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引臣服》 第1章 哥哥的哪个妹妹 京江。 六月正值高温之季,蝉鸣不息,酷热难耐。 温囡身体孱弱,每逢酷暑时头晕恶心的老毛病就会不停折磨她,在医院查不出病因,没法对症下药。 马原课下课,温囡兜里的手机响个不停,她一路跑到没人经过的走廊,接听时喘着粗气:“林阿姨?” 听到她紊乱的呼吸,林见惠以为她身体又不舒服:“怎么了囡囡?怎么这么喘?” 对方根本看不见,但温囡脸上浮现腼腆笑意:“我没事,刚下课,我跑了几步。” “你这孩子吓死我了,阿姨以为你生病。”林见惠终于放心,缓缓说道:“今天放学早点回来呗,你袁铮哥晚上回国,我们一起吃个饭。” 袁铮,地产大鳄袁家唯一的公子。 温囡没见过他,她一年前来到袁家。 袁家夫人林见惠不甘只做富太,结婚前就是教育行政部门的主任。始终坚持在工作一线,她才偶然知晓温囡成绩好没书读的情况。 在高考前,林见惠把温囡从偏远地区望北接到袁家,给予她学业和生活上的支持。 这是资助,温囡是符合条件的。 但林见惠对她真的太好了,不仅一直拿她当女儿照顾,还在袁家别墅给她装修了一个房间,让她在这繁华迷人眼的大都市居有定所。 温囡父母去世得早,她在望北和奶奶相依为命,刻苦读书。遇到林阿姨,她成了幸运儿。 正因为在林阿姨那里得到太多善意,她对林阿姨的丈夫和儿子都有好感滤镜。 他们一定也是好人。 下午五点放学,温囡马不停蹄回宿舍,换上一身干净衣服,背着那在大学显得过于稚气的双肩书包离开。 见她匆匆忙忙,嘴角又带笑的模样,舍友们面面相觑。 “这么激动?和帅哥约会去了?” “我去,看上她的男人还叫帅哥?” 三个人同时笑出声,有甚者翻了白眼。 自从在大一军训会操表演时晕倒,温囡就被钉在了京大耻辱柱上。这种开了京大几十年先例的行为,让大家对她戴上有色眼镜。 温囡自己也知道,大家疏离她,背后会议论她。 所有人都说她是装晕,说她因为训练时想休息没得到教官允许,才会在全校师生领导面前出洋相,故意打别人脸。 但事实是,温囡低血糖,那天天气太热,她在站队时就已经不舒服。导员不想耽误班级队形,好言相劝让她坚持。 好巧不巧,温囡在班级进场表演时直接倒在主席台正中间位置,造成不小的骚动。 从那时起,大家都议论纷纷,还扒她的隐私信息。 落后地区来的、口音难听、矫情蔫坏、丑人多作怪…… 温囡在京大没有朋友。 …… 出租车停在袁家别墅大门口,温囡结账下车。 可出租车刚拐出去,温囡就听到身后响起一阵轰鸣的汽车引擎声,噪声越来越叱咤,跑车裹挟着风声,让人心生惧意。 慌乱靠边站,她怕被开车的人撞到。 眨眼间,一辆苹果绿跑车近乎漂移,疾速闯入她视线。轮胎摩擦地面生出火花,车子最终平稳地停在雕花铁门前。 温囡看呆了。 副驾驶位的男人摇下车窗,对保安亭出来的保安挥了挥手,动作漫然慵懒。 保安看清男人俊美面容,快步回去打开铁门,谄媚迎接。 或许是温囡盯了太久,车内男人感受到身后炽热的目光,懒洋洋地转过头。 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超墨镜,他的五官被遮掩,温囡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是完全陌生的轮廓。 袁铮同样不认识她。 “看什么呢?”开车的男人发现他往窗外看了很久。 袁铮薄唇勾起的弧角痞厉:“看美女。” “美女?”男人左右环顾,只在铁门前看到一个目光僵直的女生,确认场地再无其他异性后,他冷嗤一声:“你在国外瞎眼了,这也算美女?” 瘦得像是营养不良,尖细的下巴,大大的眼睛,毫无美感。 男人再次摇头。 可袁铮的目光透过墨镜停了许久,车子启动前,他轻慢啧声:“你不懂。” 驾驶座的男人觉得无趣,踩动油门进别墅。 温囡被人看了好一会儿,心中难言尴尬。为了不让林阿姨久等,她加快脚步。 刚进门,她就被兴高采烈的林阿姨抱个满怀,“囡囡,阿姨想死你了。” 有时候温囡会恍惚,林阿姨明明做了二十几年的教育行业,性格竟然如此柔和,少女心成了她生活中的基调。 温囡回抱林阿姨,轻轻回了一句:“我在学校也很想阿姨。” 她性格内敛,和长辈亲密问候,也会红了耳朵。 林阿姨没有缠着她在客厅客套,此时厨房忙作一团,她得回去坐镇,给温囡指着楼上。 “你先去放书包,洗手,袁铮在洗澡,一会儿你们一起下楼吃饭。” 袁铮已经回来了? 下意识的,温囡想到刚刚在门口停靠的跑车。车子非富即贵,坐在里面的人肯定也是家世煊赫之辈。想到袁铮在楼上,她加快了上楼步伐。 她和袁铮的房间在同一楼层,不过是在楼梯左右两边,保持了合适的异性距离。 但以防半路突然碰到,温囡放轻脚步,全程小心翼翼。 回到房间,她翻箱倒柜,心中自卑作祟,不想在第一次见的袁铮面前太小家子气。 她没有漂亮衣服,都是便宜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 但住到袁家后,林阿姨会不定期的给她买裙子,她没在学校穿过,一直存放在衣柜中,干干净净。 挑了一件白色的及膝裙,温囡把发质有些干的长发绑成丸子头,尽量隐藏自己窘迫的一面。她不想在袁铮面前太狼狈。 他当然是天之骄子,她能成为他眼中的普通女生就好,她不希望他刚认识她就可怜她。 在房间做好心理建设,温囡迈着忐忑的步伐下楼。 马上走到楼梯口,她迎面撞见一道高挑挺拔的身影。 男人半湿短发拢在脑后,露出精致深邃的眉眼。他眼尾狭长,桃花眼多情勾人,俊美五官是带有攻击性的浓颜。 此时,袁铮黑眸微敛,停下脚步。 两人之间隔了五米距离,终究是温囡顶着因紧张狂跳的心脏,走向身穿运动装的袁铮。 “袁铮……哥……” 温囡不认识他,差点咬到舌尖,耳朵和脖颈红成一片。 被林阿姨用顶级护肤品娇养三个月,她又恢复到被晒黑之前的白皙肤色,但是那种看似不健康的白。 她太瘦了,看哪都像营养不良。 一声哥,袁铮缓缓走到她面前,垂眼淡睨:“喊我什么?” 温囡仰头,咽了口唾沫:“袁铮哥。” 这回口吻坚定了些。 但紧跟着就听到袁铮的一声轻笑,尾音蛊惑:“那你是哥哥的哪个妹妹?” 第2章 主动送上门来的 他嗓音低哑,在相对狭窄的走廊中,温囡所有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她的想法很单纯,她以为袁铮在开玩笑。毕竟,以林阿姨温柔好相处的性格,她想象不到袁铮是恶意的。 “我叫温囡,林阿姨说……我可以喊你哥。” 可下一秒,袁铮泛着凉意的指尖抵在她发烫的脸颊上。摸了摸她涨红的脸,他靠近时气息灼热,伴随一声轻漫的嘲弄:“裙子是换给我看的?” 温囡脊背僵硬,心中怯意横生,摇摇头。 她穿裙子是想体面些,不是单纯给谁看。 但在袁铮的视角,眼前这个女人纯属在狡辩。刚刚在大门口,她穿黑色t恤和深色牛仔裤,打扮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土。 少顷,他回家洗个澡出来,她就换上了材质上乘的连衣裙,笑吟吟找他打招呼,主动上前喊他哥。 很明显,她的心思并不如表面那般纯良无害。 温囡被袁铮突然靠近的动作唬住,半天没有反应,只感觉滚烫的脸颊像被烈火灼烧,热得她眼睛不舒服。 推开身前的袁铮,她慌不择路一般逃走。 楼梯上踏踏的声音远去,袁铮无声笑了笑,迈着悠哉的步伐下楼。 他来到客厅,正好听到林见惠在关心温囡的红脸。温囡没看到袁铮在身后,编着不熟练的谎言:“刚刚开空调弄错了,屋里太热。” 尽管有着快一年的大城市生活,温囡那说了快二十年的方言普通话,改得非常困难,时不时就会蹦出来一句别人听不懂的。 比如刚刚这一句,刚回国的袁铮就没懂。 他来到林见惠身边,顽劣态度丝毫不见收敛:“哪儿来的土包子?” “啧!”林见惠倒吸一口凉气,抬手就在袁铮胳膊上拍了一巴掌,声响清脆,数落道:“囡囡比你小两岁,喊你一声哥,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猝不及防被打,袁铮漆黑眸子凝滞,一瞬不瞬地盯着林见惠。 “我爸的私生女?” 怒气上头的林见惠被这句话震惊到,半天没回过神儿来:“啊?” 袁铮嘲弄的视线直直落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温囡身上,其中的讥讽不言而喻:“不是我爸的私生女,干嘛住在家里喊我哥。” 母亲性情单纯,肯定不会在外面乱来。 看来是亲爹有二心了。 一来一往两个问题,林见惠终于明白袁铮的疑问,抬手就是第二个巴掌,声音照比刚刚更清脆。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袁铮的胳膊又红又肿。 他没喊疼,隽朗五官裹着阴沉,将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小白兔一般的温囡身上。 “我和你爸婚姻幸福,哪有什么私生子。”林见惠抬手就要第三掌,被温囡急忙拦下。 温囡以为林见惠真动了气,吓得白了脸。 看在她的面子上,林见惠放下胳膊,但嘴上的管教依旧气势汹汹:“袁铮你在国外读书读傻了吧,回来什么都不问,直接给我们仨扣帽子,你好意思?” 袁铮唇线讥诮上扬,与温囡四目相对,嚣张又散漫。 这小白兔真能装! 温囡不敢招惹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破坏袁家人感情,硬着头皮站出来拉架,“阿姨,袁铮哥开玩笑的,您别生气,也别打他了。” “他就是欠,你别以为他是好人。” 林见惠自顾自地抚了抚胸脯,被袁铮拱起的火终于顺了。 她拉起温囡的手,让她站在袁铮面前,名正言顺为她做介绍:“她叫温囡,是我朋友的女儿。现在囡囡父母去世,奶奶住得远,我就让她住在我们家了。不仅如此,你这次回来不是要回京大上学么,顺便帮我照顾囡囡,免得她在学校受欺负。” 关于温囡被其他学生疏远这件事,林见惠是去学校看她时发现的。但温囡不让她管,说一切顺其自然。 她现在把希望寄托在袁铮身上。 后者不耐烦地摩挲自己胳膊,红肿处火辣辣的疼,他垂眼不回应,看起来兴致乏乏。 “袁铮,说话。” 一拳打在棉花上,林见惠心里窝火,她所有的好脾气都败给自己的好儿子。 “哦。” 袁铮始终爱答不理。 就在林见惠还想口头教育儿子时,外面响起汽车引擎声,是一家之主袁建白回来了。 “你刚刚那些混话可别和你爸说,不然挨打我不救你。”林见惠小声嘱咐。 袁铮吊儿郎当像没听见似的,一双没有温度的黑眸始终盯着温囡。后者被他看得心里七上八下,害怕事后被他针对。 她怯怯地避开目光。 “爸。” 袁建白进门,袁铮懒洋洋地喊了一声。 许久未见,本以为即将上演父慈子孝的一幕,没想到,袁建白对袁铮的怒火比林见惠还要盛,抬手就要扇巴掌。 袁铮躲闪及时,黑眸微颤。 但温囡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帮忙。 “袁叔叔,您冷静一点!” 带着对袁铮的抱歉,温囡咬牙冲到他面前,拦住袁建白。 林见惠也上前,两个女人隔开了袁建白和袁铮。 “老袁,儿子刚回来,你怎么伸手就打他。”林见惠把袁铮挡在身后,已经忘了自己刚刚对他动过手。 温囡和她一个阵营,不解地看向袁建白。 唯独刚刚从公司回来的袁建白在生气,手指因怒气发颤,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满脸无所谓的袁铮,“他在国外的狐朋狗友被警察抓了,给未成年贩卖违禁品!你以为他现在回国是想好好读书,他是害怕才跑回来的!” 两个女人面面相觑,眼底是震惊和担忧。 “儿子,你爸说的……”明明见多了大场面,但挨到自己身上,林见惠的声音在颤。 温囡同样,有点担心袁铮。 但袁铮全然无所谓,气度沉敛散漫,唇畔冷笑倏然没了温度。面对诸多质疑,他一字一顿道:“本人无不良嗜好,我怕什么?” 袁铮不是胆小鬼,回国是有别的原因。 “爸,我在国外上学太久了,久到开始不舒服。所以我打算回国读完大三和大四,行不行?” 虽然在问,但袁铮知道,没人能阻拦他的计划安排。 听到这话,林见惠迅速拉住怒气还没消散的袁建白,语气激动:“你快看,儿子不舒服,我当初就不愿意让他出国读书,导致我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他。” 袁铮和父母的关系一向像是隔着什么,他不爱和家里人表明心迹,什么事都自己承受,自己解决,他从小到大就没给家里惹过麻烦。 看了自己许久没回来的儿子两眼,袁建白心中怒火渐渐平息,脸上的怒意也润色不少。 缓了缓,他看向袁铮的眼神带着试探:“儿子,你知道我现在正在做什么,你不要让袁家上下的努力功亏一篑。” 袁铮淡淡应了一声:“害人害己的东西我不会碰,永远不会。” 第3章 借他浴室 袁铮话糙理不糙,为人处世带着骨血里浸染的傲气。 林见惠和袁建白很欣慰。 误会解释清楚,袁建白拍了拍袁铮的肩膀,口吻歉然:“我只是希望你好好的,等到接手袁家那天。” “小事儿。”袁铮挑眉,唇边笑意若有若无,“反正你们现在更喜欢这个丫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温囡总觉得袁铮在看她。 说话时候看她,吃饭间隙看她,就连他和父母聊天时,目光也会隐隐约约落在她身上。 温囡不确定,偷偷低下头。 晚饭后,袁铮一个人在客厅看手机,温囡跟着林见惠到厨房切水果。 “囡囡,你别生袁铮的气。”林见惠终于有机会和她说悄悄话,“他真是从小被宠坏了,这些年,和谁说话稍不如意,就会夹强带棒的,有时候挺伤人的。” 她给温囡打好预防针,免得袁铮日后挫伤她自尊心。 温囡点点头:“我明白,我没生气。” 闻言,林见惠看过来一眼,手中切水果的动作放慢些。 温囡的长相给人清瘦病美人观感,但她音色细腻温软,说话时软绵绵的,像个出水芙蓉的糯米团子。 林见惠是真的喜欢她,想照顾好这个孩子。 坐在客厅的袁铮懒懒后仰,看样子,已经看了好一会儿厨房里的温馨场景。 他对自己不在家,有心之人笼络他父母一事感到可笑。 “温囡。” 袁铮嗓音渐暗,慢悠悠的语调从舌尖滚出。 “你和他一起去吃吧,剩下的我自己弄。”林见惠把洗好的一盘草莓递给温囡,不想她跟着干活,劝她去客厅休息。 端着一盘鲜红的草莓,温囡小心翼翼坐在他身边,中间隔着一米的距离。 她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索性不说。 看着桌上红艳艳的草莓,袁铮扭头看向温囡,“我不在家,你替我养尊处优了是吧。” 温囡摇摇头,依旧没看他。 闷声不语的女人惹他心烦,袁铮冷声哼笑,起身要走。 “妈,齐政找我出去,我晚上不回来了。” “不回来?”林见惠从厨房出来,一点不放心:“你刚回国,可别跟着他们出去胡闹,乖乖的哈。” “知道了,我们朋友见一面。” 袁铮没有上楼换衣服,穿着黑色简约的运动服出门,看都没看坐在沙发上的女人。 但温囡不在意这些虚的,离袁铮远一点,她竟莫名的自在很多。 见面前,她以为袁铮会是温文尔雅的性子,没想到,他是传说中那种桀骜不驯的公子哥。 温囡不擅长和那样的人打交道。 “囡囡,阿姨给你买了些维生素,明早去学校带一点。”看着她被裙子收腰显得更加纤细的腰腹,林见惠满眼心疼:“你真的太瘦了,得多吃饭啊。” 温囡心中因袁铮泛起的阴霾渐渐消散,乖巧地点头:“我会的,谢谢阿姨。” …… 温囡就读的是京大中文系,她要克服的就是口音问题。 她普通话说得不好,私下已经开始勤加练习,在学校找个没人的角落朗读,一点点提升自己的发音。 刚回宿舍,温囡就听到舍友们热火朝天地在讨论八卦。 “听说金融系的袁铮回国了。” “他不是去国外留学了么?怎么大三就回来了?” “天赋异禀呗,不过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又有帅哥看了。” “这倒是真的。之前只在贴吧看过他照片,太帅了,我还没在京大看过这个等级的帅哥。” 温囡在柜子里找书,身后是其他女生没有节制的八卦声。 他们在讨论袁铮有没有女朋友,平时爱去的地方,甚至还想和大三的学长学姐要他的课表。 温囡知道,袁铮在女生堆里很吃香。 取了书,她悄悄离开寝室,打算先去食堂吃饭,再去教室等下午第一节课。她不想在寝室午休,舍友们表现出来过,不太喜欢她。 中午下课后先回了寝室,现在食堂吃饭的大部队已经离开,温囡找了一处安静的角落。 可她刚点了一碗面,就见一楼食堂门口走进来两道瘦高身影。 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温囡有点社恐,端着碗就想逃。 可热汤面的碗底像漏了似的,她手指被淌出的热汤烫到,无法忍受钻心的疼痛,不得不松开了手中的面碗。 一声清脆的破裂声音,那碗滚烫的面和汤洒在地面,溅了温囡满腿。颜色浓郁的汤汁将她的白色运动鞋浸染,指腹红通通一片,腿上的汁液让她显得更加狼狈。 在周遭吃饭的所有人都被这声音吸引目光,像看笑话一样看着她。 温囡顾不上自己的难堪,先看向卖面的窗口,面色尴尬:“阿姨不好意思,碗太烫了,我马上把地面打扫干净。” 里面年长的阿姨不忍心,摆摆手,带着打扫工具走出来,“你先去洗洗,这儿我自己清理就行。” 垂眼看向自己的鞋,温囡闷声说了句谢谢。 从她摔破碗开始,袁铮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他看出来了,温囡刚刚就是因为和他对上目光,才会匆匆想逃,被手中的东西烫到。 原来,她这么怕他。 身边的齐政推了他一把,催促道:“别吃面了,换一家。” 袁铮别有兴致地摇摇头:“不,我就爱吃面。” …… 中午摔碎了碗,温囡一天都没吃饭,没时间。 晚上放学,她故作轻松地回家,但没想到,今天林见惠和袁建白都没回来,家里空荡荡的冷清。佣人在准备晚饭,看到温囡,告诉她袁铮刚回来。 温囡嗯了一声,上楼洗澡。 一而再的倒霉让她不得不怀疑自己走了背运,竟然在她抹上沐浴露,正在洗头时房间里没了水。 热水器怎么弄都不运转,看着熄灭的红灯,温囡无力叹气。 身上的沐浴露和头上已经洗出泡沫的洗发露,都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房间的热水器坏了,叔叔阿姨没在家,她不能贸然进他们的房间。 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袁铮。 可如果她去求助,他一定会认为她不怀好意。 足足犹豫了二十分钟,温囡身上开始发痒,需要清水成了她的唯一选择。穿上浴袍,她把自己从脖子到脚围得不露一点肉,不给对方误会的机会。 敲响袁铮的房门,温囡尴尬到脖子发红,双手交握身前。 袁铮开门很慢,身上是从学校穿回来的白t,还没来得及换。 见温囡衣衫不整地站在门口,他没开门,单臂压着门框,眼神直勾勾地睨着她:“送上门来了?” “我房间热水器坏了,我……我身上的沐浴露还没冲干净。” 温囡磕磕绊绊地解释。 袁铮才不信这一套,但他还是给她开了门。 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温囡真诚地和他说了句谢谢。进到他的房间,她目光环顾,没兴致观赏少爷的装修风格,只想尽快进浴室,尽快离开。 躬身在抽屉里找东西,袁铮背对着温囡的方向,慢悠悠的语调勾着痞气:“你洗澡的时候,最好不要说我的热水器也坏了,让我进去修。” 第4章 顽劣捉弄 温囡知道自己不被他信任,没回话,蹑手蹑脚地走进浴室。 十分钟,她迅速把自己冲干净,又打扫了浴室。 包裹严实,温囡才小心翼翼走出来。 只见,袁铮倚在窗边,手里夹着一支烟,听到她发出的声响熟视无睹,依旧懒懒靠在那儿。 他微侧身,咬着烟吞云吐雾,薄薄烟雾拢得他隽朗的五官更为模糊,有一种不真切的美感。 “我……我用好了,谢谢。” 温囡很想偷偷离开,但不敢失了礼貌。 袁铮抬头睨了一眼说话的人,嗓调都是懒洋洋的散漫:“用好再来,哥哥房间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 温囡被吓坏了。连话都不接,转头跑走。 望着落荒而逃的身影,袁铮脸上还有笑容,散漫桀骜,风流难挡。 一路跑回自己的房间,温囡关门后背抵着门板,呼吸紊乱急促。 袁铮不正常。 说的话不正常,做的事也不正常。 她以后还是少和他接触为好。 刚刚换好衣服,女佣上楼来敲门,“袁小姐,太太和先生回来了,可以下楼吃饭了。” “好……” 被突然的敲门声吓一跳,温囡声音有些颤。 不想让林阿姨和袁叔叔久等,温囡把长发扎成丸子头,十分清爽地下楼。 楼下餐桌已经围坐满人,只差温囡一个。 偏偏,她的位置在袁铮旁边。 拘谨地坐下,温囡以为晚饭可以开始,以为她和袁铮不会有机会说话。 “囡囡,你换沐浴露了吗?好香啊。”林见惠后知后觉,坐在她对面,往前微倾身子,闻了闻。 “我没……” “估计是腌入味儿了。” 温囡的解释被打断,袁铮薄唇弯着的弧角,带着慵懒的嘲弄讥诮。 桌上四个人,除去袁铮自己,听懂的人只有温囡。 她红着脸,缓缓垂下目光,声音嗫喏:“我房间的热水器坏了,可能是沐浴露在身上留太久了吧。” “啊?”林见惠有些懵,“那……那你还没洗掉?” “洗掉了。” 温囡抿唇抬头,看向袁铮。 他浓眉勾挑,唇边的笑容若有若无,白衬衫袖口往上折了两折,露出精瘦的手臂,带着一贯玩世不恭的懒漫,听她如何解释。 “您和叔叔当时不在家,我找袁铮哥帮的忙。” 这句话通顺地说出来,温囡觉得很不容易。 林见惠以为袁铮帮温囡修好了热水器,提起的心缓缓放下,笑着对袁铮竖起大拇指,夸赞道:“这才对嘛,囡囡比你小,你要多照顾人家。” 袁铮昨天对这句话不屑一顾,今天大变样,他上心得很。 “今天她在学校烫到手了,我一会儿带她出去买点药。” 温囡一愣,随即不敢置信地看向旁边的袁铮。 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心? “烫到了?怎么烫的?” 一直插不上嘴的袁建白打量温囡露出的胳膊,没看到有伤口。 林见惠也如此,担心得很,起身来到温囡身边。 大家的关心让温囡受宠若惊,这一刻,她甚至认为袁铮是真心对她好。 “不严重,就是在食堂被热汤面烫到了。”温囡伸出手,给他们看略微红肿的手指,怕他们看不到伤情乱担心。 林见惠小心碰了碰,认为袁铮的提议不错:“那你带她去药店买点烫伤膏和消炎药。对了,囡囡还想买几本书,你带她顺路买了吧。” “好。” “不顺路……” 两人异口同声,场面极其尴尬。 温囡没想到,平时乖张傲慢的大少爷竟然会答应陪她买书。她以为他会拒绝,加上自己害怕和他单独相处,才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哦,既然人家不愿意,我就不自讨没趣了。” 袁铮嗓音低哑,但在这饭桌上引起的效应可不小。 怕被叔叔阿姨误会,温囡连忙解释:“我没有不愿意,只是我想去的书店有些远,我……我怕耽误袁铮哥的时间。” 拗口的理由,袁铮轻松识破。 但他不主动挑明,喉结滚动,顺着温囡的话,溢出几分轻笑:“没事儿,袁铮哥现在闲得要死。” 林见惠啧一声,颇为嫌弃地敛起眉头:“你好好说话。” 对面,袁铮掀起眼皮,偏头望着坐立难安的温囡,唇边弧角微弯,笑得隐晦。 席间饭桌下,温囡总觉得袁铮的腿越了位,已经碰到了她的小腿。偷偷垂下目光,她确认是他的腿。 但袁铮一直在认真吃饭,没有看她,没有捉弄她的痕迹。 温囡往后收了收腿,以为是误会,小心避让。 …… 晚上七点,袁铮开车载温囡出去。 她坐在副驾驶,整个人非常拘谨,脊背紧紧贴着椅背。比敞篷豪车更让她不自在的,是袁铮坐在驾驶位。 一路上,袁铮没说话,温囡耳边只有风驰电掣卷起的风声。 从袁家出来,袁铮没有在路边找药店,他好像没有给她买药的念头。 温囡心里越来越慌:“我们去哪?” 她和袁铮认识时间太短,还没有建立信任。 袁铮侧头看她一眼,笑得意味不明:“出去玩儿会,晚上一起回家。” “玩?” 温囡更加紧张。 袁铮没有再说话了,熟练开车,渐渐开往温囡陌生的地段。 最终,车子停在灯红酒绿的地段,华灯初上的繁华夜景在这里被渲染得淋漓尽致。 袁铮解开安全带下车,温囡赶忙追过去。 “袁铮哥,我们还是回去吧。” 她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她害怕。 但袁铮牵住她的手,不给她任何想逃的机会,低下头,低沉嗓音传在她耳中:“有我在,谁欺负你啊。” 温囡一时被蛊惑,心中的恐惧少了点。 可她没想到,袁铮说话不算数。有他在,确实没人敢欺负她,是他亲手把她推给别人。 “我不会喝酒。” 两个男生坐在温囡的两边,给她敬酒,她抬手推搡,手上的烫伤被挫到,一股扎心的痛袭来。加上害怕,她眼眶很快就湿润。 可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温囡推辞不开,被灌下一杯酒。 她从没碰过酒,辛辣酒液滑过喉咙,她被呛得咳嗽,脸色红透,咳得眼泪横流。破碎的目光中,是袁铮倚在沙发抽烟的虚影。 “喝酒就喝酒,别欺负人。” 他懒懒后仰,嗓音都带着一股抽烟后的沉哑懒倦,这副样子,根本就是打算袖手旁观。 他故意带她出来出丑的。 第5章 上门招惹 温囡委屈得要哭出来。 就是这个楚楚可怜的表情,袁铮难得细细打量面前忿忿看向他的女人。 温囡白幼的脸颊十分小巧,由于瘦弱,更显得她眼睛明亮,纤长睫毛如蝴蝶翅膀,瞳孔中氤氲着水气。 发自内心地说,她是难得的美人胚子。 但她现在竟然怒视着他。 指尖的烟燃尽,温度灼热烫到袁铮的手,他才缓缓回神,把烟头捻进烟灰缸。 搓了搓手指,他又从烟盒中拿出第二支烟。 在温囡眼中,袁铮宁肯一而再的抽烟,也不想过来帮她解围。失望的她放弃了抵抗,任凭对方劝酒。她顺着袁铮的目的来,皱眉把酒咽下去。 她喝醉了,叔叔阿姨一定会帮她教训袁铮。 是他带她出来的。 对面的袁铮好像看出了她的意图,在眼睁睁见她被灌下两杯酒后,对她勾勾手。 温囡的脸很烫,没喝过酒的她很快就上了脸。 眼前人影影绰绰,她唯独看清袁铮让她过去。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她扶着酒台,跌跌撞撞倒在他身边。 状态轻飘飘的,温囡头有些不舒服。拉着袁铮的胳膊,她的声音很轻:“我要回去。” 她一点不喜欢这种场合,只想回家。 面对这个轻易就被撂倒的女人,袁铮瞬间兴致全无,起身掸了掸身上本不存在的烟灰。 无意间看到温囡眼角的晶莹,他心里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波澜。这种情绪很快就被新的情绪覆盖,来不及细细思考。 “站好。” 温囡乖巧听话,尽她所能,站得笔直。 她没有失去意识,没有失去行动能力。只是脚下轻飘飘的,偶尔踉跄。 从酒吧出来,温囡感受到了干净新鲜的空气,随着晚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帮她清洗身上带出来的酒气,提了提神。 “他们一个个都有钱,你干嘛往我身边跑。” 袁铮早就松开了她的手,站在不远处,灯光晕黄暗淡,拢得他五官有些模糊。 温囡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眼前的男人。可努力白费,她看不清。 “我害怕,你带我出来的,我就想让你带我回去。” 她捂嘴打了个酒嗝,不舒服地蹙起眉头。 袁铮没说话,转身上车。 回到车上,温囡终于有了安全感,笨拙地系好安全带,歪头靠着车玻璃,意识渐渐迷糊。 这一觉温囡睡了很久,久到外面天都亮了。头很痛,四肢酸麻很不舒服。 睁眼那一秒,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在车里。不过她还是谢天谢地,幸好袁铮没给她开空调,给她开着点车窗。 但落枕的滋味不好受,温囡恨死袁铮这个混蛋了。 推门想下车,她余光看到一袋药,里面正是袁铮答应给她买的烫伤膏和消炎药。 感激和愤怒两种情绪参杂,温囡现在认为袁铮不是正常人。 他喜怒无常。 幸好今天是周六,温囡不用回学校,不然又被袁铮害得旷课。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回到房间,她发现一件非常尴尬的事。 昨晚吃饭时解释得模棱两可,林阿姨和袁叔叔都以为她房间坏掉的热水器被袁铮修好了。 但事实是,热水器还是坏的,她没办法洗澡。 温囡身上的味道不太好闻,虽然喝得不多,但经过一夜的发酵,她自己都受不了。 家里只有袁铮,她不能再去找他。 为了不求别人,温囡用自己查来的维修方法检查热水器的问题。踩着一米高的凳子,她小心翼翼地在按钮上拨弄。 咚咚咚—— 急促暴力的敲门声吓得她一颤,尖叫一声,她稳住身体,虚扶着热水器,颤颤巍巍地转过头。 “门没锁。” 下一秒,袁铮推开门,在看请她的姿势后,递手机的动作一顿。 “有事吗?” 温囡拘谨,不想让他在这里多待。 袁铮回神,晃了晃手机,慢悠悠的音调:“你手机关机了,我妈打到这儿来了。” 温囡哦一声,一手扶着热水器,一手扶着墙面,笨拙地降低身体重心,用一只脚尖试探着往下探。 她怕在袁铮面前摔倒,不想丢脸。 袁铮全程冷眼看着,态度轻慢:“多久能爬下来?不要耽误袁铮哥的时间啊。” 熟悉的说辞,他在她身处窘境时,原封不动的还给她。 温囡豁出去了,背着身从椅子上跳下。拖鞋落在玻璃砖上,发出一声清脆声响,温囡紧咬牙,忍下了脚底的酥麻痛感。 她甩了甩腿。 袁铮正敷衍着话筒对面的林见惠。 安全落地的温囡接过手机,习惯性背过身接听:“林阿姨?” “……” “昨晚太困了,手机忘记充电。” “……” “不用了,我一会自己随便吃点就行。”余光偷看一眼袁铮,她回过头,用手挡在嘴巴旁边,用气音说话:“他很忙,我就不和他一起去吃了。” 声音很轻,但袁铮就是听得清清楚楚。 挂断电话,温囡把手机还回去,“谢谢。” 袁铮不接,低头睨她。 温囡一怔:“怎么了?” “你怎么总做我的主。你和我什么关系,就知道我忙不忙。” 浑然的漫不经心,袁铮半敛的眼皮压着内双褶痕,狭长眼尾上扬,薄唇弯着弧角。 不知何时对视良久,温囡猛地收回视线,垂眼,实话实说:“昨晚你答应林阿姨带我去买药,但其实你是趁这个机会找朋友喝酒。时间安排上这么忙,我不想耽误你的事情。” “……” 袁铮唇畔笑意倏然没了温度:“你在责怪我薄待你。” “没有。”温囡抬头,对上一双漆黑深沉的眸子,但最终还是畏怯地错开目光,“我是发自内心的,不想耽误你时间。” 无论温囡怎么解释,袁铮认定了她是在抱怨他。她不再白费力气。 “我还有事情忙……你走时帮我关门。” 温囡又站上凳子,努力鼓弄她的热水器。 袁铮远远看着,嘴角讥诮的弧度越来越深,双臂环在胸前,一时半会儿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没听到开关门的声音,温囡回头看。 “你还有事?” 袁铮扬眉:“等你一会儿摔死,我帮你帮个警。” “……” 温囡突然不想修了,但身上的味道属实不得体。 见她满脸犹豫,袁铮玩味的目光从上到下,才发现她还穿着昨晚出去的衣服,笑着说:“你在我车里睡了一宿?” 温囡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笑着说出这件事的。 敷衍地唔了一声,她把身边椅子放回原位,放弃了对热水器的幻想。 “不修了?” 袁铮倚在她房间门板上,眼神并不善意。 温囡知道他不喜欢她,嗫喏道:“我要补觉了,麻烦袁铮哥帮我带上门。” 第6章 见不得人 一而再的下逐客令,袁铮属实没兴致再在这待下去。 关门声音传来,温囡才有勇气回头,确认他真的离开,她长长吁出一口气,脑中紧绷的弦松下去。 和他挨在一起没好事。 整整一天的时间,温囡闷在房间里学习,复习自己的专业课,查找需要的文献资料,时间过得特别快。 期间也没人再来打扰她。 林见惠下班回来,温囡是别墅里最开心的人。她小跑下楼,迎接林阿姨下班。但考虑到自己没洗澡,她没好意思靠太近。 “阿姨,我房间的热水器又坏了,能不能去你房间洗个澡?” 趁着现在袁叔叔还没下班,她得速战速决。 林阿姨先是一愣,随即笑着捏上她没多少肉的脸颊,满眼慈爱:“你去吧,我这就让人过来给你换一个。” 温囡道了声谢谢,转身往回跑。 袁铮刚开门,正巧遇上小跑回房间的温囡,纤瘦背影透着雀跃,脚步轻快。 他下楼,发现林见惠已经回来了。 “你昨晚和囡囡什么时候回来的?” 十点多睡觉的时候,她还没听到他们回来的动静。上班走得早,她也没看到他们起床。但一大早车子在楼下,她能确定他们没有外宿。 袁铮想都没想:“昨晚带她出去玩,回来晚了点,就没打扰你们。” 至于其中详细经过,他当然不能说。 所幸林见惠没多想,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好言相劝:“儿子,囡囡真的很不容易,你能照顾就多照顾她吧。” 袁铮散漫地打着哈哈,从她身边绕过。 …… 休息两天加上泡了热水澡,温囡的落枕已经好得差不多。 周一上学,林见惠说什么都让袁铮开车载着她,说这样她不用起太早赶地铁。 温囡拒绝不了。 上学路上,她一语不发,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像是不存在。 袁铮早上没吃饭,起得很晚,心情看起来不太好。 两人谁都不说话,车厢内气氛凝滞,像结了一层无形的冰霜,割裂出两个世界。 她这面是安静无害的,他那面是阴晴不定的。 眼看车子接近京大,温囡才侧过身,看着袁铮:“我在这下车就行,学校门口人太多了。” “你见不得人?还是我见不得人?” 今早开口第一句,袁铮就噎得她说不出话。 梗了一会儿,温囡想当然地说:“我无所谓,别影响你。” 毕竟,学校里喜欢他的人不少,别生出误会。 就在温囡以为袁铮会放她下车时,一道轻慢的冷哼声在她左侧响起:“知道的了解咱俩不熟,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多亲密呢。” 温囡没说话。 “一会儿怕耽误我时间,一会儿怕影响我,要不是咱俩刚认识,我都要误会你对我情根深种,这么为我考虑。” 阴阳怪气的讥诮,温囡左耳进,右耳出,全程默不作声。 她沉默寡言的样子并不招人喜欢,袁铮收回玩味的目光,但脚下速度不减,甚至一路加速,把车子停在了学校门口正中间。 他就是故意的。 周围路过的学生都在看着这辆过于豪华的黑色大牛,这种瞩目,温囡只在军训会操晕倒的时候经历过。 这次和上次一样,都不是好事。 转头看向神态漫不经心的男人,温囡所有不满的情绪都堵在喉咙,像是被塞了一块棉花,艰涩难忍,什么话都不敢说。 看出她在生气,袁铮却开心了。 一大早的起床气消失得干净,他心情大好,逗弄没有退路的女人:“你求求我,我就把车开进去。” “你能开车进校?”温囡眼睛都亮了。 按理论讲,京大不允许学生驾驶机动车进入校园,听说办理相关证明和材料非常繁琐困难。 但如果能开车进校,停车场一定没学生,她就不会被人看到和袁铮同车上学。 温囡红着耳朵,强忍羞耻心:“求求你。” 她能屈能伸,但不能逞一时之气。 她斗不过袁铮。 岂料,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翻篇,袁铮慵懒摇头:“不是这样求,你晚上陪我去一个地方。” 温囡心中警铃大作,当场摆摆手:“我不会喝酒,你别带我去酒吧了。” 她的拒绝很直接,但袁铮没当回事儿,懒懒地解释了一句不喝酒。更详细的情况他没说,随口一问:“你最后一节课几点结束?” “两点十分。” 今天下午她只有一节课,也没有选修,下课很早。 袁铮想了想,“会化妆吗?”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温囡如实摇头。 “那你下课后回家换条裙子。”袁铮看了眼手机,“我五点多回去接你。” 不清楚他的打算,温囡面色有些犹豫。 袁铮放下手机抬头,正撞见她有话不敢说的怯弱表情。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确实有寄人篱下的窘迫。 踩下油门,他熟练地打着方向盘,车速起来后,他直视前方,大发善心:“放心,不为难你。” 得到保证,温囡选择相信他一次。 …… 自从频繁回宿舍后,温囡经常能听到舍友们八卦袁铮,她们偶尔也会说起齐政,但都说他长得好但脾气太臭,没什么桃花运。 尤其,袁铮开着豪车进学校,瞬间血洗学校论坛,成为今日热门。 大家都在讨论袁铮,没人知道车内还有女生。 温囡有一种大难不死的感觉,幸好没和袁铮沾上边,没有身陷这场舆论风波。她收拾书包,放轻自己的动静,可身后的八卦声越来越凶。 “你说他长得好,家世好,学习好,怎么不处对象呢?” “要说眼光高也不对啊,咱们学校可是出了名的美女多。他条件这么好,不至于没人追啊。” “对诶,艺术学院的漂亮小姐姐们也没人出手,真奇怪。” 听着听着,温囡好像能摸到这些问题的一点答案。 众人只知袁铮的死党齐政脾气臭,殊不知,他俩是人以群分。就袁铮那说句话能噎死人的本事,哪个女的愿意吃这份苦。 想着,温囡都觉得袁铮没有男性魅力。 她喜欢温文尔雅的男生。 立如芝兰玉树,笑若明月入怀。 “喂。” 身后室友喊了一声,吓得温囡猛然回神。她转头,发现对床的女生从床上坐起来,神态冷漠看着她。 “你都不住校,怎么不从寝室搬出去啊?” 第7章 演他对象 近一年的时间,温囡和舍友们很少交流,她们也不理她。只有涉及寝室物品的相关费用,她们才会搭句话。 温囡和她们不熟,但她不理亏,“因为我的书在学校啊,我也交了宿舍费。” 她的话让其他舍友笑出声,有甚者,出来帮腔:“我们没恶意,就是担心你在外面生活得不好。” 虽然这么说,但她笑起来的眼神并不友善。 温囡没听懂她们话里的弯弯绕绕,站在原地没说话。 见她没反应,刚刚说话的女生继续道:“你又没多少钱,租着寝室不回来住,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呢。不如都搬走,也好在导员面前卖个惨,下半年申请贫困补助,你就有钱了。” 她们都知道温囡穷。 她一个人从偏远地区来,不化妆不买衣服,每天穿的像个男的,素到不能再素。 这些话当然都是恶意的,温囡听得出来。 可当自己的窘迫被当众抖出来,谨小慎微十几年的她不知如何反驳。她不是会吵架的人,此时面对嚣张奚落她的舍友,她忍下了这口气。 万一被导员知道,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麻烦林阿姨。 忍忍就过去了。 收拾好东西,温囡离开宿舍,关门那一刻,房间内是她们拉帮结派成功的哄笑声。 回家路上,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交了宿舍费,晚上回袁家住,确实是浪费钱。 这一年,林阿姨袁叔叔经常给她买东西,尤其是林阿姨,从生活必备品到女孩子喜爱的奢侈品,她都慷慨的送给她。 住在袁家,让她产生了错觉,认为自己也是袁家的一份子。 但事实是,她这叫寄人篱下,要有自知之明。 她做错了。 她不该享受他们给予她的好。 尽管在她身上产生的花销于袁家不值一提,但对她来说,这意义非凡。她不是袁家的孩子,她不能再花袁家的钱。 她是要回报袁家的。 浑浑噩噩回到家,家里只有佣人,其他人都不在。 按照袁铮早上对她的安排,洗澡后,温囡坐到粉色梳妆台前。上面摆放的都是阿姨给她买的大牌美妆产品,应有尽有。 温囡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但林阿姨总是夸她漂亮。阿姨常说,像她这般年纪的小姑娘,就该化妆打扮,每天开开心心去上学。 但温囡不敢在外面显露自己任何一面,只有样学样的护肤,没化过妆。 要不是今早袁铮问她一嘴,她很少认真打扮自己。 没有这门技术,她就不敢轻易动手,最终,她只是涂了点口红,提提气色。夹了夹略显干燥的长发,柔顺垂在胸前。 她习惯了丸子头,此时觉得把头发夹成直发,已经算是足够重视和袁铮的出行。 五点左右,袁铮的苹果绿超跑停在楼下。 温囡还没换衣服,身上穿着入秋才该穿的长款睡衣。听到楼下动静,原本就选不出裙子的她更加着急。 她担心,怕自己选的衣服又受他嘲讽。 袁铮走进她房间,温囡正在衣柜前左翻右翻,像个无头苍蝇,毛躁得毫无章法。 “我不是带你去参加国宴。” 他倚着门,吊儿郎当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不饶人。 温囡嗯了一声:“我知道。” “……” 再毒的舌遇到一团软棉花也发挥不出该有的水准。 挺起身,袁铮来到她的衣柜前,一把推开她,语气不善:“有什么好挑的,就这两件衣服。” 他翻了一遍,在一众甜美简约的款式中拿出一件浅紫色裙子。 “你白,穿这个。” 难得不是讽刺,是夸赞,温囡受宠若惊地哦一声。 给了回应,半天不动身,袁铮有些躁,敛眉啧声:“在这儿杵着干嘛,换衣服啊。” 温囡表情为难,脖子红起来,小声嗫喏:“你不出去,我怎么换。” “……” “真是麻烦。” 嫌弃地甩下一句话,袁铮出去等。 …… 开车途中,温囡心里一直在想要退宿舍的事,愁容满面。 袁铮无意间瞟到一眼,心情实在说不上好:“都说了你别担心,我又不把你当礼物送人。” 温囡恍然回神,只听到他话的一半。 “把我送人?”她吓坏了。 “……” 袁铮太阳穴发紧,罕少有这种被气到头疼的情况。 他舒一口气,薄唇紧抿,半天没说话。 这种意味不明的沉默,被温囡当成了默认,她转头看向窗外,手指攥上车把手。 盯着前方路况,袁铮一把按住她的手,拉过来,放到自己腿上。 “不送人。”他一手开车,想到她的傻,笑出声:“谁要啊。” 不仅傻里傻气,还瘦得骨节都凸出来,毫无美感。 得到安定的答案,温囡悬起的心缓缓放下。直到不再想会被他转手于人这种可能,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还被他握着,置于腿上。 那种后知后觉的羞耻,让她指尖被灼烧一般,倏地蜷缩起来。下一秒,她在他大掌中抽出自己的手。 “我没想跳车……” 她知道他刚刚在担心什么。不然,他不会急切地拉住她。 袁铮也没意识到自己牵了她的手。 此时掌心落空,他方才有实感。她的手,好像并不滑嫩,有点粗糙。 但袁铮没再提起这个话题,安静开车。 温囡更是不敢多说,她不想再生事端。 不到半小时的车程,车子停在上次那家酒吧门口,袁铮技术熟练地倒车,停在停车位。 看着酒吧logo灯牌,温囡猛地看向袁铮,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背叛感:“你不是说不带我喝酒吗?” 她在这里没有美好的记忆,甚至感觉酒味臭烘烘的。 袁铮解开安全带,散漫笑意不见收敛:“今天可不是来喝酒的,放心。” 他一直叫她放心,但她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无法安心。 下车后紧跟在他身边,温囡害怕他再次把她丢给别人,让她出丑。 “一会儿要见几个朋友,我说你是我对象,装得像点儿。” 袁铮自顾自地往酒吧楼上走,没顾及温囡惊讶慌乱的面色。 她追上去,不敢置信地求证:“让我装你女朋友?” 对方还没回话,她赶忙摇摇头:“不行不行,我不会演戏,演不好……” 早知道这样,温囡绝对不来。 这种事想想就尴尬,困难重重的。 “你什么都不用做。”袁铮牵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时,慵懒轻松的调子从舌尖滚出:“一会儿就待在我身边,别乱跑。” 第8章 粘人小狗 为了履行自己答应的条件,温囡一路跟着袁铮进包厢。果然,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不是乌烟瘴气的烟酒味,是两个女生坐在一起的轻松氛围。 这下温囡更加笃定,袁铮上次就是恶意带她去出丑。 “哟,袁铮哥不是去留学了么,怎么今年就回来了?。”一个高挑女生从沙发上起身,远远看着刚进门的男女,笑得暧昧:“学得好不好不知道,女朋友追得倒是挺快。” 揽上温囡僵硬的肩,袁铮扬眉,不可一世的神态,一如往常。 “女朋友太抢手了,追得慢可不行。” 他撒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把温囡搂得更紧。 怀中人有些拘谨,她心底隐藏的羞赧快要压制不住,不动声色地推了推袁铮的手,暗示他不要搂太紧。 偏偏,袁铮就像一条不听劝的疯狗,手臂用力,温囡被迫紧贴着他。 他手臂虚拢落在她腰间,属于他淡淡的烟草气息,铺天盖地倾覆而来。她怎么躲都躲不开。 她这种不愿意又只能忸怩,无法拒绝的表情,袁铮享受得兴致盎然。 刚刚调侃的女生嫌弃地起哄:“小情侣这么腻歪吗?袁铮哥好像那种粘人小狗。” “……” 收回玩闹心思,袁铮松开手,眼角眉梢的笑意清浅冷淡。 看着对面八卦的女生,他一字一顿:“分粘谁。” 女孩的调侃声还在继续。 温囡被袁铮碰过的胳膊此时留下火辣辣的热感,血液在高速跳动,衍发出一种由内而外的亢奋反应。 她跟着袁铮往里走,坐到一起。 “你们好,我是袁铮的……女朋友,温囡。” 她音色细腻温软,按照他事先审核过的说辞做自我介绍。 袁铮听得很满意,坐在她身边,目光始终不见移开半寸。那道灼热的目光温囡感受得到,但她不敢迎上去。 这是戏。 是他的演技。 渐渐的,女孩的注意力没有再放到温囡身上,围着刚回国不久的袁铮展开话题。 “你回国只见了齐政,不把我们其他人当朋友是吗?” 从进门就唱独角戏,叽叽喳喳的阮斯灵大胆质问。 她是阮锡闻的妹妹。阮锡闻是袁铮最好的朋友之一。 因此,袁铮对她一向有点耐心,能逗上几句:“我和你哥才是朋友,对你,顶多爱屋及乌。” “你爱我哥还处对象?”阮斯灵啧啧。 袁铮耸耸肩,故意顶风往上攀:“没办法,袁铮哥太吃香。” “……” 温囡坐在他身边,眼睁睁看着他把小姑娘从找茬逗得笑声连连。 他确实有招女人喜欢的本事。 袁铮不知何时覆住了温囡扶在沙发上的手,拨弄她手指时慢条斯理,靠近些,彼此呼吸缠在一起。 他说:“我是不是没骗你?” 温囡压眉,没懂。 薄唇勾起弧角,袁铮缓缓道:“没把你送人。” “……” 包厢里的灯太明亮,温囡和袁铮对视,心底有种无处可藏的慌乱。故作镇定地别开眼,她嘴硬解释:“我知道你当时是开玩笑的。” 才不是。 她当了真。 两人对这件事心知肚明,袁铮懒懒地坐直腰身,收回目光。 “你哥他们什么时候到?” 阮斯灵和一个面容冷艳的女人坐在一起,听到袁铮问话,她瞬间挺直身,从茶几台上翻过手机。 “快了,五分钟前说马上到。” 细究,她还是怕袁铮的。 袁铮不是她的朋友,能和她同桌吃饭,允许她对他说话没大没小,完全是看在哥哥的面子。 这种照拂随时会消失,所以她甘愿在他身边做个叽叽喳喳的妹妹。不像那些想不明白的女人,苦苦纠缠,硬生生把自己逼到绝境,让袁铮看都不看一眼。 看着旁边心事重重的女人,阮斯灵在心底叹了口气。 大家都在刷手机,在等马上到的齐政和阮锡闻。 但温囡无意间注意到一个女生,全程坐在袁铮对面,不主动开启话题,也不参与别人的闲聊。 她就直勾勾地看着袁铮。 就算温囡再迟钝,也发现了其中的猫腻。 转头看向垂眼看手机的男人,她唇瓣张开又合上,犹豫着如何开口。 “你……你有没有发现……” 有个女生喜欢你。 这后半句话,温囡不敢说。 “说话磕磕绊绊,我就当你爱我在心口难开。” 袁铮没抬头,好像有正事,双手握着手机,敲字飞快。 但他的嘴还是那么毒,一剑封喉。 温囡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这是他的私事。 就在袁铮嚷嚷着要走时,齐政和阮锡闻姗姗来迟。 “不怪我啊,这哥们儿开车有问题,绕半天绕不明白。”阮锡闻指着脸色不善的齐政,先告他一状。 齐政找个空位坐下来,一如既往不爱解释。 袁铮和他们俩的相处方式不同,对齐政正经一点,对阮锡闻要混蛋一些,完全照着他们的性格来。 就像他还没说话,阮锡闻自己就找上门来,用下巴指着全场唯一的陌生面孔,笑意深邃:“谁啊?怎么挨我袁铮哥这么近?” 齐政也看过来。 细看,阮锡闻和齐政都觉得温囡有些面熟。 一定在哪见过。 偏偏想不起来。 长臂揽上温囡的肩头,袁铮演戏上瘾了似的,和自己的好友炫耀:“新交的女朋友,囡囡。” 那种羞涩和尴尬交织的情绪,再次在温囡心中作怪。 她尽力弯起红润的唇瓣,殊不知,笑意显得有些勉强。袁铮不在乎,松开手,上半身往后靠,懒洋洋地倚着沙发。 翘起的二郎腿并不端正,他浑身上下散发的不是君子秉持的正气,是纨绔散漫的邪气。 尤其是那张浓墨重彩的脸,比明星更精致。 看久了的不只温囡一人,坐在对面的冯翎已经看了一晚上。 她笑起来像只冷艳傲娇的猫,并不给人亲近感,语调清冷:“你不是出国留学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语气并不是询问,像是怄气时的抱怨。 沉默了这么久,她终于按捺不住心中在乎的事,问袁铮。 后者反应不大,就像是和陌生人说话似的:“留学去了又不是移民,什么时候都能回来。” “那女朋友呢?”冯翎笑得生硬,“你回来还不到一星期,这么快就有女朋友了?” 袁铮去留学可是一个人走的。 没想到话题能引到自己身上,温囡下意识看向袁铮。 她是假的,她很心虚。 岂料,袁铮的反应非常平淡,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不愿给,依旧斜靠在那里,慵懒闲适的模样满满都是不在乎。 “怎么?我交女朋友,还要先给你致电打报告?” 只是说这话时,他眼底生出些许烦躁,想到什么,又努力压制下去自己暗潮涌动的情绪。 第9章 哄哄 拉起温囡的手,袁铮泛着凉意的指尖一点点描绘她线条流畅的指节,摩挲时动作轻缓,犹如慢条斯理在调情。 温囡顾不上自己的感官体验,一心注意着对面的女人。 看来是爱而不得。 冯翎被袁铮挫了面子,脸色比刚刚白上不少,忿忿站起身,用手指着就差把如履薄冰写在脸上的温囡。 “为什么是她?她哪里比我好!” 冯翎可以努力接受袁铮谈恋爱,哪怕她已经喜欢了他很久。但对方一定要是比她优秀的女人,温囡显然不是。 “除了我,其他女的不配,她也不配。” 这句话不好听,但事实看起来就是如此。 场上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温囡自己也理解。 唯独袁铮,他放下二郎腿,挺直腰,把手搭在温囡肩膀上,没有再亲密的动作,但足以表明两人关系不一般。 他脸上带着笑,眼神却毫无温度:“你的话让我听起来很刺耳。如果没有锡闻,你都不配和我坐在一起。” 冯翎是阮斯灵的闺蜜,冯家和袁建白也有些私交,她才会有机会认识袁铮。 也正因此,袁铮出国前容忍她的纠缠,没和她翻脸。 偏偏,这种人无法沟通,得寸进尺。 把话说到这份儿上,场上所有人都明白,这不会是一场气氛轻松的聚会。 怕袁铮真生气,阮锡闻给了阮斯灵一个眼色。 后者也正有此意,挽上怒意正盛中的冯翎,低声劝她一起离开。 冯翎没了面子,更不想在温囡面前继续受辱,一把抓起沙发上的外套,眼神恶狠狠地刺着温囡。 弱不禁风的小白花,哪里招人喜欢。 冯翎冷哼一声。 眼看她们要离开,忍了很久的温囡站起身,喊住冯翎。 她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但她感受到了对方对她满满的嫌弃与恶意。 “爱情是没有定数的。”温囡紧张,但不想无缘无故受委屈,眼神坚定下来,“但我们都是女孩子,你没必要用一个男人的喜好,和我论个尊卑高低。” 她的条件是不如冯翎。 可她也有被人喜爱的权利。 无论面对什么样的男人,她只需做自己,而不是计较比哪个女人更优秀,才会被男人喜欢。 温囡和冯翎不是一路人,以后也不会有交集。 所以她这次不想忍气吞声。白天在学校受委屈,放学还要被陌生人踩一脚,她讨厌极了被误会和诋毁。 冯翎没想到这个沉默寡言的女人会反驳,刚想回嘴,就被袁铮阴冷的目光逼退。 “走吧走吧。” 阮斯灵小声催促,害怕袁铮迁怒于她。 祸乱因子离场,阮锡闻挪了挪位置,坐到袁铮和温囡对面。 齐政跟上。 “不至于不至于,她这样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阮锡闻习惯性出来打圆场,见袁铮阴沉面色没有缓解,他把注意力转移到温囡身上。 “你男朋友生气了,哄哄。” “……” 温囡不会哄人。 袁铮也没指着她做什么,但她刚刚对冯翎说的话挺有意思。 他没想到,她一天天软了吧唧的,脑子里想的事儿倒挺清楚。她不想被男人挑选,不想被同性用来做竞争性比较。 她不是脑袋空空的女人。 两人谁都不说话,生气的明显在走神,要哄人的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阮锡闻和齐政面面相觑,灵光一闪,两人同时想起在哪儿见过温囡。 “大门口的小瘦子。” “食堂……” 两人同时说话,都惊讶于对方和温囡见过面。 只有温囡是懵的。 回过神的袁铮并不打算给她解释,嚷嚷着饿了,要阮锡闻请客。 谁叫冯翎是走了他这条线来的这个局。 从酒吧出来,袁铮和阮锡闻走在一起,没注意右后方的女人。 “你到底为什么突然回国?”只有两个人时,阮锡闻才问出自己的疑惑。 袁铮原本不想提这事,但阮锡闻是他身边少有能说心事的兄弟,他吸了一口冷气:“和人打了一架,发现自己脾气越来越暴躁。医生说回国有利于养病,让我家人和朋友多陪陪我,调节心情。” 说着,袁铮自己都想笑。 只是阮锡闻面色很正经,看向他的眼神充满关心。 袁铮不屑一顾地摇摇头:“别拿那种我快死了的眼神看我,吃着药呢,没事儿。” 阮锡闻这才放下心来。 晚风簌簌拂过,只穿一条连衣裙的温囡缩起肩膀,用掌心缓缓摩挲光洁的胳膊。齐政走在后面,见她被冻得搓弄手臂,脱下自己的黑夹克递给她,“先穿上吧。” 温囡有两秒钟的怔然,想婉拒,但晚间的风并不仁慈,她僵着手接过,颇为拘谨地说了句谢谢。 临到车边,袁铮才想起温囡,转头找人。 可转眼就看到她身上穿着男人外套,一向不爱搭理女人的齐政此时穿着黑t,走在温囡身边,竟然显得意外的单薄。 “配对成功了?” 齐政要是真喜欢,他不介意。 听到这句话,温囡快步走到袁铮身边,不想被误会,“有点冷,他好心借我衣服。” 无论如何,他才是她最熟悉的人,是一个阵营。 看出她的急切,袁铮漫不经心地哦了声。但他没有再开两人的玩笑,拉她到身边,笑得顽劣:“这不是我亲爱的,是我家的吉祥物。” “……” 他的话总会让温囡尴尬,他很爱用奇怪的形容词。 阮锡闻一点不惊讶,齐政倒有点没缓过来的样子。 “我就说嘛,上次在你家门口看到她,你都不认识,怎么可能这么快在一起。” 阮锡闻有些尴尬,自己那时候还说她丑来着。 齐政也见过温囡。 那天在食堂,袁铮确实很奇怪,非要和一个摔碎碗的女生吃同样的面。原来,他和温囡早就认识。 哥们儿们怎么想,袁铮不知道,也不想去洞察,他只是不想让他们误会他和温囡的关系。 免得日后还要解释。 温囡对这些都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她今天算帮了袁铮一个忙,他以后应该不会再针对她了。 …… 临近九点,袁铮载温囡回家,路上她头靠着车窗,明明滴酒未沾,脑袋却越来越模糊。 困加上晕,那种滋味不好受。 她阖眼休息,想一路睡到家。 袁铮知道头靠车窗会晕车,但他没提,只督促她自己的正事:“一会儿我妈问起,你知道怎么回答吧。” 温囡惊醒,转头看袁铮,敛起的眉心充分暴露她的茫然。 漂亮纤长的眼睫眨了眨,她反应过来:“知道。” 得到确定答案,袁铮踩动油门,车速远比刚刚要快,风驰电掣的恣意,在这夏日夜色中画出一道浓郁的色彩。 进门时,袁家两位长辈都还没睡,只不过,袁建白在楼上书房处理公事,林见惠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 很明显,她在等人。 见温囡穿着自己买的裙子,林见惠立即关掉电视,笑意温柔地迎过来,“我就说嘛,小姑娘穿裙子好看,你总说不方便。等阿姨下周休息,再带你买几条。” 以前温囡只觉得破费,白天受到舍友们无意的推敲,她现在只觉没脸接受袁家对她的好,摆摆手,笑得勉强:“不用了阿姨,您已经给我买了很多东西,完全够用了。” 最后,她腼腆地说了句谢谢。 这种客气的口吻,好像又回到了温囡刚刚住到袁家的时候。林见惠觉得奇怪,下意识把靶子安在袁铮身上,冷漠攻击:“你是不是欺负囡囡了?” 袁铮微怔。 他确实欺负温囡了,但好像不是她说的这件事。 第10章 领地意识觉醒 无意成为视线焦点,温囡紧咬牙,鼓起勇气把自己犹豫的想法全都说出来,不想再憋着。 “阿姨,我想把学校的宿舍退了。”与林见惠对视,她谨慎着措辞,“我不在那住,和舍友关系也一般,不想白花这个钱了。” 了解一些温囡在学校的情况,林见惠认为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她们是不是在宿舍欺负你?” 受这句话点拨,袁铮想起很多事。 温囡很在乎学校里的人怎么看她,下午在车上她就闷闷不乐,精神恍惚。原来,她是在学校不如意。 “谁欺负你?” 一向慵懒散漫的袁铮气度沉敛下来,面无表情的样子,带着难以忽视的气势。 那是领地意识的觉醒。 其实,温囡并不觉得自己被欺负,那是一种疏离。 她在学校大多时候是一个人。 摇摇头,温囡不想让他们担心:“没人欺负我。只是我不住宿舍,空着浪费钱。” 林见惠相信了她的说辞,但袁铮没有,以一种猜疑的目光看向她,心中有了自己的答案。 最后,温囡坚持表示想退宿舍,林见惠只能答应。 …… 晚上八点半,温囡在房间看书,最近要准备外国文学赏析课的资料。 袁铮来找她时,她有些意外。 两人站在门口,她没有想让他进房间的意思,“找我有事?” 袁铮倚着门框,邪肆的表情像是能洞察人心,幽幽地看着她:“为什么退宿舍?” 温囡默了默,自卑作祟,习惯性别开眼神,“我不是袁家的孩子,不能一直花袁家的钱。” 她已经想好了,等这周放假,就出去找兼职。 这个理由和袁铮所想的大相径庭,他不合时宜地低笑出声:“我还以为,你想无后顾之忧的和我住一起。” 退掉宿舍,她就没了后路,才有理由天天住在袁家。 温囡没说话,不知如何回应袁铮这个过于自信的猜想。她僵硬地与他站在对立面,看都不看他。 袁铮不恼,别有兴致地逗她:“以后要不要和我一起上学啊?下课我去接你?” 终于,态度冷淡的温囡对这句话反省激烈,仰头看他,目色愕然:“我要一个人去学校。” 在学校,他于她而言,实属无妄之灾。 达到效果,袁铮让开门口位置,没有因自己误会别人感到抱歉,相反,他脸上浮现越来越浓的玩味:“你说,齐政是不是喜欢你?” 温囡抬头,双眸瞠大,漂亮纤长的眼睫眨了眨。 “他对其他女生看都不看。”袁铮薄唇勾扬,“偏偏看你冷,给你衣服。” “……” 温囡没想到他突然提这件事。 “当时你们走在前面,他看我冷……” “你自己信吗?” 袁铮打断她,脸上清浅笑意如倒春寒,冷空气缓缓进入,让他的笑看不出一点温润。 温囡默了默,垂眼嗫喏:“我有自知之明,我和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今天冯翎说的话很难听,但除了被拉出来恶意做比较,她承认自己条件不好。这是毋庸置疑的,她没有好家世,没有好样貌。 但她从未肖想任何风花雪月。 她只想好好读书,将来找一个好工作。 但温囡发自肺腑的自述在袁铮这是左耳进右耳出,没有泛起任何波澜,他有自己坚定的认知。 当时,他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但回来就经不住细想。 齐政从没对哪个女生这样过。 “有这样的自知之明很好。”袁铮毫不客气,“齐政确实是你高攀不上的。” 拿出手机,他点进绿色软件,把自己的名片二维码对着她。 温囡没明白。 “加上,免得我妈让我找你的时候,我还要来你房间,不是很想来。” 事情已经发展到温囡做不了主的地步,她只能拿出手机,与他添加好友。 “完事了。” 温囡低垂眉眼,假借看手机为由,避开头顶那道目光。 但在袁铮要走时,她抬头,试探地问了一句:“你今天让我假扮女朋友,是为了骗那女生死心?” “我有那么善良?” 天之骄子一般的袁铮,玩世不恭,乖张傲慢,偏偏无人敢惹。 温囡长睫轻轻扇动,心知肚明那答案,却还是被袁铮的话震得心口一凉。 “嫌她烦。” 他口吻薄凉冷厉,没有一丝犹豫。 是啊,他可是袁家的独子。 有资本,有能力,有样貌,自然就有睥睨一切的傲气。 温囡嗯了一声,“知道了。” 她知道的,是不知所谓喜欢这样的男人会被讨厌。 死缠烂打没有好下场。 温囡阅历浅,社交面不广,但她比绝大多数女生清醒。别开目光,她才有胆量挑明了说:“你回去吧,我要准备明天的资料了。” 毕竟刚刚他要走,是她要问问题。 袁铮走了,他自己都不知道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 回到房间,他罕见的有些焦虑,脑袋里的念头杂乱无章,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此起彼伏,让他的心久久无法平静。 …… 温囡退了宿舍,趁着周五,她打算把所有的行李和书都搬回袁家。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不知怎的,林阿姨还是知道了她在那天搬行李,非让在学校的袁铮过来帮她。 拒绝不掉,温囡在宿舍如坐针毡。 看到她大包小包收拾起来,舍友们都知道,前几天的推敲起了作用,终于不用再和这个矫情女人住一个寝室了。 “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拿不了吧。” “是啊,要不要我们帮你啊?” 虚假关心的声音围绕着心态紧张的温囡,她无暇顾及,冷淡回了句不用。 和女寝宿管报备后,袁铮敲门进来,就见离门口最近床铺位置的温囡杵在原地。 温囡闻声转过头,一同投来目光的还有其他三个舍友。 不知是谁倒抽一口冷气,也有人震惊地开口:“袁……袁铮?” 这句话把愣住的女生叫回了神,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怎么会来她们的寝室。 袁铮没在意这些浮于表面的反应,径直看向温囡:“这点东西你不能自己拿?” “……” 温囡没想到,他在寝室就给她一个下马威。 第11章 富少打工 “我可以自己租车。”温囡越说声音越小,“没让你来。” 舍友们离太远,听不见,但袁铮站在门口,听得清清楚楚。 两人僵持在原地,从床上下来的一个舍友笑着走近,在寝室从未笑得如此温柔:“袁学长,你和温囡认识?” 袁铮敷衍地唔了声:“不认识。” 女生一愣:“那你这是……” “在搬家公司兼职。” 袁铮脸不红心不跳,撒起谎手到拈来。 别说这三个不认识他的舍友,就连温囡,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明明对这句话无法相信,但她们仨谁都找不到反驳,甚至是怀疑的理由。咽了口唾沫,那女生表情僵硬:“所以……你是来帮温囡搬家的?” “技多不压身。”袁铮冷哼,转头看向温囡,“就这三个?” 温囡心跳加速,以为他说的是舍友,点点头。 “我拎两个行李袋,你自己推箱子。” “啊?” “啊什么啊,听不懂?”袁铮耐性不好,此时已经到了忍耐的临界值。 温囡看了看呆若木鸡的舍友们,才后知后觉他说的是地上打包好的三个行李。行李箱不沉,温囡推过来,跟在袁铮后面。 他拎的才是最沉的。 直到宿舍门关上,屋里的舍友们才有实感,却不敢相信亲眼所见这一幕。 “我擦,富二代还要出来打工啊。” 其中一个女生摇摇头:“不能吧,他俩是不是认识啊?” 另一个女生直接否定:“不可能。温囡那样的哪有机会认识袁铮,而且,袁铮也不会看上这样的土包子啊。” 三个脑子凑不出一个答案,但嫉妒心汹涌而出,一直喜欢挤兑温囡的那个人冷哼一声:“她也算有些狗屎运,让袁学长给她搬行李。” 旁边人不太在意,当热闹似的笑了笑:“实在不行,你也搬出去,就找袁学长的搬家公司,指名让他来。” 女生忿忿地盯着门口方向,还是那么讨厌温囡。 …… 从宿舍出来,温囡自以为很聪明地戴上口罩。 看到这一幕,袁铮突然想到上次他开车进学校的时候,她也是躲躲藏藏,说不想给他惹麻烦。 这次他没再问。 现在是周五放学后,路上没多少人。住在当地的都有周末假,想出去玩的早就离开了学校,温囡很幸运,没遇到同专业的同学。 她紧跟在袁铮身边,总有些不好意思,“沉吗?要不放一个包在我行李箱上吧,我推着轻松一点。” “你瞧不起谁。” 袁铮语调平平,杀伤力十足。 “不是这意思。”温囡紧跟了两步,解释道:“怕你累。” 行李箱轮子摩擦地面发出的声响,正好掩映了她的声音,她没什么羞赧,很自然地跟在他身边。 袁铮对这话很受用,薄唇微张,漫不经心地说:“知道我累,就给点甜头。” “……” 甜头。 想了想,温囡唇角弯翘,像是带着几分自嘲,眼底光彩黯然失色:“你还有什么得不到的呢?” 袁铮突然转头看她,想说什么,又被理智吞回去。 “我想得到什么,确实都得到了。” 这是不争的事实,他家世优越,学业成功,人生已无更大的起伏,凡是能看到的,他最后都能握在手中。 温囡沉默了。 但这时,袁铮啧了一声:“以后什么样说不准,所以你还是要给我好处。” “什么好处?” 她不知不觉已经步入他的圈套。 搬着行李,袁铮想不到能从她那儿赚取什么好处,敷衍道:“先欠着,等我想到再算。” 他就是如此的不讲理。 退掉了宿舍,温囡现在的生活就是两点一线。 为了尽早独立,她趁周六放假找兼职,争取找一个晚上下课后可以做的。这样不会耽误课程,也降低了她在袁家见到袁铮的概率。 只要她回来的晚,袁铮就会在房间睡觉。 温囡不想去出卖劳动力,她需要赚钱快些的工作。 机缘巧合,她在网上找了一个家教老师的工作。客户是一个初二学生的家长,温囡的京大录取证书就是对她实力最好的证明。 但她还是提前和家长说明,她的普通话偶尔会不标准。 家长提前和温囡见了一面,当面确认她的普通话不影响授课后,暂时和她签了两个月的合同。家长不想找有经验的骨干教师,只想找和家里孩子没代沟的老师。 把这份工作定下来,温囡晚上就要去孩子家里上课。 今天是周六,袁家夫妇去邻市参加朋友家孩子的婚礼,说是周一上午回来。袁铮也不知去了哪,家里只有温囡一个人。 她吃饭时,外面突然下起雨。 一开始,窗户上映出点点雨滴,天幕蒙阴,风声愈发凌厉。霎时,雨点连成线,哗的一声落如瀑布,铺天盖地似的从空中倾泻而下。 温囡看了眼手机,发现时间已经很赶了。 雨这么大,她不能再去坐地铁,只好用座机拨出家庭司机的号码。 …… 被司机送到学生家楼下,温囡没有迟到。 简单问候后,她进入学生的房间。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学生路思彤本人,和家长描述得一样,漂亮精致,爱化妆打扮,对学习提不起兴致。 “老师,你真是京大中文系的?” “老师你怎么这么瘦啊?怎么保持的?” “我妈说你是望北的,但你怎么这么白啊?” …… 诸如此类的问题,温囡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但她明白,这孩子是善良的,看到的都是她的好。不像她学校里的同学,只单一的把她规划为来自穷乡僻壤之地,把她当成土包子。 温囡发自内心地笑了:“我小时候皮肤就白,奶奶不让我干活,我晒得就不严重。现在住在阿姨家,她会给我买化妆品,教我保养皮肤,就恢复了些肤色。” “那你阿姨家很有钱吧。”路思彤好不容易遇到有眼缘的老师,对学习没有的兴趣都放到了温囡身上,“既然有钱,你为什么还要出来兼职?多累啊。” 温囡笑意微敛,但面相很温柔,说话轻声轻语:“是一位对我很好的阿姨,不是妈妈的妹妹。我不能拿人家对我的好理所应当,也要自己养自己啊。” 第12章 还回来 路思彤大彻大悟般哦了一声,笑吟吟地打开书包。 “老师,我以前的老师年纪有些大,我和她们有代沟,和你就没有。” 翻书动作一顿,温囡心中自卑作祟,垂眼没说话。 但路思彤是真的开心有大学老师,涂着唇釉的小嘴喋喋不休:“老师,你平时周六日除了上课还有别的事情吗?” “我待在家。”温囡有些腼腆,她没朋友,自然没机会出去。 “太好了,那你有时间陪我出去玩吧,正好晚上再回来上课。” 路思彤只想找个志同道合的人出去玩,不想上课。她知道自己不是差生,再玩一段时间,她临时抱抱佛脚,肯定也能考个好成绩。 温囡摇摇头,拒绝得很坚定:“你妈妈是找我来给你上课的,不是陪你玩的。要想出去玩,你最近这段时间得好好学习,成绩有了提升,我再考虑和你私下出去。” “好吧好吧。” 路思彤拿出数学书和物理书,但还是有不解:“你不是中文系的吗?” 温囡嗯一声,看到她书的封面,莞尔轻笑:“我选中文,是我喜欢,不是我不会别的。” 路思彤也笑了,心中愈发觉得温囡和她能玩到一起。 安安静静的性格,无害又单纯,一定很好相处。 温囡每晚有三个小时的课,物理数学各一半,学生中间有半小时休息。每天都是六点半到十点,无论是初中还是大学,对她俩时间上的安排很和谐。 一周来上四天课,她可以赚两千,一个月就是八千。 温囡对这个价格是相当满足了。 晚上下课,外面的雨丝毫没有见小,路思彤非要下楼送她。见她们师生关系相处得好,孩子家长没有阻拦,笑着让她多穿点。 两人下楼,路思彤还在叽叽喳喳地和温囡畅聊:“老师,你平时都不化妆吗?” “嗯。”温囡嗓子有些紧,声音很轻:“不会化。” “那以后有机会我教你吧。”路思彤跃跃欲试,“我可会化了,或者我帮你化。” 温囡答应得有点敷衍,被外面的雨下得心思恍惚。 来时她没让司机再来接她,她以为大雨会停得快。 路思彤不知道她已经走了神,上课时候没有机会闲聊的话题,都在这时吐露:“你马上大二了,应该有男朋友了吧。” 她有些早熟,问得问题温囡有些尴尬。 摇摇头,她实话实说:“没有。” 两人你一声我一语,很快就从电梯里出来。 “外面还在下雨,你不用送我了。” 大雨倾覆在玻璃窗上,留下汹涌瓢泼的痕迹,温囡不想初中生受凉生病,催她回去。 路思彤不怕,执意要送:“没事儿,我送你到能打车的地方。” “……” 小孩子主意很足,温囡怎么劝她都不回去。 走出单元门,台阶下的积水已经没到温囡的脚踝,一看就是雨势迅疾,来不及排水。 这般,温囡更不可能让路思彤送她去小区门口,把她往回推。 “你听话,又没有危险,我自己出去就行了。” 路思彤摇头,就要送。 在两人僵持之时,一辆没有开灯的黑色奔驰迈巴赫突然打开车灯,鸣笛一声。 雨太大了,温囡原以为自己挡路,往旁边让了让。可没想到,车子缓缓开过来,晕黄路灯下,那张嚣张连号的车牌尤为清晰。 在她惊愕的目光中,车子停在她面前。 路思彤也懵了:“接……接你的?” 温囡还没说话,车内人再次鸣笛,吓得她心尖一颤,慑回发散的心神。 以防路思彤误会,她连忙解释:“他是我阿姨的儿子,应该是阿姨让他来的。”也担心袁铮等久了发脾气,她匆忙和路思彤告辞:“雨太大了,回吧,我周一再来。” 匆匆上车,她摇下车窗,和还没走的路思彤摆手再见。 借着这个窗口,路思彤看到了驾驶位男人的模糊侧脸。 是个年轻的男人。 …… 车子启动,温囡从兜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塑料袋,认真地把淋湿的雨伞收进去。 “你的鞋是湿的。”袁铮看都没看,嗓音冷冷的:“收个伞有什么用。” 温囡动作一顿,缓缓看向他,神态有些窘迫:“不好意思。” 除了道歉,她也不知道能和他说什么。 一整天没见到这女人,袁铮冒着雨刚回家,就听佣人说她出去兼职了。出于人道主义,他问了司机地址。 “你现在很牛啊,去哪儿连个话都不给。” 不仅他不知道温囡出去兼职,袁家父母也不知道。 温囡知道这件事自己考虑得不够全面,但她不是刻意隐瞒,是还没来得及说。 “我找了兼职,每周给一个初三孩子上四天晚课。” 袁铮眉眼清泠,“教什么?” 温囡抿唇,“理科。” 闻言,袁铮薄唇勾扬,或是此时心情好,笑起来深邃五官清润许多,一字一顿道:“他们给你多少钱啊?我出双倍,你在家也给我补补课。” 温囡知道他在取笑她。 以袁铮现在的学历和能力,她远远不及。 “你别开玩笑了。”温囡把伞收好,小心地放在腿上,收回目光,缓缓说道:“我现在才大一,课业不忙,下课后去上个兼职挺好的。” 最后,她不放心的嘱咐袁铮:“你别和林阿姨乱说。” 袁铮原本没想多管闲事,但温囡这句话属实惹毛了他。 “我闲的?” 温囡抿唇,自知说错话,没有再提这个话题。 整整回去这一路,袁铮都没再和她说话,他甚至想半路把她放下去,让她游泳回家。 车子停进车库,两人先后下车。 袁铮没等人,自己拿着伞往回走。温囡关好车门,再打开自己卷起来的伞,袁铮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雨幕中。 她打开伞就往回跑,风里雨里,牛仔裤膝盖以下惨不忍睹。 此时已经十点半,女佣们工作结束回了阁楼休息,客厅空无一人。袁铮应该是回房间洗澡了,泥水逶迤的痕迹一直滴答到台阶。 温囡也没顾得上干不干净,小跑上楼,打算先泡个热水澡。 上到二楼,她就见袁铮倚在楼梯拐角,看样子好像在等她。 “怎么了?”温囡今晚被怼怕了,尤为的怂。 袁铮站在高处,说话时面色古怪,“你在我房间洗过一次澡。” 温囡点点头。 袁铮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还回来。” 第13章 疯了 “啊?” 淋雨后的冷,让温囡头脑发懵。 这种东西也要还?拿什么还? “我去你房间洗澡。”袁铮索要的方式简单又直白,“有洁癖,不想带着泥水进我房间。” “……” 温囡默然,眼睛盯着他的鞋子看。 确实,白色运动鞋不仅被雨水打湿,脚下还踩了泥,不知他下雨时去过哪里。 反正都是他家的房子,温囡没理由拒绝,哦了一声。 但就在袁铮要先一步进她房间时,她后知后觉,声音特别小:“你有洁癖……能用别人浴室吗?” 开门动作一顿,袁铮转过头,眼尾压着慵懒:“我会好好儿用的。” 纯正的京腔,带着一抹痞厉的玩味。 趁袁铮进浴室洗澡,温囡回卧室把湿衣服换下,套上一条还没来得及洗的长裙。 她刚从卧室出来,浴室的门就被袁铮在里面敲响。 “去我房间拿套衣服。” 正因浴室门是不透光的,温囡才敢靠近些,里面水声淅淅沥沥,她说话音量比平时大:“拿什么样的衣服?放在哪了?” “随便在衣柜里拿,别忘了找条内裤。” 袁铮的声线没有起伏,安排温囡私密事情,只有温囡在不好意思。 她哦了一声,快步去袁铮房间找东西。 袁铮的衣柜太大了,里面每个季度的衣服被罗列得井井有条,按颜色,按款式,按质地,分得特别详细周到。 温囡扫视一圈,在不起眼的角落拿出一套夏款睡衣。 至于内裤存放的位置,袁铮没有告诉她,她刚刚也羞于询问。在衣柜中看了半天,温囡蹲下来,拉开衣柜最下面的抽屉。 果然,里面是大少爷的平角内裤和袜子,款式也不少,看起来琳琅满目的。 温囡不敢多看,随手拿了一条,赶紧往回跑。 再回到自己房间,她气息微喘,敲响了浴室门,“拿回来了,你把门拉开一点点,我递给你。” 话音刚落,浴室门在里面被拉开,力度毫无收敛,小半边门开了个彻底。 温囡被这么大的动静吓一跳,尖叫一声,连忙背过身。 她伸进来的手还在颤,拎着一个透明袋。 “给……你……” 垂眼睨着面前比自己挨了快一头的女人,袁铮没有接她手上的袋子,让她抬头:“你看到什么了,就尖叫。” “我什么都没看到。” 她用空出来的手捂住眼睛,确实是什么都没看到。 她也不想看,不敢看。 温囡这副羞答答的躲闪模样,袁铮看了勾起唇角,他一手接过她手中的袋子,另一只手瞬间拉住她手腕,恶作剧似的猛地把她拉进浴室。 “啊!” 女人的尖叫声更加刺耳。 “闭嘴!” 袁铮一把扯开她挡在眼前的手,玩闹的心思被她吵得消失殆尽。 “我他妈穿衣服了。” 穿了? 再次把手遮在眼前,两指之间开条细缝,温囡小心翼翼睁开眼。 袁铮没撒谎,他身上穿着浴袍,一点不露。 “我还以为……” 温囡脖子红透,一张小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红。 袁铮直勾勾地盯着她看,逗弄起来毫不手软:“以为什么?以为我把你拉进来,占你便宜?” “……” 温囡摇摇头,她只是被吓一跳。 “衣服拿来了,你在这换……还是回你房间?” 她不敢看他,只敢低头看地板。 温囡所有的反应都被袁铮收入眼底,在他深邃濯沉的眸子里,她就像一只担惊受怕的小兔子,如履薄冰,大气都不敢喘。 这种怯并不是正向的,但袁铮喜欢。 “我在这儿换。” 袁铮从袋子里取出睡衣,当着温囡的面儿,作势就要解开浴袍束腰的带子。 温囡手疾眼快,迅速跑出浴室,反手拉门。 砰的一声轻响,浴室门隔绝了两个世界。 吓死了。 真是吓死了。 温囡捂着早已失衡的心脏,赶紧躲到自己房间,离袁铮这个危险人物远远的。 …… 不出五分钟,换好睡衣的袁铮从浴室出来。 “我的脏衣服放你衣篓里了,明天佣人来收,一起洗了吧。” 微侧身的温囡嗯一声,假装在衣柜中找衣服,手上动作拨来拨去,看起来十分认真。 袁铮知道她在躲他,没多说什么,开门离开。 门板合上,温囡迅速把门反锁,拖着疲惫的身体和心理,进浴室泡热水澡。 周六这一天匆匆忙忙,所幸她赚到了人生中第一笔钱。 只要她坚持下去,每个月就会有一笔不菲的收入。她不必再依赖袁家,自己也有了谋生的能力。 睡前写日记的习惯,温囡已经坚持了一年,是从进入袁家后开始的。 平时都是文思泉涌,今天她坐在学习桌前,心里有点乱,不知从哪件事开始记录。最终,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写得简短抽象。 【袁铮很奇怪,他最近在做奇怪的事。】 …… 周日。 袁铮昨晚熬了大夜,本想好好睡个懒觉,但只睡了两个小时,他就被自己那个诡异的梦吓醒。 苏醒时他呼吸粗重,本该昏沉的意识在此时格外清明,梦中香艳旖旎的画面,此时一遍遍在他脑海中复刻、循环。 袁铮不敢置信地撩开被子。 “操!” 他骂了一句脏话,骂的是自己在镜花水月幻境中的亢奋。 他骂自己,在梦中看到对方清晰的脸。 小白兔竟也可以媚眼如丝。 袁铮一把提上被子,仰头望着颜色单调的天花板,瞳孔无神。 脑海中的旖旎画面终于淡去,他想到昨晚在温囡房间的一幕幕。她在他面前一向乖巧听话,哪怕生他的气,她也不会说出口,只会躲开眼神,不愿意看他。 就连他那晚带她出去喝酒,她事后生气,都没过二十四小时,就自顾自地把这件事翻了篇儿。 她的脾气太好了,在他面前尤甚。 这一想,只睡了两个小时的袁铮困意全无。 凌晨五点,庄园雾气弥漫,整幢别墅安静得没有一丝生气。 只有袁铮的房间亮着一盏小灯,晕黄光圈淡淡打在落地窗帘上,最终映射在他漆黑的眸子里。 袁铮知道,他疯了。 第14章 吻 温囡早睡早起,六点钟起床洗漱,下楼冲蜂蜜水。 可她刚冲好,就听到楼梯上有动静。 在周末,佣人七点半才能进别墅。这么早,难道是叔叔阿姨回来了? 仰头,她却见袁铮出现在楼梯间,一手捋着短发,看样子睡得并不好。 她迅速低头,借往杯子倒水的动作,躲避和袁铮任何对视的可能。 袁铮原本以为楼下没人,看到温囡时脚步一顿。 两人距离很远,一个眼神闪躲,一个因为昨晚的梦极其不自然。谁都没和谁说话,最终擦肩而过。 温囡知道袁铮有起床气,此时见他没有发脾气,她赶快逃离现场,以免被波及。 在冰箱拿出一瓶冰水,袁铮仰头猛然灌下,试图浇灭他心中不正常的冲动。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偏不信,明明白天见到温囡,他什么想法都没有。 一定是最近和她见面次数太多导致的。 …… 整整一周,温囡都没见到袁铮。 在学校见不到很正常,但在家里也见不到,成了十分邪门的一件事。 一开始她没有主动问,就在每顿晚饭都见不到袁铮时,林阿姨主动告知温囡,说袁铮最近住到了齐政家,两人要合作开发一个软件项目。 袁铮本科学的是金融,至于为何和计算机走到一起,温囡不知道。齐政她也只见过一次,不知对方的学院和专业。 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温囡这一周多的时间简直乐翻天。 在学校,她不再住宿舍,避免了再听到阴阳怪气的挤兑和奚落。课多的时候,她下课就去图书馆学习,上完课准时回家。每周按时去路思彤家上课,下班就坐地铁,日子还算轻松。 袁家所在的别墅区非富即贵,安保力量雄厚,巡逻力度严格,就算她晚上回家,也不会遇到危险。 她大概过了十天的安生日子,袁铮回来了。 这天袁建白有商业酒局,晚上家里只有温囡和林见惠。袁铮醉得一塌糊涂,被阮锡闻和齐政乘车送回家,两个男人扶他上楼。 往日冷峻的面容此时酡红一片,林见惠担心坏了,在送袁铮回房间这一路,一直在问:“锡闻,你实话告诉阿姨,小铮他怎么喝成这个样子啊?” 她是袁铮的母亲,当然知道他的酒量。从小到大,他不论朋友聚会还是被拉去商业酒局,从来都没醉成这个样子。 这也是他给自己的要求,从来不会在外面不得体。此时喝醉,他或许是遇到难事了? 看了一眼醉得没有意识的袁铮,阮锡闻自己也纳闷,说不出个门道,犹豫开口:“今天是庆功宴,他什么都没说,从开始就一直在喝酒。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他说只是高兴。” 袁铮确实从来没有这个样子过。 最终什么都没问出来,林见惠感谢了阮锡闻和齐政,送两人离开。 袁铮的卧室内,林见惠给他脱了鞋。刚拉过来被子,蹙眉不舒服的袁铮闭着眼爬到床边,口中模糊低喃:“水……” 林见惠离得近,才听清他说什么。 环顾四周,她发现卧室内没有水,对站在墙边位置的温囡摆摆手,“囡囡,阿姨下楼给他倒杯温水,你帮我看他一会儿,别让他摔下来。” 温囡点点头,稍微走近些,有备无患。 房间内只有他们两个人,袁铮的呼吸声一声比一声粗重,似乎做了噩梦,眉头越蹙越紧。他此时趴在床边,温囡真的怕他突然翻下来。 没办法,她只能站到床边,用自己的身体防御性挡一挡。 “别走……” 袁铮抬手,不知自己在梦里还是现实,一把抓住了温囡的手。他力气原本就大,醉得不省人事后更甚,温囡挣脱不开。 但她也不想与一个醉鬼计较,保持着这个姿势,安静等林阿姨回来。 可温囡没想到,她的容忍换来了袁铮的得寸进尺,他的手竟然一步步往上抚摸,直至搂上她的腰。 事态正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温囡想往后躲,却分分钟成了袁铮手上的羔羊,被他拉倒,跌躺在床上。男人欺身而上,因为喝醉了酒,手臂力量没有控制身体,硬邦邦地压在她身上。 男女力量悬殊,温囡在此时尤为弱小。 羞耻加上抗争,她的脸迅速涨红,双手按在袁铮身前,已是在做困兽之斗。 “袁铮,你醒醒!” 她知道,他正深陷噩梦,才会在意识不清时和她产生纠葛。而且,他刚刚躺在床上模样痛苦,状态看起来并不好。 “快醒醒!” 女人接二连三的声音吵到了袁铮,他似大梦初醒般微睁眼,可朦胧目光染着醉意,根本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又是你?” 袁铮醉酒后嗓音更加低沉,带着浓郁的男性气息,努力睁眼无果,他俯首在她温热颈窝,吻由锁骨移至耳后,气息透着酒气。 温囡的身体在那一刻僵住了。 长达三秒钟的凝滞,她猛然回神,双手用力推开袁铮的头,声音因害怕溢出哭腔:“你喝多了,认错人了!放开我!” 这一推似乎真的有效,袁铮缓缓撑起手臂,拉开了两人身体间的距离。 可温囡刚要从床上逃离,就被面前的男人抬起下巴。她脑中一片空白,眼前黑影闪过,灯光由他宽厚的肩膀遮挡得彻底。 他带来了片刻的黑暗。 没有光,让她所有的感官被无限放大,全身激起一阵阵战栗。 袁铮在咬她的唇,力度狠厉。 …… 就在温囡呼吸愈发不顺时,她咬了对方一口,求生本能让她拼命推开身上的男人。 袁铮似乎深陷梦境里,仰头躺在床上,表情餍足,勾起的唇角有股说不出的痞厉。 温囡用手背狠狠擦拭唇瓣,心中圣洁的领域被侵犯,她心慌意乱,五味杂陈。目光幽幽盯着床上昏睡的男人,开门声吓了温囡一跳。 倏地移开目光。 太晚了,林见惠先烧的热水。 进门就见温囡倚靠在墙边,面色涨红,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不对劲。 林见惠觉得反常:“脸怎么这么红?” 心跳声在耳边炸响,温囡故作自然地抬手捂着胸口,嗓音纤细平稳:“我闻不了酒味,刚刚袁铮哥差点掉下床,我去扶了一会,熏得我不太舒服。” 话落,她表现出一股强烈的不适感。 林见惠知道温囡滴酒不沾,况且,袁铮喝醉的味道确实难闻。她对温囡歉然一笑:“不好意思啊囡囡,很晚了,你先去休息吧。我给他喝口水,也下楼休息了。” 袁建白快回来了,如果让他知道袁铮喝得不省人事才回家,爷俩肯定又得生气。 她得速战速决。 刚刚被冒犯的感受实在不好,温囡这回没有和林阿姨客气,说了句晚安,迅速离场。 第15章 似梦非梦 温囡从小生活在信息闭塞的小城镇,甚至背靠大山,成长环境纯粹。 但她也在青春期读过少女小说,期待过青涩单纯的感情,为自己的初吻想象一个浪漫心动的场景。哪怕后来生活不顺,她没能实现那些在感情上的憧憬。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初吻对象会是袁铮。 袁铮是无数女生的梦中情人,但他的故事里不会有她。 她也不曾期待和一个富二代产生情感羁绊。 一切的一切都已失控,昨晚那个吻是她无法预料的意外。 失眠的温囡五点起床,今天是周三,她在学校有三节课,晚上下课要直接去路思彤家给她补习。 为了不碰到袁铮,她早早下楼吃饭,席间目光全程盯着楼梯口,做好了袁铮下楼她就迅速离开的准备。 察觉她吃饭全程心不在焉,一向不爱笑的袁建白尽量笑得和蔼:“怎么了?你有事找袁铮?” 这般说,林见惠的视线也放到温囡身上。 现在只有袁铮没下楼,温囡的眼神早就暴露了方向,肯定是在等他。 被长辈洞悉想法的温囡猛摇头,否认之快有些欲盖弥彰,解释道:“我没事找他,就是今天周三,不知道他在学校有没有课……万一旷课……”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在长辈们面前,她和袁铮的关系一直很疏远,玩不到一起。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袁建白,他看了眼腕表,确认时间还来得及后,让林见惠上楼叫袁铮起床。 “他现在起来,还能吃个早饭,送囡囡去学校。” 林见惠嗯了一声,作势就要去叫人。 “阿姨,别!”温囡匆忙拦住,拿起桌上纸巾擦了擦嘴,一边说一边往门口方向退,“我突然想起来,有同学在地铁站等我,我就不和袁铮哥一起走了。叔叔阿姨,再见!” 话落,温囡娇小的身影跑出门。 袁建白看向林见惠,“她是不是怪怪的?还是说现在的小女孩都这样?” 林见惠摇摇头,眼波流转间,隐藏下去一抹复杂。 “你先吃,我上楼去叫袁铮。” …… 楼上,林见惠在门口喊了三声,里面都没有回应。 迫不得己,她推门进屋。 袁铮还保持着昨晚的姿势,就连眉心敛起的弧度都一致,表情不耐。 “袁铮!起床了!” 她一边喊名字,一边摇晃袁铮的肩膀。 袁铮还穿着昨晚回来时的银色西裤,白色衬衫,紧紧锢在身上,束缚他的动作。睁开眼,他四肢酸痛,后脑像是要裂开一般疼痛,用力敲了敲,无半点缓解。 “你先去洗个澡,妈下楼给你煮蜂蜜水。”见他坐在床头不动,林见惠催促:“快点起来,囡囡都去上学了,你别迟到!” 听到温囡名字,袁铮敲头的动作停下,他昨晚又做梦了。 很怪异,很不齿。 “我上午没课。”宿醉后嗓音粗粝,袁铮掀开被子下床,身上的酒臭味熏得他眉心褶皱横生,心情格外烦躁。 袁铮刚要越过林见惠进浴室,胳膊突然被她拉住,“你先等等。” 看到浴室,林见惠才想起十多天前女佣告诉她的事情。之前因为袁铮没回来,她一直没机会询问,差点忘掉。 “囡囡浴室的脏衣篓里,怎么有你的衣服,连内裤都在。” 明明已经上了年轻,但林见惠把这事挑明时还是老脸一红。 刚苏醒的脑子不太灵活,袁铮愣了几秒,才哦出一声,懒懒道:“那天下雨,我去她补课的地方接她。回来路上被染了一腿泥水,太脏了,就去她浴室洗了个澡。衣服就是那时候丢在那儿的,我让她直接给佣人,没往回带。” 捋了捋事情的前因后果,林见惠被气笑了:“你洁癖,就去踩人家房间的地板?” 袁铮不以为然地点头,逻辑满分:“不去接她,我就不会淋雨。” 幸好事情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林见惠放下心来,没有多提心中曾有过的怀疑,只是暗示了一句:“囡囡年纪小,还是妹妹的年龄,你没事儿不要欺负她。” 欺负她? 袁铮轻哼:“我以后躲着她走。” 儿子和自己唱反调,林见惠已经习以为常,她没再多管闲事,督促他尽快洗澡,她才下楼。 浴室里,袁铮站在洗手池前,肌肉紧实的双臂撑在台子上,倦态毕露的黑眸紧盯镜子中的自己。 他昨晚酩酊大醉,十年自律毁于一旦。 那个旖旎引人沉伦的梦就是罪魁祸首,原本以为大醉一场能得以解脱,没想到,喝醉后梦境更真实。他的手在她皮肤上抚摸,那真实细腻的触感让他身体紧绷,吻时急切有力,根本按捺不住。 镜子里的男人面容削瘦,下颌线条清晰凌厉,但面相整体透着颓气。 袁铮把脸靠近,左右端详时,在镜中发现了自己下唇上的伤口。 很小的口子,没有流血,结了淡淡的痂。位置靠里,闭嘴时外人看不见。 伤口尤为暧昧,袁铮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学生,一看就明白是女人给他咬的。 但他记不起那女人是谁。 他连澡都没来得及洗,直接掏出手机给阮锡闻打电话。 “说,昨天我喝醉哪个女的碰我了?” 一大早被质问的阮锡闻懵住,想了想,觉得对方酒还没醒,笑道:“谁跟你喝酒敢叫女人啊,你丫是不是还醉着。” “不可能。”袁铮嘴上的伤口不是假的,“肯定有女人碰我。” 闻言,阮锡闻这回笑得更开:“怎么?你被强了?身上有痕迹?” 袁铮在这种事上不想开玩笑,脾气更是没有平时好,语气急切带着躁意:“你他妈说不说,再扯,我过去弄你。” 他这么认真,阮锡闻真的不敢再戏谑,语态无奈:“昨晚喝酒就五个人,你、我、齐政、江厉、李青弋,你说我们四个谁是女的。从喝酒到送你回家,你遇到的女人,只有你妈。” 阮锡闻如此说,袁铮彻底陷入谜团。 “不对。”阮锡闻想到关键,惊奇出声,“昨晚送你回家,那个小瘦子全程跟在阿姨旁边。没准是她见色起意,对你生米煮熟饭。” 温囡? 袁铮不由自主想到昨晚的梦。 梦里他们确实有接吻。 还是说,不是梦? 第16章 不滥食 指腹摩挲唇上的伤口,袁铮断片的记忆怎么想都记不清楚。梦中的香艳场景何时真,何时假,他根本分辨不清。 话筒对面许久没有声音,阮锡闻担心得很真实:“她对你做到哪一步了?你的清白还在吗?” 虽然大家经常出去玩,但袁铮对自己是有要求的。精神上提不起兴致,他不愿意和女人有身体上的交流,逢场作戏都不行。 这些年,他确实被女人们养刁了,但他不滥食。 清楚自己要什么。 “屁话真多。”袁铮的心情差到底,开始骂人:“滚吧。” 阮锡闻反驳的话刚到嘴边,袁铮就挂了电话。 为了平反身体里的躁动因子,消杀致使他胡思乱想的逆鳞,袁铮冲了冷水澡,妄图拯救最近明显偏航的自己。 一时的效果很显著,他没有再纠结那一重重梦境。 …… 温囡原本以为退掉宿舍,会减少和舍友们的摩擦。没想到,现在情况突变,她如果不想在家里碰到袁铮,只有露宿街头一种选择。 晚上快十一点才到家,别墅却灯火通明。 走进别墅大门,温囡的脑子还是一团乱麻,根本理不清头绪。万一碰到袁铮,她不知要如何面对,如何自处。 而原本该熄灯休息的时间,今天却格外热闹。 进入客厅,温囡刚换好拖鞋,在厨房熬汤的林见惠走过来,眉眼带笑:“囡囡下班啦?阿姨熬了汤,喝点暖暖胃。” 温囡晚上没吃饭,正好胃里不舒服,此时乖乖按照林见惠的安排,坐到餐桌旁。 “阿姨,叔叔是休息了吗?” 她进门时,偌大一楼好像只有林见惠一人。 林见惠嗯了一声:“他明天要去国外出差,今天休息得早。”先盛了一碗胡椒猪肚汤,她转头看温囡,“囡囡,你上楼喊一声袁铮。他刚刚说胃疼,你让他也下来喝一碗。” “……” 于理,温囡应该帮这个忙。 但于自己的小情,她不想上去招惹袁铮。 可……林阿姨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如果她拒绝,阿姨一定会问原因。 届时,麻烦会更多。 “我这就去。” 温囡迈着沉重的步伐上楼。 她现在算是发现了,住在一个家,低头不见抬头见,这是绝大概率事件。 来到袁铮房间门口,温囡敲了三声门。 “没锁。” 袁铮的声音铿锵有力,一门之隔,她真听不出这是病中的状态。 推门进去,温囡没有往里走,紧贴着门口位置,虚虚看了侧躺在床上的男人一眼,语波平平:“阿姨叫你下楼喝汤。” 袁铮不知道自己肠胃何时如此矫情,他晚上就喝了一杯加冰块的酒,现在被凉到胃痛,气虚无力。 但他连药都不吃,喝什么汤。 “不去。”袁铮拒绝得干脆。 温囡抬头,纤长漂亮的眼睫眨了眨,最终嗯了一声:“知道了。” 林阿姨交代她的任务她已经完成,至于结果,不是她该管的事。 关门声响起,袁铮从床上爬起来,一手捂着胃,躬身找拖鞋。 不是都亲过了? 她对他怎么这么冷漠。 心理上的不平衡让他咽不下这口气,袁铮强打精神下楼,就撞见温囡正坐在餐桌旁喝汤。 林见惠陪在她身边。 走过去,袁铮坐在温囡右手边位置,林见惠刚刚盛好的汤送到他面前。 “囡囡说你不下来,我正打算一会儿给你送上去呢。” 看了眼手表,林见惠起身,上楼前不忘嘱咐:“你俩喝完把碗放桌子上就行,早点睡哈。” 楼梯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没了声响。 温囡在餐厅如坐针毡,低头垂眼,只想尽快喝掉这碗汤,逃回自己的卧室。 袁铮却不紧不慢,用勺子轻轻在碗中搅拌,音调慵懒:“快半个月没见了,都不和我说话?” 温囡闻声一愣。 听口吻,他好像并不记得他们昨晚发生的事。 他这个反应无形中给温囡提供了一个选择的余地,她要假装那件事没发生过。 喉咙艰涩好不容易缓解,温囡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没有不说话,你不是胃痛嘛,好好休息。” 说的好像在为他的身体健康考虑,实则温囡现在心中存在报复心理。袁铮趁着喝酒占她便宜,他现在就是活该胃痛。 小口喝汤,温囡低眉顺眼的模样,让袁铮看了心里不舒服。 他脑中念头是两个极端。 他想让温囡提起那个吻。 但他又不想用一个吻束缚自己。 两个想法交战,最终谁输谁赢,袁铮自己并不清楚。他完全是在被不加雕琢的情感本能往前推,如果走错一步,他就没有反悔重来的机会。 所以他要谨慎。 一场短暂的交流匆匆结束,两人一前一后上楼。在楼梯口要分开往两个方向走时,袁铮突然停下脚步,喊住背身要回房间的女人。 “温囡。”他胃不舒服,但口吻还能像以前那般顽劣,一字一顿:“我嘴唇破了。” “……” 毫不夸张,温囡的心脏差点从心口跳出来,紧张得咽了口唾沫。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顽强到底,拒不承认。 对于她的否认,袁铮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她胆子小,害怕被他伤害玩弄。而这个理由,目前是他足以把控在手中,自己能掌握方向的基本。 袁铮折返,改变方向,走到温囡面前。 昨晚的回忆并不美好,温囡下意识往后推,眼神像是弱小无助的动物遇到凶猛野兽,最害怕时眼底惶然畏怯,看起来羸弱又怜人。 那一刻,袁铮明白,困缚自己的不是欲望,是心魔。 他越不敢面对,他就会被控制得彻底。一旦他在这一眼就上心的感情中掌握大权,他就不再怕任何梦境,他能做自己的主。 袁铮明白,自己是见色起意了。 纵然温囡不是众人眼中公认的美女,但他的审美就是严丝合缝落在她身上。那张娇弱清瘦的脸蛋,那一道道羞怯退缩的目光,在他沉暗平静的心中激起强烈又隐忍的保护欲。 温囡是需要保护的幼苗。 这个角色只有他能胜任。 心头阴霾挥散,袁铮垂眼,目光所及正是面前那张红白相加的素净面庞。 温囡现在既羞耻又害怕。 她习惯性想逃跑,想退缩,可偏偏,袁铮高大的身子挡在她面前,让她没有退路。他微微俯身,右手食指轻触下唇,把唇瓣上的伤口展示给她看。 温囡的脸越来越红,眼神到处乱飘,就是不往他嘴巴上看。 挺直身,袁铮并没有挑明接吻一事,而是弯弯绕绕地逗她:“我昨天喝醉了,被女人咬了一口。早上给阮锡闻打电话,他非说酒局上没女人。” 眼看温囡的黑眼珠左右乱飘,袁铮勾起唇角,继续哄骗:“你说还能是谁呢?我身边也没其他女人啊。” 第17章 不是一路人 温囡就怕他把这件事想起来,顿了顿,小声嗫喏:“或许你睡觉磨牙,自己咬的吧。” “真的吗?”袁铮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幼稚起来像是在逗弄小孩,笑得玩味:“你是看到了吗?对我睡觉习惯这么了解。” “……” 眼看就要引火烧身,温囡双手背在身后,局促地搓了搓,欲盖弥彰:“不知道,我猜的。” 袁铮太不正常了。 温囡敷衍两句,转身回房间,步伐匆匆。 直到她房间门关上,袁铮嘴角的弧度才缓缓放下来。以前真的没发现,逗逗她竟然如此有趣。 …… 六月末,温囡马上迎来为期两周的考试周。科目不多,但每科之间隔一天,周六日不考试,这样算就很浪费时间。 她在家里准备考试,袁铮不知道又去了哪,给了她几天安静。 周五下午,考试结束的温囡本想直接回家,却在学校门口站点遇到那天在酒吧见过的女人。 喜欢袁铮的那位。 对方开车来的,见到她,示意她上车聊。 温囡不想上车,但学校门口人流量太大,一辆颜色挑眼的豪车停在门口,已经足够引人驻足。若是僵持太久,一定会引来更多关注的目光。 上了车,温囡系好安全带。 “我叫冯翎,比你大两岁。” 按理说,她和袁铮同岁。 实在是不熟悉,再加上之前交流并不愉快,温囡淡淡颔首:“你好,我是温囡。” 原本以为与冯翎面对面,她会自卑,但事实并没有,她心中丝毫没有比之不足的阴影。 冯翎看起来也比那天冷静,修长手指搭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吃晚饭。” 平白无故的好意,温囡接受不了,摆摆手,推辞得很直白:“不用了,我们也算素不相识,你没必要破费。要是有事找我,你直说吧。” 她和冯翎的关系显然没到同桌吃饭的地步。温囡害怕,怕冯翎生起气来掀桌子。 闻言,冯翎垂眼,红唇勾起的弧度有些自嘲意味,缓缓道:“上次是我口不择言,我向你道歉。就算是赔礼吧,咱俩一起吃个饭。” 她看起来情绪很稳定,没有那天那般冷厉敌视,也没歇斯底里。 温囡想了想,答应和她去吃饭。 她明白,冯翎一定是有事找她。不然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何必对她登门拜访。 冯翎带温囡去了一家学校附近商区的日料店,她完全是好心,这家店的手艺确实好。但她不了解,温囡老家在内陆腹地,水资源稀缺,她从小鲜少吃海鲜一类。长大后能接触到这类食物,她更是喜欢不起来。 可这次是冯翎请客,温囡不好意思说自己不爱吃。 点单后,服务生去准备。 餐桌陷入极致的安静,温囡最害怕尴尬,她全程谨慎看着对面的女人,不知她找自己到底要说什么。 “真的不好意思,我上次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冯翎递给她一张湿巾,主动示好,试图缓解上次造成的不愉快,继续道:“我回家后反思了,确实,都是女生,我不该比较谁配谁不配。” 冯翎接连道了两次歉,温囡之前确实心有不舒服,但现在,她觉得对方言重了。 “没关系,事情都过去了。” 温囡打开湿纸巾,擦擦手,心中紧绷的弦略微松了松。 见她如此好说话,冯翎瞬间笑了笑。 她确实长得漂亮,明艳五官娇媚大气,温囡多看几眼,自己都会怀疑,袁铮为什么不喜欢冯翎。 “我喜欢了他六年。”脸上的笑渐渐有了苦涩味道,冯翎眉眼间的情绪已然低落,“高一我们是同学,高考后他去留学了。原本以为等他回国,我还有机会。没想到,他谈恋爱了。” 提到恋爱二字,温囡心口一紧,心虚的冷汗爬满后背。 袁铮现在不在场,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要继续演她女友,还是澄清自己。 为了不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温囡抬头,主动开口:“你们高中……没谈过?” 冯翎一愣,摇摇头:“他高中的时候不爱和女生说话,天天只跟着齐政玩儿。阮锡闻是他家世交的同辈,两人从小就认识。他们仨凑到一起,我根本就插不进去。” 不仅他们两位,京江富少圈子就那么大,混得好的屈指可数,能玩到一起的关系圈更是稳固。袁铮不缺朋友,朋友圈延伸广泛,高中时就不是为了情情爱爱花费时间的男生。 “那他在国外三年,你们没再见过面?” 冯翎垂眼,语态落寞:“见过,他一开始寒假会回来,后来就不回来了。上次在酒吧见面,我已经一年没见他了。” 袁铮会躲她,这三年,她有时候会去国外找他,但他都是避而不见。 温囡没想到,自己原本以为的爱而不得更像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暗恋。所有人都知道冯翎对袁铮的心意,偏偏袁铮不在意,甚至讨厌。 她安静了片刻,问道:“你高考怎么没和他考一个大学?或者一起去留学?” 冯翎家里肯定不差钱。 “我是艺术生,跳芭蕾。” 这样温囡就理顺了逻辑,一个学艺术,一个学金融,完全不是一个圈子。 听完这段故事,她多少有些遗憾。不是每一份心意都能得到回应。 “你和袁铮怎么认识的?”冯翎好奇温囡和袁铮的故事,忍不住一点一点打听,“以你这么文静的性格,我真的想象不到你们会在一起。” 温囡知道自己是假的。 但她答应了帮袁铮扮演女友,就不能半路揭他的底,得咬着牙往下编。而且,冯翎明显是个失意人,她要考虑如何编谎,才不会对冯翎太残忍。 犹豫着开口,温囡编谎艰难:“她妈妈和我妈妈是朋友,我俩前段时间才在一起。” “那你们初高中时候没见过?” 温囡摇头,神态略显拘谨:“我高中之前跟奶奶在望北,上了大学才和林阿姨一家认识。” 闻言,冯翎面容染上一丝苦笑,低下头沉思许久,喃喃:“原来是一见钟情。” 就算所有人都不觉得温囡好,但袁铮喜欢,就已胜过一切。 冯翎正是明白这一点,才会输得心服口服。袁铮不喜欢她,她赢不了。 一顿饭,两人都是食不知味。 结账后,冯翎开车要送温囡回家,被温囡婉拒。 “不用送了,我现在要去给学生补课。” 目色微怔,冯翎嗯了一声:“路上小心。” 她要尝试放下了。 她不会在袁铮有女朋友后再打扰。 第18章 眼神拉丝 今天给路思彤上课上得非常顺利,小姑娘没有再装傻,学新课效果显著,温囡给她留的一张卷子,她竟然能接近满分。 通过近一个月的课程,温囡清楚路思彤的能力,知道她以前纯属不爱学习。 太爱玩了。 “老师,我给你化妆吧。” 路思彤早就想这么做了,但一直没有时间,今天课程结束得早,她再次提议。 但温囡完全没有这个想法,摇摇头,笑得羞涩:“不化,大晚上化妆很奇怪。” “不奇怪啊。”路思彤小小年纪打趣得熟稔,“反正你晚上有帅哥接,奖励他看看美女。” “什么美女。”温囡还是不同意,“我这样的大街上都是。” 三言两语,路思彤算明白温囡是怎么回事了。自卑,妥妥的心理作用。 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她不再劝说,直接起身去拿化妆品。虽然她年纪不大,但她产品全,从基本的护肤品到精致的假睫毛,她都准备给温囡用上。 兵临城下的感觉,温囡逃脱失败。 化妆过程她差点睡着,等意识再清醒过来,路思彤说要给她画眼线,贴假睫毛。温囡身边没有镜子,都被路思彤提前收走了。 幸好她手法熟练,温囡没有等太久。 “好了。”路思彤语态兴奋,步伐雀跃取来镜子,递给完全大变样的温囡,“我就说你是大美女,你还不信。” 镜子中,温囡被自己上了全妆的模样惊住。 这种用力过猛的精致,是她以往十九年没有过的经历。从唇釉晕染的边缘,到眼睫毛夹翘的弧度,每一处都完美得不像手工作业。 温囡不敢置信地眨眨眼,纤长绵密的睫毛扇了扇。 她觉得自己略显妖媚,或许是眼线尾端勾挑造成的印象。但是真的很漂亮,漂亮到她知道有些不合适,却不忍心让路思彤帮她修改。 “你化得真好。”温囡由衷赞美。 路思彤在化妆技术上被夸,心情直上云霄,她起身去自己的抽屉里翻找,很快取来一个透明盒子。 “你挑一对耳环,我送你。” 温囡看了看盒子,里面是琳琅满目,银光闪闪的耳饰。 “我没有耳洞。”她撩开自己的长发,给路思彤展示自己小巧的耳垂。 路思彤没想到有这种可能,心中的期待值瞬间降低一半。极致的完美主义不允许出错,她把对饰品的期待放到了发型上。 “你脖子长,我帮你做个盘发。” 说做就做,路思彤站到温囡身后,先帮她梳理浓密长发,再一步一步给她编发。 温囡全程没有意见,她知道自己的审美一般。 终于,在温囡理论上下班的时间,路思彤停手,再次给她拿来镜子。 “你先看看两边,后面我拿手机给你拍一张。” 看了看两侧的编发,以及自己额前被路思彤用卷发棒卷过的长刘海,温囡突然觉得自己比十九岁更年轻了些。 元气满满的发型,加上精致娇媚的妆容,她自己都不敢认自己。 “你真的,太厉害了。” 温囡不敢相信,初二的女生竟然会这么多手艺。 路思彤扬扬眉,表示小意思。 送温囡下楼时,她还记着化妆前的督促,再嘱咐一次:“仔细观察帅哥的表情变化,相信我,他会变成痴汉。” 温囡不信,也没敢往袁铮身上想。 “今天我坐地铁回家。” “啊?”路思彤停下脚步,“那完了,那岂不是便宜这一路的男人了。” 温囡被她逗笑,撇头看路时,目光猝不及防撞见路边的一辆黑车。 车牌号码她太熟了。 袁铮的车很多,但车牌很好认,各种连号,或者是有特殊意义的数字。 这辆黑色奔驰保时捷他不常开,只是来这接她才会开。 路思彤也注意到这辆熟悉的车,啧啧打趣:“独家地铁来了,快回家吧。” “……” 温囡喉间艰涩,自己真的没撒谎。 她也没想到,袁铮消失好几天,能突然来这里接她。 临走前,温囡严词强调:“他不是我男朋友,就是阿姨家的儿子。” 路思彤不着调地点点头,态度极其敷衍。 …… 上了车,温囡一直低头,试图让两侧垂下来的卷曲刘海虚挡面庞。 车子启动,袁铮清冷的声线起伏:“没脸见我?” 他说话还是那么难听,温囡每次听了都喉间一梗。 但这次她不能反驳,她就是要藏好自己的脸,只能小声回应:“你开车吧,我没事。” 岂料,她话音刚落,车子刚刚开出路思彤家小区,就被袁铮停在路边。 他俨然一副她不抬头看他,他就不开车的架势。 温囡用手背遮着脸,手指微微敞开缝隙,偷偷打量袁铮的表情。 “啊……” 手腕突然被男人握住,温囡还来不及反抗,就被用力往下按。下一秒,她白皙精致的妆容猝不及防地撞入袁铮的黑眸。 怪不得,她从单元楼里出来就一直低着头,手掌像是长在了脸上。 “你藏什么?” 袁铮嗓音噙着笑,低哑的音色玩味浓郁,指腹摩挲她纤细皓腕不放,轻柔力道暧昧不明。 温囡皮肤像是被烫了一般,猛地收回收,从袁铮掌心脱逃。她瞬间涨红一张脸,目光望向窗外,“你……你别对我这样……” 袁铮故作不解:“哪样儿?” 温囡没转头,声音纤细嗫喏:“你……你不要碰我,还……” 亲我…… 磕磕绊绊到最后,温囡根本说不出口那个吻。 所幸袁铮没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他挑挑眉,低声说了句知道了。 踩动油门,他继续开车,果真没有再和温囡有肢体接触。 对于他这么好沟通,温囡受宠若惊。理了理自己不习惯的卷曲刘海,她还是不太自信,一直低着头,想把自己的脸遮起来。 全程避免和袁铮有对视的机会。 袁铮一路没有说话,很反常,直到车子即将开进富丽复古的雕花铁门,他才转头看向忸怩的温囡。 “好看的。” 他似乎没在意两人刚刚的不快,嗓调还是懒洋洋的散漫。狭长眼尾上扬,流露深情的桃花眼微敛,仿若此时眼里都是温囡娇美的身影。 温囡被他眼中炽热的温度灼烫,眼睫猛地眨动,心跳完全乱了频次。 鬼使神差的,谁都没有移开目光。就连一向羞涩腼腆的温囡,此时也直勾勾地望着袁铮,天生氤氲水气的眸子欲语还休似的。 第19章 喘不过气 袁铮唇角勾起,眼底浮现一抹挥散不去的得逞之色。 车子疾速开进别墅,温囡察觉到自己略显失控的心跳声。就差一点,她好像自己都捉摸不透,刚刚会发生什么。 袁铮把车子停在车库,没急着下车。 温囡这回听话得过于反常,见他没下车,自己也是一动不动,转头看他的反应。 “你看什么?”修长手指勾挑,袁铮解开了身前的安全带。 温囡绵密眼睫颤了颤,音色纤弱在抖:“没……没看……” 男人喉间溢出一声低沉的轻笑,酥酥麻麻的音色,像是光滑鱼儿与之嬉耍,勾得人浑身一颤。她下意识握住身前的安全带,潜意识认为是在保护自己。 袁铮睨着她,眸色玩味。 眼见她呼吸被控制得冗长缓慢,他眼尾眉梢染上兴色,单臂压在副驾驶座椅,上半身靠过去,将温囡困在胸膛和车身之间。 “没看,脸红什么。” 温囡现在都不敢大声呼气,脊背紧贴着椅背,浑身紧绷,躲了一路的目光再也掩藏不住,落在袁铮身上。 “你……你往后点……” 唇上泛起一阵凉意,袁铮的食指竖在她唇瓣正中央,将她未出口的话全都逼退。 “温囡,我们接吻吧。” 手指从她的唇珠缓缓下滑,经过下唇时轻轻拨弄,袁铮看得见她洁白小巧的贝齿。 受他影响,还没从亲密动作中反应过来的温囡樱唇微张,目光愕然,仰头望他时眼神给人一种迷离之感。 袁铮想到了前些天的那种梦。 在梦里,她就是用这种迷离又楚楚可怜的目光看他,拉他跌入欲望深渊。 粗粝指腹摩挲温囡尖俏的下巴,袁铮身上清淡的烟草味从四面八方倾覆而来,她身材太过娇小,此时被紧紧锁在其中,无处可逃。 “听到了吗?” 他低头落吻,在她唇上嘬了一口。 温囡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剧烈的心跳声在她耳边澎湃跳动,吵得她听不到袁铮的声音。只有颤动的眼神证明她还有反应,脖子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许久不见回应,袁铮愈发放肆。 他今天是清醒的。 男人泛着凉意的手指与温囡温热手掌交合,十指相握,他上半身完全贴在她身上,线条清晰的薄唇压住她唇角,她就是他的掌中之物。 袁铮给了温囡三秒反应,但她还是那副呆呆的表情,完全状况外。 “那我们来接吻。” 规则既定,他不给她机会拒绝。 昏暗无光的停车场,逼仄密闭的车厢,温囡所有的感官都在此时过于灵敏,闻到他身上清淡的男香,尝到他唇齿间清苦的烟味,感受到他愈发狠厉的手劲儿,似乎要把她的腰掐断。 她的手搭在袁铮肩上,将他肩头的衣服布料攥到发皱。 直到最后,烟味变成血腥味,袁铮才放开温囡。 吸入新鲜空气,她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连忙转头摇下车窗。 脸颊滚烫,她的眼皮都是粉的,心跳失衡,从他掌中抽出的指尖还在抖。放肆呼吸,她的气息声在没有光亮的车厢内尤为清晰。 温囡没注意,氛围灯是什么时候被关的。 黑暗中,两人都知道彼此的位置。袁铮轻松给她解开身前的安全带,没有摸索的狼狈动作,精准拢住温囡的后颈,把她拉到自己身前。 他就像能看到她似的。 “要不要跟着我?” 袁铮嗓音低哑,在狭窄漆黑的空间内,激起温囡浑身一阵阵战栗。 她此时做不出回应。 她脑子乱作一团。 袁铮没有催,这种事儿他有耐心,主要是有势在必得的自信。 但温囡的沉默不影响他再次靠近,吻意渐浓,她被他亲得喘不过气,终于有反应,双手竖在胸前,反抗起来。 动作激烈,她声音模糊:“不要……” 她需要冷静,而不是在亲密和暧昧情绪上头时做决定。她怕一步错,步步错。 下车后,温囡一路小跑,身影越来越远。 指腹轻抿刚刚立过功的唇,袁铮仰头大口呼吸,压在胸口许久的积石,终于在此刻土崩瓦解,消失得无影无踪。 …… 袁铮这一路走得很慢,给已经进入别墅的温囡留了太多余地。知道她此时羞于见他,他脚下的步伐又小又缓。 可没想到,他进门时,她在餐厅喝汤。 很显然,她被最近热衷熬汤的林见惠逮到。上了年纪的阿姨每晚都给小辈熬汤,想让他们养胃养身体,温囡拒绝不掉。 她再次如坐针毡,不敢抬头。 只有林见惠走过来,示意袁铮也去喝汤。 “不了,齐政催我合作个软件,我要上楼打会儿视频。” 别有深意的目光远远睨着背对他坐在餐厅的女人,袁铮懒懒收回视线,作势要上楼。 “诶,等会儿!”林见惠一拉拉住袁铮胳膊,眸色狐疑:“你是不是和谁打架了?衬衫皱成这个样子。” 不仅两侧肩头,前襟也有,白衬衫被人抓得都是褶皱纹路。 看起来非常不得体。 “啪——” 林见惠还没问出个所以然,身后餐厅就响起一阵瓷器碎裂声音。 转头,发现是温囡碰掉了喝汤的瓷碗,洒到地板,还喷溅到她光洁的小腿上。汤是热的,但她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阿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嘴上道着歉,心惊肉跳的温囡赶忙蹲下身,整理地上脆裂的瓷片。 她就是被林阿姨和袁铮的对话吓到,才没注意旁边的小碗。 “你别碰,别划伤!” 顾不上审问袁铮,林见惠赶忙小跑过去。 但已经来不及,温囡白嫩的指尖被碎片划到,一条纤细的口子沁出一道血珠,很快凝聚,滴在白色地板上,红得刺眼。 不想受关注,她把手攥起,藏在身后。 袁铮只是远远看一眼,在林见惠去顾及温囡时,他上了楼。 “你别再碰了。”林见惠拉过她手腕,就看到她食指指腹上有伤口,口子不深,但流的血并不少,在她葱白指尖显得尤为血腥。 “快,我拿生理盐水给你冲一下。” 第20章 妞儿不太舒服 林见惠有些着急,左看右看,一时忘记一楼的医药箱放在哪里。 温囡觉得自己的手没什么大事,加上时间不早,她主动说明情况:“阿姨,我回房间自己冲一下就好了,不用麻烦了。”看着地上的碎片和四溅的汤汁,她真切感到抱歉:“给您造成麻烦了,对不起。”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用掌心抚了抚温囡的背,林见惠不放心地嘱咐:“你记得先用生理盐水冲一冲,再用纱布包扎,别扎太紧。” “嗯,知道了。” 温囡上楼,林见惠拿工具清理地上的一片狼藉。 …… 回到房间,温囡在化妆台下面的柜子找到医药箱。带着药箱进浴室,她打算在洗手池冲生理盐水。 咚咚咚—— 敲门声迅疾短暂,温囡抬头,还没应声,就见还没换衣服的袁铮不请自来。 她迅速低头,不知如何面对这个男人。 但袁铮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径直走到她身边,目光坦荡,从她手中接过生理盐水瓶。垂头间,他嗓音粗粝低沉:“抬手。” 强势直接的口吻,让尴尬不已的温囡乖顺照做。 右手垂在洗手池中央位置,她缓缓放低。生理盐水从她伤口滑过,没有产生剧烈疼痛,只有麻麻的刺痛感,足以忍受。 袁铮给她冲了两遍,直到指尖上没有血珠。 取出无菌纱布,他微俯身子,耐心十足地给温囡的手指包扎。 浴室上方灯光晕黄柔和,细腻的暖色调垂落在袁铮棱角分明的侧脸,润色了他深邃五官的攻击性,增添一抹柔情。 此时,他给她包扎伤口,她看着他侧脸。 “好了。” 袁铮把剩下的纱布丢回药箱,合上盖子。 闻声猛然回神,温囡视线自然移开,幸好没有被袁铮捕捉到。 在车库发生了那般亲密之事,她不好意思和他在浴室接触,转身回卧室,全程沉默不语。 被忽视,袁铮双手插兜,步调慵懒跟上去。 这不是他第一次进她的房间,但这次驻足时间久,心态经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对她不再有敌视和抗拒,看她房间任何一处都觉得有意思。 甚至,他直接坐在她床上。 一米八八的男人背后是粉嫩蕾丝边的床上三件套,尤为突兀滑稽。 但袁铮不在乎。 “疼不疼?” 刚刚给温囡处理伤口的时候不问,他现在才问。 温囡坐在化妆台前,背对着他,声音很低:“不疼。” 了解她的心态,袁铮自然能猜到她刚刚打翻汤碗的原因,无非是怕林见惠发现他俩的暧昧。 他由床尾改坐到床的左侧,靠近她,才能听清她说话。 “去医院打一针吧。”勾起她的手腕,袁铮牵手时小心翼翼,避开她缠着纱布的手指。 温囡倏地收回来,整只手的温度都在渐渐升高,被她躲在身前,依旧不看他。 “不用了吧。” 她认为没那么严重。 袁铮没急着去追她躲开的手,二郎腿缓缓翘起,他斜靠在床边的姿势闲适慵懒。 “我明天要去一趟美国,有些手续要办,来回大概半个多月。” 临近暑假,他只需要再去一次波士顿,在国外的留学事宜就完美收尾。原本这是件小事儿,但经过今晚发生的事情,他走之前心神不稳。 温囡就是计划中不存在的意外。 不知要回什么,她嗯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可下一秒,袁铮抬手掐住温囡尖俏的下巴,强行让她转过头来。 “不看我?” 他尾音勾着玩味调子,指尖逗弄。 “……” 温囡扭头躲闪,可很快又被他捏过来。 躲不开,逃不掉,她情绪不满,忿忿道:“干嘛?” 细腻的嗓音,就算生起气来,也是软绵绵的调子,毫无攻击性。 但对袁铮十分受用,他薄唇勾起弧角,笑得痞厉:“看看我呗。” “……” 一向纨绔爱捉弄她的袁铮,此时状态不对劲。 温囡不傻,第一次接吻时他喝醉,但今天的第二次和第三次,他是完全清醒的。 他对她是男女之情。 但她还没整理好自己的内心,没法回应,不敢往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上想。 “等你回来再说,我最近学习上事情挺多的……” 闻言,袁铮嘴角笑意愈发深邃,得逞之色溢于言表,松开捏住她下颚的手。 “真乖。”反过手背,他轻轻抚了抚她白净的脸蛋,看似柔情蜜意,却话锋一转:“穿外套,去医院。” “……” 这针破伤风他今晚必须让她打上。 临近晚上十二点,林见惠和袁建白已经休息,温囡再三和袁铮求情,让他不要吵醒他们。 现阶段,她不希望袁家父母知道她和袁铮有暧昧关系。 她没想好怎么应对。 为了把出门声音降到最低,袁铮在车库选了一辆日系suv,不知是谁买回来的,他是第一次上手。 过了零点,繁华京江街上人海车流不断,两侧店面灯火通明,俨然就是她从未体验过的不夜城景象。 扭头看向窗外街景,温囡这次不为躲闪袁铮,单纯在放空自己的脑子。 手机呼入一串熟悉的号码,袁铮才发现屏幕上已显示有两条来自齐政的视频通话。没时间调试蓝牙,他把手机放在车前空位,打开免提。 “sorry,手上有点事耽误了。” 齐政临到嘴边的审判梗住,缓了两秒,他不信:“这么晚有什么事儿?搞什么飞机?” 看向窗外的温囡闻声收回注意力,这是她第一次听到齐政相对恶劣的语气。学校里的传言是,他因冷峻皮相吸引女人,因暴躁脾气让他们望而却步。 但了解人不能只靠耳朵,温囡没有给齐政下过定义。 难得被齐大少爷怼了一句,袁铮不气反笑:“知道这么晚,猜不到什么事儿?” “……” 话筒内陷入沉默,足足快十秒,齐政冷声骂道:“色鬼,这么晚还在外面泡妞儿,你爹知道打断你的腿。” 低缓笑意溢出,袁铮余光睨了眼刚撇回头去的温囡,将错就错:“妞儿现在不太舒服,我得陪着。你的编程你自己顾,抱歉。” 这个歉道了,但效果甚微。 齐政冷哼,颇为嫌弃地挂断电话。 第21章 会想我吗 其实温囡的手不严重,此时坐在副驾,连不舒服都算不上。 打了一针破伤风,她才跟着袁铮回家。 此时别墅静悄悄的,时针过了零点,林见惠和袁建白已经入睡,一楼客厅只有温囡放轻的脚步声,袁铮走在后面。 来到楼梯口,两人本该各奔东西。但袁铮天亮之后要出国,此时对温囡恋恋不舍,一直跟着她,要进她房间。 温囡脑子乱糟糟的,他的感情发展得太快,她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下意识的不敢和袁铮这样的高门子弟有情感纠葛。 冯翎漂亮家世又好,喜欢袁铮好几年都没有得到善果。而她一个普通到快要透明的女生,又有什么能耐能完全获取袁铮的心,恐怕他只是一时兴起。 “你先忙你学业的事,等你回来我会告诉你答案。” 温囡表明了态度。 可袁铮不愿意,在灯光昏暗的走廊,他慵懒地摇摇头:“先告诉我答案。” “……” 夜晚的走廊太安静了,此时只有男女两人的呼吸声,温囡也愈发紧张。 垂眼想了想,她撒了一个有利于自己的谎言:“我们先试着接触,行吗?” 闻声,袁铮神态得逞地勾起薄唇。 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他自持了解温囡,她天性内敛害羞,就算心意有十分,也只会表现出五分半。害怕被伤害,就不敢勇敢往前迈进。 这种小心翼翼的性格还是好拿捏的。 说到底,袁铮对她的感情也没有多浓烈,只是此时有了按捺不住的兴趣。 所以他愿意退半步,没有继续相逼:“可以先尝试接触。” 在他心中,先试着接触就是同意和他在一起,意思差不多。 手臂紧紧缠着温囡纤瘦的腰肢,袁铮把她压在墙壁上,获取了一个紧密的拥抱。他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耳侧,在这浓郁夜色中说着羞耻的悄悄话:“给你做心理准备的时间,回来我们再亲。” “……” 温囡听出来了,他好像曲解了她的话。 但要让她解释,她不知从何开口。 索性,就先这样。 - 天色清亮,袁铮拎着行李箱,被家中司机送去机场。 他在波士顿的学业还要收个尾,也有点私事,全程结束这些安排,前后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这天是放假,温囡难得睡了懒觉,早上被一则消息提示音叫醒。 【会想我吗?】 这句话前面他放了一个“兔子”的小表情,好像是在代指她。 揉着眼睛看清楚,温囡刚醒来心跳就开始不正常。 但她不是盲目的恋爱脑,她知道,自己现在对袁铮脸红心跳的反应,不一定是喜欢他,很有可能是她从小到大接触的男生少,更没有和男生有过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 把手机灭屏,她没有回复。 原本以为不回消息对方会知道她的态度,没想到,她晚上刚给路思彤补课回家,袁铮的电话就从大洋彼岸拨了过来。 第一通温囡没敢接,听手机没了声音才放心。可劫后余生的气息还没喘匀,袁铮的第二桶电话就打了过来。 像催命一样。 她最终还是按了接听键。 “继续躲我啊。” 袁铮上来就是轻笑,没听出动怒的意思,戏谑意味更足。 温囡尴尬,小心翼翼地应付:“刚给彤彤补课回来,手机静音了没听到。” “哟,温老师真忙啊,我早上给你发的信息,现在还没看到。” 他打电话不是因为别的事,而是计较早上乘机前石沉大海的信息,她竟然一整天都没回。 提到早上那则暧昧的信息,温囡不得不要面对。顿了顿,她没正面回答,回应得敷衍:“你不已经给我打电话了嘛。” 想不想的,现在电话都接通了。 无论袁铮说什么,温囡都避重就轻,让他没办法再追击。隔着如此远的距离,他有些不得要领,最终认命似的笑了声。 “那你等我回去,就不用打电话发信息了。” 温囡默了默,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就是不主动说话。 如此明显的避让态度,袁铮当然明白她昨天答应他尝试接触的话都是空话,是敷衍他的。 两人谁都没出声,话筒内只有彼此均匀的呼吸,此起彼伏,在对方耳边又无法被忽视。袁铮突然很喜欢这种饱含压迫感的相处氛围,虽然温囡不说话,但她不敢挂电话。 “有空的时候给我打打电话吧,我会想你。” 面对铜墙铁壁的女人,袁铮低个头是无妨的,这是情趣。 果然,他热情大胆一点,温囡的内心就做不到波澜不惊,此时被他的示好卷起起伏,小心翼翼地开口说话:“有事我会联系你。” 临到袁铮挂断电话,温囡的态度还是不明朗。 她不敢和富二代有牵扯。 她没资本来赌一场爱。 - 袁铮不在国内,温囡的生活确实比之前要轻松,也不用再在家里躲躲闪闪。只是,他每晚都会给她打电话,偶尔会视频,说的话兜兜转转,就是想听她说想他。 温囡没说过,被他逼得紧了,她就彻底沉默,仗着他现在回不来反抗他。 给路思彤代的课还在继续上,温囡经济渐渐开始自由,可以给在老家的外婆寄钱,也可以给叔叔阿姨买些代表自己心意的礼物。 但她从来不会主动联系袁铮。 没有试错的成本。 趁着放假上午不用去补课,温囡难得自己出去购物,打算给路思彤买份生日礼物。可刚走上商场外的台阶,她就在路过的星巴克门窗里看到冯翎。 后者也在这时看过来,与温囡对上目光。 招了招手,冯翎起身喊她进来。 事到如今,温囡也没法拒绝,硬着头皮走进星巴克,坐到冯翎面前。 “什么事啊?”她开门见山。 冯翎笑了笑,让她先坐着,转身去柜台又点了杯咖啡。 把袁铮那件事说清楚后,她现在并不讨厌温囡。加上温囡长相柔和,气场怯弱,短暂接触发现她人也单纯,冯翎实在做不到再针对她。 再坐回来,她不吝啬地和温囡分享:“我爸给我安排了相亲对象。” 以后,她就没资格再纠缠袁铮了。 第22章 相亲 原本以为这话说出来,温囡会开心,毕竟自己作为她的情敌,以后会远离她的男朋友。 可没想到,温囡只觉得这件事惊奇:“你们这种家庭也要相亲?” 她突然想到袁铮,他将来会不会也有这么一天。 提到自己马上要面临的相亲,冯翎笑意落寞:“联姻,商业资源置换。” 听着自己所处的环境不存在的事情,温囡眼睫轻轻眨动,神态认真。 见她半天不说话,冯翎看透了对方的犹豫,缓缓道:“袁铮不需要。因为袁家足够强大,他可以选称心的对象。” 听到这话,温囡心里产生一种很奇怪的情愫。说不上是开心,但竟然有点轻松。强性压下这股不合时宜的情绪,她顺着冯翎的话聊:“你……你不想去相亲?” “你别误会,我不是还对袁铮抱有幻想。”冯翎匆匆解释,“我只是……不想这么年轻就把婚姻大事定下来。” 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她不了解,之前听都没听说。 秦家新认回来的儿子,说得直白点,不就是私生子么。 冯翎不是捧高踩低,但她真的不想和一个私生子有婚姻牵扯。她知道,如果这次相亲她和对方都没异议,两家很快就会让敲定订婚,等他们毕业后办仪式结婚。 对于这种牵扯到两家利益的事,温囡不了解,就插不上嘴。她能做的,只是当冯翎的倾诉对象,听一听她的烦恼。 自从她上次和自己解释道歉后,温囡不再认为她高傲野蛮,觉得她就是一个痴心不得的普通女孩。在二十多岁的年纪,为了一个自己喜欢却不喜欢自己的男生吃醋作闹。 但冯翎足够清醒,在得知袁铮有了对象后就退出,体面极了。 温囡不再抗拒和她私下接触。 “之前为什么没有让你相亲?”她问道。 低头抿了口咖啡,冯翎发出一声叹息:“其实我爸挺势利的,他给我挑对象时,只偏向家世比我好的。之前合适的选择只有袁家,齐家和阮家,但他们不联姻。最近,秦家回来了一个私生子,虽然不是秦家夫人所生,但是秦家二少爷的身份,就能入我爸的眼。” 水往高处走,联姻对象的家世越好,另一方能换取的利益就越大。冯家虽然不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豪门世族,但在第二梯队也是拔尖儿的。 了解了前因后果,温囡点点头。明明自己不是多事的性格,但听到冯翎一声接一声的叹息,她动了心思,愿意帮她想想办法。 她相信缘分,冯翎是同龄女生里第一个愿意走向她,而不带有羞辱恶意的。别人对她释放善意,她就愿意回馈真心。 “只要他不满意你,是不是这事就没后续了?”温囡问她。 冯翎突然抬眼,眼底划过一抹狡黠,好像突然明白了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眸色变得专注,她嘴角弯了起来:“要不,你帮我去?” 温囡咽了口唾沫,虽然不认为这是好办法,但至少是个尝试:“他事先看过你照片吗?别我替你去了,被他当场戳穿……” “我这就问一下。” 冯翎当场给她爸打电话,问到结果就和温囡分享:“没看过,我也没看过他,晚上吃饭见面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就这样,两个臭皮匠志同道合,开始计划晚上的相亲。为此,温囡今天先推迟了晚上给路思彤的补课安排。 单论相亲这件事,温囡的成功率绝对比冯翎低,这是她自己深知的事实。 她长得就是不如冯翎漂亮。 和男人见面的第一眼,她就是没有冯翎有吸引力。 晚上七点,冯翎开车送温囡去约好的餐厅,目送对方走进去,她在楼下车里等待。 乘电梯上楼,温囡心里是忐忑的,但自己属于帮冯翎的忙,她就会认为这种情绪是积极的。长期没朋友,此时她竟然卑微的觉得,自己有种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义气。 要是能和冯翎交上朋友就好了。 走进四楼餐厅,温囡远远就看到了预定座位已经有人。但对方背对着她的方向,她暂且看不到他的面貌。 温囡没有打扮自己,只是换了一件普通的净版白裙。当初略微买肥的尺寸现在穿上里面空荡荡的,更衬得她清瘦干瘪。皮肤白,她不涂口红,完全就是清汤寡水的面相。 她故意放大自己的缺点。 冯翎也认为她这样更适合搞砸相亲,又给她脸上涂了一层粉底,让她面色更白,看起来不太健康。 太素了。 俨然就是小家碧玉。 温囡提了一口气,步伐故作平稳,从男人身后坐过去,站到他对面。 见有人出现,坐上的男人缓缓掀起眼睫。他是单眼皮,眉骨硬朗,细长黑眸冷淡,看向温囡的眼神带有一抹来不及收敛的锐利。 “冯翎小姐?”他主动开口。 温囡点点头:“秦阙先生?” 对方笑着应声,放下了刚刚用来打发时间的手机。 两人落座,服务生过来点单。 秦阙身上的气场不如刚刚凌厉,甚至让人见不到一星半点,眉眼舒展,嘴角勾翘着,看起来是个暖面孔。 温囡不知道此时帮冯翎搞砸相亲,是好事,还是耽误一门姻缘。但想出主意的人是冯翎,让她帮忙的也是冯翎,她只需听她作主就好了。 这是西餐厅,高雅气派,但是想在这吃饱很难。温囡是中国胃,哪怕这一年过上了好日子,也吃不惯外国口味。 随手点了一份牛排,她就把菜单推给秦阙。 “我没胃口,秦先生点自己的就好。”她刻意表现着不礼貌。 “好。” 秦阙不在意地接过,简单看了两眼,点了一份和温囡同样的。除此,他什么都没多点。 他也不喜欢西餐。 席间,温囡按照和冯翎提前安排好的话术,小心翼翼地展开对话:“听说,你刚回秦家没多久?刚回来就被安排相亲,你会不会觉得自己被利用了啊?” 一句话踩到对方的痛点,秦阙没想到这种事会被对方放到明面上讲,缓缓放下了手中餐具。 “得失相当。” 他抬头看她。 做出牺牲,就会得到利益。 第23章 再联系你我就是狗 从秦阙话里的意思看,他似乎并不排斥商业联姻。 温囡默了默,低头抿了一口水,才轻声说道:“我身体不太好,虽然不知道我爸有没有和你们提过,但我觉得……我有必要提前说明……” 秦阙眸底生出兴致,打量她:“生病了?” 温囡点头:“凝血功能障碍,我从小到大一直待在家里,就怕出来受伤。所以,我肤色不正常,瘦得也厉害……” 幸好来之前和冯翎编造了具体的病例,不然这段话温囡真是没法通顺地讲出来,肯定会露怯。 闻言,秦阙认真地看了眼她胳膊,仿佛真的在通过她过于白皙的肤色判断她是否生病。温囡皮肤白,但白得不健康,总有种失了血气的感觉。 加上冯翎给她在脸上抹了粉底,嘴唇也扑了一些,她的脸色愈发苍白。 倒真像身体不好的样子。 最后,一场相亲仪式结束,秦阙说要送温囡回家,被她婉拒。两人在餐厅楼下分开,温囡转身还没走几步,秦阙突然喊住她。 她转头,他徐徐走来:“冯小姐,相亲不成,不如我们做个朋友吧。” 温囡怔然,不懂他说的做朋友要干嘛。 在她迟钝的目光中,秦阙掏出手机,眼看就要添加她的联系方式。温囡下意识要拒绝,但话还没组织好,对方就把二维码递到她面前。 “我确实刚回秦家,现在还没适应,如果冯小姐不嫌弃的话,可以做我第一位朋友。” 话已至此,温囡性格毫无棱角,实在说不出“我不愿意”这四个字。分开前,她扫了他的二维码,加上了好友。 确认秦阙开车离开,温囡才转身向冯翎的停车位跑去,坐上副驾驶,她气息喘得厉害:“应该是成功了,他说以后做朋友。” 说着,她把已经添加成功好友的界面给冯翎看,“这是他的联系方式,你要吗?” 温囡把代替冯翎去见面后发生的所有事都详细转告,就连刚加上的联系方式她也想找个办法转给冯翎,不想让对方误会她抱有私心。 可冯翎的反应是相当抗拒,夸张地抚去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笑道:“麻烦都解决了,我干嘛给自己留后患。现在主动权在你手上,想和他做朋友就留着,不想就偷偷删掉。不过现在先别删,等过两天这事彻底翻篇,你偷偷删掉。” 现在正是风口浪尖上,万一秦家那边有什么消息,秦阙练习她,发现被删就尴尬了。 温囡觉得冯翎说得有道理,点点头,应下了。 今天她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冯翎对温囡简直是心存强烈的感激,拿出手机就要加她好友,“温囡,我们做朋友吧,我学校就在你学校附近,以后我们可以约出来玩,我也可以去学校找你。” 其实温囡早就想和冯翎多接触了,因为她不是自己初印象中骄纵蛮横的性格,她那是应该是口不择言。经过这两次出来的接触,温囡发现冯翎更接近于心直口快的爽朗性格,虽然她的长相很冷艳,像强势的御姐。 “好啊。” 温囡眼睛都亮了,暗喜着拿出手机,和对方加好友。 到此时此刻,刚刚添加的秦阙只是她和冯翎计划中的缓兵之计,不是她真心要拓展的朋友。但冯翎是她用真心接纳,并打算回馈真心的朋友,是真正意义上的。 好友添加成功,冯翎满意地勾起唇角:“等下次,下次我把阮斯灵叫出来,她是阮锡闻的妹妹,就是上次聚会和袁铮开玩笑那个女孩。” 温囡隐隐约约有印象,袁铮对她还是蛮纵容的,像哄小孩一样。 “她也上大学了吗?”那位长得有些幼态,性格看起来是古灵精怪的类型。 冯翎嗯声:“她刚上大学,读外语学院。” - 自从认识了冯翎,温囡现在和阮斯灵也可以玩到一起,加上她身边还有路思彤,她觉得自己有这些朋友已经足够了。 也是通过她们让温囡学到一个道理,家世地位真正好的人,他们的认知更开拓,教养被诗书洗礼,不会随便瞧不起人。 有了女孩子一起玩,温囡更不会挂念在美国的袁铮。 甚至,她很难在白天想到他,也就是晚上被他电话骚扰时,才会想起有这么一个人,和她有着暧昧不清的接触。 “你是真牛逼,一个电话不打,一个信息不发。” 袁铮上来就是指责,语态含着抱怨。 只有这种时候温囡才会有点心虚,但天高皇帝远,她不怕:“最近真的忙,你在美国还好吧?” 言语中毫无男女之间的暧昧,仿佛他真是她的邻家哥哥。 要不是手里还有事没处理好,袁铮现在就飞回国,站在温囡面前,看她还敢不敢对他这么冷漠敷衍。只希望到时候,她不要脸红心跳的不敢看他,像个软糯的小白兔。 “最近在学校还有被欺负吗?”他问她。 之前不了解,毕竟他不在京大读书,不知道温囡在学校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但自从他对温囡产生兴趣后,他有找过大一的学弟了解,才知道温囡开学以来一直被孤立,在学校生活得并不快乐。 人只有在见不到面的时候,才会对自己在意的人或事表露出更明显的关心,袁铮现在就是这样。 没想到他会突然关心这个,温囡按动手中的圆珠笔,语态迟疑,换了一个更自如的说话:“我最近交朋友了。” 学校的生活还是那样,但她精神世界更为富足轻松了。 袁铮对此笑了笑,拖着尾调显得玩味:“男朋友吗?” 温囡语塞。 她缓了一口气,忍着无奈:“是冯翎,你认识的。” “她?”袁铮语态突然正经起来,但略显偏激:“你怎么和她混一起去了?想把我转手于人?” “……” 该说袁铮是自恋么,温囡找不到更妥帖的形容词了。 “我们现在玩得挺好的,不是混。”她纠正他话里的贬义词,“而且,我们的话题也没在你身上过……” 温囡越说语气越弱。 袁铮长久得不到心仪对象的安抚慰藉,心里已经很不满了,此时还要被她一再的推开,面子上过不去,凛声挂电话:“再联系你,我袁铮就是狗。” 第24章 白衣学长 自从袁铮那晚挂了电话,确实再也没有联系她。 前几天每晚被他打电话纠缠,温囡不会注意他的存在。但现在他不找她了,她对手机的注意力大大增加。晚上在房间学习,她都会猜手机今晚会不会响。 但是没有再响了。 周六,温囡沉静了许久的手机亮屏。 冯翎:【yes!秦家不想联姻了,我爸现在麻了,我妈劝他等两年再给我找对象hhh。】 温囡替她开心:【恭喜恭喜!那我是不是可以把秦阙删掉了?】 毕竟,秦阙是冯翎名义上的相亲对象,她去见面,加上好友,以及现在想把对方删除,都一一询问了当事人冯翎的意见,没有藏私。 冯翎不在乎这些,说让温囡自己决定。 结束了聊天,温囡退出来找秦阙的微信。从始至终,她联系人里就有两位男生,除了他只有袁铮。因为前几天袁铮刚给她打过电话,此时他和秦阙的空白聊天框上下紧挨着。 温囡无意对比,但强烈的反差不折不扣的映入她眼中。 袁铮的头像全黑着,比秦阙的看起来要深沉。但他可不是这样的人,他混蛋的一面都表现在脸上。 就在她看着手机屏幕时,秦阙的那条对话框竟然更新了消息,出现红色的加一。 温囡被吓一跳,就看到秦阙约她出去吃饭。 不熟的人出去吃饭,她原本就觉得尴尬,再加上他是冯翎刚错开的相亲对象,温囡不想出去赴约。 小心翼翼地应对,她撒谎说自己今天很忙。 可秦阙没有放弃约她出来,新一则消息吓得温囡狂吞唾沫,难掩紧张。 他说:【我知道你不是冯翎,只是出来当朋友吃顿饭。】 那一刻,温囡突然怀疑,秦阙是在和她见面时就知道她不是冯翎,还是回家知后才发现她不是。除此,她还担心自己暴露身份会不会给冯翎带来麻烦。 鉴于秦阙也是大学生,温囡对他的防备并不高,出去和他见面。 这次吃饭不再是两人谁都不喜欢的西餐,秦阙约她去的地方是大学城后面的美食街,里面都是附近学校的学生,有交往的情侣,也有出来逛街停歇的朋友群。 本以为自己会局促,但是温囡没有,她觉得这样的场所才适合她。 有烟火气。 让人没有距离感。 “你……怎么约在这种地方?”被戳破身份,温囡见面了好尴尬。 但秦阙只是付之一笑:“你不是知道么,我刚回秦家,以前过得都是普通人的生活。” 他不是天生的富二代,要说过上了好日子,也是这几天才享受到。 温囡与他坐在火锅店里,此时面对面,目光轻悄打量他,小声说道:“我也是普通人。” 她不是大小姐冯翎。 秦阙也不是身世清白的富二代。 他俩最原本的身份才是对等的。 “不是普通人。”秦阙给她倒了杯温水,嘴角勾起的弧度润色了那双狭长不显温度的眼眸,缓缓道:“不是考上了京大么。” 温囡一愣:“你查了我?” 就算是刚被豪门认回去的私生子,秦阙现在也是外人眼中的秦家二少爷,要是想找人调查她的信息,是非常简单的。 但秦阙摇摇头:“我也是京大的,听说过你。” 原来如此。 温囡落寞地垂下纤长的眼睫。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就是这个道理么。 眼见温囡低了头,秦阙瞬间明白她在意什么,又在后面接了一句:“我是法学院的,上次给我人文学院的舍友帮忙,看过你撰写的稿子。他说你写得好,我多看了会儿就记住名字了。” 上次以相亲名义见面时,他就知道来人不是冯翎。反正他也没有顺从秦家在大学就订婚的意思,才会顺水推舟,推了这门姻缘。 至于何时见过温囡这张脸,确实因为他在校园贴吧里看过她的照片。 那会儿还是温囡军训晕倒,被大家扒料最厉害的时候。他就算不是有意搜索,也会看到被大家吐槽起来的热帖。 但这些话不能当温囡的面儿说。 温囡倒是没有想这么多,因为她真的给大三的学长,也是现代文学社团的团长写过稿子,确实得到了对方的好评。 她的社团社长是秦阙的舍友,有这样的渊源在里面,她瞬间对秦阙消除了些防备心和陌生感。当然,也因她一向敬佩律政专业的人士,会产生钦羡心理。 “不好意思啊,我当时帮我朋友过去相亲……” 关系走近一些,温囡更加不好意思。 当然,她不后悔帮冯翎这个忙,只是觉得在秦阙面前失礼。但如果和他不认识,她就不会抱有歉意。 秦阙不仅不在乎,甚至还要感谢温囡的出现帮他下了不订婚的决心。 “我原本也不想相亲,这对我来说是好事。” 没有人愿意接受包办婚姻,这和家里有没有钱关系不大,是个人意愿有没有被满足。 温囡理解了,心中的异样瞬间就消失。 这顿饭吃得很开心,温囡吃到了自己最爱的火锅,还和秦阙聊了很多学校的事。不仅如此,因为高考以前她对法学并不了解,凭借单纯的喜好,她没胆量报考。 此时有了秦阙这个算得上朋友的人际关系,她也在弥补曾经缺乏的相关知识,打算仔细考虑,没准在考研时会换专业。 上次没有同意被秦阙送回家,这次温囡再也推脱不了。 车子停在富丽堂皇的袁家别墅外,秦阙心中浮现很多问号。还未问,温囡主动解释:“我老家在望北,现在住在妈妈的朋友家。” 秦阙只是好奇,没有对温囡的身世和生活环境做评价,淡笑着嗯了一声:“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如果你想了解法学专业的内容,随时给我发消息打电话,我都会知无不言的。” 通过今日的接触,温囡发现秦阙俨然就是大学校园里白衣学长的形象,文质彬彬,知世故而不世故,清雅卓然。 她对他的印象很好,下车后目送他的车影离开。 转过头,温囡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就被站在别墅雕花铁门里的男人吓得紧抿住唇。 袁铮回来了。 第25章 他承认自己狗 想到自己这几天在他面前强撑的冷漠,温囡突然觉得自己惨了。 可他站在别墅门口,那是她进门的必经之路。 低垂眉眼,温囡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打招呼的声音毫无底气:“袁铮哥……” 闻声,袁铮冷了许久的面孔露出笑意:“别,我以后喊你温囡姐。” 不接电话不回信息,她可不是弱懦无害的小兔子,她现在厉害起来了。 被袁铮当面质问奚落,温囡没胆子和他硬碰硬,毕竟自己之前确实做的很疏远,仗着天高皇帝远,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我真的是因为忙,不是故意的……”她不敢看他,小声解释。 刚刚离开的那辆车已经彻底看不到踪影,袁铮不认识那个男的,也没从温囡的身边见过那张面孔。不知不觉的,他被两人欢乐轻松的相处氛围惹得心生不满:“忙着和别的男人说说笑笑?” “就是朋友。” 温囡心中无力,她和秦阙刚认识没多久,说是朋友都牵强了。 袁铮摇摇头,一副索然无味的表情转头离开,好像他根本不在乎她此时的解释。 他离开,温囡重重吁出一口气,心中的压力释缓。他每次靠近自己,自己都有些手足无措,隔着电话她还敢反抗,但是面对面接触就不行。 走进别墅,阿姨叔叔都没回家,房子寂静得让温囡上楼也变得小心翼翼,刻意放轻脚步,就怕在楼梯转角遇到袁铮。 袁铮现在可没时间堵人,他状态疲倦地躺在卧室床上,正在给阮锡闻打电话。 “我刚回来,晚上带你妹妹出来喝点。” 听到这话,阮锡闻惊得咽了口唾沫:“你干嘛?你不会是看上我妹妹了吧?” 袁铮现在没有开玩笑的心思,语态特别正经:“我有点私事找她,让她把冯翎带出来。”说到最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他又嘱咐一句:“你们兄妹必须在场。” 晚上六点半,佣人准备好晚饭,林见惠和袁建白已经下楼,温囡紧跟其后。只有最后下楼的袁铮,没有在家吃饭,打了声招呼就要走。 可他刚转身,袁建白就冷脸喊住他:“你一天天忙什么?刚从国外回来,我和你妈都见不着你,天天晚上往外面跑。” 他作为家长不会阻拦袁铮这个成年人的社交,但袁铮每次出去都在晚上,偶尔还会喝酒回来。二十岁的年纪,他不满意袁铮这样荒废,看起来浑浑噩噩的。 袁铮是不服管的,加上爸妈以前也不管他,他现在没觉得自己有错,冷淡回应:“这回有正事,去学校接阮锡闻妹妹。” 他故意把话说得模棱两可,暧昧不明的想让温囡误会。 阮锡闻在袁家是熟面孔,袁铮这么说,袁建白和林见惠都没理由阻拦,最终只是怒其不争地督促:“晚上早点回来,不许喝酒。” 袁铮没说话,只是走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不敢看他的温囡一眼。 他之前的话说错了,他知道自己现在挺狗的。 他做不到不理温囡,因为这女人不会主动找他。 - 自从和温囡成为朋友,冯翎就没想过见袁铮了。 当接到阮斯灵电话的时候,她下意识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才要被袁铮兴师问罪。一路忐忑,她问阮斯灵也没得到答案。 刚坐了一会儿,袁铮和阮锡闻就到了。 他没废话,直接坐到冯翎身边,吓得阮斯灵赶紧让座,和在家哥哥坐到对面沙发。 冯翎没有猜错,袁铮刚回国就找她确实是来兴师问罪的:“你现在和温囡走得很近?” 和原本的情敌现在做了朋友,这事被当众拿出来说,冯翎不想被他轻视,便有些阴阳怪气:“怎么了,我和她做朋友,又不是你。” 袁铮突然就笑了,只是眼底没有温度:“你是不是想欺负她?” 冯翎这几年粘着他,雷打不动的国内外乱窜。甚至,她凭一己之力让他越来越讨厌身边送上门的女人。但她就像察觉不到他的冷漠,永远释放热情。 他不信她会突然放下,她接近温囡绝对有目的。 没想到自己好意被曲解,冯翎心里委屈,声音越来越大:“你管天管地,管不到我和温囡交友做闺蜜。你如果不满意,那我只能说对不起。” “我不想管你。”袁铮的语态已经生出些许深沉戾气,目光幽深地睨着面前不知所谓的女人:“秦阙是怎么回事?你的相亲对象,现在粘着我的女朋友。” 潜意识里,袁铮已经把温囡视作自己的所有物,当初在朋友面前开的玩笑,此时已经被他当成既定事实。 提到没见过面的秦阙,冯翎也疑惑他和温囡有接触。 想起上次的相亲时间,她的态度瞬间软下来,没了和袁铮嚷嚷的底气,总觉得自己要踩雷:“我是要和他相亲来着,但是是温囡替我去的……” 袁铮的脸色越来越沉,狭长双眸愈发锐利:“继续说。” “我俩商量出来的决定,让她帮我搞砸相亲……”冯翎解释着,想办法给自己和温囡脱身,说得婉转:“当时秦阙要加联系方式,温囡顾及我的脸面,回来后打算偷偷删……” “所以现在删了?” 想到在自己联系不到温囡的时候,她有可能正回着别的男人的消息,袁铮下颌咬得愈发紧,再也藏不住心中的在意。 冯翎小心翼翼地摇头,害怕袁铮生气,嗫喏开口:“不知道。” 不知道温囡现在删没删,应该是删了,可冯翎得到的消息不够确切,怕自己说多错多,给温囡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你要是在意,可以去问温囡啊。”冯翎补了一句,“她不会骗你的。” 闻声,袁铮沉默下来,就在场上所有人都以为他不愿再说话时,听到他阴恻恻的轻笑声:“冯翎,秦阙要是敢挖我墙角,我就把你送到秦家联姻。” 商业利益的结合,有时候不是时机不对,也不是对象不匹配,是缺个幕后推手。 如果冯翎真成了温囡改变心意的导火索,那袁铮对她不会手软。 第26章 得尽快找个男朋友 确实没喝酒,袁铮很快就从自家的会所离开。 回到袁家,他发现大家都在客厅,温囡缩成小小的一团,正靠在林见惠身边。袁铮明白,他们根本不是在看电视,是在等他何时回来。 但温囡不是好事的,他不知道她怎么也在。 没有直接上楼,袁铮坐到客厅沙发,拿起桌上置放规整的果盘,默不作声地吃了起来。 袁建白就坐在他身边,没闻到他身上有酒味,也没抓到他晚归,此时心满意足地起身,喊上林见惠上楼休息。 临走前,林见惠嘱咐坐在沙发上的两个孩子:“吃了水果就上楼休息吧,不是马上要考试了么。” 温囡应声,手里抱着一个圆碗,姿态拘谨又乖巧。 长辈的脚步声在楼梯消失,袁铮确认他们不会再下来,从靠边位置坐到温囡身边,和她紧挨着,距离亲昵。 温囡想挪位置,袁铮伸手搂住她的腰。 “你替冯翎去相亲了。”他开门见山。 温囡躲闪的动作一顿,手中盛满水果的碗就被袁铮取走,回手放到了茶几上。 “我……我帮她忙而已。” 在袁铮面前,温囡习惯了躲闪。 但他不是这样的性格,他要什么都会做的很直接。单手搂紧温囡的腰,袁铮微微用力,就把身边的女生打横抱在腿上。 温囡被惊得倒抽冷气:“你别……” 沙发位置不够宽敞,袁铮故意倾斜身体,把一直挣扎想起身的温囡吓得慌乱抱住他脖子,怕自己从沙发上掉下去。 如愿得到对方的回应,袁铮俊美的面容浮现得逞之色,心中闷气消了不少:“秦阙的嘴是不是比我甜啊?” 被他抱着,温囡脸色涨红,已是十分难堪。此时又被他问了奇奇怪怪的问题,她心里更加抗拒,小手按在他肩上,暗自用力推。 “我和他不熟……” 温囡推着他,酡红之色从脸颊迅速蔓延脖颈。 她越推,袁铮青筋凸显的手臂绷得越紧,就愈发把她禁锢掌控得动都动不了。温囡渐渐没了力气,放弃抗争,细密的呼吸声传来。 “你能和他说笑,却不理我。”袁铮的手劲儿松缓下来,只要她听话,他就没再做什么,单纯就是抱着她。 温囡执意反驳:“刚认识的,还没熟悉……” 秦阙今天就是好心,没让她坐地铁,亲自开车把她送了回来。除此,没有别的了。 没有怀疑温囡真的和秦阙有亲密关系,袁铮只是吃醋得心理不平衡,觉得温囡对秦阙比对他活泼,想让她对他好一点。 “我走之前你答应了,回来就给我回应。”袁铮微微支起小腿,温囡被迫往他身上靠,就听到他低沉的嗓音洒在她耳侧:“现在说给我听听。” 温囡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她想说的袁铮肯定不喜欢。 “你妈妈资助我读书,让我生活得这么好,我如果和你在一起了,你觉得别人会怎么看?”她越说声音越小。 在更深层次的考虑她和袁铮的关系之前,这是温囡必须考量的重要因素。 外人会觉得她山鸡想变凤凰,勾引袁铮做跨越阶级的跳板。就连林阿姨和袁叔叔,恐怕也会认为她心思不单纯。 她受了袁家恩惠,就不想寒了他们的心。 但袁铮不在意这些,就不会考虑得这么细,理所当然的口吻:“咱俩在一起关他们什么事。又不是谈婚论嫁,你考虑得真远。” 这顶多是他想谈一次恋爱。 不是谈婚论嫁……考虑得远…… 在袁铮漫不经心的语气中,温囡听出的是他不在乎的态度,好像和她谈恋爱像是玩一样。 “我是认真的。”客厅屋顶的光线柔和落下,她本就小巧的脸蛋轮廓愈发柔和,那双温和的眼睛此时却坚定得很:“如果我恋爱了,就不想浪费时间。” 明知道没结果的恋爱,她连开始都不会开始。 袁铮静静地看着她,最终松开双手,放纵她从他身上下去。 “还么开始就把话说这么繁琐,挺没意思的。” 随后他起身,眉眼微敛,眼波流转间透着一丝玩味:“咱俩先培养培养感情,那时候我才能为你对抗全世界,让他们都给老子闭嘴。” “……” 临到袁铮上楼,温囡都没从他的话中回过神。 培养感情…… 合着她说这么多,他还是没想明白他俩的差距。 放任自己叹了一口长气,温囡心中产生一个愈发明朗的想法。 如果她真和别人谈了恋爱,袁铮是不是就不会再闹了。反正他也不是真的喜欢她,只是一时兴起的作弄她。 这般想,温囡打算尝试了。 - 期末考试结束,大一的学生成为学校最晚走的倒霉蛋。 温囡不住校,自然省了回宿舍收拾行李的时间。但她不想这么早回家,不想再和袁铮推拉斗法。坐在食堂还没关门的奶茶店,她拿着手机防空,一会戳戳这个软件,一会回句消息,状态松散得很。 怎样才能有对象呢? 她现在接触到的男生只有袁铮和秦阙,但他俩的性质一样,她拒绝了一个,就相当于拒绝了第二个。 垂眼想着,温囡就连面前做了一个人都没注意到。 “想什么呢?” 惶然回神,温囡被突然出现的秦阙吓了一跳。 “你还没离校啊?”她已经算学校走得晚的了,何况秦阙还是大三生。 只见秦阙摆弄着手中的饭卡,清隽面容带着浅笑:“不想太早回家,打算熬到闭校。” “饿不饿?吃个饭再走?”他又问她。 温囡点点头,起身跟着他往食堂里面走。中午就没吃饭,她还要在外面游荡到傍晚,得先填饱肚子。 她向来喜爱面食,这次被秦阙请客,她没掩饰自己的口味。 没想到,秦阙的喜好和她一样,就连能吃辣都碰到了一起。怪不得上次见面吃了火锅,温囡垂眼清淡一笑。 抬眼就捕捉到她脸上的暖色,秦阙也笑了:“我出丑了?” 温囡摇摇头:“你是我身边出现的第一个能吃辣的。” 冯翎注重保养皮肤,从不吃辣。袁铮更是明令禁止他的餐食出现辣味,从他回国那天温囡就听说了。 突然想到袁铮还有胃疼的毛病,温囡下意识喃喃:“听说吃辣可以健胃助消化,所以一点辣不吃的人容易胃不舒服吗?” 第27章 崩坏前的平静 听到温囡这么问,对养生方面不了解的秦阙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温囡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个如此白痴的问题,袁铮到底因为什么原因胃痛,好像不是她该关心的问题。 收回心思认真吃饭,她没有再胡思乱想。 结束后,两人并肩往学校外走,温囡心中想找个男朋友,帮自己推开袁铮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可她这些年社交闭塞,身边合适的人选几乎算是零。 渐渐,秦阙就发现了温囡的走神,轻声关心:“有心事?怎么魂不守舍的?” 放空的眼神聚焦,温囡下意识摇头,觉得秦阙帮不上自己。 “如果有烦恼或困难你就说出来,不是说了做朋友么,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在秦阙眼中,温囡现在的生活虽然衣食无忧,但终归算是寄人篱下,亲人不在身边,她一个人住在这烦恼肯定很多。 被秦阙问及,温囡犹豫着垂下目光。 “我……我想找人帮我演一段时间的男朋友。” 只是说着这样的话,温囡就尴尬得红了脸。刚刚吃饭的时候,她就已经认真考虑过,相比真正在短时间内和异性交往,找人帮忙演戏更快捷,更高效。 而且,她不用和对方培养感情,省时省力。 秦阙没想到她的烦恼是情感,弯唇笑了笑:“为什么要演男朋友?最近有你不喜欢的男生追你?” 温囡才十八,家人又不在京江,不会有被逼找对象的可能。除此以外,也就只剩他说的猜测了。 这种事温囡不好说,说多了,显得自己自恋。 “倒没有上升到不喜欢,就是觉得和他不合适,想让他不要再和我接触了。”她隐瞒了自己和袁铮相处的大多数故事。 温囡小心翼翼给对方解释的样子,秦阙更觉得她天真又善良,心中自然不会设防的继续和她接触,对她的好感也越来越强。 “我可以帮你啊。”他知道自己抱有私心,“我现在单身,咱俩又在一个学校,我演你男朋友,显得更真实。” 倒不是绿茶心理,其实温囡说这话的时候有想过找秦阙帮忙。此时被他点明可以施以援手,温囡特别感谢他。 “那你帮我一段时间吧,等他不喜欢我了,我们演戏就结束。” 温囡眼底的暗色渐渐消失,总觉着袁铮会很快放弃和她纠缠。 因为已经开始演戏,温囡再也不用隐藏和秦阙接触,不怕被袁家人看到,光明正大的坐他的车回家。 已经到了傍晚,她其实是故意在这个时间回来的。果然,秦阙的车刚刚起步离开,林见惠的车就相对驶过来。 车子停在别墅门口,林见惠摇下车窗,喊她上车。 温囡心中忐忑,坐到副驾驶时脸色就已经染上粉红,看起来十分羞涩。 仅仅是看她的表情,林见惠就已经猜到大概:“囡囡是谈恋爱了吗?” 车子开进别墅,温囡的呼吸渐渐放缓,犹如虫鸣似的低声开口:“最近在和一个男生交往,我们是在学校社团认识的。” 只有她先把自己的感情状态放到袁家明面上,袁铮才不会把对她的一时兴起闹得全家皆知。 她得自保。 闻声,林见惠脸上的笑意极其宠溺:“没错,你现在正是享受恋爱的好年纪。但阿姨还是要嘱咐你,现在这个社会很畸态,很多人对感情迫切又不真诚,你和男生交往要留点心思,要保护好自己。” 自己虽然被温囡喊阿姨,但她现在充当的身份与母亲无异,什么事都得关心到了。而且,温囡这丫头性格柔和没棱角,她怕她太天真被坏男人骗。 温囡明白阿姨的暗示,乖巧地点头。 - 温囡有意把恋爱信息透露给林见惠,自然想到了她会把这件事当成好消息当众分享出来。 晚上,袁铮难道按时坐到位置,和家里人吃一顿人员齐整的晚饭。可没想到,他刚吃两口就觉得满桌菜品难以下咽。 “袁铮,你温囡妹妹都处对象了,你什么时候也能让我听到点好消息?” 林见惠开着玩笑,其实也想看儿子谈恋爱,不想让他天天和那些兄弟哥们儿的出去乱晃。 放下手中餐具,袁铮那双狭长的桃花眼微敛,一瞬不瞬地凝着温囡:“对象?” 那语气轻慢,像在讨论今天阳光明媚一样随意。 话是自己说出去的,温囡现在不想躲避,趁着袁家人都在,她表明自己对袁铮的态度,心跳愈发的快了:“在接触,还没处多久呢。” 林见惠乐见其成,袁建白也是觉得孩子长大了,自由是她的权利。唯独袁铮,此时心里泛起波澜,根本无法靠自己平息。 他觉得自己心境异常的高涨,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嗤笑在内里涌动,是他靠理智无法战胜的。呼吸哪怕被刻意控制,袁铮狂妄的眼神掩饰不了。 为了避免自己行为失控,他故作镇定地从席间起身。 “那我祝福温囡妹妹。” 转身就要离开,袁铮随口解释,“你们先吃,我上楼拿个东西。” 没有表现得出格,他平时吃饭也是这样没有章法,林见惠和袁建白已经习惯了。但温囡刚刚被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此时心中担忧起来。 他好像,并没有理智接受她谈恋爱这件事。 晚上回到房间,已经开始放暑假的温囡没有着手学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尽快回趟老家时,冯翎的语音打了进来。 “阮斯灵传来的内部消息,说袁铮暑假要带你出国玩?真假?要是真的,我就不约你了。” 温囡还没想好,突然听到一声巨响,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我这有点急事,等我一会儿给你回电话。”她和冯翎打了招呼,挂断电话走到门口。沿着走廊,她小心翼翼来到袁铮房间外。 她听到了,楼下的林见惠和袁建白也听到了,一同聚到袁铮门口。 “他房间传来的?” 袁家夫妇心中突然升起强烈的担忧。 自从袁铮从国外回来,他变得比以前更不爱和家里人说心事,他们工作忙,袁铮自己有主意,亲子关系看起来亲近,但心里的契合好像越来越淡了。 温囡不确定,但还有犹豫着点点头:“好像是他房间。” 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但自从声音响起到现在,袁铮没有出声,也没有从房间走出来。 更叫人担心。 “袁铮!”林见惠到门边敲门,发现门被反锁了。 情况愈发反常,袁建白要叫佣人拿备用钥匙。 就在这时,袁铮的声音终于透过门板传出来,云淡风轻的:“我没事儿,不小心把柜子弄倒了。” 第28章 黄土飞沙 确认了袁铮没事,袁家夫妇下楼。 温囡本该也一起离开,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的房间离袁铮的房间很近,刚刚那道声响确实突兀,她想象不到,什么柜子能发出那般声音。 可在他门口站了会儿,温囡并没有勇气敲门询问。 最终她还是悄悄回去。 再给冯翎回拨语音,冯翎接着刚刚的话题聊起:“到底是不是真的?阮斯灵说袁铮和阮锡闻说的。” “不知道。”温囡恍惚着实话实说,“他没和我说。” 不论之前袁铮是怎么想的,现在知道她有了男友,他应该不会再想和她去哪玩了。 现在是桥归桥,路归路。 察觉温囡语气不热情,冯翎想到自己上次被袁铮拎出去谈话,渐渐心虚:“是不是因为你帮我相亲,袁铮和你吵架了?” 毕竟,他当时的状态看起来真的生气了。 男人的醋意有多来路不明,冯翎就算不谈恋爱也知道。 “不是,现在我们的关系很微妙。”温囡一直没和冯翎说她和袁铮真正的关系,“等事情有了定论,我再告诉你。” 这句话很奇怪,但冯翎没有再追着问,反而主动向她发出邀请:“行,到时候你要是不和他出去,我带你去香江,咱俩去旅游。” 温囡应声,暂时这样约好。 路思彤已经中考,她现在带的兼职也暂时结束,没理由再频繁出去。这种情况,她去哪都比留在袁家和袁铮每天面对面强。 挂了电话,温囡洗澡准备休息。 可就在别墅格外安静时,她听到楼梯间有人走动,听声音不止一个人。她开门偷偷打量,发现来人是行色匆匆的阮锡闻,还带了一副生面孔。 他们进了袁铮的房间。 奇怪的事情又多了一件,温囡关门回房间,管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 睡眠很浅,温囡朦胧醒来时,才早上六点半。 楼下还没有佣人,阿姨叔叔房间的门也关着,整栋别墅都处于静谧的凝滞中。温囡下楼倒蜂蜜水,在回去路上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袁铮的房间。 她昨晚睡得早,不知道阮锡闻他们是何时离开的。但他们应该没有惊动袁家人,在她入睡之前,没再听到外面有动静。 袁铮昨天到底怎么了? 温囡站在门口犹豫不决,房门突然在里面被打开。 一时间,眼下一片乌青的袁铮和愣然的温囡四目相对,前者眼中略有惊讶,后者已满是不知所措。 “我……我路过……” 温囡像是被逮到做了什么亏心事,吞吐着话语转身就想逃。 可转身的动作被制止,袁铮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把身材娇小的她拉到自己面前。他此时的状态带着颓气,将温囡身形禁锢住,更让她在心里对他产生畏怯。 “你先放开我。” 温囡皱眉转动手腕,骨头都被他捏痛了。 袁铮没意识到自己对她有伤害,只是偏激的以为她想从他面前逃走,脸上浮现一抹讽刺。 “主动来找我,现在又做出一副我欺负你的样子。温囡,或许我第一次见到的才是最真实的你,可以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刻意打扮,含羞露怯的喊我袁铮哥。” 后来的乖巧羞涩都是她装的,她想要麻痹他的防备心,让他主动,对处于弱势地位的她紧追不舍。 袁铮以为自己是放鱼钩的钓客,没想到,他早就不知不觉咬伤了温囡放下的诱饵,现在被他钓得死死的。 她比他更不真诚。 听着袁铮越理解越偏激的想法,温囡万般解释都堵在嘴边,最终唇瓣翕动,什么都说不出口。他已经把她看成这样不堪的女生,她说得再多也是浪费口舌。 况且,她刚刚到门口是出于关心他,怕他出事。 但“担心”这样的词汇不适合出现在她与袁铮之见,她不想再被他误会。 她用力转着手腕,不想多说:“我就是路过。” 女人越挣扎越激烈,彻底把袁铮刚平息下来的理智搅乱,他抢过温囡手中的杯子丢出去。在玻璃的破裂声中,温囡的惊呼全然被袁铮炽热急切的吻封缄,变成呜咽。 她推得大力,袁铮亲得就越狠,在她口腔中碾出血腥味。 纤长漂亮的眼睫颤得厉害,温囡被他压在墙上,只能被迫承受他的强势,没有退路。渐渐,她睫毛根部湿润,几颗珍珠般的眼泪掉在袁铮脸上。 这像是神明赐予的信号,猛地拉回他的神智,让他高涨的情绪平息下来,混沌扭曲的目光变得清明。 “真他妈烦。” 冷沉着脸,袁铮抬手抚掉脸上的泪珠。 眼泪是温热的,可惜暖不下他冰封浑浊的心。转身回房间,他没有再逼迫温囡对他顺服。 他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无非是吃药吃得少,狂乱的躁郁情绪最近有些不好管控。 房门关上,温囡重获自由,蹲下身开始清理被袁铮摔碎的玻璃杯。她小心翼翼地捡着碎片,强忍下去的眼泪此时都偷偷溜出来,在地板上留下湿润痕迹。 太狼狈了,她在袁铮面前所有的反抗都形同虚设。 她现在甚至想从袁家搬出去。 袁铮给她带来了太多“被迫接受”的感觉,这种强烈的压迫感让她无法正常思考两人的关系。是那种哪怕他现在跪到她面前求爱,她都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喜欢他。 她从未有充足的时间和稳定的心态来做思考。 - 眼见袁铮对她愈发不受控,哪怕知道她有男朋友,还能强吻她。温囡终于下定决心,要在暑假回老家,权当避险。 趁袁铮不在家,她和林见惠说了这件事。 家里还有老外婆,袁家人当然不会拦她,还给她带了些营养品,让她给外婆补身体。 坐高铁离开时,来送她的人是秦阙。温囡把他当朋友,因为他不会像袁铮那样强迫她做事,她在他身上能感受到尊重和自如。 “暑假我有点事,不然我也想去望北看看。” 秦阙主要是想和温囡多相处,秦家现在不逼着他做感情上的决定,他就有相对的自由。 闻言,温囡终究还是自卑地垂下头:“望北和京江差远了,不是绿树成荫鲜花遍地,是黄土风沙和永远看不到边的丘陵沟壑。” 想到这一点,她就明白自己和袁铮他们这些京城子弟的差距。 差了十万八千里。 第29章 你载我 温囡把自卑怯弱写在脸上,秦阙一眼便清楚她的窘迫。 “你以后在我面前自信点。”他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柔和的引领,“咱俩是一类人,他们也没什么了不起。” 坐高铁回家的路上,温囡一直在想秦阙那句话。他其实是她身边出现的第一个在平凡环境中生长的人,与她是一样的。 无形之中的自卑感得到缓解,她觉得窗边匆匆而过的枯黄风景都变美了。 - 袁铮只是出去见了朋友,回家就发现温囡天黑了还没回来。 “那丫头呢?” 在母亲面前,他对温囡从来没有好语气,像是多不待见她似的。 林见惠在客厅整理茶具,听到袁铮问起,语态平常地应声:“暑假了,囡囡回家看外婆了。” 闻言,袁铮眉心一凛。 他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早不去晚不去,温囡竟然在他强吻她之后不声不响的离开。加上她前几天突然谈恋爱,袁铮明白,这女人为了躲他简直是想尽了办法。 “她家那么远,叫什么来着?” 袁铮故作不在意地随口一问。 林见惠在忙,便毫无防心地告诉他答案。 当时,袁铮怕家里人猜到他的打算,转身默默上楼。但不想放任温囡在望北一躲就是一个多月,他在三天后买了去望北新城的高铁票。 美名其约,他要和阮锡闻他们出国度假。 这事儿发生在他们那群公子哥身上太正常了,袁家人没觉得哪里不对,放任他去。 袁铮没来过望北,这片区域太辽阔了,他只是在常识上了解一些。他知道肯定不如京江繁华,甚至差得远,但没想到,当他在新城高铁站出来时,看到了两个城市天差地别的参差。 是有点破旧的。 他来是有目的的,没带啰嗦的行李箱,只背了一个黑色书包。走在脚步匆匆的人群中,袁铮突然觉得自己有种无所适从的局促感。 原来,穷人进到大都市会紧张,富人来到穷乡僻壤也会迷茫。 新城不是望北的省会城市,生活环境比之差了又差。袁铮从车站出来,发现停在门口的不是清一色的出租车,而是五花八门的私家车。 这种在京江叫黑车,但在这里成了绝大数现象。 袁铮哪个车都不想上,找了一处安静的位置给温囡打电话。 温囡当时正在家里做饭,发现是袁铮给她打的电话,吓得心慌意乱。下意识不想接听,但又怕他在自己回袁家后秋后算账。 思前想后,她硬着头皮接听。 “我到新城了,来高铁站接我。” 这所县城一样配置的小城市地铁站也小,只有一个出口。 但温囡没想到袁铮竟然从京江坐车来找她,一时间猜不透他到底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在开玩笑?”她甚至怀疑他在戏弄她。 来到环境这么差的地方,袁铮原本很烦,此时被她怀疑,他语气隐怒带着烦恼:“我都到出站口了,赶紧过来接我。” 对方把话说得这么真,温囡打消了对他的质疑。可她家里条件不好,哪里有车去接他。 “我没车……”她声音越来越弱,“要不你在站口叫个车……” 她就是这样从高铁站回的家。 但袁铮不好伺候,决然拒绝:“我又不知道你家的具体地址,坐了车怎么和他说?你现在想办法来找我,陪我一起坐车。” “……” 虽然有一定道理,但温囡还是不情不愿:“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可能有点慢。” 袁铮轻慢地哼了一声:“快点。” 温囡挂断电话,在院里收割玉米杆的外婆正好进屋,见她好像要出去,关心问道:“出去有事?” “林阿姨的儿子来找我了,说要在这玩几天。” 温囡撒谎了,怕外婆多想。 理论上外婆是要多想的,但袁家人对温囡太好了,温囡回来后对他们全家赞不绝口,让外婆觉得自己对袁家抱有质疑都是白眼狼心理。 加上袁铮和温囡年级相仿,温囡总在她面前称他袁铮哥,外婆只当他们是相处得好的朋友。 “那你骑自行车到站口接他,回来坐车就行。” 说着,外婆拿干净的棉布出去擦车子,温囡回屋换下身上沾了污渍的衣服。 前前后后快半小时,温囡骑着自行车,说在路上狂奔都不为过。额角在高温夏日沁出热汗,她终于赶到高铁站门口,远远就见袁铮站在高台上。 他还是爱抽烟,此时薄唇松松咬着一根,低垂着眉眼正在打电话。高挑凌锐的身影,仿佛与周遭世景百态割裂出一条清晰的分界点。 袁铮没有看到她,直到她把车子停好,小心翼翼走到他身边,他才从地上的影子注意到身边有人。转头,他发现鬓边发丝湿透的温囡朝他抿唇一笑。 他不知道那笑是发自内心的,还是见他找过来而为难。 总之,此时他头顶悬日,脚踩高台,觉得面前清瘦羸弱,从荒野中走来的女孩漂亮得不像话。 袁铮喉咙上下滑动,沉声和电话里的人告别。 收好手机,他把嘴里的烟取下,捻灭后丢到破乱的垃圾桶。 “跑着来的?” 温囡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定很狼狈,下意识避开目光,摇摇头。 她不说话,袁铮却笑了:“附近有超市么,袁铮哥给你买点吃的,消消暑。” “……” 这个氛围太诡异了,在温囡的预想中,袁铮会和她发脾气。 顿了顿,她抬头,鼓足勇气问他:“我暑假回家,你来干嘛?” 闻言,面色浮着笑意的袁铮一瞬不瞬地睨着她,像是能从她雾气氤氲的杏眸中洞悉她内心。 “真的只是回家吗?”他化被动为主动。 他的眼神太锐利,温囡被他看得心跳加速,心虚席卷而来。 确实不是单纯回家探亲。 她在躲他。 为了不继续露馅,温囡聪明地转移话题:“我骑自行车来的,那我们叫个车,把车子放在后备箱去我家?” 袁铮摇摇头:“你载我。” “……” 下意识以为袁铮没听清楚她的话,温囡这回说得很慢,字句清晰:“是自行车,我没载过人。” 再说,袁铮又高又重,她骑车载着他,都怕车头往后掀翻。 但袁铮就是坚持:“你要是不想载就直说,不用骗我。” 温囡被他气到了。 管他是说话难听还是激将法,她主动迎合:“行,我载。” 反正她车技一般,这一路摔到他,就是他自找的。 第30章 流血真是无妨 在现实面前,一切的幻想都是虚的。 温囡根本载不动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 来时脸上就被热出了汗,此时她又为难,面色很快涨红,但就是不肯低头,一直牟足了劲尝试。 袁铮身高腿长,岔开腿坐在后座,双脚从未离过地。 “要帮忙吗?”他明知故问。 温囡尝试了好几次车子都没法起步,只能硬着头皮求助:“咱们换个车吧,行吗?” 明明旁边好多车能送他们回家,她不懂他为什么偏要坐自行车。 这时,袁铮从后面直起腿,直接就站起来。扶住她自行车的手把,拉着她胳膊把她带到后座位置。 长腿轻轻一迈,他坐到车座上。 原本对温囡来说略大的自行车,此时竟被袁铮衬托得有些小巧,尺码明显不符。 “换个位置不就得了。”他哼了一声,示意她快点坐上来。 没想到大少爷是想骑自行车,温囡听命令坐好。沉默着等他起步,袁铮突然摘下自己的书包,塞给身后的女人。 “你背着。” 语气颐指气使的,他姿态很高。 对他情绪不稳定这个特性已经习惯的温囡没觉得有什么,背好他的书包,双手扶着后座边缘,声音在这嘈乱路口勉强清楚:“我坐好了,走吧。” …… 袁铮从小没有接触骑自行车的机会,但他朋友有职业赛车手,又有经管赛车场的老板,他渐渐也擅长摩托和方程式。 此时掌控一个简单的自行车,他技术很稳,哪怕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骑行都不会显得笨拙。 温囡在后面给他指路,不得不一直说话。 车子虽小,但袁铮这一程骑得很快乐,不忘调侃身后的温囡:“坐我的豪车会紧张,现在是不是好很多?” 原本就觉得他骑车载自己这一幕怪异,温囡现在被他直白的问,面上更尴尬:“和车子无关……” 是袁铮离她太近,被别人误会才紧张。 这些话袁铮当然清楚,但他不管不顾,就是顺着自己的话锋逗她:“听说你男朋友是秦阙,那你撬走了冯翎没见过面的相亲对象,不会尴尬吗?” 而且,在冯翎的视角,温囡和袁铮还是恋人。如果她知道温囡和秦阙谈了恋爱,这故事就会变得狗血,她不一定怎么猜测。 但绝对会影响他们的友情。 经袁铮这么一提醒,温囡觉得自己得趁早和冯翎打声招呼,把自己与秦阙假恋爱的消息和她通个气。 这般想着,她就走神了。 原本骑得很快的袁铮突然刹车,温囡来不及回神,一张脸狠狠撞在他硬邦邦的后背。牙齿垫到嘴唇,她给自己咬了个口子,眼眶瞬间涌出湿意。 车子早就停了,温囡从车上下来,一手捂着嘴,蹲在路边。 她吐着唾沫,口腔里有血腥味,下唇火辣辣的疼。 袁铮不是故意的,他没想到这女人走神这么严重,硬是没用双手缓冲,用脸转过来。 从车上下来,他从她背着的书包里取出一瓶水。那瓶水他坐车的时候喝过,但此时没有更好的选择。 “漱口。”他拧开瓶盖。 血的味道有点恶心,温囡蹙着眉,不得不接过。漱了两遍口,她嘴里的味道才消失。 “谢谢。” 她还水瓶的动作一顿,在袁铮含笑的目光中,把手缩了回来。 “我没事了,走吧。” 温囡始终都没有怪罪袁铮的意思,只认为是自己刚刚注意力不集中,才会伤到自己。 她要走,袁铮却拉住她的手,把她带到身前位置。 他什么都没说,脸上虚浮的笑意不知何时消失,指腹轻轻拨开她水色滋润的下唇,看到了里面的沁血伤口。 温囡长在风沙之地,但皮肤白得诡异,甚至是哪里都白,排列整齐的小牙齿更是洁白可爱。 看着看着,袁铮突然想起之前与她接吻的感觉。 松手时,他和她说了句对不起。 温囡以为自己听错了,愣神看着他,迟迟没有起身。 道了歉,袁铮本来没觉得掉面子,但温囡蹲着不起来,还呆呆看着他的样子真的太认真了,让他由心底生出一股尴尬。 “再看,我会亲你。” 袁铮一句话,把好吓唬的温囡吓得瞬间起身,乖乖坐到自行车后座等他。 随后的一路,两人都没有再生事。 来到温家,袁铮瞬间成了被外婆重视的恩人,她觉得自己对袁铮好,袁家人就会对温囡好。 袁铮待人接物有清晰的界线,但外婆是温囡唯一的亲人,他对她态度虽然冷淡,但不会表现在脸上。在日常接触中,他一直都是礼貌得体的。 温囡的家是平房,她和奶奶住在一间,又把对面的房间收拾出来,腾给袁铮住。 把房间打扫干净,温囡就要准备晚饭了。 自己不在家,这些活都是外婆的。现在她放了假,就得从快七十的老人手中接过胆子。 袁铮想帮忙,但眼前的一切对他都是陌生的,他心理上抗拒,没办法帮忙。 来之前不知道这的日子这么苦,但要说他后悔了,好像也不算。 “我家吃的肯定不如你家,你要是不……” “我没那么娇气。” 袁铮直接打断她,别说吃什么,他现在连没见过的火炕都接受了。 温囡见他没有嫌弃自己的家境,心中还是有些轻松的。他和秦阙都不是她在学校见过的那种人,真是幸好。 晚上吃了饭,外婆出去跟临门阿婆散步,让温囡多照顾袁铮。 温囡给他洗了水果,端到隔壁房间,幼稚的想尽地主之谊。 可进门她就看到袁铮仰着头,手中纸巾上都是血。 “是不是我们这太干了?” 连忙把水果放到桌上,温囡又给他扯出些纸巾,眼神担忧地站在他边上。 袁铮流鼻血已经流了好久,仰了会头,见没再流血,他才把鼻孔处的纸巾取下。人中处红红的,他自己看不到,没擦干净。 “你等我。” 温囡转身就回房间,从行李箱里掏出自己不离身的湿纸巾。 再回到袁铮身边,她轻轻给他擦拭人中上的血渍。 望北这里气候太干了,袁铮刚来很难适应,但如果流鼻血可以得到温囡的贴心照顾,他觉得自己再流一会儿也无妨。 嘴角轻轻勾起,男人脸上浮现满足的笑意。 温囡被他痞厉的笑意晃到,手上动作一顿,后知后觉自己行为冒进,耳轮唰的一下就红透了。 第31章 祸害遗千年 给他把身边带血的纸巾收走丢掉,温囡又给他洗了两个梨。 “我们这气候干燥,我明天出去给你买生理盐水,你可以润湿鼻腔,会好一点。” 手里拿着洗得干净的梨,袁铮微微垂下目光。其实他本身不爱吃水果,就算在京江那会儿,家里什么都有,他也是挑三拣四地不爱吃。 现在,梨没有切成块状,他却能在上面咬上一口。 甘甜的汁水润湿喉咙,袁铮突然觉得这干燥的环境没有那么糟糕,还可以忍受。 “一人一个。” 他把桌上的另一个梨拿给温囡。 后者坐在他身边,像是小猫一样,静悄悄地吃梨,眼神盯着脚下。 “你来我这,林阿姨知道吗?”她问他。 袁铮面色寡淡,流鼻血之后不太舒服,但还是强打着精神,稳稳应声:“你放心,我没告诉她我来找你,她不会知道我们有一腿。” “……” 温囡咽下嘴里的果肉,细眉微敛:“哪有一腿……你能好好说话吗。” “不能。” 袁铮很快吃掉手中的梨,仰身躺在后面的摞起的被褥上,姿态慵懒又漫然。 温囡当然在意林阿姨会不会误会她和袁铮的关系,同时,她也不希望袁铮在这待太久。顿了顿,她小心翼翼地试探:“你……你为什么来这啊?” 袁铮目光深沉地睨着他,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但他没有给她留后路,直接笑着戳破:“我来做什么,你感觉不到么?” 他是特意来找她的,不然他干嘛长途跋涉,来这吃苦受罪。 闻言,温囡沉默下来,深棕色的杏眸敛起,纤长眼睫微微颤动,已然暴露了内心的波动。她想了很久,老话新说:“可我有男朋友了。” 袁铮漆黑的眸子凝滞,脸上虚浮着笑意,但眼底已经没有了温度。 抬眼就看到他不悦的表情,温囡害怕,可心中已经编好的话术不能不说:“我来的时候,秦阙送我来的。我们虽然刚刚交往,但我很喜欢他,不再考虑与其他人的可能性。” 她的话无异于在拱火,笑意消散的袁铮面色彻底阴沉。 “秦阙能回到秦家,说明他具有商业性。你和他在一块,他就给秦家带不来效益,懂吗?” 温囡懂,但既然都是假的,她不在乎:“你和他不是一样么。” 袁铮缓慢摇头:“不一样。” 袁家不会控制他的婚恋问题,但秦阙要处处受限于秦家,一个私生子能回到豪门,无非是家主想利用他谋取政治联姻的利益。而秦阙既然能和冯翎相亲,就说明他以后还会有更多这种机会。 他在这个问题上点到为止,无论温囡的恋情是真是假,他都希望她在事态可控之时自己停手,该解释就解释,该分手就不要拖泥带水。 袁铮当然知道自己自私,可他就是这样的人。 凡事为自己考虑总没错。 事情最后不了了之,要是在京江,袁铮肯定会逼她做出明确选择,但他现在人在温囡家里,事事不急于一时。 外婆不在家,温囡自己和袁铮独处一室不想太久,坐了一会儿就想走。 “你身体不舒服早点睡吧,我先回去了。” 想过去收拾桌上的东西,温囡手腕突然被袁铮攥住,力度之大,将她身体牢牢禁锢在身前。 “陪我待会儿。” 袁铮不让她走,拉着她又坐回自己身边。 “我没道德,见了别人家漂亮女朋友,就不舍得让她走。” “……” 温囡觉得有些丢脸,好似他真是道德败坏之人。 被逼迫着留下来,温囡小心翼翼地从他手中抽回手,偷偷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 袁铮看到了,没有阻拦,只是嘴角轻轻勾起。若叫人看了,竟会在他脸上看出几分宠溺和纵容。 温囡现在真的不知道和他说什么,安静没一会儿,又开始说袁铮不爱听的话:“你什么时候回家?” “赶人了?” 袁铮眸色玩味。 “不是。”温囡的话半真半假,“你应该看到了,我家外面有玉米,我这几天得和外婆干活,你在这待下去也是枯燥。” 大少爷就不该来这种地方,身体不适应,情绪上也没乐趣。 但袁铮不觉得无聊,他就是来撬她的,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你是不是想让我帮你干活?” 成功被他扭转话题,温囡连忙摆手否认,急切解释:“你别误会,我是说你一个人待这没意思,我……” “有意思。”袁铮直接打断,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睨着她:“现在最让我感到有意思的就是你。” “……” 温囡被他突然的暧昧话语打得措手不及,怔在当场。 “我不会待太久,过两天就走。” 袁铮看向她的眼神很温柔,但说话语气沾染着明晃晃的委屈。 温囡喉咙滑动,咽了口唾沫:“我不是赶你……” 他要是强势不讲理,她说什么话都觉得自己有底气。但一旦他姿态弱下来,她就怕自己话说得太严重,让他误会。 有袁家夫妇资助照顾她的基础,温囡在和袁铮的接触中,无形给了他很多包容。 临回房间时,袁铮半开玩笑地约她:“明早我载你出去,来时路上看到有街道在卖东西。” 温囡本不想同行,但想到要给他买生理盐水,只好顺路。 次日,温囡做好早饭,给外婆打理好家务,才从仓房推出自行车,又精心地擦拭了一遍。处理好这一切,袁铮才睡眼惺忪地起床。 这的气候真的不适合他生活,他早上起来还是流鼻血,嗓音也哑了。 袁铮状态没有昨天高昂,洗漱完毕后,眼底都是红血丝,“我是不是要死了?怎么这么难受。” 身体上没有不舒服,但小毛病一大堆,惹得他烦躁。 他真的流了很多鼻血,温囡也开始担心他的身体,说话语气有些虚:“要不你还是回家吧,我们这你待不惯。” 拿纸巾重重擦掉唇角的牙膏泡沫,袁铮强打精神,倦沉面色瞬间浮现笑意:“骗你的,我怎么会这么轻易死。” 他每次和朋友们开玩笑都说,祸害遗千年。 他就是那祸害。 第32章 铮哥正在追对象 又是那辆自行车,袁铮现在骑它是越来越熟练。 对比上一次,他这次要温囡抱着他的腰,笑意漫然地开玩笑:“再不抱,袁铮哥的腹肌可能就要没了。” 如果多在这待几天,他的身材肯定会越来越干瘪。 在京江的时候,袁铮很少和她单纯的开玩笑,大多时候都带有调戏或贬低的目的。现在他这样说话,温囡就会感觉他是一个正常的年龄大些的哥哥。 是无害的。 可男女有别,她还是婉拒了:“不用啦,我扶着车座边缘就行。” 温囡不同意,袁铮就不起步,甚至回手拉过她的双臂,紧紧圈住自己尚且劲瘦有力的腰腹。感觉到往回挣扎的力道,他按得更紧,用已经哑了些的嗓子提醒:“你不抱紧,再把嘴磕破,我就当你对我用苦肉计。” “……” 温囡被迫抱着他,被他载着去小镇市集。 路上经过药店,她提醒袁铮停车。见她要进去,袁铮拉住她的手,从裤袋里掏出两张红色现金,强势塞到她手中。 “给我买药,我自己付钱。” 来时在银行取了些现金,他就是怕给她转账她不肯收,推拉起来浪费时间。 温囡看了眼手中纸币,转身乖巧走进药店。再出来,她手中拎着小小的塑料袋,余下的现金都被她装在里面。 她没在这时候和他沟通,打算回家直接把这袋东西还他。 “你有什么要买的吗?” 这里距离市集很近了,温囡问袁铮。 后者想买的东西很多,也是有些无聊,想约她出来闲逛。 “我来的时候没带衣服,想买两件换洗的。”袁铮坐回自行车座椅,抬了抬下巴示意温囡上车。 上了车,温囡不用催促,双手攥住袁铮的衣服,才应声:“这的衣服可没牌子,你穿的了么。” 自行车丝滑起步,袁铮长腿缓缓踩动,嘴角挂着一抹痞厉浅笑:“我就在你家待着,穿不穿的,只有你看得到。” 就算他现在像野人一样生活,也是他自愿在温囡面前展示的。 别人没机会看到。 温囡被他强势的逻辑打败,没再多说,乖乖坐在后座,陪他去逛街。 这里的衣服很普通,但袁铮买衣服只卖黑色,款式上看不出什么参差,总体感觉还可以。从小商场出来后,他认真地看着温囡:“你都没有送过我礼物,等我过生日一定要送。” 路思彤过生日,温囡会送礼物。冯翎和她出去玩,她也会买一些自己支付得起的闺蜜款小礼物。所以现在袁铮提出来要礼物,她觉得自己该送。 “你什么时候生日?” 袁铮眸色得逞:“农历七月二十九,阳历九月五号。” 想想,那个时候她已经开学了,温囡点头答应:“我会好好准备礼物的。” 以袁铮给自己准备的生活用品来看,他两三天就离开是不可能的。而最近温囡正和外婆收割院子里的玉米,从把玉米棒拨出来到砍掉桔梗,她每天有很多事要忙,根本没时间陪袁铮玩。 暑假是她们家最忙的时候,他们这里都这样。 袁铮虽然高大健硕,但他从小生长的环境太优渥,凡事都无需亲自动手。可此时看着一个一米六多的女生来来回回的劳作,在太阳底下晒得满头热汗,他动了恻隐之心。 他走到温囡身边,拉住她的手腕。 温囡带着手套,怕自己手上的土沾到他身上,下意识就闪躲。 外婆就在不远处,袁铮不想和温囡拉扯产生误会,站在原地,语气低沉:“这种活是你干的么,我可以花钱雇人来做。” 别说她一个羸弱娇小的姑娘,就算是外婆也已经年迈快七十,干着重活看起来非常不合适。可偏偏,温囡习惯了。 “在你来之前,我和外婆就是这样生活的,你只是没见过,所以觉得我们办不到,或者很难办到。” 只是一个院子里的玉米,不是几亩地。而且,在前几年外婆身体还硬朗时,外婆根本不让她干活。只是近年来外婆身体变差,才让温囡做了帮手。 最终,她挣脱袁铮的手,转身继续去收玉米棒。 这是袁铮第一次直观的面对温囡和他的差距,这远比他从京江来到新城的落差感还要明显。 回过神来,袁铮没在附近找到适合雇佣的男人,只能自己充当这个劳动力。 他那时想法挺蠢的,只是不想让温囡在这太阳底下多走几趟,他帮她把最重的袋子一次次拎到仓房,看起来很轻松。 温囡也是这个时候心里百感交集。 袁铮的家境不是一般有钱,他从小肯定连酱油瓶倒了都不用扶,身边都是佣人为他服务,满足他所有的要求。但此时,他穿着廉价的衣服,在她老家帮她搬运玉米。 要说不是真心的,他何必受罪? 温囡此时不敢深想,却没逃过夜晚的辗转反侧。白日里那么累,早早躺下的外婆已经传来均匀的呼吸,可温囡却失眠了。 她在漆黑的房间中睁着眼睛,脑中是从认识袁铮到现在的所有。 他情绪不稳定,喜欢你的时候宠你爱你,不满意的时候就会威逼强迫。不说其他男人,单单和她身边出现的秦阙相比,袁铮没有明显能胜算的优势。 但就是邪门,温囡从不会对秦阙考虑感情上的事,对袁铮就会考虑差距感。 或许不是不喜欢,是不敢察觉自己的喜欢。 觉得不会有结果,害怕浪费时间和感情。 窗外夜色浓郁,袁铮的房间还没有关灯。 “不是,兄弟你去哪儿下乡了?” 视频中,阮锡闻把脸贴近屏幕,仔细辨认袁铮身后的建筑,一眼就看出不是京江。 袁铮流鼻血的情况有了缓解,但今天白天被暴晒,晚上鼻子又不舒服,仰头控制着流血。 这个流鼻血的动作让阮锡闻有些措手不及,瞬间不开玩笑了,认真地开口:“你到底怎么了?生病了?” 袁铮声音低沉,显得有些模糊:“铮哥正在遥远的望北新城追对象,别管。” “你说什么?”阮锡闻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反应过来后抑制不住嘲笑:“我只听过出国追妻的,没听过下乡追的,铮哥真牛逼。” 第33章 快有眉目 袁铮毫不在乎阮锡闻的玩笑,这种机会确实不是谁都有的。 “你不懂。” 他最后这样说。 阮锡闻从小就娇气,不会为女人闹到袁铮现在这样,但事情都是袁铮自愿做的,他在乎也没用。 “你要待多久?带药了吗?” 他现在更在意的是袁铮的病。 闻言,袁铮嘴边玩闹的笑意微凝,明确嘱咐阮锡闻:“这件事齐政都不知道,你不许和任何人说。” 他现在已经在遵从医嘱吃药,相信很快就会恢复正常。况且,医生说他不是偏抑郁的类型,他偏躁狂。袁铮现在每天都在控制情绪,不想在温囡面前发作。 没有人看过他发病的样子,只有阮锡闻。 “我知道。” 挂电话前,阮锡闻难得对袁铮的感情发表意见:“那儿的气候明显不适合你,对象回来也能追,你别凉在外边儿。” “……” 袁铮又会觉得他聒噪,敷衍一声挂了电话。 刚要关灯,他就听到隔壁过道有动静,好像有人开门出去。听步伐,应该是年轻的温囡。 外面没开灯,望眼所见都是黑漆漆的,袁铮下意识觉得温囡会害怕,起身跟了出去。 院子里,温囡只开着手机的手电筒,失眠睡不着出来看月亮。现在还不到农历十五,月亮只有弯弯的月牙,小巧纤瘦地挂在空中。 温囡蹲在地上,脑子里乱,却什么都想不明白。 身后门板响动时,她猛地转过头,见是同样还没睡的袁铮,她霎时有些紧张和窘迫。 “你怎么还不睡?” 现在已经快一点了。 袁铮关好门,同她一样蹲在地上,声线清冷:“我睡觉向来晚,刚刚又和阮锡闻打了电话。” 听到阮锡闻的名字,温囡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他们肯定催你赶紧回家吧。” 袁铮来望北瞒着所有人,因为,没人会同意他长途跋涉来吃苦。 他也没有隐瞒,对温囡嗯了一声:“他们确实觉得我疯了。” 按照每年的习惯,袁铮现在正和三两好兄弟去国外度假,他们爱好大多相同,都喜欢刺激的户外运动。但今年没有,江厉恋爱了,陈澹似乎是为情所困,两人渐渐淡出度假圈,袁铮现在就会赖着阮锡闻和齐政。 原本这个暑假是要约的,袁铮也想好了要带上温囡,但他没想到,她这一个暑假都要回老家。 所以他来找她了。 院子里吹来一阵凉风,扫清了夏日晚间的闷热,温囡心中的犹豫好像渐渐清明了一点。 “明知道我有男朋友,你还要找过来是吗?”她问他。 提到秦阙,袁铮心中吃味,但不完全相信温囡的说辞。透过微弱的手机灯光,他认真地打量眼前的女孩,看久了,竟觉得那双往日氤氲雾气的眸子此时无比清亮。 那种真挚又珍视的眼神,好像在引导他说什么。 袁铮不知道自己的话如了谁的愿:“对,别说恋爱,就算你现在要结婚,我都会在礼成前把你带走。” 野蛮的,傲慢的,不可一世,又不敢让人招惹的。 温囡默默低下头。 她知道了。 接下来,袁铮什么都没说,两人就是静静地在外面待了一会,在听到蚊子嗡鸣时各自回屋。 在这住了三四天,袁铮的鼻子没有再流血了。可他也要回去了,林见惠在京江碰到阮锡闻和齐政,自己与他们一起出国的谎言不攻自破,他得回去解释一趟。 也因为温囡催他。 她不想让外婆误会他俩有暧昧关系。 离开那天,袁铮又骑上了那辆自己不知骑过几次的自行车,载着后座上的温囡。这次他没有逼迫,她自愿地抓住他衬衫,始终没有走神。 “像不像校园情侣?” 袁铮骑得很慢,好像这种安逸轻松的相处马上消失,他格外珍惜。 温囡静静听着,没有像以前那样直白否认,稳声嗯了一声:“如果我们现在在学校的话。” 校园,自行车,男女…… 这确实是青春小说中才能描写出的画面。 想到那画面,温囡唇角翘起。 没想到温囡会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袁铮那双桃花眼潋滟出温柔,语态寻回几分过往的神气:“等你回京江,我什么车都能载你。” 温囡想到他那些豪车,以及嚣张连号的车牌。 一时间,她竟然觉得此时的自行车更好。 “还是别了,我不想被他们关注。”温囡声音很轻,怕惹他不高兴。 要是被人知道她和袁铮接触这么密,学校不一定又要多出多少帖子骂她,吐槽她,温囡怕了。 袁铮啧了一声,没再说话。 两人都没有明说,尤其是着温囡,她说话吞吐遮掩,但袁铮有种强烈的预感,等她再回到京江,她会和秦阙分手,渐渐走向他。 这不是狂妄的自信,是笃定。 - 从望北回来,袁铮直接坐车回家。 尽管前前后后五天不到,但他在望北晒黑了,是那种明显能看出来的肤色变化。 “阮锡闻说你去沙漠看赛车,你还真是能耐啊。” 林见惠原本不信,但在她看到儿子近似小麦色的胳膊时,她突然就信了。 袁铮的朋友就爱赛车,她知道,才不怀疑。 没想到阮锡闻已经给他撒过谎,袁铮此时无需再费脑,直接应承下来:“原本想和他们一起,但时间没搭上,就自己去了。” 提到赛车,林见惠就觉得危险,三令五申要求袁铮以后不许再碰了。 坐了长时间的高铁,袁铮现在就想赶紧回房间休息,笑着哄了林见惠几句,得以脱身上楼。 洗了澡,他懒漫地躺在床上,手中把玩着好几天没碰的打火机。 这几天他硬是忍住了不抽烟,诡异极了。 甚至就连现在也没有抽一颗的欲望。 躺了会儿,他拿过手机,直接给温囡拨语音电话。现在临近傍晚,温囡应该自己在家,他无所顾忌。 很快,话筒中就传来清丽温软的嗓音:“你到家了?” 袁铮嘴角瞬间就勾了起来,俊美面容上都是纵容,沉着嗓子嗯了一声,他突然表白:“好累,好想你。” 温囡的声音突然消失,话筒中陷入许久的沉默。 但两个人都没有挂电话,尤其是袁铮,静静地等待对方的回应。 好久好久,温囡才说话,却稳定了袁铮躁乱的一颗心。 她说:“等我回去和你说。” 第34章 像个糯米团子 有了期待,袁铮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傻的一天。 和朋友出去聚会,他问阮锡闻:“你觉得我现在是恋爱状态吗?” 阮锡闻依旧是抽烟喝酒那一套,看起来混沌又清醒:“你早就是了。” 闻言,袁铮又问沉默寡言,脾气不小的齐政:“你认同他的话么?” 齐政说话从来没这么痛快过,“这不是玩女人,你认真了。” 后来聚会散伙,袁铮回家路上一直在想,自己的状态是不是已经脱离了最初的目的。 温囡不是绝世大美女,但她正巧精准踩中他的审美,让他头一次产生浓重的兴趣。他当时是想和她玩一玩的,但现在玩脱,大家都说他用的是真心。 真心就真心,他不吝啬掏出来。 想到以后越来越好的可能,袁铮顽劣的笑意都变得温柔了。 他前段时间不该嘲笑江厉,实在是没想到自己步了后尘。 - 温囡在家住了一个月,这段时间,袁铮没有再像他当初出国那样频繁联系她。 她有充足的自由在家陪外婆。 临走前夕,温囡和外婆彻夜交谈,想把外婆也接到京江。她现在有了兼职的经验,以后可以继续带学生,赚的钱完全可以和外婆租个房子。 而且,有她在外婆身边,外婆的安全也会有保障。 可外婆不愿意:“你一个人在京江就够林女士照顾了,我去了,你让人家怎么想。再说,我的街坊邻居处了几十年了,我要走,以后多没意思,不走。” 她坚持要留在这里,无论温囡如何劝,老人家都执拗的不肯给她添麻烦。 外婆快七十岁了,温囡担心她照顾不好自己的身体,有病不舍得去医院。可最终商议出的结果并不是她满意的,温囡带着遗憾坐上了回京的高铁。 她始终都明白,人是要往高处走的。等她毕业有了好工作,一定要外婆毫无顾忌的随她搬到京江来。 靠自己的能力,才不怕被人误会。 回到袁家已经是傍晚,温囡进门洗手就可以吃晚饭。就在她被叔叔阿姨关心时,袁铮吊儿郎当地从楼上下来。 隔着远远的距离,他扬声和许久不见的温囡打招呼:“嗨,我亲爱的囡囡妹妹。” 说不上阴阳怪气,因为他不是恶意的。温囡知道,但袁家夫妇不知道。 尤其是威严古板的袁建白,直接让袁铮好好说话,把那副不正经的样子收一收。就连对儿子习惯放养的林见惠也觉得袁铮在刁难温囡,跟在袁建白后面表态,数落他要懂事。 袁铮觉得自己真冤。 他明明是热情的和温囡打招呼。 不管不顾地下楼,他舒展手臂,一把将娇小的温囡搂在怀中,姿态甚是亲昵:“得亏我我爸妈不是那样的人,不然我真怀疑咱俩有血缘关系。” “你说什么呢!”林见惠抬手就要掐他。 袁铮搂着温囡灵敏躲开,唇角挂着薄笑:“说你们对囡囡好啊,显得我像捡来的。” 他们不曾如此关心过袁铮这个亲儿子,不然他也不会在高中毕业选择出国。当时他是故意远离家人的,在自我厌恶状态中对自己的抛弃与放逐,想去自生自灭。 后来生病也是如此,他在一个人的时候情绪调节能力失控,性格才会发生改变。渐渐,他看淡很多东西,他的父母不是不爱他,他要学着接受每一种形式的爱,自己调控。 现在他没有嘲讽的意思,只是随口开玩笑,但听在别人耳中,还是略显锐利。 见袁家夫妇脸色变动,同样察觉出不对劲儿的温囡连忙站出来打圆场,为袁铮说话:“叔叔阿姨,袁铮哥的意思是你们对我太好了,他吃醋。” 闻言,袁铮鸦羽般的眼睫垂下,淡淡睨着她:“鬼才吃醋。” 要吃,他也不会吃爸妈的醋。 但温囡的话终究是缓解了僵局,她从袁铮怀中不动声色地躲出来,拉着他胳膊上楼,边往上走,边和叔叔阿姨解释:“我们先去洗手,马上下楼吃饭。” 两人身影渐渐消失在楼梯,林见惠没有生气,相反,她还有点开心:“袁铮和囡囡终于能正常相处了。” 袁建白也觉得这事新奇:“算他像个男人。” 要是袁铮还和以前那样天天挤兑奚落小姑娘,袁建白倒觉得他小气低端。 席间,林见惠关心温囡回老家的生活,袁建白偶尔搭两句话。只有袁铮,全程都正常得不正常,竟然一个字都没说。 他默默吃饭,心中盘算着一会儿要如何与温囡叙旧。 但在父母眼中,他心事重重的,好像不太开心。 “你怎么回事儿?”林见惠问他。 这一问,温囡的目光也循声看了过去。 袁铮抬眼,丝毫没有迟钝,语态正经:“在想女朋友。” “你有了!”林见惠眼睛都亮了。 终于,她的儿子终于迈开了正常男人的一步。 “早就该有了。”袁铮有意无意地看着对面的温囡,嘴角笑意渐深:“只是她不太好追,我很费力。” “太好了。” 林见惠就喜欢不好追的女孩子,那对方一定是看中袁铮的内在美。 对方的眼神太过直白,温囡耳轮渐渐红起来,让她害怕地低下目光,不敢对视。 只有林见惠,太感兴趣了一直在问:“是你同学?还是谁的朋友?” 袁铮一点没打算掩饰,胆大地照着温囡的条件在形容:“比我小两届,一个学校的。个子不高,很瘦,白得像是糯米团子,特别招我喜欢。” 闻言,袁建白的脸当场变了颜色,被小年轻的爱情故事腻到。 但林见惠有少女心,听到袁铮的形容就开始期待见到那位姑娘,直白地攒动他把女孩约到家里做客。 袁铮对着温囡的方向笑了笑,摇头婉拒:“现在不行,糯米团子还没答应做我女朋友。等我追到手吧,那时候再带回来。” “还以为你多有本事。”袁建白嘲讽他,觉得他不争气。 但袁铮不理,突然话锋一转,坏笑着问默不作声的温囡:“囡囡妹妹,我未来女朋友和你一个专业,你没见过她么?” 第35章 骗子 话题抛到自己身上,温囡的圆润杏眼突然怔住,随即便是狂乱的心跳失了频。 她摇摇头,脖子偷偷在变红:“不知道是谁,我没注意……” 袁铮喜欢看她受到惊吓的样子,此时背着家里所有人和她打哑谜,他心中尤甚感到刺激,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小兔子看,嘴角弯起的弧度久久不见落下。 直到用餐结束,温囡心里都很紧张。 林见惠没从袁铮那里打探到他女友的任何信息,上楼前只是偷偷嘱咐温囡,叫她开学后帮她注意一下。 当场无法拒绝,温囡只能故作不知情,点头应下。 两位长辈上了楼,楼下客厅只有温囡和袁铮两人。后者仰靠在沙发上,修长双腿交叠担在茶几台边沿,模样慵懒又闲适。 清洗了自己喝饮料的杯子,温囡就想趁他在看手机偷偷上楼。 有点害怕和他单独相处。 “过来。”袁铮的嗓音在空旷宽阔的客厅显得尤为低沉。 温囡的腿霎时就停住,像是中了什么魔法,脚底生根。僵硬地转过身,她谨慎地打量他:“什么事?” “培养感情。” 袁铮在这时放下了手机。 “……” 不知为何,明明是光天化日之下,温囡心中生起一种大难临头的紧张感。小心翼翼坐到沙发上,她刻意和他保持了安全距离。 温囡在他面前从不主动,袁铮心里清楚,正因此,他化身掌控支配权的一方。 “这么多天没见,你怎么不关心我身体好没好。” 落下双腿,他那吊儿郎当的坐姿变得端正起来,单手拄着沙发靠背,往前挪了很大一段距离,直接握住温囡温热的小手。 温囡下意识蜷缩指尖,却因袁铮故意作弄,她攥住了他的大拇指。 下一秒,男人喉间溢出一声闷笑,漆黑眸子凝聚着濯濯深沉的炽热,尾调勾扬:“很好,多摸摸我。” “……” 温囡以为自己听力出了问题。 纵然知道袁铮每天都是吊儿郎当的做派,将富家子弟不羁纨绔的一面渲染得淋漓尽致,甚至,他也有顽劣本性。但她还是对他此时的放浪狂言感到震惊,以及羞臊。 拼命往回抽手,温囡的脸因用力而憋红。 袁铮笑而不语,手上力道丝毫未松,痞笑着欣赏面前女人的躲闪。 他不放手,她毫无还击之力。 “你放开我,一会儿被人看到……” 要是被人看到,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可袁铮不在乎这些虚的东西,他现在最汹涌的欲望就是将她占为己有,什么名声身份,只要她向他索求,他都会大方应允。 “看到又怎样,他们早晚会知道。” 温囡依旧还是抗拒地摇头。 经历在望北的一程,她虽知道自己和袁铮的关系前进了不少,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障碍还有很多。 比如,他的真心,袁家的态度…… 她不敢尝试,她怕自己出错,惹林阿姨心寒。 阿姨是资助她上学的,不是把她带回家培养未来儿媳的。 “袁铮哥。”温囡还在努力抽手,漂亮纤长的眼睫不停颤动,“我们走错了,你是我永远的哥哥。” 说到底,她还是没有勇气面对那些未知。 闻言,袁铮轻佻的表情凝滞,眼底瞬间染上阴沉郁色:“什么意思?” “叔叔阿姨对我很好,我对你们就像家人,都是感恩之心。” 她边说,边没有底气地低下头。 其实是有过动心的,在望北,在气候干燥的新城,每每看到他流鼻血,她给他削过皮的那些梨子里,都隐藏了她精细的心意。 她在浓烈的感情中会感到彷徨,但在细水长流的生活中会寻到甘甜。 自由时最自如。 逼不得。 温囡在沉思,袁铮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看她明明紧张,却还是坚决的一而再拒绝他。 温柔人设果真不适合他。 “哥哥?” 他细细品味这两个字,最终薄唇掀起,脸上带笑,眼底却无温度。 “既然你喜欢禁忌感,那哥哥满足你。” 袁铮故意偏离她的本意,温囡此时解释也是徒劳无功,不说话,充分表达了想和他割裂关系的态度。 一拳打在棉花上,袁铮自从认识了温囡,他竟然感到无力。仿佛他这边已经天崩地裂,她却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巍然不动。 一时间,他顶到胸口的郁火直接窜起明晃晃的火苗,烧得他双眼冷冽,心底布满碎屑冰霜。 握着她的手用力往前一拉,袁铮没有稳住自己的身体,刻意搂着她的腰倒到沙发上。 他仰躺着,温囡趴在他身上,相贴得没有一丝缝隙。 “放开我。”温囡的脸急速涨红,自己此时的姿势实在不雅。 可袁铮越抱越紧,一手禁锢她细瘦的腰肢,一手撩开她背心下摆。 那一刻,温囡脑中警铃大作,可根本来不及反应,她就感觉自己背后一凉,胸口渐松。 “放不开,怎么办呢?” 袁铮笑意顽劣,可在他脸上根本看不到暖意,都是顽劣与戏谑,或者也可以称之为报复。 他很坏,温囡这回切身理解了。 双手撑在他硬邦邦的胸膛,她奋力起身,可还未完全从他魔掌中逃脱,就听到楼梯间传来的拖鞋脚步声。 啪嗒啪嗒,声音越来越近了。 “我妈来了。” 袁铮一言道破,但手上动作依旧,还是抱着她,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 温囡要被这脚步声吓破胆,神色极其慌乱,终于从袁铮身上费力爬起来。坐回原位,她来不及整理被他解开的衣服,只能压紧衣服下摆,不让人察觉异常。 脸很红,温囡现在已经来不及缓解。 很快,林见惠从楼梯上下来,手中拿着空杯子。见他们二人还在客厅坐着,她体贴地关心了一句:“怎么不上楼休息?” 温囡如坐针毡,眼神强撑着才没有躲闪:“刚刚在讨论开学的事,马上就上楼。” 袁铮全程都在笑,没有说话,也没有拆台。 闻言,林见惠哦了一声,转身去倒水,不忘嘱咐:“囡囡你的脸有些红,但晚上睡觉空调不要开太凉哦。” “……” 温囡的心跳在加快,紧张过后,有种还好没被抓包的侥幸。 余光扫到一旁的袁铮,她转头,正撞见他清晰的口型:【骗子。】 第36章 喜欢 直到林见惠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间,温囡才有勇气站起身。 她的手始终攥紧背心下摆,里面虽然不是空落落的,但还是会让她没有安全感。 “骗子。” 袁铮也站起身。 刚在他这儿吃了亏,此时更是劫后余生,她不明白,他哪来的底气称她为骗子。 她看向袁铮,后者冷笑一声:“我在美国,你说等我回来再说。我找去望北,你还是说回来再说。现在我们遇上,你却说要永远把我当哥哥。” 他不满的控诉,虽不至于太认真,但在温囡听来其中却有委屈。 下意识想推辞,她却不得要领,无法辩驳一二。 袁铮说得没错,她确实是骗子。她太胆怯,一而再的敷衍他,临到眼前还要给自己找退路,一次次往后缩。 “我们不合适。”到最后,她只不过这样一句话,“等过几天,我就和冯翎说我们分手了,渐渐淡出你的社交圈子。” 那样,他身边的人就不会再将他俩放到一起谈论。 渐渐,他们就不会再在袁家以外的地方有交集。 甚至,找到合适的时机,她可以和林阿姨开口搬出去住,与他彻底拉开距离。 袁铮不知道她的打算,也不在乎,他总有自己的办法和节奏,达成目的。 “你想得美。” 他森然一笑,眼底那种病态的偏执感愈演愈烈。 - 袁铮经常和温囡生气,但这次最明显,明显到袁家其他人都发现了。 他不回家,晚上也不回来住。 林见惠打电话问,袁铮就说和女朋友同居,过段时间再回来。 电话挂断,林见惠会抱怨儿大不中留,天天在外面陪女朋友乐不思蜀。袁建白不在家,不然必对袁铮的行径评判一二。 他们都以为袁铮真有了女朋友,但温囡知道,他只是不想见她。 正好。 像之前的每次冷战一样,她可以得到一段时间的安生。 可没想到,袁铮不回家,却在学校处处针对她。 他一直和齐政待在一起,她会在学校的大部分时间和他们遇到,无论是食堂还是教学楼。哪怕她故意约上秦阙去图书馆学习,都会在自习区碰到他们。 一开始,秦阙没注意,但袁铮出现的次数多了,他想不注意都难。 “追你的人是袁铮?” 加上温囡每次躲闪为难的状态,他几乎可以断定自己的猜测。 明知躲不过,秦阙又是自己主动寻求帮助的盟友,她没有隐瞒:“也不算是追,我们的状态有点微妙。” 秦阙大概能理解温囡口中的“微妙”,应该就是富家公子哥看上漂亮姑娘,一直在逼近胁迫,想和对方发生点什么。 秦家虽然比不过袁家,但在世家名门中也是上位圈的家族,他有资本和袁铮争一争的。 “你不用怕,他并非大恶之人。” 回到秦家后,他的朋友圈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纵然没和袁铮那个二代派系发生交集,但他们有很多重合的社交关系,自然能对他们有足够的了解。 温囡的怕不是恐惧,是紧张彷徨。 远远地和袁铮冷厉的目光对视,她先败下阵来:“没事,他最近应该很闲。” 很闲,才会每天到学校找她打卡,远远看着她,不和她说话,却难掩强烈的存在感。 袁铮其实很幼稚,他的顽劣都显露在表面。 但有秦阙在她身边,她不会害怕他会找到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甚至,在袁铮身边,齐政都显得像了正常人。 可终究是想错了,袁铮在与她冷战一星期后,竟光明正大地找到她上课的教室,在下课后,人潮最汹涌之时,牵上她的手。 他牵着她离开,不顾周围惊讶的目光。 温囡反应过来要反抗时,袁铮已经牵着她走到中厅,身边围观他们的人越来越多。 “你别。” 她抽出自己的手,神态局促。 “别什么?”袁铮停下脚步,垂眼睨她,唇畔浮现冷笑:“别逼我在这儿亲你。” “……” 这个威胁于温囡来说太有效,她转身往外走,袁铮大步跟上。 殊不知,在他俩还没走出综合楼时,学校各大群聊组里就开始了疯狂的八卦。天之骄子和土包子,这对组合他们永远不会想到,也无法接受。 他们不会祝福,因为会嫉妒。 没有往校园里面走,袁铮的车停在校门口,现在牵着温囡的手大步落拓地往外走。 温囡渐渐有了跟不上的架势。 但袁铮没等,力道一直很强势,很蛮横。 上了车,温囡的呼吸还很紊乱,坐在副驾驶小心翼翼地压制着自己的气息。 “你答应我会分手。” 摇下车窗,袁铮靠窗点了一根烟。薄淡烟雾渐渐散开,拢得他俊美笔挺的五官都有些模糊,眸底的情绪更是藏得深沉。 旧事重提,温囡越来越紧张:“那事都过去了。” 她现在已经推翻了自己这段时间所有模糊的态度,比之前更清晰的,只剩她百变不离其宗的躲闪和拒绝。 不敢,真的不敢迈进这一步。 袁铮抽着烟,很久没有说话。脸上表情寡淡,但他心底有翻涌的波动。这几天他总是出现在她面前,尚且可以理解为在和她作对,打搅她正常的生活。 但她总和秦阙在一起,神态动作看起来就是真情侣。他突然怀疑自己之前的猜测,或许温囡就是趁他去美国那会儿,真和秦阙在一起了。 十八九岁的喜欢哪有什么山盟海誓,也许一刹那的心动,两句话的碰撞,就能在一起谈情说爱。 袁铮并不觉得怎样。 反正,就算温囡真喜欢秦阙,他也要强抢过来,让她改变心意。 “还是那句话,和他分手。”抽了几口烟,袁铮徒手捻灭指尖的烟,指腹被烫到,但他面色毫无反应,声线也没起伏:“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那是你瞎担心。” 家世门第他不看重,袁家人也不会计较。 温囡自卑,但他有胜算。 袁铮从来没有给她说过承诺,他始终都是散漫放浪的模样,像是桀骜不驯的混混在调戏良家少女。 所以她才没安全感,怕被他轻易采撷后随手丢弃。 身份不对等,筹码就不对等,她要是真到那一步,除了可怜与狼狈,则一无所有。 但也因一无所有,她此时才谨慎:“你真喜欢我?” 温囡手指偷偷蜷缩在一起。 搓了搓指腹上的灼烧感,袁铮单手撑在方向盘上,侧过身来直视她。他的眼睛漆黑而明亮,直直地看着她,里面是从没有过的认真:“喜欢。” 她对他有百分百的吸引力。 第37章 宝贝 刚开始,袁铮对温囡的感情是感兴趣,想占有,只顾眼下,不看未来。 但现在他的心意好像变了,他有些喜欢她,不单想占为己有,还会考虑以后和她在一起的日子。 从没喜欢过其他女人,袁铮第一次对一个女人考虑这么多,花费长久的时间和精力。 此刻,他无需多说,给足了温囡思考的时间。 温囡确实在认真考虑,这是她第三次对袁铮心软。第一次是他去美国,第二次是在望北,现在受了前两次情感的积累,她更加动容。 “你想要我怎样?” 温囡问他,眉眼低垂,不自信导致她此刻不敢与他对视。 偏偏,袁铮要她正眼看他,抬手抬起女人的下巴。 “我要你别和我分手。”他笑着说道,狭长眼尾上扬。 就是那一如既往纨绔痞厉的笑容,温囡不知何时全然看进心里,心跳在作乱,她整个人瞬间透出一层粉色,更加娇软清纯。 喉间滚了滚,她声音细腻:“我们就没在一起……” 说是彼此的男女朋友,都是在骗他的朋友们,是在他之前的追求者冯翎面前做戏。 温囡的纠正并没得到袁铮的认同,他昂着浓眉姿态轻佻,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松开了放在她下巴处的手。 “你可真难追。” 袁铮这般评价她。 但他甘之如饴。 长久间的沉默开始在两人之间发酵,温囡垂眼站在他面前,漂亮纤长的眼睫颤了颤,心中混乱,不知道要不要回应他。 她不说话,袁铮却等得心急了。 从来不是绅士,他在温囡面前更不必强装温文尔雅那一套,他就是狂野烈风,带着令人不适的尘土味,在她周遭肆虐。 腰间一紧,温囡还没回神就被他拉到怀中,他们的身体紧贴着,她突然想起自己那刚刚被他解开的小衣服。 伸手想隔开与他触及的胸膛,袁铮却快她一步扯开她衣服下摆。 纤薄的背部染上凉意,面前的男人却一瞬不瞬地垂眼睨着她,唇畔浮现顽劣笑意:“囡囡,袁铮哥不是好说话的人。” 说着,他的手在缓缓移动。 温囡怕了,慌乱地摇头,眼底是氲氤雾气,不是故意的,却总是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当初在大门口第一次见面,袁铮带着黑超墨镜,就被那纤瘦女人抓住眼球,但最为吸引他,让他和阮锡闻辩驳温囡是美人的直接原因,是她那双永远水色潋滟的眸子。 她看起来娇弱怜人,鬼使神差的触及了他心底卑劣的欲念。 这种欲不是床笫之欢,是占有欲和保护欲,只想让她对自己一人臣服。 “你再不放开我,我……我就喊人了。” 温囡鼓起勇气才敢出口的话打断了袁铮的沉思,让他黑眸幽邃地锁着她,步步紧逼,径直将她抵在客厅的墙壁上。 纵使盛夏,温囡还是被墙壁的温度凉得颤栗,双肩下意识缩起,喉间溢出轻哼:“凉……” 袁铮的手早已经挪开了,此时听她喊凉,大掌舒展担在她背后,隔开墙壁的寒气,将她的身体压向自己。 “袁铮哥的床热,要不要去?” 男人嗓音沉缓有力,眸底是席卷而来的狂潮,似乎要将她吸入淹没。 温囡猛然回神,忙不迭地地摇头,双手按在他双肩,压低声音却藏不住慌乱的心:“你别乱说,我……我要上楼……唔……” 所有未说出口的逃避都被袁铮炽热汹涌的吻堵住。 他却亲越狠,温囡毫无还手之力,面色渐渐憋红,双手紧紧攥着他肩头的衬衫布料,抓出细密凌乱的褶皱。 僵硬的身体渐渐松软,温囡有清醒的意识,自己不再反抗了。 甚至,她放在他肩上推搡的手也已舒展手指,全然没了危机意识。 轻轻闭上眼,温囡的脑子开始变空白,唇齿间都是袁铮抽过烟后的清苦味。淡淡的,却足以从她四面八方倾覆而来。 感受到温囡的应允和情感变化,袁铮焦躁的心逐渐平稳,搂着她腰的手臂越来越紧,恨不得此刻将娇小的他揉进自己身体里。 足足亲了十五分钟,唇瓣分离时,不止温囡的嘴肿了,袁铮的唇色也红得潋滟。 四目对视,两人的呼吸都不平稳,浓稠视线却紧紧交缠。 “囡囡,你喜欢我。” 袁铮口吻笃定,向来傲气的眼神带着慵懒笑意。 温囡一直在心虚,此时正处于后知后觉的羞涩中,眼皮粉粉的,眼睫颤动得厉害。 下移几寸目光,她紧张得吞咽口水,胸口心跳彻底凌乱,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袁铮此刻还在抱着她,见她小心翼翼的羞赧模样,他什么都没再说,抬起她的下巴又亲了一口。 啵的一声,在寂静空框的客厅尤为响亮。 温囡的脸瞬间红透,紧张加羞涩,她眼眶湿漉漉地看向袁铮。 最庸俗的说,她多希望袁铮此时能给她承诺什么,保证什么,但他忽略了,他只是眉眼轻佻,桃花眸明亮而多情地哄着她。 但因为自己也是这场情潮中的参与者,温囡的犹豫是一闪而过。 “不论我们在一起多久,在我大学毕业之前,都不能让叔叔阿姨知道,行么?” 她得在靠自己站住脚跟后才有底气和叔叔阿姨坦白。 不管别人如何认为,她都不想让他们俩误会她拜金。 袁铮当然不会拒绝,原本就不想让父母参与自己情感生活的他甚至支持温囡的想法。 “行。” 说完他就笑了。 “……” 接吻后的尴尬温囡强撑着都承受不住,趁他不备扯开他的手臂,转身就想往楼上逃。 “喂。”袁铮喊住她,“温小姐什么意思啊?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 温囡红着脸停下脚步,极其模糊地唔了一声。 唇边勾起深邃笑意,袁铮本就俊美的面容此刻更具痞气,三两步就在楼梯间追上她。 为了不被其他人发现,他凑到她耳边说悄悄话:“宝贝,你的背好滑。” 温囡被他齿间滚烫的气息灼到,缩着肩膀,耳轮在这夜色红成一片。 第38章 心思并不清白 真正开始和袁铮交往了,温囡发现自己真的很想与人分享自己谈恋爱的消息。 可环顾四周,冯翎和阮斯灵都知道她是袁铮女友,路思彤小朋友现在升入高中课业繁忙,她真的无人分享。 当晚,她躺在床上,周遭安静得像是时间凝滞,却足以让她听到自己蓬勃有力的心跳。 一下一下,告知她自己内心深处的喜悦。 她一定是喜欢袁铮的。 - 与袁铮确认了关系,温囡准备和秦阙说清楚,不想欺骗对方的好心。 与他在学校食堂吃饭,温囡还没开口,秦阙就笑着主动问她:“你是不是和袁铮在一起了?” 温囡一怔,眼底都是不敢置信。 明明,自己昨天才答应袁铮。 秦阙明白温囡的疑惑,浓眉微微扬起,漫不经心地说道:“上次他去班里找你,牵着你的手离开,学校谁不知道。” 就算他不打听,那些纷纷扰扰的声音也会传到他耳中。况且,袁铮和他一个年级,今年都大四了。 闻言,温囡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语气充满歉意:“本来今天约你出来是想主动告诉你的,没想到,还是没让你第一个知情。” “为什么让我第一个知情?” 秦阙脸上笑意清淡,眸色意味不明地睨着她。 温囡心思澄澈:“是我主动找你帮忙躲他,现在和他在一起了,不想让你的好心被蒙骗。” 秦阙摇了摇头,幅度很小,面容清俊:“言重了,你乐意就行。” “谢谢。” 事情成功了结,温囡清瘦的小脸浮现轻松笑意。她心思浅,哪怕和秦阙认识时间不长,也把他当成自己的真朋友。 “袁铮要过生日了,会办个聚会,你愿意来么?” 秦阙抬起头,“你帮你男朋友邀请,还是你想邀请?” “你是我的朋友啊。”温囡杏眸微瞠,眼底所有情绪暴露无遗,唯有真挚:“他说我可以邀请我的朋友。” 模棱两可地点点头,秦阙唇角微扬:“可以不止朋友。” 温囡觉得他今天怪怪的,他以前只和她说学业上的事情,帮她了解她感兴趣的法学,但今天,他总觉着他在关心她感情上的事。 “你……”她差点想偏他的语意,犹豫道:“不止朋友?” “对啊。” 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秦阙给人初印象的成熟气场发生松动,笑意带着浅淡狡黠:“当然不止是朋友,我们做好朋友。” “……” 真是虚惊一场,温囡后背刚刚都僵了。 不动声色地吁出一口气,她小声打趣:“吓死,还以为你……” 后面的话温囡没再说了,但两人心知肚明她担心的玩笑话是哪样。 偏偏,秦阙来了作弄她的兴致,眉眼含笑继续问她:“还以为我什么?” “……” 温囡不好意思说了。 不然,秦阙肯定觉得她太自信,不知天高地厚。 摇摇头,她打算敷衍过去:“没什么,吃饭吃饭,不然凉了……” “还以为我想做你男朋友。” 秦阙帮她说了出来。 瞬间,温囡抬起头,慌忙摇头否认:“没有,我……” “你可以这样想。”秦阙直接打断她的解释。 一时间,温囡彻底迷失在他一句接一句的语言迷宫中,已经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啊?”她呆了。 见她真的被吓到的表情,秦阙不说话,就直直地看着她。就在温囡马上以为他在认真时,秦阙叹了口气:“是想做你男朋友,但来得晚啊,现在只能拱手祝福。” 温囡怔住。 她真的太容易被欺骗了,秦阙都有些心生不忍:“行了行了,我这玩笑蛮无语的,我闭嘴了。” 温囡这才缓过神来,脸上笑意渐渐发酵,啧了一声:“我真心邀请你来玩的,你却拿我当戏弄的乐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定去。” 秦阙认真起来,同时心里明白,和一个太天真的女孩开不得某些玩笑。 她会当真,他就会失掉很多乐趣。 当然,他心思也不完全清白,玩笑之余带着一点探寻。 玩笑化解,温囡开始认真吃饭,秦阙也没再提起容易让人误会的话题。 - 袁铮的生日很快到来,温囡记着之前对他的承诺,认真给他准备了礼物。 她手里的钱不算富裕,但在已有基础上,还是送了袁铮一瓶上千块的香水。 她自己没有用香水的习惯,也不了解,是事先找冯翎帮忙,让她在自己能接受的价位选了合适的味道。 袁铮不缺钱,也不缺人送礼物,但他最喜欢温囡送的香水,哪怕不是他喜欢用的牌子。 “破费了,女朋友。” 搂着温囡的肩膀,他当着一众朋友的面儿尽情展示两人的亲昵。 温囡不习惯在外面和男友太亲密,脸上原本就羞涩的笑意此时染上一抹尴尬。周遭都是袁铮的朋友,不仅有他走得近的齐政和阮锡闻,还有温囡之前没见过的其他人。 听冯翎说,那几位与袁铮的亲近关系不亚于经常在她们面前出现的齐阮二人。 温囡远远看着,就已经觉得他们这帮人的气场非常和洽,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精养的少爷。一个个衣着不凡,气场傲人,和袁铮的纨绔相比毫不逊色。 “袁铮的兄弟都是厉害人物。”冯翎在这时举着香槟凑过来,主动给不认识他们的温囡介绍:“阮锡闻算是袁铮发小,齐政是他多年同学。但旁边那四位可都是袁铮在社会上交的朋友,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律师,三院心外第一刀,冠军赛车手,地产大亨的独子,他们有的资产傲人,有的社会地位高。” 温囡闻声很是惊讶。 如果袁铮的朋友只是单纯的家里有钱,那不足为奇,毕竟他们是一个圈子。 但事实证明,袁铮的朋友里有各种职业中的佼佼者,这就说明袁铮并不世俗,他有独立又成熟的思想,有在丰富自己的接触面。 “你也认识么?” 温囡看着冯翎看向的方向。 冯翎摇摇头,口红艳丽的唇瓣微扯,语态多有无奈:“他们那个圈子很紧密,早就定型了。” 而且,女生根本融入不进去。 就在温囡收回目光时,她看到刚走进宴会厅的秦阙。远远招手,和他对上视线的温囡示意他位置。 “和谁打招呼?”冯翎放下酒杯转过头。 温囡一时忽略了秦阙和冯翎有过相亲的经历,浅笑着应声:“我朋友,一会儿介绍给你认识。” 第39章 送表 冯翎没见过秦阙,虽然有被家里牵线过,但她没看过他照片,更没见过他真人。 此时对上一张冷淡俊朗的面容,她当即站直了身子,收敛起身上的慵懒劲儿。 “嗨,帅哥。” 其实冯翎的理想型长相一直是单眼皮帅哥,喜欢上是桃花眼的袁铮,属于一次她抵抗不住好皮相的意外。 现在她对袁铮死了心,自然不会抗拒和新帅哥认识的机会。 而这位温囡的朋友,就是纯纯正正的单眼皮。不仅如此,他眉骨硬朗,五官立体,气场有种冷冽锐利感,仿佛充满了危险性,让她心生探索欲望。 她不认识秦阙,秦阙却认识她。 得知当初和自己相亲的人不是真正的冯翎的时候,他就知道冯翎的长相。只是没想到,冯翎如此愚钝,这么久了都还不知道他。 秦阙没说话,眸色含笑睨着冯翎。 后者细眉微敛,刚要说什么挽救尴尬的局面,就被身边反应过劲儿来的温囡拉住手臂。 她转头,温囡凑到她耳边,尴尬地说着悄悄话:“他是秦阙,你……你之前推掉的相亲对象。” “……” 霎时间,冯翎被一口气顶在胸口,罕见局促得舔了下发干的唇瓣。 相亲对象? 怪不得对她这么冷淡。 原来是记仇了。 冯翎好恨自己刚刚的主动,太丢面儿了。 别扭地转过脸,她不知道自己要用什么态度对他。如果温囡早点告诉她秦阙要来,她肯定会躲得远远的,绝不会莽撞的见色起意。 太尴尬了,她和秦阙现在的关系好别扭。 “秦阙,没人想被包办婚姻束缚,你不喜欢,翎翎也不喜欢。所以,你们现在不是敌对关系,应该……应该和谐一点。” 温囡好言相劝,但还是有些心虚。 毕竟,她和冯翎当初是主动终止相亲的一方。 秦阙从始至终都没有生气,自然不会对冯翎抱有怨念,他对她态度冷淡,主要是气场不和。 气场不和注定无法做朋友,无法做朋友,他就不会浪费精力搞社交那一套。匆匆打个照面,他便毫不伪装。 秦阙不是温文尔雅的男人,他在温囡面前柔和,是他愿意。他学法,但没有法学的温度,只崇尚法学的理性。 “多亏了冯翎小姐,不然我年纪轻轻就有了老婆。” 端起酒台上的香槟,他看在温囡的面子上敬向冯翎。确实要感谢她,若是没有她,他很可能被秦家逼着与冯家结亲,一辈子就定了型。 但在冯翎耳中,秦阙不是在示好,是在阴阳怪气。 “不敢当,要是有了秦阙先生这样的老公可了不得。”她举起自己之前放下的酒杯,原本清冷的美人相此时浮现浓郁笑意。 笑当然不是真心的,她语气毫不掩饰讥诮。 鉴于有温囡处在中间,两人很快就面和心不和地喝了杯酒,终于没有再相互挖苦奚落。但冯翎心里很别扭,她好像蛮喜欢秦阙那张脸。 说实话,如果早知道秦阙的长相死死踩中她的审美点,她当初未必会找人代替相亲。 现在两人都单身,她要是想追还有机会。但秦阙的脾气太臭太硬了,一看就不是怜香惜玉之人,她绝不主动低头与他示好。 气氛说不上融洽,也不完全是破冰,温囡夹在中间,站得离冯翎近了些。冯翎以前追袁铮追得很凶,但她性格不是大女人,有时候很娇气,她不想让冯翎在秦阙这吃瘪。 “大家都是朋友。”她从来没有笑得如此谄媚过,迎合着两位的心情。 是她的计划出现了纰漏,早知道冯翎会过来和她相处全场,她肯定约秦阙在其他位置见面,不会让他们碰到。 温囡实在没想到,他俩都如此记仇。 不会让温囡为难,秦阙主动开口:“你是我朋友,她当然也是我朋友,哪天请冯翎小姐吃饭。” 表面上的戏码做足,他一个男人不会和女人太计较。说好听些,他有些爱屋及乌的心理。 秦阙先表明了态度,冯翎也没再甩脸色。 袁铮从那群混蛋朋友中脱身,回到温囡身边就见冯翎面色古怪。他没注意到秦阙,径直将矛头对准冯翎:“干嘛?见到我板什么脸。” 原本就在置气,冯翎此时心中更委屈了。她以前不敢和袁铮硬碰硬,哪怕当初自己喜欢她,被他生硬推开,她都没有与他真正抗争过。 但此时实在忍不住,她鼓起勇气,双眸瞠大,语气冷冽:“又没看你。” 终于不再是那副花痴眼神了,袁铮没有生气,桃花眼笑起来潋滟着明晃晃的得意,颇为认可地嗯了一声:“表现得真不错,以后好好照顾我女朋友。” 他不希望温囡和冯翎走近,因为她俩性格差异太大。可温囡执意与她交朋友,他只能支持,不能泯灭对方如此简约的诉求。 袁铮漫不经心的话在此刻纯属火上浇油,温囡赶忙拉住他胳膊,垫脚凑在他耳边,低声嘱咐:“你再去找你朋友待会儿,我们仨有点事要说。” 闻言,袁铮才注意到冯翎对面的男人。他在学校见过秦阙好多次,自然无需别人再介绍。 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宴会,袁铮作为东道主,没理由冷落秦阙,哪怕他是温囡身边十分亲密的男人。 “久闻大名啊,秦二少爷。” 何止不需介绍,袁铮早已对秦阙的身份和信息了如指掌。 秦家的私生子,刚回秦家不到半年。他和秦家没有接触,但陈澹家里和秦家老大有生意往来,他大概对那人了解一二。 鲁莽善妒,是个不折不扣的莽夫。 鉴于此,秦家一定会大力培养刚回家的秦阙。他未来的发展不会差,也会在京江圈子里声名鹊起。 有学识头脑,有家世加持,要是自己现在不能解决秦阙对温囡的念想,他将来肯定会成为自己强有力的情敌。 温囡单纯好骗,但袁铮明白,秦阙就是对温囡有兴趣。 若是没有男女之情,他不信秦阙愿意答应给温囡假扮男友,在学校冒着被大家评论非议的风险时常陪在温囡身边。 他清楚知道秦阙在想什么,无非是在温囡身边等待时机。 思绪回笼,袁铮正对上秦阙浅淡的笑意,十分疏离:“不敢当,今天是袁少生日,我准备了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都是同龄人,他说话平铺直叙,没有虚伪客套,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黑色锦盒。 心里毫无期待,袁铮接过后笑意懒懒地打开盒子。只一秒,他脸上的笑意就凝滞。 里面是一款男士手表。 初次见面,那品牌确实显得奢侈。但在他这儿,送表的寓意可不好,袁铮目光冷冽地掀起黑眸:“来,讲讲选这礼物的心思。” 第40章 醋意萌发 袁铮有多年海外生活的经历,但他也有封建的一面,有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倒也不是刻意针对秦阙。 逢人家过生日的时候送手表,他真不知秦阙什么打算。 他们远远还不到针锋相对的交情,哪怕秦阙对温囡有男女之情。 被问及用意,秦阙将目光投到自己送出手的礼物上,不仅是他,就连旁边的温囡和冯翎也聚集了注意力。 温囡老家那边也有很多禁忌,她知道送表有送终之歧义。但冯翎从小接触的东西不接地气,她不懂送这礼物有什么错。 “这表很贵吧,他能有什么不好的心意。” 倒不是偏袒秦阙,冯翎真实觉得,初次见面送这礼物是出手相当阔绰了。况且,相比秦阙,她更和袁铮不对付。 过往追逐他的记忆都成了冯翎心中的黑历史,她一看到袁铮,就会想起自己之前的疯狂和主动。 闻声,温囡也在这时站出来替秦阙说话,正因为她深切明白袁铮何其霸道,才担心秦阙在他那里吃亏。 “是我邀请他来的,他原本可以不用送礼物。”温囡轻声解释,“可他不仅送了,还挑了昂贵的礼物,一看他就不是故意的。” 她没明说这礼物有什么问题,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不好深究。 当然,温囡确实相信秦阙对袁铮没有恶意,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接触。 “我送的礼物怎么了么?”秦阙脸上原本就清淡的笑意此刻完全收敛,一副谨慎关心的模样:“我以前的朋友可没袁少这种家世的,送礼物都是小儿科。今天给你准备,我就从男士礼物中挑了气派些的,配得上你身份。” 言语间的解释滴水不漏,温囡和冯翎瞬间觉得他被袁铮恶意审视,一件乌龙小事被他放大而针对。 但袁铮看得出来,秦阙这人一点不真诚。 他的眼神像是蒙着些什么,脸上笑意也仅限于皮面,所有情绪都没有深达内里,他不知道对方在盘算什么,让人看不透。 “算了,我可以给他保证,他真不是故意的。” 温囡又扯了扯袁铮的衬衫袖子,不想让他和自己罕有的朋友闹得不愉快。 袁铮本就生了气,又被自己的女朋友一而再阻拦,他腹中烧起的火迅速上窜,径直顶到胸口。俊美面庞染上一丝阴沉,他轻笑着点点头:“ok,是我小肚鸡肠。” 他不是会道歉的人,场上最了解他的温囡听懂了他不悦的语气。但冯翎和秦阙都在场,她不好劝他缓和情绪,只能暂时闭嘴,把这事先翻篇。 已经明显动气,温囡也不哄他,袁铮愈发觉得她身边的位置此时不适合他。 放下酒杯和手中的锦盒,他不想和志不同道不合的人喝酒,更不会收下一块寓意不明的钟。转身离开,袁铮颀长身姿挺拔,步调悠缓,与平时相比丝毫没有异常。 “到底因为什么?” 冯翎从始至终都没明白袁铮为何生气。 见秦阙也是一头雾水的表情,温囡沉默着摇摇头,不想旧事重提,惹大家尴尬。 - 回到自己铁哥们的身边,袁铮翘起二郎腿,西裤线条流畅,丝滑面料摩挲,长腿慵懒交叠。 “哟,铮哥受挫啦?” 一向嘴贱的陈澹率先开口调侃。 江厉最近感情上不太顺利,马上要出国了,对看起来同样不太好过的袁铮同情不起来:“趁早分手吧,省得麻烦。” 他劝别人分手,自己却对前女友念念不忘。 剩下的朋友里救数阮锡闻和齐政和袁铮同龄,但齐政稳重寡言,爱奚落挖苦人的只剩阮锡闻一个。 而他,也是最了解袁铮和温囡感情之事的。 “你们知道铮哥初吻是什么时候么?”他笑意轻慢,口吻夸张:“他嘴唇都被人家咬破啦。” 大家聚集这么齐还是第一次,人多势众,阮锡闻才敢大胆的爆袁铮的料。 要说这种事儿,最关心的就是花花公子陈澹,他马上在沙发上挺直脊背,眼睛看起来都亮了不少:“我操,就那小丫头啊,对我铮哥下手这么狠。” 阮锡闻轻扯嘴角,表情煞有其事地点头。 袁铮全程什么都没说,没有否认阮锡闻的爆料,也没回击陈澹的趁机调侃。他只是在喝酒,纵使桌上的酒极具烈性,入口辛辣,他也丝毫不在意。 漆黑眸色凝于一点,他阴郁盯着远处说说笑笑的两女一男。 真有意思,在他身边,温囡可不会笑得这么欢。 生日宴结束得很晚,大家都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豪车在袁铮家的酒店门口一辆接一辆地驶离,一时间源源不断。 袁铮身为寿星喝多了,就像林见惠当初说的,袁铮很少喝醉,他酒量大也有度,今天再次破例。 所有人都走了,只有和温囡最熟悉的阮锡闻留在袁铮身边照顾。 住在袁家这件事温囡并没有告诉冯翎,她自然不能同她一起离开,只能说要等袁铮同行。但她没想到,宾客全然散场,袁铮竟然醉得身体瘫软,意识模糊。 他的手臂搭在阮锡闻肩上,另一边是酒店经理,两人一起扶着袁铮从内场走出来。来到温囡身前,阮锡闻示意温囡过来扶袁铮,叫经理先去忙。 “他怎么醉成这样?” 肩上搭着一条男人胳膊,温囡搀着袁铮走路相当费力。但她更关心袁铮醉酒的原因,他的胃病很严重,她不想看到他夜晚疼得冷汗涔涔。 袁铮生了她的气,阮锡闻纵横情场多年,早就明了。鬼使神差的,他心中生出一种爱屋及乌的责怪心理。 “你都不知道你男朋友为什么喝醉,谁知道。” 莫名其妙被怼,温囡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巴,实在是没有底气和他们这种人辩驳。 两人一起扶着袁铮走出酒店宴会厅,来到楼下停车场。 极其费力地将袁铮送上车,阮锡闻被累得喘着粗气:“他喝醉了,我送你们去别家酒店。” “别家酒店?为什么不回家?” 温囡不懂,办生日宴会的场所就是袁家名下的酒店,袁铮就是这家企业的太子爷。要是不回家,他们刚刚就该把袁铮送到楼上客房。 但阮锡闻很快否定:“不行,今天阿铮生日,叔叔阿姨肯定在家等他。要是看到他醉成这样,叔叔会生气。要是住在袁家酒店,你和阿铮的关系就会暴露在袁家面前。” 温囡这才理清其中的厉害关系。 “我和他晚上都不回家,叔叔阿姨肯定会打电话问。”她还是担心暴露恋情。 “没事儿,先去酒店,我让我妹给林阿姨打电话,说你和阿铮今晚住我家。” 阮锡闻早就想好了解决办法。 阮斯灵和温囡都是女孩,有女孩在场,他们就不会把温囡和袁铮的关系往男女之情上想。 第41章 把袁铮送进酒店套房,阮锡闻嘱咐了两句温囡:“他胃疼毛病很久了,你给他准备些温水,他一会儿就会喊渴。” 袁铮虽然醉酒次数不多,但大多数阮锡闻都在场。 他虚长袁铮几岁,又是成熟老成的性子,平时生活中就会多自己照顾他和齐政一些。 但在温囡眼中不是这样的,她怎么觉得,阮锡闻比她这个正牌女友还关心袁铮。 她真的有些佩服。 “看什么?”阮锡闻发现温囡眯眼看自己的眼神愈发古怪。 后者被抓到无意探寻的目光,吓得猛地回神,连声解释:“没看什么,你……你回去让司机慢点开。” 意味深长地睨了温囡一眼,阮锡闻转身离开。 门从外面关上,酒店宽敞的套房中只剩温囡和袁铮两人。阮锡闻刚刚没给袁铮脱衣服,袁铮现在仰躺在床上,身上昂贵的西装面料被搓出褶皱,衣衫凌乱。 穿这么多睡觉肯定不舒服,加上袁铮醉得毫无意识,温囡才敢坐到他床边,想帮他把拘谨的西装外套和西裤脱掉。 可她一只手刚碰到袁铮胸口位置,手腕就被男人大掌有力地攥住。 温囡被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心跳频率瞬间高涨,让她紧张得噤声。 “别碰我……” 袁铮的声音带着浓郁醉意,甚至发音有些模糊。 温囡瞬间就缩回手。 他不让碰,她自然不会多管闲事。甚至,因为他口吻很冲,她自尊心略微受挫。 “别碰我……”醉酒的袁铮侧过身,避开了温囡所在的方向,不清醒地嘟哝:“我有女朋友。” “……” 原来他是不知道她是谁。 是在保护自己。 唇畔勾起一抹无奈的轻笑,温囡起身,单膝跪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按住袁铮肩膀,想把他侧身的姿势翻回来。 可她还没用力,袁铮就蹙眉啧声,语气寒冽:“滚……” 温囡没生气,她知道他不是在骂自己。 “我是温囡。”她放柔嗓音,语气像是诱哄,“你喝醉了,我现在帮你把外套脱掉好吗?” 明明已经醉得没有意识,袁铮却在听到熟悉的名字后乖顺下来,沉着嗓子哦了一声,主动朝温囡的方向转过来。 他眼睛想睁睁不开,只能迷蒙地半阖着,眼前都是重影,他只知道说话之人大概的位置,看不清她的脸。 “温囡……” 温囡点头应声:“对,我是温囡。” 他虽然没有清醒,但至少可以说话,暂且还能简单沟通。 可袁铮下一秒就让她重新理解了“沟通”的含义,他躺在床上,醉眼朦胧地睨着她:“温囡是谁?” “……” 与醉酒之人确实无法交流,温囡输得彻底。 “你女朋友。” 她怕他抵触她,才直接解释自己与他的关系。 闻言,脑子混沌的袁铮浓眉蹙到一起,一副颇为纠结的表情:“我不信。” “……” 温囡要疯了,她刚刚就该让阮锡闻留下来。 “你不信也没用,我就是。”只有在袁铮喝醉酒不清醒的时候,她才敢与他扬声说话,不怕造成任何后果。 这时,沉默许久的袁铮缓缓阖眼,像是不舒服地低喃:“除非你亲我,只有我女朋友才能亲我……” “……” 套房内安静得如时间停滞,温囡坐在床边,心中无奈,眼神却是自己都没发现的宠溺。 袁铮刚刚那话说得不对,她虽然是他的女朋友,但她从来没有主动亲过他。每次都是他主动或者强势地堵住她的嘴,把她吃得死死的。 真的只有他不清醒的时候,她才敢凑过去与他亲近。 两片唇瓣小心翼翼地碰到一起,前者微凉,后者滚烫。蜻蜓点水般的啄吻结束,温囡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她如此纯情,袁铮却不是愿意浅尝辄止的男人。 搂着温囡的腰把她带到床上,他黑眸纵使不清明,染着醉意的眼神却深沉地盯着他,像是从始至终都知道她就是温囡一般。 “再亲。” 他语气更稳,尾调利落不拖沓。 温囡后知后觉自己可能被他刚刚的笨拙反应蒙骗,但无论如何她已经深入虎穴,没有逃脱的机会。 想到今天是他的生日,她又因为维护秦阙惹他不快,她思绪简单又直白,抿唇朝着他水红色的唇瓣亲上去。 啵的一声,温囡红着脸退回来。 她现在比以前要勇敢,接吻后已经敢与他对视,不再像以前那般羞得无法抬头。 这都要归结于袁铮这段时间亲她的频率,她被他练出来了承受力。 接连两个纯情的吻并没有让袁铮满足,一开始,他不知道眼前人是温囡。但在刚刚的对话中得到确认,他今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不够,我要激烈热情的。” 缓缓闭眼,袁铮薄唇挑起,俨然已经进入势在必得的情绪中。 两个吻已经到了温囡的极限,她此刻属实做不出更为激烈,更为热情的亲密接触。 “你喝醉了,我帮你脱外套,你先休息。”温囡不熟练地推辞道。 “你就爱敷衍我。”袁铮脸上的笑淡下去,听语气多么可怜似的:“你对秦阙都比对我这个男朋友好。” 瞬间,温囡想通他晚间喝醉的原因,竟然真是因为在她身边不欢而散。 这点小事不至于惹谁伤心,但她不想让袁铮在生日当天觉得她对他不好。 “亲一次你就乖乖睡觉?” 她心里瞬间紧张起来,总觉着自己现在变了,变得比以前有野性。 “嗯。”袁铮慵懒应声:“晚安吻,亲了我立刻睡觉。” 此刻,温囡忘记了袁铮并非老实本分之人,他可以威逼利诱,也做得出强取豪夺。在感情中,他永远不会输。不讲信用,他便不会吃亏。 温囡被他抱在怀中热吻,渐渐,她感觉他喝的酒都渡给了她,害她面色酡红,双眼朦胧得似染上醉意。 好不容易重获氧气,温囡大口呼吸,慌乱地咽了口唾沫。 袁铮已经越来越清醒。 今晚是他主动喝酒,当然不会醉得不省人事。从宴会厅到被阮锡闻送到酒店,他一直都在装,装到阮锡闻都没发现他并非醉昏过去。 四目对视,两人眼中映着彼此眼底清晰涌动的情愫,就连齿间紊乱的呼吸都纠缠在一起。 “宝贝。” 喉结上下滑动,袁铮漆黑眸底翻腾着不加掩饰的欲色狂潮。 “我想爱你。” 他表达得不算直白,他完全可以说出更为粗暴火辣的动词。但对清纯如斯的温囡,他不能。 第42章 误会丛生 温囡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下意识收缩肩膀,只想往后闪躲。 “你喝醉了。” 她红着耳朵,小声嗫喏。 见她如此躲闪羞涩的模样,袁铮眼底蔓延开浓郁的笑意:“对,我喝醉了。” 不醉怎么会在这时候想和她睡觉呢。 他早就开始不正常了。 缓缓退回去,袁铮松开了差点成为案板上鱼肉的温囡,靠在床头,眉眼间的慵懒渐渐显露出来。 “你觉得秦阙怎么样?” 温囡回神,眼底带有一抹掩饰不去的惊讶。下一秒,她就想到他和秦阙今天晚上的不愉快,想再解释几句。 “他真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你为什么觉得他不是故意的?”袁铮向来多情的桃花眼在此时烁着戏谑的光色,随后又幽邃地将她的注意力锁住,让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他不认识你,怎么会对你抱有恶意呢。” 温囡就是这样考虑的。 况且,秦阙是她的朋友,不会当众让她下不来台。 但袁铮闻言摇了摇头,一副意味不明的表情睨着她:“以后再看吧。” 无论秦阙现在对温囡是什么心思,他袁铮才是温囡名正言顺的男朋友。秦阙没机会抛却朋友的身份接近温囡,不然就不会这么长的时间都没得逞。 他不怕秦阙,也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陪他周旋。 袁铮不计较,温囡也没再多说,就此将这件事翻篇儿。 原本就没喝醉,袁铮此时也不想再躺在床上演戏,撑在床边坐起身,他微躬着身,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 还是有些晕的。 “你先去洗澡,我给你倒点水,好吗?” 温囡站起身,有关心的心意,也有暂时想逃离一段距离的心思。 洞悉她心里的小九九,袁铮没阻拦,但也没说话,一直仰头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表情。 没得到准确的应声,温囡站在他面前,想说什么又不知说什么,神态格外局促。 主要是她现在不确定,袁铮到底醉了几分。 “去吧。”袁铮捏着太阳穴,转身走进浴室。 直到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温囡才彻底放下悬起的心,不像刚刚那般紧张。 不知为何,哪怕她做了袁铮名正言顺的女朋友,在面对他时还是会小心翼翼,十分局促。 她不希望自己是这样的小家子气。 自从温囡注意到自己敏感自卑的性格在生活中带来太多不必要的纠结,她就开始下意识的做改变,对朋友更主动,对袁铮更自立。 细腻的改变袁铮是没有发现的,直到他听到她和林见惠的聊天内容。 温囡说,她想从袁家搬出去,并且想在假期出去做兼职,想赚取自己的生活费。 林见惠把温囡看做女儿,知道她小时候吃过很多苦,就不想再让她去外面吃苦。袁家不缺一个人的口粮,她把温囡放在身边照顾,心中更安心。 “你一个女孩子,去外面租房子住叫阿姨怎么放心。”林见惠不同意温囡搬出去,“别说吃的没营养,安全问题更是大事儿。” 温囡心意已决,现在当着林见惠和袁铮两个人的面儿,不想徒劳无获地回去。纤长漂亮的眼睫眨了眨,她垂眼坚持:“阿姨,你已经照顾我很久了,我长大了,不能总在你家生活,我应该学会自力更生。” “没人不让你自力更生。”林见惠眼神慈爱,说话语气温柔至极:“你可以继续住在这儿,不耽误你兼职赚钱的。无论你几点结束,司机或者你袁铮哥都能开车去接你,多安全。” “我不去。” 沉默许久的袁铮从沙发上起身,漆黑的眸子看都不看早就开始紧张的温囡,只怪她做什么决定都不和自己商量。 “她想走就走,反正人家从没把袁家当回事儿。与其寄人篱下,不如尽早让人家离开。” “……” 温囡心口一窒,深知自己又被袁铮误解了。但她更怕自己伤了林见惠的心,要开口和她解释,却被林见惠气愤尖锐的声音打断。 “你这是说话呢么?会说话吗?不会说话就闭嘴!” 她是真的生气了。 不止温囡,就连袁铮,甚至家中的佣人都从来没有听林见惠发过这么大的火。林见惠说话一直温温柔柔的,气场极具亲和力,给人很好接触的印象。 温囡不敢轻易出声,但她伸手拉住了林见惠的胳膊,缓缓摇头,无声地安抚她的怒气。 这件事要是做错了也是因为她,她不想袁铮被牵扯进来,他对她的离开有意见很正常,因为她确实抱有先斩后奏的心思,担心他阻拦。 有的人不会轻易生气,但一旦生了气很难消缓下来,林见惠就是这样的性子。此时看着袁铮吊儿郎当的样子,她心中浮起的怒火烧得更加热烈。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她直直地看着满脸只写着不在乎的袁铮,口吻责怪。 “我说了让你好好照顾囡囡,你不是对人家阴阳怪气就是冷嘲热讽。你没回国她在家住得好好的,你一回来她就开始打工,还要搬出去。你要是接受不了囡囡,你和我说,别一个大老爷们儿背地里欺负小姑娘,真掉价。” “……” 袁铮都被怼笑了。 喉间溢出的冷笑,瞬间成为一场热战的导火索。 不过这次的发起人不再是林见惠,是袁铮变为主导局势的人。 “那她真是你的好女儿,你们好好过吧。” 什么东西都没拿,袁铮临走前看了温囡一眼,才转身离开。 “阿姨,我不……” “没事,别管他。” 林见惠被袁铮气得气息不稳,抬手抚了抚跳动异常的心脏,蹙眉坐到沙发上。低头抿了一口水,她还是觉得自己不舒服。 而温囡也看出了林见惠的不适,快步上楼给她去找药。 照顾好动气后胸口疼的阿姨,温囡一个人回到房间。她明白了,阿姨不舍得她走,非常不舍得。 甚至,为了挽留她,阿姨竟然可以趋避她身边的危险分子。 哪怕是她的儿子。 不知道袁铮去了哪儿,温囡有些担心。总归不是他的错误,她想和她解释清楚。出去住只是追求个人独立,她没有讨厌和躲避这里哪个人的意思。 可惜,袁铮的电话她今晚一直没有打通。 第43章 没有考虑清楚 联系不上袁铮,温囡也没有齐政和阮锡闻的联系方式。 一开始她以为袁铮不会生气太久,顶多出去住一两天,没想到,袁铮与她彻底失联了。 他的手机一直关机。 温囡不是喜欢冷战的人,有些话哪怕说出来会吵架,她也不希望彼此都闷在心里,最终不了了之。 她和冯翎的关系更好,与阮斯灵只能算见过很多次面,但社交圈子完全不同的一般交情。正是因为这种有边界感的关系,她从来没找过阮斯灵帮忙。 今天找她问阮锡闻的电话号,已经算是破格了一次。 “你要我哥手机号做什么?”话筒内阮斯灵的声音含着笑意,一副能听到什么八卦的样子。 温囡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和袁铮吵架了,现在联系。” “怪不得。”阮斯灵瞬间收敛自己的笑意,“稍等哈,我给你找。” 温囡安静地在等待,心中已经开始在盘算一会儿要如何和阮锡闻沟通。她清楚的知道,阮锡闻绝对会偏向袁铮,不会轻易告诉她袁铮的消息。 “我发给你了。”阮斯灵的声音在话筒内响起,“他现在不在家,应该和袁铮哥他们在一起呢。” “好的,谢谢。” 挂断电话,温囡没有犹豫,直接拨通了阮锡闻的号码。 电话等待音响了很久,久到温囡觉得对方不会接听时,阮锡闻清亮的嗓音终于响起:“哪位啊?” 不见其人,温囡仅仅通过声音就仿佛看到了对方吊儿郎当的慵懒样。袁铮的朋友都很像他,一样的纨绔不羁。 她紧了紧了嗓子:“我是温囡,袁铮在你身边吗?” “哟,原来是铮哥的女朋友温囡小姐啊。” 阮锡闻的语调阴阳怪气的,不知是刻意在酸她,还是说给电话那头的袁铮听。 “我有事找袁铮,你让他听电话。” 温囡开门见山,原本就不会和阮锡闻开玩笑,此时心中有事,她更不擅长与他语意周旋。 闻言,话筒内的男声啧了一声,随即便是长久的沉默。 温囡以为阮锡闻撂了电话,又静静等了一会儿,才听到阮锡闻回应的声音:“铮哥说他没事找你。” 他亲自过去问的,现在也是原话转告。 已经考虑到这种可能,温囡心中所有准备好的话都是有心无力。 “好的,再见。”她利落挂了电话。 该做的努力都做了,如果她和袁铮总是因为一些不重要的问题有误解和争吵,那就说明观念不和,不如都给彼此时间冷静冷静。 温囡现在就是这么想的,等林阿姨身体好一点,她就从袁家搬出去。不管袁铮什么态度,她不会再依附袁家。 林见惠心脏原本就有问题,这些年一直不间断的在吃药调理。加上她误会了袁铮在家里霸凌温囡,导致这几天心气不顺,身体状况不像之前那般硬朗。 她的手时常捂在胸口,温囡再也不敢多说自己要走这件事。 她决定再等等。 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月,温囡迎来了国庆长假。 放假就要回望北看奶奶,袁家人从不会阻拦,他们又给老人家准备了礼物。温囡没法替奶奶拒绝,一想婉拒,林阿姨就会以心意为由劝阻。 为了感谢叔叔阿姨的帮助,温囡决定从望北回来后,也给叔叔阿姨带些礼物。 直到高铁驶离京江,温囡都没告诉袁铮自己回家的消息。反正他现在不见她,也不想听到她的消息,她没必要热脸去贴冷屁股。 距离暑假开学到国庆,前前后后不过一个月,但温囡明显感觉到,奶奶的状态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那些基础病又加重了,温囡当天就要带她去医院。 “你大学生是不是傻了。”奶奶拉住一心要去医院的温囡,眉眼间的慈爱随着上了年纪愈发柔和,“现在是假期呢,还不得到工作日医院才有好大夫。” 温囡脚步一顿。 奶奶说得没错,等工作日恢复,医院才会正常运转。现在都是值班医生,好多主任医师只能预约挂号。 “那我先挂上号,等工作日,你必须和我去医院哦。”怕奶奶舍不得钱,温囡事先就开始劝抚:“我之前兼职的钱还很充足,在我们这的医院做检查花不了多少钱的。” 奶奶点点头,眼底沧桑的神色划过一抹不忍。 她当然知道温囡在京江的生活不容易,哪怕袁家人对她再好,但温囡不是一个没有边界的孩子,她肯定过得小心翼翼。 要不是家里就自己一个老太婆,她是不舍得将温囡送到那么远的地方的。现在,自己这老迈糟烂的身体又要成她的后顾之忧,她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见奶奶一直低着头,温囡敏感察觉到她心境的变化,握上她的手,打算和她说个好消息:“奶奶,我谈恋爱了。” 虽然是想让奶奶心情好一点,但如实说出口,温囡还是有些羞涩,偷偷红了耳朵。 奶奶猛然回神,看向温囡的眼色尤为平淡,“是和袁铮?” 普通同学怎么会长途跋涉来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袁铮上次过来,她就明白他对温囡的心思。 被奶奶直接点明,温囡嗯了一声,免去和她描述对方的身份。 她以为奶奶听到这个消息会开心,但事实好像并没有,奶奶的脸上丝毫不见笑意,甚至比刚刚讨论去医院的时候还要严肃。 温囡瞬间就紧绷了身体。 “怎么……了?” 闻言,奶奶缓缓摇头,发出一声叹息:“囡囡,我认为你没有考虑清楚。” “我考虑了……”温囡慎重起来。 她不仅考虑了,她还考虑了很长一段时间。要不是袁铮穷追不舍,一而再的出现在她身边,表明想和她谈恋爱的想法,她不会答应他。 是袁铮的坚持,才促成了他俩的恋情。 温囡不认为自己是莽撞答应的,她考虑了所有的声音。 原以为,她和袁铮这段感情面对的最大障碍是林阿姨和袁叔叔,没想到,现在就连自己的奶奶也不支持。 “袁家不是普通家庭,这一点你肯定比我了解得清楚。就算你相信袁铮会喜欢你很久,但这个很久有多久,你敢猜吗。” 她不否认袁铮是个好孩子,但他和温囡不是一类人,以后的路只怕会相向而行。 第44章 奶奶走了 没想过被劝分手,温囡的眼神有些慌乱。 虽然奶奶没有明说,但她知道,对方俨然就是这个意思。 “奶奶,我们都是真正喜欢对方的。”温囡低声商量着,“他和其他人不一样。” 奶奶现在所考虑的差距带给他俩的伤害,温囡以前都考虑过了,她有信心扛过去。 “囡囡,这只是我的态度,你若是喜欢他,我一个老太婆自然拦不住。”奶奶没有继续说,点到此刻为止:“你只要想明白,我哪天死了,你身边就没有亲人了。若是叫谁欺负,你连家都无处回了。” “奶奶你别乱说。” 温囡连忙阻拦,生老病死这些事可说不得。 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温奶奶依旧是长长叹息一声。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她恐怕时日不多。 孙女现在才大二,她可能没办法陪她渡过大学生活了。 房间安静下来,温囡开始准备晚饭,没再和奶奶讨论袁铮的话题。她这时就想着,等过段时间和袁铮和好,等他们的关系更稳定些,再和奶奶好好商量。 可温囡很快就明白,自己最大的缺点就是躲避当下,期待未来发生什么来改变眼下的窘境。 那天只是普通假期的一天,风和日丽,秋风不燥,奶奶午饭后去村口散步,同行的是她十几年如一日的好姐妹。 毫无征兆的,奶奶在村口头疼得无法行走,最终晕倒在外面。 温囡听到消息赶过去时,救护车正将奶奶抬上去。她作为家属跟着上车,亲眼目睹医护在车上给奶奶做心肺复苏。 那一刻温囡脑中像是断了根弦,她明白有些失去好像正在发生,并无力挽回。慌乱之中,她掏出手机给袁铮打电话。 这是下意识的选择。 可电话没有接通。 不再是之前的关机提醒,这次是对方正在通话中。 以为袁铮把自己拉黑了,温囡没时间伤心,直接给冯翎打电话。冯翎几乎是瞬间就接听,语态激动:“你终于想起我了,重色轻友的囡囡。” 温囡自己都没意识到,又惊又怕,她说话语气颤抖:“翎翎,你能借我些钱吗?我奶奶现在被送去医院了,我手里的钱可能不够……麻烦你……” 做检查够,但温囡现在明白,奶奶的情况已经很复杂了。 幸运的话,她得花很多手术费救奶奶。如果不幸了,她得给奶奶寻到一个安稳的好去处。 哪种可能都需要钱。 听到温囡的哭腔,冯翎脸上的玩笑霎时收敛,不仅嘴上应声给她转钱,还赶忙从床上下来,开始急速地找衣服。 “你先别着急,有什么病就尽快治疗,我转给你的钱肯定够了。”冯翎囫囵套着衣服,手机早已开了免提,扬着声音安慰:“我马上买票去找你,你们在哪个医院?” 她只知道温囡老家在望北新城。 “县中医院……”温囡的嗓音还是抖的,“谢谢你。” 电话挂断,冯翎连行李都没拿,背着一个小包就叫司机送她去高铁站。所幸望北不是旅游热点城市,甚至有些偏僻,她才顺利买到票。 争分夺秒地赶去望北的路上,冯翎原本想给袁铮打个电话。可还没拨出号码,她难得聪明一次,打消了拨号的打算。 既然温囡都没找袁铮帮忙,她何必多此一举。 放下手机,冯翎吐出一口压抑的气息。抬眼,她就发现自己前方站着一堵高大人墙,挡住了午后射进车窗玻璃的橙色暖阳。 “秦阙?” 冯翎真觉得见鬼了。 这种巧合无异于故人在国外大街重逢。 这趟高铁的终点站在望北,她不觉得,秦阙是要去那个城市。 “我是人,不是鬼。” 车厢内人不多,秦阙没有再像有温囡在场时那般客气,对冯翎的态度冷冰冰的。 偏偏,他还坐到与她隔着狭窄过道的座位。 这节车厢有很多空座,他不偏不倚选中她旁边的位置,冯翎不得不认为他神经质。 “你去哪啊?”她心中有气,“你是不是找错座位了?” 秦阙还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垂眼看手机,淡淡嗯了一声:“我和你肯定不是一个去处。” 一拳打在棉花上,冯翎怒火攻心,想和他发脾气却找不到由头。她喜欢热战,不喜欢不阴不阳的冷战。 既然对方是这副态度,冯翎也没再和他搭话,解锁手机开始看自己与温囡的聊天信息。还好,温囡已经接收了她出发前的转账。 希望温囡奶奶平安无事吧。 冯翎如此祈祷。 从京江到望北新城,高铁路程需要六小时。冯翎有严重的恐高症,这些年基本不做飞机。加上不喜欢长途坐车,她也不会去南方旅游。 这次做高铁,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没有胸闷的毛病了。没想到,车程未到三小时时,她就开始胸闷,恶心头晕。 一直揉着太阳穴,秦阙就算不是特意关注她,也会听到她不舒服的叹息声。 “大小姐去哪儿找罪受啊?” 从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他放到了冯翎自己调下来的小桌板上。 身体不舒服,冯翎没精力和他辩驳,自己来时着急没有带水,现在只能先拿他送过来的白水救急。 喝了几口水,那种难受的感觉似乎真被往下压了压。 “温囡奶奶生病了,我是过去帮她忙的。” 秦阙瞬间被她的话吸引注意力:“什么病?” “不知道。”冯翎现在也还在担心,满脸愁容:“估计很严重,不然她不会和我提钱。” 温囡向来极有边界感,对自己要求高,引别人误会的事她从来不做。尤其在钱这方面。 “我和你一起去。” 说着,秦阙在座位上站起身。他连声招呼都没和冯翎打,直接去找乘务员补票,他的目的地发生了改变。 他需要延长这场行程。 秦阙回来没多久,胸闷感觉越来越微弱的冯翎手机响起铃声。 见是温囡的电话,她很快就接听:“奶奶怎么样了?我马上就……” “你不用过来了。” 温囡打断了冯翎,语气很轻,但透露出一股浓郁的悲伤:“奶奶走了,你不用辛苦过来一趟了。” 第45章 算了 冯翎和秦阙赶到医院时,温囡在大门口等他们。 她素着一张小脸,哪怕擦干了脸上的泪痕,也藏不住红肿的双眼,和说话难以掩饰的鼻腔。 望北的秋不如京城冷,但此时晚间的风拂来,冯翎直打冷颤。 “囡囡……” 她不敢大声说话,她怕惊到温囡,怕她哭,怕自己哄不好她。 冯翎不会安慰人,往往努力了还是不得要领,她头一次讨厌自己这项短板。 生老病死乃是常事,温囡小时候就接受了父母的离世。这次奶奶脑梗去世,她当然悲伤,哪怕是无限的悲伤,但她不想让自己好心赶过来帮衬她的朋友过于担忧她的情况。 强撑着心力交卒的精神力,温囡点点头,想笑一下让他们安心,但脸皮在此时尤为的僵硬,她实在是笑不出来。 “没事,奶奶年纪大了,身体很早就不好了……” 明明自己才是失去亲人的那个,她却像是自己在安慰自己,让自己试着接受。 温囡原本就瘦,此时精神不佳,状态更显疲惫羸弱,犹如能被一阵风吹倒。冯翎在这时走过来,什么都没说,给了她一个紧实安稳的拥抱。 一开始,温囡没想哭,她觉得自己在朋友面前要坚强。但冯翎的拥抱太温暖了,温暖到她鼻子泛酸,眼眶霎时就温热。 随即,如珍珠般的眼泪一颗颗坠落,不沾染一处,消失在这座小县城,融化在场上所有人的心里。 温囡抱着冯翎,哭声从压抑演变为放纵。她从未这样不知礼数过,在夜色中哭湿了冯翎衣服的肩膀。 再如何拥抱安慰,她们都是女孩子,无可厚非。 秦阙是男人,他也想安慰温囡,但在此时此景,他哪怕上前拥抱都会显得有失分寸。 直到温囡哭声渐渐缓了下来,他才走到她们身边,拿早就掏出来的纸巾给温囡擦眼泪。 “别哭了,外面太冷,我先送你们去酒店。” 以他的常识,温囡奶奶的遗体现在应该送至太平间,家属已经办理了遗体保存手续。今晚,他得带这两个女孩找个落脚点。 给温囡擦拭好眼泪,秦阙刚要把剩下的纸巾放回包里,就与转过身的冯翎对上目光。 狭长的眸微怔,秦阙被满脸眼泪的冯翎吓一跳。 她怎么也哭成这样? 秦阙的愕然写在脸上,冯翎同样被他捕捉到自己的情绪吓了一跳,慌忙低头,用袖子去抹眼泪。 渐渐回神,秦阙把纸巾递给她:“自己擦。” “……” 冯翎真是无语,她又没让他帮忙擦。 这人可真双标。 新城不是大城市,这里只有小旅馆,但好在还算干净。 住宿的钱都是秦阙付的,他自己一间房,温囡和冯翎两人住双人房。 两个房间相距不远,在双人房门口分开前,秦阙拉住冯翎的胳膊,不放心地叮嘱:“她现在心情不好,你晚上睡觉敏感点,照顾好她。” 这些事冯翎不用人教,自己也会做,但被秦阙指点一通,她心中极其不舒服。 “哦。” 冷淡地敷衍一声,冯翎推开他的手,进门关门。 - 夜晚,温囡很困难才睡着。 梦中,她见到了面容慈爱的奶奶。原本以为这是最后一次慰藉,温囡没想到,随即发生的一切都是昨晚在医院的场景。 奶奶在路上有片刻的清醒,但说话还是模糊不清的。 “囡囡,先好好学习……”她有上气没下气似的喘着,“独立生活,再和他谈……” 之后,奶奶的气息就浅了。 知道温囡喜欢袁铮,所以奶奶作为长辈,尽管不看好这段恋情,她没有果断地拆散他们。她只是担心孙女被骗,被欺负,希望她先自保,再谈感情。 因为,孙女从今以后没有家人了。路上是风是雨,她都得一个人扛。 感受到指尖的冰冷,好不容易睡着的温囡惊醒。夜色静悄悄的,窗外是浓郁的墨色。 听到声响,没敢睡觉的冯翎打开床头灯。 “你是做噩梦了吗?”她低声关心。 温囡气息很重,鼻子又泛起那熟悉的酸涩,嗯了一声,她坐靠在床头。 冯翎也在这时坐起来,不受控制地叹息一声。 “刚开始都这样,想啊念啊,但时间长点就不怕了。” 投来目光,温囡双臂环着膝盖,一边平稳心跳,一边安静地听冯翎说话。 后者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可以用亲身经历安慰别人,而不是说些羞于启齿的好话。 “我妈妈去世的时候,我都六年级了,记得特别清楚。”想到特别的人,她的嗓音下意识变柔和,“当时我天天哭,因为我知道她不会回来了,我以后没有妈妈了。” 说到这,哪怕记忆已经久远,但冯翎还是难掩哽咽。 “白天哭,晚上做梦就会梦到她。梦到的都是她在病床前的虚弱样子,那会我有点害怕,因为我面对的是一次次失去。 但后来我不怕了,妈妈来我梦里的故事就变了,变成我们快乐的时候。很多时候,我都不愿意在梦中醒来。” 温囡父母去世的时候她记忆不深,还处在不太懂生命和死亡意义的时候,所以她并没有悲伤太久。那时候她还有奶奶,还有与人相依为命的支撑。 这次,亲人的去世于她而言意义重大,她却不得不接受生老病死的规律。 “其实不是害怕。”温囡此时低着头,眼角有一滴眼泪无声滑下,“是不想失去。” “嗯。”冯翎也是这样认为。 “梦一醒,残忍的现实就没法躲避了。我们所有不舍的念想,都以一具冷冰的尸体呈现。” 擦了擦眼角,温囡仰头吸气。 她们都该往前看。 房间内渐渐安静下来,两人都没再提去世的人。温囡也没有哭,冯翎才敢小心翼翼地试探:“奶奶的事,你是没告诉袁铮吗?” 她只是听阮斯灵提了一嘴,温囡之前找她要阮锡闻的电话。 无需对方多说,冯翎就能猜到温囡和袁铮吵了架,不然她不会联系阮锡闻这个中间人。 温囡嗯了一声:“之前吵架了,我俩谁也没有联系谁。” “那你现在……不用叫他过来陪你吗?” 毕竟,袁铮是她名正言顺的男友。 沉默片刻,温囡缓缓摇头:“算了。” 第46章 不祥的预感 有冯翎和秦阙在身边,温囡很快就打起精神,处理奶奶的后事。 望北这里的习俗还在,老人去世后,需得埋进祖坟。奶奶的墓穴早就划分好了,在家中其他老家长的帮衬下,奶奶入土为安。 原本就不是他们的家事,温囡劝冯翎和秦阙可以回家,不需要在这陪她。她找导员又请了一星期的假,来来回回,她大概得十月中才能回京江。 奶奶的去世是个导火索,温囡已经铁了心,从袁家搬走。 她和袁铮的感情,估计也要到头了。 “要是不方便,我先回去,让她在这陪你待几天。”秦阙眼神掩藏不住担忧,“你一个人待在老家,我不放心。” 冯翎也不放心温囡,但她觉得秦阙说的话很奇怪。 知道的懂他是温囡的朋友,不知道的,怎么听起来这么像男朋友。 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不管是真的还是误会,冯翎都希望秦阙尽早打住危险的想法:“你真应该回去了,有我在这儿陪她就够了。” 虽然袁铮不喜欢她,但她和袁铮认识好多年,情谊是客观存在的。 “我不用陪。”温囡不想让他们在这里受苦,“等我把家里收拾出来,我就回去了,没事的。” 逝者如斯夫,她作为一个活着的人就该尽早收心,继续生活。 就在三人还没决定出结果时,温囡的手机响起铃声。 是许久没有联系的袁铮。 从他与她生气开始算起,大概已经有一个月。温囡一开始不懂,为什么只是意见不和,他就能做到这么长时间不联系她。 现在她懂了,可能是因为他不在乎。 袁铮应该只把她当成宠物,无聊时逗两句取取乐,忙起来时,她没有任何特殊意义。 既然如此,她可以当断则断。 下恋爱决定或许要犹豫很久,因为看不到未来,只能靠猜测。但是决定分手很容易,因为她已经看到自己模糊的悲惨下场。 当着冯翎和秦阙的面儿,温囡挂了袁铮的电话。 以她对袁铮的了解,袁铮也就能低下头主动联系她这一次,很快这件事就翻篇了。 可这次不是,袁铮的第二通电话很快又过来。 在冯翎小心翼翼试探的目光中,温囡没有再当着大家的面儿撂电话,背过身接听。 “你有事吗?” 远在京江的袁铮被温囡冷漠的口吻惊住,顿了顿,他语气不耐烦道:“我昨天给你打电话,你在和谁打电话,竟然通话中。” 冷战这么久,袁铮知道自己太冲动,想主动找温囡寻个台阶下。 可那电话竟然没打通。 当时他没再打第二通电话,甚至一直生气到现在。原本想忍下去,可他最终还是联系了温囡,一次被她挂断,他就厚着脸皮打这二次。 现在电话虽然接通了,但温囡的态度极其冷淡。 温囡明白,如果袁铮口中那次没打通的电话是真的,应该是奶奶晕倒,她在医院联系他那次。 或许这就是天意,两人都在给彼此打电话,偏偏错过。 “我有事请了几天假,咱俩的事等我回去当面说。” 温囡此时的语气已经很平稳了,心中没有怨念,她现在感觉自己和袁铮情感的走向也是自然而然。所幸现在还不算晚,大家都有回头的机会。 闻言,袁铮在那边笑了一声,像是破罐子破摔似的:“行,这次我这么久没回你消息,你给我脸色看也是应该的。” “……” 电话不知在何时挂断,温囡垂下眼睫,放下了手。 “没事吧?”冯翎早就觉察出不对劲。 秦阙也在无声关注着她。 温囡摇摇头,脸上带着云淡风轻的浅笑:“没事,我俩经常吵架的。” 当事人说没事,两个旁观者没有继续再问。但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温囡和袁铮争吵的严重性。 严重到,温囡都没有告诉袁铮奶奶去世的消息。 - 冯翎和秦阙不愿意走,温囡也没再多嘴劝人。有了他俩的帮助,她很快就处理好了家里的琐事,一间不宽敞但规整的院子彻底上了锁。 回京江的高铁上,温囡靠着冯翎的肩膀,秦阙坐在她们对面。 冯翎没有不舒服,甚至兴致颇高:“所以我去望北找囡囡的时候,你做那趟高铁要去哪儿啊?” 她问秦阙的时候,温囡也抬眼看向秦阙。 后者原本没想回答,此时却甘愿说出自己未到达的目的地:“我外婆家,在一个南方小城。” “啊。”冯翎缓过惊讶,渐渐闭合嘴巴,小声嘀咕:“当时你就不该跟着我去,不该补票。” 现在放长假不容易,去另一个城市看望长辈更不便,她单纯认为自己的出现影响了秦阙的探亲行程。 可秦阙并非感性的人,此时直接打消冯翎不合时宜的内疚。 “我不是跟着你去的,我是主观想去。”他看向说话一直没有分寸的冯翎,“还有,我知道什么事在此时更重要。” “……” 行。 真行。 冯翎闭嘴了。 全世界就他秦阙一个好人。 他俩每次都是你来我往,斗嘴斗个不停,温囡看了一路,嘴角缓缓掀起:“你俩真有意思。” “没意思。” 冯翎和秦阙异口同声,随后互看一眼,扭过头去。 路上说说笑笑,轻松氛围却在高铁站门口彻底消失。 温囡刚出来,就看到开车过来接她的袁铮。颀长身姿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她想忽视都难。 “你和他好好聊聊,我和她先走了。” 秦阙知道什么时候该上前,什么时候该退步,此时就是他带冯翎先消失的时候。 冯翎也不想在温囡和袁铮之间做电灯泡,况且,他们也该找个机会好好聊聊。 “囡囡,那我俩先走了,你到家给我发消息。” 温囡点头,眼看着两道身影消失在高铁站外。 袁铮在这时走过来,身上裹挟着难掩的烟味,取走她手中的行李箱,转身给它放进车子后备箱。 “好久不见,之前的赌气烟消云散,行不行?” 温囡没回答,只是从他身边走过,关车门前,她声音传来:“先回你家。” 以前她都是说“回家”,不是“你家我家”。 此刻,袁铮心中浮现一股不祥的预感,温囡好像在预谋一场声势浩大的离别。 第47章 一心要离开 回家路上,温囡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副驾驶,眼神平静地望着窗外。 袁铮有很多话想和她说,但她的态度太冷漠,让他不知如何开口。 到了袁家,车子刚刚停稳,温囡就推门下车,没有等身后的袁铮。袁铮现在根本摸不到她的心思,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让她变成这样。 他偏激地认为,是她一直在无理取闹。 当然,自己也有错,但她根本不给他处理争吵的机会。 “呀,囡囡回来啦。”林见惠今天没有上班,温囡进门她就热情地迎上来,“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 她知道温囡在学校请假了,但在和温囡的电话中,温囡没有说家里亲人去世,只是说有些私事。 温囡没想告诉他们奶奶去世的消息,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复杂。她现在的重中之重,就是从袁家离开,和袁铮暂时拉开距离。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阶段,她和他是不合适的。 “没事了,所以我就回来了。”温囡弯起唇,脸上漾开清浅的笑意。但笑意未达眼底,没人发现她此时的变化。 现在袁铮在场,温囡没急着当他的面和林阿姨商量搬走的事,只是暂时推辞:“阿姨,我回来坐车有些头晕,想先上楼休息一会。” “好好好。”林见惠连声答应,“你先上楼洗澡,我给你倒杯热水。” 温囡点头,对林见惠一直是温温柔柔的:“谢谢阿姨。” 回房间洗了澡,林阿姨送来的水温囡喝了大半杯,胃里不舒服的感觉得到缓解。她刚换好睡衣想休息,房间内就响起敲门声。 温囡知道,是袁铮。 敲门声响了三下就停下,温囡没有起身去开门,她现在确实好累,不想和他面对面展开争吵。无论是旧事重提还是商量分手,袁铮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当然,这种“放过”不是对她人身安全的威胁,是他对她在情感上的纠缠。 门外,袁铮敲门没有得到回应,以为温囡真的在休息。或许她也是在逃避他,他不敢深想。十几年来,他第一次有种不敢冒进的犹豫。 转身,袁铮难得退了一步。 后来再想起,他不知道,自己和温囡的错过是不是因为这一步。如果他此时坚持一下,温囡会不会给她开门。 可惜,没有如果。 睡了一觉,温囡养好了精神,在晚餐时间下楼吃饭。 袁建白也从公司回来了,袁铮和林见惠都在餐厅,只有温囡算是姗姗来迟。 “囡囡是不是又瘦了?”温囡刚露面,许久不见的袁建白就发现她更为纤瘦。 林见惠的目光也投来,眼底瞬间灌满怜惜:“囡囡,你回家这段时间是不是太累了?” 只知道温囡回家是处理家事,但具体是什么事,袁家人总觉着过度关心会冒犯温囡的隐私。毕竟,如果她真的需要帮助,肯定会主动开口。 被长辈关心,温囡略有恍惚,刚想把自己的事情开诚布公地说出来,就对上袁铮那双漆黑的眸子。 一瞬间,她决定乖乖闭嘴。 “没有,我多吃点就会长胖了。”再次迈开脚步,温囡在自己的位置落座。 四个人凑齐,林见惠才叫佣人上菜。 席间,所有人都没开口闲谈,这是袁家家规,温囡从小也是这样被奶奶教导的。直到晚餐结束,温囡才被林见惠拉着到厨房洗水果。 而袁铮跟着袁建白到客厅泡茶。 厨房内,林见惠清洗着早早在冰箱内取出的水果,温囡负责将它们规整的放进盘子。无论她和袁铮的关系如何僵持,她和林见惠的相处氛围都不会变。 温囡会永远感谢她,尊敬她。 “你家里真没什么事?”林见惠还是不放心,温囡一直以来都是规矩上学的孩子,这次在国庆假期的基础上又请了一星期的假,家里的事或许非同小可。 但温囡始终都在坚持着,笑吟吟的样子毫无破绽:“真没事,就是国庆医院医生不全,我在家里待了几天,陪奶奶体检。” “奶奶身体没事吧?”林见惠当即停下手中的动作。 突然而来的关心让温囡眸光一怔,但很快,她脸上情绪就恢复正常,摇头否认:“没事。” 很快,洗好水果的温囡跟着林见惠来到客厅,此时袁建白正在熟练地煮茶,袁铮自己坐在一旁小沙发上,长腿交叠,上半身往后仰,姿态漫然慵懒。 下意识的,温囡挑了一个与他隔开的座位,故意远离他。 从她在厨房出来,袁铮的目光就大喇喇地放在她身上。这一刻,他忽视了从未知情的林见惠和袁建白,他一点都不在乎会不会被他们发现自己对温囡独特的感情。 或许可以说,他从始至终就没怕过。 是温囡一直在躲躲藏藏,畏首畏尾。 “囡囡,马上就要入冬了,你哪天有时间,阿姨陪你去买些冬装吧。” 林见惠对温囡太过关心,现在只是十月中旬,她就开始为冬天的衣装做打算。 只可惜,温囡不会在袁家过冬了。 “不用了阿姨。”她轻轻垂下眼睫,吐字缓慢,但语调有力:“我过两天就搬走了,这一年多的时间,谢谢您和叔叔的照顾。虽然不一起住了,但我会时常过来看你们。” 此刻,她将自己与袁家割裂开了。 这不是林见惠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却是袁建白第一次得知温囡要离开的消息。上次温囡提起这事时,他并不在家。 “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走?” 下意识地,他将目光投到对面的袁铮身上。以他对袁铮的了解,认为是袁铮对温囡过度敲打、排挤,导致的不良结果。 袁铮早就在心里爆粗口了,这家没一个人能容得下他。 温囡也看明白了袁建白的误会,连忙出声解释:“我搬出去是因为要把奶奶接过来,奶奶岁数大了,把她一个人留在望北,我不放心。” 很抱歉,她撒了谎。 这种谎言事后很容易被戳破,但她没办法,她现在只能先说服林阿姨和袁叔叔同意自己搬出去,才是头等大事。 上次温囡没有提到照顾奶奶,林见惠才会挽留。此时她说要和老人一起生活,是孙女在尽孝,他们这些外人便没有理由挽留。 第48章 藏不住 大家的挽留都是好心,只是现实是要先考虑的。 “那你什么时候租房子,我陪你去吧。” 林见惠很喜欢温囡这个女孩,一直当女儿在养,就算对方要搬走,她也不放心。 “现在外面骗子多,你一个小女孩看房别被骗了。” 达成目的,温囡点头:“谢谢阿姨,谢谢叔叔。” 温囡要离开,她感谢了林见惠和袁建白,但字里行间只字未提袁铮。 从餐厅到客厅,袁铮一直在期待温囡会和他说什么,可惜她没有。她完全把他当空气,没有吵架前在酒店房间那种对他温柔体贴的一丝一毫。 后来,林见惠和袁建白上楼,温囡和袁铮两人留在客厅,才终于有了独处的机会。 “你到底怎么回事?”袁铮强撑理智失败,把温囡堵在沙发,垂眼逼问:“在外面你说回家说,回家了你就不理我,你从始至终都这样,有什么话非要拖着。” 之前他追她的时候她就这样。他在美国她敷衍他,他追到望北她给他希望,等他回到京江她又拒绝他。 回看两人从认识那天到现在的记忆,永远都是跌跌撞撞,一步一个坎的感觉。 换以前,温囡会被他问住,但这次没有,她极其冷静:“对啊,所以我们不合适嘛。” “什么?” 袁铮黑眸凝滞,内里发生剧烈震颤。 知道他听清了,但温囡还是重复:“既然不合适,那我们不如分手。” 此刻,袁铮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温囡被他亲手逼得坚决,但她却把这种新鲜的力量原封不动地用在了他身上。他逼她和他在一起,她却只想远离他。 分手? 薄唇勾扬,袁铮觉得她荒谬。 “不分。” 这就是他清晰的态度。 温囡猜到了他会坚持,缓缓落下眼睫:“那就等你同意分了,我们再聊吧。” 话落,她转身上楼梯,只想回房间,躲避袁铮。她不想听他的声音,不想看到他的脸,因为她清醒地知道,自己对他还有念想。 她只是选择长痛不如短痛,不给一段没有结果又不合适的感情太多精力。 此时添砖加瓦,以后就会摔到更惨,粉身碎骨。 眼见温囡已经上楼梯要离开,袁铮从沙发上起身,快步追上去。终于,他在一楼拐角拉住温囡的胳膊,力度大到她奋力挣扎都无法挣脱。 “叔叔阿姨都在家,你放开我。”温囡压低声音,克制加担忧,让她此时用力过度憋红了脸。 袁铮全然忽视,他在这个家谁都不怕,大不了就把自己和温囡的事闹到父母面前,反正他不在乎。 “有什么话直接和我说,别提了分手就逃跑。”袁铮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平时俊美的面庞染着阴沉:“把分手的理由说给我听。” “……” 或许袁铮自己觉得两人的冷战是小事,但在温囡看来,她和袁铮的每一次争吵都是两人性格不合适。加上,奶奶去世前希望她先读书,她更加不想在费尽心力的感情上消磨时间。 她已经想好了,她要为考研做准备。自己才大二,但她跨专业,还选择了困难重重的法学,她要事先把大量时间运用在学业上。 在合适的时间,就该做出合适的决定。 “性格不合适,将来要走的路也不同。”温囡说道。 袁铮瞬间就被她的话逗笑,这和她第一次拒绝他的话如出一辙。尽然他在这段感情中有千般万般不足,但她不该在提出分手时还用这套说辞打发他。 “性格不合适那就只能这样了。”他冷声道:“路不同,我倒是能把你带到我的路上来。” “……” 温囡这时才有真切的感受,袁铮虽然比她大两岁,但他真的很幼稚。 或许是因为他周边的人都宠他,他才如此。 “和你说不了。”温囡死心了,不想再和他多费口舌。 挣扎着要走,袁铮却瞬间红了眼尾,脑中那股偏执的情绪急速上涌,占据他所有的理智。 他把温囡拉到怀里,低头堵住他倔强的嘴,强势地封住她所有拒绝他的话。 抗拒声变为呜咽,温囡被他压制得死死的。娇小的身体虚倚在楼梯扶手上,她对袁铮的掠夺毫无还手之力。 直到她的气息紊乱,面色涨红,袁铮才放过她。 重获氧气,温囡瞬间推开身前的男人,仰头看向他的眼神变得锐利。 “你总是这样……” 说什么话都不能好好说,说不过,他就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压制她。 袁铮此时点头应承,但面上虚浮的笑意间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坦诚。 “对,我就是这样,我还会继续这样。” 话落,眼底一片猩红的男人理智全无,攥上她细瘦的手腕就拉她上楼。一路走到他的卧室外,他拧开门把手,把温囡推了进去,随后反锁房门。 …… 温囡一直迷迷糊糊的,最终从袁铮房间出来,她浑身都不舒服。 拖着虚浮的脚步回到自己房间,她轻轻关上房门。她的注意力不在此处,就没发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 自己和袁铮的感情是真的走到头了,温囡半夜醒来开始收拾行李。她要离开袁家,还要尽快。 可就在她还没整理好自己的东西时,习惯了熬夜的秦阙给她发来一则重磅消息。 秦阙说,袁铮官宣了和她的恋情,说两人已经恋爱多时。现在这消息已经被人转载到学校贴吧,大家都在火热讨论。 一开始,大多数人都不相信这种玛丽苏的事情会发生在现实生活。直到有人二次爆料,说袁铮曾经到温囡的班级找过她,两人牵手离开。 还有温囡之前的舍友出来作证,说袁铮到女生宿舍给温囡搬过行李,那会儿还是大一。 一时间,温囡和袁铮相恋的传闻有了看似证据的真料,瞬间在学校被传得沸沸扬扬。 此时,温囡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以为只要她和袁铮分手,这些传言就会渐渐消失。 可她没想到,袁铮爸爸会第一时间找到她,说要和她谈谈。 温囡知道,有些事终究要藏不住了。 第49章 不告而别 温囡和林见惠的关系更好些,对袁建白,她虽然同样尊重,但一直以来都有敬畏心理。 此时两人面对面在书房谈话,温囡觉得自己就如同犯了错误的学生,正被学校的教导主任教训。 有一种不平等的阶级压迫感。 避免袁建白先将事情定性,温囡鼓足勇气主动和他坦白:“叔叔,我确实和袁铮恋爱了。但这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正在商量分手。” 袁建白敛眉,“正在商量?” 事情现在纠缠得确实很复杂,温囡垂下眼睫,点头嗯声:“我们不合适,我已经和他提出分手了。但他现在态度很偏执,不愿意结束……” 边说,她的头埋得越低。 袁铮是个什么样的孩子,袁建白远远比温囡更为了解,此时见她一直颇为抱歉的样子,他当下断定:“当初在一起,是不是他逼你的?” “不算。” 沉默许久,温囡没有把祸事全部推到袁铮身上,一人担一半。 可殊不知,她的解释并没有得到袁建白的认同,他依旧认为是袁铮逼迫她。就像袁铮刚回国就欺负温囡那样,给别人留下了根深蒂固的形象。 可事情到了这一步,袁建白虽然感到极为震惊,但已经无力回天。 作为长辈,他对自己的儿子丝毫没有偏袒,心中浮现清晰的决定。如果温囡和袁铮真的发生了实质性的关系,他不会劝他们分手,帮袁铮挽留。但若一切都还来得及,他并不支持温囡和袁铮在一起。 他们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做情侣就会打破无形中的平衡。 “囡囡……” 袁建白风云半生,从未有如此窘迫的时候。面对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还是家中的晚辈,他实在是无法启齿一些私密问题。 “你和袁铮……” 他什么都不用说,温囡全都明白。低着头,她想了很久,终究摇头:“没有,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袁建白看到了她从袁铮房间出来,作为家长有这种怀疑,很正常。 不动声色地吁出一口气,袁建白这时必须要承认自己自私。哪怕他将温囡视作女儿养一辈子,他也不希望她成为自己的儿媳妇。 这种差别在字面上很模糊,但于将来的意义非同小可。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黑眸濯亮的袁建白看着面前羞赧的少女,若需要,他可以帮她解除困境。 只要她是真的想要离开袁铮。 温囡低着头不说话,将近有半分钟的迟钝,她才敢抬头:“叔叔,您能帮我搬出去吗?我会自己找房子,希望您帮我拦一拦袁铮,他做事太冲动了。” 当然可以帮忙。 但事情这样解决太容易,断不干净后路。袁建白心中渐渐生出一个成型的计划,对现阶段的温囡而言,只会利大于弊。 “囡囡,你想不想出国留学?” 到时候温囡真的离开京江,袁铮不知道她的出去,就算想追想拦,也不得要领。 温囡只想过自己离开京江,在学校躲着袁铮。但她此刻才清醒的明白,只要她还在京江,就没办法躲开袁铮的纠缠。 只要她留在这,像今天这种被他带回房间的事还会发生。这次发现的人是袁叔叔,下次保不准就是林阿姨,温囡不想把这件要结束的事搞得人尽皆知。 “对,你不能出国留学,你奶奶还在国内。” 袁建白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提议很冒失,如果他把温囡送出国读书,温囡奶奶一个老人家在国内就没有了亲人。 还是得另寻方法。 “不会。”温囡在这时出声,打断了袁建白的考量,“我奶奶去世了,在国庆假期的时候……” 听到这则震惊的消息,袁建白才想明白温囡从望北回来后的反常。 “这么大的事儿,回来后怎么不说?” 就算不和他说,温囡也应该和林见惠说,毕竟她们俩向来无话不谈。 温囡没有多想,认真回答:“如果我说了,我就没法搬出去了。您和阿姨会担心我,袁铮更不会轻易和我分手。他会觉得我是冲动上头,还会觉得我很可怜。” 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袁建白不会再怀疑她对袁铮有不舍得的心思。 相处这么长的时间,他确实没有怀疑过温囡的居心,她很朴实单纯,没有肖想过任何不属于她的东西。 正因此,林见惠对她无底线的好,他也给她在袁家准备了足够的空间,以后在她成长道路上提供无限的帮助。 但现在,温囡的路线偏了,她在自纠。 他会在她愿意的基础上,帮她再完善另一条路。 “那你愿意出国读书吗?”袁建白不逼她,一切都让她自己做选择,“你要是愿意,我会找人帮你准备。语言到那面再学就来得及,住的地方你也不用担心。” 所有的好处,无论温囡在国内还是国外,袁家都会提供给她。 因为大家是真的喜欢她。 但温囡在意的只有一点,只有袁建白帮忙,袁铮才没办法再纠缠她。 “我愿意去留学,谢谢叔叔。” 这不是妥协,相反,她发自内心的感谢袁建白在此时对她施以援手。他没有责备她和袁铮恋爱一事,还适时地救她于泥潭中。 …… 袁建白的效率很快,快到袁铮和林见惠还没察觉出异常,温囡已经出了国。 所有的程序都像被无限加速,高效得令温囡震愕。 她走之前没有和袁铮打招呼,删除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就连和自己走得近的朋友,也只知道她出国留学,具体的国家和城市她决定保密。 之所以没理袁铮,是因为她已经和他说了太多要分手的话。她的态度很明了,是他一直不接受。如今这样,她对他不算欺骗,也不算背叛。 温囡只给林见惠留了封信,内容是感谢和珍重。 她一定会回来。 因为还能相见,这次离别才不会显得太过悲伤。 当天,袁家人照常生活,唯独什么信息都没获取到的袁铮情绪几近崩溃。那也是袁家人第一次知道,从小习惯了独自生活,长大出国不爱回家的袁铮竟然有双相情感障碍。 当初在国外退学,也是因为他情绪无法控制。 哪怕这半年一直在吃药,他的病情也只是得到缓解,没有彻底治愈。 隐患一直在,而温囡的不告而别,成了牵引出他病情的导火索。 第50章 力不足 不论朋友还是亲人,知道袁铮患病的人只有阮锡闻。 上次袁铮房间里的柜子被推到,房间里一片狼藉,当然不是因为袁铮的无意之举,那时他就在发病,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狂躁到最后,他只能借助药物才能镇静下来。 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再清醒时浑身乏力,头疼剧烈,特别不舒服。 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当他发现温囡房间被清空,她所有重要的东西都消失,无论他问林见惠还是袁建白,他们都说不知道温囡去哪儿的时候,他才体会到绝望的痛苦。 谁说大张旗鼓的离开不会真正离开,温囡就是吵着闹着要走,这一次她消失得无影无踪。 袁铮的症状是偏向狂躁的,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想不间断地砸东西。高涨的情感充斥着他本就胀痛的脑仁,此时里面天翻地覆,搅得他大脑剧痛,随时会裂开一般。 “告诉我,她到底去哪了!” 黑眸直直地慑着满脸写满担忧的林见惠,袁铮抬手敲头,晃乱的视线渐渐变得阴鸷偏激。 温囡向来和林见惠无话不说,这次离开,肯定是她帮了忙。他不管她们是如何计划离开的,他现在只想从她这里听到温囡的去向。 没有他的同意,她不能就这样不告而别。 林见惠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袁铮,想关心,但又不得要领。赶忙拉了一把身旁的袁建白,声音都有些抖:“赶紧叫医生吧,不然他肯定会伤到自己……啊……” 一声剧烈脆响,袁铮握拳打碎了房间内玻璃门。 染着鲜血的玻璃碎得四分五裂,迸溅各处,袁铮的手背也被玻璃割伤,汩汩血液顺着手臂垂落的方向往下淌。 他像是感受不到疼痛,抬手还要继续砸东西。 袁建白怕失控的袁铮伤到林见惠,抬手推她出门,让她联系医生。 …… 前前后后闹了那么久,袁铮的房间已经布满杂乱碎屑,无论是家具还是装饰,都被他砸得稀烂,屋内无从下脚。 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很累,可是他没有,他情绪越来越亢奋激烈。哪怕已经面色发白,但他一直在质问,只想问出温囡的去向。 阮锡闻和医生赶过来的时候,根本无法靠近处于癫狂状态中的袁铮。 最终加上姗姗来迟的齐政,他们三个成年男人才压制住袁铮。没有更好的办法,医生只能先给他注射适量的镇定剂。 这种病无法高效根治,只能借助药物,协同心理治疗慢慢开导,让他自己从高压环境中找到平衡。 很快,药效在袁铮的身体里发挥作用,他的身体渐渐瘫软,倒在了沙发上。 激烈的反抗停止,所有人都轻松地吁出一口气。 确认袁铮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袁建白带着他们回到楼下客厅。 这是他和林见惠第一次知晓袁铮患有精神上的问题,这几年,他们只知道袁铮国内国外游走,居无定所,不服管教。 他们一直以为是他性格野,没想到有些事早就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朝着扭曲的方向滋长。 “叔叔,阿姨,你们先冷静。” 袁铮这次发病比较严重,但阮锡闻还是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安抚道:“袁铮他一直在吃药,很久都没有发病过了。这次出事儿,就是温囡突然的离开对他有打击。” 袁建白点点头,转身问医生:“以他现在的情况,继续服药,病情能控制稳定吗?” 虽然神经性的病症袁铮一直患有,但如果心病还需心药医的话,他隐瞒温囡离开的决心已然松动。 “必须要坚持服药,他的情况不算严重。”医生啧了一声,叹气说道:“袁铮他就是不爱吃药,之前才会发病。估计这段时间就是他心情好,不然以大多数患者的发病频率推算,他不止发病这一次。” 重中之重还是要吃药。 要相信科学。 既然吃药能缓轻的病症,袁建白就没必要拆自己的台。温囡已经被他送走了,且打了烟雾弹,不会有人知道她真正去了哪个国家。 袁铮一直在昏睡,青筋盘旋的手背上扎着针,医生借机给他输液。 阮锡闻和齐政在天黑之前已经离开,医生留下联系方式和分好量的药物,也开车离开。 偌大的别墅终于安静下来,林见惠才有机会和袁建白开诚布公地聊起温囡:“你知道儿子和囡囡谈恋爱?” 她的语气不好,心中下意识以为是袁建白因此事容不下温囡,瞒着所有人驱逐她。 得知袁铮有精神问题,袁建白早已心力交卒,此时被妻子追着盘问温囡一事,他语气难掩疲惫:“是你儿子逼着囡囡和他恋爱,囡囡想分手还被你儿子纠缠。留学是囡囡同意了的,我只是帮她的忙。” “袁铮逼她?” 林见惠捂嘴惊愕,喉咙上下滑动,吞下一口唾沫。 怪不得。 怪不得之前温囡非常抗拒和袁铮接触,甚至有一次她只是见到袁铮,就摔醉了手中的碗,割伤手指。 原来是因为害怕。 她那时只以为温囡是不小心。 “囡囡去哪读书了?”林见惠心口紧紧拧在一起,她觉得自己照顾温囡照顾得很失败,都不知道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袁铮压迫欺负。 袁建白只告诉了林见惠一个人:“她想去美国,说以后要做律师。” …… 好似大梦一场,袁铮再醒来,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眼前是白茫茫的天花板,入眼所及都是仿佛能透出消毒水气味的医院配色,叫他当下浓眉蹙起。 他挣扎着要起身,却发现身上毫无力气。 袁铮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几天,但他知道,医生给他注射过镇定剂。这种虚脱难捱的感觉虽然不尝体会,但每一次都够他铭记多时。 他还在床上抗争自己麻木的身体,病房门从外面被人推开。 是时常笑面的阮锡闻。 他这次的口吻依旧漫不经心,仿佛他面前的不是精神病患者,而是一会儿要出去踢球的伙伴。 “我够贴心不?正常人高低得把你送进精神病院,最低也得是个精神类医院。但我多好,我只送你来私人医院,还给你找一对一的专业医生。” 第51章 蝴蝶效应 因为了解袁铮的自尊心,阮锡闻从来没和别人提过他的病情。此时就算他的病瞒不住,他也不会把他送到精神类医院。 那样,袁铮肯定更不会积极配合治疗。 阮锡闻比他年长,性格也沉稳,做事不会如他那般冲动莽撞。 此时见袁铮一副孱弱颓丧的模样,他也不忍心再多嘲讽,及时收敛:“行了,我不损你了。要不这样,你听医生的话好好治病,我帮你去查温囡的去向。等你病情稳定下来,你去找她不就得了。” 阮锡闻他们都是一类人,帮亲不帮理。 在他的认知中,温囡的离开会让袁铮不痛快,那他可以帮袁铮把温囡找回来。他不管她愿不愿意,他只注重结果会不会对他的朋友造成伤害。 从醒来到现在,袁铮一直没有说话,哪怕阮锡闻说要帮她找温囡,他也没有反应。 直到阮锡闻没办法,说要让他父母劝他时,他才开口,嗓音低哑:“我谁都不见,给我办出院。” 他还没有严重到要住院。 他讨厌医院。 他不想让别人以为他是神经病。 就算离开了医院,袁铮身边也有专业的医生照顾,阮锡闻不必担心他的精神状态再出问题。袁铮执意要出院,林见惠和袁建白也阻拦不了。 没有回家住,袁铮去了自己之前买的别墅,遣散了所有佣人。 他不需要别人照顾,也不许医生跟着。 对于他的偏执,所有人都没办法。就连当时对袁铮自制力有信心的阮锡闻,此时也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悔意。 袁铮不许任何人靠近,但他也明白,自己现在的状态不能停药。 带了足够剂量的药物,他把自己封锁在一幢房子里,不见人,自己也不出去。 学校方面,袁铮现在已经大四,去不去上课已经如同虚设。周围朋友就算想关心他,也不知如何开口。 他那些亲近的铁哥们就没把这事儿太放在心上,谁年纪轻轻没被女人甩过。 江厉被甩过,陈澹彻底被抛弃,就连他们之间年纪最长的相渝南,当初而立之年还要跨国追妻。 大家都那样,袁铮的分手不足为奇。 袁铮也不缺他们的关心,他想要的不是这些,他想要温囡回来。 亲自派人去查温囡的去向,他才得知她去了美国。机票信息显示温囡去了纽约,但哪个大学,他不知道,这种信息没留下任何痕迹。 温囡走得如此匆忙,出国的所有手续都办理得迅速,袁铮知道,帮她的人就是自己的父母。 他不想逼问他们。 他们不与自己同一阵营,不如以后就割裂开。 与所有人都断了联系,袁铮在出院第二天就买了去纽约的机票。他想赌一次,他亲自去机票上的城市,看看会不会找到那个丢弃他的女人。 来到纽约,袁铮没有租房子,只是住在酒店。 白天他会去各个大学走访,在校园里游走,妄图寻到一抹熟悉的小巧身影。可惜没有,他前前后后在纽约停留了小半个月,一无所获。 夜里,窗外浓稠如墨,冷冽的空气从窗口灌入房中,叫人遍体生寒。 袁铮站在窗口,俯瞰着脚下繁华璀璨的纽约市。此时正值深夜,这座城市却如华灯初上,刚刚开始拉开精彩夜生活的帷幕。 周遭的环境足以容纳万人狂欢,但袁铮的心始终空落落的,居无定所。 临走前,他在反思,最终认为自己能力不足。 如果自己足够强大,温囡就不会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至今查不到一点信息。原以为严于律己做个富二代就足够,现在事事向他证明,他的手伸得不够长,他麾下权力还未成型。 袁家的东西早晚都是他的,之后顺理成章获得,与现在强抢独揽,没有差别。 最后看了一眼纽约这座城市,袁铮冷笑一声,关上了让他冷得麻木的窗户。 从国外回来,袁铮没有再抑郁寡欢,他一边兼顾自己的病情,一边开始深入袁家企业。他看起来就像重振旗鼓完毕,把自己放在感情上的精力全部收回来,在合适的年龄热爱起了工作。 他的转变当然是令人震惊的,但袁铮就是能做到,无论在工作期间还是生活期间,始终闭口不提自己感情上的事。 他用一种偏激的方法,让自己迅速变得成熟。 袁建白这个时候才有一种不后悔的心理,不后悔支持温囡离开。如果温囡还在袁铮身边,袁铮始终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每天意气用事。 现在他愿意到公司上班,担起袁家继承人的担子,袁建白很满意。 但林见惠不是这样想的。如果袁铮的成熟是用他所有情绪换来的,她宁可儿子永远幼稚着,不要变成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工作机器。 从那以后,袁铮很少回袁家住,大多住在公司附近的公寓。 林见惠每每关心他,他就说工作忙。再多问,他就把自己的行程安排到国外,宁愿亲自到国外出差,也不愿意和家里人拉扯。 袁建白偶尔会有牵制不住袁铮的感觉,但袁铮是他的儿子,如果这样冷情可以锻炼出一个完美的企业继承人,把袁家发展的道路拓宽壮大,他完全可以接受。 工作上安排得满,袁铮还就此改掉了胡乱喝酒的坏毛病。 生意场的酒当然还是会喝,朋友间聚会也照旧,但他再也没有喝醉过,无论在哪都十分有度。 朋友聚会散场,罕见滴酒未沾的袁铮送喝醉的阮锡闻回家。 在车上,阮锡闻瘫坐在副驾驶,面色潮红,带着浓重酒气:“我说你真牛逼,硬是把酒忌了。” “没忌。” 袁铮凛声纠正。 “和忌酒有差吗?”阮锡闻嗤笑,“温囡离开的蝴蝶效应真可怕,把你变成了三好男人。” 袁铮现在公司和公寓两点一线,偶尔出来朋友聚会,大多时候滴酒不沾,偶尔抿两口意思意思。 阮锡闻也希望自己生命里能出现这样一个女人,能帮他改邪归正。 提到温囡,袁铮脸上并没有什么反应,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在她离开时有多么疯狂过。现在的他情绪很平稳,药还在正常吃,但几乎没有再发病过了。 从温囡离开到现在,也就一年,袁铮彻底变了一个人。 说不上好还是不好。 第52章 六年 袁铮把醉酒的阮锡闻带到自己公寓,没给他脱衣服,直接把他丢到客卧床上。 反手关门,他将自己与浑身酒气的男人彻底隔绝。 回房间洗澡,袁铮感觉不到白天在公司开会谈判的疲惫,也感受不到朋友聚会的欢快,他现在的情感很麻木,寡淡又没有波澜。 想到刚刚阮锡闻问他的问题,袁铮薄唇泛起讥诮弧度。 不喝酒了,可不是因为想变好。 只是他现在的心思不想和别人说了。 - 来美国三年,温囡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她早就开始规范的学习法学,这时候秦阙已经在波士顿读研究生。他们在同一所大学。 温囡喜欢上这个专业,全因为秦阙的引路,他让她小心翼翼的爱好开出了萌芽,现在彻底长出稚嫩的花骨朵。 秦阙是大学毕业后来到波士顿的,他直接到这里读研。出国读书本来就是家里给他的安排,他只是在得知温囡的学校后,倾向性的选了与她相同的大学。 作为仅二知道温囡具体地址的人,秦阙有种莫名的自豪感。 他知道,袁铮却不知道。 况且,温囡还和袁铮分了手,准确说是把他甩了。 听起来真的很不错。 “翎翎最近联系你了吗?” 在学校吃午饭时,温囡的眼神变得很八卦。 可能真的和在国外读书有关,周围的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促使她现在的性格变得更有活力,比几年前要外放。 她不会再和陌生人害羞,也不会再畏怯不敢抬头。 年纪上来些,她再也不怕身边人对她抱有恶意,她现在有能力自己反击,反击所有歧视和偏见。 但也正因为年长了些,温囡身边的人一同变得成熟,不再像十八九岁时,都爱在她背后议论纷纷。 现在全新的生活环境让她贪恋,社交圈也很轻松。 她甚至可以开身边朋友的玩笑,变得八卦又大胆。 发现冯翎喜欢秦阙的时候,他们一起在度假,那时温囡在学习游泳。明明冯翎是教她游泳的大师,却又在上岸的时候说腿软,要秦阙抱她。 当时的温囡惊得腿都抽筋儿了,差点就沉下水。事后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在看向冯翎和秦阙时眼神变得暧昧。 可惜,秦阙当时没抱冯翎,一场温囡期待的偶像剧落了空。 此时此刻,秦阙的态度和当时无异,提到冯翎还是那么冷淡。甚至,他正在吃饭,连头都没抬:“没联系。” 可温囡得知的消息不是这样的,冯翎昨天晚上还在找她抱怨,说秦阙不接她电话,不回她信息。 秦阙一直都这样,自从冯翎暴露给他自己的心意后,他就没给过她好脸。 冷冰冰的,可不是他在温囡面前的那种温柔学长形象。 冯翎当然谈不上伤心,一是因为她韧性强,二是因为她习惯了。秦阙从认识她开始就兴致不高,对她始终谈不上热忱。 所以她只能拜托和秦阙在一起上学的温囡,让她在闲暇时间,帮她多和秦阙说几句话,提点提点他别忘了自己。 温囡这时候提了,但秦阙明显不愿意多聊,她只能在心里给冯翎道歉。 她尽力了。 奈何秦阙铜墙铁壁。 温囡不明白,冯翎明明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女生,要身材有身材,要性格有性格,家世更是不拖后腿,与秦阙相比,她绝对相配。 但他为什么对冯翎一点好感没有? 难道真像冯翎说的那样,秦阙从她找人代替相亲后就开始记仇,这些年一直没忘她对他的拒绝。 温囡想不明白。 反正换作她是秦阙,她肯定早就和冯翎大小姐谈恋爱了。 “听sisili说,有女生找你告白,真的吗?” 第一个八卦秦阙不想讨论,温囡秒换第二个听到的八卦。 秦阙这顿饭简直要吃到心梗,温囡说的都是他不喜欢的话题,但他不会生气,他永远不会对温囡生气。 “找了,我拒绝了。” 他实话实说,嗓音悠缓清亮。 “为什么?你有喜欢的人了?”温囡紧追不舍,迫切想知道秦阙这些年不恋爱的原因。 万一他真的心有所属,她还得尽早劝冯翎换个人喜欢,不然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被问及心事,秦阙顿了顿,抬起眼睫,嘴角挂着笑意:“我研究生要毕业了,精力都要放在事务所上,哪儿有心思恋爱。” 说这话时,他濯濯深沉的黑眸看着温囡。 做律师是温囡的愿望,也是秦阙未来规划的第一步。他们有相同的志向,他们将来是会一起合作的。 有事业心不是坏事,温囡瞬间不好意思再八卦他的私事了。 “咱俩谁都不谈恋爱,将来发家致富的肯定是咱俩。” 她举起最爱喝的桃子饮料,隔空和秦阙碰杯。理想很远大,动作很幼稚。 秦阙笑意温浅,眼底是快要掩饰不住的纵容和宠溺。 …… 从进入袁氏公司到坐稳袁家第一把椅,袁铮把所有生意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袁建白在公司坐守时,他致力于洗白一些灰色地带的生意,想升华袁氏,完成企业转型。但袁铮做主后他放宽了政策,只要能赚钱的生意他都做,没有那么多的限制。 在遵守法律最严苛的底线基础上,他迅速扩张袁氏,吞并竞争对手,成为一众公司不敢招惹的企业领头羊。 把公司发展到一定地步,袁铮开始放缓脚步,才愿意将那些不便放到台面上的生意渐渐隐退。 这是安全的蛰伏,他没打算全身而退。 周末,和朋友约好去俱乐部的袁铮推却了所有公司的事务。他难得给自己放了一整天的假,陪阮锡闻和齐政出来玩。 说详细些,是他们约他出来,陪他玩。 “听说你最近玩气枪?” 阮锡闻被袁铮最近酷爱的游戏惊到,尤其是他俱乐部里罗列一整面墙的气枪模具。 六年了,大学时候的袁铮不喜欢舞刀弄枪,顶多陪他们出去赛赛车。他说不上喜静,但绝对不喜热闹。 现在的袁铮不一样,喜欢射击,喜欢气枪,像江厉一样喜欢极限运动。 他从另一个角度找到了活力满满的状态。 就像此时,袁铮架枪瞄准前方的靶子,黑眸锐利,清隽手指轻扣扳机,轻轻松松射出十环。 转头,他薄唇勾起弧度,笑意未达眼底:“玩儿什么都那样,已经找不到刺激感了。” 第53章 为什么不找对象 娱乐项目上找不到新鲜感,袁铮对女人更是没有兴趣,这些年连个女朋友都没找。不像阮锡闻,他执着于寻觅能救赎他的女人,前前后后已经换了两个,现在正在和第三任谈。 齐政也一直没找,今年都二十八了,初恋是谁还不知道。 朋友圈子里单身的只剩袁铮和齐政,其他人要么结婚生子,要么已经订婚,最基本的也早有了女朋友。 “你为什么不找对象?” 阮锡闻突然问齐政。 后者一愣,目光看向一旁面容寡淡的袁铮:“你为什么不找对象?” 他把相同的问题抛给对方,转移了阮锡闻的注意力。 把手中的气枪放回原位,袁铮揉了揉手指,似笑非笑地睨着问他问题的齐政:“我为什么不找对象,你不知道?” 齐政心中有答案,笑而不语的阮锡闻心中也有答案。 他们以为袁铮对温囡念念不忘,因为自从她离开后,他完全变了一个人,再也没谈过恋爱。 可就在他们一同看着袁铮,以为他会亲口承认这个他多年没再提过的话题时,袁铮勾唇薄唇,笑意淡然:“当然因为我很忙啊,哪有时间哄女人。” “……” 就知道是这样敷衍的回答。 “行了,你没事还是管好自己吧。”阮锡闻叫齐政过去坐,语气怜悯:“他和咱们这种俗人不一样,他现在喜欢赚钱,可不喜欢女人。” 袁铮觉得阮锡闻终于说出来一句人话。 “哥们儿马上要打官司了,手下人没管好,竟然暴力强拆,叫人给告了。” 虽然留在当地的拆迁户都有各自谋利的打算,但只要他们的人动了手,在法律上,钉子户就成了绝对的受害者。 闻言,阮锡闻啧了一声,眼神怀疑:“没管好?还是您亲自授意的?” 这些年,袁铮可是大变样,做生意做得十分顺手,他成了纯正佛口蛇心的生意人。 嘴上说着温顺良言,心里早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弄死对手。无论他用何种计谋取得胜利,最终都能全身而退。 做生意坐到这份上怎会不赚钱。 鸦羽般眼睫眨动,袁铮的嗓音带着意味不明的深意:“这得算商业机密了。” 齐政冷哼一声:“请个好律师吧,别赔钱了。” “输不了。”袁铮当然有这份底气,“我花钱养他们,不是让他们吃白饭的。” 律师团里的律师都是国内顶尖的精英,要是真输了,他袁氏的脸往哪放。 袁铮一开始没想和那些钉子户浪费时间,但他们太贪婪,像个填不满的无底洞。一而再更改搬迁条件,想从他这攫取更大的利益。 既然如此,那他没必要心软,这回他们想要钱可是连门都没有了。 “出来玩儿不谈点八卦?”阮锡闻抿了口酒,眉眼间的戏谑之意游刃有余地往外溢。 袁铮满足他的小心思:“你到底想说什么?” 阮锡闻本来不想说,怕影响场上气氛。但他不确定,袁铮是喜欢他的消息,还是充耳不闻。 “温囡可能回来了,前天我遇到秦阙。” 秦阙一直和温囡在一所学校,当时袁铮不知道,但在秦阙研究生出国读书时,他才得到这方面的消息。 但那时距离温囡离开已有半年,袁铮彻底冷静了下来,没有去追她的想法。 既然她选择离开,他又何必觍着脸去低头。 第54章 回忆过去 温囡研究生毕业后一直在秦阙的律所任职,她在国外六年,一直没有动用袁建白当初给她用作留学花销的卡。哪怕其中的金额逐月在增加,但温囡只是将这张卡保留着,等回国之后还给他。 她知道叔叔阿姨对他很好,她不想再与袁家牵连太深。 工作以来,温囡赚了很多钱。 在美国做律师和国内不同,这里,律师不仅是排名名列前茅的高薪职业,还可以享受各种福利补贴,温囡早就实现了经济独立。 不仅如此,她现在在纽约也算是小有名气。 秦阙比她更厉害,很难想象,他一个豪门公子哥,竟然在国外一边读书一边创业,至此取得斐然的成绩。 温囡也自知自己不小了,十九岁出国,今年她已经二十六了。 十八九岁的时候感情稚嫩,与喜欢的人找不到融洽相处的方法。两个人谁都不会想法解决,一个莽撞,一个躲闪,最终只能彼此伤害。 现在性格成熟了,身边却没有喜欢的人。 这些年,温囡不是没有想过袁铮。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逼迫她做选择,不许她眼里有除了他以外的男人,时常与她无理取闹,需要她去哄。 她那时候太过小心翼翼,时时多想,担心自己不配,又怕他没有真心。 后来,奶奶去世,她本就敏感的心思更为脆弱,加上自己与袁铮纷扰错杂的感情搅得她习惯性地缩进壳里,在袁建白明确提出帮助时,她鬼鬼祟祟的逃走。 当时她真的太害怕了,害怕一个人面对袁铮不稳定却汹涌难缠的情感。 走得匆忙,她连自己最喜欢的林阿姨都没有告诉,只如白眼狼一般,给对方留下一封书信。她不敢发送信息,她怕被袁铮发现,顺藤摸瓜找到她逃走的路线。 刚开始是害怕的,怕被袁铮找到,怕他过来带她回国。 她相信袁铮有这样的胆量和魄力,他偶尔偏执起来,没有人能拦得下他。 后来为什么不怕了呢? 因为冯翎告诉她,自从秦阙大学毕业确定来波士顿读研,袁铮他们就知道了温囡的学校。这很好猜,所有人都认为秦阙喜欢温囡。 不然,波士顿不是秦阙最好的选择,他是选择了自己喜欢的。 听到这个传闻时,温囡不信,她不觉得秦阙喜欢她。就此,她还贸然去询问过,秦阙否认了。 他说,他喜欢和熟人待在一起,其他朋友也可以来波士顿,他不在意。 秦阙的话更加印证了温囡心中的自信,她和秦阙就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她与其他人于秦阙的不同在于,她是他的同门师妹,是受他影响半路转行,跟着他一路横冲直撞的律政道友。 秦阙不缺钱,他现在追求的已经是超脱物质之外的东西,说虚浮点,是灵魂境界。 温囡同样,哪怕她刚入行时缺钱,她也没结果昧良心的案子。她每天都认真收集案件资料,兢兢业业的工作,只为了尽早无愧于心的赚取到足够的财富。 她想做秦阙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 她的志向不单单是一个律师。 回国休息没几天,秦阙给她打了一通电话。电话里,他言简意赅,没说旁的情况:“最近事务所接了一个案子,你来还是我来?” 事务所从纽约迁到国内,秦阙现在的工作量很大。虽然有了在纽约打出的名气和金字招牌,但现阶段,他们还是属于重头再来。 他是老板,一定有很多事要忙,温囡自然地体恤道:“当然是我来,什么案子?” “暴力强拆。”秦阙声音难掩疲惫,“客户现在要告对方故意伤害。” 温囡眉心敛起,“验伤了?” “验了,有验伤报告。”秦阙那面确实忙,事务所的电话响起铃声,他匆匆收尾:“明天你们见面谈,我这还有些事。” 挂了电话,温囡倒抽一口冷气。 拆迁可不是一个能轻松解决的问题,利益牵扯太模糊了。既然发生了强拆的情况,那就说明住户有更高的拆迁费要求,建筑公司不愿意多掏钱。 温囡突然想起,刚刚没问秦阙被告是哪家公司,导致她现在想事先了解情况都无从下手。 可正是因为这一个小小的失误,温囡第二天就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她没想到,被告是袁铮的公司。 她更没想到,在这六年的时间里,袁铮成长得这么迅猛,他凭一己之力将袁氏带上了产业新高度。袁建白已经退居二线,这些年开始陪老婆旅游休假,提前享受老年安逸的生活。 袁氏被袁铮接手后,在最短的时间内发挥出最大的效益,早已成了行业内的龙头,高高地压其他家族一头。 温囡感慨于袁铮的成熟与成长,也惊诧于他早年间的不务正业。 在她十八岁的时候,他二十。那时的他太放浪形骸,每天都是玩玩闹闹,他身边有朋友,有她,他根本不着调,也没想着过早给家里做生意。 现在完全变了样,他只爱做生意。 关上电脑,温囡简单了解了袁铮的现状,心中习惯了的那种空旷瞬间被一种五味杂陈的感觉充盈,很难受。 洗了澡躺在床上,她迟迟没有睡意。 现在时间还早,夕阳刚刚落下去,晕染过的橘色光影渐渐隐淡,室内陷入一片清冷之中。 明明是盛夏,温囡却感受不到暖意。 她此时心里莫名的乱,六年分两段。前半段想念袁铮,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还生不生她的气。后半段她知道袁铮不再找她,她就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的学业和事业上,接受他开启了新生活的消息。 这当然是好消息,做出离开决定的人是她,他就该把她忘了。 这也是她一开始想见到的结果。 此时温囡才发现自己很矫情。被袁铮纠缠,她想要自由。袁铮彻底放手了,她又会偶尔怀念。 和袁铮在一起的时候,她没感觉自己多喜欢他,只以为自己是半推半就,顺水推舟成了他的女朋友。 直到她去了美国才有实感,她还是那个保守的小镇女孩,如果不喜欢袁铮,她不会在临走前,躺在他的床上,从一开始的反抗,到完全接受他的抚慰。 他们除了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发生关系,好多亲密的事都在那天,在他的卧室做过了。 所有人都以为袁铮和温囡的分手是因为他们吵架吵到崩溃点,可只有温囡知道,那天,袁铮轻笑着以为他们明早就要和好了。 第55章 痛苦的相思忘不了 温囡很快就觉得自己倒霉透顶了,在和原告沟通过现阶段的情况后,她觉得秦阙就是故意陷害她。 “你早就知道这公司是袁铮的吧?” 秦阙没否认,笑着点头:“难忘旧情?” “……” 当然不会。 她现在早就接受了和袁铮分手多年的事实,心中的不平静也不是期待复合,只是感慨过去的时间和自己的成长罢了。 “我不想见他。” 温囡实话实说。 “温律师,你拿着律师证说不想见被告方,我没听错吧?”秦阙脸上的笑意收敛,内双狭长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睨着她,眼中都是来自行业前辈无声的压迫感。 温囡喉咙滚了滚,抿唇不说话。 “咱们事务所虽然开始招新了,你会有帮手了,但这只是我们律所发展的一小步。想想,如果我们和袁氏的官司赢了,这招牌不就轻轻松松打出去了么。” 秦阙并非故意让温囡去与袁铮对抗,是他真的分身乏术。就算他别有私心,也不是利用温囡去打击袁铮,而是要借与袁铮的官司为跳板,他想赢,想给事务所打个无形的广告。 在纽约混得开不代表回国就牛逼,不做些声势浩大的壮举,谁能看到他们。 提到工作上的事情,温囡很快就接受了接下来要与袁氏接触的现实,她躲不掉,这是她回国时就明白的道理。 袁氏愈发蓬勃,在京江地位举足轻重,各行各业哪里都有他们的影子。 “ok,我回去准备了。” 从秦阙那离开,温囡就收到原告的联系,对方想问问能不能私了。如果能很快拿到赔偿金和拆迁补偿款,他们没必要花费长久的时间和精力打官司。 万事绕不过一个钱字。 这是他们明晃晃的打算,温囡身为职业律师,说不上私话。 她是没有偏颇的在工作。 一开始,温囡只能联系到袁氏派来接手官司的律师,当对方听到原告有私了的意图时,转身联系远在公司本部的老板。 很快,律师挂断电话,回来转告温囡最新消息:“温律师,我们老板让你明天带着案件资料去公司找他,当面详谈。” “老板?” 温囡心中很快化形一个名字,清晰又刻骨。 “对。”律师温和地笑了笑:“袁氏集团总裁,袁铮先生。” 胸口跳动的幅度震颤,温囡不动声色地吸入一口气,心中闷闷的:“你们老板……知道我的名字吗?” “嗯?”律师眼神疑惑。 见温囡成熟明媚的模样,不像是能说出这般狂傲之词的人。 温囡没再说话了,看律师的反应,袁铮应该不知道她是原告聘请的律师。 虽然他事先不知道自己要去公司找她,但温囡次日去的时候,还是带上了律所新招来的实习律师陈倩倩,下意识的想找个人作伴。 她敢直面袁铮,但怕他做出什么破格的反应。 陈倩倩刚毕业没多久,性子还没被残酷的社会磨练,每天都极具好奇心。说好听点,她很有活力。说难听点,她太聒噪。 温囡带她过去的路上,她一直喋喋不休地介绍:“温律师,你刚从国外回来,不知道袁氏在京江多厉害。我之前陪同学在电视台兼职,见过袁氏总裁一面。你都想象不到,他那张脸多帅。不对,应该是俊美。” 闻言,温囡唇角勾起,像是在哄孩子,没有回话。 但温囡的反应直接刺激了陈倩倩,让她产生温囡对她这个话题感兴趣的错觉,她一边躲避着前面开车的出租车司机,凑近温囡些,笑着说悄悄话:“真的,见他一面,我晚上都能做色色的梦。” “……” 温囡这回笑不出来了。 “到了。” 司机在这时出声,打断了两人在后排各有心事的对话。温囡扫码付款,带着陈倩倩走进上达百层的泛着精致光亮的高耸大厦。 袁铮的助理唐现已经在一楼等待,见到穿着一身职业西装,拎着黑色公文包的温囡等人,他走过来接应:“温律师?” 温囡浅笑颔首:“你好,我是陈东山先生的代理律师,这是我的助理,陈倩倩。” 唐现嗯了一声,才自我介绍:“我是袁总的助理,二位请随我上楼。” 乘上直达总裁办那一层的电梯,温囡的心跳随着电梯间里的红灯一起上升。眼看电梯层数数字一点点变大,她喉间愈发干涩,嗓子紧得厉害。 有一种要直面自己脆弱过去的慌乱。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唐现手臂微倾,给她们指引方向。 “哇,好气派啊。” 陈倩倩低声和温囡说道。 温囡现在脑子里很空,想认真考虑一会儿见到袁铮说什么,又因为两人之间距离在缩短,她什么都想不出来。 她也没闲心回应陈倩倩的话。 很快,唐现敲门,示意温囡和陈倩倩可以进会议室。 温囡是原告的代理律师,理应她先走进去,和被告方谈判。可手扶着门把手,拧动用力,她的脚却像是生了根,迟迟迈不进去。 “温律师?”陈倩倩小声关心。 听到声音,温囡不动声色地吞吐呼吸,手腕更加用力,直接迈开步子,带着身后的陈倩倩走进偌大一间会议室。 这间会议室的规模太大了,可温囡刚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的袁铮。 哪怕只是半侧身影。 在心中给自己打气,温囡坦然地走近,笑意清浅地与多年不见的男人打招呼:“袁总你好,我是陈东山先生的代理律师,温囡。” 会议室里只有三个人,温囡清丽的嗓音清晰果敢,足以离他不到两米的男人听得清楚。 但袁铮转头的速度很慢,单手压在谈判桌边缘,往上折了两折的衬衫露出他精瘦的小臂。他腕间戴着一条沉香木串,瞬间抓住了温囡的注意力。 他以前可和这种东西沾不上边,他不喜欢任何饰品。 可此时,温囡的目光看上去,发现他修长清隽的无名指上套了一枚银戒。 袁氏公司太气派,会议室的光亮更为璀璨,此时那光射在他的戒指上,泛起的银色刺得她眼底痛涩。 他是结婚了吗? 还是已经订了婚? 第56章 看温律诚意 “坐吧。” 温囡思绪飘远许久,被袁铮低沉甘醇的嗓音拉回来。 她回头示意,陈倩倩才跟着她坐到了袁铮的对面位置。两人落座,袁铮的助理才将袁氏要和温囡她们谈判所用的材料送过来。 “温囡律师?” 修长手指夹着唐现给他递来的名片,袁铮的黑眸终于缓缓掀起,目光落在她身上。 那眼神寡淡无波,叫人看不出任何深层次的情绪,温囡堪堪对视两秒,视线垂落,看着桌上自己的文件。 “我叫什么不重要,袁总既然叫我过来,肯定是想大事化小的。” 她翻看文件夹,脸上泛起的微笑浅淡有礼,一如工作场合上的严谨不苟,丝毫不给旁人窥探她内心的机会。 陈倩倩只是实习律师,今天过来是充当温囡的助手,但实际上,温囡带她过来只是找个人壮胆。 她对这案子不怎么了解,此时更是插不上话。 六年多不见,温囡如今在职场上如鱼得水的样子,袁铮见了,薄唇掀起讥诮弧度。故人重逢,他心中并非是麻木的,他恨,恨她的不告而别,更恨她六年来毫无音讯。 他知道她在哪,她也知道他知道她在哪,可她就是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明目张胆地和秦阙在国外生活五年。 “也不一定是大事化小。” 袁铮只是懒懒看了两眼桌上文件的内容,倏地合上。再看温囡,他眼底一片森然,刚刚脸上虚浮的客气笑意已经不见。 温囡来这里其实并没有底气。 她这回接的案子就不是好处理的,繁琐又乱套。当初袁氏要拆迁,在原有的地皮上盖新楼,陈东山嫌他们给的钱不够,哪怕周遭邻居都满意的拿钱离开,他执意不签合同,非想宰袁氏一笔。 这时,袁氏的代表已经不想再和陈东山谈了,才会一时冲动,在拆迁现场打了他,将事态发展成暴力强拆。 打人就要赔钱,偏偏,袁氏在这时钓着陈东山。 他要告,袁氏陪着上法庭。哪怕到最后法院判他们赔款,陈东山也会因为现阶段没有钱,在这场漫长的官司中着急又困窘。 这就是陈东山明明身为原告,眼下却十分窘迫的局面。 袁氏不怕赔钱,赔多少都行,但他们现在摆明了态度,要拿钱和官司耗死陈东山,让他欲壑难填,自食恶果。 袁铮是被告,但他是今天这场谈判的甲方。 温囡就是被陈东山求来的,求她帮自己和袁氏达成和解。 因为他已经在近几天的碰壁中看到了自己的后路,袁氏强大的律师团在业界赫赫有名,不论是有名的还是刚拿证的律师,都不想接陈东山的官司。 温囡所在的博雅律所虽然接了,但陈东山这时才知道,一场官司从法院开庭审理到强制执行,拿到赔偿的审理期限有六个月。 他的房子已经没了,手里也没多少余款,要是硬挺六个月,他是有名等钱没命花啊。倒不如现在主动去求和,争取拿到袁氏给的住院费和拆迁补偿。 温囡明白,袁氏把陈东山打服了。 前前后后想了这么久,温囡才察觉出袁铮刚刚话里的意思,细眉皱起:“所以袁总没有和解的意思?” 不和解还叫她过来? 修长手指勾起,袁铮用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比以前更为瘦削立体的五官散着浓郁的玩味:“谈判嘛,总得让我看到诚意。” “……” 狗屁诚意。 她又不是被强拆了房子的陈东山。 从业这么久,温囡从来没有窝囊的感觉,现在见到袁铮,她这种感觉极其明显。 这也不难看出,袁铮就是在故意刁难她,哪怕他从她进门到现在没表现出任何与她相识的样子。他总是冷冷地瞧着她,但他漆黑的眸子烁着敌视与针对。 “袁总想看我方有什么诚意?”温囡挤出标准的职业微笑,比以往圆润些许的小脸恬静温柔,缓缓道:“您提出来,我才好回去转达陈先生。” 袁铮转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把玩间嗯了一声,尾调慵懒拉长:“最近这官司闹得我没有食欲,这都快到中午了,我早饭还没吃。” 温囡笑意深邃:“陈先生当然愿意请您吃饭,只要您有时间。” “nonono。”袁铮脊背往后靠,手指竖起缓缓摇动,看过来的眼神意味深长:“那老头子还不配和我吃饭。” “……” 老头子? 陈东山今年才四十九。 不想和陈东山吃饭,那袁铮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可温囡还没说什么,坐在旁边的陈倩倩就轻轻推了她胳膊,凑到她耳边说悄悄话:“他是不是,想和你吃饭?” “……” 温囡不需要她自作这份聪明,轻咳一声,挺直身子没有理会。 “私下和解后,我请袁总吃饭是应该的。” “温律师在哪读的书。”袁铮耐性不多,此时看了一眼腕间钻表,已经极其不耐烦:“是听不懂中文吗?” “……” 温囡无意识地抿唇,没察觉自己在见到袁铮后,拾起了许多年没做过的小习惯。 她有几分尴尬,轻咳一声后开口:“请你吃午饭?” 能屈能伸,方便她在此时更好的展开工作。况且,袁铮也不是她今生仇敌,她没必要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温囡这几秒钟的犹豫都被袁铮看在心里,他唇畔温度渐渐冷了下来,像是看到了什么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在一瞬间感到索然无味。 “开玩笑。”他放下翘着的二郎腿,还未起身,就已经系上西装前襟扣子,语态冷淡下来:“温律的诚意我就当看到了,先回去吧,有什么消息我司律师会联系你。” 什么? 温囡突然心生一种被玩弄的感觉。 叫她来,不谈正事,不谈私下交情,阴阳怪气和她拉扯两句,现在大手一挥,把她们就此打发了回去。 “倩倩,你先出去等我。” 温囡今天不想就这样离开。 陈倩倩懵了,从袁铮突然下逐客令,到温囡现在叫她先出去,她一直没反应过来。 但她听话,起身出去等她。 陈倩倩离场,温囡将目光移向站在袁铮身边的助理唐现,笑意温柔:“唐助理,也麻烦你先出去等一下好吗?我和你家袁总有些私事要聊。” 第57章 谁要他啊 旁人都出去,温囡不动声色地吁出一口气。 那口气好像堵了六年,直到她此刻见到袁铮,她才能舒出来。 站起身,她踩着前些年穿不惯的高跟鞋,步态漫然地来到他身边。温囡就停在刚刚唐现等候的位置,在袁铮身后,她的手缓缓搭上他的肩膀。 做出这个动作的那一刻,感到震惊的不止袁铮,就连这个亲昵举动的发起者温囡,也被自己贸然靠近的样子吓到。 可这时想收手已经来不及,她只能硬着头皮笑了笑:“肩上有个褶褶。” “什么?” 袁铮冷着脸转头,在怀疑自己眼睛出问题后,耳朵也听到了让他诧异的声音。 被问及,温囡以为他没听清,修剪得干净圆润的指甲划着他西装肩膀本不存在褶皱的布料,拖拉着尾调:“有个褶子。” 闻言,一直阴沉着脸的袁铮轻呵一声,反手凌厉地推开温囡的手,站起身来。他身形本就颀长高大,大学时清瘦,现在成熟了,西装下的紧实肌肉充盈得愈发饱满。 只是,他的冷厉照以前更为汹涌:“还以为温律神智退化,说些让人恶心的叠词。” 恶心叠词? 温囡回想自己刚刚的用词。 褶褶…… “可你六年前一直喊我囡囡。”她瞬间想到了他们之前的相处,此刻有底气,她爪牙毕露:“你喊我宝贝的时候,也会嫌自己恶心么?” 温囡这时才一点点摸透自己的心。 原本以为自己能接受与袁铮成为陌生人,今天她原本的计划就是公事公办,所以带来了陪客陈倩倩。可没想到,人与人的磁场如此微妙,她不想爱袁铮,却还是被他吸引。 二十八岁的袁铮远远比大学时期的他更有魅力。 或许也是因为她的审美成熟了,而老练沉稳的袁铮又恰好在此时出现,轻松搅乱了她误以为四平八稳的心。 温囡不抗拒再与袁铮发生什么。 现在的她实现了经济独立,也不再寄人篱下,她能给自己做主,也敢对自己的决定负责。 她确定,她还会对他恋恋不舍。 在经历了六年多的空窗期后,温囡还是喜欢袁铮,大概是一直没有忘。 “看什么?” 不知不觉,温囡盯着袁铮看了太久,眼波流转间露出了太多让人分辨不清的东西。 她不说话,袁铮沉着声音重复:“说,看什么。” 这回他的语气不是询问了,是赤裸裸的逼问。 温囡恍然收回放在他身上的注意力,抬头看他,圆润杏眼微敛,漂亮的眼睫微翘,露出明媚笑意:“看袁总啊。” 话落,她胆大妄为地与袁铮对视。 袁铮被这明晃晃倾慕的眼神看得怔住。 温囡在波士顿和纽约读书工作的六年,袁铮没有了解,也不想自讨无趣。他知道的消息很少,不主动关心,也不许周围人向他提起。 就连和温囡玩得好的冯翎和阮斯灵,自从温囡出国后,袁铮就没再允许她们加入自己朋友圈子的聚会。 他亲手把自己变成消息闭塞的工作狂,对除此以外的事情丝毫提不起兴趣。 所以他不懂,六年,温囡是如何从一个羞涩腼腆的女孩变成如今这样外放明媚,她敢与他面对面开玩笑,还敢对他动手撩拨。 袁铮细想起来总觉得可笑,她此刻的漫不经心与游刃有余,都会让她轻视她工作上的能力。 “我没什么好看的。” 从西装口袋掏出手绢,袁铮当着温囡的面,擦拭刚刚碰过她的手。 温囡知道他心里有气,没觉得他擦手的动作有冒犯之意,她不在乎这些小事。 “袁总当然好看。” 温囡转身往回走,想去收自己的包,但她的嘴没闲着,突然想起来时路上陈倩倩对他的评价。 “袁总还是那么迷人,我同事见你一面都能做个美梦。” 此时的温囡侧站在袁铮对面,微倾着身收拾自己放在桌上的公文包。从她开始和袁征说话就在笑,现在仅露出半边脸,笑意将她本就清纯白皙的面庞润色得更为柔美。 可袁铮真不知道当年抛弃他的女人此时怎敢对他笑得这般明媚。 她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现在有求于他,就突然给他这样主动的好脸色。 鸦羽般的眼睫覆盖着眼底动荡的情绪,袁铮摩挲起腕间沉香木串,神思清明下来,笑意愈发阴郁:“那你告诉她,你五年前就躺在我床上做梦了。” 温囡扣扣子的动作一顿,脸上深邃的笑意凝住。但很快,她就恢复正常,装好公文包站直身子。 四目相对片刻,温囡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落在他指间的戒指上,突然心生一股意兴阑珊的失望。 “结婚了吗?” 她的声音很轻。 这些年,她有意断了和袁家的联系,平时都是她主动联系袁叔叔和林阿姨,他们并没有渠道能及时关心她。同时,他们都明白,她不想听袁铮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考虑,没人告诉她袁铮结婚的消息。 六年,他已经二十八岁了。 别说订婚结婚,就算在这个年级生了孩子,她也不会感到震惊。 只是有一点点遗憾,和伤心。 温囡看着那枚银戒出神,袁铮却将手揣进裤兜,不给她丝毫多看的机会。 “我要开会了,你走吧。”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赶人。 温囡点头,为自己刚刚对人夫贸然的撩拨挑逗道歉:“不知道你结婚了,玩笑开多了,走了。” 她爱憎分明,能向前任低头,但绝不勾引有妇之夫。 走出袁氏大门,温囡并不清楚,经过她与袁铮今日这一面,袁氏是会对陈东山网开一面,就此和解,还是一切照旧,两方法庭上见。 在没有得到袁铮律师的联系之前,一切还是未知数。 凭空得来半日清闲,温囡回家休息,隔绝了一切外面的嘈杂声音。 躺了好一会儿,她辗转反侧,手中的手机成了铁砖头,让她提不起一丝兴趣。想到那枚银光熠熠又套在袁铮无名指上的银戒,温囡心脏像是被什么揪住一样,又闷又涩。 万一呢? 万一只是装饰品呢? 捞起手机,她给常年驻守在京江的冯翎打电话:“袁铮结婚了?还是订婚了?” 话筒对面的女人顿了好久,才无语又无语地啧了一声:“宝贝,谁要他啊!” 第58章 家里遇到 袁铮还是单身,但他手上带着戒指。 温囡今天看得仔细,那根本不是普通饰品类的戒指,是婚戒。而且被他套在无名指上,地位举足轻重。 挂了冯翎的电话,温囡心中并没有感到轻松。 想和袁铮复合的心思愈发活跃,温囡想了一晚上,没有一丝迟疑和后悔。 原来电视剧里说得很对,在感情上根本没法将就,不是你,更不是别人。 彻底调整好自己回国后的作息时间,温囡趁着陈东山的官司还没有定数前,提着礼物去袁家看叔叔阿姨。 她来的时候是傍晚,以为叔叔正好从公司回到家。 只是她不知道,袁建白早已退居二线,现在的袁氏全权交由袁铮负责。 林见惠不知道温囡已经回国,听到佣人和温囡打招呼的声音,她瞬间顿住动作,从厨房小跑出来。 “真的是你。” 她没有停留,直接上前抱住温囡,感受到小姑娘缩在她身前的体温,林见惠竟有难掩的鼻酸涌上,眼眶渐湿。 林见惠还像当年那样热情,温囡心虚的情绪瞬间被她的拥抱充盈,放下手中提着的营养品,她回手抱住林见惠。 “我回来了,阿姨,对不起。” 温囡心中愧疚,她当初的不告而别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林见惠。林见惠把她从偏远小镇带出来,给她提供优渥的上学和生活条件,对她好得犹如亲生女儿。 当时离开,袁建白是知情的,唯有林见惠,她一无所知。 拍抚着温囡纤薄的背,林见惠脸上漾开深邃笑意,不等温囡再说话,她转头冲楼上喊:“老袁,快下楼,囡囡回来啦!” 等到袁建白下楼,看到比六年前更成熟更自信的温囡,他心中隐藏多年的愧疚在此时化为清晰形状。 一个久后重逢来自长辈的拥抱,袁建白沉声对温囡感到抱歉:“囡囡,叔叔当初送你出国太冲动了。” 这几年,他每每听到妻子对温囡的想念牵挂,感受到袁铮为了温囡罕少回家的疏离,他都会自责当初帮温囡离家这件事。 温囡出国六年没花他一分钱,每次他让下属给温囡汇钱,下属都会告诉他,温囡卡里的钱原数都在,分文不少。 袁建白从来没觉得温囡欠袁家什么,倒是自己的私心,这些年让家里的所有人都抱有遗憾。 闻言,温囡笑了笑:“叔叔,您别这么说,没有阿姨和您,我上不了这么好的大学,绝对没有今天。” 她一如既往的感谢林见惠和袁建白,不然她不会学业顺利,事业有成。 再说,当年离开,都是她自己的主意,袁建白只是给她提供了便捷渠道。 见袁建白脸上还有低落的情绪,温囡故意叹了一口气:“叔叔,我回国来看你们,您就这样不开心啊。” 袁建白诶了一声:“你这话说的,叔叔怎么会不开心。” “那您多笑笑嘛。”温囡尾调拉长,熟稔地与长辈撒娇:“您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她很自信。 这是林见惠和袁建白轻而易举就察觉到的变化。 这种变化让温囡不再轻易害羞,游刃有余地在人潮中谈笑风生,她现在都可以做到。 他们都很喜欢温囡的这种变化。 “囡囡说得对,你开心点。”林见惠拉上温囡的手,亲昵地带她到客厅坐下,语态柔和:“厨房已经在准备晚饭了,一会儿你留下吃饭。” “嗯……” 温囡无意识地拉长了调子,眼神往楼上方向看去。 以为她顾忌袁铮,林见惠连忙说道:“他不在家,他现在不回家住。” 其实温囡是想留在这吃饭的,毕竟袁铮现在对她有一定的吸引力。既然他不在,温囡缓缓收回自己逡巡的目光。 “好。” 温囡留在袁家吃饭,林见惠吩咐厨房将晚餐准备得更为丰盛。 席间没有说话习惯的林见惠在今天打破了这项规矩,事无巨细地开始关心温囡在国外的生活,以及现在在京江的工作。 他们正热烈的聊天,外面响起一阵近乎咆哮的跑车轰鸣声。 温囡的脊背瞬间僵硬,心口震颤得厉害。 “这小子什么时候又把跑车捡起来了。” 放下筷子,袁建白站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袁铮很早之前句没碰过跑车了,现在的审美转变得厉害,开始喜欢低调沉稳的车子,他渐渐收敛了以前野肆不羁的作风。 袁建白去接人,林见惠才反应过来温囡和袁铮似乎不太合适见面。 “囡囡,他平时都不回来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 她担心温囡误会她抱有私心,有意促成她和袁铮见面。 但温囡浅笑着摇摇头:“没关系的,我们之前见过了。” 不仅见过,还把有的没的的各种话都说过了。只不过她当时误会了,他没有结婚。 在林见惠诧异的目光中,袁铮跟着袁建白走进来,原本只是回来取东西的,但他刚进门就看到了站在餐桌旁的温囡。 脚步一顿,袁铮那双黑眸凝着她的方向,迟迟没有移开。 “你吃饭了吗?”温囡嗓音细腻,笑吟吟地开口。 话音落地,林见惠和袁建白面面相觑,谁都不懂其中破天荒的转变。明明,当年温囡和袁铮分手分得极其难看,可谓是他俩彼此人生中的重大转折。 尤其温囡,她对袁铮一直是避而远之的态度,现在竟然关心他吃没吃饭。 被问及,袁铮眼睫冷冷眨动,没有回话,收回目光缓缓上楼。他的步伐不疾不徐,没因任何人的出现打乱自己的节奏。 被冷落,温囡脸上丝毫没有难堪,只是啧声表示遗憾。 “囡囡,你和袁铮……”林见惠眼神试探。 哪怕袁建白从不八卦,他此刻也好奇温囡和袁铮的关系。明明该继续冷漠的人是温囡,她却主动和袁铮说话。本该感到激动的袁铮,他却对温囡视而不见。 两个人都不对劲。 “袁铮哥是我现在代理的官司的被告。” 温囡此话一说,林见惠和袁建白一同瞠大眼睛,疑惑的情感瞬间变为震惊。 被告…… 袁铮现在被人告上法庭了?! “什么被告啊?”林见惠心跳都加快,“他是不是在外面惹事了?” 这些年,袁铮不爱回家,也不爱和他们说他的私事,林见惠要想了解他的近况,还得通过阮锡闻,拜托人家帮她旁敲侧击的打听。 甚至于袁铮的病,她和袁建白都只能听二手消息。 所幸他这些年没有再生病,情绪一直平稳,哪怕他们距离很远,也不必担心他的身体。 “抱歉,我刚刚说得不严谨。”见他们担心得厉害,温囡及时解释:“被告是袁氏集团。他没惹官司,是拆迁过程中的引发的纠纷,现在正在尝试私下和解。” 至少,袁铮现在还没告诉她不能和解。 第59章 我们也去试试 他们本就吃到了尾声,袁铮这一回来,所有人都无法再安静吃饭。 起身到客厅喝茶,温囡端着茶杯,眼前是袅袅氤氲的热气。茶能静心,但她的心动荡得厉害,有种跃跃欲试的苗头。 “叔叔,阿姨,你们先坐,我上楼找袁铮哥说点事。” 她现在做什么都是坦坦荡荡的。 以前怕东怕西,把别人的看法看得太重,重过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现在不一样了,如果有人反对她和袁铮在一起,她会努力去克服。 由于林见惠和袁建白摸不准温囡和袁铮的情况,他们只是点头,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从自己最熟悉的楼梯上楼,温囡来到袁铮的房间门口,轻轻敲门。 卧室里,袁铮已经找到自己要的u盘,没有丝毫停留就想离开。可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让他有了停顿,好似自己是幻听。 “给我开门,有正事和你说。” 温囡的声音坦荡清晰,见里面人没有回应,她又敲了三下门。 袁铮拉开门,颀长健硕的身子抵在门口,长臂扶着门框,将她全方位地拦在外面。 “出去。” 哪怕她并没有进入他的房间,他也要赶她离开。 温囡没想到他对她如此冷漠,在公司见面时她可以接受他的冷言冷语,毕竟是他们第一次见。可现在已经是第二次,她不信他能生气这么久。 “干嘛啊。”温囡仰头看他,眼角滋生的笑意渐渐在收敛,“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和你没话可说。” 推开挡在门口的女人,袁铮反手关门。没给她再说话的机会,袁铮沿着走廊往前走,昂首阔藏的步伐不是欲擒故纵,他是根本就不想与她接触。 温囡快步追上去,在楼梯间跟上他的步调,追问道:“你的律师还没有联系我,你到底同不同意和解啊?” 如果同意和解,那她现在就要停下手中的工作,换个方向准备材料。 袁铮没有刻意加速,但他的步伐本就大,让温囡追得吃力,渐渐气喘吁吁:“你说个话呗。” 怎么变得这么沉默寡言,金口难开。 “不和解。” 就在温囡以为袁铮存心不理她时,袁铮清冷的声线撕开他冷漠的外壳,语气讥诮:“原本想和解来着,但今天看到温律,我心情不太好。” “……” 合着她成了背锅侠?! 脚下匆匆追逐,在距离客厅的最后一个楼梯拐角时,温囡拉住了袁铮的胳膊。再往下走,他们就会遇到林见惠和袁建白。 那时,有很多话她会不好意思说。 这一个动作,袁铮突然停下脚步,低头凝着被她紧紧攥住的袖子,森然开口:“松开。” 温囡摇头,又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撒娇似的:“你因为我心情不好了,我不能让你这样走。” 袁铮喉间溢出冷笑,漆黑的眸子像是幽邃古潭,深不见底,吸人坠入。 “那温律有什么让我心情变好的办法?” 哪怕他愿意和温囡说话,他的语气也不和善,难掩冷漠的嗤意。 温囡攻坚中,不在乎这一星半点的困难。年少的不成熟和错误,他们现在都要各自担责。她开始弥补她少女时期的遗憾了,她管不到袁铮怎么想。 恋爱就是要上头才有趣,她会清醒的对待生活,激情的对待爱情。 “和我吃饭心情就能变好。”温囡始终不愿意松开她攥在手中的男人袖子,仰头时,满眼都是兴致勃勃的光色。 她笑得多明媚得意,袁铮心里就多麻木,猛地抬手,她指尖捏着的那一点西装布料,根本拦不住他要离开的力度。 “不饿。” 袁铮转身离开。 脸上出现一瞬间的恍惚,但温囡很快回过神来,继续下楼追。来到客厅,见袁铮在和林见惠袁建白告辞,她也紧跟着表达了要离开的意思。 “叔叔阿姨,我下次再来看你们。” 袁铮已经出门,温囡急着想去追,但对二位前辈的笑意还是和煦得滴水不漏:“律所有点工作要忙,我先回去了。” 她和袁铮一前一后从楼上下来,估计是谈崩了,林见惠这般想,了然地点头。 “路上小心。” 温囡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终于在出门后跑起来。 袁铮开门上车,温囡敏捷地在副驾驶位坐上去,动作行云流水。 “下去。” 袁铮不开油门,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跑了几步,温囡又开始气喘吁吁,说话时嗓子干涩:“我来的时候打车,现在这没车。顺路嘛,载我一程。” 温囡觉得自己现在和袁铮性格完全反了过来,他当年天南海北地追着她,她现在也同样,无论他说什么,都犹如对牛弹琴。 只是袁铮比她当年更果敢,更冷漠无情。 他不听温囡的软言软语,重复道:“趁我还好好说话,自己下去。” 可温囡不仅不下车,还明晃晃地系上了安全带,执意要他送她回家:“我现在已经不晕车了,你开多快我都不会难受。” 无论袁铮说什么,温囡都会用其他话题岔开。 这时,袁铮没有再赶她下车,锁好中控,他踩动油门。性能前卫速度惊人的超跑疾速驶离,如离弦之箭。 温囡做了心理准备,还是被他瞬间提起速度引发的惯性晃了一下身形。 这时她才后悔,自己刚刚大话说早了。袁铮此时的速度已经不属于正常人类,她系着安全带还是会害怕。 “你能慢一点吗?” 温囡咽了口唾沫,眼神中的彷徨快要隐藏不住。 以袁铮现在的速度,她晕不晕车都是小事,她更害怕出安全事故。从袁家别墅到市区的这段路很快就到尽头,他要是再以如此迅疾的车速开下去,被警察贴罚单扣车事小,撞到别人两败俱伤事大。 黑眸凝着前方路况,袁铮并没有减速的意思。耳边都是她小心翼翼的劝服,他心中生出逆骨,眼底情绪疯狂,愈发肆虐。 “前面被封了一段路,因为不要命的飙车党在那儿拿命比赛。”他的语气很平,缓缓钓着温囡的胃口:“说是封,但他们的比赛依旧还在进行着。黑暗无光的隧道,有命从这头进去,没命从对面出来。” 温囡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袁铮亲手将她心中的乐观打碎。 他说:“一会儿我们也去试试,看看能不能活着出来。” 第60章 他比她要成熟 袁铮还真是说到做到,开车载着温囡来到了那段已经被封锁的隧道。 这段路确实被合法封闭,之前每到夜晚都会有人出来飙车,他们已经将非法赌车推促得愈发猖獗,社会危害性极大。 尽管现在已经封路,但那个飙车的小范围圈子还是存在,偶尔会过来继续赌车,一个个都不要命。 袁铮只是听说过这个地段,没有过来放纵过。他会赛车,但对赛车的兴趣一般,不至于为了那点稀疏快感把命搭进去。 但今天不一样,温囡的一再靠近让他烦躁,她勾起了他这些年埋藏在心底的劣质情绪。躁动、阴郁、偏执、易怒、怅然……所有想要毁掉他的观感都在一瞬间膨胀丑化,汹涌而出。 车速越来越快,袁铮根本没给温囡反应的机会,车头疾速顶开隧道入口处安放的路障,咆哮驶进昏暗无一丝光亮的甬道。 温囡的心跳线急速拉高,胸闷气短的紧张感再也掩饰不住,她紧紧攥着胸前的安全带,掌心已然被冷汗润湿。 眼前彻底陷入黑暗,袁铮的车速却始终没有减缓。 他不想活了似的,还要带她一起。 “袁铮。”她咽了口唾沫,喉咙发干:“你把车灯打开……慢……慢点开……” 其实温囡明白,这段路这么危险,就算袁铮打开车灯,降低车速,他们也不一定能在隧道的出口全身而退。 刚刚袁铮说过,这段隧道两端能同时进车,而此时里面伸手不见五指,跑车的咆哮声阻断了所有她能听到的声音。 温囡此刻切实的有一种感觉,她和袁铮要死在这。 甚至,这种感觉随着他迅疾的车速变得很强烈。 对于她的恐惧,袁铮始终一言不发。 紧绷的下颌线条愈发凌厉,他脚下的油门没有松缓,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平静了多年的内心泛起强烈波澜。反常到让他打破自己的强硬面具,现在和她在这危险重重的地段玩命。 温囡值得他这样吗。 袁铮突然想笑,笑自己幼稚愚蠢,笑她不该回国后仿若无事的找上他,不该一而再出现在他面前。 “袁铮……” 纵然恐惧到喉咙发哽,额头溢出冷汗,温囡还是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小声求助:“袁铮你别这样,我害怕……” 她怕死,也怕袁铮死。 这不是一个值得考量的问题。 可偏偏,袁铮不说话,任凭她的手搭在他胳膊上,熟练地驾驶着车子,车速癫狂。 温囡的心脏开始不舒服,她紧紧攥着袁铮面料上乘的西装袖子,彻底闭上了嘴巴。 现在能决定生死的人已经不是袁铮,是上天,是命运。 “后悔了吧。” 袁铮突然开口,疾速行驶下的高压和对生死的恐惧让温囡忘了本能反应,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后悔。 没得到她的回应,袁铮喉间溢出一声轻嗤:“以后可别坐我的车了。” 要是温囡今晚没有非要坐他的顺风车,他不会突然发疯带她来这里。他的生活本不该再和她产生牵连,他俩就该各走一边。 哪怕他不原谅自己当年的莽撞幼稚,也不会原谅温囡对他的舍弃。 她离开得那么快,打得他措手不及。 那个时候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撑自己反抗家人,现在他是袁家一家之主,掌控着袁家的经济命脉,以及一切资源,没人再有能力反抗他。 只是,他没再想把温囡划分到自己的领域。 袁铮自省过,他这人太骄傲,骄傲得不正常,让人厌嫌。当初温囡不告而别,他瞒着所有人飞到纽约,妄图找到她,带她回来。 他不知道她当时在波士顿读书,就如同京江所有人不知道他出国找过温囡。大家都以为他骄傲至此,对于温囡的离开,不查消息,不寻去向。 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会为一个女人颓败沮丧,所以他没有花天酒地,没有颓靡丧志,变态一般迅速接手了袁家产业,全心投入,把它做大做强。 他不再无节制的喝酒,甚至很少喝酒,只因他不想让酒精麻痹自己,他怕自己忘了温囡的离开带给他多大的负面情绪。 他又是怎样一步步走出来,没给旁人露出一点破绽。 思绪渐渐回笼,在一片黑暗中,袁铮眼角勾起一抹难言的讥诮,支撑他缓缓道:“温囡,你当初说得没错,咱俩不合适。” 大学时的纠缠到现在历经六年的成长,他们情感的厚度早已发生了改变。 就像他们的性情。 温囡以前敏感自卑,对待感情十分慎重,不敢轻易和他开始恋爱,也会因为周遭的声音和自己的卑怯,毅然决然的离开。 当时的袁铮是天不怕地不怕,想问题简单又直白,情绪不稳定,时常和温囡因小事吵架。 他脾气不好,不够成熟,她敏感寡言,两人没找到洽和的相处方式,触及必伤。 现在完全大变样,温囡明朗主动,就差把想和袁铮复合写在脸上。而袁铮不爱说话,一再退避。 温囡自己感觉得到,袁铮的历练和阅历已经远超于她,他现在比她成熟。 “当初不合适。”沉思许久,她已经忽略自己身处极度危险的飙车环境中,低声说道:“现在说不准吧。” 话落,袁铮的车子从幽暗死寂的隧道中驶出,上方是璀璨明亮的硕大路灯,照亮了温囡的前路。 她微眯眼,嘴角缓缓上扬。 等到心跳渐渐平息不适的跳动,温囡白得没有血色的面庞终于不再被恐惧支配,恢复了自然面色。 “我们出来了。” 她松开了还放在袁铮手臂上的手,摊开掌心,指腹捻磨着那湿润,都是她这一路害怕的证据。 袁铮没理她,车速缓缓降下来,最终把车停在路边。 “下车。” 这场刺激的旅程并没有释放袁铮的消极情绪,甚至让他心境动荡得厉害,更加无法忍受温囡仿若无事的主动。 在他心中,温囡就是一个为了工作可以骗弄他感情的利己分子。 她现在一而再联系他,靠近他,无非想凭和他过往的交情解决她手中代理的案子,想帮她的当事人与他的公司达成和解。 见她不动,袁铮把中控锁打开,沉声重复:“下车,不然把你丢下去。” 第61章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 温囡最终还是下车了,在那惊心动魄的隧道外面,她一个人沿着路边走了好久。这条路没有车,她走到繁华路口,脚趾硬生生被高跟鞋磨出水泡。 她在京江的朋友不多,他们都忙,她谁都没打扰。 打车去袁家的时候,她心里就不单纯。她想着,无论是她坚持乘袁铮的顺风车,还是他被叔叔阿姨劝,他肯定会开车送她回家。 哪怕是出于她的道德绑架。 但是没有,袁铮一再坚持让她下车,冷漠得让她感到陌生。 回家洗了个澡,温囡躺在床上只感到头晕,脑子里都是之前在隧道飙车的惊险回忆,搅得她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除了私事,温囡还想着自己回京江后接手的第一件案子,袁氏暂未回信,她无法确定这件事的后续发展。 这场官司不难,袁铮肯定会赔钱,不会花费她太多精力。她只是,不想一直和他谈工作上的事,想处理一下私人感情。 迟迟睡不着,温囡起来处理公事,硬给自己找点工作打发时间。 坐在书桌旁做ppt,她电脑突然弹出来一则视频通话,来自这几天频繁联系的冯翎。冯翎是典型夜猫子,熬大夜是基本操作。 电话接通,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看来你也很emo。” 已经过了晚上十二点,温囡还能这么快接听她的电话,说明她此时也在抱着手机消遣低落情绪。 “我睡不着,你又怎么了?”温囡继续做着手上的ppt,轻声应道。 冯翎就等着温囡关心,此时朝她大吐苦水:“你老板是不是有病啊,不接我电话,不回我消息。” 老板? 秦阙。 温囡闻言笑笑,无奈地啧了一声:“你还没放弃呐。” 近年来,她和冯翎的关系越来越好,但她后期已经不八卦冯翎和秦阙的感情事了。纵使冯翎对他一片丹心,但秦阙一点要找对象的动向都没有。 他今年已经二十八,家大业大竞争更大的秦家,竟然允许他单身。 这时,冯翎在另一端叹了口气:“我和秦阙的关系一点增近都没有,再这样下去,我爸很快就要给我二次相亲了。” 距离上次相亲已经六七年,她坚持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再拖下去,她家里人不会同意。 冯翎也反抗不了家族的权力,最终只能屈服。 或许她和秦阙真是无缘无分。 夜已深,这件事她光是想想就难以入眠,逼得她必须给好朋友打电话,排解一下焦虑。 这些年,温囡可以说是最了解冯翎和秦阙感情状态的人,他们俩人都很好,可能就是差点缘分,才没有看对眼,只能一厢情愿。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不交女朋友,也没听说家里给他安排对象。” 秦阙无论是在国外还是国内,每天都在忙工作,根本没和任何人聊过感情上的事。从温囡认识他开始,他感情世界就一片空白。 “把我逼急了我就把生米煮成熟饭。” 冯翎到最后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语气,可嘴上这么说,她心里还是乱糟糟的。 “算了,我再想想,不能冲动。” 以秦阙对她冷清淡然的态度,若她真的设计他,他还不得恨他一辈子。况且,就他那执拗的性子,她都怕他宁愿鱼死网破,也不愿和她在一起。 冯翎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差,竟半分吸引不住秦阙的目光。 别人感情上的决定温囡不好劝,此时她只是倾听冯翎的忧虑,听对方吐露心中的烦恼。 听到最后,她才给出自己的建议:“感情的事要慎重,别图现在的甜头,以后后悔,你好好想清楚。” “你后悔了?” 冯翎突然问道。 温囡和袁铮当初为什么分手,没人知道原因。在他们的视角,他俩一直都是甜蜜情侣,温囡乖巧懂事,袁铮纨绔却钟情。后来他们的关系一夕崩裂,温囡不告而别,属实让其他朋友震了一惊。 哪怕冯翎和温囡关系好,她也不懂温囡为何甩了袁铮。 这些年她没问过,怕冒犯别人的心事。 温囡此时被冯翎问得怔住,目光从电脑界面上转离,有两秒钟的迟钝,才开口回答:“不后悔,就算我现在想和他复合,也不后悔当初的离开。” “为什么这么说?”冯翎没懂。 “情况不一样。”温囡说,“当初我如果留下来,现在不一定还和袁铮在一起。而我现在有了阅历,充实了自己,经济也独立,会更勇敢更自信的和他相处,不会时常冒出自卑感,减少了很多相处时不必要的麻烦。” 她不会再多想,不会畏首畏尾。 “那你现在想和他复合?” 温囡下意识嗯声,但很快,她又谨慎地补了一句:“现在是顺其自然,我也决定不了。” 主要是袁铮反抗得太激烈。 “我觉得你和袁铮肯定能复合。”冯翎信誓旦旦道:“这六年多,袁铮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一点绯闻没有。阮锡闻都换三个对象了,袁铮一直没找,肯定还对你念念不忘。” 不仅她这样认为,袁铮身边的人也这样认为,只是他们离袁铮近,不敢多说。 温囡拿捏不准袁铮的心思,也不敢贸然自以为是,瞬间被冯翎的八卦抓住吸引力:“阮锡闻换了三个?” “阮锡闻纯纯渣男。”冯翎早就想和温囡吐槽,现在正好找到契机,言语激烈:“齐政还帮他搞出一套渣男理论,说他和第一任相处时不够成熟,第二任时在成长,现在第三任了,他学会了好好爱人,肯定能长久。我看悬,阮锡闻是典型老混蛋,他那心可定不下来。” “不一定。”温囡觉得齐政说得有些道理:“虽然第一任和第二任很倒霉,但按他这么说,第三任确实是最幸福的。” 说难听些,前人种树,后人乘凉。 冯翎不敢苟同:“我可不做别人的第三任。” “怎么呢?”温囡笑了,莫名想到秦阙。 冯翎在话筒那边啧了一声,语态正经:“我怕我是他怀念某个女人的替身,一任一任记得这么清,鬼知道他心里爱着谁。” 温囡仔细琢磨冯翎的话,竟突然觉得她说得有理。 这个时候她多少感到幸运,她和袁铮之间历经六年,但从未插入别人。 第62章 爱之深恨之切 或许是和袁铮见面时说的话起了效果,温囡第二天收到了袁氏律师的电话。袁铮的意思一如既往的坚决,不同意私下和解。 他提高了回应她的效率,但并没给她一个轻松的好结果。 “这点小事,我以为袁铮会给个便利。” 秦阙真是如此想的,打人赔钱天经地义,纵使袁氏找来再厉害的律师,他这份钱也是要赔的。 双方找律师,法院开庭宣判,这都是法律上的程序,是他们双方满足各自需求的方法。 袁铮明显是在玩弄陈东山,想让他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代价,单单拿钱钓着他就把握了主动权。 温囡刚要反驳秦阙,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温囡觉得这声音愈发急促,催命似的。 刚接听,陈东山急躁的声音就如震裂话筒般爆发:“温律师,我托你去找袁氏公司私了,现在有消息没有啊?” 他文化素养不高,能联系上秦阙创建的博雅律所,实属有中间人介绍。现在他被逼急了,所有扮老实的演技瞬间化为虚有,暴露了他最真实的可憎面目。 若不是欲壑难填,不肯按照合法程序搬迁,他就不会招惹上袁铮的公司,更不会被他手下人动手拆了房子,把他打伤。 不论职业上的评判,温囡从一个看客的角度分析这件事,陈东山就是耍无赖。 现在耍无赖做钉子户遇到了硬茬,他就把希望投身于律师。安静等了几天的他没拿到想要的补偿,终于露出刻薄的爪牙。 温囡做了多年律师,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很多。 对于典型一类人物的陈东山,她心中有喜恶,但职业口吻上冷静理智:“陈先生,我刚刚得到袁氏律师的消息,他们不同意私了。你看,是否继续上诉?” “我被他们打了,他们还不同意和解,非要我继续告呗?!” 陈东山的声音越来越暴躁,分贝透过话筒震得温囡蹙起眉头,将手机微微远离。 “到法院上诉,等待开庭时间,法院按程序审判,他们按判定标准对你进行赔偿。”她凛声回应,“这都是法律规定的,时间上很合理。只要你坚持住,他们一定会败诉。” 其实,私了不一定会比法院判的赔偿高。 一开始或许袁铮还能网开一面,多给他们拆迁费。但陈东山一再的贪婪早就成为被袁铮厌恶的典型,他绝不会多给他一分钱。 加上自己现在被袁铮厌嫌,陈东山私了成功的可能近乎于零。 温囡理智的建议,陈东山应该继续上诉,等待法院开庭审理。 “我说了我没钱坚持那么久,老江还说你厉害,我看也就那样,谈个私了都办不成。”陈东山发泄地抱怨:“没用你之前都是袁氏求着我尽快搬,给我补偿,现在有了你所谓的法律援助,事情竟然更糟糕了。” “……” 纵使接触过再形形色色的人,温囡第一次被如此胡搅蛮缠,满嘴歪理的人吐槽,她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无力,不知该用何种语言回应。 她靠着秦阙的老板台边缘,转身时无声叹了口气,沉声道:“法律是公平的,希望你相信法律。” “算了,麻烦温律师效率快一点,我不想还没拿到补偿,就露宿街头。” “我……” 温囡的话还没出口,陈东山就焦躁地挂了电话。 她没受过这样的羞辱,抬眼看向同样听了半天的秦阙,她仰头喘了一口闷气:“这事怪我?人家给出合法合理的补偿他不搬家,去闹去要更高的赔偿,现在被人打了,和人家闹翻了,还怪我没给他处理好?” 秦阙闻声起身,来到温囡身边抚了抚她的背,轻声安慰:“你别和他一般见识,教育的力量你得体现出来啊。” 他和温囡开玩笑,宽慰她,让她不要真生气。 温囡摇摇头,紧攥着手机,眉心的褶皱迟迟无法舒展:“我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原告和被告没一个乖乖配合。” 这案子秦阙也大致了解,此时关心起来很顺畅:“袁铮那边什么态度?” “不和解,哪怕我找上门问,人家一个字都不和我谈。” 温囡光是想想就头大,想到上次被他赶下车,她踩着高跟鞋磨伤的脚现在还会疼。 闻言,秦阙不太正经地轻笑,看向她的眼神急速变得钦佩:“温律师你当初对他做什么了?把人家伤得这么深,一个字都不配合?” “我……”温囡想解释,但又没底气,只好就此作罢,承认他一半的控诉:“我当时确实从形式上辜负了他,但他对我也不是完全正确。现在都过去多少年了,他公私不分。” 没错,温囡就是这样看待袁铮的。 他若是真不想和解,那天就不会通过名下律师邀他去袁氏洽谈。可见了面他态度大变样,一而再的后退,坚持不私了。 温囡感觉得到,袁铮早就知道她是原告的代理律师。他那天在会议室看到她完全不惊讶,满眼只有游刃有余的讥诮和戏耍。 这是不是可以证明,他也想见她。 “你有没有想过,他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忘记你。”秦阙啧了一声,看热闹不嫌事大:“正所谓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不爱的话,这么多年过去,谁在乎你是谁。” “……” 这话正击中温囡犹疑的内心,受到秦阙的说和,她本就积极的想法更加稳固,不需要任何支撑就已经无法动摇。 “你是男的,和他角度一样,我信你。” 温囡突然勾起唇角,被李东山吼了一通的不忿,渐渐化解在秦阙的好言相劝中。 突觉自己说多的秦阙耸肩反驳:“我没有帮他说话,你别多想。” 他和袁铮可共情不了,他们或许还能称之为情敌。 不论秦阙现在怎样解释,他刚刚那些话已经被温囡听进心里,她不是盲从他的想法,她是自己本就这样认为,只是正巧被秦阙的说辞认同。 “对了。”温囡倒抽一口冷气,突然想起什么大事似的:“你现在对冯翎什么意思啊?你再不给人家回应,人家就要另寻所爱,考虑嫁娶问题了。” 果然,秦阙脸上的温浅笑意瞬间敛起,无趣地啧了一声:“就你多管闲事。” 第63章 袁铮才没这么闲 话题中心被温囡抛给一向心思深沉的秦阙,他们认识时间很久,但温囡并不觉得自己足够了解他。 他很少说他自己的事,他不愿意提起秦家,也不会向他们剖析内心,情感向来被他克制得很好,从未失控过,也没对谁主动过。 温囡单方面认为,他这种人就是把自己保护得太好了,内心达成了一种封闭效果。 他没有安全感,所以将内心最真实的情绪和外露的坦然儒雅割裂得分明,互不影响,各自为王。 不能说他假,没有真心,他给予朋友的温润斯文和轻松的相处氛围也都是发自内心的。只能说,他有自己执意保护的一部分,是从未展示给旁人的。 作为朋友,温囡想关心他,但又不敢冒失,怕惹他不快。 “我不是多管闲事啊。”她笑了笑,眼底充满狡黠光色:“没听过么,千里姻缘一线牵。月老最近可能在忙,我帮你们递个红绳。” 这种事温囡每次提起都是有私心的。 冯翎是她最好的朋友,秦阙于她亦师亦友,他们两位郎才女貌,家世工作都般配,要是能两情相悦,她认为这是绝世良缘。 主要是,冯翎太喜欢秦阙了。 温囡这些年听她讲秦阙二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早知道见一面就爱上了,当初温囡就不该答应帮冯翎去相亲。他们那时要是见了面,没准现在已经在一起了。 都是说不准的事。 想着这种可能,温囡弯起唇角,日渐圆润的小脸透着十分满意的神态。 秦阙明白她心中的小九九,故作嫌弃地坐回椅子,悠闲地翘起二郎腿,戏谑道:“看来温律师还是不够忙,不去处理你难缠的当事人,在这儿给你老板找姻缘。” “……” 提到李东山,温囡瞬间收敛了笑意,心情急转直下。 “行。”她破罐子破摔,“祝老板马上结婚,早生贵子。” 离开他的办公室前,温囡刻意挤出难看的笑容,职业假笑确实够虚伪。 办公室的门关上,秦阙对待温囡才会有的温润浅笑也随即消失,瘦削硬朗的面庞布满冷峻神色,拨出一个号码。 “查下李东山现在的住址。” …… 傍晚,回到公寓的温囡刚洗完澡,冯翎就提着昂贵新鲜的外卖上门做客。 “我就猜到温大律师没时间做饭,这不,带着全套伙食来暖你的胃。” 她提着两大袋外卖,站在门口像是上门的福星。 冯翎确实是温囡的福星,她今晚正巧不想下厨,此时要被精准投喂,简直不要太开心。 “下次你再给我送好吃的,提前告诉我。”温囡热情地把她迎进门,笑嘻嘻道:“我下楼接你,免得累着冯大小姐。” “确实很累。”冯翎把袋放在地上,敛眉甩了甩手,转眼又笑:“不过为了吃火锅,我累也值得。” “很好,值得表扬。” 温囡提起地上的两大袋子餐食,往餐厅方向走。幸亏她家里有火锅装备,今晚可以和好姐妹一起大快朵颐。 冯翎洗了手,坐到温囡对面,开始着手准备。 两人配合,很快就来了一顿简单却满足的辣锅火锅,冯翎甚至吃得小腹撑撑的。 温囡坐在她对面,将她鼓起的小肚子看得清楚,调侃道:“大小姐最近不减肥了?吃这么饱可以吗?” 不是她pua对方,主要是冯翎这些年一直把减肥长在嘴上,吃饭也不好好吃。虽然她本身就又高又瘦,但她的瘦不是健身成就的,有靠控制饮食的成分。 闻言,冯翎揉着发胀的小腹,口吻极其不在意:“老了,不减肥了,以后要满足自己的欲望,吃好喝好。” “哟。”温囡听得出她的自暴自弃,连连啧声:“秦阙又呛你了?” “别提他。”冯翎听到这个名字差点就要摔筷子,对方那个执拗冷淡的样子,她想想就头痛。 “行行行,我不提。” 温囡刚撂下话茬,桌上的手机就响起。见是陌生号码,温囡迟疑着接听。 “温律师,我是陈东山的侄子,我家房子被人泼了墨,红通通,血淋淋的。” 话筒内的男生语态激烈,背景音似乎还有陈东山粗糙的咒骂声,模模糊糊的,她听不太清。 迟疑间,对方又扬声催她:“温律师,你要不过来一趟吧。” “……” 和陈东山接触的每一秒,温囡都在后悔自己当初从秦阙手里接过这号人物。但事已至此,她是他的代理律师,已经生了法律效力。 “好的,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温囡和冯翎道歉:“这回真是不好意思了,我的当事人遇到点麻烦,我得赶过去。” “啊?”冯翎也跟着她站起来,语态关心:“这么晚了,你一个女人还要出去?” 温囡赶忙回房间找外出的衣服,音调扬起回应:“没办法啊,拿钱办事,我应该的。” 她换好衣服出来,冯翎也要跟她一起:“太晚了,我不放心,陪你一起去。” 而且,温囡昨天在电话里还和她吐槽,说脚趾都被磨破了,现在走路得克制着力道。冯翎不会让她以这种情况,在晚上八点多独自出门。 说实话,温囡被冯翎这一下感动到,挽上她手臂,姿态亲昵:“谢谢美女。” 两人赶到陈东山借住的侄子家时,都被门口喷溅得血淋淋的红颜料吓得顿步,缓了口气。 进门,温囡听到的就是陈东山那熟悉的咒骂声。 虽然不是骂她,他在骂袁铮的公司,但温囡还是被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脏话吵得厌躁,面色冷沉下来:“陈先生你冷静点,我们现在的重点是解决问题。” “解决问题?”得到回应的陈东山越骂越起劲,将矛头就此指向温囡:“该解决问题的是你们律师吧?老子活了这么多年,还没听说叫当事人去解决问题。你要干不了你直说,别一天天推三阻四的!” “……” 温囡眉心的褶皱越来越深,不想再和无法理智的陈东山沟通,将目光移到给她打电话的年轻男子:“你是陈先生的侄子?” 男子点头:“我和我老婆上班回来,家门口就这样了,我叔说肯定是袁氏的人干的。” “不可能。”冯翎凑到温囡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袁铮才没这么闲。” 第64章 冯翎助攻 不用冯翎解释,温囡自己也明白,袁铮不是这种会在背后搞小动作的人。不论之前还是现在,他都不会如此卑劣。 “先生,请你劝劝你叔叔,让他冷静一些。”温囡很快恢复理智,“他只有冷静下来,我们才能了解今天发生的事情,给你们提供法律上的帮助。” 她的心已经很累了,做律师这些年她不怕累不怕官司难打,她最怕遇到胡搅蛮缠不讲理的人。 陈东山的侄子点点头,让温囡和冯翎先坐。 转身,他走到陈东山身边,蹲下身低声劝导。 他们叔侄俩在小声商量,温囡和冯翎在安静等待。就在她以为会有一个好结果时,卧室内突然冲出来一个女人。 对方声线尖锐,吼起来比陈东山有过之无不及:“还有什么可商量的,自从他住进来咱家就没好事。你要还想管,就自掏腰包把他送出去租房子住。幸亏我儿子今天去了姥姥家,不然回来看到这血淋淋的场面,还不得吓死。” 来人是陈东山的侄媳妇,看样子,性格也是暴脾气,不太好惹。 但他骂的人显然是陈东山,温囡静观其变,没打算插手多管他们家里事。 可两个暴脾气凑到一起,局势越来越糟糕,中间只有一个性格懦弱的陈家侄子根本拦不住。温囡眼睁睁看着,陈东山和他侄媳妇两代人竟然撕扯在一起。 “我们陈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死泼妇!” “就你这个样子,你活该被你儿子赶出来,真是不招人待见!” 两方骂战一触即发,温囡和冯翎局促地站起身,总觉得自己要躲一躲,但温囡也有一点作为律师的使命感,想上前调解。 毕竟,他们吵架的基本是这门未被处理的官司。 “你……啊……” 玻璃杯被陈东山愤怒地砸在地上,玻璃四分五裂,瞬间迸溅开来。现在是夏天,温囡来时穿的九分裤,露出一截白皙纤瘦的小腿,此时横亘一条细细的血痕。 是玻璃划破的伤口。 “囡囡。”冯翎连忙从兜里掏出纸巾。 温囡只是倒抽了一口冷气,低头查看伤口,所幸只是一条浅浅的划痕,伤得不重。只不过冯翎关心她,才咋咋呼呼地蹲下身,给她擦拭伤口上面的血。 从冯翎手中接过纸巾,她只是随手擦了擦,就把沾血的纸巾揉成团,捏在掌心。站起身,她烦躁许久的内心此刻盛满冷漠:“如果你们家总是这种打闹吵嚷的态度,下次就不要联系我过来处理,行吗?” 她一字一顿说道,脸上不见丝毫暖意,只有寡淡森然。 温囡性格积极明媚,从不是这样死气沉沉的模样,此刻陈东山他们见到她神情的变化,乖乖放下了手中的要打架的工具。 “温律师,这红油漆就是袁氏的人泼的,他们就是报复我。” 陈东山也不吵了,此时将问题的矛头转向温囡,妄图以这事作为证据,让温囡多帮他在袁氏那里索要一笔赔偿。 温囡一直很冷静,哪怕他脚腕上的小口子又渗出几分鲜血,她再没低头顾及。 “你先把今天的详细情况告诉我,如果真是他们做的,我会联系袁氏律师,合法进行程序上的诉讼。” 这种话温囡每天都对陈东山不厌其烦地说,但他就是不听,不相信科学不相信法律,搅得温囡自己都觉得话说得冠冕堂皇。 终于,打闹累了的陈东山开始详细阐述今日家中的情况。 侄子和侄媳妇白天上班,他自己一个人在家。他先是听到了剧烈的敲门声,过来从猫眼往外查看,就听到外面带着口罩和帽子的人声称是袁氏的人,指责他不识抬举,竟然有胆上诉。 随后,陈东山就看到对方泼出油漆,骂了几声后离开。 “你确定听到他说是袁氏的人?”温囡重复问道。 陈东山点头,一点没有以前偷奸取巧的撒谎模样:“他确实自己承认了,而且,现在能找上门欺负我的,除了他们,还能有谁啊。” 温囡陷入沉默,想了想,她问陈东山侄子:“你家小区楼道,或者单元楼下有监控吗?” 她刚刚来时急,天又黑,没有注意。 对方摇摇头,低声道:“我家这是老小区了,没有监控。小区大门口倒是有,但每天人流量那么大,肯定拍不到什么了。” 温囡无声叹了口气,没办法。 “你们不要吵架,先把门口处理干净。你老婆说得对,不要吓到孩子。”她有条不紊地说道:“我明天去见袁氏的律师,就这件事问问他们的说法,后续有了消息,我会联系陈先生。” 现在没有证据,温囡也不能向他们保证什么。只能等她见了袁铮的律师,再决定下一步的对策。 虽然陈家人这么说,但温囡心中依旧不认为是袁铮授意别人做的。 从陈家出来,冯翎挽着温囡的胳膊,语态嫌弃:“这种人我真是服了,有能耐不去找欺负他们的人对峙,竟然欺负维护他们权益的律师。”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温囡终于能大方地叹一口气:“能忍则忍,不能忍硬忍吧。” 冯翎不可置否:“你的腿疼吗?本来脚趾就要废了,现在小腿还被划了一道。” “不疼。”温囡笑了笑,“就我脚上这口子,还没去医院就愈合了。” 一道血印子已经结痂,本就是碎裂的玻璃屑划破了表皮,无伤大雅的小伤罢了。 见温囡走路速度不见减缓,冯翎拉着她胳膊,有意放慢了步伐,拖着嗓子说道:“慢点走,我腿有点软。” 为了拉慢温囡离开的速度,冯翎不惜装起了怂包,非说自己被陈家人吵架的样子吓得无力。 在温囡的视角,冯翎陪她出来,经历这么不堪的一场闹剧,纯纯是无妄之灾。见她腿软不舒服,她自然放慢了脚步,回手扶着她胳膊,嘱咐她注意脚下。 冯翎一边往下走,注意力却一直放在手机上。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袁铮怎么还不来。 刚刚陈家人吵架,温囡去调解时,冯翎偷偷给袁铮打了电话。袁铮愿意接她的电话,纯属是她瞎猫碰到死耗子。她撒了谎,说温囡因为袁铮被陈家人打了。 袁铮当时没说来不来,就挂了电话。 此时距离她给他发陈家的定位,已经二十分钟,该来了啊。 “秦阙?” 温囡的声音打断了冯翎的沉思,抬眼,站在单元楼门口的人竟是秦阙。 不是袁铮。 第65章 现阶段的胜利成果 “你怎么来了?”温囡见到秦阙很惊讶。 同样,秦阙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温囡。 “对啊,怎么是你来。”冯翎这时已经很不满了,自己明明在给袁铮助攻,怎么来的人是秦阙这个混蛋。 她突然开口,瞬间转移了事情原本发展的方向。秦阙将一见面就投在温囡身上的目光收回,清冷幽直地看着在他面前永远骄纵的冯翎:“这栋楼姓冯?我不能来。” “……” 冯翎被他怼得语塞。 明明秦阙是温囡眼中温柔儒雅的代表,但在冯翎这里,他一直都是冷漠毒舌的形象。 太双标了。 冯翎甚至怀疑过,自己上辈子挖了他家祖坟,这辈子受他牵制。 沉默下来,她紧紧挽着温囡,不想让她多和秦阙接触。 万一,万一袁铮一会儿真来了,见到温囡和秦阙在一起,他一定会误会。 这让冯翎想到六年前袁铮生日那次,温囡只是和秦阙说笑,袁铮那变态的占有欲就发酵起来,对秦阙一直是针锋相对。 几个人都没说话,一同站在单元楼门口,就见远方射过来一道笔直的车灯,刺得温囡抬起胳膊躲避对视。 远光灯关闭,温囡才放下手。 只见,一辆夸张的黑色布加迪提前降速,停在了距离他们五六米的位置。 温囡眼神很好,尽管车子关了车灯,上方只有晕黄的路灯照下,她还是清晰地看到了驾驶位男人的脸。 况且,这辆车她当年在袁家车库见到过,车牌号也是她熟知的。 冯翎是从这车子的价格上猜出来的。 “喂,人家前男友来接了,咱俩是不是得撤?”冯翎戳了戳秦阙的胳膊,眼神中的暧昧足够示意他。 可秦阙就像没有情丝似的,一直看着温囡:“你要我们送你还是跟他走?” “我不是重色轻友哈。”温囡一再保证,“我是和他有正事要谈,现在得借一步说话。但我希望你们可以等我一会儿,因为他是真的不会送我回去。” 就比如,她上次回家后挑破的水泡现在还磨脚。 “okok。”冯翎恨不得温囡多和袁铮接触,笑吟吟道:“你去和他谈,我们在这儿等你。” 温囡和秦阙示意了一下,才转身走向袁铮停车的位置。 她先是敲了敲他的车窗,想让他下车。可袁铮不仅不配合,还不给她开车门,温囡硬是拉了两下没拉开。 就在她担心自己在朋友面前出丑时,袁铮从里面推开车门,线条利落的西裤顺着他的长腿,锃亮的皮鞋在浓稠的夜色中轻易就抓住了温囡的注意力。 她往后退了退,让开他下车的位置。 关上车门,袁铮冷凝的目光从上到下审视着面前的女人,没看到她丝毫挨打的痕迹。 “骗我?” 清冷的声线在盛夏夜晚撩来,温囡衣衫不单薄,却还是被他森然的语气冷得防备起来。 “什么骗你?” 从上次被他半路放在路边,温囡再也没机会联系他,何谈骗他。 见女人满眼不解,袁铮薄唇勾起,只以为她又在和他耍花招。他不懂,温囡何时爱上了这种推拉游戏。明明在他这别有所图,却还是装作无辜的模样。 主要是她那双雾气氤氲,永远看起来湿漉漉的眼睛。 袁铮当年就是被这双水眸吸引,栽了感情上第一个跟头。 “冯翎给我打电话,说你因为我被陈家人打了。”袁铮没有隐瞒,如实转述,语气薄凉寡淡:“我当然有理由怀疑,是你授意她欺骗我。” 他来这里可不是关心温囡。 主要是冯翎说,因为他,才发生这场闹剧。 他是这次事件的导火索。 作为莫名其妙被构陷的受害者,他当然要过来查看情况,不能白白受了别人莫须有的恩惠。 陈家人什么德行,他比温囡先有机会见识。所以对于冯翎所说温囡被打,他并没有怀疑事情的真实性。他怀疑的,一直是陈家人这样做的动机。 此时见温囡无碍,袁铮明白,事情并不严重,是温囡和冯翎借机夸大其词。 “我没骗你。”温囡嗓子细腻,耳边是晚风拂过绿叶的簌簌声音,衬得她语调更为柔和:“估计是冯翎想帮我。” 漆黑的眸子盯着一如当年娇小的女人,袁铮凛声开口:“帮你什么?” 心跳漏了一拍,答案瞬间就在温囡心中化为清晰完整的形状。 帮我和你重归于好,帮我们创造接触的机会。 只是温囡没有说,不想在袁铮有意疏远她的时候,过度直白地表明自己的心意。他现在只会嘲讽她有利可图,不会相信她的真心。 “不好意思,是她误会了。”温囡垂下头,就在袁铮以为她又要演什么装可怜的把戏时,她掀起纤长漂亮的眼睫,娇俏地对他眨眼,“我想和你谈谈正经事,行吗?” 要是行,她现在就告诉冯翎和秦阙可以先回家。 要是不行,她还得搭朋友们的顺风车。 “咱俩之间没有正经事儿。” 袁铮原本说话就有京腔,那种独特的调调偶尔会让他的神态显得漫不经心。此时他说着这样容易被人误解的话,温囡感受到了他犹如当年的吊儿郎当。 她弯起唇,杏眸微敛,眼尾挑起:“好啊,咱俩也可以谈些不正经的事。” 无论他说什么,她都有回复的对策。 袁铮被她盯着看了很久,那眼神直白得就差流口水,比他当年对她的强取还露骨。 “你和别人也这样吗?” 他问出了一个出口就后悔的问题。 温囡摇摇头,甜美笑意展露:“袁铮哥得相信自己的魅力啊。” “……” 袁铮被她的主动搅乱了平稳的心境,此时说不上话。 拒绝的话说了太多,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袁铮顿时心生一股无力。 见男人久久没有说话,温囡赶忙抓住时机:“你这样,我就当你晚上能送我回家咯?” 袁铮没说送,也没说不送,颀长身姿站在这,就是不给她明确的态度。 但这种模棱两可对温囡而言已经是迈进了极大的一步,她杏眸勾翘,眼底是丝毫不加掩饰的雀跃:“我去和他们说一声,一会儿我请你吃夜宵。” 不用袁铮回应,温囡就拖着残存尖锐痛意的脚趾走向对面的朋友,急于分享自己的胜利成果。 第66章 当年不负责任 刚告知朋友们自己一会儿的安排,袁铮就从她身后走来。但他不是与她说话,反而紧盯着冯翎:“我不知道你叫我来的意义。” 冯翎眉心颤了颤,多少有些心虚:“我和你说的都是真的,刚刚那人真的很凶。” 只不过,她在对事件的描述中运用了夸张的手法。 话落,冯翎发现袁铮还在看她,眼神实在说不上友善。尴尬地咽了一口唾沫,她小声辩驳:“我只叫了你来,谁知道他怎么来了。” 电灯泡。 眨了下眼,袁铮眼底的神色被彻底遮盖,不在乎冯翎心里到底怎么想,他轻慢地哼了一声,转身朝着自己车子的方向走。 见他要走,温囡连忙和朋友打招呼:“我和他谈一谈,你们先回去吧。” 临到此刻,她也没机会询问秦阙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上了袁铮的车,温囡乖乖系上安全带,嗓音温柔:“你晚上吃饭了吗?” 他以前饮食习惯很不好,才会落下胃疼的老毛病。 袁铮已经默许和她聊聊,此时没必要为难她,只是语气冷淡:“没吃。” 不想吃。 “那我请你吃饭?”温囡语气小心翼翼的,“然后我们聊聊我们?” 我们与我们的意义在此刻不同,两人心知肚明。 袁铮没说话,默默启动车子,从陈家小区驶离。 一路上,温囡没有再主动找他说话,也没过问他们的目的地。她既然主动找上了袁铮,无论什么结果,她都能接受。 最终,车子停在了一家牛肉面的小二楼店铺面前。 透过车窗往外看去,温囡被那明亮的灯牌晃得微微愣神。 这家店,温囡很久以前带袁铮来过,因为她喜欢这家店的口味。袁铮本身好像并不爱吃面食,大多时候都是陪她过来。 她解开安全带,袁铮已经率先一步下车。 温囡很快就追了上去。 还是和以前一样,温囡眼前热气腾腾的面汤中布满辣椒,袁铮的碗里却是清汤寡水。他依旧不能吃辣,像他们六年前吃过的每一餐那样。 他的话很少,今天尤甚,只是低头吃饭。 袁铮收敛了身上的乖张爪牙,温囡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解释两人这么多年累积的情感偏差,终于体会到了语塞的滋味。 那并不好受,她轻轻搅动碗里的辣椒,吃过饭的她没有食欲。 “老板,给我上些啤酒。” 店里只有啤酒和白酒,温囡平时几乎不喝酒,此时能接受来的只有度数低些的。 面前坐着的只是一个让袁铮感觉无关紧要的女人,他继续吃他的饭,暖他不舒服的胃,不关心她喝的是水还是酒。 袁铮吃完碗中的面,温囡已经连续喝了六罐啤酒。 她肤色本就白,此时受到酒精的鼓动,脸颊透出诱人的粉嫩。她的眼睛也红了,单手支着下巴,对着他明晃晃的出神。 温囡喝醉了,这种醉不会让她失去理智,只是让她的胆量在一瞬间达到巅峰值,让她往日明亮澄澈的眸子变得迷蒙混沌。 “袁铮……”她鲜少这样喊他名字,口中渡着啤酒那不好闻的酒气,喃喃道:“你误会我了。” “误会?” 袁铮眉心一凛,掀起眼睫后,眼底盛满讥诮和薄凉。 真的有些醉了,温囡现在的大脑只有径直一根筋,心里想什么都和袁铮吐露:“我回国后找你,不是为了工作上的事……” 缓了缓胸口涌上来的酒嗝,温囡紧蹙的眉心渐渐舒展,她继续说道:“就是巧合,我做了他们的代理律师,你是他们的被告。去公司找你,是他们的想法,不是我去走捷径的……” 声音越来越弱,温囡的解释似乎到此为止。 她用力的揉着愈发不清明的眼睛,殊不知,对面的男人已经看了她很久。内心的情绪需要长时间的平复,袁铮还没开口,温囡就说出了让他彻底打消心中那零星一点的恻隐之心。 “你手下的人去陈家泼油漆,你知道吗?” 因为相信,哪怕喝醉了酒,温囡也坚持认为袁铮不会主动做出这样的事,顶多是他手下人主意正,做出这种莽撞之事。 油漆? 袁铮纤薄嘴角挑了起来,心中瞬间生出很多兴致似的:“我还找人去杀人放火了呢。” 温囡脑袋晕乎乎的,思考能力已经有下降,听他此时不屑一顾的口吻,她顺着这个方向产生了误会。 “既然都要开庭审理了,你手下为什么还要这么逼他?” 陈东山房子没了,现在在侄子家住,还要处处看侄媳妇的脸色。两人都不是好鸟,但就此引起的纷争很多时候都会麻烦到温囡。 她厌倦了这种无意义的奔波。 被温囡问及这种带有恶意的问题,袁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盯得她心里发虚,多种情绪交杂,垂眼低下视线。 “不是我。”他笑了笑,意味不明道:“你为什么不怀疑秦阙?” “我为什么要怀疑他?” 温囡不明白这事和秦阙有什么关系。他不知道陈东山的信息,也没必要在忙于工作的闲暇时来顾忌这位硬茬。 “不是他,他为什么今晚也过来了?”袁铮打蛇打七寸,踩破绽精准:“陈东山的住址应该只有你知道吧,你要是专业的话肯定会保密,不会告诉秦阙。除非是你叫他来的。 “不是我。” 温囡猛地摇头。 她也不知道秦阙为何出现在陈东山家楼下,她还没来得及问。 对于温囡的反应,袁铮清浅一笑,润色了他瞳眸之下的冷漠,缓缓引诱道:“那就是他做的。他这样做能栽赃给我,所有人就会觉得是我错了。陈家再借此机会闹一闹,不又得逼我私下和解。” 不觉得秦阙是这样陷害别人的小人,但温囡实在想不明白秦阙出现在陈家的原因。 最终,她只能把这件事的记忆暂且保存,等见到秦阙本人后,再与他商讨。 思绪渐渐走神,温囡缓了好一会儿才寻回理智,拉上袁铮的手。 他的手很凉,凉得让温囡握得更紧。一瞬间,多年积攒的感情爆发,她开口道歉:“我当年走得很不负责任,话没说明白,对不起。” 第67章 回家谈 突然被温囡抓住手,袁铮下意识想抽出。 可这女人喝点酒力气突然变大,袁铮不想在公众场合与她拉扯,只好作罢,没有再挣扎。他垂眼看她,眼神淡然平静。 “我们回家说好不好?” 温囡勾着他的手指,温软的指腹摩挲着他粗粝的掌心,泛起痒意。 这种目的直白的话术,袁铮这些年听很多女人说过。她们无非是对他有兴趣,想和他出去过夜。之前的那些他都冷漠拒绝,但此时此刻,他突然想给温囡一个机会。 “好。” 袁铮把她扶起来,结了账后,把她带出门。 温囡头脑昏沉,但行动能力还在,有袁铮在身旁搀扶,她基本还可以走直线。上了车,她摸索着系好安全带。 路上,袁铮专心开车,目不斜视。温囡却做不到如此气定神闲,她转头歪坐着,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车技娴熟的男人。 “你知道我奶奶去世的事吗?” 温囡没和他说过,但她当年出国前告诉过袁建白。这么多年过去,她不知道袁建白有没有和袁铮提起。 牵扯到老人,袁铮没有不回应:“知道。” “那你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吗?” 袁铮深吸一口气:“你出国后第二年。” 当时,他不知道温家奶奶去世的消息,都是袁建白主动和他提起的。不需要他做什么,该为温奶奶准备的礼节,袁建白和林见惠早就托人去办。 闻言,温囡摇摇头,脸上泛起苦笑,说道:“还记得我们分手前,我回了望北半个月吗?” 袁铮记得,他对那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都记得。正因为记得一丝不差,他才更加猜不透她为何执意分手,甚至最终托他父母帮忙,一夜之间离开得无影无踪。 男人的迟钝,给了温囡终于能吐露秘密的机会:“我奶奶就是那时候去世的,我当时一个人在望北,举目无亲。我给你打电话,打不通,是冯翎来找我,我才安顿好奶奶的后事。” 她说这话当然不是责怪袁铮当时不接电话,后来她才知道,袁铮那时候也正在给她打电话。 他想向她低头的,只是事实就是这么巧合,上天对他们开了一次偌大的玩笑。 袁铮骄傲了那么多年,加上他们当时处于吵架阶段,一通电话没打通,他就没有再打第二遍。他们当时心中都有气,后来才会越吵越远。 但袁铮从始至终都不知道,温囡在那段时间经历了这种事情。 “在回望北之前,我一直在联系你,但是联系不到。”温囡叹了一口气,“我也联系过阮锡闻,他没有帮忙。” 一开始,温囡努力过了,努力去找袁铮,争取一个和他解释的机会。可是袁铮并不想和她谈,他选择的方式是冷处理。一步错,步步错,他们后来总是差一步。 袁铮这时说不上话,喉咙又干又涩。 奶奶去世不告诉他,她选择一个人承受。或许就是这次意外,影响了她对自己感情的判断,让她觉得此时的自己不是最好的状态,才会愈发的想远离差距太大的袁铮。 就如和冯翎说的那般,她不后悔当初的选择。但当初的选择也不会影响她现在对袁铮的挽回,这都是一步步她自我成长和完善内里的堆砌。 错了就要认,不合适的时候就要明哲保身,不要硬抗。 重新来过,温囡也会这么选择。 说着说着,温囡歪头靠在椅背上,吞吐的呼吸渐渐平稳均匀。 转头看了一眼,袁铮才发现她眼角淌下几道泪痕,现在已经睡着了。 路上,喝醉酒的温囡倒头酣睡,袁铮的心中却被掀起一层层波澜。虽然他在温囡谈及过去时一言不发,但他自己最清楚,自己内心受到了触动。 仿佛,温囡刚刚那一通解释,美化了她当年的不告而别。 她不是故意为之,没人希望自己的亲人离世。正因此,袁铮对她所有的怨恨和不满都在此时被一种他没想过的原因润色,让他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的针对羞辱她。 爱之深恨之切,阮锡闻以前经常拿这话调侃他。袁铮现在想想,不过也就是这回事。 车子临时改变路线,袁铮把温囡带回了自己的公寓。 这些年他一个人住,没有选择偌大空旷的别墅,只在市中心的公司附近买了层公寓。他在家住和公司住的时间五五分,对家的需求一向不高。 温囡睡了一路,车子停在公寓楼下时,她悠悠转醒。 这几瓶酒喝得她脑袋胀痛,又坐了一路车,她整个人的状态会很低迷,胃里混沌得有种想吐的感觉。 “这是哪啊?” 她强忍着呕意,问袁铮。 后者解开胸前的安全带,嗓音低沉:“不是要和我回家么,现在到了。” “……” 温囡这时才记起来,这时她喝酒之后放下的狂言。她只能算是微醺,当然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解开安全带,她跟着袁铮下车,一同进电梯。 按了楼层后电梯缓缓上升,密闭的空间让温囡心中的羞赧瞬间化形,且越来越膨胀。她紧贴着电梯内壁,轻咳一声开口:“你没女朋友吧?” “现在才问。”袁铮目不斜视,口吻讥诮:“会不会有点晚了?” “……” 不是晚不晚的事。 从温囡决定走近袁铮开始,她就从冯翎那里打听过,他还是单身。现在之所有重复问询,她在乎的已经不是那个她已熟知的答案,而是他对这问题的态度。 如果不想和她接触,他一定会说有女友。 但只要他推翻了这个回答,她就会认为是他在给她机会。 “是不是?”温囡追着要答案。 就在电梯层数越来越高时,温囡以为袁铮不会回答她时,他松了口,眼底含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是单身,不然不会带你回家。” 终于。 温囡得到了他亲口承认的答案。 嘴角缓缓勾起,她丝毫没有隐藏自己内心的喜悦。 心情好了,就连周遭的事物都变得更加顺利。电梯在此时到达提前按好的楼层,电梯门缓缓打开。 袁铮先一步出去,温囡紧紧跟在其后,小手偷偷攥着他外套衣角。 她粘人的样子,仿佛很怕跟丢他。 第68章 注意安全姐妹 进了门,她背抵着着门板,双手置于身后,低头看向从鞋柜中丢出拖鞋的袁铮。 “你让我进门是什么意思啊?”温囡笑意明显,“你是想留我在这过夜吗?” 不仅让她进门,现在还给她找拖鞋。 夜深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最有可能发生的故事就那一件。 她当然不避讳这种可能。 袁铮此时站起身,身上精致无一丝褶皱的西装外套还没脱,此时衣着笔挺地站在她面前,神情寡淡:“那你出去?” 得了便宜还卖乖,就是温囡现在这种情况。 果然,被袁铮怼了一句,温囡再也不随便和他开无意义的玩笑,迅速换好拖鞋,进门后一点也不客气,直奔洗手间。 “我想吐,不好意思。” 得亏他公寓的布局很明显就能找到洗手间,温囡才没浪费时间,蹲在马桶旁开始呕吐。一声接着一声,她最终连胃里的酸水也吐得干净。 “有水吗?” 温囡蹲在地上,转身一脸虚弱地看向站在门口,如看戏一般的袁铮。 后者没说话,转身去冰箱取来一瓶矿泉水。 漱了口,温囡双手撑着腰,缓缓站起。 见她没有再接着吐,袁铮转身回他的卧室。温囡下意识就跟过去,却被他冷漠关门,隔绝在门外。 “喂。”温囡敲门,嗓音因胃里空落落的不适有些虚弱:“麻烦你帮我找套睡衣,我还要洗澡……” 不知道里面的男人听没听清,反正他还是那副臭石头的样子,不回她话。 “我真……啊……” 门板突然从里面被拉开,温囡敲门的手顿在空中,连带未说出口的话,全部吞回去。 “睡衣……” 她小声重复,一如既往纤长漂亮的眼睫轻轻颤动。 袁铮胳膊轻慢一甩,一件白色的衬衫蒙在温囡头上。 眼前瞬间陷入一片黑暗,温囡嘴角却缓缓扬起。抬手拿下他丢过来的衣服,她脸上的笑意借着酒劲越来越深邃:“白衬衫很危险的。” “……” 醉的不厉害也是醉了,袁铮不想理会满嘴酒气的女人。 顾不上温囡现在要不要进浴室洗澡,他越过挡在门口的她,径直走向客厅。茶几台上放着一台笔记本,他坐在旁边,眉心渐渐敛起。 袁铮在工作,温囡也没有兴致再撩拨。 转身进浴室,她脱衣服洗澡,动作行云流水。她觉得自己很像嘴上的巨人,有时候说的话很大尺度,但接受能力并没有同步。 比如现在,她一个人在浴室洗澡,哪怕明知袁铮不会进门,但还是没有安全感。 她完全接受今晚与他发生关系,但这种情况的前提是,他们达成两情相悦,或者至少是她在主导这件事。如果是他主动,她被动,她就不接受这种可能。 无形中洗澡速度加快,温囡最终换上了袁铮给她的白衬衫。 身上的衣服都被她手洗了,所以此刻,她身上除了一件衬衫,里面空无一物。 衬衫的布料很好,不是廉价的薄,温囡穿在身上反复确认,没找到任何暴露隐私的可能。但以防万一,她还是在外面围了一条干净的浴巾,在胸前系了一个蝴蝶结。 脸颊粉扑扑地从浴室出来,温囡发现袁铮还在客厅处理公事。 她小心翼翼地靠过去,眼底盛满试探,选择坐在他身旁的沙发上。 “这个香味好熟悉啊。” 自己洗去了酒气,温囡才察觉袁铮身上淡淡的香气。这香味虚浮着,在外面的时候她根本闻不到。此刻,她又凑近些,脑中突然被一股汹涌记忆攻击。 “是我当年送你的香水?” 温囡当年不爱化妆,现在化妆也很淡,对化妆品和香水包包只了解得浅显。但袁铮身上的香气太过熟悉,温囡心中生起一股无名火,烧得热烈,让她喜悦。 “你闻错了。” 倏地扣上电脑,袁铮起身。 见他要走,温囡理所当然地把这当成逃避,她没有起身去追,只是以一双笑眼紧紧锁着他的身影。 她不用他的答案就能确认,他身上喷的是她当年送的那牌子的同款香水。 六年前她的消费能力有限,哪怕攒钱送他自认为很贵的礼物,于他而言都是九牛一毛。如果他真的会用她送的香水,且在六年后还用,其中能说明的问题真的太多了。 温囡模模糊糊的感受到,袁铮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只不过,他比她更能控制情感,没有像她这样外露得厉害。 心尖上泛起一阵甜蜜,温囡坐在沙发上看手机,耳边是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 这个时候冯翎已经到家了,刚和秦阙在路上吵了一架,她现在心情很糟糕,满心无由头的怨气无处发泄。 刚进门想躺下歇会,她的手机就被温囡的信息轰炸。 【我现在在袁铮家,我感觉我们要发生点什么。】 【怎么办?!突然好紧张!】 两条言简意赅的短信,迅速让冯翎的血条恢复满格。自己的情感之路跌跌撞撞,她得让好姐妹得偿所愿。 【袁铮不是一般男人,送上门的他也不要。如果今晚真发生了什么,那他绝对喜欢你。】 收到冯翎的回复,温囡眼皮渐渐发烫。还未再回,冯翎的信息又更新一条:【注意安全,姐妹。】 温囡当然知道对方的意思。 安全措施得跟上。 就在温囡还想和冯翎闲聊一会时,浴室水声停止,她抬头望去,浴室的门迟迟不见打开。 不开门也没有声音,温囡放下手机,脚步放轻靠近门板。 “你没事……诶……” 关心的话还没说完,温囡就被突然打开的玻璃门吓了一跳。低声尖叫到一半,她发现袁铮上半身裸着,只在劲瘦的腰间围了一条浴巾。 小腹上的肌肉利落分明,线条清晰,温囡只是看了一眼,迅速扭转过头,双手紧扯着自己胸前的蝴蝶结。 她的表情和反应不分高下,都是无比明显的羞赧躲闪。 袁铮没理会,微侧过身,方便温囡的视线越过他的站位看进浴室。 “谁允许你把内衣挂在我衣服旁边?” 温囡此时已经看到了挂在一个杆上的衣物,没觉得有什么,理所当然的口吻:“内衣也是衣服啊,我洗干净晾在阳台架子上怎么了。” 袁铮轻呵,被眼前女人坦荡的语气折服。 这腔调好像是他在她家里苟活,什么事都得听她安排。 袁铮不说话了,温囡以胜利者姿态看向他,却发现他的目光不知何时落在了她身上。 不。 准确点说,应该是胸前。 第69章 还喜欢我吗 顺着他的视线低头,温囡发现自己浴巾系得完好,没有暴露。 “你看什么?”她直白问他,自若得仿佛在问外面的天气。 袁铮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还那样儿嘛。” 那样儿。 哪样儿? 站在原地怔然两秒,温囡脑中突然察觉一个不太正经的方向。低头看向自己的领口,她再抬头时眼底全是愤怒:“现在嫌弃了?六年前不知道是谁摸了三十分钟。” “三十分钟?” 袁铮口吻悠缓,有种慢条斯理的性感。 温囡重重点头:“我从你房间走的时候看时间了,整整三十分钟。” 那时候他们吵着分手,他拉着她回房间,肆无忌惮的欺负她。那天他折腾她好久,除了最后一步,他对她什么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 或许是温囡的话让袁铮想到了六年前的记忆,他有五六秒的时间没有说话,就在温囡以为他是用沉默的方式表示否定时,他低声笑了一下:“记这么久,把你摸舒服了?” “……” 不舒服。 温囡嘁了一声,把自己对他的嫌弃暴露得一览无余。 “你现在和六年前真是两个极端。”她用手捂着胸口,不给他一丝一毫窥探的机会,嘴硬道:“那时候你是莽夫,现在是哑巴。” 以前风风火火,现在半天不说一句话。 都让人不好受。 可感情的事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闻声,袁铮收回自己的目光,脸上的慵懒笑意丝毫不见收敛:“你现在倒是长嘴了。” 六年前,不爱说话的可是她。不仅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她还经常有自己的小主意,什么事都是先做了,再通知他。 两个人在六年前是半斤八两,谁也别嫌弃谁。 见势头不对,温囡摇摇头,声音瞬间低沉下来:“头好疼啊,好难受。” 真假参半,她躬身回到客厅,蜷着身体躺到了沙发上。这酒喝得她非常不舒服,刚刚是胃里翻涌难受,现在是头疼。 袁铮还站在门口位置,远远地睨着沙发上蜷缩的一团,没有要跟过去的意思。 他现在自己都分不清,同意她跟着回家的用意。从公事上,他没必要亲自和她谈。从私事,他并不想和她发生旖旎的故事。 “哎呀。”温囡躺在沙发上发出痛哼,“我的头好痛啊。” “……” 袁铮有种强烈的预感,自己今晚会不得安生。 走到沙发边,他抬脚踢了一下她翘起来的拖鞋,声音没有起伏:“不舒服就去医院,别在这哼唧。” 听得人心烦。 温囡转过身,平躺在沙发上。由于姿势的转变,她胸口系着的浴巾不知何时已经打开,饱满的形状在此时尤为得刺激人视觉感官。 可她似乎是忘了自己衬衫里面是真空,以至于并没有察觉,倒着头和他说话:“你帮我按一按头行吗?我以前头疼,都是奶奶帮我。” 某些画面是略微香艳的,可袁铮仅仅眨了下眼,眼底的情绪瞬间倾覆而过。 两秒的时间,他眼神一片清明,看向温囡的脸,徐徐道:“不会。” 是真的不会。 按头又不是靠力气就行的工作,他没有按摩技巧,无法胜任。 没得到袁铮的帮助,温囡仰头躺在沙发上继续喊疼,但听起来并非真的痛苦:“好疼啊我的头,谁能救救我……不爱就不爱,人道主义精神也没有……” “……” 好一个人道主义。 当初她要分手的时候,怎么不顾及一下他的情绪,论一论这个随时都能被当成借口的人道主义。 袁铮舌尖顶腮,表情难掩无奈,转身走到温囡身边,没说如何帮她按头,他先是扯开沙发靠背上的帘子,直接盖在她身上。 “检点一些。” “……” 温囡被他说不检点,才注意到自己散开的浴巾。不知道被他看了多久,她此时后知后觉的有些羞耻,紧紧裹住沙发帘,双脚尴尬得交缠在一起。 “我真的头疼……”她嗫喏着转移话题。 袁铮已经不在乎她的疼是真的还是假的,坐到她身边。不想承认,但他又无可否认,自从温囡和他坦白当年离开前的遭遇和心境,他对她动了点恻隐之心。 不然,他不会带她回来,不会纵容她在这乱来。 可他也想支配她,想让自己的感情站上风。 六年前,他对她穷追不舍,现在两人再靠近,他不想做那个主动的人。至少现阶段不会,他能自保,也可全身而退。 “怎么按?” 袁铮认了,不想再废话与她浪费时间。 闻言,温囡毫不客气地往上窜,动作敏捷,眨眼间就躺到了他大腿上。小小的脑袋看起来很聪明,但重量压在袁铮腿上,他只觉得她笨重。 “帮我随便按按就行。”温囡仰头看他,眼睛睁得大大的,哪怕与他扭头对视,也不见丝毫躲闪。 此时此刻,是袁铮最不敢相信这六年让一个人发生偌大变化的时候。 温囡变得太勇敢,比以前强百倍千倍。 他的手在给她按头,毫无章法,只是简单地揉捏。但他目光所及,都是她漾开温浅笑意的柔和面庞,从那双让他一见钟情的眼睛,到前些年梦中还会吻上的唇瓣。 都属于温囡。 温囡也发现了他在盯着自己看。 男女之前的氛围感很微妙,微妙到那零星一点暧昧就能被彼此精准及时的捕捉。 此时,温囡脑海中迅速闪过两人六年前的回忆,从初见到分开,像过电影一样,迅速回溯。明明回想的时间很快,她却被这种沉重的记忆感摧残得流下眼泪。 袁铮的手就放在她额角两端,恰好感受到她眼眶溢出的湿润。 眼泪是一种神奇的东西,让他心中生出异样。 他什么都没问,是温囡先开了口:“我眼睛里好像掉了一根睫毛,好磨啊,帮我看看。” 松开手,袁铮低头。 就在这时,温囡把握住精准的时机,昂着脖子起身,模糊地吻在他唇角。 袁铮因她突然的靠近和示好怔住,眼睫微颤,什么话都没说。 见他没有躲闪,也没有出言拒绝,温囡心中勇气更足,仰头二次吻上去。 这次没有费力去够唇角,她吻在他喉结处,轻轻的力度,仿若转瞬即逝的温存后又离开。 “你真的不喜欢我了吗?” 温囡问袁铮。 (本章完) 第70章 成年人的游戏 “你喜欢我吗?” 袁铮的反问没有迟疑,紧紧盯着温囡的眼睛。 温囡不见躲闪,直白吐露:“喜欢。”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没想到有些人不能见。当两人再次相见,她刻意压制的所有情感都在一瞬间汹涌而出。这六年不是不喜欢,是刻意让自己不去想。 久而久之,自己被麻痹。 话落之后,温囡一直看着袁铮,以为会在他脸上看到什么表情。可惜没有,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口吻薄淡:“我不信。” 如果真的喜欢他,她怎么可能六年不联系他。说到底,他觉得自己于温囡的意义是可有可无的。 男人的质疑温囡一点不惊讶,她知道他们之间隔了太久,掺杂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理解偏差。 “那我怎么证明?” 迷蒙的目光中,温囡问他,希望他能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 可袁铮寡淡面容瓦解,薄唇勾出一抹浅笑:“你证明不了。” 真心没法证明。 温囡看着他,不知道如何回应。 “其实不用证明。” 在温囡意想不到之时,袁铮破天荒的开口,头一次主动的与她开始一个话题:“成年人,又男未婚女未嫁,喜不喜欢重要么。” 温囡没明白他的意思,对视的目光充满迟疑和迷惑。 这时,袁铮的手抚在她侧脸,粗粝指腹摩挲着她滑嫩白皙的肌肤,眼神散出一种难言的炽热,像是故意引诱:“懂我意思吗?” 温囡懂了。 抬手覆在袁铮的手背上,她面色愈发红润,杏眼勾翘的弧度明媚怜人,“你对其他女人会这样吗?” 冯翎说过,这些年主动找上袁铮的女人不少,但他从来没给过她们机会。他一直都是洁身自好,六年如一日的忙工作,连正经女朋友都没谈过。 也许是温囡自私,她喜欢他这样的自律。 她始终是他眼中的特例,这么多年,只交往了她这么一任。 “说啊。”温囡笑着催他,“你是不是也会勾引其他女人?” 是勾引吗? 袁铮摇摇头:“没有。” 六年里,他没有对女人的欲望,也没有对亲密关系的向往。他渐渐忘了那种感觉,直到温囡再次出现在他眼前,他才知死灰复燃的不可控。 那一瞬间,似有什么情感从天灵盖窜出来,人力无法抑制。 两人似乎都得到了心中想要的答案,尤其是温囡,她觉得此时此刻是她在主导这场久后重逢的亲密。 她坐在袁铮腿上,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脖子。 吻得最热烈时,温囡躲闪开来,凑到他耳边询问:“你是不是也会偶尔想起我?” 她总想关心他这六年的所思所想,却不肯在这六年里看看他过得怎么样。 与他每每亲近一分,温囡心中都会生出一种愧疚。她当年的不告而别确实幼稚,过了六年她才明白,她当时就喜欢袁铮。 他于她而言不是可有可无的。 “嗯?会想吗?” 袁铮没回答,温囡亲了一口他的唇角,追着问。 很快,向来冷清的男人眸底掀起一阵炽热浪潮,掐着她的腰,把她推倒在沙发。 眼前闪过一抹黑影,温囡只是眨眼的工夫,袁铮高大的身躯就覆在她身上,遮住了她头顶上方所有的光亮。 在短暂陷入黑暗那一刻,她听到袁铮噙着笑意的声音:“想,想怎么把你弄死。” 脖颈上袭来密密麻麻的嘬感,温囡笑了笑,嗯了一声:“那你现在可以报仇了。” 窗外月色清冷,室内浓情正酣。 谁都没办法保持绝对的理智,选择放纵其中。 …… 温囡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 眯着眼睛拿过手机,她才察觉自己的嗓音哑得厉害:“哪位?” “我啊。”冯翎的声音本就纤细,此时她故意扬起音调,略微有些刺耳:“温囡女士,你是不是被睡昏头了?!” 温囡从来没有赖床的习惯,现在已经十点半,她却一副刚被电话吵醒的懵困模样。加上她昨晚还说会住在袁铮家,冯翎不得不多想。 同时,温囡也被这通电话提醒,瞌睡虫消失,猛地瞠大双眸。 或许是倒抽冷气的声音太明显,冯翎灵敏地捕捉到温囡的异常,跟着倒抽一口冷气:“靠,你不会真办事儿了吧?” 她还真是想象不到袁铮天神下凡的样子,毕竟他这几年越来越冷,一副凡人无法靠近的禁欲高冷样子。 “我……” 温囡局促地咽了一口唾沫,低哑的声音就是昨晚那事最好的证明。 “我昨天喝酒了,起晚了,等我回家当面和你说。” 匆匆挂了电话,温囡愈发澎湃的心跳已经掩饰不住,让她清晰的回忆起昨晚所有的片段。 可不只是零星半点的亲密,尺度简直大得惊人。 她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对袁铮,也不懂他们现在的关系算什么。是成年人的一场意外,还是他也有意要和她重归于好。 拖着疲惫酸痛的身体下床,温囡身上还是穿着昨晚借来的衬衫。 她没有急着去寻袁铮的身影,反而径直进了浴室。再从浴室出来,她身上已经换上自己昨晚洗干净的衣服。 从她起床到进浴室洗澡,如果袁铮在家,他一定会听到声响。 可温囡一直没有见到他,心中生出强烈的不安。终于,在她要去客厅时,发现袁铮正坐在餐厅吃早餐。 时间上并不算早餐,只是餐食的配制是牛奶吐司。 温囡理所应当会害羞,但她不想像以前那样羞赧隐藏感情,缓缓走近,她坐在他对面的位置。 “你……” “吃饭。” 袁铮打断,神情阴晴不明,让温囡感受不到他情感上的变化。 明明他们已经发生男女之间最亲密的事,他的态度却还和之前一样。 温囡和他离得如此近,却有种如坐针毡的不适感。她没再说话,胃里空落落的饥饿感不允许她再多嘴。 低头吃饭,温囡周遭的氛围变得安静下来。 就在她慢吞吞地吃掉一片吐司,拿纸巾擦嘴时,袁铮敲了敲桌面,幅度很轻,但他说话的声音很重:“我还有事,一会儿顺路让司机送你回家。” 温囡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我同陈家可以私了,你以后不用再来找我。” 袁铮起身,动作优雅地系上西装扣子,看起来要出去。 (本章完) 第71章 谁是始作俑者 温囡没懂他第一句话的意思,直到他说第二句。 她以后不用再找他了。 所以他还是认为她卖身求荣,为了顺利解决一场破官司,不惜用身体当筹码,来让他这个旧情人松口? 温囡此时想想都觉得可笑。 “你把话说明白。” 袁铮依旧是直视她,甚至还弯起几分唇角:“昨晚没说明白么,成年人,谈什么喜不喜欢。” “所以就是玩玩而已了?”温囡的心瞬间就凉了。 袁铮不置可否,任凭她这样认为。 对于他的不否认,温囡心中迅速窜起一把火,且在眨眼之间,烧得越来越热烈。她站起身,哪怕与他的身高差了很多,也昂着下巴,一副硬碰硬的架势。 “早说玩玩啊。”她突然笑了,眼神变得戏谑:“要是玩,我可得嫌弃你的技术了。” 袁铮昂了昂眉,他当然知道她说的话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他技术的好与差,能评判的只有她昨晚的反应,不是靠她现在嘴硬。 他桃花眸含着笑意,多情的样子与和她谈恋爱时无异。 没有阻拦,他让她尽情的说。 温囡也不客气,他不回应,她语态越来越凶:“真的很差劲,可惜叔叔阿姨给你这具身体了,华而不实。” 她不是封建,哪怕发生关系后他们没有及时在一起也可以,但她接受不了他对她的贬低。他轻视她的工作能力,更辜负她昨晚实话实说所有的真心。 临走前,温囡冷冷睨了他一眼:“幸亏咱俩没复合,不然秦阙还得给陈东山换个律师。你活该赔人家钱,万恶的资本家,虚伪的商人。” “……” 袁铮笑而不语,看着温囡愤怒至极的离开。 他丝毫没有紧迫感,完全就像置身于一场游戏,现在自己更胜一筹,全身而退。 …… 从袁铮家里离开,温囡身体不太舒服,有种不可言说的不适。 偏偏,他家附近没有出租车,只有一辆一辆的私家车汇成车流,源源不断。在路边安静处站定,温囡不得不给好姐妹打电话。 “遇人不淑,江湖救急。” 冯翎来得很快,她现在没有上班,每天的时间都很充裕。 “呀呀呀。”她下车就看到温囡痕迹明显的脖子,连连啧声:“袁铮真不是人,都把你吃干抹净了,还不送你回家。” “别提了。”温囡直接上车,神态疲惫:“没复合不说,他现在还要和我保持距离。说什么,我是为了化解陈家官司才找上他。” 她最近确实有些公私不分,借着公事想和他在私事上接触。但她从来没想在他身上占公事上的便利,更不会道德绑架让他高抬贵手。 “那你们现在什么情况?”冯翎有些摸不清,“又be了?” 温囡心烦意乱的,囫囵摇摇头:“不知道他是故意折腾我,还是有心玩弄我。他现在让我看不清,情绪变化不明显。” 以前的袁铮情绪很外露,高兴得明显,不高兴了谁都别想安生。 现在他不是,他变得喜怒不形于色,让人难以捉摸。 对此,冯翎却不这样认为。 车子驶离袁铮的公寓,她掺杂着几分犹豫开口:“告诉你一个秘密,但你知道了也别当袁铮面说出来。我是偷偷打听来的。” 偷偷打听来的,温囡更好奇了。 “袁铮得过双相情感障碍,你离开那会他差点被送到精神病院。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所以有时候很偏激很易怒,不太好沟通。” 倒不是给袁铮解释,只是作为他们双方的朋友,冯翎不希望他们之间有误会。 袁铮得病这件事,他身边的朋友都不能提,冯翎知道,完全是因为阮斯灵是阮锡闻的妹妹,无意听到了一回。 这是袁铮有意隐瞒的隐私,他肯定不想让人发现他脆弱的地方。 听到这个消息,温囡眸底的怒意微微被润色,突然想起六年前他发过的那些脾气。她了解一点双相情感障碍的发病症状,袁铮当时的表现确实符合。 有一次,她夜里看到阮锡闻带着陌生男人过来,应该就是袁铮的心理医生。 原来如此。 可转念一想,六年后的袁铮情感冷淡,没有当初那种不稳定的躁动感。 “他现在是不是好了?” 冯翎不确定:“不知道,这些年他有意疏远我,我和他接触不多,倒是没见过他发病。” 温囡觉得袁铮的病好了,他现在冷冰冰又沉默寡言的样子,和当初极具反差。 “管他生没生病,我现在就事论事。”温囡不想深想,对袁铮今早的表现十分不满意,“他不能羞辱我的真心,我不会再去找他了。” 冯翎知道她正在气头上,没有再盲目的劝,嗯声点点头,顺着自己姐妹的脾气安慰:“是他没眼光,你看看你不要他的这些年,他连个女朋友都找不到。他现在就是故意的,你不用在意他说什么烂话。”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吐槽了一路,温囡沉闷的心情才得到缓解。 原本已经有些淡忘袁铮对她话语里的伤害,她在回家的下午就接到袁氏律师的电话,找她商量两方私了。 提起这事,温囡才想起昨天在陈家楼下的巧合。 秦阙为什么会出现在那? 她现在根本分不清,那红油漆到底是袁铮手下所为,还是秦阙的手笔。两种可能都没有足够支撑的证据,温囡现在陷入迷雾之中。 和袁氏律师商量好面谈私了的时间,她直接开车去博雅律所。 秦阙当时在办公室打电话,见温囡进门,他招手安抚她先坐,同时加快谈话进程。 电话挂断,温囡坦诚相告:“袁氏松口了,与陈东山的需求达成一致,要商量私了。” 秦阙嗯了一声,回到老板台旁坐下。 见他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温囡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语态试探:“你昨晚为什么会出现在陈家楼下?” “你什么意思?”秦阙脸上漾开一抹浅笑,深眸凝着她,缓缓道:“难道你觉得那红油漆出自我手?” 他们认识了很多年,彼此的脾气秉性摸得很准。尤其是秦阙对温囡,简直太了解了。 被洞察顶多算一半的猜测,温囡没有尴尬,直白开口:“没有恶意,只是好奇你出现在在那的原因。” 现在袁氏和陈家都同意和解,那油漆是谁破泼的已经不重要。 温囡打破砂锅问到底,只想弄清始作俑者出此下策的原因。 因为动手的人无论是谁,大家都会将矛头指向被告袁氏。这说明,有人对袁铮抱有恶意。 (本章完) 第72章 齐政学长 “我去陈家只是想帮你。”秦阙缓缓说道:“不是站在老板和律师的角度,是以朋友的身份。” “怎么帮我?” 温囡没明白,她不认为秦阙一个法律行业的从业者会如此莽撞。 但偏偏,秦阙的计划就是单一直白的,他去找陈东山,让他不许再轻视侮辱温囡的职业,不能动辄贬低讽刺,他们是平等的关系。 甚至,他出发之前都没有想详细的计划,只是找人查到陈东山的住址,下班直接过去。 “想让他对你说话干净尊重一点。” 秦阙完全可以承认自己的用意,泼红油漆的人不是他,他坦坦荡荡。 闻言,温囡提起的一口气梗在胸口,看向秦阙的眼神变得无奈又有些感动:“老板,你已经二十七八了,身为一个战绩斐然的职业律师,想事情怎么这么冲动啊。” 秦阙和陈东山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确实没有挑衅对方的理由。况且,他和袁铮也六年多没有联系,何谈拥有如此尖锐刻薄的恶意。 “这不就是为朋友出头么。”秦阙笑了一下,但很快,他眼神就变得没有温度:“我讨厌别人对你说话难听。” “……” 温囡叹了口气,说了声没事的。 这时,秦阙话锋一转:“我觉得也不是袁铮干的。” 手段太卑劣,这要是在京江子弟圈里传开,大家还不得笑掉大牙。堂堂袁氏集团总裁,京江有名的公子哥,竟然为了逼一个钉子户大泼油漆。 没人会相信的。 “无论是谁做的,大家都会认为是袁铮做的。” 温囡早就看透了事情的本质。 虽然她现在和袁铮关系紧张,但就事论事,这事一定别有蹊跷。 秦阙当然明白温囡的考量,他依仗多年来丰富的经验,给她指点迷津:“没准就是贼喊捉贼。法庭之上,还有人满嘴谎言。财产纠纷问题,没人嫌钱给的多。” “陈东山?”温囡疑惑开口。 想到昨晚他被侄媳妇骂得狗血喷头的一幕,她果断摇头:“他在他侄子家生活处处看人脸色,不可能去泼油漆。要是被他侄子和侄媳妇发现,他连住处都没有了。” 而且,她和陈东山接触了有一段时间,不认为他有这么精明,会玩陷害这种计谋。不然当初他就不会和袁氏硬碰硬,最终被打伤进了医院。 话落,秦阙嘴角的笑意更为深邃,一副你没懂我的高深表情。 在温囡逐渐清明的目光中,对方点点头,示意她猜的没错。 咽了口唾沫,温囡不敢置信地把心中答案讲出来:“他侄媳妇干的啊?” 自己的丈夫性子懦弱,无法拒绝叔叔陈东山无家可归的求助。但自从陈东山住进来,家中生活处处不便,糟心事也越来越多。 为了尽快让他搬出去,女人自己找人给家里泼了红油漆,妄图借此陷害袁氏,让他们在法律面前理亏,加快袁氏对陈东山赔偿的速度。 温囡努力盘着逻辑。 昨晚陈东山的侄子联系她,估计也是他妻子的授意,表面上是请她过去出主意,实则就是让她成为对方陷害袁氏的证人。 “真有意思。”温囡无奈地摇摇头,看向秦阙时,脸上笑意极其难看。 秦阙早就习惯了听各种谎言,口吻平淡:“总有些人不把聪明放在正事儿上。” 洗清了秦阙和袁铮的嫌疑,温囡当天就联系了陈东山。 还没到和袁氏面谈的那一步,她现在只需要和他传递消息。这种事一通电话就足够,温囡却提出傍晚到他家里商谈。 傍晚,温囡来到陈东山侄子家中,这个时间刚刚好,他们都已经下班回来,正好符合温囡挑选这个时间的用意。 “袁氏同意私下和解了。”温囡坦诚相告,主要是和原告当事人陈东山转述:“这是他们公司给出的赔偿条款电子约,你看一下。如果没问题,明天上午我陪你去袁氏签合同,这事就一锤定音,彻底结束了。” 由钱开始,由钱结束。 陈东山逐条查看袁氏的赔偿,虽然比不上他一开始开口索要的数额,但拆迁补偿加上之前的医药费,这笔数字他在眼下走投无路时也算漂亮。 “我没意见,明天就去签约。” 能迅速拿到钱,去过自己的悠闲生活,陈东山再也不用受侄媳妇的白眼,自然满意。 温囡嗯了一声,起身就要告辞:“明早十点,袁氏公司楼下汇合。” 陈东山连连点头,终于学会好好说话:“温律师慢走,谢谢你的帮助。” 临走前,温囡看了陈东山侄媳妇一眼,语态别有深意:“门口的红油漆弄干净了?” 女人点点头,陈东山终于要搬走,她现在十分感谢温囡对那老头的帮助。 她口吻客气:“今天上午就处理干净了,孩子一会儿回来,不想让他看到。” 温囡笑了笑:“孩子确实害怕,所以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话落,她棕眸紧紧盯着对方的表情,不放过上面一丝一毫的变化。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那女人笑意僵住,面色可以称得上难看。 温囡当场确定了自己和秦阙的猜测,什么都没再多说,转身离开。 她和陈家的联系明天就会结束,他们的家事本就与她无关。她始终都是一个旁观者,多说无益。 …… 次日上午十点,温囡准时带着陈东山在袁氏集团签了合约。 得到该有的补偿,陈东山再次表示感谢后匆匆离开。温囡没有急着离开,喊住转身就要离开的袁铮助理唐现。 “你老板呢?” 她说话不算客气。 唐现已经猜到她和自家老板关系不一般,但没有得到老板的授意,他不会告诉别人老板的私事。 “在开会。” 听到这个回答,温囡当场就笑了出来。点点头,转身就离开。 袁铮又在躲她,不过这次她没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干净利落就告辞。从会议室出来,温囡完全是故意的,直接走进总裁专用电梯。 可没想到,电梯直达一楼,门刚打开,她就和站在门口的男人对视。 是两个男人。 袁铮身边站着温囡许久没见的齐政。 对于齐政样貌打扮上的成熟,温囡记得更清晰的,是他当年在袁铮欺负针对她时给她披到肩头的外套。 “好久不见。”温囡笑颜展露,嗓音细腻:“齐政学长。” (本章完) 第73章 无名火 齐政没想到,会在袁铮的公司遇到多年未见的温囡。 更没想到,她会在袁铮在场的情况下,只和他这个不算熟悉的同校学长打招呼。 他僵硬地点了下头,回应得很客气:“好久不见。” 温囡从电梯里出来,看都没看一旁的袁铮,仰头和齐政说话:“我不久前回国的,既然有缘在这遇到,我请你吃饭吧。” 手上的官司已经结束,温囡这两天很悠闲。 还有一个原因,她单纯就是想灭灭袁铮的威风。在他面前,她要邀请其他男人去吃饭。 闻言,齐政下意识看向一旁的袁铮,见对方面无表情,他没有驳女生面子,嗯了一声:“我请你吃饭吧。” 一拍即合,温囡笑着倾起手臂,邀请齐政一起离开。 齐政对袁铮抬了下下巴:“你要不要一起?” “不饿。” 迈进电梯,袁铮眼前的电梯门缓缓闭合。 晦气的人离场,温囡脸上的笑意更为深邃,和齐政开玩笑似的说道:“下次有女生邀请你吃饭,你千万不要拉上别的男人,不缺电灯泡。” 电灯泡? 齐政直接想到刚离开的袁铮。 真是风水轮流转,袁铮现在在温囡心中已经成为电灯泡。 温囡开了车,到楼下载着齐政离开。她不再是以前那个温囡,和齐政共进午餐,丝毫不会尴尬。 齐政也很快发现她的变化,眼底划过一抹惊艳。 其实,他在学校和圈子里的风评不算受欢迎,都说他脾气不好,让女生不好接近。但这不是真的,他只是不想随意寻找亲密关系,总觉得没人能让他满意,不想浪费时间。 但此刻好像不一样,他朦胧发现,六年前羞答答的温囡是招人喜欢的,现在明媚外放的她也足够吸引人。 可惜,可惜她是袁铮的前女友。 可惜他对她那零星一点的好感不足称之为喜欢和爱。 “回国后没和袁铮见面?” 齐政主动找话题。 温囡眼睫眨了眨,摇摇头:“见过了,关系一般。” 不止见过,还睡过了。但这不代表任何,他们现在连正常说话的基础都达不到,看起来和那些分手分得很难看的怨偶一样。 齐政不了解其中的纠葛,也没多说袁铮这几年的态度。他安静地开始吃饭,和温囡面对面坐着,有种素月静好的和谐。 温囡没有沉迷于这样淡雅素净的气氛,心中一直记挂着自己关心的问题。 “听说,袁铮之前得病了?” 握着叉子的手顿住,齐政抬眼看向满眼试探的温囡,罕见笑了:“果然不是单纯请我吃饭。” “……” 温囡这时倒有点尴尬了,怕对方觉得自己薄待他。 “是请学长吃饭啊。”她赔笑,只是笑得狡黠:“也得聊聊天嘛。” 齐政笑得无语,点了下头。一时半会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应,温囡以为他不会回答。 “算了……” “病好了。”齐政突然开口,“很久没有复发了。” 袁铮完全是靠一种变态的自律和克制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没有再被动荡的情绪牵制,没有再像当年那样不受控。 温囡闻言默然,她关心袁铮的病情和现阶段讨厌袁铮并不冲突。 就在她沉默下来时,齐政继续吃饭,细嚼慢咽的样子,好像多享受她这顿抱有目的的邀餐似的。 “吃饭啊,不是说真心请我吃饭么。” 温囡收回自己发散的神思,拿起放下许久的刀叉,笑着评价这家西餐厅的口味不错。 请齐政吃饭虽是温囡的本意,但齐政没有让她花钱,离开时主动去买单,还婉拒了她要送他回去的好心。 “你要是好奇袁铮的事,可以直接去问他。”齐政嘴巴一向严,“他知道你关心他,肯定会告诉你。” 温囡连连摇头,急于解释:“你别误会啊,我不关心他。我就是和你不算太熟,拿他这个彼此的熟人当回聊天工具。” “……” 齐政属实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回答。 别说真心与否,听起来有点意思。 齐政笑着向她摆手,对待她有种对别人没有的温和:“多见面就熟了,但我怕袁铮不乐意。” 温囡才不在乎呢,现阶段她简直满身都是反骨:“咱俩乐意就行,他随便。” 一如温囡此时这样说,当晚,齐政再去参加阮锡闻主持的聚会时,袁铮脸色更臭了。 东道主阮锡闻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坐在沙发上,踢了一下刚坐下的齐政,小声询问:“你惹他了?” 肉眼可见,袁铮现在的表情不是清冷,是阴沉,是坏脾气在积攒。 齐政大概知道其中的原因,往日不屑参与别人的感情事,但今天他破天荒地想参与参与,低笑着开口:“谁知道呢,我只是和他前女友吃了顿饭。” “我操。” 阮锡闻直接爆粗,作势就要给齐政鼓掌。但碍于袁铮大佛还在,他收敛起自己最真实的情绪,把兴奋看热闹的心藏了起来。 “你这事儿办得不地道啊。”阮锡闻当场反水,一副帮袁铮出头的口吻:“大家都是兄弟,你怎么能挖铮哥墙脚呢。” 大家都知道袁铮在乎,但都假装看不出。 齐政更甚,此时此刻,还敢火上浇油:“不是我主动的,我只是跟他去公司,就被温囡带走吃饭了。” 操操操。 阮锡闻心里骂开花了。 总是混迹情场多年,他此时都看不懂温囡那小妞的操作。回国后不找袁铮,偏偏和他好兄弟联系上了。 炸裂啊炸裂。 “你们不会有发展的势头吧?”阮锡闻啧声,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不知道。”余光瞄着袁铮脸上的表情,齐政故意说些让人误会的话:“但温囡现在很直爽活泼,挺好一女孩。” “你……”阮锡闻还要陪着开会玩笑,就被突然站起来的袁铮打断。 “你们好久没见了吧,聊得好热。”袁铮冷冷一笑,“那你们先聊,我出去办点正事儿。” 阮锡闻和齐政都没想到,袁铮竟然真的一走了之。 开车到温囡的公寓楼下,他还没下车,就见温囡一路小跑着从单元楼里出来。她目标准确,很快上了一辆白色的车。 袁铮看得清清楚楚,那车子是秦阙的车。 昨天见过,他记得对方的车牌。 内心荒芜之处,袁铮真切地感受到,一股无名热火烧得正烈。 (本章完) 第74章 矛盾心理 温囡和秦阙出去约了顿饭,这在国外的时候是很常见的事情。可没想到,她这次回来,会在楼下看到袁铮的车子。 他没有开车灯,但他的车牌号再熟悉不过。 换前几天,温囡肯定会借此机会出现在他面前,和他搭话。但现在事态转变了,她不想再轻而易举向他示好。 对于六年前的遗憾和离开,她觉得自己做的够多了。如果袁铮对她还有心,他就不能再冷漠尖酸的对她,他应该做出回应。 仿若无人地路过他的车,温囡从他眼前走进单元楼的门。 那辆车还是安静地停在那里,车上的人没有下来找她的意思。温囡不懂,袁铮明明没有躲避的来找她,现在却什么都不说。 顾不上这些,她加快了上楼的步伐。 钥匙插在锁孔,温囡手腕转动,还未开门,她左手手腕突然被身后一股力量拉住。 “救……” 她还没喊出来,嘴巴就被人捂住。 “是我。” 袁铮的声音在这夜色中显得尤为低沉。 温囡瞬间噤声,转身看向他,眼底的彷徨恐惧才渐渐消失。 “像个尾随变态。”她拉开门,却没有让袁铮一同进去的样子。 见她反手就要关门,袁铮迅速抬脚,用脚尖顶住门板,微一用力就跟着进去。 “不是前两天恨不得长在我身上的时候了。” 袁铮冷淡哼了一声,把她推进屋里,反手关门。 温囡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气鼓鼓地转头瞪他,语气故作不满:“这是我家还是你家啊,凶什么。” 她不知道,袁铮在她家楼下等了很久,久到她和秦阙出去吃饭回来,他还没走。 这种事袁铮以前才不会说,现在不行,他觉得自己格外在意。 “前两天说喜欢我,现在天天和各种各样的男人见面,你到底什么意思?” 温囡一怔,随即脸上漾开一抹得逞浅笑:“介意啊?” 袁铮没说话,只是那双漆黑幽邃的眸子一直深深睨着她。 男人的介意全部写在脸上,温囡故作不懂,拉长了尾调:“和齐政学长出去吃饭是社交,和秦阙吃饭是工作,成年人嘛,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干。” “……” 她用袁铮之前和和她说过的话还给他。 袁铮想笑笑不出来,认同地点点头:“对,成年人就得对自己做过的事负责。” “比如呢?”温囡故意问他。 “你和我睡了,就不能再和其他男人靠近。”袁铮仿若这间房子的主人,从鞋柜旁找出一双一次性拖鞋,绕过温囡来到她家客厅。 这是他第一次到她家,却一点不见外,直接在沙发坐下,慵懒地翘起二郎腿。 温囡还停留在他刚刚那句霸道得不讲理的话中。 因为睡过,所以她不能再找其他男人。哪怕他现在找上她把话说得好听点,她都能原谅他上次事后的冷漠态度。 偏偏,他不会好好说话。 温囡来到客厅,抬手就拉住袁铮的胳膊,面无表情的样子,好像和他是陌生人,“我管你能不能,从我家出去。” “……” 莫名其妙,袁铮就要被她赶出去。 他当然不会走,就像温囡前几天赖在他身边那样,他稳稳地坐在她家沙发上,“温律师真双标啊,你之前来我公司,来我家,我赶你出门了?” 温囡瞬间松开袁铮的手,胸口动了气不停起伏,没再赶他了。 得逞后,袁铮身子往后倚,压着沙发靠背,眉眼划过一抹浅淡笑意。他定定地看着她,从她涨红的面色到她白皙的脖子。 他突然想起那晚他们紧紧交缠在一起时,她俯在他身上炽热的体温。 重重呼出一口气,袁铮心中堵塞的积郁似乎得到缓解,他并非自己认为的那样不在乎她。 不爱就没有恨,不在意就不会处处为难针对,他似乎在用极其明显的方式,告诉温囡,告诉旁观者,她足够牵扯他所有情绪,让他理智不再。 哪怕他六年来喜怒不形于色,藏匿了自己所有的真实情绪。 “过来。” 袁铮突然说道。 温囡没明白他为何突然态度大转变,愣了愣,站在原地没有动。 其实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抬手就能触碰到,但袁铮现在就是想让她主动过来。 他耐心地重复:“到我这坐。” “……” 温囡嘁了一声,绕过他,坐到了隔开半米左右的位置。 “有事说,没事赶紧回家。” 她现在不想陪一个不真诚的人浪费时间,反正他没把她当回事,只把与她的感情当做成年人之间的游戏。 既然如此,她没必要再捧着真心上门。 这时,袁铮突然伸出手,拉住她细瘦的胳膊,轻而易举就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靠近过来。 如此主动的动作,温囡一时摸不准他的心思。 “秦阙喜欢你。”袁铮冷静地断言,同时松开禁锢温囡胳膊的手。 这句话把温囡吓得不轻,她双眸猛地瞠大,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你别在这里挑拨离间啊,我们多少年的朋友。” “他就是喜欢你。” 这件事,袁铮六年前就知道。 “……” 袁铮坚持这么说,温囡也找不到说辞否认。但她此时的沉默被袁铮当成默认,让他罕见地笑了笑。 在此后,他就没有再说话了。 袁铮不说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就坐在沙发上,眉眼低沉着静默着,好像在等待什么。 温囡自然不会觉得他是在等她真坐过去,于是没说话,转身回卧室。她就当客厅处的男人不存在,照常回房间拿衣服,进浴室洗澡。 只不过这次不同,她反锁了卧室的门。 听到上锁的声音,袁铮不可否认心情变得更糟。他现在非常矛盾,想让温囡在意她的感受,又不肯主动把话说明白。 他简单地尝试了一遍,想让她更在乎他,想让自己成为这段感情中的支配者。但是好像还是失败,他没有她那样冷静的心,他会被她忽冷忽热的示好和远离钓着心思。 起身走到温囡的浴室门口,里面恰好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拦住了他的脚步,和还未组成形的话语。 袁铮无声地叹了口气,又回到沙发坐好。 原来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他还是受她拿捏,她要他就给,她不给他没办法强求。 (本章完) 第75章 双向试探 洗了澡出来,温囡以为袁铮会离开。毕竟,大少爷何时在女人这受过这种委屈。 没想到,他竟然还坐在那儿,低头看她书架上的专业教材。 心中有气不顺,温囡轻慢地啧了一声:“看得懂吗?” 闻言,袁铮放下手中的专业书,黑眸凝视过来,一字一顿道:“看不懂。” 两个人都不能做到心平气和,却没人愿意低头,也没人愿意主动开口把话说清楚。他俩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钓着彼此,谁也别想好。 看了他一会儿,温囡觉得没意思,甚至觉得袁铮这样闷着不说话更没意思。 “你走不走?”她的语气已经很明显了,在赶人。 偏偏,袁铮偏执起来,仰靠在沙发上不走,也不说话。 “……” 温囡快被他逼疯了。 她现在恨不得袁铮还是六年前的样子,至少能和她有效交流。 “你到底想干嘛?” 是想复合,还是故意折磨她,她希望他今天能说清楚。 被问及关键,袁铮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再三执着于让她过来。 没办法,温囡丢开自己擦头发的毛巾,赌气坐过去,她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样的话。 女人靠在身边坐下,袁铮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尽管很淡,还唇边至少有些笑模样。 “你知不知道秦阙喜欢你?” 温囡不知道,她也不相信。但为了回答袁铮的问题,她摇摇头:“没感觉。” 毕竟,秦阙除了对冯翎,对谁都是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 袁铮在温囡脸上没有看到虚伪,心中得意,在见不得光的地方,他卑劣的胜负欲得到了满足。 其实,他早就接受了温囡,不然他不会与她发生关系。他相信她也是如此,她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只不过,他俩没有合适的契机互通心意。 袁铮现在就处于想和好,没找到台阶的尴尬阶段。 他原本是想硬气点的,但温囡不好应对,她死死地掐住了他对她的占有欲。一旦她远离,他就会主动找过来。 这么多年,他还是这样容易对付。 “你送我的香水要没有了。” 袁铮轻咳一声,突然握住了温囡的手。 指腹传来温热暖意,温囡满脑子都是香水两个字。等她反应过来他牵了她的手,她说话愈发迟钝:“香水……香水……你用了六年啊?” 就那么小小一瓶,如果他现在才用没,这问题就变得扭曲了。 袁铮把手握得更紧了,有意捏痛她。 在温囡蹙眉倒抽一口冷气时,袁铮对她笑了下:“之前扔杂物间了,前段时间才捡回来。” 之前一直没舍得用,放着放着就不能用了。六年那么长,袁铮把那款香水买了很多瓶,一直没有改变这款审美,一直在喷着这种独特的味道。 他六年没有打扰温囡,但他知道她过得很好,知道她身边有朋友,知道她从来没想过联系他。 所以他没有低头,没有在明知她在美国后,像以前那样去打扰她。 精神疾病无法成为控制他情绪的元凶,他认真吃药,定期看医生,改变了所有习惯,成功实现了自我救赎。 可病好之后,他缺少了一种冲动,为爱的盲目也变为更理智。 想象打败不了面对面的相见,袁铮在看到温囡的那一眼时,所有靠药物稳定的情绪都变得躁动。 他在乎,依然想拥有。 听到袁铮饱含嫌弃的评价,温囡猛地从他掌中抽回手,甚至用力狠狠推向他的肩膀,语调不满:“那你就别在我家赖着了,赶紧走。” 那瓶香水当年花了她很多钱,她是精挑细选给他送的生日礼物,他竟然把它视作垃圾。 受到女人接二连三的推搡,袁铮脸上越笑越开,终于,他忍不住自己的嫉妒心,抚着女人的后颈就压过来。呼吸交缠在一起时,他的唇缓缓移到她耳侧,渡着热气:“骗你的,你那香水都快把我腌入味了。” 腌入味…… 温囡不由得想到了六年前,她还住在袁家的时候。 那时候袁铮有点针对她,她房间的热水器坏了,他在阿姨面前开她玩笑,说她被沐浴露腌入味了。 一晃这么多年,温囡自己都有强烈的恍惚感。 十九岁认识袁铮,现在她二十六了,马上就要度过一个十年的跨度。 好像,他们俩不该这样幼稚,不该再计较一些虚伪的名义上的得失。 “你还喜欢我?” 这次,换温囡问袁铮。 后者这次没有沉默,目光幽直地看着她,语态依旧笃定:“很难看出来吗,我现在就在你这儿呢。” 温囡不敢笑,怕自己误会,反复追问:“说明白点,你想和我复合?” 她问得也明白。 “想。”袁铮言简意赅。 闹了那么久,温囡紧紧几天没理他,他就自己送上门来。她都不敢相信,他如今会做到这一步。 想当年,袁铮给她打电话,一通失败,绝不会有第二通。 “你想明白了吗?”温囡觉得他一时兴起,“别到时候又和我扯成年人那套说辞,我没时间陪你玩游戏。” 袁铮深吸一口气:“我六年前就想明白了,临阵脱逃的人是你。” “……” 确实,在不告而别这件事上,她理亏。 “那你上次和我睡……”嗓子紧了紧,温囡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怎么?”袁铮的手指揉了揉女人尖细的下巴,眉眼间情绪一时间转变得厉害,充满纵容地说道:“你看我和别的女人睡过?” 他洁身自好这些年可不是说说,两米内没有陌生女人罢了。 在私生活上,温囡相信袁铮干干净净,她只是担心他这次又和上次一样,是奔着玩弄她戏耍她的心思。 再一次确认,她最后一次:“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是耍流氓,你认同吗?” 闻言,袁铮按着温囡的头把她轻轻推开,她蹙眉要斗争,转身就见男人健硕的身子压了过来。 她被他紧紧抵在沙发与他胸膛之间,她的唇摩挲着他的下巴。 “你……” “先耍个流氓。”袁铮解开她睡衣领口的扣子,慢条斯理地说道:“气氛到了。” (本章完) 第76章 伶牙俐齿 稀里糊涂的,温囡又被袁铮吃干抹净了。 两人躺在卧室床上,刚被流氓了两次的女人面色红得厉害,手指紧紧攥着被角,眉眼间神韵透着浓郁的怜人。 她是很累,但她不敢睡。 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温囡怕自己眼前的岁月静好都是假的。她不想再为一段感情浪费时间,也不想和袁铮再装腔作势,折损彼此的真心。 “想什么?” 扯开被子,袁铮攥住温囡蜷缩手指的小手。十指交叉而握,他揉弄着她细软的指腹,显得极其有兴趣。 “没想什么。”温囡仰躺在床上,脸蛋红得像熟透的番茄,娇羞毕露,小声说道:“就是感慨,这么快,这么狗血的就和好了。” 今晚之前,她觉得自己和袁铮没可能了。 没想到,他会是那个主动找过来的人,在两人之间又搭起一座桥梁。 真心是不能被提前预料的,他俩都想控制自己的情感,成为这段感情中占上风的那个,又都失败。 袁铮此时也在想这个问题,冷不丁地来了句:“你二十五了。” 温囡嗯了一声,原话回了过去:“你二十七。” 没想到她会这样回应,袁铮无声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结婚了。” 他们之间搓弄了太久,原本不该荒废这六年,明明他们有更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做。 温囡大概了解了袁铮的心思,没有说话,认真考虑起来。 她不说话,袁铮也没出声,给足了她时间思考。 同时他心里也有自己的考量,他很意外,温囡轻而易举就打破他保持六年的冷戾淡漠,只觉得遇到了能真正降服自己的人。 他不后悔,也甘心,以后和她一起成长,润色以前他们之间的所有矛盾和偏差。 “你是想结婚才找我,还是有了我才想结婚?” 温囡转过脸看他。 袁铮垂眼,狭长双眸盯着她看,缓缓应声:“想和你在一起,结婚只是一种让我们合法生活的方式。” “……” 温囡笑了,脸上浮现一抹纵宠。 她对袁铮没有过这种情绪,现在却经常被他突然一句话逗笑。想到她刚回国时,他对她的冷漠和奚落,她更发自内心的觉得他有趣。 他真的很能装。 明明内心已经承受不住,情绪汹涌,他却能面无表情地对待她,讽刺她的不如意。 温囡感觉自己现在有无数个问题想问他,一时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最终她放弃了这个打算,好在他们之间的结果不错。 “等明年吧,明年我才有考虑结婚的打算。” 她一向不是恋爱脑,不会为了感情上的事盲目对待自己的工作,她现在才刚刚回国,工作还没有定性,她还要继续努力。 如果今年结婚,她并不觉得自己已经做好准备。 不如再等一年,或者两年,一方面可以协调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一方面可以考察一下自己和袁铮的感情。 万一他们还是像之前那样有偏差,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只是一种可能性上的考虑,温囡并不真正这样担心。 袁铮不难理解,温囡现阶段没有结婚打算的原因。她是一个有理想追求的女人,当初不告而别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她去国外留学。 如果不是想在学业上有所成就,她没必要放弃中文系,毅然决然读法学,推翻一切,重新开始。 想到还有这么长的时间才能和她步入新的一段关系,袁铮想到秦阙那个多年阴魂不散的隐形情敌。 他明明喜欢温囡,却不开口和她表白,这六年一直在她身边扮演着朋友的身份,从来没想过往前走一步。 他不懂秦阙的想法,但明白他是一枚不安分子,他的存在并不合适。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开律所?” 一个自认为极其合适的想法在袁铮脑海中化形,他问温囡。 后者嗯了一声:“开律所是我的梦想,我将来肯定会的。” 身为一名律师,温囡不会一辈子只做律师,她早就有清晰的计划,将来做秦阙的合伙人。如果工作上的进步再顺利些,她或许真可以独自开一家律所,有完全属于自己的事业。 她不想成为依附别人的菟丝花,不然当年只乖乖待在袁铮身边就可以不劳而获。她有自己想拼搏的事业,想在三十岁的结阶段让自己满意。 只有有了事业上的满足感,她对待感情才能游刃有余,因为不担心自己会失败,她有绝对的退路。 袁铮今晚没有离开,同温囡睡到一处。 他们确定了情侣关系,这次是真真正正的男女朋友,不是帮谁演戏,也不是为了哄弄谁。 同阮锡闻他们去吃饭时,齐政对温囡开玩笑:“真是瞬息万变,学妹以后不会再请我吃饭了。” 他知道她那次约他吃饭目的不纯,表面是叙旧,实则是向他打听袁铮的病,甚至是借他刺激袁铮的嫉妒心。 齐政不在意她的用心,这不是恶意的。 倒是温囡,被她这么调侃一句有些羞赧,连忙解释:“我那时候真的是真心的,只不过现在和他和好了。你是我尊重的学长,以后我还会请你吃饭的。” 闻声,齐政看向自己的老朋友袁铮:“不敢。” 吃一顿饭回来还要受到他白眼,他可不去受这份罪。 玩笑话被化解,阮锡闻招呼温囡过去坐,特意给她留了一个好位置。 “听他们说你现在变了,变什么样了?”他仔细在温囡脸上瞧了瞧,突然拍上袁铮的马屁,笑道:“原来是变漂亮了,怪不得袁铮少爷念念不忘的。” “闭嘴。” 袁铮喊他。 阮锡闻乖乖闭嘴,只是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不太友善,总想挑起什么玩笑事端。 想到之前听到的传闻,温囡没有忍受被开玩笑的弱势位置,主动开口攻击:“我也听说了,听说你处了好多对象。为什么呢?是有什么没得到的女人吗?” 这一刻阮锡闻才有实感,温囡真的变了,变得睚眦必报,伶牙俐齿。 他脸上的笑收敛不少,不悦地啧声:“听谁说的?” 温囡摇摇头,故作无奈:“做梦梦到了,所以真的假的?” 阮锡闻不问了,扬扬手,说无稽之谈。 这本书大概20万字完结,只少不多 (本章完) 第77章 鼓动 温囡现在不好欺负,阮锡闻也不会自讨无趣。 “还是以前的你可爱。” 他最终这样评价一句。 只有温囡不知道,袁铮和齐政都知道,阮锡闻当年说温囡丑来着。 和他的朋友们聚会散场,温囡在回家的车上昏昏欲睡,虽然精神气不好,但她一直记挂着:“我每次和你朋友们好好相处,你对冯翎能不能好点?” 最搞笑的是,当年她不告而别,他竟然不许冯翎再进他的社交圈子,因为她的离开迁怒冯翎这个无辜的人。 闻言,袁铮只觉得自己委屈,反驳道:“她以前喜欢过我,我和她保持距离不是应该的吗?” 他不懂,作为一个被追求过的人,他要如何对冯翎好。 好的标准又是什么。 “喜欢过而已,事情都过去多少年了。”温囡无心之失,脱口而出:“她早就喜欢别人了,你不要再针对她行不行?” “喜欢谁了?” 像听玩笑似的,袁铮接了一句。 “喜欢……”差点脱口而出,好在温囡及时噤声,没有暴露冯翎的隐私。 这种问题在冯翎追求过的男人面前讲,好像不太合适,像背刺冯翎似的。 “关你什么事。” 温囡不想说了。 她不说,不代表袁铮不知道。 温囡这种故意瞒着他的反应,一看就是心里有鬼。借此推断,冯翎喜欢的人一定是他认识的人。 身边条件好的,冯翎又能接触到的男人无非就那么几位,袁铮开车无趣,开始一个个猜测:“不会是齐政吧?” 齐政是现阶段他身边最正常且还是单身的首选。 温囡没有反应,袁铮便知自己猜错。 最终,他将怀疑对象转移到花花公子阮锡闻身上,加之温囡今天在场上对阮锡闻的夹枪带棒还击,他大胆猜测:“锡闻不行,你赶紧告诉冯翎收心吧。” 阮锡闻是他的好朋友,做兄弟他是非常优质的,但是做男朋友并不称职。他本人对女朋友并不上心,每一任都是逢场作戏,分手速度相当快。 冯翎还是那种看上谁就拼命追的类型,她要是和阮锡闻碰到一起,下场是相当惨烈的。 “不是他。” 温囡终于有所回应,但听语气,好像很嫌弃似的。 袁铮这回没人可猜了,也没有兴趣再猜了。安静地继续开车,他没有再在一个没意义的话题上浪费时间。 狭窄的车厢内陷入沉默,温囡怕自己迷迷糊糊地睡着,开始低头玩手机。就在她玩得正舒服时,驾驶位的男人突然开口:“是秦阙。” 这一次,他语态笃定。 冯翎和温囡共同认识的男人不多,不能和他分享的人除了秦阙没有别人。甚至,看温囡此时震惊的表情,袁铮知道自己猜对了。 “有意思啊。” 他突然来了兴致。 冯翎喜欢秦阙,自然而然替他解决了一个情敌的存在。但从现状不难看出,冯翎并没有得到什么进展,应该还只是秦阙身后的追求者。 …… 把温囡送回家,袁铮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半。 这个时间不早不晚,但如果有正事相谈,时机就是刚刚好。 冯翎来到袁铮约见的咖啡馆,总觉得气氛很诡异。袁铮约她出来就很离奇了,见面地点还是咖啡馆,属于是双层增益效果让她感到惊恐。 “你找我能有什么事?” 她很记仇,从当年他们远离她开始记,现在她见到袁铮只恨自己年少无知时眼瞎。 袁铮示意她坐,脸上温润的面色与以前大不相同。 “我和温囡复合了。” 冯翎闻声双眸瞠大:“你是在和我炫耀吗?” 什么情况? 已经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此时坐在一起,她竟然还要听他分享与女朋友的交往进度? 袁铮没急着回应,叫来服务员点了两杯咖啡。 他这般淡定,冯翎却不行,好像自己正在参加鸿门宴,多待一秒都觉得发昏。 “你要是没事我可走了?” “有事。” 袁铮笑了笑,这种热情的表情在此刻显得更为诡异。 还未等冯翎说什么,袁铮终于主动开口:“还没找对象?” 云淡风轻的口吻,好像与她是老友叙旧。 自知和袁铮不是这种气氛,冯翎心中猜到大概:“你是不是想把哪个渣男推给我?” 不会是对方找不对象,袁铮想帮他们内部消化吧。 袁铮摇摇头,眼底是高深莫测的深邃,钓足了她胃口:“确实是有对象推给你,但不是渣男。对方工作好长得好,家世也好,配你正合适。” 冯翎在他身边找不到这样的人,好奇心被勾出来:“谁?” 她现阶段正好想放弃秦阙,如果袁铮介绍的人靠谱,她确实可以见一见,接触一下。 现在的情况很急迫,她家里在催,她本人也急切想处个对象。她没有考虑以后的生活,只是眼下很想有个男朋友,不想快三十了还没对象。 冯翎认真地看着袁铮,后者开口说了一个令她震惊的名字。 她喉咙发干,心跳声响越来越快,“你又不认识他。” 甚至,袁铮和秦阙的关系一般,她早就知道。 “不认识不重要啊。”袁铮这方面很有自信,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冯家是吃白饭的?你想和他在一起让你爸去找秦家订婚不得了。” 况且,秦家和冯家六年前就差点订婚。 这种情况完全属于近水楼台先得月,袁铮不懂,冯翎在墨迹什么。 “不行。”冯翎下意识拒绝,“秦阙不喜欢这样,如果我主动找秦家订婚,他就不喜欢我了。” 这话听得袁铮发笑:“他现在喜欢你?” “……” 冯翎语塞。 “对啊,他又不喜欢你,你管他什么反应。”袁铮语态理所当然,“你喜欢你就去做,他不喜欢就让他反抗,如果最终你们还是订了婚,那就不是你的问题,是他没能耐,拒绝不了。” 本来就对秦阙念念不舍,冯翎此时再听袁铮这一席话,心中情绪波动得更为厉害。她不是没想过生米煮成熟饭,只不过害怕秦阙抗拒。 “那我要怎么做啊?” 被问及,袁铮此时完全可以胡诌,借此达成自己的目的。但他还有些良知,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不能亲自逼他,得让你家里和他家里一同发力。要把自己营造成和他一样的受害者地位,他反抗失败后才会愿意对你负责。” 这事要是冯翎亲自办,秦阙那小子事后肯定会针对冯翎,对她不满。 只有她假装和他一样不愿意,事态才会有发生转变的可能。 (本章完) 第78章 不在乎和谁 冯翎最终竟然真的听从了袁铮的建议,回家后主动找到父母,和他们坦白自己想与秦阙联姻的打算。 对于她这个决定,冯家父母非常支持。 秦家当初是他们都满意的一种选择,现在兜兜转转过去六年,双方确实都没找到更合适的选择。有了冯翎的授意,他们开始联系秦家家主。 后续的事情冯翎就不知道详情了,只是还没过两天,秦阙的电话打到她这里,目的坦白:“他们又要给我们订婚了,你知道吗?” 冯翎顿了顿,语调疑惑地啊了一声:“我靠,又来。” 故作无法接受的语气果然蒙骗了秦阙,他真像袁铮说的那样,以为冯翎是不知情的。 没有听到秦阙的态度,冯翎小心翼翼地等待,最终没有忍住好奇心,假装焦急地问道:“现在什么情况了?我爸没和我说过啊。” “这不是询问,是通知。”秦阙的声线始终冷清,“对你是这样,对我也是这样。” 十八九岁拒绝是可以的,那时候理由绰绰有余。现在二十七八,再用自己的借口推辞就很难了。 其实秦阙一直都知道,自己回到秦家,享受了秦家提供的资源,借助了秦家给予的社会地位,他就是要为秦家做出相应的贡献。 比如,他与其他家族的孩子联姻,借用婚姻的方式让两方家族的企业更上一层楼。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有这样一天,他不会抗拒,因为他真真实实的借用秦家的资本完成了阶层跨越,才会有如今这样斐然的成就。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最终要联姻的对象还是冯翎。 第一次相亲失败,是因为他们在那个年纪不想接受包办婚姻,两个人都抱有反抗心理。等到现在成熟了,他可以坦然接受家族安排时,他心里却有了一个始终没得到的姑娘。 他喜欢温囡,如今要如何与她最好的朋友共度余生。 他怕自己的情感不受控制,怕自己辜负冯翎。不然,他不会在冯翎喜欢他这些年里无动于衷。 他做了所有努力,一直在拒绝,但冯翎就是牟足了劲儿喜欢他,不会后退。 “所以你会拒绝吗?”冯翎问他,心中是动荡的忐忑。 秦阙喉间哽住,迟钝两秒,他说:“要不你把我拒了吧。” 反正都是不可能,他可以继续做那个被丢弃的选择。女方看不上男方,就算被人传出去当消遣乐子,她的名声也会好听些。 他不在乎,结不结婚,什么时候结婚,他都不在乎。 只是,他不希望和温囡身边的人有亲密关系。 闻言,冯翎这边陷入沉默,想了想,她拒绝了秦阙的好意:“如果你推辞不掉,就和我在一起吧。我不会拒绝的,你知道这是我最想得到的。” 这几年,她断断续续的和他表达喜欢的心意,从来没有放弃过。 哪怕近来她有了这种打算,但都是意气用事,是因为她看不到希望。如今峰回路转,如果能和他结婚,有了亲密接触的机会,她不会放弃。 再努力一次。 这次不行,她再全身而退,以后就不喜欢了。 面对冯翎再一次坦白的心迹,秦阙不知如何回应。这种话他听得多了,只是对方越来越深情,越来越笃定,每一次都对他有种势在必得的架势。 “真不知道你喜欢我什么。” 秦阙一直都不清楚。 他对冯翎没有过好模样,不知道她那喜欢生自何处,甚至丰满到如此汹涌的程度。 这时,冯翎难得正经地考虑这个问题,最终没有答案,却也很难否认她说得不是事实。 “我这人看脸,就没喜欢过丑的。” 而且她很长情,这辈子一共喜欢过两个男人,一个袁铮,一个秦阙,两个加一起就占了十一年。 最终,秦阙挂了电话,没说和她的下一步打算是什么。 周末,冯家和秦家的亲事就定了下来,冯翎是和周围朋友一同知道这个消息的。 无可否认,她当时极其激动,没想到和秦阙开启另一段的关系会如此顺利。原来有些时候,要想得偿所愿,就得适当的运用一些计谋。 如果不是袁铮找她谈过一次,她不敢轻而易举通过家里的力量去联系秦家,不敢让秦阙被动。 而现在尝试一次,她发现事情并不难,只是她一开始畏于想象。 得知冯翎和秦阙订婚的消息,温囡正在律所上班,与当事人之一秦阙有了面对面聊天的机会。 “听说你要订婚了,怎么不告诉我这个好消息?” 温囡主动过去调侃。 秦阙闻言一笑,面容清润:“我不说,也有人会告诉你。” 温囡和冯翎原本还算是情敌,现在恨不得好到穿一条裤子。他不说,是因为他知道,冯翎肯定会和温囡分享。 而且这次订婚,只是他人生的一个正常步骤,倒不至于让他广而告之去分享喜悦。 看出秦阙兴致不高,温囡心中警铃大作,连忙出声嘱咐:“冯翎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们认识也很久了,以后结了婚,你可得好好照顾她。” “得有多好?” 秦阙反问她,一双含笑眼眸烁着明亮光色,仿佛很在意这个话题。 温囡想了想,说道:“当然是你一心一意,爱她像爱自己,不能让她受委屈,要永远偏爱她,照顾她咯。” 对此,秦阙点点头:“你说得对。” 一种来之无名的感觉,温囡觉得要结婚的秦阙怪怪的。但她又说不上哪里奇怪,总感觉他心里有事。 但是她没有问,不想听一些在此时显得不重要的问题。 “冯翎很喜欢你,她会一辈子对你好的。”温囡开玩笑。“所以你也要这样做哦。要是你对不起她,作为她的好姐妹,我可不会放过你。” 是啊。 温囡和冯翎是好姐妹。 如果没有温囡,他和冯翎就不会在相亲失败后再次见面。但又很难说清,如果没有她,自己和冯翎相亲时会是什么结果。 如果她从那时候就喜欢他这张脸,与现在的结果也无差。 很有可能,他们还是会遇到,冯翎还是会不求回报的喜欢他好多年。 近期卡文,今日一章。 (本章完) 第79章 稳定 冯翎的喜欢在兜兜转转后终于有了清晰的方向,温囡现在每天都在忙事业,与袁铮的感情暂且处于一种平稳状态。 她工作不停歇,很快就在国内律师圈子打定基础,秦阙同她一起,两人的律师事务所越来越成熟,名气也越来越大。 仅仅一年,温囡就成了博雅律所的合伙人,成为老板秦阙的合作伙伴。 事业上顺风顺水,感情上也没有拖沓,温囡在二十六岁那年订了婚。这个时段就是她自认为最合适的时候,能从工作上抽出一定的时间,有足够的的经历和袁铮谈一场旗鼓相当的爱情。 秦阙和冯翎在这一年直接结了婚,温囡是冯翎的伴娘。 那天称得上是京江近年来十分气派豪华的大场面,秦冯两家联姻,公司市值直线上升。强强联合的婚姻关系永远体现在利益上,冯翎是当局者,但她清醒的知道。 除了她自己,没人会因为她喜欢秦阙而促成这段婚姻。冯家图钱,秦家也是如此。 但她现在到了只在乎结果的年纪,如果还想当初那样随心所欲,这不现实。 仪式开始前,温囡从外面进到新娘房,笑吟吟地凑到冯翎面前:“刚刚帮你看了眼你老公,今天特别帅,比之前都要帅。” 周围都是姐妹,可尽管如此,冯翎的脸还是瞬间就红了,以前她可不会这样。 “不帅谁喜欢他啊。”她啧了一声,娇嗔模样配上洁白的婚纱,整个人显得高贵优雅又灵动俏皮。 温囡没忍住,对今日的新娘大肆夸赞起来:“当初咱俩第一次见面,哪怕你对我饱含敌意,我也佩服,好漂亮的女人啊。” 那会儿第一次见,温囡只觉得冯翎是个冷艳美女,没想到接触下来,她并没有超脱这个年龄的成熟,她很幼稚。 对此,冯翎从来不会回想当年,只扯了扯嘴角,敷衍道:“那会儿长得漂亮没有用,还不是输给你。” “介意吗?”温囡笑起来。 冯翎轻哼一声,表面看是在生气,但勾起的唇角已经掩饰不住发自内心的笑意,说道:“当然不介意,秦阙长得比袁铮好看。” “有吗?”就算是看玩笑,温囡也不认同这个说法,当场就否认:“可袁铮是双眼皮,秦阙眼睛比他小。” 秦阙是狭长有点细褶的单眼皮,偶尔会给人冷淡感觉。 “不管,反正在我心里,袁铮不好看,秦阙更好看。” 冯翎坚持着这个认知,甚至是发自内心这样觉得。袁铮现在于她的意义就像分手分得很难看的前男友,虽然他们并没有交往过。 鉴于今天是冯翎和秦阙的婚礼,温囡也不和她再辩论,连连点头:“情人眼里出西施。” …… 婚礼仪式开始,温囡作为伴娘按照流程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才坐回袁铮的身边。 “累不累?”袁铮牵住她的手,轻轻搓弄她细软的指腹。 温囡摇摇头,看向台上的目光不由得变得憧憬,轻声说道:“婚纱好漂亮啊。” 冯翎穿着婚纱站在台上,被光线宠爱得愈发圣洁高贵,加上她样貌明艳,此时有种高不可攀的美感。甚至,温囡产生一种秦阙配不上冯翎的感觉。 哪怕他们都是她的朋友。 对于这场婚礼,袁铮没想到会如此顺利,秦阙甚至连反抗都没有,完全接受了秦家的安排。 袁铮认为他很聪明,知道拒绝什么,接受什么。在没有女朋友的基础上,接受家族为其挑选最合适的伴侣不是坏事。尤其,冯翎还很喜欢他。 多重因素集合在一起,袁铮纵然眼睫很宽,但他想不到谁能比冯翎更合适做秦阙的妻子。 想到他们,袁铮自然而然想到自己,突然握紧了温囡的手。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他已经等了很久,如果她给他准确的答复,他会开展人生的下一步安排。 回过神,温囡想都没想:“今年的好日子好多啊,我想在秋天的时候结婚。” 秋天,缓缓入秋,意味着他们的爱情细水长流。 袁铮倏地笑了,先是唇角勾起,随后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根本藏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 见状,温囡先笑了。 婚宴结束已经很晚了,冯翎和秦阙这对新人站在宴会厅门口送客人。温囡和袁铮是最后走的,主要是温囡心里有种很复杂的感觉,有点舍不得冯翎嫁为人妇。 这种感觉在仪式开始前还没有,那时候只为她开心。现在宾客离场,温囡的思绪五味杂陈的交缠在一起。 她抱了抱自己的好朋友,借着相拥的机会,在冯翎耳边说着悄悄话:“你一定要幸福,再爱他也要记得爱自己。” 很多人都说,女孩子应该找个爱自己多过自己爱对方的伴侣。温囡不想下这种权威的定论,但这种说法肯定是对女孩子有好处。 她多希望秦阙可以多爱冯翎一些,不要让她这些年的付出和真心白费。 冯翎不知道温囡怎么突然这么感性,明明上午还在新娘等待室与她争论谁的男朋友更帅。愣了愣,她拍了拍温囡的背,轻声回应:“我们都要幸福。” 闻声,温囡放开了冯翎,才察觉自己此时多矫情。 抱了新娘,她自然也要抱一下新郎,但她与秦阙拥抱时显然客气很多,只是虚虚环着对方的背。 “对冯翎好一点,知道吗?” 秦阙已经到了办完婚礼这一步,自然不会对自己的决定后悔,他挑眉嗯了一声:“管好你自己吧。” 他从来没有对温囡毒舌过,哪怕此时语气凶一点,也掩饰不住对她的纵容。 秦阙喜欢温囡,袁铮知道,冯翎也猜到了。 但因为她和温囡是朋友,她了解温囡对袁铮的感情,她才敢不求退路的追秦阙。 因为秦阙对温囡的感情是单向的,没有得偿所愿的机会,而他自己也深知这一点,从没有对温囡说出口。 从举办婚礼的酒店离开,温囡坐在袁铮的车上昏昏欲睡,方才感受到这一天做伴娘的疲惫。 头靠着车窗,她被外面五颜六色的霓虹吸引,问袁铮:“这不是我回家的路吧?” 袁铮嗯了一声:“今晚去我那儿。” 一更 (本章完) 第80章 求婚 路上的时候,温囡以为袁铮说的去他那里是回他的公寓,没想到是带她回袁家别墅。 自从这一年专注工作,温囡很少来袁家,对叔叔阿姨的探望少了不少。 “你要是早说来你家,我肯定得带礼物啊。” 下车时,温囡对袁铮表现自己的不满。 但袁铮不在乎这些虚礼,知道家里人也不会在意。 “你以前在我家住了那么久,他们拿你当亲女儿似的,带什么礼物。” 早些年,林见惠可是十分疼爱温囡,远比对袁铮的关心还有多。 温囡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现在自己的身份发生了转变,她即将是袁家的儿媳妇,总觉得不给未来的公婆带些心意不太好。 “不管,你下次回家得提前告诉我。” “好好好。”袁铮现在完全是在敷衍。 两人牵着手进去,林见惠和袁建白正在研究今晚的菜谱。自从袁铮接手了袁家的生意,袁建白就开始待在家里陪夫人,平时出去旅旅游,重心转移到家庭。 见袁铮和温囡一起回来,林见惠开心得露出眼角细纹,连忙从客厅迎上来,牵住温囡的手,“没想到你们会回来,我们中午离开酒店时,袁铮都没和我们说。” 林见惠和袁建白也去参加了冯翎的婚礼,但他们跟大多数人一样,吃过中午没多久就离开了。留在最后面的,都是两家亲戚。 温囡还没说话,袁铮在这时接过话茬:“带她回家有什么需要提前打招呼的,回来是有正事儿商量。” “什么正事?”林见惠和袁建白面面相觑。 温囡大概猜到了什么正事儿,视线微微落低,嘴角勾起的弧度有些掩饰不住笑意。 袁铮没有浪费时间,也没有钓谁的好奇心,直白开口:“我要和温囡结婚了,马上提上日程。” “啊?”林见惠有些吃惊。 袁建白的反应也没好到哪里去,只觉得这消息有些突然,顿了顿,问道:“你现在是在通知我们吧?” “是的。”袁铮点头,口吻中有绝对的自信,“婚礼的事情我会亲自安排,现在只是告诉你们,我的人生安排。” 经过前些年这些事,袁铮对林见惠和袁建白在心里还是有抵触情绪,不至于疏离,但也不太亲近。他打心底,一直与父母有层隔阂,已经很难再重新增进关系。 所幸,温囡对他们犹如父母,心里的感情更浓烈一些。 在现在这个年纪,袁铮不会再逼迫自己去承受一些不喜欢的情绪,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就很好,知道自己亲近的感情在哪儿。 家里人知道他心理上出现过问题,现在也不会逼他怎样,大家都把关系停留在一个相互都觉得合适的距离。无论怎样,他们始终是一家人,没人否认过这个事实。 “那你忙得过来吗?”林见惠担心袁铮工作忙,吃不消婚礼的准备工作。 袁铮笑了笑:“公司最近很平稳,不需要花费我太多心思。我的婚礼,我当然会尽全力准备。” 温囡纤长的眼睫颤了颤,心尖上漾开一抹甜蜜。 “阿姨,您不用担心,我最近工作不忙,会和他一起准备的。” 自己已经有心放缓工作强度,温囡和秦阙都做了详细计划,不会在两人准备结婚的时候,律所的业务受到影响。 律所招新了几位律师,渐渐接手了温囡和秦阙的工作,让他们更加游刃有余的迎接新一段生活。 听到温囡这么说,林见惠啧了一声,故作挑剔:“囡囡你是不是傻啊,你是女方,婚礼的事他准备就准备,你跟着忙什么啊?傻姑娘。” 温囡一怔,随即唇角弯起,笑得有些乖巧:“是我们一起的婚礼啊,不想留遗憾嘛。” 林见惠摇摇头,脸上漾开宠溺慈爱的浅笑:“你早晚被他拿捏,你得学着压制他。” 闻声,温囡看向坐在身边的袁铮,眼尾眉梢都是幸福的光色,笑吟吟地盯着他看:“你还没和我求婚呢,现在就想着结婚的事啦?” 袁铮被她看笑了。 “你少关心我的计划,等着得了。” 温囡嘁了一声,小声辩驳:“你最好是。” 袁铮说出口的话都如实做到了,还未出半个月,他就在城南租了一幢欧式庄园,那天和她求了婚。 那天见证的人都是温囡的朋友,冯翎、阮斯灵、秦阙,以及她工作上认识的伙伴,就连当初那个未成年的路思彤,也带着男朋友过来了。 现在互联网发达,大家可以通过手机看到各种各样的事情,想给一个人变着花样准备惊喜已经很难了。 温囡从来不在乎袁铮会不会给她准备惊喜,她知道,当一个男人拿着戒指单膝跪在她面前,就已经有了和她共度余生的决心。 但她还是会觉得从天而降的粉雪山花瓣很浪漫,觉得高大挺拔向她走来的袁铮太过帅气,觉得自己早已做好步入婚姻的准备。 同时,袁铮的眼睛里都是温囡的身影,他一步步朝着她走来,离她越来越近,两人眼中的彼此愈发清晰。 “京江今天的粉雪山都被我买空了。” 袁铮知道,这是温囡最喜欢的玫瑰花。 温囡抬手挡住了嘴巴,用手背遮掩着,笑得羞涩。 周围都是朋友,虽然他们离得有些距离,但温囡还是会不好意思。身体无法掩饰地有些僵硬,她从袁铮手中接过独束的粉雪山玫瑰,故作淡定地哦了一声。 袁铮也没做过求婚的事儿,此时就算心境坦荡,但行为上还是有点紧张,哪怕他知道,温囡会嫁给他。 “大学的时候,我对你不好,对不起。” 他突然从七年前说起,温囡没有打断,静静地听着。 “那个时候太年轻,总觉得自己能给你最好的,不管是不是你想要的。”袁铮提了口气,继续说:“所以顺势而为的失去,荒废六年,我们才再次遇见。 这一次,我不给自己犯错的机会,也不给自己留余地,我会尽我所能的对你好,让你不再因我的失误产生退缩的想法。” 此时此刻,温囡的心跳已经明显加快。 袁铮在这时脊背挺直,单膝跪在她面前,打开早就准备好的锦盒,桃花眼含情脉脉又正经:“所以囡囡,你愿意嫁给我,以后和我白头到老吗?” 1章 (本章完) 第81章 新婚快乐 袁铮单膝跪地,问温囡愿不愿意嫁给他。 那一刻,温囡脑中有清晰的答案,她缓缓伸出自己的手,唇边弧度翘起,嗓音细腻:“我愿意。” 她愿意嫁给袁铮,更愿意与他白头偕老。 闻声,袁铮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取出锦盒中的钻戒,将银圈缓缓套在温囡的无名指。他找人订做求婚的钻戒时没有事先给温囡消息,但这枚戒指尺寸出奇的合适。 看着手上的戒指,温囡眼中盈出浓郁的动容。 幻想过结婚的场景是一方面,但当她现在身临其境地陷入求婚氛围中,她有一种难言的感动和激动。 还未从自己的情绪中脱离,冯翎站在不远处,开始嚣张地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她以前可没有这种明目张胆作弄他们的机会,此时正巧遇上,她不会轻易放过这对即将结婚的情侣的。 有了冯翎的起头,阮斯灵紧跟其后,大家纷纷开始起哄。 同时,温囡的脸越来越红,红得犹如天边艳霞,让人看了移不开眼。 袁铮就是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的那位。他笑了笑,抬手捏住温囡尖俏的下巴,让她微微仰头与他对视。 “亲一个?”他问她,在此时尊重都会显得有些尴尬。 温囡正处在尴尬中心,涨红着脸,垂眼嗫喏:“这种问题你别问我。” 要亲就亲,问她,只会让她更尴尬。 袁铮闻声喉间溢出轻笑,目光盯着女人红润的樱唇,缓缓俯下身去。两片唇瓣贴在一起,温囡感受着唇上的炽热温度,耳边是朋友们愈发放肆的捣乱声。 在大家的见证中,温囡答应了袁铮的求婚。 …… 从准备婚礼,到婚礼场地定型,温囡都没有参与详细的计划。 一切都是袁铮自己在安排,他有自己的考虑和设计。 婚礼的时间定在初秋,场地是爱尔兰的一座城堡,因为婚礼设定得比较私密,温囡和袁铮都不觉得距离是问题。 没有请生意场上的泛泛之交,袁家请的都是家中的亲戚和至交好友,没有把这场婚礼当成谈合作的平台,只是一场送祝福的婚礼。 温囡听说过,爱尔兰是不允许离婚的。虽不确定这传言是不是真的,但有这层寓意在,她会觉得袁铮对她的心思是更细腻的。 吉时已到,婚礼开场。 但温囡身边已经没有亲人了,她自己一步步走近舞台。舞台的尽头是她的新郎,温囡羞涩地低着头,头前盖着白纱,依旧藏不住她乖巧的神态。 一时间,新娘白纱遮面,笑颜清甜,新郎西装笔挺,意气风发,凑成了一幕般配幸福的画面。 舞台两边都是鲜花,袁铮依旧那样,给温囡买断了所有的粉雪山,给她的婚礼增添了一抹她最喜欢的色彩。 温囡进场前就看到了,觉得自己好幸福,袁铮这个男人一如既往的浪漫。 台下,冯翎站在秦阙身边,他们望着台上的方向,视线是前所未有的统一。 “原来女人结婚的时候这么漂亮。”冯翎感慨道。 温囡的婚纱也是找国外知名设计师提前订做的,长长的蓬蓬拖尾,上面布满花样刺绣。 婚纱的版型将温囡的身材修饰得更加优越,加之她头上的纯白头纱,让她美得犹如优雅的公主,靓丽得移不开眼。 秦阙看了一会儿,没有回应冯翎的感慨。 察觉到异常,冯翎收回目光,痴痴地看向自己身边的丈夫:“心里会有遗憾吗?” 闻言,秦阙黑眸一凛,没想到冯翎知道自己心底的秘密。 但他也没再表现出什么,薄唇轻启,语态平淡:“她从来都不是我的遗憾。” 如果自己有向温囡表白过,或是追求过,走到今天这一步,都可以说他心有遗憾。但他从来没有将自己的心意呈现给温囡,没有对她的生活和感情造成影响,他不觉得有遗憾。 当初,他就是看得出温囡对袁铮死心塌地,才没有勇气赢取温囡的芳心。有这种清晰的自知之明,他没有打破自己和温囡的朋友关系。 因为太早看清楚,才迟迟没有迈出更进一步。 冯翎其实没有听懂秦阙的话,哪怕他们已经结婚一年多,但她并没有达到成为他红颜知己的程度。 见冯翎疑惑地看着自己,秦阙笑了下:“都过去了。” 就像她参加温囡的求婚仪式,参加她的婚礼,自己哪里还会对温囡有暧昧的心思,一切都是过去罢了。 台上,温囡和袁铮互换了戒指,相互承诺相伴一生,永不离弃背叛的誓言。氛围最高涨时,温囡和袁铮在众人热烈的掌声中接吻。 温囡的心跳愈发澎湃,双手扶着袁铮的胳膊,微微仰头。 …… 婚礼仪式结束,宾客被袁铮提前安排好的专车纷纷送回酒店。 像之前一样,今天温囡结婚,好闺蜜冯翎留到了最后。她不走,秦阙也没办法走,一直在庄园陪着她。 冯翎拥抱着今日最漂亮的新娘。 穿着红色敬酒服的温囡被高挑的冯翎抱在怀中,竟然还显得有几分小巧。她拍了拍冯翎,小声安慰道:“干嘛啊,怎么不论你结婚还是我结婚,你都这么粘人啊。” 冯翎尾调拉长哼了一声,像是撒娇:“我触景生情啊,以后你就是袁铮的老婆了,不是我老婆。” 袁铮:“……” 秦阙:“……” 温囡听了也觉得不好意思,还没说话,冯翎拉开两人的距离。 “新婚快乐,宝贝。”她不说浑话了,开始正经起来。 温囡乖巧地嗯了一声,一身红,显得她尤为的像美娇娘,美艳漂亮得不可方物。 “不说好了嘛,大家都要幸福。” 她笑了笑,挽住袁铮的胳膊,羞涩地钻入他宽阔温暖的怀抱。 从庄园回酒店的路上,温囡和袁铮都坐在后排,她依偎着他,身上的疲惫被窗外橙黄色的夕阳洗礼得干净。 她唇边漾开柔和的笑,抬手挽住袁铮的胳膊,与他靠得更近。 “累吗?” 袁铮以为温囡累了,反手给她理了理鬓边落下来发丝,轻声回道:“不累,你要是累了就先睡一会儿,到了我抱你进去。” 温囡被他的话逗笑,侧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小声解释:“我不累,我只是有点开心。” 微怔一秒,袁铮才转头看她。 四目对视,他流转的眸色染着暗涌的情潮,紧紧锁着自己面前的妻子,一字一顿:“那今晚我让你累。” 温囡的脸瞬间就红了,扭过头,羞涩地避开。 窗外是色彩艳丽的夕阳余韵,车内是比那光亮还要绯红漂亮的美人。 袁铮看痴了。 ——【正文结束】 写不下去了,给个完结吧。明天开始写几章冯翎和秦阙的番外,不长,1万字以内。 (本章完) 第82章 唯愿(1) 冯翎喜欢上秦阙,就像高中时候喜欢上袁铮,都是先见色起意,再情根深种。 只不过,喜欢袁铮的时候她不成熟,喜欢秦阙之后她能做自己感情的主,得不到的时候愿意主动后退。 但当她摸到订婚机会的边缘时,她觉得自己再放纵一次也没什么不好。 那时候以为,只要秦阙答应与她订婚,就是潜意识里接受了她的感情,也接受了她。 直到他们订婚后,现实打破了冯翎美好的幻想,她切实的体会到,秦阙对她确实没有男女之情。 有对未婚妻的尊重,但不是情侣的浓情蜜意,也不是男女之间的激情。 他有些时候表现得太过君子,至少给冯翎的感受是这样。 他不愿尝试用她亲密。 婚礼仪式结束,冯翎跟着秦阙回到婚房。秦阙结婚后不与秦家人住在一起,他有自己的房子,在市区的一幢双层公寓。 公寓被人装饰得红得刺眼,冯翎刚进门,新婚氛围感扑面而来。 她有些羞涩,但秦阙脸上始终是云淡风轻的漫然,蹲下身,给她在鞋柜找出一双女式拖鞋。 “小心。” 见冯翎穿着高跟鞋,秦阙伸出手臂,让她扶着换鞋。 垂眼看着自己有系带的高跟鞋,冯翎能自己换鞋,但她罕见地与他撒了个娇,扶着秦阙的胳膊纤声细语道:“脚后跟磨破了,蹲不下。” 在这之前的秦阙是没有帮她换鞋意识的,直到他循声看到冯翎被磨红磨破的脚后跟,他才躬下身子。 “我抱你去沙发上换。” 事先打好招呼,秦阙才碰到冯翎的身体,打横将她抱起。 从高中喜欢袁铮,到之后喜欢秦阙,冯翎没有追男人成功过,自然在这期间没有其他的感情,连个初恋都没有。 她没和男人有过亲密接触,此时只是被秦阙抱到沙发,就有种脸红心跳的少女心动,好像自己还是十六七岁的时候。 秦阙把她轻轻放下,单膝跪在地板上,细心地解开她高跟鞋的带子。脱掉鞋子,他才看到她脚后面已经破了皮,红通通一小片。 “消毒后贴个防水创可贴,你再去洗澡。” 男人冷淡的嗓音夹杂着一丝关心,这时候的冯翎分不清他是礼貌,还是丈夫对妻子独特的照顾。 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待,冯翎罕见地没有像以前那样咋呼。 秦阙很快就把药箱取来,蹲在她面前,用消毒水给她擦拭伤口。消毒时是不疼的,但冯翎的伤口已经磨了一天,有些地方没有皮,被棉签擦过有种尖锐的痛感。 “啊……” 她倒抽一口冷气,脚背绷直,喉间溢出娇气的哼声。 静谧卧室突然多出一道这样暧昧的声音,冯翎瞬间开始后知后觉的尴尬,透粉的脸颊急速涨红,闭上了嘴。 秦阙闻声唇畔勾起,什么都没说,但他的反应让冯翎觉得他说了千言万语。 “好了。” 处理好冯翎的伤口,秦阙把用过的东西收拾好,归纳到原处。 看着秦阙在自己面前走动,冯翎坐在沙发上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和刚确认新关系的他说什么。 楼上楼下有两间浴室,秦阙上楼前给冯翎指了路:“这是浴室,这是卧室,衣柜里面有你的衣服。” 冯翎没有来过婚房,但她的行李已经被专人送过来。 她点点头,眼神恋恋不舍地看着秦阙转身上楼。 一楼安静下来,冯翎起身,挪着小碎步进入卧室。打开衣柜,里面果然是自己的衣服,她从里面挑出一件丝绸质感的奶白色蕾丝边睡裙。 进浴室,冯翎顾忌脚上的创可贴,没有泡澡,只是简单冲了个澡。她婚礼之前做过专业的皮肤护理,现在身上肌肤更为细嫩光滑。 换好睡裙,冯翎披着吹干的长发从浴室出来。 没想到自己在浴室中花费太久时间,她出来就撞见秦阙坐在沙发上,正在垂眼看手机。 听到浴室门开合的声音,他缓缓掀起眼睫。 明明对方的眼神平淡没有波澜,但冯翎还是被他看得有些羞涩,拢过肩后浓密的长卷发,她将它们置于身前,遮挡几分白皙得亮眼的纤薄肩颈。 走近些,冯翎轻咳一声缓解尴尬,嗓音才清亮起来:“我们是不是该睡觉了?” 现在已经过了零点,冯翎以前是熬夜大神,但新婚之夜她想和秦阙发生点什么。还有几年就三十岁了,她对自己的丈夫有情感需求,没什么可避讳的。 秦阙这时起身,拿着手机走过来,垂眸看了一眼冯翎的脚。 “没事了。”冯翎笑笑,模样乖巧:“以前经常磨脚的,明天就好了。” 秦阙抬头看她:“经常磨还要一直穿高跟鞋?” 如果他记得没错,冯翎在他面前始终是穿高跟鞋,一年四季鲜有变化。 被问及这种问题,冯翎觉得男女思维是不同的,口吻理所当然地说道:“因为美啊,所以我喜欢穿高跟鞋。” 她不矮,甚至在女生中算是略高的。但她就是有这种专一的审美,喜欢各种款式的高跟鞋。 秦阙对女人的这种喜爱保持尊重态度,没多说,跟着她走进卧室。 卧室大床尺寸宽阔,两人躺在上面,中间还可以隔开快一米的距离。但冯翎觉得隔得太远,让本就不亲密的他俩更为疏远。 甚至,秦阙也没有过来找她的意思。 按兵不动了两分钟,冯翎还是没有等到秦阙的主动。下一秒,她转过身,对着秦阙的方向,主动出声:“今天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所以,是不是该发生点旖旎的故事? 但秦阙只是嗯了一声:“新婚快乐。” “……” 冯翎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此时的秦阙像极了早些年她追逐他的时候。那时,他总是能找到搪塞她的语言,完美挡开她的攻击。 她不满意,往他的方向挪了挪身子,没有碰到他,但两人之间的距离急速拉近。 “所以我们是形婚吗?” 房间内没有开大灯,只有秦阙头上方向开着一盏床头灯,晕黄的氛围感将卧室装饰得有些暧昧。 秦阙顿了顿,说道:“不是形婚,但我们的关系与其他结婚的人不同,我需要时间培养感情。” 当然,他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完全可以在今晚与她发生关系。 但那不是他答应结婚的目的。 (本章完) 第83章 唯愿(2) 新婚之夜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冯翎的心情不是失望的。 秦阙没有把话说死,现在不发生关系,是为了培养感情。在结婚之前,说是培养感情,但也仅限于两个人见见面,不会发生情侣间可能做的事。 现在有了婚姻的关系保驾护航,冯翎觉得自己对秦阙做什么都是合理合法的,从此没有了畏头畏尾的顾忌。 早上起床,她一如既往的把自己打扮得无比精致。就像温囡曾经形容她的,她有女神的外貌和气质,是活生生的冷艳美女。 秦阙起床,就见冯翎妆容精致地在厨房忙碌。他们的房子没有佣人,冯翎的厨艺用来准备早餐却是绰绰有余。 “早。” 他生疏地同她打招呼,就像还不习惯家里突然多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 冯翎转头笑了笑,指着桌子,向他展示自己一早上的战果,“中西式早餐都有,看你的口味。” 其实她不了解秦阙。 按常理,喜欢一个人多年,肯定会对他的习惯了如指掌。但冯翎早年间并没有方法接近秦阙,他不和工作以外的女人接触,她对他只能远远观望。 现在虽然结婚了,但她对他的了解不过是从头开始。 看向桌面上称得上丰盛的早餐,秦阙嗯了一声:“谢谢。” 他太客气了,冯翎想化解与他之间的隔膜,但此时不得要领。没有冒进,没有得寸进尺,她选择像袁铮说过的那样,关键时候可以往后退一退。 “快吃饭吧,一会儿还要去拜访婆婆。” 冯翎婚前才知道,秦阙的亲生母亲也在京江。她之前以为他被秦家认回来前是孤儿,没想到,他母亲还健在。 这些年,他从未提过亲生母亲的事,冯翎产生了理所当然的理解偏差。 另一面,秦阙没想到冯翎会在新婚第一天想到他的生母。自从认回秦家,他没对任何人讲过母亲的事。 他虽然待在秦家,但他的感情一直偏向自己的母亲。他始终清醒,自己和秦家是互惠互利的关系,先商业,后亲情。 而且,昨天的婚礼,坐在主位的是他父亲和秦家现在的夫人。 他的母亲坐在台下,和其他宾客一样,只能远远看着他娶妻的仪式。 “我妈……”秦阙语态迟疑,“她肯定没想到你会去看她。” 无论话好听还是难听,秦阙回到秦家时是私生子,现在有头有脸,他的名字是挂在秦家夫人名下的。 这是秦家给他明面上洗脱私生子骂声的方式,很简单,别人哪怕心知肚明这事实,以后也不会再对他的身世妄加评论。 而他的母亲,在那时起就选择了低调。 甚至,就连秦冯两家商量他们的婚事时,他母亲也没有露面。秦家人觉得没意义,冯家人肯定也是这么认为。 只有冯翎,此时还记挂着他身边的这位亲人。 内心封闭久了,一旦有点光亮射进来,秦阙自己都会觉得诧异。他嗯了一声,洗漱后坐到冯翎身边吃饭。 冯翎心中满意,所有心情都表现在脸上,嘴角翘起。 …… 前前后后,冯翎大概在婚后小半月才得到安生,生活稳定下来,不需再拜访两家亲戚。 秦阙早就开始了工作,他的律师事务所开始招新,他和温囡是眼前很忙,之后才会轻松下来。 不想打扰秦阙的工作,冯翎从未去过他的律所,也是为了避嫌,不想成为他员工眼中幼稚粘人的老板娘。 哪怕和温囡约饭,冯翎都是开车在律所楼下等,不会贸然的上去露面。 温囡说她这种行为是做贼心虚,明明是秦阙名正言顺的老婆,现在却把自己搞得像地下情。 每每听到这种话,冯翎都会自嘲:“地下情还好了,至少很激情。但我俩现在完全是相敬如宾,相处状态直奔六七十岁。” 没有亲亲,没有抱抱,更没有床上游戏。 冯翎一开始觉得他说得培养感情理论很对,但现在完全打破,她觉得生米煮成熟饭的道理才强势。 只是碍于没有出手的机会,她也没胆量。 温囡想了想,脸不红心不跳道:“都结婚了还怕什么,你想对他干嘛就上呗。他一个大男人,要是实在不愿意,还能有你得逞的份儿。” 只要事情办成了,那在一定意义上说明,秦阙就是愿意的。 要是他真不愿意,十个冯翎也不能把他推倒。 犹豫片刻,冯翎脑中开始幻想各种带颜色的香艳画面,想想都觉得面红心跳。摇摇头,她赶紧寻回清醒的理智,说道:“不行,秦阙是个老正经,这套对他肯定没用。” 秦阙看起来温润如玉,但心里的情绪很稳定,做什么都是深思熟虑,绝对不会做出激情上头的事。 冯翎不想贸然出手,要是失策,她在秦阙面前都是抬不起头的。 “强的不行来软的。”温囡开玩笑,没有认真想。 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冯翎开始盘算自己如何示弱才能惹得秦阙的怜惜。 傍晚回家,冯翎进门发现秦阙还没回来。 时间上正好,她换下衣服,洗了澡后躺到床上装病。为了戏份真实一点,她还故意把唇瓣用粉底压得泛白,看起来病态十足。 秦阙晚上回来,在客厅和厨房都没有看到每天他一进门就叽叽喳喳的冯翎,竟格外的不适应。 卧室没开灯,里面黑漆漆一片。 按亮了灯,秦阙发现床上被子里拱起一团,蜷缩的姿势让一米七的冯翎显得十分小巧。 冯翎故意的,在他开灯后嘤咛一声:“你回来啦?” 声音虚弱,配合她苍白面色,秦阙嗯了一声,反手探到她额头。摸了摸,他没发现她发热,关心道:“哪里不舒服?” 缓缓从被子里爬出来,冯翎在床上平躺好,语气弱弱的:“头疼,不知道怎么了……” “那别在家躺着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秦阙做势就要给她找外出的衣服。 但冯翎摇头,哼唧唧不答应:“不去医院,我就想在家待着。” 话落,她又扯了扯秦阙的衣角,眼神示弱。 那一瞬间,秦阙突然什么都懂了。或许冯翎的不舒服是装的,她只是想让他在家关心关心她。 (本章完) 第84章 唯愿(3) 冯翎在秦阙面前从来都不是有心机的人,相反,她很幼稚。但也正因此,秦阙现在不会有远离她的心思。 “你确定不去医院?” 他找她确认。 冯翎点点头,被子拉高,下半张脸藏在被子里,只露一张微挑多情的眼睛看向他。 她是冷面向,向来给人不好接近之感。但在秦阙面前,她一向主动,那双长眸总是含情脉脉的。 秦阙有时自己都诧异,冯翎竟真的是对他一见钟情,先看中了他的皮相。 沉默片刻,他主动坐到床边,帮她掖了掖被角,语态关心:“晚上吃饭了吗?” 冯翎依旧还是点头,没说话。 她现在完全是抱着勾引秦阙的心思,但由于不知要领,此时不敢贸然开口,也不敢轻举妄动。 见她态度如此反常,秦阙难得心中生出一些愧疚的感情,好像自己和冯翎结婚以后亏待了她。 若不是他做得不够周全,她一个女子不会装病求他怜惜。这不是她的性子,她此时完全是在想办法在他这里求温暖。 秦阙什么都没说,长臂一伸,从被子里捞出冯翎,第一次搂住了她的腰。 冯翎被秦阙的动作吓一跳,哪怕他们结了婚,除了新婚当日的公主抱,他么并无此亲密的经历。 她目光痴痴地望着秦阙,眼底只有不可置信。 “你……” 冯翎恨自己美色当前不争气,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秦阙以前在她面前冷漠毒舌惯了,现在哪怕自己想给出好态度,也有些僵硬,说话语气都变得悠缓:“你是我妻子,想从我这要什么,直说就行。” 闻言,冯翎咽了口唾沫,虚虚道:“我……我能亲你一下吗?” 秦阙被贸然开口的冯翎逗笑,薄唇勾扬,眼角眉梢都染上一层暖意。他没说答应也没说拒绝,只是单手抬起冯翎尖俏的下巴,俯身下去。 感受到唇瓣上微凉的触感,冯翎纤长漂亮的眼睫颤个不停,一时忘记了呼吸。 天知道,这竟然还是她的初吻。 见女人面色愈发涨红,秦阙往后退去,口吻淡淡却噙着笑:“你可以呼吸的。” 只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吻,不是深喉之吻。 这时缓过神来,冯翎抬手捂住嘴巴,水灵灵的眸子藏不住心动的波澜,一时间看着面前的秦阙移不开身。 既然都亲了,冯翎在心里跨过了一大步。 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她攥紧床单,一鼓作气迎身上去。吻上秦阙的唇,她并没有满足于刚刚像他那样的轻吻,她在试着撬开他齿关,想要贪图更多。 秦阙只是愣了片刻,便张嘴回吻,手臂圈住冯翎的后腰。 一时间,冯翎心尖上像是涂了一层蜜糖,甜得她自己都觉得不真实。直到躺在床上,看着覆在她身上的秦阙,她才有种身处现实的羞涩:“我……我不是急着做这种事……” 她只是急于让他爱她,至少是回馈她的感情。 不求多么汹涌,至少是不要让她的感情打水漂,她希望能是有来有往的。 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秦阙缓缓压下身来,靠近她说话:“我知道。” 他知道,冯翎是喜欢他,无论她做什么,喜欢都是基础。 从接受结婚,到接受这段既成的婚姻关系,秦阙的心境发生了很大变化。之前,他觉得自己和冯翎以后相敬如宾,做对豪门联姻夫妇就够了。 但现在他明白了,如果自己不给她温暖,只给她婚姻的名头,那真的是很残忍的一件事。 相反,他应该渐渐打开心防,学着与她做夫妻,不求热烈恩爱,但至少要像普通夫妻那样,有爱相处。 这样,不辜负冯翎多年以来不计后果的真心,不辜负母亲对他家庭上的期待,更不会让自己的心下半生居无定所。 前尘既定,所有事都要有定数,哪怕是虚无缥缈的感情。 秦阙想通了,想通如何定下心性,以后做个合格的丈夫。 日夜更迭,冯翎也算是得偿所愿。 一大早,她躺在被子里,面颊染着酡红之色。床上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她知道,秦阙是去上班了。 关于昨天的计划,冯翎没想到这么顺利。但无形之中,她发现秦阙对她的态度好像确实好了一点。 虽然他们之间历经了很多年,差点就没缘分走散了,但现在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走,她心里已经很欣慰了。 …… 傍晚,冯翎又到博雅律所楼下。只不过这次她不是来找温囡约饭,她是来接秦阙回家。 甚至,她这次没有再悄悄藏在车里,她光明正大的上楼,被一楼的接待客客气气地送上秦阙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这就是老板娘吗?好漂亮啊。” “听说还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和老板是大学同学。” 一路上,冯翎听到有人小声讨论自己的身份。对此,她只是一笑而过。不知道大家都是在哪听来的消息,很多都说错了。 她没有理会,走在办公楼里,她脸上挂着温和的浅笑。 “你怎么过来了?” 听到敲门声音,正在看案宗的秦阙抬起头。 冯翎没来过,此时被他一问,心思暴露得彻底,面色少见的羞赧:“来接你下班啊。” 她语气故作硬气,像极了以前和秦阙面对面争论的强势模样。 秦阙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这种样子了,勾唇笑笑,抬手示意她进来。 冯翎走得慢吞吞的,来到秦阙的老板台前,小臂上挂着名牌包包,一时间不知道要干什么,僵硬地站在他旁边。 “等我看完这个案宗,我带你出去吃饭。” 拉上她的手,秦阙手腕微微用力,冯翎身形不稳,直接坐在了他腿上。 “啊……” 一时不备,冯翎被吓到,低声喊了一下。待她稳住身子,才后知后觉自己坐在了秦阙腿上,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我……”她羞涩得说不稳话:“我不会打扰你工作吧?” 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拿起桌上文件,秦阙稳声道:“不会。” 咚咚咚—— 一道敲门声响起,冯翎还没来得及从秦阙腿上下来,开门就进来的温囡开始汇报自己手上的工作:“秦老板,我这案子今天……啊?” 温囡被办公室里夫妻暧昧的一幕惊到,长睫震颤。 “你先忙工作……”面对自己的好友,冯翎羞得更厉害,“我……我先到旁边等你……” 刚要起身,她的手被秦阙按住。 抬眼看向门口的温囡,他声音沉稳:“没关系,又不是外人,温律师继续说。” 从此刻起,他在温囡面前不再单是好友,是老板,是学长,他是她好朋友冯翎的老公。 他们早就是两条线上的人了。 (本章完) 第85章(完) 秦阙主动带着冯翎将亲昵展示在温囡眼前的时候,就代表他于情理于内心都接受了这门婚事,接受了这门正往好方向转变的感情。 不仅是冯翎开心,温囡也替她开心。 “行了,我不打扰老板和老板娘恩爱了,这就撤退。” 总之她手上的工作不急于今天,温囡很有眼力见,乖乖退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合上,秦阙松开了手,冯翎也羞涩地从他腿上起来,坐到一旁的沙发,轻咳清声:“你先忙,我在这等会儿。” 秦阙嗯道:“好。” 垂眼继续看桌上的文件,他冷静下来的样子,好像刚刚与冯翎的亲密都是理性的。 但冯翎已经很开心了,很开心秦阙没有在外面躲闪与她的婚姻关系。她乖乖坐在一旁,安静地等秦阙下班。 处理好手上的工作,秦阙穿上外套,倾手等待冯翎的握手。 冯翎愣了一下,才把手交到他手中。两人牵着手出门,身高相貌都是顶级的般配。路上会有同事打趣,秦阙只是笑笑,介绍冯翎是他新婚的妻子。 两人并肩离开写字楼,冯翎的心跳声越来越澎湃。 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二十岁的心动对象成为了自己喜爱的丈夫,他们正往长久幸福的未来发展。 秦阙也觉得自己幸运,他从没遇到过像冯翎这样钟情他的人。 …… 婚后三载,也就是秦阙三十一岁那年,冯翎生了一对双胞胎。 是两个女孩。 她们完全就是冯翎的缩小版,虽然都说女孩会长得像爸爸,但他家的姑娘像极了妈妈。 甚至,周围朋友都在打趣,说秦阙上辈子的小情人还是冯翎。 对于新生的两个孩子,秦阙喜爱得紧。在冯翎坐月子期间,他提前处理好事务所的事务,把自己的时间都留给了冯翎母女。 在专业的月子中心住着,冯翎身边只有秦阙和一位专业的月嫂,其余两家的妈妈,秦阙都没需要过来帮持。 冯翎怀孕时没有胖起来,只有肚子圆滚滚的大起来。刚开始,在她检查出来是双胞胎时,她激动地在家哭了一场。 没想到,自己可以一次拥有两个小宝宝。 温囡比她晚一年结婚,但温囡的孩子比她的孩子大一岁。而且,温囡和袁铮生的是个男孩,淘气得很,简直就是袁铮的翻版,从长相到性格。 冯翎早就做好打算了,等自己的孩子长大些,得叫她们远离袁家的混世小魔王,不然准是受欺负的倒霉蛋。 可没想到,在袁家儿子四岁的时候,他竟然指着冯翎的大女儿,说长大要和她结婚。 当时双方家长都在场,虽是童言无忌,他们都小,但秦阙为了预防这种可能,此后更加严谨提防袁氏父子。 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将来给袁家儿子做老婆,哪个都不行。 可秦阙表现得越闪避,袁铮越是蹬鼻子上脸,故意为之:“儿子,你得快点长大,不会秦家妹妹要给别人做新娘子了。” 说不上与秦阙作对,袁铮完全是顺着自己儿子的愿。 但在秦阙的视角中,袁铮就是与他作对,让他恨不得当场拒绝。 每次到了这种争锋相对的时候,都得是温囡和冯翎出来调停。 温囡也知道冯翎和秦阙都不喜欢自家儿子调皮的性子,但她还是得维护自己儿子,哼声一笑,不知不觉被袁铮带得有些狂妄:“孩子都小呢,以后的事儿可不是我们大人能做主的。等着看吧,万一人家到时候两情相悦,能做主的可不是你们和我们了。” 你们,冯翎和秦阙。 我们,温囡和袁铮。 岁月流转,他们都从独立的个体找到了三观契合,互生爱意的永久伴侣。 有缘再见,很有可能不见了~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