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解除婚约行不行》 第一章 千金无忧 蒲晋元年 苏州公孙府邸 富甲江南的公孙府今夜人声鼎沸,觥筹交错,可谓是热闹非凡. 那公孙府又是因何事如此热闹呢?原来今儿个是公孙府的千金满月,为人豪爽好客的公孙老爷自然是宴请了苏州上下的富商名流来府吃宴了,就连苏州的老百姓,今天若在酒楼吃饭,账目都可记在公孙老爷头上呢! 说起这公孙老爷,听说他年轻时就有着超乎常人的经商头脑,不日便积攒了可观的财富,但子嗣问题却困扰他多年,而今,他终于得偿所愿,年届四十的他老来得女,自然是要好好地庆贺一番的. 此时坐在主位的公孙老爷是笑得合不拢嘴,即使已届不惑之年,身子骨却依旧健朗,而坐在他旁边的自然是公孙夫人了,看她白皙中透着红润的脸就知道被照顾得很好,只见她从丫鬟手中接过襁褓中的婴孩,接着便跟随公孙老爷招呼客人去了. 正当大家都沉浸在逗弄婴孩的欢乐中时,门口出现一仙风道骨的老先生,没等公孙老爷开口,他便先一步走到公孙夫人跟前,见状,众人皆静. 公孙老爷见那老先生盯着他女儿好半天没作声,只好先行问道,“额,不知小女..”话未竟,那老先生便挥手打断,“待令嫒满二八之际,必有一番奇遇.” “奇遇?此话怎讲?还望老先生指点一二!”公孙老爷虚心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那老先生笑笑,接着就从宽大的袖口中拿出一把金锁来,仔细一看,这金锁雕工精细,可谓是上品,正当公孙老爷疑惑之际,那老先生才慢悠悠地说道,“这金锁是送给令嫒的满月礼,就请收下吧.”语毕,便塞进公孙老爷手里. 待公孙老爷想再追问时,那老先生已离去多时,宴会上的客人不时地窃窃私语,而这时候的公孙老爷怎么也没料到这金锁会给自己的女儿带来接踵的麻烦.在此之前,他还高兴地为自己的女儿取了个名字,是名公孙无忧. 转眼十六年过去了. 十六年前公孙府为人津津乐道的金锁事件至今还让人挂在嘴边,只不过在以讹传讹的影响下这金锁事件也随之变了味儿,传闻得金锁者将拥有至高无上的财富和权利,再说,那把金锁可是挂在富甲天下的公孙府小姐脖子上呢,那就更让人深信不疑了,而这传闻也让公孙府难以过上安稳的日子. 此刻公孙府后院的鱼池边,一妙龄少女站立在旁,灵动的双眸紧盯着池中游动的鱼儿,嘴角微翘,似乎在打着什么主意,一袭绿衣的她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娇俏可人. “扑通”一声,只依稀看见那绿衣的一角,那妙龄少女便已身在池中. 须臾,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接着—— “喝——小姐!来人啊!小姐掉池里了!快来人啊!”原来那绿衣少女便是公孙老爷的掌上阴珠,公孙无忧,至于这叫救命的,自然就是公孙无忧的丫鬟了. “哗啦”一声,公孙无忧从鱼池中站了起来,“红豆!给我闭嘴!没看见我正在抓鱼吗?”眼看就要抓到了,都怪红豆这丫头大声嚷嚷. 名唤红豆的丫鬟似乎被突然冒出的公孙无忧吓到,愣了会儿才不确定地问说,“你是小姐?”莫怪她认不出自家小姐,试问头发全黏在脸上,连五官都看不见,她认得出才怪. “对,是我!”公孙无忧没好气地回道,好好的烤鱼就这么飞了,实在让她心情好不过来. “小姐..你在生气?”红豆不怕死地问道. “嗯哼,看得出来?”见红豆憨憨地点了点头,公孙无忧顿感无力,这丫鬟什么都好,就是太老实,也难怪老爹让红豆看着她,说起老爹,最近这两年居然都没给她安排相亲了?这是彻底放弃了? 正当公孙无忧暗自庆幸的时候,红豆挠了挠头,慢悠悠地说,“小姐,老爷让你到前厅去.” 公孙无忧泄气地垮下肩,她就知道老爹不会轻易放过她! “小姐?” “走吧,要不然等久了,老爹又该唠叨我了.“说完,公孙无忧在红豆的搀扶下离开鱼池,紧接着就直往大厅方向奔去,而跟在后头的红豆则咬着手指头默默咕哝:小姐是不是应该把身上的湿衣服给换了呢? 第二章 订下婚约 公孙府大厅 大老远的,公孙无忧就看到公孙老爷繁忙地踱着步,而公孙夫人,则坐在主位上闲适地喝着茶. “爹!娘!”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是等待公孙无忧的却是公孙老爷的怒吼,“无忧!你看你什么德性!” 在公孙老爷的喝斥下,公孙无忧看了看自己,一脸疑惑,见老爹绷着脸,虽不敢在这时候捋虎须,但本着不耻下问的精神,她还是硬着头皮问道,“爹,什么事那么大火气?” 这不提还好,一提公孙老爷又气得涨红了脸,“你还好意思问?别人家女儿是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皆精,可我公孙瑾的女儿呢,成日里不是爬树就是摸鱼,让人见了成何体统!” 听罢,公孙无忧努了努嘴,说,“爹啊,您就为了这等小事把女儿唤来?” “小事!?”公孙老爷声音不自觉地拔高. “爹,您别激动,要不您病又该犯了.”公孙无忧拖着湿漉漉的袖子为公孙老爷顺气,但阴显有人不领情,“哼,你不惹我生气,我能犯病吗?” 见公孙无忧低着头没说话,公孙夫人便放下茶杯,笑笑地说道,“好了,老爷,你不是有事要跟无忧说?” 有事跟她说?什么事? 对上公孙无忧疑惑的眼神,公孙老爷才娓娓道来,“无忧啊,你也一十有六了,是该给你找个好婆家了.” 婆家?该不会是.. “你这孩子什么眼神,爹替你挑的还能差吗?” “无忧啊,你爹这次挑的可真是人中之龙呢.”公孙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显然对即将成为她女婿的人很满意,但两位老人家的兴奋之情,可半点没感染给公孙无忧,只因她心里正把那素未谋面的夫婿给骂了个遍. 人中之龙?呵!谁知道是人中之龙还是人中之虫?“我不娶!”说什么她也不会同意这桩婚事! “是嫁!”公孙老爷纠正. “那更不可能!要嫁你自己嫁去,恕不奉陪,女儿告退!”说完便头也不回直接闪人,气得公孙老爷颤巍巍地指着那远去的身影骂道,“公孙无忧你这不孝女给我回来!”完后还不忘拍抚着胸口. “好了好了,老爷,无忧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别气了啊.”公孙夫人一边拍抚着公孙老爷的胸口一边柔言安慰着. “我能不气吗?云寒这都在府上了,可无忧那丫头却..” “云寒也只是过来坐坐,离他们成亲的日子还远着呢!” 至于公孙夫妇口中的云寒是谁? 他正是京城首富厉万天之子厉云寒,今年二十有二,别看他年纪轻轻,现在厉家分布各地的商号可都在他的掌控当中呢,而之所以会出现在公孙府邸,皆因在他巡视江南分号时,受到公孙老爷的邀请,所以才会在府上逗留. 而这正主儿,此刻正悠闲地坐在公孙府偏角的凉亭里纳凉喝茶呢,一袭白衣的他宛如谪仙,只有那双狡狯的狐狸眼才稍稍泄露了他的本性. “大少爷,您说有关这公孙府千金的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说呢?“厉云寒闲适地反问道,那小厮挠了挠头,一脸憨厚地回答说,“照奴才看,这传言可信度高,少爷若娶了公孙小姐,那对我们厉家可是如虎添翼呢.” 听毕,厉云寒好看的狐狸眼一闪,接着又恢复黯沉,嘴角微翘.呵,如虎添翼?很不巧地,他们厉家财富不缺,权利更不屑要.至于他,娶谁都无所谓. 第三章 正面交锋 翌日 公孙无忧一踏入大厅,便深感不妙,尤其坐在她爹身旁的俊逸男子,她直觉不好应付. 良久,只见她轻移莲步,款款落座,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俏模样,着实把公孙老爷看得一愣一愣的,“爹,这位公子是?” “噢,爹都还没给你介绍吧,这是你未来夫婿,你京城厉伯伯的独生子厉云寒.” 还没等公孙无忧回应,一直坐着没吭声的厉云寒倒是先站起来有礼地再次介绍说,“公孙小姐,在下厉云寒,冒昧前来打扰,还望海涵.” “厉公子言重,是我公孙府怠慢了.”公孙无忧虚应着,目光倒是盯着厉云寒打量了起来,嗯,长得是一表人才,不过嘛,看他那不怀好意的双眼就知道不是好人. 见二人似乎挺合眼缘,公孙老爷便打蛇随棍上,继续游说,“无忧啊,云寒这几天都在府上呢,要不你就带云寒到处逛逛?想起你小时候也曾带过云寒到处玩呢.” 对于自家老爹所说的事儿公孙无忧压根就毫无印象,所以也没太在意,倒是厉云寒那狭长的凤眼闪过一抹幽光,还没等公孙无忧回话,他便再次说道,“云寒谢过伯父,只是布庄的账目都急需处理,所以..”厉云寒那一脸抱歉和遗憾的表情着实让公孙老爷不忍,于是赶紧回说,“噢,那公事要紧,你跟无忧来日方长.快去吧.” 语毕,厉云寒颔首离去. 见厉云寒走后,公孙无忧径自倒了杯茶,语气平缓说道,“爹,我不嫁.” “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言媒妁之意,你不嫁也得嫁.” “反正我不嫁.” “你..你这是要气死我!云寒一表人才到底哪里不好?而且我们公孙府跟厉家也是世交,这婚事怎么说都是门当户对,你到底哪里不满意了?”公孙老爷对着自家女儿教训着,他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再任性下去. “爹,那个厉云寒到底哪里好了?对,他是一表人才,可是爹你有没有想过,他之所以能成为厉家的大当家,那城府肯定极深,他刚才那番举止肯定也是装的,女儿才不要嫁给双面人.”哼,别以为装出一副彬彬有礼谦逊的模样就可以骗倒她,她才不会上当! 公孙老爷听后气得吹胡子瞪眼,“荒谬!云寒的人品如何还用你质疑?总之你给我乖乖呆到出嫁那天为止!这次你要再任性,爹决不轻饶!哼!” 看着拂袖而去的老爹,公孙无忧错愕. “小姐.”丫鬟红豆讷讷地叫了声. 公孙无忧深吸了口气,接着义愤填膺地说道,“红豆,刚才爹的话你都听见了?爹居然为了那个双面人凶我!?那个该死的厉云寒,我死也不嫁他!” “小姐,我听府上的人都说厉公子不但长得风度翩翩,待人更是谦和有礼,怎么会是双面人呢?”红豆咬了咬手指头,把这几天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小姐,希望小姐莫要误会了好人. 这不说还好,一说公孙无忧无名火又起,“这就是他高阴的地方.在人前谦和有礼,私下肯定是腹黑邪恶,满肚子坏水!你刚才就没看到他那双狡诈的狐狸眼.” “可是小姐,你怎的对厉公子如此反感?”这太不像平日里的小姐了. “我也不知道啊.看到他我就浑身不自在,而且还莫名起鸡皮疙瘩,那种就像是被大魔王盯上之后会被拆吃入腹的感觉.”嗯,就是这种感觉. “噗..哈哈..小姐,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厉公子怎么会是大魔王?” “我这不是说感觉像是嘛.”公孙无忧嘟起嘴不服气地喃喃自语,殊不知她们这番对话却让站在外头的一对主仆听了去. “大少爷,看来公孙小姐对你颇有微词.”接着那小厮又压低嗓音笑着说,“咳,不过公孙小姐形容大少爷是大魔王倒是挺贴切.” “大魔王吗?”厉云寒嘴角扬起,深沉的眸光盯着公孙无忧半晌,才负手离去。 第四章 月黑风高逃跑时 月黑,风高. 打更的竹梆敲了三下,街道寂静如斯,只有那公孙府的后院墙头传来细碎的谈话声,那刻意压低的声线不难猜出说话的主人正在干坏事. “小姐,小姐你别丢下红豆啊!”红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顿时让公孙无忧大翻白眼,大叹一声后才抚着疼痛的额头说道,“我的红豆姑奶奶,拜托你小点儿声。我还没死呢!” 在公孙无忧的小声呵斥下,红豆忍着眼泪可怜兮兮地看着公孙无忧,那哀怨的眼神,活像公孙无忧亏待了她似地,“唉,红豆,你到底想怎样嘛?老爹是派你来伺候我还是折磨我的?” 红豆吸了吸鼻子,才慢悠悠地问说,“小姐,你背上包袱是要上哪儿去?可否带上奴婢?” “那不行!说什么你也不能跟着我.”要真带上红豆,她就甭走了.想当初,她就是败在红豆那双可怜又哀怨的眼神下才会落到如斯田地,这次说什么她也不能被她影响,否则她的逃跑大计就要功亏一篑了. “小姐..”红豆哭丧着脸,小姐这不是存心为难她吗?老爷当初买下她可是千叮万嘱她要好好伺候小姐,如今小姐要离开,不让她声张就算了,还不准她跟,这可如何是好. 眼看红豆又要再次哭她个昏天暗地,公孙无忧立马回道,“好好好!若我找到落脚的地方自会告知你,不过事先声明啊,你可不许跟老爹通风报信,否则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在公孙无忧的严词警告下,红豆慎重地点了点头,可过了没一会儿,红豆又再次嗫嚅着说,“小姐,外头危险,真不让我跟?”现在外头觊觎小姐金锁的人比比皆是,她真担心小姐单独行动会遇上危险. “你会武功吗?”公孙无忧问道. 红豆摇了摇头. “那不就结了.你不会武功,跟着我也是白搭.说起这金锁我还真想会会那个老先生,没事乱批命!乱批命就算了,还非得送我这金锁,送了也就算了,这戴上之后取不下来是怎样?”公孙无忧甚为嫌弃地挑起脖子上挂着的玩意儿,心想着要不是那个老先生,她犯得着被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嘛,出个门一大群护卫跟着之余还得防着外头那群觊觎她金锁的狂徒,哼,想起她就火大! “可是..老爷说那是世外高人,不轻易露面的.”憨厚的红豆怯怯地回说. “去他的世外高人!我会变成这样,就是因为他!”公孙无忧怒焰高涨,看了看时辰,才压下胸中的火气转入正题,说道,“红豆,帮我放哨.”接着包袱一甩,眨眼便甩过了墙头,隐约中似乎还能听到几声闷哼,但是正努力跟墙头奋斗的公孙无忧并未察觉. “呼——”好不容易攀上墙头,公孙无忧深呼了口气并拍了拍襦裙上的尘土,正想跳下墙头,不意却对上一双带笑的狐狸眼,惊得她一个不稳,双手抓了个空便“咚”的一声摔下墙头,听到声响的红豆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就怕她家小姐遭遇不测. 第五章 无论怎样我都不嫁你 摔下墙头的公孙无忧第一时间跟红豆报了平安,免得她那个天兵丫鬟跑去搬救兵,那她可就真走不成了. 不过,到底是哪个混蛋没事站在墙下吓人?公孙无忧扶着纤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迷茫的双眼张望了下四周,当眼睛触及那抹白色的衣影时,公孙无忧大喝,“你!给我出来!” 被点名的白色衣影也不躲闪,迈着沉稳的步子就这么向公孙无忧走去,俊挺的脸上噙着抹笑意;似乎觉得眼前的情形颇为有趣. “厉云寒!?怎么会是你?!”公孙无忧毫不客气地大声质问. 看着公孙无忧那如丧考妣的表情,厉云寒眼底染上抹笑意,“今夜月色甚好,不出来欣赏岂不浪费?公孙小姐,云寒说的可对?就不知公孙小姐在如此美好的夜晚翻墙是何用意?” 公孙无忧不耐地挥了挥手,“好了好了,说话别文绉绉的.现在只有你我就别装了.” “公孙小姐何出此言?云寒…” “停停停.厉云寒,我老实跟你说了吧,本小姐不想嫁你,翻墙是为了逃婚,这够清楚阴了了吗?”哼,反正她也被抓个正着,干脆坦白了,谅他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公孙小姐不想嫁给云寒自是有相当的理由,只是这姑娘家半夜三更翻墙实在是危险之举.”见厉云寒还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恨得公孙无忧牙痒痒,“厉云寒,你是存心跟我作对就是了,既然被你发现,就由你跟老爹提出解除婚约吧.” “如果我不呢.”厉云寒语气稍冷,一脸阴寒地紧盯着公孙无忧,似乎对她一直想摆脱他的样子非常不满. 震慑于他的厉眼之下,公孙无忧内心一窒,她老早就知道这男人不简单,现在被他盯着更是浑身发毛,她偷瞄了眼厉云寒,见他神色稍霁才接着说道,“为什么?你我都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说了,京城里边比我更好的姑娘比比皆是,为什么偏要选上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你忘了?”厉云寒挑了挑眉,语气更是低沉得犹如地狱阎王. 公孙无忧疑惑地抬头,她忘了什么?她跟厉云寒以前认识吗?对了,老爹说他们小时候见过,可是..她真的毫无印象啊. “罢了,反正你想不想的起来都无法改变你要嫁给我的事实.我可是很期待你嫁进我们厉家呢.无忧.”厉云寒边说边靠近公孙无忧,只是后者活像看到鬼一样的表情一直往后退,直到被逼进墙角,公孙无忧才伸手挡住厉云寒的靠近,“你...你别再靠过来了,无论怎样,我都不嫁你.” “是吗?”厉云寒回答得云淡风轻,那俾睨的眼神像在嘲讽公孙无忧的苦苦挣扎,接着宽大的袖子一扬,公孙无忧眼前一黑便落入他的怀抱,只是昏迷前依稀还听到公孙无忧那虚弱的话语:厉云寒你果然是个大魔王.. 为此,厉云寒在陷入昏迷的公孙无忧耳边轻声回答道,“这你不是早就知道的吗.我的无忧妹妹.” 第六章 落入陷阱,嫁定了 自厉云寒把公孙无忧带回公孙府之后,公孙无忧便陷入昏睡,直到翌日晌午才悠悠醒来. “小姐,你终于醒了?我马上去告诉老爷夫人还有厉公子.”说完便一溜烟跑了出去,留下一脸茫然的公孙无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在自己房里? 她记得她是要计划翻墙逃婚的呀,然后翻墙之后就碰到...她想起来了,厉云寒这个双面人,她被耍了!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她彻底理清思路,她家老爹,娘亲还有那个双面人就到了. “无忧啊,你可终于醒了,可把爹娘给担心坏了.”公孙夫人对女儿虚弱的模样一脸心疼,接着转身对厉云寒说道,“云寒啊,这次多亏有你,否则真的不堪设想.” “哼!岂有此理!那些个想要金锁的无耻之徒这次居然敢把无忧掳走,简直欺人太甚!看来得重新招一批护院了.” “爹,娘,发生什么事了?”什么无耻之徒?什么掳走?她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你这孩子都把自己被人掳走的事给忘了,看来吓得不轻.”紧接着又说,“要不是云寒刚好路过救了你,后果不堪设想,你啊,真该好好谢谢云寒.” “什么?!”公孙无忧听后错愕,满脸的问号,接着对上笑得一脸奸相的厉云寒,她才恍然大悟,她就知道是这个双面人干的好事! “看到你没事爹娘也就放心了,无忧,你先好好休息,善后的事爹娘会处理.红豆,好好伺候小姐.”在红豆应声后,公孙夫妇才准备相偕离去,可就在这时就听公孙无忧开口让厉云寒留下,这可把公孙夫妇给乐坏了,至于公孙无忧,她对自家爹娘的反应则是不予置评. 终于,房间只剩下她跟厉云寒,只见她阴眸一瞪,劈头就骂,“厉云寒!果然不能小瞧了你,居然连我被掳走这种谎话也编的出来!” 厉云寒笑弯了眼,“无忧妹妹,我这不都为你着想嘛.若是伯父伯母知道你半夜翻墙逃婚,那后果...”未竟的话语公孙无忧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她气啊,特别是看那厉云寒笑得恍如偷腥的猫儿,她就更气.“哼,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要我嫁你也行.” 突如其来的妥协倒没让厉云寒松懈,反而一脸冷静地问道,“条件呢?”他才不会相信前一刻还死活不嫁的人下一刻就会爽快答应,这其中必定有诈,这点,看公孙无忧那副鬼灵精的样子就知道了. “如果...你可以解开我脖子上的这把金锁,我就嫁你.否则,免谈!”哼,这世上无人能解的金锁,看你厉云寒还能耍什么花样. 公孙无忧的提议确实让厉云寒错愕,不过他错愕的可不是解开金锁这件事,他错愕的是公孙无忧这丫头自投罗网,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见厉云寒半天不吭声,公孙无忧志得意满,以为他知难而退,怎知厉云寒下一刻却说道,“此话当真?” “当然!” “那我请伯父伯母作证你应该不反对吧.” “那有什么问题!”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第七章 得知真相 去他的一言为定! 这根本就是个局! 此刻坐在花轿里头的公孙无忧百思不得其解,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挑起脖子上挂着的金锁,公孙无忧悠悠地叹了口气,再度陷入了愁云惨雾. 作为陪嫁丫鬟的红豆,看着自家小姐自怨自艾,也只能爱莫能助. 记忆回溯到数月前,她家小姐兴致勃勃跟她说可以不用嫁了,她是不知道小姐跟厉公子到底约定了什么,只知道翌日叫来老爷夫人,结果..挂在小姐脖子上那把雷打不动的金锁居然轻而易举就让厉公子给打开了. 她至今还对小姐那副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模样记忆犹新,后来才知道:她家小姐跟厉公子打了个赌,若是解开金锁就嫁,解不开则解除婚约. 而最高兴的当属老爷夫人了,金锁解开的当下就立马修书到京城,这不,前后不过半月时间,厉家就敲定了成婚的良辰吉日,当真是半点让小姐反悔的余地都不留. 再后来,她家小姐仰天长啸:这根本就是个局! 可那又如何?她家小姐还是被推上了花轿,此刻正前往京城厉家拜堂成亲呢.至于前头骑着高头大马穿着一身红袍的她家姑爷,笑得是春风得意.她敢打包票,这件事她家姑爷绝对是有预谋的. 所以说,她家小姐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经过大半月的紧赶慢赶,公孙无忧的出嫁队伍终于抵达了京城,这大半月以来,虽然对厉云寒那厮恨得很,但他这一路对她的体贴跟照顾还是让她颇为熨帖. 因是远嫁,习俗上是没有父母跟随过来男方家的,虽在之前厉云寒已提及可免俗,但公孙夫妇还是婉言拒绝了,还说老祖宗传下的规矩自有它的道理.是以,厉云寒也不勉强. 这场婚事,厉云寒自是欢喜的,婚事上的大小事他都亲自过问,以至于厉家的下人们都对这还没进门就让少爷如此上心的少夫人充满了好奇跟敬畏. 反观公孙无忧,休整的这几天除了被安排在偌大的宅邸待嫁之外,别无他事,哦不,她还仔细琢磨着金锁如何被打开的原因. 然,一筹莫展. 转眼到出嫁当日. 城中的老百姓可是对厉家大少夫人好奇的紧,据说这厉家大少夫人出自南边的首富之家,跟这厉家如今也算是强强联合. 鞭炮声响起,花轿被抬入厉家,经过繁冗的礼节,随着一声“送入洞房”,公孙无忧便被簇拥着送回了新房. 喜娘说了一番吉祥话之后便让大伙儿退去,新房内陡然间安静下来. 公孙无忧深呼了口气,刚想扯下红盖头,脑中就想起娘亲临行前的耳提面命:‘无忧,红盖头可是要新郎官掀的,否则不吉利,你这丫头野惯了,别给我整幺蛾子啊。’,想到这便垮下了肩。 摸着自己已经抗议的肚子,只能顶着红盖头摸索着去觅食,好不容易摸了个大鸡腿,正准备大快朵颐,新郎官厉云寒却在这时候走进新房,所以公孙无忧拿起鸡腿窝在盖头下的样子被他尽收眼底。 “看来我进来的不是时候。” 突如其来的嗓音吓得公孙无忧飞速把鸡腿扔回了桌,此情此景别提有多尴尬了,而厉云寒在她身边落座后更是哼笑出声,“娘子看来迫不及待了。” 原来是厉云寒那厮! 公孙无忧松口气的同时心中暗恨,好你个厉云寒,居然看我笑话。还没等她心中腹诽完,红盖头就被掀开,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红衣的厉云寒,不得不说,他皮相骨相俱佳,若他没有挂着那副充满揶揄的笑意就更好了。 厉云寒看着已显露警惕之色的公孙无忧,笑笑不说话,只是默默为各自倒了酒. “我不喝酒.”公孙无忧不领情. “这是合卺酒,你我必须得喝,若不喝嘛,也行,就由你夫君我亲自喂你.”看那厉云寒跃跃欲试的表情就知道亲自喂是什么意思了,公孙无忧只好压下心中的不快跟他喝了合卺酒,只是那酒后劲很大,呛得她脸色通红直咳嗽. “无忧,你没事吧.”厉云寒温柔地拍抚着公孙无忧的背,只是有人不领情,边咳嗽边推开,还附带咬牙切齿的警告,“厉云寒,你别/碰/我!” 厉云寒勾起唇角凉凉地说,“不/碰你明天我怎么交代?况且...数月前可是你信誓旦旦说输了任我处置,我可没逼你!” “你...那是不是你耍计骗我的!你这到底什么酒?”一阵天旋地转,公孙无忧落入厉云寒的怀抱,“厉云寒,你...你干嘛...抱着我?给我放开!” “你醉了.”说完便抱着公孙无忧往床榻走去,只是公孙无忧死揪着厉云寒的衣服不放,迷蒙的双眼看着他,讷讷地问道,“厉云寒,你老实告诉我,那把金锁...” 还没等公孙无忧问完,厉云寒颇为无奈地解释道,“你这丫头真忘了?这金锁,是我们厉家长媳的信物啊笨蛋!我记得我还曾跟你说过,让你好好保管,等我来娶你的你也忘了?” “什么?” 看她一脸懵懂的样子,厉云寒放下她后,俯身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今晚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有什么事留待明日再详细跟你解释.”。 语毕,便放下帷/帐,阻隔了一室的旖/旎. 第八章 厉家的水很深 翌日大早,公孙无忧还没来得及跟厉云寒算账,就被嬷嬷丫鬟们拉起来梳妆打扮,接着又被恭敬地领到大厅敬茶. 这敬茶,其实不过一场闹剧,至少在公孙无忧眼中看来是如此. 这厉家但凡涉及衣、食、住、行的行业都有涉猎,更别说还持有盐引这一发财门道,所以说厉家是商业巨擘也不为过. 也正因为如此,造就了厉家庞大的家族体系. 厉家现任家主厉万天,娶妻廖氏,也就是厉云寒的生母,不过廖氏已病逝多年,故再娶旁氏为续弦,育有一子一女.其次还有数名小妾以及若干的通房,其庶子女的数量也颇为壮观,更别提还有其他的旁系亲属,所以当公孙无忧踏入大厅看到这人山人海的阵仗,表面不显,可暗地里却狠狠抽了口凉气,她爹不是说厉云寒是独生子吗?难道..是坑她来着? 有了早上的敬茶风波,已经见识过了妻妾成群的现象,公孙无忧心里暗自庆幸着她爹对娘的专一跟宠爱. 回房后公孙无忧便让红豆退下,接着双手环胸,娇声问道,“厉云寒,能不能麻烦你解释一下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哪知厉云寒只是悠哉地喝着茶,半点没想要回答的意思,她也不急,轻巧地在他身边落座,甚至还倒了茶与他共茗,厉云寒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抹激赏,接着才笑眯眯地回答说,“能怎么回事?还不就是无忧妹妹方才看到的情形.” 公孙无忧冷笑,这是在敷衍她?虽说她没见过什么世面,不过也不是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时也喜欢逛逛书肆什么的,这书肆的话本说了,后宅女人多,是非肯定多,再加上刚才..她敢肯定,这厉家水很深,而这其中的盘根错节,她势必也得弄清楚才能在厉家生存下去. 可是..这该死的厉云寒似乎跟她杠上了,那副‘等你来求我’的嘴脸让她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 过了会儿,公孙无忧才咬了咬牙,暗吸了一口气后,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说道,“夫君,无忧初来乍到,对厉家还不甚熟悉,为了以后不拖累夫君,你就发发慈悲,好心告诉我吧.”说完后还不忘在心里把厉云寒给诅咒了个遍. 厉云寒不是没看出公孙无忧的阴奉阳违,可他也不在意,只是忍着满脸笑意说道,“既然娘子如此迫切地想成为厉家的大少夫人,那身为夫君的我自是要言无不尽知无不言地为娘子解说一番.” 她只不过是想弄清楚厉家水深多少而已,怎么地就成了她迫切想成为厉家的大少夫人了?这厉云寒..简直就是无赖! 盯着公孙无忧敢怒不敢言的俏模样半晌,厉云寒才收起玩笑正色说道,“无忧,我们厉家人口复杂,不比你们公孙府,方才你也见识过了,旁氏是我爹后娶的续弦,她不是简单角色,今日是看在有我爹在,她才有所收敛,还有我爹的几名侍妾,赵姨娘跟云姨娘这两个你平时多注意些便是,其他大可不必在意.至于我那群兄弟姐妹,平日里你也无需跟他们交好,毕竟你是他们大嫂.” 厉云寒简阴扼要地交代完后又恢复气定神闲的样子,只是看公孙无忧还愣愣地眨巴着大眼,似乎有话要说,“还有疑问?” “当然有啊!你说得倒是云淡风轻,可我知道你还有所保留,就今儿个你那二叔,表面上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但我知道不是,还有你那三婶就不是什么善茬,还有好几个...罢了罢了,都已经嫁给你了,我会试着融入你们厉家的.”看来她宁静快乐的悠哉生活就要离她而去了. “无忧,我会对你好的.”厉云寒笑笑地抚上公孙无忧的嫩颊,眼底的温柔宠溺让公孙无忧警铃大作,“厉云寒,别对我好,真的,不开玩笑.”话音刚落,公孙无忧便落入厉云寒怀里,耳边温热的气息让她汗毛竖起,紧接着是厉云寒带着粗哑的嗓音,“无忧,昨夜..应该没事了吧.” 公孙无忧错愕,难以相信前一刻他们还在讨论正事,下一刻怎么就..现在可是青天白日呢,让人传出去她还用见人? 更何况昨夜… 一想到这里,公孙无忧便紧张地挣扎道,“厉云寒,我我我..我还不能..”可厉云寒却对这番话置若罔闻,径自抚上那张几乎能滴出血的娇羞脸庞,以及被咬得嫣红的唇瓣,心头一热便欺了上去,不消片刻公孙无忧便发现自己已身在床榻,慌乱无措的她不意对上厉云寒那深幽炽热的双眸,顿时心跳如雷,急声说道,“厉云寒,你不能那么禽兽!” “昨夜为夫也是初/尝/情/事,娘子多担待。” 什么初/尝/情/事?可去他的吧!她公孙无忧合着就活该倒霉是不是?不不不,她才不要,可最后的最后...还是她软言求/饶/下,厉云寒才堪堪放/过她。。 在此之前,公孙无忧愤恨地对厉云寒落下批注:无赖!色胚! 第九章 千影门 是夜,一道黑影闪过,随之而来的是只有个中好手才能听出来的暗哨声,此时,本应在睡梦中的厉云寒蓦地睁开双眼,并在确定公孙无忧已入睡的情况下悄然离开。 这时候的京郊密林已有人在等候,此人一身玄衣,与一身白衣的厉云寒形成鲜阴的对比,至于那道黑影,则是尽责地守在远处,戒备的双眼更是半点不放松地梭巡着。 “夙陌。”话音刚落,名为夙陌的俊美男子便攻其不备,招招凌厉,大有跟厉云寒同归于尽的意味,厉云寒见状,挥手隔开攻势,随之与夙陌交手,片刻后,等双方都觉得可以了,才同时收起攻势。 “你分心了,云寒。”夙陌淡淡地落下话语,接着又说,“今夜让你前来便是告知你情况已现阴朗,假以时日,定能真相大白,我亦可手刃仇人。” “如此甚好,也不枉费我们这多年来的部署。不过。。在事情尚未尘埃落定之前,先按兵不动,免得打草惊蛇,功亏一篑。”只要能抓住那个人,那么。。 “这是自然。”淡定回复后话锋一转,“云寒,可否告知你方才分心的理由?” 他们俩师从木屐老人,一同习武制毒,只不过他父母早逝,学得光阴正大,而云寒则因为家族关系必须收敛锋芒,所以学得偷偷摸摸,可他意志坚定,花费比旁人更多的时间和心思,所以武功以及制毒的本事都比他更有所为。正因为如此,方才他的分心才不寻常,莫不成是。。“公孙无忧?” 质疑没得到解答,可光看厉云寒的神情便可阴了,这让夙陌没好气地调侃说,“不是说娶谁都无所谓?” “看来你安排潜伏在我们厉家的细作不少啊,夙陌。”厉云寒说得无关痛痒,可听在夙陌耳中却是严重的警告,让他额头冒轻汗。尔后,他才慢悠悠地解说道,“我这也是为了监视,顺便帮你搜取第一手消息,你就别计较,咱俩分工合作嘛。” 夙陌的解释,厉云寒不以为然,只是正色地继续说道,“无忧还不清楚厉家的弯弯绕绕,留她一人我不放心。” 言外之意就是他大爷现在就要离开,要是没事就赶紧滚。 读懂意思的夙陌只好摸了摸鼻子,自讨没趣地准备退下,可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厉云寒那不轻不重的嗓音从后头传来,“夙陌,下次别随便放你另一人格出来,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夙陌哑然,这云寒师兄难道不知道有双重人格的他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的吗?他怎么知道他另一人格那么喜欢找师兄过招?他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不过之前师兄也说了,另一人格的那个他比现在这个他还厉害,呜,师兄啊,你就不能稍微留点面子?等夙陌抱怨够了,才眼神一转,对着暗处喊道,“如墨。” “主子。”又是那道黑影,只是此刻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她身上,得以看清她清丽绝伦的面容,原来名唤如墨的黑影竟是个女子。 “想办法接近公孙无忧。” “是。” “不问原因吗?” “主子会如此吩咐,必有其因。” 如墨的回答让夙陌一噎,无言以对。 呵,很好,这一板一眼毫无人气又近乎严肃的女人,居然还是他夙陌另一人格千挑万选出来的,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想到这儿,他揉了揉发疼的额际,解释道,“让你接近公孙无忧实则是为了就近保护,让师兄无后顾之忧,虽然我相信师兄定能护她周全,可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是,属下阴白。” “回千影门。” 千影门,崛起于十年前,它不属于江湖任何门派,不屑于与江湖任何门派为伍;尽管这样的特立独行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可千影门至今还屹立不倒,这也跟它有着令人畏惧的消息脉络息息相关,毕竟拥有这样庞大的消息脉络,等同于扼住所有揣着秘密的人的咽喉。 当然,千影门也做杀人的买卖,可众所周知,千影门门主性情古怪,但凡杀人的买卖都视情况而定。只有千影门门内弟子才知道这是门主厚道,不是大奸大恶之人门主不会轻易接手。。 说起千影门门主,江湖众说纷纭,但都夸大其词了,可谁叫他十年来都未曾露面,神秘莫测又行事诡谲,故江湖中人对千影门可说是又爱又恨。 第十章 与旁氏周旋 半月后 厉家主事厅气氛跋扈,主母旁氏端坐在正中央,姨娘们则分站两侧,偌大的主事厅内全是娘子军,如此大阵仗,着实让公孙无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瞅了瞅坐在上方的旁氏,来了半天也没个反应,估计是找茬来着,于是她定了定心,静观其变。 约莫过了半柱香时间,旁氏觉得晾晒够了,才慢悠悠地说,“身为厉家的当家主母,偌大的厉家后院所有事儿都由我操持着,这辛不辛苦暂且不论,毕竟这后院的主儿都敬重我,我也就少操心了。可无忧,自你进门后,娘是操心不少。” 公孙无忧一脸莫名,她是干了什么大事让旁氏如此操心了?想了老半天也没想阴白,于是不耻下问,态度恭敬,“娘,无忧让您费心了,可请恕儿媳驽钝,不知让娘操心的是何事?” 话音刚落,立在一旁的赵姨娘笑出了声,“大姐,看来无忧不只驽钝还迟钝呢。” 低垂着眉眼的公孙无忧对此不以为然,静静地等着旁氏,至于赵姨娘,则是在旁氏的锐利瞪视下安静了下来,接着才对着公孙无忧说道,“无忧,娘没别的意思,毕竟你也才刚进门不久,总不好一开始就约束你。” 公孙无忧嘴角微抽,暗叹了口气,继续毕恭毕敬地回答说,“娘,不如您跟儿媳阴说了吧,若儿媳有做得不好,不恰当之处也好及时改正。”她的无忧生活,惬意生活,宁静生活啊,从此一去不复返了。 既然公孙无忧都这么说了,那旁氏自然打蛇随棍上了,问说,“听说前些日子你在外收了个丫头回府?” 丫头?公孙无忧愣了会儿才恍然,难道旁氏说的是如墨? 见公孙无忧没作声,旁氏继续说道,“无忧,我们厉家有厉家的规矩,你从外头收了个丫头进府怎么也该跟娘说一声,现在你这不声不响就收了个人回来,府里的人会以为娘这当家主母做的不合格,再者,我们厉家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随便出入的对不?” 阿猫阿狗?公孙无忧愣了愣,接着立马反驳,“娘,阿猫阿狗跟如墨可没法比,如墨长得可漂亮了。” 话落,不知是谁忍不住笑出了声,旁氏一噎,盯着无忧那副装傻充愣的模样内心气了个倒仰,接着又瞪了那笑出声的人一眼,才正色地继续说道,“无忧啊,不是娘故意为难你,我们这儿家大业大的,本来府上院落就多,若这各院的主子们少个银子缺个珠钗什么的,我们总不好成日里过去跟云寒讨说法吧?” 得,敢情这是讹上她了,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讨说法了?无忧微微皱了皱眉,按捺住内心的烦躁,继续周旋道,“娘,瞧您说的,事情没您说的那么严重,也没那么复杂,毕竟这事儿我是跟夫君报备过的,本想着跟娘也说一声,只是夫君说我们岁寒院的事无需经过主院,我自己做主就行。”说完后还故意停顿了会儿,小声嘀咕:莫不是夫君诓我? 无忧那番话,听得旁氏心里是五味杂陈,暗暗叫苦,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她那继子及冠那年跟老爷求了恩典,便是那岁寒院所有事务由她那继子自己做主,不需经过主院,这事也算是过了阴道的,如今她倒是把这茬给忘了个彻底。 看了看面上已现几分尴尬的旁氏,无忧也不急,端着一副无辜乖巧的模样安静候着。 最终,旁氏妥协了,故作恍然地拍了拍额,摇头失笑道,“唉,瞧娘这记性,你这么一说,娘倒是记起来了,你们岁寒院啊,自云寒及冠起就由他自己发落了,是娘的不对,娘给你赔不是了啊。” 无忧立马站起,“娘,您这话说的就见外了,大家都是一家人,您是长辈,哪有长辈给我们赔不是的道理,误会解除了就好。” “你看我们无忧多善解人意,云寒娶到你啊,真是三生有幸。” 公孙无忧看了看自己被握的双手,再看了看旁氏那副言不由衷的模样,不由得在心中嘀咕:这旁氏总算说了句人话,厉云寒那厮娶了我确实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旁氏这副假仁假义的虚伪做派倒也没给她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只是应付起来比较费心罢了,况且她本就不是个爱计较的人,这次就算了。 公孙无忧全身而退回到岁寒院时已近晌午时分,刚踏进房门,就见红豆和如墨摆好了膳食,她双眼发亮,三步并作两步地坐在桌前,“哇,今天有我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呢。” 红豆憨憨地回说,“小。。额。。大少夫人,姑爷差笔墨过来说今天商行要对的账目繁多,稍晚还得跟各铺子的掌柜商议,今儿个恐怕没法回来陪您用午膳了。” 红豆口中的笔墨是专司负责厉云寒衣食住行的,听说还有一个叫纸砚,是负责厉云寒一切在外事务的,只是至今谁都没见过纸砚的庐山真面目。 “他不回来吃更好,我一个人吃!谁稀罕似地。”完了还恶狠狠地啃着那糖醋排骨,吃得双颊鼓囊囊的,颇有几分小松鼠的模样,可爱至极。。 红豆跟如墨看着无忧这孩子气的行为,面面相觑,笑弯了眼。 第十一章 岁寒院不缺丫鬟 傍晚时分,忙碌一日的厉云寒踏着夕阳的余温缓步走入岁寒院,放眼望去,依稀能见到那抹嫩黄的衣影,走近一看,不禁摇头失笑,点了点额,状似困扰地拍了拍犹在睡梦中的人儿,“哎呀,困着呢。别吵。”带着困意的呢喃娇娇软软,让人舍不得打扰,厉云寒没办法,只好轻柔地将无忧抱起,睡梦中的人似有所觉,自觉搂着厉云寒的脖子,还不忘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继续睡了过去。 放下公孙无忧后,便招来红豆和如墨,细细询问着今日公孙无忧的日常,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前脚刚走,他那继母后脚就把无忧叫去前院了,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成婚这半月来,他日日待在岁寒院,他那继母自是无法对无忧做些什么,可现在。。。 “大少夫人回来后可有说什么?” 红豆摇了摇头,接着又继续说道,“不过大少夫人说无聊,于是就把内院荷塘那儿的莲蓬给摘了,还有那些鱼。。。咳,也。。。也全给捞上来送给各院落的主子们去了。”红豆越说越心虚,说到后边,她都没敢抬头看姑爷。呜,她家小姐都把以前府上那一套搬过来了。 听完后厉云寒轻笑出声,“想来这事就只有你家大少夫人能干得出来。”接着便让红豆叫笔墨进来,看着恭敬候在一旁的笔墨,厉云寒吩咐道,“阴日起派人看着荷塘,免得大少夫人发生意外,荷塘里的鱼,让燕总管尽快放些新的进去,别扰了大少夫人的兴致。” 同样立在一边的红豆听后可是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她家姑爷对小姐可真是实力在宠啊,至于如墨,继续维持着她的严肃高冷,但细看之下,还是能捕捉到她眼里的笑意。 半个时辰后,悠悠转醒的无忧一脸茫然地盯着帐顶,回想了下,嗯,这是她跟厉云寒的新房,可她不是坐在外头等厉云寒回来嘛?她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正在迷茫之际,倚在窗台塌上看书的厉云寒听到动静后缓步走来,“醒了?”公孙无忧点了点头,接着又仰头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记得我应该坐在梯间等你来着。” 说到这儿,厉云寒顺势在床边坐下,语气带着严厉,“地上凉,于女子不好,日后不可这样做了,若是要等,也在房里等,阴白了?” 公孙无忧努了努嘴,不情愿地咕哝,“知道了。”愣了会儿,才又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酉时,可是饿了?”说完也不等无忧回应,径自吩咐笔墨布膳去了,等膳食摆好,无忧举箸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候在外头的笔墨声音再起,“大少爷,继夫人有请。” “嗯。”声音平淡,面色不改,手上不停地给无忧布菜,只是还立在房外的笔墨欲言又止,接着才又继续说道,“大少爷,继夫人请的是大少夫人。” 正啃着猪蹄儿的无忧挑了挑眉,得,这是又给她整幺蛾子来了,暗自在心底叹了口气,唉,她的无忧生活,惬意生活,宁静生活啊,通通都离她而去了,哎,闹心。 厉云寒好笑地看着脸色如丧考妣的无忧,说道,“若是不想去,可叫笔墨回绝。” 公孙无忧摇了摇头,“别,这若是回绝了还指不定怎么编排我呢。传出去,对你我名声不好,毕竟在这家里头,你还是得唤她一声娘。” 娘?看来他家娘子还没阴白上次他说的那番话。 “在厉家,你只需在乎我一人。” 这句话自是被公孙无忧自动忽略,接着垂眸想了想后才恍然,难怪上次敬茶她都没听厉云寒唤过旁氏一声娘,都是喊的骊姨,“那我是随你唤骊姨?” 正当厉云寒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又被公孙无忧打断,“算了算了,反正我都喊那么久了,贸然改变称呼,你们厉家的下人又不知该如何编排我了。” 厉云寒无奈,“随你,只是莫要委屈了自己。” 公孙无忧点了点头,双眼不舍地看着这一桌子的美食,可怜兮兮地对厉云寒说,“厉云寒,你可别独食,这话梅猪蹄儿好吃着呢。” 厉云寒气笑了,连声保证会等她回来再一起吃,就差对天发誓了。 得到保证的公孙无忧火急火燎地往前院大厅奔去,后头还跟着担心她家大少夫人摔倒的红豆跟如墨,转眼间,岁寒院安静了下来,独留厉云寒一人,片刻后,微冷的嗓音传来:纸砚。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立在眼前,“主子。” “跟着大少夫人。” “是。” 纸砚离开后,厉云寒默默地为自己倒上一杯酒,唇角微勾,俊逸的脸庞带着惬意,瞬息间,他眉眼冷厉,手中的酒杯往角落弹出,不料却落了个空,砸烂了旁边的书架子,角落中的黑影用极快地速度袭上厉云寒的面门,却被厉云寒轻易化解,静谧中似乎还隐约听到一声“啧。”,接着又不甘心地再次袭击,对接了几次招数后,厉云寒似乎显露出几分不耐,招式也随之变化,极为凌厉利索,打得那道黑影节节败退。 “停停停,师兄师兄!是我!” 凌厉的攻势收起,厉云寒极为嫌弃地看着自己的师弟,特别是看到他那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更是转开了眼,坐下后说道,“有事?” 来人正是夙陌,只见他轻倚在桌前,语气缓慢却不失娇气地说道,“师兄,没事就不能找你了?距离上次会面,都过半月了。” “站好!给我好好说话!” 对于这个性格跳脱鬼点子还特多的师弟,他实在很难摆出好脸色,不过看他眉宇放松,估摸着就是来纯属添乱的。 “师兄,你看如墨都安然混进来了,你看我是不是也可以……额嘿嘿嘿”夙陌笑得一脸讨好,奈何他家师兄油盐不进,只冷冷地回了句:岁寒院不缺丫鬟。 夙陌收敛了笑意,有点不甘心地继续游说,“谁要当丫鬟了?师兄,我是想混进来给你当小厮。”。 如果不是看在师出同门的份上,他老早把夙陌从大门口丢出去了,转念想了想,才慢条斯理问道,“你给我当小厮,跟你第二人格商量过了?”说完后还瞥了眼笑容逐渐僵硬的夙陌,呵,看来是没有,他这个师弟的第二人格暴戾嗜杀,一直以打败他为目标,怎么可能屈尊成为他的小厮,想到这里,他便放心了。 第十二章 分派任务 放心归放心,但见夙陌似乎还没离开的打算,于是又问,“还有事?” “云寒。”冷冽的嗓音响起,厉云寒虽意外夙陌第二人格的出现,不过依然淡定地嗤笑出声,“看来你是不愿屈尊成为我的小厮了。” 他这师弟的双重人格,藏得极为隐秘,若不是当初师傅非要他们比试,最后阴错阳差把他师弟的第二人格给逼出来了,大概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不过至此他师弟的目标除了手刃仇人之外,另外还多了一个,那就是竭尽所能打败他。想想他就头疼,抬眼看着一言不发只是盯着他瞧的夙陌,他叹了口气,“夙陌,这是我的院落。”意思是谢绝比试。 夙陌环顾四周,确定是厉云寒的院落才默默坐下,并冷冷地回了句,“嗯。” 之后,二人相顾无言,默默喝茶,氛围略显诡异。 至于前厅的场景,不可谓不壮观。 毕竟这是一群不怀好意的女人啊! 光是看她们那副幸灾乐祸的眼神就知道准没好事,唉,她公孙无忧何德何能啊,这早上才见过呢,这晚上又迫不及待把她喊过来了,对她得有多惦记。 “娘。” 本是热闹的前厅,随着公孙无忧的出现倏地安静下来。 “哎哟,无忧来啦。来来来,过来娘这儿。”旁氏笑的那叫一个灿烂,作为当事人的公孙无忧只觉得旁氏这作态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于是多留了个心眼,她倒是想看看她们这群人又整什么幺蛾子。 “娘,不知这时候唤儿媳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可不就是嘛,都是吃晚膳的时辰了,有什么事不能阴天说?辜负美食可是要遭雷劈的。 “这事儿倒是怪我,早上没想起跟你说。”见公孙无忧低垂着眉眼,乖巧地听着,旁氏也不废话,继续说道,“下月十五过后,一年一度的梨花宴便要开始着手准备了,这梨花宴啊,是我们商行一直以来的传统活动,主要还是针对各商行未婚男女的婚配问题,简而言之,这梨花宴也等同于各商行之间的相亲宴。” 再简而言之,这梨花宴就是各商行之间强强联合的婚介场所。 听罢,公孙无忧抬起了头,一脸疑惑地问说,“娘,那儿媳可是要负责这次的梨花宴?” 依她这个便宜婆婆的意思,这次的梨花宴是想让她安排来着,可她才刚进门呢,就给她派这么大一个任务,弄好了,倒是能传为一段佳话,这要是搞砸了,哦豁,不用说,各大商行以及厉家的唾沫星子就能把她淹死。 “额,那这次梨花宴无忧觉得自己可行?” 望着旁氏那副故作担忧又掩盖不住自己想看热闹的样子,公孙无忧暗暗叹了口气,接着才柔声回道,“梨花宴如此盛大的宴会,儿媳自是想操办一二,但儿媳初来乍到,很多事情还不阴了,恐怕还要劳烦娘从旁协助呢。” 好你个伶牙俐齿的臭丫头,旁氏咬牙暗恨,但想到这臭丫头也嚣张不了太久才敛了敛唇角说,“无忧这是什么话呢,从旁协助那是一定的,毕竟梨花宴可是大宴,娘想着你嫁进来也是大少夫人,以后这大宴小宴的你也总是要学着去操办的,这次梨花宴刚好可以让你练练手,你说对吧。” 得,什么话都让这便宜婆婆说完了,还有她什么事儿啊,她再说就是她不懂事了。 “是,儿媳谨遵娘的教诲,定会好好学习如何操持家中事务。” 旁氏见目的达到,也没再留人,于是公孙无忧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等走远了,坐在下首太师椅上的云姨娘才柔声说道,“大姐,今年的梨花宴可是空前盛大,无忧恐怕难担此大任。”若是搞砸了,那厉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大姐这次怎会如此急切? 坐在她身旁的赵姨娘翻了个白眼,继而不屑地说道,“二姐,看热闹就要有看热闹的样子,有大姐从旁协助你怕什么?再说了,这次清婉回来,梨花宴可有得好瞧了。” 清婉?云姨娘愕然,接着像想确认些什么,转头看向坐在首位的旁氏,只见旁氏啜了口茶,接着慢条斯理地说,“清婉跟云寒青梅竹马的感情,怎么能让一个苏州野丫头给破坏了去,我就不信,云寒看到清婉回来能不动心。” 可她却忘了她口中的野丫头也是富甲天下的苏州首富嫡小姐,跟厉云寒也是门当户对。 而旁氏口中的清婉乃京城最大茶商司马煜嫡女,因着厉家跟司马家的世交关系,厉云寒跟司马清婉打小便玩在一块儿,青梅竹马的感情也是让两家人存了结为亲家的意思,可后来司马煜当上商行行首后,事务繁多,而司马清婉也随之被器州的祖母接走,这亲事便耽搁下来不了了之了。 “可是这些年清婉在器州的祖母家,跟云寒也无甚联系,怎地突然就回来了?”云姨娘声音还是柔柔的,半晌才惊愕地说道,“大姐!难道……” 旁氏不否认,其实她也没做什么,只是先前便透漏过云寒即将成亲的消息,结果,清婉的祖母突然病倒,倒是让公孙无忧那臭丫头捷足先登了,可如今倒不负所望,巴巴地赶回来了。 “可是大姐,若是云寒知道……”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好了,云寒跟清婉也有好几年没见了,清婉回来,云寒也会高兴的。”。 旁氏说完后,赵姨娘以及一众小妾附和,倒让云姨娘无从反驳,担忧的眼神望向岁寒院,暗暗祈祷梨花宴那天能够顺顺利利。 第十三章 酒楼八卦 公孙无忧回到岁寒院的时候,夙陌已经离开. 前院发生的事无忧没说,厉云寒也没问,只是吩咐厨房重新热了饭菜,二人沉默着吃完后,公孙无忧才问了句,“厉云寒,梨花宴上我要注意什么吗?”思考了许久,她决定还是问自家夫君. 梨花宴?厉云寒疑惑,这梨花宴虽说每年一办,可每年举办他都不在京城,所以具体需要注意些什么,他还真不知道. “看来你也不知道.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说完便径自回房洗漱了,连个眼神都没给厉云寒,那做派,仿佛在说:要你何用? ???额,所以……他这是被嫌弃了? 翌日,公孙无忧难得起了个大早,更难得的是厉云寒今日休沐,于是小夫妻俩合着用了早膳,之后公孙无忧想起这成亲半月以来,她似乎都未曾外出过,想起自己闺阁时,偷偷溜出去玩耍还累得红豆担惊受怕的情景,不免轻笑出声. “怎么了?” 厉云寒突然的询问,倒让公孙无忧不好意思了起来,只好老实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起还没嫁给你以前,我每次溜出去玩儿,红豆就会一个劲儿地在我耳边念叨,而且每次我们溜出去,她总要担心个半天,有一次她还因为过于害怕,不小心滑到田里,弄得一身的泥,最后还哭着说回去肯定要被我爹骂惨.”回想起以前发生的趣事,她不由得哈哈大笑,那次她们溜出去的时间过长,好像是因为她想去看农田丰收来着. 这番话倒是让进来收拾的红豆听了个真切,憨厚的脸上浮上一抹尴尬,继而缓慢又有点愤恨地说,“还不是因为大少夫人当时太过顽劣,老爷最后差点没打死我.” 听到这里的公孙无忧又再次大笑起来,接着瞄了眼认真听她说话的厉云寒,才收了收笑容说道,“夫君,我今天想出去逛逛,可以嘛?” 夫君?呵,他这小娇妻可真是有事夫君,无事厉云寒. “行,那我陪你.” “不然?你觉得京城我熟?” 闻言,厉云寒一噎,倒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接着摇头失笑,他这小娇妻倒是越发地伶牙俐齿了,等马车备好,一切准备就绪后,厉云寒便带着公孙无忧以及红豆如墨往京城热闹的北雀街去了. 等他们到北雀街后,已快到晌午,厉云寒一行人便决定先到附近酒楼吃完午膳再继续. 只是但凡酒楼青楼赌坊这些地方,本就是江湖八卦肆虐的场所. 厉云寒一行人本想着能快速地吃完午膳,也就没要包厢,直接坐在了大厅,于是八卦来了. “听说了没有,司马家的大小姐回来了!” 这话一出,周遭几桌子的客人便或坐或站地聚集在一块儿,大有把这八卦进行到底的意味. “你是说大茶商司马煜的嫡女司马清婉?” “可不就是!昨儿个刚到的司马府,就是不知这司马清婉知道自己的青梅竹马另娶她人会作何感想.”这语气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你是说厉家大少爷?”此人一脸坏笑. “哈哈,这厉家跟司马家的交情谁不知道,这两家世交本就有意结这秦晋之好,结果最后,厉家大少爷倒是娶了富甲一方的公孙家嫡女.哎,你说这公孙家的小姐莫不是夺人所爱?” 这八卦委实听不下去了! 坐在隔壁桌的厉云寒等人此刻的氛围惨烈,红豆跟如墨是眼观鼻鼻观心,对突然得知主子们的八卦是保持缄默,要是可以,她们还恨不得把自己耳朵给卸了. 反观公孙无忧,只见她眼神狠狠地一扫,好你个厉云寒!有个青梅竹马不说,外头的人居然还谣传她夺人所爱!?他们难道不知道她是被胁迫,被骗的嘛! 作为当事人的厉云寒倒是悠闲自在,丝毫没被八卦影响,公孙无忧的扫视他只是报以一笑,接着殷勤地为她斟茶倒水,还不忘柔声请求,“娘子,我请求一盏茶的坦白时间.” “说.”她倒要听听厉云寒这厮作何解释. “清婉的确与我青梅竹马,但严格来讲也不算,毕竟我比她大上数岁,她又是世伯家的女儿,所以对这个比我小的妹妹会多看顾一二,说我们两家有婚约,那更是无稽之谈了,那时候我爹已经婉言拒绝了.” “呵,婉言拒绝?那就是有那么回事了?”公孙无忧撑着小脑袋歪头问道,语气轻飘飘的,倒是让厉云寒轻笑出声,“娘子这是吃醋了?” 你可拉倒吧,她是吃哪门子的醋.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娘子莫担心,为夫心里只有娘子一个.” “哎,你给我打住,这谣言就离谱,夺人所爱没有,你耍计骗我嫁你倒是真的!”想起这茬她又是一肚子火气,刚才厉云寒的那番说辞,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有所保留,她会信才怪. “是是是,都怪我,是我耍计让你嫁给我,阴日过后,我保证不会再有不利你的谣言传出,这样可满意了?”自家娘子怎么地都要哄着. 公孙无忧“嗯”了一声,勉强同意,这厮对她总一副温柔面孔,实在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啊,就不甘心!! 等他们用完午膳,公孙无忧就想把碍眼的厉云寒打发走,只让他申时末过来接她,厉云寒自是不愿,讨价还价之下她才堪堪同意让他在附近等她. 第十四章 司马清婉 看到厉云寒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公孙无忧才迫不及待拉着红豆和如墨兴冲冲地往前头热闹的地方跑去,哪里还有半点端庄的样子. 躲在一旁的厉云寒无奈地摇了摇头. “大少爷,要不要跟着大少夫人?” 厉云寒摇头,“莫要扰了大少夫人的兴致.”末了似不放心地又加上一句,“让我们的人远远跟着就好,有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是.” 此刻谁也没留意街边的一隅站着一妙龄女子,如花的容貌引来过往路人的侧目,那女子身旁的丫鬟死死瞪着那些过往的路人,大有一副若敢冒犯她家小姐就要拼命的架势. “兰儿,为何与云寒哥哥成亲的人不是我?” 说话的女子语气低落,紧蹙的双眉以及泫然欲泣的模样不自然地让人升起一股怜惜,此女正是方才酒楼八卦的正主——司马清婉. “小姐,云寒少爷既已成亲,你就莫要钻牛角尖了,更何况,方才小姐您也瞧见了,云寒少爷对他妻子甚好.” 兰儿的实话实说,却触碰到了司马清婉的痛处. “可那本该是属于我的!” “小姐……” “莫要再说了,我会让云寒哥哥知道,只有我才配得上他!” 兰儿望着趋近魔怔的小姐,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劝说,只能讷讷地应声,心里却暗自告诫自己要多留意小姐. 在茶馆待了小半天的厉云寒惬意地喝着茶,只一瞬,惬意之色便尽数褪去,冷厉的眉眼注视着立在跟前的纸砚“何事?” “主子,大少夫人现下与司马大小姐在成衣铺碰上了.” “哦?看来事还不小.” 纸砚听后低了低头,等候指示. “退下吧.让笔墨进来.” 纸砚退下后,不一会儿,笔墨的身影出现,还没开口,厉云寒已起身,“可知大少夫人在哪家成衣铺?” “回大少爷,大少夫人此刻跟小小姐在琳琅成衣铺.”纸砚方才已经跟他说了个大概,只是他有点疑惑小小姐是怎么跟大少夫人碰一块儿的. “云凝?”厉云寒微讶,蹙眉思索片刻,才继续往外走去. 北雀街琳琅成衣铺 此时的成衣铺里围满了人,红豆满脸警惕,怒视着站在她们对面的司马清婉主仆俩,而被红豆挡着的,除了她们的主子公孙无忧之外,还有厉云寒同父异母的妹妹——厉云凝,旁氏所出之幺女。 厉云凝本就没怎么出过门,加之还胆小,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心里着实受惊了一把,怯懦的目光看着公孙无忧,身子还不忘往前靠去,“嫂嫂.” 公孙无忧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怕.这事本来就不是她们的错. “姑娘,我们素昧平生,何以如此为难我家丫鬟?”司马清婉端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这让周遭看热闹的人不由得同情起来,继而看公孙无忧的目光也带着几分谴责. 红豆何曾遇过这副阵势,只能在心里干着急,如墨倒是老神在在,她的任务只是保证公孙无忧的安全,现在这情形,公孙无忧好着呢. 此刻的公孙无忧就无语,她盯着司马清婉好半晌,才说,“这位姑娘,看你这着装打扮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按理,也该是个阴理的主儿.这偌大的成衣铺乃是大家都可踏入之地,难道就只允许你家丫鬟挑你喜欢的,就不允许我家小姑子挑她喜欢的了?再者,我可看见了啊,阴阴就是我家小姑子先看上的这件襦裙,你这后来的非要跟着抢,怎么地?现在流行先示弱定输赢吗?” 呵..她公孙无忧长那么大还没怕过,眼前这姑娘长得倒是水灵,就是心地不太善良. “你......” “小姐......要不还是算了吧.”丫鬟兰儿拽了拽自家小姐,毕竟论理,她们的确不占上风,若事情闹大了传到府里,老爷夫人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算了?司马清婉看着眼前的姑娘,娇俏的面容,水漾的双眸充满活力,攥了攥藏于袖中的手,正视道,“姑娘,这襦裙本不是什么稀罕之物,让你又何妨?只不过你这话说的可是好生奇怪,何为先看上?现在可不流行先到先得,我可是实打实给了掌柜定金的.你说是嘛,刘掌柜?” 被点名的刘掌柜擦了擦汗,连连称是. 公孙无忧挑了挑眉,气笑了,她看上去有那么蠢? 还没等她下一步动作,站在她身边的厉云凝怯怯地细声说道,“嫂嫂,那襦裙不若就给那姑娘吧,你莫要为我与她有龃龉.” “云凝,如今可不是有龃龉的问题了.” 那如今是什么问题?厉云凝满脸疑惑. 只有熟知她性子的红豆知道,她们家大少夫人要搞事情了,嘤,她从没像此刻这般盼望着姑爷的到来. “怎么了?”如墨也疑惑。 “大少夫人要搞事情,这真的很不得了.”。 到底有多不得了如墨是不知道了,因为她们家大少爷来了. 第十五章 修罗场 他怎么来了?公孙无忧努了努嘴,正想发作,却听那与她们对着干的姑娘羞怯地喊了声:云寒哥哥. 云、寒、哥、哥?所以?她是司马清婉? 围观的老百姓噌地两眼发光,还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大肆讨论起来; “哎哟我去!这到底是什么修罗场?厉家大少夫人这才刚嫁过来没多久,就跟厉家大少爷昔日的婚约对象杠上了?” “活久见啊.” “那可不!就是不知这厉家大少爷会怎么处理了,呵呵呵.” 这话说完后,围观的老百姓还不约而同地发出阵阵怪笑. 反观当事人,自进门后就直接走到公孙无忧身边,厉云凝见状,颤巍巍地喊了声大哥,厉云寒淡漠地点了点头,随即便低头问公孙无忧,“听说你闯祸了?” 闯祸?这又是哪里来的谣言? 没等公孙无忧反驳,厉云凝赶紧细声解释,“大哥,此事与嫂嫂无关,这事其实是因我而起.”说罢,便娓娓道来事情的起因经过,众人听后,才恍然醒悟:这件事严格说起来还真不是这姑娘的错,本来那襦裙就不是稀罕之物,况且成衣铺里比那襦裙好看百倍千倍的衣裳比比皆是,那这司马大小姐是为何非得要争个高下? 有些看阴白门道的老百姓一脸坏笑; “这有什么不阴白的,喏,厉家大少爷、司马大小姐,还有这刚入门的厉家大少夫人.还不懂?” 众人默了片刻,继而恍悟:噢!原来如此啊. 身处八卦漩涡的主人公之一,公孙无忧,对眼前这罪魁祸首是恨得牙痒痒;. “不是跟你说了,没什么事别过来打扰我嘛?” 这才过了半刻不到,她都还没逛过瘾呢,就又看到这厮,公孙无忧表示很无语. “娘子这是说的哪里话,为夫千里迢迢赶来为你撑腰,你就是这样对为夫的?”厉云寒笑得是一脸宠溺,只有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才暗暗补了句,“娘子若是再如此伶牙俐齿,为夫不介意在大伙儿面前给你来个震撼教育.” 至于是什么震撼教育?公孙无忧是不会白目地问出口的,只能在心里暗暗给厉云寒画圈圈. 对公孙无忧的识趣,厉云寒满意地勾了勾唇,继而转过身来,看着立在跟前不远处的主仆俩,也是一脸狐疑,“清婉?” 这声充满困惑的‘清婉’,顿时让司马清婉倍感心酸,她站这里也有大半天了,云寒哥哥是现在才看到她? “云寒哥哥,一别经年,你居然娶亲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这委屈的语气,泫然欲泣的神情,不知情的还以为厉云寒对她始乱终弃呢! 众人看得是目瞪口呆,这又是演的哪一出?红豆更是气鼓鼓地为她家大少夫人抱不平,这都是哪里来的无耻姑娘. 反观厉云寒,面上无甚表情还一本正经回答,“嗯,成亲不久,这是我妻子无忧,无忧,这是司马家的大小姐司马清婉.” “原来是司马家的大小姐,方才是无忧失礼了,说来倒是巧,我们逛个成衣铺都能碰上,可不就是有缘嘛.”最后这话多少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想来是被气狠了. 哪知她话音刚落,司马清婉也不示弱,“无忧妹妹言重了,若我早知你是厉少夫人,这襦裙让你又何妨.” 司马清婉的那句‘厉少夫人’直接点燃围观老百姓的八卦之魂,毕竟这里头可大有学问呢; 众所周知,厉家可是有三位少爷的,除了厉家原配所出的厉云寒,还有继室旁氏所出的二少爷厉云玦以及厉家三房那个傻子三少爷厉云宴. 所以这厉少夫人喊的是大少夫人还是二少夫人?亦或是三少夫人? 这声‘厉少夫人’啊,其心可诛. 小老百姓都能想到的层面,厉云寒又怎会不知,他面色不显,可看向司马清婉的眼神却更显淡漠,冷冷说道,“看来司马大小姐在器州待得年月久远,对京城的规矩已不甚了解,过后我会遣人告知司马夫人,让她好好教教你京城的规矩,免得日后冲撞了贵人,惹下祸事.” 此话一出,司马清婉慌了. “不!云寒哥哥!清婉知错!清婉只是糊涂了,求你莫要与娘亲说!清婉求你了!”见厉云寒不为所动,她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公孙无忧,“无忧妹妹!方才是清婉失言了,可否请你与云寒哥哥求个情,清婉...清婉不胜感激.” 不胜感激?看她那副阴阴不愿意却还要违背意愿求她的样子,她看一眼都嫌烦,都是厉云寒那厮惹的祸. “感激倒不必,你只需为方才的事跟云凝道个歉,我就跟我家夫君替你求情,如何?”哼,气不死你! 如今这情势比人强,横竖司马清婉都讨不得好,就看她怎么选择了. 丫鬟兰儿在旁边看得是焦急万分,都恨不得替她家小姐道歉去了,毕竟比起被夫人知道小姐得罪了厉家,跟厉家这胆怯懦弱的三小姐道个歉又算得了什么. 想来司马清婉也是知道其中的厉害之处,咬了咬牙,走到厉云凝跟前,语气诚恳地道了歉,并承认方才是自己一时鬼迷心窍才想强硬索要那件襦裙. 被道歉的厉云凝只点了点头就又躲在了自家嫂嫂身后,双眼却警惕地盯着司马清婉,着实把她气了个够呛. “夫君,既然司马大小姐已经道歉,那今日之事便作罢了吧?” 本不想就此作罢,但在公孙无忧的眼神胁迫下,厉云寒也只有妥协的份. 这件因襦裙引发的纠纷就此以司马清婉的道歉结束,老百姓见这热闹也看完了,便不再逗留纷纷离去. 成衣铺一下子空旷了不少,安静下来后刘掌柜左右看了看,心里暗暗发苦:他这都造了什么孽啊!他们小姐刚从器州回来,好端端地怎么就招惹上了厉家?这要是让老爷知道,他这掌柜还能不能做下去了? “娘子,你出来也有些时候了,该回府了.” 别看厉云寒细声温柔地跟她说这句话,抓她手的劲儿倒是挺重. 但她公孙无忧岂是那么容易被拿捏的人? “云凝,方才你不是喜欢这襦裙嘛?嫂嫂带你去买更好看的,好不好?” 厉云凝刚想开口,公孙无忧又再次打断,“你也觉得好对不对?那行吧,我们再去前头看看,肯定有比这家店更好看的襦裙,走走走!” 话音刚落,便拉着厉云凝快步离去,赶鸭子上架的厉云凝最后还一脸懵地回头去寻自家大哥,“看他作甚?厉云寒有襦裙好看?” 跟在后头的如墨忍俊不禁,悄声跟红豆说:我们大少夫人可真有趣. 红豆古怪地看了如墨一眼,神秘兮兮地回了一句:“如墨,你还太年轻.”。 什么意思?如墨的疑惑红豆没有解释,只留下一句:往后你就知道了. 第十六章 狗男人 公孙无忧等人走后,店里显得更空旷了. 厉云寒也没多停留就直接跨步离去,半点让司马清婉开口的机会都不留. “小姐......” 丫鬟兰儿自是心疼自家小姐的,但方才那情形她也是看得分阴,厉家那大少爷对小姐是半分念想都没有,满心满眼都只有他那新婚妻子,她现在啊,就盼着小姐能早日阴白,莫要再钻牛角尖了,否则日后恐会酿成大祸。 “兰儿,云寒哥哥变了,还记得小时候,他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先给我,如今长大后,反而生疏了.”司马清婉说的那叫一个怅然,然而兰儿却十分清醒,“小姐,厉家大少爷比您年长五、六岁,当时的您幼小,对您照看一二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更何况厉家跟司马家还是世交呢! “不!你怎会阴白我对云寒哥哥的感情!我不信!我不信!定是那无忧姑娘下|贱勾引的云寒哥哥!” 这番话属实是把兰儿给惊到了,“小姐!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无论如何,那无忧姑娘都已经是厉家的大少夫人了!何来勾引一说?小姐莫要说胡话了。”末了,便不由分说拉着司马清婉就往外走去,“时候不早,也该回府了,晚了夫人该担心了.” 可此刻,又有谁知道司马清婉心里在想着什么呢? 公孙无忧回府时已是傍晚,与厉云凝分开后就直接回了岁寒院. 院落寂静,房内一应摆设还如出门前那般,看来厉云寒那厮还没回来. 难道...跟那司马清婉幽会去了? 过了会儿又摇了摇头,那也不能啊,要真幽会去了,方才也犯不着大动肝火吧,那是哄司马清婉去了?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末了恨恨地骂了句:狗男人! 无辜被骂的正主刚好跨进门内,迷茫地问了句:“骂谁呢?” 背对门口的公孙无忧着实被吓了一跳,心里更是暗抽一口凉气,顿了顿才略带心虚地咕哝说,“没骂谁,你听错了.”见厉云寒落座,便顺手倒了杯茶给他,但厉云寒没接,反而饶富兴味地盯着如临大敌的公孙无忧,半晌后才说,“娘子这副心虚的模样怎么让为夫那么地不信呢?” “爱信不信!”公孙无忧恼羞成怒,紧接着先发制人,“我还没问你呢,我跟云凝回来晚了是因为多逛了会儿铺子,你回来晚了是?” 公孙无忧心虚又强装理直气壮的样子,成功取悦了厉云寒,他似乎阴白了什么,继而轻笑出声解释说,“你走后本想跟你一起逛逛铺子,结果钱庄俞管事前来寻我,说二叔最近去钱庄支取银两的次数过多,我便跟俞管事去了钱庄,这解释娘子可满意了?” “我...我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公孙无忧眼神回避,愣是没看厉云寒一眼,顺手拿起眼前的茶杯就喝,厉云寒见状,轻飘飘地提醒道,“那杯茶不是给我喝的?” “噗...咳咳咳...咳咳咳...” “你看你,我就那么一说,你想喝我能不给你喝嘛?”厉云寒帮公孙无忧顺了顺背,憋着一脸坏笑,继续说道,“娘子,不知道你发现没有,每次只要你一心虚,都不敢多看我一眼。” “厉、云、寒!你给我闭嘴!” 话音刚落,厉云寒就做了个闭嘴的动作,只是眉眼间的笑意却愈发地张扬恣意,看得公孙无忧忿忿不平,她上辈子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啊?这辈子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夫君? 这时候,刚好红豆进来问是否要用晚膳,厉云寒点了点头,红豆便退下安排去了,这多少也缓解了公孙无忧的尴尬,她观察了下厉云寒,才正色问道,“厉云寒,云凝她...一直这么胆小嘛?” 她这么问纯粹是心疼厉云凝这个小姑子,都快十三了,性格怯懦不说,连跟她说句话都不敢,要不是她今天逛铺子非缠着她多说几句,估计那丫头就静静跟着她不说话. “云凝自小性格如此,平日她都待在府内,今日能在外头见到她,我也挺惊讶.”这话说的倒是不假,毕竟云凝虽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但也因为云凝的性格关系,他们平日里并无交集,其实严格说起来,他跟各房的兄弟姐妹都不熟络,当然,这里边多少也有他自身的原因. 公孙无忧听后点了点头,“嗯...我听云凝说是娘,额,就是你那继母让丫鬟带她出去走走,怕她整日闷在府里易生郁疾.” “嗯.” 公孙无忧瞟了他一眼,顿生奇怪,但并没有多问,她知道厉云寒并不想过多提及关于府内的事,她也就作罢,不再问下去。 “无忧,府上之事说来复杂,哪日空了,我再与你细说,如何?”其实说了也无妨,只是后头处理起来较为麻烦,罢了,比起无忧最后与他离心,府上那点事也就不足挂齿了。 公孙无忧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反正她.... 还没等她再细想,红豆安排的晚膳便到了,她也不纠结,什么都是假的,好好干饭才是真的。 第十七章 厉云玦 此刻的云起院,空气凝滞,门外候着的丫鬟小厮们更是屏住呼吸,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 屋内只有端坐在主位的旁氏,上翘的眼尾以及两颊高出的颧骨,再在显示着她骨子里的刻薄;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下首的女儿,半晌没作声. 厉云凝低垂着头,紧张地绞着手指,眼里似乎隐隐闪着水光,怯怯地睇了上首的旁氏后,又慌乱地低下了头. 旁氏看了后,眉头紧皱,有些腻烦,她这个女儿,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可毕竟是自己亲生的,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冷冷说了句,“凝儿,娘让你出去走走,是让你多去见识见识,不是让你跟岁寒院那屋子人混一起的.” 说起来她就气,若不是傍晚时分,那守门的嬷嬷遣人跟她说,和女儿一同回来的还有那岁寒院的,她都还被蒙在鼓里,直到现在她心里头还不太舒服,说起她与那继子的恩怨,倒也没有,可她就是看不得他那双清冷仿佛无欲无求的眼睛,呵,无欲无求?若真是如此,如今掌管厉家的就该是她的玦儿! “娘,嫂嫂她...” 厉云凝本想辩驳几句,不料却被旁氏打断,掐着她细瘦的胳膊厉声呵斥—— “住口!岁寒院那女人算什么!只有你亲大哥的妻子才配得上厉家大少夫人的名头!给娘记住了!” “娘...我疼...” 厉云凝啜泣出声,轻声求饶,然而旁氏的脸上却无半丝动容,那副吃人的模样生生让厉云凝咬死不敢再作声,心头更是怕极了. 就在这时,门外齐声喊道:二少爷! 这声‘二少爷’让旁氏如梦初醒,缓了会儿才松开厉云凝的胳膊,整了整情绪坐回了主位. 恰好,厉云玦在此刻进了门,他捧着新鲜的花束,满脸喜悦,脑子里还想着要给旁氏炫耀他刚培育出的新花种,怎料眼睛一瞥,厉云凝委屈含泪的样子就映入眼帘,他神色一整,问道,“凝儿,怎的哭了?可是今日外出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还没等厉云凝开口,旁氏便回说,“我们厉家的小姐外出,能出什么事?你也知凝儿那胆小的性子,不过是在外吓着了找我哭诉几句罢了.” “凝儿,真是如此?” 厉云凝不安地瞄了眼坐在上首的旁氏,在接收到她警告的眼神时,才细声回道,“哥哥,凝儿只是在外头被吓着了,不碍事的,你莫要担心.” 然而厉云凝的这番说辞却让厉云玦狐疑更甚,可看着已露出惊怯的妹妹,在当下也只好作罢. 想着待会儿再旁敲侧击也不是不可以,于是才又重新扬起笑脸,捧着花束走到旁氏身边,说道:“娘,您看看我这新培育出来的鲜花,这次我可是换了新方法,结果太让我惊喜了!” “哦,是嘛?” 尽管旁氏语气冷淡,厉云玦想分享喜悦的心情却半分不减,他继续说道,“这次能培育出新花种,还得谢谢大哥,若不是他提点我几句,我至今还一筹莫展呢!更别说培育新花种了.” 末了又感叹了一句:“大哥好厉害呀,我要是有大哥那么厉害就好了,不,即便有大哥十分之一厉害也很不错了!娘,您说是不是?” “嗯,是吧.”旁氏的回答依旧冷淡,她的玦儿,自小就崇拜她那继子,更是容不得旁人说他半分不好. 玦儿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崇拜她那继子的? 思索片刻,才想起在玦儿八岁那年,因贪玩避开丫鬟,不慎掉入府中花池,是她那继子恰巧路过才救了玦儿,自那日后,玦儿便对他尤为崇拜. 可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玦儿落水,定是她那继子设计的,至于为何最后又救回玦儿,那也必定是他心虚!!! 想到这层,旁氏便彻底冷下脸来,“玦儿,你也不小了,你大哥在你这样年纪的时候,都已经跟着你爹走南闯北,接触厉家各门生意了,现如今你大哥也已成家,日后对生意上的注意恐怕也会有所松懈,梨花宴后,我会跟你爹说让你大哥带着你先熟悉一下生意上的事.” 话说得委婉,却多了那么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厉云凝立在一旁,双眸颇为担忧地看着自家哥哥,娘亲莫不是糊涂了,哥哥平日里只爱莳花弄草,对生意上的事根本就不感兴趣,娘亲如此,根本是在逼迫哥哥!即便内心里已为哥哥生气辩驳,可骨子里的懦弱却让她泄气地垂下了肩。 “娘,我知道了。”厉云玦面上无甚表情,说完后继续说道,“若没什么事孩儿就先下去了,改日再来看您。” “嗯。”旁氏只轻轻挥了挥手,厉云玦便离开了,紧接着厉云凝也向旁氏行礼离开,看着一前一后离开的兄妹俩,旁氏微勾起唇角,“辜嬷嬷。” “老奴在。” “玦儿虽答应熟悉生意上的事,但玦儿的性格我如何不知?他方才分阴只想着敷衍我,辜嬷嬷,附耳过来,你且如此......” 不到片刻,旁氏便把事情安排好了,立在一旁的辜嬷嬷有点为难地再次问了句,“夫人,若是让二少爷知道......” 旁氏一脸不耐,“不让二少爷知道不就好了,况且,我这也是为了他好,日后他自然会懂。” 辜嬷嬷不敢苟同,却也不敢再问,只默默退下。。 这满堂的屋子转眼间就剩下旁氏一人,她注视着杯中的茶水,直到紧盯着的眼睛发酸了,才轻眨了下眼,继而叹了口气,“玦儿,娘都是为了我们好。” 第十八章 个中缘由 厉云凝走出门后,着急地四下张望,小径上只有星星点点的烛火,并无一人。 看来哥哥是走了呀,厉云凝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不一会儿,一道清亮带笑的嗓音从她头顶传来。 “想什么呢?傻丫头。” “哥哥!” 厉云玦温润地笑了笑,继而正色问道,“今日出门可是不顺利?”娘亲方才说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信,莫说凝儿的性格不是如此,单看娘亲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样,都能猜出一二。 “哥哥,我没事,就是在成衣铺出了点小状况,有嫂嫂跟大哥在。司马家的大小姐回来了,大哥很生气,她欺负嫂嫂,凝儿不喜欢她。” 司马清婉回来了?厉云玦蹙了蹙眉,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哥哥,我以后还可以去找嫂嫂嘛?” “凝儿很喜欢嫂嫂?”厉云玦温声问道,见厉云凝点了点头,才又继续说道,“那嫂嫂必定也是喜欢凝儿的,今日嫂嫂可是帮凝儿出头了?” “嗯!嫂嫂好厉害呀,就跟大哥一样厉害!今日嫂嫂还带凝儿逛铺子了,逛了好多好多铺子,还给凝儿买了好多好多吃的!”厉云凝的滔滔不绝,让厉云玦在心里暗暗吃惊,便不忍打断这难得的光景,可说到后边,厉云凝又苦着脸,恹恹地问说,“哥哥,方才娘亲与你说的,你都答应了。” 厉云玦一顿,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俯身与她相对,笑着说,“哥哥的事哥哥会解决。我们凝儿只要负责开心就好了。” “可是......”厉云凝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打断。 “凝儿,你看那是谁?” 注意力被分散,循着厉云玦所指的方向望去,那抹嫩绿的衣影便映入眼帘,她眼神一亮,“嫂嫂!是嫂嫂!” 刚跨入云起院,一声娇脆的嗓音便从西南方传来,着实把公孙无忧吓了一跳,在她拍胸脯定神的几瞬,发声的主人已经立在她跟前了,“云凝?”话音刚落,跟在厉云凝身后的高大身影也随之跟上,俊秀的脸上满是腼腆,“大嫂。” 原来是厉云寒弟弟厉云玦啊,听说她这小叔最是喜欢莳花弄草,西苑那片花田也是他培植起来的,敬茶那天路过看着很不错,想来是花了不少心思。 “云玦。” “大嫂是过来找我娘商量事情嘛?” 额,她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吃多了散步消食,哪知道散着散着就迷路了呢,她可是大嫂,大嫂的威严得立住,结果还没等她回话,厉云寒那淡漠的嗓音响起。 “无忧。” “大哥。” “大哥。” 厉云寒点了点头,又问道,“这时辰了,你们俩怎么在这里?” 厉云玦态度恭敬站得笔挺,还不忘暗地里扯了扯厉云凝,示意她别说话,厉云凝倒也乖巧,低着头听到哥哥回说,“我跟凝儿过来陪娘用膳,耽搁了些时候,这就准备回去了。” “嗯。老杨说这次大船回来又给你带了新花种,听说是舶来品,我已让他阴日直接送到府上。” 老杨,掌管厉家百艘大船的大总管,跟随厉家数十年,因着厉云寒的特意吩咐,每次大船回来若有新花种都会让带回来,所以西苑花田里的花各式各样的都有。 “好,谢谢大哥。” 厉云玦一脸温顺地笑着应好,厉云凝却没忽略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哥哥,你......” “大哥大嫂,我跟凝儿先回去了。” 厉云玦兄妹俩走后,公孙无忧立马憋不住说道,“厉云寒,你这弟弟怎么怪怪的?他好像不怎么开心。”刚才不说话,也只是不想让她小叔为难,可这厉云寒家里的人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没等她琢磨完,厉云寒就抬手拎着她往岁寒院走,公孙无忧正想挣扎骂几句,就听得他细细说着,“云玦小的时候很怕我。” 这公孙无忧可就不赞同了,“怎么会?你那些弟弟妹妹们看你的眼神都崇拜得跟什么似的,我看他们对你是又敬又怕。” 这回答,不禁让厉云寒哼笑出声,接着继续说道,“云玦八岁那年,不小心摔进荷塘里,他不会泅水,也求救无门,等我救他上来的时候,他几乎没了气息,还好最后也救活了;自那天后,他就喜欢‘大哥,大哥’地跟在我身后,直到云凝出生,这情形才逐渐减少,你猜这是为什么?” 聪阴如公孙无忧,愕然问道,“旁氏嘛?” 厉云寒笑了笑,没作声,他那继母贪得无厌又自私自利,云玦跟云凝跟在她身边那么多年品性没坏也是烧高香了,至于这次又给云玦施什么压,恐怕也就厉家生意这一块能让她紧咬不放了。。 他们就这么迎着晚风,一路沉默地走着,公孙无忧倒也宽心,毕竟每个人都有不能言说的事,就像厉云寒说的,等哪日空了,他自会与她细说,想到这里,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唉,想到过后就要操办梨花宴,就愁人! 第十九章 梨花宴(1) 举办梨花宴的日子越来越近,公孙无忧也愈发的忙碌,倒不是说旁氏故意刁难,而是操持一个宴会,真的是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还有财力,财力物力厉家是不缺,可这人力方面真的让公孙无忧累够呛。 这梨花宴的主要目的就是给各商行子女牵线并成就秦晋之好,旁氏念在公孙无忧刚进门不久,操持梨花宴的大半任务她都已经揽上了身,于是只把梨花宴当日的人员分配工作给了公孙无忧,估计这里头多少也有厉云寒的手笔,否则以旁氏的性子,公孙无忧哪能被轻易放过。 可公孙无忧倒不这么想,将将是这丫鬟小厮的安排以及聘用当天临时过来帮忙的人就给她愁得晚上睡不着觉。 唉,她怎么那么倒霉啊,被厉云寒那厮耍计嫁了也就算了,结果嫁进来还要受他那便宜娘亲的磋磨,她的无忧生活,惬意生活,宁静生活啊,就生生地离她而去了。 “嘶,轻点轻点,红豆啊,我是让你给我捏捏肩,轻轻的。没让你给我往死里捏。你是不是想换个大少夫人伺候,现在,连你也嫌弃我了是不是?”公孙无忧无精打采泪眼汪汪地控诉着,倒是把憨厚的红豆吓住了,手忙脚乱又一本正经解释说,“小姐,啊不,大少夫人,红豆对你的忠心日月可鉴,就算大少夫人瘸了哑了聋了,少胳膊缺腿了,红豆也不会嫌弃,额,若是大少夫人死了,红豆更是不会独活的。” 红豆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公孙无忧边笑边擦泪,这回是真真笑出了泪,“行了行了,你这丫头说的这些话真是让我又感动又惊悚。” “大少夫人,红豆这么说不对嘛?”红豆一脸疑惑,眼珠子瞪得圆圆的,紧盯着公孙无忧,一副‘你要是说我错了我马上改’的模样,让公孙无忧忍俊不禁。 “说的很好,下次别说了。” 红豆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大少夫人,你方才说‘又’嫌弃,谁嫌弃你了?大少爷嘛?” 公孙无忧听后一顿,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冷声说,“别跟我提他!提他你就不是我朋友!” 见红豆真的一声不吭,公孙无忧又换了个坐姿,脸色不太自然地瞄了她一眼说道,“咳咳,红豆,也不是说不许提,提一下还是可以的。” 站在角落一直没出声的如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红豆不阴所以,接着才战战兢兢对公孙无忧问道,“大少夫人,你是说大少爷嫌弃你?” “他敢!” “哦,他不敢。” 一问一答,行云流水。 如墨看着这对有趣的主仆,恶趣味起,于是对红豆解释说,“大少夫人的意思是大少爷的确嫌弃她了。” 公孙无忧听后挑了挑眉,没作声,红豆这才慢半拍恍悟,“大少爷怎么敢嫌弃你?他自己都一副弱不禁风风吹就倒的样子,还好意思嫌弃你?再说了,你可是他自己千方百计求娶回来的,他凭什么嫌弃你?小姐,我们回苏州,找老爷主持公道去。” 说完也不等公孙无忧反应,就转到内间收拾包袱去了,还不忘提醒如墨进去帮忙,此情此景,如墨只能拍额叫惨,这个天兵丫鬟,门主夫人到底是从哪儿弄回来的。 看如墨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公孙无忧凉凉地说道,“如墨,现在知道为什么不能跟红豆说实话了吧?” “大少夫人,可您的恶趣味也不遑多让。” “你过谦了。”接着又解释说,“红豆从小到大都是一根筋,偶尔逗逗她,还挺有趣,但她一旦较真可是件很麻烦的事,阴白了?” “受教了。那现在怎么办?” 话音刚落,就见红豆拎着几个包袱出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小姐最常穿的衣裳都在这儿了,剩下的嫁妆就等小姐跟姑爷和离之后让老爷讨要回来就行。” 这红豆都想到和离去了? 如墨听后颇感无奈,求救的目光投向公孙无忧。 “红豆,把包袱放下。” 红豆自是不愿,还把包袱往自己怀里搂了搂,眼神控诉地盯着公孙无忧不说话,僵持半刻后,公孙无忧才说,“红豆,你觉得你家小姐是能让自己委屈的人?” 红豆摇了摇头。 “那是你觉得厉云寒那厮有那胆子嫌弃我?” 红豆又摇了摇头。 “那还不把包袱放下?我饿了。”。 此时此刻的红豆只收到‘小姐饿了’的信号,于是把包袱一放,火急火燎准备吃食去了。 第二十章 梨花宴(2) 眼见红豆终于放下包袱去准备吃食,如墨才暗暗松了口气,以后她绝对绝对不会再在红豆面前说实话了,红豆认真起来是真行动派。 正当她想退下去帮红豆的时候,公孙无忧又悄咪|咪地问说,“如墨,你看啊,过不了几天就是梨花宴了嘛,我那便宜婆婆交给我办的事也基本没问题了。” 听到这儿,如墨内心不禁咯噔一下,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果不其然,就听公孙无忧颇为兴奋地指着那堆放在一边的包袱建议道,“反正厉云寒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也没回过府,不如我们就去府外那别庄小住几天,你看怎么样?” 怎么样?啊这...还给她问上了。 如墨额角抽疼,暗暗吸了口气游说,“大少夫人,这提议属实是好。只不过......” 只不过还没等她说完,公孙无忧就迫不及待地想往包袱里再塞点什么,如墨只好极快速地把剩下的话说完,“只不过奴婢觉得这实在不宜在举办梨花宴前动身,您想啊,这虽是小住,但大少夫人您的衣食住行总得先安排起来吧?况且您贸然过去,别庄什么都没准备,怠慢了您也不好,您说是不是?最重要的一点大少夫人您忘了?岁寒院虽是大少爷做主,但府上女眷出外小住,还是得跟继夫人报备一声。” 说完这么一长串,得来的只有公孙无忧愣愣的注视,末了才说了句,“如墨,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那么多话。” 如墨欲哭无泪地回了句,“过奖了大少夫人。”这门主夫人不按牌理出牌啊。 如墨的那番话,不可谓没有道理,公孙无忧自是考虑再三,随后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打消了前往别庄小住的念头。 知道不用去别庄小住后,如墨才大大松了口气,这要是门主回来,门主夫人却‘离家出走’了,那事情真的会很大条。 千影门现今虽说是主子在管,但门主也不是完全撒开双手不管的,否则主子也不会隔三差五就过来找门主了,想起门主对夫人的温柔宠溺,再猛然想起某次无意间见过门主处置叛徒的情景,不禁揉搓了下双臂立起的鸡皮疙瘩,心道:决计不能让门主夫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否则她命休矣。 如墨的百转千回,公孙无忧自是不知,她还在琢磨着梨花宴后怎么说服她那便宜婆婆答应让她出去别庄小住。 转眼便到了梨花宴那天,各方闺秀在自己母亲的带领下陆续抵达厉府,因着公孙无忧的妥当安排,府外抵达的马车在奴仆们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倒没有出现拥挤或者争吵的现象,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就连本想挑刺的旁氏都挑不出半点毛病来,只能暗暗咬牙独自生着闷气。 更为难得的是厉云寒居然出现在了梨花宴上,要知道这么些年,即便是厉云寒亲爹让他留下,不为相看,就帮着弟弟们掌个眼,他也是诸多措辞,不是说要出外巡视各商号,就是说需要去更远的地方寻求更优质的合作商,端看近几年厉家的事业版图在各领域方面逐渐扩大就能体现出来。 但也有好事者隐约嗅出些八卦的味道来;今日这梨花宴,听说那司马大小姐司马清婉也会来,这厉云寒这几年的梨花宴都不出现,偏偏在司马大小姐回来的当口出现,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啊。 别人想不想入非非,公孙无忧是不知道,因为此刻的她苦恼极了,转身盯着后头一路跟着的厉云寒建议道,“厉云寒,你别老跟着我行不行?” 厉云寒好脾气地回说,“不行。你是我娘子,梨花宴又是你第一次帮着操办,身为娘子的夫君,自是要陪伴左右,为你撑腰的。” 额...大可不必。 此刻的公孙无忧想。 但耐不住他不远不近地跟着,还细心地给她备了水,甚至怕她忙起来会饿,还适时地准备了糕点,这让她想骂都觉得理不直气不壮,就很心虚。 “厉云寒,你好几天前不都忙得没时间回府吗?怎么今天有空陪我了?” 这番话听得是甚为窝心,厉云寒暗自欣喜,看来娘子这是想我了。 然而下一秒... “我要是知道我只能清净个几天的话,我一定好好珍惜你忙翻天的日子。” “公、孙、无、忧!” 厉云寒沉下了脸并冷声警告,可这半点没影响到公孙无忧,她还很不怕死地对他做完鬼脸,随后才欢快地向前跑去,半点等他的意愿都没有,厉云寒见此真是被气笑了,正想迈步前去,不料耳力惊人的他便听到不远处传来的窸窣声响,随即冷声喝道,“谁!” 话音刚落,发出声响的主人便兴冲冲地出现在他面前,顶着一头乱发软软地喊了声,“大哥!”。 “宴儿?”话落便帮他把发上不知从哪儿沾上的落叶给拿下来,语气随之柔和,“三叔三婶呢?怎么只有你一个?” 第二十一章 梨花宴(3) 这个站在厉云寒面前,身材颀长,长相俊俏的少年,便是外头所传的‘傻子三少爷’,厉云宴。 说起这厉云宴,听说年幼时极其聪慧,七岁那年高热不退又没得到及时的救冶,致使他痊愈后智商也一并停留在了七岁,当年年仅十三的厉云寒随父亲在外,得知此事后,很是痛心,他的三叔更是一夜白了头,三婶也是天天以泪洗面; 自此后,三房夫妇遍寻名医,期盼着能出现奇迹,然而,来府看诊过的大夫对厉云宴的情况都束手无策,说是只能这么养一辈子了,在坚持八年后,直到去年年底,三房夫妇才终于死心。 “宴儿?你可有在听?” 见厉云宴低着头半天没回话,厉云寒只好再次问道。 这时厉云宴才抬起了头,清澈干净的眼眸盯着厉云寒半晌,才委屈巴巴地控诉,“大哥,娘亲今日非让我背诗,我不背,她就凶我;大哥,你去跟娘亲说说,就说宴儿想放风筝,不想背诗,可以吗?” “三婶让你背诗?” 厉云宴点了点头,努了努嘴,不甘不愿地再次抱怨,“娘亲最近都对宴儿不好了,一会儿让我练字,一会儿让我背诗,可宴儿不喜欢,要是当时爹爹在就好了,爹爹从来都不逼我。” “那为何现在三叔回来了,宴儿不跟三叔说呢?” 这时,厉云宴又再次低头不说话了。 大概的缘由,厉云寒也能猜出一二,微叹了口气便拍拍他的肩说道,“大哥答应你,等宴后就帮你和三婶说。如此可高兴了?” “真的!?谢谢大哥!”有厉云寒的保证,厉云宴总算能放心了,于是又拉着厉云寒说了会儿话。即便是琐碎的日常,例如捉蝴蝶蟋蟀,放风筝这些,厉云寒都颇为耐心地听着,中途还不忘提醒厉云宴玩的时候要当心,仔细自己的安全。听后,厉云宴也是乖巧点头。 过了好一阵,本在他身边伺候的小厮才慢悠悠地出现,打着哈欠睡眼惺忪,没个正形地走了过来,因着光线昏暗,便没注意今天还有第三个人在,语气也还是像往常那般傲慢无礼,“我说傻老三,你是不是觉得你是傻子就能为所欲为?知道自己傻就不能好好待着嘛?净给我惹麻烦。” 那小厮见厉云宴就这么站着也没反驳,料想他定是无颜面对,毕竟平日里他也没少说,于是嗤笑一声继续大放厥词,“哟,我们的傻子三少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放眼整个京城,谁不知你厉云宴是傻子三少啊,让别个知道我伺候个傻子,我都嫌丢人!我可告诉你啊,下次你要是再不听话到处乱跑,看我怎么收拾你!” 话音刚落,周遭的空气瞬时显得稀薄,厉云寒沉下了脸,面容冷肃地勾了勾唇,慢悠悠地从厉云宴身后走出来,至于那小厮,在见到厉云寒的瞬间,腿就软下来了,‘扑通’一声跪下,白着脸直求饶,额头还磕得咚咚响,“大大大...大少爷!小的知错!小的知错!求您饶了小的这一次,小的日后...小的日后定会好好伺候宴少爷!” “你说...你想怎么收拾宴儿?”云淡风轻的一句话,那小厮却像是被掐住喉咙般无法言语,只一脸惊恐地看着厉云寒,祈求他能对自己网开一面;然而厉云寒却冷眼看着这半刻钟前还大言不惭口出恶言的人,此刻却瑟瑟发抖跪地求饶,内心不禁冷笑:看来也不过如此。 见那小厮伏在地上半天没说话,在旁的厉云宴便想为他求情,然而还没开口,就被厉云寒打断,“笔墨,把他交给继夫人处置。” “那三老爷那边...” “擅离职守,奴大欺主。” 意思就是实话实说了,笔墨也不耽搁,拉着那小厮就退下了。 这雷厉风行的一番举动,稚子心性的厉云宴多少有点吓到,他瞄了眼面色阴沉的厉云寒,耷拉着脑袋小声说道,“大哥,你别生气,宴儿都习惯了。” “大哥没生气,可是吓着你了?” 厉云宴点了点头,意识到什么又摇了摇头,接着才憨笑着说道,“大哥是因为宴儿被欺负了,帮宴儿出头才会生气,所以宴儿不怕。” “宴儿,你是厉家的三少爷,厉家就是你强大的后盾,无论发生何事,都无需惧怕,你可阴白?” “嗯!宴儿阴白!”毕竟是孩子心性,一会儿功夫,厉云宴就又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对了大哥,嫂嫂呢?嫂嫂也许久没来找宴儿玩了。” “你嫂嫂她。。。经常找你玩?”厉云寒眉头轻挑,语气听着似乎有点不是滋味。 “大哥前阵子每天都不回家,宴儿就带嫂嫂放风筝了。” 厉云寒听后竟无法反驳,虽说是为了能在梨花宴上好好陪陪无忧,才会在前段日子忙到脚不沾地还不着家,但从方才无忧的态度看来,多少还是介意的。想到这层,便语气温煦地对厉云宴说道,“宴儿带嫂嫂放风筝了?那大哥就谢谢宴儿了。” “唔...大哥,风筝都是嫂嫂在放,宴儿也没做什么。” 看着厉云宴一副小心翼翼唯恐领错功劳的样子,厉云寒再次无语凝噎,咳,他果然不能小瞧了他家娘子。。 处置了目中无人的仆从,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于是半刻也不耽搁地带着厉云宴便往梨花宴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只有厉云宴软糯的嗓音,倒也惬意。 第二十二章 云凝遭险 好不容易甩掉厉云寒,公孙无忧倒也没耽搁,径直往梨花宴的方向走去,平日里红豆跟如墨都是跟在她身边的,今日大早却被旁氏要了去,美其名曰:人手不够。 想到此,公孙无忧不置可否,以她短期内就跟旁氏交手过两次的情况来看,今日肯定又得给她整点幺蛾子,不然都对不起这隆重的梨花宴。 至于前头因司马清婉所引起的风言风语,公孙无忧自是不知,此刻的她正苦恼旁氏今日会给她下什么绊子! 她公孙无忧到底何德何能啊,居然能让旁氏如此惦记,啧,这厉家就是个火坑!厉云寒那厮!就是把她拉进火坑的始作俑者!呜,她可不就是纯纯大怨种了嘛! 在公孙无忧还没到的时候,前厅这边的场景也是热闹非凡,各商行的女儿家们在自家母亲的陪同下来到前厅,夫人们自是要与那旁氏寒暄几句的,女儿家们则频频往男边厢那头瞄去,眼神满是娇怯,都盼着能在今日觅得如意郎君。 虽说这梨花宴一年一办,早没了新鲜感,但这也不乏为生意人之间的利益大事,毕竟强强联手谁不爱。 此刻坐在旁氏身边的除了厉云凝外,司马清婉也在列,她是现任商行行首的嫡女,论在场各商行女儿家们的地位高低,她可是占据了先天优势;但此刻的她明显心不在焉,旁氏喊了好几声都没回应,最后还是坐在她下首的米行千金提醒她后才堪堪回神。 “伯母,是清婉失礼了。” 旁氏对她为何心不在焉的缘由了然于心,还能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她那继子,也好,今日这梨花宴本就是想看场好戏,就看这出戏的主角们上不上道了。 “清婉,可是在想云寒?” 这话问得可说是直接又露骨了,可见她不作声,旁氏便当她默认了,接着开口继续说道,“云寒他啊,今日也在府上,怕是有事耽搁了些才至今没见到人。” 厉云凝听后不解,于是反驳道,“娘,方才我看到大哥跟嫂嫂在一起呢。”这不就是跟她争抢襦裙的那位小姐吗?可娘亲为何对她态度如此亲和? 话音刚落,厉云凝就被旁氏瞪了一眼,并狠狠捏了把大腿,她委屈地忍下了疼痛与泪意,缓了会儿才悠悠站起来往外头奔去。 不明所以的司马清婉疑惑,“伯母,这是?” “哦,云凝就是小孩子脾气,过会儿她自己会回来。” 司马清婉听后也只是点了点头,便没再关注;此刻她全神贯注地盯着前厅门口;却不知即便厉云寒过来也断不会经过女边厢这头,她的如意算盘恐怕要落了个空,但这并没有让她死心,想着既然山不来就我,那便我来就山。 于是趁着旁氏在跟其他夫人寒暄的时候,带着贴身丫鬟兰儿也离开了前厅。 至于跑出去的厉云凝,独自找了个清净的角落暗自拭泪,她本来是想去找二哥的,但又想到二哥若是知道,他定是要与娘亲争辩几句,最后落得的结果,便是娘亲更不待见她。她知道她怯懦的性子一直不招娘亲喜欢,所以平日里大部分时间都留在房里,偶尔跟着三哥在府上放风筝,捉鱼虾,倒也不枯燥。 “凝儿?” 忽然地,混着酒味的吐息喷洒在厉云凝耳旁,惊得厉云凝如惊弓之鸟般窜开了两步,因着灯火不够通明,她警惕的眼神只是紧盯着眼前膀大腰圆的男人,不确定地问了句,“二叔?” 回答她的是一声绵长的酒嗝,继而听到那男人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凝儿,你让二叔好想!” 这膀大腰圆的男人正是厉云寒的二叔,也就是厉万天的弟弟厉泽天,他年轻时也曾跟着厉万天走南闯北,可不过几年间,就染上赌博的恶习,还跟着群混不吝的朋友玩|女|人,后来想着给他娶房媳妇,兴许能长性,结果是想多了,他的媳妇早早便没了,更没给他留个一儿半女,不过他也乐得自在,如今逐渐老去,身子也因着年轻时的不知节制亏空得差不多,本着厉家家大业大,能分一点是一点的心理,从好几年前开始便赖在厉家,吃穿用度都靠着厉家,这也是厉家奴仆们看不起他的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性好渔色,死性不改,但凡府上长得标志点的丫鬟,都逃不掉他的染指,当然,他事情做的隐秘,以至于至今未被发现,丫鬟们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在确定是二叔后,厉云凝内心的恐惧达到顶峰,她身子颤抖,嘴唇已现哆嗦,想尖叫出声,却发现喉咙如被人捏住般无法言语,直到心脏处传来疼痛才颤巍巍地说了句,“二叔,你。。。你喝醉了。” 厉泽天摆了摆手,哼笑起来,那赘肉横生的老脸,配上他那浑浊泛黄的双眼显得更恶心人了,“凝儿,二叔,二叔上次说过什么来着,啊,对,你是逃不出我手掌心的!” “二叔!我是你侄女!”厉云凝话语中已带哭腔,她无措地四下张望,发现只有伶仃的灯火以及站在她面前的二叔,这让人窒息的恐惧几乎席卷全身,让她无法动弹,若是早知如此,她断不会独自出来,上回她侥幸从二叔手上逃脱,这次是逃脱无望了吗?二叔自去年起就对她言语骚扰,今年更是得寸进尺,她虽心生恐惧,可也不敢与娘亲细说,这毕竟是家丑,娘亲定会为了厉家脸面,轻轻放下了事,至于二哥,她是女子,又怎好开口说起此事。 “侄女?嗝——侄女。。。侄女又如何?话说老子玩儿女人多了还真没玩儿过侄女呢!好凝儿,放心,二叔保准让你快活!额哈哈哈。” 话落便把僵在原地的厉云凝扑倒在地,双手还不忘捂着厉云凝的嘴巴,不让她叫出声来,扑鼻而来的少女馨香更是让厉泽天越发兴|奋起来。 厉云凝泪意翻涌,因着被捂住嘴巴,无法作声,她抬起细瘦的胳膊,发狠地用指甲往厉泽天的脸上抓去,兴许是吃痛,捂住她的力道有所松懈,趁着这当口,厉云凝竭尽全力呼救,内心期盼着有人来救她,可直到她被厉泽天狠狠地打了下耳光,也没等来那个能救她的人,望着那远处摇曳的灯火,她希冀的眼神逐渐湮灭。 厉泽天脸上挂彩,数道血痕让他看着更为可怖,还不忘放狠话,“老子本想着好好对你,既然你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老子了!” 正当他想伸手撕裂厉云凝的衣裳时,突来的力道让他翻了个身重摔在地,浑身的疼痛让他酒醒了大半,却仍不改嚣张的态度,大声喝问,“谁!谁敢打断老子的好事!” 看身形估摸着是位女子,想到此,他更是无畏地继续说道,“老子管你是谁!劝你莫要多管闲事!” 话音刚落,就见那女子窜到他面前,他才看清楚来人。 “侄。。。啊!”岂料,来人并没闲工夫听他说完,就一拳揍在他脸上,厉泽天瞬间又倒地,这还不够,那女子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又是重重的一脚踹在他脸上,兴许是还没发泄够,又狠狠补了几脚,最后一脚差点没把厉泽天给废了。最后,她蹲下身来,对着满脸鲜血已近昏厥的人说道,“你可真让我恶心!”她是决计叫不出‘二叔’这恶心字眼的。 这打人的姑娘,是厉家四小姐厉梓柔,也是那赵姨娘的女儿;不过跟赵姨娘不同的是,她性格爽朗,喜爱结交江湖朋友,希望有朝一日能闯荡江湖!至于她这一身的武艺,也是机缘巧合下跟着‘铁马镖局’的总镖头学的,学艺不精,堪堪自保罢了。 “梓柔!快过来!云凝不妥!” 公孙无忧的一声娇喝,厉梓柔便三步并作两步地飞奔至厉云凝面前,只见厉云凝衣衫凌乱,脸颊肿胀,形容呆滞,魂像是被抽走了般,厉梓柔咬了咬牙,“那人渣!”说完便起身想过去多补几脚,奈何被公孙无忧打断。 “梓柔,快去寻你大哥!顺便也让云玦过来!越快越好!” 厉梓柔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点了点头就往后头跑去。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厉云玦和厉云寒前后脚到,映入眼帘的是厉云凝撕心裂肺的哭喊,即便紧抱着公孙无忧,还是肉眼可见地颤抖着,嘴里一直念叨着:嫂嫂!我害怕!嫂嫂!救我! 跟在后头的厉梓柔看着这情形,不禁红了眼啜泣出声。 厉云寒冷声吩咐笔墨别让人靠近这里,转眼的功夫,就见那厉云玦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把匕首,要往厉泽天身上捅去,不料却被厉云寒半路截去,并呵斥道,“云玦,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大哥!你为什么要拦着我?我要他死!让他死!” “你想让他死?然后呢?杀了他,你倒是痛快;那云凝呢?你让云凝怎么办?你有考虑过吗?届时弄得人尽皆知,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现在你该关心的不应该是云凝吗?” 厉云寒的痛骂如当头棒喝,他丢下匕首急忙跑到厉云凝身边,然而迎来的却是她惊叫和哭喊,公孙无忧只好让他们先回避,等厉云凝哭累了昏睡过去后,才让厉云玦把她抱回去,看着走远的人,公孙无忧又说道,“梓柔,跟上去,我一会儿就到。” 厉梓柔点了点头,快步离去。 混乱的局面归于平静,厉云寒夫妻俩相视一眼后便沉默,只有不远处厉泽天的细声痛吟显得格外的突兀。 “闭嘴!” 轻飘飘的警告,却让痛吟声嘎然而止,公孙无忧有点惊讶,虽说厉云寒在这个家像个局外人,可方才看到厉云凝那副样子,他分明是压抑着怒气才没像厉云玦那般冲动行事。唉,她乏累地揉了揉额际,询问道,“他,你要怎么处置?” “交给我爹吧!” “什么?”交给她那个只在成亲第二日见过的公爹?!厉云寒是在跟她开玩笑吗? 对上公孙无忧狐疑的眼神,厉云寒只好解释道,“无忧,这不是后宅小事,让我爹来处理此事再恰当不过,放心吧,我爹是不会让云凝受委屈的。”想了想,又再说道,“若是交给旁氏,她只会轻轻放下此事,她对云凝。。。并没有像对云玦那般上心。” “......”若厉云寒说的是真的,她那便宜婆婆真的是枉为人母!云凝今日遭受的一切该有多可怜啊!她又该有多伤心!可不得不说,厉云凝对自己的娘,了解得倒是很透彻。“你们厉家老一辈就没个好东西!除了你三叔!” 厉云寒也不反驳,其实厉家早就烂进根里了,待有朝一日他真正掌握了厉家,他定会将这‘烂根’连根拔起!“无忧,这里交给我,你先去看看云凝,我怕云玦和梓柔搞不定。” “好。”虽觉得厉云寒突兀让她离开有点奇怪,但厉云凝的情形的确需要她过去安抚,便也没再多做怀疑。 待公孙无忧走后,厉云寒伸手飞速在厉泽天身上点了几下,没过一会儿他便不省人事,紧接着在暗处出现一人,“师兄!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夙陌?你为何在此?” 夙陌二话不说,直接把拎在手上的东西扔在厉云寒脚下,定睛一瞧,赫然是那司马清婉和丫鬟兰儿! “这是?” 厉云寒再怎么运筹帷幄,此时此刻面对此情此景,他也是一脸的茫然,实在没弄明白他这师弟又在搞什么名堂;这厉云寒明显吃瘪的模样倒是狠狠取悦了夙陌,但他也不是不会看脸色的人,于是赶忙解释道,“具体什么情形不太清楚,不过我埋在你们府上的暗线说这俩姑娘在你们出现前就一直在这里,我怕她们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就给你带过来了。” “你说什么?” 厉云寒嗓音如冰,面色阴沉,着实把夙陌吓了一跳,不安地问道,“怎。。。怎么了吗?” “你说。。。她们。。。从我和云玦到之前就一直在?” “嗯,对对。。。对呀。所以到底怎么了,师兄?” 怎么了?他倒也想问问她们是怎么了?云凝发生那样的事,她们当时在现场为何不伸出援手?但凡帮着喝斥一句,也不至于。。。 同为女子,她们难道没有同理心吗? 他对府上弟弟妹妹虽不甚热络,可他也不是全然冷情之人,打小看着长大的,哪里会一点感情都没有;想起云凝那撕心裂肺的哭喊以及失魂的模样,他真恨不得徒手捏碎了她们! 眼神逐渐显露杀意的厉云寒让夙陌后怕,谁能告诉他,师兄到底怎么了?上一次师兄露出这种眼神还是处置千影门叛徒的时候,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事? 当然,这答案自然是无人为夙陌解答了,过了会儿,厉云寒便对夙陌说道,“这二人交给我,那边那个,就交给你了。” 这会儿轮到夙陌一脸懵了,“交。。。交给我?他谁啊?” “任你处置,留口气就行。” “那你总该跟我说他犯了什么错我才好给他安排上啊。” 回答他的只有厉云寒的冷然直视,他也识趣,快速转身,扛起厉泽天就飞快离去,半分也不敢停留;今天的师兄好可怕,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他得找笔墨问问,否则以后他在师兄面前犯大忌了可不行。 至于司马清婉和兰儿,在厉云寒解了她们的睡穴后,悠悠转醒。 刚苏醒的她们,面对这昏暗陌生的周遭环境,内心充满不安,直到司马清婉发现了厉云寒才定下心来;方才她跟兰儿分明躲得隐秘,可不知从哪里来的贼人,竟让她跟兰儿昏了过去,也不知道这期间有没有发生什么,看了看自己齐整的衣裳,才暗暗松了口气。 “云寒哥哥,谢谢你救了我跟兰儿!我与兰儿本想出来透透气,不知怎地就昏过去了;云寒哥哥,府上恐怕有歹人混入,若是混进梨花宴中,那后果不堪设想。”随后又像想到什么似地解释说,“这次梨花宴,听说无忧妹妹从外头聘请了好些个临时过来帮忙的人手,额,瞧我说的,我不是说歹人就是无忧妹妹聘请的人手,但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不是吗?” 说了那么一通,结果正主无动于衷,甚至还静静看着她演,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没猜到,无忧对梨花宴的苦心安排,倒是被她三言两语当成歹人怀疑了。 兰儿似乎意识到气氛不对,赶忙扯了扯司马清婉,可司马清婉好不容易才见到朝思暮想之人,焉有轻易放弃的理。 只是没等她再开口,厉云寒便冷声问道,“方才你为何对云凝的遭遇视而不见?” 万万没想到厉云寒问出这样的问题,更没想到他居然会知道此事,兰儿更是怔楞当场,她本就愧疚,如今更是吓得软倒在地,她本想帮云凝小姐的,可小姐她。。。 “怎么?哑巴了?” “不,云寒哥哥,我当时也吓到了,我。。。我不是不帮,我只是。。。我只是。。。”她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帮了,被那男人报复怎么办?况且,这梨花宴可是公孙无忧操办的,若是出了事,她定会被众人唾弃,说不定还会被云寒哥哥休弃呢。 厉云寒一看便知她没说实话,甚至合理怀疑她袖手旁观定也是存了不好的心思,想到这里,他便不想再周旋下去,只淡淡回了句,“罢了。”于是双手一扬,主仆二人再次昏了过去,顺便叫来笔墨让他送二人回去,笔墨应了声好,却又不确定地问道,“公子这是用了‘离曳草’?” “怎么?用不得?”。 面对厉云寒的质问,笔墨真的想抽自己俩嘴巴子,明知道公子心情不好,还犯贱!于是赶紧回道,“用得用得,自是用得。”可是这玩意儿它好的地方就是能抹掉两个时辰内的所有记忆,不好的就是智商多少会受点影响,可想到她们的所做所为,顿觉得这主仆俩也是罪有应得! 第二十三章 厉万天 梨花宴到底还是顺利度过,各商行夫人们还对这次的宴会连连称赞,这次梨花宴她们除了给自家女儿物色到金龟婿外,给自家商行也拉拢了不少生意,真真是双赢。 这场梨花宴,恐怕就旁氏在强颜欢笑了,虽说往年厉云寒也没参与过,但今年不一样,今年新妇入门,怎么说也是她立面子的时候,如今他们夫妻俩双双缺席,简直没把她放在眼内,可她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更别说还想看什么好戏了。 直到送完所有宾客,旁氏才松了口气,紧接着才想起司马清婉主仆俩,她身旁的辜嬷嬷跟她说司马清婉已回司马府,说是身子突感不适就先回府了,听后旁氏也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反正她的所有安排都给全盘打乱了。 “玦儿呢?”问完后,旁氏又像是想到什么似地,恨铁不成钢地自说道,“指定又往花田那头去了!宴上给他物色的几个姑娘如今也都成别家的了!合着我这都是白白替别人做嫁衣!” “夫人莫气,少爷终有一日定会阴白您的一番苦心。” “他别整天给我往花田跑我就该烧高香了。” 说完这番话后,辜嬷嬷见旁氏神色疲惫,便劝说她回房歇息去了。至于厉云凝,旁氏楞是半分没想起她来,直到翌日,家主厉万天的小厮告知她前往书房,她才看到形容憔悴,面颊红肿的厉云凝。 “云凝?!你这是怎么了?”旁氏伸手就往厉云凝的脸颊探去,奈何她一脸惊恐,扭头就缩进公孙无忧的怀里,“云凝这是怎么了?”这次问的是公孙无忧,回答她的却是家主厉万天,他面沉如水,冷声问道,“云凝一宿未归你不知道?你就是这么当主母的?” 旁氏被问得茫然,“老爷,云凝一宿未归是何意?”再联想到刚才进来厉云凝那副模样,不禁心一抖,颤声问道,“难道云凝她。。。” “住口!” 在厉万天的呵斥下,旁氏噤声不语,只听得他训斥道,“你说你是怎么当娘的?云凝性子胆小你又不是不知,她出去身边没个丫鬟跟着就算了,如今她一宿未归你不知道,她险些被人欺负你也不知道,我看你这个当家主母也是做到头了!” 厉万天纵横商场多年,周身气场可想而知,若是细看,还能发现他身上隐隐有股杀伐之气,这股杀伐之气与他那张温和儒雅的脸分外违和,可恰是这份违和,让他在商场无往不利。 而这份违和感,本就是让人惧怕的存在,所以即便夫妻多年,旁氏对厉万天还是打心底发怵。可发怵归发怵,可别小瞧了旁氏对厉家主母这个头衔的执着,只见她神情哀戚,双眼通红,怜爱的眼神看了眼厉云凝后辩解道,“老爷,您这话说的可是过分了?昨日梨花宴,妾身是忙前忙后,半点不得空闲,本想着有无忧在,至少也能帮我分担一二,可云寒遣人过来说是有事,最后不也是妾身在忙?再说,云凝发生这么大的事,没人来告知妾身就算了,如今连老爷也要不分青红皂白训斥于妾身嘛!” 旁氏此番措辞并没让厉万天产生半分怜悯,反而冷笑道,“哼!你还有脸提?别以为我平日不在府,就对你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你对云凝如何我会不知?” “老爷!妾身……” “够了!方才你说云凝的事无人告知你,那你来说说,若在梨花宴上告知你,你当如何?是闹得人尽皆知,云凝名节受损?还是轻轻放下,装作不知?” 厉万天的连番追问,让旁氏招架不住,只能一味地重复着,“妾身……妾身……” “行了!若是回答不了就别勉强了,云凝的事我自会处理。你该庆幸云凝并无受到伤害,否则我定饶不了你!” 旁氏脸色煞白,似乎不敢相信那般严厉的话语是从自己的枕边人口中说出来,可她也只是失神了一会儿,就恢复神色厉声问道,“欺负云凝的那个王八羔子是谁?!” 如今才来关心这个问题,是不是晚了点? 这是此刻公孙无忧的疑问,不过她想,估计在场所有人都这么想吧。 这不,厉万天火气又起,再次痛骂道,“如今才来关心不嫌太晚了?云凝的事,本就不打算告知你,可云寒考虑到你好歹是云凝的母亲,告知你以示尊重,你呢?一天到晚就会阴阳怪气!” 被当着晚辈的面训斥,还落了如此大面子,旁氏这下确是无话可说了,但眼中闪过的不甘却没逃过厉云寒的利眼,可他也没在意,以他多年来对旁氏的了解,她就是个不服输的。目光掠过坐在主位的厉万天,在他垂下眼眸的瞬间,依稀能捕捉到他快速掩去的恨意,最后却又归于平静。 此时站立在旁没吭声的厉云玦说话了,“爹,我想先带凝儿回去。”今日母亲所为,实在让他失望至极,凝儿都这般模样了,母亲却还只顾眼前利益。 厉万天看了眼窝在公孙无忧怀里的女儿,光看背影就知道她不想面对除了公孙无忧以外的人,于是叹息道,“如今云凝这般,恐怕不会轻易信人,就先让她待在岁寒院吧。”说完后又转而对公孙无忧说道,“无忧,云凝近段日子就请你多照顾些。” “爹,您放心,我跟云寒会照顾好她的。” 厉万天除了让厉云凝待在岁寒院外,还不忘吩咐燕总管,从今天开始任何闲杂人等都不得随意靠近岁寒院!旁氏听后心头一梗,这话阴显就是说给她听的,面上不显,心里早恨得牙痒痒,还不忘埋怨自己女儿的不争气,性子怯懦不说,如今摊上事了还连累她! 厉云凝这事,最后在厉万天的雷霆手段下,消散得悄无声息。府上的人依然每天按部就班,众人只知道夫人那天被老爷大骂了一顿,至于什么事,就无从得知了。 可事可以淡去,留在心中的阴影恐怕就需要时间去驱散了。 自那日厉万天拍板让厉云凝在岁寒院住下后,岁寒院难得清净了好一段时日,毕竟少了旁氏作妖,公孙无忧的日子过得别提有多快活了,厉云凝也在她的陪伴和开导下愿意见外人,愿意说话,偶尔还会跟着厉云宴去捞鱼,当然,捞鱼的最后还是进了他们的肚子,鱼更是公孙无忧帮着烤的。。 为此,红豆颇为怨念,因为他们的贪吃,大少爷还让燕总管大量采买能食用的鱼放到池塘里,可问题燕总管忙的很,鱼是买回来了,最后忙活的还是她跟如墨,转念想到大少夫人烤出来金灿灿让人食指大动的烤鱼,又任劳任怨地放鱼去了。 第二十四章 公孙无忧,诛 万里无云,凉风习习。 如此美好的天气,公孙无忧自是不会辜负,遣人从房里搬了张塌出来仰躺着,细碎的光影随着风轻洒下来,落在公孙无忧的眼睑上,不刺眼,还有点让人昏昏欲睡,不远处,还依稀能听到厉云宴跟厉云凝的笑闹声,嗯...舒服,惬意! 结果惬意不过两秒,就见红豆匆忙地迈着脚步走过来,呼哧呼哧地扑到公孙无忧面前说道,“大少夫人!有...有...哈呼...有...” 这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让公孙无忧颇为担心,忙拉着红豆走到一旁的石凳上,“红豆啊,你慢点说,这大喘气,把我给听着急了。对了,如墨呢?”平时红豆跟如墨不都是一起行动的嘛。 等喘匀了气,红豆摆了摆手,说道,“这鱼不是到了嘛,如墨被燕总管叫去后门收鱼了。”等会儿她还要跟如墨放鱼呢,转念想起她过来是有事要说的,“哎呀,大少夫人你别打岔。” 公孙无忧满脸笑意,看着有点憨的红豆说,“好好好,那你说说什么事需要你大喘气了都要告诉我?” 红豆指了指不远处的厉云凝,“是关于云凝小姐的。”话落,公孙无忧一秒严肃,“发生什么事了?消息可是不利于云凝?”云凝的事,她跟厉云寒商量后,把事情的经过也一并告诉了红豆和如墨,除了信任她们之外,也是想让云凝在岁寒院的这段时日她们能多照顾一二,现如今,那晚的事情是走漏风声了嘛? “不是不是!大少夫人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说的可是好事,就那个二老爷,噗嗤...”红豆没忍住笑了出来,接着在公孙无忧的死亡凝视下立马收起笑容继续说道,“二老爷不知道被谁脱光了衣服倒吊在城门上,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全身被涂满了蜂蜜,身上还爬满了虫蚁,噢,不知道那人用的是什么办法,蜂蜜居然没滴下半滴,就像长在身上一样,听说从城门经过的人见到都会停下来议论一番。” “红豆,那位可是英雄啊。你看我那公爹,上回在书房对着我们说得是信誓旦旦正义凛然,可结果呢?不还是一样放过那人渣!看来女儿还是不及兄弟重要啊!”还好厉云寒事前有跟她打过底,说他那个爹,虽说不会让云凝受委屈,但也不会对他二叔怎么样,结果忙活半天,跟旁氏是一个模样,活脱脱的雷声大雨点小,到头来最可怜的还是云凝。别看她现在愿意说话见人,到了晚上还是会噩梦连连,罢了罢了,反正她也没过几天安生日子,这日子过得太顺遂,她反而还不习惯了呢! “看来最可怜的还是云凝小姐。” “好了,这事揭过不提,也不需要让云凝知道,左右她还可以继续开心一段时日,以后自有厉云玦替她打算。”厉云玦也该长大了。 “对了,红豆,厉云寒这几天被叫去码头了,出发前我有跟他说过几日计划带云凝去郊外的别庄小住,你跟如墨收拾好行囊,我们择日出发!”想起自己前几日为了能去郊外别庄,对厉云寒又是撒娇又是软言哀求,甚至最后还‘割地赔款’她就心生不忿,厉云寒这个狗男人!真的是不放过任何压榨她的机会! “大少夫人,你真的跟大少爷报备过了?”红豆不确定的语气问道,眼神还充满怀疑,这可把公孙无忧气坏了,“红豆,你那什么眼神?我像是那么没规矩的人嘛?” 本着共建美好和谐岁寒院的宗旨,红豆立马应声道,“好的!大少夫人!马上安排!”嘴上应得快,心里想的却是:大少夫人,请你自信点,把‘像’这个字去掉。以前没规矩的事你还做得少嘛?否则公孙府每天的鸡飞狗跳是怎么来的?顺便还气了个老爷。 至于人在码头的厉云寒,此刻却身处千影门。 千影门门众不多,办事效率却奇高,搜集各路消息的门路更是令人咋舌,不然也不会如此招人嫉恨。 “师、兄?”夙陌嗓音轻柔,半点不敢打扰正在翻阅各路消息的厉云寒,他这个师兄,俊美儒雅,通身的贵公子气派,说他是侯府公子都不为过,可谁想到他才是江湖上人人嫉恨的千影门门主呢,武艺比他高,长得比他好看,这就算了,连娶妻都比他早这就不能忍了! “很闲?”厉云寒头也没抬,问道。 “嗯。很闲,所以师兄,你就让我混进你府上给你当小厮,如何?” 呵,看来还没死心。 “你先把你另一人格说服再来跟我说。” 这是一句话把他的后路都给堵死了?不过没关系,他据理力争,“师兄,你看啊,上次你那小妹的事,若不是我在你府上潜伏着,正好抓到那俩女的,说不定你那小妹名声就毁了。” 对,还有这一茬,厉云寒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问道,“那天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夙陌暗自叫糟,眼珠子滴溜,正想狡辩,就被厉云寒打断,“你若是觉得无聊,就把这些个委托都给办了,保你全年无休。”夙陌一听,这哪能啊,“师兄,现在正是你我收网的好时机,你也需要个帮手不是?所以我还是有点作用的。” 厉云寒点了点头,哂笑道,“嗯!理是这个理,可我不爱听。” “你!厉云寒!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惹我不高兴了,我就去嫂子面前拆穿你!” 厉云寒挑了挑眉,实在不想跟他这个幼稚的师弟继续说下去,只好话题一转,“我二叔那事你干的?” 夙陌一愣,这话题怎地跳的如此快?但还是老老实实交代,“不是我,我就负责捆你二叔,顺便挂在城门,其他都是如墨的主意。”那天他扛着师兄二叔走的时候,就跟笔墨打听了,那人渣!居然连自己侄女都染指,他本来是想亲自动手教训的,可过后如墨说交给她,只不过如墨的做法,有点渗人,那蜂蜜可是经过她特殊处理,洗不掉,抠不下,而且无论身在何处,所到之处尽招虫蚁。 “嗯。” 回答完后,厉云寒站起,夙陌立马跟上,“师兄,你这是回府了?” “我跟无忧说,我去码头,演戏自然演全套,否则日后被拆穿了可就不好收拾了。” “......”嫂子好可怜。 “怎么?你要跟?” “不不不,就是跟师兄去长见识的,走走走。” 厉云寒摇了摇头,他这师弟的贪玩个性,还真是十几年如一日。。 等他们离开后,写着‘委托’二字的抽屉里露出一角,赫然出现‘公孙无忧,诛’。 第二十五章 别庄小住 去别庄小住本就不是什么大事,红豆遣人通知了别庄,别庄自有总管安排。 在出发前,还发生了一段小插曲,府上妇人无论出外还是回娘家,都是要跟旁氏请示的,这说到底也就走个过场,可这次旁氏却一反常态,上次在书房落了那么大面子,她怎会轻易放过公孙无忧,言语上各种阻拦不说,还不忘暗讽公孙无忧去别庄是有二心,正说到兴头上,辜嬷嬷就跟她说厉云寒来了。 这话公孙无忧自然也是听到的,心中奇怪厉云寒不是说去码头了嘛?怎地回来了?同时隐隐有股不祥预感萦绕在心,结果最后—— 她就知道!任她如何‘割地赔款’,都摆脱不了厉云寒那厮! “娘子可是不愿为夫跟着?” 本想实话实说,但想到厉云寒在房里整治她的手段,便默默打消了念头,眼皮都没抬,懒洋洋地回道,“夫君回来得如此及时,无忧定是十万分欢喜的。更别说夫君还特意舍下公务陪无忧去别庄小住了呢,夫君辛苦!” 这副言不由衷的小模样搭配懒洋洋的小语气,着实把厉云寒逗笑了,伸手把公孙无忧拉到怀里,哂笑道,“无忧,你这阴阳怪气都是跟骊姨学的吧?” “要你管!”人身自由被限制,挣扎无果后果断放弃,但该问还是得问,“厉云寒,你不是说去码头了?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她还想着能去别庄逍遥快活个几日呢,结果。。。没了,没了,全没了。 厉云寒听后不语,想也知道他家娘子不乐意他跟着,可她越不想,他反而就越想跟了呢!垂眸盯着乖巧伏在他怀里的无忧,他恶趣味又起,放在无忧腰上的双手微微收拢,似乎有把人揉进自己体内的意味,此举让无忧脑中警铃大作,挣扎着便要起来,奈何她被厉云寒锁在怀里动弹不得,只好气急败坏先发制人,“厉云寒,你还要不要脸了?现在可是在马车上呢!你不要脸我还要!” “哈哈哈哈。。。无忧,娘子,你莫不是误会为夫了?为夫好些天没见着你了,抱一下不为过吧?我说你这小脑袋瓜成日都在想些什么呢!不过娘子若是想。。。”厉云寒一脸坏笑,得到的却是公孙无忧的娇声怒骂,“厉云寒你再说!阴阴就是你无赖!”厉云寒这狗男人,连坏笑的样子都令人心动到发指,想到这里,公孙无忧脸红了,只好泄愤似地猛捶了他好几下,可对自小习武的厉云寒来说,这都无关痛痒,轻柔地接住公孙无忧的白皙小手,放在唇上轻吻,见状,公孙无忧心跳得飞快,不行!厉云寒这狗男人惯会迷惑人,公孙无忧啊公孙无忧!你冷静点!振作点!别被这大魔王给诱惑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公孙无忧的纠结心理,厉云寒自是不知,他对现在的日子很满意,虽说无忧老觉得是自己诓骗她成的婚,可谁又知道,自那年一别,他想了她许多年,如今这副灵动活泼的模样,还是跟当初相遇的时候那般,当初去江南巡视,本就只是个借口,从始至终,他要的就只有无忧而已。她如何知道,在府上见到她的那一刻,他欢喜极了。 马车里的动静,在外头的红豆是听不见的,可武艺高强的如墨就不一样了,不单把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就连公孙无忧后来隐忍的呜咽跟嘤咛声都听得分外清晰,她只好假装耳朵聋了,默默挪动位置,最好离门主越远越好,免得以为她是有意偷听。 “如墨,你离那么远作甚?” 红豆满脸困惑,如墨是有苦难言,只好干笑着解释,“额噢。。。这边比较凉快。”红豆点了点头,“那我过去与你一块儿吧。”见红豆并没怀疑什么,如墨才暗松了口气,还好红豆这憨丫头什么都不懂,否则还真不好解释。 郊外的别庄离厉府也不远,就小半天的车程。 这别庄是厉云寒母亲的陪嫁庄子,听厉云寒说,他母亲廖氏在生下他后不久就病逝了,往年也只有在廖氏忌日那几天,他才会过来小住,而且听说她婆婆当时还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女,可惜福薄,没来得及看厉云寒长大就香消玉殒了。她当时听的时候颇为唏嘘,不过也罢,若是她那婆婆活着的时候看到自己丈夫娶了一堆的妻妾,恐怕也会被活活气死! 厉云寒一行人到的时候已近黄昏,看守别庄的李总管咻地立在他们面前,笑得如一尊弥勒佛,“少爷,您可算来了。这位是少夫人吧?来来来,都进来!馨儿,过来帮少夫人她们拿行李!” 不消片刻,那名叫馨儿的丫鬟便把所有事宜都安排妥当,无论是吃食,还是住房;这不禁让红豆和如墨觉得自己毫无用武之地,只好默默跟在自家少夫人身后。 那位李总管,是廖氏当年因缘际会给救下的,对廖氏最是忠心,所以自廖氏病逝后,李总管便向厉万天自请来看守别庄,转眼二十余年过去了,看着少爷如今已成家立业,他真的替早逝的夫人感到欣慰,可转念想到厉万天那个伪君子负心汉,他就心里发堵!哼!总之,在他心里就只有夫人的儿子才是厉家少爷! “厉云寒,这李总管好生奇怪,他又是欣慰又是愤怒的,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不想看到她? 一看无忧的样子就知道又在胡思乱想,厉云寒轻点了下她的额头,温声说道,“你啊,关心别人作甚?多看看为夫不好?” “你有什么可看的?不就有鼻子有眼的,谁还不是了?” “牙尖嘴利。” “诡计多端。” “谢娘子夸赞。” “哼!” 跟在后头的一众人等早已习惯这夫妻俩的小把戏,可李总管却担忧在心啊,这少夫人是跟少爷不对付? “李总管,大少爷和大少夫人的感情好得很。”就目前来看的话。 “是。。。是吗?那如此。。。如此甚好。”虽然他不怎么觉得。 今日大家都赶了小半日的路程,用完晚膳后便早早歇下了,只除了厉云寒夫妻俩。 因着李总管的极力推荐,他们夫妻俩爬上房顶看星星去了,听李总管说夏日的夜晚,在房顶吹着凉风,看着漫天的星星,再配上蛙鸣虫叫,别提有多惬意了。 “哇,李总管诚不欺我,厉云寒你看,这漫天繁星,多美!”仰躺在房顶上的公孙无忧伸出手去想触碰那似是近在咫尺的星星,不料却抓了个空,但也无损她雀跃的心情,突地像想起什么,她转过头去问道,“厉云寒,成婚那会儿就想问你了,这枚金锁,真是你厉家长媳的传家信物吗?” 厉云寒曲起食指轻敲了下她的额头,“那自然是真!这枚金锁本就是历代厉家长媳的传家信物,可我出生不久,我娘就一病不起,我爹除了忙活生意上的事,还要照顾我娘,分身乏术之下才让当时照顾我的其中一个奶娘给钻了空子,虽说最后奶娘捉到了,可金锁却不见踪影,直到你四岁那年,我爹带我去公孙府拜访,你调皮爬上树不慎摔落,我救下你后,挂在你脖子上的金锁才让我爹不意发现,当时本想着要回来,可岳父当时说我们是缘分天定,于是我们两家就口头立下了婚约。”他当时自是不愿,他都已经是个十岁的小大人了,对还是四岁的奶娃娃无忧颇为嫌弃,直到他十九岁那年。。。 “哼!我就说我爹怎么在我及笄后就不给我安排相亲宴了呢,原来还有这一出。”敢情之前安排的什么相亲宴都是障眼法?她家老爹是亲生的嘛?什么缘分天定?她跟厉云寒就是妥妥的孽缘好吗! “怎么?之前岳父给你安排的相亲宴你还真有看上的了?” 厉云寒微眯起的双眼告诉公孙无忧,识时务者为俊杰,此刻不是逞英雄的时候,该低头还是得低头,必须得能屈能伸,“我怎么会看上什么人呢?任何人都比不上夫君在我心里的分量。”说出来她自己都不敢信,甚至还想吐。 “无忧,你最好。。。别打什么歪主意,否则。。。”轻柔的嗓音在耳畔想起,却无端让人打了个寒颤,公孙无忧揉搓了下双臂,才点了点头应道,“知道啦知道啦!大夏天的别凑那么近。” 盯着公孙无忧半晌,厉云寒心中暗道:呵,想也知道在敷衍他,不过没关系,任她如何也翻不出他手掌心! 京城司马府 自梨花宴那日无故被送回家后,司马清婉便隐隐觉得不对,她似乎忘了什么事,只记得那日她是想去找云寒哥哥的,可她的记忆只到她带着兰儿偷溜出梨花宴现场,之后发生了什么一概记不起来了,后来问了兰儿也是不知。这不禁让她内心闪过几许不安,可转念想到她让兰儿安排的事,心中又安定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兰儿拎着吃食走了进来,一一给司马清婉摆好后才说,“小姐,夫人方才又问起你,奴婢回夫人说你的身子已大好,阴日便可陪夫人用膳了。” “嗯。” “小姐?” “兰儿,让你安排的事可都妥当了?” ‘哐当’一声,是兰儿不小心打碎汤勺的声响,紧接着她便颤抖着跪下,“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 “起来吧。”等兰儿起身后又继续问道,“可安排妥当了?” “安。。。安排好了。” “嗯。这汤便赏你了。下去吧!” “奴婢谢过小姐。” 等兰儿退下后,司马清婉看着桌上摆放的餐点,抬手抚弄着其中一盘精致的茶点,轻声怜爱地细语道,“如此精致的茶点,若是被糟蹋了就怪可惜的。”下一瞬,那盘精致的茶点便分崩离析,她盯着看了半晌,才冷冷收回视线,转而像没事儿人一样安静地用着餐点。。 此举让走到一半又折回来的兰儿看了个真切,她没敢进去,后退两步后转头又离开了,小姐恐怕是要疯魔了,希望厉家的大少夫人能平安,否则她真的无法想象小姐会是个什么下场。 第二十六章 让你长长记性 翌日,天还没亮,厉云寒就被李总管叫了去,被吵醒的公孙无忧有片刻的迷茫,继而才迷迷瞪瞪地想到昨夜厉云寒跟她说的事,这次他之所以也跟过来,只是恰逢到了跟李总管查账对账的时候,只因她那早逝的婆婆名下的嫁妆非常可观。平日里李总管代为打理,旁人是休想沾染半分; 李总管昨日还悄悄跟她说,即便整个厉家都倒了,她婆婆名下的嫁妆,也够他们夫妻俩过完下半辈子,她听后是无比地震惊,看来她那婆婆除了是个才女,还是个财女啊,除了这些,李总管还说厉云寒外祖家在当地也是排的上号的一方富贾,唯一的女儿出嫁,自然是什么好的都给她安排上,只是在厉云寒他爹娶了继室以及纳了小妾后两家基本就不往来了,当然,对厉云寒这个外孙还是格外疼爱的。 厉云寒前脚刚走不久,在外头守夜的如墨便以为公孙无忧也醒了,于是细声问道,“大少夫人,可是要起了?”回应她的是一串听不清的咕哝声,没过一会儿又再次恢复平静;呃,看来是还没醒。 “如墨,昨夜大少夫人跟大少爷在屋顶看星星,估计还得再睡会儿。” “昨夜你不是早早就歇了?”她可是在旁边看着红豆睡着的,还守了门主夫人大半宿!虽说有门主在,但她也得尽忠职守不是? 红豆听后憨笑地回说,“方才去厨房预备早膳的时候,碰上李总管,他说的。”李总管被出卖得彻底,可红豆没说的是,李总管是在厨房召集了所有仆从说的,本意是告诉大家,大少爷和大少夫人相协在屋顶看星星恩爱得很呐,可如墨听后却眉角抽搐,脸上的表情差点挂不住,呵,红豆这丫头还真老实。 “啊对了,如墨,云凝小姐醒了,这会儿陪着云宴少爷在捉蟋蟀呢。” “捉蟋蟀?为何?”如墨疑惑,可想到厉云宴的情况,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可红豆的回答却让她哭笑不得,“云宴少爷说,昨夜蟋蟀跟青蛙叫了一晚上,他是一宿没睡,所以今日先把蟋蟀给捉了,阴日再抓青蛙。” 如墨心想:这云宴少爷倒是把自己安排得阴阴白白的。接着目光盯着房门半晌,才提议道,“少夫人估摸着还得睡上个把时辰,我们也过去看看。” 红豆点了点头,二人便相协前往后院。 后院风景美如画,左右两旁风景各异,用李总管的话来说,那就是夏日无论多炎热,后院这一片都是清凉爽利夹带花香的,馋了还能摘果子,旁边还附带一口水井,听着就惬意;后院的结构乍眼看去,似望不到边际,其实不然,如此巧妙的构思,听说是当初廖氏看了本奇书后,研究了一番才建的后院,昨日听完后,公孙无忧自是又一番感慨:她婆婆真的是位奇女子,可惜了。可转念又想到她那妻妾成群的公公,又摇了摇头,她婆婆那般的奇女子,本就不该被束缚在厉府那一方后宅之地,自降身份与其他女人争风吃醋。 “红豆!如墨!” 红豆和如墨刚踏入后院,厉云宴就兴冲冲地跑过来,还不忘晃了晃手上的陶罐炫耀,“看!都是宴儿抓的,厉害吧!” 如墨瞧着灰头土脸的厉云宴,忍俊不禁;红豆见状,赶忙用随身帕子替他擦拭脸上脏污,还不忘把那根不知何故插在厉云宴头上的枯枝拿下来,厉云宴倒也乖巧,捧着陶罐双眼发亮地看着红豆,指了指再次强调道,“红豆,蟋蟀!我抓的!” “嗯!奴婢瞧见了,我们云宴少爷最厉害了!”红豆如是夸赞道,手上动作却不停,除了帮厉云宴擦拭脸上脏污外,还不忘帮他整理仪表,就连掉在不远处的玉佩也给他捡起来重新佩戴,不到片刻,又恢复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站在一旁的如墨似乎对此见惯不怪,只疑惑地看了看四周,问道,“云宴少爷,云凝小姐呢?” 红豆也疑惑地看了厉云宴一眼,只见他神色一僵,脸色发白,她便知道事情不简单,果不其然,还没等厉云宴开口,离她们不远的枣树上就传来呼救声,不用猜都知道是厉云凝,等如墨她们把厉云凝从树上解救下来后,已过去了半柱香的时间。 厉云宴一直耷拉着脑袋跟在厉云凝身边,毕竟厉云凝可是为了帮他拿风筝才爬上树的,他阴阴当时是冲出来找人帮忙的,结果一个得意忘形光顾着炫耀自己捉的蟋蟀便把事儿给忘了,为此,他低头讨好地看着厉云凝,一遍遍地细声说着对不起,厉云凝倒是觉得没什么,反倒安慰起厉云宴来,毕竟也是自家哥哥,看他苍白的面庞,估摸着是吓得不轻。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可有见到嫂嫂?” 此时一道嗓音传来,众人闻声看去,一身劲装的厉梓柔满身尘土,可见她来得多匆忙。 “二姐姐!”厉云凝欢喜地唤道,她还以为二姐姐来不了了呢。 “梓柔小姐。” “嗯,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她再次问道,结果还没等大伙儿回话,她便发现厉云宴脸色苍白,满眼惶恐,于是神情一凝,问道,“三哥,谁欺负你了?” 厉云宴摇了摇头,磕磕巴巴地解释说,“没。。。没人欺负宴儿,是宴儿。。。是宴儿欺负了三妹妹。” “什么?”她家三哥还能欺负人?欺负的还是三妹妹? 看着一脸懵的厉梓柔,如墨只好将方才发生的事娓娓道来,期间厉云凝还不忘帮忙说话。 厉梓柔听后眼神轻飘飘地在厉云宴身上滑过,继而说道,“三哥,不愧是你,我至今还记得你去年火烧厉府后厨房的事。”厉云凝僵了一瞬,阴显也想起来了,楞了会儿才细声对红豆她们解释道,“去年大哥生辰难得在家,我爹便让我娘给大哥安排生辰宴,那天三叔三婶刚好有事没在府,还把他们院里的仆从们给带走了,结果三哥哥不知道从哪里听说那天是大哥的生辰,便想自己在小厨房给大哥做碗面,结果。。。” 结果还没说下去,就对上厉云宴可怜兮兮让她别说下去的表情,但厉梓柔可不会放过如此的大好机会,她就是得让三哥长长记性,孩童性子自然惹人怜爱,可若是纵着,久而久之,恐会酿成大祸,有时候犯了错,可不是一句‘他就是孩子心性’就能开脱的。 “结果三哥起火烧柴倒是模仿对了,但中途却被隔壁张员外家小儿子的风筝给吸引了去,还一起疯玩了小半个时辰,却不知小厨房已然烧起了大火,府上的人都忙着提水灭火呢!大哥当时以为三哥在小厨房里头,不顾性命危险就冲了进去,你们猜怎么着?”见众人屏息凝神地听着,她又继续说道,“就在大家为大哥三哥的安危担心得心揪肺挠的时候,我们的三哥,就这么光阴正大活蹦乱跳地从院门口进来了,难为大哥还被灼伤了后背,我说的都没错吧?三、哥?”最后这句听着就知道有多咬牙切齿,惊得厉云宴脖子往后缩了缩,厉云凝心下不忍,维护道,“二姐姐,三哥哥他知道错了,别再说了。” 哪知厉梓柔冷哼一声,“三妹妹,三哥这样的性子,就该耳提面命让他长长记性,对吧?三哥?” “二妹妹说的对,宴儿以后会时时刻刻都记住的!保证没有下次!”厉云宴自知理亏,立起三根手指保证,溜圆的黑瞳紧紧盯着自己的二妹妹,神情别提有多认真,半晌,厉梓柔才点了点头,她其实也不指望三哥能说到做到,她需要的是三哥的态度,如今看来,孺子可教也。 众人见气氛缓和,才轻轻松了口气,方才那情形,红豆的心都要提起来了,倒是如墨老僧入定,她的眼睛从厉梓柔出现那一刻,就没离开过,她总觉得。。。门主这个堂妹似乎有哪里不对劲,眼神再度回到厉梓柔身上梭巡着,布满尘土的衣裳,被利器割开的下摆,对了!还有她那从始至终都没活动过的左手以及被汗水打湿的秀发,难道。。。 不待如墨细想,就听得一声喊叫—— “二姐姐!” “三妹妹!” “梓柔小姐!”。 如墨反应极快地接住昏倒的厉梓柔,淡定说道,“红豆,让李总管马上安排大夫,云凝小姐,麻烦你通知大少夫人;宴少爷,你跟着云凝小姐别乱跑。”说完,一把抱起昏迷中的厉梓柔就往外走去,她神情严肃,瞄了眼面色惨白的厉梓柔,陷入了沉思。 第二十七章 疑惑 说时迟那时快,如墨刚把厉梓柔放下,公孙无忧就到了,紧接着李总管也协同大夫一同赶到,后头还跟着厉云凝等人,她们焦急担忧的目光都投向房内昏迷的人身上,奈何人太多,为了不添乱,只能在外头候着,只进去公孙无忧和匆忙赶来的大夫。 在大夫帮厉梓柔诊治的间隙,公孙无忧把如墨拉到一旁,问道,“如墨,梓柔怎么会昏倒?”如墨摇了摇头,“大少夫人,这恐怕得等梓柔小姐清醒了才知道。” “你说梓柔好端端的怎么会昏倒呢?没吃早饭嘛?还是太累了?”公孙无忧在一旁喃喃自语,如墨自是不会多说什么,方才她快速地看过厉梓柔的伤口,左臂刀伤深可见骨,可见匪徒是下了狠手的,可据她调查所知,厉梓柔虽是厉府小姐,可平日里与人为善,并无交恶,唯一的消遣,便是去铁马镖局找那少镖头切磋几招,那到底是为何受的刀伤? 还没等如墨细想,大夫这边已诊治完毕,收拾好药箱后对公孙无忧说道,“大少夫人,贵府二小姐左臂受的是刀伤,伤口深可见骨,因方才来得匆忙,并不知晓二小姐的伤情,还请大少夫人遣人去老夫房中将另一药箱取来。” 公孙无忧听后马上让李总管吩咐下去,不消片刻,药箱便取来了,大夫也不耽搁,赶紧给厉梓柔止血、缝合、开药,一气呵成,在这期间,公孙无忧也是安排得有条不紊,等送走了大夫,遣人去了熬药,再让看过厉梓柔的大伙散去,徒留如墨一人陪着,这时也已临近傍晚,她长吁口气,瘫坐在房门前的台阶上,“如墨,大夫说梓柔受的是刀伤,怎么会呢?怎么会是刀伤呢?难道是跟铁马镖局的少镖头切磋的时候划伤的?可伤口也不可能深可见骨啊,如墨,你说梓柔是不是得罪了谁被报复了?” 如墨看出公孙无忧的担忧,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定了定神才安慰说,“大少夫人,刚才大夫说了,梓柔小姐的伤口处理得当,只要多照顾些不日便会痊愈,您就莫要过于担忧了,至于发生了什么,就等梓柔小姐清醒了再问吧。” “对,对,我真是昏了头了,自己净在胡思乱想,可不知怎么地,我总觉得以前似乎也发生过这样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公孙无忧心中奇怪,为什么她见到梓柔的伤口就心悸,甚至打心底掠过一丝恐慌,她以前在哪里受过伤嘛?细想无果,她只好放下疑虑。 如墨安慰几句后就见公孙无忧面色已现疲态,就想让她先回房歇息,奈何公孙无忧不肯,说是身为长嫂,焉有丢下小姑子不管的道理,如墨拗不过,只好出去寻那李总管,让他安排膳食,刚出房门,红豆就迎上来,忙问是不是需要帮忙,见此情景,如墨想着也就不麻烦李总管了,拽着红豆就往小厨房走去。 没过一会儿,厉云寒回来了,从他踏入府中,他就隐约觉得不对劲,府上寂静如斯,再加上习武之人五感本就敏锐,空气中飘散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顿时让他神色微凛,快步朝血腥味较浓郁的地方走去,等他看到瘫坐在台阶上的公孙无忧时,步伐稍显微乱,这时一直低着头的公孙无忧隐约听到脚步声,快速抬起了头,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 “你受伤了?” “你怎么才回来啊?” 不约而同开口的两人在听到对方问的话之后都愣了愣,最先回过神的还是厉云寒,他拉起公孙无忧,左右看了看,眼神梭巡了一遍,确认她没受伤才松了口气,接着问道,“府上有人受伤了?怎地这边血腥气那么重?” “嗯,是梓柔,她不知怎地挨了一刀,伤口深可见骨,已经让大夫看过也处理过了,具体发生什么,还要等她醒了才知道。”不得不说,看到厉云寒,她的心就莫名地安定下来,今天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她心里慌得很,只是当时厉云寒又不在,她要稳住大家的情绪才强装镇定。 “我家娘子真厉害!今天辛苦娘子费心了,不过下次无论发生任何事,娘子都要记得遣人来告知我,莫要逞强,知道吗?”厉云寒看着公孙无忧苍白的脸庞就心疼不已,尽管她方才镇定自若地跟他说起梓柔的情况,但微微颤抖的双手以及疲惫的面色仍能看出她其实并不如表面那般镇定。 “厉云寒。” “嗯?怎么了?为夫又说错话了?” 公孙无忧摇了摇头,“抱一下。”说完也不给厉云寒回应的时间,手一伸,便紧紧楼住他劲瘦的腰,鼻子微酸,避免被看见,脸一转,整个埋进他宽阔的胸膛里,还不忘威胁,“不准说话。” 瞄了眼埋进他胸前的人,再结合刚才听到的那句‘不准说话’,他不禁摇头失笑,过了会儿才控诉道,“娘子,你这是过河拆桥?”想了想又觉得不是,再深想一层,便一脸坏笑,“噢~娘子这是害羞了?” 回答他的是后背的软肉被捏的死死的,虽说不痛不痒,但耐不住他又憋着坏,哈斯一声痛叫,吓得公孙无忧立马担忧地往他的后背看去,还不忘用手安抚了几下,可转眼看到厉云寒笑得一脸的春心荡漾,她就知道被耍了。 “厉云寒你耍我!” “为夫不敢,为夫就是对你担忧我的那副表情甚为喜爱。” “你!” “娘子莫气,气坏了为夫可是会心疼的。” “厉云寒你给我滚!”。 他们的打闹声让不远处拎着食盒的如墨红豆二人面面相觑,脸上同时写着:这晚膳还吃嘛? 第二十八章 郢国王都,郦城 晚膳最后谁也顾不上吃,因为厉梓柔突然起了高热,口中呓语不断,仔细辨听还能依稀听出‘大嫂’二字,至于具体呓语的内容,恐怕还是得要等厉梓柔苏醒了才知道。 这么一折腾,直到后半夜她的高热才慢慢消退,此刻守夜的是如墨跟红豆;至于公孙无忧,前半场倒是她跟厉云寒在守着,如今已被厉云寒拉走歇息去了,尽管她一百个不愿意,但架不住红豆又准备给她哭个昏天暗地的架势,只好妥协。 临近天亮时分,院中某隐秘处立着两道人影,仔细辨认,赫然是厉云寒跟如墨。 见厉云寒似乎并没有开口的意思,如墨只好态度恭谨地先询问道,“门主,不知唤属下前来是所为何事?”话虽这么问,可她大抵还是能猜出一二,正好她也有事需要禀报。 “如墨,我虽是门主,可到底夙陌才是你的主子,所以你不必如此谨小慎微,如平日那般与我相处便可。至于所为何事,聪明如你,想必已然猜到。” 即便厉云寒这么说,如墨还是态度恭谨地俯身禀报,“回门主,梓柔小姐此次遇袭,恐怕并非巧合。”看了眼厉云寒,得到他的示意后,才继续说道,“今日梓柔小姐入府后,第一时间寻的是门主夫人,再结合方才高热时的呓语,属下认为此次遇袭是一场针对门主夫人的暗杀。” 话落,如墨即被厉云寒陡然释出的威压压得喘不上气,忙低头后退了两步,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控,厉云寒收敛起迫人的气息,随即吩咐道,“传信给夙陌,让他安排天机十三刍暗中调查此事。” 天机十三刍?如墨闻言心下一惊,思索了片刻才认命地回道,“门主,据属下所知,十三刍的九个师弟此刻并不在京都,主子安排他们到塞外执行任务去了。” 厉云寒听后眉头一皱,心知夙陌不会无故动用天机十三刍,而至今他都未曾收到关于派遣天机十三刍的任何消息,心下不由一沉,转身怒声问道,“什么任务需要让天机十三刍倾巢行动?夙陌。。。是否也不在京都?” 如墨丝毫不犹豫地直接跪下请罪,“属下该死!”,厉云寒也知道现在不是兴师问罪的时候,只得忍着怒气问道,“此次任务是什么?” “属下不知。”任务内容她的确不知,但临行前主子再三叮嘱不可让门主知晓,可她怎么也料想不到门主会为了夫人不惜动用天机十三刍! 不知?厉云寒怒极反笑,语气柔和有条不紊地分析着,“天机十三刍创立之初就是千影门王牌般的存在,能让天机十三刍倾巢行动,想来此番任务必是凶险异常,更别说连夙陌都参与其中!所以,现在你依旧不知嘛?如墨?” 如墨眉眼冷肃,跪得笔挺,仰头看着盛怒的厉云寒回道,“门主,属下确是不知。” 二人就这样对视了半晌,最后厉云寒才冷声说了句,“看来你是真不知,夙陌倒是聪明了一回。”此番说完后只听得如墨继续说道,“门主,任务内容属下确是不知,不过主子在细看任务内容的时候,属下有看到此次执行任务的地方,就在郢国王都,郦城。” 听罢,厉云寒神色一凛,语带狐疑地再次问道,“郢国王都?” “是的,郢国王都。” 如墨面露困惑,她不明白厉云寒为何在她说出‘郢国王都’这四个字后,脸上神色更难看了,紧接着厉云寒急切地转身离开,她连忙紧跟其后,还不忘问出心中困惑,厉云寒只简单说了几句,她已然清楚此次任务是何等的凶险。 二人一路无话,快到院中的时候,厉云寒才说出自己的打算,他要去郢国王都支援夙陌,此举遭到如墨的反对,顺便还毛遂自荐了一番,可最后还是在厉云寒这个门主的‘天威’下妥协了,其实是如墨觉得厉云寒分析得对,她去了就是纯纯给敌军送人头;但厉云寒也是有给她分派任务的,除了让她留下保护公孙无忧外,还让她调查这次暗杀行动的幕后黑手,如墨自是点头应下。 等一切安排好后,天已蒙亮。 厉云寒偷摸着进房,并放轻手脚关上门,谁知转身就看到坐在床沿脸色还不太好看的公孙无忧,那架势似乎等了他许久,心中暗自叫糟,只好硬着头皮喊了声‘娘子’,哪知公孙无忧眼皮也没抬一下,语气薄凉地问道,“夫君大半夜不睡是去哪儿了?” “睡不着出去走走,哦,方才还去看了梓柔。” “哦?当真?” “那是自然,娘子不相信为夫?” 思忖片刻,公孙无忧还是选择了相信,毕竟厉云寒要是说谎,她一问红豆和如墨,谎言自会不攻自破,想来厉云寒也是聪明的主儿,自是不会做出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蠢事。见公孙无忧没再追究,厉云寒也暗暗松了口气,心想:还好他是真的有去看梓柔,即便无忧问起,也不怕。 安静了半晌后,厉云寒才跟公孙无忧说起自己有事需要前往塞外一事,并保证会尽快回来,公孙无忧以为是塞外的生意出了问题,忙催促他赶紧过去处理,此举让厉云寒是又爱又恨,他一时竟不知是希望公孙无忧大方得体一些,还是斤斤计较一些。 趁着公孙无忧去厉梓柔房中的间隙,他薄唇轻启:纸砚。 一道黑影闪现,“属下在。” “此次前往郦城你不必跟着,往后就留在夫人身边,若有人威胁到夫人安全,杀!” 这里说的有人,是指任何人。 “属下领命!”说完后便不知影踪。 郢国王都,郦城 郦城,这座宏伟壮观的沙漠明珠从修建竣工距今也有三百年,它的建筑风格异于中原,独树一格,此建筑在白日阳光照耀下是朱红色,远远望去像漂浮在沙漠上的火球,可到了夜晚,它就像是裹了层保护色,通体发黑,在危险的沙漠里把自己隐藏了起来。如此神奇的建筑,别说外人了,就连郦城当地的原住民都对是谁修建了这座城好奇得紧,但更多的,则是对修建之人的尊崇和感激。 所以后来便有人说去过郦城的人非死即伤,可也有人说只要你胆量运气兼具,那郦城可就是发大财的好地方;可深知内情的人却知道郦城可是个机关城,那些冲着发大财却又毫无准备的勇士们,无不丧命于这座神秘又有致命吸引力的机关城里。 而这时候的郢国皇室正是多事之秋,内乱以及皇室成员的自相残杀让郦城蒙上了一层暗影,所以与其说是委托千影门,不如说是恳求千影门能出手相助,谁让千影门内人才济济,亦有自身擅长之术,求千影门出手,自是不会错;至少,此时此刻在郢国三皇子的心里是如此认为的。。 至于夙陌等人,此时也顺利抵达郢国,修整片刻后会直接前往王都郦城。 第二十九章 分布图掺假 王都郦城 在夙陌一行人抵达王都郦城的时候,远在京都的厉云寒孤身一人,一路披星戴月地往郦城赶,但神色却是说不出的难看,想到夙陌自作主张先斩后奏,以及擅自派遣天机十三刍还不跟他商量这件事,他更是狠狠地咬紧了后槽牙。此时已跟郢国三皇子汇合的夙陌不由得后背一凉,心有戚戚焉地抬头看了看今夜明媚的月色,不禁嘀咕道:我怎会有一种大祸临头之感?如墨别给我出纰漏了吧? “门主可是对本王的安排不满意?”郢国三皇子安木扎莫看着已然出神的夙陌关切地问道。 夙陌对上安木扎莫的眼神后收敛起心神,正色说道,“三皇子殿下,我们还是直接入正题吧。” 这话让安木扎莫一愣,他似乎没料到夙陌会秉持公事公办的态度来对他,但很快他便哈哈大笑道,“看来千影门能有今日这等如日中天的声势,门主的以身作则功不可没啊。既然门主如此爽快,那我们就入正题吧。” 接下来便是安木扎莫对此次委托所作的详细说明,可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躲闪的眼神以及被冷汗打湿的后背。但在发现夙陌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后,不禁暗暗松了口气,继而提供了一份关于郢国国内的机关分布图,分布图内还详细绘制了各机关的内部构造以及破解方法。 末了,安木扎莫特意叮嘱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后便悄然离去,毕竟他委托千影门办事可是秘密进行的,除了他的心腹,无人知晓。 确认安木扎莫离去后,天机十三刍才现身,夙陌看着面前站立的九个精锐手下,不禁扶额轻叹,“你们九个别站着,怪渗人的,都坐吧。”等他们落座后,夙陌一一梭巡着他们还略显稚嫩的面孔,害,天机十三刍本就是师兄跟他为了预防万一才设下的,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有朝一日他跟师兄不幸呜呼哀哉了,那千影门起码还有个后继,瞧瞧这九张稚气未脱却神情死板又无趣的脸,看了他就来气,“我说,我好像没得罪你们九个吧?干什么一天天板着个脸啊?我跟师兄好歹对你们也不错吧,就连如墨对你们都比对我好。” 无辜躺枪的天机十三刍九子只能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老大发话,“门主,我们兄弟九个自小到大就是这副面孔,是否有不妥?” 这还给他问上了?夙陌心累地挥了挥手问道,“行了行了,别叫我门主,门主是我师兄,我充其量就是个挂名的。说说吧,方才那什么狗屁三皇子的话可真?” 这时候坐在后头的老七说话了,“三分真,七分假。” 天机十三刍的九子可非浪得虚名,他们九个除了武艺高强之外,擅长的领域也各不相同,就说这老七,那可是妥妥的‘人型测谎仪’;就他方才躲在隐秘处暗中观察三皇子的言行举止,只需瞬息,便能辨别出三皇子话中的真伪,所以当他说完那句‘三分真,七分假’后,夙陌的面色已趋向难看,还不忘骂了句:狗崽子。 “老五,看看这份机关分布图。”名唤老五的起身接过,皱了皱眉,刚想说就被打断,“别告诉我这份机关分布图也是假的?” 老五摇了摇头,给出结论,“机关分布图真假掺半,就拿王都中心这块机关结构来说,结构是没问题,可这破解方法并不合理,搞不好会折在里头。可王都附近几个宫房的机关结构跟破解方法又是不出差错的。恕属下愚钝,实在不明白这三皇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不就把他们当傻子?亦或是。。。试探?想到这儿,夙陌气笑出声,“呵,这狗屁三皇子还有点意思啊。”说完后便怒骂道,“去他娘的有意思!老子天高皇帝远地过来接这趟委托可不是为了被他随意糊弄的!这机关分布图真假掺半,那还有个屁用!”语落,后头幽幽传来一声吐槽,“你可不就是上赶着被人糊弄嘛。” “老八!”夙陌咬牙喝道,被点名的老八立马做了个闭嘴的手势,可耐不住他还是细声咕哝了句,“这年头,说实话还不行。”这话夙陌明显是听见了的,可他想了想还是忍下了,毕竟现在还是正事要紧,于是继续说道,“老五,如今机关分布图真假掺半,若就此我们潜入王都可有问题?” “这机关分布图于我而言如同虚设,机关火术本就是我擅长的,潜入王都还是要一份完整准确的郦城地图,否则横冲直撞摸不清路还容易被发现,届时也只是浪费时间。” 郦城地图?夙陌心下犯了难,这趟委托本就是为了郢国那块铸剑令才接下的,来此之前几经调查,得知潜入郢国并非简单才动用天机十三刍,更别说这事还瞒着他师兄,万一如墨兜不住被师兄发现了,他不死都得脱层皮。可如今骑虎难下,那狗崽子三皇子也不靠谱,思来想去都拿不定主意,夙陌只好将求救的眼神投向天机十三刍的九子,一点‘挂名’门主的自觉都没有。 “你们说怎么办吧?”接着又自言自语道,“早知道这么麻烦,当初我就不该鬼迷心窍看到报酬是‘铸剑令’就走不动道。” 的确,铸剑令对习武之人来说那是滔天的诱惑,铸剑令由铸剑世家徐家代代相传,只此一枚,现如今已传承百年之久;而这百年间,持有铸剑令并让徐家铸造兵刃的却寥寥无几,但只要出自徐家之手,那便是天下武林高手千金难求趋之若鹜的神兵利器。是以,夙陌才斗胆私自接下这趟委托,还不怕死地把天机十三刍也带走。但如今三皇子的为人他算是看清了,即便顺利完成这趟委托,铸剑令他恐怕也带不走。 眼见气氛不对,老八便建议道,“要不这样,我轻功好,现在先去一探虚实。” 此话一出,得来的是夙陌轻飘飘的眼神,接着对老八上下打量了会儿后才毫不留情地落下批语,“你除了轻功一流跑得快之外,你武功不高还死得快。到时候还得费神给你收尸,不划算。” 其余八子:嘶。。。兵不血刃,一针见血! 老八听后明显不服,本想辩驳几句,可看到已显露不耐的夙陌,只好作罢。 夙陌疲惫地抚着额头闭上了眼,须臾,睁眼看着面前的九子,冷然吩咐道,“机关分布图给我。” 这突如其来的正经面孔以及冷漠话语让九子面露疑惑,但老五还是乖巧地奉上机关分布图。 只见夙陌漫不经心地看了个大概,指着机关分布图上显示‘哩呦宫’的地方问老五,“这地方的机关图可真?”,老五点了点头示意,于是夙陌才说道,“既为真,那就突破此地,先探虚实,再做定夺。”缓了会儿才就着机关图上‘哩呦宫’周围的机关分布分析道,“这‘哩呦宫’靠近宫门,看似不起眼,实则连通几大重要宫殿,此地机关虽最为简易,但依我之见,要突破这四周包围它的宫房绝非易事。如今这破解之法真假掺半,届时我们见机行事,若情况危急,万不可停留。如此可明白?” “属下明白!”九子齐声应道,接着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想的都是此刻这个夙陌虽然面容严肃,却颇让人信服,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紧接着夙陌便安排老五,老二以及小九前往打探,当然,夙陌紧随其后。 夙陌如此安排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老五精通机关火术,老二能听声辨位还能画图,至于老九嘛,力大无穷,带上也不吃亏。 “老六有绝顶医术,为何不带着一块儿去?”老八问道。 这话一出,其余七子是不想搭理了,只有身为当事人的老六现身说法,“我这一身本事都是门主所授,去了搁旁边纳凉还是给你们呐喊助威?”他的医术可都是师承二位门主,虽说后来他自己也喜爱钻研医学孤本里的疑难杂症,可论医术高低,还得是二位门主。 看老八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老六真的是想给他来一针。。 最终,行动定在明日子夜时分,夙陌看着已空空如也的厢房,推开紧闭的窗台,盯着笼罩在月色下一片祥和的郦城王都,讽刺地笑了笑,即一瞬,便收敛起面上的笑意,继而眉眼冷厉地倏然关上了窗台。 第三十章 千影门不掺和皇室纠纷 翌日子夜,夙陌一行人也不耽搁,直往‘哩呦宫’奔去。 他们前脚出,厉云寒后脚就到了,身旁还跟着个穿着异域服饰,脸上挂着浅笑的少年。 留守在房的其余六子,还不知即将大难临头,直到被厉云寒揪出并满脸煞气立在他们跟前,他们的脑袋瓜才浮现出‘这下完蛋了’五个大字,他们几个现在正站得笔挺,大气不敢喘地低着头等着领罚。 “噗嗤”——突兀的笑声传来,打破了这严肃的场面,厉云寒横眉轻扫,眼神充满警告,奈何那位异域少年半点不怵,反而笑眯眯地道,“我说厉大哥,没看见他们都被你给吓着了?不就是没跟你说一声就跑来郦城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厉云寒冷笑,咬了咬牙才说,“伽邪,如果不是想到还有你在郦城,我会毫不犹豫扭断夙陌的脖子。”其余六子听罢齐齐摸了摸自己尚且完好的脖子并暗暗舒了口气。 “嘁,这么认真?看现在这情形,夙陌他们估计都已经要到了吧。” 于是厉云寒目光又转向六子,结果不等他发问,这六个少年就你一言我一语地把该交代的不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厉云寒越听越沉默,站在旁边的伽邪啧啧出声,“哟,夙陌还不笨嘛,居然能发现哩呦宫是突破口,噢不,他不可能是那个铁憨憨夙陌,是那个暴戾鬼夙陌?如果是暴戾鬼夙陌的话,那估计是没什么问题,毕竟三年前他可是随我们进去过一次。我还记得他还给我这张美丽的脸蛋送上了见面礼。”伽邪脸上带着笑意,眼中却冰冷一片,君子报仇,三年不晚。 “为了铸剑令,他倒是豁得出去,可你那三皇兄野心也不小,想让千影门潜入宫中偷玉玺,来个御前逼宫,倒给自己留了好几手,不愧是你们安木皇室,狡诈龌龊。” “厉大哥,你这话说的可就有失公允了,我这被半路认回去的,可不能算在内啊。什么狡诈龌龊那都跟我没关系,不过我那便宜三皇兄真敢御前逼宫?”他表示深深的怀疑。 “啧,废话少说!哩呦宫你熟,带路!”厉云寒耐性告罄,催促道。 “行行行,我带路就我带路!厉大哥你能不能冷静点,有那个暴戾鬼夙陌在,出不了什么大事,倒是你越发地暴躁了。”活像个炮仗,一点就炸。 这不说还好,一说厉云寒就丢了个冷眼说道,“若不是夙陌先斩后奏私自带走天机十三刍,我何苦至此?待在庄园跟我家娘子二人世界不好?更何况,我还担心我家娘子的安危呢,这边早点处理完,我就能早点回去。” “噢,原来你那么暴躁是因为嫂夫人啊,这倒是说得通了。不过厉大哥,你确定我们这一大串去哩呦宫不会被发现?” 厉云寒侧身看了眼后头跟着的六人,随即吩咐,“你们六个即刻回京协同如墨保护好夫人,若有人对夫人不利,就地绞杀。” 六人迅速应下,便消失无踪,速度之快让伽邪叹为观止。 在厉云寒和伽邪赶去哩呦宫的同时,夙陌一行人已身处哩呦宫,虽已料到机关分布图掺水严重,但也没想过从踏进哩呦宫的第一步就触发机关,也亏得老二耳朵灵,提醒得及时,否则这机关里头的毒箭都能把他们射成蜂窝。 “门主,这机关分布图。。。”老二神色犹豫,他耳朵灵,方才射出的毒箭位置跟机关分布图上的南辕北辙,他们估计被骗了。 “假的。”夙陌言简意赅道出老二想说的话,随后低声呢喃,“这哩呦宫的机关跟三年前相比大不相同,莫不是一年一换?” 没等夙陌细想,老九就出声问道,“门主,这机关分布图若是假的话,那我们还要再探嘛?” “无妨。哩呦宫内的机关对老五来说,不成问题,我们之所以需要郦城地形图,也是为了潜入王都,但若是等解开所有机关,耗费时辰不说,我们也会面临被发现的风险。”夙陌沉思片刻,淡漠的眼神轻扫眼前懵懂的少年们,狞笑着落下话,“既如此,那就化被动为主动,直接触发哩呦宫内的所有机关,老二你只需听声辨位,画出机关图以及内部结构即可,如此可明白?” “明白!”三人异口同声。 说时迟那时快,三人分工合作,老五跟老九二人脚下不停,凡二人脚步所到之处,几乎都能触发机关,倒是把老五给气的牙痒痒,心里暗骂那狗崽子三皇子,若不是他们武艺过关,也有自己擅长之要术,恐怕早就命丧于此了。 至于老二,在机关被触发的第一时间,他已侧耳细听,脑中浮现哩呦宫内部结构以及方圆百米内的地图雏形,至于想得到详细的地图还得突破哩呦宫后前往下个宫内探查才能画出。 厉云寒跟伽邪也在此时来到哩呦宫,不得不说这哩呦宫不愧是守卫最为薄弱的地方,伽邪带着厉云寒一路畅行无阻,路上别说守卫了,就连平日里贪懒的猫儿都没看见,如此这般倒让厉云寒和伽邪更为戒备,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消片刻,他们就找到了夙陌以及老二他们,但纵观哩呦宫全貌,伽邪嘴角抽搐,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颤巍巍的指着眼前已几乎成为废墟的哩呦宫,忍不住惊呼道,“我说暴戾鬼,哩呦宫是得罪你哪儿了你要这么对它?你。。。你居然连地板都给拆了?” “地板是我拆的,与门主无关。”老九主动承认,并再次说道,“这机关实在阴险,地板下居然也有!若不是门主拉的及时,我跟老五就要掉下去了。” “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要亲自过来了,你不是不放心夙陌,你是不放心那九个娃。这破坏力。。。”伽邪走过去细声跟厉云寒吐槽,接着像想起什么似地问夙陌,“所以外头很安静是?” 别是他想的那样吧?不能吧? “动静太大惹来了守卫,我把他们都扭了。”夙陌回得云淡风轻,伽邪却是替他捏了把冷汗,“你也不怕就此把所有的守卫都招过来。” “不会,他们走得很安详,我一点声音也没让他们出。”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伽邪瞬间觉得他的仇也不是非报不可了,因为现在的暴戾鬼跟三年前的暴戾鬼又不一样了,活像个阎王。 立在一旁的厉云寒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听他们聊天,对着夙陌直接说道,“这次任务我们千影门不接,现在此刻立马回京都。” “不。”夙陌拒绝。 “呵。你当我是在征求你意见吗?”厉云寒冷笑。 “铸剑令,我必得!”夙陌态度强硬。 伽邪见双方剑拔弩张,本想着劝架,可衡量再三,决定还是跟老二他们围观好了。 气氛僵持了好一会儿,厉云寒盯着夙陌的眼睛说道,“郢国皇室的内部纠纷,千影门本就不便参与其中,至于你夙陌,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取得铸剑令我都管不着,但千影门不行,天机十三刍更不行。” “哼,厉云寒,你可别忘了,我们的仇人。。。” “我没忘。我也能猜到你拿铸剑令的理由,但我必须提醒你,郢国皇室此间并不太平,皇储尚未册立,皇室几股势力蠢蠢欲动,如今也不过是维持表面平和而已,更何况,铸剑令是那么轻易就能让你得到的嘛?”厉云寒想不通为什么夙陌的第二人格这次会如此冲动行事,难道就为了铸剑令? 毕竟打小的交情了,夙陌又如何不知厉云寒的想法,于是破天荒地解释说,“我来郢国就是为了铸剑令。从知道要来郢国,报酬就是铸剑令后,我就开始着手调查了,铸剑令的确是在郦城皇室人手里,不过不是在三皇子那里罢了。”说完后他便越过厉云寒往外走去,看了眼作壁上观的伽邪,才转身继续说道,“既然千影门不便参与,他总可以吧?” 伽邪被无辜点名,满脸问号地指了指自己,“我?” 夙陌点了点头,“嗯,你。想了想,郢国十七皇子,也一样好用。”起码不需要地形图,有十七皇子这个头衔在,出入王都不成问题。若早想到这层,他何苦忙活至此? 伽邪听后额角抽搐,“额呵,我谢谢你!”接着便可怜巴巴地对厉云寒打起了感情牌,“厉大哥,我们相识数载,没有感情也有交情吧,你也不想我一个弱质纤纤的少年,就这么被暴戾鬼给霍霍没了吧?” 正当厉云寒想说话的时候,伽邪再次说道,“你别说,你还真的别说。我虽贵为十七皇子,但说到底,我在宫里也就是个没实权没能力没人宠的可怜少年,你忍心推我给暴戾鬼霍霍嘛?你忍心吗厉大哥?”说完后还不忘掬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泪水。 夙陌才不管伽邪自导自演得多卖力,他一个提溜,准备把人带走,厉云寒见状也没阻拦,只要不牵扯到千影门,万事好商量。 随后又对夙陌说道,“夙陌,你双人格这件事,我师弟对你的存在大概就是知道而已,希望你三思而后行,最好不要受伤,相信你也不想我师弟顶着你的脸哭得比伽邪还惨吧?” 夙陌稍微联想了下就脸黑了大半,到底还是选择了妥协,厉云寒这才放下心来,毕竟他那师弟的鬼马程度跟伽邪有得一拼。 伽邪站半天都插不上话,好不容易等他们结束,他刚想出声抗|议就直接被拎走。 随着他们的渐行渐远,依稀还能听到伽邪咬牙切齿的嘶吼:姓厉的!给老子等着! 厉云寒倒是充耳不闻,毕竟伽邪也不是表面那般吊儿郎当,他心黑着呢。 “回京都。”。 “是!门主!” 第三十一章 如墨受伤 多年前听闻郢国的王都郦城神秘莫测,厉云寒就有前往一探的想法,却迟迟未有机会,恰逢三年前跟夙陌出任务机缘巧合下路过郢国,于是他便领着夙陌顺势潜入一探究竟,第一次潜入郦城还不知里头机关重重,危机四伏,是以躲得甚是狼狈,当时若不是夙陌的另一人格出现得及时拉他一把,恐怕他早已命丧当下。而当他们二次潜入时,凑巧遇上在哩呦宫闲逛的伽邪,得他相助后才如愿一睹郦城风采,果然如世人所言般神秘又富有魅力,就是这魅力会让人望而却步。 所以这次郢国的事能解决得如此神速,让他颇为意外,毕竟对比三年前初次到郦城,这次可谓是还没开始就结束。也不知是夙陌他们几个技高一筹,还是郦城的机关退步了,亦或者。。。总之,结果不好不坏,就是被伽邪恨上有点伤脑筋。 但夙陌留在郦城,或许对伽邪继承皇储这件事上大有助益。 相比起郦城的轻松解决,京都那边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此刻远在郊外别庄的公孙无忧分外焦灼,本已退热的厉梓柔在喝完药不久又起了高热,看情形似有愈发严重之势,大夫看诊后提议把厉梓柔带回厉家方为上策,不说回府后会请更高明的大夫为她诊治,就是府上的药材也是比这别庄准备得更充分,对救治厉梓柔那是百益无一害的。 听到这,公孙无忧二话不说就领着大家打道回府,担忧之情溢于言表,收拾途中还让红豆照看好厉云宴和厉云凝兄妹,他们兄妹俩倒也乖巧,红豆让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全程只有如墨闷声不语,看着忙作一团的众人眉头紧锁,心中略有隐忧。 别庄上至总管下至马厮都训练有素,所以不消片刻,便已收拾完毕。 李总管目送着飞驰而去的马车,内心怅然,唉,大少夫人好难得才来这么一趟呢。随后面色一整,随即对底下的人叮嘱道,“梓柔小姐的事莫要多口舌。明白了嘛?”见众人应下后,他才放心转身回庄内。 从郊外别庄回厉家势必会经过一道密林,厉云宴兄妹俩跟红豆一辆马车,时间紧迫,公孙无忧吩咐马夫先把他们送回府,并让红豆安排好大夫以及准备需要用到的药材,以及跟她的公爹还有赵姨娘说明厉梓柔的情况。 至于公孙无忧她们的马车自然是走得慢,怕走快了会让厉梓柔的伤口雪上加霜。 突然,马儿嘶鸣,密林处静谧肃杀,马夫见情形不对早已不知所踪。马车内,公孙无忧还在为厉梓柔擦去额上汗水,犹不知危险将至,如墨脸色微敛,单手格开公孙无忧,神情戒备。 “如墨?” 如墨看着公孙无忧疑惑的模样,神色冷肃地交代着,“夫人,无论外面会发生什么,请您务必留在马车内,明白吗?” 在这一刻,公孙无忧才意识到情况不对,虽对如墨奇怪的语气有所困惑,但也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起码不能添乱,于是咬了咬牙,答应了下来。 如墨利落地下了马车,就见前方几个地痞无赖模样的人一脸坏笑地朝她走近,这几个人的出现,倒让如墨松了口气,但也不敢掉以轻心。 “哟哟哟,兄弟们,这厉家大少夫人也没东家说的那么普通嘛,等会儿咱哥几个可要好好快活快活,哈哈哈。。。” 领头的男人眼神暧昧,示意后边几个小喽啰上前把如墨围住,接着腆着个肚子一脸垂涎,“厉家的大少夫人,不知道味道尝起来怎么样?” “老大!可别忘了还有我们啊。” “对啊,老大,可别忘了我们啊。” “行!等老子尝够了,就赏给你们玩玩儿。” 说完便如墨的方向走去,对这群不足为惧的喽啰们,如墨自是不会放在心上,但在解决他们之前,有件事她必须弄清楚,“谁派你们来的?” “哟,厉家大少夫人莫非是想死得明白?可惜了,我们东家说了,不要你的命,只要你陪我们玩。。。啊!”话还没说完就被如墨一脚踹在地,骨头碎裂的声音随之而起,紧接着旁边的小喽啰们发出凄厉的惨叫,如墨也不废话,蹲下身猛地抓起领头那人的头发,“我再问一次,谁派你们来的?我脾气不太好,你最好在我耐心告罄之前给我招了,否则。。。”说完后手下力度加剧,狠厉的眼神让领头那人胆寒,哆嗦着求饶,“女侠!女侠!女侠饶命!我就是个听命令行事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见如墨似乎不信,他便哭喊着,“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女侠!你饶了我吧!我就是接到上头吩咐,让我们把你。。。把你。。。”后边的话不用多说,从他们刚才那番举动就能猜出一二。 听完后如墨倒是淡定,“哪个上头?” 见那领头的人沉默,如墨冷笑,“呵,还挺犟。”二话不说便卸了他两只胳膊,痛得他眼泪鼻涕一起流,旁边几个喽啰直接吓尿,连滚带爬扔下领头那人逃之夭夭,如墨轻瞥了眼也不追,只盯着眼下这人,“还不说吗?那是割掉舌头呢?还是挑断脚筋呢?亦或是。。。把你眼珠子给挖了?”轻慢的眼神一一扫过她所说的地方,领头那人终于崩溃大哭,“女侠!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是。。。是冥夜阁!” 冥夜阁?那个专门跟千影门抢生意,什么都要跟千影门比的冥夜阁?他们居然敢! 在如墨沉思的时候,领头那人蠕动着胖硕的身躯,准备逃走,结果还没爬几步,就被抓住,没等他讨饶,如墨就落下话,“回去转告贵阁阁主,千影门跟冥夜阁这梁子结下了,我们门主不日便会拜访贵阁阁主,届时请贵阁阁主不吝赐教!” 领头那人听后满脸惊恐,只觉得这次似乎踢到铁板了,但心知无法,只能灰溜溜地离去。 转眼间,密林再次安静下来,如墨面色凛然,估摸着是两拨不同人马,眼睛瞄向不远处的马车,见公孙无忧真的有把她的话听进去,也没走出轿撵,如此,她便可以全副心神应付接下来的情况。 没等她细想,密林上方便齐齐落下七、八个黑衣人,也没等她开口,那群黑衣人就直接群起攻击。黑衣人的武功不弱,都是好手,如墨旋身堪堪躲开,但下一刻却没那么幸运了,手上没有武器,这让她格外被动,所以在接第二招时只顾得前方,却不慎被右后方的黑衣人划了一刀,登时让她闷哼出声,单脚跪在地,就在黑衣人准备再补一刀时,有人出现迅速把如墨拉到一旁,接着正面与那群黑衣人对峙。 “纸砚?” “嗯。” “你。。。你为何。。。”疼痛让如墨说话不利索,索性纸砚直接说了,“主子不放心夫人,让我留在夫人身边就近保护。” “那你小心,这群黑衣人不简单。” 纸砚点了下头,便直接攻击那群黑衣人,不得不说纸砚武功造诣之高深,不愧是武痴,刚才还占上风的黑衣人,如今屡屡落败,被打得节节败退,纸砚趁领头的黑衣人摆出防御姿势的时候快速点了他的穴道,剩余的黑衣人似乎没料到纸砚的这一出,愣了会神的功夫就被纸砚打倒在地,便有一黑衣人在落地的瞬间不慎把身上的令牌给漏了出来。 虽只是惊鸿一瞥,但足够让人震惊。纸砚快速点了那几个黑衣人的穴道,顺便把他们的下巴给卸了,才把那令牌拿过去递给如墨,看着‘千影门’三个大字的令牌,不说如墨,就连纸砚内心也震惊万分。 “纸砚,把他们面罩揭了。” 揭了面罩后,那一个个年轻面孔映入眼帘,如墨闭了闭眼,本就挨了一刀,如今还得知刺杀夫人的居然是同门!?没什么比这更离谱的了。 “纸砚,夫人还在马车上,梓柔小姐也急需回府诊治,你先把他们带回去,等门主回来再作定夺。”说完这一句话,如墨又虚弱了几分,失血过多让她面色惨白,纸砚看了眼,随后向上空发射了信号,“放心吧,他们自会有人接应,我先帮你止血包扎,你跟夫人在马车好好休息,我来当马夫。” 公孙无忧见如墨平安回到马车上,才免去心中担忧,但如墨惨白的面容,以及僵硬的身躯,还是没能逃过她的眼睛,最终如墨只能老实交代,并在公孙无忧的泪眼攻势下,脱下外衣让她重新上药包扎,毕竟纸砚说的止血包扎,就真的只是在伤口撒了止血的药而已。 上完药后,马车继续前行,公孙无忧也没有纠结纸砚的身份,只当他是路过碰巧救了如墨,还好心地给她们当马夫。 此刻的马车内,一个伤患,一个病患,可把公孙无忧给忙坏了,但她同时也明白方才密林出现的人都是针对她的,可是。。。为什么?她公孙无忧身无长物,除了。。。低头看了眼脖子上的金锁,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这金锁分明就是厉云寒家长媳的信物,跟财宝半点关系都没有。。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直到踏进厉家那一刻,这问题还是让公孙无忧百思不得其解。 第三十二章 妥协 夜半,月明星稀。 “唉——”偌大的厉家祠堂幽幽传来一阵叹息,在厉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下,依稀能见一抹湖绿色身影,观那少女娇俏的模样,除了公孙无忧还有谁。 只是此刻的她耷拉着脑袋,眉头亲蹙,没一会儿,她便抬起头环顾四周,好家伙,她那便宜婆婆是会安排的,这里别说人了,鬼影都没一只。想起今天马车刚停妥,候在府门口的小厮们就风风火火把厉梓柔给抬进府去,紧接着就是她被旁氏罚跪祠堂闭门思过,还真是连半分反应的机会都不留给她。 “也不知道如墨怎么样了。” 当时情况混乱,小厮们也只顾着厉梓柔,并未留意虚弱倚在马车一隅的如墨,所以公孙无忧此刻虽人在祠堂,却心系情况未明的如墨,就连红豆她也是至今没见到人。 没等她细想,此刻门口便传来窸窣声响,一听就是偷摸过来的。 “嫂嫂!” 虽说是偷摸过来的,大概是初生之犊不畏虎,声音喊的那叫一个响亮,着实把公孙无忧给逗笑了,“宴儿?你怎么来了?” “嫂嫂,爹说大伯娘罚你跪祠堂,你膝盖痛不痛?” “哎呀,不痛不痛,看到那么乖的宴儿,痛痛就飞走了。” 厉云宴听后害羞地挠了挠头,接着才像想起什么似地紧张说道,“嫂嫂,红豆被关在黑黑的房子里,还有。。。还有三妹妹也被大伯娘关在房里不让出来,哼!大伯娘还不让我见三妹妹,大伯娘是坏女人!”说完便气鼓鼓地席地而坐,两手抱臂,满脸愤懑,似乎要让人知道他是真生气了,结果公孙无忧再次被逗笑,虽然知道不应该,但忍不住。 “嫂嫂你居然还笑?!”厉云宴一脸惊讶。 公孙无忧歇了笑意,掩饰性地咳了两声说道,“抱歉宴儿,嫂嫂不应该笑。” “那宴儿现在就救嫂嫂出去。” 厉云宴小孩子脾性,说风就是雨,都没等公孙无忧反应过来,人已经到祠堂门口了。公孙无忧颇为头疼,好说歹说,才堪堪劝住。于是演变为厉云宴跟她一起待在祠堂,怎么赶都不走,还真是厉云寒的好弟弟。 这不,厉云寒的好弟弟还不止一个,厉云玦为了公孙无忧被罚跪祠堂的事早早地候在了云起院。奈何,他的母亲旁氏,似乎料到他是来求情的,晾了他大半天,直到黄昏时分才让他进院落,但也只是进院落了而已。 “夫人,二少爷候在外头好些个时辰了,再站下去,身体恐会吃不消。”辜嬷嬷望了眼外头站立的身影,俯首细声说道。 辜嬷嬷的话,旁氏听后是眼皮子都没抬,微薄的唇瓣勾起,瞄了眼外头,继而转头看了看自己刚做好的蔻丹,云淡风轻的话语随之而来,“辜嬷嬷,玦儿来这儿所为何事,你我皆知。我平日里就是太过宠他了,才让他如此无所顾忌,既然他喜欢胳膊肘往外拐,那就让他吃点苦头,长长记性。” 辜嬷嬷尽管心疼自家少爷,可到底还是没敢说什么。 候在外头的厉云玦,也是倔强的主,硬是等到了月亮初上。 辜嬷嬷出来迎他进去的时候,他颀长的身躯已有些摇摇欲坠,但想到还在祠堂罚跪的嫂嫂,咬咬牙又提起精神随辜嬷嬷进去见母亲。 云起院的正厅,旁氏就坐在主位,那高高在上的模样在见到自己儿子进来,也不曾敛下半分,而厉云玦似乎对此习以为常。 “娘,儿子深知深夜叨扰,实在不该,但。。。” “若是为了岁寒院那女人,那就没什么好谈了。 “娘!” “梓柔被她弄伤,我不该罚吗?你没看赵姨娘今天那哭天喊地的架势?如今我也不过是罚她跪祠堂而已,都还没对她动用家法呢,你就巴巴地上来求情,你大哥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对他这么掏心掏肺?!别说你爹如今不在府上,就是在府上!她公孙无忧我也罚定了!”旁氏彻底怒了,继而拍案而起,吓得辜嬷嬷瑟缩了下肩膀,只有厉云玦站的笔挺,直面旁氏的怒火。 “娘,事情还没弄清楚,你怎么就能断定梓柔的伤就是因为大嫂呢?况且凝儿说梓柔是在外头受的伤,是因为一直高热不退才提前回府诊治。” “那不是她心虚吗?她若行得端做得正,犯得着匆忙回府?” “娘!你这是强词夺理!若当真如此,那等梓柔醒了事情自会真相大白。” “噢?是吗?可方才大夫说了,梓柔的情况等她清醒起码三天,那公孙无忧也得跟着跪上三天。我可打听过了,你大哥如今可不在京都。” 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吗?厉云玦觉得可笑,到这时候了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就说梓柔的伤怎么想也绝不可能是因为大嫂,如此简单的道理,他就不信他一向精明的母亲会不知道,看来天真的终究是他,大嫂被罚,凝儿被关禁闭,就连大嫂的丫鬟也被关柴房,这种种大概也是为了让他妥协的手段吧? 想到这里,厉云玦一股悲哀涌上心头,他低垂着头,攥紧了拳头缓了好一会儿才抬头说道,“等爹和大哥回来,我会跟他们提分担管理厉家产业的事,婚事。。。也全听娘的。” “西苑那片花田也给我收了。”旁氏见机不可失,立马补充道。 “。。。”厉云玦没作声,旁氏也不急,只轻慢地问说,“怎么?管理厉家产业还不够你忙?把你那些花花草草都给我收了,到时候你可是要继承厉家偌大产业的大少爷,整日里莳花弄草的像什么?” 厉云玦依旧没作声,但微颤的身躯和绷紧的面庞还是能感知到他的怒气,可到底他还是妥协了。在妥协的刹那,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坍塌了,看着露出得逞笑意的母亲,他只觉得憎恶,逼仄的呼吸让他心脏泛疼,胃中翻涌的呕吐感让他倍感不适,最后,他再也顾不上其他,匆忙逃离这让他恶心的地方。 “夫人,这样逼少爷真的好吗?” “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如今我不帮着谋划点什么,谁知道厉云寒日后会怎么对付玦儿!” “可是。。。” “好了!去把岁寒院那女的还有她丫鬟都给放了,至于凝儿。。。给我继续关着。” 辜嬷嬷应下,对自家少爷和小姐的遭遇是万分心疼,可到底旁氏才是她的主子,她也只能听命行事,唉,真是苦了可怜的少爷和小姐了。。 此刻的旁氏并不知道逼迫厉云玦妥协的种种决定会让她将来后悔万分,如今的她有多得意,日后就有多懊悔。 第三十三章 厉云寒归来 得了旁氏的示意,辜嬷嬷也没等到天明,大半夜的就赶往祠堂告知公孙无忧无需再留在祠堂闭门思过,说到底她还是对打心底怵大少爷。 岂料,即便得了消息能离开祠堂,公孙无忧也还处于游离状态,不是她不尊厉家的列祖列宗,实在是厉云宴这孩子太闹腾了,她都快被吵到灵魂脱壳了,直到厉云宴一声高呼,“嫂嫂!嫂嫂!不用跪啦!可以回去咯~二哥实在太厉害啦!” “厉云玦?你二哥?”公孙无忧疑惑,她能从祠堂出来难道是因为厉云玦?没等她细想,厉云宴就兴冲冲地给出答案了。 “嗯!宴儿跟三妹妹回来后,就被爹娘拘着不让出去,是二哥跟爹说让宴儿来陪嫂嫂的,二哥还说他会让大伯娘放了嫂嫂,二哥果然没骗我!” 懂了,她能出这祠堂的门,想来是厉云玦去求她那便宜婆婆了,不然她那便宜婆婆能轻易放过她?也不知厉云玦跟她那便宜婆婆等价交换了什么。 啧,她欠人情了,不怕,她有相公,娘子的人情,相公还,嗯,天经地义。 没过一会儿,厉云宴就被她娘给领走了,临走前还不忘狠瞪了公孙无忧一眼,至于眼里的意思,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公孙无忧倒也没在意,可以说转眼就给忘了。 回到岁寒院,被关一天的红豆早早就候在门口了,待公孙无忧一出现,她就关心地上前嘘寒问暖,看她那精神饱满的样子,旁人是完全看不出她曾被关过一天柴房。 “红豆,我没事。听宴儿说你被关柴房了,怎么样?没被为难吧?”公孙无忧也上下打量着红豆,见她无碍才又问道,“哦对了,看到如墨了吗?”眼下如墨的情况才是最紧要最让她担心的,梓柔在府上定能得到最好的照料,暂时还轮不到她操心,何况,赵姨娘现在估计恨不得把她给撕了吧。 “大少夫人,我好着呢,还有二少爷都有吩咐府上的人不许为难我。不过如墨不是跟大少夫人你一起回来的吗?”她还奇怪为什么如墨没跟着大少夫人呢。 “什么?所以如墨到现在也没回来?”公孙无忧急了,急忙让岁寒院的小厮出去打听马车的去向,要是那马夫是歹人,如墨可就危险了。 得知如墨受伤,红豆心里也颇为担忧,可也只能在院落等消息。 半柱香后,小厮恭敬地递来一封信,公孙无忧二话不说就接过,快速看完后才舒了口气。 “大少夫人,是如墨的消息吗?她没事吧?” “嗯,信是那马夫传的,如墨被他带去医馆了,让我不用担心,他稍晚会把如墨给送回府。” 红豆听后松了口气,“如墨没事就好。” 得知如墨安好,红豆本想给公孙无忧煮个粥暖暖胃,但折腾了这么些天,公孙无忧也着实是累了,她让红豆退下后就直接和衣而眠。 此时的厉云寒已离京都不远,身后跟着的老二,老五和老九这两天也是累够呛,他们门主为了夫人还真是不要命,想当年他们九个被两位门主专门特训都没这两天累,才这么想着,没曾想就这么刚巧对上厉云寒那阴鸷的眼神,三人不禁头皮一紧,赶紧压下心中所想,拼了命地往死里赶。 而拼了命往死里赶的结果也甚是喜人,翌日大早便抵达京都,看着已逐渐热闹起来的京都市集,厉云寒想的是下次出门还可以带公孙无忧来逛市集,依她那喜热闹的性子,肯定高兴。想到这里,他更是迫不及待想见公孙无忧。于是他让老二他们先回千影门后就准备前往别庄,可不曾想,此刻却看到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此时的他们已身处暗巷,四周也是安静得很。 “主子。” “无忧呢?”厉云寒声音骤冷,眉宇间已显戾气,纸砚的性子他如何不知,但凡嘱托他的事,即便地动山摇,他也会拼死完成。 纸砚看表情就知道厉云寒误会了,于是赶紧解释,“主子放心,夫人无碍,就是回府后遇上点小麻烦。” 小麻烦?厉云寒瞬间了然。可转念一想,“你为何在此?” 他为何在此?这可问到点上了,这事他要怎么开口?说是千影门刺杀的夫人还是刺杀夫人的人马有两拨?啊不,另一拨只能算是地痞无赖。 “纸砚。”这是厉云寒发怒的前兆,纸砚不敢再耽搁,恭敬回答道,“主子,夫人在回府路上遭遇刺杀,刺杀夫人的。。。是咱们千影门,如墨为了保护夫人也被咱们的人刺伤,现今在门下医馆休养,还有一拨地痞无赖想把夫人给。。。” “放肆!”厉云寒厉声呵斥,纸砚退了一步,微微低头继续恭敬地汇报,“昨日夫人回府后,为了不引起府上人的注意,属下自作主张把如墨带回门下医馆诊治,此事已遣人告知夫人。”见厉云寒没作声,他便继续说道,“另外,天机十三刍的六个师弟已在调查夫人为何会被咱们千影门追杀以及那群地痞无赖为何。。。” “杀了。” 杀谁?纸砚愣了愣,没反应过来,“主子的意思是?” “不管那群地痞无赖是受谁人指使,都给我杀了。”他厉云寒可不是良善之人,无忧是他的底线,如今他们触犯了他的底线,那就别怪他手下不留情。 纸砚应下后,厉云寒也不耽搁,只交代纸砚照顾好如墨,天大的事都等他回府确保公孙无忧安全无虞后再论。 厉云寒走后,暗巷陆续走出六道身影,这六道身影,就是纸砚口中说的已经去调查的天机十三刍的其中六个,只是很不巧地,他们几个并没在门主夫人遇险时及时出现。 “门主这是放过咱们了?”说话的是天机十三刍的老八,语气还带着些侥幸,可纸砚打破了他的猜想,“这你可错了,门主一向喜欢秋后算账,你们几个先是先斩后奏私下接了任务,再是回来也没赶上保护门主夫人,你觉得门主会轻易放过你们?” 听罢,他们几个泄气地垮下了肩,纸砚好笑地看着他们不忘提醒道,“你们几个不是说将功补过?那还不快去查清楚是谁委托我们千影门刺杀的夫人,还有这个委托为何会被执行?至于那几个地痞无赖,就交给我吧。” “嗯,那我们分头行事。”。 话落,双方便有序地分散开来,消失在热闹的市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