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重生:前夫不约》 第一章 和离吧 轰隆隆的雷声,时远时近。 哗哗的雨声如一道天然屏障,将屋里面对面坐着的两人,与外界隔绝开。 顾西岑琥珀色的眸子,幽深的落在沈青言光滑细腻如白瓷的小脸上。 声音低沉却又字字无情:“我已经将你长姐从裕王府接回来了,她在王府这几年,吃了不少苦头,好不容易等到裕王同意和离,实在是再也经不起折腾。所以,我打算择期娶她为平妻,如果之后你能一直像这三年这么懂事,等我跟她有孩子后,我” 顾西岑说道这,稍微顿了顿:“我到时会给你一个孩子。虽然我跟玥玥并不欠你的,当初要不是你用计拆散我们,我们俩也不会走这么多弯路。” 即便前世已经听过这番话,再次听见,沈青言还是忍不住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甲掐进掌心。 努力压抑着胸腔里沸腾的怒火,讥诮出声:“那我是不是要跟侯爷还有姐姐说声谢谢,谢谢你们如此大度,再知道是我拆散你们这对有情人之后,还愿意在这府里给我留下一席落足之地。” 话音刚落,沈青言蓦的清冷小脸罩上一层寒光,声音清冽如金石:“咱们和离。” 顾西岑眸光一闪,下意识觉得,这是沈青言为了阻止沈玥进门耍的手段。 这三年来,她对他如何,他心知肚明,即使他在怎么冷落她,她依旧衣食住行无一不关心体贴到位。 想到此,按压住火气,颇为不悦地:“你不要耍手段,想着以退为进,玥玥我娶定了。” “所以我走呀。” 懒得再跟顾西岑废话的沈青言,直接开口。 听沈青言竟然以和离要挟,顾西岑眸光微凝:“沈青言,你不要胡闹,这事我是看在你这三年还算安分守己,来通知你一声,并不是来跟你商量。” 实在不想听下去,怕脏污了自己耳朵的沈青言干脆利落地起身,走到一边,拿起笔,笔走龙蛇,几笔写下和离书,过来啪一声,拍在顾西岑面前。 “侯爷,签字吧。”’ “你” 顾西岑没想到沈青言会真的写和离书,搁在腿上的手,稍微一紧。 “青言,侯爷。” 娇弱的声音,随着一道白色的身影,适时的飘进来。 “青言。” 带着一身寒凉雨气的沈玥,袅袅婷婷的过来,站在顾西岑身侧,一双含情目湿漉漉的看向顾西岑。 浑身素白,娇弱似雨中白荷。 乌压压的发髻上插着枝青玉嵌金镶东珠的发簪。 拇指大小的东珠,珠光闪烁润泽,耀眼夺目,一看就价值连城。 这发簪是过世婆婆的私有物。 如今竟然插在沈玥头上,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青言,是姐姐对不起你,姐姐不该跟侯爷回来,可姐姐跟侯爷两情相悦多年,已经被迫分开过一次,余生是真的不想再分开。所以你别为难侯爷好吗?姐姐看了,心真的好痛。” 沈青言忍着恶心,噗嗤冷笑出声,秀丽的眉毛张扬一挑:“那就和离呀!我走了,不是正好成全你们这对苦命鸳鸯,终成眷属。” 最后四个字,沈青言说的格外重,一字一顿,尽显嘲讽。 饶是顾西岑涵养再好,听沈青言这样当着沈玥的面,话里有话,也不觉地黑了脸。 亏他还心善的想着将来给她个孩子,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转头,对上沈玥咬着唇,泪眼婆娑隐忍的脸,心一横,拿过和离书,冷声道:“既然你不领情,口口声声说要和离,那就如你所愿。只是,将来你再后悔,本侯爷也不可能再让你进我顾家半步。” “侯爷,不要。” 沈玥虚虚抓住顾西岑握笔的手腕,满脸泪的摇着头。 自责伤心的模样,深深地刺痛了顾西岑的心。 这可是拿命救过他的女人,他已经对不起她一次,怎么能再看见她,夹在他跟沈青言中间,两边为难。 手腕稍微使力,挣脱她的手,刷刷几笔,重新写下一式两份休书签字盖章,丢在桌面上。 “你也就配休书一封。” 说完,抬手轻轻的替沈玥擦去脸上的泪痕,眼眸如水温柔的挽着她的肩,相携离开。 “夫人!” 一旁的竹影,红着眼,她没想到,自家小姐兢兢业业的在顾家三年,最后只落得休书一封。 沈青言扬扬手上的休书,嘴角噙起一个淡淡的笑:“从现在开始,叫我,小姐。你把这个拿去,交给月影,趁现在天色还早,衙门还没下值,叫她赶紧去把该办的手续办好。再把宋婶跟花果叫进来,帮忙收拾行李。派花叶出去叫几辆马车回来,等我跟管家对好账,咱们马上离开。” 想想前世,最后让顾西岑抓着给沈玥挡刀而死的痛,沈青言是片刻都不想再待下去。 月影答应着出去。 携着沈玥离开的顾西岑,走到回廊拐角,视线透过层层雨雾,沈青言嘴角噙笑、眉眼舒展的模样,刺的他心尖一阵抽痛,恨不得转回去,伸手捏碎她脸上这个令他厌恶的笑。 离开他就这么高兴。 难道她不知道一个女子让夫君休弃,会面临什么样艰难处境? 简直就是愚蠢! 等她进退两难时,看她怎样后悔。 察觉到异常的沈玥,略略抬起下巴,仰脸哑着嗓子:“侯爷,我” 纤瘦的身体往他身上靠了靠,顾西岑身上的温暖气息包裹着她,恍如置身三月艳阳天下,整个人都熨帖舒坦到极致。 眼眸在顾西岑看不见的地方,闪过一抹势在必得,这个男人只能是她沈玥的,不管她要或不要。 “不说了,乖。” 走到分叉路,顾西岑搭在沈玥肩上的手撤回来,无意识的指头相交捻捻。 “玥玥,你先回去休息。我去趟书房,还有些公文需要处理。” “好。我等侯爷回来一起吃晚饭。” 顾西岑点点头,看着她在珊瑚的搀扶下离开。 这才转身,向书房走去。 走进书房,坐在书案后,拿起一封公文,拆开,却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随手丢在一旁,总觉得心里烧的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 第二章 冒雨离开 “侯爷,宫里来人,叫侯爷马上进宫。” 顾西岑急匆匆穿戴整齐出来,上马车后又探出头,对送出门的管家道:“去皓月院跟沈姑娘说一声,说本侯进宫有事,叫她先吃饭,不用等。” 雨越下越大。 领旨即刻出发要去禹州救灾的顾西岑,回家带上人马,没有片刻停留的走到城门口,才想起还没跟沈玥交待一声,叫来贴身侍卫,让他回去跟沈玥说一声。 等侍卫掉头走了之后,又想起好像也应该跟沈青言说一声,把人招来,话到嘴边,猝不及防的想起先前她迫不及待写和离书的情景。 摆摆手,让侍卫离开。 将到嘴边的话,尽数咽下,就她那样不知好歹,不给她点颜色,以后只会更闹腾。 趁此机会,让她冷静冷静也好。 沈青言跟管家对好账,将账簿全都交给管家。 浑身轻松:“这些你收好,等侯爷回来,交给他。” “夫人,你看雨这么大,等明天再走吧。” “不用,谢谢管家这三年的照顾。月影。” 月影走上前。 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双手恭敬地递到管家跟前。 “小小心意,还请管家收下。” 管家接在手上,叹口气:“老奴谢谢沈小姐。” 沈青言笑笑。 “小姐。花叶回来了。” 竹影撑着伞,走到门口。 “走吧。” 沈青言嫁妆不多,除去那些笨重拿不走的,也就四五个箱子。 管家叫人帮着沈青言将嫁妆搬上马车。 亲自送到门口,忽然想起沈青言那些笨重不好搬走的。 “我不要了,随你们怎么处理。” 沈青言对管家道。 反正当初那些嫁妆,也是专门为沈玥打造的,要不是沈玥临出嫁,跟裕王私、奔,这些嫁妆也轮不到她身上。 沈青言在竹影、月影的护送下,登上马车。 管家怔怔的站在大门口,目送走进大雨里的马车,渐渐驶离视线,转身,望着偌大的府邸,无声喟叹。 “小姐,咱们回沈家吗?” “不回,出城,先去城外的庄子,休息一晚,等明天天晴,咱们去江南。” 跪坐在案桌前的竹影,撩起袖子,拿起茶壶,给沈青言倒杯热茶。 “等会回到庄子,你叫厨房给大家熬锅姜汤,在烧点热水,让大家都泡个热水澡,去去寒气。” 竹影点点头。 出城不到十里,天色完全黑下来,黑压压的好像头顶扣着口大锅。 雨中,风声肆虐,吹的道路两旁的树枝,呼啦作响。 “去跟他们说,注意安全。” 道路泥泞,车队放慢了行进的速度。 坐在车门前的月影,将门帘子往下扯扯,边缘扣紧,预防外面的冷风吹进来。 吁···· 正在行走的车队,忽然停下。 稳住身体摇晃的沈青言,看眼坐在门口的月影。 月影扣下车壁。 片刻。 花叶带着斗笠,穿着蓑衣过来,声音磕巴地:“小姐,前面路上有个死人,挡住了去路。” “死人?” 马车里的三人面面相觑。 月影卷起门帘,推开车门。 “走,去看看。” 主仆三人打着伞,下马车,踩着泥泞来到前头。 宋婶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灯,站在那,裙裾下摆满是泥泞。 看见她过去,灯往地上那人脸上一照。 浑浊的泥水里,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静静地斜趴在地上,露出的脸青白无血色。 异常高大的身体,蜷缩着,看不出还活着的迹象。 沈青言不顾地面脏污,蹲下。 手指伸向他的鼻孔,又按按他脖颈处的动脉。 虽然气息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沈青言还是果断地回头吩咐:“抬到我马车上,快。” 花叶带着另外一个小厮浅川过来。 搬正男人的身体时,沈青言不禁倒吸口凉气, 男子心口,小腹上,两道骇人的伤口触目惊心,尤其是腹部的伤口,赫然露出部分肠子在外面。 沈青言的马车,并不狭小,但是这个男人躺进去之后,沈青言跟竹影,却连转身都困难。 不懂医术的月影更是直接去了宋婶她们那辆马车。 主仆俩扒下男人身上湿透的衣裤,给他盖上一床薄被。 沈青言卷起袖子,捏开男人的嘴。 “把雪参丸,给我。” 知道雪参丸制作多不易的竹影,犹豫一下,还是打开盒子,拿出一颗不舍地递给沈青言。 沈青言接过药丸,塞进男人的嘴里,捏住他上下颌帮他把嘴合上。 等他咽下之后,拿出药水,针线。 神情专注地清洗,缝合伤口。 “小姐,到庄子了。” 花叶在外面道。 沈青言刚处理好男人伤口,看眼躺在那,昏迷不醒的男人,把花叶叫到近前。 让他想法避开庄子里的人,把人给弄进去。 她不想要离开了,还给自己惹麻烦。 男人身上的伤口呈现弯月状,而能造成这种伤口的最大可能,是京城那些权高位重的官宦家养的府丁家兵。 两年前,这种形状的弯刀,风靡京城,凡是有资格佩戴的人家,都以自家府丁家兵能佩戴为荣。 花叶颔首,下去安排。 一行人进到庄子,安顿下来,已是半夜。 沈青言开出药方,叫花叶按照方子煎药,给那个男人喝。 “明天走要带他走吗?” 花叶问道。 沈青言闻言,沉思半晌:“带着吧。等他伤好再让他走。”不带走,就凭他身上的伤,他铁定活不了。 翌日清晨,原本以为还会再下的雨,忽然骤停,阳光突破云层,露出灿烂小脸。 “看吧,连老天爷都知道小姐急着离开的心情有多急切。” 竹影收拾着东西,笑着脆声地道。 一行人重新整装出发,花叶跟浅川,避开旁人,将还在昏迷发热的男人,直接抬上马车。 半个月后。 一只大船,正驶往江南。 穿着杏色衣裙的沈青言,坐在舷窗前,低头翻看着医书。 不爱梳繁复发髻的她,只用一根同色的发带,将头发高高梳起,任其恣意倾泻,披在身后。 阳光照射在她一侧的发丝,仿似一匹上好的锦缎,泛着金光。 让人看了很想上手摸上一把。 穿着红裙子,梳着双髻,脸蛋圆圆的花果,躲在门后,探头探脑的朝里看一眼。 第三章 真的走了 竹影过去,笑着拍下她梳着双髻的头:“来找小姐什么事?是又想吃糕点了?” 身形胖嘟嘟的花果,不好意思地对对她短肥短肥的手指:“不是,竹影姐姐。是哥哥叫花果来跟小姐说,那个大胡子男人醒了。可小姐在看书,花果怕打搅小姐,不知道该不该说。” 早就听见的沈青言,放下手里的医书。 “我听见了,花果。” 花果伸伸舌头,就见她们家小姐,端着一盘香甜的玫瑰糕,笑盈盈的出来。 立马,高兴的眼睛弯弯,冲着沈青言,连鞠几躬:“谢谢小姐,谢谢小姐的点心。” 沈青言也不逗她,直接将盘子塞进她手里。 带着月影走进那个男人的船舱。 身材高大健壮的男人,靠着背板,无处安放的两条大长腿盘着,目光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见她进去,眸子一亮:“是你救了我吗?” “嗯。” 沈青言过去,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下。 “既然醒了,在休养几天,到下一个渡口,我送你离开。” “我不能再跟着小姐吗?”男子没想到,沈青言开口就是让他离开。 “我不想惹麻烦。”沈青言不解他为何这么问。 她看着像是能罩住他的人吗? 男子听到这,沮丧的垂下他毛茸茸的大脑袋:“好,我知道了,小姐的救命之恩,在下铭记于心,将来若是有机会一定报答。” “好好休息,你身上的伤都愈合的差不多了。我先上去,有事叫花叶来找我。” 沈青言起身欲走。 男人忽然开口叫住她。 “等等。” 沈青言停下脚,转头看向他。 “我能知道小姐芳名吗?”四目相对,男人眼里竟然闪过一丝不自的羞涩。 “我叫沈青言。” 男人忽的起身,却忘了这会他身在何处,脑袋撞的喷一声巨响。 沈青言忍着笑。 他缩着肩背,垂着头,走到沈青言跟前,从腰带里摸出一块拇指长短,椭圆的红色鸡血石,塞进沈青言手心里:“我现在身上别无他物,就这块鸡血石是我从小带在身上的,还请小姐收下,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确实,就品相雕工来说,这块鸡血石完全就是块市卖货。 花个几两银子,就能买一堆。 但手心这块鸡血石虽然品相质地都很差,却滑溜细腻,可见是经常在主人手心里把玩的. “我不能收,你自己留着吧。” “给了小姐,就是小姐的,小姐不要,就扔了吧。这鸡血石虽然不值钱,却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物件。” 男人说着,就往后退,结果脑袋再次狠狠的给撞击一下,才捂着脑袋,弯着腰,走到床榻前迅速坐下。 沈青言低头看看手心里的鸡血石,石头是真的真的不好,但上面的颜色天然形成一只大公鸡的形状,看着还有些趣味。 “那好,我收下。” 回到上面的船舱。 沈青言将鸡血石放进一个荷包里,递给竹影:“等他走的时候。塞进他的包袱里,另外给他一些止血解毒的药丸,再给他些银两。” 竹影接过荷包,小心放好。 几天后。 船到渡口。 男子背着沈青言给他准备的包袱,前来告辞。 “沈小姐,我陆钊就此跟小姐告辞,希望将来还能再见。” “包裹里我叫竹影,给你放了些伤药,希望你不在有用到的时候。” 沈青言勾起唇角,露出一侧的小虎牙,声音清脆且干净。 男子闻言,咧嘴一笑,龇着大白牙,脸上长长的胡子跟着向两边翘起:“借小姐吉言。陆钊也希望以后都用不上。” 沈青言望着他转身踏上跳板,魁梧健硕的身材让她有些担忧,他脚下一颤颤的跳板随时会给他踩断。 幸好,最后剩下一截,他大跨一步直接跳到岸上。 悬着的心踏实落地,沈青言轻吁口气。 陆钊站在岸边,转身,继续龇着他晃眼的大白牙,朝沈青言挥手。 船家抽回跳板,撑着船,将船划到河心。 陆钊看着河心的船,渐渐驶出视线,直到完全看不见,才慢悠悠转身离开。 来到马市,挑了匹马,付钱的时候,看见包裹里的小荷包,打开,里面装着的是他那块鸡血石。 眸光暗淡地将鸡血石连散发着淡淡药草气息的荷包一起塞进衣襟,贴身放着,几乎是在一瞬间,他就放弃去京城的念头,转头走陆路,跟着朝江南而去。 反正他去京城也是好奇,去不去无所谓。 三个月后。 赈灾回京的顾西岑进宫向皇上禀报完救灾的事,递上折子,没有丝毫停留快马加鞭往府里赶。 进府之后,一路绕过皓月院,径直走进青兰院。 冷清清的院子,让他不禁脚步加快,几步走进屋里。 原先摆放着物品的地方,空空荡荡。 他的心也跟着瞬间一空,她竟然真的走了。 “来人。” 他扭头出来:“夫人是回沈家了是吗?” “侯爷走的那天,夫人也紧跟着走了,没人知道夫人去了哪。” 守院子的仆从,低声道。 顾西岑皱着眉,正要细问,管家急匆匆从外面进来。 “侯爷,夫人那天拿着休书去官衙办好手续,跟老奴对好府里的账,就带着她的嫁妆跟人没有片刻逗留冒雨离开。 第二天老奴去沈家打听,才知道夫人没回沈家,而是冒雨出了城。” 顾西岑听到这,神色疲乏的脸一沉,沙哑着嗓子:“这可怎么办?回来的路上,诚王感染严重风寒,是吃了沈青言制作的药丸两天就痊愈。现在,他问我要方子······” 这人却走了。 管家没想到自家侯爷是因为这个才如此着急,心瞬间一凉。 第一次,觉得夫人走了也好。 想归想,还是不忍看主子着急。 “要不侯爷进屋找找,夫人走的匆忙,她留下的东西都没动。” 顾西岑再次转身,走进沈青言的卧室,噼里啪啦,将屋里所有的抽屉打开。 针线,剩下不多的胭脂,水粉。 还有他送的,让她带出去充门面的首饰。 就是不见半张纸片。 懊恼的拍下桌面。 蓦的,顾西岑双眼炸裂的一亮,那一堆的首饰里,一块青色带着裂纹,还缺了一角的玉佩,静静的躺在首饰堆里。 第四章 发现真相 他三五两下扒开首饰,将玉佩拿在手上。 脑子里嗡嗡作响。 满脸不可置信,眼睛死死盯着手上的玉佩,怎么可能? 当初玥玥救他之后,他迷迷糊糊地的把这块玉佩给了玥玥,想以此作为将来相认的信物,后来沈玥前来找他,一切详情都对的上,唯一就是这件信物失去了踪迹。 沈玥说她第一次面临这种情况,慌乱之下,不晓得把玉佩给丢在哪了。 他听完也就没再在意。 可现在,这块玉佩,却离奇出现在沈青言的首饰堆里。 “侯爷。” 管家也看见了他手上拿着的玉佩。 这块玉佩是老侯爷给侯爷七岁的生日礼物。 可在侯爷十岁的时候,却不小心摔坏了。 后来没多久,老侯爷战死,侯爷伤心欲绝,一直将这块摔坏的玉佩随身带着,从不离身。 直到五年前,侯爷遭人暗杀出事,这块玉佩才失去了踪迹。 “夫人走后,这里再没别人进来过,她走的时候,只带走了属于她的轻巧物品,其他没带走的,夫人让老奴随意处置。老奴没让人动,想着等侯爷回来再做处理。” 满腹疑惑的管家,实话实说。 顾西岑的手,握紧又松开,关节随着张合,咔咔作响。 神情凝重,胸口因为呼吸急促,急剧起伏。 将玉佩捏在手心,疾步如风的来到皓月园。 不等人通报,掀开珠帘,直接走进内室。 沈玥正怡然自得的靠在榻上,吃着果脯,看着话本。 乍然看见他进去,短暂的怔愣之后,丢下手里的话本,跳下榻,飞扑向他。 顾西岑敏捷的闪身一躲,伸出一个胳膊,拦住她。 “侯爷,你这是怎么啦?” 扑个空的沈玥,讶异的看向顾西岑。 以前她每次朝他扑过去,都会接住她的人,今天居然把她推开。 “我身上脏。” 顾西岑头一次对沈玥说谎,眼神有些飘忽的闪了闪。 沈玥这才看清,顾西岑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还冒着酸味。 靴子上,都是泥土的痕迹,下颌也尽是胡茬。 心里顿时感动的不要不要的,回来连洗漱都来不及,就急着前来看她。 比裕王那个花心大萝卜好不知道多少倍。 她当初怎么就昏头居然丢下顾西岑这门亲事,跟他跑了呢。 幸好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眼波流转,风情无限:“人家又不嫌弃。” 嘴上说着不嫌弃,但也的确没有再靠近他半步。 顾西岑心里有了疑惑,再看沈玥时,打量她的眼神,不觉的就多了几分的探究。 也因此,将沈玥脸上的每个神色变化,都清清楚楚的看看在眼里。 仿佛曾经遮盖在眼里的云雾渐渐散开。 清清嗓子。 “我回来的时候,跟诚王说起当年你救我的事,我记得当时我给了你一块玉佩。你还记得那块玉佩是什么样的吗?” 这?沈玥眸光一闪,当初她对顾西岑是怎么说来的? 努力回忆一下,噘噘嘴,嗲声嗲气地:“侯爷,都那么久了我哪里还记得清楚,再说当时急着救侯爷,也没功夫细看。只恍惚记得,是块精雕细刻的和田玉佩,玉佩质地清润透亮白皙,触手生温,不是凡品。 至于上面雕刻的图案,我就真不记得是什么样的了。” 沈玥极尽可能地往好里说,身为侯爷,带的肯定是好的。 殊不知,顾西岑脑袋气血逆向冲向头顶,瞬间彻底清醒。 白皙?明明是块青玉好不好。 深吸口气:“你休息,我回去洗漱。” “好,一会我叫人做好饭菜,等侯爷。” “不必,洗漱之后,我还要进宫一趟,这几天事多,就先不过来,等忙完这阵,在好好的陪你。” “侯爷正事要紧,我会在这好好等着侯爷的。” 顾西岑回到书房,再也憋不住的怒吼一声,将书案上的东西,全都扒拉到地下,一向自负如他,竟然也有让人骗的时候。 还骗的这么惨。 “顾明。” 他怒吼一声。 穿着一身黑衣的顾明,从暗处闪出来。 “你去查五年前,本侯受伤那段时间,沈青言跟沈玥在哪,还有,再查下沈青言在沈家过的如何,不论大事小事,都查。” 顾西岑捏着那块玉佩,牙齿都快咬碎。 呆坐到半夜,松开手,玉佩残缺的一角,刺进肉里,那块皮肉已经暗紫淤血。 洗漱之后,又来到青兰院。 躺在光秃秃的床上,尽管身体很累很疲乏,想睡。 可脑子却不受控制的,反复闪现这三年来跟沈青言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以为,这三年没怎么跟她见过面,能记起的东西很少。 可真的回想。 发现其实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记得她根据时令变化,给他制作的各色花茶。 有香椿时,亲自下厨给他做的香椿炒鸡蛋,香椿饼。 每个季节,给他亲手缝制的衣衫,鞋袜荷包。 知道他要熬夜,叫人送来的夜宵。 点点滴滴,无比清晰的放大恍若昨天。 天明。 管家看见他从前夫人卧室出来,惊的站在那,连问安都忘记。 “叫人按照夫人走之前的布置,布置好。” 顾西岑轻飘飘丢下一句。 管家回望下空空的屋子。 一个不太好的念头,浮上心头。 紧皱的眉头打结,半天不曾舒展。 两天后,顾西岑看着案头厚厚的一叠资料。 心就跟钉子做的筛子筛过,到处都是透风的孔洞,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个什么味道。 自己从小就聪慧异于常人,顺风顺水如天之骄子般长大的,却偏偏让这样一个满嘴谎言的女人,迷惑心智给欺骗。 眼盲心瞎看不到真心对他好的人。 怎么想怎么憋屈,满腹苦涩憋的无处诉。 叫来顾明,叫他去查沈青言的下落。 须臾。 又叫人把沈玥叫过来。 “玥玥,你还记得我当初给你的那块玉佩是什么样子吗?” 面带喜色进门的沈玥闻言,神色一僵,这不是前两天才问过,怎么又问,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 眼珠一转惴惴不安地,绞着手帕:“侯爷,我那天不是说了吗。” 顾西岑敲击桌面的手,骤然停下。 静静的注视着她,语气平淡无波:“你回去收拾一下,我等会叫人送你回沈家。”’ “什么?” 第五章 追来 沈玥惊的双眼圆睁,身子轻颤。 下一刻,顾西岑掏出那块玉佩轻轻放在桌面上。 “这就是当年本侯送给救命恩人的玉佩,你睁大眼看清楚。” 还没从刚才的震惊里走出来的沈玥,满眼惊骇地紧盯着桌上那块玉佩,脸上的神色顿时皴裂,忍不住向后连退好几步。 “还要本侯继续说下去吗?说你是怎样欺骗本侯,冒领沈青言的功劳,怎样临出嫁跟裕王私奔,怎样” “不,不要说了。” 脸色发白的沈玥,眼泪止不住滚落,纤弱的身体颤抖如狂风中的花枝。 猛的上前,扑通跪在顾西岑面前,抓住他的裤腿:“侯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错了,我骗你也是因为喜欢你。 我只是一时被他的甜言蜜语跟权势迷了心窍,可” “可你没想到,他会在狩猎时摔成残疾,永远都不可能再有更进一步的机会,于是你又回头找我。毕竟,裕王的后院妾室成群,而我这个傻瓜却为你连洞房都没进,为你守身如玉三年。” 顾西岑说道最后,忍不住冷笑出声。 这天地下还有比他更蠢的人吗? 答案肯定是没有。 沈玥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地上。 “来人。” 顾西岑指指地下坐着的沈玥:“把她拖出去,送回沈家。” 沈玥听到这,一个激灵:“侯”爷字还没说出口,竟让顾西岑的侍卫,一边一个拎着胳膊,拖了出去。 屋里,顾西岑望着桌上的玉佩,目龇欲裂,愤怒的火苗,在心里燃烧。 沈青言乘坐的船只抵达江南白沙镇。 靠岸时,看见站在渡口,牵着马,嘴里叼着枯草,风尘仆仆等在那的陆钊,大家都愣了。 彼此看看,还是沈青言先开口。 “你怎么在这?” “我在这等沈小姐,救命之恩不能不报,刚好我也没合适的地方去,所以打算以后就跟着沈小姐。”’ 沈青言呵呵两声,心说,后面两句其实你大可不必说出来。 “我家小姐身边的人够用了,你还是去做你自己的事。” 月影扬声道。 什么意思嘛?当她家小姐这是收容所吗。 无处可去,就来找她。 “我力气大,小姐身边总有需要我做的事。” 陆钊抬起胳膊,鼓鼓自己胳膊上的肌肉。 看着他胳膊上跳动的肌肉,大伙忍不住勾起唇角。 “陆钊,不如你去卖艺看看?”看他显摆的样子,竹影难掩笑意。 “我就想跟着沈小姐。”陆钊放下胳膊,斩钉截铁地回竹影。 沈青言无语的摇摇头。 陆钊见沈青言没做声,心里一喜。 踏步过去,帮着把箱子抬下船,又搬上马车。 坐在马车上的沈青言,见陆钊跟着忙前忙后,把他叫过来。 睇眼跟在身边的竹影月影。 两人识趣地走开几步。 “你想跟着我,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能保证以后不给我带来麻烦吗?” 陆钊挠挠脑袋:“可以,先前是我多管闲事,惹来的。以后我保证万事以沈小姐为先,绝不擅自行动,给小姐找麻烦。” 沈青言沉吟片刻:“既如此,你先跟着我试试看,如果到时你做不到自己说的,就自己离开。” 既然现在已经远离京城,如果他能保证的话,留下他也没问题。 莫名的她就是相信他。 “好,我保证。” 满心满眼都是欢喜的陆钊,利利索索的保证。 走到坐骑跟前,身轻如燕的翻身上马,骑在马上,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冒着喜气。 沈青言带着大家来到镇子东面的一座大院。 花叶上前敲门:“林叔,小姐回来了。” 大门吱呀打开。 一个穿着灰色布衣,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激动的走出来。 “林叔,我回来了。” 沈青言从马车上跳下来,站在林叔跟前。 眼眶湿湿的林叔,连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沈青言看眼陆钊:“林叔,其他人你都认识,他是我朋友陆钊。” 陆钊听沈青言这么介绍自己,顿时惊喜的心噗噗乱跳,一张嘴咧的老大,笑的本就不大的眼,眯缝着。 她居然当他是朋友,朋友! “你好,陆公子。” 按捺住激动跟喜悦,陆钊嘿嘿一笑:“林叔,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就成。” 竹影见陆钊高兴成这样,无声摇头。 她们一点都不羡慕沈青言如此介绍陆钊,因为他们早就知道,成为小姐的朋友,随时会分开。 只有成为小姐的人,才会一直跟小姐在一起。 “林叔,那你认识我吗?” 花果从花叶身后,调皮的露出她圆圆的小脑袋。 林叔凝眸打量一番:“你是花果?” “对呀,我是花果。” 笑容甜蜜的花果,一下子从花叶身后蹦出来。 走的时候还是个三岁的小姑娘,转眼五年,已经长成八岁的大孩子。 沈青言站在自己的院子里,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舒心的长舒口气:“还是自己家舒服。竹影,把陆钊跟花叶安排在一起。 好好休息两天,叫杏林堂,玉颜坊的管事来见我。” 从现在起,她沈青言一定努力精进医术,争取早日成为神医圣手。 不再把时间浪费在不值得的人或事上。 京城。 顾西岑叫人把哭哭啼啼的沈玥送回沈家还没几个时辰。 沈家老太太就带着沈玥的娘,沈玥大哥沈昊二哥沈南找上门来。 “顾侯爷,不管事情真相如何,你亲自去裕王府邸将玥玥接回来,又直接带回府里,这事在京城人尽皆知。 现在却突然甩开手,叫人把她送回顾家,弃她于不顾,这叫她以后还如何出门做人?” 自认占理的沈老夫人,语气咄咄逼人,却忘记上面坐的是谁。 顾西岑把玩着拇指上的玉质扳指,神情松散。 “那依沈老夫人的意思呢?” “做事要有始终,老身希望顾侯爷能按照先前的约定,择期迎娶她进门。”’ “不可能。我顾家的当家主母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的,本侯现在只认沈青言。至于她···你们心里清楚。” 顾西岑忽然神色一正道。 “可沈青言已经让侯爷亲自休了。侯爷,你知道玥玥这会有多伤心难过吗?” 第六章 解决 沈昊插话进来,只要想想妹妹这会在家是怎样的伤心难过,就心痛难忍。 顾西岑目光冷冷的环视一圈,可笑之余,对沈青言也是说不出的愧疚跟自责。 “看你们这样,本侯终于理解青言为何会当初答应替沈玥嫁过来,要跟你们签断亲书。被休后宁肯冒雨出城,都不肯回沈家一趟。从进来到现在,在座各位口口声声的都是要为沈玥讨回公道,却从始至终,没人问她一句。难道她不是你们的亲人?” “顾侯爷,我们今天来讨论大妹玥玥的事。至于沈青言,那是我们的家事,我们怎么对待她,跟外人无关。” 沈南气呼呼地开口。 “是啊,侯爷。不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偏心,青言她就是个灾、星。当年原本是龙凤胎,可她长的白白胖胖的生下来,弟弟却又瘦又小,生下来就没了气息。之后,老祖宗忽然生病,昊儿骑马跌伤,她父亲也连遭皇上斥责,玥玥更是无缘无故的落水,一桩桩一件件的接连发生,直到把她送走,沈家才安宁下来。” 感觉顾西岑不对劲的沈母,口不择言尽其所能地贬低沈青言。 顾西岑眉梢玩味地微微挑起。 “既如此,你们当初把她嫁到我顾家来,那又是安的什么心?是想让她祸害我顾家吗?” 笑不达眼底地反问道。 “这···”沈母慌乱的看看婆婆,又看看自家儿子,背心发凉,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侯爷。我母亲是说她小时候,五年前接她回来时,她身上的煞气已经消散殆尽。” 脑筋转的快的沈昊,赶紧描补。 顾西岑冷声一哼,没在说别的。 鼻梁上都是毛毛汗的沈母这才暗暗松口气。 “侯爷到底怎么打算,还请拿出个章程来,我们也好心里有数。” 不想在节外生枝地老夫人催促道。 不用沈家人上门,顾西岑也知道,这事没这么容易脱手,就如他们所说,人是他亲自去接回来的,并且没有半点遮掩,甚至是大事张扬的直接带回府,闹的现在满京城人尽皆知。 就连诚王跟他在去救灾的路上,都时不时拿出来调侃揶揄他两句。 如今回头看看,他当时真的是蠢的无可救药。 哪怕当初是接回来直接送回沈家,今天他也不会这么被动。 事到如今,他只能赌一把,赌沈玥的虚荣心,跟沈家的面子。 “如果你们非要沈玥进顾家,就随便找个日子抬进来当个通、房吧,我顾家不缺她这一口吃的。” “通、房?” 连妾都不是,更别说侧夫人、平妻。 沈母等人惊讶的站起身。 做梦都没想到顾西岑竟然是这个打算。 “不然呢?一个下堂弃妇,难道还想八抬大轿进我顾家当侯夫人?” 顾西岑肆无忌惮地嘲道。 沈昊跟沈南,愤怒起身。 沈南更是红着脸,摩拳擦掌,大有下一刻就要跟顾西岑动手的趋势。 沈昊不着痕迹的拦着他。 尽量压抑着怒火,平静地:“顾侯爷,你不要欺人太甚,要不是你吊着我家玥玥,她这会还好好的在裕王府当她的侧妃。” 呵,这是要倒打一耙,到底是吊着谁。 沈家一家子的无耻表现,让顾西岑对他们这一家子是刮目相看。 “爱来不来,哪怕你们告到皇上面前,本侯也是这话。” 说道这,眸光一转,看向沈母:“对了,刚才沈夫人说什么沈大人遭皇上斥责也是因为沈青言。不知道皇上知道了,对此会有什么看法?改明儿本侯进宫,顺便问问。” 沈母闻言,登时气的脸色黢黑,恨自己刚才一时不慎,嘴瓢,将把柄递给顾西岑。 沈老夫人也是暗恨自家儿媳,将大好局面转手送人。 “既然顾侯爷这么说了,我们回去跟玥玥商量一下。”姜是老的辣,知道在跟顾西岑对峙下去,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沈老夫人维持着最后的体面,得体的带着媳妇孙子告辞。 送走沈家人。 顾西岑叫来管家,让他马上派安排人,把沈家人坐过的凳子用过的茶杯全都扔了,地面用清水冲洗干净。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彻底解决此事,他就没想过再给沈玥留半分情面。 三天后。 沈家那边传来消息,沈玥不愿意嫁进来,但因为顾西岑名声受损,希望顾西岑能给予一定的补偿。 能甩掉这个令他恶心的女人,顾西岑巴不得马上宣告天下。 一间繁华地段的铺子,一间城外的小庄子,外加白银千两,但是要沈家对外说,当初是看在侯夫人沈青言的面上,才去接人的。 沈家拿了实惠,也为着沈玥名声着想,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有了沈家亲自辟谣,顾西岑休弃沈青言就成了大家心里的一个谜,一桩玄的不能在玄的玄案。 树影淙淙,鸟鸣啾啾。 穿着桃红骑马服的沈青言,带着竹影陆钊他们,穿梭林间。 吁····· 走在前面的沈青言勒住缰绳,转头,对他们竖起一根手指。 大伙循着她看的方向看去。 林子深处的溪水边,一只成年的梅花鹿,正在低头饮水。 沈青言英姿飒爽的骑在马上,弯弓搭箭,杏眼微眯。 咻的一声,一支利箭划破空气飞射出去,那只梅花鹿应声倒地。 “沈小姐,好箭法。” 跟在后面的陆钊,大声说道。 竹影跟月影睨他一眼:“你能小点声吗?” 陆钊左右看看,收起咧着的嘴,紧紧抿着,点点头,这俩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看他不顺眼。 他要跟的人是沈小姐,又不是她们俩。 偏偏又是两个娇娇俏俏的女娃子,说不能说,问不能问。 要是男的看他不揍的他找爹找娘。 收货颇丰的几人,在林中溪边歇息,准备就地烧烤。 沈青言坐在大石头边,享受着溪水带来的凉爽惬意。 花叶跟陆钊,在远处处理打来的兔子,野鸡。 竹影月影在捡枯枝。 “竹影,挖个坑,等会我给你们做叫花鸡吃。” 竹影吞咽下口水,天知道,小姐做的叫花鸡多好吃。 第七章 寻来 自从五年前回京城之后,还一次都没吃过。 “月影。你先挖坑,我去叫他们多处理两只野鸡出来。”’ 满嘴哈喇子的竹影,对月影道。 “你是怕少了不够吃?” “是啊,你看陆钊那个身板,一看就是能吃的。” 不多准备几只,怎么吃的过瘾。 月影闻言,下意识的向远处的陆钊,打量一眼。 “去吧。”竹影说的确实是大实话。 得到月影的认同,竹影裙裾翻飞,快速的跑到花叶陆钊这边。 “小姐说一会给咱们做叫花鸡吃,你们俩想吃的舒服,就多收拾两只出来。” “好嘞。” 花叶闻言,眼睛一亮,不停的咽口水。 没吃过的陆钊,不禁狐疑,真有那么好吃? 视线不由的飘向远处。 远山青碧,树林绿意淙淙,一身桃红的沈青言,坐在大石头上,灼灼其华,耀眼夺目, 美的恍若桃林间的花仙。 这到底是什么神仙人物,长的花容月貌,医术惊人,现在还厨艺非凡。 陆钊的心,扑通扑通,忽然不受控制跳动的前所未有的快。 耳朵尖也跟着热热的。 “看什么呢?处理干净些。小姐看不得上面还有绒毛。” 正在拔毛的花叶,用胳膊肘撞下陆钊。 陆钊收回视线,赶紧的把自己处理好的又拿过来,低着头,认真反复查看。 随着烤兔子的颜色变的金黄,空气中的香气也越加浓郁。 撒上沈青言特制的调料后,味道瞬间变的更加不同,香辣诱人,馋的他们嘴里不断的分泌口水。 竹影找来大片的树叶,清洗干净,拿出小刀,切下一个兔腿,将肉分成小块,插上签子,递给沈青言。 “你们也吃。等会还有烤鸡,咱们留只兔子回去给宋婶花果林叔就行。”沈青言拿起一块,满足地吃进嘴里。 好吃,她的手艺果然一如既往的好。 酥脆的外皮跟鲜嫩的兔肉相结合,即鲜嫩又有嚼劲,吃进嘴里,口感非常独特。 “好吃吧?” 大口吃着的花叶问陆钊。 “好吃。”陆钊点点头,这真的是他有生以来吃的烤兔子,最好吃的一次。 “兔头留给小姐。” 竹影忽然眼尖地瞥见陆钊要掰兔子头,急的大喊。 “没事,想吃就吃,我只要一个就行。” 陆钊尴尬的收回手,他还想着把肉多的腿留给沈青言呢。 沈青言另外拿出些调料,撒在兔头上,伸手递给陆钊:“你吃吃看。” 陆钊看眼竹影他们。 “不用看他们,他们吃过的。” 陆钊接在手里,兔头的肉吃进嘴里又是另外一种口感。 爽滑的脑花,细嫩的腮肉,不同部位不同感觉. 难怪沈青言会喜欢,他记住了。 “好吃吧。” 同样拿着个兔头啃着的沈青言问陆钊。 陆钊点点头:“的确好吃。比起兔子肉,更让人欲罢不能。” 沈青言笑着用另外一只手,拍拍陆钊的肩,评语精辟,简直就是同道中人。 “对,就是这种感觉。” 陆钊垂眸看眼她拍在肩上的手,暗自决定将来他要养很多兔子,把兔头都留给沈青言吃。 同时对还埋在地里烤着的叫花鸡,充满期待。 一行人吃饱喝足,载着梅花鹿跟其他猎物,说说笑笑的迎着夕阳,骑马回家。 快到家门口时,骑马走在头里的沈青言,忽然勒住马缰绳。 脸上的笑容尽敛,整个人都跟着清冷下去。 后面的几个人诧异的跟着停下。 等看清楚等在那边的顾西岑,顿时,一个个的脸色都变的巨难看,甚至是咬牙切齿。 等候多时的顾西岑,老远就看见一道桃红色的俏丽身影,向这边而来。 起初,他还以为是别人。 随着那人越来越近,顾西岑眼里的惊艳,就在难以掩饰。 他一向都知道,她长的好,可没想到,穿艳色衣衫的她,会如此昳丽出尘,艳光四射,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她这一抹人间绝色。 “青言。” 他笑着不管不顾的大步过去。 神色恢复平静的沈青言,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顾侯爷来这做什么?” 对她的冷眼不以为意的顾西岑,看眼她身后跟着的几人,欲言又止。 “青言,我有话想跟你单独说,能给我一点时间吗?” 温润如玉一如往昔,要不是前生亲自体验过他抓去替沈玥挡刀时的狠厉,知道他这温润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多坚硬无温的心,只怕是又会给他骗过去。 沈青言翻身下马,将手里的马鞭,随手递给陆钊。 “帮我把马牵进去。” 陆钊睇眼顾西岑。 玉冠锦服,器宇轩昂,光站在那就贵气十足,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顾西岑也在打量陆钊。 沈青言身边有哪些人他是清楚的。 这个满脸胡子,身材健硕的壮汉,他却从没见过,不禁猜测是这边的。 他个子在男人堆里,已经算是高的,可这男人比他,还高出小半个头,身形挺拔,肌肉隐现,一身粗布衣衫,也掩盖不了他如高山青柏的磅礴气势。 男人跟男人之间,有些时候,不需言语,一个眼神,就能看懂对方的心思。 身穿布衣的陆钊对上华服锦靴、气质斐然的顾西岑,气势居然丝毫不落下风。 两人对视片刻,以沈青言开口终结。 “说吧。” 并没打算邀请他进去的沈青言,走到一侧,对顾西岑道。 花叶拉着陆钊进门,竹影跟月影自觉的走开一些。 “这人是谁?” 陆钊放心不下,不时回头。 “小姐的前夫,顺恩侯府的顾侯爷。” 陆钊眸子一凝,心攥的紧紧难受。 “那小姐怎么······” “他看上小姐的长姐,要娶她为平妻,就把咱们小姐给休了。唉,我跟你说这么多做什么,反正你只要知道,咱们小姐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就是。” 花叶碎碎念着。 陆钊听说外面那个男人,居然将这么好的沈青言给休了,一边替她难过,一边忍不住浑身的暴力因子猛窜,很想冲出去暴揍那个男人一顿。 忍了再忍,终于还是忍无可忍,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都丢给花叶,瓮声瓮气地丢下一句:“我去看看。” 就走的不见人影。 第八章 替她出气 顾西岑温柔的目光,贪婪的一寸寸的在沈青言脸上划过,好像是要把沈青言深深的刻画在心上。 “青言,对不起,是我认错人,辜负你。你能不能原谅我,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来过,我保证会对你好的。我知道这三年我对你的冷待,罄竹难书。 可青言,我也是给沈玥蒙蔽了,让我误以为她是当年救我的人。” “都过去了,时候不早,侯爷请回。” 轻飘飘的三言两语,就想把前世今生她遭受的冷待抹过去,这是大白天做梦呢。 不想跟他废话的沈青言,神色清淡。 她的平静让顾西岑心猛的一慌,只好顺着她。 “好,你先进去休息,我明天再来。” 反正他人都来了,也不着急这一时半刻的。 “不用,我并不想再看见侯爷。所以侯爷还是尽早回京城比较好。” 沈青言丢下顾西岑,走到门口跟出来的陆钊撞上。 陆钊瞥眼恋恋不舍望着沈青言背影的顾西岑。 “小姐,我出去一下。” 没多想的沈青言,随意的点下头,带着竹影跟月影两人进去。 陆钊斜眼正在上马的顾西岑,昂首阔步,向着相反的方向,大步离开。 顾西岑上马之后,盯着他走远的身影,看了好一会,骑着马来到路口,跟顾明还有随从汇合,向客栈走去。 假装不知道顾西岑盯着他背影看的陆钊,绕着宅子走一圈,抄小路,飞奔到顾西岑回去的必经之路上。 躲在一个小土坡后面,身后不远处就是一条河面宽广的大河。 片刻之后,听到马蹄得得的声音传来,从土坡后探出小半个头。 眼眸微凝,手上的石块,对着顾西岑的坐骑稳准狠地,用力投掷过去。 一声嘶鸣,疼痛难忍的马儿前腿跪下,一个倒栽葱把马背上的顾西岑甩下去。 随从们顿时警戒,将顾西岑围在中间,大叫“有刺客。” 顾明瞬时朝陆钊这边飞奔而来。 得逞的陆钊顺着斜坡滑下,没有片刻停顿,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屏气呼吸,向下游游去。 要不是他答应过沈青言不给她惹麻烦,今天他绝不会这么轻松的就放过他,不打的他断手断脚。他就不是陆钊。 敢为了别的女人,欺负她。 顾西岑摸着脑门,望着土坡方向,眼里都是狠厉之色、刚猝不及防跌下马,一个没留心,脑门又让一旁斜过来的树枝,擦破皮肤。 顾明站在土坡上,望下眼前宽阔的河面,转头对顾西岑摇摇头。 顾西岑蓦的眼前闪过陆钊的身影。 “顾明,你去沈家守着,要是看见一个比本侯还高大满面大胡子的男子,就将他给本侯也擒拿过来。”他直觉觉得,袭击他的这个人就是那个壮汉。 顾明颔首。 一行人簇拥着顾西岑回到客栈,随从拿来药膏。 顾西岑打开来,沾点在指头上,对着镜子,刚要涂抹,心思一转,又将药膏随手擦在布巾上,不去管它。 从河里摸回去的陆钊,上岸时,随手抓了两条六七斤重的鲢鱼,用草绳穿着回家。 顾明想当然的以为,不管是谁,袭击侯爷之后,肯定是不敢走前门回家,因此来到沈家后,就藏在沈家后门的不远处等着。 却不料陆钊偏偏是大摇大摆走的正门。 宋婶见小姐跟竹影他们进来,一个个的面色不虞。 问询的看眼跟在最后面的花叶。 花叶冲她摆摆头。 等沈青言跟竹影她们进院子之后,来到花叶跟前。 “你们出去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花叶将留给让她们的烤兔子递给宋婶,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顾侯爷来了。” “啥?” 宋婶眼睛瞬间瞪的溜圆。 转瞬又问道:“他来干什么?” “谁知道呢,反正不可能是好事就对了。” 宋婶心思一转:“等等。我去跟老林说,让他这几天注意些。” 花叶闻言,一拍脑门:“对呀,我怎么把陆钊给忘了。” 有他跟着小姐,比多派几个小厮跟着靠谱。 沈青言回到卧房,叫人送来热水,钻进浴室,泡在宽大的浴桶里,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拨水面的花瓣。 真是可笑,一句认错人了,对不起,就想把过去三年的冷待抹杀,更何况,还隔着上辈子,让他抓去替沈玥挡刀而死的痛。 现在想想,上辈子的自己死的真是不值得。 就为他这么浅薄的爱,丢了性命。 还以为他多爱沈玥,结果呢,也不过如此。 心隐隐痛着。 为上辈子的自己。 在外面等着的竹影跟月影,终于见她披散着长发,脸色红润,神情平静的出来。 彼此悄悄的暗暗对个眼神,将悬着的心放下。 “小姐,晚上咱们吃什么?” 给沈青言擦头发的月影问道。 沈青言想了一下:“吃点清淡的,将鹿肉割下一些,叫人给杏林堂跟玉颜坊的管事送一些过去,剩下的你看着处理。” “嗯。” 月影将手上的布巾递给竹影:“我去厨房,这里交给你。” 竹影摇摇头,望着她风风火火走出去的背影,贪吃的本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所收敛。 “小姐,小姐。” 刚走出去的月影,转眼又叫着进来。 “小姐,陆钊从河里抓到两条这么长的鲢鱼回来。” 月影兴奋地比划着。 “去看看。” 沈青言站起身,随后将长发挽起,用根玉簪簪着。 主仆三人,来到厨房。 林叔跟浅川,正在围着砧板上的鱼,琢磨怎么吃。 “一条鱼做水煮鱼,另外一条做鱼丸。鱼头跟豆腐放一起煮汤。”沈青言不假思索地道。 月影看眼才刚沐浴过的沈青言:“小姐,别脏了你的手,这次我来做,看看我的手艺进步没。” “加油。” 沈青言没有打击月影。 也不知道月影是怎么回事?其他的菜、点心,几乎是一学就会。 唯独这个鱼,历经九九八十一次到目前也就是能吃的水准。 陆钊进来,恰巧看见袖子滑落到胳膊肘的沈青言,举起白嫩嫩莲藕般的胳膊,握拳给月影加油。 脚步微顿,视线落在她手腕腕骨处,那一点猩红的胭脂痣上,皓白如玉的肌肤上一点点的红,耀眼夺目,一时间让他脑子一片空白,呆站在原地。 第九章 替她难过 “愣着做什么?陆钊,还不快过来帮忙。” 月影卷起袖子,招呼站在门口发呆的陆钊。 “哦。” 意识到自己失神的陆钊,挠挠脑袋。 沈青言转头看去,刚好看到这一幕。 两人目光冷不丁对上,陆钊不大自在的垂下眼眸,遮盖住眼里的情绪。 沈青言不觉暗暗腹诽,不就是不小心看到她的胳膊嘛。 招带着竹影,跟陆钊擦身而过。 她身上淡淡的玫瑰香,萦绕进陆钊的鼻息。 心底还没下去的涟漪,再次泛起。 耳朵尖红的滴血,他尴尬的抬手,掩饰的大力揉搓耳朵几下。 “陆钊。你就帮忙剁下鱼肉,其他的让他们自己来。”走到门口的沈青言,不忘回头嘱咐。 “嗯。” 不敢抬头看沈青言的陆钊,低着头。 心里怪怪的一颗心狂跳。 顾明在沈家后门,等到月亮爬上山坡,还不见主子嘴里说的大汉出现。 摸到围墙边。 听到墙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声,不得已放弃打算摸进去的打算。 靠着墙根,竖起耳朵。 “月影今天这个鱼丸做的好,q弹有劲道。鱼片嫩滑,比之前有进步。” 得到表扬的月影,悄悄看眼一旁,坐在烤架前,烤鹿肉的陆钊。 不太好意思地:“小姐,鱼丸跟水煮鱼都是陆钊做的。我说,他动的手。” 沈青言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对陆钊刮目相看。 暗自琢磨,以后教他厨艺,等出门,就把他带上。 她喜欢吃,但并不喜欢亲自动手。 正在认真烤肉的陆钊,丝毫不知道沈青言已经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 “小姐,别喝了。” 吃饱的沈青言,端着酒杯,喝着她五年前离开这里时,她亲手酿的梅子酒。 清甜淡雅色泽红亮的梅子酒,在她的口腔里,散发着果香的同时还带柠檬的香气。 一口下去,回味无穷。 瞬间将她的思绪,带回几年前。 不知不觉地就多喝了几杯。 竹影眼见她面色微醺,眼神有些发直,估摸着她是有些酒意上头,悄悄拿走放在她身前的酒壶。 给她冲壶蜂蜜水过来。 “小姐,喝点这个。” 眉梢眼尾染上一层薄红的沈青言,眼波流转:“你怕我喝醉?不会的,我心里有数着呢。” 真喝醉是什么样子,这里在坐的没人知道。 只有她已经过世多年的师傅见过。 不胜酒力的沈青言此刻娇美的像一朵缓缓绽放美丽花朵。 美丽动人的模样,即使跟着沈青言八九年的竹影,也不禁有刹那的愣神。 “嗯,可是明天要去刘庄,得早起。”她小声提醒。 沈青言点点下巴:“要是在晚过把月过去,就是吃杨梅的时候,我记得离着刘庄不远的吴山那边的杨梅最好,个大肉多还甜。” 喝口蜂蜜水的沈青言,双手支着下巴,视线飘向远处。 “十岁那年,跟着师傅从吴山过,刚刚好是吃杨梅的时候。我还是头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杨梅,于是就缠着师傅,说多待几天。 师傅急着去别处帮人看病,也怕我吃多对身体不好。 就特意找了几个有虫子的杨梅来吓我。 后来,再看见杨梅,我总是想起那些虫子,再也不敢随意乱吃。” 那之后,没两年师傅就骤然离世,留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陷入回忆的沈青言碎碎念着。 竹影跟月影对看一眼,眼里都是浓浓的担忧。 “小姐,咱们回去休息吧。” 两人站起身。 沈青言仰起头,看眼她们俩,无奈的叹口气。 跟着起身。 却身子一晃,唬的竹影跟月影,同时出手,扶着她。 时不时朝这边张望的陆钊也吓的不清,差点就丢下手上的烤串,蹦过来。 “我没事,就是起的太猛。” 说着,还不忘对宋婶林叔陆钊他们,露出灿烂笑容:“你们慢慢吃,我们先回去。” 她一走,就连贪吃的花果,都没了兴致。 晃着她的小脑袋:“小姐真可怜,明明家人都在,却跟没亲人似的。” 大家瞥眼花果。 花果伸下舌头,咬口手上的烤串,默默吃着。 陆钊沉默的坐在那,转着手上的烤串。 许多的疑问,一个个的冒出来。 院墙外。 顾明听着里面的谈话,闻着从墙里飘出来的诱人香气,口水都不知道吞咽下多少。 犹豫半晌,实在耐不住肚子咕咕叫,就如来时一样,悄悄离开。 沈青言回到屋里,不一会就进入沉睡。 竹影给她拉好被子,跟月影带上门出来。 两人的脸色都不大好,之前看她神情平静,还以为她真的没事。 可现在看看,哪里像是没事的人。 两人同时叹口气。 须臾。 月影问道:“你说小姐会原谅侯爷吗?” “你说呢。”竹影冷冷地,嗤笑一声,不等月影回话,接着道:“当然是不可能。你忘了三年前,小姐是怎样嫁进顾家,这三年侯爷又是怎么对待小姐的吗?” “自然没忘,可看小姐现在这么难过······” “你想什么呢?我刚还以为你跟我想的一样。小姐难过,侯爷只是其中一点点原因,”竹影掐住指尖,举到月影面前。 “最多的还是想起沈家那一家子。明明家人都在,却过的跟孤儿一般。生下来还没满月,就把她送到几百里之外的老家,丢给庄子上的嬷嬷。作为双胎的姐姐,她长的重些,弟弟孱弱生下来就没了气息,跟小姐有有什么关系。真不知沈家人怎么想的,居然因此就将小姐视为灾星。” 唉! 月影重重的叹口气。 月洞门外。 陆钊站在暗影里,听完她们俩的谈话,心沉甸甸的回到房间。 躺在床上,双手枕着头,深邃的眼眸,望着房顶,久久的难以入睡。 沈青言腕骨上的胭脂痣,喝酒之后满面红霞带笑的画面,交替在他脑海浮现。 心里是满满的酸楚。 夜色静谧。 住在客栈二楼的顾西岑靠坐在窗沿上,吹着夜风,赏着漫天星斗。 自从听顾明说,今晚沈青言似乎是喝了不少的酒。 一边为她心疼,一边又暗自窃喜。 这是不是说明,她是为他伤心饮酒呢。 喜悦蔓上眉眼,想着等回去后要怎么弥补她。 第十章 无法辩驳 翌日清晨。 晨曦柔和的照耀着大地。 花叶赶着马车,陆钊骑着马,跟在马车一侧,缓缓走出镇子。 马车两边的帘子卷起,沈青言坐在马车里,尽情的享受着清晨微风佛面的惬意。 不多时。 前面不远处,顾西岑穿着一身月白锦袍,骑在马上,正风流潇洒的朝着他们这边张望。 花叶不觉跟跟在一旁的陆钊对视两眼。 这侯爷是什么意思? 在这等候半天的顾西岑,终于看见沈青言乘坐的马车,出现在视线里。 立即驱马上前。 “青言,你要去那?我送你。” 那副自以为是的热络,惹的沈青言面色一沉。 无语的拉下卷着的窗帘。 “青” 刷的一下,刚拉下去的窗帘,又骤然卷起。 沈青言更加黑沉的脸,露在窗口。 目光冰冷的睇着顾西岑。 “顾侯爷,我现在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还请别直呼我闺名。还有,不管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我的想法跟刚离开侯府的是一样的,没有丝毫变化,也不打算改变。所以,我要去哪,也跟你没关系。” 沈青言是真的有点烦再看见他。 “青、不。沈小姐,我知道,我会让你看到我的心意。” “你的心意还真是不值钱。前一刻待沈玥如珠似宝,下一刻就不远千里的追来。 你就不怕她知道,对你不依不饶。” 沈青言烦躁的讥讽。 “清言。我已经将她送回沈家,侯府以后只会有你一个人。” 面对沈青言不留情面的嘲讽,顾西岑一腔的热忱,渐渐冷却。 脑子也跟着渐渐清明,终于意识到,是他太想当然。 以为,就凭着她过往几年,对他的心意,只要他将事情说清楚,她就会原谅他。 可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青言,我能跟你好好谈谈吗?” “没什么好谈的。顾侯爷,身为大夫,救人是本分,所以我并不需要你的所谓报答。” 还是会要人命的报答。 “不是这样”顾西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不是这样?是哪样?你先前以为沈玥是你的救命恩人,就对她情深似海,现在知道不是,就将你自己多年的感情全盘收回。你问问你自己的心,你到底是喜欢她这个人,还是单纯是因为她救过你。” 实在不耐烦跟他纠缠的沈青言,犀利的话语,如刺刺进顾西岑的心。 顾西岑眉心,渐渐皱起。 心里乱糟糟的搅成一团,却找不到任何反驳沈青言的话。 见他语塞。 心里多少舒服些的沈青言,嘴角高高扬起。 “人生路长,谁知道将来会怎样?要是将来又有个女子救了顾侯爷你,侯爷到时又该如何自处。” 说道这,话锋一转:“顾侯爷,我从离开侯府,就没在想过回去。我这些年救的人不多,但也不少,要是每一个救过的男子,因此都要我嫁给他,那我这大夫早就没法在继续做下去。所以,顾侯爷还是回去吧!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这里。” 说完,不再搭理顾西岑,对前面赶着马车的花叶道:“花叶,咱们走。” 一侧的陆钊心虚的目光微闪,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花叶赶着马车,渐渐加快速度。 顾西岑神色凝重的待在原地,目送着马车,渐渐驶离他的视线。 周遭的一切,都跟着黯淡无光,即使头顶此刻正艳阳高照。 他不知道该怎么让沈青言相信他说的。 在朝堂上,再艰难的事都遇到过的顾西岑,头一次知道有口难言是什么感觉。 给顾西岑这么一拦。 沈青言的大好心情大打折扣,一路沉默。 直到午时,来到刘庄,在路口,看见刘庄豆花饭几个字,脸上才多少有了些笑容。 “走吧,我请你们大家吃豆花饭。” 花叶跟陆钊栓好马车,跟着沈青言走进饭庄。 “两盆豆花,一盆豆子烧猪脚,再来一份火爆大肠,辣炒小河虾,也来一份。” 沈青言点完,回头招呼他们坐下。 须臾。 小二把沈青言点的菜端上来。 “陆钊,要不要在加点辣椒?” 沈青言举着装着辣椒的碟子。 “不用,够了。” “我要再来点。” 月影从沈青言手上,接过碟子,给自己又加了些辣椒。 “别吃太辣,回头脸上长痘,别找我。” 沈青言看眼几乎给她倒光的碟子。 “嗯,尽量。小姐,难得来一次,肯定要高兴呀。 他这里豆花在别处,可是吃不到的。跟着小姐,最幸福的事,就是可以吃到很多好吃的。” 月影搅拌着满是辣椒的调料碟。 睨眼对面的陆钊:“所以,陆钊你的眼光是真的很好,不然你去哪里吃这么多好吃的。” 从昨天陆钊帮着她做的鱼丸跟水煮鱼受到沈青言表扬后,月影今天看陆钊就顺眼了许多。 几个人快吃完的时候。 “老板,赶紧的,给我们上点菜跟饭,我们吃了急着赶路。” 几个汉子从门外进来,大声喊着。 沈青言他们出来。 几辆装着药材的马车,正正好的停在他们马车的对面。 嗅着空气里浓浓的药材味。 沈青言不用看,也知道这些袋子里装的是些什么药材。 一丝怪异涌上心头,附近药房到处都缺货,他们这些货,又是从哪里收来的。 半个时辰后,快到庄子时。 沈青言带着竹影月影跟陆钊,走小路去了药田。 留下花叶在原地看着马车。 看着眼前长势喜人的药田,沈青言陷入沉思。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的三个人,默默的跟在她身后,陪着她将附近种植的药材的药田,都走上一遍。 不去打搅。 陆钊敏锐的察觉到,沈青言查看药田时,有意避开在药田劳动的村民。 不觉看沈青言的眼,多了几分深沉。 几个人顺着原路返回,坐上马车,一路沉默的来到庄子。 庄头刘顺子迎出来。 进到庄子。 沈青言喝着他们送上来的桑叶茶。 “刘庄头,这两年药田的药材,长的还好吧?” 坐在一侧的陆钊竹影他们,觑眼沈青言,不懂她为何这么问? 明明她刚才才亲自去看过。 不约而同的,难道她这次来刘庄,是因为药材? 第十一章 跟踪 “很好,这几年都很好。” 沈青言点点头,放下手上的粗碗。 “我们今晚要在这住一晚,还麻烦刘庄头,帮着安排安排。” “沈姑娘别这么客气,您能来,是小的们的福气。 当年,要不是你们师徒俩救了我们整个庄子的人,又教会我们大家种植药材,哪里来我们这个刘家庄今天的安稳生活。” “师傅带进门,修行在个人。今天刘家庄的安稳,是你们自己努力的结果。” 当年,她才多大,不过是跟着师傅,打下下手。 刘顺子下去后,赶紧去地里将自己婆娘找回来,杀鹅杀鸡,在院子里忙的鸡飞狗跳。 沈青言带着陆钊竹影他们,在庄子各处闲溜达。 走到晾晒场。 看着满场品相俱佳的中药材。 沈青言眼底深处的深沉,越加浓郁。 “这些药是有问题吗?” 站在沈青言身后的陆钊,趁着周围没人低声问道。 “没问题,都是好药。” 沈青言的回答,让陆钊疑惑不解,既然都是好药,那还有什么可烦忧的。 “回去再说。” 几人回到前院客房。 竹影跟月影在廊下,逗着庄子里一只黑白花的小猫。 大门开着。 陆钊坐在沈青言下手。 “记得我刚回来时的见过杏林堂的萧管事吗?” “记得。” “他说最近三年,市面上的一些并不罕见稀少的药材越发紧俏。哪怕杏林堂有自己的药田,也依然如此。 前些天,我发现杏林堂的采买刘石头,居然以次充好,我问他,他说是因为药田减产,不得已才从别处买了来。” “可事实并非如此。” 陆钊道。 “对,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他是刘顺子的侄子,在杏林堂当采买,也不是一天两天。” 陆钊心思一转,一个想法浮上心头。 看眼门外。 “那会不会是他见利起意,将这边收的上好的卖出去,再去别处买不好的回来,从中倒卖获利。” “刚发现时,我也这么想过。可我派人去查了他家,他家的衣食住行依旧跟几年前,没有任何变化。 如果是为获利,那牟利来的钱财又去了哪里?” 这是她想不通的地方。 陆钊沉思片刻:“他家住在哪?我去看看。” 沈青言抬眼凝视陆钊片刻。 “他家在花莲镇的青石街,左边第三家。” 陆钊稍微思考一下。 “我天黑走,这会走太显眼。” “行,我过两天也会去花莲镇,到时你去镇上的云来客栈找我们。” 今天在豆花饭庄,遇到的那几个人应该也是朝着花莲镇方向去的,不过这话,她暂时没对陆钊说。 天色擦黑。 陆钊前来扣窗。 沈青言走到窗前,娇白的小脸,在淡淡月色的笼罩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我走了。小姐注意安全。” 沈青言闻言,心中一暖:“好。你也是。” 陆钊牵着马,悄悄打开院门,出庄子后,飞身上马,疾驰进浓浓夜色,朝着花莲镇而去。 树林里,顾明从暗处出来,从林子深处,牵出自己的,紧紧尾随着陆钊。 陆钊住进沈青言说的云来客栈。 问清楚青石街的位置,安置好马匹,住进客房,从里面将门栓好。 从窗口跃下,趁夜直奔青石街。 翻墙而入,摸进刘石头家。 家里别无财物,这话他不信。 要嘛先前来的人没查清,要嘛就是另外有蹊跷的地方。 陆钊顺着墙根,贴身过去。 这是一座一进的院子,中间堂屋,左右各有两间屋子。 陆钊走到正房。 从身上摸出一截薄薄的铁片,贴着门缝插进去,扒开门栓,闪身进去,随手带上门。 “石头,你这药吃了这么久,怎么感觉跟从前没啥区别?” 卧房里,一道女人带着睡意的声音,暗哑的响起。 陆钊脚步一顿,站在暗黑里,屏住呼吸。 “傻瓜,你没发现我这几年身体强健,精神也更好。” 女人意味不明的哼哼几声。 “那你给我吃一颗。” “行,看你今晚表现不错,为夫就给你吃一颗。” 屋里传开打开盒子跟吞咽的声音。 时间一点点过去,屋里两个人终于睡着。 一高一低的鼾声,颇有韵律的传来。 陆钊又等了会,才悄默默的摸进卧房。 窗外暗淡的月光,他放轻脚步,走到床前的柜子前,蹲下身,将柜子上的盒子,拿在手上。 打开,从里面拿出一粒药丸,塞进腰带。 合上盒子,猫腰出来,出了刘家。 走到青石街巷子口。 忽然瞥见那个跟着顾西岑身边的人,隐进黑暗处,退身回去,从另外一边绕道回到客栈。 点灯,拿出药丸。 小拇指大小的药丸,颜色赤红,拿到鼻子前嗅嗅,除了药材味,还有股说不出的怪味。 陆钊举手在鼻子扇扇,将那药味扇走。 把药丸放好。 蓦的想起跟踪他的人。 娘的,难道是知道那天的人是他,所以想趁着他落单,收拾他。 还真是个有心计的。 隐约看到陆钊身影的顾明,等了片刻没见着人过来,跟着追过去,发现自己又跟丢,干脆径直掉头返回客栈。 翌日。 俩人在楼下碰上。 察觉到陆钊古怪的顾明,神色自然的吃着自己的早餐,连眼神都没多给陆钊一个。 陆钊也装作不认识他,淡定自若的走出客栈,来到青石街街口的茶馆,坐在靠街的位置,买了几个包子烧饼,边吃边等刘石头出来。 他知道,顾明就在身后不远处。 果然,他刚坐下,顾明就脚跟脚的进来。 在他隔壁桌坐下。 一盏茶功夫不到。 脸上有道抓痕的刘石头,嘴里骂骂咧咧的从茶馆前走过。 见他过去,陆钊掏出茶钱,搁在桌上,立即跟上。 顾明见状,也跟着出来,好奇陆钊跟着刘石头做什么。 心里疑惑,直接回去找顾西岑。 顾西岑转动拇指上的扳指,沉思良久:“你去查,查青言为何要查那个叫刘石头的采买。” 如果能帮上青言的忙,她对他的看法,不知道会不会好点。 这几天,他都没去见沈青言,在没找到能反驳她的话之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跟着。 第十二章 好奇要不得 罗石镇。 沈青言捏着方子,带着竹影,从药铺空手出来,这是第二家。 她要买的药材,全都没买到。 竹影百思不得其解:“小姐,这些明明都是普通药材,为何会这么难买?” “不知道,杏林堂也缺的厉害。” 竹影一惊,将昨天在刘庄的事跟今天一联系,就知道肯定是有事发生。 暗自懊悔的自己后知后觉,连陆钊都察觉的事,她现在才发现。 “那还要去第三家吗?” “去看看吧。” 这是罗石镇上最后一家药铺。 当她们再次空手从这家药铺出来。 沈青言的神色变的凝重不再轻松。 “花叶,去临近的镇子看看。” 一个镇子,两个镇子都是如此。 转眼,两天过去,一无所获。 到了陆钊约定的时间。 沈青言心里还记挂着那几个收购药材的药材商,决定带着竹影她们,赶往花莲镇跟陆钊汇合。 吁····· 清幽的山间小道上,花叶忽然勒住马缰绳。 诧异的看着前方的小道上,三五成群的行人,络绎不绝,迎面走来,在几步之外,折身向着山上的小道走去。 沈青言从窗口探头出来。 看见这景象,也不觉一愣。 走下马车:“花叶,你跟月影在这看着马车。我跟竹影过去看看。” 两人走到前面。 沈青言随意叫住一个走的满脸汗的大婶:“请问婶子。你们急匆匆的这是要去哪?” 被沈青言叫住的大婶,警惕打量沈青言一眼,抹把额头上的汗,支吾着:“没去哪。” 说完大步走开。 “大叔,我”沈青言又叫住个走到跟前的大叔。 大叔却连嘴都没张,直接充耳不闻地从她们俩面前走过。 沈青言跟竹影对视两眼,决定去看看。 竹影回头,冲花叶指指上面的小道,示意他们俩在这等着。 沈青言跟竹影跟上前面的行人。 山道蜿蜒曲着。 一会走在密林中,一会走在灌木从中。 道路难走,艰难行走中的每个人,彼此沉默,却又每个人都面带兴奋。 大约一个多时辰后。 两座山峰间,露出一个狭窄的谷口。 悬空的崖壁下的搭着一间竹寮,两个穿着青衫的男子,一左一右的站在两侧。 沈青言这才注意到,前面的人手上都拿着一块木牌。 验过之后,才可以进去。 竹竹影扯扯她的袖子,问询的看向她。 小姐,还要过去吗? 沈青言回头看下身后长长的队伍,拉着竹影,向后错开两步,打算看看再说。 她拉着竹影,刚退到后面一点点。 还没站稳. 忽然从她们俩身后冒出来两个拿着剑的青年男子,闪电的窜到她们俩跟前,剑尖低着她跟竹影的心口。 没什么表情的打量她跟竹影两眼。 “走吧。两位” “麻烦能不能把剑挪开一些,我跟丫鬟只是路过此地,好奇才跟着来的。” 遭到突袭的沈青言冷静地道。 男子闻言,剑尖非但没有挪开半分,反而朝着肉里抵进去一分。 “走还是不走?” 男子神情及不耐烦,大有沈青言再啰嗦,剑尖就刺进她心口的架势。 已经感觉到肌肤疼痛的沈青言,点点头。 “别耍花招,小爷的剑可不认人。” 两个男子一前一后,押着走在中间的沈青言、竹影,走进旁边半人多高的灌木丛。 七拐八绕,走进一座山洞。 狭窄的甬道隔着几丈点着火把照明。 烟熏火燎中,空气变的稀少。 沈青言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一根食指长短的银针,滑到手心。 一道石门,蓦的出现眼前。 沈青言清低低的清咳一声,走在前面的竹影,背影微微一僵。 旋即又放松下去。 一、二、三。 心里默数的沈青言,刚转动手腕。 前面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木笼子。 里面竟然关着好几个年轻的女孩子跟几个幼童。 笼子里的人,不知道给关了多久,一个个的神情呆滞。 心里大惊的沈青言赶紧咳咳几声。 手心里的银针,放回原位。 男子打开笼子,将沈青言跟竹影,推进去。 关上笼子,顺着原路返回。 沈青言跟竹影,打量下笼子里或坐或躺的人,找个角落,过去坐下。 现在怎么办? 竹影望着沈青言。 沈青言对她摇摇头。 蓦的悄悄塞着她一粒药丸,示意她吞下。 竹影拿在手上,低头,抬起衣袖遮住,快速张嘴咽下。 解毒丸。 沈青言自己也咽下一颗。 石门再次打开。 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走进来,站在笼子外。 视线在沈青言跟竹影面上,来回移动。 最后手指着沈青言。 “你,出来。” “小姐。” 竹影伸手拉住她的衣袖。 沈青言对她眨眨眼,然后扯开袖子,走出去。 跟着男子走不远,走进一条岔道。 进去的瞬间,刺眼的白光,照的沈青言不觉的眯眯眼,向一侧转开头。 “谁派你们来的?” 一道沙哑苍老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响起。 沈青言寻声看过去。 对面高高的石台上,摆着把石椅。 椅子上,坐着一个穿着熊皮大氅,跟声音不相符,面色青白的年轻男子。 “我?我不懂你说什么,我刚就说过了,我跟我的丫鬟从外面山道路过,看见那那么多人,朝着山上而来,就好奇跟着来了。” 男人摇摇头,勾唇浅笑。 从石椅上起来,一步步的走下台阶,来到沈青言跟前。 蓦的伸手,捏着沈青言的下巴。 男子的手冰凉刺骨。 冻的沈青言本能的向后退一步。 男子手腕微微用劲,禁锢着沈青言的下颌。 低下头,脸凑到沈青言脸跟前。 “你说我要是就这样,捏碎你的下巴会怎样?” 会怎样沈青言不知道,但在捏碎的同时,她绝对会给他来一针。 银针再次滑落手心。 四目相对良久,男子蓦的松开手。 嫌恶的掏出手巾,擦擦手。 “送回去,好好的,别吓着。” 沈青言跟着黑衣男子回到木笼。 正在为她担忧的竹影,看见她走进去的身影,顿时神情一松,整个人瘫下去,靠坐在那,手脚酸软无力。 沈青言进去,靠着她坐下。 男子关上笼子。 第十三章 陆钊找来 等他一走。 竹影马上抓住沈青言的手:“小姐。他们没对你这样吧?” “没有,放心吧。” 沈青言安抚的反手拍拍她的手背。 砰一声响。 一个五六岁的男童猛的栽倒在她们俩面前。 沈青言两步过去。 将他抱过来,搁在腿上,翻开他紧闭眼皮,看下他的眼瞳,将藏在袖子里的解毒丸,塞一颗到男童的嘴里。 大约一盏茶功夫,男童幽幽醒转。 茫然的盯着沈青言看了片刻,又看看周围。 然后猛的扎进沈青言怀里。 “姐姐救命。”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你是给他们抓来的?” “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我是爹送来的。爹要买他们的药,钱不够,就将我送给他们。后来,他们给我吃了药,我感觉我就傻了。” 竹影听到那句傻了,不合时宜地笑出声。 “真的。” 男童见竹影笑他,不高兴地瞪大眼。 “嗯,知道知道。对不住。” 竹影赶紧跟他道歉。 男童这才哼一声,意思他不在计较。 沈青言想了一下:“一会要是还有人进来,你就躺下,装的跟之前一样,可以吗?” “嗯。可以。” 沈青言摸摸他的头,将他放在一边。 抓起一侧一个女人,摸上她的脉搏。 蓦的,手上银针一闪,刺进女人身上的穴位。 银光闪烁,沈青言连着给她扎了几针。 不大会,女子也跟男童一样,眼神渐渐恢复清明,短暂的激动之后。 一问,得知她来的原因竟然跟男童是一样的,不过她是她哥哥送来的。 也都是为了买药。 难道,山下的镇子缺药,是因为这些人。 沈青言觉得自己一下子真相了。 尽管其中还有有些关节,她还没捋清。 但还是忍不住的开始激动。 “他们除了给你们吃药,还有没做别的?” “没有。” 女子不假思索地回道。 沈青言颔首,这样的话,她就放心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 石门打开。 进来几个男子,打开笼子。 将他们全都拖出去,把她们的胳膊,一个接着一个的绑在一起。 绑到沈青言跟竹影时,捏开她们里的嘴,往她们俩嘴里塞进一颗药丸。 药丸入口即化。 苦涩的怪味,弥漫口腔。 沈青言瞬间,就分辨出其中的几种药材,分别是什么。 难怪男童说吃了,就傻了。 她分辨出来的那些药,无一不是麻痹人神经的。 那些人,将她们连拖带拽的拖出石洞。 赶上几辆大大的马车。 车门关上,马车里漆黑一片。 沈青言转动胳膊,缩着身体,从身下将手转前面。 用嘴从竹影的脑袋上,咬下她头上的发簪,捏在手心从簪头抽出一把小小的拇指长短的小小刀子。 捏着,坐在竹影身后,帮着她手上的绳子割开。 得到自由的竹影,如法炮制,帮割开沈青言手上的绳子。 两人靠坐在一起,抓住对方的手,在手心写字沟通,商量怎么跑出去。 最后,决定等天亮之后,再看。 陆钊跟着刘石头,一路进山。 眼看天色渐黑,走到山道深处,赫然发现沈青言的马车,就停在前面不远处。 浓眉微皱。 趁人不注意,溜进一侧的灌木丛。 借着夜色的掩护,来到马车前。 “花叶,小姐呢。” 见月影靠着板壁打盹,沈青言跟竹影都不见人影,不禁问道。 “小姐跟着那些人进山去了。” “去多久了?” 花叶抬头看看天色。 “午时过后跟着去的。” 陆钊冷哼一声,都这个时辰没回来,他们俩竟然还能待的住? 不知道是对沈青言太放心,还是心太大。 “我进山去看看。” 心里着急,陆钊也没心思在跟着刘石头,径直上山。 山下。 顾明带着顾西岑跟一队随从也正上山来。 陆钊绕过谷口。 进到山谷里。 瞅准时机,抓住一个男子,大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带到暗处。 “你们这是哪里?你” 男子忽然狠厉的瞥他一眼,嘴角一丝暗红的血迹,蜿蜒流下。 脖子一歪,没气了。 陆钊气不打一出来,将黑衣男子的衣服拔下来,套在身上,将黑衣男子拖到灌木从里藏好。 低着头,缩着肩,继续朝里走。 “兄弟,快来帮忙,把闸门关上。” 一个黑衣人招呼着陆钊,也没注意到陆钊身上,露出一截胳膊腿,明显不合身的衣裤。 陆钊快步过去,伸出强壮有力的胳膊,将沉重的闸门拉过来。 地面上。 几道新鲜的马车印,映入眼帘。 不禁随口问道:“又送货出去了?” “可不是,今天还有一对自己送上门的姐妹花,就那颜色,肯定能买一个好价钱。”’ 自己送上门的? 陆钊心思一动:“可是一对及其漂亮,大概十八九岁的女子。” “对。你” 啊······男子反手抓住陆钊掐住他脖子的大手,离地的双脚乱蹬,满脸的不可置信。 咔嚓。 陆钊拧断他的脖子,随手将他,扔到一边。 顺着马车留下的印记,快步追去。 马车里。 沈青言将马车里所有人的毒给解了。 一群人安安静静的待着,等沈青言发话。 摇摇晃晃,马车忽然停下。 沈青言竖起耳朵,贴在板壁上。 陆钊追上马车,从树林里随手捡拾起一根小胳膊粗的棍子,拿着虎虎生风的冲过来。 对准那些人的头,横着一扫。 一棍子过去,就倒下去五六个。 “青言。青言。”陆钊一边跟那些人打斗,一边大叫这沈青言的名字。 沈青言隐隐绰绰的听到,双手握拳,用力敲打着车壁。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其他人瞧见也跟着握拳敲打车壁。 陆钊听到,杀过来,一把扯开车门上的锁。 “青言。” “我在这里,陆钊,小心后面。” 陆钊一把将沈青言拦腰捞过去“抓紧我。” 沈青言什么都来不及说,就让他抓过去,只得双手紧紧的抱着他。 眼见长剑,即将刺进陆钊的后背。 陆钊转过身,手上棍子一挥,打在那人的手腕上,随着腕骨碎裂的声音,他手上的长剑,应声落地。 “我要这把剑。” 第十四章 逃 陆钊过去,用脚勾起长剑。 沈青言接过长剑,反手扔给守在车门前的竹影。 竹影接在手上,拿着剑,挽出几朵唬人的剑花,柳眉倒竖横在车门前。 陆钊没想到竹影还会武,虽然是对他来说,只是花架子,但自保没问题。 一手揽着沈青言的腰,一手将手上的棍子,使的只听见棍子发出的呼呼声。 黑衣人一步步后退,不大会,十几个黑衣人,全都倒在地下。 “你没事吧?青,不,沈姑娘。” 刚才情急之下,直接叫了沈青言名字,这会在叫,陆钊就觉得有点叫不出口。 “以后就叫我名字。” “沈。青言。” 夜色下,陆钊一张胡子拉碴的脸,黑红黑红的。 一颗心也在他宽厚的胸膛里,不安分的跳动着。 揽着她腰的手,不觉五指张开。 沈青言这才发现,自己还挂在人身上呢。 “松手。” “哦。” 怔怔的陆钊松开手臂。 一时,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f放才好。 沈青言跑到另外两架马车前。 看看车门上锁着的大锁。 既然她都同意他直呼其名,她也就不再矫情。 “陆、陆大哥,过来一下。” 月色下她美丽的小脸,泛着白净的光。 陆钊脑子里瞬间如烟花炸开,五彩斑斓,美的双眼贼拉亮。 脚步飘忽的走到沈青言跟前,一把抓住铁锁往下一拽。 车门打开,马车里,挤成一堆的女孩跟幼童呆滞的缩着,没一点反应。 陆钊看的头大,全都傻兮兮的要怎么弄走。 这深山密林的,又是晚上,他一个人再厉害,也没办法把快三十来个人弄走。 可留在这也不安全,别说给山谷里的人发现,一个都走不了。 但真不管,沈青言也不会答应。 陆钊陷入两难。 纠结半天,还是决定先带沈青言走。 于他而言,在场的所有人,他在意的,想救的只有沈青言一个人。 其他人是生是死,他一点不在意也不关心。 哪怕是竹影,也只是因为沈青言。 想是这么想,可真的开口,还是顺道把竹影捎上。 “青言,我带你跟月影先走。” “姐姐。” 沈青言还来得及张嘴。 先前那个小男童,不知何时过来,扯着沈青言的裤腿,仰头眼巴巴的望着她。 “等我一下。” 沈青言这话即是对陆钊说的,也是对小男童说的。 男童不舍的松开扯着她裤腿的手。 沈青言掏出银针,走到那两辆马车前,抓住车辕,攀爬上去。 竹影帮着,把她们一个个的弄醒。 陆钊看了更加犯愁。 刚才她们都是迷糊的,他带着沈青言跟月影,对了,还有这个小豆丁,说走就走了。 现在可好,一个个的恢复神智,拉着沈青言,眼泪汪汪的。 想走走不了。 陆钊一个头几个大。 咳咳几声。 “青言,我带你先下山,然后回头在想办法来接她们。” “恩人,你可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呀,恩人。” 一听陆钊要带沈青言走,顿时全都围过来,眼泪婆娑的,你一句,我一句,嘈杂的把树林里歇息的鸟群,惊的扇着翅膀,乌压压的飞走。 密密麻麻顿时遮住半个天空。 看的心急的陆钊心头火起,怒睁着双眼,手上的棍子冲地下一杵,就进去半尺。 吓的那些女子跟幼童,顿时瑟瑟发抖的连看都不敢看他,迈着小碎步,缩到沈青言身后。 明白陆钊意思的竹影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拖下去,对大家都没好处。 “要不就一起走吧,大的背小的,小姐跟陆钊你们俩走前面开路,我押后。” 有陆钊护着,小姐即使在遇到黑衣人也不怕。 “对,我们走前面。” 陆钊赞许的向竹影投个眼神过去,这话他能听。 今晚要是能顺利逃出去,他陆钊发誓,不管这丫头以后怎么给他脸色看,他都保证不跟她计较。 下次再有危险,在保证沈青言安全的情况下,他不会对她见死不救。 “我” 沈青言还想说什么,才张嘴,就让陆钊一手拖着,快步向一边的林子走去。 “等等,陆大哥。” 走出去一大步的陆钊,不见沈青言动,回头。 好嘛,刚才那个小豆丁正双手死死的抱着沈青言的大腿。 陆钊眉头一蹙,看小豆丁的手就不爽。 一把扯着他的后衣领,将他拎起。 背在背上,用腰带捆好。 小豆丁趴在陆钊背上,黑瞪瞪的眼闪过一抹精光。 其他人在竹影的指挥下跟随陆钊沈青言身后,你牵着我,我拉着你,走进密林。 顾西岑带着人上山,半道上,跟正要上山的花叶月影遇上。 得知沈青言也在山里,顾西岑拿出令牌丢给顾明,叫他去找县令派人前来帮忙。 自己带着人,加快速度上山。 花叶跟月影,使出全部力气,也只能勉强的远远跟上。 一行人来到谷口。 顾西岑手一挥,随从四散隐匿在树林里。 望着山谷里,星星点点的灯火。 解决掉守在谷口的黑衣人。 顾西岑抓来一个活口,问沈青言的下落。 那人嘿嘿一笑。 “你们找不到了,卖了,卖了。” “你胡说。” 花叶窜上去,对着那人的心窝就是一脚。 那人应声倒地,嘴角流出一丝黑色的血迹,圆睁着双眼,死了。 花叶惊骇的睇眼自己的脚,他力气这么大? 顾西岑指着前方。 “追。” 话音未落,一行人已经急速的离开原地, 花叶跟月影看眼已经走远的顾西岑,一跺脚,赶紧的撒开腿,开始追。 朝着他们走远的方向追去。 零碎的月光,照进密林,时不时的就传来几声,女子跟幼童的呼痛声。 队伍走走停停。 陆钊心急到极致,要不是顾忌沈青言的想法,他早就背上她,一走了之。 “前面有人。” 走在最前面的随从对顾西岑道。 顾西岑手一挥,跟在后面的随从齐刷刷停下。 “去看看。” 一个随从钻进林子,寻声走去。 不大会,顺着原路返回来。 “主子,是夫人,带着一队女子跟幼童。” 随从话没说完。 顾西岑已经如一道风,从他面前刮过。 “有人来了。” 第十五章 获救 正在不耐烦的陆钊,忽然对沈青言道。 “蹲下,蹲下。” 沈青言急的低声喊叫。 陆钊拉着她,躲在一棵树后。 须臾。 看清来人。 陆钊迟疑一下,低头在沈青言耳边:“是顾西岑。” “你说”他怎么来了? “青言,我是顾西岑。” 已经能听到这边人粗重呼吸的顾西岑,扬声喊道。 沈青言松口气,跟陆钊两人并肩走出去。 其他人也跟着站起身。 “这些人是青言救回来的,就交给顾侯爷。我带青言先走。” 不等顾西岑跟沈青言说话,陆钊忙不迭的道。 顾西岑没搭理他,而是看向沈青言。 “青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侯爷,事情是这样的。” 顾西岑听完,沉默片刻,不甘愿地:“那你先下山,她们我会派人送她们下去。” 沈青言点点头,带着竹影,跟陆钊要走。 她最初救的那个女子,忽的从后面上来。 “恩人,我想跟你一起走。” 其他人一听也纷纷起身,要跟着沈青言一起走。 “我派人送你们。你们一起走。” 顾西岑再次发话,见是跟沈青言一起走,这些人才不再说话。 沈青言不表态,陆钊也不好反对。 顾西岑将手下分成两部分,一部分送她们下山,一部分跟他顺路返回,去抓捕山谷里那些人。 “青言,你们下山后,直接去县衙。我明天去县衙找你们,还需要你帮忙。” 沈青言颔首。 山路难走,走走停停,走到县衙,已经是艳阳高照。 随从拿出顾西岑的令牌,敲开县衙大门。 陆钊将背上的小豆丁解下来,交给竹影。 没想到,小豆丁抓住沈青言的袖子,抿着唇不撒手。 沈青言俯身蹲下,双手搭在他稚嫩的肩上:“你跟竹影姐姐先去休息,姐姐没走。” 小豆丁沉默着。 竹影过来,拉着的胳膊:“放心吧。我家小姐从来不骗人。” 小豆丁这才松开手。 “青言,你也去休息一下。” “嗯,陆大哥,谢谢你。” 沈青言转身进屋,没看见站在那的陆钊,嘴巴张了又张,大手垂在身在身体两侧,张张合合。 申时。 沈青言睡的头晕脑胀的起来,敲着重重的脑门,走出屋子。 一左一右,一大一小的两个门神,蹲在那。 见她出去,齐齐扭头看向她。 沈青言脸一热。 “我睡太久。” “没有,我刚起来。姐姐,我跟你说,这个叔叔他不让我叫你。” 小豆丁指着陆钊,气愤的控诉。 “顾西岑受伤了。”见沈青言好像不是很舒服的样子,陆钊犹犹豫豫地道。 “对,那个长的很好看的哥哥受伤了,他的人来叫姐姐帮忙,这个叔叔说姐姐在休息,不许打搅。就把他的人打跑了。” “小东西,告状还挺厉害的。” 陆钊扯扯小豆丁脑袋上的两个小揪揪。 “放心,不严重,县衙这边有大夫。” 沈青言嗯一声。 “我去见见他,没什么事的话,咱们早点回去。” 这话陆钊爱听。 “他在前院。” 走到前院。 在回廊处,跟端着托盘的顾明,迎面遇上。 顾明看见沈青言身后,紧跟着的陆钊,哼一声。 “侯爷现在有空吗?我想见见他。” “夫人,稍等。” “以后叫我沈姑娘吧,这声夫人我实在是当不起。” 顾西岑听见声音出来。 见她这么急着跟自己撇清关系,心一抽一抽的痛着。 “青言。” 沈青言看眼他捆绑着的肩窝,却没过停留。 平静的目光,让顾西岑心一冷。 “青言,你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沈青言迈进门槛。 陆钊紧跟着要进去,顾明伸出一只胳膊,拦在他身前。 两人四目相对,火花滋滋的闪。 “陆大哥,我就出来。” 沈青言回过头,对陆钊道。 陆钊这才收回迈出去一只脚,双手抱在胸前,站在门边。 顾明见状,也学着他的样子,站在另外一边。 小豆丁看看他们俩,撇撇嘴,转身,坐在门槛上,双手托着下巴。 “侯爷,事情查清楚了吗” “差不多了,他们在附近镇子收购一些治疗普通疾病的药材,造成药房药材紧缺,病人生病得不到及时医治。 他们就趁机兜售他们特质的药丸,从中谋取暴利。 你看看,他们的药丸有哪些特别之处,竟然能让那些人做出将亲人送给他们换药的举动。” 顾西岑将装着药丸的碟子,递到沈青言跟前。 沈青言拿起一粒,先嗅嗅,然后用指甲掐一下点,递进嘴里。 “不可。” 顾西岑急着阻止已经来不及。 站在门边的两人,同时探头看进来。 沈青言将药渣,吐在掌心里。 “里面有御,米花。” “御,米花?”难怪,那些人为了拿到药丸,甚至不惜将自己的家人,交给他们换药。 “青言。” 顾西岑如秋水的眸子,落在沈青言面上。 “还有其他事吗?侯爷。” “有,真的。” 担心沈青言说要走的顾西岑,急忙道。 刚才到嘴的话,又吞咽回去。 看眼门口的两个大脑袋。 顾明心领神会的一把推开陆钊的肩。 陆钊哼一声,收回脑袋。 “那个,那些女子跟孩童,经此一事,大部分都不愿意在回自己家。你看” “侯爷的意思是要我帮忙收容她们。” 顾西岑本意是想跟沈青言商量看怎么安置的,听她这么一说,瞬间改了主意。 如果她真的能给她们安排好,在皇上面前就是大功一件。 他再提出娶她,就有了很好的借口。 “我接收不了这么多,不过你可以问问她们,愿不愿去意玉颜坊,我跟那的老板熟,她们那倒是需要一些做手工活的人。” “好,好。这样,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好,跟他们的家人办好文书,就把她们送过去交给你。” “行,我先回白沙镇,你后面叫人把她们送来就行。” “你现在就要走吗?” “嗯。” “青” 顾西岑拉着沈青言的衣袖。 沈青言脸色微沉。 万般不舍的顾西岑不舍一点点的松开。 暗哑的声音里,说不出的难过。 从头至尾,她明明看见他受伤,却都没问一句,哪怕是客套。 他真的没机会了吗? 第十六章 还是冷眼比较适应 “那好。我过几天去看你。” 沈青言一言不发的收回袖子。 坐在门槛上的小豆丁,见她出去:“姐姐,我要跟你一起走。” 沈青言抚着他的脑袋:“现在不行,要等衙门跟你爹娘办好手续,他们同意后,你才能去我那里。” “我娘死了,家里就剩下爹爹跟养母还有小弟弟。他们都对我不好,我想跟着你。” 小豆丁急着的面颊赤红。 “这样,我跟你保证,你先跟他们在一起,到时再跟他们一起去我那里。” “不,我就要现在就跟你走。” 生怕沈青言丢下他的小豆丁,固执地急的跺脚。 顾西岑出来,看眼顾明。 顾明伸手将小豆丁抱在手上。 “我是侯爷。我说话算话,等事情处理好就送你过去,你也不想给你姐姐惹麻烦吧。要是没跟你爹娘办好手续文书就跟这个姐姐走,将来他们去找麻烦你怎么办?” 顾西岑一个字一个字,及其认真地对小豆丁道。 小豆丁瘪着嘴,眼睛里泪花闪闪。 “好,我听你的。” 说着,用手背擦擦眼。 还不忘补上一句。 “我会去找你的,姐姐。” “好。我等你,要是你到时没来,我就让他过来接你。” 沈青言指下陆钊。 “不” 要胡子叔叔。 小豆丁见陆钊看向他,立马抿着嘴,不敢在吭声,就怕陆钊到时万一记仇,不来接他。 眼见沈青言跟陆钊即将走出去。 小豆丁忽然扯开嗓门,带着哭腔:“姐姐。你说话算话,我叫蔺兰生,今年六岁。” “好,我记下了。” 沈青言朝小豆丁挥挥手。 回去就见花叶跟月影,对着她的房门跪着。 竹影双手环胸在一边。 “你们这是做什么?” “小姐,对不起,我跟花叶太笨了,还没用,小姐遇到危险都不知道,就知道傻傻的等。” 月影哭着跪在那转过身。 冷不丁看见她肿的跟桃子样的眼,沈青言一愣。 再看花叶。 花叶虽然没那么夸张,可眼里布满红红的血丝,看样子也没少掉泪。 “起来,这事跟你们俩没关系。去准备马车,咱们现在就回去。” 两人踉跄着起身。 回去的路上。 驾着马车的花叶,几次对着陆钊欲言又止。 陆钊看在眼里,大致能猜到他想说什么,却偏偏不开口。 就让他在那煎熬着,看他什么时候能说出口。 回到白沙镇,沈青言叫花叶把马车赶到杏林堂。 萧管事将他们迎到后院。 沈青言刚坐下,他迫不及待地:“小姐,刘石头那边是出什么事了吗?” “嗯,这事说来话长,又牵着到衙门,我暂时也不好跟你多说。等他过来,多付他俩月工钱,叫他不用来了。” “这··那刘顺子那边” “等事情解决,我会派人过去,亲自跟他解释清楚。萧管事,你也是杏林堂的老人,这次的事情,主要责任在刘石头,但你也不是全然无责,我扣你半年工钱,仅此一次。” “小姐,请您放心,以后我一定会严加审查,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幸好小姐发现及时,不然真出事就不是他辞工能解决的。 “师傅在世时,常跟我说,开方子的时候,每一味药都要慎重。 而卖给病人的药材也是如此,哪怕是同样的药,年份不同,效果也不一样。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事关人命,更是要谨慎再谨慎。” “小姐您放心,再有一次,我自己离开。” 后怕不已的萧管事言辞恳切地道。 “我信你。这次的事我也有责任,我应该时常提醒你们的。对了,过几天会来十来个学徒,你先把住处给她们安排好。 有年轻女子,也有幼童。” 萧管事颔首。 去镇上的味满楼,给她们叫了几道招牌菜,小心陪着她们吃了,送走他们之后,就马上着手安排,准备迎接新的学徒。 回家路上。 陆钊忍不住问沈青言:“青言,你真的要接收那些女子跟幼童做学徒?” “嗯,只要愿意学,我都收。” “那你会不会太累?” 一下子收这么多,光是说话就费劲,更别提还有从零开始教她们医术。 “不会,我会安排。” 她的杏林堂有那么多分店,只需要教会些基础的,就把她们分散送走。 凝着沈青言略显纤瘦的身形,不知情的陆钊暗暗叹气。 可惜他不懂医术,一点忙都帮不上。 回到家。 跟陆钊牵着马,去马厩的花叶终于忍不住开口:“陆哥,以后我能跟你学几招吗?” 听竹影说了他的勇猛后,他心里就诞生了要跟他学的念头。 “行啊。你不怕苦,从明天开始。” “不怕,不怕。” “你已经成年,根骨都已经定型,只能学点简单的。” 多个人会几招,就多个人保护青言。 所以陆钊没打算拒绝。 哪怕多费点劲。 几天后顾西岑就亲自带着大大小小,二十来个人过来。 望着院子里,乌压压的一群人。 沈青言叫竹影跟月影,先带她们下去休息。 让她意外的是,一直缠着要跟她回来的小豆丁蔺兰生,居然变卦不跟她,要跟顾西岑。 不过,意外归意外,沈青言倒也没多说什么,不出意外,跟着顾西岑的确比跟着她强。 小豆丁见沈青言不怪他,反而不好意思。 认认真真的走到她面前,跟她道歉。 还保证,将来长大学到本事,一定来找她。 “好呀,我等你。” 她还不至于跟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计较。 顾明刚牵着小豆丁出去,沈青言就直接开口撵人。 “侯爷。要是有事就去忙,我就不送你了。” 他柔的似乎有一汪清泉在流淌的眼眸,默默睇着她,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只要想想,不久之前,他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沈玥。 她就觉得恶心。 果然还是对他的冷眼,比较适应。 “青言,我大老远赶来。你连顿饭也不留我吃吗?我真的很想念你以前给我做的那些饭菜。还有” “打住,侯爷。过去三年的饭菜,都是月影做的,我只是动了动嘴皮子。而且京城里,什么美味佳肴没有,几道家常菜不值当侯爷如此挂念。” “青言。” 眼里皆是受伤神色的顾西岑,叫着她,走到她面前。 伸手就欲去抓沈青言的手。 第十七章 病倒 沈青言往旁边一躲。 “侯爷,请自重,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没有谁会为谁一直等在原地。所以,侯爷,不管你的想法是什么,对我而言都不再重要。 我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 “我没有当你是物件,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顾西岑见她这么说自己,心碎一地。 “不然呢?足足三年你都没看到我的好,反而再给我休书之后,看到了,这样的话你说出去,谁会信?没事就回去吧,我真的不可能跟你回去。” 顾西岑深吸口气。 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盒,递到她面前:“那你把这个收下。” 沈青言摇头拒绝。 顾西岑打开盒子。 里面竟然是先前插在沈玥头发的那支发簪。 沈青言的神色顿时变的很看。 “我这个有点洁癖,不管是人还是物件,别人用过的,我都不会在沾手。所以,侯爷别逼着我说出更难听的来。” “青言,你仔细看看,这不是那支,这是我叫宫里的匠人专门给你做的。” 沈青言眸光微凝,定格在那颗耀眼的东珠上。 珠子大小差不多,可那颗泛着粉光,这颗珠光却是泛绸缎的冷光,如雪山皓白。 确实不是同一支。 “那我更加不能收,请侯爷拿回去。陆钊,送客” 沈青言知道陆钊就在门外,冲门外大声喊道。 顾西岑痛苦地将盒子放在一旁。 ”青言,我不会就这么放弃。” 说着,转身疾步离开,半垂着的眼睑,遮住泛红的双眼。 沈青言抓起盒子,跟出来,抓住他的衣袖,将盒子往他手上一塞:“我说不会要,就是不会要。” “侯爷,请吧。” 陆钊适时的过来,插在他跟沈青言之间。 顾西岑知道陆钊身手,也不想在沈青言面前跟陆钊动手,只得带着顾明还有小豆丁暂时离开。 “回客栈。” “你跟姐姐吵架了?” 坐在顾明身前的小豆丁,忽然问顾西岑. “没有。” 要是吵架就好了。 她现在只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当初哪怕是激愤之下写休书,也是笃定她不会离开。 可······ 如果可以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这么愚蠢。 小豆丁点点头。 等了会,不见小豆丁在开口,顾西岑奇怪地开口:“怎么不说话了?” 小豆丁老气横秋的叹口气:“还说什么,既然不是吵架,那肯定是更严重呀。” 噗一声,感觉胸口中箭的顾西岑,窝火地。 “顾明,你带他回客栈,派人马上送他回京城,交给屠大刚,好好的教。” 最后几个字,顾西岑说的尤其重,太聪明有时候也不是好事。 “是。” 顾明反手拍下马臀。 一溜烟跑开。 “给我说中,所以侯爷生气就不想看见我,对不对?顾大哥。” 一点不害怕的小豆丁,露出小米牙,眉梢眼角都是得意。 带着他飞奔的顾明,呵呵两声,自愧弗如。 不愧是主子看上的人。 脑子聪慧,身子骨绝佳。 就是不知道将来他真的学有所成,主子会不会如他允诺的那般,真把他送回去沈姑娘身边。 顾西岑走没一会,沈青言就收拾好心情。 来到后院。 看见沈青言过来,大家纷纷起身行礼。 陆钊给她搬来一把椅子。 沈青言把她们叫到跟前。 “识字,想学医,当大夫的站我左边,想去玉颜坊做绣活,或者是学做首饰的,站右边。当学徒期间,只有最低月钱,等学出来之后,就凭你们的本事赚月薪。唯一一条,如果所学需要签署保密协议,而签署之后你们违反协议,我会直接送你们去见官。但无论怎么选择,我只会跟你们签雇佣协议。满三年之后想走,提前一个月说,不走,嫁人的时候,我会每人发一份嫁妆。” “真的?小姐不让我们签卖身契?”还发嫁妆? 天地下,竟然有这么好的事,让她们学本事,还不用她们卖身为奴。 以为是来当奴仆的姑娘们惊喜地问道。 “嗯,不用。” 姑娘们一合计,又各自交换了站位。 问完她们。 沈青言又把那个五个孩子,三男两女叫到跟前。 他们大的八九岁,小的跟小豆丁差不多大。 结果只有一个女孩子要跟她邻居姐姐一起去学刺绣,剩下的都愿意跟着去学医。 奔波几天,精疲力尽的沈青言回到卧房,坐在梳妆镜前。 对着镜子,卸下发髻上的发簪。 出神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却没发现自己脸上,此刻不正常的红。 前世沈玥进府后的画面,密密麻麻的闪现. “哎呀,妹妹。你看姐姐头上这套头面好看吗?这可是侯爷从天工阁给我买的,听说全京城就这一套。” “哎呀,妹妹,你看那我这裙子好看吗?这是有名的云锦,宫里也没几匹,侯爷还专门给我弄回来一匹。看着是不是跟天边的云霞似的,绚丽夺目。” ······· 蓦一时,又是跟随他们去福光寺上香,遭遇劫匪,顾西岑把原本安全的她抓着扔出去,给沈玥挡刀。 寒气森森的银色刀光一闪,她右边的胳膊,齐肩砍断。 最后一把长刀,拦腰砍来,几乎将她整个人拦腰砍成两截。 越想越是头疼欲裂的沈青言伸手揉搓着太阳穴。 几个深呼吸后,支撑不住走到床边躺下。 晚上,睡梦中的她发起高热。 把陆钊跟竹影她们吓的不轻。 幸好,竹影医术不错,沈青言自己身体素质也好。 到天明时,她身上的热度已经退下去。 一上午,都在院子来回转圈的陆钊进到来时,见她蔫蔫的,脸色苍白,跟一朵失去水分的花差不多,没啥精神。 担心那些姑娘继续留在这里,会影响她休息康复。 主动请缨,他跟花叶去送些姑娘去杏林堂跟玉颜坊,让她们早日开始新生活。 确实提不起劲的沈青言,点头应允。 临走,见她搭在身上的薄被,有些滑落。 想也没想的,伸手帮忙拉拉。 视线蓦的对上。 沈青言眼里的惊诧,惊醒了陆钊。 这才意识到,他刚才的举动实在是太过唐突。 “那个,青言,我” 第十八章 适得其反 看他窘迫的手足无措,沈青言脸上染上层淡粉,眉眼盈盈一笑:“没事,我知道陆大哥也是关心我。” 看似坦然的外表下,也是微微恍神。 “嗯。” 陆钊不敢在多逗留。 走到院子里,长舒口气,伸手按按胸膛,脑门上都是细汗。 鼻息间,还是屋里的氤氲香气。 “小姐,醒醒,起来吃点东西,不然更没力气。” 沈青言在竹影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坐起身。 接过月影手上的小盅。, 喝着味道鲜美,却炖的粘稠看不出食物形状的补汤,沈青言感叹道:“看来我的身体也没我想的那么好。” “是啊,所以小姐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调养调养。” 竹影递过来一张帕子,给她擦嘴。 “嗯,是要调养调养,我还准备下月去参加药王谷一年一度的神医妙手大赛。”几口喝完的沈青言将小盅,递还给月影。 “竹影,等会你去把箱子打开,把我以前的手札给我拿来,我翻翻。一直躺着也难受。” “不差这两天,等好了在看。” “没事,我就是随便翻翻,累了我就休息。” 陆钊临出门,把林叔叫到一边,不放心的嘱咐:“如果侯爷今天过来,就说小姐不想见他,别开门等我回来再说。 小姐生病的事,也别跟他说。 看见他小姐的病情只会更重。 他要是赖着不走,你别搭理他,等我回来再做计较。”‘ “放心,有我老林在,一定守护好小姐。”林叔拍着胸脯。 把人送玉颜坊跟杏林堂。 跟花叶分开的陆钊没想到会在路上,遇见顾西岑跟他是随从。 这是要离开了? 顾西岑勒住马,顾明看眼身后跟着的随从。 立即,全都手按在剑柄上,进入准备进攻状态,就等主子发话。 将他们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的陆钊,淡定的骑在马上,没动。 衣衫下的肌肉却暗暗紧绷着,如豹子正在蓄积力量,蓄势待发。 两人隔空对视良久。 “回去跟青言说,我还会回来。”顾西岑先开口。 “看在青言的面子上,你上次袭击本侯的事,本侯不跟你计较。识趣地离她远些,记住,她这这辈子只能是本侯的侯夫人。 她不是你这样的人能肖想的。” 肖想? 他吗? 蓦的,这段时间的失常表现,涌上心头。 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思及此处,陆钊脸上的大胡子往两边一翘:“多谢侯爷提醒,点拨” 心花怒放,诚恳地冲顾西岑抱拳作揖道谢。 “你” 以为陆钊故意跟自己装憨的顾西岑,怒不可遏地指着陆钊。 若非他还有急事,他不会就这么放过他。 明明他是让他认真自己身份。 陆钊拍拍坐骑,哈哈笑着,扬长而去。 爽朗欢快的笑声,远远出来,经久不息。 认清自己的心意,再看这山,这天,都跟仙境似的美好。 “主子,我去追他。” 不忍主子给一个贫民奚落的顾明,抽出剑。 顾西岑沉着脸,摆手制止:“不急在一时,先去把那个二当家,抓到再说。” 他没告诉沈青言,药丸一案里那个头目,跑了。 手下人都叫他二当家,却从来没人知道他真实姓名。 现在收到消息,他在竹山出现。 若非如此,他不会急着离开。 陆钊,他迟早会让付出挑衅他的代价。 在房里窝了几天。 终于感觉好差不多的沈青言,一觉睡醒,已近午时,伸着懒腰,打着哈欠。 窗外明亮的阳光照射进来,看着心情都很好。 “竹影,我要沐浴。” 声音清脆明亮,终于不再有气无力。 小病初愈,她现在只想好好的泡个热水澡。 泡在浴桶里,每个毛孔都幸福的舒展开,将这几天的黏腻,洗的干干净净。 重新换水,滴上两滴她自己炮制的玫瑰香露,又泡了会。 才裹着长袍,带着一身清幽香气,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从净室出来。 走到外间,刚才在里面听着,还叽叽喳喳的两个人,现在就剩下竹影,坐在窗前,看她以前写的手札。 “月影呢?” “去厨房了。” 竹影站起身,拿布巾给她擦着头发。 “陆钊回来没?” 跟花叶去送人,花叶回来了,他却没回来,也没说去哪,这一走就是几天。 竹影擦着头发的手,稍微一顿。 “应该还没回。” 沈青言颔首,摸摸肚子:“竹影,我饿了。” 竹影看眼平常放糕点的小几,今天却罕有的空无一物。 唇角微微勾起。 希望厨房那边能快点。 “那我去厨房看看有没什么吃的,给小姐拿点回来。” “去吧,去吧,叫他们快点,我感觉我现在饿的能吃下一头牛。” 沈青言催促着竹影,从她手上,接过布巾,歪着头,一边看竹影刚才再看的手札,一边擦着头发。 蓦的,双髻上圈着一圈石榴花的花果,小脑袋在门口一探一探的。 “进来。” 沈青言放下手里的布巾,冲她招手。 她提起石榴红的小裙子,走到她身前。 “你怎么瘦了?花果”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不过几天没看见她,感觉她原本圆润的下巴,居然小了整整一圈。 瞅着整个人清瘦不少,也长大许多。 “宋婶说我在抽条长个。” 沈青言听她这么一说,上下打量她两眼。 的确是,她身上的裙子穿着都短了几分。 “确实是在长个。你裙子短了,一会去找竹影姐姐,叫她去库房给你拿两匹布,交给宋婶,叫她做你两身新衣服。” “谢谢小姐。” 沈青言捏捏她白嫩的小脸。 “花果,我给你剪下刘海。” 看着她快遮住眼,宋婶给她剪的厚重刘海。 沈青言拿起剪子,拉着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剪短,修薄。 花果刘海这么一收拾,就真的有了小少女的模样。 “小姐,我哥哥在后花园,我想去给他看看。你跟我一起去好吗?” 视线不舍得从镜子里移走的花果,牵着沈青言的衣袖,撒着娇。 “好呀,我刚好也想出去走走。” 沈青言将头发挽起,插上跟青玉簪。 看见首饰盒里,有串红玛瑙的串珠,拿出来,套在花果脖子上。 第十九章 有点不一样了 “这个送你。”’ “我不能要,谢谢小姐。” 花果说着,就要把穿红玛瑙摘下来。 沈青言按住花果的手:“我说送你就是送你,不许摘。你带着好看。” 她不爱带这些饰物,她的首饰大部分都是玉颜那边送来给她过目,没拿回去的。 “谢谢小姐,我会爱惜的。” 花果摸着玛瑙珠子。 沈青言替她调整下位置,将串珠上坠着的蝴蝶坠子,挪到中间。 这就是她喜欢花果的原因,从来不贪不属于她的。 尽管,她有些贪吃, 可那也是她惯出来的。 两人牵着手。 刚踏进后花园,沈青言就察觉到不一样。 花香四溢的后花园里,竟然漂浮着一股食物的香味。 她皱着鼻子,仔细嗅嗅。 豆花饭,鱼丸,还有糖醋小排的味道。 绕过花树,池塘边的亭子前。 月影竹影,花叶他们正忙活着。 陆钊竟然也在。 高大挺拔,穿着身青色劲装,高大威猛的他在烧烤架前,认真翻动着铁皮上的豆腐样子,让沈青言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察觉到有人在看他。 陆钊抬起眼,深邃的眸子,漂亮的如黑曜石般闪亮。 沈青言不自在的吞咽下口水。 陆钊薄唇微微勾起,连幽深的眼都染上一层笑意,冲她招招手。 一阵风来,空气里流淌着诱人的香气,馋的沈青言吞咽几口口水,顶着他如炬的目光,过去。 指着烧烤架上的铁皮:“这是谁想到的?” 大家伙齐齐把手指向陆钊。 陆钊眼里的笑意,更深。 “我就是试试看,看这样烤出来的东西能不能吃?” 其他的他帮不上忙,她喜欢吃,这个他倒是可以。 因此,这几天专门跑去刘庄豆花饭,死乞白赖,想尽办法,把人家做豆花的手艺给学到手。 沈青言双手背在身后,觑着亭子里,桌上摆放的豆花,调料,鱼丸,糖醋小排,清蒸鲈鱼。 “你身体吃才好,尽量吃清淡的,这些味道重的,尝尝就好。” 沈青言点下头。 “陆大哥,你这几天没回来,就是刘庄学这个去了?” 说不出心里现在是个什么感觉。 就好像有一蹙小小的火苗,在心尖上燃烧,四肢百骸一股细细的暖流,流遍全身。 不知不觉弯起唇角,眼里染上如春花绚烂的笑意。 满脸大胡子的陆钊,映入眼帘,剑眉浓密,双眼狭长深邃,鼻梁高挺。 粗犷,阳刚却又温和,亲切。 “哥,你看小姐给我剪的刘海。” 另一边。 花果抬起头,伸长脖子,甩甩脑袋,晃脑门上的新剪的刘海。 “好看,你谢谢小姐没有?” 花叶看着皮肤白白嫩嫩的妹妹,瘦下去之后,跟过世的娘亲愈发相像。 忍不住红红眼。 “哥,小姐说我裙子短了,让竹影姐姐拿两匹布给我做新裙子。” “嗯。” “哥,这个玛瑙串珠,也是小姐才给我的,好看吗?”” 没注意花叶神色异常的花果,继续叨叨着。 花叶眨眨眼,认真的:“好看,都好看。” 花果咧着缺了颗牙的嘴,笑的眼睛弯弯。 饭吃到一半。 林叔从外面急匆匆进来,站在不远处,冲陆钊招招手。 陆钊不着痕迹地睇眼沈青言一眼,放下手上的筷子。 “青言。你慢慢吃,我去看看。” “有事?” 筷子上夹着糖醋小排的沈青言,视线在林叔跟陆钊两人之间来回游弋。 陆钊犹豫一下,还是据实相告。 “先前你病着,我就让林叔没告诉你。顾侯爷这些天,每天都派人给你点心,首饰布料过来。” 沈青言无言。 想不明白,顾西岑到底在执着什么,她已经说的足够够清楚。 “我去看看。” 几个人出来。 顾西岑的随从站在一辆马车前。 随从一手拎着装着点心的食盒,一手捧着个大大的紫檀首饰盒子。 马车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十几匹锦缎。 见沈青言带着一群人,从门里出来。 恭恭敬敬的过去。 “夫人,这是侯爷叫的小的送来的。夫人一天不收,小的就一天不能复命,还请夫人可怜可怜小的,收下这些礼物。” “你”陆钊握着拳头,额角青筋凸起,就想动手。 居然还威胁上了。 沈青言一把拉住他。 “你回去跟你家侯爷说,他送的任何东西,我都不会要。如果他非要如此纠缠不休,我不介意走到他找不到的地界。 大魏不行,我就去大周,大周不行,我就出海。” “滚吧,我家小姐的话,听见没?回去原封不动的告诉你家主子。” 陆钊的大拳头,对着随从挥挥。 随从虽热不害怕他的拳头,可他怕沈青言真的走了。 那才是没法跟主子交待。 “夫人,打搅了,小的这就走。” 随从赶着马车回去,马上写信,片刻都不敢耽搁的送出去。 竹山。 再次让二当家逃脱,自己手下还折损好几个的顾西岑,本就心下不爽,收到随从的信。 一看,顿时怒火中烧,一掌拍在桌上。 他就真的这么惹人厌吗?不就是认错人做错一件事。 先前的三年,他自问,虽然确实是冷待了她,可在众人面前,侯夫人该有的面子,他不是都给她了吗? 居然、居然还想去大周,想出海。 门都没有。 她这辈子都只能是他顾西岑的侯夫人。 腾地一下站起身。 “走,回白沙镇。” 正在整装出发的沈青言,不知晓顾西岑,正连夜往白沙镇这边赶。 离着下个月药王谷神医妙手的比赛,差不多还有一个来月。 她打算带着她们,一边巡视店铺,一边往那边赶。 走走停停,到那边时间也就差不多。 大门口。 沈青言看着竹影陆钊他们,把箱笼搬上马车。 “这次真不带我吗?” 发髻上绑着红丝带,脖子上带着她送的红玛瑙串珠的花果,噘着嘴,扑闪着,湿漉漉的眼睫毛。 “乖乖的跟宋婶在家,学管家学刺绣,等我们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我们最迟两个月就回来。” 沈青言柔声哄着她。 “可是” 这还是有记忆以来,花果第一次跟大家伙分开。 第二十章 似曾相识 花叶走上前,将她拉到一边:“听小姐的话,哥哥回来给你带好吃好玩的。你在家,好好听宋婶还有林叔的话。” 花果伸手抱住花叶的腰,闷声闷气地:“可是哥哥,我舍不得你们。” 花叶忍着不舍,扒开花果抱着他腰的手. “宋婶,带她进去。” 宋婶过来牵着花果的手:“走,跟宋婶进去。” “好好听宋婶的话,回来我要考你,看你这段时间有没有认真跟着宋婶学习。” 搭着陆钊的胳膊,正要上车的沈青言,扬声对走进门的花果道。 花果回过头:“我会好好跟着宋婶学的,小姐,你们快点回来。” 在转过头,花果绷不住,哭的一脸的泪。 花叶赶着马车,对车厢的里沈青言道:“小姐,对不起,花果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早一点晚一点出发都一样,毕竟这几年,咱们一直都在一起,她还小,不习惯也是正常的。” “等我们回来,给她带点好吃的好玩的,她就不会难过了。” 据月影对花果的了解,没有一顿点心解决不了的事。 日暮时分。 沈青言他们来到崎城。 崎城靠山,整个城顺着山势蜿蜒而上。 太阳也不似白沙镇那边,那么晴朗,似乎天空中总笼罩着一层薄纱。 几人从客栈出来。 街上行人,人来人往,休闲自在。 “小姐,这里的女子皮肤都好白。” 皮肤微黑的月影,艳羡的张望着。 “可还是没小姐白。” 陆钊闻言,眼尾余光,偷偷瞥眼沈青言。 的确,他活了二十几年,还真没见过比沈青言皮肤还白的女子。 白嫩细滑如上好的瓷器,光泽透亮。 “小声点,小心别人听咱在这自吹自擂笑话。”’ 几人顺着喧闹的长街,盘旋往上。 “小姐,那里有家羊肉锅子店。” 眼尖的月影,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家羊肉锅子店。 “想吃?” “嗯。” 月影连连点头。 锅子店不大,只有五张桌子。 这个点,居然还坐的满满当当。 他们站在门口,跑腿的少年,满脸堆笑的过来。 “客官,现在满座,要吃还要等上一等。” 沈青言问询的看向月影。 不舍得放弃的月影伸长脖子,压低声音:“就没有快吃好的?” 少年回望下大堂。 有些为难。 毕竟不是每个客人,都是吃好就走的。 “沈姑娘。” 一道清淡的声音,从最里面那桌传来。 沈青言寻声看去。 几个穿着暗色劲装,表情严肃的男人,坐在那边。 为首的那个人,看着眼熟,却一下子想不起是谁。 心思几转,对上他淡漠无温的眼,沈青言才骤然想起,眼前这人是谁。 京城百年世家陆家大房二公子,金吾卫的统领陆聿。 “陆公子好。” 陆聿站起身。 另外几个也跟着站起身。 “沈姑娘这边请,我们刚好吃好。” 沈青言带着大家伙过去。 少年过来收拾桌子。 “都算我的。” 人家让了桌子,她请客,沈青言对少年道。 “不用,沈姑娘离开京城,还能在这遇上,也是缘分。” 两人客套着。 最终买单的人是陆聿。 陆聿不知道他们会吃多少,直接丢下一锭二十两的银锭。 陆钊见着这几人,虽然看着穿着打扮跟顾西岑的随从差不多,可看起来仍旧跟他们有一定的区别。 尤其是为首那人,身形挺拔,不同于顾西岑的俊美,丰神俊朗,更加有男子气概。 心里蓦的一阵酸涩。 跟他们比起来,他简直就是一无是处。 心里酸酸涩涩,就跟喝了壶陈年老醋。 少年端着锅子过来,一个中年妇女跟在后面,端着个大大的托盘。 羊肉,蔬菜,还有些羊杂。 “客官,是现在都倒下去吗?” “我们自己来。” 陆钊接过托盘,放在一旁。 少年又端着几叠芝麻酱过来。 “这是我们家自制的芝麻酱,蘸羊肉吃最好不过。” 少年自豪的介绍。 “麻烦多来点蒜泥,还有” “还有剁辣椒。” 嗜辣如命的月影,接着沈青言的话。 陆钊跟着沈青言,她放什么调料,他就放什么。 沈青言看向他,又叫少年端来一份饼子。 “喜欢吃什么就烫什么。” 面饼松软,带着麦子的香气。 配着烫熟的羊肉,那滋味真的美味。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锅子,除去小姐亲手做的除外。” 吃的很快的月影,咀嚼的动作不停,含糊不清,欢快的宣布。 沈青言掰了半块饼子拿在手上,一口饼,一口肉,一口蔬菜,慢条斯理的吃着。 最后一口饼子吃完,就已经吃的很饱。 陆聿留下的钱还有剩。 沈青言没接手,直接给少年做小费。 少年怔愣之后,连声道谢,做梦都没想到沈青言会把足足二两银子给他做小费。 这可是比他两个月的工钱还高。 一行人走出锅子店,继续顺着长街蜿蜒向上。 山边暮色,渐渐笼罩。 山脚下的人家,已经点起灯。 星星点点的灯火,仿佛满天星斗坠落。 街上行人依旧不少,街边两侧的商铺大门敞开,生意兴隆。 一副国泰民安的样子。 竹影拉着一个行人,问崎城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行人指指山顶. “上面有座望仙亭,站在上面,居高临下可以看见整个崎城。夜晚崎城万家灯火,仿佛天上的星斗璀璨,跟天上银河相接,因此得名望仙亭。 旁边有棵姻缘树,十分灵验,不少人专门从外地前来祈愿。” 谢过他。 沈青言看着她们大家:“要上去吗?” “去。” 月影声音很大的点头。 “刚吃饱,不要走太快。咱们慢慢走上去。” 路上,看见有卖灯的。 陆钊掏钱,给沈青言主仆仨,一人买了一盏灯。 竹影选了鲤鱼灯,月影选了美人灯。 沈青言手上则是陆钊给她挑的兔子灯。 半个时辰后,站在望仙亭。 望着满山的灯火,再看看天上的星河灿灿。 温暖与清冷,交相辉映。 一个充满烟火气的人间,一个令人遐想遥不可及的天上仙境。 同时瑰丽的呈现眼前。 “真的很美。” 第二十一章 比赛开始 山风微拂。 带着丝丝凉意。 陆钊不着痕迹的,遮挡在沈青言一侧。 用自己高大健壮的身体,替她遮住吹来的凉风。 下去时,看着那棵挂满红布的大槐树,竹影心念一动。 “小姐。咱们也去祈愿。” 她们小姐这么好的人,离开顾侯爷,一定会找到更好的。 “你们去吧。” 沈青言表情恬淡,她现在只想精进医术,赚钱,不想嫁人。 陆钊耳朵一动,看着她,许久之后,心还是沉甸甸的。 走到半中间。 陆钊忽然说,有东西丢了,叫他们先走,他回去找找,尽快回来。 “要帮忙吗?” 沈青言问道。“不用,我很快回来。” “那好,我们慢慢走着等你。” 陆钊迈开大长腿,健步如飞的向上走去。 健硕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长街一角。 沈青言带着竹影他们,放慢脚步,边走边等陆钊. 差不多一盏茶功夫,陆钊气喘吁吁的跑着回来。 “找着了吗?“ 双眼亮如星河璀璨的陆钊:“找着了,走吧。” 垂在身侧的手,紧张的握了握。 回到客栈。 临睡。 花叶忧心地的对陆钊叽咕。 “也不知道将来,谁能不为世俗所困,慧眼识珠,不嫌弃小姐嫁过人,将她娶了去。“ 陆钊头枕着双手,望着帐子顶。 一颗心起起伏伏。 是啊,也不知道那个人会是谁? 离着药王谷越近,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大夫也就越多。 毕竟,只要能在这一年一度的比赛中获胜,就能从寂寂无名,一跃天下闻名,少走多少年弯路。 有名气的大夫,肯定比没名气的,更得患者的信任。 天色暗下来。 药王谷外的小镇,却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镇上客栈客满。 一行人再次进到玉颜坊的分店。 掌柜看着竹影,放在柜台上的牌子。 从柜台出来,将人迎接进去。 “小姐要去参加比赛,你安排个安静些的房间给小姐。” 掌柜带着他们走进后院。 “这里不会有人来,小姐可以放心住下。” “麻烦掌柜去弄点吃的来,最好是你们这的特色。” 来的路上,月影闻着街边食物的味道,早就饿的肚子咕咕叫。 “稍等。” 小厮给他们送来香甜的果茶。 沈青言端起杯子,抿一口。 甜腻的齁嗓子,她不喜欢。 竹影跟月影还有花叶三人,却喝的兴致勃勃,显然是很喜欢。 “我去叫人送壶清茶过来。” 陆钊也不大喜欢这么甜腻齁嗓子的果茶。 须臾。 他端着一壶清茶,一碟小吃进来。 “掌柜给的,说是这里的特色。香辣小河虾。” 沈青言拿起竹签,插一只放嘴里。 香香辣辣,带着隐约的清甜跟河虾本身的鲜,酥脆好吃。 “尝尝看,味道很特别,吃着不错。” 嘴里都是齁甜的三人,拿签字戳一串,塞进嘴巴。 酥脆是酥脆,却没吃出其他味道。 “你们漱漱口,在吃。” 三个人漱口之后,再吃。 味道果然跟刚才不一样。 “好吃。” 月影竖起大拇指。 掌柜送来饭菜,大家吃饱喝足。 翌日起来,洗漱之后,前往药王谷。 出镇子不远,前方就排起长队。 骑马坐轿,走路乘坐马车的,都有。 队伍行进的异常缓慢。 谷口开辟了山道。 里面占地广阔,搭建着无数的帐篷。 两侧的山峰险峻,耸立如云霄。 山势苍翠,风景绝佳的同时,也是药材喜欢生长的圣地。 沈青言的马车停下来。 几张桌子摆在前方,每张桌子后都坐着一个药童负责登记,验身份。 沈青言登记好。 一个药童走到面前。 “只能跟着进去一位伺候的,其他人请原路返回。比赛结束,可以前来迎接。” 只能进去一个,那肯定是竹影。 “你们先回玉颜坊,比赛结束来接我们。” “放心,我会照顾好小姐。” 背着包裹,提着药箱的竹影,对他们三个人道。 三个人站在一边,目送沈青言竹影,跟着药童进去。 沈青言跟着药童走进甲子五号。 帐篷里,一张竹榻,一张小桌,两张凳子,木盆子两个。 打扫的很干净,比她先前想的要好。 “沈大夫,请休息,餐食会有人送来,没事别出去乱走,有事就到中间最大的那个帐篷,找我们二师兄,凌游。三声锣响,就是集合。” 午后。 刚准备小憩一下,就听到三声锣响。 沈青言起身,叹口气:“竹影,我怎么感觉状态不好。” “不是状态不好,是小姐习惯午睡。” 拧张湿巾递给沈青言擦脸醒神。 沈青言将脸埋进湿巾里,好一会才将湿巾移开。 眨眨眼。 “好一些了,给我几粒薄荷丸。” 竹影从药箱里,拿出个小瓶子,打开盖子,倒两粒在她手心。 沈青言将薄荷丸,塞进嘴里。 满嘴的清幽凉气,激的她一个激灵。 嘶嘶吸气,瞬间清醒。 出来,跟着大家伙,朝着宽阔的广场走去。 木质高台上。 一个穿着灰色布衣,身形清瘦,白皙清秀的男人双手负在身后,玉树临风的站在那,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清隽。 “第一项比赛,现在开始,上山找药材,规定时辰内,谁找的种类多,为胜。不能带丫鬟学徒,只能自己进山。 那边领背篓药锄,酉时必须回来,超过时辰,成绩作废。依旧以三声锣响为号。” “小姐,一定注意安全。” 竹影不放心地道。 沈青言排着队过去,领上背篓,跟着其他人上山。 进山之后。 大家就立即四散走开。 沈青言扯扯袖子,还好她来时,穿的窄袖,行动起来很是方便。 树木葱郁,鸟鸣啾啾。 站在林子深处,仰头望去。 茂密的树冠,阳光透过缝隙,丝丝缕缕的照射下来。 地面上,有些地方青苔湿滑,有些地方树叶腐烂。 沈青言拿起药锄,低头弯腰寻找。 偶尔,跟另外一个人遇上,相互笑笑,点头就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沈青言运气不错。 一路上,找着不少好东西,甚至是罕见的。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背篓已经快装满的沈青言,背着背篓准备下山。 第二十二章 农夫与蛇 “救救我。有人吗?救救我。” 一道虚弱的声音在左前方响起。 沈青言抬头望去,杂草灌木丛生,藤蔓密布,却不见有人。 竖起耳朵听听。 “有人吗?救救我。” 虚弱的声音,再度响起。 沈青言寻声过去,挥舞着手上的药锄,在茂密的杂草丛中,开出一条路。 走出大约两三丈远。 沈青言脚边,豁然出现一个一人多深,猎人困住猎物的深坑。 一个穿着红色衣裙,妙容姣好,年纪跟她差不多的年轻女子,捂着脚踝,正一脸痛苦的坐在坑底,仰头望着上面。 身旁,她背着的背篓倾倒一边,里面的药草也洒落一地。 “你脚扭了?” “嗯。” 女子撩起裙子,褪下袜子,露出左腿红紫色肿胀的脚踝。 沈青言放下背篓。 解开腰带,一头扔下去给她,一头缠着自己胳膊上。 “你抓住,我拉你上来。” 女子看看沈青言纤弱的身形,不信任地摇摇头:“我怕摔。我的脚禁不起二次伤害。” 她怕在摔一次,骨头给摔折了。 沈青言叹口气,又做不到视而不见。 “那你等会。” 拔出匕首,割下茅草,编成粗绳,一头捆在树上,一头捆在自己腰上。 踩着坑壁,一步步慢慢滑下去。 来到女子跟前。 “起来,我背你上去。” 女子踮起脚,伸出胳膊,爬上沈青言的背。 沈青言双手攀着绳子,铆足一口气,一点点的爬上去。 爬到上面,再也支撑不住,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口喘着粗气,双手掌心火辣辣的痛着。 心脏噗噗的跳的似乎要从嗓子眼里,蹦跶出来。 脑门上都大汗,头发湿漉漉的黏在头皮上。 红衣女子坐在她身侧,眼珠滴溜溜的一旁背篓上转了转。 又看看自己掉落坑底的背篓跟药材。 手掌紧张的张张合合。 陡然,眸光一沉,伸出双手搭在沈青言肩上就是用力一推。 等沈青言回过神,她已经跌落深坑。 女子站起身:“对不起,这次比赛我不能输,我跟家里人发了誓的。等我下山,我会叫人来接你。” 不过是比赛结束之后。 短暂的懵圈之后,沈青言醒过神,她这是救了个白眼狼。 女子背起沈青言的背篓,将茅草绳,远远的抛开。 找根棍子,杵着,没两步就走出沈青言的视线。 沈青言低头,看眼手心里淤紫肿胀破皮的勒痕。 从里衣下撕下布条,缠在掌心上。 活动下手脚。 还好,就是左肩有些扭伤, 掏出匕首,开始在土壁上,挖坑。 背上那个女人的背篓跟药材。 一个两个,脚尖踩着坑窝,匕首插在坑壁上,艰难向上爬。 月影东升。 十个指头都磨破的沈青言终于从深坑里,爬出来,浑身无力散架的躺在那,半天都不能动弹。 许久之后,才勉强抬起胳膊,从背上的背篓里,找出能补充体力的药材,胡乱嚼几下,囫囵吞下。 这会,她又开始后悔没穿那件敞袖有暗袋的裙子。 暗袋里,可是藏着她不少宝贝药丸。 等身上的力气稍有恢复。 背上红衣女子的背篓,一步步,脚步沉沉向山下走去。 月光照射下。 前面那棵树下,一朵闪着金光的花,耀眼夺目,吸引了她的注意。 夜露? 她快步过去小心翼翼的蹲下,观察清楚。 真的是夜露,五片花瓣,花瓣略尖略长,单瓣,花株高不过一掌。 跟医书上画的一模一样。 她居然真的遇见医书描写的夜露。 据说这种花,已经上百年没人见过。 狂喜的沈青言仔细认真观察之后,掏出匕首,连带周围的泥土,小心翼翼的将它整个挖起。 从裙子下摆撕一块布兜着,双手抱在怀里。 快到山下,隐隐绰绰的一群人朝她过来。 “小姐,小姐,你总算回来了。” 竹影几乎是带着哭腔的跑过来。 “我没事。” 凌游紧随其后。 “沈青言,你等会就可以走了。” “为什么?”沈青言不解其意的望向他。 “不遵守比赛规则,作为大夫胜负欲太强,私心太重。” “不是这样的。我、能我给个解释的机会吗?” 沈青言看眼其他人,欲言又止。 “跟我来。” 凌游迟疑片刻。 沈青言跟着凌游,走进他的帐篷。 “白术,你站在门口。” 帐篷门开着。 凌游拨亮桌上的灯。 沈青言放下背篓,将夜露放在桌上。 “夜露?” 凌游这才看见沈青言一直抱着的花是什么。 “就是因为它,你才。” 凌游忍着激动,有生之年,他终于看见真正的夜露是什么样。 书上记载,这花入药,能活死人白骨,简直就是救命仙丹。 “不是。是因为这个。” 沈青言解下手掌上的布条,冲他摊开手掌,将怎样听见那个女子呼救,将她救上来之后,反而猝不及防让她推下坑,她又怎么爬出来,在下山路上遇见夜露的过程,详细对凌游叙述一遍。 “红衣女子?扭了脚。” “对。” 凌游脑子稍微一转,就知道沈青言说的谁。 “白术,去将宿州慕容家的慕容臻叫来,顺便把她兄长也叫来。” 说起来,这人跟他还多少有点关系。 她大哥慕容璟是他的师弟,她则是慕容璟的妹妹。 已经躺下休息的慕容臻,听她大哥在外面叫她。 不疑有他,爬起身,穿戴好,杵着棍子走出营帐。 “哥,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走吧。” 慕容璟也正在奇怪,二师兄凌游,这么晚叫他们兄妹俩,过去做什么? 兄妹俩一前一后的走进凌游的帐篷。 看见靠着桌子站着,亭亭玉立,神色清冷睇着她的沈青言。 大惊失色的慕容臻,脑子有那么瞬间的空白,连呼吸都忘记。 她做梦都没想到沈青言能这么快就下山来。 敏锐的察觉到妹妹不对劲的慕容璟,视线在她们俩直接,来回游弋,目光最后落在妹妹身上。 看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脸一阵白,一阵青,脑门都是汗,无声喟叹。 不用说,这是又闯祸了。 “说吧。你又闯什么祸了?” 第二十三章 处理结果 慕容臻掀起眼皮,不经意,跟沈青言对上,旋即又低下头,下巴都快杵着前胸。 祖父知道她性子易冲动,又缺根筋,所以才会同意她过来后,让自己亲自送她过来,顺便看着她。 可谁知,看着也没用,该闯祸她还是会闯。 见她不肯说。 慕容璟看向凌游。 随着凌游的叙述,慕容璟的脸色,渐渐变的难看,眸子的温度逐渐变冷。 周身散发的寒意,让站在他面前的慕容臻,不禁哆嗦着身体,下意识的向后连退两步。 慕容家这一辈儿孙里,谁的气势都没大哥强。 他不发怒没事,一旦发怒,家里没几个人能顶住。 “白术,去把她的背篓拿来。” 很快。 白术提着一个装的满满当当的一个背篓进来。 里面,肉眼可见,装的都是珍贵药材。 慕容璟把背篓带子翻过来,将编织在内侧的数字对着慕容臻:“你说你是不是蠢,每个人领走的背篓都有编号,你以为你将沈大夫的背篓背回来,明天这些药材就是属于你的吗?”居然为了这些药材,将救她的人,转手推进深坑。 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他慕容家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愚蠢又心狠手辣,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来。 背心都是汗的慕容臻,丢下手里杵着的棍子,脸上苍白,踉跄几步走到慕容璟跟前:“三哥,你不能不管我,三哥。”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这要是传回去,祖父会怎么罚她,不用想都知道。 “三哥,你帮帮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见妹妹泪眼婆娑的望着自己,苦苦央求。 知道后果的慕容璟长眉簇起。 一时间,凌游也拿不准,他这个师弟此刻在想什么。 “师弟,这事我会禀告师傅,让师傅处理。” 这事已经超出他能处置的范畴。 再者,他也担心慕容璟会帮慕容臻求情。 “好。”慕容璟心情沉重的颔首,并没过多的犹豫。 转头,目光诚挚地对沈青言道:“沈大夫,你放心,这事我宿州慕容家,一定会给你交待。” 既然他们俩都这么说了。 那她就等着呗。 只要她能正常的比赛下去就行。 “那我先回去。” 凌游从一旁拿起一盒药膏,放在沈青言面前的桌上:“这个药膏你拿回去,将手上伤口清理好之后,抹上。” “谢谢。” 沈青言拿着药膏。 慕容璟这才看见沈青言掌心跟指头上的伤。 对慕容璟的失望到了谷底。 “沈大夫,沈大夫,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只是一时糊涂,真的。我不是故意的,再说你不是没什么事吗?我把草药还给你,或者你打我两下,你原谅我好不好,给我一个机会。” 见大哥不肯帮自己求情,慕容臻拉着从她身边走过的沈青言的手,把所有希望放在沈青言身上。 沈青言痛的咧嘴,嘶一声。 扯出自己的手,扬起手心:“抱歉,在我伤成这样都没放弃,把你背出深坑之后,你却顺手将我推进深坑,现在哪来的脸,求我原谅。 我没受更重的伤是我运气好。” “那你打我几下。”慕容臻张开双臂,拦在沈青言面前。 胡搅蛮缠的模样,让慕容璟实在是看不下去。 “慕容臻,让沈大夫回去。” 慕容璟历声喝道。 沈青言趁着她发愣,势微用力,撞开她的胳膊,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明明此刻沈青言她一身的泥污,头发也乱糟糟的狼狈不能在狼狈,落若慕容璟眼里,却是别样美丽。 盯着她清瘦的背影,看了一瞬,这才收回视线。 竹影守在外,见她出去,忙上前来,搀着她。 两人步伐并不快地回到帐篷。 帐篷里,居然多了个装满热水的浴桶。 主仆俩相互看看。 不用猜,这肯定是那个凌游安排的。 沈青言脱下肮脏的衣衫,坐进浴桶。 搁在浴桶边沿的手,让竹影看的落泪。 帮着她清洗好,抹上药膏,拿出布条,给她包扎好。 凌游不放心,等慕容璟带着慕容臻走之后,自己亲自抱着夜露,去找师傅。 老头睡到半夜,让凌游叫醒,非常不高兴的敞着中衣,蓬乱着满头白发,光着脚跑出来。 “小凌子,要是没有重大的事情,你完蛋了。 师傅我那个一笑乐三天的药丸,正好缺个试药的。” 滋····· 冲出来的老头,一眼看见桌上摆着的夜露,刹住脚。 哆嗦着手指,不可置信的指着桌上的花:“这、这、这是” “夜露。” 已经平复激动的凌游,淡定地道。 老头奔过来,围着桌子转圈:“知道,师傅我知道是夜露。” 几圈后,老头摸着下巴:“我是想说,你从哪弄来的?” “今天来的一个大夫,在山上找到的。” “什么?” 老头闻言,一下子蹦起来,气的吹胡子瞪眼。 他在这两座山上,跑了一辈子,怎么就没这运气。 凌游又将先前发生的事对他说一遍。 老头听的连连摇头。 这慕容老头一向死要面子,这要是知道,自家后辈如此不争气,还不知道会气什么样。 神色一正:“你等回去跟慕容璟说,就说是师傅我的意思,那个慕容臻既然连做人基本的道德都没有,也不配学医。就让她这辈子都不得再碰医术。” “是。” 凌游恭恭敬敬的应道。 “你回去跟那个沈大夫说一声,就是说这花暂时留在师傅我这里,我明天让你小师弟看看,能不能培植。” 凌游回去。 远远地,就瞧见慕容璟在他营帐外,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 上前,将师傅的意思转告他。 慕容璟颔首:”好,我就带她回去。沈大夫那,等我禀告祖父之后,你再跟她说不迟。” 早上。 采药的环节,沈青言获胜 接着就是蒙眼,识别药材。 规定时间内,识别最多的获胜。 所有参赛人员分成十组。 沈青言最后一组参赛。 陪在沈青言身旁的竹影,紧张的浑身冒汗。 等沈青言上去比赛时,更是紧张的双手一直握拳,抿着嘴,连呼吸屏住。 “山药,黄芪,党参,白合,决明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 当结果出来的刹那。 神经紧绷的竹影长舒口气,嘴角漾起灿烂的笑。 第二十四章 胆子不是一点点大 神色一正:“你回去跟慕容璟说,就说是师傅我的意思,不准慕容老头在教她学医,这辈子都不得再让她碰医术。” “是。” 凌游恭恭敬敬的应道。 “还有,你回去跟那个沈大夫说一声,就说这花暂时留在这里,我明天让你大师兄看看,能不能培植。” 凌游回去。 远远地,就瞧见慕容璟在他营帐外,来回踱步。 上前,将师傅的意思直接转告他。 慕容璟颔首:”我知道了,我就带她回去。沈大夫那,等我禀告祖父之后,你再跟她说不迟。” 早上。 采药这一轮比赛宣布结果,是沈青言获胜。 接着就是蒙眼,识别药材。 还是沈青言胜。 可当凌游宣布下午的比赛项目后。 沉浸在喜悦里的竹影瞬间蔫了。 针灸,蒙眼针灸。 怎么办?小姐的手受伤连针都拿不利索,怎么比赛? 跟竹影的担心比起来,沈青言淡定多了。 “不用担心。” 嘴上这么安慰竹影,可看见自己的十个指头,知道这场比赛,她能参与就算是赢。 比赛开始,竹影看着自家小姐,哆嗦着手指,接连刺偏几个穴位,在心里将慕容臻这个害人精,骂了一遍又一遍。 如果不是她,她小姐这场比赛肯定赢。 她家小姐最厉害的就是银针。 这场比赛以沈青言完败结束。 知道原因的凌骁宣布完结果,觑见沈青言清丽的小脸,表情平静。 从容淡定,令他对她刮目相看 其他赢了这场比赛的三个人,看沈青言的眼神,也不一样起来。 毕竟她为何会输,他们有眼睛自然也看的清清楚楚。 综合前两场比赛成绩。 沈青言挂车尾,以倒数第二的名次,进入决赛。 沈青言背着小包裹,手上提着药箱,跟另外四获胜的人,跟着凌游向山谷深处走去。 凌游无意瞥见沈青言还缠着布条的手,对跟在身侧的白术,递个眼色。 心领神会的白术走到沈青言身边。 “沈大夫,你的药箱给我吧。” “谢谢。” 手确实难受的沈青言将药箱递给白术。 一行人来到一排竹寮。 凌骁指着站在前方,背着手,须发皆白的老头。 “诸位,这是药王谷的谷主莫谷主。” “莫谷主” 几人恭恭敬敬行礼。 莫谷主跟慕容神医,都是当代响当当的神医。 莫老头昂着下巴,咳咳几声,居高临下的站在那,背着手,视线在他们几个面上,一一寻睃过去。 见沈青言面嫩,心里琢磨这么个年轻的女娃子,应该会好说话。 想要留下夜露的莫老头,腹诽着。 “无尘,你跟他们说说规则。” 莫老头对站在身边穿着深蓝色袍子的男子道。 男子年纪看着三十出头,比凌游大着好些。 “里面的竹寮住着五个病人,都是病入膏肓的危重病人。 你们抽签,抽到谁就是谁。 中途,遇到不能解决的难题就找我跟凌游。” 抽签之后。 沈青言跟着白术,走进最后一间竹寮。 进去。 白术将沈青言的药箱放在桌上, “沈” 转眼就见沈青言蹲在竹榻前。 神情专注的手搭在病人的手腕上。 她的病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 四肢纤瘦,脸颊凹陷,唯独一个肚子高高凸起。 须臾。 沈青言又换了只手。 诊脉之后,起身弯腰,手贴在病人肚子上,轻轻按按。 “痛吗?” 昏昏沉沉的妇人,眨眨无神的眼。 “我还有救吗?大夫。” “我会尽力。” 接着又问了妇人一些,比较私密的问题后。 走到桌前,拿出纸笔,将自己刚才所查,写下来。 备份一份,递给白术。 白术拿出去,交给凌游。 凌游看完,又递给师傅。 莫老头一眼看过,冲他们点点头。 凌游将脉案收好。 “她的诊断没错,你回去叫她开药方。” 五个人里,沈青言诊脉最快。 白术快步回到沈青言这边。 刚到门口,沈青言就递给他一张方子。 凌游拿着白术皱着眉头送过来的方子,好看的眉微微凝着。 果然还年轻。 不知道收敛,胆子不是一点点大。 居然这么冒进的想法,都敢写。 “方子有问题?” 莫老头从他手里,把方子拿过去。 看完,陷入沉思。 无尘见师父也这样,好奇的把方子拿过去。 “这······” 他真没想到,看着那么柔弱美丽的一个人,居然想给病人开刀,直接切除病灶。 她不知道这看似简单的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吗? “去叫她过来。” 屋里的气氛沉闷。 凌游不断对自己说,她不是那样的人,不会为出名不择手段。 须臾。 沈青言跟着白术,走进竹屋。 窗外微风吹拂,屋里光线明亮。 莫谷主坐在竹编的桌子前。 凌游跟无尘,一左一右的站在他身侧。 桌上放着瓜果茶具。 沈青言微微躬身。 “莫谷主。” “说说看,你的想法。病人明明已经无药可救,你竟然想给她开刀,明知不可为而为,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最后几个字莫老头说的尤其重。 “我以为既然已经无药可救,何不另外走条路试试看。” “老夫绝不允许,医者拿病人身体开玩笑,哪怕病人已经病入膏肓。” 莫老头声色并历。 罕有见师父这么神色严厉的凌游跟无尘,对对眼。 担忧的视线,移向沈青言。 “莫谷主,身为医者,我或者医术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但,对病患的态度,我自认跟其他大夫没有分别。” “既如此,你为何不开些温和的药方,让她少点痛苦,好好的过完最后的日子。” “我做不到。病人不是其他病,是胞宫出了问题。所以,我认为切除胞宫,她还有机会可以活下去的。 之前,我看过师傅给一个难产的女子开刀,救活产妇母子两。” “你师傅是·····” “抱歉。我师傅不然我跟别人说她的名号。” 莫老头捋着下巴上,白白的短须,陷入沉思。 良久。 “如果给你机会,你有几分把握。” “我没看见胞宫的详细情况,没法说有几分的把握。但是哪怕只有一分,我也会当成十分百分去完成。” 第二十五章 成功 “行,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凌游无尘,你们俩去给她做助手。” “是,师傅。” 两人跟着沈青言回到病人居住的竹寮。 沈青言当着病人的面,将自己的想法对他们三个,事无巨细的,每个步骤都跟他们说的清清楚楚。 作为莫老头的徒弟,他们俩并不迂腐。 听完,心里对沈青言这个及其大胆的治疗方式,也有了几分的信心。 病人更是攥住沈青言的手腕:“我、我答应,只是如果我死了,还请按照先前说好的,好好照顾我孙子阿牛。” “放心,我们会的。” 沈青言的手还没彻底好清楚。 经过跟凌游他们俩商量。 他们去向莫老头,给沈青言多争取了两天的时间。 开刀定在五天后。 沈青言将所需的物品,交待凌游跟无尘去办。 她则抓紧时间,给大婶调理身体。 五天后。 一切都照着沈青言说的,准备妥当。 沈青言给病人喂下麻药。 等病人进入沉睡状态,拿起师傅留给她的手术刀。 站在沈青言对面的莫老头,看着沈青言手上,薄如蝉翼,却锋利无比,闪着冰冷银光的刀,不觉隐约觉得,今天这事能成。 沈青言沉住气,有条不紊的按照先前设计好的步骤划开病人的肚子。 找着胞宫。 看见病人胞宫的瞬间,在场的人都不觉倒吸口凉气。 病人胞宫上长着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瘤子。 “为了防止将来复发,我就将她整个胞宫完整切除。” 沈青言对他们师徒三人解释道。 “可。” 莫老头点头应道。 有了他的支持,沈青言彻底放下心。 当最后一针缝合好。 几个人悬着的心,不约而同的落下一半。 凌游拿起一旁的布巾,递给沈青言。 沈青言接过去,擦擦脑门上的汗。 不由得弯弯唇角:“最难的一关总算顺利过了,现在就看后面,她能不能挺过来。” 看的惊心动魄的莫老头,斩钉截铁地:“有我老头子在,阎王抢人也要看我答应不答应。” 后面两天。 四个人分成两组,彻夜不眠的守着病人。 病人反复高热之后,进入平稳状态。 看病人的情况一天好过一天,莫老头他们的心踏踏实实的放下去,对沈青言不同寻常的医术,深感佩服。 比赛按照规矩结束。 沈青言因为超出规定时间,并且并非她独自给病人治疗成功,因为不算成绩。 这次比赛沈青言遗憾没能进入前三。 但其实前三的几位都知道,真正获胜的人,其实应该是沈青言。 一时间,沈青言在药王谷,风头无两。 莫老头把沈青言叫过去,以礼相待。 婉转地希望沈青言能多留几天,跟他们交流交流。 “好呀。” 莫老头没想到,沈青言会答应的如此爽快。 “你不要回去问问你师傅?” “师傅说会医术的人越多,受惠的百姓也就更多。所以,没什么好遮掩隐瞒的。我有些手札,在丫鬟那,等她来,你们可以拿去抄一份。” 莫老头闻言,站起身,神情严肃工工整整的对沈青言一鞠躬,以示谢意。 吓的沈青言,忙侧开身,伸手搀着莫老头。 “不敢当,不敢当。还请谷主莫多礼。” 等沈青言走了之后。 莫老头对凌游还有无尘道。 “过往几十年,是师傅狭隘了,整天想着怎么保住自己神医的名号,对收徒弟交流医术,更是小心谨慎。沈大夫这席话,让我如醍醐灌顶。 凌游,你去通知还没离开药王谷的大夫,谁要是愿意留下学习交流,都可以留下。” 消息传出。 还没走的大夫,纷纷找凌游报名。 机会难得,能得到莫谷主的提点,那是终生受益。 竹影带着陆钊他们前来。 围着她,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 沈青言给病人动刀子救回病人的消息,早就跟长了翅膀,传遍。 陆钊站在竹影她们身后,嘴角噙笑,温柔的看向她。 前来找沈青言的凌游,看到这一幕。 脚步微停。 “沈大夫,师傅找你。” “好,我就去。 凌大夫,还麻烦给她们几个安排下住处。 如果住处紧张,这俩丫鬟可以跟我住一间。” “这倒不必,谷里有空余的房间。” 跟沈青言分别这么多天,好容易见着,却连一句话都还没说,人就让人叫走。 直到晚上安寝,还没见着沈青言回来。 陆钊担心的在她门口,来回转圈。 想出去找,又不知道从哪里找起。 只能像只无头苍蝇似地,在这来来回回踏步走。 沈青言端着茶盏,热闹的跟莫老头他们讨论着她提供的手札。 不知不觉,就待到丑时。 要不是凌游提醒,她跟莫老头还会继续说下。 意犹未尽的莫老友不悦的凝凌游一眼,人家说女生外向,他可好,男生也外向。 没看见他这会跟沈青言谈的兴起。 凌游假装没看见师傅的不悦。 “沈大夫,我送你回去。” “好的,谢谢。” 山谷里的晚上,晚风吹来,凉意嗖嗖。 沈青言抬手摸摸臂膀。 凌游看在眼里。 “沈大夫,山谷里早晚温差大,以后晚上出门最好带件披风。我师傅跟我们,习惯时常讨论到天明,他跟你投机,所以还请沈大夫多包涵。” 凌游温声细语娓娓道来。 “没事,我理解。” “陆钊,你还没去休息?” 沈青言老远就见陆钊,在她门口转圈。 陆钊问询大步过来。 “凌大夫,我先回去,谢谢你送我。” 沈青言指指朝这边走来的陆钊。 凌游颔首,没有过多停留。 陆钊走到沈青言近前:“怎么这么晚?” 说着,绕到沈青言身后,一件披风,披在她肩上。 暖意袭来,沈青言整整披风。 “跟莫谷主说的兴起,忘记时间。谢谢你陆大哥。” 这么晚还没睡,还等着她。 陆钊送沈青言进门:“屋里桌上,有我给你煮的燕窝,现在应当凉了,你多少吃点。” “好。” 陆钊站在门外,看她关上门,这才转身离开。 沈青言进去。 掀开盖子,拿起已经凉了的燕窝,拿起勺子,几口喝掉。 她自己都没察觉,她此刻脸上的笑容,有多温柔。 陆钊回到住处站在屋檐下望着遥远的天空。 第二十六章 突发 意犹未尽的莫老头不悦的凝凌游一眼,人家说女生外向,他可好,男生也外向。 时间转瞬即逝,说好多待十天,结果不知不觉就待了近一个月。 沈青言提出告辞。 这些日子,跟沈青言相谈生甚欢的莫老头,想了又想,还是没找出挽留的借口。 后来,终于想到夜露。 “青言。你要不再待一段时间,看看分盆的夜露,到底能不能活?要是活了,我分你一棵带走。” 逮着莫老头眼里,闪过的狡黠。 沈青言看向一旁闷不做声的无尘:“我相信无尘大哥,肯定行。等将来制出药丸,分几粒给我就行。” “好吧,好吧,快走。” 没留住人莫老头撅着胡子,走到架子前。 “这是保命丸药,这是解毒丸,这是痒痒丸,这是一笑乐三天。” 算是补偿他拿了她的夜露。 救人的,整蛊的,林林总总,莫老头给了沈青言一堆。 沈青言抱着回去。 竹影瞪大眼:“小姐,咱们发财了,这些药都是难得的。” “收起来吧。” 陆钊得知要走,就跟蔫吧的树木,突遇甘霖,瞬间活泛。 终于要离开这里。 天知道,见天的见沈青言跟凌游他们走的近,高谈阔论,他多不舒服。 偏偏,他们说的他基本听不懂。 镇子口。 沈青言乘坐的马车,跟一辆宽敞的乌木马车,交错。 “小姐,要去玉颜坊吗?” “不用,直接从这边走。这里的事情已经了了,咱们绕道回白沙。花果应该等急了。” 月影高兴的眉开眼笑的。 不用从原路返回,就可以看到不一样的风景,再吃到不一样的美食。 花叶调转方向。 听小姐惦记妹妹,花叶真心觉得,这辈子他们兄妹俩,能遇见小姐,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名义上是主仆,可小姐一直把花果当成她的妹妹对待。 慕容璟带着慕容臻回去。 慕老爷子听见自家孙女,竟然做出这么损人不利己的蠢事。 气的当场摔了他最喜欢的茶盅。 抽十鞭,送到庄子上,永远不能在碰医。 慕容璟知道老爷子是真的动了怒。 看着父母上前求请,也没做声。 他知道,他一旦开口,只会火上浇油。 处理好慕容臻,得知夜露出现,慕老头带着慕容璟,一路急赶,赶往药王谷。 到药王谷,忍着急着想看夜露的心,打听沈青言。 得知沈青言刚走。 慕容璟猛的回忆起,在镇子口看见的那辆马车。 暗自失落。 慕老头听倒也没多说什么。 可在看完夜露,又听见沈青言给病人开刀,救回病人性命。 捶胸顿足,遗憾跟沈青言错过。 莫老头看的暗暗好笑。 拿出沈青言留给他的手札,在慕容老头面前炫耀,把个慕容老头羡慕的抓心挠肝的,也不说回去。 留下,整天缠着莫老头给他看看。 凌游跟慕容璟在一边,微微勾起唇角,多少年没看见两个老人家,这么有活力。 “沈大夫有说还回来吗?” “没说。” 听慕容璟这么问,凌游不由得的多看他两眼。 陆钊的身影,浮现。 那人就像圈地盘的猛兽,整天盯着他。 如果眼刀真的能杀人,他早就给他射成筛子。 勾起的唇角,下落,唇紧抿。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见着她。 平城。 刚看完沈青言近况的顾西岑将手上的信件,塞进信封,丢进匣子。 眼角都是无法抑制地笑纹。 手指敲着桌面,发出愉悦的声响。 “顾明,进来。” 顾明推门进来。 “那个二当家交给顾安。咱们去找沈青言。” 这一趟,他必须得把她一起揪回京城,不能任由她越飞越远。 “主子,京城来信。” 顾西岑闻言,勾起的唇角瞬间下沉。 不用看,就知道是催他回去的。 拆开。 一目十行,刚沉下去的唇角,肉眼可见的又微微扬起。 “太后病重,吩咐下去,立即出发。” 顾明不解。 太后生病,主子这么高兴。 看穿顾明的顾西岑瞪顾明一眼。 他是高兴太后生病吗? 他是高兴,终于有证明光大的理由,让她回京。 “呼吸,呼吸。听我指挥。” 宽阔的官道。 前不见见村,后不见店。 沈青言他们的马车过来时,就看见一对马车,停在路边。 几个仆妇围在一辆马车前。 不断传出女人生产时的惨叫。 沈青言招呼花叶停下。 “”我是大夫,需要帮忙吗?” 围在马车前的一个嬷嬷,回头。 看见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朝着她们走来,身旁跟着一个差不多年纪,提着药箱的丫鬟. “你真的是大夫?” “对。” 嬷嬷长吁口气,双手合十,仰头拜谢她刚许愿过的各路神仙菩萨。 “绿玉,跟夫人说有大夫了。” 车帘掀开。 “嬷嬷,让大夫进来。” 柔弱痛苦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空气里,都是血腥味。 沈青言撩起裙子,爬上马车。 车里躺着一个三十出头,肚子高高耸起的产妇。 “大夫,夫人是双胎,现在孕期刚八个月。” 那个叫绿玉的丫鬟,虽然紧张,却还能抓住重点。 “你退一边去,竹影,过来。” 怕绿玉不放心,不肯走开。 “她是我的丫鬟,也是我助手。” 沈青言挽起袖子。 竹影打开药箱。 拿出一瓶酒,淋在沈青言手上,又递上干净的布巾。 沈青言擦干手上的酒液。 掀起产妇的裙子。 起身,手搭在产妇的肚子上,轻轻的抚摸。 “夫人,你胎位不整,没有随身带稳婆吗?” 产妇听了沈青言的话,面色灰白。 几欲晕倒。 “我家夫人有急事,急着赶路,想着路程不远,产期还早,就”没带。 “求大夫,救救我家夫人。” “以前可曾生育过?” “没有,这是第一胎。” “竹影。” 竹影递给去一粒药丸. “这是催产的,你的产道才开两指,肚子里的孩子等不了。” 沈青言将药喂进产妇嘴里。 拿出银针,就在她身上,各个需要的穴道上,连刺几针。 支起上半身,双手搭在她肚子上。 “我现在要帮你把孩子的胎位,掰正。会有些疼,你忍着。” 产妇暗淡的眸光一亮:“只要他们俩平安,我能忍。” “好。” 沈青言双手用劲,产妇忍不住惨叫出声。 第二十七章 到来 陆钊在外面,听见这叫声,一颗心紧紧的揪在一起。 尽管,他并不是认识这个妇人、但只要想想将来青言跟人成亲,也会面临今天这样的情况,他就忍不住全身的肌肉绷紧。 一通操作下来,竹影帮她擦擦脑门上的汗。 沈青言撤下银针。 “胎位已经转过来,现在跟着我的节奏,一起努力。” 刚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随着沈青言手势转动的产妇,如果刚才对沈青言还是半信半疑,那这会就是全身心的相信。 “好。” 马车外。 陆钊一直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花叶在他身边,搓着双手,自言自语地叨叨。 “我娘就是生花果难产走的,她走没多久,我爹也走了。家里其他亲戚趁机抢走我们家的财物,把我跟不到三个月的花果,赶出家门。乞讨的路上,幸亏遇见小姐,收留我们兄妹俩。” “那会你多大?” “七岁。” 说起往事,花叶不甚唏嘘。 要是娘生产时,能遇见小姐或者小姐的师傅,娘说不定就不会有事。 得得得,尘土飞扬。 一对人,骑着马,快速的从一侧官道上,疾驰而过。 吁····· 为首的人,忽然拨转马头,回过头。 顾西岑! “月影。你们怎么在这?” 月影哼一声,撇开头。 熟悉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 “你家小姐在给人接生?” “是啊。这跟侯爷没关系吧。” 跟在顾西岑身后的顾明,黑着脸上去,冰冷的眼,眼刀乱飞。 什么时候他家主子,沦落到一个个下人,都可以摆脸子。 “月影花叶,你们小姐跟我家主子自己的事,还轮不到你们在这狗仗人势。再有下次,我顾明手上的剑不是吃素的。” 月影脖子一昂。 那句难不成你还敢杀了我不成的话,在嘴边转悠一圈,就让陆钊给拦回来。 “顾侍卫,所谓各为其主,不就是这样。 我家小姐现在忙着救人,其他等等再说。” 胡子拉碴的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到时随你。 他的剑不是吃素的,他陆钊的双拳亦是如此。 “顾明,退下。” 顾西岑出面喝止顾明。 顾明不甘的退到一边。 从阳光普照,到满天星斗,玄月高悬。 产妇的声音眼看渐渐衰弱。 沈青言再次施针喂药。 随着产妇一声响破天际的高亢喊声,一个男婴呱呱坠地,哭声有力。 “生了,生了,嬷嬷,夫人生了。” 绿玉欣喜的喊叫着。 不远处,一对人马,听见绿玉的喊叫,如一阵风疾驰过来。 为首蓄着胡子的中年男人,来到近前,翻身下马。 “嬷嬷,夫人怎么样?” 嬷嬷还来不及搭腔。 车帘掀起,绿玉递出来跟一个小小的襁褓。 “老爷。” “夫人还好吗?” 男子小心将襁褓接在手上。 “还好。” 想起夫人为何会遭这遭罪,一行眼泪随着绿玉的脸颊滚落。 “夫人,挺住,你肚里还有一个宝宝呢。” 男子闻言,把手上的孩子递给一旁的嬷嬷,掀开车帘,探进去半个身体:“阿晚,你坚持住,孩子们不能没有娘,我也不能没有你。你放心,我当初答应过你不会纳妾,就是不会。表妹我已经派人送她回她祖家去了,你相信我,夫人。” 随着男子的一通表白。 产妇神色复杂的睇向沈青言。 “大夫,咱们再来。” 不是因为男子说的有多好听,而是那句孩子们不能没有娘。 就算是为了孩子们,她也要努力闯过这一关。 “好,咱们再来。” 沈青言给她擦擦额头上的汗。 半盏茶之后,一个稍微弱些的女婴出生。 沈青言把女婴递给竹影。 忽然一声惊呼. “等等,夫人你肚子里,还有一个。” 马车上下内外的人,听见这一句,都一愣。 双胎已经罕见,眼前竟然是三胎。 好在,第三胎生的很是顺利。 跟第二个孩子间隔几息的功夫,就顺利生下。 “第三个还是小公子。” 天亮。 帮产妇料理好一切,又给孩子们检查好身体,写下滋补身体的药方跟月子里需要注意的事项后,沈青言带着陆钊他们告辞。 男子拿出一叠银票:“沈大夫,在下曹平,出门匆忙,只得这些谢礼,还请不要嫌弃。将来有空到平城,请告诉一声。” 沈青言也没跟他客,收下银票。 “好,有机会一定登门拜访。夫人这次生产,身体亏损严重,回去好好照着开的方子调理,休养两年后,才可再要孩子,一定切记。” “是。” 曹平真心实意地应道。 有三个孩子对他来说,已经很满足。 沈青言抬起头,见着一边的顾西岑,冲他微微颔首,就上了马车。 “花叶,咱们走。” 顾西岑心涩涩的沉下去,走到马车前, “青言,太后病重,皇上叫我马上带你回京。” 沈青言从车窗探出头:“宫里有那么多御医,皇上怎么叫我回去。” 一听就是骗人的。 “是真的,御医对太后的病束手无策,恰恰好有人跟皇上面前说了你在药王谷的事,所以······” 顾西岑递上信。 沈青言接在手上,虽然不是圣旨,可信件末尾,盖有皇上的印章。 陆钊他们看向沈青言。 沈青言沉吟片刻:“花叶,你跟月影回去接花果跟宋婶,我们先上京。” 花叶跳下马。 沈青言蓦的又想起一件事. 对陆钊道:“你过来。” 说完,看眼其他几个人。 竹影他们识趣地走开一些。 不解沈青言要跟陆钊说什么悄悄话的顾西岑,憋着一口气,跟着走远一些。 “抱歉,我刚才没想到,你要是不方便跟着进京,可以跟花叶对换,回去后就留在白沙镇,等” 陆钊一听是这事,憨憨一笑:“没有不方便,那事是有误会,等有机会,我跟你说。” “确定?” “确定。” 对沈青言的担心,陆钊受用的很。 沈青言见他怎么肯定,只好希望是她自己想多。 当着这么多人,也不好在继续问下去。 反正到京城,万一有事,她尽力护着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