前面传出一声鬼啸,一个拳大的暗绿色鬼火,悬空逆风向他身前飘浮,时快时慢,渐来渐近。 而且鬼啸居然在后面的岗下传出,据说鬼的速度是以电石火来计算的,忽东忽西倏忽可远及千里。 他站住了,屹立像一座山,山是撼动不了的。 鬼火终于飘近,在前面三丈左右,突然爆散成无数萤火,悠然落地而没。 鬼啸又起,似乎是从他身后十余步处传来的。 他心中一震,只屋毛骨惊然。 “幽冥使者澹台老前辈。”他抱拳施礼:“老前辈要为一个欺凌孤儿寡妇的化身大盗撑腰吗?” “黑影冉冉而至,饱袂飘飘,脚下似乎离地半天高,像是凌空飘来脚下沾地。 “你认识老夫?”黑影在他身前丈余止步回。 “不认识,闻名而已,老前辈名列宁内阴阳六使者,江潮后辈应该有所耳闻。” “那你就该知道老夫不是善男信女。” “满台老前辈……” “你姓荀?” “不错。” “多大年纪了?” “晚辈荀文详,虚度二十六春。” “你以侠义自命?” “天下间武林高手万万干千,可称侠义的人屈指可数,晚辈算哪一门子葱?” “唔!你很坦率。老夫并不是替断魂鞭撑腰,而是不期而至恰好遇上,你知道老夫不是好人,管了这档子闲事。我给你一次机会,你愿意放手吗?”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可说是心狠手辣。 这些人有些年方弱冠,有些已年届古稀,都是些身经百战,艺臻化境,为武林所公认的高手名宿。 除了一些初生之犊,想击败高手名宿,作为扬名立万妄图侥幸的人外,其他稍有地位的人,莫不望影心惊退避唯恐不及,这是保命的不二法门。 荀文祥也不例外,幽冥使者澹台克刚的凶名厉号,委实令他心中发毛。 面对一个横行江湖半甲子,举手投足可致人于死的字内老凶魔,要说不怕那是欺人之谈,人的名,树的影,他心中发毛是极为正常的事。 害怕心虚是一回事,对自己良心负责又是一回事。牵涉到意气之争,名利之冲突,这些事在面对危险,生命受到威胁的紧要关头,明智的人是会权衡利害及时打退堂鼓放弃的。 但涉及良心与执著的自尊时,明智的人即使面对死亡,也会为了良心与自尊,将生死置之度外,鼓起勇气向死亡挑战,求心之所安,义理得申。 为了他所要做的事,他不能退缩,尽管他害怕,但理智告诉他,不能在对方无理的压迫下退缩屈服。 “很抱歉,恕晚辈斗胆,晚辈不能放手。”他强定心神说:“晚辈已经答应了孤儿寡妇,追回这笔金银救他们的命……” “住口……”幽具使者沉叱。 “抱歉,晚辈必须说个一清二楚。”他吓了一跳,但仍然沉得住气:“假使晚辈放手,孤儿寡妇必死,晚辈这一辈子必将日夜恶梦缠身,任何人看我一眼我都无地自容。” “那是你决定要与老夫争义理了。” “是的。”他勇敢地说:“但晚辈恭请老前辈放手不管,让晚辈与断魂鞭了断,晚辈感激不尽。 断魂鞭远出千里外蒙面行动,二十年来积赃数万金,他不在乎区区两千银子。 晚辈无法查明鸿泰代前五次被劫的底细,无法证明是断魂鞭所为,所以不追究前五次洗劫的事!晚辈自信已经情至义尽。这次晚辈已握有确证,他如果不退还这些买命钱,他必须也用命来偿还。” “你不放手,行吗?” “行不行并不是问题,重要的是事情必须解决,晚辈是尽我所能;尽人事,听天命。 行,当然好,不行,死而后已不愧不悔。” “你说的理直气壮,但老夫也答应了断魂鞭他作主,事关老夫的信诺声誉,所以你我已有了无法两全的利害冲突,只有用武力解决了,准强谁有理。” “老前辈……” “老夫等你说到第三句话的时候动手,当然你随时可以进击或退走。”幽冥使者抢着说,黑袍无风自摇。 他知道老凶魔已无可理喻,说破也是枉然,定下心神默默行动准备应变,说道:“义字当头,当仁不让,晚辈。 幽冥使者言出必践,果然等到第三句话出口,蓦地手脚齐进,右脚迈出,石油同时向前一拂。 一股澈骨阴风怒涛般向前一涌,用上了威震江湖的组学排云袖,以阴柔而无穷强劲的潜流攻出,势如排山倒海。 他做梦也没料到老凶魔一出手使用上了绝学,成名人物怎可突下毒手伤人? 至少也得换了几招之后,力不能胜方可用绝学扳回劣势,出手便以绝学进袭,犯了武林大忌。 稍有名望的人,不可能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对付一个初交手的仇敌。 幽冥使者竟然出手便用上了绝学,不脱邪魔外道本色,反正四野无人,夜黑如墨,突下杀手,杀死一个武林小辈,死无对证,谁能指责者的魔用得不对,不该? 荀文祥刚准备拉开马步准备接招,阴风突然压体,可怕的压力直逼内腑,无可抗拒的劲流重逾千钧,把他护体内功硬逼得半散半收,小部分返走丹田。 “……”他惊叫一声,千斤坠稳不住马步,呼吸一窒,身躯在袖前倒飞返了开去,砰然一声大震,跌了个手脚朝天。 背落地之后,迅速滑退,滑转一匝尚未稳住。 幽冥使者的身影冉冉而至,要追取他的性命。 他感到头晕目眩,胸腹如受斧劈,全身骨头似乎全松了节。 真气回流,更令他感觉内腑纠缠翻腾,疼痛感如山岳般压倒,要压碎地的身躯,要爆散他的骨肉。 生死关头,他朦胧的视线终于出现了老凶魔摸糊的、急速压来的身影。 求生的本能,激发出他先天的潜能与自救的意识,突然忘却了无边的痛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他奋力一滚,连滚三匝远出文外,快得令人目眩。 上苍保佑,他到了斜坡外缘,泥滑、草滑、加上他滚转的冲力,身眼位从高山滚下的大石块,奇快地直滚下丘底,冲入密林。 幽冥使者也许真的老了,心念与手脚无法紧密配合,急速地折向追击,冲出了斜坡,突然脚底打滑,直向下冲去。 “叭……” 老凶魔毕竟经验丰富,硬是摊开手脚着地倒下,手脚伸张前压后抓,十个鸡爪似的指头,深深知人地中,硬将急滑而下的身躯稳住。 下面树林黑沉沉,声息全无。 老凶魔心中暗懔,挺身站起不敢穷追入林。 那一记以九成功力击出的一袖奇袭,足以震碎一头猛虎的骨肉,可伤人于八尺外,对方竟然能滚动、逃走,而且速度惊人,不可能再造及了。 荀文样并未逃走,也无力逃走。他爬伏在树林与草丛交界处,屏息不动,强忍痛楚凝聚先天真气。 这是一场生与死的挣扎,一场痛楚与忍受力的斗争,一场破釜沉舟的奋斗,一场精神意志的残酷考验。 他必须忍受着无力的痛楚,必须收敛心神排除杂念。 他必须运用一身所学,将散逸的先天真气导引归元,他必须留着真气走岔不死亦终生残废的凶险。 他全身贴地平伏,全身尽量放松,强定心神控制呼吸,他全县因疼痛而抽搐、痉挛、大汗如雨,心乱如麻。 久久,久久,谢谢苍天!他终于能控制自己了。 五更初,他已经在大树干下坐定了。 他的呼吸不绝如缕,脉息几乎令人难觉,浑身汗湿,雾气蒸腾,脸上苍白如纸,像个死去多时坐化了的遗蜕。 他的双目是自然闭合的,虽然看不见外界的景物,但他的感觉却是锐敏无比的,已发现身旁来了两个陌生人,而是站得很近。 最后,他听到一个中气充沛,声如洪钟的人说道:“林老,你认为这个人没死,不是坐化?” 另一个带了浓重老西腔的人,哼了一声道:“坐化?你走了眼啦!庄老哥,这是玄门的三花聚顶秘法。 这年轻小伙子居然练至这般境界,委实令人难以置信,看他的脸色和汗渍,他度过了一次劫数,劫后余生,不经则道基更上一层楼,这种际遇是很难碰上的,想不到这小伙子竟有这福份。” “俄不信他们活着。”丘老哥:“让我看看。” “动不得。” “为什么?” “你一动他,将有三种不同的结果,而有两种对你极为不利。” “哦!既然这样,咱们走吧!” “老凶魔恐怕已经逃到关中去了,我们这样在后面所寻踪觅迹穷找,不会有结果的,咱们这就往西追。” 脚步声渐远,他纹丝不动,安坐如故。 破晓时分,他出现在昨晚约会的土丘上。 当然断魂鞭不在,约会时刻已过,不在是可以原谅的,率先并没有不见不散的约定。 已可隐约看清两里外山脚下的松林庄,细雨已止,但并无放晴的迹象,脚下润湿的泥土滑溜溜的,一脚踏下去,烂泥直掩至靴面又泞又沿,真不好走。 他取出萧,站在丘项吹将起来,低徊的萧声充溢的天宇下,两里外的松林在应该是听得到的。 不久,小径有了动静,两名村夫打扮的人,一挺花枪一挟刀,沿泥泞的小径小心地出现在丘下方。 他收好箫,笑笑说:“贵庄主知道在下迟到的理由,他不该不来的。” 两人向上走。 挺花枪的大汉冷冷一笑道:“大爷不过问别的事,只知道你小子未经允许,擅自闯入私人田地,捉你打个半死以做效尤。” “你来捉呀!等什么?”他点手叫。 大汉向右移,挟刀的大汉则引刀左绕。 大汉一声爆叱,他也同时一声长笑,三方乍合。 大汉们是先下手为强,乘地来不及拔剑突起发难。 他不拔剑,手一搭腰间的长麻绳,麻绳外张飞旋急转,快得令人目眩,在花枪锋尖将及胸口,长笑声未落的刹那间,长绳已贴地缠住了扎出花枪的大汉右膝弯猛地一带。 “啊……” 大汉握着花枪狂叫,身躯飞纵而起,脚前头后飞上三丈高,像断了翅膀的鸟,飞越起三四丈高的空间,迅速抛落在丘后的小河,一产水响,落入了河流滚滚的小岩川,水往急升,满天浪花。 几乎在同一眨间,他人化狂风,闪身让过大汉的一刀,扭身出腿斜挑,半分不差挑中大汉握刀的右小臂。 “哎呀!”大汉惊叫,单刀脱手飞出两丈外。 长绳幻化灵蛇,缠住了大汉的脖子,一带一抖,大汉的惊叫声倏然而止,被拖倒在地乱蹦。 荀文祥抽回长绳,扭住大汉的手反扭至极限,另一手扣住大汉的右背背肌,指尖硬往内插,约扣住一根肋骨,徐徐发力往外扳,说:“叫吧!大声些。” 大汉怎能不叫?又怎能不大声?痛得浑身抽搐,痛得神魂出窍,不由自主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 七八名大汉飞奔而至,挺刀杨剑向丘上枪。 “叭叭叭叭……”长绳当鞭使,爆响似连珠。 他一掌将狂叫的大汉劈昏,用长绳对付涌来的八名大汉。 人尚远在两丈之外,长绳已临头体,恍若怒龙夭娇,飞舞抽击挥动自如,像是通灵的活物。 每一次抖扣,必定抽拍在一名大汉的耳门或胸助,力道大得惊人,被抽中拍中的地方,必定皮开肉绽。 只片刻间,八名大汉倒了七名,最后一名是被缠住小腿倒拖过来的,被缠处的肌肉连袂跨都破裂了。 有两名大汉能爬起,一面逃走一面狂叫,滑跌了再爬起,逃出百步外先后跌了十余跤,成了个泥人。 他随在两大汉身后,脚下从容,一面走,一面用嘲讽的口吻哈哈笑着道:“又跌倒了? 跌倒了就要爬起来。对!不要慌,脚下放稳当些,这才对了。 哎呀!怎么又跌倒了呢?真是的……”—— 老衲扫校 第十八章 胭脂飞马 惹起风波 重要人物终于出面了,三个像貌狰狞的骠悍中年人,领着十二名打手迎面奔来。后面百十步,大马脸吊客眉的庄主断魂鞭宫麟,也带着十二名打手飞奔而来。 “好小子!你还没远走高飞,居然往在上来了。” 一名到得最快的源悍中年人想叫,盘龙护手钩劈面搭到。 苟文祥重施故技,长绳出其不意拂向对方的下盘。 中年人很了得,反应奇快,猛地撤钩向上纵,因为后退已经无及,长绳控制住下盘,往在石闪皆无法避开,想沉均接绳又嫌晚了,唯一自保的身法是往上纵起,恰好落入荀文祥的算计中。 绳头一震,叭一声向上弹,先拍击在中年人的右膝弯,然后收紧勒住。 “你会飞!好!”荀文祥高叫,奋力扭转猛扔。 中年人直飞起来了,翻腾着被飞扔出三丈外,砰然春地,挣扎难起,市旧膝碎骨折,惨号不已。 一照面便被扔飞,然后是长绳着肉声爆响,两名打手几乎同时被抽得头破足折,把其余的人惊得心胆俱寒,两面一分,不敢再往前冲。 荀文祥不再追击,在原地等候,手中的长绳信手拂动,长绳在他的头顶上空绕圈子,呼啸有声。 宫大爷终于到达,解下缠在腰间的丈八蚊筋九合长鞭。 鞭黑油油乌光闪亮,鞭梢粗如小指,缠的手工十分精细,弹性奇佳利于远攻,没有宝刀宝到休想伤得这条鞭,缠住脖子一拉,保证可像利刀般把脖子割断。 “宫大爷,我知道你的鞭是宝刃,号称断魂。鞭下无故出神入化。”荀文祥一面拂动着长绳一面说:“所以在下临时弄来一条麻绳,与阁下玩玩。 在下的麻绳已侵饱了水,勒劲并不比阁下的九合绞筋鞭差多少,正是棋逢敌手,看谁学艺不精。” 说真的,宫大爷实在是有点心虚,不敢冒失地冲上,咬咬牙说:“阁下,不要欺人太甚,你……” “你这是什么话?”荀文祥厉声问。 “你与鸿泰一不沾亲,二不带故……” “你是说安分守已的人就该死?” “你既不是执法的官吏,也不是主宰善恶报应的神明……” “你说的不错,那好办,你听清了,今天在下权充江洋大盗,要洗劫你这松林庄,等在下屠尽你满庄男女,一把火把你这鸟庄烧成白地。你去报官好了,我荀文祥在天底下人世间等着你,但唯一的条件是你必须留待命在。你不上我可要上了。” 长绳愈转愈急,呼啸声动人心魄。 宫大爷正想硬着头皮下令围攻,不远处一丛矮树后传出一声刺耳的阴笑,蹁出高大的幽冥使者澹台克刚。 这老凶魔天生一双三用眼,发出利箭似的阴冷眼神令人不寒而栗,加上鹰钩鼻和干瘪的刻薄嘴山羊胡,胆小朋友见了真会心沉下落。 “人交给我。”幽冥使者恻侧地说。 宫大爷正求之不得,挥手示意令手下向后退,自己也徐徐移向一侧。 仇人相见,份外眼红。 荀文祥今天不再害怕,情势已不容许他害怕。 他沉着地将长绳缠回腰际,仰天吸入一口气。 脸上的神气一变,变得庄严肃穆,虎目中神乍现。 “铮!”长剑出鞘,向外徐引。 他像是突然变了另外一个人,刚才嘲弄众人的神情一扫而空,变得严肃、沉静、冷凝,充满了危险窒息。 他举剑的手似乎并未用劲,但那无形的杀气却一阵阵向四面八方涌发。 平时他与人交手很少用剑,用剑必定是已而临生死关头。所以,他的剑平时是藏在背囊之内的。 兵凶战危,如果你不想伤人或杀人,那就不要拔剑。 剑出鞘,那便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幽冥使者不敢托大用袍袖接剑了,撤剑出鞘阴森森地说:“你小子向大,居然敢去而复来,你以为老夫走了吗?老夫要活剥了你。” 荀文祥用行动作为答复,举步缓缓向老魔接近。 幽冥使者一怔,似乎没料到他敢主劫逼进。 “你是何人门了?”幽冥使者厉声问。 他不理不睬,沉静地迈步挺进。 近了,两丈、丈五“你敢不回答?”幽冥使者再厉声问。 他沉着地迈步,剑尖徐沉。 “你聋了不成” 剑突化长虹,走中宫无畏地长驱直入,剑动风雪骤发,剑势山涌。以牙还牙,他也用上了玄门秘学天玄神罡御剑,行致命的雷霆一击,剑尖幻化一颗寒星,以可怖的奇速和摧枯拉朽的无穷劲道,攻向老魔胸口。 “铮铮铮!”剑鸣震耳欲聋,火星飞溅,人影摇摇。 幽冥使者连片三剑,竟然未能封住长驱直入的电虹,硬被逼得连换三位,退了丈余,仍未能摆脱荀文祥疯狂的正面抢攻,所封的剑皆被无穷大的浑雄劲道展出偏门中宫大开,险像环生。 荀文样心中大定,手上一紧,一剑紧接一剑着进逼,气吞河岳,压力渐增。 “铮!”龙吟震耳,幽冥使者被震得斜飘丈外。 勇气与信心是一体的,信心一失勇气自然消逝,反之亦然。 荀文祥被老凶魔的名头所震慑,未交手心中早虚,所以昨晚他毫无斗志、加上没料到老凶魔出手使用绝学突击,因而几乎送了命。今天,他已存了有敌无我死拼的决心。 等到双方的剑开始接触,他发觉自己的内劲竟比老凶魔浑厚,老凶魔没有想像中的高明可怕,立即信心倍增,勇气百倍。 终于,老凶魔在他的狂攻下崩溃了。 老凶魔剑术不错,尚能封住他的快攻,但老的魔毕竟老了,内功没有他雄厚,他的玄天神罡占了绝对优势。 一剑展飘了老凶魔,他抓住先机如影附形跟进连击,一剑疾飞。 幽冥使者睑色苍白,脚下大滑,身形尚未稳下,剑气已任体,剑尖光临右胸,是拼命的时候了,拼全力扭身一剑急封。 “铮……嗤……”双剑接触声与异响先后传出。 幽冥使者身形右倒,脚下大乱,展出立外脚下一滑,砰一声摔倒在地,右胸被划了一条缝,襟裂肌伤。 这是说,封招晚了一刹那;锋尖在胸部留下彩头。 “你如此而且!”荀文祥疾追进去。 幽冥使者大骇,厉吼一声,剑脱手飞掷,然后手脚并用,连滚带爬逃之夭夭,窜入路右的矮松林,兔子般窜走了。 荀文祥击落掷来的剑,身形一顿,让老凶魔逃了。 包括断魂鞭宫鳞在内的二十余条好汉,被这场情势一面倒的凶狠快速拼搏吓坏了。 威震江湖大名鼎鼎的幽冥使者,竟然连迎手的机会都没抓住,荀文祥香霆电击似的可怖剑势,这里谁能挡得住? 断魂鞭发现老凶魔逃之夭夭,不由胆裂魂飞,也激起了求生的本能,扭头便跑。 “你敢逃跑?”荀文祥断喝。 断魂鞭一窜。 “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 断魂鞭宫大爷如遭雷击,脚下打滑,突然摔倒在地,慌忙又爬起,看到令他心胆棋寒的剑尖,距易尖不足一寸。 “我……我把钱送回鸿泰”断魂鞭用不似人的声音叫号,浑身在颤抖,双腿似乎支持不住沉重的身躯。 “你认为发生了昨晚和今天的事情,把钱送去就可以把事情摆平了吗?”荀文样沉声问。 “那……你说该乍办” “你的命值多少钱?” “这……这这……” “说!” “我…我…” “我给你一条活路走!” “谢……谢谢!” “先别谢我,活路走起来不容易,要付出代价的。” “我……我知道。”宫大爷的语音有了稳定的转机。 “其一、你必须要付鸿泰的利息,连本带利须在十天之内送到,利息算是你付出的买命钱,少一文我会来向你要十倍偿付。 其二,今后你如果再在外面行动,那表示你已经无药可救,我绝不会和你多说半句话,直接了当要你的命,一了百了。 即使我不来,自然会有其他的人来向你讨公道两个条件都很宽大,你必须办到,有问题吗?” “没……问题。”断魂鞭如逢大赦急急回答。 “那就好,后会有期?” 断魂鞭一群人,眼睁睁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相野外,一个个像泥塑木雕的怪物,没有敢有所异动。 久久,断魂鞭用近乎虚脱的声音道:“老天爷,江湖上有了这么可怕的绝顶高手,有谁不相信大名鼎鼎的幽冥使者被他击败了吗?” 荀文祥返店,无法动身赴陕州。 一是他疲劳未复,得休养个一天半天才行。二是气候恶劣,雨愈下愈大,冒雨赶路是相当烦恼的。 午间,更是下起大雨来了。 同一时间,陕州也下着倾盆大雨。 那天与荀文祥同时落店,载着荆钗布裙美女郎的骡车,停在州城西北隅羊角山下的逸庐院门外。 逸庐是本城仕绅翟大爷翟思齐的别业,曾任山东莱州知府,五年前告老还乡纳福。 老苍头三伯冒雨上前叩门,向开门的老门子行礼。 “劳驾老哥!”老苍头从怀中取出拜帖双手奉上。 小的从归德府来,求见程大爷,相烦老哥车里拜帕,拜托老哥方便一二。” 奉上的拜帖上,有一锭碎银。 老门子不收这种常例钱,递回银子客气地笑笑说:“好说,好说,老哥情稍候,老爷恰好在家,我这进去禀报。” “多谢老哥,感激不尽。”老苍头卑谦地道谢。 门子走了,老苍头从敞开的院门向里瞧。 这里并不是租大爷的家,他的家在城外的太原仓,距城四里左右的焦川旁,田地直延伸至西面的黄河滨。 逸庐,只是他在城中的别业,与地方仕绅诗酒应酬的地方,每十天半月便来往上三五天,因此平时显得相当清静。 门后是座四君子照壁,挡住了视线,看不见后面亭园景物。 片刻。门子再次出现,含笑招呼道:“家老爷有请老哥,同时请贵客暂勿下车,请进!” 至大厅须经过栽满花木的大院子,花径长约百尺,两侧有亭有台,花园一片翠绿;确是幽雅脱俗一位健仆与一名仆妇,在河外的石阶上好奇的目迎来客,手中有雨具,那是两把大型雨伞。 大厅全是些古雅的家具;壁上幅轴俱全,字画琳琅满目,书香人家毕竟不同凡俗。 主人翟思齐华发流了一个道上答,花甲之年依然神爽气清。脸上泛着健康的色泽,方而大耳,脸上挂着笑容,亲自出到厅门外迎客,手中仍握拜帖。 老苍头除去雨笠抬上阶,先作揖道:“老奴石忠,向翟老爷请安。” 说完,掀衣下拜。 “免利,请不要客气。”翟大爷说,示意老门子赶快扶住老苍头石忠,眼中有疑云。 “谢老爷。”石忠只好不再跪拜。 “石忠,如珠姑娘具名拜帖,难道说只有她一个人来吗?你家老爷呢?”翟大爷柔声的问。 “一言难尽,老爷见了家小姐,便知其详了!” 石忠愁容满面欠身答。 “这一这样吧!雨这么大,路上不好走,请如珠姑娘暂且在选庐歇息,雨小些再派车送至乡间舍下安顿。 你们千里迢迢光临舍下,真也难得。翟明,你和三嫂快去把石姑娘接,替石姑娘准备内间客房。” 健仆和仆妇同时应了一声,撑开伞下阶去了。 石忠也告罪随同外出搬行李并打发骡车。 不久,石如珠姑娘在三娘的搀扶下,进入了厅堂。 看到堂下的翟大爷,立即珠泪双流,上前哽咽着说:“侄女如珠,世伯万安…”随着语声,她盈盈下拜。 “如珠姑娘,清起。”翟大爷感然说。 三嫂扶着如珠在下首交椅上落座,泪盈盈有如带雨梨花。 翟大爷脸色微变,坐下不住打量这位朴素的小站娘,老眼中布满疑云,而且颇为惊讶不解。 “你就是宏文兄的千金如珠姑娘?”翟大爷狐疑的看着她问道:“宏文兄膝下有两子三女,你是“倒女排行三,今年刚满十六岁。”石如珠抹泪说:“家父任职徐州时,并未携绻赴任,家小一直留在乡间耕读,因此座女一直不曾见过世怕。” “好像令尊在三年前转调浙江金华府,曾经由邮传寄来手书,以后便因路途过远而断了音讯。贤侄女,莫不是分尊有了意外?” 如珠又哭了,哀伤地道:“家父去年初春,与浙江巡抚不合,转调河南归德府,便把家眷接至任所,其余的事,家父手书中说得明白,请世伯过目。” 说完,悲不可抑,从抽底取出乃父手书是上。 翟大爷拆信观看,神色不时在变,看完,摇摇头长叹了一声说:“如珠侄女,这件事十分辣手。” 石如珠只有暗暗垂泪。 翟大爷皱皱眉头说:“国贼魏忠贤公然向天下各地官吏索贿,因此而丢官破家的有骨气清官,不仅是令尊一人……” “世伯;那国贼已经传下话来,只要家父能设法敬奉一两件稀世奇珍,梗可安然无字,而且可收家父为门生,一门老少皆可保全。”如珠姑娘抢着说:“家父与世伯有同年之祖,交称莫逆,因此与狱官商量,山归德三位仕外作保,让侄女出狱设法张罗。 家父知道世伯出行莱州知府期间,购得一只由红珊瑚雕成的八寸高胭脂飞马,所以恳求也怕将这件宝物让给家父解困,如蒙世伯见怜援手,石家将存殁均感,侄女来生当结草环以报万一。” “如珠侄女,并不是愚伯珍惜胭脂飞马,这些所谓宝玩本就是无用之物,恩伯何吝用来救人?只是“只是什么?世伯。” “唉……侄女来晚了三个月。” “啊!这……” “本城的陈二老爷,是目下户部郎中申少游的内侄,他早就放出口风,要愚伯把胭脂飞马卖给他。 这件事拖了很久,直到三月关京师来了人,是申郎中特派的专使,登门道出来意,要是愚伯再不肯割爱,他就会用非常的手段来陷害我。愚伯通不得已,所以把胭脂宝马卖给陈二老爷了,已有三个月啦!” “哎呀!这……” “这样吧,无论如何,愚伯尽力而为。” “世伯的意思是……” “愚伯往陈府走一趟,把令尊的困难说出,愚伯愿把太原仓的祖产卖掉,加上家中的珍藏,凑五千两银子把胭脂飞马买回来。陈二老爷爱财如命,五千两银子可是庞大的数目,我想他会答应的。” “世伯,使不得,怎能……” “侄女,你就不要说了!” “不!这千万使不得的……” 翟思齐苦笑道:“愚伯的子女皆已长大成人,他们有他们的前程,不需将祖产留给他们增光彩。 田地金银财宝都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能用在刀口上,值得的。你和石忠今晚就在此歇息,事不宜迟,我马上在陈家跑一趟。” “陈家在何处?” “在城东南宝轮附近。” “侄女和世伯去……” “不行。”翟大爷坚决地说:“陈二老爷是本城回首富,为富不仁爱财如命,养了不少打手护院。 那些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见了稍为标致的女人,一个个满口脏话,甚至当街调戏动手动脚,你决不可以走。” 程思齐是个说做就做的人,不久,他带了一个仆人租平,冒雨出门去了。 申牌正,逸庐门外一阵大乱,十余名街坊邻居,抬了翟思齐和程平,将人送了回来。 据抬他们主仆回来的人说,主仆俩被陈家的人推倒在陈家的院门外,街坊们总算把他们救回来了。 逸庐一阵忙乱,直到即中请到,翟大爷神智清醒。 如珠姑娘哭泣着在旁求即中救人。 据郎中检查之后说,翟大爷被打断了三根肋骨,左耳挨了下括子,恐怕耳膜已破,失聪已成定局。 程平的伤略轻些,将发生的事故说了。 原来翟大爷低声下气说出购回胭脂飞马的事,陈二老爷不但严拒,而且咒骂侮辱程大爷,下令护院驱赶。 程大爷拒绝离开,当初胭脂飞马送给陈家,翟大爷没拿陈家一文钱,目下需飞马救人,用家产金银换田,任何有良心血性的人该不会拒绝的。 最后,打手们奉命接人,把两人打得半死丢到门外。 整条街的人都为翟大爷不平,可是没有人敢与陈家的人理论,街坊也不敢报官,只能把人救回来。 逸庐陷入愁云惨雾中;火速派人赶出城去,将凶汛通知城外王里地太原仓翟家祖宅,要家人赶来照料老大爷。 如珠姑娘有了离开的借口,掌灯时分偕同石忠留下话说心中有愧,无颜再逗留,到西大街的永安老店投宿,改天再来侍候老太爷,冒着大雨走了。 二更天,大雨如泣。 陈家的大厦距宝轮寺不远,附近全是富家的!”厦,虽在城内仍具有园林之胜。陈家的锦云阁,就是附近最高和最宏丽的崇楼。 天空的西北角电光闪烁,金蛇乱舞,接着殷殷雷声传到,似乎天动地摇,风雨声更急更大。 楼上的花厅中,灯光明亮。 两名大汉一个站在紧闭的厅门前,一个面向窗外站在窗台上,似乎对问电乍雷和风雨颇有欣赏的雅致。 谁都知道,这种天气绝对不适合夜行人活动。 但两位大汉依然十分尽责,不因气候恶劣而有所松懈。 坐在雕花圆桌旁的,是本宅的主人陈二老爷。 陈二老爷并不老,三十出头;四十不到,他之所以被称为老爷,一是他是地方上的首富,二是他有两个在京中官拜户部郎中的姑丈,如此他便配尊称为老爷了。 但本地的人,除了地棍泼皮之外,背地里皆称他为老二陈,或者叫陈老二,这就够说明他的为人了。 这家伙的确生得一表人才,唯一的缺点是眼神不正,穿起围花长袍来,真有八九分财大气粗的气慨。 桌上,摆了四卷字画,五件珍玩摆饰,他-一观看把玩着。 他在灯上审视良久,突然扭头向站在窗台下看风雨的大汉说:“唐师父,明天别忘了派人去警告程家的人,如果他们敢告官,给他们明确的保证,打断几个人的腿。” “是的,老爷。”大汉转过身来说:“但小的认为无此必要。太原仓翟家一门老小都是胆小鬼,翟老头当年权势大,他们也怕事,现在更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不是必要不必要的问题。”陈二老爷冷笑道:“杀鸡儆猴,知道吗?我要本城的人承认我的权势,以后才不会有麻烦。” “是,老爷。” 由于大汉背向着明窗,因此看不到窗外的动静。 窗外本来没什么好看的,黑沉沉一无所见。 但因为窗下紧接着堂檐,堂檐距地面高仅丈五六,轻功到家的人不难上下,差劲的人也可以用飞爪百键索约住檐角向上爬。 这是唯一可以接近明窗的路径,必须监视,虽则天雨瓦滑,但高手特制的夜行靴仍可畅行无阻。 一个黑影鬼魁似的到了窗外,俺身在窗侧风雨不着体。 电光一闪,轰隆隆雷声传到。 随着雷声,明窗也发出巨响,窗格于震毁,黑影撞毁窗飘火花厅。 “嗯……”面对陈二老爷回话的大汉闷声叫,向前一栽,在地下挣扎。 几乎在同一眨间,把门的大汉向侧一闪,闪动中长剑出鞘,反应奇快绝伦,不仅用过了一道来势如电青芒,而且能撤创扑到。 黑影浑身是水,黑色的夜行衣湿淋淋地,头上戴了仅露双目的黑头罩,进商时共发射了两嫖,一中一落空。 剑芒一闪,黑影拔剑出鞘,快得令人看不清动作,迎着扑来的把门大汉冷哼一声,长剑递出。 大汉错估了夜行人的剑上造诣,满以为夜行人一定先封招,岂知一步错全盘皆输,一招出手便已注定了生死,一剑走空,陷入任人宰割死境。 “哎……”大汉厉叫,上体一震,夜行人的剑已长驱直入,无情地贯入了那大汉左胸要害。夜行人左手一杨,同时斜冲而进。 冲势太急,剑一带之下,将中剑的大汉身躯带得急急扭转,创口扩大,剑亦高体,叫不出声音砰然倒地。 陈二老爷随护院们练了一身可观的武艺,看到夜行人破窗侵入便知不妙,本能地抢至壁下,伸手急摘挂在墙上的剑。 一声轻响,镖来势如电,恰好击中陈二老爷刚抓住剑销的左手腕。 “哎……”陈二老爷痛得大叫,忍痛一掌劈出。 夜行人到了,左手一抄,便扣住院二老爷的右手腕门,扭身一带并伸腿相绊。 陈二老爷趴下了,急叫:“不……不要杀我” 冷冰冰的剑尖,抵在后脑的王枕穴下,这滋味真不好受,死的恐怖令这位财势惊人的老爷失魂。 “我要胭脂飞马。”夜行人说:“有了胭脂飞马,你就死不了,没有,哼!一剑追命!” “在……在壁橱内。”陈老二恐惧地说:“马……马给你,我我不要……死……” “哪有壁橱?” “在……那幅中……堂后面。” “去,去取来。” 剑离开了后颈,陈二老爷忘了左手腕背上扦着的镖,也忘了该处的痛楚,失魂踉跄走向那幅画了一头黑虎的中堂,用颤抖的手,揪着一角一阵探索,一声轻响,五尺高四尺宽的中堂被拉开了。 原来中堂是挂在暗门上的,暗门与中堂同样大小。里面有四格,摆放着不少珍玩,宝光四射。 其中那座八寸高的胭脂飞马红霞闪闪,栩栩如生,雕工精奇细致,双翅半展似若飞腾而起,底座刻成叠石状,可看到珊瑚的天然纹路,巧夺天工。 夜行人扯落橱内的锦绒垫布;包起胭脂飞马揣入大百囊中,顺手牵羊没收了五六件体积不大的珍玩,同惊恐的椅壁打抖的陈二老爷说道:“谢谢,阁下的宝藏真够丰的,下次再来拜访。” 不管陈二老爷有何反应,出手如电闪,一把拔回镖掠向倒在窗台上的大汉尸体,取回尸体上的镖。 “……”陈二老爷捕得凄厉狂叫。 “砰砰砰!”成门被震得山响。 有人在外面急叫:“老爷,老爷,开门一” “啊一哎哟!”陈二者爷只知道号叫。 一声暴露,没重的厅门被人憧开了,两名打手抢人,大吃一惊,枪上去扶。 “老爷,怎么了?”一名打手问。 “有……有贼……” “贼在那里?”打手追问。 贼早就走了,厅内空空。 “我的胭……脂飞马……” 微风凛然,一个蒙面人无声无息地国人,接口说道:“对,在下就是来向你要胭脂飞马的。” 两打手大惊,丢下陈二老爷,左右一分,一刀一剑迅即出鞘。 “阁下,拉下你的遮羞布。”引剑待发的打手抚声叫:“我五花剑庞飞,要看看阁下是何见不得人的匪类。” “你们好像在自相残杀,这里有祸事了。”蒙面人,瞥了两具尸体一眼,不理睬五花剑:“谁先拿到了胭脂飞马?给我,我要。” 蒙面人也穿了黑衣夜行衣,头上有油绸裹头巾,加上蒙面巾,看来与戴头罩没有两样,因此痛得神智大乱的陈二老爷,根本分不出是不是同一个人,切齿厉叫:“冈聪飞马你已经拿走了,你不宁什么?庞师父,快捉住他……” 五花剑大喝一声,抢上攻出一招寒梅吐蕊。蒙面人懒得拔剑。左后一举,食中二指座空点出。 剑尖距蒙面人的胸口还有半尺。 这是说,双方的身躯相约在五尺半至六尺距离。 “嗯……”五花剑如中雷击,胸口七坎大穴一麻,创尖坠地,直挺挺向前一栽,脑袋刚好扑在蒙面人脚前,没有挣扎。 那位正欲抢上的打手,突然打一冷战,扭头狂奔。 对方好像根本没有动手,而五花剑竟然在六尺外摔剑倒地,无缘无故昏厥,太可怕了,聪明人怎敢再逗留? 蒙面人徐徐逼问陈二老爷,说:“你走不了的,你一定是老二陈,胭脂飞马……” 破窗人影再现,有人接口:“胭脂飞马是我的。” 蒙面人一声冷叱,转身、拔剑、出招;一气呵成奇快绝伦,剑出鞘龙吟震耳,剑气进发电虹疾射。 又是一个夜行人,但穿的却是黑袍,水淋淋地头上戴了一顶宽大的雨笠,随声一惊即至,恰好迎上蒙面人攻来的长剑。 夜行人已来不及拔剑,也没有将蒙面人看在眼下,水淋淋的大油一样,卷向攻来的长剑,水淋淋的大袖沉重,这一击也劲道浑雄无匹。 “嗤!”大袖断了一截,有金石声传出,而非裂帛响声,由此可知夜行人的衣袖威力骇人,定然不怕普通的剑,可是却被蒙面人的剑削断了。 剑虹再吐,蒙面人展开了空前猛烈的追击。夜行人极感意外,先机一失,便丧失了乘隙反击的机会,只好快速地后退,用另一罡风进发的大袖,从剑旁一而再深入,阻止蒙面人如影附形的身形逼进,封了四五剑,已退抵破窗下。 “到外面来。”夜行人大声说。倒跳出窗投入风雨中,到了廊檐的吻角地区,出了窗便摆脱剑的控制了。 警钟声大鸣,逃出厅的打手终于敲响了警钟,召集已入睡的打手护院,值更的打手冒雨向锦云阁赶。 “捉强盗!捉强盗!”有人大叫。 楼下,突然传出凄厉的叫号,显然另有强盗在楼下大开杀戒。 天没亮,雨势已止,但细雨蒙蒙,大概三五天之内不可能放晴。 陈家陷入愁云惨雾之中,官府漏夜派人前来查案,八方风雨捕头亲自勘察现场,带来的两名高手协作,检查八具尸体与六个受伤的人。 陈二老爷是六名受伤者之一,左手腕门筋断破,左手是废定了,幸而保住了性命,忍痛乖乖交出胭脂飞马是有代价的,至少命是保住了,谁说珍宝不能买命。 精明的八方风雨,在现场也找不到多少证物,仅有一幅黑色的袖椿,一枚贼人忘记取回留在门上的钢镖。 入侵的人到底有多少,无法确定。 但可以肯定证实的是,取走胭脂飞马的人,就是钢镖的主人,而赋人之间曾经火排,也是无可怀疑的事。 珍宝到底丢了多少,外人无从得悉。 八条人命,这件事闹大了。 街坊人人拍手称庆,唯一遗憾的是老二陈仍然健在。假如老二陈被杀,知府大人可就灾情惨重了。 八方风雨被弄得焦头烂额,他相不出为何突然间来了那么多劫定的强盗,凭他的经验,他知道决不是本地人所为。 他的行动相当迅速,眼线派出去了,封锁的人也派出去了,搜累线索的行动也急急展开了。 翟大爷真是祸不单行,陈二老爷一口咬定他明里谋在不成,暗中买通了江洋大盗夜间劫走。 八方风雨不睬信陈二老爷的控告,但也不得不派人监视程大爷他们的行动。 近午时分,六匹健马出了东关,八方风雨一马当先,冒着微风细雨向东急赶。 越过不少村镇,前面是距城二十里的上溪村。 村口不远处有一家挂了酒招的小食店,店伙听到蹄声,探头出来张望,便看到八方风雨灵敏地下马抢人店门。 八付座头有三付有食客。 其中一桌两个穿青衫袂,身旁搁了个包裹的骠悍中年人,一看到闯入的八方风雨,脸色骤变,飞快地抓住包裹,从里面取出长剑,推椅而起。 “两位朋友别紧张。”八方风雨笑笑,挡住了过道:“此店已受包围,前后已被有效的封锁,来!坐下来谈谈!” 两人一打眼色,左手握着剑随时准备拔出。那位左颊上生了一颗朱砂痣的大汉冷笑道: “阁下的消息果然灵通,咱们兄弟绕了三四十里冤枉路,一走上大道就被阁下追上了。阁下大概就是名捕八方风雨周嘉祥吧?幸会幸会!” “彼此彼此。两位贵姓呀?在下陌生得很。”八方风雨泰然地说:“两位在鸿宾老店留下的大名是周青周虹,五更天‘连店钱’也没留下,偷偷潜逃爬越城关先往西走。但两位落店时路引登载的却是往东行,所以在下跟来了。” 如果在下记性不差,好像记得江湖上有两位专盗大户珍宝,买卖做得很大的人,叫什么夜鹰甘街游神桑远,不知二位听说过这两位高人吗?” “你已经知道了二咱们认了,在下就是夜鹰甘茂。”有朱砂痣的人说:“咱们兄弟无意在贵地作买卖,只是路过贵地,事先也不知道阁下已不在南阳府。怎么说,你阁下瞧着办好了。” “昨晚陈家的案子,是你们做的?” “咱们兄弟俩落店之后,使听说陈家与程家冲突的事情,确是对胭脂飞马动了好奇的念头。” “很好,飞马呢?” “咱们去晚了一步……” “怎么?” “咱们碰到了一个功力奇高的人,一剑便将咱们震跌丈外,跌了个晕头转向,对方是人是鬼也没看清,风色不对,只好乘乱走了。” “你们承认昨晚去过陈府?” “不错!” “那就好办。” “但咱们并未沾手,也不曾伤人。” “很抱歉,在不必须求证。” “阁下之意一” “跟在下回去,澄清你们的嫌疑,把刻放下,周某答应你们不上绑。” “办不到。”夜鹰坚决地说:“你是奉命办事,在下兄弟也有案在身,所以咱们之间,只有一个结局。” 一声剑鸣,两人同时拔剑。 “好吧!八方风雨往外退:“到外面去,在下给你们一次公道。” “在下承情。” 店前有座小广场,附近几家住户本来皆站有着热闹的人,却被两捕役所赶走,家家闭户。双方立下门户,上来一名捕役拔刀说:“二比二,公平交易,算在下一份。” 八方风雨长剑一引,沉声说:“两位如不逃走,那将是公平的相搏,如果不,那就会以事公办,在下进招了。 另外五名巡捕四面合围,两个化装的眼线则悄然上了巨,在街两侧的屋顶戒备。 拼死的人极具危险性,八方风雨知道利害,招发预留退步,必须先消去对方的锐气,一声冷叱,剑发飞呈逐月。 表面上似是全力进攻,其实是蓄势待变。 夜鹰伸创使挡,也意在先试八方风雨的锋芒。 双剑接触,发出一声轻轻的剑吟。 喜地电芒乍发,诱发了空前猛烈的缠斗,两人同时展开抢攻,人影进退盘旋步步杀机在微风细雨中各展所学,生死相拼。 另一名巡捕与游神的一刀一剑,也舍死忘生缠上了,刀剑撞击声有如连珠炮爆炸,险像环生。 夜鹰一口气攻了百十招,皆被八方风雨-一化解,而且被反击了五六十剑,势渐弱。 八方风雨已控制了七成攻势,开始加紧压迫,剑上真力愈来愈强劲,绝招有如长江大浪滚滚而出,逐渐将夜鹰逼向对街的墙角下,胜负将分。 街口突然出现一个肋下挂了包裹,穿黑袍戴雨笠的人,袍下摆已经湿了,好奇地一步步接近斗场。 “老人家,退回去,危险。”一名在外围戒备的捕役拦住说。 形势殆危的夜鹰已有点手忙脚乱,快被逼至墙下死用了,突然大叫:“澹台前辈,请助晚辈一臂之力。” 是幽冥使者澹台克刚,老凶魔沉叱一声,大袖一挥,毫无戒心的挡路巡捕如中巨链撞击,狂叫一声,抛出大外昏过去了。 不远处另一名巡捕大惊,挥刀道:“老鬼斗胆……哎……” 大袖硬将砍来的刀卷住,巡捕连人带刀也飞出去了,飞得更远些,撞毁了一扇大门,跌入门内去。 八方风雨大惊,丢下夜鹰扑向幽冥使者。 不等他有所行动,幽冥使者已一间即至,大油一抖,罡风乍起。 老凶魔从不理会武林规矩,一出手便用绝学伤人,排云袖以阴寒霸道的内劲出招,上次荀文样几乎死在这招之下。 八方风雨也上了当,百忙中一剑封出自保,老凶魔来得太快,能运剑挡袖已经是难得可贵了。 “铮!”一声导响,创断了尺余。 “你很不错。”老凶魔叫,袖顺势一拂。 八方风雨剑断时右臂已被震得麻木不仁、虎口裂开,还来不及撤县退出,无涛的阴风劲流已经任体,斜飞丈外砰然倒地。 便衣巡捕从瓦面往下跳,其他的巡捕也呐喊一声向前涌。 夜鹰和游神同声狂笑,往幽冥使者身旁靠,胆气一壮,五行有救啦! “都交给我!”幽冥使者怪叫,右手大袖有如龙矫,闪动的身形捷逾电闪,仅一冲错间,六个巡捕有五个飞跌而出。 刀剑一碰上了幽冥使者的大袖,不是折断便是被卷飞,没有人能接得下功臻化境的老凶魔大袖一击。 八方风雨挺起了上身,跪起一腿,以断剑撑起大叫:“退!回去报讯……” 夜鹰一跃而至,扬剑冷冷一笑道:“姓周的,你也有今天。” 八方风雨站起,吃力地站稳了,咬牙说:“甘茂,原来你有大援,那老鬼定然是幽冥使者……” “不错,你认识老夫?”幽冥使者踱近。 右方不远处的小苍口,踱出一个戴雨笠的人,接口说:“他不认识你,但曾听说过你这绰号浪得虚名,阴狠恶毒的无耻老匹夫。” 这人雨笼戴得很低,而且以青布蒙住口鼻,仅露出一双眼睛,腰带上打了一把剑之外一无长物。 这人双手垂直不动,一步步向前接近。 迎面站着刚逼退一名巡捕的游神桑远,突然出其不意一剑挥出叫道:“小子你该死……” 剑距蒙面人的右盼不足半尺,蒙面人修然疾退,锋尖间不容发的掠过面人的胸前。这眨间,蒙面人就在剑尖刚掠过的刹那间,重新前移,快,快得令人目眩,但听剑出鞘之声,游神的左胸已出现剑芒。 没有人能看清这电光似的快速变化,连幽冥使者也仅看到游神突然攻击,人影拉开,复合,剑芒如电,如此而已。 游神粮跄后退,左肩并协如泉涌,如见鬼魁般后退,剑突然失手落地。一声惨号,右腿一软,屈膝摔倒。 蒙面人的剑已经人鞘,一发一收,快得令人难觉,连武功不弱的八方风雨,也仅看到剑光一闪即设,听到剑出鞘的声音同时响起。 蒙面人仍向幽冥使者逼近。 近了,他的双手仍然自然下垂毫不摆动,脚下一步稳一步,头一直不曾抬起,所以只能看到露出的下半只眼睛。 幽冥使者有点毛骨惊然,拉开马步沉声唱间道:“你是谁?老夫的事,你最好少管为妙!” “你不认识我?我姓荀。” “你……” “昨天晚上,你的左胸曾经留下一条仅伤了些皮肉的剑痕,好像你在掷剑阻止在下补你一剑……” 幽冥使者大骇,突然飞退两丈。 可是,如影随形的荀文祥,依然保持相同距离。 “你走不了的,青天白日,在泥泞的路上你绝对没有在下的耐力好。”荀文沉静地说二“你不是老得快进棺材,愈老愈怕死,愈无耻。 一出手便用排云油伤人,想保持你的四名吗?现在机会来了,为何不了毒手?出手吧! 等在下剑出鞘,你便没机会了。” 幽冥使者已经知道路不了,所以稳下马步全心全意运气行功,双手一张一合,两只袖椿微微抖动。 “呀!”幽冥使者终于叱唱似沉雷,踏进、出袖。 行雷霆一击,一招上下交征双袖齐至,阴风劲流发如山洪。 就在阴风骤起的刹那间,老的魔突然身形反掠,一鹤冲天,飞遁而去。 荀文样做梦也没想到老凶魔会以退为进,正想追出,八方风雨叫道:“荀兄,兄弟受伤甚重,暂时放过他。” 夜鹰在游神中剑时便想逃命,可是已来不及了,三名巡铺上前,他再也逃不了。 荀文样不理会斗场的事,扶起八方风雨苦笑道:“我知道你是被老凶魔第一记重手伤的,我也不止上老凶魔一次当,不要紧吧!” “还死不了。你晚到了一天,刚到?” “是的,我去拾回行囊陪你。”—— 老衲扫校 第十九章 追查宝物 废园闹鬼 州城仍在大肆搜索凶手,并不因八方风雨的受伤而松懈缉凶的行动。 眼线的消息,从四面八方陆续传来。 返回州城,已是申牌初。 从夜魔和游神的口供中,得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在路上,八方风雨将血案的经过,与所获的线索-一向南文祥说了。 申牌正未之间,荀文祥失踪了。 城东北沿黄河南岸东行,全是起伏不定的大丘陵区,间或有些并不著名的小山,直抵四十里外底柱山,地广人稀,有些地方树林密布,有些地方有草无木,有些地方侧是寸草不生。 从申牌起,微风细雨又转为倾盆大雨。 这一带荒僻的小径,连鬼影也不见半个。 一个黑衣大汉,头戴雨笠挟了一口长布囊,冒雨急走,腰以下几乎湿透了,特制的钉靴在泥水中抓得牢牢的。 他,就是荀文祥,半个时辰,他足足走了三十里,脚程决得惊人,不是走,他简直是在拼命跑。 眼看要天黑了,前面出现一条湍急的四五丈定山溪,洪水滚滚向西流,那座木桥在滚滚洪流中震动,险壮横生。 他急步上了桥,桥格吱吱怪响。 “要糟!”他心中暗叫,猛地飞奔而走。 一阵暴露,他身后根中段的桥突然倒塌,两段桥面轰然下坠。 他奔出桥北岸,整条木桥失踪了。 “好险!”他盯着滚滚洪流苦笑,摇摇头续奔前程。 一口气奔了五六里,在大雨中,他听到如雷的水声,前面该是黄河了。 越过一座高峰,百余文宽的大河出现在眼前,奔腾的洪水令人动魄心惊,河面一片迷蒙,雨挡住了视线,看不清对岸景物。 河边小丘上,孤零零地建了一座八角茅事,里面枯坐着几个人影。 “也许赶不上了。”他自言自语,向亭子行去。 八双怪眼全向他注目,亭内八只角;每角坐了一人。看来,他必须在亭中间的木桌占一席之地了。 夜幕刚张,他还可以看清八个人的面貌。 五个男的,三个女人。 八个人似乎彼此不相识,也无意大家攀交情。 “好大雨!”他冲入亭,除下雨笠说。 他发现自己是唯一不带行囊的人,八男女都有自己的包裹,更重要的是都有自己的兵刃。 那位坐在东北角本栏上的清瘦老道,就全神贯注地用油石磨剑,剑磨得锋利无比,那块油布上未沾丝毫锈迹,可知老道保养工夫到家。 没有人理会他,似乎他的来到并不受欢迎。 “诸位!”荀文祥友善地看看大家说:“好像船不见了。就算有,天已晚也过不成啦!” “大河故在对岸。”南面的大腹贾冷冷地道:“他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人,他会过来的。 喂!你怕死吗?河水太凶猛,生与死的机会是各一半。” “在下来了,死也要过去。”他笑笑:“大河蛟戴胜水性超绝,船上工夫天下首屈一指,熟悉附近水情,没什么好怕的。 在这儿的私渡知者不多,知道的都是道上亡命。 得人钱财与人消灾,他不会将财神送人龙宫坏了他的金字招牌。” 上游河岸的林子里,钻出一个戴雨笠的人,在三十余步外止步大声道:“你们还在亭子里大眼小眼,准备在亭子过夜吗? 里处有一座破败的废园子,楼房尚未倒塌,可避风雨,你们去不去?大河蛟是不会过来了。” 磨剑的老道哼了一声,高声说:“贫道宁可走回头路,到村子里找地方歇歇,弄些酒菜享受一番,谁愿意到废园子去过夜?” “回不去了。”荀文祥接口:“两里外那座木桥,已被洪水冲掉了。” “看样子,大河蛟是真的不会来了,天黑啦!”北面的一位袍中年人提起包裹说:“能找到地方避避风雨也不错!” 说完,戴上雨笠走了。 既然有人抢先应和行动,女人便不甘心后跟上啦!片刻间,走了个干干净净,而行提反对意见的,走得经准都快。 荀文祥走在最后,他并不急。 这是一座废园,一座在风雨中显得十分可爱的废园。 正确地说,园并未真的废了,而是缺乏人手,主人不得不丢置不管,任其自生自灭,所有的林木花草,皆已变得荆刺丛生,显得有点阴森恐怖。 七个男人三个女人,终于在大楼前门廊会合。 进了厅堂,三个女人各自用剑将木板劈成细枝,升起了火种,转入后堂找地方安顿,名觅居处。 不一会,人都走散了,大厅中只剩下三个人老道、有致命武器蛇纹杖的人和荀文样。 老道拆了两块原已半脱的木板,搁在壁角作为打坐的云床,有蛇纹杖的人,把堂上只剩下两脚的长案摆手,成为舒适的床。 荀文祥的包裹提在手里,还没有决定该在何处安顿,他信步四下走走,到了梯口,抬头向上瞧。 上面的楼门没有门,里面黑沉沉。 “上面也许干净些。”他响哺自语。 梯拦没有了,楼梯只有一半是完好的,一脚踏上去,格吱吱一阵怪响,摇摇欲倒的晃动着。 登上第五级,老道说话了:“年轻人,整座楼摇摇欲倒,你这一上去,整座楼很可能多承受一个人的重量,塌下来大家倒霉,楼下若宽的地方,难道你就找不到一处角落安顿下来?” 他止步转身,淡淡以笑道:“在下只想到处看看。道长,每到一处,先察看四周的形势,这是在下的习惯。” “警觉心很高,这是老江湖的行径。唔!你年纪轻轻,一举一动都有强烈老江湖的气概,决非泛泛之流人物,贵姓呀?” “我知道。”荀文祥说:“道长裕家姓冉,江湖边上大名鼎鼎的孤独散人。曲句炼气上真阳的师弟。 在下姓荀,江湖的渺小人物。” 他不再登楼了,也真怕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引起大楼倒塌,重回地面,在接口一坐,手搁在楼梯上一级。 厅中火焰熊熊,劈哩啪啪直响。 荀文祥从怀中掏出一只大荷叶包来,晃了晃,淡淡地道:“一些烧卤,道长有兴趣尝尝吗?” “贫道不忌草。”孤独散人说:“但贫道从不吃别人的东西;尤其不吃陌生人的食物。” “怕中毒暗算?”荀文祥打开荷叶包:“彼此素不相识,无价无怨,道长岂不顾虑得太多了!” “很难说!”孤独散人阴阴一笑:“如果仇人要你的命,决不会找一个熟悉的人来下手。” “有道理。”荀文祥吞下一块肉:“仇人并不可怕,因为你认识他,可以小心防范,最可怕的想要你老命的熟悉朋友。 所以道位的绰号叫孤独,在天下各地作案也独来独往,作案时多一个人,便多一分泄秘的危险,看来,昨晚陕州陈家劫宝血案,与道长无关了,昨晚去了不少人。” “你去了?”孤独散人问。 “道长怎会认为在下去了?” “贫道没说。” “在下也没承认。” “荀施主,如果你承认,麻烦就大啦!” “哦!怎么说?” “孤独散人阴笑:“那匹胭脂飞马,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人人必欲得之而甘心。荀施主,你能保得住吗?象因齿焚身,匹夫无罪怀壁其罪,你得小心了。” “在下用不着小心,因为在下没有胭脂飞马。” “今晚走荒路,想找大河故偷渡过河的人,总有一个人拥有这匹马,但谁也不会承认你有这件异宝。 这件珍玩如果拿到江南脱手,实不到一万银子也有五千八囊,那可是八辈子也赚不到的巨款,谁不想据为已有。 八方风雨封锁了州境,大河蚊是唯一脱离险境的寄脱,如果他知道这件珍宝在咱们这些人身上,谁敢担保他不在船中玩花样?” 以包裹作枕,半躺在长条板上,蛇纹枝不离身的人说:“老道,恐怕飞马在你身上,据说先入楼逼陈二老爷开启秘柜的人是用剑的。像我一杖追魂韩世堂,这根威震江湖的精钢蛇纹杖是活招牌,至少在下没嫌疑。” 东厢的走廊中,突然踱出大马睑黑袍人,挪了挪腰间长剑,嘿嘿怪笑道:“用杖的人同样可以改用剑,十两银子就可以买一把剑掩会本来的面目。一枝追魂,你敢保证你没有过剑吗?” “胡说八道。”一杖追魂不屑地说。 “胡不胡说你心里明白。像我绝户剑客王山重,从不讳言我的剑术是如何霸道,从不改用其他兵刃。” “那么,胭脂飞马在你身上了?”。杖追魂问:“在下知道你绝户剑名威震江湖,乾坤七星官阴阳七使者,正邪十四高手名宿你也不放在心上,剑术傲世敢作敢当,但依昨晚的传闻看来,阁下有点名不符实。” “什么名不符实?” “阁下昨晚如果去了,那么,阁下也必定戴头罩或蒙面巾,不像是敢作敢当的人,对不对?” “该死的东西!”绝户剑客咒骂,手一动剑芒爆闪:“你是有意向在下挑衅的,在下准教你如愿。” “你算什么东西?”一杖追魂跳起来想叫,蛇纹杖向前一抖:“别人怕你绝户剑客,在下却没将你放在眼下,你少臭美!” 绝户剑客一声怒叱,身剑合一疾冲而上。 剑走旁门辛辣阴险,本来剑芒射向中富的,突然在将近身移位逝向转攻偏门,没看清的人还以为攻了两把。 一杖追魂的杖上用功夫确有专横,也有可以应付绝户剑客的自信。 于是两个人便一来一往,交上了手。 孤独散人留意两人交手的手眼心法步,突然叫道:“无量寿佛!这家伙不是绝户剑客王山重。 小辈,你的剑术只学了绝户剑客的皮相,缺乏其中的精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冒充绝户剑客招摇?” 一杖追魂被孤独敌人的话所吸引;暂时终止敌对的行动。 内堂口出现一个女人,而且是相当年轻健美的女人。 青帕包头,墨绿色劲装,火光下,瓜子险与灵秀的五官更显得可爱,本来就明亮的媚目更明亮了。 “他是陈州的巡检大人钟朗,引号称鬼见愁,是追踪白山黑煞高子期而来的,白山黑煞在孙州做了一票买卖,杀了事主满门七尸人命。”女人一面说一面看:“要不是在茅亭把白山黑煞擒解上路啦!白山黑煞已有点警觉,所以躲在东院把自己隐藏起来了。” 孤独散人一蹦而起,变色道:“你是鹰爪?好家伙,贫道容不得” 话未完,内堂突然传了一声女人特有的惊恐尖叫。 众人一怔,全都转首向内堂注目。 脚步声急促,全身黑的另一位女郎发疯股冲了出来,惊恐地尖叫道:“有鬼!有鬼呀……” 孤独散人哼了一声,不悦地道:“墨娘子,见你的大头鬼,你疯了吗?” 人一多,墨娘子镇定下来了。 因为她穿了一身黑色劲装,而她的脸蛋肌肤晶莹洁白,黑白互映相得益彰。但这时由于惊恐过度,脸上变得灰白,像个死人面孔。 她不再是可爱动人了,似乎睑上的肌肉也出现了扭曲现象,真像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 “我发誓……我我真的看到了鬼……披头散发,纸般白的可怕的脸……哎哟……就在那几墨娘子惊恐地指指内堂,曲线玲珑的丰满玉体往一仗追魂身上靠,似乎寻求保护,往男人身边躲;出自本能反应。 “你这鬼样子,就像你所说的鬼。”一杖追魂嘲弄他说,不客气地乘机吃豆腐,一手挽住了水蛇腰,手掌骨上了酥胸。 “是真的……那……血盆大口,那一不住伸缩……的滴血鲜红舌……舌头……” “你把舌头伸出来就像了,你那樱桃小日本来就是红艳艳的一哎”大放厥词的一杖追魂狂叫,放开了墨娘子,手捂着嘴,踉跄后退。 “你怎么啦?”孤独散人讶声问。 一杖迫魂的手离开了咀巴,手掌又黄又红,红的是血,黄的是泥污,嘴唇破裂,好像上下八颗门牙都松了。 “哪一个狗娘养的用泥污偷袭?”一杖追魂吼叫着。 由于火堆无人照料火势渐弱,火舌闪动突然扭曲人的视觉;所以谁也没有看到泥污从何处飞来。 厅堂内是不可能有污泥的,地面仅有干的松散积尘,已可确定污泥不是厅堂内的人所抛掷。 “咻……”内堂传来刺耳的充啸。” “啪……”火堆一根木柴突然爆裂,火焰-灭倏明,烟灰四散,火星飞溅,大厅中突然一暗。 楼门口绿火一闪,一个黑影飞腾而降。 楼下本来站着荀文祥,他也正被所发生的事弄糊涂了。 一枚追魂被污泥伤险时,他正好冷静地用目光搜索厅门外,门外风雨交加,一无所见,所以并不知一杖追魂这一面的变化。 这时候,荀文祥是背向着楼梯站立的,楼上有黑影飞降,按理他绝对无法察觉,但他竟然发觉了。 “哼!”他沉叱、转身、击掌、一气呵成。 “叶”一声响,软羽纷飞,一只两尺高的巨型果乌,被他一掌劈碎了。 “倒霉!”他摇头苦笑着说。 鬼啸声又起,这次更尖厉刺耳,而且好像近了,约在穿堂附近。 四男四女不同从容,你看我我看你发怔。 除了风雨声,死一般的静。 头顶上空,楼梯板突然传来脚步声,脚步声稳重、踏实,有节有抽,从北向市,然后又缓缓踱回原处。 “楼上有人。”孤独散人低声说。 西厢的走廊门绿影一闪,倏然隐没。 “鬼头。”那位指出钟巡的女人叫,发抖的手指向西厢。 一杖追魂也看到了,吸了口凉气,毛骨惊然地说:“是……是一个水缸大的鬼头,绿色的,大眼眶像海碗,决不是人份的。” “在何处?”没看到的孤独散人悚然问。 _“幻没了。”一杖追魂用不稳定的声音说:“乍隐乍现的,只有鬼才能够办得到,真有鬼!” “章三娘还在内堂,她完了!”墨娘子采声说。 东院传出一声怒吼,压下了风雨声。 “是白山黑煞高子期的声音。”钟期说:“他是不相信世间有鬼的,不然就不会灭绝人性,做下惨无人道的血案,他大概是碰上什么人。” “贫道也不相信世间真有鬼!”孤独散人冷冷地说,向后堂举步:“贫道先看看章三娘,谁有胆量随贫道去?” 没有人承认自己没胆量,由孤独散人领先入内堂。 三个女人并不在一处安顿,同性相斥各怀鬼胎,彼此提防各找住处。 在一间门窗居然尚未破损的小房内,窗口亮着一支牛油烛,那是江湖人必须携带的应用小物件之已经不年轻,但风韵依然动人的章三娘,缩坐在壁角双手抵住左右墙壁,似乎在拼命想抵抗些什么坚牢的东西以支撑自己,脸色泛青,一双似乎要突出眶外的大眼,再也不会发出光采了。 脸上的肌肉扭曲僵硬,使整个脸庞变了形,变得极为可怖吓人,可以明显地看出惊怖万状的表情。 包裹已经拆散了,女人的衣物丢了一地。 她前面,散乱地堆放着一些金银、首饰、玉石古玩……其中两件,赫然是陈家珍藏:玉珑、翡翠狮镇。 孤独散人见多识广,悚然地说:“她是被吓死的。问题是:章三娘绰号叫阎王娘子,胆大心细。 武功超绝,什么异物居然能把她吓死?” 一枝追魂仔细地察看踪迹。 荀文祥淡淡一笑地说:“不用找了,章三娘曾经略加清理这个房间,即使鬼物留有跟踪,也不容易分辨了。” 钟巡检不愧称公门干吏,恰好倒空了的百宝囊,量一量金很珍玩的散布面积,说:“这些东西不是章三娘取出来观赏的。 她被行家搜查过了,玉珠和狮镇,必定是被人从怀中秘藏处好出来的。问题是:谋杀她的人为何不取走?” 荀文祥试了试尚算完好的房门,说:“门原来是用木板顶住的,凶手决不是突然出现破门而入。 而是章姑娘自己除去顶板,让凶手进来引狼入室,凶手必定是章姑娘认识或相熟的人。” 孤独散人指指墨娘子,目光转落在揭破鬼见愁身份的女人身上,哼了一声说:“你两人之一,必定是凶手。” “你是见了鬼了!”揭破鬼见愁的女人说:“我灵狐孔菲神目拟电,明察秋毫,自始就看出胭脂飞马不在章三娘身上,犯得者谋杀他么?” “不是孔姑娘所为。”墨娘子急急地说:“也不是我。孔姑娘安顿妥当出厅我是知道的,那时我还亲眼看到章三娘收拾的破烂东西丢出房外。以后我看见鬼物拉开我的窗,我吓得魂不附体就逃出来了。” “鬼物决不会搜章三娘的身。”荀文祥说:“反正在咱们这些人中,有一个或两个正在扮鬼物,阴谋夺取回脂飞马,咱们都有嫌疑。” “有胭脂飞马的人就没有嫌疑,你有吗?一杖追魂不怀好意地问荀文祥。 “如果我有,我也会设法制造一些事故,来转移意图夺宝的人的注意,这是自保的不二法门。”荀文祥冷冷地说:“因此怀有胭脂飞马的人,更可能是凶手。老兄,如果我怀有飞马,你敢谋杀我吗?” “你” “你当然否认,因为我死了,你成为众矢之的,别人会把你看成飞马得主,你也难免步章三姐后尘,和她在黄泉路上作伴。” “该死的,这一来,咱们岂不是人人自危了吗?”墨娘子惶然叫:“我不否认我进过陈二老爷的锦云阁,但却去晚了一步,胭脂飞马已经被别人取走了,请不要在我身上打主意好不好?” “就算你身上没有,但你身上任何东西,都值得任何人打主意。”一杖追魂不放过吃逗腐的机会:“天生尤物,全身是宝哎” 墨娘子这次不饶他了,出其不意乘地得意忘形,扭身一肘撞,凶狠地撞在他的主肋骨上。 双方本来并肩而立,这一撞非同小可。 一杖追魂斜撞出文外,砰的一声碰上窟壁,窗台的腊烛倏灭,在一阵爆响声中,整座窟壁轰然倒塌。 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最先逃出房外的是孤独散人。 黑暗中,传出孤独散人一声凄厉的长号,抢先出去并没得到好处。 一杖追魂并不是换不起一握的人,断三两根肋骨他也支持得了,何况墨娘子的手肘力毕竟有限,要不了他的命。 他从灰尘滚滚中爬起,一手支枚一手按住在助,一面探动着被击处,一面根根地咒骂: “你这千人骑马人跨的泼贱货,出其不意下杀手,看我烧得了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吗?还有谁受了伤?” 他曾经在动乱中听到了叫号声,以为有人被波及被压伤了。没有回音,天太黑又无法察看。 他伸手解百宝囊,想找火摺子。 喜地,他听到了声息,身侧不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两步、三步一的确有一个人,正在踏着沉稳的步子逐渐离开他。 “谁?”他沉声问。 脚步声仍在远离,一步又一步……他心中一震,想起在大厅时,楼上所传下的脚步声,一点不错,稳重、踏实、有节有拍,就是这种熟悉的脚步声,所不同的是,一是楼板,一是砖地,音响虽不同,但韵味却完全相同。 他感到毛骨悚然,也动了好奇的念头,吸口气功行百脉,小心轻巧地向足音传来处急掠过去。 足音突然消失了,就在他前面不足三丈处消失的。 他急掠而上,猜想对方已经发现了他,也许正止步等他到达。 “砰!”他一头撞在冷冰冰的墙壁上,几乎反弹倒地,伸手一摸,原来他已到达一条走道折向处,自己不小心撞到前面墙壁。 不能再在黑暗中摸索追踪了,一杖追魂火速的取出火摺子,解开外面的油市卷,燃亮了火媒,暗红色的火舌骤吐。 老天爷!他看到什么了。 一个乱发披至腹下,脸上青灰有骨有肉,有如骷髅的怪头,在他面前不足两尺,一股腥味,使人欲呕。接着,一只形如乌爪,发出暗绿色的修冷光芒,伸至他的面前,抓向他的火把子。 不怕鬼的人真正碰上了鬼,很可能比怕鬼的人更害怕,但也可能反应激烈,与鬼作殊死战。 荀文祥出县葛仙宫孤鹤丹上的嫡传弟子,怎会怕鬼?立即起杖打鬼。 可是,他支杖的右手刚动,意念刚生,突觉脑门一震,便不知人间何事了。 在倒下之前,他还听到侧方传来叫唤的声音,出自鬼见愁钟巡检之口:“荀兄,这一面毫无发现,怪事了!这里好像是被木板阻死了,不是这房原有的格局,是不久前被人移来针死的。” 不久,火光出现。 共来了六个人,六支急送的火把。 六个人是钟朗、荀文祥、墨娘子、灵狐孔菲,一个叫赖老乞的花子和一个叫铁算盘的大腹贾。 赖老乞就是在河滨茅事时,招呼众人前来废园找宿处的人。 十个人,就剩下这六个了。 除了已死的章三娘,另三人死活不明。 钟朗举起火把走的前面,脚下一紧,急叫:“前面有一个……” “是一杖追魂。”后面的荀文祥接口。 一杖追魂已停止了呼吸,衣衫被拉开了,怀中的杂物抛了一地,百宝囊也被倒空。 这些杂物之中,有三件珍玩是陈二老爷家中的珍玩,这表示昨晚一杖追魂曾经到过陈府锦云阁。” “胭脂飞马也许被人夺走了。”钟朗说。 荀文祥从尸体旁站起,镇定的说:“不是被鬼物所杀的,右耳后藏血穴被割开,头部失血而死的。” “咱们再找其他的人。”钟朗说。 “找也是枉然,整座楼闹鬼闹得翻了天,如果还有活人,还不逃出大厅会合吗?”荀文祥不愿再找了。 “在下必须找到白山黑煞。”鬼见愁钟朗坚决地说:“生见人死见尸,不然在下就无法返回陈州销案。” “那是你的事。” “荀兄,请帮助我!” “在下为何要帮助你?”荀文祥似笑非笑地问。 “凭在下的经验与本能,在下认为你决非为非作歹之徒。” “前来找大河蛟帮忙偷渡的人,会有好人?” “今早在州城,在下已知陈家血案的详情。如果在下所料不差,那么,你们九个人之中,除了白山黑煞不曾参予外,其他的人个个涉嫌,而以你涉嫌最少,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在下无权过门快州的事,除非在场目击。 在下虽是执法人,但在其他州县,无权擅管当地自己不曾目击的案件,仅有权向当地的办案人员提供消息。 因此,在下仅能按权责追捕白山黑煞。即使你曾经牵涉陈家血案,在下也管不着。苟兄,你是否牵涉在内了?涉入多深?” “你不必管在下的事。”荀文祥摆摆手说:“目前最切身的问题,是这座楼中有人在装神弄鬼。” 钟朗点点头。 荀文祥又道:“而同来安顿的人中,互相猜忌,互相攻击残杀,都希望将胭脂飞马据为已有,或者杀了对方保全已到手的胭脂飞马。 为了澄清此事,咱们有将所有的人集中商讨的必要,大家说个明白,以免你打我杀死得冤枉。走!再找找看!” “在通往后院的通道中,距章三娘被吓死的暗室已有相当远的距离,他们找取了孤独散人的尸体,附近凌乱情景,与一枝追魂毙命处大致相同。 老道身侧,也有三件属于陈家的珍玩。 “奇怪,老道怎么会死在此地?”灵狐孔菲惊然地说:“墙壁倒下时,烛光灭,我便往外逃命。 在感觉中,我是跟在老道后面的,只听到老道惨叫一声,便失去踪迹;还以为他被碎砖击中倒下了,他却反往后面走,死在此地,为何不向大厅逃?” “脖子已被夹断。”荀文祥说:“是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身材比他接的人所突然夹住扭断的。 墙壁倒下时,我贴在章三娘的尸体劳,然后从内室脱手的;不曾听到其他声息,下手的人挟尸退走的身法,委实惊人。” “不会是你下的毒手吧?”铁算盘大腹贾阴森地问:“你得飞马了?或者是已除去了一个想夺飞马的劲敌? 其实,其他任何一件珍玩都可以值几百两银子的,凶手竟然弃之不顾,委实令人感到莫测高深。” “在下没有下毒的必粟。”苟文祥泰然地说:“如果有人希望大家都活着,这个人就是我,人都死了,对在下毫无用处,死人不会告诉在下飞马的去处。” “你已经明白地告诉我们,你也在动胭脂飞马的念头了。”大腹贾毫不放松地冷冷一笑说。 “你呢?”苟文样反问。 “你去请好了。” “不必费神去猜,如果你不想,老早就离开康国脱离是非之地了。” “飞马不在你身上?” “在如何?不在又如何?”苟文祥冷笑连连:“在,你敢动手枪吗?不在,你肯送给我吗?” “阁下一直在回避正题。” “彼此彼此!” “在下认为飞马一定在你身上?” “怎见得?” “马上就可以知道。”大腹贾突然手一伸,就是一记金豹露爪,劈而便抓。 荀文祥疾退一步,大腹灵的主攻其实在下企,一脚急挑快逾电光石火。 荀文祥也早看出金豹露爪是虚招,退步的身影改为扭转,间不容发地避开一脚,手中的火把扶沉,引诱大腹贸用火来招架。大腹贸果然用火把来挡,火把相反,火星四溅,两支火把都熄了。 “卟!”大腹贾顾得了火把,顾不了荀文祥的脚,在肋换了一脚力道如山,痛得大叫一声,向右斜冲出去。 “哼!你还不配偷袭!”荀文祥冷冷地说,伸出熄了火把,从钟巡检的火把上接火。 一声剑鸣,大腹贾恼羞成怒的拔剑,厉声说道:“姓苟的,把胭脂飞马文出,在下不为已甚。” 荀文祥嘿嘿而笑,将火把交给钟朗,手搭上了剑柄,阴森地说:“你居然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公然向在下催讨飞马,当然也会向死鬼三个人偷袭行凶,好,在下已认定你是凶手,就向你讨公道。” “对,他一定是杀了三个人的凶手。”墨娘子大声说:“一进大厅,他就躲起来了,恐怕装神弄鬼的也是他。” “赖老乞一直与在下在一起,他可以证明在下一直在西院歇着。”大腹贾根盯着黑娘子凶狠地说:“赋淫妇,你想嫁祸吗?” “赖老乞能证明什么呢?”墨娘子冷笑:“譬如说,我证明胭脂飞马不在你身上,有人肯相信吗?” 你先不要激本姑娘与你动手相搏,本姑娘要问清楚,就算本姑娘与其他的人袖手旁观,你杀了姓苟的之后,发现飞马并不在性荀的身上,你是不是不死心,逐一向咱们这些人追索飞马?” “有此可能。”大腹贸傲然地说:“除了孤独散人与一枝追魂外,你们谁也不是我的敌手,我匕盘算过了,与赖老乞联手,你们这些人一” “那是什么?”灵狐突然指着通道尽头叫。 火把通明,通道尽头相距约二十步,看得真切,一个身高不足一尺,却生了一个水缸般巨大脑袋的怪人,像个大球般停在道中,全身泛着暗绿色的光,那双海随大的怪眼有如电光,映着火光红芒耀目。 当然不会是人,是传说中的大头完。 “鬼物!”灵狐颤抖着说,她是第二次看到了。 大肚贾向赖老乞一打手式,两人同时后撤。荀文样吸口气身形暴起,宛若破空疾射。 大头鬼一闪不见,绿芒消失在院子里的倾盆大雨中。 同一眨间,溜走的大腹贾在十余步后大吼一声,火把向右侧的一座缺门的房门口伸去。 在后面丈余跟来的赖老乞吃了一惊,止步急急问道:“铁算盘,你怎么啦?” “一个牛头。”大腹贾骤然说,剑已伸出:“确是在火把前端消失了,这怎么可能?我决不是眼花。” 房内空空如也,哪有什么牛头? 荀文祥退回原位,接回自己的火把,焕然地说:“大头鬼不难装扮、也许是人装的。如果不是鬼物,这人的轻功可怕极了。走!到大厅再说。” “后面大腹贾和赖老乞也碰上鬼了!”灵狐说。 不一会,六个人回到了大厅,在火堆上加了些木板,火势甚轻,现在六个人都不敢离开了。 钟朗在火堆旁销一块木板坐下,向不远处坐在第一级楼梯上的荀文祥道:“唯一没露面的是白山黑煞了,我希望他活着。荀兄,你有何高见?” “也许他躲起来了!”荀文祥苦笑。 钟朗点头:“但愿如此。” 荀文祥沉思道:“怪事,鬼怪们似乎冲着我们而来,看来,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不知还有什么花招?听,楼上……” 楼上又响起了脚步声,但似乎比上次稍轻些。 钟期呼了一声,悄然向梯口走,咬牙说“一定是白山黑煞躲在后面,玩花招唬人,我上去看看!” “钟巡检,一动不如一静,以不变应万变,才是对付鬼物的灵丹妙药。”荀文祥好意相劝。” “可是,我……” “按下我们已经摸不清东南西北,楼上必有密室,不熟悉的人闯进去,比闯鬼门关好不了多少的。” “荀兄……” “算了吧!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咱们忍着等天亮一打……” 随着他的沉喝声,他站起、旋身、出手。他站起时已拆起所坐的梯板,急速地飞碰上面的楼门口。 木板刚接近门楼口,突然回头下飞,速度比他掷上时还快。同时,绿芒闪烁的怪异黑影乍现乍隐。 荀文样接住了回砸的木板,拨开向上猛冲。 “砰!”头顶上空发出巨大的声响,三四块楼板突然拆断,带着刺鼻的浓厚尘土向下飞坠,恰好砸在火堆上。 沉重的寸二厚五尺长的坚木楼板,把火堆砸得六零八落,火星飞溅,红红的火花远抛立外声势浑雄,余火星散。 大厅骤暗,仅凭散飞的微弱火星视物。 “咻……”鬼啸声大作,从陷落楼板的大洞中传下来。 空敞的厅外廊出现一个长发掩面,高度与厅门等齐两丈高巨人站在廊上,三尺长的火红血舌从遮住面孔的长发丛中伸出,鲜血从百尖往下滴。微弱的火堆,仅能看到恶鬼的惨厉怪像。 墨娘子尖叫一声,左手一标、暗器破空飞射。 恶鬼向侧一晃,形影俱消。 “啪!”地一声怪响,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块木板,砸在大腹贾的右肩上,木板裂开而拆断了。 “哎……”大腹贾惊叫,挫退两步,剑几乎脱手。 这些变化自开始到结束,似乎是刹那间的事。 向楼上冲的荀文祥仅到达梯中段,便被一大堆木板破桌砸得跳梯逃避,但仍被一根桌脚砸中后肩,砸得他眼留金星。 所有的人,皆闪到壁角掩身,厅中片刻便恢复平静,但火已炼了,连炭火也完全熄灭,楼上漏下的大量积尘,把被楼板砸散了的火堆盖在尘土内。 “咻……”鬼声又起,从内堂和门外的黑暗大院中传来,此起彼落连绵不绝,令人汗毛直竖。 “必须升起火来。”荀文祥大叫。 赖老乞一步步向厅门移,战栗着说:“我我得走,我一宁可到……到茅亭去淋风雨……” “你疯了!”大腹贾抓住了赖老乞:“你走不了几步,一定会死在风雨里。咱们这么多人在一起,仍被鬼怪作弄得不亦乐乎,你一个人出去落了单,想想吧,阁下。” 赖老乞打一冷战,颓然止步说:“难道咱们在此等死?” “做了亏心事的人,怕鬼总是人之常情。”荀文祥一面说,一面点燃了火把:“钟巡检,在壁根生火!” 火终于生起来了,木板多得很。 鬼哭声消失了,外面仍下着雨。 回到火边的墨娘子,突然一指东厢的廊口惊叫:“瞧;那是什么?” 那是一张大八仙桌,桌面朝着大厅侧倒着,火光下,可以看到桌面上有东西在缓缓移动着。 荀文祥是胆量最大的人,急步上前察看,扭头叫:“桌面被人钉了一只大蝙蝠,桌脚绑了个死人。” 钟朗奔到,顿脚道:“糟了!是白山黑煞高子期。设将他送上法场,真是老天爷…” “他还没死!”荀文祥说:“你看,他口中塞着一团布。” 两人立即将手脚分绑在四条桌脚上的白山黑煞解开,荀文祥顺手掏出了塞在他口中的布团。 是一团白布,他本想丢掉,但心中一动,对方何必费神在受害者口中塞布?展开白布,布上现出两行血红色的字:“明年运此风雨夜,无人为汝祭孤魂。” 钟期在白山黑煞胸口推拿,说:“再晚片刻,这家伙便无救了。” 荀文祥将白布血书放在火堆旁摊开,瞥了众人一眼说。“白山黑镇并没被人杀死,布帛上写着法定要死的人不知是谁。 是不是指劫得飞马的人;诸位也许心中有灵敏,咱们七个人中,除了钟巡检和白山黑煞之外,都有被处死的可能。” “怎见得?”大腹贾问。 “从已死的三个人身上皆被搜过的情形看来,他们都曾经侵入陈家,也顺手牵羊劫走些值钱的珍玩。 可见凶手定是为了飞马而来,在未获得飞马之前,他会逐一杀了咱们。在下认为,只要把飞马拿出,咱们大家都不会死。” “废话!” “信不信由你。”荀文祥冷冷地说:“目下大概是二更本三更初,这一夜漫长得很呢! 现在情形敌暗我明,咱们人地生疏,这座鬼楼又大得像座迷宫,仅楼下咱们就摸不清方向,楼上是莫测高深。 扮鬼怪的人神出鬼没,咱们随时都有被击的可能,大厅也不安全,无门无富,任何一处角落,皆可能突然射出致命的暗器。 所以,在下认为金山银山,都是身外之物,获得了那不祥的飞马,却送掉性命,毕竟是不合算的事。 阁下号称铁算盘,足智我谋,对任何事都计算甚精,为何对这件事却不愿打利害的算盘?阁下,飞马在你身上吗?” “我发誓,飞马决不我身上。”大腹贾急得要发誓:“在下是从外面进入棉云阁的,恰好碰上一个人在逼问老二陈。在下一现身,便被他快得不可思议的一剑,削断了在下足可击毁普通刀剑的大袖,逼得在下几无还手乏力,只好退出窗,要在廊檐上与他拼命,却没有机会了,陈家已乱得不可开交,在下只好忍痛退走。” “你呢?荀文祥指向赖老乞:“我知道你用打狗棍装门面,作案时掩去本来面目改用剑,也只有你的功力可以削去铁算盘的大袖。” “你还不配问。”赖老乞道:“我只告诉你一句话:飞马不在我身上。” “真的?” “我在秘橱内搜寻时,橱内已经没有几样东西好拿了。姓荀的,你呢?”赖老乞承认自己进过陈府。 “陈家血案发生肘,在下仍在六十里外的决石镇,与幽冥使者拼老命” “鬼才相信你的话!” “信不信随你。” “哼!你也配与幽冥使者讲命?说这些话来唬人吗?”赖老乞一面说,一面注视着厅外黑沉沉的大院,风雨似乎更大了。 “昨晚是谁削断了铁算盘的大袖,荀文祥的目光轮番在众人脸上,最后落在墨娘子身上。 “大家来搜好了!”墨娘子将包裹往前面一搁:“你们把飞马拉出来;我可不愿受到地鱼之殃。” “好姑娘,只有傻瓜才会把飞马留在身上。”荀文祥说:“一定是藏在废园的某一处地方,以便日后再回来取。 大家进来时就各找宿处,不就是心虚的情景吗?已死的三个人毫无疑问曾被逼供,暗中作怪的人如果单纯是为了杀他们,尽可从客当地格杀,不然为何死在距现场不算近的地方呢?” 砰一声闷响,一颗怪弹从上面楼板的大洞中抛下,在碎板残木中爆出一团绿陷,接着浓烟弥漫,刺鼻的辛辣味中,人欲呕。 荀文祥反应甚快,窜抵当风的破窗口。 墨娘子惊叫一声,伏地急滚,也到了荀文祥的身侧,惊骇地叫着说:“哎哟……我…… 我的右腰“怎么啦?”荀文祥同。 “好像挨了暗器。” “要紧吗?我看看一哎……” 厅中烟雾弥漫,视线受阻,谁也没料到有人会乘机偷袭。 荀文祥刚低头想察着墨娘子腰部的受伤情形,一时大意,被一块碎砖重重地砸在左耳角上,耳轮上端也擦破了,鲜血染红了左耳侧和头颈部。 这一击他禁受得起,却激发了他潜在的野性,哼了一声,身形似电,三两起落便跃登门楼,一闪而入—— 老衲扫校 第二十章 杀死魔头 携女归隐 真巧,一个披头散发的鬼影,恰好从黑暗的走道悄然掠向楼门,以防狭路相逢,劈面碰上了。 双方都来不及闪避,也来不及拔兵刀,变生仓促,全凭本能出手自保,用上了仓年间所能用上的真力进攻。 “卟啪!”各接一掌也各族了一掌,罡风貌发;力道山涌。 “哎……”鬼影厉叫,飞撞而退。 “砰……”荀文祥也暴退,撞上了楼门,脚下受力太重,楼板断折,他稳不住身形脚下陷入也跌倒。 他反应超人,在身形随楼板下陷的刹那间,双手一张,搭住了左右未断的楼板,硬将下沉的身躯架住。 再双手一挥,拔起身形背贴楼板滑出,滑下梯口,骨碌碌向下滚落,在整座楼梯崩塌的大震中,他跌在梯口下灰头土脸狼狈万分。 烟雾徐消,钟朗在火堆上加了几块木板,所有的人也先后回到火堆旁,这才发现所有的人都受到袭击,连钟朗也在烟雾中被人踢了一脚,相当沉重。 大腹贸脸色泛青,说是从东厅飘出的一团黑雾扑到,左颊挨了一击,脸上浮肿,大牙断了三颗。 赖老乞的右小腿,裂了一条血缝,说是大头完突然从他身侧掠过,他感到小腿痛,大头鬼使不见了。 灵狐扎菲发会已被打断,头发一团糟,是怎么被击中的,烟雾中她根本就不知道掠过身侧的一团绿光是什么。 墨娘子的右腰,被利器割裂了一条三寸长王分深的创口,总算不严重。 唯一幸运的人是白山黑煞,这家伙仍昏迷不醒。鬼啸声此起彼落,愈来愈是凄厉。 荀文祥在耳轮上救上药,沉下脸说。“诸位,再不交出飞马,下一次攻势恐怕更强烈,将有人会送命了。” “荀兄!”钟朗忧虑地问:“依你估计,飞马可能在谁手中?” “不知道;在下并不曾勘察过现场,也没有工夫进一步追查线索。”荀文祥坦率地说: “钟巡检,你要听老实话吗?” “荀兄清说!” “今晚在场的人,恐怕活命的机会不多,即使交出飞马,对方也不会留活口的。如果换了我,我也不会把飞马交出让对方如意;对方逼得太紧了,凶兆已现,看不出活路,反正是死,没有交出的必要。 所以,你我得靠自己了,我要仔细想想自全之道。”荀文祥说话的声音很大,用意是让扮鬼怪的人听清楚:“置之死地而后生,我相信只要冷静下来,我们会度过这个难关大劫。” 他往壁上一靠,开始闭目养神。 墨娘子在他身侧坐上,他傍着他周壁歇息,突然转脸问他低声说:“荀……荀兄,你也是公门中人吗?” “不是。”他闭着眼睛说:“我只是个无聊的江湖浪人,不甘下田赶牛耕种,趁年轻在外闯荡见识天下众生。” “哦?何时打算收心?” “不一定。姑娘,你呢?贵姓呀?” “我……我姓白,爱穿黑。浪迎江湖八春,从没人知道我姓什么。” “你墨娘子的艳名,可是天下闻名。” “我也是人。”墨娘子居然红潮上颊:“你知道我这种女人,除非嫁一个地痞流氓,良家子弟谁敢要我?我已经是快三十的人了,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我有权获取自己的快乐。荀兄,如果你我联手,就可能平安脱身,你有什么条件?” “你能付出什么?飞马吗?” “如果我有,我会给你,连人都给你。” “呵呵!你脸红了吗?” 他轻笑,并未张目。 “我这种女人是不会脸红的,敢爱敢很;即使是你我两人在一张床上,我也不会矫揉作态的。 天下间男男女女千千万万,男女间的事平常得很,有什么好脸红的?不要岔开话题,说说你的意见好不好?” “什么意见就是假的,保住老命才是第一要务。 有了飞马,再谈其他的事犹未为晚。” “你还是死抓住飞马的话题不放?” “性品交关的事能放吗?” “你说过,即使交出飞马,仍是死路一条。” “不然,我可以利用飞马,与份鬼怪的人好好结算。飞马在你手上?” “三分本能,三分情测,加上四分推理。” 赖老乞和灵狐已悄悄离开了火堆,猫似的到了厅门两侧,两人一打手势,突以奇快的身法章入黑暗风雨中,一闪不见。 “祝福你们!”大腹贾前南地说。 “他们的确是需要祝福的。”钟朗摇摇头苦笑:“可惜他们的去向是鬼门关,而不是上南天门。” 荀文祥一蹦而起,顿足说:“这两个家伙不知死活!” 他大踏步走向厅门,钟朗关切地说:“商兄,犯不着!” 他一笑道:“如果飞马在他们身上,我能不跟去吗?” 鬼啸声益厉,风雨声更急。 赖老乞一马当先,在风雨中狂奔。 “不可走园门!”后面的灵狐说。 花径已经了无痕迹,两人仅凭行走的方向踏草丛而进,刚向右一折,掠过一座半塌的凉亭旁,风雨呼啸,雨水打在脸上双目难睁。 刺老乞前面不足一丈,突然升起一个黑影,侧方的一株小树,也突然倾折。 赖老乞早有戒念,可是仓促间无法应付突变,大喝一声,伸臂架住了倒来的小树,飞跃而起,想从黑影上空飞过。 一声鬼啸,黑影一张一合,突然贴地逸定,一闪不见。 “哎……”赖老乞厉叫,双腿骨折,跃起的身躯无法控制,飞出两丈外砰然摔倒,翻倒在草丛中拼命。 后面的灵狐孔菲,火速收势止步,双脚在草上滑行,直沿到赖老乞倒地处,方稳下身形来。 前面,升起一个绿光闪烁,高不过三尺的巨头。 “咻……”大头鬼啸叫声刺耳,令人毛发谏然。 “铮!”灵狐总算还没得住气,拔剑出鞘。 眼前一花,怪头一闪而没。 身后,传来荀文祥的话声说:“回去吧!闯不出去的,咱们一举一动,皆在他们监视之下,他们随时可以给咱们致命一击。” 她神色一懈,颤抖着向荀文样身边靠。 荀文祥右手持剑,一步步往前走,拾起赖老乞的包裹挂上肩,说:“你死不了的,在下带你走。” 他将赖老乞驮在左肩上,左手抱住了赖老乞的腿弯,右手仗剑护身,喝声中,脚下一紧,回到大厅,三人成了落汤鸡,赖老乞双腿俱毁,不住呻吟。 灵狐吓破了明,在火推旁暖身子,浑身不住颤抖,也许是湿透了感到寒冷,那喷火的玲珑曲线,怎不动人! 荀文祥不客气地打开了赖老乞的包裹检查,搜出了三件属于陈家的珍玩。 “我要搜你的身。”荀文祥向痛得发昏的赖老乞说:“飞马高仅八寸,径不足两寸,在怀里并不碍事,我要搜。” “你搜吧……”赖老乞痛苦的呻吟着说:“是我削断了铁算盘的大油,但我入楼时已有人抢了先。 我看到有尸体在地上,老二陈也说我拿走了飞马还回来要什么?所以我知道我去晚了一步。” “原来是你这个混帐东四!”大腹贾咒骂:“难怪你不敢造出窗外与我在死面上拼命,委不了三把两式,我就可以看出你的身份了。” “现在,似乎只有两个人涉嫌藏有飞马了!”苟文祥的目光,冷冷地落在两个女人的身上。 “你呢!”灵狐指着他问。 “我说过,事发时我在硖石镇……” “谁相信?” “我荀文样不在乎你信不信。” 大腹贾吃了一惊,戒备地远退五六步,说:“你……你就是那……在江湖上专与黑道朋友作对的……荀文祥?” “如假包换,八方风雨是在下的朋友,你明白了吗?” 灵狐孔菲大概也听过他的名号,惊得直退。 “外面有鬼怪在等你,孔姑娘,你走好了!”他冷冷地说。 墨娘子原来站在他身左,重施突袭一仗追魂的故技,猛地一肘撞向他的左助,劲道出奇地凶猛。 荀文样早已暗中留了心,一把扣住了她撞来的手肘,身形急转,右手已如闪电地扣住了她的咽喉,向上直顶。 “你为何要计算我?”他沉声问。 “我……我我……” “说!” “你是八方风雨的朋友,势将要一要将我们交给他……早晚要死,宁可干干脆脆,不上法场以免伤害世道人心。”墨娘子语音模糊的说。 “你倒还有点良心和英雄气概。”荀文祥放了她:“我答应八方风雨追回飞马,不负责缉凶,我不会捉你去归案,飞马呢?” “我确实也是去晚了一步……” “你说谎,你用飞镖,这是我在门外找到的,你用来射伤鬼怪。”他掏出一枚钢镖抛给墨娘子。 “这……确是我的。” “最先入楼镖杀一位护院,另一镖落空,第三镖射伤老二陈手腕的人,就是劫走飞马的凶手。” “我是从楼下侵入的,我的弓鞋上不了大雨下的瓦面。”墨娘子急急分辨:“我发誓,我没上楼,在楼下就被缠住了,不信你搜!” 她真大胆,解开了包裹,解开了腰巾,拉开了衣襟露出亵衣,饱满的胸膛不可能再藏一只飞马。 “没有要你脱衣。”荀文祥替她拉上了衣襟,冷冷地说:“不害羞……你真是一个…… 一个……” “一个不道学的女人。”墨娘子替他接腔:“你不敢骂出口,是吗?”说着,她居然睑红了。 荀文祥不理她,目光落在灵狐身上。 灵狐软弱地倚在门旁,丢下背上包装。 “你杀了我,我也拿不出飞马来。”灵狐哭丧着脸说:“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话,但我必须说。 当我进入锦云阁,已经是满楼血腥,大部分侵的人已经撤走,整个陈家乱得像被捣毁的蚁窝,还轮不到我去检飞马。你搜吧,我……” “荀兄,知道自己必死的人,不一定甘心将飞马招出来。”钟朗愁眉深糊地说:“会不会是死了的人,宁死不招呢?当然,他们的话不一定可靠一” “鬼见愁:你不要乘人之危落井下石好不好?”墨娘子不悦地大叫:“正如荀文祥所说,日下已是生死关头,他已经答应追赃而不缉的,还有人不知好歹把飞马交出救命吗?你说我们的话不可靠是什么意思?” “好了好了。”荀文祥不耐地摇头:“恐怕在场的人中,谁也没说几句真话,既然你们都没得手,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劫飞马的人已从另一条路走了,不过,这个可能性倒是很小。 八方风雨名列天下名招,他封锁的行动快速而极有效率,民壮的运用十分成功,劫走飞马的人应该知道利害,大河蚌这条唯一的生路,这是说,你们之中,一定有飞马得主在内,既然没有人肯合作,在下不管你们的事了。 让那些扭鬼怪的人来对付你们,他们决不会像在下一样慈悲的。在上不是执法人,不会用刑逼供。” 说完,他重新坐回原处假寐。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作声不得。 钟朗从怀中掏出一颗丹丸,塞人昏迷不醒的白山黑煞口中,捏牙关,丹丸入腹,然后在苟文样身旁落座。 好半晌,钟朗忧心仲忡的说:“看来,扮鬼怪的人志在飞马,却又不知究竟在何人手中,你我恐怕也将遭了池鱼之映。 荀兄,我看还是把这几个人组织起来,大家联手对付鬼怪,或者可以安度难关。当然,在下愿尽全力听候驱策。” “我懒得过问了!”荀文样不胜烦恼地挥挥手:”让扮鬼怪的人去追出来。你是陈州的名捕,鬼怪不会对你怎样,你又何必耽心。 哦!如果明天能够脱险,你到陕州投文时,请别忘了向八方风雨知会一声,告诉他我有了消息,再回去见他。” “恐怕我不会到陕州投文了,脱险后立即东下。” “咦!你不到陕州投文!” “是呀!这会耽误时间,早走早好。” 荀文样默然,闭上了眼睛,但他的胸前出现不平常的起伏状态。 “荀兄,你认为咱们可以脱险吗?” 大腹贾脸色苍白,一蹦而起火速拔剑。 钟朗抢出,挡在昏迷的白山黑煞面前。 荀文祥张开双目,泰然自若不言不动。 “不交出飞马,你们都得死!”语音发自西厢里口,不知何时那儿出现一个发长及腰下,前面散掩着脸孔的黑袍人,也握着长剑。 “你说我们都得死?”钟朗问。 “你,我允许你活,你是公务在身,身不由己。”黑袍人说:“但你必须为今夜的事守秘,不然,哼!” “在下深感盛情。今晚的事,在下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什么!”钟朗胆怯的说。 “呵叮!我呢?”荀文祥指着自己鼻尖说。 “你不例外,因为你的话和身份都靠不住。”黑袍人冷冷地说:“你是最机警、最大胆也最骄傲的一个。” “好说好说。”他懒洋洋地挺身站起:“现在已届三更将尽,你们的鬼怪伎俩,在下已经大致摸清,在下料定你们该现身了。果然不错。” “你并未将飞马骗出来,所以咱们亲身索取,你没有任何希望。” “不管是我骗你们出来也好,还是你们等不及出来也罢,总之,是生死关交的时候了。”他向牛头鬼走去,“我知道你是为首的人,现在,是你们退走呢?抑或是与在下作一了断?” 牛头鬼一声不吭,一声剑鸣,长剑出鞘,剑发隐隐龙吟,徐徐拉汗马步,徐徐引剑。那无形的阴森杀气,如恕诗般向他扑去。 平时他很少拔剑,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他知道今晚碰到了劲敌。 “铮!”他拔剑出鞘。 双剑遥指,两人不再说话,开始徐徐移位制造进手好机会,一举一动,皆稳重沉着,赫然名家气度。 双方的眼神,先作心意神的缠斗,看谁能有用气势将对方压住,也争取几微的空隙抢制雷霆的一击。 双方有剑在手,事实上很难露出空隙让对方长驱直入,所以须移位制造出招的机会。 剑是短兵刃,防守比进攻要容易些,尤其是功力相当的对手,贸然攻击反而容易暴露自己的弱点。 移位三匝,气氛益紧,杀气更浓,除了风雨声,没有任何声息发出,所有的人,皆屏息以待,心已提至口腔。 这一战关系双方的生死,有关的人心中紧张在所难免。 牛头鬼眼神一动,刻上剑气突然发出丝丝异响。 一声冷叱,苟文祥终于出招了,他发觉无法在移位中制造好机会,只好退而求其次,从进攻中制造好机会,论制先机不失为最佳手段。“卫星逐月”,进手招中颇为大胆的狠招。 牛头鬼沉着地运封封架,锌一声双剑接触,火星直冒,两人的身形同向左移,谁也未能取得空隙。 进攻,再进攻! 荀文祥第一剑第三剑连续进攻,冲刺速度之疾,有如电光石火,吞吐间但见淡淡的虹影闪烁,看不清剑身,辛辣已极,霸道已极。牛头鬼也展开了绝学,在对方的快攻中挥洒自如,不时还以颜色,攻出三五把神来之剑,以阻止对方可怕的锐利攻势。 起初,很少有兵刃的撞击接触声传出,双方皆以剑抵刻,各攻空隙快速追攻,谁也不让谁。 不久,兵刃无法避免接触了,双方皆摸清了对方的概略剑路,被迫采用以利胜的招术,硬逼对方暴露空门。 五十招,六十招……始终是荀文祥加紧压迫,占了六成攻势,似乎他具有之不竭的无穷精力,剑力劲道始终保持同样的强劲,速度也没有减弱现象。 八十招,牛头鬼的劲道有显著的减弱。 荀文祥锐势依旧,气势始终保持不坠,互相消长之下,他的攻势已增至七成了。 “是的,就是他。”灵狐孔菲抬着昏迷不醒的白山黑煞说。 “你认识鬼见愁钟巡检吗?” “不认识,是他自己说的。”灵狐不假思索地说。 “哦!钟巡检。”荀文样向鬼见愁钟朗笑笑:“怪事,大康龙冈范家,是有一个范场主范家谋,但他不会武功,也不叫天南一剑,河南与天南不是相去太远了吗?” “你说什么?”钟朗讶然间。 “还有,你是天下名捕之一,是个起码官,比八方风雨的身份地位都要高一级,你人地生疏,熟知公门常规。 既然你曾经在陕州逗留,你没有任何理由不先至州衙投文请求协助,不然你根本无权在本州逮捕人犯……” 鬼见愁右手如刀,猛插向荀文祥心坎要害。左手同时摔出。 剑虹一闪,荀文祥已斜掠丈外了的左手抓住一支钢镖。 “哎……”鬼见愁狂叫,你乘危给他吃了一颗丹九,是怕他醒来不小心会露出马脚,我还以为你用丹九保住他的元气呢!” “哼……” 荀文样收剑笑说:“我猜你一定是绝户剑客王山重。你先有意在灵狐面前透露你冒充鬼见愁的身份,再故意与一杖追魂交手露两手改变了绝户的剑法,让知道该种划法的孤独散人看出破绽,让灵狐及时说出你的身份。 本来我对你毫不怀疑的,你不押解人犯至陕州投文,我便开始对的身份怀疑了。你如果真是鬼见愁,逮捕人犯后,你敢不到州衙投文? 任何一座村庄的里正;也会向你索取州衙所发的押解公文,外县的巡检谁会认识?随随便便就可以绑着人犯上路吗?别唬人了,阁下。还是把胭脂飞马乖乖交出来,免得大家麻烦好不好?” “你休想,你毁了我的手,你……”绝户剑客厉叫。 “你如果不交出来,而让我搜出来,你就得上法场。” “诺大一座废楼,你去搜好了。” “你以为我搜不到?” “哼!在下决不让你如愿。” “好,你已经宣告你自已死刑了。” 荀文祥说着,大踏步走向昏迷不醒的白山黑煞,俯身在他裤裆里一阵乱捣,掏出一个青布吊囊。 绝户剑客狂吼一声,伸左手飞朴而上,五指如钩,要拼命了。 “卟卟卟卟……”荀文祥将布囊飞快地纳入怀中,崩开来爪,重重地给了对方五六拳,把他击昏在地。 雨停了,夜风萧萧。 看天色,天更已尽,还可以陆一觉。 近午时分,荀文祥在八方风雨的家中,与一位奉命陪他聊天的巡捕,天南地北地聊得正起劲。 脚步声传自门外,八方风雨大踏步人厅,含笑招呼:“荀兄,公务繁忙,未能尽地生之谊,恕罪怒罪!” 荀文祥拉开另一张座椅,笑笑说:“办妥了?” “不惜。 “是否有意外的消息?” “怪事,你这个鬼灵精,怎么真的料事如神?” “经验网!周兄,什么意外的消息?说说看!” “兄弟陪同州判大人,将赃物送回陈家,陈二老爷财大势大,不得不破例去送。”八方风雨坐下说:“怪的是老二陈那狗东西收了二十余件珍玩,在收方正上画了押,最后却睑色苍白流着冷汗,把胭脂飞马退回,说这是不详之物他不要了,转请知州大人送给翟大爷,你说奇怪不奇怪?” “一定还有更奇怪的事情。”荀文祥谈谈的一笑说:“那位石如珠姑娘,一定也找到了。” “咦!你怎么知道?” “猜想而已。周兄,劳驾把我的路引改一改,改回开封。” “你不往西走了?” “不走了,我不放心许州鸿泰钱的事,我得证实断魂鞭将赔偿的银子送到才能安心,做事不能有头无尾。” “应该。兄弟,我今天替你办,咱们小聚三五天“你别替我打算,我这浪人不拘小节,说走就走无牵无挂,真正的朋友,不该是在喝酒吃肉的俗人。” 第三天一早,一辆骤车驰上东行的大官道,车座除了车把式之外,另一个是要死不活的老苍头。 十里亭落在身后了。骡车开始加快。 不久,上溪村在望,路旁的歇脚亭内,一个大汉正坐在栏上吹萧,身侧搁了一只大背囊。 他是荀文祥,早些天在这座村子里吓走了幽冥使者,救了八方风雨周巡捕。 骡车驰到,他停止了吹奏,信步出事;老远便叫:“嗨!歇会儿喝口水,前途州里没有村店,错过了有人会后悔的。” 老苍头一怔,示意车把式停车…… 四头健骤止蹄,车恰好停在凉亭外。 “老乡,你好像有事?”老苍头问。 “你真聪明。”他含笑走近车门:“石姑娘,要不要出来谈谈?我知道你很开心,得到了胭脂飞马,不会是急急赶回去救你老爹吧?” 车窗的帘子一锨,清秀慧黠的如珠姑娘探出头来。 她先是卟嗤一笑,才说:“你已经无奈我何了,是吗?我可是合情合理合法得来的,你不会卑劣得下手抢吧?” “不会,我荀文样赚的可是清清白白的钱,穷死了也不会去做强盗。但我有件事不明白?” “什么事?” “你知道禹州夹龙山下,张八河旁的五槐庄徐家吗?” “我该知道吗?”姑娘问,不笑了。 “该不该无关宏旨。” “你” “五槐庄主徐若愚,那老家伙有个欺世的绰号叫什么飞云神龙。他有三子两女,么女叫徐佩。 那坏丫头也有个骗人唬人的绰号,好位叫……叫什么你知道吗?”他流里流飞地邪笑: “女飞卫没错吧?” “你” “那坏丫头出道两年,到处惹组生非,谁让她看不顺眼,保证会有横祸飞灾,凭她小小年纪,人情世故所知有限,竟然用拳头刀剑管闲事,怎么不天下大乱?” “她惹了你啦?”姑娘没好气地问。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 “我曾经在信阳州,亲自目击她当街折辱豫南第一条好汉大力神飞,那次仅因为大力神飞的马车,阻挡了她的乌。” 所以,我看不顺眼,连带也瞧不起她老爹飞云神龙,因为那老家伙没将女儿教好,龙生龙凤生风,老鼠……” “你给我住嘴!”姑娘大发娇嗔。 “我不明白的是,徐家是武林世家,声誉甚隆,家财万贯,田地大得张眼望不见尽头,为何竟然起意谋夺人家的胭脂飞马?这算什么?” “你……” “那天晚上在废园子里,我没有想到会是你,你的剑术的确令我吃惊,事后,我才清出可能是你。 不错,你虽然用骗术,但总算是合法把飞马弄到手,我无可奈何你,因为我是个讲理的人。但从现在起,你得小心了!” “我小心什么?” “哼!” “你倒是说呀?” “我要用合法的手段;把你的胭脂飞马给夺过来。好了,话已经说完,你可以走了,后会有期。” “你这个人以往我不认识你,但现在总算认识了。你聪明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和我一样任性。”姑娘笑着说。 “我任性?”荀文祥一怔。 “难道不是吗?” “我不懂你这话的意思。” “石姑姐深闺弱质,她能千里迢迢抛头露面到陕州向翟大爷求救吗?只怕走不了十里百里,不遭意外也会累死,我能不帮她见死不救吗?” “这……石姑娘真有其人?”荀文祥迟疑地问。 “你敢和我跑一趟归德府吗?”姑娘凤目一险。 “这” “把你的臭包囊提上来。姑娘推开车门,贝齿咬着下唇气呼呼的神气,但灵秀的风目却有笑意。 “干什么?” “上来呀!我不怕你,你任性我也任性,了不起我们再拉拼个百十招。那天晚上你打断了我的牛角,那是因为下雨我脚下太滑,你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喂……你到底是上来不上来?” 荀文祥反而股红了,小小的车厢,一男一女挤在里面,像话吗?” “我不怕你。”荀文祥摇摇头苦笑:“碰上你这种一这种精灵古怪的小姑娘,真令人头大。” “你不去也不成,上车啦!” “什么?” “石姑娘一家老小还在大牢里,我一个人孤掌难鸣,有你这熟悉官样文章,武艺惊世骇俗,而且诡计多端的老狐狸在,石姑娘一家定可起死回生。上车啦!你要我求你吗?”姑娘得意地说。 “好吧!我去!”他无可奈何地说,入亭提包囊。 突然,几条快速的人影,往东疾飞而去,从那份轻功身法的速度来看,都是武林健者,当世一流高手。 荀文祥觉得这些黑影的身形,其中之一,是他熟悉的,于是,来不及向姑娘打招呼,展开身形,追了上去。 约行数里,这些夜行人到了一处密林,几人在林内各使眼力,往四周略略打量,便各自坐在草丛间盘膝休息。 荀文祥被他们搅得莫名其妙,难道这些人行色匆匆跑到这儿来,就是为了坐在这儿运功调息么?” 他敢肯定的说:“不是。” 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难道也是为了胭脂飞马? 他微感好奇地向前逼近,现在他看清楚了这些人的面目,不由心中一震,其中白凤赫然在内,还有鬼手琵琶和万里鹏。 他正准备上前与白凤见面,倏地从林内走来八个小童,各持八角灯笼,背后俱斜插一柄宝剑。 一律白色缎饱披身,腰上结着红绸英雄带,步展整齐,排成两队,疾驰而来。 那八个童子到了这些高手面前之后,队形一分,两旁立好,由一个眉清目秀的童子上前答话道:“哪位是太极门传人?” 那些江湖高手当中,站起一位清瘦老者,抱拳笑说:“在下就是太极门传人毛鹏。外号太极秀士。” 那个重于眼珠略转,回头对另七个重干道:“快通报师父,说太极秀士已到!” 六个童子齐应一声,齐俯身抬起一块石头,由第一个开始,往前面不远的一株大树上掷去。 只听到“咚!咚!咚……”连着七声大响,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大,震得四周树木沙沙作响,声传数里。 荀文祥看得大吃一惊,这童子最多不过十三。 四岁,每人都有这么大的内力,可见其师父的功力更惊人。 一会儿,从一条小径上出现了一行人。 前面四个重于持灯引路,后面则四个黄子抬着一张软床,上面坐着一男一女,谈笑自如,毫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荀文样打量着软床上那一对男女,只见那个女的年约三十多岁,虽轻抹淡妆,亦掩不住动人的经色。 当他目光触及那男的时,不由一惊,正是在松林庄逃脱的幽冥使者老凶魔澹台克刚,这时的装束还算称心。 幽冥使者看见这些江湖高手后,冷哼一声,对那女的咧嘴笑道:“娘子,这些东西你准备怎么处置呀?” 女的格格笑道:“统统不留活口。” 白凤首先忍耐不住,闻言大怒,娇叱道:“别以为自己有几分功力,就敢自空四海,姑奶奶还未把你看在眼里。” 女的见白凤面色微变后,便立即英华内敛,提功运气,虽未达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地步,但也能百脉皆畅,气纳丹田,神归紫府,不由暗暗点头,觉得此女颇不易与,比太极秀士不知要高出多少。 那女的双目冷光怒射,闪烁着慑人的光芒,对白风怒喝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是想我死?” 白凤性情本就高傲,那会容忍得住,立即面罩寒霜,煞气陡增,不再答后,双拿一提,脚下却如行云流水般,飘然向那女的击出。 此女乃当代红粉魔头碧露仙娘,岂会把她这点功夫看在眼里。 只见碧露仙娘突地把身子射向半空,施出一招“落叶归根”,双掌化为漫天掌影,疾苦流失,向白凤当下罩下。 白鼠也极为识货,知她这招含有奇诡莫测的变化,她不敢硬接,身形疾职,退出掌影一立以外。 碧露仙娘心中做惊,似未料到这个年轻轻的女娃儿,身手党如此了得,冷关一声,身子在空中一转,又向白风扑到。 白凤见她盛气凌人,心中暗怒,提聚神功,想一拼死战。 碧露仙姐见状,心头暗喜。 “你是找死!” 掌法骤变,施出绝招“寒阴掌”,带起一阵寒飓,向白凤疾推而至。 白凤陡感阴气罩面,便知这种草力特别霸道,连忙提聚真气,猛推而出。 双方都是含怒出手,掌势何等猛烈,若是双方接实,白凤虽有神功护体,也难免不被寒阴掌力震断心脉,而碧露仙娘功力虽厚,也将震得重伤。 正在这时,忽闻一人大喝道:“凤妹,快退!” 随声从空中困落一人,人未至,掌已发,一股玄天罡气,和碧露仙娘的掌力击在一起。 只听“轰”的一声大响,碧露仙娘似受重伤,神色一变,被震退了七八步方始稳住脚步,而后来之人,只是身形一晃。 白凤闻那声“凤妹”后,神色已是一愣,这种亲热的称呼,已许久未闻了,她几疑身在梦中。 半晌,她才神智清醒,举目一瞧,眼前不是自己梦寐难忘的祥哥哥吗? 她心情激动,意念尚未回转,入已被荀文祥搂了个正着,她不知是羞是喜,止不住泪珠儿簌簌直落。 荀文祥见了,讶声问:“凤妹,你怎么啦?” “我……我是太高兴了……样哥……想不到还能见到你……” “傻丫头,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吗?怎么说这种话……”苟文祥为她抹去颊上的泪珠,温柔地说。 二人皆忘了身在何处,也不管周围众人的眼光。 白凤抬头望着他,娇羞地说:“祥哥哥,我不要让你走了,就算你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跟着你,好吗?” 苟文祥点点头,满脸柔情的轻声说:“好,我们回到玲珑山,不再过问江湖的事。” 亭子边停着的马车并没有离去。 “白凤姐姐,要不要上车呀?”车上的小姑娘尖声叫。 这使荀文祥听呆了,这是怎么回事。 (全书完)—— 老衲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