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读心穿书女：原来我是NPC》 第一卷 第1章 重生 “沈黛，你不是青州众夫人口中的贵女典范吗，怎么连行礼都不会？” 耳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内里充满嘲讽。 接着环佩叮当，伴着香风阵阵，一双小巧的绣鞋出现在沈黛眼前。 江心莲？沈黛眉头轻蹙，她怎么会来这里？ 江心莲是夫君姑母的女儿，五年前，被梁家家主接了回来，一直到现在。 说起来，自从成婚之日被关进偏院，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教养嬷嬷以外的人。 沈黛疑惑，却也没有理会。 依旧屈膝低头，保持双手上举的姿势，不敢移动分毫。 手上的伤口又疼又痒，上举的木盆也开始微微打晃。 不能！沈黛轻咬贝齿，一双好看的眼里升起幽光。 她不能死在这里，她还要为父伸冤，为死去的亲人讨个公道。 脚下踩着冰块，赤着的脚已经没有了知觉，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沈黛，你家死的连条狗都没剩下，你怎么还活了三年？你不愧对父母么？！” 江心莲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扑面而来的恶意，让沈黛喘不过气。 不是的，沈黛在心里怒吼，我父亲是冤枉的，他没有勾结乱匪。 青山镇被屠，楚将军重伤，这些都不能算在沈家头上。 接着就听江心莲冷哼一声，余光中，绣鞋高高抬起。 不要！ 来不及阻止，镶着东珠的绣鞋粉嫩嫩的，狠狠搌在沈黛青紫的脚上。 伴随一声惊呼，手上盆里的冰水兜头而下。 脚下猛地一滑，身子一歪，沈黛再也站不住，重重摔倒在地。 她面上一僵，来不及感受尾骨间传来的疼痛。 赶紧就地一滚，双手哆嗦着护住头。 三年来，这个动作比喝水吃饭还自然。 头顶皮开肉绽的手，像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果然，“啪”的一声脆响。 藤条像条灵活的小蛇，舔过手臂，瞬间，手背上绽开了一朵血花。 啊！沈黛闷哼一声，只觉手都不是自己的了，火辣辣的疼。 旋即狠狠咬着住唇，咽下想要出口的尖叫。 藤条向往常一样，没有丝毫停歇，再次袭来。 入肉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口里的血锈味渐浓，沈黛的脸也越来越白。 不一会功夫，她的手就血肉模糊的没了样子。 等那个苍老的、满是黑斑的手停下来，沈黛也轻吐一口气。 三十二下！多抽了两下。 心下暗忖，看来老狗今天心情不好。 咯咯咯—— 笑声如同悦耳的风铃。 沈黛透过发间不断滴落的水珠看去，江心莲一身华衣，眉眼弯弯，笑个不停。 “嬷嬷你先出去，我和沈姐姐说会子话。”江心莲边笑边挥挥手。 看着狼狈不堪的沈黛，她心里满是快意。 果然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知府嫡女又怎样？ “沈姐姐，容嬷嬷可是在宫里伺候过的人，你能得到她的教导，可是占了大便宜。” 闻言，沈黛冷笑，这样的殊荣给你好不好？ 随着容嬷嬷离开，屋里只剩下她、江心莲，还有…… 沈黛眼角一缩，门口竟还站着一个魁梧大汉。 只听“吱嘎”的关门声，沈黛眉心一跳，暗到不好。 难道今天…… 江心莲声音幽幽，带着别样的风情。 “表哥已经高中进士，马上便要踏上仕途，怎能有你这样的污点？！” 话说间，大汉快步上前，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 高高举起的刀尖闪过一丝幽光。 “扑哧”！ 稳稳地插进了沈黛胸口。 灰色的对襟瞬间染红，剧痛袭来。 沈黛只觉身体内部像是着了火，瞬时额间布满了汗珠。 她大张着口，急促地呼吸着。 “蠢货！”江心莲一脚揣向大汉。 “把她四肢剁下来，砍成人彘，我要让她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沈黛已经头晕目眩，视线模糊。 她试图呼救，喉咙里却像被什么卡住，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 大汉手起刀落，房内四肢散落，遍地鲜血，犹如地狱一般。 疼，到处都疼，沈黛仿佛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意识越来越模糊。 恍惚中，竟听到婆母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别浪费时间，回京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这就出发。” 随即下颚被粗暴地捏开，辛辣的酒水灌入。 刹那间仿佛火焰滑过喉咙，在她胃里肆虐。 沈黛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黑暗，思绪慢慢飘离。 ——如果有来生，定让你们血债血偿！！ 嘀嗒嗒，嘀嘀嗒—— 高亢的唢呐声中，丫环小蝶的声音遥遥传来。 “不好了小姐，知府后院被不知从哪来的官兵围住了！” 沈黛像是回了魂，猛地坐直了身体。 一手捂住胸口，大口地喘着气，一手顺势拽下入目的血红。 灵魂中传来的烧灼突然消失，胸口的伤口也不见了。 嗯？沈黛暗忖，她这是又梦到了出嫁那日？ 腊月二十，正是她出嫁的日子。 她在偏院学规矩这三年，每个月都会梦到几次。 可惜梦里的她和现实中一样，总是摆脱不了梁家的恶梦。 现实中，刚进了梁家门，连堂也没拜，便被婆母打发到佛堂跪了一夜。 而梦里，每当她开始说话，就会来到偏院。 从卯时到亥时，一刻不停，跟着嬷嬷学习规矩。 以至每次醒来，她都因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晚起了那么一瞬，引来藤条的招呼。 “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远去，沈黛随手扔下手里的盖头，掀开了轿门。 “小姐，大少爷已经回去了，我们怎么办？” 小蝶眼角挂泪，脸上带着焦急。 沈黛知道，她是担心府里的父母兄弟，小蝶一家签了死契，其他人都在府里当差。 不敢安慰，因为她要把所有的话，都用在那一刻。 这时，就听人群里传来一个声音。 【百般乐器，唢呐为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 【初闻不识唢呐意，再闻已是棺中人。】 真是奇怪，这是以前没有梦到过的。 沈黛循声望去，就见道路两旁的人群中。 有个细眉丹凤眼的姑娘，正目光灼灼的看向她。 第一卷 第2章 婚约作废 看到沈黛的目光，那个姑娘眼睛一亮。 【不愧是六皇子的白月光，看这张美艳大气的正宫脸，比邻国公主强多了！】 果然是做梦，沈黛暗道，嘴巴没动也能说话。 她转头四顾，阴恻恻的声音如约而至。 “今日大婚，怎可揭了盖头？失了规矩不说，连为人媳的本份也忘了？” 沈黛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当真是婆母的一条好狗，恶心人的做派都一模一样。 冷冷瞥了刘婆子一眼，沈黛深吸一口气，留了三年的心里话脱口而出。 “何不以溺自照？” 沈黛的声音脆亮如珠，竟然压过唢呐声传到众人耳里。 原本小声讨论的人群突然雅雀无声。 接着一阵骚动，轿子猛地落地，喜乐也戛然而止。 众人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杏脸桃腮，螓首蛾眉，大红嫁衣如同火焰，更衬得她明艳动人。 知府嫡女疯了！ 众人心里只剩一个念头。 这青州府谁人不知？ 知府嫡女温婉娴静，端庄贤惠，是众夫人心中最满意的儿媳妇！ 如今，竟说出这种粗鲁污秽之言？！ 一旁小蝶忘了哭，结结巴巴道：“小姐，你……” 女声又响起，像是说出了她未说完的话。 【不是原装的了？和我一样是穿书了，还是重生了？】 沈黛闻言愣住了！穿书？重生？ 她又不傻，话本还是看过的。 难道……这不是梦？ 为了验证心中的想法，沈黛快速下了轿子，三两步转到刘婆子面前。 “啪！” 一声脆响！！ 刘婆子脸上瞬间出现了五个鲜红的指印。 疼！ 沈黛甩着发疼的手，百感交集。 不是梦！！ 她忍不住捂住脸，又哭又笑。 老天有眼，她竟然重生了！ 回想前世，先是家破人亡，再被渣男被叛，最后毒妇虐杀…… 什么友爱兄姐，什么尊敬长辈，什么规矩懂礼，什么大家闺秀…… 沈黛直接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呸！ 去他的贤良淑德！去他的端庄贤惠！ 她要放飞自我，她要逍遥自在，她要想怎样就怎样！！ 众人也惊了：沈小姐这是不装了，露出真面目了？ 对面的刘婆子捂着脸，不敢置信。 “我可是梁夫人身边的人，你竟然敢下未来婆母的脸面？！” 好一个未来婆母！！ 沈黛眸光狠厉，既然这不是梦，就先向梁家收点利息吧！ 一抹脸，娇嫩的容颜上瞬间梨花带雨，接着呜呜开始哭诉。 “你们梁家安的什么心，竟然骗婚？！” 围观的众人惊了，梁家老爷可是青州府同知，竟然敢向顶头上司骗婚？ 刘婆子心下也是一慌，夫人可是最重颜面！ 要是知道这小蹄子胡说八道，在场的下人免不了都要跟着吃挂落！ 她顾不得被打，扯着嗓子，面露狰狞。 “将婚期提前的是沈家，没到时辰发嫁的也是沈家，你们怎地还倒打一耙？” 转脸面向人群，满是委屈：“大家伙给评评理……” “不能因为她们家是知府，外家还有皇子撑腰，就欺负人吧！” 有那不畏权贵的读书人跟着喊。 “梁同知可是老好人一个，谁不知道？” 有人跟着点头：可不是，梁同知整天笑眯眯的，不管谁说什么，他都回好！ 只那心思活络的暗自嘀咕，这沈小姐还是出了名的闺秀呢，谁能知道……是这样？ 听到众人的声援，刘婆子暗自得意。 跟在夫人身边这么多年，又岂会被一个小丫头轻意拿捏？ 敢打她的脸，就别怪她扯下对方的面皮。 “沈小姐，”刘婆子转过身，语重心长地看向沈黛。 “我知道你担心沈知府。” “可这‘新娘不能下地，不可回头’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你这样不懂规矩，让最重规矩的沈夫人颜面何存？！” 沈黛嘴唇微抿，垂眸掩下眼底的晦暗。 未到吉时，强行让她出嫁的，可是母亲。 母亲是猜到什么，才让她避开的吗？ 来不及多想，听到众人对梁家越来越同情。 她嗤笑一声，不愧是婆母最得力的助手，一推一拉间，就将局势翻转。 既然你想死，那就早点送你上路。 想到这，沈黛收住眼泪，膝盖微弯，对着刘婆子盈盈一礼。 “我有三问，还请梁家作答。” 不等刘婆子回应，沈黛冷冷一笑，扬声问道。 “梁夫人曾亲口说，先娶妻后春闱，不能让梁永康考试分心，是也不是？” 刘婆子辩解：“是说不能分心，可没有……” 不等她说完，沈黛打断。 “你说未到吉时……我想请问，梁永康现在可在梁家？” “这……这……”刘婆子眼神游离，众人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成亲当日新郎官竟然不在？这不是打女方的脸吗？梁家也太欺负人了吧！ 未待众人回神，沈黛又接着问。 “敢问梁家，沈梁两家婚书可有？” 什么？众人一片哗然，新郎官不在，还能说有个什么突发情况。 可这连婚书都没有，是要闹成哪样？ 婚书是要到衙门入档的。 古往今来，“聘为妻，奔为妾”，连婚书都没有，怎么能算妻？ 众人都替沈家委屈，沈家千金十里红妆，结果只是为妾？ ——这要不算骗婚，怎么才算？！ “到底是谁欺负谁啊？”有那好事的喊道，“这是结亲还是结仇？！” 可不是？ 你梁家可真是好大的脸，让知府嫡女当妾！啥背景啊，人家表哥可是皇子！ 这个亲事处处透着诡异。 沈黛冷笑，沈梁两家从相看到成亲，只用了两个月，根本不合常理。 前世母亲说已经走完三书六礼，她自然就没有多想。 新婚之夜被婆母罚跪时还在愧疚。 只以为吉时提前了两个时辰，惹怒了夫君，才使他一怒之下去了京城。 直到婚后两个月，她才知道梁永康在上元节那天就走了。 沈黛嘴角轻勾，目中渗着寒意，看着刘婆子，一句一顿道。 “梁家辱我沈家至此，现在，沈梁两家婚约作废！” “不行，”刘婆子急了，“你不能走！“ 不然夫人一定不会放过她！ 她是真不知道两家没有婚书啊。 “沈小姐，千错万错都是老奴的错，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和我计较。” 惊恐之下，本能地想抓沈黛的胳膊，却被小蝶一把推开。 “呸！”小蝶轻啐，“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敢算计我们沈家，你们等着！” 听着耳边众人对梁家的声讨声，沈黛面色无波。 不知大家知道沈知府勾结乱匪至青山镇被屠后，还会不会这么义愤填膺。 前世，众人的叫好声，她在梁家偏院都能听到。 也是那时，她才知道对沈家的判决。 沈家被抄，三代不得科考，除出嫁女外，知府一家斩首示众。 现在，要回去改变沈家抄家灭门的命运了。 就在沈黛刚要转身之际，又听到那女声说…… 第一卷 第3章 回不去家了 【如果这个白月光不死，大楚是不是就不会灭国了？】 灭国？仿若一道惊雷在她心头炸响。 怎么可能？ 大楚建国不到百年，百姓虽不至于锦衣玉食，但也勉强温饱，怎会…… 沈黛倏地站住脚步，强行压下心中的惊骇，转头问道。 “你有听到什么吗？” “什么？”小蝶疑惑地看着小姐，刘婆子的求饶？众人对梁家的声讨？ “奴婢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 看来只有自己能听见！ 藏在衣袖里的手攥的紧紧的，指尖狠狠扎向手心，疼痛让沈黛的头脑更清醒。 不管什么原因，这个女人，她一定要带走！ 恰在此时，声音又响起。 【这女主牛b，又有脑子又能发癫，我该要怎样才跟在她身边？】 这不巧了么？我也是这么想的！ 沈黛直直看向人群中的身影。 她有种预感，这个姑娘一定会颠覆她的生活。 【老天，怪不得能成为男主的白月光，被这样的美人看着，我都心动了。】 听到这话，沈黛眉心一动，径直走向人群，对着那个姑娘行了个福礼。 再抬头，轻咬红唇，一脸焦急和无奈。 “姑娘，奴家知府嫡女沈三娘，一心救父，可否请姑娘骑马带我回去……” 沈黛是青州知府沈明远的嫡女，在沈家家族中排行第三，大家都称呼她为三娘。 啊？我不会骑马啊！李灿灿懵了。 【就是想来看看男主念念不忘的白月光长啥样……】 【咋还被翻了牌子？】 翻，翻牌子？？ 嘴角微微抽搐了一瞬，沈黛眉头不动，笑眼弯弯，看向对方。 腊月正午的阳光，穿透云层照在红嫁衣上，如同水波粼粼，闪耀着细碎的光。 可再好看却也比不过穿着嫁衣的女子。 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如幽潭般，清凌凌看着你，深邃又迷人。 李灿灿只觉头脑一片空白，早就忘了身在何处。 只看到对面女孩伸出嫩如葱白的手，她便傻笑着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自己黑漆漆瘦如鸡爪的手，更衬得对方的手如白玉一般。 【唉！终究是我玷污了它！】 闻声的沈黛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被李灿灿稳稳扶住。 【好香的美人，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体香？】 这姑娘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沈黛脸上的笑都要挂不住了，银牙一咬，好悬没踹对方一脚。 她强忍把对方的手甩掉的冲动，拉着她出了人群。 走到马前，松开李灿灿的手，正要上马。 就见满头大汗的庶兄带着小厮从后面赶了上来。 “三娘，怎么不走了？” 沈黛侧目，没有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 可真是她的好庶兄，她不信沈俊城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 沈俊城是白姨娘的儿子，和庶姐沈梦雪是一对龙凤胎。 前世沈俊城花钱大手大脚，自己总是将月钱补贴给他。 对方转头就给白姨娘、庶姐买东西，却从没有她的一份。 “三娘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怎么能看上这些粗鄙之物？” “我家三娘最是大度，最是善良。” 她就顶着这善良大度继续补贴，不敢在意背后沈俊城笑她“傻子”。 因为……母亲要她做最知礼的闺秀，最规矩的贵女。 念及此，沈黛冷笑一声。 这辈子，她就用“善良大度”感化庶兄这颗石头心吧。 “二哥，梁家骗婚，劳烦你和小蝶把我的嫁妆追回。” 沈黛嘴角挂着笑，珍珠般的眼泪却轻轻从眼角滑落，梨花带雨的模样惹人怜爱。 【小碟？我还小碗呢！哎呀，小姐姐你别哭。】 【哭得我都心疼了，好想把她抱在怀里使劲安慰。】 沈黛抿了抿嘴，极力掩下抽搐的嘴角。 不禁怀疑……把这姑娘留在身边，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我去？”沈俊城轻蹙起眉头，得罪人的事他为什么要干？ 沈黛深吸一口气，轻声道。 “二哥是担心城南偏院的小翠姑娘吗？” “你放心，我会禀告母亲，让她找人照顾好的。” 别以为她不知道，沈俊城大半的钱都用来养外室了。 “不用，不用，这点小事就别麻烦母亲了，呵呵，我这就去！” 沈俊城擦着额角的汗。 要是被父亲知道他敢在外面养女人，非打劈了他不可。 “哼，梁家欺人太甚，我这就去给三娘讨个公道。” 他拍着胸脯，义愤填膺，“当我沈家无人了？！” “劳烦兄长了！”沈黛垂眸，微微屈了屈膝。 “小姐，我要跟在你身边。”小蝶急了，她怎么放心小姐一个人回去。 “别人我不放心，你拿着我的嫁妆单子，别被梁家糊弄过去。” 沈黛看着小蝶温声安慰。 前世，小蝶是唯一跟着她进了梁家的沈家人。 得知家人被斩，她便让小蝶带着伸冤信去京城求助。 第二天，小蝶临走前带的发簪就插在了容嬷嬷头上…… 不急！沈黛安慰自己，这才刚开始，她和梁家的账慢慢算。 沈黛上了马，又示意李灿灿也上来。 “小碗别怕，抓住我的手。” 哈？“我不是……” 不待李灿灿说完，马夫一把将她托起。 沈黛伸手一拉，就把李灿灿拉到了马鞍之上。 “驾——” 一声娇喝，沈黛环着李灿灿疾驰而去。 凌冽的风扑到两人的脸上，却又夹杂一丝初春的温暖。 马蹄飞扬，不一会就来到知府门口的大街上。 知府府衙门口安静异常，大门紧闭，官吏们不见踪影。 街上空无一人，似乎都预示着不同寻常。 穿过大街，来到后巷。 巷子并不窄，可三辆马车并行，巷子有侧门直通府衙后院。 此时，官兵林立，把巷子围了个严实。 远远就看到一身锦衣的长兄站在门前，和守门的官兵说着什么。 沈黛翻身下马，顺手扶下李灿灿。 裙裾翻飞，像一只红色蝴蝶，带着生机直奔门口。 沈俊彦的声音传来，带着据理力争。 “围府邸这几个月青城也发生过几次，却从没听说不准进出。” 青城附近州府正在闹乱匪，听闻此次剿匪的是赫赫有名的骠骑将军——楚卫国。 不时会有某个底邸被官兵包围，刚开始人心慌慌。 后来才知，是将军得到暗报，派兵保护。 这也是沈俊城得知沈府被围，不紧不慢的原因。 可沈黛知道，这次不一样。 门口的守卫就见，远远奔来一个一身嫁衣的美娇娘。 一脸泪水，踉跄着跑到他脚边，扑通坐下，拍腿大喊…… 第一卷 第4章 和时间赛跑 “可怜我一个娇弱女子被人骗婚了，现在竟然连家门都进不去了。” “呜呜呜——淑妃娘娘，您一定要让皇姨夫给我做主啊！” 沈俊彦傻愣愣看着平时呆板规矩的妹妹，惊的连嘴巴都忘了合上。 门口站着一排排的官兵也惊呆了。 早在沈黛出现在巷口时，就有本地官兵普及：这是知府嫡女。 这也是为什么沈黛能畅通无阻来到门口的原因。 可现在，看着头发凌乱，随手甩着鼻涕的女子，大家只觉得传闻不可信。 传闻知府嫡女最重规矩，知书达理、贤良淑德。 可这如泼妇般的女子竟然是贵女典范？ 身后的李灿灿也惊呆了。 我美丽迷人的小姐姐，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就听她“嗷”地一嗓子扑了过来。 “我可怜的小姐姐啊，你这是被人逼成啥样了啊？” 【呜呜——我的白月光女神，苦了你了！】 沈黛哭声一滞，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怎么哪哪都有你？！ 早有机灵的官兵找了领头的军官。 淑妃娘娘，圣上……来头这么大，他们可不敢枉做小人。 上辈子的委屈顺势哭了出来，沈黛只觉得胸口顺畅了不少。 就听头顶有个声音说道：“沈小姐，圣旨有令，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圣旨？如果只是保护还需要什么圣旨？ 就连沈俊彦也察觉到了不对。 他转身对领头的卫三拱了拱手：“敢问将军，圣旨何在？” 哭声渐止，沈黛擦了擦眼泪，顺手捂住李灿灿的嘴巴。 别哭了，好好听！ 就听沈俊彦和卫三你来我往。 “圣旨在将军那里。” “将军在哪里？” “将军还在曹州。” “将军何时归来。”…… 【这帅哥有病吧！】 可不是？沈黛赞同地附和。 这说的都是什么？以前接触少，真没发现这个冷情的大哥脑子不好使。 她蹭地从地上站起身，直接问道：“敢问将军，圣旨内容是什么？” 内容？卫三挠了挠头，那么一长串文绉绉的，他哪背得下来？ “可有说不容人进出？” 卫三想了想，道：“那倒不曾，只说不能放沈家人出去。” “既是如此，请将军开门。” 沈黛闻言，拍了拍身上的土。 “不能‘出’，可没有说不能‘入’。” 咦？可不是这个道理？卫三想了想，一摆手，“放他们进去。” 左右将军手书也快到了。 后院静悄悄的，连平时看门的婆子也不知去了哪里。 “你是知府嫡女，要保护好自己的名声，看你刚才……不成体统！” 走在前面的沈俊彦头也没回，只低声呵斥。 沈黛冷笑，就这还能中了经魁？朝廷用人还真是不挑。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就在前几个月的鹿鸣宴上。 喝多了的沈俊彦还当着所有学子的面，说她顽固、呆板，是块朽木。 这么会讲道理的兄长，当时怎么就没想起顾忌她的名声？ 沈黛目露讥讽，如果讲道理有用，他刚才怎么没能进门？ 如果这次不死，沈黛冷哼，她会有很多时间和兄长讲讲“道理”！ 脚步未停，她只匆匆对沈俊彦说了声：“你先回后院。” 就带着李灿灿直奔前院的外书房。 前后院只隔了一个花园，穿过花园就到了。 前世后院被围，半个时辰后，官兵便开始搜查。 最后在书房找到父亲和叛党头目的书信。 现在，从她得到消息回来，已经过去了两盏茶的功夫。 还来得及！ 她要在官兵搜查前找到书信，并毁了它，就可以赢得三日的喘息之机。 刚才揭穿梁家人的嘴脸时，她也思量过。 就算没能挽回家族危机，但梁家也别想向上辈子那样，再踩着她的尸骨换好处。 曲径蜿蜒，刚走到池塘边，就听到有个声音。 “好妹妹，今天可是你的大喜日子，这是被休了？！” 【嘴这么毒，是吃了砒霜吧！】 不待沈黛生气，听到这话，惹得她差点笑出声。 可惜庶姐听不到，真是少了很多乐趣呢！ 抬头望去，庶姐沈梦雪已经从亭子的石凳上站起身，缓步向她走来。 “姐姐可真有雅致，在这里赏花呢。” 今日的沈梦雪穿着一袭桃红色长裙，裙摆处珠片点点，随着流苏轻轻摆动。 “姐姐在反思哪点不如妹妹，竟让妹妹比姐姐先出了门子。” “还是最重规矩的主母做的决定。” 看着嫡妹眉眼弯弯，人比花娇，沈梦雪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姐姐真有自知之明，”沈黛点点头，脚步不停，“妹妹不打扰姐姐反思了。” 你…… 沈梦雪被噎得说不出话，不敢相信这就是平时善解人意的妹妹。 果然，这才是她真实的样子吧，之前可真会装！ “妹妹这么着急做什么？是梁家看妹妹不到时辰发嫁，又给赶回来了？” 沈梦雪撇着嘴，嗤笑道。 “可惜你刚发嫁官兵就把人赶走了，听说只准留沈家人呢。” “只怕到了吉时，梁公子看到这么多官兵也会被吓回去。” 再耽搁下去，可不是梁公子被吓，只怕吓到的是你项上的人头！ 沈黛忍不住腹诽，就听身后的声音道。 【马戏团训练出来的，智商果然是硬伤啊！】 身后的李灿灿翻了个白眼，她都看出不对劲了，这姐们还“保护”呢！ 她摩拳擦掌，恨不能上去打沈梦雪一顿。 和男主白月光做对的，一定都是坏人！ 就听小姐姐如小鸟唱歌般婉转的声音对她说。 “小碗，你陪庶姐说说话，一会顺着这条路寻我。” 沈黛都快控制不住脸色了，这姑娘词太多，她崩不住。 转脸又意味深长地对庶姐道。 “小碗性子直，最喜欢说实话，姐姐多担待。” 不等沈梦雪反应，就赶紧绕过她，着急忙慌地跑远了。 再待下去，她怕笑出声。 就听身后传来“你这嘴腌几年了，这么入味？” “这么爱管闲事，门口过个粪车你是不是都得去尝尝咸淡？” “嘴闲就去舔马桶，别在这叭叭。” “嘴巴这么毒，内心一定很苦吧！”…… 沈黛嘴角微勾。 亲爱的庶姐，从今往后，妹妹对你一定更“善解人意”。 穿过花园，走过小桥，看到远处的影壁，沈黛长舒了一口气。 过了影壁就到了。 等她转过弯，抬眼却看到书房门被一个身影堵住了。 第一卷 第5章 恋爱脑遇上扶弟魔 就见白姨娘内里一袭淡紫色长裙，外罩金花滚边大氅。 抱着手炉，娉娉婷婷站在书房门口，歪着头对旁边的嬷嬷说着什么。 这就要被抄家了，怎么还排着队等死？！ 沈黛眸光幽深了几分。 白姨娘这个时候出现在书房，是巧合还是别有用心？ 听到脚步声，白姨娘看了过来。 平淡无奇的脸因为一双不染尘事的眼睛变得夺目。 “你怎么回来了？” 白姨娘一脸诧异，她站直身体，随手把手炉塞给身后的婆子，自己慢慢走下台阶。 “你这是怎么弄的？” 打量着一身狼狈的沈黛，白姨娘眼底闪过一丝不喜。 “看你乱七八糟的样子，哪还有知府嫡女的气度？彦哥儿呢？” 说着，她左右四顾。 “我要问问他，怎么把妹妹看顾成这个样子，真丢你父亲的脸！” 沈黛挑了挑眉：“真拿自己当我娘了？” “这是什么话？”白姨娘面色一沉。 “我家祖上也做过大官，要不是……怎么就管不得你？！” 沈黛没理她，只问：“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听说彦哥儿中举前的笔记都在这，我来给城哥儿找他要考秀才的书。” “这样的小事告诉父亲一声，他自会安排妥当，怎还需要你亲自来？” 沈黛接着追着问。 心中却在揣度，前世书房里的书信，难不成和白姨娘有关？ “后日等你回门，你父亲还要赶到京城述职，他哪有时间？” “我还没问你呢，你来这干什么？找你父亲？” 白姨娘神色不悦，狠狠瞪了沈黛一眼。 “他不在书房，被你提前出嫁气着了，正在后院休息。” 是吗？沈黛面色不变，只紧紧盯着她，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白姨娘那双干净的眸子里，带着一如既往不合年纪的清澈。 难道是自己太敏感了？ 正思量，余光中瞥见站在书房门口不动地方的婆子。 心下疑惑，哪来的婆子，这么面生？ 面相看似忠厚，耷拉的眼角却遮不住眼里的精明。 不仅如此，耳垂上还吊着一对崭新的金耳环。 沈黛指着婆子问：“她是谁？” “我娘家嫂子介绍来的婆子，陈嫂子！” 白姨娘不耐烦，“什么时候我用个人还得经过你的同意了？” 见沈黛看了过来，陈嬷嬷愣了一下神，随即堆着褶子的脸上笑成了花。 “给大小姐见礼了！” 一张嘴，两颗金牙在阳光下闪着光。 这婆子有问题！沈黛一瞬间就感到不对。 普通人家的当家主母都做不到如此穿金带银，而这个婆子却甘当姨娘的下人？ 还不等她细问，就听远处传来隐约的嘈杂声。 就见李灿灿一路小跑，狂奔而至。看到沈黛后大喜。 “小姐姐，有官兵说要进来搜查什么匪首，你家人正在和他们理论。” 糟了，沈黛心下一惊，暗道不好。 官兵马上要搜查了，书房里的信…… 拔脚就往书房冲，却被那陈嬷嬷拦住去路。 就听陈嬷嬷大喊：“哪来的小浪蹄子在这儿胡说八道。” “哎哟，小姐没嫁出去可不是娘家的问题，不能拿老爷的书泄愤！” 白姨娘一听也急了，猛地扑过去抱住沈黛。 “三娘，那都是你父亲辛辛苦苦掏到的好书，可不能糟蹋。” “让开！”沈黛推搡着白姨娘，“你没听见要抄家了吗？” “不让，小丫头和你是一伙的，还想骗我？” 白姨娘撅着屁股，紧紧搂着沈黛的腰。 “远哥的宝贝谁也不能碰！” 马上就要家破人亡了，你还惦记你远哥的宝贝？ 沈黛气笑了，行，你自找的，可别怪我！ 她学着李灿灿“嗷”的一嗓子，却先把自己吓了一跳。 果然，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解放天性的…… “白宛婷你个没良心的。” 沈黛嘴里喊着白姨娘的名字，脑中回想着前世知道的消息。 “你那两个蠢笨如猪的弟弟除了赌就是嫖。” “还带着你夫君、儿子不学好，你可是真心大，拆了夫家补娘家！” “放屁！”白姨娘气了个仰倒，“我家当年也出过大官，礼义廉耻还是懂的。” “怎么可能带我夫君儿子去那种地方！” “你大弟赌输了就问你夫君要钱，还说不给就去败坏他的名声。” “你小弟带着你儿子，在城南偏院包了个小翠姑娘。” “还有你爹……”沈黛顿了顿，她喉咙有些痛，干嚎真废嗓子。 “那姑娘也不知是你儿媳还是你弟媳，或者……你小娘！” “最重要的是……” 沈黛停住不说了，白姨娘却忍不住问：“重要的是什么？” “你猜你远哥知不知道？有没有可能……也去过？” “哇——” 白姨娘哭得撕心裂肺。 她松开沈黛，抹着眼泪就往后院跑。 “胡说八道！我远哥才不会，你等着，我要让远哥当面和你对峙！” 沈黛：“……”这战五渣的水平，难为她还有一肚子料没爆。 眼风扫向陈嬷嬷。 就见陈嬷嬷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你别过来，”陈嬷嬷嘴唇打着颤，腿也忍不住开始哆嗦。 她可是亲眼看见沈小姐发疯的。 像个母夜叉一样大喊，脸上却点表情都没有，眼神都不待变一下。 就问这是正常人能做到的吗？ 当然能！如果沈黛知道她的疑问，会告诉她：被打的多了，自然就会了。 沈黛一步步靠近，刚巧一阵风刮过，吹得院内枯叶瑟瑟作响。 “鬼啊！”陈嬷嬷大叫一声，一把扔了手炉，慌不择路跑走了。 来不及多想，沈黛抄起地上的手炉，猛地推门进了书房。 还不忘回头对李灿灿说：“小碗，跟上来！” 她已经听到官兵呼喊的声音了。 “哎哎！”愣神的李灿灿赶紧跟上。 【遇渣男、斗小三、一堆极品家人，就这还只没活多久……】 【乖乖，男主的白月光都这么多灾多难，我要真做了女主，得被虐成啥样？】 没理会这些听不懂的胡言乱语，沈黛焦急地四处乱翻着。 信到底被放在哪里？ 【天神啊，这么多书？没想到啊没想到，穿了个越还变文盲了。】 【这都啥字啊？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的！】 本就烦躁的沈黛更焦虑。 这姑娘话痨一般，她都没办法集中注意力了。 就听“哎哟”一声，李灿灿捂着额头喊：“桌子底下怎么还有个洞？” 第一卷 第6章 冲突再起 桌子底下果然有个洞。 沈黛低头看向桌底，就见桌面反方向有个裂痕，露着书信的一角。 书信这么重要的东西就放在这么粗糙的裂缝里？ 就算是诬陷好歹也走点心吧！ 沈黛掐着指甲将信捏出，皱成一团的信封上写着“明远兄亲启”。 “刺啦”一声撕开信，一目十行看完，沈黛直接把它丢进手炉。 信的落款名为“贾威”。 通篇就是“兄弟吃了么？吃的什么啊？味道怎么样……”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响马，千里迢迢寄来一封信。 只为像个老妈子似的关心父亲身体？ 真是可笑，前世就是这么一封信要了全家的命。 看着信烧成灰，只剩下了渣渣，且混在炭灰里看不出痕迹。 沈黛长舒一口气，起身来到父亲放银票的地方，全部揣进怀里。 你看，就是藏私房钱的暗格，也比桌子底下更有说服力吧？！ 她嗤笑一声，将手炉递给李灿灿，带着她来到门口。 “吱嘎”! 刚打开门，就听到一个声音熟悉的声音响起：“你怀里是什么？” 沈黛抬眼看向眼前的一队官兵，打头的，正是放她进门的卫三。 她先是不紧不慢地迈出门，微微欠身。 “夫君靠不住，当然还是要找靠的住的。” 说话间顺势掏出了怀里的银票。 卫三：“……” 出嫁女回娘家拿银票的，他见过，可大喜之日专门折回来拿的…… 原谅他见识少…… 他打量着眼前的新嫁娘。 沈黛笑意吟吟，气质温婉沉静，再没了进门时的凝重。 ——轻松的如同脱了笼的鸽子。 “沈小姐看起来很高兴？” 卫三边试探，边对左右使了个眼色，手下鱼贯而入进了书房。 只剩卫三一个人，在门口和沈黛说着话。 “有钱当然高兴。” 沈黛展颜一笑，侧身向里看了看，好心提醒道。 “父亲书房里有很多孤本，劳驾小心些。” 卫三点点头：“沈小姐多虑了，他们可是搜查的好手，自然有分寸。” 话锋一转，似只是有些好奇地随口问道。 “沈小姐不想知道我们为什么搜查贵府？” “你不是有圣旨吗？圣上的旨意岂是奴家这个弱女子能揣度的？” 沈黛不在意的摆摆手。 “将军慢慢搜，奴家先告辞了。” 沈黛步履闲适，姿态优雅，从容地享受着阳光洒在身上的温暖。 最大的危机已经解决，想来官兵没有搜到书信，不久就会撤兵。 她拧眉深思。 只要将“青山镇三日后被屠”告诉父亲，他一定会联系卫所派兵。 提前将人祸扼杀，免了青山镇被屠。 楚将军就不用去青山镇查看，也就不会被刺客重伤了。 ——危机自然也就解除了！ 想到这儿，沈黛只觉心旷神怡，摆脱了头顶悬挂着的刀，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是不是应该先去把那个李嬷嬷抓起来，拷问一番？沈黛暗忖。 就听身后传来一个脚步声。 高大的身影一转，伸手将她拦下。 “沈小姐，你在书房烧了什么东西？” “什么？”沈黛停下脚步，装起了糊涂，“书房怎能生火？！” 卫三眉头微蹙，黝黑的脸越发显得神色阴沉。 “你是以为我们卫家军都是草包？书房那么大烟气谁闻不出来？” “真不知将军在说什么。”沈黛笑得疏离。 “将军没什么事，我要回去休息了。” “你不准走！”卫三铁青着脸，嘴巴抿的紧紧的，手已经搭上了腰间佩刀。 还以为是个不拘小节的姑娘，没想到心机这么深，说变脸就变脸。 沈黛看着卫三如临大敌的样子，眼眸微闪，轻笑一声。 “我倒是想和你谈，可惜就怕你做不了主，还是让你们将军来吧！” 却听影壁后传来一声高喊：“不知沈小姐要和某说什么？” 话音刚落，就见照壁一转，一队官兵拥着一个孔武有力的大胡子将军走了过来。 “主子，您怎么来了？”卫三见状赶紧上前施礼。 并附耳在他面前说着什么。 这是彪骑将军楚卫国？沈黛暗自嘀咕。 听闻他今年只有二十来岁，怎生的这般老？ 身材倒是伟岸，可惜一把大胡子遮了半张面。 乱蓬蓬的如同枯草一般，只眉眼露在外面。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黑沉沉的眸子望来，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 沈黛就见对方大步走到她面前，开口道。 “沈小姐，某是楚卫国，有什么话你现在可以说了。” 声音清冽，带着些许沙哑，倒是和粗矿的外表相差甚远。 只是…… 沈黛眼眸闪过一丝疑惑。 她记得很清楚，前世传闻中，楚将军在曹州捉拿叛党。 后直接去了青山镇，根本没来过青州…… 可这一世……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还不等沈黛想明白，就听到李灿灿的吐槽。 【不是说鲜衣怒马少年郎吗？我滴个乖乖，果然小说不可信。】 【叫啥‘卫国’，叫‘益德’多好，张飞好歹活到四十多岁。】 【这人是因为啥死来着，忘了哇，就记得‘保家’干掉了‘卫国’。】 什么“保家”、“卫国”的？沈黛心里着急，却也不敢问出口。 一是不知道这姑娘会不会说实话。 再一个，这种如仙家般的手段，一旦揭开，会不会就不灵了？ “沈小姐？”楚卫国有些不耐，这个知府嫡女怎么呆呆的。 “楚将军，我父亲三日后要回京述职，兄长马上也要春闱。” 沈黛掩下心神，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事。 “不知官兵什么时候会撤走？” “撤走？”楚卫国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只见她一头的珠翠闪闪发光，与身上的彩色霞帔交相辉映，犹如仙子下凡一般。 楚卫国勾了勾嘴角，笑意不达眼底，嘲讽道。 “沈小姐还是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能全须全尾地走出门，就算大善了。” 沈黛听闻陡然一惊，平静的脸上掠过一抹凝重。 原来根源不在那封信上吗？ 她定了定神：“说我父勾结乱匪还有什么证据？” 话刚出口，就见楚卫国和卫三对视一眼，随即眼神变得森然。 “我们只说搜查匪首……” 楚卫国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是谁告诉你……沈知府勾结乱匪的？” 第一卷 第7章 身后有人 都不知道？ 一阵冷汗唰地将后背浸湿，沈黛只觉浑身泛冷。 重生的事打死都不能说！ 任何时候她都不能也不敢去赌人性。 而且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因为它不可告人！ 想到这儿，她心下一横，正要开口，就听影壁外传来一阵喧哗。 “大人，她已经是梁家妇，不再是我沈家人，请大人高抬贵手，把她赶出去。” 随着一个嘶哑的声音，沈母的身影出现在影壁前。 身着暗红襦裙，容颜憔悴，一向最重规矩的她，发髻都乱了。 身边也只跟着两个贴身嬷嬷。 她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只匆匆瞥了沈黛一眼，走向楚卫国面前。 “大人，她已经出嫁，我沈家的事用不着一个外人插手。” 屈膝行福礼，沈夫人面色平静，说出的话也是不卑不亢。 “娘！”沈黛急了，她怎能看着沈家滑落深渊？！ 就听沈夫人厉声呵斥。 “我秦家最重规矩，嫡姐也因为知书达理被圣上封为‘淑妃’，有幸诞下三皇子。” “而你，我秦念微的女儿，怎可如此肆意妄为！！” 沈夫人神色复杂，看向沈黛的眼神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娘，就老老实实回到梁家！” “我……” 不等沈黛开口，就听到旁边响起了巴掌声。 “精彩！”楚卫国拍着巴掌，看着沈夫人俯声赞叹。 “不愧是礼部尚书的女儿，沈夫人这番唱念做打还真是有趣。” 楚卫国黑眸幽幽，目色中渗着凉意。 “可惜，拿淑妃压我也没有用，今儿，沈小姐可别想踏出这个门。” 说音刚落，挥手间站出一队官兵，压着沈夫人就走。 “娘！！” 沈黛目眦欲裂，她想上前阻止，手腕却被一把如铁钳的手抓住。 眨眼间，沈夫人不见了踪影。 母亲胆子不大，且重了一辈子规矩，为了她，却接连打破。 先是抵住众人的不满，强行让她提前发嫁。 又为她顶撞最得圣心的骠骑将军。 “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黛双目充血，看向楚卫国的目光再没有了之前的淡然。 楚卫国嘴角微勾，笑意不达眼底。 “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他从10岁起就跟着大将军南征北战，后又在边关驻守，这种的小场面怎么会放在心上。 沈黛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的愤怒，盯着楚卫国的眼睛，轻声问道。 “将军身边可有人叫‘保家’？” 就见楚卫国身后一队领头人倏地抬起头，忽又单膝跪地。 “主子，小人冤枉。” 卫六？楚卫国蹙眉。 “小人入营前贱名刘保家。” 暗卫营被冠卫姓有十人，这十人忠心且身手好，各自管一支暗卫队。 “他告诉你的？”楚卫国摩挲着腰上的佩剑，声音不喜不怒。 真有个保家？ 不止是沈黛，就连李灿灿也瞪圆了眼。 打量着眼前长相普通，扔到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青年。 【我滴个乖乖，要不说古人心里素质好，看这演技，要放现代必须影帝啊！】 “将军确定要在这里说？” 沈黛没理会李灿灿又一轮的胡言乱语，只看了眼左右。 “沈小姐最好别耍花样，某的刀可不认男女！” 闻言，沈黛只是笑了笑，没有搭话。 楚卫国思索半晌，带沈黛来到书房旁的偏院。 偏院厢房做为客房，东西齐全。 此时，香炉里缓缓飘着的烟丝，桌上凌乱的花生瓜子壳，都在提醒众人。 客人走得匆忙。 “沈小姐稍坐，某去去就来。” 楚卫国一挥手，随着咯吱一声响，门被关上，只沈黛一人在屋内。 猜不透楚卫国想干什么，沈黛来到桌前，缓缓坐下。 既然父亲出不去，她眼下只能把青山镇的事告诉楚卫国。 可要是被追问消息来源，她该怎么说？ 沈黛一时犯了难，怎么才能不说出自己重生，还能让楚卫国相信？ 头上头饰重的很，沈黛一手托腮，一手轻点着桌子，思索着对策。 忽然，她好像听到隔壁传来李灿灿的声音。 【什么味啊？头好晕……】 【我的天神老爷啊，这是啥朝代啊，竟然有人会催眠？】 【我是谁？我是华夏a城文远区幸福花园2号楼1单元302的李灿灿啊！】 【为什么我说不出来啊！】 声音清晰的如同在耳边一样，可见对方的情绪有多激动。 【这大胡子到底给我喝了啥，我怎么说不出来话了……】 【保家怎么了？还能怎么了，保家卫国我辈己任……】 这是？沈黛一把攥住桌角，手上青筋暴起。 这是想从李灿灿口中套话！！ 都说楚卫国将军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大老粗，这手段可不像！ 接着她又听到…… 【小姐姐和谁有过接触？那我哪知道？！】 【她是谁？当然是六皇子的心上人啊！】 【哎哟我这嘴，不会是哑了吧，你说啊，说啊……】 【怎么就说了‘六皇子’仨字？算了，头太疼了，我要睡……】 听到这些，沈黛心头一动。 这不是送上门的理由嘛！ 想到这里，沈黛收回手，轻轻捏起一颗花生，“啪”地捏开。 边吃边静静等着楚卫国的到来。 果然，一会功夫，“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连着甲片被带起时的“哗啦”声。 声音到了门前，忽地停住了，接着有人推门而入。 楚卫国进来，一眼就看到坐在桌前吃着花生的沈黛。 花生白净，也比不过女子白嫩的纤指。 阳光透过窗格撒在她身上，似乎为她渡上了一层金光。 楚卫国慢慢踱到沈黛面前，卫三则在门口站住。 房门大敞，院内无人。 官兵远远避开，只把西院围了水泄不通。 “沈小姐现在可以说了。” 楚卫国站定，顺手掏出腰前的鞭子把玩着。 似乎沈黛一个回答不好，马鞭就会兜头而至。 窗上红色的喜字在阳光的照射下，更红了。 沈黛挥了挥衣袖，盈盈起身。 “将军，奴家只是得到一星半点的消息……” 她顿了顿，看向楚卫国的眼神带着晦涩。 “听闻……保家’会干掉卫国。” 第一卷 第8章 不做人的将军 “不可能！” 话音未落，不待楚卫国开口，卫三惊怒的声音响起。 “他绝对不可能对主子不利。” 不说暗卫，就连卫家军都会誓死效忠主子，怎会做这样的事！ “你这泼妇，妖言惑众，离间我们主仆感情。” 卫三快走两步，死死盯着沈黛，恨不能将这女人剥皮泄愤。 “说不得你就是邻国派来的探子，想要在我们大楚国搞破坏……“ “卫三！”就听楚卫国一声怒喝。 卫三转身“扑通”跪下，不再言语。 “敢问沈小姐的消息从何而来？” 沈黛绕过桌子，和楚卫国走的更近了些。 对方身上没有想像中的汗臭，只有清新的皂角味。 她倾身上前，悄咪咪竖起一根食指，向上指了指：“上边。” 你不是听到“六皇子”了吗？不信你不往那里猜。 楚卫国眼里闪着沈黛看不懂的光，带着几分凌厉。 凉凉问道：“告诉我这些，你的目的是什么？” 沈黛精神一振，赶紧开口。 “我希望能和楚将军合作，找出陷害我父亲的凶手。” 楚卫国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的眼里毫无惊惧之色，一双眸子明亮的像是上好的明珠。 他眉心微动，沈黛外家是三皇子母家，为何会和六皇子有接触？ 难道……三皇子和六皇子联手了？ 不管三皇子还是六皇子都在京城，想知道沈知府被告勾结乱匪的内幕，倒是轻而易举。 只这么想着，嘴上却说。 “沈小姐不知从哪听来的只言片语，并不足以我和合作吧！” 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话，对面的女子倏地直起身体，幽幽的声音传来。 “如果加上‘三日后青山镇被屠，楚将军重伤不治’这个消息呢？！” 卫三大惊之下看向楚卫国，只看到他的背影和平时并无二至。 沈黛却清晰地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浓烈的杀意。 楚卫国双目赤红，眸色里透出的狠厉让沈黛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仿佛血液也被冻住了。 “我不知道你们在玩什么把戏，但若是敢拿大楚国做筏子……” 楚卫国一字一顿，微眯的瞳眸，闪着野兽捕食的光芒。 “不管是哪个皇子，某定将他活剐了！！” 沈黛骇然，不自觉后退几步。 这楚卫国到底是谁，竟敢说出这样的话。 是狂妄自大到连皇家不放在眼里，还是…… 沈黛垂眸掩下眼底的情绪。 难道真如众人传言，他是圣上的私生子？ 楚卫国原名卫国，因为骁勇善战，深得圣心，却来历不明，对外只称是个孤儿。 圣上赐他楚姓，又允他长驻在外，手持御赐令牌，不受任何人辖制。 大楚建国至今，从没有哪个武将能享受此殊荣。 听闻京里大臣排着队将家中女儿嫁给他，他却放言。 一生只为大楚国！终生不娶！不要子嗣！！ 就在这时，沈黛忽然听到楚卫国问她。 “沈小姐可知陷害沈知府的人是谁？” 沈黛精神一振，对方也认为父亲是冤枉的？ 只可惜前世她被关在梁家三年，没有机会出府调查。 想到这儿，眼神骤然黯淡，长长叹了口气：“不知。” “你可知，刘监察史被杀，有人看到沈知府给了凶手一沓银票？” “不可能！”沈黛瞳孔骤然一缩，又惊又怒。 还不等她再开口，卫国接着又道。 “不仅如此，你说青山镇会被屠，那你可知……” “将流民安置在青山镇，正是沈知府下的令！” “有人布局，害我沈家！” 沈黛只觉一股麻意从迅速从脊梁骨蔓延至整个背部，她不自觉踉跄着倚靠在桌边。 到底是谁这么狠毒，非要置沈家于死地？！ 卫国看着面上血色尽失的沈黛，手不自觉摸了摸怀里的暗旨。 前日，他收到圣上旨意，派他围了青州知府沈明远府邸，一切便宜行事。 与圣旨一同来的，还有一道暗令。 两个月前，京里监察院接到线报，沈明远勾结乱党意图谋反。 刘监察史赴青州秘密调查，不料被残忍杀害。 沈明远之父为国子监祭酒，是太子有力的支持者，其妻姐又是淑妃，牵连三皇子。 为避免有人以此大作文章，圣上嘱咐他暗中调查。 除了他的亲卫，没人知道此事。 不仅如此，在京城的卫一收到消息，让他不要去青山镇，会有血光之灾…… 凭王府那么多好手，竟然没有发现是谁送的信。 据卫一说，就像是……突然出现在桌上一样。 现在竟然又扯进来一个六皇子…… 京城的水是越来越深了！！ 楚卫国心下一暗，瞬间有了主意。 “哈哈，查清事情真相本就是某的责任。”他哈哈一笑，示意卫三起身。 “卫三，你跟在沈小姐身边听她使唤。” “忙到现在还没吃饭吧！”他关心地看向沈黛，“你先吃饭，我嘱咐卫三两句。” “三娘多谢将军关心。”沈黛道了个谢，看着楚卫国带着卫三出了院子。 隔壁静悄悄的，李灿灿似乎还没醒。 不多时，一个面生的丫环带着食盒进了门。 太阳西斜，天空被洒上了橙色，绚丽得让人心惊。 沈黛看向桌子，一份蒸蛋，一份炒时蔬，两个金丝卷，外加一份鸡汤馄饨。 “小姐，小厨房没了人，奴婢只能简单做点，您将就吃。” 丫环边说边撤了点心，摆好饭菜后，一躬身退了出去。 成婚过程繁琐，怕吃多了出恭不雅，她从早上到现在可是没吃没喝。 沈黛净了手，拿起筷子，边吃边思考。 家里该整顿了！ 父亲沈明远在青州任知府六年，并未置办宅子，一家人都住在知府府衙后院。 除了几个贴身伺候的，其他婆子丫环都是直接在牙行签的契约。 母亲当初想的也周到，父亲总要回京城，没必要买太多人，以后回京也不方便。 可这没签卖身契的下人自是不好管理。 沈黛暗想，要想整顿后院，管家权就得握在手里。 好在母亲疼她，这点小事应该不难。 半盘时蔬、两个金丝卷下肚，可算是填饱了五脏庙。 馄饨沈黛没有碰，隔壁还躺着一个呢，谁知这汤里有没有加料。 可不一会，她就觉得眼前的一切在打晃，刚才的丫环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 “小姐，你累了，奴婢带你去休息。” 沈黛暗惊，好你个楚卫国，原来菜里也下了料。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似乎是被带到窗边的软塌前。 “你叫什么名字？”女声带着一丝温柔又带一丝蛊惑，“告诉我。” “沈，沈三娘。”沈黛坐在软塌上，只觉头脑也开始变慢。 接着，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句话。 “你是怎么知道青山镇被屠的？” 第一卷 第9章 背后有个六 青山镇被屠？沈黛觉得自己像是陷在棉花里，身体一动也不想动。 青山镇被屠……她嘴里喃喃自语。 青山镇、楚将军、抄家灭门…… 这些信息如同一柄钢针，“呯”地戳破了色彩斑斓的泡泡。 沈黛一个激灵回过神，她要救楚将军，她要保下沈家。 “救，救……”脑子清醒了，可是嘴巴没跟上。 沈黛着急地想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身体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救谁？”女声试探性地问，“救楚将军？” “对对！”沈黛目光空洞，只猛地点着头。 “你背后是谁？” 一个凌冽的男声突然插话，沈黛只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可是……是谁？ “背后之人是谁？”女声不急不缓，安抚了沈黛有些暴躁的情绪。 背后？我要是背后有人还能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沈黛怒了，我背后有个六！！ “六……”她刚说了一个字，脑袋一疼，彻底昏死过去。 金灿灿的夕阳洒在身着凤冠霞帔的美娇娘身上，更照得一旁的盔甲银光闪闪。 “主子，”丫环扒了扒沈黛的眼皮，“她已经昏过去了。” “这催眠法好倒是挺好，对方醒来也会彻底忘掉。” “就是遇到意志力坚强的人会问不出什么。” 卫三暗道可惜，不过沈黛也不是全然没有交代。 “主子，会不会六皇子猜到了您的身份，才找沈小姐试探？” 他凑上前，悄悄耳语。 楚卫国没有搭话，心里也在思索着这个可能。 除了宫里的，也就卫一卫二卫三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按理说不可能，可是……他眼睛微眯，卫六都能被收买，还有什么不可能？！ 卫六这事很好查，平日里他信任大家，从没有怀疑过什么，可现在…… 看来暗卫营也要好好疏理一遍了。 等沈黛幽幽醒来，房间里也已经上了暗影。 就听门口传来一个声音：“小姐你醒了？” 循声望去，就见那个陌生的丫环站在门口。 看她醒来，从怀里掏出火折子，上前点燃了桌子上的烛台。 烛光摇曳，将门框的影子拉的老长。 前任知府是个会享受的，曾经把府衙后院全面改造过。 每个房间都铺着地龙，这会儿应该是那丫环生了火，倒也不冷。 “什么时辰了？”沈黛一开口，却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窗外月光清冷，沈黛一动，身上的灰色大氅滑了下来。 丫环上前，扶起沈黛：“戌时一刻了，小姐要回房睡吗？” 我怎地睡这么久？沈黛抚额，头还是痛。 余光中瞥见身上的大氅，伸手摸了摸，这很明显，是一个男子的。 “这是新的，将军未上过身。”丫环解释。 “奴婢小福，卫三不方便进后宅，将军吩咐奴婢跟在小姐身边伺候。” 沈黛打量着小福，个头中等，长相普通。 和那个“保家”一样，属于扔在人堆就找不出来的。 她心头一动，问道：“你也是暗卫？” “奴婢属于暗卫营坤字部，平时负责打探消息，收集情报。” 你家将军…… 像是知道沈黛想问什么，小福开口。 “将军已经拔营去了青山镇，见小姐睡着了就没进来打扰，官兵明早也会全部撤走。” 睡着了？沈黛眨眨眼。 虽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但李灿灿被催眠她还是知道的。 沈黛轻笑一声，意有所指：“你们将军还真是谨慎。” 被沈黛漆黑的眸子盯着，小福有一瞬间心慌。 她不会知道自己被催眠的事了吧？！ 不会，小福安慰自己，没有哪个当事人会记得，这法子从没失过手。 虽说如此，可那双眼睛似乎能看进人心底。 “小姐，要回房休息吗？”小福赶紧转移话题。 “回吧！”沈黛收回目光，随口问道，“对了，和我一起那个姑娘……” “她还在隔壁厢房，小姐稍等，我去叫她。” 说着转身出了门。 沈黛上手扶着头顶的凤冠，之前没觉得，这会被压得脑袋疼。 就不会帮她拆凤冠？沈黛嘟囔着。 没听到隔壁的动静，只听得李灿灿抱怨连连。 【不是说让我吃饭吗？连个饭粒子也不见。】 【睡着了不能叫醒我？小姐姐家丫环就是个死脑筋！】 “吱吖”一声轻响，门再次被推开。 李灿灿蹦跳着奔了过来。 “小姐姐，啥时候开饭？这都得七点了吧，你们古人不会不吃晚饭吧？” “先回房再说。”沈黛一把握住李灿灿的手，对她眨眨眼。 怕这姑娘再说出什么惹人怀疑的话。 【哎呀，小姐姐媚眼抛得真好看，可‘秀色可餐’都是骗人的。】 【我只要老婆饼，不要老婆！】 刚起身的沈黛没站稳，差点闪了腰。 你少腹诽两句吧！ 她心里暗暗吐槽，手上用力，粗暴地扯着李灿灿就往门外走。 小福体贴地点了盏灯笼，在前面引路。 料峭的夜晚带着一丝凉意，就着月光，能看到路旁草地上偶尔零星的绿。 看到小福熟门熟路的引着路，沈黛目光微沉。 这么快就把后院摸清楚了？！ 过了游廊，沈黛脚步顿了顿，本想去主院，又转脚跟上小福。 楚卫国向她保证，已经把母亲送回去了，没动她半分。 此时母亲只怕已经睡下，有些话明儿再说吧。 来到自己的“青黛院”，院门四开，周围静悄悄的，只主屋内烛光四溢。 沈黛皱了皱眉，院子里的丫环婆子去哪儿了？怎么连锁都不落。 似是听到动静，主屋门猛地打开。 “三娘？”沈夫人的声音带着犹疑，叫了一声。 娘？沈黛听到母亲的声音急急奔上前。 她一把握住沈夫人的手。 “您怎么在这？”说着她四处打量，“丫环婆子呢，怎么也没个伺候的人？” 沈夫人的手带着微热，她反手抓住女儿有些凉的手，给她暖着。 口里说道：“今儿家里乱，你爹让人把丫环婆子都关在耳房，我担心你，过来看看。” “那个大胡子没为难你吧？你怎么跑回来了？出嫁前娘是怎么跟你说的？！” “将军……人挺好。”沈黛尴尬地看了眼跟上来的小福，低声道。 “娘，咱回屋说。” “对，小姐，让小小姐先坐下休息休息，小小姐肯定还没吃饭呢！” 沈夫人的陪嫁赵嬷嬷也走上前，劝道。 赵嬷嬷从沈夫人没出阁就跟在她身边。 一直到沈夫人出嫁，她自梳已身，发誓再不嫁人，要终身侍奉小姐。 两人虽为奴仆，实为姐妹。 还不等沈黛附和，就听李灿灿调侃。 【小小姐？等你小小姐有了孩子就是小小小姐？嘿嘿，但凡多几辈，嘴都绕不开。】 沈黛：“……”你是真不饿！！ 第一卷 第10章 守规矩 屋内一股暖意，瞬间驱散了凛冽的寒意。 “地龙早就烧好，饭也做好，就等小小姐了。” 窗边的茶桌、一侧的贵妃榻、内外室相隔的珠帘…… 和记忆中一样，没有什么差别。 桌案上的红梅，带着淡淡花香，依然怒放。 在旁人眼里她只出了门半天，可沈黛知道。 再踏进闺房，已经时隔三年。 中间镂空的红木圆桌上，摆好了六菜一汤。 赵嬷嬷帮小小姐拆掉凤冠，又伺候她洗了把脸。 沈黛长出了一口气，人也显得精神了不少。 沈夫人却盯着赵嬷嬷手里的灰色大氅，目光闪烁。 得知是楚将军的，大惊。 “是不是他看上了你，不想让你嫁人，才会围了咱们家？！” 【所以是男主派人杀了觊觎他白月光的将军？】 一旁的李灿灿眼睛亮亮的，狠不能抓把瓜子，边嗑边听。 “娘，你在说什么啊！”沈黛哭笑不得，不明白沈夫人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想法。 “三娘，”沈夫人走上前，一脸紧张地抚着闺女的胳膊。 “你听娘的，将军不是个好归宿，咱就找个门当户对的。” “明天一早你就回梁家，已经成亲了，这门婚事他们得认。” 沈黛看着母亲一脸仓皇，疑窦丛生。 母亲并没有嫁女的欣喜，似乎只是为了让她赶快离开沈家。 这里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沈黛目光闪烁，却转身吩咐。 “赵嬷嬷，我记得小蝶旁边的房间还空着，麻烦你带这两位姑娘去收拾住的地方。” 【吃瓜吃不了，饭也不给吃了？】 听到这儿，沈黛好笑地指了指桌子。 【顺便给两位姑娘带点吃的过去。】 赵嬷嬷答应着，听李灿灿指着菜，一会吃虾仁，一会喝鸡汤的，不自觉翻了白眼。 不知小小姐从哪找来的丫环，长得跟个豆芽菜似的不说，话还忒多。 这是把自己当主子了？！ 她像是没听见，利索地拿食盒装了两盘菜，顺手又拿了四个馒头，扯着两人就走。 看着一行出了门。沈黛转身望向沈夫人，目光灼灼。 “娘，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嫁给梁家？” 沈夫人张了张嘴，原本准备向往常一样，找个借口糊弄过去。 可对上闺女那双炯炯的双眼，轻叹了一口气，终是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早在四个月前，她接到闺友密信，信里暗指京中有贵人似乎看上了沈黛。 并告诉她，如不想攀高枝就早做打算。 沈夫人将信将疑，恰逢梁同知夫人主动求娶，梁夫人嫡子梁永康也是青竹之姿。 和长子一样刚中了举人，看起来前途无量。 同时沈知府也赞成，她便顺势应下了亲事。 不久后，隐约察觉道有些不对，似乎有人在针对沈家。 正巧某次聊天，梁夫人说起怕耽误儿子学业，沈夫人便接话，直接将婚事提前。 又在出嫁当日，看到千户夫人没来，甚至连贺仪都没有。 感觉到危险的她，果断让女儿提前出嫁，且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准回来。 “三娘，娘只是一个庶女，从小在主母身边长大。” “如果不是这份敏感，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楚将军不是良人，娘不会害你！” 京城谁人不知，他不成亲不生子？跟了他算什么？！ 沈黛看着沈夫人恨不能剖心析肝的样子，一把抱住母亲。 “娘，你别激动，我和将军也只是今天初识……” 沈黛叹了口气，隐去自己重生和听到李灿灿心声的事。 把其他事删删减减告诉了她。 不是故意隐瞒，只是这事太离奇，怕吓着了胆小的母亲。 听到夫君被告，听到女儿烧了信…… 沈夫人趔趄后退，嘴里喃喃：“到底是谁……” 沈黛伸手拽住差点被凳子绊倒的母亲。 却见母亲像是突然回过神，反手握着她的胳膊。 “那你更不能回来，我朝对出嫁女宽容，不能让你也惘送了性命！” “娘，你可知沈梁两家并没有婚书？！” “这，这不可能！” 沈夫人失了神，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她捂着脸哭出了声：“一辈子小心翼翼，怎么就不能给我们留条活路？！” “娘！” 沈黛蹲下身，揽住沈夫人的腰，闷闷的声音从手背传来。 “你得帮我！” 烛光下的母亲已经有了老态，不再是幼时那个陪着笑哄她的年轻妇人。 隐约能看到发丝里夹杂着的白色。 听到女儿的话，沈夫人强忍悲凉，擦了擦眼泪。 伸手抚摸着沈黛的头发，眼底一片温柔。 “好，你说怎么帮？” 从前女儿重规矩，从来不会和她这么亲密。 不过半天，再回来的女儿眼里的沧桑看得她一阵心疼。 看得出来女儿有事瞒着她，可她不想问，她只想女儿能平安。 “我要管家权！” “好！”沈夫人没有一丝犹豫。 “我可能……会让很多人都不好过！” 沈黛听到母亲这么干脆，咬了咬唇。 想要沈家上下一心，必定会有一阵鸡飞狗跳的日子。 不知母亲到时会不会怪她！ 沈夫人一阵轻笑：““只要我家三娘好过就好！” 女子不易，从小到大，她总要求女儿“要有规矩”。 可现在，她连家都要没了，还守着“规矩”作甚！ “那……”沈黛小心翼翼抬起头，“要是只有我好过，别人都不好过……” 还没说完，就对上了沈夫人的眼睛。如同初生的小鹿，一头撞进慈爱的柔波里。 “我相信你！” 沈夫人一下一下顺着沈黛的头发，低语道。 “已经这样了，再坏能坏到哪里去？！” 是啊，不找到证据洗刷父亲清白，只怕沈家早晚都有一劫。 沈黛轻舒一口气：“娘，等这事了了，咱就回京城。” “好！” 正说着话，门外传来一声轻响，赵嬷嬷回来了。 “这院里也没个婆子，等会小小姐和我们一起回主院吧！” 她边说着边关了门过来。 “新找来的这两丫环，看着也不像是会伺候人的。” “对。”沈夫人接口道。 “主院的厢房都收拾好了，你兄长小弟一间，你和清雪一间，待在一起更安全。” “我不怕，放心吧娘，官兵在外面围的水泄不通，坏人也进不来。” “何况，小福是将军的人，本领高强。” 赵嬷嬷心惊：“小小姐，小姐收到的信里，说的贵人是楚将军？” “只是一个合作。”沈黛把和楚卫国合作的事说了一遍。 “一会我让小福送你们回去，”接着又道，“明早我去主院吃朝食。” 咱们守了这么多年的‘规矩’，也该让别人守守了。” 第一卷 第11章 路遇熊孩子 沈夫人还想说什么，被赵嬷嬷拦住了话头。 “小姐，听小小姐的。” 小小姐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这种变化根本没想在她们面前掩饰。 沈黛眉目舒展，没有了从前对自己过分的关注后。 她才发现，原来身边还有很多支持她的人！ 简单吃过饭，沈黛唤来小福，送沈夫人回去。 赵嬷嬷收拾好桌子，将剩余饭菜放进食盒，跟着沈夫人走了。 只一会功夫，屋里就剩下沈黛一人。 洗漱过后的沈黛躺在床上，打量着四周。 被窝里面暖暖的，脚底蹬着赵嬷嬷一早塞进去的汤婆子。 朗月高悬，万籁俱寂。 月光如流水，透过窗格泻于内室，在地上铺了一层银色的薄纱。 一切都嫌得那么不真实。 也许一切只是梦，再醒来她又会回到那个破败阴冷的偏院。 沈黛瞪大眼睛，却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卯时，沈黛准时醒了过来。 本能地从床上跃起，摸起枕边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如果她不快点，容嬷嬷的藤条就要招呼过来了。 入手丝滑的手感让她一愣。 她记得自己外裳是粗布麻衣。 容嬷嬷什么时候那么好心，给她换上这么好的丝绸料子？ 四周漆黑，室内温暖。 她反应过来，这不是梁府偏院的小厢房，是她自己的闺房！ 不是梦！！ 沈黛百感交集，轻轻躺回床上。 上天怜悯，真的让她重生回来了。 这一世，她不要再嫁给梁永康，她要父亲平安昭雪，她想自己活得潇洒肆意。 “贵女典范”谁爱当谁当去吧，她，沈黛，从今往后，只会自己而活。 看着光线由黑到灰，再到天光大亮。 ——新的一天开始了。 一阵嘈杂传来，听声音是看门的婆子们回来了。 “小姐，你醒了吗？”小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吧！”沈黛答应一声。 小福一身青衣襦裙，端着铜盆进来。 她将盆放在洗脸架上，走上前收上帐幔，扶起沈黛。 “官兵已经撤走了，刚才卫三传来消息……” 小福帮沈黛穿衣的手顿了顿，“他当面询问沈知府，沈知府却说……“ “腊八节当天，他并未出过门！” 沈黛听闻，怔了片刻。 楚将军曾说，有人看到父亲将一大笔钱给了杀害刘监察史的凶手。 那一天，正是腊八。 父亲为何要说谎？沈黛边思索，边挽着腰间系带。 “父亲有说为何会将流民安置在青山镇么？” “沈知府说……他是文臣，要汇报也是去吏部，卫三一个武将没资格质问他。” 沈黛点点头，没再答话。 大楚国文武泾渭分明，武将的地位比文臣低很多。 挽了个简单发髻，小福拿起猫眼石蝴蝶步摇插在沈黛头上。 沈黛也从从抽屉里找出一个红木盒子，递给小福，并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小福瞪大眼睛，一脸愕然的她，终于有了几分少女的鲜活。 沈黛抿嘴一笑，示意小福没有听错。 等来了小福，也等来了饿了的李灿灿。 “是不是该吃饭了？”李灿灿打着哈欠，踢踏着脚步进来，人未到声先至。 【古代生产力就是不行！穷！！到了饭点都吃不上饭的！！】 听到这话，沈黛噗嗤一笑，这姑娘心大的很，似乎什么都不在意。 天空湛蓝，清澈得如同水洗一般。 嗅着清冷的空气，沈黛揣着手炉，身披红色大氅，走在去主院的路上。 都说““家里有槐，荣贵丰财”。 前任知府是个有追求的，主院附近每隔一段就会种上几棵。 柔和的晨光透过光秃秃的槐树洒下，将沈黛身上也洒满了淡淡的金色。 身后跟着的李灿灿揣着手，嘴里塞得满满的，仓鼠般嚼着东西，嘴里还兀自嘀咕着。 “光吃点心哪里吃的饱？” 一旁的小福则魂游在外，只小心翼翼地捧着盒子，一幅不知身在何处的样子。 “小姐！” 一声高喊，急促的脚步声中，小蝶一溜小跑迎了上来。 她满头大汗，鼻尖冻得通红。 都没来得及打量抢了她位置的两人，只急急来到沈黛身边。 “小姐，小，小少爷在主院门口，咱要不要等等再过去。” 官兵撤走后，她安排人将嫁妆抬进后院，还没来得及向主母禀告。 一眼看到小少爷沈俊韶在主院门口东长西望，吓得她赶紧来找小姐报信。 沈黛看着脸色煞白的小蝶，安慰地拍拍她的手。 “嫁妆都要回来了？”她拉小蝶向前走，一边问道。 “奴婢没用，只带回来跟着花轿出门的嫁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忿忿道。 “前几天拉去梁家的家具，他们说什么也不让我们拉走。” “梁家不承认骗婚，梁同知对二少爷说，会亲自去找老爷解释。” 想来也正常，梁家怎么可能背着这么一口大锅退婚？ 可不管如何，这婚她是退定了！！ “姐姐，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你好久了。” 稚嫩的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甜意，瞬间温暖了人心。 众人随着声音望去，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满脸喜悦地朝她们跑来。 他五官精致如画，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纯真。 那模样如同观音娘娘座下的金童般，灵动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沈黛眼眸一闪，轻笑出声。 正是她的幼弟，今年七岁的沈俊韶。 沈俊韶走上前，扯着沈黛的袖子，晃啊晃。 【哇，好可爱的小团子，小脸肉嘟嘟的……】 李灿灿搓了搓蠢蠢欲动的手，暗自告诫自己：这可是古代，不能随便捏。 “姐姐，我给你带了礼物，你伸手。” 沈俊韶长长的睫毛如同小刷子般，忽闪忽闪的。 听到这话，沈黛还没说话，小蝶却猛地面色一白，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咋了这是？不等李灿灿疑惑，就听沈黛喊她。 “小碗，你来帮我拿礼物。” “好咧！”李灿灿一个箭步窜到小团子前面，伸出手，“给我吧！” 沈俊韶瞥了眼面前黑如鸡爪的手，上沾满了红豆糕。 他微微皱眉，厌恶地后退两步。 “姐姐！”沈俊韶侧目看向沈黛。 眼神干净如明镜，不带一丝杂质，说出的话却像是淬了毒。 就听他道…… 第一卷 第12章 姐姐喜欢弟弟的礼物吗？ “姐姐，你怎么自甘堕落，找了这么个贱民当丫环？” “贱民？”李灿灿眉头一挑，你这个小屁孩真没礼貌。 趁沈俊韶不注意，她迅速伸手，一把捏住他胖嘟嘟的脸颊，左右猛扯。 “小弟弟，对姐姐说话要有礼貌哦。” 沈俊韶第一次遇到这么大胆的丫环，一时间竟呆住了。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李灿灿狰狞的笑脸。 “大胆，快把你的脏手从我家少爷的脸上拿开。” 身后跟上来的小厮见状，立刻大声喝斥。 沈俊韶如梦初醒，只觉得脸颊上火辣辣的，眼眶湿了。 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如同清晨的露珠挂在花瓣上，可怜又可爱。 沈黛忍不住轻笑出声，小蝶也咧着嘴，眼里满是笑意。 【哎呀，忘了这是古代！！】 李灿灿赶紧放开手，十个红色的指印在沈俊韶的左右脸上，异常明显。 “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我拉下去！” 小厮立刻指着李灿灿喝道，眼里满是跋扈。 “哪来的阿猫阿狗，也敢在知府后院撒野！” “几天不见，墨香的脾气越来越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公子呢！” 不待婆子上前，沈黛瞥了小厮一眼，意有所指般冷冷开口。 “小姐说哪里话，您是最重规矩的，自然知道我是以公子为重。” 沈黛的话让墨香一愣，只敷衍地拱了拱手，显然没把沈黛放在眼里。 平时包子似的二小姐，每次都被少爷吓得梨花带雨，有什么可怕的。 不料沈黛倏地眼神一冷：“你和谁‘你呀我的’？小福，给我掌嘴！” 话音未落，众人只觉眼前一闪，手捧红盒的丫环就站在了墨香跟前。 “啪啪”两声脆响，墨香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五个鲜红的指印，倒是左右对衬。 墨香的脸上闪过一丝怨毒，他捂着脸不再说话。 “你，你……” 沈俊韶却被吓得连连后退，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沈黛。 姐姐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躁了？ 却见沈黛脸色一转，眸光闪闪看见沈俊韶：“小弟有什么礼物给姐姐呀？” 沈俊韶手下用力，抓紧了手里的盒子，嘴上说着：“没，没什么。” 沈黛把手里的手炉塞到小蝶手里，笑语晏晏倾身上前。 “姐姐也有给你准备的礼物哟，来吧，我们交换。” 沈黛蹲下身，象牙般白皙的手伸到沈俊韶面前。 沈俊韶没了法子，犹豫着把手里的小盒子递了过去。 “小福，把我的礼物给少爷！” 说着话，沈俊韶面前也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木盒，盒子两个手掌大小，看起来精致极了。 沈俊韶接过，一时有些心虚。 其实说起来，二姐姐对她很好，看到好吃好玩的东西，每次都会给他带回来。 二姐姐刚被退婚，心情正是失落的时候，自己是不是太过份了…… 思索间，听到沈黛的声音响在耳边：“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沈俊韶抬眼看向沈黛，沈黛已经直起身体，向旁边走了两步。 阳光点点，更衬得二姐姐如同仙子一般。 “谢谢你，二姐姐，我的礼物你可以不必急着打开，开，开……啊！！！！” 沈俊韶边说边内疚地打开了盒子，只是还没说完的话，被一声惊叫打断！ 盒子里手指长的小老鼠，黑溜溜的小眼睛和他目光交汇。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之间，老鼠敏捷地窜了出来，直接跳到沈俊韶身上。 “救命！” 惊恐之下，沈俊韶被吓得尖叫连连。 他胡乱挥舞着手臂，试图将身上的老鼠赶走。 脸上涕泗横流，再也没有了之前云淡风轻的模样。 沈黛在一旁捧腹大笑，小蝶也忍不住笑眼弯弯。 哼，叫你平时老欺负小姐。 小公子最爱恶作剧，总是用什么虫啊青蛙啊这样的东西吓小姐。 每次都装出一幅“这是我喜欢的动物，姐姐难道你不喜欢吗”的样子，现在…… 嘻嘻，怪不得小公子喜欢做弄人，确实可乐！ 身后的婆子小厮急忙上前，替沈俊韶拍打着身体。 老鼠呲溜乱窜，眼看要跑走了。 “小福，抓回来。”沈黛一声令下，小福抄起地上沈俊韶扔了的盒子。 打开盖子，迅速把老鼠装了回去。 随着盒子重新盖上，只听得里面的老鼠吱吱乱叫。 “小弟不喜欢吗？哎呀，这可是姐姐最喜欢的小宠物了呢！” 在梁府三年，就指着烤它才没被饿死。 “姐姐给你留着，下次送你呀！” 甜美的声音听在沈俊韶耳里，犹如恶鬼锁魂，他哇哇大叫着，转身往回跑。 “胆小鬼，喝凉水，喝了凉水就歪嘴；天一黑，风一吹，吹跑了你个胆小鬼！” 李灿灿的声音带着魔力，往他耳朵里钻。 沈俊韶边哭边喊：“我不是胆小鬼，我不怕天黑，呜呜呜——” 沈黛看着沈俊韶的背影，嘴角轻勾，转身对小蝶道。 “一会你去帐房支一两银子。” “听闻城北李秀才家有一只喜爱读书的大鹅，买回来让它跟着小弟。” “小弟总是这么调皮，也该收收心了。” “小姐是说那只平时爱咬人，可是听到读书声就会摇头晃脑的鹅？” 小蝶莞尔，“倒是很配小少爷。”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被退婚的妹妹呀！” “怎么，自己心情不爽，就来找小孩子撒气吗？” “嘁，还贵女风范呢，一点大家闺秀的气度都没有！” 沈梦雪脚步轻盈，衣袂款款，娇俏的脸上挂着几分刻薄的讥讽。 她带着两个丫环从主院走出，看向沈黛的目光里满是幸灾乐祸。 沈黛侧头望向沈梦雪，琉璃般的眸子轻轻眨动。 “姐姐也喜欢弟弟的礼物？” 不待沈梦雪反驳，她上前两步将盒子放在沈梦雪的手里。 “既然姐姐喜欢，当让给你才是！” 沈梦雪疑惑地打量着小巧的盒子，又扫视着乖巧的沈黛。 一时间有些恍惚，昨天那个咄咄逼人的沈黛难道是自己的梦不成？ 第一卷 第13章 婚约本来就是我的 “姐姐，或许因为昨天我出嫁，小弟忘记送礼物，内疚地哭了。” 沈黛声音轻柔，脸上带着一丝苦笑。 “我送他的礼物，他也没有接受……那就全送给姐姐吧！” 你会那么好心？沈梦雪狐疑。 这时，旁边的小蝶拉了拉沈黛的衣袖，轻声唤道：“小姐……” 沈黛并没有看小蝶，只落寞地垂眸：“不用说了，我意以定。” 然而，眼底的不舍还是被沈梦雪敏锐地捕捉到了。 这才是平时的嫡妹嘛！ 总是这样，即使不满，也会装作大度的样子，将东西让给她。 沈梦雪猜想，昨天被退婚大概气狠了，才会有些失心疯了吧！ 想到这里，她心里畅快的很。 不待小蝶再说出什么劝阻的话，赶紧给身后的丫环使了个眼色。 “没听见二小姐的话吗？还不快接过来！” 丫环胭脂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从小福手中夺过盒子，美滋滋跑回沈梦雪身边。 “小姐，”她不怀好意地睨了眼小蝶，“现在看吗？” 一旁小蝶不自觉攥紧了沈黛的袖子，心跳如鼓。 奇怪的是，这会子盒子里安静极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她一定认为那里是个空的。 沈梦雪得意地瞥了沈黛一眼，余光中，沈黛满怀希翼地抬起头，又黯淡地低了下去。 “打开吧，也让妹妹过过眼瘾。” 沈梦雪阴冷一笑，她可不想错过这绝佳刺激沈黛的机会。 说话间，她也轻描淡写打开了手里的盒子。 ——让她看看，沈俊韶准备了什么送给沈黛。 盒内空旷，仅有一根色泽紫红的物体静静躺在其中。 簪子吗？这也太短了吧！ 沈梦雪伸出手，想要拿起，余光中却看到一个灰影疾速扑了过来。 就听紫苏一声惊呼，猛地夺过她手里的盒子，朝她砸来。 沈梦雪大怒，紫苏想要造反不成？！ “簪子”被扬起，突然猛烈扭动，最终翻滚着落在她的头上。 与此同时，灰影“吱吱”叫着，从她胳膊顺着脸颊窜上了头顶。 紫苏和脂胭的尖叫此起彼伏。 “地龙！！” “老鼠！！！” 盒子猛地拍向沈梦雪的脸，又无情地落到地上。 她来不及感受脸上的疼痛，脑海中已是一片清明。 那所谓的“簪子”，竟是一条活生生的“地龙”！ 而那疾速扑来的灰色影子，竟是一只活蹦乱跳的老鼠！！ 沈梦雪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沈黛，你这个贱人！ 愤怒和恐惧之下，生理性眼泪夺眶而出，打湿了她精致的妆容。 胭脂手里的盒子也重重砸在她的头上，可是老鼠灵活，连根鼠毛都未触及。 眼看老鼠正要往沈梦雪衣领里钻，一旁的胭脂和紫苏吓得魂飞魄散。 真要让老鼠钻进去，只怕她俩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小福！”沈黛高喊一声。 小福将手里早就准备好的石子掷出。 砰！ 石子精准打中老鼠的头部。 老鼠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从沈梦雪头上滚落，翻腾两下便不动了。 小福又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顺手挑下了沈梦雪头上的地龙。 地龙似乎受到了惊吓，翻滚着掉落在地，然后迅速扭身，钻进了枯叶之下。 胭脂和紫苏也回过神，赶紧上前安慰沈梦雪。 “小姐，好了，已经没事了！” 此时的沈梦雪面容扭曲，恶狠狠瞪着沈黛，嘴里不断叫嚣着。 “沈三娘，我一定要杀了你！！” 沈黛只是微微一笑，漆黑的眼眸里不带一丝波澜，轻声说道。 “姐姐，这是发的哪门子的脾气？” “你不是总说我是嫡，你是庶。好东西不让给你，就是欺负你吗？” “从小到大，从丫环婆子到衣裳首饰，哪一样不是你想方设法抢过去的？” 似是想到什么，沈黛挑了挑眉：“怎么，总不会连婚约也要抢了吧？” “本来就是我的！”沈梦雪双目猩红，藏在心底的话脱口而出。 “凭什么你能嫁同知家的嫡子，我就得在家当老姑娘？” “要嫁也应该我先嫁！！” “因为你姨娘对之前提到的几家都不满意！” 沈夫人脸色发青，她听到院外的动静后匆匆赶来，恰巧听到了沈梦雪的质疑。 没想到这个庶女胆子这么大，竟然敢觊觎闺女婚约？！ “嫡庶终究有别，把你嫁给梁同知唯一嫡子，那不是结亲，那是结仇！！” “姐姐这话我可不赞同，我家祖上也是出过大官的，怎就配不上？” 身后匆匆跟来的白姨娘也不甘示弱，她可不怕沈夫人。 “再说，你说的那些个人家，都是些寒门小户。” “怎么三娘去当管家夫人，二娘就得去受贫穷之苦？” “贫苦？”沈夫人气结，指着对方半晌说不出话来。 赵嬷嬷见状，急忙上前轻抚沈夫人后背，瞪了白姨娘一眼，插话道。 “今年的解元郎，书香门户，清贵之家，怎地到了你嘴里就成了小户？” “我祖上也出过大官，你蒙不了我，他们家穿的一点也不富贵！” 沈夫人气得手都哆嗦了，眼皮子浅的玩意！！ 读书人家都内秀，刘解元腰间那枚玉佩，价值堪比一栋精致小院，哪还需要穿金带银？ 况且刘解元家家风清正，有“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 要不是老爷坚持，她都想将沈黛嫁过去了！ “一大早你们在吵吵什么？” 一声低斥，众人循声望去，就见沈明远带着沈俊彦和沈俊诚走出了院子。 沈明远一身蓝色金丝暗纹长袍，长须冉冉。 虽已不惑之年，举手投足间却带着几分风流儒雅。 “爹爹，沈三娘疯了，她被人休了与我何干？” 沈梦雪看到沈明远，失声痛哭，率先控诉道。 “她为何要将气撒在我头上？！” “姐姐，你在说什么？” 沈黛听到沈梦雪的话，仿佛不敢相信般，眼中滑过一抹受伤。 “分明是你抢了小弟给我的礼物……” 她声音哽咽，却又蓦地停住了话头，只对着沈明远遥遥行了一礼。 “父亲，姐姐心情不好，她说怪女儿，就怪女儿吧……” 第一卷 第14章 反被打脸 沈梦雪脚下，一个红木盒子碎成了两半，另一个倒还完好。 沈明远的亲随长志俯身捡起完好的木盒，呈到沈明远眼前。 盒面上刻着略显稚嫩的“韶”字，显然是沈俊韶之物。 “二娘，你身为姐姐，怎能如此霸道，强夺妹妹之物？” 沈明远带着一丝不悦。 衙门里大小事物繁忙，他哪有空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罢了，二娘身三娘道个歉，此事就此揭过。” “我凭什么道歉？” “是她把地龙老鼠扔到我头上的！” 沈梦雪不敢置信，父亲什么时候这么不讲道理了？ 沈明远刚转过身，就被沈梦雪尖利的嗓音吓了一跳。 他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平日里怎么没发现大女儿如此咄咄逼人？ “二娘，怎么和你爹爹说话呢！” 白姨娘看到沈明远眼底的青黑一阵心疼，忍不住责怪二人无理取闹。 “三娘你也别闹了，你爹爹昨晚就没怎么吃东西！” 说完话，转身搀起沈知远，“远哥饿了吧，咱先回去吃饭。” 【我滴个乖乖，一个姨娘叫别人丈夫“远哥”？】 李灿灿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不是说古代都很封|建吗？ 见众人司空见惯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惊叹。 【这大楚国不会都是恋爱脑吧？！】 沈黛被突入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又见李灿灿一脸担忧地望向自己。 她极力压制想要翻白眼的冲动，一把掐向自己的虎口。 飚戏呢，你都在想什么有的没的？这要是出戏了，我跟你没完！！ 一旁的小蝶却误会了。 小姐每次受了委屈，众人都是这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模样。 她要是小姐，也会难过的吧！ 她和小姐一起长大，两人虽为主仆，但感情深厚，如同亲姐妹一般。 这次她实在忍不住，想要为小姐讨个公道。 沈黛眼疾手快，扯住小蝶的手臂，一脸隐忍。 “姨娘……说的对，就这么着吧！” 沈夫人在一旁看着，眼眶一下子红了。 “我儿嫡女的位置早就碍着你们眼了吧，这是迫不及待要让她给你腾位置了？” 她心底强压的怒火再也无法遏制，忽地爆发了。 以前沈黛向她抱怨庶姐说话难听，她也总劝沈黛大度些。 只以为沈梦雪身为庶女，心有怨气，可没想到她们会这么欺辱沈黛。 明明是沈梦雪抢沈黛东西，怎么就变成沈黛的错了？！ “沈俊韶，你给我出来！” 沈夫人怒喝一声，猛地转身，如刀的目光射向门后的沈俊韶。 转身狠狠瞪向藏头露尾的沈俊韶。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沈明远捏了捏眉心，大早上还能不能有个安宁的时候。 “我要还原事情真相，绝不让三娘再无端受委屈，背负那莫须有的恶名。” 沈夫人一把扯过慢吞吞走来的沈俊韶。 “说，怎么回事？” 小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泪汪汪地看向沈黛，眼里满是愧疚和担心。 对不起小姐，我给你惹麻烦了。 沈梦雪抹把脸，眼中闪过一丝快意，柔声开口。 “小弟，是不是二姐姐拿老鼠吓唬你了？” 虽然对着沈俊韶说话，却挑衅地看向沈黛。 沈黛，看你如何狡辩！！ 沈黛眸色莫名，同样看向沈俊韶。 却听沈俊韶大声反驳：“大姐姐你在说什么？嫡姐最是规矩，怎么会做那样的事？！” “你说什么？”沈梦想不敢置信地看向沈俊韶，“那你哭什么？” 沈俊韶眼睛还肿着，脸上哭得如花猫般。 “我自是想到二姐姐要嫁人了，心里难过。” 他哽咽着，眼泪再次掉落。 呜呜，沈三娘，你给我等着，场子我会自己找回来的！ 沈黛垂眸，七岁的沈俊韶今夏已经上了私塾。 自诩是个大人了，爱面子的他自然不会说出来。 沈俊彦站在沈知远身后，显得有些不耐烦，这些小儿女的争斗实在无趣。 早知大妹争强好胜，要是平时也就罢了，偏今儿他即将启程去京城，怕耽误了行程。 “父亲，时辰不早了。”他提醒道，“一会还要赶路……” “二娘，最近别出门了，在家好好学学规矩吧！” 沈明远一甩袖子，率先进了主院。 白姨娘恨铁不成钢地瞥了沈梦雪一眼，也跟了上去。 一旁的沈俊韶狠狠剜了沈黛一眼，对母亲说了句回房沐浴，带着小厮跑远了。 赵嬷嬷斜睨了沈梦雪一眼，冷哼一声，拥着小姐、小小姐也回了主院。 【哎呀，这点小事整得跟甄嬛传似的……】 【能动手就不要哔哔！】 李灿灿跟在身后咂咂嘴，要是有包爆米花就好了。 一餐饭毕，众人各怀心事。 沈明远悠闲地品着茶，目光转向身边的长子，语气中充满了期待与嘱托。 “去了京城直接住到沈府，学业上有任何疑问，都可以问你祖父。” 他殷殷叮嘱：“安心备考，春闱才是你首要之事。三日后，我去与你会合。” 沈明远的话让沈黛感到一丝意外。 原以为父亲也会在今天出发，不料…… 这时，沈俊诚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三娘，你昨天闹得一出让梁沈两家脸都丢尽了！” 沈俊诚的声音透着幸灾乐祸。 “梁同知可是说了，你就是他们家认定的儿媳妇，绝不退婚，三日后，会亲自找父亲解释。” 三日？沈黛抚袖的手一顿，是巧合么？ 沈俊诚嘴角勾起一抹讥嘲的笑意。 “你这还没进门呢，就把婆家人得罪了，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听到这话，沈梦雪眼睛顿时亮了，脸上闪过一丝怨毒。 嫡女又怎样？一样得不到存为草稿婆家喜欢！ 沈黛正了正身体，声音不疾不徐：“婚约的事就此作罢，梁家不是个好归宿。” “胡闹，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容你一个女子擅自做主？” 茶盏重重磕在桌子上，沈明远冷哼一声，不悦地训斥道。 昨天成亲，夫人就不够他的阻拦，提前出嫁。 嫡女又半路返家，他面子里子都丢尽了，还不知今日该如何面对同僚。 不等他再说什么，就听沈黛突然询问道。 “为何梁同知要说三日以后，难道最近他不当值？” 这话也对，梁同知并未向他告过假，为何今日不来？ 第一卷 第15章 合离吧！ 沈明远也把目光望向庶子。 沈俊诚看到威严的父亲有些打怵，只结结巴巴地说：“他没说。” “没说你不会问？”沈明远看着唯唯诺诺的庶子皱起了眉。 庶子天资有限，16岁的他今年才考中童生，而长子在这个年纪，已经中了秀才。 他侧目看去，只见沈俊彦端坐一旁。 眉目英挺，清隽俊逸，一身的书卷气像极了他祖父沈祭酒。 反观沈俊诚，更像白姨娘多一些。 长相并不出众，只能算是中人之姿，但那份精明与白家如出一辙。 沈明远心中叹了口气，作为家主，自然希望嫡长子越优秀越好。 可作为父亲，他又希望每个孩子都很优秀。 坐在对面的沈黛，此时却陷入了沉思。 是她太敏感了吗？ 她依稀记得，梁同知主管青州府捕盗、城防。 如果青山镇的异样，他真的没有察觉吗？ 沈黛的手在茶盏盖上打着圈。 前世这个时候，沈黛已经在偏院接受容嬷嬷的“教导”了。 一个小小的同知，怎么能请来宫里伺候过的人，还在梁家一呆三年？ 甚至直到她死时都还在。 那可是连一品大员都难请的人。 想到这儿，沈黛冷眸微眯，似是不经意问道。 “父亲，听说青山镇收了很多流民，难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我记得府城的官兵都归梁同知管吧？” 沈明远收回思绪，心头涌起一丝不悦。 “会有什么变故？有空多看看女戒，最近你越来越不像话，平时的端庄知礼都去哪了？” 沈黛一窒，就见沈夫人掀起眼皮扫了沈明远一眼，直接怼了过去。 “孩子在外面知书达理就可以了，怎么和家人说话还要端着？” 嘿，沈明远瞪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真难想像这话出自夫人之口……” 平日最重规矩的，不是夫人你吗？ 白姨娘也在旁翻了个白眼，小声附和：“可不是……” 沈俊彦打断众人的议论：“父亲，为何会将人安置在青山镇？” 他有几分不解，不懂父亲用意何在。 沈明远看着长子，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这次春闱后，不管中没中进士，你都可以当官了，多了解些是对的。” 接着便向沈俊彦解释缘由。 青山镇背靠大山，山里资源丰富，且附近荒地也多。 眼看已经立春，流民即能耕种，又是政绩，还解决了曹州府人员流失，一举数得。 “这还多亏了梁同知的提议，可惜了，梁同知举人出身，这辈子就止步于此了。” 沈明远轻轻抚须，感叹道，“彦儿，你要好好准备春闱……” “你还年轻，不必急于一时，当年我也是考了两次才中。” 此时的沈黛耳畔嗡嗡作响，一时间，好像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 是梁家么？她心里涌动着无尽的愤怒，既然害我全家，为何又要娶我过门？？ 恍惚间又听到江心莲的嘲讽：“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沈家连条狗都不剩，你怎么还不去死……” 前世听到家人被斩的绝望、在偏院度日如年的煎熬…… 一幕幕如同画本，闪回在她眼前。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再回过神，沈明远和沈俊彦的谈话已经接近尾声。 沈黛环顾四周，见众人只似懂非懂地听着两人的对话，没人敢出声。 气氛其乐融融，没人认为沈家会被抄家灭族。 沈黛深吸一口气。 她想知道沈明远腊八那天去了哪里，为何会和杀害刘监察史的凶手在一起？ 想到这儿，趁沈知远和沈俊彦沉默的间隙，她果断插话道。 “父亲，楚将军为何撤兵，不是说奉旨保护我们沈家吗？” “什么奉旨？”被打断话头的沈明远有些恼怒。 三娘平日里总是一副讷言的样子，怎的今日这么多话？！ “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他怒气冲冲问道。 “怎么会是谣言？”沈黛一脸惊诧，“大哥知道啊，他没告诉你吗？” 一旁的沈俊彦动了动身体，面带尴尬。 看到撤兵，他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所以并没有提起。 沈黛便将昨日进门时卫三说的说复述了一遍，又故作天真道。 “圣上对沈家可真是上心。” “那当然了！”白姨娘喜滋滋地插话。 “远哥的政绩是有目共睹的，上任六年无匪祸，圣人自然会高看一眼。” “哎呀！”她忽然一拍巴掌，“圣人这么喜欢远哥，这次回京述职不会直接留在京城吧？” 说着转头望向沈明远，眉梢都带着喜意。 “远哥，我要不要提前收拾好东西跟你一起走？” “收拾什么东西？你就别跟着添乱了！”沈明远不耐烦地摆摆手。 “我准备再待几年，让青州城的百姓生活的更好一点，最起码每顿能多吃一个窝头。” “远哥！” 白姨娘惊呼一声，猛地从凳子上站起，直直看向沈明远。 星眸璀璨，带着别样的情愫。 “你可真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知府！”她话语里满是崇拜。 沈明远瞪了她一眼，嘴上说道：“你这是做什么怪？” 不自觉扬起的嘴角，却表明了他的好心情。 冷不丁有个声音突然插入：“腊八那天你去船上干什么？” 沈明远下意识回道：“我去给文龙还欠账。” 话一出口，他才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不由大怒：“沈三娘，你今天怎么回事？” 白文龙？那不是白姨娘的大哥吗？ 沈黛眉头微蹙，怎么又扯到白家身上了？ 却听一声怒吼：“沈明远，你怎么回事？” 沈夫人面色一沉，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她自然知道女儿的用意，正好趁机发难。 “你为什么要给白文龙还债？他欠谁的钱，欠了多少钱，你给我从实招来！” 沈夫人双目喷火，厉声喝道。 众人看着发怒的沈夫人惊诧莫名，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当家主母发火。 沈夫人从来都是和和气气，面对白姨娘的挑衅也是微微一笑，不予计较。 难道是因为女儿亲事受阻，性情大变？ 难说！ 众人揣度，谁不知道沈夫人以沈黛为傲？一生的珍视被打碎，任谁都会有脾气。 就听沈夫人一字一顿地说。 “你要是说不清楚，咱们便……和！离！！” 如同一道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沈黛也蓦地看向母亲。 第一卷 第16章 能动手就别BB 【妈嗳，小姐姐的妈妈这么猛吗？】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都没用，直接就放大招了？】 没有理会吃瓜吃得正起劲的李灿灿，沈黛却在心里思量。 倘若父亲无法洗清冤屈，母亲的这个提议倒是明智之举。 到时，她可以带着母亲隐姓埋名，远离这是非之地。 只是……母亲真的能狠得下心来吗？ 沈俊彦猛地站起，俊朗的面容因愤怒而变得通红。 “母亲，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气急败坏地质问，“春闱在即，你是要断送我的前程，让我成为众人的笑柄吗？” 他轻蔑地指着白姨娘，鼻孔发出一声冷哼。 “不过一个妾，惹得母亲不高兴直接发卖了便是，何至于此？！” 白姨娘闻言，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彦哥儿你在说什么？” 她不敢相信，自己拿沈俊彦当亲子般疼爱，不成想在他眼里，自己只是个贱妾。 沈梦雪和沈俊诚迅速来到白姨娘身边，将她护在身后。 “大哥，”沈俊诚一脸严肃，精明的眼里闪着讥笑。 “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姨娘是上了沈家族谱的，不是你想打想杀就能如愿的。” “爹爹，”沈梦雪望着沈明远，声音悲伤，“您不要女儿、不要二哥了吗？” 【啧啧，沈梦雪这不是挺有脑子的？对着老爹哭得多可怜。】 沈黛暗暗点点头，得到一家之主的怜惜是最聪明的作法。 “秦念微，你到底发的什么疯？” 沈明远脸色阴沉的可怕。 “我是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了吗？不过给白文龙还了一千两的债，你就要卖了白姨娘？！” 多，多少？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一千两啊！ 小蝶嘀咕：“我一个月才二两，姑娘月例也不过五两，老爷可真是大方。” 可不是？父亲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一百两而已。 沈黛眸光微闪，大楚国银票一共四种面值，二十两、五十两、一百两和二百两。 昨日书房暗格里的十张二十两银票在她身上。 不仅如此，她还知道，父亲的私房钱从没有超过三百两。 那么……这一千两是哪来的？ 沈夫人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不禁追问道：“你哪来的一千两？” 沈明远神色一僵，讪讪开口：“借，借的。” “借了谁的？！”沈夫人眼神如刀，盯着沈明远，不放过一丝的表情。 沈黛心头一跳，不会是…… 只见沈明远的脸上闪过一丝心虚，侧头避开了夫人的目光。 “是……是梁同知！” “沈明远你个王八蛋，居然卖了女儿给小妾家还债，我和你拼了！！” 轰—— 有什么在脑子里炸响，沈夫人再也忍不住，哭喊着朝沈明远冲了过来。 一巴掌拨开沈梦雪，又猛地推开白姨娘，瞬间就和沈明远厮打在一起。 可怜女儿一个闺阁女子，不顾名声和杀人如麻的武将合作。 那将军是那么好相与的？！ 她是为了什么？不还是为了她这个不争气的父亲！ 可她这个不要脸的父亲，竟然将她当成了交易的筹码，抵给了对方！！ “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卖女儿？” 沈明远下意识后退两步，避开沈夫人挥舞过来的指甲。 “你疯了吗，敢和我动手？！” 在场的下人们都傻了，知府夫人撒起泼，竟然和乡下婆娘没什么两样嗳！ 白姨娘看到沈明远挨打，不顾自己快要摔倒，尖叫着跑过来。 “不准你打远哥！” 她扑到沈夫人身上，紧紧抱着她的胳膊。 赵嬷嬷见状也急了，撸起袖子，就去扯白姨娘的手。 “你敢打小姐？” 一旁的沈梦雪和沈俊诚不能看着白姨娘被欺负，忍不住也加入了战局。 看到这一幕，沈俊彦也冲了过来。 “你个庶子还想打嫡母不成？” 说话间，就和沈俊诚扭打在一起。 丫环婆子不能干看着啊，纷纷找到主子的对家，也打成一团。 “小福去找卫将军，让他带兵围了主院，今儿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 沈黛看白姨娘身后的陈嬷嬷竟然还想偷偷溜走，一脚踹了过去，转身吩咐。 【我滴个乖乖，果然，能动手就别bb！】 李灿灿嘿嘿笑着，也学着沈黛的样子给了陈嬷嬷一脚。 哈哈，真有意思，我竟然在古代打群架…… 卫三得到消息匆匆赶来，一进门，就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住了。 他相信，哪怕再过个百八十年，也会在他记忆里清晰如昨。 ——知府夫人把知府打了，小妾抱着主母哭得稀里哗啦； 嫡子和庶子扭成一团，不分彼此…… 一炷香后，乱糟糟的堂屋。打发走伺候的人，众人分主次坐下。 “到底是怎么回事？”卫三目光如炬。先是落在沈黛身上，又扫视众人。 最后，定格在沈明远如猫抓般的脸上。 “沈知府官做腻了？既是如此，辞官便是，何故还要断了子孙前程？” 这要是被御史参上一本，可够沈知府喝一壶的。 就在这时，沈黛清了清喉咙，站起身来。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她直视着沈明远的眼睛：“父亲可知，有人密告你勾结乱匪，杀害朝廷命官？”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哪怕第二次听，沈夫人还是心底一颤。 不管哪一个罪名，都够砍头的了。 “一派胡言！”沈明远忍不住惊怒出声，“到底是谁在造谣？” 沈黛笑了笑，眼里不带一丝温度，淡淡开口。 “腊八当天，父亲见到的人可是一高瘦的青年男子，腮下还留有一撮毛？” “你，你怎么知道？” 沈明远心头惊疑，此人自称债主，只要收了钱，白文龙的债就一笔勾销。 “除夕夜，驿站内发现有可疑男子潜入了刘监察史的房间。” “仅一盏茶的功夫，刘监察史惨遭毒手，而房间内，再无其他人踪影。” “那个可疑男子……”沈黛话音一顿，和卫三交换了一个眼神。 卫三了然，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像，递给沈明远。 尽管心中有了预感，沈明远打开后，还是惊骇不已。 画像之人，正是当日与他见面的一撮毛！！ 第一卷 第17章 你在算计什么 怎么会……？！！ 此时的沈明远顾不得多想，赶紧把那天的情况交代清楚。 腊八当天，衙门休沐，他本想陪妻女去城西慧觉寺参加法会。 谁料白文龙找上门，说是做生意赔了钱，欠了一千两，对方正要告官。 白文龙痛哭流涕，求他帮忙，还承诺回去就卖房卖地，还他钱。 白家平日也就问他要个十两二十两的，一下子要一千两，他去哪弄钱去？ 刚巧在府衙门口碰到了梁同知。 打过招呼才知道，准备趁休沐去买几个铺子，给沈黛添做嫁妆。 这事沈明远在半个月前就听说了，自然知道。 梁同知听他要用钱，不由分说，将手里的九百五十两全给了他。 还提醒他，白文龙毕竟是白身，不如他亲自出面，也防止对方狮子大开口。 “可恨，先是设局白老大，再利用我和梁同知，到底是谁这么歹毒？” 看着沈明远气愤的样子，沈黛抿了抿唇，神色晦暗。 “为什么不是梁同知利用的你？” 卫三先一步把她想问的问了出来。 “不会，”沈明远一脸笃定，“梁振我了解，他是个十足的老好人。” “六年前我来青州，也是他鼎力支持，我才得以迅速站稳脚跟。” “他要真想害我，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 “先前问你，为何隐瞒？”卫三皱眉，继续追问。 这件事，今天一早他就来问了沈明远，可沈明远却说他在府衙没出过门。 沈明知神色一窒，目光在沈梦雪和沈俊诚之间游移。 “毕竟是诚儿外家，我怕……会对二娘和诚儿有影响……” “你可真是个好父亲，为了庶子庶女忍辱负重，却把嫡女推向深渊。” 沈夫人轻笑出声，似自嘲，又似讥讽。 沈明知脸色骤变，眼神不自觉飘向沈黛。 “夫人说的什么话？三娘是我沈家嫡女，我怎么会不疼她？！” 沈明知只觉胸口堵着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梁同知为人和善，不会无故为难小辈，且因为出身，仕途到了顶点。 其嫡子梁永康现已是举人，不管将来能否成功中进士。 要想在官场有所成就，只能倚仗沈家。 ——他们怎么可能会对三娘不好？！ 这一千两银子，过后自己自然会补给女儿。 怎么到了夫人口中，自己就成了那卖女的罪人了？！ “万一梁同知是那举报之人……因举报有功说不得还能更近一步。” 沈黛不顾父母争执，将话题拉了回来。 “……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不会！”沈明远说的斩钉截铁。 看到沈明远不以为然的神情，沈黛不知该说是沈明远天真，还是梁同知伪装的太好。 如果说之前还有存疑，现在她可以肯定：梁同知有问题！ 哪有那么巧的事？这边需要钱，那边就准备好了？！ 更何况，还特意提醒沈明远参与其中？ 身为同僚与姻亲，梁同知岂会不知沈明远在青州身无分文，仅靠微薄俸禄度日？ 他难道不该劝他三思而后行吗？ 那可是整整一千两白银，足够沈明远十年之久的俸禄！ 扫了眼卫三脸上一言难尽的神色，沈黛知道，两人想到一块去了。 “母亲还要坚持和离吗？”对面的沈俊彦哑着嗓子突然插话。 沈夫人的脸色微变，一时间仿佛有些动摇。 沈俊彦继续开口，语气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绝望。 “母亲真的不在乎孩儿的前途，不在乎二娘的亲事，不在乎幼弟的将来吗？” 人言可畏！沈夫人纠结万分，独居后真的能有想象般的自在吗？ 顺着沈夫人的目光，沈黛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沈明远的悲伤不似作伪。 毕竟二十多年的夫妻，他是真没想到，夫人竟然有了和离的想法。 他对她不敢说多好，可作为嫡妻的尊重却从来不少。 沈俊彦目含悲愤。 对自己前途的担忧，对母亲隐隐的责备，在他脸上显露无遗。 白姨娘看着沈明远潸然泪下。 明明不喜欢远哥，为何还霸着嫡妻之位不放？ 可是……她不愿远哥伤心，也不想他前程受阻。 沈俊诚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他又不是长子，即使是嫡子，和现在又有什么区别？！ 沈梦雪的眼里却流露出些许期盼。 如果姨娘上位，她是不是……也是嫡女了？ 众生百态，各有各的心思。 看着沈夫人眼底的犹豫和恐惧，暗叹一声，沈黛开口道。 “父亲给母亲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都是一家人，父亲想必也知道管家的不易！” “当然，母亲自此也别再说什么‘和离’的话了！” 啥玩意？我还得道歉？！ 沈明远眼睛猛然一睁，难以置信地看着沈黛。 凭什么！！ “父亲，你可知府里的开销都是母亲补的嫁妆银？” 沈黛眸光一沉，看向沈明远的眼神带着森然。 这是赵嬷嬷偷偷告诉她的，她是真没想到父亲这般厚颜。 拿嫡妻的嫁妆养小妾，你还有脸了？ “我，我并不知道……” 脸唰地红了，沈明远被沈黛的话臊的羞愧难当。 俸禄是沈夫人派人去领，家里人又不多，偶尔还能收到京城的补贴…… 他一直以为家里银钱是够的…… 仿佛面皮被狠狠揭下，重重踩在地上。 沈明远只觉得众人看他的目光都带着鄙夷。 “夫，夫人，为夫……错了！” 沈明远低下头，对着沈夫人深深一躬，羞愧地夺门而出。 “远哥！”白姨娘惊呼，急急追了出去。 屋里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这场风波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时候不早，长兄赶紧起程吧！” 沈黛率先开口，知道沈俊彦想问什么，她接口道。 “查案的事有卫将军，只是此事还是机密，万望兄姐们保密。” 见沈俊彦点头，随即看向沈俊诚。 “我不会乱说，毕竟这人用大舅为饵，白家也被人陷害其中。” 陷害？ 沈黛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却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转头看着沈梦雪。 “我，我也不会乱说！” 沈梦雪心神不定，如果没有找到证据，沈家……会怎样？ 坐在沈黛斜对面的卫三，就见沈黛挑了挑眉，神色莫名。 像是……在算计着什么。 第一卷 第18章 路子够野 还能算计什么？沈黛垂下眼帘，自己不过为了沈家罢了。 恍惚的沈夫人回过神，示意大家都散了。 一行人刚出门，就见沈明远站在院门口，白姨娘站在他身侧。 下人们都排排站在院子里，门外围着一圈官兵。 此情此景，和昨天如出一辙。 见众人出来，沈明远有些不自然的干咳两声，视线飘忽。 “彦儿，我送你去镖局。” 他声音略显沙哑，举袖掩住了左边脸颊。 那里有两道醒目的血痕。 沈明远侧目，望向卫三：“卫将军，还请放行！” 卫三和小福视线交汇了一瞬，随即分开。 接着手一挥，直接带着官兵离开。 沈俊彦和沈明远，也各自带着随从，一起离开。 白姨娘的目光在沈明远的背影上流连，直到他消失在视线之外。 随即转过身，狠狠剜了沈夫人一眼。 还说我天天整幺蛾子，你撒起泼来也不予多让。 沈夫人并没理会白姨娘的挑衅，只偷偷松了口气。 看沈明远的做派，并没有多少恼怒。 昨晚她听说自家面临的危机，烦躁得一夜都没有睡好。 此时这么多年的委屈发泄出来，理智也回了笼。 不是她需要沈明远，而是这世道，女人的身价都系在男人身上。 她的死活无所谓，可她的孩子…… 沈夫人的目光落在身前的沈黛身上。 她的女儿正值豆蔻，还未嫁人，还未生子，不能就枯萎在这里。 若是她和离，只怕三娘就要青灯古佛了此一生了。 思索间，就听沈黛声音清冷：“小福，把陈嬷嬷给我绑了！” “沈三娘，”白姨娘大怒，猛地看向沈黛，声音骤然尖锐。 “远哥还没走远，你就要拿我白家开刀了？” 身后的沈梦雪和沈俊诚对视一眼，快步来到白姨娘面前。 院里的下人也立马分为两拨。 一部分在白姨娘身边，剩下的人则簇拥在沈黛身后。 小福止住脚步，等待着沈黛进一步的命令。 四周的空气仿佛瞬间变得凝固，如一张紧绷的弦，一触即发。 【又要开打了？】 李灿灿摩拳擦掌，别看对面人多，小福一个人都能搞定。 沈黛打量着对面众人，掩嘴轻笑。 “姨娘这话有意思，陈嬷嬷什么时候能代表白家了？” “昨儿我就告诉过你，陈嬷嬷是我大嫂家的亲戚。” 白姨娘冷哼一声，“你一个将出阁的姑娘，就别在家里搅风搅雨了。” 沈黛并没有理会白姨娘的嘲讽，只低头拂了拂裙摆，语气平静地追问。 “陈嬷嬷为何来当下人？” “当然是她家中条件不好！” 听闻此话，沈黛淡淡一笑，抬眸望去。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今日的陈嬷嬷穿得倒是朴素。 素色的裙子，耳垂空空。 可惜…… “家中条件不好？”沈黛嗤笑，“她口里的金牙，是姨娘给她镶的？” 却不料白姨娘轻撇红唇，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哼，就知道你会拿这个做文章。 “那可不是什么金牙，铜的罢了。” 沈黛上前两步，如同看傻子一般，看得白姨娘也跟着提起了心。 “白姨娘是没见过金子吧，连金和铜都分不清？” “是你眼神不好吧！”白姨娘嘴上逞着强，心里却咯噔一下。 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一旁的陈嬷嬷，刚好捕捉到她眼底闪过的那抹慌乱。 “你……” “姨娘，二小姐是要杀鸡儆猴啊。” 陈嬷嬷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将白姨娘的话打断。 “老奴无所谓，是打是骂受着便是，可我不能让她打你的脸啊！” 说着仰头直视沈黛，声音狠厉。 “沈二小姐，纵使你是知府家的小姐，也不能这么欺负人。” “姨娘怎么说也是你长辈，你就不能给她留条活路吗？” 忽然，陈嬷嬷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喊起来。 我可怜的姨娘哟，你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嗳！” “一个小辈都能爬到你头上作威作福，不把你当人哇！” 巳时的阳光爬上槐树稀疏的枝条，斑驳地洒落在她的脸上，平添了几分诡异。 “翻了天了，一个外来的婆子竟敢随意污蔑知府嫡女。” 一旁的沈夫人看着女儿被诬陷，指着陈嬷嬷的手被气得发抖。 “把她给我拖走！” 沈夫人身后，两个身材魁梧的婆子蠢蠢欲动。 正准备上前，却被陈嬷嬷挥舞着粗壮的胳膊，粗暴地隔绝在外。 “知府家欺负人了嗳，还有没有王法啊，平头百姓的命不是命吗？” 她大声嚷嚷着，恨不能将声音传到大街上。 身后的沈梦雪和沈俊诚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婆子不简单！ 她口口声声说为了姨娘好，但话语间不断的借姨娘的名义诋毁父亲。 这分明是要把白姨娘架在火上烤啊！ 对面的沈黛眉目不动，冷冷看着陈嬷嬷这番唱念作打。 果然，婆子都是难缠的角色。 【哎呀，这是不花钱就能看的吗？】 【可比某音视频的小短剧有趣多啦！】 沈黛正要再唤小福，闻言内心一动，缓缓转身面向李灿灿。 “小碗，这老货……欺负我，你有什么办法么？” 少女泪光点点，娉婷而立，眉宇间带着倔强，有股说不出来的动人。 李灿灿心头猛地一跳，仿佛“砰”的一下，被击中了心脏。 【小姐姐别哭，本宫疼你。】 沈黛身形一滞，袖中指尖倏地掐向掌心。 暗呼一口气，表情勉强算是维持住了。 好在李灿灿已经把矛头对准了陈嬷嬷。 【兀那婆子，敢欺负我美人小姐姐？纳命来！！】 她绕过沈黛，三两步奔到陈嬷嬷面前，顿住身影。 李灿灿打量着陈嬷嬷做作的哭声，冷笑着深吸一口气。 “嗷”的一嗓子，底气十足，吓得树上的鸟扑棱棱飞远了。 “我滴可怜的小姐姐啊，知府千金也被人踩在脚底哇！” “你美丽的心灵被人当成软柿子捏了个稀巴烂呐。” “那没良心的、喂不熟的白眼狗，还想反咬主人一口呀！” 沈黛脚下一歪，和没站稳的小蝶撞到了一起。 主仆俩互相搀扶着，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对李灿灿的敬佩。 这姑娘……路子够野！ 第一卷 第19章 我想知道你的秘密 李灿灿潇洒地甩了甩额头前的刘海。 咱可是狗血剧摔打出来的人，你个古代婆子和大数据比，还嫩了点。 陈嬷嬷刹那间被李灿灿的干嚎镇住了心神。 想到那人的承诺，心下一横。 扭动着肥硕的身体猛地站起，就要扑到李灿灿身上，和她拼命。 “小福！”见状，沈黛高喊一声。 不等沈黛音落，小福上有一个回旋踢，将陈嬷嬷踢飞了出去。 陈嬷嬷重重摔在地上。 张开嘴，哇的一声，一颗金牙带着血沫吐了出来。 “劳烦姨娘看清楚哟！”沈黛促狭的声音响起。 惹得白姨娘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难受的紧。 “小小姐，”赵嬷嬷凑近了些，“耳房还关着几个偷拿东西的，要不要一并审一审？” 见沈黛挑眉，她解释。 昨天官兵搜查匪首时，在几个下人房里找出了不属于他们的财物。 想来刚偷了东西就遇到官兵围府，没来得及销赃。 沈黛思索片刻，便道：“把他们一起交给小福处理吧。” 只怕他们也都是惯犯了。 专业的事，自然要交给专业的人。 “不能因为妹妹亲事不顺，就得如此纵容吧！” 目睹这一切的沈梦雪心中不忿，嫡女就得被所有人捧着？ 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和沈黛针锋相对，忍不住出口质疑。 “母亲向来注重规矩，现在也放任妹妹插手家事了吗？” 沈夫人只是淡淡撇了庶女一眼，并未言语。 赵嬷嬷不耐烦地斜睨着沈梦雪，眼里满是不屑。 “管家权昨日已经交给小小姐，大小姐就别跟着裹乱了。” 沈梦雪的火气立刻被点燃。 “凭什么沈三娘她想退亲就退亲，想管家就管家？！” “就凭我是沈家的当家主母！” 沈夫人快步上前，面上带着明显的愠怒。 “你觉得不公平，等你姨娘坐到我这个位置上再说吧！” 没有再理会沈梦雪，她回身转向沈黛，眼中带着一丝歉意。 “三娘……我……” 沈夫人声音里带着难言的苦涩，想解释什么，却又突然停住了。 “我懂的，娘！” 沈黛朝着母亲温柔一笑，脸上带着宽慰。 想来母亲积攒了太多的不满和失望，才会说出和离的话来。 沈夫人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眼神格外柔和。 “对牌在赵嬷嬷那里，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别怕！” “好！”沈黛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慰地对着母亲笑了笑。 众人散去。 正堂一片狼藉，丫环们还在打扫。 沈黛便将偏房暂时作为办公的地点。 她脱了大氅，在桌边坐下，低声和赵嬷嬷说着话。 过后不久，她们便要回京城，不想去的下人要提前安排。 “小小姐。”赵嬷嬷担心沈黛再与沈知府发生冲突。 “老爷不是说他还要待在青州？” 沈黛嗤笑着端起桌上的茶，轻呷了一口。 父亲有些一厢情愿了。 勾结乱匪的事，还没找出被诬陷的证据！ 即使能证明父亲的清白，青山镇名为流民实为匪，亦是沈知府的一大败绩。 除非……能找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可如果真是梁同知动的手脚…… 沈黛侧身放在茶盏，心里泛起一丝苦涩。 对方有心算计，只怕是首尾早就处理干净了。 当然，如今没了前世屠镇和楚卫国重伤的事，想来圣人就算处罚，也不会太重。 最多就是贬官罢了。 但是青州府，圣上肯定不会再让沈明远待了。 她轻声对赵嬷嬷解释了缘由，嘱咐道。 “以后除了粗使婆子，丫环小厮必须有卖身契，像是陈嬷嬷的事不能再有了。” “好！”赵嬷嬷点点头，目光落在眉头紧锁的沈黛身上，心中暗道。 老爷这官做的真不怎么样，还没小小姐看的明白。 可惜了…… 她在心底轻轻叹息。 回想起在京城时，沈祭酒就常赞小小姐天资聪慧。 如若是男子，沈家必将更上一层楼。 当时的小小姐才多大？也就四岁吧！ 小姐从小低调，害怕小小姐风头太盛，从那开始拘着小小姐学规矩。 直到小小姐六岁，她才带着一家人来到老爷身边。 想到这儿，她暗啐一口。 可怜小姐在京城过得战战兢兢，沈老爷却已经白姨娘在伴。 生的孩子还比小小姐大几天！！ 沈黛看到赵嬷嬷的神色，知道她又想起了当初白姨娘的事。 说来也是一笔糊涂账。 十七年前，沈明远外放。 他提前出发，约定两个月后，沈夫人和他会合。 刚走不久，沈夫人就收到了沈明远的信。 原来，他在外放路上，救了一个被人逼良为妾的女子。 女子感恩，非要留在他身边伺候。 他便纳了她。 两个月后，沈夫人身子不适，发现怀了孩子，便留在京城安胎。 两天后，又接到沈明远的家书。 白姨娘也有了孕。 说来讽刺，两人怀孕时间也就差了几天。 只是因为白姨娘怀了双胎，不到日子就发动了，所以沈梦雪比沈黛大。 六年后，沈夫人见到白姨娘，发现她是个没什么心计的，只是一心爱慕沈明远。 又感念白姨娘生育时伤了身子，以后不能有孕。 便将她提为贵妾。 沈黛长出一口气，吐出心底的阴霾。 重来一生，她不想再成为别人的棋子，被人随意摆布。 京城是漩涡的中心，不管父亲在哪里当官，她都要回去。 只有在那里，她才有机会翻身，成为执棋之人。 屋内安静。 赵嬷嬷出去去联系管事婆子，小福也在隔壁耳房审问陈嬷嬷。 这里只剩下她们主仆三人。 小蝶伸手试了试桌上的茶盏，见还热着，便凑上来。 “小姐，你新带来的丫环哪个是顶替春桃的？” 沈黛身边原本有两个贴身丫环，上个月，春桃嫁了人。 沈黛便放了她的卖身契，也算是成全了两人六年的主仆情谊。 不待沈黛说话，小蝶熟练地拿起茶壶，续了些水，嘴里絮叨着不停。 “刚来青城时，小姐本来有四个贴身丫环，两个婆子，那个时候多威风？” “偏偏白姨娘说老爷要亲民，下人遣散不少，小姐身边也只剩下三个丫环。” “就这，还被大小姐要走了一个。” 她撇撇嘴，转身将茶壶放在门后侧墙的桌案上。 “一个庶女，身后跟着两个丫环两个婆子，比嫡女还威风。” 见沈黛不像平时一样反驳，小蝶心下高兴。 经了事，小姐终于想明白了，不再奢求大小姐的姐妹情深。 ——那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丫环吗？ 沈黛将目光放在身侧的李灿灿身上。 这姑娘身上的秘密，她要怎样才能挖出来呢？ 第一卷 第20章 你真是个好人 六皇子的白月光、邻国公主？穿书、古代、大楚灭国？ 为什么会说她是六皇子的白月光？ 她并不认识六皇子啊！ 而且，沈黛眼神闪烁，李灿灿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身后的李灿灿眼睛亮晶晶的，凑到沈黛面前。 “四个丫环，两个婆子？这也太少了吧，怎么也得八大金刚！” 【电视剧里的小姐都是四个一等，四个二等，八个三等。】 【一共十六个丫环，再加奶嬷嬷、婆子若干。】 【大楚国这国力不行啊，知府嫡女都这么穷的吗？】 沈黛虚坐在凳子上，听到这话差点闪了腰。 “什么缸还得用金子做？小碗你家是哪里的，那么有钱的吗？” 小蝶从门后走过来，一脸好奇地看着李灿灿。 “我家a城的，不在这里。”李灿灿顺口答道，“钱不多，但也够花！” 【拆迁分了四套房，家里存款也就百万吧。】 “昨晚没回家，你家人一定急坏了。” 沈黛叹了口气，垂眸掩下眼底的情绪，脸上带着愧疚。 “一会我送你回去，亲自向你家人赔罪。” “啊？你不是小姐的丫环啊！”小蝶失望极了。 这个小碗嘴巴这么厉害，和那个小福“一文一武”。 要是都能跟在小姐身边，往后小姐定能占尽上风，哪里还会受他人欺辱！ “我家里没人了。” 李灿灿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 她丧丧地低下头，一幅无无精打采的样子。 【爸妈都出车祸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 “那你就留在小姐身边吧！” 小蝶扯着李灿灿的手，努力压下上翘的嘴角。 “你爹娘肯定也想让你过的更好。” 虽然不知道小姐从哪里找来的活宝，但一定要想办法留下她。 小蝶有些心虚地看着李灿灿。 对不起小碗，不是不同情你。 一个女孩，在这世道独自生活，太难了！ “留下也行。”李灿灿眼眸一闪，暗藏得意。 【嘻嘻嘻嘻，可不是我要留下来的。】 她快速瞥了沈黛一眼，不满地噘嘴：“我可不当丫环。” 哈？ 小蝶一把撒开李灿灿的手。 “不当丫环你还想到小姐？” 美得你！ “不是，”李灿灿急了，“我的意思是我不卖身的。” 【这要是不小心惹怒了你们，被提脚发卖了，我找谁说理去？】 “我当个名誉丫环，行不？” 沈黛眉头一动，不过是为了把她留在身边的借口而已…… “小姐姐，你放心。” 看着沈黛似乎有些意动，李灿灿赶紧拍了拍胸脯，表着忠心。 “我李灿灿上刀……上山下海，一定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小姐姐，我愿站在你身后，任你为我遮风挡雨。】 闻言，沈黛咬牙轻笑，“你可真是个好姑娘！！” 听到沈黛的话，李灿灿嘴角上扬。 随即眼里盛满了深情。 “小姐姐，我们以后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了！” 【小姐姐，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然后搞定男主！】 【我当纨绔、做米虫、调戏美女、看尽帅哥……全靠你了！】 好一个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想得还挺美！！ 沈黛轻轻直了直身体，挑眉回了声，好！ “卖身契会写明：不得伤害其身，不得随意买卖！” “谢谢你，小姐姐！” 李灿灿一脸感动，紧紧握住沈黛的手，欢快地摇晃。 “你真是个好人！” 三人目的达到，互相对视，默契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傻子，卖身契一签，性命就不由自己了。 屋外离了门口一丈远的小福暗讽一声，耳朵微微一动。 直到屋内归于平静，正堂正在打扫的丫环疑惑看了过来。 她才走上前，轻轻敲门：“小姐。” “进来吧。”沈黛答应着。 小福进门后递给沈黛一幅画像。 “一周前，这人找到陈嬷嬷，给了她一百两，让她将信放到沈知府书房。” 诬陷信果然是陈嬷嬷放的。 沈黛心中有了计较，接过画像，细细端详。 长脸、小眼、八字胡。 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抬眼看向小福，小福了然。 “我会将画像转给卫三，让他去查。” 沈黛点点头，看到小福欲言又止。 “怎么了？” “刚才奴婢顺道审了隔壁偷东西的。” 沈黛听着没有插话，暗赞楚卫国手下的人办事利索。 就见小福顿了顿，看她的目光带着同情。 “有个小厮说……” “他有次见到……小少爷的书童墨香，称呼沈知府的亲随为……‘三叔’！” 小福所在的坤部，在暗卫中虽然不以审讯著称，但对付几个丫环小厮还是绰绰有余。 她见有个小厮言语闪烁，便使了点小手段。 不想，得到这个消息。 父亲有两个亲随，长志和长存。 一个是他奶嬷嬷的儿子，一个是府里的家生子。 排行第三的，只有…… “长志？”沈黛问道。 “是。” 从京城来时，沈夫人就对沈黛介绍过。 她自然知道长志的情况。 他是府里的家生子，父母已经去世，在家排行第三。 “墨香是三年前添的小厮，家是青州府的。” 小蝶疾步走到沈黛身边，分析道。 “长志叔可是老爷外放时跟过来的……” “难道墨香认了长志叔当亲戚？” 小蝶的母亲是沈夫人以前的丫环。 跟着沈夫人来到沈家后，嫁了府里一个管事的儿子。 沈夫人来青州，将她们一家都带了过来。 小蝶自小在沈家长大，对于府里的一切，也都了如指掌。 “不对，平日里可没见他们说过话，要真认了亲戚，怎的装作不认识？” 小蝶边说边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只怕是……” 只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 沈黛在心里默默补充。 “你和小福带几个粗壮婆子，去把墨香带过来。” 沈黛转头吩咐小蝶。 “跟在小福身后，以防对方暴起伤人。” “好。” 小蝶心里暖暖的，不管小姐有多少有本事的丫环，还是对她最好。 沈黛眸光深深，她心里有个猜测。 说不得，和京城的沈府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