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女翻译官》 第一章 豪门之耻 雨夜。[.超多好看小说] 无边无际的春雨,已经连续下了一个星期,丝丝缕缕、缠缠绵绵地,叫人心头烦闷不堪。 城郊彷如城堡般宏伟的大宅里,传来中年女人刻薄的叫骂:“你这个祸事精,景炀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瞧瞧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子,也配睡在咱们孙家的屋檐下,景炀的床―上?还把脸丢到外面去了,自己发骚就不要让狗仔队拍到,我和你爸的老脸都被你这脏女人给丢尽了!” 花花绿绿的娱乐杂志飞过半个房间,啪地打在房间中无声抽泣的女子身上。白嫩端庄的鹅蛋脸顿时起了一道醒目的红印子。娱乐杂志落下地来,最醒目的头版赫然就是房间里抽泣女子喝得酡红的醉颜,照片上印着醒目的重磅大字:《豪门媳妇深夜买醉,牛郎店内寂寞芳踪》。 坐在穆晓云面前的,是她的公公婆婆。婆婆孙廖丽蓉骂完一大通,拿起茶杯喝茶的功夫,公公孙正华也接腔了:“你过门几年,肚子一直没有动静。看在你还算懂事份上,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留给你一个名分算了。” 他说到这里,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但是现在你自己不守妇道,这个家已经不能再留你。我给你半个小时时间,你走吧。” 走?走去哪里?孙景炀这个时候还没有归家,穆晓云父母早就去世了。当年嫁进孙家的时候不过是个身无长物的平民女孩,她现在除了这个地方,根本就无处可去! “爸爸、妈妈,求求你们给我一个机会……” 穆晓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去过一次牛郎店,却那么巧就被狗仔队拍到了。她脑海中现在混乱一片,只知道当务之急,是她必须留在这个家里,否则她只能流落街头,手无缚鸡之力的她被赶出门去,只怕比乞丐还不如! 可是,孙正华扶着气得浑身发抖的廖丽蓉,头也不回地走回房间去了。廖丽蓉尖利的话语还不断地传进来:“我当初就跟景炀说,这种穷女人玩玩就行了,不能娶进来。你看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景炀那孩子真可怜……” 而孙家忠实的仆人梁婶,则已经站在了穆晓云跟前:“太太,请跟我们走吧。” 收拾了几件衣服,穆晓云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孙家的大门。一辆白色的劳斯莱斯如幽灵般出现在她的身旁:“太太。” 穆晓云苍白着脸,看着这个家为数不多对她真正尊敬的人――老司机明叔。 “我找到少爷的踪迹了,不如现在我带你去求求少爷,也许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听到明叔的话,穆晓云犹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擦干眼泪点点头,上了车。 白色的劳斯莱斯在黑暗的街道上奔驰,车上的女子慵懒地倚靠在舒适的后座上。她端庄貌美,打扮入时,只是秀眉深蹙,满眼倦意,一脸掩饰不住的疲惫。 大半个城市都在沉睡。 车子驶进市区的高尚楼盘,那里的灯光已经熄灭了大半,雨愈发大了起来。当车子来到楼盘最高大的“楼王”门前不远处时,穆晓云发话了。 “明叔,在这里停下来吧。” “可是,太太,外头正在下雨。” “没关系,你把雨伞给我,我自己走过去。” 明叔听穆晓云这么说,只要依言把车子停了下来。穆晓云拿了雨伞,撑开来,径直走进大厦内。 …… 三十楼的复式豪宅内,酒杯狼藉,衣衫凌乱的男女正在缠绵。 男人俊朗无匹,神采飞扬,他名叫孙景炀,是金融界有名的巨子。谁不知道,孙氏财团跺一跺脚,就连美国华尔街都得地震。 “景炀……我不行了……” 孙景炀怀里的女人娇媚地叫道,声音销魂蚀骨。就在这时,屋子猛然一亮,房子的正门被穆晓云打了开来。顿时,屋内春光旖旎的不堪一幕被穆晓云尽收眼底! 她精致的面容霎时变得毫无血色。 “景炀!你!” 听到是一回事,自己亲眼目睹,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见到自己的丈夫如此不堪,穆晓云浑身血往上涌,差点中了风。 倒是孙景炀,不紧不慢地停了动作,坐了起来,一脸被打扰了兴致的不高兴、不耐烦。 “晓云,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这个死缠烂打的女人,半年来自己已经换了不下十处居所,她却总有办法追上门来。 而身旁的妖媚女子,则漫不经心地瞟了穆晓云一眼,问道:“景炀,这位是?” “她是我老婆。[.超多好看小说]”孙景炀厌恶地看着穆晓云,然后说,“不过,马上就是前妻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从刚才开始他的两个问题穆晓云都没有回答,他很不耐烦。 “景炀,她就是那个齐楚楚?你要为了她,跟我离婚?!” 肯定没错,眼前的女子妖娆妩媚,跟报纸上刊登的照片一样狐媚子十足。如果不是因为齐楚楚太过嚣张,她也不会伤心欲绝,甚至一时糊涂进了牛郎店买醉…… 跑了十几个地方都没能抓到齐楚楚,这一次,穆晓云总算堵住她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何况是有夺夫之恨的人,穆晓云死死盯着齐楚楚,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她快步来到齐楚楚和孙景炀面前,质问道:“景炀,你说话啊!” “哼,自己看不住老公,就来怪我?” 齐楚楚终于搞清楚怎么回事了,她嘴角弯了起来,媚眼如丝地笑着,绕到孙景炀身边挽住了他的胳膊,“景炀,难怪你喜欢我,不喜欢她。我绝对不会像她这样得寸进尺。” “只不过是个三流明星!零售转批发的货色,你以为景炀会真心对你?” 齐楚楚听到这话,顿时哭了起来。 “景炀,你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 孙景炀则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厉声对穆晓云说:“晓云,你疯了!”他重新抱住梨花带雨的齐楚楚,“楚楚,别哭。我跟她已经没有感情了。” 他安慰了齐楚楚好一会,这才转头对呆着的穆晓云冷冷地道:“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快给我滚!” 比起齐楚楚的耀武扬威,孙景炀的话更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进穆晓云心中。她紧紧咬着下唇,企图控制心中弥漫四散的酸楚之情。 她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可是,输人不输阵,这两年来孙景炀对她不闻不问,视若路人。不光在家里对自己避而不见,甚至不声不响地就闹起失踪,更纵容外头小报胡乱揣测报道,如此种种非暴力的侮―辱,她也忍受得够了。终于抓住了这对奸\夫\淫\妇,她才不要这么认命离去! 忽然,孙景炀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对了,你来了也好,有件事我正想找你。” 眼见事情有转机,穆晓云又惊又喜。孙景炀把哭哭啼啼的齐楚楚往沙发上安顿上,朝阳台上一指:“我们到外面去谈。” 来到雨已经停了,天上星月无光,雾霭沉沉。 “这个醉人的春夜啊。”穆晓云坐在露台的藤椅上,感慨地说,“你还记得八年前,你我初识的那个晚上吗?那也是一个春天的夜晚……” 孙景炀无心听穆晓云追忆当年情,他把手边一份文件扔到穆晓云面前:“原本我打算明天回家去让你签字。既然现在你找到我这儿来了就正好了。” 穆晓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文件上《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触目惊心…… 不顾她脸色苍白,孙景炀冷静的话语继续响起:“你要多少赡养费,说个数字吧。” “难道在你心中,我就是那种爱钱的人?” “晓云。我已经不爱你了。”孙景炀叹了口气,“我已经倦了。再说了,牛郎店的事已经通了天,今天你突然出门,其实是被我爸妈赶出来的吧?” 被孙景炀说中了事实真相,穆晓云身子僵硬了。她颤声问:“景炀,你怎么知道……怎么知道……” 一直强撑着的虚张声势,被孙景炀毫不费力地化解,穆晓云觉得自己毫无还击之力! “因为之前云静敏拿着这些照片来找过我,要卖给我。我已经够厚道了,帮你买下了最不堪的那几张。没想到她居然留了一手,发了二道财。”孙景炀忽然笑起来,“300万,比起你的赡养费来,便宜了十倍不止!” 云静敏……原来是她! 原以为她是自己真正的闺蜜,在自己最伤心失落的时候一直陪在自己身边。那天在牛郎店里,云静敏首先跟牛郎进了房间,自己才放松心情喝醉了……没想到一切全都是她设计好的!就为了钱! “幸好现在那些luo照没有传出去,不然的话我要给赡养费你也没有借口了!我劝你最好还是乖乖的签了字吧,否则你一无是处的,靠什么生活?” 孙景炀话虽然难听,却不无道理,穆晓云自从嫁给他后就一直过着少奶奶的生活。不曾踏入社会半步的她,结婚八年来,早就成了笼中的金丝鸟。谋生能力几乎为零。 “景炀,你!” “签字吧。” 情淡爱驰,他无意跟眼前的女人纠缠过多。穆晓云知道无力回天,只得拿出签字笔,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漂亮娟秀的字体,如今也写得歪歪扭扭,不堪入目。 终于结束了这一段八年的婚姻,孙景炀接过离婚协议书的时候,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眉梢眼角掩饰不住轻松之情。 穆晓云看着他的脸色,涩声问道:“景炀……能够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问吧。” “你……真的不爱我?” 孙景炀停了一下,穆晓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他以极其优雅的动作转过身去,斩钉截铁地说:“不爱。” 像撒旦的宣判,预示着穆晓云堕落进地狱深处。 “可是……” 夜色中,美丽女子的声音微微颤抖,充满深情,充满绝望。 “景炀,我好爱你……” 面对绝情的男人,再有十句表白都是于事无补的。孙景炀根本没有因为穆晓云最后的挽留而哪怕停留多一分一秒。 他只是匆匆朝着房间里的齐楚楚走去。 猛地,穆晓云从他身后扑了上来,拦腰抱住了孙景炀!孙景炀吃了一惊,他挣扎了几下,可穆晓云现在的力气不知为什么变得异常巨大,以他练过功夫的身手居然都甩不开。 “晓云!你想要干什么?别发疯了――” 用尽全身力气抱着孙景炀,那种感觉真是很奇怪。穆晓云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她只是紧紧地粘在孙景炀身上,孙景炀扬起手来响亮地给了她一个耳光,鲜血从她嘴角流出来,她咬紧牙关不放手。 “放开我!” “孙景炀,我恨你!” 他们二人纠缠着,在露台上扭打起来,穆晓云紧紧抱着孙景炀,在三十楼的高层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 孙景炀,我恨你。 孙景炀,我爱你。 …… 很爱、很爱你。 …… 在齐楚楚的尖叫声中,穆晓云和孙景炀,双双消失在春夜的浓雾中…… ------题外话------ 大家好,我是彤彤。这是我第一本书,请多多支持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章 意外重生 仿佛掉进了一壶温暖的开水中,穆晓云浮浮沉沉地,四肢酸软无力,头痛得快要死掉,然而眼睛却始终睁不开。 不知道在水中过了多久,终于,一道刺眼的白光照射过来,穆晓云浑身一凉,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景炀!” 她猛地坐直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满身已经是大汗淋漓。她前面的一个男生转过头来,不满地对穆晓云低声说:“穆晓云,你上课走神我还要听课呢,小声一点!” 男生的面容映入眼帘,穆晓云顿时长大嘴巴合不拢来。 这个男生是她的同班同学余青童,和穆晓云记忆中一样,他带着斯文的金丝眼镜,有着一张俊秀白皙的脸庞。阳光从窗外洒进来,他深褐色的头发闪着鎏金的光芒。 和记忆中一样文雅秀气的男生……要不是他过于严格和沉默寡言,班草这个荣誉差一点就要落在他身上了。 不对,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余青童早就在大四的时候因为过度劳累心脏病突发暴毙了!死了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穆晓云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难道,自己真的已经死了? 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 “晓云,你做噩梦了?” 身旁又有人关心地问道,这次是个女孩子。穆晓云抬眼一看,又是一惊。坐在她身旁,一脸关切的,是自己大学时的同室好友伊依。 大学毕业后她就嫁给了孙景炀,出入都是贵妇名媛的圈子,这些昔日的同班好友,就少有联系了。 怎么伊依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她也死了? “伊依,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由得脱口而出,伊依却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怎么我不能在这里?晓云,你是不是熬夜熬糊涂了?” “穆晓云同学,现在正在上课,请你坐下来!” 头上传来严厉的声音,穆晓云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更吃惊了,自己现在身处的分明就是大学时的阶梯教室,讲台上站着的,是英语口语老师冯老头! 冯老头在学院里出了名的严格,每堂课必定点名,最不喜学生迟到早退,哪怕考了59分也得老实重修。现在穆晓云在课堂上喧哗,更是犯了他的大忌,透过厚厚的玻璃瓶底,老头的目光不善。穆晓云眼看情形不妙,灵机一动说:“报告老师,我、我想上厕所!” 这是冯老头课堂上唯一能够得到谅解的借口。 听到她这么说,冯老头点点头:“那你就去吧。记得以后动静不要闹这么大!” 穆晓云一叠连声地答应着,拉着伊依从后门溜出了教室。 “晓云,你怎么了?” 伊依不满地在穆晓云身旁咕哝着,却还是很乐意在沉闷的口语课上能够离开片刻,放松一会。两个人来到走廊中,阳光从外面投射进来,教学楼里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楼外树梢,树叶沙沙作响。 穆晓云到处打量着周围环境,越看越吃惊。 上一次见到伊依,已经是七年前,那时候她刚刚嫁给孙景炀,夫妻恩爱,容光焕发。而伊依则在给翻译公司卖命,全世界到处飞,倒时差倒得面目憔悴。那时候的穆晓云还为伊依好好地惋惜了一番,以伊依的相貌,再由她牵线,嫁一个好人家可谓易如反掌。为什么偏偏伊依要自讨苦吃! 而现在想起来,穆晓云反而佩服起伊依的选择来,比起在人生道路上偷懒的穆晓云,伊依选择的是一条最可靠的道路。她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可是现在的伊依,肌肤白嫩,五官姣好,更重要的是浑身洋溢着无可掩饰的青春活力,分明还是大学时的那个活泼少女。 20出头的青春,是无论如何也扮演不来的。 难道自己从三十楼跳下来没有死,而是回到了大学时期? 想到这里,穆晓云不由自主地问道:“伊依,今年是多少年?” “二零零五年啊。” 伊依不以为意地说着,这时女厕已经到了,她丢下呆呆出神的穆晓云,自己走了进去。 二零零五年……这么说,现在她们在上大学二年级。 穆晓云摸摸自己的脸,连忙跑到镜子前。 镜子里出现一个少女。 她身材高挑,有着一头直及腰际的乌黑长发。白皙的鹅蛋脸,柳眉弯弯,一双杏眼水汪汪地。没有了眉宇之间掩饰不住的怨怼愁苦,取而代之的却是洋溢的青春朝气。 不是十年前的自己,又是谁? 穆晓云心中砰砰狂跳,只是茫然不知所措。 自己居然回到了十年前! 伊依从洗手间里出来,看到发呆的穆晓云,奇怪地问道:“晓云,你又说想上厕所?干嘛呢?” “啊,我照照镜子看看发型乱了没有。这就去。” 穆晓云敷衍着说道,转身就进了厕所格子里。 躲在狭窄的厕所间里,穆晓云按着胸口,好不容易才把心跳抑制下来。 能够重生回到以前,在短暂的吃惊之后,更多的倒是高兴。 这意味着,自己能够重新开始一段人生了! 这个时候的她,应该还没有跟孙景炀认识。 那时节,穆晓云仗着自己长得漂亮,热衷参加各种社团活动,交各种各样的朋友。白天则整天在课堂上打瞌睡混日子,过着浑浑噩噩的大学生活。 直到两年之后,也就是在大四的时候,她在一次学长们的聚会中里邂逅了当时还只是孙家少爷的孙景炀,孙景炀对她一见钟情。他爱她的年轻貌美,更爱她的单纯青涩,在他的猛烈攻势下,穆晓云很快就缴械投降。 在大学毕业典礼上,孙景炀亲自驾驶着法拉利跑车驾临现场,取出十克拉的精美钻戒,在全班同学的艳羡目光中戴上她的无名指。 “晓云,嫁给我吧。钻石是世界上最坚硬的宝石,它代表着我对你的爱,永恒不变。” 孙景炀低头对着穆晓云微笑,穆晓云的头脑顿时一片空白起来,她完全没有思考,就对孙景炀伸出自己白嫩纤细的小手…… “孙景炀,我嫁给你。” 2008年,金融风暴席卷全球,就业变得异常艰难,大学生的身价和民工相差无几。穆晓云既然已经麻雀变凤凰,当然也就没有投入到激烈的就业竞争中去。 她虽然名校毕业,然而成绩平平,更没有事业心。一向都是小女人,能够嫁一个心爱的人过自己的小日子就足够,至于职场拼搏,就留给伊依她们那些女强人吧。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章 我要自强 所以毕业后半年,同学们都在qq群、msn里互相吐槽找工作所遇到的艰难困阻的时候,穆晓云一概不吭声。因为那个时候的她,直忙着巴黎罗马纽约到处飞,选婚纱,定菜单,安排宴席,忙着准备自己的世纪婚礼。 2009年初,孙氏长子孙景炀和平民姑娘穆晓云的盛大婚礼,轰动全城,不光是婚礼当日各大报纸电视新闻竞相报到,而且更成为日后坊间举证“世纪婚礼”的典型例子,穆晓云成为无数女孩子灰姑娘梦想的榜样。 那是穆晓云最幸福的时光…… 可是以色事人,色衰而爱弛……当年的她又怎么会想到,孙景炀对她的爱,只维持了短短六年。 他回家的日子越来越少,在家里逗留的时间越来越短,身边的女人如穿花蝴蝶般换个不休。而她,则到处疲于奔命地捉奸捉双,成了各种娱乐小报固定的新闻来源。 八年之后,他逼迫她签下离婚协议书,恩断义绝。 穆晓云虽然没有面对过社会的风吹雨打,可毕竟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她有着她的骄傲。虽然能够为爱情牺牲,却不是齐楚楚那种委曲求全的欢场女子。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宁愿抱着孙景炀从三十楼一跃而下! 可是,现在,她有了从头来过的机会…… 看着镜子里年轻的自己,穆晓云突然笑了起来。(.) 是啊,什么婚变,什么孙景炀,见他的鬼去吧! 对于原本以为必死无疑的自己来说,有什么能够比可以重新来过一次自己的人生更美好的呢? 再次在洗手间里走出来,穆晓云已经没有了迷惘和茫然,神采飞扬。 等在外面的伊依奇怪地看着穆晓云,过了半晌才说道:“晓云,你好像跟平时不太一样?” “嗯,我今天心情好嘛。” 穆晓云愉快地说道,她昂首走进阳光中。 她,要好好的再活一次。 再也不要做怨妇! …… 回到课堂上,冯老头还在上头口若悬河。他其实是个很有学问的人,早年曾经在英国呆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一口伦敦腔流利地道,而且在文学上造诣很深。只是对于大把青春挥霍在课堂外的学生而言,这些语言发音上的功夫未免太过无聊。 所以即使没有人敢逃课,大家也在课堂上躺倒了一片。(.好看的小说) 穆晓云回到座位上之后,就聚精会神地听起了课。伊依却还是倒在桌子上,她有气无力地问:“晓云,你怎么突然有兴致听课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嗯,刚才睡足了嘛。” 穆晓云当然不能说自己刚刚才死过一次,从十年后回来。现在的她已经足够了解外面的世界,知道冯老头是一个多么难得的好老师。 伊依听她这么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往课桌上一倒,睡过去了。 “下课叫我啊。” “好的。” 这堂课上,只有两个人一直保持着全神贯注的状态。 一个是全科优等生余青童,而另外一个,就是重生后的穆晓云。 可惜的是,本来穆晓云的功课就不怎么样。现在又隔了十多年时间,如今的她看起大学课本来,比起当年还更糊涂了几分。就像看天书一样到了下课,穆晓云已经一个头两个大,硬是辛苦支撑着才没有睡过去。 穆晓云很谨慎小心,尽管她还有几个疑问想要请教冯老头,不过这种事情,大学时的她是断然不会做的。转变来得太突兀,搞不好会节外生枝。刚才只不过上个厕所的功夫,伊依已经问了她好几次了,她可不愿意再回答这些注定难以回答的问题。 所以,下课铃声一响,她就像以前大学时一样,收拾好书本拉上伊依往食堂里冲去。 一路上,穆晓云装作很累的样子,尽量少说话。然后在脑子里拼命回忆十年前的自己是什么个样子的。虽然重生回自己身上,往日经历都一一记得。但毕竟已经十年过去,自己的心态举止和当年20岁的时候已经有了相当大的变化,她必须打醒十二分精神才不会露出马脚来。 可是,要让她仍旧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醉生梦死地度过大学四年,等待着和孙景炀的相遇,嫁入孙家,再过一次从贵妇到怨妇的日子,她是死活也不愿意的。 思来想去,一句老话逐渐在穆晓云脑海里浮现出来,熠熠发光: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没错,知识改变命运,如果不想再次重复悲剧,就不能指望在某个男人身上。要靠的,只有自己! 然而,老天,当穆晓云吃完晚饭回到宿舍里,准备把决心付诸行动的时候,才发现要实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困难! 一翻开那本阅读理解,只见一片蚂蚁在纸张上爬,完全不知所云!已经十年没有摸过自己本专业知识的她,现在看着大学课本,犹如看天书。 “喂,电视开始了,今晚凯瑞要和大人物旧情复炽哦!” 那边厢,伊依和宿舍的老三蔡静怡已经在对穆晓云打招呼了,每天晚上一集《欲―望―城市》,是宿舍的保留节目。穆晓云现在对这些电视剧才没有兴趣。自从嫁给孙景炀后,豪门生活,七天一大宴,三天一小宴,又哪里有时间打开电视机?久而久之,就连大学时养下的电视瘾也戒掉了。 “你们看吧,我不看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衣柜换衣服。 伊依做出一副“理解”的表情,她说:“哟,我们的穆大美女今晚又有节目了!” 大家都知道穆晓云生性贪玩,时不时失踪个一晚半晚,宿舍里的人早就司空见惯。 等到穆晓云换好衣服,又收拾好书包之后,伊依才发觉不对劲,她拍拍蔡静怡的肩膀,指着穆晓云说:“天,穆晓云,你今晚要去哪里?参加怀旧舞会吗?” 穆晓云,居然把从一开学就压进箱底的学院运动服翻了出来穿在身上。长长的黑发不再风情万种地披在脑后,而是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整个人看上去就像八十年代的高中生般老土傻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章 搭讪失败 蒋静怡也发现了穆晓云的不对劲,和伊依一道大惊小怪起来。她的反应比伊依更夸张,直接就把手伸到穆晓云额头上了。 “晓云,你没有发烧吧?” 穆晓云没好气地打掉蒋静怡的手:“什么啊,去图书馆难道还得穿裙子吗?没的浪费了我的真丝裙子!” “啧啧,图书馆!静怡,晓云她从下午开始就不对劲!” 蒋静怡的接受能力却比伊依强,而且她还听到了穆晓云的后半句话,“不过穆晓云的话,倒是这种语气说话呢。不浪费任何表情嘛。伊依,你也别大惊小怪了,我看晓云她是知道事情利害,懂事了!” 这下轮到伊依迷惘了,她问:“什么啊?” “这不是明摆着吗――我们宿舍里,只有晓云一个没有过专四了!” 伊依这才恍然大悟。 “对哦……辛辛苦苦考上大学,如果不能毕业就惨了。” s大的英语专业毕业证是和专四挂钩的。这个政策直到穆晓云大四的时候才有所改变。 有蒋静怡这个善解人意的知心姐姐为自己挡驾,穆晓云听着两个大学最好朋友吱吱喳喳的说话,只是微微一笑,走出了宿舍门口。 …… 因为时间尚早,很多学生还在宿舍里,所以当穆晓云来到图书馆的时候,这里的人还不多。 也正因为如此,图书馆角落里一个身影,显得格外的醒目。 他果然在这里……余青童。 穆晓云嘴角微微翘了翘,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很有自知之明,自从考上大学后,她基本上就没有念过什么书。何况现在这个脑子,可以说空白了十年。如果要依靠她自己来补上那些落下的功课,还不如现在就让她退学到社会上历练去。 宿舍里,功课最好的是静怡,一连拿了四年的三等奖学金。伊依和夏若亚的成绩也不赖,穆晓云相信这几个姐妹都会尽心辅导自己功课。可是她们太了解她穆晓云了,现在还不适合向她们请教…… 那么,她只好选择一个功课既好,和前生的她又不太熟的人。 相隔十年,班上很多同学的名字早就在穆晓云脑中模糊了。一时三刻她唯一想起的人,就是今天早上数落了她一句的余青童。 余青童看起来并没有回宿舍吃饭,他手边放着一个捏成团的塑料袋,看来他的晚饭是用馒头面包之类的食物对付下的。他的面前则是厚厚的练习册和各种各样的资料。 穆晓云理理头发,快步走到余青童身旁坐了下来。 “余青童,你好。”她装作偶然遇见的样子,吃惊地说,“真巧。” “穆晓云,你好。” 余青童反应很冷淡,他只是抬眼点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那个……你现在……有空吗?” 余青童再次抬起头来,确认穆晓云在跟自己说话后,点了点头。 “有什么事吗?” 语气,是不卑不亢的。穆晓云并不了解余青童这个人,只知道他成绩很好,脑子很聪明,家境却一般。通常这样人家出来的孩子,在学校里都是一门心思读书,跟爱玩爱闹的她是没有任何交集的。 甚至,她现在感觉到,余青童有那么一点点的,排斥她。 “是这样的,我有一篇阅读看不懂……”没办法,现在是她有求于人,她只好厚着脸皮把书本递到余青童面前,讪讪笑着。 穆晓云身为校园里有名的美女,她求人少有人家拒绝的时候。这一点她是有足够的信心的。 不料,余青童就是那“少有”的人之一。 “阅读看不懂的话,就自己查单词。” 他淡淡地说着,把书本推回给穆晓云,自己埋头继续看书。 穆晓云没料到这书呆子居然这么食古不化,她气得呆在座位上,简直无话可说。 “可是,余青童,你不能帮帮我吗?” 她都要哭出来了。 “学习的事,最需要持之以恒,遇难攻关。求得了人家一时,怎求得了人家一辈子?我看穆晓云同学你还是静一下心来,把和我说话的时间用来。” 在此之后,任由穆晓云怎么央求,怎么软语,余青童都一动不动,彷如老僧入定一般了。穆晓云没办法,到了后来也气馁起来,只好自己另行找了个位置,找了本词典,垂头丧气地埋头在那些外国蚂蚁中去。 如此这般,一晚上就此度过。好不容易耐着性子磨到图书馆关灯,穆晓云才托着一个头两个大的脑袋怏怏地返回宿舍。 也是老天叫她不顺心,走在半路上竟然还被人堵住了去路。 “晓云。你昨天怎么没有来?” 拦路的人名叫杜飞,是个小富二代。有一段时间穆晓云曾经和他走得很近,甚至还曾经惹上了不该惹的麻烦。不过这段小插曲在她上大三的时候,杜飞去了美国念书就告一段落了,只剩下遍体鳞伤的穆晓云在学校里醉生梦死,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现在的杜飞,一如穆晓云记忆中的那样俊美,他穿着一套大学生里少见的杰克琼斯,在夜色中站着,玉树临风。 “昨天?” 看到穆晓云一脸迷惘的样子,杜飞笑起来,那是一种惯常勾搭女孩子的花花公子式的笑。穆晓云忽然发现,杜飞原来跟孙景炀气质上很像。 “我们明明约好了,一起去醒觉青年公馆听摇滚乐的呀。” “哦,这样吗。”穆晓云淡淡地笑,“不好意思,我要准备考专四所以忘记了这回事呢。” 说罢她说了声再见就要往宿舍走。 穆晓云忽然态度大变,杜飞不由得愕然。因为他很清楚,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穆晓云就对他一见钟情。虽然认识只有短短两个月,然而只要他开口邀约,穆晓云都是想都不想就答应了。那时候的她看着自己眼神痴迷,可是今天,那种痴迷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陌生和冷淡…… 她的变化,反而引起了杜飞的兴趣。杜飞上前几步堵住穆晓云的去路:“要不我们改后天去?我可以开车来接你。” 当时的大学生里有实力买车的学生并不多,而且杜飞开的是一辆丰田,算是学生族中的富豪了。杜飞这一招在他大学生涯里用过无数次,无往而不利。可惜经历过超级富豪孙景炀的婚姻后的穆晓云,对车接车送这种小儿科已经毫无兴趣。她只是懒懒地说:“不用了。谢谢。我想看书。” 她说得很客气,拒绝的意思却很坚决。 杜飞还以为她是在欲擒故纵,他似笑非笑地说:“如果你不去,那我约别的人去了哦?” 他满以为这样一说穆晓云一定乖乖就范了,没想到穆晓云只是轻蔑一笑:“约冯茹去吗?”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章 被小三了 冯茹,就是杜飞的正牌女友,不过不在他们学校念书,而是在本市北面的一所著名理工科大学。冯茹和杜飞家境相当,双方家长是世交,所以二人开始交往后双方家长即使表面上不说,心中也默认了这门亲事。 当年的穆晓云正和杜飞暧昧中的时候,冯茹闻讯赶来,她不愧是学工科的女孩子,杀伐决断颇有须眉气势,三两下就把杜飞整治得俯首帖耳,从此疏远了穆晓云。 不仅如此,冯茹还不放心杜飞,索性说服杜飞家里人办理了申请留学的手续,在大三那年双双远赴美国。剩下穆晓云背负小三的骂名,在学校里受尽耻笑。 在最初的时候,穆晓云是恨冯茹的。但是现在却一点也不了。反而是无比讨厌这个吃着碗里看锅里的男人杜飞。 冯茹一切所为,也只是为了保卫自己的爱情而已。而杜飞自己惹下桃花债却要未婚妻帮忙擦屁股,还伤害了无辜的穆晓云——他当初认识穆晓云的时候可是自称自己单身的。 现在猛地听到穆晓云口中吐出冯茹的名字,杜飞脸色变了变,他记得自己在学校里把已经有女朋友的消息隐瞒得很好的呀?穆晓云又是怎样得知这个名字。 毕竟只是大学生,心里藏不住事,杜飞的笑容已经很不自然:“什么冯茹?你在吃飞醋?” “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我为什么要吃你的醋?” 穆晓云也收敛了笑容,冷冷地说,“学长,你再不让开,我可要大声叫人了。” 杜飞被她一瞪,不由自主地一窒,他讷讷地退到一旁,穆晓云头也不回地跑了。 …… 也许是太长时间没有这么用脑子了,回到宿舍才十一点不到,她就感觉格外疲惫。匆匆洗了个澡就倒头大睡。直到第二天一早,窗外啾啾鸟鸣,把穆晓云唤醒过来,她躺在温暖的被窝中,不由得失笑。 最近两年,她白天忙着到处打发下人探听情报,到处捉孙景炀的奸,焦头烂额,不成摸样;晚上则孤衾冷枕,伶仃凄苦,夜不能寐。这么算来,昨天晚上竟然是她两年来睡得最香的一个夜晚。 “晓云,你真是疯了,一大早笑什么呢?” 对面床的蒋静怡迷迷糊糊地说。 “没什么,昨晚梦见我中了500万。” 在一个不必顾忌言行举止的地方放肆地开玩笑,这种感觉真好啊!蒋静怡听她这么说,嘻嘻一笑,自己翻身继续睡。穆晓云则没了睡意,自行起床梳洗。 昨晚下载的英语听力材料已经放进了mp3里,穆晓云把里面原本放的流行歌曲删掉了大半才腾出空间来,她来到操场僻静无人的地方,一边做拉伸运动一边听英语。 一个小时过去,当早上要上第一节课的同学们三三两两打着呵欠走向食堂的时候,穆晓云已经听完了两集美剧对话,而一张俏脸也因为晨练的原因变得红扑扑的,分外娇美可人。 “你这个小蹄子,真是个尤物。是不是想要在课堂上迷死咱们班的男生?” 伊依早就帮她买好了饭,看到穆晓云这个样子,笑着就伸过手来捏她的脸。穆晓云当然也不客气,反击一番,这才嘻嘻哈哈地坐下。 一坐下来,静怡就说话了:“昨天伊依说你不对劲,我还帮你解释。今天看来,你真的不对劲啊。不光去图书馆自习,而且还晨练。你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反穿越了?” 不愧是静怡,居然一句话就说到点子上,虽不中亦不远矣。不过重生这么无稽的事,要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穆晓云知道就算她说出来任谁都不会相信的。她笑嘻嘻地说:“是啊,实不相瞒,我其实是四爷,清史稿说我暴病而亡,其实我反穿到现代来了。” “你个没正经的家伙!”静怡知道她是开玩笑,笑着骂了一句。 一直不吭声的夏若亚突然说:“晓云,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我啊。”穆晓云也知道,自己这么嘻嘻哈哈地胡混下去,不跟宿舍的姐妹们交底不行,也就收敛了笑容,正色说,“我觉得,我应该要为以后多作打算了。” “时间过得好快,一转眼就两年过去了。我专四都还没有过,咱们英语专业的,特长就是语言。以后找工作本来就比理工科的吃亏,我觉得自己这两年玩也玩够了,也该是时候收起心来,为以后的工作铺路吧。” 穆晓云一席话,说得在场三人都默不作声。 一时之间,清晨的s大食堂,似乎空旷辽阔起来。 穆晓云没想到自己的话居然造成这种效果,她有点无措,左右看看,喃喃地说:“我这样想有问题吗?” 半晌,静怡才用刮目相看的语气说:“晓云,我真是小看你了。” “什么?” “原来你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夏若亚也说,“你知道吗,以前我跟静怡暗地里还担心,你这么没心没肺地疯玩,以后会毕业就失业呢。” 穆晓云微微一囧,这两个家伙想得也太远了吧…… “那么,以后咱们班就多一个书呆子二号了?” 穆晓云呆呆地问:“二号?一号是谁?” “废话,余青童嘛!” “伊依!” …… 晚上,穆晓云仍旧到图书馆去看书。 经过昨晚的碰钉子,这一次她很乖巧地没有再到余青童身边去。求人不如求己,她还是自力更生吧! 这么一想,她反而干劲十足起来。那些外国蚂蚁看起来好像也比昨天要熟悉一点,阅读起来不再那么费劲了。 就这样,一连一个星期都是如此度过。穆晓云也重新熟悉了校园生活的节奏,重新回到学生生活的状态中来。她原本就重生回20岁时候自己的身体里,性格基本上已经定型,和30岁时的她没什么分别。加上她小心注意,所以说话行事都没露什么破绽,到得后来,已经是自然而然地认为自己是学生身份了,就更没有问题。 所需要注意的,是不要把几年婚姻中所养成的豪门阔太太的生活习惯和处事方式,带入生活中而已。 而另外一个问题,却在这个时候渐渐浮现出来。 因为穆晓云从未来而来,所以现在这个时候发生的事,对于她来说都已经是史实了。有时候会不经意地说出来。 自从某天她无意中提到某某国家元首即将来访,而三天后报纸才公布这个消息的时候,又再次在宿舍里引起了小小的轰动。面对伊依她们几个人的大惊小怪,穆晓云尴尬万分地东拉西扯,这才总算把事情掩饰过去,往后更加时时提醒自己说话要小心。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章 麻烦的人 让穆晓云头疼的另外一个问题,是杜飞。 也许是从来不曾被女人这样干脆利落地拒绝过,之前一直对穆晓云若即若离的杜飞竟然表露出前所未有的殷勤态度来。每天短信电话不断不说,还三不五时托人送来大束的鲜花和贵重礼物。 学校里已经有不少传言流传出来,穆晓云真是怕了这个人,索性每次都跟宿舍人陪伴着出入,以防再次被杜飞堵着。 这天经过篮球场的时候,杜飞正和一群男生打篮球。 身穿红色球衣的杜飞,在夕阳下威风凛凛。篮球在他手中像有强力胶水一样牢牢粘着,他犹如一道红色闪电般灵活地绕过三名围堵他的对手,随即一跃而起,跳投得分! 场边早就围了一堆女孩子,见到杜飞得分,发出阵阵尖叫。 “其实杜飞挺好的嘛。”身边的依伊喃喃地说,“晓云你之前不是跟他很好的吗?都快成了为什么不上前一步?” 穆晓云轻松地说:“有主的干粮我不碰。” 看着那一群心心眼冒着粉红泡泡的女孩子,杜飞风骚地绕场挥手微笑。 一时之间,穆晓云忽然明白了杜飞为何对自己情有独钟:身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而且自己又家境优越,杜飞从小就不缺乏仰慕的女粉丝。他的未婚妻冯茹虽然跟他门当户对,可是相貌平平,又把大部分时间用在充实自己身上了,她很清楚自己未婚夫是什么货色,所以不太看得上他。维护婚姻对冯茹而言不过是维护自己的自尊罢了。 所以忽然之间出来一个对他前热后冷(冷是因为重生)的穆晓云,杜飞就上了心――杜飞就是贱的。 “什么有主的干粮?”朴实的依伊听不懂穆晓云暗含机锋的话,露出可爱的迷惘表情。这边杜飞却已经发现了站在篮球场边的穆晓云,他露出自信的笑容,径直向这边走来。 “晓云!” “你好,杜飞。” “我们刚好路过,打得不错啊杜飞。” 依伊心直口快,穆晓云想拉也拉不住。杜飞听到依伊这句话,心里乐开花来,女孩子就是这样,明明是特意来看自己的,嘴上却欲盖弥彰的说自己刚好路过。这么看来,穆晓云心里果然是有自己的。抱着美好的误会,杜飞说:“你看我打得怎么样?” 他目光灼灼,只是看着穆晓云。 穆晓云只得礼貌地说:“打得挺好的……” 天晓得她根本不懂篮球! 可是杜飞却很高兴,他说:“对了晓云,这个星期在南大有大学生超级联赛,我们一块去看好不好?” 这一次,穆晓云沉吟了一下,爽快地说:“好啊。(.)” 终于成功地约了一次穆晓云,杜飞又惊又喜。不过他还没有开心完,穆晓云就对依伊说:“依伊,咱们一起吧?”然后她又笑眯眯地对笑容僵硬了的杜飞说,“见者一份,学长不要介意哦。” “好啊。去吧。杜飞也可以叫多几个男生去。” 依伊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果然毫无当了电灯泡的知觉,只是在傻笑。杜飞嘴角抽搐着,没有回答。 多一个女生去,他也能够稍稍满足一下一拖二的虚荣心,再多叫几个男生?那不就成了学生大联谊了?穆晓云见杜飞不说话,笑眯眯地提醒:“杜飞学长,去不去呢?” “去!当然去!” 穆晓云好不容易才答应自己一次,杜飞怕如果不答应的话她会改变主意不去了。所以只得没精打采地答应了。眼见杜飞耷拉着脑袋走回篮球场上去,穆晓云拉了一把依伊:“依伊,我们走吧。” 一直在食堂吃了半盒饭了,依伊忽然才恍然大悟道:“晓云,我忽然想起来了。杜飞刚才约的不是你吗?怎么我也跟上了?你这家伙拉我垫背呢?” 可爱的依伊,后知后觉得没影了。穆晓云慢条斯理地喝着汤说:“没事。大家一块玩嘛。” 她要拉来垫背的,又岂止是依伊而已。 …… 吃完了饭,穆晓云照常来到图书馆里。 现在她到图书馆来,目的已经不是为了接近余青童让他给自己开小灶了。反而有点认命似的,她靠起了自己来,而且在安静的图书馆里念书,效果的确比较高。 在僻静的图书馆楼下,穆晓云拨通了一个工大的朋友的号码,“小丽吗?你好。我是晓云,好久没有联系呢……” 电话那头传来惊喜的叽里咕噜声音。穆晓云等那边说过一轮后,才笑着说:“明天有空吗?我想过来你那边玩玩。” 大学生的圈子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尤其是同城的大学之间,一般都互相有联谊。在大三之前,穆晓云小三的名声没有臭大街的时候,她的交游还算广阔。说来也巧,这个小丽和穆晓云是同乡,跟冯茹却是同系。当年也是毫不知情的穆晓云带着小丽出去赴杜飞的约,回头心直口快的小丽在宿舍里吹牛,才被冯茹抓住蛛丝马迹的。 现在小丽却成了穆晓云认识冯茹的理想中间人。 ――穆晓云要主动认识冯茹,并且约冯茹周末和自己一起去看大学生超级联赛。 小丽是个热情的女孩子,听到穆晓云要来玩,二话没说就答应了。穆晓云挂了电话,这才走进图书馆占了个座位开始发奋。 她今晚给自己定下的任务是做完十篇阅读,还想看一本英文原著小说。阅读很快就做完了,她来到图书馆巍峨的书架群中,开始翻查自己的目标。 “《简爱》、《傲慢与偏见》、《呼啸山庄》……” 一部一部的古典名著,光是看标题和前言就头疼了,穆晓云不由得怀疑自己是否对自己太苛刻起来。 好不容易选定了一本,拿到管理员那里登记外借的时候,却出了状况。 “这本书不外借。” 图书管理员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婶,这份工作已经够闲的了,她还每天臭着张脸。穆晓云纳闷地问道:“为什么?” “只剩下最后一本了,图书馆里有规定,不能外借。” 穆晓云很郁闷,《傲慢与偏见》算是她看过为数不多的名著之一了,所以想要看原著,还是得从它入手。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章 认识冯茹(1) “老师,不能通融一下吗?” 她央求道。 大婶板着脸说:“不行,规矩是规矩!真是的,平时又不见你们那么好学,快到期末考了才来抱佛脚……” 穆晓云狂汗。 这都哪跟哪啊! 期末考就算临急抱佛脚,也不会借世界名著好不好…… 可是,好说歹说,大婶还是三个字:不可以!穆晓云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沮丧地放下了那本书,怏怏地走回座位上去。 “如果你想要拓展阅读量的话,可以先试试看我这本书。” 忽然,一本书递到穆晓云面前。 穆晓云抬眼,却看到余青童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自己身边。那本书就是他递过来给她的。她小小地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余青童,你不是……不是……” 之前一直对自己爱理不理的余青童现在居然主动跟她说话,一时之间,穆晓云反倒讪讪起来。 “不是什么?我的功课也做完了,所以看点闲书来消遣一下。”余青童说着,露出少有的笑容,“我也是人,不是读书机器。” “那……谢谢你的介绍。” 穆晓云这时才低下头去看余青童递给自己的书,一看之下不由得微微一囧:《哈利波特》…… “古典名著里很多词汇跟现代的英语不太一样了,如果你要看书的话,还是从现代的作品看起更好。何况,这本书相当不错。我喜欢哈利和赫敏,他们真是天生一对。” 哈利和赫敏? 没想到余青童还是哈赫党,穆晓云下意识地说:“可是赫敏最后是跟罗恩结了婚的。” 其实穆晓云自己也是哈赫党,可是没办法,她爱哈赫,不过她更爱原著…… 余青童却满脸疑惑:“什么?” 穆晓云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这个时候,《哈利波特》第七部还没有出版呢!她连忙含含糊糊地说:“我是说,没想到你居然喜欢看儿童文学……” “我认为不算是儿童文学,青春文学还差不多。”余青童笑了笑,“如果你有什么单词看不懂,可以来问我。” 说罢,他自己也拿了一本书,走回座位。 看着再次沉浸进书海里的余青童,穆晓云托着腮出神。 其实余青童人也不坏,虽然他书呆子气了一点,不过也是性格使然。在她的记忆中,余青童是大四的时候,一边准备考研一边准备考公务员,同时还在准备好几份的面试,因为过度劳累引起突发心肌梗塞而突然死亡的。 他的追悼会,穆晓云也有出席。余青童是独生子,在最风华正茂的年华突然离开人世,对余家父母的打击可以说是几乎致命。(.好看的小说)白发人送黑发人,余妈妈在灵堂上哭晕了好几次,就连余爸爸,也得吊着盐水来出席,那份悲怆痛苦,时至今日穆晓云仍然历历在目。 “嗯,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帮他一把。” 穆晓云暗暗下了决心。 从图书馆出来,杜飞居然站在门口大树下等着穆晓云。穆晓云原本打算装看不到他径直走过去,不料杜飞一个箭步就冲到穆晓云面前,笑道:“晓云,真巧啊。” “嗯,巧啊。” 单独和杜飞相处,穆晓云又回复了冷淡的态度。杜飞却一点都不以为意:“我知道之前是我忽略了你,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一个和她毫无关系的人,穆晓云才不会为他有任何情绪波动。杜飞却以为她在赌气,他笑道:“不要这样好不好。我请你吃宵夜吧?” “不用了……” 穆晓云一边说一边加快了脚步,走了没几步忽然怔住了:刚才先走一步的余青童抱着一大摞书,回头看着和杜飞并肩而行的自己。 惊讶的神色在余青童脸上一闪而过,很快他又回复了平时的冷淡和不屑。他冲穆晓云点点头,转身走了。 身边的杜飞还在纠缠:“晓云。辛苦一天肚子饿了吧?” 眼看好不容易给余青童建立起的一点好印象又毁于一旦,刚才余青童看自己的眼神,又恢复成过去那种轻蔑,穆晓云心中那个气啊。她真想把怀里的书全部甩到眼前这个劈腿男脸上! 不过,周末的好戏还没有上演呢,现在就跟杜飞撕破脸,以后他还不知道要祸害哪个无知少女……想到这里,穆晓云沉下气来,她换上了笑脸说:“那好啊。你说我们吃什么?” 清冷的月光下,穆晓云的笑容好像绽开的昙花,端庄美丽中带了三分神秘高贵。她眼波盈盈,齿若瓠犀,杜飞不知不觉间看得呆了。过了半晌,他才又惊又喜地说:“去、去吃烧烤怎么样?” 在s大后门的沿江一条路上,开了很多以学生为目标顾客群的小饭馆。一到了晚上八点以后这些小饭馆烧烤摊就生意红火,一位难求。时间一长,这条路就被学生称作“吃饭路”,它的本名反而被人忘记了, 杜飞和穆晓云来到吃饭路上的时候,这里刚刚结束了第一波营业高峰,不少人已经吃饱喝足撤退了。他们拣了个干净摊子坐下,点了吃的东西后,杜飞就滔滔不绝地吹起牛皮来。穆晓云以手支颐点头微笑,实际上左耳进右耳出,心思早就飞到了明天的工大之行上。 …… 工大坐落在城市的北面一个小山头上,也是和s大齐名的名校。不过s大比较偏文科,而工大则顾名思义,以理工科见长。而跟工大的学科实力齐名的,是这个学校的阳盛阴衰,因为理科生多,这个学校的男女比例达到惊人的10:1,女生们犹如恐龙一样珍贵。 而为了伺候好这帮女生宝贝们,这个大学甚至还办女生节…… 所以,当高挑美丽的穆晓云走在工大校道时,她收获无数冒青光的注视,也就毫不出奇了。自从嫁进孙家后,除非被狗仔队追拍,否则穆晓云已经很久没有被这么多人肆无忌惮地盯着看,一直看得她心里毛毛的。 “晓云!” 才走到小丽宿舍楼下,住在三楼的小丽已经发现了穆晓云,她伸出半边身子来打招呼。穆晓云见到小丽,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她宿舍。一坐下穆晓云就长长舒了口气:“你们学校的男生真多啊——” 小丽扑哧一声笑起来:“我们早就习惯了。你知道,这里的男生因为缺乏女人滋润,都有点儿内分泌失调。” “内分泌失调?男人也会有吗?”穆晓云一边喝着水一边打量着小丽的宿舍,“咦?今天不是女生节没有课吗?怎么你宿舍只有你一个人?” 她原本的计划,是先到小丽宿舍拜访,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认识冯茹了。 可她唯独没有想到,冯茹会不在宿舍。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章 认识冯茹(2) 穆晓云关心的是女生,小丽也没有多想。她笑着说:“你也知道是女生节嘛,她们都去玩了。”然后她板着指头说,“冰冰和小妮都跟男朋友约会去了,小茹自己去了跳舞。……” “跳舞?” 穆晓云一下子来了劲,她拉起小丽说:“走,我们看看去。” 小丽不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跟在她身后纳闷地说:“你去看跳舞干嘛?s大美女那么多你还没看够啊,这里的舞蹈团比起s大差远了……” “看看而已嘛。我最近正好想学跳舞。” 在小丽的带领下,二人很快来到位于工大图书馆的舞蹈室里。 原来这里在开舞会,只不过看来很多人都是初学者,舞步生硬不说,抓着舞伴的手也都缩手缩脚地。更好笑的是,里面很多男和男跳,女和女跳。穆晓云早就听说工大“民风淳朴”,这样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在人群中,一个中等个子的圆脸女孩正在和另外一个高挑的女孩子跳着探戈,她们算是舞池里最出彩的一对了,圆脸女孩的舞艺看起来很精湛。她跳的是女步,本来应该由高个女孩引导的,但是现在因为她舞步娴熟,反过来带着舞伴旋转。 “那个就是我们宿舍的小富婆冯茹。” 小丽看到穆晓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圆脸女孩看,主动介绍起来。 穆晓云当然知道她就是冯茹,因为最后一次见冯茹的时候冯茹也还在大学。所以现在的冯茹和她记忆中的一样:圆圆的脸庞,平凡的五官,却有着一份从小养尊处优培养起来的淡定从容。 小丽哪里知道穆晓云心中所想,她只是笑道:“跳得不错吧?她是个千金小姐,从小就训练才艺,难得的是她头脑也很好,拿一等奖学金呢!” “小丽,我想和她跳舞,你跟我介绍介绍呗。” “嗨,介绍什么啊!你自己上去就好了。”小丽看穆晓云对冯茹兴趣浓厚的样子,疑惑起来,“怎么?你来这里不跟男人跳舞,要跟女人跳?” 穆晓云这会已经向冯茹走去了,她头也不回地说:“这里的男生我又不熟!” 女孩子邀约女孩子果然十分容易,何况是在这种放松的场合,而穆晓云又是那种端庄美丽的女孩子。面对她的邀约,冯茹只是犹豫了一下下就欣然同意了。 下一只舞是狐步舞,这种小众的摩登舞,在场的人会的不多,于是很多人就趁机走到场边休息起来。[.超多好看小说]舞池顿时空旷了不少。 穆晓云在嫁入豪门后曾经受过专人训练,各种舞蹈无一不晓无一不精;冯茹则是从小练起的基本功。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一个滑步出去,冯茹和穆晓云对视了对方一眼,心中都是暗暗佩服。 随着轻快的音乐,穆晓云跳男步,冯茹跳女步,滑步,旋转,再滑步…… 穆晓云今天过来穿的是一条白色卡其布裤子搭配高跟鞋,冯茹则为了参加舞会穿了到脚眼的长裙,她们二人的服装搭配得恰到好处。而穆晓云帅气,冯茹俏皮,则各有魅力,相得益彰。 周围原本吵杂的人声渐渐安静下来,舞曲到了高潮,穆晓云引着冯茹做出一系列高难度的旋转滑步动作,她们虽然才刚认识没有建立默契,却还是跟音乐节拍严丝合缝,宛如舞池中央盛开出两朵娇艳夺目的百合花。 一曲终了,穆晓云和冯茹踩着最后一个鼓点凝固在场上,成为两尊绝美的雕塑。 短暂的寂静过后,掌声四处响起,有人喝彩有人吹口哨。 穆晓云把冯茹扶正,两人并肩走到场外。小丽跑上来递上两杯水,冯茹接过来先递给穆晓云一杯,穆晓云笑笑接过,喝了一口。 忽然之间,二人异口同声地说:“你跳得真好!” 冯茹怔了一下,扑哧一声笑起来:“你好。你是小丽的朋友吗?我是她的室友,叫冯茹。” 说话一如穆晓云记忆中的那样干脆爽快。 “我叫穆晓云。” 冯茹伸出手来跟穆晓云握了一下,算是交了她这个朋友。 会场中又响起了舒缓绮靡的音乐,是伦巴。伦巴是拉丁舞的入门舞蹈,会的人很多,舞池中的人又多了起来。冯茹的意思是还想和穆晓云跳一支,穆晓云笑着摇摇头。这时总算有一个高大的男生走过来,他满脸通红,显然是鼓足了勇气对冯茹说:“冯茹,要不要一起跳个舞?” 难得有男生来邀约,穆晓云以为冯茹会一口答应。不料冯茹摇摇头,她笑着说:“不好意思,我在和朋友聊天呢。” 男生原本就紧张得不得了,被冯茹这么一拒绝,顿时话也说不出来落荒而逃。小丽在旁边轻轻叹息了一声,穆晓云不解地说:“冯茹,如果你想跳舞可以答应他。我没关系的。” “不了。”冯茹仍旧摇头,态度很坚决。 小丽说:“冯茹是不会和男生跳舞的。” “哦?为什么呢?”穆晓云问。 “因为那傻丫头已经有主了,所以她就不跟别的男生跳舞!她跳得那么好,可是每次来都是跳斋舞(指舞伴是同性)呢!”小丽惋惜地说。 小丽快人快语,冯茹在旁边一个劲拉她袖子她也只当没听到。穆晓云听了就笑道:“有什么关系。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了!还没结婚就男生勿近,结了婚不就不出家门啦?” 因为周末就要带冯茹见识见识杜飞的真面目,所以穆晓云也不客气,一上来就下猛药。如果冯茹连这么两句话都承受不了,那么她就回去一个人教训杜飞好了――不过以穆晓云对冯茹的了解,她是肯定能够承受的。 果然,冯茹只是微微一笑,丝毫不以为意地说:“哪里有这么严重。只不过我想管好自己,避免落人口实罢了。走吧晓云,小丽,我请你们吃饭去。” 穆晓云正好想要一个周末约冯茹的借口,现在冯茹主动请吃饭,那么周末自己回请她就再自然不过了,于是她一口答应下来。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章 篮球比赛(1) 冯茹请穆晓云和小丽来到学校附近一个高级日式料理店吃饭。这个地方环境幽静,装修考究,全部食材都是从日本空运过来,在城里有相当大的名气――当然,收费也是不菲。 小丽和穆晓云都是出身小康家庭,这种高级地方从来不曾来过,当穿着和服的服务员把她们引到布着榻榻米的包间里坐下后,小丽已经浑身局促不安。 反而穆晓云,因为前世的耳濡目染,现在这个地方在她眼里不过是个普通吃饭的地方而已,好像早就习以为常一样。冯茹不动声色地看了穆晓云一眼,说:“穆晓云以前来过这里?” “叫我晓云好了。”穆晓云笑道,“之前没有来过。” “哦,我看你好像对这个地方很熟悉的样子。” “是吗?可能是日剧看得比较多吧。” 穆晓云掩口笑着敷衍道,冯茹想着可以回宿舍之后再跟小丽了解穆晓云的底细,于是微微一笑,揭过了这篇,低头去看菜谱。 这一顿饭总体来说吃得是相当愉快的。因为穆晓云有心结交冯茹,所以她很爽快地把自己的情况能说的都说了。当冯茹听到穆晓云是s大的时候,她微微一怔。小丽心直口快地说:“这么巧吗?小茹的男朋友也是s大的呢!你认识吗?” “不是我吹,我在s大认识的人还蛮多的。(.无弹窗广告)”穆晓云拍拍心口,“小茹,你男朋友是那一届的?叫什么名字呢?我回去也好帮你看着点,哈哈。” “他叫……”小丽正要说什么,冯茹打断了她的话,说,“他比我们高一届。也没什么好提的,男人嘛,要出轨那是十个福尔摩斯都看不住。所以也不劳烦你了。” 穆晓云知道冯茹是顾虑到她和杜飞都属于城里的望族,而且他们订婚的事也属于个人秘辛不曾公开,所以不欲她这个局外人知道。所以她也就嘻嘻哈哈一笑算了。只是可怜冯茹,真是好话不灵丑话灵,她的男朋友杜飞果然在学校里大肆劈腿。 前一世的时候听说杜飞到了美国也还是沾花惹草不断,不过他那点家境到了美国不算根葱,才勉强保持住了跟冯茹的婚姻而已。 想到冯茹这么聪明剔透的一个人,竟然在杜飞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穆晓云有点不忿。 冯茹去结账的时候,小丽对穆晓云说:“晓云,你可千万不要主动跟冯茹提她的男朋友什么的了。尤其你还是s大的。” “为什么?”穆晓云一时转不过弯来。 小丽笑吟吟地白了她一眼说:“这你还不明白?怕你借着看管她男朋友的名义把她男朋友抢了呗。[.超多好看小说]你今天也看到了,冯茹是个富二代,她男朋友听说比她还要有钱,她怎么可能不看牢一点?” 穆晓云无语半晌才说:“我以为就文科女生难处,怎么你们读工科的人肚子里也这么多弯弯肠子呢?” 无论如何,冯茹这条线算是搭上了。反正周末的时候让杜飞和冯茹一碰头,让杜飞知道窝边草不能啃,让冯茹知道自己男朋友是什么东西,让冯茹收拾杜飞,就没有她穆晓云什么事了。 回到宿舍,穆晓云走进来的时候依伊和夏若亚都在,两个人凑在电脑前头碰头的不知道在看什么。穆晓云开门关门那么大动静她们两个却完全无视了。 “你们干什么呢?”穆晓云好奇心起,也凑过去看,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依伊拿着张纸巾,纸巾上斑斑点点地,很显然在哭! “依伊?怎么了?” “晓云,你回来了。”依伊带着哭腔抬起头说,“我们在看小说呢,太感人了!” 夏若亚也眼睛红红地在一旁说:“是啊,好感人啊!” 虽然知道依伊情绪多变,可因为一篇小说哭成这样还真是少见。穆晓云问:“什么小说?” “《翻译官》,在网上连载的,太感人了,我的家阳,我的乔菲,好可怜啊!” “可是如果有家阳这样的男人来爱我,就算我像乔菲这样吃那么多苦我也愿意。” 夏若亚说罢,和依伊对望一眼,两个人四目交投,脸上挂着一模一样的傻笑,真是心有戚戚焉。 穆晓云对这两个家伙无可奈何,她摇摇头,自己洗澡去了。 第二天,穆晓云又打了一个电话给小丽,这次她先提出回请冯茹和小丽吃饭,然后顺口提起自己周末要去看大超杯的事。在征求了冯茹的意见后,小丽果然主动说可以先一起去看大超杯然后再吃饭。 冯茹这边顺利搞定,穆晓云当然没有忘记知会主人家杜飞一声,她将会带几个朋友一起去看。反正蚤子多了不痒,杜飞已经做好了约会变成男女大联谊的准备,他也就同意了。 不过杜飞心里还是有他自己的小算盘的:穆晓云邀请这么多人来,到时候自己利用人群造造势,说不定就能够把穆晓云给拿下了。那时候自己反客为主,女孩子都脸皮薄,想来穆晓云也不好意思在众目睽睽之下拒绝他。 就这样大家各怀心事地,到了周末。 …… 星期六下午,穆晓云和依伊早早地到了大超杯的会场――南大体育馆。大超杯全称是“全国大学生超级篮球联赛”,是一年一度大学校园里最重大的体育比赛。 因为大学生都是20出头的年纪,处于竞技状态的巅峰,事实上很多省队国家队的球员本身都还是大学生,所以大超杯的竞技水平却非常高。而且,因为属于大学生的福利,所以这个球赛是免票进场的。 这样一来,每场大超杯的比赛,都成为城里学生的盛事。 现在离比赛开场还有40多分钟,南大体育馆前已经人山人海,挤满了来看球的同学。天气炎热,依伊用扇子扇着风,说:“怎么小丽那么慢啊。工大离我们这里还近呢。” “再等等吧。”穆晓云刚打了个电话给小丽,“工大要穿过市中心的堵车黑点,她们刚才堵住了,现在也快到了。” 又过了十五分钟,远处终于出现了小丽的身影。穆晓云连忙把手举得高高的,小丽一眼就看到这边的穆晓云和依伊,她带着身边的一男一女小跑着过来。 在小丽身边的女孩子果然就是冯茹,她见面就干脆利落地说:“不好意思!我们迟到了!” “没关系。堵车嘛。”穆晓云说罢,好奇地盯着跟在冯茹身后默不作声的陌生男生。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章 篮球比赛(2) 这个男生,看起来要比她们大几岁,身高起码一米八往上,高大挺拔得像棵木棉树。 他穿着一件白底蓝色水印的衬衫和米色休闲裤,都只是些普通牌子的衣服。男生的衬衫第一颗纽扣敞开着,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和漂亮的巧克力色皮肤,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士兵铭牌。 他头发短短地,很精神地一根一根昂首立着。斜飞入鬓的眉毛像刀子般整齐浓密,有着最优雅线条的鼻梁高高挺立,薄薄的唇紧抿着,充满野性和不羁。这个男生有着完美得无可挑剔的五官,如果他的眼神不那么冷傲如鹰的话,可以算是一个阳光型男。 而现在,他像标枪一样立在冯茹身后,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令人胆战的铁血气场,无论如何也让人无法亲近起来。 “这位是……” “他是冯茹的表哥秦卿,今天刚好来看冯茹。” 秦卿似乎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只是略一点头,就自己走到旁边去。 穆晓云也不以为意,反正陌生人嘛,多一个少一个无关紧要。大家相互问过好后,就继续站在原地等杜飞他们来。 说起来,杜飞也真不是东西,主动约女孩子出来,现在却又迟到让一帮人等他。这种公子哥儿,就是宠坏了。 四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地聊天,秦卿就远远地站着,他的站姿笔直,像根标杆一样。这样一位站在喧闹的体育馆门口,未免也太打眼了――他的军姿站得比门口维持秩序的保安还要标准呢。(.无弹窗广告)不到五分钟时间,路过的一百人里起码有九十个回头看秦卿的。 冯茹见穆晓云不住拿眼打量秦卿,她低声说:“抱歉,我表哥刚从非洲回来,战争创伤后遗症严重……” “你表哥是军人?!” “严格来说不算是军人,因为不用上前线。他是随军翻译官。”冯茹微笑解释,看得出她很为自己这个表哥自豪。 依伊最近正对某个词非常敏感,一擦耳就听到了冯茹的话,她的声音忍不住提高起来:“翻译官?”说罢,依伊还看怪物似的看向秦卿,“他是翻译官!?” 穆晓云知道,那是因为秦卿的职业跟依伊想象中的差太远了。她忍住笑拍了依伊一把说:“你以为所有翻译官都跟程家阳一样,毕业就轻松拿高薪,法国英国满天飞,没事就谈谈王子灰姑娘式的恋爱吗?” 冯茹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不解地看着她们。穆晓云于是把最近流行的网络小说一事跟她说了。冯茹听了后摸着下巴说:“这种翻译官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在通过外交部的培训后,得看运气才轮得上。我表哥就是运气不好,被派到了非洲……当然,女孩子是会适当照顾的,去法国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说,当翻译官出国机会很多啦?” 穆晓云也是好奇心起,因为翻译官也算是她毕业后的对口职业。(.) “哪里呀。能出国的都是组织上的重点培养对象。多数人还是得留在国内做最基础的文书翻译或者口语翻译。想要当翻译官,怎么也得把同声传译的证给考下来吧。” 说话间,依伊大声说:“杜飞,我们在这儿!” 正在和穆晓云兴致勃勃地谈论职业规划的冯茹,身子忽然僵硬了一下。她的神色异常不过是一秒钟的事,眨眼间,冯茹又回复常态。 而杜飞则远远没有冯茹这么快速的反应,他盯着忽然出现的未婚妻,呆在当地,像看到最恐怖的怪物。 “冯茹?你为什么在这里?” 冯茹冷笑:“杜飞,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杜飞充满了被拆穿把戏的诧异,而冯茹则很明显在质问。 穆晓云想看到的,就是现在这幅场景。她心中冷笑一声,悄无声息地退到了依伊身后。大嘴巴依伊没有令她失望,她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傻乎乎地问:“你们认识吗?” 由依伊来做穆晓云现在的代言人,再合适不过。因为她感情真挚,并且肚子里绝对藏不住话。冯茹是聪明人,虚情假意的做戏是瞒不过她的,而依伊,则绝对不会做戏。她现在这么一说,冯茹果然马上相信了依伊的话,她扬起一边眉毛看着杜飞,只是冷笑不语。 “她……是我的世交……” 当着追求对象穆晓云的面,杜飞不可能承认冯茹是他的女朋友。冯茹也不拆穿他,只是淡淡点头:“是啊。真巧。” 语气中,已经带了三分落寞。 “这样啊,那就巧了!大家可以玩得更开心呢!”依伊高兴地说,“球赛快开始了,我们走吧!” 冯茹和杜飞对望一眼,杜飞亏心地低下头来躲开了冯茹的目光。有女朋友看着,他也不敢走到穆晓云身边,只是自动自觉地走到和他一块来的那两个男孩子身边去。于是大家男一路,女一路地往场馆内走去,剩下秦卿一个人远远地落在大家身后。 观看比赛的过程乏善可陈,事实上,大超杯的比赛很精彩,可是在场的几位事件主角则完全无心观赏。穆晓云一心观察冯茹和杜飞的动向,杜飞表情尴尬,冯茹则神情落寞。 杜飞那两个哥们原本是被杜飞叫来助阵的,现在眼见他缩手缩脚地,一点行动都没有,也就识趣地不起哄,专心看球去了。 到底是女孩子细心些,依伊和小丽很快察觉到冯茹的异常,小丽问:“冯茹,你今天怎么了?不开心吗?” “不是啊……”冯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否认。她问,“你们和那几个男生很熟?怎么认识的?” 杜飞和约了别的女孩子一起出去,虽然不是单对单,但也不是什么好事。 “你说杜飞他们吗?他是我们学生会会长啊!很帅是吧?”依伊一向很欣赏杜飞,她神秘地凑到冯茹耳边说,“我偷偷告诉你哦。杜飞想追晓云呢!” 冯茹脸色刷地一下变得雪白,她咬了咬嘴唇,盯了穆晓云一眼。可是穆晓云坐得离杜飞很远,而且看起来他们不是很熟的样子…… “可是晓云那傻子,说什么也不肯接受杜飞。好可惜啊。” 这时,场上的南大队前锋运球过人,投了一个精彩的三分。穆晓云卖力地鼓起掌来,她尖声大叫,白玉般的双颊红扑扑地,热情而单纯。 怎么看,冯茹也不觉得穆晓云是小三。 这么说来,问题当然就是出在杜飞身上了。冯茹和杜飞以前读的是同一所贵族高中,那时候有冯茹看着,杜飞还不敢放肆,顶多在女粉丝的仰慕里陶醉一下。而在大学分开之后,早在大一大二时冯茹就听到一些关于杜飞沾花惹草的传言,苦于她在s大不认识人,所以一直没有抓到证据。 没想到,世界居然这么小,杜飞自己撞到了枪口上! 神在眷顾她冯茹么? ------题外话------ 《重生之女翻译官》终于满十章了!彤彤会努力日更的,绝对不偷懒的~希望喜欢这篇文的亲们不要忘记收藏哦!谢谢支持~ 这两章里,对晓云非常重要的男人女人都出现了,校园里的纠结,不过是个开始哦~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一章 你不安好心 看完了球赛,在杜飞的提议下大家在附近找了一家小卖部坐下喝饮料。女孩子们都坐下后,杜飞和他的哥们就自告奋勇地担任起买东西的重任来。在结账的时候,哥们之一碰碰杜飞说:“喂,今天你怎么回事,缩手缩脚的,你刚才来时候不是吹牛皮说必定在今天之内拿下那妞吗?” “就是啊。白费了兄弟给你下的一番死力,你可不要说今天是专门来看南大打球的!”哥们之二也帮腔道,刚才在来南大的路上,杜飞跟他们说一定要在今天搞定穆晓云,他们都是抱着看戏的心态来的。没想到杜飞竟然当起了缩头乌龟。 面对哥们的声讨,杜飞只好尴尬地笑着敷衍:“没想到那丫头带了这么多姐妹来,还有哪个高个儿男生,难度比想象中的高嘛。” “屁,你就是被那高个儿男生吓坏了吧。哥们刚才给你观察过了,那高个儿不认识穆晓云!他一直都一个人呆着,怕是被别人拉来的。你不用怕!”哥们之一打开一瓶可乐,灌了半瓶擦擦嘴巴又说,“你再不上咱就瞧不上你了啊。” 瞧不上就瞧不上,冯茹家的势力杜飞是知道的,表面看来,杜家比冯家有钱很多,但实际上是因为冯家很多人都在省里担任要职,因为国家对公务员的规定,所以很多行业无法涉足,才制约了冯家的家产发展。可是,如果要论到势力,杜家比冯家是差远了! 在冯茹面前,他还真有三分忌惮。 也怪自己大意,那天穆晓云忽然提到冯茹,还以为她只不过是哪里听到一些空穴来风的料,说出来吓唬自己而已。谁知道穆晓云居然真的认识冯茹,而且还把她带到现场来了…… 何况,今天还有秦卿在,秦卿一向最疼的就是这个表妹。那是个更惹不起的主。 这么想着杜飞有贼心也没有贼胆。 杜飞默默地忍受着哥们的奚落,情绪低落地抱着一堆饮料走回座位上。银铃般的笑声阵阵传来,杜飞抬眸一眼,顿时觉得眼前如春花开放,满目生辉。 穆晓云正和其他三个女孩子谈笑风生,因为刚刚在体育馆里看完球赛,现在她情绪还没有平复下来,白玉般的双颊满布红霞,一双杏眼笑得弯弯地,宛若天上星辰。因为体育馆里空调不给力,穆晓云也出了一身大汗,几根湿漉漉的秀发俏皮地贴在她脸颊边…… 跟身边的冯茹一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杜飞忽然觉得命运对他很不公平,如果不是父母早早地把冯茹和自己送做一对,现在在大学里凭他的才貌,穆晓云还不手到擒来?害得他现在束手束脚的,还要面对这种尴尬场面……有未婚妻不能相认,有漂亮的姑娘不能追求。 他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径直越过冯茹,把一瓶果汁递给穆晓云:“晓云,这是给你的。” 杜飞的语气温柔得能够溺死人。 “好啊。谢谢。”穆晓云若无其事地瞟了一眼手中的果汁,接过来打开就开始大口的喝。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彻底打消了冯茹的疑虑,她只好把满腔怒火都放到杜飞身上,怒气冲冲地对杜飞说:“好啊,只有美女的份吗?” 杜飞一愕,他错愕地看了冯茹一眼,连忙说:“大、大家都有!都有!” 把饮料分了一圈,杜飞见穆晓云身边有空位,他自然而然地坐了下来。他的眼中现在只有穆晓云,却没有发现穆晓云和冯茹原本是挨着坐的,他这么一坐下,顿时就夹在两个女孩子中间。 穆晓云察觉到冯茹在盯着自己,她故意若无其事地笑笑,悄无声息地挪开了半个身位。杜飞早就习惯了她的冷淡,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一些道听途说的笑话,他的口才确实了得,直逗得女孩子们笑个不停。 正在气氛开始转好的时候,冯茹冷不丁问:“杜飞,你这么会说话,不知道你有女朋友没有呢?” “呃……这个,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 不能不说,杜飞很懂说话的艺术,只说有了喜欢的人,至于喜欢的那个是不是自己女朋友,让别人自己猜吧。 而穆晓云则看着冯茹和杜飞之间已经剑拔弩张起来,自己再呆在这里恐怕只会引火烧身,于是站起来说:“我想起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秦卿忽然说:“那我送你。” 有人这样开了口,旁人也不好挽留了。穆晓云礼貌地对秦卿笑了笑,自己先出了小卖部的门。秦卿快步跟上前去。 走了一段路,离那个小卖部远远的时候,穆晓云听到耳边响起了低沉的声音,她愣了一会才意识到是秦卿在跟她说话:“你到底要玩什么把戏?” 穆晓云一怔:“什么什么把戏?” 她是真不明白秦卿的意思。 “我听小茹和小丽说了你们认识的经过了,你是故意接近小茹的吧?” 穆晓云吃了一惊,她迅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转念一想,又再度露出微笑:“小茹人又聪明又善良,没有人会不想结交她的吧?” 蓦地,她的右手手腕一紧,走在她后面的秦卿毫无征兆地扣住了她的手腕,把穆晓云整个拽得掉了个头,和他面对面站定。秦卿如鹰隼般盯着穆晓云,目光充满敌意:“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如果你想伤害小茹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穆晓云和秦卿四目交投,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这个男人居然看穿了她!她咬牙笑道:“秦卿,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你应该很清楚我在说什么。小茹是我的表妹,杜飞是她的未婚夫。如果你想要插足,那你就打错算盘了。” 原来,秦卿以为穆晓云是小三所以才故意接近冯茹的。穆晓云心中冷笑:如果她真的甘心做小三,还用的着花那么多心思吗?她就是不想做小三!可这种注定说不清楚的事情,她又怎么跟秦卿解释?她干脆尖叫起来:“你胡说什么,好痛!” 一边说,一边眼圈儿就泛起了泪花。 这个钟点正是吃饭时候,校道上人来人往的,穆晓云这么一声尖叫,顿时就引得好几个学生看过来。当他们看到秦卿抓着穆晓云的手腕时,都投来玩味的眼神…… 秦卿大概没料到穆晓云竟然来这么一招,顿时把手收回去了。穆晓云好像还看到他的脸稍微红了那么一下下…… “你……” “我的事情,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我只能这样说,我绝对不会插足杜飞和冯茹的感情,这一点你放心好了!” 穆晓云一字一顿地跟秦卿说完,自己甩头就走。 ------题外话------ 呼呼,周末到了。《重生之翻译官》也到两万字了,真是不敢相信啊~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二章 晓云,帮帮我 穆晓云猜冯茹会主动来找自己,但她没想到,她会来这么快。 而且冯茹是直接到图书馆找的她。 “穆……晓云!” 看着在图书馆里用功的穆晓云,冯茹先是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然后才开了口唤她。看起来,冯茹好像不怎么相信在图书馆里能找到穆晓云似的。 “冯茹?” 为了配合冯茹,穆晓云也只得做出错愕的神情来,事实上她也很惊讶,到底是谁出卖她告诉冯茹她在图书馆的? 坐在穆晓云对面用功的余青童不乐意了,他轻轻敲敲桌面,瞪了穆晓云和冯茹一眼,然后竖起一根食指来:“嘘――” 穆晓云不好意思地跟余青童小声道了歉,然后就要走开去。 “你要去哪里?今晚的阅读还没有做完呢。” 余青童好不容易才抽出空来跟穆晓云一块复习,结果她又跑了,书呆子现在很不高兴。穆晓云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她只好小声说:“我有外校的朋友来了。” 余青童撇撇嘴:“哼……” 丢下余青童,穆晓云和冯茹来到走廊拐角处的僻静角落。 “冯茹,你找我有事?” “晓云。” 冯茹一改平日冷静理智的模样,低着头,绞着手指,好像在想一个很为难的问题。穆晓云看着她,说:“怎么了?” “晓云,你记得那天我跟你说,我男朋友就在s大的吗?”冯茹终于下定了决心,她苦笑道,“那天你说你帮我看着点,那时候我还信不过你。没想到世界会这么小,而且还真让你说中了……男人,真是靠不住……” 冯茹开始有点语无伦次了。 穆晓云瞪着一双美目,静静地看她。冯茹见穆晓云一脸不知所以然的表情,再次苦笑,她甩了甩头发,说:“好吧,我就告诉你。杜飞,就是我男朋友。准确来说,是未婚夫,我们已经订婚了。” 结果,穆晓云还是一脸平静。冯茹不由得奇怪起来,她说:“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因为我早就知道杜飞有女朋友了。”穆晓云无所谓地耸耸肩膀,“不过没想到他女朋友是你而已。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和杜飞保持距离?因为我知道有主的干粮不能碰,尽管那个主人暂时不在干粮身边。” 冯茹这才释然,她有点感动,眼圈都红了。 “如果人人都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 “什么意思?”穆晓云觉察出不对劲来。话说回来,她现在也想起,杜飞有好几天没有来找自己了。 “杜飞又有了新目标,是大一的学生会新成员,叫陈虹。(.无弹窗广告)”冯茹叹息着说,“我也是刚才知道的。大概是在你这里死了心吧。” 经过上次大超杯一役,冯茹总算开始对杜飞的事上了心,以她的能力在杜飞身边插几个眼线可谓易如反掌。 穆晓云真是无语啊,杜飞这人怎么就狗改不了吃屎呢,这么快就转移了目标。虽然她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但是这样一来,就有别的女孩子顶替自己了…… “可是,杜飞出轨,你来找我也没用啊。” 上辈子杜飞和自己暧昧的时候,冯茹果断采取行动,干脆利落得很,穆晓云完全觉得她有能力重现一次。 “晓云,我不怕跟你说,杜飞在大学之后一直就隐瞒着我们的事,装作是单身。这些我都容忍了,因为我喜欢他。”冯茹含泪说,“但是,我同样也知道,他不喜欢我。只不过是他父母想巴结我们家,所以强迫他和我一起而已。” “可你们不是青梅竹马吗?”穆晓云惊讶地问,上一世的时候她听到的版本可不是这样的。 “在订婚之前,我们感情是很好的,订婚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这份感情就逐渐淡了下来。我一直错误地以为这就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了,还百思不得其解,可是那天在大超杯,我看到杜飞看你的眼神,才发现他从来没喜欢过我。之前我们感情好,只不过是因为我们从小在一起,玩得来而已,那是朋友的感情。” 穆晓云无语,她见冯茹神色凄然,心中也不好受。上一辈子怎么样不说,这一世里,冯茹确实是当她朋友的。 “可是,你知道杜飞的喜欢来得快去得快,前几天喜欢我,这几天不是又喜欢小师妹了嘛。”穆晓云说,“这种男人,不如你回去跟爸妈说说,退婚好啦。” 那是她重生后的大彻大悟:女人没有必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不。我想要把杜飞抢回来――把他抢回来,然后再把他甩掉!”冯茹擦擦眼泪,眼神已经回复了冷静和坚定,“我要让他知道,我冯茹也不是那么软弱的!” 穆晓云张着嘴巴盯着冯茹,过了半晌才说:“那好吧。那么你说我该怎么做?” 说到这里,冯茹忽然脸一红:“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小丽说你在学校里是万人迷,所以我向你请教来了……” 穆晓云狂汗,原来冯茹是个彻彻底底的理论派啊。 不过话说回来,她可算是找对人了。穆晓云自认对付杜飞这类花花公子富二代,还有有几分心得的。毕竟她前世里两个大跟斗都是在花花公子手上栽的嘛。 “好吧……”她沉吟一会,慢慢地说,“我们想想办法。不过你也看到了,我在和同学做作业呢――我马上就要考专四了。不如这样吧,你加我的扣扣号码先,我们回去之后慢慢聊。” “好。”冯茹点点头,她看看时间,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打扰你这么久。”然后她一脸好奇地凑到穆晓云跟前问:“刚才那个凶巴巴的男生就是你同学?” 余青童出了名的脾气好,不过在某些原则问题上会比较凶而已。穆晓云生平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凶巴巴”这个词来形容他,她有点无奈地说:“是啊。不要小看他,他可是我们学系排名第一的才子。” “嗯。我看他衣着朴素却这么勤奋努力,不骄不躁,见美色不动心,应该是个有原则有毅力的人,学习好也是必然的,恐怕以后还会取得更大的成就,这个人前途无量啊。”冯茹点头道,“那我先回去了,你加油努力。回头我们聊。” 送别了冯茹,穆晓云回到座位上。余青童却已经不见了,他的座位上收拾得一干二净连片纸屑都没有留下,显然已经完成了功课自己先走了。穆晓云还有一大堆问题要请教他呢,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只好认命地坐下来继续发奋。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三章 我帮你变身 三天后,穆晓云和冯茹再次在工大门口碰头。[.超多好看小说]这次只有她们两个人,来这里之前,穆晓云还特意让冯茹派了家里的车来。 两个女孩子坐到车上,冯茹问:“晓云,去什么地方我们坐公交不行吗?干嘛一定要派车,你知道,我父母都在省里,现在公车私用查得很紧呢……” 穆晓云打量了一下来接她们的这辆车,这是一辆很低调的黑色奥迪,比起孙氏那一辆接一辆的阿斯顿马丁、劳斯莱斯、迈巴赫来,这辆车子简直便宜得没边了。 穆晓云笑道:“得了吧。查得再紧也查不到你们。公务车的车牌号码都不是这个。这是你们家自己的车子吧。” 以冯茹家的财力,买奥迪这种价位和档次的车子是十分合适的。冯茹听她这么说,笑了笑,不再做声算是默认了。 过了一会,车开了,穆晓云给司机报了个地址,冯茹听着觉得陌生,忍不住问:“那是什么地方啊?” “本市最出名的发型屋。”穆晓云莞尔一笑,“我要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地。” 想要吸引杜飞的注意,其实非常简单,那就是漂亮。而且杜飞不像孙景炀那样只喜欢长头发的女孩子,他的口味比较杂,只要能够吸引他的眼球,高矮胖瘦一概不论,他都能接受。 冯茹不愧是聪明剔透的人,穆晓云一说这句话她就会意地笑道:“我明白了,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嘛。” 原来她不是不明白个中道理,可是为什么自己不去实行呢? 说起来,这个疑问也困惑了穆晓云很久了,她忍不住问道:“其实你们家又不穷,何必要把自己弄得土包子一样呢。” 看看眼前的冯茹,出门逛街还穿着t恤牛仔裤,那条石磨蓝牛仔裤也就罢了,好歹是经典款式时尚百搭,问题是那t恤除了一片老土的花纹外,还印着工大的校徽――冯茹把校服穿出来了。 “反正又没有人看我,打扮那么漂亮干嘛。再说了,女孩子还是要有内涵的好。如果我穿得跟电视明星似的出去,我爸妈还会说我呢。”冯茹满不在乎地说,“况且,学我们专业的老要做实验上机器,这一身算好了。上个月我们才去完金工实验室,那是要穿帆布军装进去的……” 穆晓云想象一下自己穿帆布服带着墨镜锻打铁片的模样,脸一下子就绿了。她勉强笑道:“那我们走吧。” 于是很快来到发型屋。 这个地方穆晓云以前经常去――那是跟孙景炀恋爱的时候。[]后来嫁给孙景炀之后就直接聘请私人造型师来给自己做造型了。不过就普通人能够踏足的场所来说,这个发型屋算是最顶级的。反正冯茹不缺钱,穆晓云也没打算给她省着。 做完了发型的冯茹,虽然没有穆晓云那样无可挑剔的五官,但柔顺闪亮的头发刚好及肩,俏皮的刘海遮住了她稍为有几颗痘痘的额头,整个脸型好像都变得柔和而细致。 冯茹先天条件不算好,不过努力一把,还是可以变成后天美女的。 接着,穆晓云带着冯茹来到本市最大的名店城万城会里,开始扫货。 冯茹身高只有一米六,比穆晓云矮上差不多10公分,然而她胸房饱满结实,小腿修长圆润,有着非常匀称健美的身材。为了衬托冯茹这些优点,穆晓云给她选了一条miumiu的雪纺连衣裙。 这条裙子,则很好地把冯茹那姣好的曲线勾勒出来,玲珑的身段,纤细的腰肢,那刚好盈满小巧如鸽的线条,质感极强的真丝雪纺裙子随着冯茹的走动轻轻飘逸,白色轻纱在店里射灯下半明半暗,犹如有仙雾笼罩,这个样子的冯茹走出去足以让任何男人发狂。 穆晓云迎上前去,拉着冯茹让她在镜子前转了个圈,由衷地称赞:“你好漂亮!” “是啊,这条裙子就好像是专门为小姐您量身定做一样呢!”旁边的导购小姐也发自真心地夸赞。 冯茹晕红了双颊,不可思议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停地换着姿势,连话也忘记说。 穆晓云转头对导购小姐说:“就是它了。把它包起来吧。” 接下来,穆晓云又给冯茹挑了几件衣服,两人拎着大包小包,凯旋而归。 “晓云,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就可以约杜飞出来了?” 坐下休息喝东西的时候,冯茹问,不知不觉地,她现在已经变成事事征询穆晓云的意见了。 穆晓云喝了一口苹果汁,笑盈盈地乜了冯茹一眼,打趣道:“这么急着想要杜飞看到那么和过去不同的你?” “这……”冯茹俏脸一红,羞赧道,“我想要让他看看,我也不是那么见不得人!” 嗯,这种争一口气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现在,却不能提倡。男人都是那副死德性,越是送上门的越不要。穆晓云绕过冯茹的问题,反问道:“你们经常约会吗?” “我们见面很少。” 说这句话的时候,冯茹露出少有的郁郁之情,穆晓云干脆地说:“那我们就不约他了。” 冯茹没想到穆晓云这么煞费苦心打扮自己,却压根没想到给杜飞去看。她忍不住提高声音叫起来,“那咱们花这么多钱不是白费啦?” 穆晓云笑道:“怎么会白费,你看看你现在在街上转一圈回头率多高。要我说别要杜飞好了,你也不用有阴影,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爱上个把人渣呀……再找个好的就是了……” “晓云!” 眼看冯茹真的急了,穆晓云也不再逗她,收敛了笑容,轻声慢语地说:“你放心吧。不是不让杜飞看到你,是暂时不让他看到你而已。这叫欲擒故纵,男人都是犯贱的,越巴着他,他越是觉得不耐烦;越是若即若离,他们就越追得欢。现在正好杜飞跟陈虹打得火热,你约他,他只会觉得不耐烦而已。这样为什么我们要干吃力不讨好的事?” 她吃吃坏笑着,像只即将恶作剧成功的猫。冯茹却不赞成地皱起眉头说:“可是现在这样任由他们发展下去,不是对我更不利?要是杜飞跟我分手怎么办?” 看来,冯茹对杜飞的感情还是很深的。就算现在杜飞劈腿了,她还是担心杜飞会跟自己分手。 穆晓云叹了口气,冯茹的这种心情,不就跟当年在孙景炀身边拼命捉奸的自己一样吗。 她,又有什么资格耻笑别人。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四章 杜飞的危机 穆晓云静下心来,继续给冯茹分析。 “冯茹,你想想,杜飞既然不喜欢你,为什么要和你订婚?” 冯茹被穆晓云问到心里最痛的事,不由得垂下头:“因为……我们是世交。” “是的。话虽然说得很难听,但是杜飞和你,是不折不扣的政治婚姻。杜飞的能力你也知道,根本就是个绣花枕头,离开了父母他什么都不是。而你,则恰恰是得到他父母的认同才跟他订婚的。所以现在杜飞最忌讳的,反而就是他劈腿的事曝光从而导致你和他分手。” “……” 冯茹怔住了,她拍拍脑袋,说:“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我才是有理的那一方啊。” “就是啊,凭你的条件,还肯回收杜飞他就三生有幸了,你还想那么多干嘛。要我说不如甩了他呢……” “晓云!”冯茹捶了穆晓云两下,两人嘻嘻哈哈的打闹一会,她看看手表,“那咱们别管他了,一起去看电影吧!” 正好穆晓云也没事,两个女生一起看电影,对她来说是从来没试过的,倒也新鲜。于是她爽快地说:“好啊。” …… 这个周末,冯茹果然没有去约杜飞。 然后,一个周末、两个周末、三个周末…… 跟陈虹好得如胶似漆的杜飞忽然发觉,冯茹已经很久没有理睬自己了;同时,他还发现一件事:自己的银行卡,竟然空了。(.好看的小说) 虽然杜家的身家也是千万级别的,但是杜飞的父亲教育孩子非常严格,为了怕孩子学坏,在大学毕业正式出来工作之前,杜飞一个月的零花钱只有五千块钱。其实这对于普通大学生来说已经很多了,那时候大多数专业一学年的学费也就几千,很多学生,包括穆晓云和余青童,他们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就五六百块而已。 可就是这样,杜飞这个月还没有过半,这五千块钱已经花光了! 杜飞沮丧地看着钱包,懊恼不已。他当然知道自己的钱都花到哪里:最近他和陈虹刚刚上了本垒,二人恨不得每天都大战三百回合。住酒店、吃饭、看电影……陈虹还喜欢要点小礼物――于是,杜飞则陷入前所未有的经济危机中…… 陷入经济危机的杜飞第一个想到的借钱对象,是冯茹。 他知道冯茹的零花钱不比自己少,可是等到真正开口的时候,他还是感到很难为情。一方面是因为借钱对象是个女人,另一方面,则多多少少有点愧疚。毕竟他的钱是花到别的女人身上了。(.) 等杜飞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自己打电话来的意图后,冯茹淡淡地“哦”了一声。 杜飞听出她语气里的失落,想想自己进入大学后对她确实冷落了很多,唯一一次主动打电话给她竟然是为了借钱,冯茹涵养再好,也难免有怨言。他沉默了一会,换上了温柔的语气说:“这个周末你有没有空?我们好久没有一起看电影了。” 先把冯茹哄开心了再借钱,这样他心里也好过一点。 “不了。我这个周末约了晓云出去玩呢。” 冯茹今天的反应屡屡出乎杜飞意料之外,他把冯茹的反常归咎于她已经为自己伤了心。为了补偿,他主动说:“那要不我们吃个饭吧,反正你这个星期也要来s大?” 最近经常见冯茹来s大,杜飞以为他们要见面是很容易的。可惜他又错了。冯茹干脆地说:“不一定。” “那就再约个时间。我们去看电影?” 冯茹淡淡地道:“再说吧。” 然后她说:“还有别的事吗?” 这下轮到杜飞愣神了,他没想到冯茹竟然一点机会都不给自己,只好失落地说:“没有了。” “那我挂了。” 说罢,冯茹就挂了电话。 虽然冯茹不肯跟自己约会,这种感觉怪怪的,但毕竟借钱成功成功渡过难关,杜飞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松下来,手机又响了。 陈虹嗲嗲地说:“飞,周末我们去温泉酒店度假好吗?我这里看到传单,蜜月套房两天一夜1888而已哦……” 口袋里只剩下两百块钱了,陈虹这个吸血小妖精还想去蜜月套房。杜飞才没那么好兴致,他懒懒地说:“这个周末我没空啊。要不我们去喝个咖啡好了。” 陈虹满心期待着跟杜飞到温泉酒店去,她没想到杜飞也有没钱的一天,失望地说:“那不能去温泉酒店啦?人家想去很久了呢” 杜飞忽然暴躁起来,陈虹不过是个市井小市民家庭的女儿,父母都是下岗工人。怎么这人心就不知足呢?还真当他冤大头了? 他心中不爽,语气不知不觉刻薄起来:“想去蜜月套房很久了?想和谁去?我说了我没空!” 陈虹顿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深知杜飞是自己现在能搭上最好的对象,见杜飞发了火,马上就换了娇腻的语气说:“亲爱的,不要这样嘛。人家当然只想和你去了,这不是因为想和你……吗。” 她欲语还休,声音甜腻得能滴出水来,杜飞也是心痒痒的,他说:“你就忍一忍。等到我忙完了,咱们就马上到温泉酒店去,到时候你想要几次,就可以几次啦。” “讨厌!说得人家好像只想那个一样!”陈虹又撒了几句娇,这才哄得杜飞转怒为喜。二人约定了约会时间地点,又隔空亲了好几口,这才挂掉电话。 …… 几天后。 “吃饭路”上唯一的一间咖啡厅里,杜飞正和陈虹喁喁私语。 “飞,你真的喜欢我吗?” 挨着杜飞的肩膀,陈虹双眼迷蒙,用最崇拜最天真的语气说话。 “废话,还用说吗?我喜欢你,而且会一直喜欢你!” 杜飞盯着陈虹的眼睛,深情款款地说。陈虹也是学系里出了名的小美女,有着一张白皙的瓜子脸和乌黑亮丽的头发。自从杜飞知道穆晓云认识冯茹后,他也不敢玩得太大,索性就把目标转向知根知底的学生会学妹身上了。 听到杜飞的表白,陈虹双颊晕红,吃吃地笑。杜飞趁机把手揽上了她纤细的腰肢,一只手翻开菜谱来说:“来,我们再点点儿什么喝吧……” 正在浓情蜜意间,大门处传来响声。杜飞无意地抬起头来,目光顿时就粘在进来的人身上离不开了。 进来的那个人,是穆晓云。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五章 合伙捉小三 穆晓云今天只是一个人来,她选了个单人座位点了杯果汁就开始翻阅咖啡屋里的时尚杂志。 要说陈虹是小美女,那么穆晓云,则是不折不扣的大美女。杜飞也是遍历花丛的人了,而穆晓云则是他认识的唯一一个把简单的t恤牛仔裤穿得有香奈儿范儿的女人。 穆晓云的美,不光在她那张白玉生烟的脸蛋和颀长姣好的身材上,还包括她那种天生的高贵气质。 搂着陈虹,看着穆晓云,杜飞顿时觉得不甘心。要不是穆晓云离冯茹太近,他早就把穆晓云追到手了。这个时候在他怀里的,就将会是穆晓云。 再说,穆晓云之前跟他暧昧时,从来不曾像陈虹这样贪得无厌,要这要那的。 正在出神间,杜飞忽然感到身上一凉,陈虹大声尖叫起来。杜飞这才发现自己半个身子湿漉漉的,桌面上的饮料杯子则已经侧翻倒了下来,被人碰翻了。 “对不起……” 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入杜飞耳中。杜飞原本正准备发作,抬眼一看,一个熟悉而陌生的美女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歉意。他被雷劈了一样呆住了,喃喃地道:“冯茹?” “杜飞?” 冯茹也是一脸错愕。 今天的冯茹,穿着白色雪纺连衣裙,那条裙子一看就是极为名贵的料子做的,得体的剪裁包裹着冯茹玲珑的身段,显得那么的青春活力,婀娜多姿。(.)杜飞知道冯茹练过跳舞,可他从来没有留意过,冯茹的身材会这么迷人。 顺着冯茹的曲线一路看上去,一张别有韵味的俏脸映入杜飞眼帘,冯茹一头乌黑柔顺的及肩发,微微点缀了几丝咖啡色,低调而优雅。今天的冯茹不知道为什么,就连五官好像也变化了,秀眉凤目,玉颊樱唇,眼神清澈如溪水,婉风流转,清秀难言,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人。 这还是杜飞印象中那个丑小鸭般的未婚妻吗?! 杜飞整个魂都飞掉了,此时此刻,他竟然忘记了自己是被冯茹抓了现行,只顾盯着冯茹发呆。陈虹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又拿出纸巾来给他擦身上的水,见他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哼了一声把纸巾甩到杜飞怀里。 杜飞这才回过神来,想起现在身边还有个人,不由得大窘道:“你怎么来了?” “我不是说了吗,我约了晓云出去玩。”冯茹眼睛往陈虹身上一瞟,充满了狡黠和不屑,“看来你也很忙啊。这位是谁?怎么不给我介绍一下?” 她居高临下的语气惹毛了陈虹,陈虹不高兴地站起来说:“你又是谁?怎么敢用这种语气跟杜飞说话?” 可冯茹冰只冷凌厉地扫了一眼陈虹,她的气焰马上就消失了。陈虹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不简单,她坐下来开始摇晃杜飞的胳膊:“飞,她是谁?” 不料杜飞闪电似的缩开了,他说:“这是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一直蒙在鼓里的陈虹难以置信地尖叫起来,“什么女朋友?她是你女朋友,那我是谁?” 冯茹语气平静:“这不是明摆着吗,你是小三。” 冯茹冷冰冰的话,杜飞窘得满脸通红,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他正想要向冯茹表忠心,偏偏陈虹又像强力胶一样粘着他的手臂。他只好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冯茹,然后用几乎是讨好的语气跟她说:“小茹,不是这样的。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都抱在一起了,还不是那种关系?那你干嘛扶着她?帮助伤残人士吗?”冯茹轻蔑地说,“男人的话,出来玩玩也就算了。玩了你还不承认,你还是男人吗?” 听到她的话,杜飞羞愧地低下头去。陈虹则又气又恨,眼看杜飞是指望不上了,她又站起来拉出自己脖子上的施华洛世奇项链,对冯茹示威道:“没错,我是和杜飞在一起。你是他女朋友又怎么样?他爱的是我,是我!我们才是真爱!你看到没,这是他送给我的礼物,他最近都和我在一起,他有送过礼物给你吗?他可没空理你!” 说到最后,看着默不作声的冯茹,陈虹又找回里自己的气势,她得意地笑起来。 银光闪闪的小天鹅项链,在陈虹手里耀武扬威地闪耀着。冯茹盯着那条项链,轻蔑地笑。 “这条项链也就一千多吧?就一条一千多的项链你就得瑟成这样了?你知道杜飞一个月有多少零花钱吗?一千多只不过是他每个月零花钱的五分之一!买根便宜项链给你你就当真爱了,这真爱真廉价啊。” 这个时候,咖啡厅里的客人也已经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了,大家都窃窃私语起来。冯茹平静地盯着气得面容扭曲的陈虹,笑道:“其实你想要知道是不是真爱,不是很简单么。当事人也在这里,你问问他是不是爱你就好了。如果杜飞说爱你,我二话不说,回去就跟我们爸妈说退婚。也好成全你们。” 听到“退婚”二字,杜飞吓了一跳。杜家很多生意都依仗冯家给方便的,要是让他爸爸知道因为自己得罪了冯茹而退婚,那他的继承权就泡汤了! 他不假思索地说:“我不退婚!” 他的声音很响亮,咖啡厅里原本纷纷猜测的八卦众可算是抓到关键词了。 “是跟小三鬼混被未婚妻抓到了吧?” “男人真是靠不住。看那个未婚妻又漂亮又有气质,竟然还去找小三!” “咦?那不是学生会会长还有学生会里的陈虹吗?早就觉得他们鬼鬼祟祟的了,原来真的有一腿!” “耶,怪不得陈虹这些天老在社团里指派这个指派那个,原来是傍上大树啊……真不要脸!” …… 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不断地传入耳中。穆晓云背对着整个咖啡厅,貌似一边喝饮料一边盯着时尚杂志,对身后事一概不问。她嘴角微微翘起一丝弧度,舆论的力量有多大,她是最清楚不过的。在这个咖啡厅坐的基本上都是本校学生,事情闹得这么大,只怕用不了半天,陈虹“小三”,杜飞“劈腿男”的名头就会传遍整个校园。 看那些人幸灾乐祸的样子,陈虹人缘还真够次的,以前穆晓云被人谣传的时候,还有一半的人为她说话呢!虽然她很同情陈虹,可是谁叫她这么不开眼,去碰有主的干粮呢? 而且那干粮的主人,还是她穆晓云的朋友。 一声巨响,咖啡厅里的议论声霎时之间被惊呼声取代。穆晓云触电般转过头去,眼前出现的景象让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六章 愤怒的秦卿 杜飞倒在地上,捂着一边脸,嘴角沁出一丝鲜血来,神情痛苦。刚才那声巨响就是他倒地时碰落桌子上的杯子和碟子刀叉等物发出来。而一个矫捷如豹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冯茹和杜飞之间。 他有着一身健康漂亮的巧克力肤色,身形非常挺拔,坚毅的脸上双眉如刀,一双犹如深潭般的乌黑眼眸闪着冷厉的光芒,薄薄的嘴唇紧抿,正是冯茹的表哥秦卿! 此时此刻,他用冷冽的眼神盯着杜飞,尽管他只是一言不发,但那紧紧握着的拳头和略微侧身准备时刻出击的站姿表露出,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陈虹尖叫起来:“哪里跑出来的家伙,你竟敢打人?!” 而秦卿,根本懒得理睬陈虹,弯腰揪住杜飞的领子,把他拎小鸡似的抬了起来。杜飞也是个身高一米七五的大男生,怎么也有个一百三四十斤,现在被秦卿这样举起来,双脚只能面前吊离地面,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怎么他会在这里!” 穆晓云暗暗叫苦,眼看秦卿身形蓦地一动,拳头已经又要落到杜飞身上,她来不及多想,顺手抄起自己那杯冰爽茶就冲出去,嘴里嚷着:“小茹,发生什么事了?” 可她的脚步,却对着秦卿毫不留力地冲了过去! 这个咖啡厅原本就不大,基本上全部都由卡座组成,穆晓云所坐的卡座正好和杜飞他们的卡座成对角线,也是穆晓云为了方便观察事情发展而特意选的,所以当中的距离也就十米左右。她忽然出现,愤怒中的秦卿完全没反应过来,等到他做出反应的时候,一杯带着冰块的冰爽茶已经泼向他和杜飞。 也算是秦卿反应快,他略微一侧身,冰爽茶一滴不漏全部在他面前泼了过去倒在地上。深褐色的液体溅落在地上,击起大朵大朵皇冠型的水花,玻璃杯子掉落在咖啡厅的木地板发出清脆的破碎声音,霎时间,咖啡厅陷入一片混乱! 秦卿也因此而松开了抓住杜飞衣领的手,杜飞哎哟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上。 眼前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几乎只是一分钟内的事,冯茹眼睁睁看着秦卿打杜飞、穆晓云出来分开秦杜二人,陈虹在耳边高声怒骂,言语不堪入耳。穆晓云泼完秦卿后,又回过身去,清清脆脆一巴掌掴在陈虹脸上,用至清至冷的声音说:“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小三!” 陈虹一愕,索性坐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泪水把她打了厚厚粉底的面孔刷出两条深沟。穆晓云懒得理这个泼妇,飞了个眼色给冯茹。冯茹会意,跺了跺脚,转身就往咖啡厅外跑去。 杜飞还坐在地上,秦卿刚才下手很重,现在他一边面孔高高肿起,嘴角边兀自带着血迹,因为摔倒在地上,牛仔裤也被地上的冰爽茶和冰块搞湿了。原本在学校里叱咤风云的英俊学生会长,现在变得狼狈不堪。他见冯茹跑了,不由自主地喊道:“小茹!” “你还有脸叫小茹!” 秦卿上前一步,浑身发出毫不掩饰的强大杀气。穆晓云则大声冲杜飞说:“你个笨蛋,还不去追!” 她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地阻挡在秦卿和杜飞之间,杜飞愣了一愣,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往冯茹离开的方向跑去。 穆晓云把钱包里的钞票全部倒出来拍在桌子上,秦卿嘴唇一动正要说什么,穆晓云眼睛一瞪他:“高干子弟咖啡厅闹事,你以为你爸是李刚呢?” “什么李刚……” 穆晓云这才想起现在才二零零五年,李刚事件还没发生,她也懒得解释。手一伸抓住秦卿的大手,拖着他就往门外走去。 原本在她的计划中,让冯茹去撞破杜飞的好事,然后将上陈虹一军,就让冯茹和杜飞两个人回到学校里去谈判的。结果这个秦卿莽莽撞撞地闯进来,把所有计划都打乱了,事情越闹越大,眼看就要上升成高干子弟校园丑闻,这种消息要往大里闹,她穆晓云不要紧,可别把冯茹也给绕了进去。 冯茹一生清白,洁身自好,就连用个车子都小心翼翼,要是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因坏了名声,传回工大甚至她们家里去,可就得不偿失了。 离开了咖啡厅,眼前早就失去了杜飞和冯茹的身影,穆晓云心念一转,想起一个地方来,也不顾一路上人来人往投向自己的诧异眼神,拖着秦卿就往s大方向走。 如果这一世冯茹的想法还跟上一世一样,那么她很有可能会去那个地方…… “你似乎很开心?” 穆晓云回首抬眸,秦卿面容冷峻,眼神如鹰隼,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愉快。 “开心?我的样子像很开心吗?那也是,小茹抓住渣男了,我是替她开心。” 秦卿冷冰冰地盯着她:“小茹搞成这样,你很开心?” “小茹怎样了?” 大概从来没有人用这样调侃和挑衅的语气跟秦卿说过话,他沉默了好一会才说:“你看看她现在穿得那个样子,露胳膊露腿的,头发也乱七八糟。前几天她还借了我的卡去刷爆了,我回来一看全都是那些没用的玩意……现在你又怂恿她来这样当面跟杜飞闹,冯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秦卿气哼哼地数落着穆晓云,穆晓云真是气又不是笑又不是,她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审美观这么落伍,这个秦卿真是在非洲呆得脑子出毛病了! “不露胳膊露腿的那是埃及木乃伊!再说了,我原本就约了小茹在这里玩,是刚巧碰见杜飞和那个小三而已。谁叫他们那么高调,约会也不选个隐蔽点的地方呢?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见到自己男人劈腿,不上去抓现行,还得乖乖地走开?” 虽然秦卿说得没错,穆晓云的确是收到报料说杜飞和陈虹在这里约会,才跟冯茹编排了这一出“偶遇捉奸”的好戏。不过她是绝对不会当面承认的! 说到这里,她还反将秦卿一军:“你这么维护杜飞,其实是因为你也是男人,觉得劈腿没什么吧!我知道,男人当然是维护男人的!” “我没有帮杜飞!”秦卿一连被她这样堵了两次,他更不高兴了,加重语气说:“杜飞这样做的确也不对,我会回去跟小茹的父母作说明,让他们退婚的。” “没错,你没有帮杜飞,你还把人家给打了。可是你又知道小茹的心意?” 想到秦卿的莽撞把自己和冯茹弄得如此被动,穆晓云也是一肚子气。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七章 爱情的骗子 她的语气也不由自主尖刻起来,“你又知道小茹一定愿意退婚?你身为小茹表哥,你知道自己表妹的心情吗?感情的事,不是化学实验,非此即彼。(.)有很多问题是难断对错的!” “都这样了,小茹还不肯退婚?” 看来这位秦卿大哥,的确在非洲呆得脑子有毛病了。竟然觉得很不可思议:“杜飞不过是个花心的草包而已,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她还不肯退婚!?” 说罢,他还瞪着穆晓云,好像冯茹喜欢杜飞是她教唆似的:“是不是你又跟小茹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了?” 穆晓云简直懒得跟他吵,她懒懒地说:“我只不过是帮小茹,抢回属于她自己的东西罢了。” 激烈的争吵后,是短暂的沉默。穆晓云又走了一段路,眼前的人渐渐稀少起来,秦卿忽然问:“他们去哪里?” 穆晓云头也不回,自顾着自己走路:“想知道?那就跟着我。” “我意思是,我自己晓得走路,用不着你拉我。” 穆晓云这才察觉,自己一直握着秦卿的手,就像最亲密的情侣一样横穿了整条吃饭路。她柔嫩的手心处传来秦卿大手的温度,甚至能够感到他手指头上长期握笔磨起的老茧……像触电似的,穆晓云把手松了开来。 肌肤表面的温度迅速提升,这种滚烫,一直从脸上延续到了她脖子根。 为了掩盖这种异样的感觉,穆晓云换上了一副气哼哼的语气,她没好气地对秦卿说:“小茹买的,是护肤品和衣服,对于女孩子来说那是必需品,不是没用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转移话题的时候,她一直埋头往前走,再也没敢回过头来看秦卿一眼。 而秦卿,也非常配合她的话题,闷闷地说:“切,清水出芙蓉――买护肤品纯粹浪费钱。” 又走了几分钟,穆晓云和秦卿一起来到学校后门,现在刚过中午的饭点,大家都在午睡,所以没几个人。 绕过s大后门,有一整排一人合抱的细叶桉树整齐成行。这里浓荫满布,人烟稀少,是整个校园最僻静的地方。穆晓云和秦卿绕过一棵细叶桉,远远地就听到男人呜咽的声音 穆晓云一拍额头,苦恼道:“怎么又是这一出!” “什么又是这一出?”秦卿纳闷地问,他关心的是冯茹,紧上两步远远一看,顿时大吃一惊:杜飞正跪在冯茹面前,痛哭流涕地诉说着什么。[]而冯茹则神情平静,任由杜飞跪在那里哭诉。 “为什么你说‘又’?他以前也试过这样吗?” 穆晓云当然不会告诉秦卿,上一世的时候杜飞也是在这里,用这种方式跟冯茹认错的――至于上一世冯茹用的是什么手段就不知道了,反正那时的她没有大变身。所以现在再次见到,她除了吃惊之外,更多是不耻和可笑。她随口说:“八卦论坛的小三帖子不是常常这样写的吗,贱男出轨被抓住后首先就是痛哭流涕,跪下认错。” 秦卿半信半疑,说:“你怎么这么八卦。” 穆晓云目不转睛地盯着杜飞和冯茹,说:“信不信我能够把他的对白给你提前说出来?” 她跳跃性的思维把秦卿弄得一愣一愣的,秦卿错愕了好一会,才说:“什么意思?” 穆晓云则竖起一根食指在嘴边:“嘘,快要开始了。” 冯茹只是把杜飞带到了墙角边让他开始认错表演,这说明冯茹是个厚道人,充分考虑了杜飞的自尊心。 穆晓云用口型跟秦卿说:“小茹。再给一次机会我,我错了。” ……那边,杜飞的话远远地传过来:“小茹。再给一次机会我,我错了。” 秦卿原本关切的表情僵住了,他浓黑的眉毛还保持着纠结在一块的状态,嘴角和鼻子却一块松弛起来,眼神也起了变化,变成一种介于笑和严肃之间的古怪神情。穆晓云眼看好端端一个阳光大帅哥听到自己的话后变成了京剧脸谱般的面容,吐吐舌头,拉住他继续看那边的两个人。 冯茹的声音比较低,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穆晓云又说:“我会跟她一刀两断的,你要相信我!” 杜飞瞪大眼睛涨红了脸说:“我会跟她一刀两断的,你要相信我!” 冯茹淡淡地说:“凭什么我要相信你?被我抓住了一次,还不知道有多少次呢。我为什么要自贬身价,跟那种女人抢男人?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穆晓云叹了口气,眼皮也不抬,说:“小茹,我发誓我心里最爱的是你!” 果然,杜飞用坚定的语气说:“……小茹,我发誓我心里最爱的是你!” 秦卿不明白了,问:“杜飞跟小茹说的好像是两回事啊?” “这就是杜飞作为男人的高明之处了,他知道这种时候跟女人讲道理是没用的,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不讲道理,不断表白,用感情去感动女人。等到小茹重新被他激起了爱意,这点小事就根本不算什么了。” “然后小茹就心甘情愿不退婚了?” 秦卿吃惊地问,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完全不符合常理吧! 穆晓云觉得这人怎么好像白痴一样,她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秦卿摇头道:“这分明就是花言巧语地骗人嘛。” “有时候女人就是这么傻,愿意被骗。”穆晓云说到这里,想起了一句名言,她叹了口气悠悠地说,“而男人呢,就是骗子。有的女人运气好,遇到个大骗子,骗了她一辈子;而有的女人运气不好,就遇到小骗子,只骗她一阵子。” “……” 听着穆晓云的话,秦卿满脸复杂神情,他审视着眼前的女孩。一头在黑夜中也能清晰可辨的很有光泽的黑发。那瀑布般的流丽线条让人觉得如水般润泽。微微上扬的眉毛和清秀的眼梢,宁静得像春天的湖面,却又带着和年龄不相称的,略显忧郁沉静的光。她有着完美的侧面,鼻子高挺秀气,略为上翘的嘴角,即使只看那唇部线条,也足够让人怦然心动。 如玉的肌肤,如花的美貌,如梦的年龄,可是为什么,她偏偏说出这样饱经沧桑的话?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八章 比劳斯莱斯更张扬的车 秦卿在打量穆晓云,穆晓云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远处的冯茹。 现在杜飞的反应已经全部按照她们预计中那样了,接下来该怎样,主动权就完全把握在冯茹手里。 不过还好,已经被自己打过预防针的冯茹,虽然已经被杜飞的言语感动,却还没有冲昏了头。她皱着眉头对杜飞说:“你站起来,我们再说话。” 杜飞乖乖地站了起来,穆晓云眼看着就是限制级的内容了,她扯扯秦卿的袖子,说:“我们走吧。” “走?我们走了小茹怎么办?” “……”穆晓云也不顾秦卿比自己高出一个头来,抬起胳膊戳了他肩膀一下说,“笨蛋!这儿是大庭广众,小茹没事的啦!接下来的场景如果我们看到了小茹才更难做人呢!” 秦卿这才明白过来,黑着一张脸跟穆晓云走回主校道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又过了十来分钟,冯茹独自从后门的小路上慢慢踱过来了,见到肩并肩坐着的秦卿和穆晓云,她脸上一直挂着的假笑终于松弛下来,眼圈儿一红,好歹忍住了眼泪。穆晓云让出半边座椅来,冯茹挨着她坐下。 “怎样了?” “他跟我认过错,发过誓了……晓云,这样我算不算已经赢了?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开心呢?” 穆晓云难过地看着冯茹,这种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酸楚滋味,她最清楚不过。那是怎样的一种无奈,又是怎样的一种对自己的伤害。即使打败了敌人,然而回到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终究是背叛过自己。往后,所有的温柔体贴,所有的甜言蜜语,也再回不到当初的真挚和单纯。 前一世,她在孙景炀身上尝过不止一次这种滋味……她真是很想劝冯茹,放手算了,可是,既然冯茹认定这个男人,就只要忍耐到底,把自己百炼成钢。 “不开心只是暂时的。”她斟词酌句地想着安慰的话,“起码,杜飞现在已经回到你身边了嘛。而且你已经变成大美女,绑住他的筹码重得多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身后的秦卿传来一声几乎听不见的不以为然的低哼。 穆晓云不理秦卿,说:“但是现在只是打赢了最关键的一场战役。相当于……嗯,相当于解放战争打赢了三大战役,可是还得去攻陷南京才算是赢得全面胜利呢。” 这个比喻太别开生面了,秦卿忍不住说,“哪里有你这么说话的。” “秦卿,你不说话没有人嫌你是哑巴。”穆晓云不耐烦道,杜飞这种人,是多情过了头,而这个秦卿,则完全是另外一个极端,穆晓云很怀疑他脑子里到底有没有男女感情这条线。现在她已经彻底放弃跟秦卿说通透这个可能了。 冯茹说:“还没有完?” “杜飞跟陈虹,还没有正式分手是不是?接下来,杜飞肯定会……”穆晓云发现秦卿在她们身后支楞起耳朵听着,不高兴地说:“我们女孩子说话,你走开一点行不行。” 秦卿尴尬地嗯了一声,站起来走到校道另外一边去了。 冯茹诧异地盯着自己表哥,直到秦卿走到安全距离了,才转头凑到穆晓云耳边轻轻说:“晓云,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我表哥说话的!” “因为他太难沟通吗?” 冯茹脸上变成了一种难以置信的,介于好笑和不可思议的古怪表情:“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你的语气……”她停了停,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也太不客气了吧。” “是吗?我承认我对他是不太客气……”穆晓云摸着下巴说,“不过咱们说话不用那么讲究吧。他又不是什么大官权贵,不也是人一个……嗯,去过非洲这一点算是比较特别的。” 穆晓云上一世见过达官贵人无数,现在随便搬个千万富翁市长省委什么的出来还真吓她不到。 就连华尔街巨头都是孙家的座上宾,只要不是白宫或者中央的人,她还有什么害怕的? “……”冯茹看着满不在乎的穆晓云,只以为她是无知者无畏,她一来也不把穆晓云当外人,二来家里的事也不想太过郑重其事以免张扬,也就揭过这一篇说,“那你说接下来杜飞会怎样?” “接下来,杜飞为了挽回你的心,一定会对你很殷勤。而陈虹因为不甘心失去杜飞,则一定会找你闹。你也见到陈虹是个什么人了,她现在是理亏的一方,而且在她认识的圈子里名声已经坏了,就算来找你闹也找不到什么人帮她的,所以你不用怕她。我要提醒你的是,对杜飞的示好,不用太急着回应。男人都是得不到才好的德行,他约你三次你才答应出来一次就差不多了。” 冯茹眼睁睁地听着穆晓云的殷殷嘱咐,不住点头。穆晓云把注意的事跟冯茹一一提到后,又说:“接下来这段日子我不能陪你了,一个星期后就要考专四,我要努力复习。等考完试后我第一时间来找你。” 反正以冯茹的聪明剔透,她一定能够把事情处理得妥妥当当的,穆晓云也就不费心教她具体怎么做了。 冯茹轻轻握住穆晓云的手说:“好,一言为定。” “喂,你们说完话没有。吃雪糕不吃?” 两个蛋筒递到女孩子们面前,原来秦卿站着太无聊,他那标杆似的站姿又太吸引回头率,被不明真相群众盯得毛了的他忍不住溜达了一圈,买了几个雪糕回来。 ……他们人手一个蛋筒,穆晓云把冯茹和秦卿送到了s大学校正门的停车场。 冯茹吃着雪糕对穆晓云说:“好了,晓云,你送到这里就行了。回宿舍也挺远的……最近这段时间我就不找你了,你记得考完专四后一定打电话给我啊。” 她毕竟还是个在读大学的年轻女孩,一手拿雪糕一手握穆晓云的样子,别有一分可爱。 “好。”穆晓云看看停车场上黑压压的车,问,“你不是说尽量不用家里的车吗?怎么今天又开车来?哪一辆是你们家的?” 如果这次开来的车和上次开来的车不一样,那冯茹就真的有可能是公车私用了――公务员家庭收入可买不起太多好车。 “这次我是蹭表哥的车来的。他晚上就要飞北京去了,单位派车送他顺便来这里。”冯茹吐吐舌头,“也算是某种程度的公车私用吧。” 穆晓云惊讶地看着秦卿说:“你真疼表妹啊。都要出差了还要跑这一趟。” 原来冯茹这次是坐顺风车来,表妹要去学校找朋友,表哥顺路送一程,原本也是无可厚非的一件事。不过因为秦卿见她满怀心事的样子,所以不放心悄悄跟在了后面,然后见到了咖啡厅的一幕…… 幸好,现在事情好歹还是在可掌控的范围内,冯茹的总体目的也达到了,穆晓云也就不再计较了,小小取笑一下秦卿,算是报复。 “小茹的事就是我的事。”秦卿简单说着,这人吃雪糕吃得好快,好像眨眼间那个蛋筒就不见了……穆晓云心中暗暗吐槽:是不是在军队里待过的都这么雷厉风行呀。可随军翻译官貌似是个文职…… 远处一辆车开了过来。冯茹轻快地说:“来了!那是我们的车。” 穆晓云脸上的笑容凝固了:那是一辆军牌红旗。 沉稳浓烈的黑色车身,呈现出稳重大方的流线型。长度超过6米的车身,行走在s大停车场中,宛若一条巨大的黑色钢铁鲶鱼在旁若无人地游动。尽管这辆车子表面略显陈旧,轮胎也已经有了磨损,显然已经有了些年头,却丝毫没有影响它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那种内敛光华。白色的牌照,则表明它不一般的地位,穆晓云凝神一看,认出那是某陆军部队的番号。 这种车,可不是随便一个公务员能够叫动的!就算是冯茹的父母,也没有到这种权力…… 秦卿家里,或者说秦卿,是什么人? 不过,穆晓云的疑问已经来不及解答了,在她发呆的功夫,冯茹和秦卿已经坐进了车子里。冯茹摇下车窗跟穆晓云挥挥手,军牌红旗就缓缓离开了s大。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九章 专四考试 图书馆里。 穆晓云刚做完一套模拟题,她取下耳朵上的耳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活动着低得酸痛的脖子。 “晓云。” 旁边传来余青童压低的说话声。 “怎么?” “这些天你很拼命啊。” “当然了,学系里没几个没过专四了吧……”穆晓云瞅着余青童手里的专八试卷,郁闷地说。 “只要勤奋努力,一定会有回报的。”余青童看出她的沮丧,微笑着鼓励她。他说,“这些天杜飞的事我也听说了,他竟然是冯茹的男朋友。对了,最近他没有来缠着你吧?” 看来吃饭路咖啡厅一役果然传得很远啊,就连余青童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都知道了。 穆晓云想起之前在图书馆门前,余青童曾经见过自己和杜飞在一起,她说:“怎么?难道你以为我是小三?” “呵呵……”余青童尴尬地笑着,摸了摸脑袋。 “老实说吧,之前我不知道杜飞有女朋友的时候,确实对他有过朦胧的好感。不过我知道,有主的干粮不能碰。” 余青童郑重地说:“你做得很对!”他想了想,又说,“那冯茹岂不是很伤心?她现在怎么样了?” “大概在弥补她和杜飞的关系吧。怎么说他们是世交,政治婚姻,不可能解除的。” “真可惜。冯茹干脆爽快,脑子也聪明,有时候我身为男人也觉得不如她。” 感叹了几句冯茹,又骂了几句杜飞,余青童见穆晓云手边还有一堆材料没有做,就督促着她继续奋斗去了。 穆晓云埋头进一堆单词书中去,嘴角边噙起一丝笑意。 心中涌动着温暖的暖流。 不知不觉之间,随着穆晓云“小三”误会的消解,她,好像从此多了几个好朋友。 …… 转眼到了星期五晚上,穆晓云检查了一次自己考试用的耳机、文具、准考证身份证等考试用品,盘腿坐在椅子上,转头看向窗外。 已经接近盛夏,天气越来越热,日头也越来越长了。虽然已经七点多,可是窗外的天色还是很明亮,女生宿舍旁的白玉兰花已经盛开了一段时间,傍晚的风微微掠过,送来阵阵花香。 就如自己所许诺的那样,这个星期,冯茹一个电话也没有打来。 不知道陈虹在她那里闹过几次,不知道杜飞又约了她几次呢?这一世的自己,算是从这件桃色纠纷中彻底脱身出来了,还因此多了几个好朋友。那么冯茹的命运,是否也会因此而改变? 穆晓云愣愣地,盯着书本上的一个单词:thebutterflyeffect ――蝴蝶效应。 太平洋这边的一只蝴蝶拍拍翅膀,也许会引起彼岸的一场暴风。她这只蝴蝶扇了一下翅膀,又有多少人因此而改变命运? 不过无论如何,她想要重新把握自己的命运,仅此而已。 合上书本,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穆晓云随着汹涌的人潮,走向专四的考场。 好几个人站在考场前面的树下,穆晓云走近一看,又惊又喜:依伊、蒋静怡、夏若亚和余青童站在树荫中,挥手向她致意。 他们是来送她进考场的。 等到穆晓云走近他们,几个人一拥而上,纷纷说:“祝你考试成功!” “晓云,加油!” “我们今天晚上在吃饭路重庆老灶开好包厢等你,吃火锅!” …… 有了好朋友们的鼓励,穆晓云信心十足地走进考场…… 专四的考试,顺利结束了。 完成了这项考试,基本上穆晓云这个学期的任务就完成了。所以,当走出考场的时候她心情轻快得能飞起来。 依伊她们已经到火锅店里去了,穆晓云把考试资料收拾收拾,放在里,带着无比轻松的心情慢慢朝火锅店逛去。 一边走,她一边拨通了冯茹的电话。才响了一声,冯茹就接电话了:“晓云,考试顺利吗?” “反正卷子我是做完了,接下来就要看运气啦。” 冯茹也笑了起来:“专四的卷子能做完那就铁定过了。” 穆晓云听到电话那边人声吵杂,就问道:“你在哪里呢?” “今天不是周末嘛,跟杜飞约会呢。刚从电影院出来。” “晕,你们两个一个有权一个有钱,自己在家里放映厅看不行啊,非得凑这个热闹。” “就是凑热闹嘛。”冯茹懒懒地说,“放映厅有什么看头。听着大家笑场才有意思呢。” 闲扯了几句,穆晓云又问:“对了,这个星期你过得怎么样?” 冯茹这时跟身边人说了几句话,然后换了一个比较僻静的地方说:“基本上已经搞定了。陈虹来闹过两次,都灰头土脸地回去了。听说她还找杜飞闹过,现在杜飞是彻底被她闹怕了。”说到这里,冯茹呵呵一笑,“当一个男人怕了你的时候,他就跑得比兔子还快呢。现在好了,杜飞这算是彻底分干净啦。” 穆晓云无语,冯茹的智商真不是盖的,举一反三呢…… “那杜飞呢?” “他这个星期表现不错,每天晚上都打电话过来。今天陪了我一天了。”冯茹忽然停了下来,好像有什么话说不出口一样。穆晓云纳闷了:“那不是挺好嘛。你还在想什么呢?” 冯茹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的线性代数作业还没有做呢……” 穆晓云一怔,继而哈哈大笑:“拍拖就是这样的啦,很磨时间的。要么怎么杜飞这些年成绩一直只能勉强及格呢!看来小茹你以后的一等奖学金可拿不成了!” 她的调侃反而令冯茹更苦恼:“我没想过他会这么粘人的啊。以前的周末我都是在实验室或者图书馆度过的。我想回去做功课……” 思想境界,这就是思想境界啊!拿一等奖学金的人,思维果然跟旁人不一样……虽然穆晓云现在很赞同冯茹的想法。毕竟这样子日夜泡在一起,就算是个天仙也有看腻的一天。何况冯茹的相貌离天仙还差很远……她的长处在于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还有得体的衣着打扮上。 “那你们就回去做功课呗。反正都是学生,这个理由光明正大。”穆晓云笑过之后,严肃地说,“你只要记住我的话就好了,他约你三次,你才出来一次!这样剩下的两次约会时间你就可以继续用功了……” ------题外话------ 嘻嘻,终于迎来第一次推荐了,而且还在强推榜上。好荣幸啊! 更新更新~勤快地更新~亲的收藏将会换来俺更勤快的更新~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章 蝴蝶的效应 冯茹听了穆晓云的“教育”,哭笑不得地说:“对了晓云,还有个事情。我――我们,决定要到美国留学。” 穆晓云心中打了个突,失声说:“什么?” 冯茹听她声音提了几个分贝起来,叹道:“既然是你,我是不怕说实话的。经过这件事后,我心里一直不舒服。哪个女人不介意自己的男人劈腿?虽然现在杜飞表现挺好,毕竟和我不在一个学校,他又是……又是那种性子。今天赶走了陈虹,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来个张虹、李虹呢?他在父母身边,终究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我想我们一块到美国去,离开父母,历练一番也不错。那边的高等教育质量又高,正好是个提高自己的好机会呢。” 这番论调和理由,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什么专业?能这么顺利吗?”穆晓云小心翼翼地问,申请国外的大学可不是那么简单,光是文件大战就得打好几个月呢。 “我还是读我的老专业,通信工程。至于杜飞,则准备读工商管理。你放心,我的成绩一向很好,加州那个学校早就已经邀请过我了,只是我不答应而已。而杜飞成绩虽然勉强,但他的社会实践活动丰富,美国那边看重这个。再加上我家里斡旋一下,应该很快就会批复。” 穆晓云拍了拍额头:冯家都是什么家庭啊,能够坐军牌红旗的家庭,规矩流程这种事,是为他们家而设的吗? 看来,冯茹是去意坚决了。(.无弹窗广告) “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穆晓云轻轻地问,“怎么也得期末考结束吧?” “嗯。就在期末考结束一个星期后的机票。我们正好到欧洲玩一圈,暑假结束之前到美国去。成绩的话学校会发邮件给我们的。” 穆晓云又是一惊:“这么快?!” “杜飞是个很容易犹豫的人,趁着他心意定了我就赶快定飞机票了。”冯茹轻快地说着,电话那边传来杜飞呼唤她的声音,她说,“那么,晓云,你会来送我的吧?” 穆晓云头脑中一片白茫茫的,下意识地说:“当然。” 挂掉电话,穆晓云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学校后门并且几乎要在重庆老灶火锅店门口走过去了。她连忙拐了个九十度的弯,走进火锅店里。 冯茹终于还是要去美国了。 原本她以为,因为自己的重生,身边人的命运也会因此而受到影响。然而就像在原地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尽管中途出了一点波折,冯茹和杜飞还是像上一世那样,双双去了美国。 是不是,她把自己的影响力看得太大了呢? 不过,穆晓云很快释然微笑,她也不是想要做出什么惊天伟业,甚至连一般重生后女主的复仇的心理也没有,因为她觉得好不容易得到的新生活又再卷入上一世的仇恨中,是对生命最大的浪费。(.好看的小说) 所以,现在只要她自己从被小三的命运里脱离出来独善其身,那就是对她来说最好的结果了。 其他的,就一切随缘吧。 心里想着自己的事情,直到在包厢里坐了下来,穆晓云看着宿舍里的三个人都盯着自己,才把魂魄从九天之外收回来,她尴尬地咳嗽一声说:“怎么了?都看着我。” “等着你点菜呢。”夏若亚说。 “啊?你们点就好了,我随便吃。” “……我们已经点好了。”依伊盯着穆晓云,伸出手摸摸她额头,“你考试考傻啦?” 穆晓云劈手夺过菜谱,白了依伊一眼:“……才不是啦!” 这么一放松精神,穆晓云的肚子才睡醒了似的饿起来。食欲大振的她把菜谱翻了出来,顺着第一页牛肉、羊肉、鸡片、丸子往下一路海点,到最后还不解恨,又对服务员说:“到隔壁要一锅砂锅粥,放虾放田鸡。还要多多的花生。” 二十出头的人胃口都很好,就算是女生也不例外。尤其是穆晓云,因为这段时间都在发奋学习加上早上晨练,体能和脑力消耗都极大,胃口比起上一辈子有了质的飞跃。幸好她属于吃不胖体质,否则现在又该烦恼减肥问题了。 等到火锅一上来,包厢里的气氛瞬间达到最高点。 第一锅牛肉放进锅里稍稍变了颜色,依伊就一筷子夹下去,她左右看看,先倒给穆晓云。穆晓云纳闷道:“你不是最爱吃牛肉吗?” 依伊一闪身从身后亮出一个超级大海勺出来:“我用这个……” 当砂锅粥上来的时候,气氛达到了最高点。就连稳重的蒋静怡也忍不住一口气吸溜了半碗粥,然后满足地叹了口气:“这才是生活!” “大碗吃肉,大碗喝粥,等到以后中年发福的时候就没有这个机会了。”夏若亚拿起手边的扎啤给大家一一倒满,说,“让我们先干一杯,为了我们在一起!” 她的要求马上得到大家的响应,四个杯子高高举起,碰在一起:“为了我们在一起!” 冰冻的啤酒冲刷进食道里,把麻辣火锅带来的刺激感消减殆尽。穆晓云又是感动又是兴奋,不知是酒精作用还是心理作用,她满脸通红,声音也提高了不少:“你们真好。如果再有下辈子,我还要跟你们做室友。” “什么话嘛,什么下辈子,多遥远的事呐。” “下辈子也要。”穆晓云执着地说,即使已经和她们做了两辈子室友,她还是觉得不够。大家却只以为她喝多了,也都不以为意。这时第二锅牛肉又熟了,夏若亚见依伊一海勺下去所剩无几,一声惊叫:“依伊!留点牛肉给我!” 于是,一场别开生面的牛肉争夺战拉开了帷幕…… 吃饱喝足,穆晓云三个边等着最负责的蒋静怡去埋单,自己则像个地主老财似的坐在椅子上,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 当然,现在惬意地享受夏天最美好时光的四个人心里都很清楚:这样舒服的日子她们没几天好过,因为很快就要期末考了。 等到这次期末考一结束,她们将会升上大三。 大学里,大三一年至关重要,这几年就业环境恶劣,就业竞争用白热化来形容都算是轻了。穆晓云知道一些学长学姐甚至在大三的时候就开始实习,然后如果做得满意了,等到大四一毕业就马上正式上班。 而且,因为之前两年穆晓云落下的绩点很多,大二这一年的课程学分都不少,是拉回她成绩的关键。 所以穆晓云很快就再度投入到紧张的期末复习中去,发誓要考出一个好成绩出来,拿个漂亮绩点。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一章 秦卿的背景 忙碌的时光过得特别快,一转眼又是一个月,期末考结束了。 而冯茹和杜飞离开的日子,也近在眼前。 这段日子里杜飞被冯茹迷得神魂颠倒地,再也没有犯过花心的毛病。而冯茹也谨记着穆晓云“约三去一”的教诲,再加上现在的全新形象,牢牢地抓着杜飞的心。 小两口现在如胶似漆地,再也不是当时那种相敬如冰的政治夫妻感觉了,相反地,现在的他们,活生生地就是一本夫荣妻贵,青梅竹马的爱情小说。 现在穆晓云经常能够在s大见到冯茹和杜飞出双入对的身影,她忍不住暗想如果把冯茹两小无猜,政治婚姻然后华丽变身从此赢得男主爱情,花心男变身专一男的这个故事写到网络小说上,岂不就是若干年后最流行的高干文? 嗯,说不定还能给她带来一笔意外之财呢…… 吐槽归吐槽,等到真正送别冯茹的那天,穆晓云还是很伤感。 机场里,她站在冯茹面前拉着冯茹的手,只是微笑,却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不要这样嘛,晓云。”反而是冯茹安慰穆晓云,“我们只不过是到美国去了。以后回来很容易的。” “你过去也得专心读书吧,要回来最少也得半年之后呢……” 穆晓云是真心舍不得冯茹。 “说得也是。不过,我是不会忘记你这个朋友的,你要好好保重啊。两年之后我就回来了,到时候你要达成你的梦想,做一个翻译官!” 身边有人愕然地说:“什么翻译官?” 穆晓云和冯茹同时转过头来,原来是秦卿到了。(.无弹窗广告)冯茹高兴极了:“表哥,你也来了。” 秦卿略一点头,他应该是跑着来的,额头还有点点汗珠,却脸不红气不喘――秦卿的身体素质真是很优秀。 “你们在说我吗?翻译官?” 穆晓云笑了笑说:“不是。小茹是在祝福我呢。” “对呀,晓云的梦想,也是当个翻译官呢。”冯茹说着,重新拉起穆晓云的手,“那么,我们一起努力吧!” 和冯茹一个大大的拥抱后,穆晓云来到杜飞面前,面对痛改前非的杜飞,她显得很客气。她微笑道:“杜飞,到那边之后要好好地对冯茹。” 杜飞的心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愣了一下才说:“那是当然。” 秦卿深深地看了一眼杜飞,没有说话。这时,冯茹和杜飞的家长们都走上来给子女整理衣服的整理衣服,嘱咐的嘱咐,反而把穆晓云挤到了一边去。 过了一会,秦卿看看表说:“时间不早了,你们去吧。” 冯茹和杜飞点点头,手拉着手双双往登机口走去。冯茹妈妈依依不舍地盯着女儿的背影,杜飞妈妈则拍着她肩膀说:“没事,孩子都大了。他们在那边会互相照应的……”话是这样说,她自己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杜飞。 穆晓云陪着两家大人一起一直注视着冯茹、杜飞,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大家才分头散去。 因为杜家有钱、冯家有权,所以双方家长都坐各自的车来的。到最后,就只有秦卿和穆晓云落了单。他们在机场汹涌的人流中对视了好一会,秦卿说:“我送你回去吧。[.超多好看小说]” 穆晓云想到机场回市区路途遥远,于是就爽快地同意了。 原本她还有点担心秦卿又会开那辆惹眼的军牌红旗来,所以当她看到一辆毫不起眼的银灰色一汽大众速腾车子时,无形中松了口气。 秦卿见她表情古怪,忍不住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上车吧。” “是不是见到我开辆这样的车,觉得很奇怪?”秦卿说,“因为我经常出差,公务的时候又有车子用,所以自己的车能够代步就可以了。” 他倒老实,穆晓云笑了笑,说:“德国车就挺好的。反正也就是个代步工具嘛。吉利老板不是说过,车子就是四个轮胎上面加两个沙发。” 这是一句名言,也是一个民族企业家“敢把皇帝拉下马”的精神。 因为这句实在得让人不忍卒听的话,把汽车彻底地从百姓生活中的奢侈品神坛上拉下来,变成生活工具…… 秦卿也笑起来,他点头深表赞成,“你是个实在人。” “我还很自私,是个极端的利己主义者。” 穆晓云说笑着,坐进秦卿的车子里。秦卿发动了汽车,上了高速公路。 像秦卿这类高干子弟,一般驾驶技术都不会太差,车子对他们来说就像腿一样。在高速公路上开了一段后,穆晓云发现,秦卿遵守交通规则遵守到几乎刻板的程度,限速80就绝对不会超过90,有实线就绝对不会切线…… 咦,这个人,跟自己印象中那种动不动就飙车的富家子弟有很大不同啊? “你车开得真好。” 秦卿在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说:“过奖了。” “我意思是,你简直就是学车教科书一样……” “是吗?” 话说开了,两个人的话题也就慢慢多了起来。其实主要还是穆晓云在说,秦卿在听。穆晓云纳闷啊,秦卿不是翻译官吗?为什么这么惜字如金呢? 听了她的疑问,秦卿回答得很干脆:“工作中要不停说话,日常生活中就懒得说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充分的理由。 “翻译官的工作这么辛苦吗?” 秦卿已经知道穆晓云也想当翻译官,他看了她一眼,笑容居然很温柔:“世界上哪里有不辛苦的事业呢?不辛苦,哪里赚到世间钱?” “秦卿,我发现你真的很适合当老师。” “呵呵……” 车子开进了市区,周围的车流慢慢多起来。秦卿把车子停在加油站里加油,然后自己下车去交钱了。穆晓云托着腮帮子无聊了一会,秦卿还没有回来。她等得闷了,忍不住拿起车上的cd盒子想要换一张碟来听。 刚才在车上的时候,穆晓云已经帮秦卿换过一次碟了,反正cd盒子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秦卿应该也不会介意吧。 她一拿起cd盒子,车门角落处的一抹艳红跃入眼帘。 “这是……”她拿起那本夹在车门和座位缝隙之间的红色胶皮本本,“是秦卿的吗?” 看样子,这个本子应该是不小心被掉落在这儿的。穆晓云也没多想,翻开红本本就要看主人是谁,好物归原主。结果她打开本子来只扫了一眼就触电般地迅速把本子合拢起来,脸色刷地变得雪白。 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在穆晓云脑海中掠过:她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 “你在看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声,把穆晓云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秦卿已经回来了,他看到她手里的红本本,眼中精光一闪,竟然从车窗处伸出手来,拿走了那个本子。秦卿俊朗阳光的脸忽地阴郁下来,他弯下身去,用低沉而可怕的声音说:“你都看到了?”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惶恐之下,穆晓云口不择言起来。秦卿从鼻孔了哼了一声,回到驾驶座上发动了车子。 “我希望你能够忘掉你看到的一切。” 穆晓云的心,跳得小鹿一般。过了半晌,她才回过神来,低声说:“我知道。” 话说回来,冯茹走了,她和秦卿以后就不会再见面了吧?这样一想,那种发现秦卿秘密的惶恐感才稍为减轻了一点。 “其实,那是我家长辈的东西。”秦卿大概也知道自己吓坏冯茹了,“你看了也没什么,不要乱说就是了。” “我知道。” 穆晓云开始打定主意,以后都不见秦卿了。 ――那是一本中央出入证! 在这之后,秦卿再也没有说话。他把穆晓云送到宿舍楼下,方向盘一转,银灰色的速腾轿车如同一条灵活的钢铁鲶鱼,一头扎进了茫茫夜色中。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二章 两年后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眼,两年过去了。[] “晓云,晚上七点要到辅导员办公室里去开会。”吃过晚饭,蒋静怡叫住了背起书包就要往外走的穆晓云。 “开会?没有收到通知啊?” 穆晓云愕然。 这个时候,宿舍里只有蒋静怡和穆晓云两个人。蒋静怡也有点迷惘,她解释说:“口头通知的,不是全部人要去参加。我们宿舍只有我和你而已。” “噢,这样啊。我知道了。” 既然是这样,穆晓云只好放下书本,另外拿了一支笔和一个笔记本,跟蒋静怡走出宿舍门去。 在两年前,对过去所有知识技能几乎空白的穆晓云在经过好几个月悬梁刺股地苦读后,终于全系最后一个考过了专四。然后又在全部人跌破眼镜中全系头十个过了专八。从此以后,她整个人彷如脱胎换骨一般,成绩一路扶摇直上,最终问鼎二等奖学金,在学系里成绩仅次于余青童。 只有穆晓云知道,自己为了这一转变付出了多大努力。 为了填补那许多年的空白,她律己极严。除了一改以往必修选逃、选修必逃的作风,每次上课必定坐到最前排之外。每天早午晚三顿饭的听力练习是必须的,然后就是到图书馆大量的阅读和做习题,看书。 到晚上23点,她必定准时睡觉。(.好看的小说) 如此坚持了两年,穆晓云整个人的气质产生了很大变化。 她原本就是个出了名的美人,身材颀长,体态轻盈,而且有着标准的鹅蛋脸,她肌肤白皙通透,几乎没有半点瑕疵,娥眉如黛,长眉入鬓,一双杏眼清澈如水,笑起来弯弯地。当年的孙景炀,就是被这双杏眼迷倒,继而不顾门户悬殊,坚决迎娶她为结发妻子。而现在,俗话说“腹有诗书气自华”,随着个人学识修养的提高,她身上那种浮躁不安的娇憨气息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知性的光辉。 如果说,以前的穆晓云只是个用华服珠宝装点起来的美丽洋娃娃的话,现在的穆晓云,已经有了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气场。 现在的她已经成为系里才色兼备的才女。 来到辅导员办公室,已经济济一堂地坐满了人。 这些人大多以自己班上的小圈子为单位,三五成群地坐着,因为人多,原本宽阔的办公室里显得有点拥挤。穆晓云仔细留意一一看去,都是成绩榜上前面数的家伙们,她不由得愈加奇怪。 余青童早就来到了,他看到穆晓云,举手招呼着:“穆晓云!我就知道会有你的一份!过来这边坐吧!” 坐下来后穆晓云问:“余青童,你知道今晚辅导员召集我们开会有什么事吗?” “好像说是校庆时候需要我们帮忙什么的。大概是做次免费苦力吧。”余青童无可不可地笑道。 而也许是对自己过于苛刻了,余青童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穆晓云不止一次地转弯抹角地暗示余青童去检查一下身体,也不知道是他太迟钝呢还是经济太过紧张,每次都是一笑置之,往后也没当一回事。 “噢。”穆晓云听他这么说,答应着,心中恍然。原来是校庆啊,她坐下来,见余青童的脸色比往常又苍白了几分,忍不住说:“你昨晚又熬夜了?” “哪里啊,我三点就睡觉了。” 穆晓云用手指狠命地戳了余青童肩膀一下:“要死了你!快要毕业了,你脸青嘴唇白的,要吓跑老板吗!要好好休息!” “我知道了。不过一看书就忘记了时间。” 余青童说的是实话,他本身是个拼命三郎的性格,他是真的喜欢学习,喜欢工作。他最怕穆晓云唠叨自己,于是转开话题说:“今天来的人好多啊。” “就是,不知道叫我们来有什么事。难道是迎宾?” 老实说这么一群书呆子,虽然其中颇有几个穆晓云、余青童这样相貌出众的人物,不过大部分人都还是衣着老土其貌不扬,如果说让这些人去迎宾什么的,估计会吓跑一大部分来宾。 正在闲聊着,辅导员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同学们都来齐了吗?” 大家七嘴八舌地答应着,王老师说:“大家都知道,一个星期之后的星期一,就是我们学校百年校庆的大日子。今天在座的都是2004届最优秀的同学,说起来,也是这个学校里最老资格的师兄师姐了。在这里,学校有个任务要交给同学们,希望大家能够配合老师,好好地完成它。” “老师,直接说吧,是什么任务?” 在这里的都是聪明人,有人忍不住直接问了出来。 王老师笑了笑,也不以为意,他说:“是这样的。因为校庆当天会邀请一些杰出校友返校一同参加庆典,同时,也会有海外的兄弟学校派遣交流人员往来。这些兄弟学校包括五大洲四大洋,语言方面难免会复杂一些。所以,学校希望在座各位同学,能够好好利用本专业学到的知识,来担任翻译。” 穆晓云所在的s大,是全国排名前十的名校。其中文科专业更是出色,百年校庆,学校这个安排倒不全是为了省钱,恐怕更有一种彰显本校实力的成分在里面。 全部的语言翻译都由本校学生担任,可见学校对自己教出来的学生那是相当的自信,更显得学校牛叉。 不过,学校牛叉不代表学生牛叉。尤其是随身翻译这种工作,对还在校学生来说挑战难度更大。而包括穆晓云在内的这批学生,除了成绩一流之外,能力也相当的出色。现在王老师这么宣布,他们不但没有流露出畏难情绪,反而一个个地跃跃欲试起来。 “晓云,这是一个表现自己的大好机会呢!”蒋静怡低声跟穆晓云咬起了耳朵,“杰出校友和外国兄弟学校的代表!那是展示我们实力的最好时机。表现好了,得到一份好工作,还不跟玩儿似的?这次校庆比最好的招聘会还要有效!” 穆晓云像不认识似的盯着蒋静怡。 一直以来,静怡都是宿舍里最冷静的一个。在大一大二穆晓云和伊依都只晓得疯玩的时候,静怡已经把能够考的证书都考了一遍。尽管如此,穆晓云也只是觉得,静怡不过是比她们更勤奋一点而已。 可是今天,她发现了从来不曾发现过的,蒋静怡心机深沉的一面,原来,她是个很会为自己打算的女孩子。 长篇大论一大轮,大家最关心的,还是杰出校友名单,王老师却只是说:“三天之内我们将会以班为单位通知到个人。如果这段时间大家有特殊情况不能出席校庆活动的,记得最少提前两天跟我请假。好了,散会。” ------题外话------ 强推几天,多了好多支持的朋友。第一次发文的彤彤心理压力巨大呀,因为之前彤彤是写杂志稿子的,没有这么即时的互动交流经验……社交恐惧症如今严重发作中。各位亲们请好好爱护彤彤,拍也请轻轻拍,呜呜呜……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三章 再见孙景炀? 三天后,穆晓云和蒋静怡就如期从王老师那里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个服务对象的名单了。两个人按捺不住好奇心,找到个僻静的地方就打开资料表看起来。 “这个是谁?”穆晓云拿起手中的一份资料表,“加拿大教育司副司长,钱德勒爵士?” “还有爵位呢。” 蒋静怡饶有兴致地歪着头打量穆晓云手中资料表上的照片,那是个五十来岁,头发胡子都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中年人。看起来就不像好相处的样子。 “静怡,你负责的是谁?” 蒋静怡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她苦着脸摊开手中的纸,穆晓云一看,顿时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居然是个棕色皮肤的家伙,冲着照片外头眼神呆滞,活像个被通缉的汪洋大盗。 “墨西哥驻华大使,同时分管教育合作部分。” “什么嘛,不是说拉丁美洲盛产帅哥吗?” 可是蒋静怡手中的那位仁兄,圆胖脸长得跟墨西哥煎饼有得一拼,那副尊容实在不敢恭维。 蒋静怡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之情,她边叠好资料收进书包里边怏怏地说:“好倒霉哦……还是余青童运气比较好,听说他摊上了个青年才俊呢。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个才俊是本地人,那可是能够实实在在得到好处的!” 升入大四的蒋静怡,已经毫不掩饰自己善于打算的想法了。 穆晓云顺口问道:“什么才俊啊?让我们的大小姐这么心驰神往。” “说出来吓坏人,是孙氏的总裁,孙景炀!” 这个名字从蒋静怡口中说出来,穆晓云心中砰砰一跳。 孙景炀?骗人的吧?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啊! “你开什么玩笑啊,孙氏现在的总裁不是孙正华吗?” 孙景炀应该是在2009年,跟自己结婚后才正式接掌孙氏的!穆晓云记得很清楚,那一年,对自己的人生和孙景炀的人生都是一个重大的转折:她嫁入豪门,以及孙景炀成为孙氏总裁。 蒋静怡用一种“看你这书呆子二号”的鄙视眼神白了穆晓云一眼,说:“孙正华身体不好,所以在两年前孙景炀就提早在国外毕业回来,接掌孙氏啦。这两年孙氏那么多动作,又是买地又是往国外投资的,你不觉得跟孙正华保守的风格完全不一样了吗?不过也难怪,你这两年都在图书馆里发奋用功嘛,这些外面的新闻你都不知道呢。那个孙景炀可帅了,现在他又没有结婚,是城里最著名的钻石王老五呢!” 穆晓云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这么说,那么她岂不是又得见到孙景炀? 这辈子,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他! 不过幸好蒋静怡接下来的话又解除了她的担忧,蒋静怡满面忧色地说:“真愁人啊。竟然有一千多人来集会……到时候我能不能应付过来呢?” 一千多个杰出校友,那就起码有三千多个工作人员。这些杰出校友当然不会人人都配备随身翻译,也就那么几十个人尖子会有这种待遇而已。 就算余青童分配给了孙景炀,到时候大家忙起来,在这个好几千人的大会场上,作为众星捧月的孙景炀,想来也不会留意到这么一个小小的应届生。 等到校友会结束后,穆晓云这一世跟孙景炀的交集,也就到此为止啰! 想到这里,穆晓云轻松起来,她笑道:“那你就跟余青童换啊!你们交情也不赖。” 蒋静怡叹着气说:“我想啊。可是会议名单已经交给组织部了,没办法了呢。” …… 两天后的周末,穆晓云来到发型屋。 两年前认识的那位发型总监现在早就收山升到上面做管理了,不过他介绍的这位叫做贝蒂的发型师手艺也非常不错,而且,这是一位女发型师。 “怎么样,今次想换个什么发型?” 贝蒂和穆晓云混得很熟,她利落地把布围在穆晓云脖子上,笑着问。 “我要剪短发。” “什么?”贝蒂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拨弄着穆晓云浓密的秀发,满脸不可思议,“剪短发?晓云,你知道你的头发多么令人喜爱么?” “马上毕业了,我不想被人欺负我脸嫩啊。” 剪头发的理由,穆晓云一早就想好了。 虽然知道在校庆上认识孙景炀的几率很小,不过为了谨慎起见,穆晓云还是决定把自己的形象改变一下——改成孙景炀最不喜欢的哪一类型。 时隔两年,孙景炀的喜好她还记得清清楚楚:他喜欢长头发的,妩媚摇曳的,略带娇憨的女人。 无论是正室穆晓云,还是小三齐楚楚,又或者他身边的那些花花草草,莫不是这种类型,大同小异。这么看来,孙景炀口味还挺专一的。 所以,穆晓云要把自己打造成那种孙景炀最不感冒,最容易忽略的短发飒爽的女强人类型。 随着剪刀卡擦卡擦地一刀一刀剪下去,贝蒂不住啧啧惋惜着。穆晓云嘴角噙着一丝微笑,闭上眼睛专心听店里的音乐。 没一会,一个留着干练短发的全新形象就诞生了。 贝蒂小心翼翼地把掉落一地的秀发归拢起来,抬头对穆晓云说:“你这些头发卖给我吧。我付钱给你。” “头发还有用吗?”穆晓云愕然道。 “当然了,有做假发的商人特意来收购好看的头发呢!” 有这样的好事,穆晓云当然一口答应。贝蒂很开心地另外送了她一次焗油,等到全部弄好走出门的时候,外面街上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分。 路过一间药店的时候,穆晓云心念一动,拐弯走进药店开口说:“你好,请问有没有能够治疗心脏病的药?” “请问是哪种心脏病呢?”店员问。 “呃……就是急性心肌梗死。” 上一世,余青童心脏病发作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了。 不料店员翻翻白眼,不耐烦地说:“急性心肌梗死只能用药暂时舒缓,没法靠自己吃药好的!” 穆晓云尴尬极了,她学的文科,又不懂这些医学知识。她又问道:“那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先吃个急救药然后打120吧。”店员奇怪起来,“你知道有人什么时候会急性心梗吗?怎么那么奇怪的!” “不……是我一个长辈最近老是嚷着心脏不舒服而已……”穆晓云胡乱编着借口,然后说,“那我就要急救药吧。” ------题外话------ 万众唾弃的渣男……要出来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四章 余青童病发 s大校园广阔,坐落在南方一条大江江边。百年校园里,古木葱茏,建筑半新不旧地掩映其中。年轻的学子们在嘉树繁花中嬉笑走动,又给古老的校园平添许多青春活力。 今天,是这座古老的名校百年校庆的大日子,从早上开始整个校园里就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多年以来,从这个学校里走出去的杰出校友不计其数,在百年校庆的这一天,这些已经功成名就的人们都很愿意回到自己的母校,回味一下自己昔日的校园生活,见一见自己昔日的同窗。 毕竟,再多的金钱,再高的权力,也没法买回年轻活力,懵懂美好的青春。 穆晓云和蒋静怡准时到达校庆主会场,门口成排的礼仪队已经列好队了。穆晓云边走边吐槽:“静怡,你不用化这么浓的妆吧?” “很浓吗?我觉得刚刚好啊!是刚才我让法语系的人帮我弄的!”蒋静怡摸摸自己略显夸张的脸蛋,诧异道。 “……算了,现在重新弄也来不及了。我觉得你还不如素颜上阵呢。法语系那些人时装周看多了,老弄这种夜店范儿。” 蒋静怡觉得穆晓云说得有道理,于是拉着穆晓云就往化妆间里闯。路上她忽然说:“还有比我化妆浓的呢,你看看余青童!” 穆晓云顺着蒋静怡的目光看过去,顿时被余青童吓了一跳:今天的余青童脸色好苍白! “他那是病了吧?”穆晓云说,“静怡,你自己去化妆间去。我去跟他说两句。” 说罢,她丢下蒋静怡,往余青童身边走去。 “余青童,你不舒服吗?脸色好难看的样子。” “我没事。” 余青童笑道,然而,就这么笑了一笑的功夫,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灰白,紧接着他就在穆晓云面前倒了下去! “余青童!” 穆晓云大惊失色,她一个箭步抢上前去扶着余青童,余青童神情痛苦,右手捂着心脏的位置。他的心脏病发作了! 怎么偏偏在今天?! 慌乱只是一瞬间的事,穆晓云迅速从震惊中稳定下心神,她大声叫:“有人病倒了!快来人啊!救命!” 她这么一叫,附近的人群顿时一阵混乱。有老师应声跑来,边跑嘴里边说:“谁在这里大吵大嚷的?” 大概那老师还以为她是在故意制造混乱,可当那老师看清楚倒在地上的余青童后,他马上闭嘴了。 “有个同学晕倒了!” “是谁?” “有医生吗?” “他是心脏病发作了!”穆晓云边说着边在包包里摸索着,很快就把那瓶速效救心丸拿了出来。[]她很快倒出两颗药丸来,喂余青童吃下,又急切地说:“有没有水?” 一个高大的人影大步流星地往这边走过,路过侍者的时候顺手抄起一杯清水。 “这里有水。” 穆晓云头也不抬,劈手就拿过他手里的水,小心地喂那男生喝了下去。 那人看她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心脏病?” “我跟他是同班同学,他心脏一向不好。最近都很累。” “知道同班同学有心脏病,然后就身上随身带着速效救心丸?” 这人这话,怎么说的! 穆晓云气坏了,她忍着愤怒,小心翼翼地喂余青童喝下最后一口水,这才抬起头来。 一看之下,不由得愕然。 西装革履,打着鲜红领带的秦卿,像杆标枪般站在自己身后。两年不见,依然是记忆中那样挺拔如木棉的高大身材,不过倒是比之前白了不少。原本是巧克力色的肤色,现在变成了好看的小麦色皮肤。这样一来,反而愈发凸显出秦卿俊雅的五官来。 穆晓云发现,秦卿的五官居然十分儒雅,以前的他可能长期在部队里,所以带有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军人气质。而现在的秦卿,双眉依旧笔直,鼻子依然高挺,只有那眼神却柔和了不少,隐隐带有温润如玉般的光华。只是眉宇之间的英气依然。 他显然早就认出了穆晓云,现在冲她微微一笑:“很久不见,穆晓云。” 一个很无厘头的念头忽然在穆晓云脑海中冒出来:这次校庆,她的熟人还真多哪。 先是这一世认识的秦卿,然后还有现在尚未到场的孙景炀――基本上她不想见到的人,都来了。 “秦卿,你好。” 见到秦卿,又想起他车子里那本惊心动魄的红本本,也不知道这次他是陪什么级别的首长来的。看来这次校庆规格,真是很高。穆晓云和秦卿说着话,医生已经赶来了。他先拿听诊器在病人身上听了一会,点点头说:“确实是心肌梗塞,现在马上送到医院去吧。幸好及时吃了药,他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不光是穆晓云,周围围观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毕竟在这种大日子里如果出了人命,那就太晦气了! 很快,余青童就被抬上了担架送走了。医院离学校不远,他应该很快就能够得到救治。秦卿看到穆晓云站了起来,目送着担架车碌碌走远,半晌没有回过头来。 “那位就是余青童吗?” 穆晓云又是吃了一惊,看来秦卿知道得不少嘛。秦卿看到她流露出询问的目光,解释道:“s大的人,小茹除了说起你,就只说起过余青童。” “原来是这样。” 穆晓云释然一笑:“是的。我和他是同班同学,他心脏不太好。我劝了好几次他检查他都不听,我只好自己备定药在身上了。” 秦卿看着穆晓云,深深不语。 “好了,你一定很忙吧?我也要忙去了,我要给加拿大的爵士当翻译呢。失陪……” “加拿大的钱德勒爵士?真巧,我这次也是当翻译来的。” 穆晓云笑道:“恭喜高升啊!” “是啊。好歹不用待在非洲了。”秦卿也笑起来,“那么,你也好好努力吧。” 告别了秦卿,会场入口处传来一阵小小的骚乱,一大群人簇拥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那个男人鹤肩猿背,留着精神的短发,他有着一张绝对英俊的面孔,眉如刀裁,目似朗星。即使在人群中,他也是最耀目的那一个。 穆晓云看着阳光下的那名宛如天神般的男子,只看了一眼,就转过身去。任由那群人以及他们引起的骚动,从她身边像风吹麦浪般席卷而过,唯独她心湖不变,平静无波。 “你还是跟前世那样,张扬跋扈,唯我独尊。” 她冷笑。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五章 来的不是孙景炀 看来蒋静怡要失望了,因为这次校庆来的人,不是孙景炀,而是孙氏的太上皇,孙景炀的父亲――孙正华! 眼看现在的孙正华,不过六十开外,却仍然精神十足。[]被一大群人众星捧月般阿谀逢迎,孙正华满面笑容,十分受用。孙正华既自尊独裁又死要面子,听蒋静怡说他已经把孙氏总裁的位置给了儿子,那么正好有大把时间来参加这种出风头博风光的活动。 现在整个会场的注意力都被孙正华吸引过去了,穆晓云正好躲在一旁趁机吃两块巧克力补充热量。王老师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她身边,说:“晓云,你在这里太好了。你的服务对象临时变了。” 穆晓云一块巧克力已经到了喉咙了,这时硬是噎在喉间,她费劲地说:“什么?” “你知道……刚才余青童病了。所以,孙总就没有了翻译,这里除了余青童之外就数你最优秀,所以希望你能够跟孙总。” 王老师的话,没有商量的余地。他只是来通知穆晓云而已。 穆晓云苦笑起来。 好不容易等到冗长的欢迎仪式告一段落,穆晓云瞅了个空,来到孙正华面前:“孙总你好,我是这次校庆活动为你服务的翻译,穆晓云。[.超多好看小说]” “穆晓云?” 孙正华打量着穆晓云,满脸的不屑。穆晓云知道这是为什么:孙正华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男人主义者,最著名的名言是“只懂生孩子的女人才是好女人”。对自己拼搏的职场女性,他一向是看不起的。 在孙氏里有一条多年的潜规则:女职员最多只能做到部门副总,再往上就不可能了。 因为无论是孙正华还是孙景炀,他们都不相信女人能够胜任高层管理的工作。当然,孙景炀的秘书除外,那都是些年轻漂亮的姑娘,她们的职责除了充当花瓶,还要给孙景炀暖床。 可笑的是,当年自己,居然还对这些狗屁理论深以为然,甚至觉得女人理所当然要在家里相夫教子! 心中充满了前世的讨厌回忆,穆晓云嘴角边的笑意也渐渐淡了起来。 孙正华原本以为穆晓云也会跟着一起赔笑,可是她没有,这不由得令他有点败兴。但以他现在的身份,也不好跟一个小姑娘计较,只得带着穆晓云走向自己那些生意场上的朋友。 等到真正进入工作状态中,穆晓云终于忘记了以前的不快,投入工作起来,她的英语发音十分标准,虽然对于一些名词理解得还不够透彻,但行云流水般的吐词和准确的用语已经足够为她加分。 一圈下来,除了孙正华,别个都朝她翘起了大拇指。 “呀,西班牙王室的朋友在那边。我们过去打个招呼。” 走到半路,穆晓云忽然发现在会场红地毯旁边的音箱旁,秦卿陪着一个腰板很直的白发老者站在那里,看着什么。他们跟前没有攀谈的人群,要是换了别的校友,早就挂不住面子了,难得的是他们并不生气,只是微笑着饶有兴致地看着会场的一切。 “孙总,那边那位……是不是也应该过去谈两句?” 秦卿陪着的人,身份总不会低到哪里去。而西班牙那些保守又不守时的家伙,当初是孙正华为了“跟王室合作”这个大旗而签下的长期合作协议。 孙正华连西班牙文都不懂,又怎么会懂得跟西班牙人做生意。上一世,为了收拾孙正华这个烂摊子,可费了孙景炀不少脑筋,还连累她穆晓云也被他发了好几次火。想到这些,穆晓云就没兴趣跟西班牙人打交道。 可孙正华只瞥了一眼门庭冷落的秦卿二人,就轻蔑地说:“那两个家伙是什么人?混成那样也好意思来校庆?” 说罢,他就重新换上笑容往西班牙人那边走去。 让孙正华想不到的是,穆晓云竟然还懂西班牙语。听到她流利的西班牙语,跟西班牙人交流自如,孙正华这才换了一个好点的语气对穆晓云说:“小姑娘,可以嘛。” 这算是孙正华口中说出来难得的好话了,穆晓云笑而不语。 “能够同时精通两门外语,你平时学习一定很勤奋。” “学生嘛。这是应该的。” 不料这一下才算是对了孙正华的胃口,他一拍手说:“没错,学生就应该勤奋学习!” 他的声音很大,顿时引得好几个人看了过来。孙正华像长辈一样笑嘻嘻地摸摸穆晓云的头发,说:“真是好孩子。” 原来孙正华虽然看不起职场女性,却还抱着老一辈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老观念,所以又最推崇勤奋学习的书呆子(穆晓云语:余青童?),他这把年纪,喜怒哀乐都不需要掩饰了,现在一高兴起来,把穆晓云当成了三岁小女娃般夸奖。 穆晓云真是哭笑不得,这人真是,怎么老小孩一样呢! “各位校友,欢迎回来母校,见证s大的一百岁生日……” 舞台上,司仪开始讲话了。 这次百年校庆,为了凸显新时代高等学校的活力,所以没有像以往那样在舞台上设那些傻兮兮的主席台,草坪上也没有设饮宴大圆桌。而是采用了自助餐会的形式,让宾客随意走动,聊天。 不过,国情决定的,最重要的一环――领导讲话,还是少不了的。 所以,司仪一开始说话,下面这些政府政要,商界名流,行业精英,也都很给面子地安静下来。司仪说了一番后,微笑道:“下面,很荣幸我们邀请到外交部副部长,同时也是我们s大45届校友,宋清副部长为我们讲话!” 在如雷鸣般的掌声中,刚才那个跟秦卿一起的,门庭冷落的老者,笑吟吟地缓步走上了讲台。 穆晓云的目光原本落在宋清身后,带着微型麦和耳返的秦卿身上。听到司仪的介绍,她忍不住往孙正华看了一眼,孙正华保养极好的老脸不出所料地变得苍白起来。穆晓云忍着笑,不厚道地想道:“叫你狗眼看人低,这下看走眼了吧!” 她之前一片好心想要拉孙正华一把,可他这一世还是如此的没眼力。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六章 他被气跑了 这一次作为国家重点大学,本省最著名的高校s大百年校庆。是连省委书记也要来的。不过恰好省委书记有事不能来,而宋清又算是远方回来的校友,于是就由宋清来第一个讲话了。 又因为各国的友人都有很多在参加,所以宋清还带了秦卿来做同声传译。 原本宋清讲的是中文,穆晓云并不需要翻译。不过她听了一会后,打开配给自己的耳机,调了几下,顿时,一个清晰而抑扬顿挫的男声传入她的耳中。 秦卿的英文发音如行云流水般流畅动听,生活中那种稍显严厉刻板的语气,此刻在耳麦里听来却恰恰成了一种严谨独到的权威气质。让人不由自主地对他的话心生敬意。穆晓云留意到,因为秦卿还很年轻,所以他的声音在严谨之余,还富有朝气,给人活力向上的感觉。 要不是知道他现实生活中是那种死板无趣的家伙,光是听声音,穆晓云怀疑自己可能会爱上他。 这就是传说中的,用声音迷死人的男人吧? 太可怕了,怪不得要派他到非洲去当随军翻译呢!两军驳火的时候,秦卿用大喇叭念几句劝降宣言出来,恐怕就是传说中的不战而屈人之兵…… 穆晓云在神游物外,孙正华也好不到哪里去,一直看着宋清发呆。他后悔死了刚才没有趁宋清面前没人的时候去结交一下这位中央来的巨制,一时之间不由得迁怒起穆晓云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是外交部副部长?” “啊?” 穆晓云的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她愕然地看着孙正华。 “看看,心思不知道飞哪里去了。老师没有教你爱岗敬业吗?这样的态度来工作,怪不得现在的大学生找不到工作,要啃老!”孙正华把一股无名之火都发到穆晓云身上,也不顾上头宋清还在讲话,就义正词严地教育起穆晓云来。[] “孙总,我……” “我说话的时候不许驳嘴!”孙正华见穆晓云竟敢顶嘴,更生气了,“老板想不起来的事,你应该要想到。难道还得让我提醒你?这么重要的客人,你也不多说两遍!” 谁能想到一个集团的前任总裁,德高望重的人,竟然说出这种无中生有的话来。穆晓云退后一步,柔声细气地说:“孙总。可是你明明跟我说,你不认识宋副部长啊。” 孙正华勃然大怒,气得头发都一根根竖起来。冷不防穆晓云身后有人说:“爸,你果然在这里。” 穆晓云听到这个声音,瞬间脸色大变,她下意识地退后几步,正好撞到一个温暖宽阔的肩膀。 因为相遇时间和上一世恰好一样,年轻了好几岁,穿着银灰色西服,打着浅蓝领带的孙景炀,整个人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华。 他一如上一世那样年经俊美。身形高大,身材是恰到好处的那种完美,既不过分单薄,又不会一块一块肌肉突出来般可怕。他的面容和孙正华颇有几分相似,但比孙正华更多几分俊秀,少几分乖戾。白皙俊俏的脸庞线条分明,像希腊雕塑里的人像,一双漆黑如深潭的眼眸,波光粼粼,宛若碧湖,宛若澄海,眼神中的坚定深邃,却比前世增添了几分果断自信的气质。 穆晓云好像觉得,孙景炀跟上一世有什么不一样了。 孙景炀,她前世的丈夫,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校庆会场上,用一种“我终于抓住你了”的表情,盯着穆晓云。(.好看的小说) 不……穆晓云很快发现,他是在盯着孙正华。 孙正华老脸一红,然后不自然地说:“景炀,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要跟加拿大商务部的谋臣见面吗?” 孙景炀眉头略略皱了一下,然后舒缓起来,来到孙正华面前说:“我已经让宸田把见面时间改明天了。所以只是稍为处理了一下公事,就赶了过来。结果出发后才发现,s大送给我的请柬不见了……” “噗”一声,穆晓云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明白了! 一定是退休在家的孙正华耐不住寂寞,所以趁着儿子没空的时机,把原本属于孙景炀的校庆请柬偷了出来,自己来参加校庆! 因为孙正华跟孙景炀是正儿八经的父子,他又是孙氏刚刚退下来的上任总裁,跟s大关系也不错,所以就算请柬上写的不是他的名字,他大不了说一声孙景炀没空然后他这个当爹的代儿子来参加,谁也不会怀疑到他。 谁知道孙景炀也把这件事摆在心上,竟然连重要的见面也改了期,就为了来一趟校庆呢?这一下可好了,孙正华的把戏被当场拆穿,儿子来会场捉冒名顶替的人,而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亲爹! 她笑得太大声,一下子把孙氏父子给惊动了。孙正华气呼呼地骂道:“小姑娘,笑什么笑!” 他真是越老越不像话了,这套迁怒别人推诿责任的本事,上一世还等到穆晓云结婚之后才露出来的呢。 孙景炀却比较讲道理,他刚才也听到孙正华跟穆晓云的对话,他眉头皱得更紧了,对左右的人说:“你们把老爷带到那边去,跟老朋友们告个别。” 等到孙正华心不甘情不愿地跟手下们走了后,孙景炀才问:“你是谁?” “学校配给各位杰出校友的随身翻译。” 孙景炀盯着穆晓云,想要确认她说的是不是真话。 穆晓云朝会场上努努嘴:“你不用怀疑了,不是见到很多跟我穿一样的学生吗。” 确实,他们这一批学生,为了响应学校“严肃活泼”的着装要求,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黑色行政套装这种万年不变不出错的款式,而且穆晓云知道,他们中很多人的衣服甚至是在同一家店里买的――学校正门旁边第三家胖阿姨的服装店里,每年毕业季就挂出大大的招牌“时尚行政装,求职必备”,然后卖很多仿版的g2000…… 不过够胆跟孙氏总裁顶嘴,而且还认识外交部副部长的学生? 是富二代还是官二代呢? “你叫什么名字?”孙景炀开口问,他的语气比孙正华要好很多,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孙总?” 穆晓云也气了,这对父子今世还是老毛病不改,以为全世界都围着他们孙家转吗? “我又不是你们孙氏的员工!刚才我无缘无故地被老孙总骂一顿就当尊老了,现在好像孙总你还不到这个年纪吧。” 毫不客气地噎了孙景炀一顿,穆晓云转身就想走。既然孙正华被孙景炀“抓”走了,她正好趁机早点告退到医院探望余青童去…… 冷不防右手被孙景炀一把扣住了,大概从出生开始就没有人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孙景炀的脸色七彩斑斓的,极其好看。 孙景炀薄薄的嘴唇抿紧了,不快地说:“现在的大学生都像你这样没礼貌吗?” 穆晓云轻蔑一笑:“身家千亿的孙氏老总裁尚且可以对一个没毕业的大学生迁怒,我一个无牵无挂的人又为什么不能据理力争?” 孙景炀几乎已经肯定,这个小姑娘绝对有非常强大的背景才胆敢跟自己这样说话――他实在不能想象,如果穆晓云真的是一介平民,又在找工作的关键时刻,怎么敢得罪孙氏总裁。 “你这样跟我说话,信不信一个月后的招聘旺季我能够让你找不到工作?” “就为了老孙总因为宋副部长跟前无人走漏了眼,没法攀上高枝而怪罪到我身上吗?”穆晓云索性抱着双臂,她嘴角噙着轻蔑的笑意,一字一顿地说,“小小毕业生的一份月薪几千的工作,和孙氏财团上一任总裁孙正华先生的老来名誉,孰轻孰重,我以为孙总你能够分得清。” 孙景炀承认,几个回合的交锋,自己一点都没能讨得了好去。他怒极而笑,“很好。” 他再一次打量穆晓云,眼前这个女孩子,不过二十出头,有着一张极其端庄的鹅蛋脸,黛青色的眉毛下,一双杏眼闪着聪慧伶俐的光芒。她有着小巧端正的鼻子和线条完美的樱唇,一笑起来嘴角边有浅浅的梨涡,更觉迷人。 毫无疑问,这是个绝色美女,可惜却并不是孙景炀喜欢的类型。 首先就是那头齐耳短发,然后就是那一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职业装,最后,则是她牙尖嘴利,锋芒太露。 一个美女如果化身职场战士,那就失去了性别赋予她的魅力了。 “哼,我们走。” 孙景炀心情恶劣到了极点,他转身离开了热闹的会场。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七章 支持国货支持秦卿 孙正华中途离场,正好便宜了穆晓云去看望余青童。 可惜,天不遂人愿—— “喂!停车!” 又一辆出租车傲娇地在穆晓云面前呼啸而去,穆晓云不由得泄气起来:在四十分钟里,这已经是第五辆车子了。 今天校庆,连带着出租车也难打起来。 正在考虑是不是要挤公交车去,一辆白色的劳斯莱斯悄无声息地在她身旁停下。孙景炀在车里看着穆晓云,冷笑:“喂,大小姐,怎么不叫车来接你?” 他已经认定穆晓云是个有钱人了。 “车?你说什么呢?” “要去哪里,我可以送你一程。” 刚才孙景炀从会场被穆晓云气走后,冷静下来细细回想,竟然觉得十分有意思。他从来没有受过这种来自年轻女人的冷落,所以反而对穆晓云产生了无比兴趣。现在刚好在校道旁又见到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而且,面对劳斯莱斯这种级别的车子,就算是官二代富二代,也很难抵挡它的诱惑。 穆晓云撇撇嘴说:“这劳斯莱斯我上辈子就坐腻了——” 她这话可不是说谎,上辈子坐了八年了,能不腻么。不过她这么一说,孙景炀当然以为她是在奚落他炫富,顿时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起来,他眉毛一竖,声音也变得冷峻:“哦?穆小姐家里这么有背景吗?”他冷笑一声,“不知道什么车才能入得了穆小姐的法眼——” 眼前正好一辆奇瑞在穆晓云面前开过,车内赫然就是秦卿。(.好看的小说)穆晓云随手一指:“就是那样的。喂!秦卿!” 不愧是在军队里工作过的人,视力就是一流,秦卿一瞥眼就看到路边挥手的穆晓云,一扭方向盘,车子切着劳斯莱斯靠边,一段滑行后,正好停在劳斯莱斯前面。 孙景炀的脸上再次打翻了调色盘:“奇瑞?” 这个女孩子,脑子进水了吗?怎么她每句话都不符合常理,却屡屡让自己无话可说?奇瑞能够跟劳斯莱斯比?孙景炀说:“不要开玩笑了……穆小姐,我还以为你是个有见识的人。” “支持国货,支持民族企业,怎么了?” 穆晓云说罢,洋洋得意地一甩头,往秦卿的车上跑去。上了车后,穆晓云在后视镜里看着孙景炀打着啫喱的头发一根一根耷拉下来,劳斯莱斯像头斗败的狗一样怏怏地开走,乐不可支。 “你心情很好啊。他跟你说什么了?”秦卿纳闷地问。 “没什么,问路而已。对了,怎么你又换车子了?” 穆晓云记得,上次秦卿开的不是这个牌子的车子。秦卿老老实实地说:“上次是我家里的车,那时候我在国内呆不了两个月,买车也没用。” “那就是说现在在国内常驻了?” “是的。” 穆晓云上下左右地看秦卿的车子,这辆车子果然很新,车厢里皮的味道浓重。她说:“以你的身份,买辆好车应该还不会被人查贪污吧?为什么要买这辆……” “国产车?支持民族企业嘛。”秦卿一点也不介意别人的眼光,“我喜欢用国产货。” 他边说边发动车子,“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吧。” 听到穆晓云要去医院,秦卿恍然道:“你是要去看余青童吗?” “是的。” 穆晓云落落大方,态度极其自然。秦卿知道她跟余青童一向关系不错,也没有多想,扭转方向盘就上了高速。 开了一小段,秦卿见穆晓云欲言又止的,他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要问我?” “……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为什么你会跟着外交部副部长来做翻译?你以后就在外交部做事了吗?” “我在外交部做事,却不是专门做翻译了。” 说完这句话后,秦卿就把话题转到别处去。穆晓云知道那是他不愿意继续透露更多,也就乖巧地不问了。 事实上,他们并不缺乏话题。暌别两年,穆晓云从秦卿口中得知了不少冯茹的近况,她在美国一如既往地优秀,每年的年度奖学金都稳稳收入囊中。并且已经被录取为研究生。而杜飞到了美国之后,也老实了很多,而且他社会活动能力不差,居然也勉勉强强能够摸到奖学金的边沿。 所以,冯茹这两年在美国,可谓学业爱情两得意,过得十分惬意。 果然真的猛人,无论有没有经过风浪,都会表现出她生猛的一面啊。比起要经过死亡考验才大彻大悟的自己,穆晓云更多的,还是佩服冯茹。 “老说我表妹,你自己呢?最近有没有什么打算?”秦卿问。 “我啊,还不是那样,找工作,考证书。看看有没有机会考上外交部的公务员——” “你这么聪明,一定可以的。” 说话间,医院到了。 余青童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但探视人数只能一个人进去。于是秦卿很自觉地站在门外。穆晓云走了进去,余青童已经苏醒了,正在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发呆。看到穆晓云进来,他露出一丝微笑:“晓云,你来了。” “嗯。” “这次真是谢谢你。” 穆晓云见余青童情绪低落,她知道他是为了在校庆这种关键时刻自己却倒下而失落,为了分散注意力,她换了语气说:“我早说了让你注意检查身体,这下出大事了吧!” 穆晓云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责备,余青童苦笑起来。 “做一次全身检查可不便宜,你知道,我只是靠奖学金来过日子……” 穆晓云生气地打断余青童的话:“你说的是什么话呢!身体是最重要的。你也不想一下,如果这次你有个什么好歹,辛辛苦苦供你上学的你的爸妈要怎么办!” 当年余青童父母悲痛欲绝的面容在穆晓云眼前一闪而过,她闭上眼睛,定了定神。余青童见她是真的动了怒,又是因为关心自己而起的头,心中感动不已。他说:“晓云,我明白了。这次出院之后我一定会注意保持健康,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报答我爸妈。” “你明白就好。”穆晓云说罢站起身来,“住院费还没来得及交吧?我去帮你交了。” 她知道余青童家境不好,这是有心帮他。 这两年来,明白了金钱重要性的她,靠着兼职翻译和实习工资,存了一笔小小的存款以备不时之需。不过现在的医疗费用昂贵,余青童得的又是大病,打印出来的账单费用非常的惊人。 “真是病不起啊……”穆晓云低头看着账单,苦笑着说。 一张免费诊疗卡递到收费窗口里,“你好,心脏科余青童的医疗费,请划到这个账上。” 收费窗的小姑娘应声接过诊疗卡,开始办手续。穆晓云错愕地抬起头来,正好看到秦卿深邃的双眼。 ------题外话------ 本来打算让秦卿和晓云先当一对冤家的……结果还是下不了这个狠手。 彤彤决定,从此以后秦卿对晓云一宠到底了!(握拳)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八章 找房子(1) 自从看到那张出入证后,穆晓云已经知道秦卿家里肯定非同小可。恐怕他们全家乃至九族的生老病死,国家都给包了。 可是,给一个素未谋面,只是听过名字的陌生人报销医药费,又是另一回事。 她淡淡地笑起来:“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还负担得起这笔钱。” “你们都是学生,有什么钱啊。放心吧,这不算贪污。” 既然秦卿一番好意,穆晓云再推辞就矫情了。反正等会余青童父母就回来,她跟他们说清楚,也就是了。 她笑道:“那等会你进去看看余青童,好让他知道是谁帮了他。” “我不介意你代领功劳。” 秦卿也笑了起来。 …… 余青童不是本市人,当他父母接到信息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老夫妇都是乡镇上的公务员,勤勤恳恳一辈子的老实人,忽然接到儿子心脏病发的噩耗,已经六神无主。当他们看到病床上半躺着看书的余青童时,余妈妈忍不住痛哭失声起来。 “阿姨,余青童他已经脱离危险期,没事了。” 穆晓云轻轻拍着余妈妈的背,好言劝慰。而余爸爸则除了翻来覆去地说“谢谢”之外,已经不会说第二句话。穆晓云知道他们三个人肯定有很多话要说,于是悄悄地退了出去。 又过了半个小时,护士来赶人了。余爸爸余妈妈依依不舍地从病房里出来,余妈妈眼圈红红地,这才对着穆晓云勉强笑道:“穆晓云同学,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了。青童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我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 “不客气。几年同班同学,这是我应该做的。” 余妈妈笑着拉拉穆晓云的手,不过儿子到底还在医院中,仍旧满脸愁苦。穆晓云跟他们说起余青童的病情来。 因为刚刚才脱离危险期,余青童还要在这里观察一段时间。 “所以这段时间,我们都要留在这儿照顾青童。”余妈妈说着,不安地搓着手,“对了,穆晓云同学,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 她话说到一半,余爸爸一个严厉眼神飞过来,打断了余妈妈的说话:“够了,老太婆。咱们麻烦得穆晓云还不够多吗!”他又对莫名其妙的穆晓云说,“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你好好回去休息吧。” 穆晓云察言观色,又怎么会不知道两位老人确实有难言之隐。她笑道:“余青童平时一直都有在帮我补习功课,这一次算是我报答他的。叔叔阿姨如果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请尽管说出来。” 她语气诚恳,余爸爸余妈妈对望一眼,余妈妈开口说:“我们两个都不是本市人,现在看青童的样子,恐怕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了。所以想在医院附近找个合适的房子租下来。我听穆晓云同学你的口音是本市人,不晓得你有没有知道合适的房源?” 原来是这件事,穆晓云笑起来,她一口答应道:“可以没问题。这两天我就去找房子。” 从医院里出来,穆晓云赶回学校里蒙头大睡一觉,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昨天晚上她“见义勇为”的事迹,宿舍里的几个人都听说了。出于对同班同学的关心,她们把昨晚盛大的校庆都丢在了脑后,而是不约而同地关心起余青童来。只不过穆晓云现在没有力气说那么多,原因很简单――她已经整整24小时粒米不进了。 “我饿扁啦!” 冲着三个叽叽喳喳的家伙大声一吼,依伊、夏若亚和蒋静怡一哄而散。世界重归清净,穆晓云这才得空去食堂吃饭。 匆匆忙忙吃过了饭,穆晓云翻腕看看手表,时间尚早,她又跑到公交车站坐上了去医院的公交车。 这一次,她却不是去医院看余青童。 现在余青童已经有父母照顾,用不着她操心了。不过今天早上既然答应了余爸爸余妈妈要帮他们找房子,答应了人的事当然要做到。对这件事,穆晓云自己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来到医院附近的中介里一家家物色合适的房子。 “老两口住的,便宜的房子吗?”房地产中介听了穆晓云说明情况,略为思索了一下就说,“在医院后面的小区有套房子挺合适的,两房一厅,又是在小区里面。是以前的单位分房,因为房龄已经有20年了,所以价钱也不算高。” 听起来倒是正适合余家两老住,穆晓云高兴起来,她把高兴之情压下来,装作若无其事地说:“20年楼龄的老房子?会不会漏水啊什么的啊?” 中介也是久经战场了,他知道这类租客的心态是不看到房子现状是不会相信自己说话的,于是站起来说:“正好我手头有钥匙,要不现在去看看房子好吗?” 穆晓云要的就是这句话,于是跟着中介来到医院后头的小区里。 这个中介还算是老实人,房子的情况跟他说的大致一样。这个房子是那种单位福利分房,小区的绿化自然是谈不上的,不过胜在还有保安管理,而且住在这里的地方都是从那个单位退休的老头老太太,邻居之间都很相熟。余爸爸余妈妈人生路不熟,住在这种单纯的环境里再好不过。 可是,穆晓云没想到当他们来到那个两房一厅房子的时候,却只有一间房间可以用,另外一间房间堆放了屋主的杂物。两房一厅的房子,实际上只有一房一厅。穆晓云心想好在来这里走了一趟,不然就上当了。 她看着铁将军把门的那个房间,问尴尬地笑着的中介:“严先生,这里只有一室一厅,却收一室两厅的价钱,是不是太贵了?而且我们有三个人,不够地方住啊。” 严先生也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出现,他想了想说:“那么这里还有另外一套三室一厅,租金比这里只贵两百块钱,地方宽敞很多。要不要住那里?” 宽敞的房子自然大家都爱住,不过价钱贵了,穆晓云就不好自己做主了。她说:“我问问我姑姑姑父他们。” 严先生很识趣地走开,穆晓云来到阳台上打电话给余爸爸,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然后说:“叔叔,你看你是要这个两房一厅的房子,还是贵一点儿,住三房一厅?” 余爸爸余妈妈的经济都不宽裕,余青童每年的生活费都还得自己的奖学金来补贴。而且现在余青童又病了,花钱如流水,两百块钱对他们来说不是小数目。 果然,余爸爸在电话那边沉默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九章 找房子(2) 穆晓云见余爸爸为难,于是说:“其实这个两房一厅的房子也很不错。楼层也不高,只是在三楼,又可以看到楼下绿地……” “晓云,我们租那个三房一厅的吧。不然的话,余青童没有地方休养啊。” 穆晓云住了口,父母为了孩子,真是不惜一切。虽然经济环境不好,为了余青童能够有好一点的生活环境,余爸爸余妈妈还是咬牙选择了大房子。她慢慢地说:“那好的。我这就跟中介说。” 挂了电话,穆晓云又提出要到那个三房一厅的房子里看。 那个大房子其实就是在旁边楼梯上去,同样也是在三楼,对着花园,因为是在东边,所以多出一个房间来。这房子以前是单位领导住的,现在领导儿子发财搬到外面去,老夫妻自然也就跟着儿子去住新房子享福了。 穆晓云看了一圈,十分满意,而且那个老领导的故事也很好彩头。于是当场拍板,跟严先生定下这套房子来。 严先生忙着准备文件,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说:“对了严先生,那个一室一厅的房子,如果我一块租下来了,租金上能不能优惠一点?” 严先生很惊讶,不过有生意做他当然乐意,于是说:“这个我要跟房东商量一下。你两套房子都要吗?” “是的。所以麻烦你帮我跟房东压压价。” 穆晓云注意到,这个小区位于闹市区中心,出门就是热闹的马路,周围各行各业一应俱全,交通也十分方便。她已经大四了,接下来的大半年时间里都要到处找工作。而s大因为早年大学城的规划问题,离市中心很遥远。现在既然有合适的房子,租金她又负担得来,索性就租下来作为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了。 同时,又能够给余爸爸余妈妈减轻一点房租负担,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严先生满口答应着,又取出另外一份文件来跟穆晓云签妥。他要赶回店里去做租赁合同,穆晓云则还想看看这个小区周围的环境,于是二人在楼下就分了手,各自奔忙。 穆晓云在小区走了一会,现在只不过是傍晚时分,夏天白日长,天色还很明亮。她想到这么顺利就找到了房子,心中也很高兴,小区里有老人小孩吃完晚饭到中央空地里来纳凉。穆晓云找了棵树底下坐了,看着几个小孩子踢毽子,只觉得内心无比宁静祥和。 一辆黑色奥迪悄无声息地在小区门口停下来,车上走下来两个人。 宸田实在搞不懂孙景炀为什么要来这个破破烂烂的小区里,他紧张地在孙景炀耳边说:“少爷,晚宴马上要开始了……” 孙景炀举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我自有分寸。[]” 说罢,他径自大步流星地走进小区里。 今天他到这个街区来,是为了看附近一片烂地。这块烂地在热闹的市区里已经荒芜了很久,因为地质形势复杂,建造楼房的成本过高,而且土地局那边一直坚持一个高价钱不肯降价所以无人问津。 孙景炀却非常看好这块地,这一区马上就面临旧城改造,这里人口密集,然而却缺少一个大型的购物广场。这个时候趁着旧城改造还没开始入手了这块地皮建造起一座商业广场的话,将会获利丰厚。 别的地产商不敢染指这块地皮,是因为他们没有在这块地上建造商厦的实力。对于孙氏来说,却不存在这个问题。无论是技术上、资金上,孙氏都具备足够的能力。 孙景炀心中想着自己的宏图大计,一抬眼,却看到眼前树影婆娑,树下的石头凳子上,坐着一个少女。 她穿着白色的雪纺上衣,青春而不失妩媚,浅蓝色的牛仔裤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修长美好的腿部线条。一头如云的秀发在晚风吹拂下略显凌乱,有不少发丝被汗水粘在白皙的肌肤上,更是叫人发狂。 孙景炀的心砰然一动,他悄无声息地走近前去。 正好这个时候,有个小孩子把毽子踢到这边来。孙景炀下意识地往旁边闪过了毽子,顺手就把毽子抄在手中,那个女子却因此也转过头来。 是穆晓云! 可是,此时此刻的她,却一点都没有了那天跟孙正华孙景炀对峙时那种牙尖嘴利的模样了。她笑容温婉,一双杏眼笑得弯弯地,摄人心魂。 她,其实是个绝色…… “哥哥,请把毽子还给我好吗?” 小孩子奶声奶气地说着,可怜巴巴地盯着孙景炀,孙景炀把毽子还给小孩子,走到穆晓云身边问:“你怎么在这里?” 她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很安详,很宁静,别有一股魅力。孙景炀愈发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如迷雾一般,怎么看,也看不透。 “来这里租房子。” 孙景炀眉头一皱:“租房子?和男朋友同居吗?” “不,有个同学在附近养病,他父母拜托我来租房子。他们初来乍到,人生路不熟的。我索性好人做到底了。” 如果那个同学不是她男朋友的话。那么只能说她很善良…… “这里的房租贵不贵?”孙景炀问。 “贵!两室一厅,就要一千多呢!”穆晓云咬咬牙,笑道。她不知道她这种表情看得孙景炀都要发狂了,只是自顾着算账,“而且还有一个房间不能用。算起来只是一室一厅。如果放在城中村,这个价钱能租一整层了!” “我其实可以帮忙的。” 孙景炀脱口而出,而且连他自己都很惊讶。 他很少这样主动要求帮助别人,都是人家求他帮忙的多。 穆晓云却笑起来,依旧摇头。“孙氏虽然有做房地产,可都是开发高档小区。我又不是要买房子,要你帮什么忙?” “就算现在要买房子,也容易得很。反正你毕业出来也是要找地方住的,与其租房子,不如自己做业主。” “孙总说得有道理。”穆晓云抬起头来看着孙景炀,忽然说道,“对了,说起孙氏的房地产……” 孙景炀心中一喜:穆晓云果然是个聪明人,自己这么稍为提示一下,她就知道打蛇随棍上。 ------题外话------ 其实女主是绵里藏针型的啊……当然也不排除发飙的可能性。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章 滚蛋吧!推高房价的黑手! 纵横商场几年,孙景炀最善于捕捉对手弱点,如果对手没有他就制造一个。(.无弹窗广告)既然现在她露出弱点来了,就有攻陷的机会! 孙氏进军房地产已经有些年头,穆晓云有心留意房地产行业的话,不可能不知道本市几个高档小区都是孙氏开发的。穆晓云既然有心相求,不说是在她买房子的时候打个折扣,就算送一套最好的顶层复式给她,那又何妨? 孙景炀花在女人身上的钱,有时候可远远不止一套房子。 穆晓云说到“房产”这里,停了一停,有点踌躇。孙景炀忍住了笑鼓励她说:“这里又没有旁人,你不用拘谨。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了。我一定尽力办到。” “我要说的事孙总你一定能够办到。”穆晓云下了决心,她抬起头来看着孙景炀,绿树浓荫下,孙景炀比她高了一个头不止,他的眼眸如星,内藏烈焰。穆晓云对这种火热感到陌生,却不妨碍她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孙氏开发的小区,套内面积和建筑面积相差都很大,而且委托的物业管理公司服务质素也不高。这两点在消费者群体中意见很大。这种影响消费者信心的情况,希望孙总你能够正视呢。” 孙景炀像被雷打中一样,凝固在空中一动不动。 他万万想不到穆晓云竟然说出这种话来,一时之间他竟然想不到怎样去回答。 其实穆晓云的这个意见,在前世已经跟孙景炀不止提过一次。(.无弹窗广告)只是那时候的她人微言轻,孙景炀嫌她没有出来工作过却又对自己公司事务指手画脚,所以总是敷衍了事。 而到得后来,金融风暴席卷而至,投资者纷纷离场,孙氏开发的小区很多变成了死城,让孙氏资产一夜之间缩水了百分之五十。 这一世,穆晓云存心要再试试看孙景炀还有什么反应。看着孙景炀呆若木鸡,穆晓云无心再跟他独处下去,笑道:“我只是胡乱说说而已,其实你不必往心里去的。” “哪里,你说得很有道理!”孙景炀失声说,“其实这个问题我也考虑很久了。” 考虑很久?孙景炀考虑得最多的,不是怎么到别处去玩女人吗? 这话不管他孙景炀是不是说谎,反正穆晓云不信。 眼见着孙景炀再次在自己面前开始献殷勤,而且比上一世更加大方,初次见面就连房子都可以送了,她一点都没有高兴起来,反而心生反感,冷冷地说:“既然孙总需要考虑重大决策,那么我就不打扰孙总了。失陪。” 孙景炀没想到她说翻脸就翻脸,失望地说:“不一起吃顿饭吗?” “我要回学校去呢。” 穆晓云离开之后,孙景炀还兀自立在原地,久久不曾回过神来。 …… 直到出席晚宴现场,面对满眼衣香鬓影,孙景炀眼前晃动的还尽是穆晓云的身影。(.无弹窗广告) 今晚的豪门夜宴,来的不光是城中的商业巨子,还吸引了不少明星和模特儿来。原本孙景炀最喜欢这种宴会,因为又能够认识新的猎物,可惜今晚他心中另外有所牵挂,不由得觉得冗长乏味起来。 “景炀,吃错药了?怎么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啊?” 李书挽着一个笑意盈盈的女郎来到孙景炀身边,作为孙景炀多年的老友,如今的公安局局长,他今晚也是受邀的贵宾之一。而他身边的女郎孙景炀认得,是新近上位的广告模特儿。 “无聊死了。” 孙景炀沉着脸,一边呷着红酒一边慵懒地说。确实是无聊,离开了穆晓云,一切都好像了无生趣起来。 “无聊?!”李书嚷道,他说,“要不要我介绍个女孩子给你认识?” 说罢,他推推手边的女人,那模特儿乖巧地去了,没一会,又领了一个女孩过来。“这位是丹妮,是我的朋友。也是模特儿。” 孙景炀毫无兴趣地挥挥手,正想要把丹妮打发走。可丹妮一在他面前坐下来,他不由得收回了嘴边的话。 只见那丹妮一头俏丽的短发,身材高挑颀长,杏眼弯弯笑容淡淡。 “妮露,这就是你不对了。孙总喜欢长头发的女孩子。” 孙景炀一贯都喜欢妩媚的长发美女,李书十分了解他的喜好,现在不由得责怪起妮露来。妮露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在一旁低下头,眼角已经泛起了泪光,她说:“对不起……” “没事。” 孙景炀忽然说,丹妮、李书和妮露三个人都抬起头来,错愕地看着他。孙景炀盯着丹妮的脸,说:“我想,认识多个朋友也不错,对吗?” 自己为什么会为了区区一个平民大学生,反常到这种地步?一定是因为她的外形跟自己平时喜欢的类型不一样,所以贪新鲜而已。现在换了一个人,也可以的。 他孙景炀绝对不是喜欢上了穆晓云,仅仅是贪新鲜而已。 这么想着,孙景炀换上了平时那种魅惑而冷漠的笑容,右手环上了丹妮的腰肢…… …… 两个小时后,孙氏大厦顶层,专供孙景炀享乐的休息室里传来阵阵喘息声。丹妮真是做梦都不敢相信,她花了重金贿赂李书身边的妮露,换得今晚宴会的邀请函,原本想着随便抓一个小开也就算是回本了。 而现在,居然能够搭上孙氏的总裁孙景炀。 虽然孙景炀花心的名声传得很远,可是丹妮不是傻子,刚才李书和妮露的话她都听在耳中。自己明明不符合孙景炀的喜好却能够获得他的垂青,那么很显然,自己对孙景炀来说是不一样的。 有这个“不一样”,丹妮就有信心能够抓住孙景炀的心。她已经忍不住开始勾勒嫁入豪门的美梦了! “孙总……” “叫我景炀。”孙景炀抬起她的下巴,开始吻丹妮。 “景炀……” 能够获得这种殊荣,丹妮受宠若惊。当孙景炀的手熟练地覆盖上她的身子时,她更加卖力地迎了上去,好讨好孙景炀。 她的曲意逢迎马上被孙景炀察觉了,穆晓云清秀的面容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猛地停止了动作。 眼前这个人,不是穆晓云……穆晓云不会这样做,这样卖力地迎合他……她只会逃避他、拒绝他…… 犹如一盆凉水兜头泼落,孙景炀全然没有了兴致。丹妮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腻声说:“景炀……” 可是,孙景炀已经彻底冷静下来,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她的身子。 “夜深了,回去吧。” “回去?”丹妮错愕地瞪大了眼睛,她好不容易才能爬上孙景炀的床,现在竟然功亏一篑?不甘心之下,她下意识地说,“不,我不……” “你不想回去?”孙景炀很快说,“那么,或者你更乐意以后都不会在镜头前出现?” 两个可怕的字眼在丹妮眼前浮现出来:封杀。 她毫不怀疑,孙氏有这种能力。孙景炀冷冷地说:“趁我的心情还好,快滚。” 丹妮失魂落魄地穿好衣服,捡起地上的手袋跌跌撞撞地走了。孙景炀倒了一大杯酒一口气灌了下去,酒精在他脑海中突突冲动,穆晓云的笑靥愈加清晰起来。 “我一定是疯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一章 何苦来 “晓云,你这样勉强自己又何苦来。(.无弹窗广告)”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蒋静怡看着挑灯苦战的穆晓云,连连摇头。 “我不勉强啊?”穆晓云好久没有熬夜了,眼皮直打架,她这副样子,说不勉强也没有人信。 可是不努力不行呢,之前忙着准备校友会的现场翻译还有帮余青童找房子,毕业论文落下来一大截。她必须要把进度赶上来,而且翻译证的考试也迫近了……穆晓云一想到这些还没有解决的问题,就鸭梨山大。 “如果我是你,早就高枕无忧了。还看什么书。”蒋静怡吃吃笑道,穆晓云听出她话里有话,纳闷地问:“什么意思?” “孙氏啊!你不是已经被内定了嘛!有这么好的工作,你竟然还想着继续投简历,所以我说你何苦来!” 穆晓云更纳闷了,蒋静怡说的是哪一出?她并没有去孙氏的宣讲会啊! “静怡,别开玩笑了,我根本就没有投简历给孙氏,怎么可能被它们录取!” 蒋静怡严肃起来:“你个小妮子还不承认,人家总裁办的秘书都打电话到宿舍来啦!” “什么?!” 穆晓云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孙氏的秘书打电话来?也是这个宿舍的人都光明磊落,所以蒋静怡才毫不隐瞒。 在去年的时候对面的学姐就曾经发生过这种事,当面试电话来到的时候当事人正好不在,同宿舍的人接听了那个电话。然后那个接听电话的学姐隐瞒着当事人,自己冒名顶替去了面试。平时出双入对的好姐妹,瞬间就翻脸大吵大闹,两个学姐撕扯着打到楼梯间里来,闹得很大。 而现在穆晓云这个宿舍可贵的地方就在于,虽然蒋静怡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嫉妒恨,但还是说:“是啊。他说他姓宸,好奇怪的姓氏。” “那是孙氏总裁孙景炀的贴身秘书。”穆晓云不假思索地说,宸田,她当年熟悉得很。蒋静怡又叫起来:“你还说没有投过简历到孙氏!” 穆晓云真是汗啊,这种浑身张嘴都解释不清楚的问题,要她怎么说。她灵机一动,索性说:“哎呀,我想起来了!我确实是投过简历!” “就是嘛。” 其实蒋静怡要的也是这一句,她的能力不比穆晓云差,就是看不过别人躲躲闪闪。但是她没想到的是,穆晓云躲闪的原因是因为要隐藏自己重生这个秘密。 “不过我已经接到他们的手机通知,被刷下来了。孙氏是什么企业啊,每年就招那么几百人,全国几千万毕业生都要往他们那里去。我成绩虽然不错,可是他们也看不上我。” 穆晓云的解释“入情入理”,蒋静怡马上就相信了她,她同情地拍拍穆晓云的肩膀:“没关系,失败是成功之母嘛。咱们的晓云不怕找不到好工作!” 姐妹俩重归于好,穆晓云一边跟蒋静怡说笑着,一边心如电转:孙景炀找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呢? 不过无论为什么也好,她都不要再跟孙景炀扯上任何关系了!这个男人,前世已经伤害得她够深,她欠他的,已经全部还清了。 等到蒋静怡睡后,穆晓云重新坐到电脑前,打开招聘网站的版面。 不过这一次,她打开的是“兼职实习”的版块。 很快,她就物色好几间外地的公司,把简历投了出去…… 哼,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三天之后,穆晓云很快找到了一份兼职工作。还是老本行:在涉外旅行社带团做导游。 虽然这个旅行社是在本市,不过导游是整天都要往外面跑的,而且每次跑的地方还不一样。这样一来,孙景炀又没有她的手机号码,想要找到她可就困难得多了。 想到这里,穆晓云很满意。而当她看到社长开给自己的工资数字时,她对这份工作就更满意了。 “时薪一百?!我可以拿到这么多吗?!” 社长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人,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他笑眯眯地说:“你曾经在中旅兼职过,表现我也听说了。这是老人的价钱。” “太好了!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 穆晓云喜滋滋地到外面做带团的准备去了,这一次她带的是一个英国客人组成的团队,英国人喜欢中国的名胜古迹,这些恰好是穆晓云的强项。穆晓云暗暗计算着自己的收入,真是从心底里乐开花来。 …… 穆晓云在开开心心地做兼职,孙景炀却在大发脾气。 “怎么搞的,找一个应届毕业生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宸田低着头,满心委屈。自己再三再四的打电话到那个女生宿舍里去,那个叫做穆晓云的女孩子却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魔法,在校庆上回来,总裁就着了魔一样,心心念念都是她。 总不在宿舍的学生,怎么想也不会是安分守己的人。现在的学生可不那么单纯,宸田心中不满,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是说:“我确实尽力了。她的室友又不肯透露手机……” “那就不用直接问……”孙景炀正想脱口而出让宸田找自己警察局的老友去查,忽然心念一动,又停了下来。 自己最近的精神状态确实很不寻常,为什么为了区区一个女孩子,却想到动用那种关系来了? 孙景炀又想到穆晓云对自己的冷淡,不爽的感觉充斥胸臆,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挥挥手说:“查不到就算了。我是觉得穆晓云那天表现不错,对强势人物不卑不亢,听老爸说她的能力也很强。正好总裁办今年要招助理,想要给个机会她。现在是她自己错失良机,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些理由,也不知道是说给宸田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打发走宸田后,孙景炀拿起手机里,拨通了一个号码:“李局吗?” “李什么局!孙景炀你这小子,居然跟老子生分起来了!”李书在电话那头笑骂,“怎么样,好久没有出来喝酒了。”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想请你在那边帮我查一个人的资料和号码……” 假手宸田,还得想方设法地想借口。孙景炀干脆自己上阵,不愧是多年的好朋友,一听孙景炀的要求,问也不问就满口答应下来。 李书的办事效率可不是盖的,孙景炀这边放下电话,那边就发来一条短信,上面穆晓云的各种联系方式应有尽有。 孙景炀把这条短信保存起来,然后输入了穆晓云的手机号,他想了一想,又把号码删掉,打到穆晓云家里去。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二章 调查 铃声响了几下之后,一个温和的女声接了电话:“你好。” “阿姨好。”孙景炀的心忽然怦怦跳起来,就算跟华尔街的巨头开会,他也不曾如此紧张过,“我找穆晓云。” “晓云啊,她出差去了。你打她手机找她吧。” 孙景炀心头一阵狂喜:果然,这里穆晓云的家里没错! 他故意问:“是吗?那真不巧。我是她的旧同学,不知道她现在换了手机号码没有呢?” “没有换呢。还是13xxxxx……” 穆晓云的妈妈丝毫没起疑心,她以为孙景炀真的就是穆晓云的同学,爽快地报出一串数字来。孙景炀听完之后礼貌地道了谢,然后才挂掉电话。 他当然不是怀疑李书的办事能力,只不过他想以更加名正言顺的方式来接近穆晓云。从前几天穆晓云的表现来看,她对自己戒备颇深,如果知道孙景炀利用关系来刺探她的个人消息……反正孙景炀不愿意再给穆晓云留下恶劣的印象。 该死,他对她的例外已经够多了! 既然例外已经够多,那么再多一个例外又何妨? 等到孙景炀拨通了穆晓云的电话时,穆晓云的声音透着疲惫:“喂?” “你好。” “你好。”穆晓云似乎累坏了,她竟然没能从电话里听出大名鼎鼎的孙氏总裁孙景炀的声音来,只是礼貌而又疏离地问:“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孙景炀。” 电话那边没有了声音。 丽江酒吧街里热闹非凡,英国客人们跳着纳西族的舞蹈,穆晓云拿着手机在酒吧一角,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在吗?”孙景炀再次问道,“是不是信号不好?” “在的。请问孙总找我有事吗?” “不……嗯,是的,有事。孙氏企业今年将会在你们学校招十个人,我觉得你和余青童的能力都很出色,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投简历过来。” ――这是孙景炀唯一想得出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真是很可惜,当时宣讲会的时候,我的简历就在第一批被刷下来了呢。”对付孙景炀的问题,穆晓云用了跟当初敷衍蒋静怡一样的借口,反正孙景炀身为堂堂总裁,他铁定不会去看没有经过筛选的简历的,所以穆晓云一点都不担心谎言被拆穿,“很感谢孙总关心。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穆晓云的敷衍,孙景炀又不是傻子,她既然这么疏远,孙景炀索性来一招以退为进。 “难道只有有事才能找你吗?那天听你口口声声叫我学长,我以为你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 “这……” 穆晓云一时语塞,她只好说:“不是这样,只是我现在在工作中,不太方便聊天……” “什么工作?你找到工作了吗?” “只是兼职而已。”穆晓云觉得孙景炀开始胡缠蛮搞了,她耐着性子解释,“我马上要毕业了,得努力赚钱。” “什么兼职?”孙景炀这才留意到,电话那边的歌舞声和喧闹声,他皱了皱眉头,问,“你在酒吧里吗?” 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多,穆晓云居然还在酒吧里做兼职?!孙景炀不由得发起怒来,在酒吧里兼职的都是什么女人,没有人比他孙景炀更清楚了!没想到看起来干干净净的一个女孩子,竟然也是自甘堕落的人! 他压抑着自己语气里的怒气,问道:“你在酒吧里做兼职?” “是啊。我是导游,现在在丽江呢。长途话费很贵呀,所以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穆晓云听到孙景炀总算有挂电话的意思了,她等不及孙景炀再说什么酒如释重负地先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孙景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丽江? 他没有多作考虑,把宸田叫进来说:“给我订一张明天早上去丽江的飞机票。” “是的。” 对老板最近的反常,宸田已经习惯了。这次他没有多问,很快就把事情办妥。 丽江作为旅游胜地,航班来往是非常频繁的。孙景炀一看飞机票上的时间,是最早的一班飞机,他放下心来,美美地睡了一觉。等着第二天一早到丽江去。 到时候,穆晓云到底在那边干什么,他自然就清楚了。 …… 穆晓云他们今天的目的地是大名鼎鼎的玉龙雪山。旅游大巴直接来到云杉坪上,地陪去安排别的事情,穆晓云则领着团友们换上雪山服,从云杉坪上仰望玉龙雪山巍峨的顶峰扇子陡。 “云杉坪其实是雪山上的一块草地,因为周围长满高大松柏而得名。纳西族人相信玉龙山里有情死国,情死的恋人到达情死国后,将会永不分离,永不衰老。纳西族民间也有”情死一世,胜过三世皇帝“的谚语。而这里是纳西族著名的情死之地,以前相爱的纳西族男女如果不能获得家长首肯而结婚的话,为了获得永恒的爱情,就会相约到这里来殉情。” 一个胖胖的英国老太太露丝惊叫起来:“殉情!好可怕!” “人生总有比生命还宝贵的事情,不是吗?”穆晓云微笑着念出著名的诗句,“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露丝的丈夫杰克则只顾着在周围咔嚓卡擦地狂拍,他见老婆和穆晓云说个没完,叫道:“亲爱的,这里的雪山美极了!我来给你拍一张!” 露丝答应着去了,其他团友纷纷忙于拍照。穆晓云看看时间,叫道:“在这里我们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等一下我们要到别的景点去了!” 英国人对于这种中国式的时间安排已经非常适应,大家纷纷答应着,抓紧时间四散开去了。 穆晓云松了口气,喝了口水润润说得发干的嗓子,她见一片高山草甸上几朵不知名的花儿开得正可爱,情不自禁地就走了过去。 “好美――” “高原上的花,总是美得那么惊心动魄。”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穆晓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站直了身子来回过头去,穿着一身专业冲锋衣,戴着墨镜的高大男子站在她身后,在高原明净的阳光下露出笑容,高原的阳光格外炫目,反而显得这个男子面容愈发俊美,简直就像希腊神话中奥林匹斯山上走下来的神祗。 这个男人,正是孙景炀。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三章 外国人,耍流氓 穆晓云浑身热血上涌,差点中风。[.超多好看小说] 怎么本来应该留在s市的孙景炀,竟然跑到这里来了?她知道现在的孙景炀已经比上一世提早继承了家业,成为了孙氏总裁,只是没想到总裁的工作竟然这么闲! “你……” 孙景炀看到穆晓云目瞪口呆,他微微一笑走到穆晓云身边:“偷得浮生半日闲。” 惊讶只是一瞬间的事,穆晓云转眼就恢复了常态,她报以淡然而疏远的微笑:“那么我们要到下一个景点去了,云杉坪风景不错,孙总可以慢慢欣赏。” 说罢,她转身就要走。孙景炀慢悠悠地说:“我刚才才听说,你们将会在这里自由活动一个小时。这么快就一个小时了吗?” 穆晓云再度僵住,没想到刚才她对团友们说的话也被孙景炀听去了。他一定早就跟在了自己身后,只是自己没有发现他的踪影罢了。 孙景炀走到她身边,和她并肩站着:“我又不是豺狼,有那么可怕?” 你比豺狼更可怕。 穆晓云心中说。 上一世里,孙景炀对她所做出的那些事,那些侮辱和践踏……她永远不会忘记! 孙景炀像牛皮糖一样粘在身边甩不掉,她也没办法。云杉坪又不是她穆晓云开的,这里属于公共地方,人人都能来。穆晓云不愿意搭理孙景炀,只好抿紧了嘴唇,假装欣赏远处的杉树林,不再理睬他。 幸好孙景炀也没有多说话,他只要在穆晓云身边就十分满足了。所以只是陪伴着穆晓云,一边信马由缰地漫步,一边欣赏沿路风景。 原来穆晓云是来做带团导游,而不是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光是这一点发现,就让孙景炀现在的心情无比舒畅。 今天天气很好,轻风抚过云杉坪柔柔弱弱的小草,吹起了一片接一片的绿色涟漪。远处的万年雪山上白云悠悠飘过,显得神圣而美丽。就连呼吸空气,也显得特别清新。 “每次来到云杉坪,都是那么的美……” 孙景炀一句话没说完,却发现身边没了人。 “echo,echo,老迈克晕倒了!”一个三十来岁的老外对停下脚步的穆晓云说,他说,“赶快去看看他!” 他语气傲慢,好像在命令下人一样。孙景炀长眉一扬,正准备说什么,穆晓云却已经拔脚往那边人群聚集的地方去了。孙景炀只好也跟了过去。 那个叫老迈克的老头,果然够老,看起来都有八十岁了。他半躺在地上发出呻吟声,脸色苍白,一看就知道是因为严重的高原反应导致的眩晕。穆晓云翻出随身包包带着的药,喂老头吃下。 而那个来叫人的老外,却一直在旁边骂骂咧咧的。等到穆晓云再次站起来后,那个老外堵住了她的去路:“echo,你打算就这样让老迈克躺在山上?这个草坪中?” “查尔斯,我这就安排下山的车子。迈克没事的,他只是年纪太大了。”穆晓云平心静气地说。 但是那个叫查尔斯的人却完全没有听到穆晓云说话一样,梗着脖子瞪着丑陋的蓝灰色眼珠,唾沫星子乱飞地叫:“你不觉得你应该负点责任吗?老迈克上山的时候还好好的!” 孙景炀听出来了,那家伙是要借机讹人。穆晓云却还试图跟那家伙解释:“高原反应原本就是突然发生的。” “老迈克昨天一直就跟我抱怨说住的什么鬼地方!他是因为昨天睡不好,所以今天才精神状态不佳的!他可是上过珠峰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有高原反应?” “查尔斯,迈克上珠峰已经是20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他还年轻。而且,他只是去了珠峰山脚。” “嘿!推卸责任起来了!”查尔斯怪叫起来,“这就是你们中国人对我们的态度?我要投诉你!” 这时围观的人越发多起来,不光是这个英国旅行团的人,而且别的游客也都包围了过来,他们不明所以,见到倒在地上的迈克和理直气壮的查尔斯,都窃窃私语起来。查尔斯越发的得瑟,他拿出手机在穆晓云面前威胁般地不停晃动:“赶快安排我们另外住一个酒店,要五星级以上的!不然我就投诉你!” “先生,你这样是讹诈。” 穆晓云平静地说。 事实上,查尔斯跟迈克根本就不熟,整个旅程中说的话也不超过十句。这一次只不过是碰巧让他第一个发现高原反应昏迷了的老迈克,所以得到一个自以为能够讹诈穆晓云的机会而已。 “什么讹诈?你以为我不懂中文吗?事实很清楚:老迈克休息不好导致高原反应,你作为导游克扣了我们的住处。所以现在我们应该到更好的酒店里去住。我相信你也不愿意接下来高原反应的人更多吧?” 查尔斯叽里咕噜地用英语说道,他来中国的日子不短,凭着一张老外的脸骗了不少崇洋媚外的无知国人,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只需要他吐出大声而有力的英语单词,大多数人就会不分青红皂白地站在自己身边。 眼看着穆晓云只不过是个柔弱的小女生,听说还没有从大学毕业,这样就更好拿捏了。 他一边打着讹两晚五星级酒店舒服舒服的主意,一边眼光不住在穆晓云那张白玉般温润的脸蛋上转悠,嘿嘿,这个中国女生还长得十分漂亮,说不定还能要她陪自己两晚…… 果然,身边的外国人只是冷眼旁观着,而中国游客已经交头接耳起来,查尔斯不懂那些人说什么,但是那些中国游客投向穆晓云的鄙视眼光却是清楚的。 “真是丢中国人的脸,竟然惹怒外国客人。” “那个老外很生气的样子啊,要不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不会这么生气吧?” “好像说,有人高原反应晕倒了,但是导游不肯负责。” 这是能够听懂一点的人,可惜却只听懂了一半…… “啊,那不是黑导游?” 一时间,就算原本中立的人也被“黑导游”吸引了仇恨。因为近年来旅游市场管理混乱,龙蛇混杂,就算这里的人不是崇洋媚外的,也大多吃过黑导游的亏。现在有个现行的“黑导游”还丢脸丢到外国人那里去了,大家都同仇敌忾起来,有人就大声叫道:“小姑娘,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不学好?” “就是啊。平时带逛购物点就热心,现在出事了就不负责!” 这都哪跟哪啊,穆晓云真是哭笑不得。刚才她已经发了个短信给地陪去联系医疗站的人了,不知道为什么却隔了这么久都不来。 而眼前还站着个外国流―氓,急需她去打发。 ------题外话------ 咳咳,孙景炀的戏份有点多,不过他是关键人物。至于咱们的秦卿,重头戏在后面呢。请大家耐心一点噢。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四章 撵流氓 面对嚣张的查尔斯,穆晓云知道,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现在越是软弱,他就越过分。(.无弹窗广告)所以她反而笑起来。她仍然保持着平心静气的语气说:“不知道查尔斯先生你还是英国公民吗?” 查尔斯呆了一呆,不知道她问这句话什么意思,就答:“当然是。我祖上还获得过英女王的封爵!” 穆晓云心中暗笑,封爵?英国那么点儿大的地方,那么点人口,东拉西扯的怎么也会拉得上关系吧。也不知道这老外是不是把脑子都忘在英国老家了! “那么我很遗憾地告知你,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构成了‘敲诈勒索’罪。虽然是犯罪未遂,不过也会留有案底。我回去之后将会给英国领事馆写一封信,告知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穆晓云的英文如行云流水般,她一口气说完,然后笑眯眯地看着脸上神情一会青一会紫的查尔斯。查尔斯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穆晓云已经把自己这件事上升到里另外一个高度,他大叫道:“你在胡说!我只不过是要求自己应得的待遇,怎么就是敲诈了?你有证据证明我敲诈吗?!” 穆晓云不等他说完,就按下了早就拿在手里的手机播放键。一长串粗俗不堪的英语骂人话之后,查尔斯的声音从手机来传出来:“你不觉得你应该负责任吗?!……我要住五星级酒店!” 一边播放,穆晓云一边飞快地背着大学时选修的《刑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七十四条,敲诈勒索罪是指以非法占有为目的,对被害人使用威胁或要挟的方法,强行索要公私财物的行为。” 她又对着查尔斯“好心”解释说,“在旅行团出发的时候,住宿的标准,应该住什么星级的酒店,都在合同上清清楚楚地写明的。你现在单方面违反旅行社合同,就是非法占有目的。如果你再继续这样无理取闹,我就到派出所去起诉你!对了,查尔斯先生,不要以为你是英国人在这里就有特殊待遇啊,在咱们中国,外国人犯罪是一律平等对待的!” 查尔斯目瞪口呆,他仿佛不认识似的看着眼前这个柔弱的小姑娘,却发现她眼眸中闪动着从没见过的冰冷寒光。 寒意,沿着查尔斯背脊爬上来。 “让开、让开……什么事呢,都围在这里。” 医护所的人总算来了,他们带了氧气筒和担架过来。他们七手八脚地把地上躺着的老迈克抬到担架上,然后把氧气罩罩上。(.)穆晓云赶上两步跟医生说:“我已经给他吃过红景天了。” 医生点点头,欣慰地说:“吃过药就好。这样情况会容易处理得多。”说罢他不再多话,护送着老迈克就往不远处的救护车快步走去。 这时围观的人群见医生来把病人抬走,也就各自三三两两散去。当地只剩下查尔斯站着发呆,过了好一会他才如梦方醒地追过来,气急败坏地说:“你这个小婊子,竟敢――” 他老羞成怒,扬起手就想要动粗。冷不防右手手腕却被人紧紧抓住了,孙景炀冷冷地在查尔斯身后说:“勒索不成就要动粗吗?” 查尔斯只觉得右手像被铁箍牢牢箍住,他一惊之下,一拳就冲孙景炀脸上打来。孙景炀冷哼一声,微微侧头,左手飞快地一格,查尔斯的拳头就被他带到了一边去。他右手轻轻巧巧地一扭,把查尔斯整条胳膊都扭到了他身后。 查尔斯连孙景炀的动作都看不清楚就被他打得动弹不得,只痛得哇哇大叫。 孙景炀看着这个外国渣滓,想到刚才他刁难穆晓云的模样,心中厌恶到了极点。他右手微微用力,查尔斯的胳膊就发出不祥的“嘎嘎”声来,孙景炀厉声低喝:“还敢不敢欺负中国人?还敢不敢欺负女孩子?” “不……不敢了……”查尔斯的右手关节现在已经在脱臼的边缘,他连忙求饶,“再也不敢了!就算住青年旅馆我也愿意!” “还想住青年旅馆?”孙景炀眉头紧紧皱着,穆晓云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刚才导游小姐不是已经说了吗?你单方面违反了合同规定,已经违约了。你被旅行团除名了!” 旅行团也有除名的吗? 穆晓云险些想要笑出来,好不容易才憋住了。可是查尔斯却信以为真,他哭丧着脸说:“可是我已经没有钱了,没法回去啊!” 这是真话,因为查尔斯本来就是准备在回国之前最后在中国玩一圈再走的。云南已经是他的最后一站,所以他肆无忌惮地花得一分钱也不剩了。 听穆晓云解释了一遍情况后,孙景炀冷笑着说:“算你走运了。” 查尔斯以为孙景炀这么说是允许自己留在团里了,不料孙景炀只是打了个电话,几分钟后他问穆晓云说:“有没有纸和笔?” 不要说老外,就连穆晓云也不知道孙景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作为导游,她身上还是随身带着这些物品的。于是拿了出来。孙景炀低头擦擦擦地写了几行号码丢给查尔斯说:“这是今天下午飞往北京的航班。十五分钟后将会有人在雪山休息站等你送你到机场去。你现在就给我消失。” 查尔斯眨着眼睛,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眼前这个男人是什么来头?不,应该来说,是这个导游小姐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这个男人肯为了她,不惜花比整个旅行团费更多的钱来赶自己走? 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了,手头这张纸上除了航班信息后,还有vip的贵宾通道号码。这是一张超级贵宾票! …… 查尔斯走后,孙景炀见穆晓云抿着嘴唇一言不发,他笑道:“看不出,你对刑法也这么熟。可是刚才那种情况,真的会成为量刑标准吗?” “我只是骗骗他而已。这种在外国都混不下去的渣滓,连自己本国法律都未必搞得清楚,何况是中国的法律。” 穆晓云淡淡地说着,又走到一边去。孙景炀静心一想,不由得拍手笑起来。 “你真有办法!” 而且这种办法,不是一般刚出校门的小女生就能够想出来的。孙景炀真想知道穆晓云的脑袋里到底构成。 可是,穆晓云却没有心情继续跟他扯皮。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五章 死缠烂打孙景炀 “怎么讨厌的家伙走了你还很不开心的样子?”孙景炀追上穆晓云,问道。 “你还好说!旅行社有规定,出发的时候还有返程飞机落地的时候都必须清点人数,两次人数要保持一致的。老迈克因为病了还可以说过去,而查尔斯虽然讨厌,可他也是按额交足了团费。现在离旅程结束还有三天,却少了一个人,我怎么跟公司交代!” 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熟人价”,想到一百块一天的工作很有可能就此泡汤,穆晓云就心痛。 “原来是这样……” 好死不死的,孙景炀却笑起来。穆晓云更生气了,她瞪大了一双美丽的杏眼,正准备数落孙景炀几句。忽然又想起他们彼此之间身份悬殊,而且这个男人自己这辈子都不愿意再有瓜葛的了,只好重新忍下气来,只是加快了往休息站走去的脚步。 不料,身后却传来慢悠悠的一句:“空出来的名额,刚好可以由我来顶上啊。” 不是吧! 穆晓云心中暗暗叫苦,孙景炀笑眯眯的脸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是不是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 “又或者,你有别的更好的解决方法吗?” 穆晓云却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允许孙景炀“顶替”了查尔斯。(.无弹窗广告)返程的时候,她正准备对团友们解释一番,坐在旁边的露丝却一眼看到了跟着穆晓云到了旅游大巴上的孙景炀。大嗓门露丝尖声叫起来:“这个人是谁?” 穆晓云头皮一炸,正要解释。露丝又问:“查尔斯呢?” 刚才露丝和杰克老两口甜甜蜜蜜地到草地另外一边去了,没能看到查尔斯闹事的一幕。穆晓云涨红了脸,正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消息较为灵通的杰克却跟老婆咬起了耳朵,露丝边听边连连点头,最后抬起头对穆晓云说:“查尔斯那小子,要敲诈你,然后被你赶跑了?” “……是。” 穆晓云低下头来,微微有点不好意思。 她现在俏脸通红,一副害羞小女孩的模样,全然没了刚才跟查尔斯据理力争的伶牙俐齿。这倒大出孙景炀意料之外,他本来想要开口帮她,现在却改变了主意,袖手旁观起来。 露丝却激动起来,她不顾大巴车厢狭窄而自己的体型又比较“巨大”,站起来就给了穆晓云一个大大的拥抱:“echo,我早就看那流氓不顺眼了!昨天还想拉着我那口子去酒吧里招伎!谢天谢地,你今天就把他赶跑了!” 穆晓云被她这么一抱,顿时喘不过气来,她大声说:“那是因为查尔斯自己违反旅游合同在先,声明要先退出旅行团的!你不用谢我!” “哪里,如果不是因为echo聪明机智,懂得还击。查尔斯差点就阴谋得逞了,今晚大家都住普通旅店,查尔斯就要住五星级大酒店了呢!” 孙景炀笑眯眯地在旁边说,他这么恰到好处的一句话,顿时在车里炸开了锅,老外们都义愤填膺地历数查尔斯的坏事,原来大家早就瞧他不顺眼了。只不过英国人之间感情素来淡漠,想到旅程剩下的时间也不长,所以也就能忍则忍而已。 “echo!好女孩!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姑娘!”露丝叫起来,把穆晓云抱得更紧,“我们都很感谢你!” “咳咳、咳咳,露丝,放开我啊露丝……”穆晓云现在仍然满脸通红,只不过已经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缺氧。 好不容易露丝放下了穆晓云,她指着孙景炀说:“刚才在云杉坪上,查尔斯想要对我动粗。是这位孙先生帮了我,他是一位单身到云南旅游的旅行者,也是到s市里去的。因为团里空了查尔斯的缺出来,我们车上也有空位,所以想问问大家能不能让孙先生跟我们一起回去?” 刚才在云杉坪的事,也有几个人看到孙景炀。他们都纷纷出声做起了证。而讲究公平和人权的老外习惯投票决定一切,如果穆晓云单方面不声不响地把孙景炀带上车来,就算她有道理恐怕也会真的遭到投诉。所以索性以退为进,先征求大家意见。 杰克和露丝商量了一下后,“echo,我们两个都赞成。” 随着杰克夫妇的表态,车厢里更多的人举起手来表示赞成。于是孙景炀以压倒性的票数,顺利成为这个英国旅行团里唯一的一个中国游客。 “好聪明。” 等穆晓云重新在孙景炀身边坐下后,耳边传来孙景炀的夸赞。 “什么意思?” 看到穆晓云装糊涂,孙景炀充满笑意地盯着她,“英国人最喜欢投票,自以为自己很公平。其实这种‘公平’,都只不过来自投票发起者的诱导而已。” 意思是说,她故意诱导大家,让孙景炀顺利留下来吗? 穆晓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说:“如果孙总你不愿意留在旅行团里的话,大可以坐着你的私人飞机离开这儿。” 在穆晓云大三的时候,孙景炀为了更好地在世界各地玩乐,斥巨资买了一架超级豪华的波音737作为私人飞机。这件事在娱乐版足足大肆报道了一个星期。 孙景炀愕然:“私人飞机?” 穆晓云话说出口,却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多嘴多舌什么呢,她微微一笑,索性把头靠在大巴椅背上,闭目养神起来。 “我没有私人飞机。”孙景炀哭笑不得地解释,这个小妮子,是不是有点儿对自己脑补过度了?两年前在他没有接手家族生意,还是个花花公子的时候,确实曾经起过买一架私人飞机的念头。 不说别的,光是能够在飞机上开趴体还有随心所欲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就够让人激动了。 只是他刚开始着手跟波音公司的人洽谈买飞机的事,就被召回国内担任总裁。从此以后日理万机,这件事就耽搁了下来。 而到了后来,因为当了家知道柴米贵,当他知道买飞机的钱用于投资能够赚到十倍的钱后,孙景炀也就彻底放弃掉买私人飞机这个念头。 只是,孙景炀现在的解释,穆晓云已经听不到了。 她睡着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六章 打你一巴掌 在颠簸的旅游大巴上也能够睡得这么熟这么香甜,可见穆晓云有多累。[]云贵高原上的天色黑得很晚,有着异常美丽的夕阳。淡金色的阳光透过车窗映进穆晓云的肌肤上,白得犹如透明。 孙景炀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仔细看穆晓云,她的五官精致得像画上去一样,弯弯的眉毛,长长的睫。高挺小巧的鼻子下,紧抿着的唇像四月最诱人的樱桃。她一定很累,在那双迷人的杏眼下,已经有了淡淡的黑眼圈。 这个发现,让孙景炀的心微微的疼起来。 真是很奇怪…… 这个女人,是上天派来考验自己的吗? 那么,老天爷这次还真的派对了人。 睡梦中的穆晓云,像有无限的愁苦和决绝,她忽然动了动,眉头皱了起来。 “不要……我不是有心的……” 她到底梦见了什么?一个大四的学生,应该生活得很阳光才对。从李书查到的资料上来看,穆晓云确实生活单纯而健康,孙景炀却搞不懂为什么她会这样的成熟懂事,叫人心疼。 看着微微欲动的樱唇,孙景炀几乎没有多想,就凑了上去。 就在他几乎得手的时候,穆晓云察觉到异样,蓦地从睡梦中惊醒,赫然发现孙景炀离自己只有咫尺之遥了! 她不假思索地反手就是狠狠一巴掌,纤细柔嫩的小手落在孙景炀脸上,发出“啪”的清脆响声。[.超多好看小说]孙景炀的脸都被打歪了,他侧着脸,瞪大眼睛,愣愣地盯着前方,直到脸上浮起五个清晰的手指印,他才如梦方醒:自己,被打了! 被一个女人打了! “你这个色―狼!” 穆晓云秀眉立起,毫不客气地叱责。 “孙景炀,我就知道你狗改不了吃屎!我不应该放你上车来!” “狗改不了吃屎?你好像很了解我。”孙景炀捂着脸,意外地说,原本以为,穆晓云对自己是毫不在意的。现在听起来好像却不是这样。 他没想到的是,上一世穆晓云对他身上有几条头发几道伤痕,都一清二楚。 穆晓云索性别过脸去,懒得理这个家伙。她不理睬自己,孙景炀反而比跟她斗嘴更难过起来。他伸出手去想要拉穆晓云的手,穆晓云却闪电般缩起手来。 “孙景炀,你再敢胡来,我就把你赶下车去!” 冰冷的语句,在穆晓云牙关中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孙景炀愕然不已,他又不是笨蛋,多年游历花丛,他当然很清楚,什么是真正的厌恶,什么是欲拒还迎――毫无疑问,穆晓云是前者。 她,真的很抗拒他。 行进中的旅游大巴上,大多数人都睡着了。而他们两个又坐在最前排,所以没有人发现两人的小动作。很快,他们就回到了丽江古城的酒店里。 旅行团安排住宿在大研镇的友谊宾馆,这个酒店有一定年头了,这里所有的设施都半新不旧的,就连服务员也都是大叔大妈,难怪查尔斯会抱怨。 但因为处在古城中,别有一番古色古香的韵味。 穆晓云见孙景炀东张西望,不置可否的样子,知道他这种人出入要么就是到玉龙雪山下孙氏的私人别墅里去,要么就是到超五星的豪华酒店,从来不曾到过如此狭窄简陋的旅馆,于是说:“这座小庙恐怕容不下孙总你这大佛,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不,我只是欣赏一下这里的植物而已。真特别啊。”孙景炀连忙说,穆晓云不再说话,低头研究起房间安排表来。 孙景炀好奇地凑近前去:“你在看什么?” “看看今晚你跟谁一个房间。团里少了两个人,所以得重新配房间了。”穆晓云问,“杰克怎么样?这样我可以跟露丝一起睡。” 孙景炀吓了一跳:“没有单人房吗?” 他见穆晓云的表情严肃起来,又讪讪地说:“其实和杰克一个房间也不错……” 他怕一个出言不慎,又被穆晓云打发走。 “不……”穆晓云却考虑起他的建议来,毕竟孙景炀身份非同一般,如果在这几天里有个什么好歹,她可负不起这个责任。把一个双人房退掉,换成两个单人房,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她慢慢地说,“就按你说的办吧。” 把单人房钥匙交给孙景炀,他这才放下心来,自己到房间里去了。穆晓云叮嘱他道:“看好自己的财物,有陌生人来敲门千万不要开门,还有,等一下7点半大家集中吃晚餐,吃完之后是自由活动时间。明天是火把节,四方街上人很多,要注意安全!” 她这么殷殷叮嘱,孙景炀一直面带微笑看着她。穆晓云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她摸摸自己的脸,疑惑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不,只是……你很漂亮。” 孙景炀说的倒是真心话,不过听在早知他勾搭女人手段的穆晓云耳中,却成了猎艳的甜言蜜语。她原本已经放松的戒备又重新紧张起来,冷冷地说:“谢谢孙总夸奖。不过保证团员安全,是我的责任而已。请你不要多想!” “我确实没有多想。你说的话我都会遵守的。不过,你真是很漂亮。” 孙景炀头一次发现,专注工作的女人是如此的迷人。比起那些娱乐圈中的庸脂俗粉,不知胜过多少倍。 …… 回到房间里,穆晓云走进浴室里,打开热水,从头淋到脚。蒸汽弥漫上来,浑身每一个细胞都惬意地呼吸着。尽管这里的环境比不上前世孙家的超级豪华按摩浴缸,然而那时只是一个人每天闲极无聊,才进入浴缸泡两个小时澡。远远没有现在,辛苦工作后获得轻松那种愉悦和满足。 不过今天的经历倒是提醒了她,做导游原来并不是那么简单。因为工作需要,要面对形形色色的人群。万一以后再次遇上查尔斯这样的人渣,就算自己有办法应付,总是觉得恶心。 更何况,她并不满足于一辈子在旅行社打工。 看来孙景炀的出现终究还是打乱了自己的阵脚,自己何必为了这个男人而刻意逃避?继续找心仪的工作就是了! 主意已定,穆晓云反而定下心来。她揉了自己一头泡沫,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七章 贪财女子 到了晚饭,孙景炀又闹了幺蛾子。 因为照例是团餐的“八菜一汤,白饭任装”。孙景炀坐下来,看着一盆一盆端上来的丽江粑粑、腊肉、鸡枞菌……他有点失望,原本以为外国团,好歹能够吃得像样一点呢。看着那些笨拙地拿着筷子毫无怨言地吃腊肉的老外,孙景炀悄悄滴问穆晓云说:“你们一路来就吃这样的饭菜吗?” “旅行团餐嘛,你还想怎样?” 穆晓云不知道他又要闹哪样,不过还是回答了他,“这已经比标准伙食要好很多了。你看看旁边的桌子,连汽锅鸡都没有,都是青菜。” “这些毕竟都是外国友人,也太磕碜人了吧?搞不好人家以为咱们还在解放前吃糠咽菜,肉都吃不起呢。再说了,他们哪里会拿筷子,你看杰克,直接用筷子去叉腊肉……” 真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穆晓云没好气地瞪了孙景炀一眼:“吃就吃吧,就你话多!” 虽然孙景炀对这些“简陋”的饭菜诸多意见,不过老外们却吃得很开心。英国的食物是全球著名的难吃,现在来到了全世界最盛产吃货的国度里,即使是饭桌上的一个普通的番茄炒蛋,他们也惊为天人。 很快,一桌子饭菜就一扫而光(真的是一扫而光,连菜汁都毫不浪费地被他们用去蘸面包了),穆晓云转过身去拿饮料的瞬间,身后传来孙景炀的说话声:“大家来这里都很多天了,不知道云南菜又咸又辣,大家吃不吃得习惯?不如明天我请大家去吃顿好的,就当是我能够跟大家同行一场的缘分。” 孙景炀的英语比起穆晓云一点也不差。 听到有人请吃饭,老外们又不是傻子,当然没有不赞成的。露丝问:“我们去吃什么?” 原来是去吃西餐。 第二天结束一天行程后,孙景炀果然兑现了自己的诺言。 要不是孙景炀一路指点,穆晓云还不知道在丽江和束河古镇之间的路上这座貌不惊人的小院子,竟然是整个丽江乃至云南有数的西餐厅。当旅游大巴开进看起来很寻常的树丛中,然后在一个不显眼的入口进入宽敞的铺着塑胶地板的地下停车场时,老外们像穿越地心一样发出“赫赫”的惊叹。 地下停车场里,只不过疏疏落落地停了十几辆车子,但都是各色世界著名的豪华车。穆晓云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的几辆车子都只是国外限量产的,全球只有不超过十辆。 他们这辆车子大概是第一辆进入这个停车场的旅游大巴,在停车场入口负责把关的保安的吃惊程度丝毫不比车里的众人低。 那保安正要说什么,孙景炀从车上下来了。 “我带朋友们来吃饭。”看样子他是这里的熟客,这两年想来孙景炀又变着花样想出了不少吃喝玩乐的法子,这里的保安都跟他熟了。一见到是孙景炀,保安马上就打开了停车场的入口栏杆。 “你看看,好歹也是涉外旅行团。你带着他们天天吃丽江粑粑,怪不得外国还总是以为中国人停留在文―革年代呢。”孙景炀看着一车变成了泥偶状态的老外,很得意。他还从来没有花钱花得这么有满足感过。 “你懂什么,这叫中国风情。他们来中国旅行一趟,当然要见识一下咱们的特色食品。再说了,西餐还不都是那些东西么。” 对穆晓云的抢白,孙景炀但笑不语。小丫头在外面的廉价西餐厅吃过几块牛肉,喝过几碗廉价忌廉汤就算是吃过西餐了。不知道真正的上等牛排是多么的美味。说来也奇怪,孙景炀多少年不曾有过这种有心炫富的心思了,上一次单纯为了取悦人花钱,好像还是在他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的16岁时。 也许是因为穆晓云在他面前总是那种谦和恬淡的态度,才愈发激起他的少年气性来。 车子在停车场停好,在一溜小巧玲珑的豪华跑车中,这辆50座旅游大巴显得格外的牛高马大引人注目。孙景炀本来还担心穆晓云会因此而自卑,却见她依旧微笑着一个一个招呼老外们下车。 等杰克夫妇最后一对从车上下来后,穆晓云来到孙景炀面前,说:“好了。我们该从哪儿进去? 连该从哪儿进去都不知道,却依旧淡定。见过无数人,包括著名的影星,商业巨子又或者知名的美食家,在进入这座饭店的时候不是变得唯唯诺诺就是得意忘形,对穆晓云孙景炀不由得生起了些微佩服,也许这种不卑不亢,淡定从容的女人,是天生的豪门主母。 不需要孙景炀说话,在停车场接应的服务生已经毕恭毕敬地等在一旁。听到穆晓云的问话,这服务生于是大大一个鞠躬:”孙少,您又来了。“ 不得不说这些服务生都是人精,只要来过这里的客人,就不是那句例行公事的”欢迎光临“,而是类似很熟络却又不失礼貌的一声招呼,显得来客经常出入这种高级会所,倍有面子。 孙景炀点点头:”今天我们人多,找个宽敞的小厅。“ 服务生也看到跟在孙景炀身后那个浩浩荡荡的旅行团。他虽然心里暗自纳罕,不过有钱就是大爷,何况孙景炀并不止是有钱而已。于是并不多话,引着旅行团就往电梯走去。 从电梯上到地面,穿过曲曲折折的花园小径,一路都是丽江传统的特色建筑木楞房,只不过穆晓云看出来了,这些木楞房里面的装修是纯西式的,所谓的混搭fusion,大概在这里已经达到登峰造极。 ”你喜欢这里吗?“ 不知什么时候,孙景炀已经来到了穆晓云身边,穆晓云不忍扫他的兴,于是点头说:”喜欢。“ 敷衍的态度,可瞒不过阅人无数的孙景炀。 ”你好像对什么都没兴趣。“ ”有啊。“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 ”赚钱。“ 毫不掩饰地表达对金钱的喜爱,自然是因为穆晓云并不贪图孙氏金钱的缘故。孙景炀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听过女人在他面前提喜欢钱这件事了,尽管她们图的就是自己的钱。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八章 一百块一天 “只图钱太短视了,反而会作茧自缚的。” “没办法,我就是个大俗人嘛。要不是为了一百块钱一天的工资,我也不愿意受查尔斯这种人的闲气。” 一百块钱一天?这是穆晓云现在的工资水平吗?她的老板未免也太小气了! “你到孙氏来,我给你开一千块钱一天的工资。” 孙景炀不假思索地说,如果能够跟穆晓云朝夕相伴,就算一万块钱一天,对他来说又算的了什么。 当确定了孙景炀不是开玩笑之后,穆晓云笑了。 她笑起来很好看,端庄的鹅蛋脸上,肌肤如白玉生烟,嘴角只是这么轻轻一上扬,就多出了多少风情。尤其是那双如露似雾的杏眼,笑起来弯弯地,像月牙,又像春风吹皱一池春水。 孙景炀痴痴地。 莫非她,要答应了?难得穆晓云答应一次自己的要求,取悦这个女人,比做成一单大生意还要令他心情紧张。她一颦一笑都会扯动自己心底最深处的神经。 可是,等待孙景炀的,仍然是拒绝。 “我对自己有多少斤两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可不值一千块钱一天,一百块一天也就差不多了。” 失望之下,孙景炀简直难以置信。他知道穆晓云不是甘心做金丝雀的小女人,不料她竟然连名正言顺的高薪厚职都拒绝得这么干脆利落。他垂死挣扎道:“不,你值得的。” 穆晓云杏眼弯弯,颇具深意地盯着孙景炀,她嘴角犹带笑意,语气却冰冷决绝:“我的工作能力只值一百块钱一天,如果有超出的那一部分,那么我相信就不是我的工作能力带来的收益了。” 言下之意,是她看穿了孙景炀的利诱计划。 孙景炀哑口无言,这个女人,怎么看事情总会那么玲珑,那么剔透? 真是水晶心肝玻璃人儿! 这时,大家都已经纷纷落座。又一个穿着不同制服的使者捧着菜谱走上前来。他来到孙景炀身边,用口音纯正的法语说:“孙总,请点餐。” 孙景炀把菜谱推到穆晓云手上,“你来。今晚你是主人。” 穆晓云也不客气,拿过菜谱看了一会。直到她眉头微微蹙起,孙景炀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误:这是一家法国餐厅。而为了标榜正宗,菜谱上都是标注的法文! 他当众要穆晓云点菜,不是存心要让她难堪么! “那个……要不还是我来点吧。我比较熟悉地方。” 侍者有点奇怪,他看着孙景炀。这个侍者可不是普通的员工,而是这个餐厅的经理。本来他用不着亲自来干这种侍候人的活儿了,因为孙景炀是这里的贵宾,所以才由他亲自上阵。而今天的孙总,处处透着古怪。 平时不喜热闹的他,今天带了一个旅行团来;而且,他竟然还对面前这个小女生赔小心! 抱着奇怪的态度,侍者不由自主地多打量了两眼专心看菜谱的穆晓云:除了长得很端庄之外,在孙景炀带来的女人中只是算姿色中上而已。只有那双杏眼,透着智慧和灵气。 侍者怎么也想不明白,就是这么一个普通小女生,为什么孙景炀却对她另眼相看? 有钱人的心思真难猜啊。(.好看的小说) 侍者发着呆,就连传入耳中的法文也充耳不闻。孙景炀皱皱眉头,说:“喂,你在听吗?” “没关系,我用中文再说一遍好了。”穆晓云笑起来,又把菜牌重复了一遍。 “对不起!”侍者才如梦方醒,连忙低头点菜。这个女人笑起来比她板着脸好看真不是一星半点。 他好像有点明白,孙总为什么青睐这女人了。 而孙景炀,则震惊于另一个事实。 “你会说法语?” 好像那天校庆的时候穆晓云说过,她的第二外语是西班牙语。可是刚才穆晓云的法语如行云流水般流畅,被人吐槽的“吐痰音”在她喉间发出来,感觉美妙极了。 “会一点。” 上一世的时候,一年总会到巴黎三四次购物。穆晓云本身是语言专业出身的,很有这方面的天赋。所以耳濡目染之下也学会了不少法语。 “这可不是会一点的水平。” 能够自如地用法语交流,多少法语专业的学生,也达不到这种程度。孙景炀觉得穆晓云简直就是一个宝藏,总会时时叫他惊喜。 “熟练应用三门外语的复合型人才,你还说你不值一千块一天!” “等我考上了同声传译,孙总给我开5000块一小时只怕我还嫌少。”穆晓云说。 孙景炀明白了,小丫头心里还是有梦想的。她有自己的目标,而唯独没有涉足语言经济领域的孙氏,很显然不在穆晓云考虑范围之内。所以她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自己诱人的条件。 这个女人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这一点,跟孙景炀自己很像。他们是一类人。 脱稿同声传译的价钱是8000元一小时,就算是不脱稿的初级英语同声传译,也要3000元一个小时。穆晓云这么说并不是空口白牙说大话,她是成竹在胸。 很快,第一道菜端上来了,是冻开胃头盘。孙景炀这次请客很成功,老外们尽管很喜欢又咸又辣的云南菜,不过毕竟离家已久,而乡愁这件事,是不分民族和国界的。 尽管法国人和英国人一直互相鄙视,但他们同时也互相依存,多年的纠缠早就难舍难分。在遥远的东方国度吃到正宗的法国菜,让这帮英国人们起了不少感概。 最后露丝表示:他们吃得很满意。如果有鱼和薯条就更好了…… “你看看你,把他们吃刁了,接下来几天怎么办?我们的团费预算里可没有包括豪华大餐!” 穆晓云悄悄地数落着孙景炀,孙景炀微微一笑,正准备说什么,他的手机却响了。 “孙总,”电话那边是宸田,尽管极力压抑着,却仍然带着掩盖不住的颤抖,“亚东集团想要撤出我们的分包销商名单。” 孙景炀一听,眉头皱起来。穆晓云叉着一块鹅肝,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向他看了过来。孙景炀不愿意被她听到自己的通话内容,于是站起来走到角落里说:“为什么突然要撤出?” 亚东集团跟他们合作已久,孙氏做总包销,而亚东集团在分包销商里则占了将近一半的份额。每一年的分包销名单都是在前一年年底的时候预先谈妥的,现在已经到了年度中后段,再找分包销商已经来不及了。如果亚东集团现在突然撤资,那么就意味着孙氏将要多承担过亿的总包销量。 “他们好像说是投资冰岛地产,资金紧张。所以无力继续承担我们的分包销了。” 孙景炀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事关重大,可是为什么会这么突然? “是张亚东亲自知会你的,还是底下的人私下知会的?” 张亚东,就是亚东集团的总裁。 “是总裁办的秘书发传真过来的。” “好。我这就去处理。你暂时先把消息按住,同时要注意有没有人在别的分包销商还有董事会上发布不利信息。” 回到餐桌上,已经在上最后一道甜品了。孙景炀把自己的黑金卡交给穆晓云,低声说:“我要先回去了。” “公司有事吗?” 孙景炀点点头,穆晓云忽然说:“你这次出来,有没有带秘书?” “没有。”孙景炀灵光一闪,明白了穆晓云的意思。 带一个秘书在身边,很多暗地里操作的事就能够和他相配合了。 同时他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孙景炀转过身来,低头看着穆晓云,他黑色的眸中有烈焰在跳动,那是野兽出动狩猎前,召唤同伴的光芒:“一千块一小时,你暂时当我的秘书,敢不敢?”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九章 一千块一小时 亚东集团的总部其实就在昆明。 张亚东是个中缅混血儿,他跑过运输、睡过马路、见过金三角枪战、倒腾过木雕玉石,最后凭着在缅甸赌石发了家。飞黄腾达之后,张亚东成功把之前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一一洗掉,还像模像样地成功进军起金融业来。 亚东集团能够涉足这个行业,当然离不开孙氏的提携。事实上分包销了孙氏代理的德丰企业股票,是他们第一笔,也是目前为止最大最成功的一笔投资。 常言道人心难测,张亚东这种混混起家的人获得了成功是不会饮水思源的,反而往往会干出忘恩负义的事来。例如这次毁约,如果是别的世家子弟起来的企业,总会有几分顾忌行业名声和道德底线,好歹留到这期合同期限满了再另外再议。而张亚东则肆无忌惮,说干就干。 因为涉及金额巨大,就连宸田也不敢自作主张。第一时间拨通了远在丽江的孙景炀电话。听完事件来龙去脉,孙景炀眉头深锁。穆晓云把旅行团送回酒店安顿好后,略为整理了一下就走出来:“幸好明天是自由活动的时间,而且老外们都喜欢自助游玩。否则你这笔酬劳我还真没法赚了。” 一跃成为孙氏总裁的“临时秘书”,她倒还淡定如常。 这样也好,孙景炀心想,最怕就是带了个临上场吓得话都说不出来的花瓶。他打量着已经把短发用发卡整整齐齐地挽起的穆晓云。 时间紧迫,她居然还有闲心去画了个淡妆。她原本肌肤白嫩不需要用任何粉底来装饰,所以只是淡淡地扫了扫眉毛,再点了一点唇彩好把自己眉宇间的清纯之气掩住。现在的穆晓云,鹅蛋脸上峨眉如黛,双目炯炯有神,通嘴角笑意未褪,显得神采飞扬,魅力十足。 这样就挺好的。 穆晓云见孙景炀看着自己不说话,她笑了笑说:“化一点妆,省得看起来太嫩,衬不起你孙总。” 这话说到孙景炀心里去了,他看中穆晓云,可不光是因为她漂亮。而是相信穆晓云绝对有实力胜任自己助手一职。现在看来,穆晓云一点便通透,果然不负他的期望。他看看手腕上的百达翡丽问:“你有多少时间?” “从今天晚上八点算起,正好24小时。当然,睡觉吃饭的时间不算工资。” 最后那句玩笑恰到好处地调剂了孙景炀的心情,他也笑起来:“很好。那么我们赶快到昆明去吧。” “怎么去?” 云贵高原上高山巍峨,山路九曲十八弯地,交通实在说不上方便。丽江更是比邻玉龙雪山,山多路窄,时常一不小心就会有泥石流发生,在这种地方可开不了快车。(.无弹窗广告) 再说现在明叔不在身边。难道孙景炀要自己开车去?当孙景炀拉着穆晓云钻进出租车的时候,她更疑惑了。 结果,他们在丽江的一处直升机场里迎来了接他们的直升飞机。 “一个小时后,我们就能到达昆明了。” 在巨大的螺旋桨声音中,孙景炀帮穆晓云戴上耳机,同时大声跟她说。 既然传真是由张亚东的总裁办发过来的,那么还有一个可能性,就是张亚东本人其实并不知情。 有可能他成了别人的幌子。 在见到张亚东之前,孙景炀必须回到孙氏在昆明的大厦里做好准备工作。 …… 孙景炀猜得没错,张亚东这次,果然也是着了别人的道儿。 不过这个别人不是别个,正是张亚东自己的老婆叶菁。近年股市节节上升,而楼市也一再创新高。叶菁看着房地产商们的太太一个个珠光宝气,挥金如土的势头,早就眼红得不行了。无奈本土的房地产已被诸多巨头掌握在手中,他们一个做实业起家的企业实在无法插足其中,所以一直以来只能干瞪眼。 这一次,终于被她抓住了一次机会,有中介来劝说叶菁去投资外国的房地产。叶菁也不跟张亚东商量,就自作主张跟冰岛人签下了合同,一心只想先斩后奏,等着资金到位。资金从哪里来?叶菁第一时间就想到资金最雄厚,而且看起来也最好说话的孙氏。 反正孙氏财雄势大,少了他亚东集团一张单不少,而且孙景炀年纪也轻,她叶菁就不相信自家的老江湖会对付不了孙景炀。云南是他们亚东集团说了算,即使以后失去了孙氏,他们也还是安安稳稳的云南王。 所以等到张亚东知道这事后,毁约传真都已经发到孙氏去了。 等孙景炀一行人深夜十点来到亚东集团大楼里的时候,张亚东正在总裁办公室打老婆。 “你这个笨蛋!老子真是被你气死了!” 叶菁挨了张亚东一巴掌,疼得眼泪汪汪,她也不是善茬,捂着腮帮子直叫:“你才是笨蛋!就会舔孙家的鞋底!不过区区一张分包销的单子而已,怎么及得上一块地?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去吃下那块地皮,等着以后人家吃完肉了咱们去啃汤渣吗?” “你个臭婆娘,以为洋鬼子那么好侍候的吗?你又知道冰岛在地球那个旮旯?咱们才念过几本书,连abc都认不全的人,到时候去了外国被洋鬼子啃光了老骨头都还不知道怎么死的!”张亚东说着,挥起拳头又准备扑上去。叶菁哇哇大叫着拼命躲闪,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 “我看你是穷得太久了没那个发财命!孙家是你祖宗?大不了咱们不干金融,在这边卖翡翠,开百货,只要不出云南省,还不是你张亚东说了算!” 老婆鼠目寸光,现在还振振有词,张亚东气得肺都要炸了。忽然桌子上电话铃声大作,他抓起桌子上的普洱茶一气灌了下去这才接电话:“谁?” “老板。孙氏总裁,孙景炀先生想要见您。” 张亚东还打算先出完了气再去找孙景炀补救,没想到孙景炀竟然这么快主动找上门来。他手一软,连老婆也打不下去了,喃喃地说:“天呐,怎么来得那么快?” 他不知道孙景炀已经在云南逗留了两天,只以为他还在s市。孙景炀难道长了翅膀,会飞到这里不成? 对方都已经来到楼下了,张亚东只得撵走叶菁,匆匆收拾好残局,就命人领孙景炀到会议室去见面。 “孙总。深夜来访,真是意外惊喜啊!”张亚东哈哈笑着,上前来要跟孙景炀握手。孙景炀礼貌地笑了笑,伸出五指来跟张亚东虚握了一下,开门见山地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时间来打搅张总,当然是有事商谈。”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章 收复亚东集 团 有事商谈,还能有什么事商谈。当然就是为了毁约的事了,不过张亚东也算是条汉子,私底下打老婆是一回事,现在面对老婆闯下的祸,倒是毫不含糊:“孙总可是说我们撤销分包销合同的事?” 张亚东一双小眼睛精光熠熠地盯着孙景炀,孙景炀却顾左右而言他,他好整以暇地说:“听闻张总喜欢普洱,这次到了云南,还没有尝到张总的好茶呢。” 张亚东这才发现自孙景炀一行人进入会议室以来,自己因为太紧张,竟然一直让客人站着。他连忙道:“各位请坐、请坐!”然后又一叠连声地叫秘书上茶。 茶过三巡,孙景炀见张亚东也不说话了,只是拿起茶杯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时不时呷一口浓香的普洱。他这么做,倒不是好整以暇,而是有心去消磨张亚东的锐气。 常言道,士气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等到孙景炀喝足了茶,张亚东的锐气也已经挫得差不多了。 这时,孙景炀才慢条斯理地说:“刚才我收到宸田的电话,说亚东集团突然要毁掉德丰的分包销合同。传真是由亚东集团总裁办发出的,不知道是不是张总你的意思?” “这个……孙总,老实说。我们现在刚跟冰岛人签下了土地买卖合约,实在没有余钱再承担下半年的分包销业务……” 张亚东狡猾地诉起苦来,他只希望孙景炀年轻不更事,能够一时心软。 很显然,习惯跟孙正华合作的张亚东,很不了解孙景炀。他这边唱起了苦肉计,孙景炀反应也不慢,他说:“既然是这样,也不能让孙氏承担了下半年所有的风险。反正当初签合同的时候,条款也有一一列明的。现在这种情况属于亚东集团单方面毁约,孙氏可以提出要求赔偿。这位是刘律师,他会跟你们阐明法庭诉讼方面的事。” 单方面毁约,竟然还会惹上官非?张亚东目瞪口呆,平时看起来彬彬有礼,很好说话的孙景炀,此时此刻流露出他“不好说话”的一面了!他听了叶菁的话,本来还抱着一些能够脱身出来的幻想,想着大不了不跟孙氏干了到房地产去挣一笔。没想到孙景炀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直接一招毙命! 做生意要是惹上了官非,他张亚东又不是什么有背景后台的人,等着亚东集团的只有破产一途。 “孙总,你说得也太严重了吧……据我所知,孙氏下面的分包销商也不止亚东集团……” “原来张总你觉得做生意毁约不是严重的事?” 孙景炀一句话,噎得张亚东无话可说。[.超多好看小说]正是因为分包销商不止亚东集团一家,孙景炀才要杀鸡儆猴。要是现在饶过了亚东集团,一旦开了先例,往后那些分包销商也爱撤资就撤资爱毁约就毁约,他孙景炀还要不要在这生意场混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孙总,可是我的资金实在已经周转不来了。” 想到那张叶菁自作主张签了字,一个月后必须汇入首笔资金的合同,张亚东几乎要哭出来。 “既然是这样,那么刘律师,”孙景炀转头对刘律师说,“我们可以迟半年收亚东集团的毁约赔偿款。” 过亿的赔偿款,对亚东集团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张亚东现在只想回去扇叶菁两个嘴巴,他咬牙道:“孙总,如果我不撤资了,你、你能不能放过我?” “我觉得孙氏还没有堕落到让一个分包销商说撤资就撤资,说不撤资就不撤资的地步。你刚才也说了,孙氏下面的分包销商还有很多,我想,把任务平摊一点到大家身上,今年也就过去了。到得明年我们再物色新的分包销商不迟。” 孙景炀主意已定,他看看手表说:“时候已不早了,叨扰。” 说罢,竟然起身就要走人。 “孙总,请留步!” 会议室的大门忽然开了,一个身材苗条的中年女人从门外冲进来,狂奔到孙景炀面前拦住了他,不光是孙景炀错愕不已,张亚东更加抓狂:“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来人正是张亚东的老婆叶菁,她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穆晓云:“张太太,等一下!”穆晓云跟着叶菁来到孙景炀面前,她捋了捋略显凌乱的短发,喘着气说:“孙总,真是很抱歉,我拦不住张太太!” “孙总,我们亚东集团愿意降低来年百分之三十的佣金,继续承担孙氏的分包销业务!这一次是我一时糊涂,受了外人蛊惑才做下了错事,希望孙总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们一马!以后亚东集团跟随孙氏脚步,绝对不敢有异心!” 叶菁为人冲动,说话语速也快,一长串话如连珠炮般发出来。就连孙景炀也不由得愣住。 “降低佣金?” 他墨黑的眸子不自觉地眯了眯,随即把目光投向张亚东。全年度百分之三十的佣金,可不是个小数目,而且孙景炀很清楚跟孙氏合作的收入在亚东集团中所占的收入比重。 要不是抓住这个软肋,他也不会这么胸有成竹地杀上门来。 张亚东呆了一呆,他发觉孙景炀语气里有所松动,连忙点头:“没错!我们愿意降低佣金!以后如果继续合作,都按照新的佣金比例来执行!” 比起牢狱之灾,割地赔款,一点点的佣金损失简直就算不了什么。前者是赔个倾家荡产,后者,却只不过是赚少了钱而已! 叶菁也盯着孙景炀,等待着他发话。 似乎过了一辈子那么长,孙景炀才慢慢地说:“既然是这样,那么新的条约你们跟宸田联系洽谈清楚吧。我喜欢跟诚信的人打交道,这种毁约的事,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了。” 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又回来,张亚东大喜过望,只觉得背脊上一片冰凉。他点头哈腰地说:“绝对不会,绝对不会了!那张传真孙总回去也撕掉吧,被人看到了不好啊!”不过他转念又想起叶菁已经跟冰岛人签下了合同,不由得哭丧起脸来,“可是,可是我们下个月就要付款给冰岛人了……到时候孙总不告我们,换成洋鬼子来告,那可怎么办!” ------题外话------ 最近看了《孙子兵法》,战者,庙算多者胜也。多算者多胜,少算者少胜,而况无算乎? 因为前期女主实力还比较弱,所以还不会自己披挂上阵,请大家给一点时间她成长,继续支持哦~嘻嘻。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一章 谁在幕后指使 孙景炀这时背着双手,领着穆晓云等人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门口,听到张亚东的话,他慢悠悠地说:“涉外的房地产买卖,并不是一纸合同就成事的。还要走很复杂繁琐的程序。” 一言惊醒梦中人,张亚东猛拍自己脑袋:“我真是老糊涂了!”他对叶菁说,“叶菁,你跟那些人签合同,还有没有办其他手续?” 语气里,对叶菁的态度也亲热了很多。 叶菁还没有说话,穆晓云的话又从门外飘来:“刘律师这几天都会留在云南孙氏大厦里办事。对孙氏有关的客户,他收费可以打折的。” 这就是说,孙景炀不但答应帮忙,而且连律师都提供了。刘律师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经济律师,有他来做法律顾问当然比亚东集团自己的律师要强得多。张亚东夫妇感激不尽地谢了又谢,这才毕恭毕敬地把孙景炀送出亚东集团大门去。 一上了孙氏的劳斯莱斯,孙景炀就转头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穆晓云,嘴角翘起:“好厉害的连环计,为什么刚才降低佣金的提议,你要借叶菁的嘴巴来说?” 从直升飞机上下来,穆晓云就跟孙景炀提出了两点建议:一、马上通知最好的律师,做好要跟亚东集团撕破脸皮硬碰硬的准备;二、为亚东集团准备一条后路,供张亚东下台阶用。 前者,是为了让张亚东知道,孙氏并不怕他,而且有的是办法让张亚东死无葬身之地。不要让他抱着买卖不成他还能安稳做云南王的幻想。 而后者,则是如果张亚东回心转意,留他三分薄面。省得到时候狗急跳墙,伤不了孙氏,伤了在场的人也不好。 穆晓云的提议恰恰跟孙景炀心中所想不谋而合,二人一拍即合,分头行动,才有了刚才那一幕。只不过孙景炀想不到的是,原本应该让穆晓云提出来的建议,她在最后却暗地里通知了身在亚东集团的叶菁,把功劳让给了外人。 这是孙景炀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一点,他惋惜地说:“如果由你来提出,在商务谈判上扭转乾坤,这个新闻传出去一定很多大企业抢着要你。” “刚才也算不得什么上台面的商务谈判,只是孙氏和亚东集团的私底下交涉而已。反而是叶菁,因为一切事件都是由她而起。如果我提出佣金降低,张亚东一定会答应,回头却会把少赚的钱怪到叶菁头上。而现在,叶菁闯的祸,又由叶菁解决了,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不是更圆满?” 孙景炀摇摇头,依旧不置可否:“不知道你的脑瓜想什么。自己的功劳不要,让给叶菁那个鼠目寸光的老女人。” 叶菁粗鲁无能而且虚荣心又强,孙景炀对她没什么好感。 窗外,昆明美丽的夜景次第而过,穆晓云扭头看着车窗外五光十色的灯火,若有所思:“我听过一些八卦,早年张亚东在中国、缅甸两边跑的时候,叶菁一直跟着他。有一次他们在滇越铁路上遇到不法商人驳火,张亚东被流弹一枪打到了大腿,还是叶菁背着他,靠着两条腿硬是跑到了边防哨所里去的。” 这些八卦,孙景炀从来没有听过。他愣住了。 灯光掩映在穆晓云秀美的脸蛋上,晴暗不定。她的声音很遥远,带了一丝淡淡的感伤:“少年夫妻老来伴,张亚东也是因为这样,才对叶菁不离不弃吧。和商业,和前途,和职场无关,给他们制造一个机会,让他们夫妻重归于好又何妨?” 自己曾经有过一段破碎的婚姻,虽然已经再世为人,那些阴影却不是轻易能够忘记的。 所以,反而羡慕张亚东和叶菁这样打打闹闹,却不离不弃的老来伴。 孙景炀想要说什么,却终究还是噤了声。车上一时寂然,过了良久,穆晓云才再度开口。这一次却已经把刚才那淡淡的哀愁驱赶殆尽,只剩下她一贯的冷静:“接下来,我们还需要回去部署一件事……” “还有后着?” 孙景炀失声道,穆晓云乌黑的眼眸一霎不霎地盯着窗外,说:“孙氏还需要办一个隆重的签约仪式,跟亚东集团签下新的合约。让孙氏的各个分包销商知道,孙氏的实力以及胸襟气度。” 让他们知道,背叛孙氏不会得到什么好下场;同时也知道,孙氏是多么的宽宏大量。 这是敲山震虎吗? “这是杀鸡儆猴。” 穆晓云笑了笑,这一晚上她转换了两个角色,虽然在前场跟张亚东交锋的是孙景炀,但作为幕后策划的她也一直没有停过计划部署。如今说完最后一步出来,她的精神整个放松了,倦意阵阵地涌上来,她觉得自己眼皮开始打架。 孙景炀看她忍着困意还跟自己谋划的模样,心中实在不忍,柔声说:“倦了就睡一会吧。” “嗯……” 一声还没有答应完,穆晓云蜷缩在商务奔驰的车后座上,睡着了。她睡着之前,下意识地把自己离得跟孙景炀远远地,孙景炀目睹此景,只好暗暗叹了口气。 她,终究还是防着自己。 没过一会,车子转了个急弯上了高速公路,穆晓云在惯性作用下倒在了孙景炀肩膀上,然后她干脆趴在了孙景炀腿上,呼呼大睡起来。 “喂……” 一股热气从孙景炀下半截直升起来,可累坏了的穆晓云无知无觉。孙景炀身材修长结实,俨然是个最好的枕头。孙景炀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过了好一会,他见穆晓云还是呼吸均匀地睡觉,才试探着动了动肩膀。 没反应。 孙景炀于是换了一个姿势,好让穆晓云枕得更舒服。随着孙景炀缓慢的动作,穆晓云乌黑的发丝一缕缕地滑落下来,像绸缎般铺洒在孙景炀膝盖上,隔着西装裤上好的布料,孙景炀能够感觉到穆晓云颈脖还有脸蛋肌肤的温度。 比最妖娆的逗引还要惹人遐思。 “哼……说是防着我,又这样睡觉。” 孙景炀好不容易才收起心猿意马的念头,任由穆晓云这样枕着自己,他往后靠着汽车座椅想别的事情去了。 又想了一会,孙景炀自己也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二章 哥前哥后三分险 车子在昆明郊区,孙氏别业里停了下来。(.无弹窗广告)驻守在这里的仆人早就收到了宸田的长途电话,紧急出动把别业上上下下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地,准备迎接主人的到来。 虽然只是别业,但也占了好几公顷的地,里面五座小楼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彷如庄园一样。云南地广人稀,这么点地其实并不值多少钱,孙景炀又不喜欢住酒店,所以干脆就在这里买了地建造起这座别业来。 这里的管家是个叫陈泰的男人。当商务奔驰开进别业大门时,他领了两个女仆站在主屋正门已经站了好些时候了。眼见孙景炀车里还有睡着个女人,陈泰倒也没怎么惊讶,只是毕恭毕敬地说:“少爷,这位是你的新女朋友?” “是我的秘书。” 陈泰这才打了个突,秘书?那刚才打电话给他的宸田,莫非已经丢了饭碗?孙氏大秘这个饭碗,可是堪比钻石啊……幸好孙景炀看到他表情变来变去,猜到了他心中所想,说:“刚才去亚东集团的时候手边没有秘书,临时找了她来帮忙的。大秘还是宸田。” 这就好……陈泰这才舒了口气,又问:“那……我们该怎么安排这位……小姐?” “准备个客房吧。”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陈泰还以为孙景炀要顺水推舟把这女孩子带进自己房间里享用呢!花瓶秘书,不总是那个功能嘛! 孙景炀吩咐完之后,再也不多话,而是小心翼翼地从车厢里打横抱出穆晓云来。(.)他的动作很小心,就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宝,他抱着穆晓云,在陈泰以及女仆们错综复杂的目光中向屋中走去。 一夜无话。 穆晓云这一觉睡得好香。 早晨的阳光照进屋子里来,窗外传来啾啾鸟鸣,她这才从睡梦中醒来。随即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套柔软馨香的被褥内。上好的绸缎被褥像爱人温暖的怀抱,已经很少赖床的穆晓云现在舒服得不愿意动一下手指头。 她就这样躺在被窝里,伸出脑袋去打量这间屋子。 房间很宽敞,布置比昆明最好的五星级酒店还要考究几分。墙面贴着上等的白色大理石,地上铺设着华贵的地毯,经过专业设计订造的家具,显得精致而清新。穆晓云怔了好一会:“这里是……什么地方?” 穆晓云一抬眼,见到床头有召唤仆人的铃铛,便下意识地拽了一拽。床头的银铃传来悦耳的叮叮声,两名穿着统一制服的女仆笑容可掬地走进来。 “穆小姐,您醒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孙少爷在昆明的别墅啊。”其中一个圆脸的女仆说,“昨天晚上你们很晚才回来呢。” 而另一个看起来年纪大一点,略显沉默的女仆则说:“小姐既然醒了,不如我们先帮小姐你换衣服,然后到楼下吃早餐吧?” 两年没有被人如此服侍了,穆晓云已经不习惯有仆人帮自己换衣服。她点点头说:“不用麻烦两位了。衣服放在哪里?我自己去换。” 女仆也不勉强,指了指房间另外一角说:“那边是衣帽间。” “好。” 穆晓云下了床,一边往衣帽间走去一边跟两个女仆说话。上一世的时候,她也曾经听说过昆明这座别墅。不过那时候她觉得云南这种穷山恶水的地方没什么看头,远远不如东京、香港、巴黎等购物天堂来得吸引,所以孙景炀邀请她来玩的时候,总是被她撒娇撒痴的推搪不去。 所以,如今反而是她第一次来这个别墅。 比起记忆中富丽堂皇的孙家主宅,这座昆明别业显得比较小巧精致,更显品味。 那个圆圆脸,名叫小桃的女仆见穆晓云不住地拿眼神打量屋子各处的陈设,只以为她被孙家的气派吓到了。不无自豪地说:“这个别墅,是我们少爷亲自布置的呢。” “是吗?” 穆晓云倒不知道孙景炀的品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还会收拾起屋子来。 “少爷他请了国内最著名设计师来做出方案,他亲自筛选的。所以这个别墅跟孙氏别的地方的装修风格都不一样。” 原来是这样。穆晓云心中恍然,小桃说:“不过可惜这里收拾好后,少爷一年也没能在这里住上几天。而穆小姐你是第一个留宿在这里的客人。” “是吗?” 穆晓云颇感意外,这时她们已经走到衣帽间外面了。穆晓云一向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换衣服,于是只让小桃还有另外那个叫小梅的女仆在衣帽间外候着,她自己进了衣帽间。 孙景炀对女人一向细心,只不过短短几个小时,不知道他从哪里搜罗到好些适合穆晓云穿的衣服鞋子,一一陈列在衣帽间里。而昨天穆晓云穿来的那套衣服也洗好熨平,整整齐齐地挂在一旁一个独立的衣架上。 穆晓云只需要一摸料子,就知道那些衣服全都价格不菲。她也不客气,选了一件白色衬衫和一条卡其色裤子,配了白色芭蕾舞平底鞋。这些基本款衣服原本已经是烂大街的了,但穿在穆晓云高挑颀长的身上,顿时显出一种休闲雅致的贵气来。 穿好了衣服,穆晓云从衣帽间里走出来,小桃小梅领着她走出了这座专供客人住宿的小楼,来到正对面的另外一座只有一层的大屋里去。 原来孙景炀为了方便宴客,专门在这个别业里造了这么一座餐厅。大型宴会商务宴请以及正餐都在这个餐厅里吃,而各个小楼里则各自有只供应点心茶水的小厨房。 穷奢极恀。 穆晓云心中下了四字评语。 因为人少,所以餐厅中只铺设了一张可供六人坐的小桌子。孙景炀坐在桌子旁边,正在看当天的报纸。一杯咖啡在他面前散发着淡淡的烟雾,孙景炀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盯着报纸,咖啡的雾气蒸腾上来,就连他俊美的脸也氤氲不清,看起来好像是某个神话故事中的神。 听到脚步声,孙景炀放下报纸,笑道:“晓云,你来了。” “孙总早。” 孙景炀真不愿意听到穆晓云这么生分的话。他善意地说:“私底下你可以叫我景炀。” “身份悬殊,而且,我现在还是你的‘秘书’呢。” 又来了,那种刻意的疏离。孙景炀皱皱眉头,大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笑声。 “景炀哥哥,我来了。”穿着一套白色范思哲套装的长发女子,笑着从门外走进来。 ------题外话------ 干妹妹出来了……对干妹妹这一名词有生理性厌恶的筒子请举手(某彤举手ing)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三章 妹妹的挑衅 这个女人约莫二十岁左右,个子不高,却身材匀称迷人。等到露出正面来,更是个标准的美女:她有着一张白玉生烟的瓜子脸,大大的眼睛,小巧高挺的鼻梁,粉嘟嘟的樱唇令她的笑容看起来宛若天使,而一头打理得时尚感十足的长发随着她的脚步在脑后有节奏地飞扬。 她一眼也没看坐在餐桌旁的穆晓云,来到孙景炀身边坐下,“我听说你们这边出了大事,连夜就从北京赶来昆明了!亚东集团的事解决了吗?可有我们要帮忙的地方?” “若彤,事情已经解决了。” 能够不经通报就大摇大摆出入孙氏别业的这个女人名叫林若彤,是孙景炀的青梅竹马。她进来这里后,似乎满心满眼只有孙景炀。但穆晓云却敏锐地捕捉到林若彤飞快瞥向自己的冰冷一霎。 听到孙景炀这么说,林若彤捂着嘴巴瞪大眼睛,惊呼起来:“已经解决了!这么快!景炀哥哥你太厉害了!” 跟上一世一模一样,林若彤在孙景炀面前,就是一个崇拜他、景仰他、全心全意地对他好的小妹妹。 只有穆晓云知道,林若彤为了得到孙景炀,打发走了他身边多少狂蜂浪蝶……她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喜欢孙景炀了。不过很可惜,不是她的始终不是她的,就在林若彤自以为大功告成的时候,孙景炀迎娶了穆晓云。[] 至今穆晓云还记得在婚礼当天林若彤皮笑肉不笑地挖苦完自己,回过头却假模假样地祝福“景炀哥哥”的那个样子! ――那时,不知道豪门险恶的她,还以为林若彤真的是自己的“妹妹”了。全然不知道这个妹妹后来对自己背后捅了多少把刀子。 对女人的恭维孙景炀一向很受用,所以他笑眯眯地伸手摸摸林若彤的头:“所以不用劳烦彤彤你的大驾啦。你就安心的在这儿玩好了。” 那语气,纯粹就是大哥哥安慰小妹妹。 眼见孙景炀在外人面前对自己这么亲昵,林若彤十分得意。她故意看也不看穆晓云,腻声说:“景炀哥哥,说一下嘛,怎么搞定的?那个张亚东,手段可是很狠的呢。人家每次见到他都怕怕的。” “这样说来,就是晓云的功劳了。” 孙景炀自以为得到一个能够把穆晓云带进自己圈子的机会,于是不顾林若彤目光中转瞬即逝的不善,而是把昨天的事源源本本地说了一次。只是出于穆晓云自己的要求,把穆晓云自己出谋划策那段略去了,着重说穆晓云跟自己如何在谈判上通力合作,如何有默契之类之类的。[.超多好看小说] 孙景炀不遗余力的给自己打广告,穆晓云真是哭笑不得。孙大少爷的用意她也知道,可是他自己也不想想,暗恋他已经十多年的林若彤,只会越听越恼火吧。 果然,林若彤听到最后,眼神已经越来越冰冷,她转头对穆晓云说:“哎呀,这次真是多亏姐姐你了。你放心好了,为孙氏效力,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不动声色之间,林若彤已经把自己和孙氏归到一类人而把穆晓云摘了出去。她在提醒穆晓云不过是个打工仔而已。 切,要让她给孙氏打工,她还不愿意呢! “谢谢林小姐的夸奖。不过我并非孙氏的员工,这次只是因为欠过景炀的人情,所以来帮忙而已。”穆晓云淡淡地笑着,孙景炀听到她对自己称呼变了,眉毛一动,也笑了起来。 穆晓云见林若彤眼神越来越冷,随即又“顺口”问,“不知道林小姐目前在孙氏担任何等职位?” 林若彤的脸一下红起来,她刚才说的“我们孙氏”,只不过是表明自己和孙景炀关系不俗而已。她本身却并没有在孙氏或者林氏担任任何职位。 因为,穆晓云太了解她了,林家对女儿的要求只是好好打扮嫁人,他们家的女儿是不愁出路的,所以林若彤从青春期开始就只会吃喝玩乐,直到如今,她也不过是一个国外野鸡大学混毕业,回国等着嫁人的富家千金而已。 穆晓云打蛇打七寸,一下子就问到了林若彤的死穴上,她只得尴尬地笑了笑,说:“讨厌啦。人家才不要在集团里做事呢,累死了。” 她还不知道穆晓云刚才的问话是故意揭她的短,还以为这个女人不过是一时哪壶不开提哪壶而已。尽管这样,林若彤心中已经毫不犹豫地把穆晓云划到待处决名单中。 说到这里,她又指了指孙景炀说,“商场如战场,上阵搏杀这种事,交给男人就好了。我们做女人的,最重要是巩固后方。” 那是林若彤在给自己拉后援呢,在孙景炀面前表现得娇憨乖巧不谙世事,是她的强项。而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尽管孙景炀身边蜂蝶不断,却始终无法撼动林若彤地位的一个重要原因。 如果是从前,孙景炀一定觉得这话于我心有戚戚焉。不过自从认识了穆晓云之后孙景炀的思想已经有了很大改变,他反而觉得职场女性也没什么不好的,另外有一种慑人的魅力和魄力。 所以,孙景炀只是沉默地喝咖啡。 “那是林小姐你身份高贵,不用过这种劳碌日子而已啦。” 林若彤听到穆晓云话语里似乎有讽刺自己的意思,不由得扬起眉毛来。但她一瞥眼见到旁边的孙景炀,于是把怒火压了下来,皮笑肉不笑地说:“穆姐姐你也不是没有这种机会呀。想办法嫁个好老公,不就可以安稳过日子了……” “若彤,你说得太多了。”孙景炀打断了林若彤的话,他有些不耐烦,“第一次见面就说这些有的没的,还有没有女孩子的样!” 林若彤吐吐舌头,改了一个话题:“对了,既然亚东集团的事都解决了,今天天气又这么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要到别处去玩玩?去滇池怎么样?” 可是这个建议除了她自己,另外两个人都兴致缺缺。 穆晓云惦记着旅行团的事,而孙景炀则想着亚东集团事件的善后工作。 而林若彤,则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给穆晓云一点颜色看看,她拉着孙景炀笑吟吟地说:“景炀哥哥,有朋自远方来嘛。穆姐姐也是第一次到云南吧?帮了我们的忙,我们带她轻松一下也是应该的。”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四章 余青童出院了 林若彤的话说得肉麻而动听,其实心中想的是:只要上了游艇,这个平民女人还不是自己砧板上的肉。 穆晓云又怎么会让她得逞,虽然她不知道林若彤打的什么主意,却也知道仅仅是在孙景炀身边坐一会就要说话挤兑人的林若彤,她绝对不会那么好心带自己出门游玩。 她知道这个地方自己做不了主,索性以退为进地反问孙景炀说:“去滇池也可以……不过这样的话,丽江那批人,我就这样丢下不管了?” “那怎么行。去滇池只不过是悠闲,丽江那边却是重要的项目。我觉得你还是先回去吧。”孙景炀不假思索就帮穆晓云做了选择,毕竟,穆晓云现在是“擅离职守”出来帮他的,可不能因此让她丢了工作。 听到孙景炀发话,穆晓云于是转过头来为难地对林若彤说:“林小姐,不是我不识好歹。只是你也听到了,丽江那边我还有项目呢……” “什么项目不项目,有什么大不了的。孙氏和林氏的生意不更大吗。我说穆姐姐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肯住在景炀哥哥这里,却不肯和我出去!”林若彤气呼呼地说,她还好像很生气一样抱着手臂别过脸来,嘴里不阴不阳地说,“难道因为我是女孩子,所以才不肯跟我去?” “我怎么会是那种意思呢。只不过我确实还有公事。” “什么公事?说来听听?” 林若彤索性咄咄逼人起来,难得的是她用这种语气说话,神态却还是一副小女孩不谙世事的天真纯善模样。她长了一张娃娃脸,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尖尖细细的下巴,因为从小就注意保养所以皮肤非常的白嫩。而且林若彤本身留着洋娃娃般长而卷的头发,这么一瞪眼一嘟嘴,活脱脱就是卡通里走下来的少女。 谁又能想到,天使的笑脸下,是一副唯我独尊的自私心肠。 当年就是这副表情,让穆晓云以为她真的是看起来这么纯洁善良。结果在林若彤的“引导”下,在出席孙家第一场宴会时就闹了个大笑话。惹来了孙景炀第一次对穆晓云的抱怨…… 眼看战火烧到自己身上,当事人孙景炀却还没事人似的。穆晓云又怎么会让他隔岸观火那么舒服,一转头就对孙景炀说:“景炀,你这个妹妹很热情呢。不过我那边的事务说起来跟孙氏无关的,有必要跟你们交代清楚吗?” 也就是仗着孙景炀对自己着迷,穆晓云才敢说这句话。她最了解孙景炀了,面对能够引动他心弦的女人那是一点原则也没有。 而缺点就是,孙景炀很容易对女人动心…… 所以前世,他未必真的那么爱齐楚楚,却仍然愿意离婚。(.好看的小说)又或者,风流成性的他早就已经厌倦了婚姻,正好齐楚楚的出现给了他一个离婚的借口而已。 听到穆晓云不高兴了,孙景炀面色不豫,他呵斥道:“若彤,你别胡闹!晓云不是孙氏的员工,轮不到我来干涉她的自由!再说了,就算是孙氏的员工,也轮不到你来胡言乱语!” 言语之间居然把林若彤和孙氏的关系撇清了,对于从刚才出现开始就一直开口闭口“我们”的林若彤来说,无异于打了她一个大耳光! 看着气得满脸通红,却又不敢在孙景炀面前发作的林若彤,穆晓云心中暗爽。 她满面春风地说:“那么谢谢景炀你的款待了!我现在赶回丽江去,亚东集团的手尾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就随时电话联系啰!” 说罢,她也不顾满桌分毫没动的早餐,轻快地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林若彤磨了一回牙,抬起头来狠狠地瞪着穆晓云。不料却正好跟穆晓云冰凉如镜的目光相触,林若彤猛地心中一凛。 她发现,这个叫做穆晓云的女人,好像跟以前那些幻想攀高枝的麻雀们不一样…… 坐着孙景炀派的直升飞机回到丽江,时间还只过去了半天。临行前孙景炀要了穆晓云的银行卡账号,说等到签约仪式之后再把钱打过去给她。穆晓云答应了。 今天整整一天都是自由活动的时间,回到酒店,老外们都自己疯去了。偌大的酒店里没有几个人。连日奔波,穆晓云也累得狠了,她把自己关起门来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这才带着自己的旅行团踏上返程的飞机。 坐在飞机的座位上,穆晓云一直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想到自己只不过出来带个团,却又得赶跑流氓又得和大老板谈判,最后还把林氏大小姐弄了个下不来台,穆晓云不由得有点小得意:自己也开始有一点商场女强人的影子了嘛。 不过这次出来的遭遇,也提醒了穆晓云一个事实:涉外旅行团看起来虽然高薪厚职,却始终是个侍候人的活儿。她一个女孩子当兼职赚点零花钱还可以,却不是长久之计。 她应该好好谋划一份长远的工作了。 …… 回到学校,穆晓云就开始新一轮找工作大作战。她成绩优异,不乏大企业来找她。不过穆晓云抱着谨慎态度,尽管面试都一一去了,却没有轻易签约。 “穆晓云!” 一个傍晚,穆晓云吃完了饭正准备回宿舍,却被人叫住了。当穆晓云看清楚来人的面孔后,又惊又喜:“余青童!” 大病初愈的余青童,虽然面容苍白,精神却还不错。而且今天他没有戴那副标志性的金丝眼镜,让他的样子起了很大变化:长长的眉毛,尖尖的鼻子,长而翘的睫毛下掩盖着妖娆的星眸,苍白的脸上显出一种病态的俊美。 如果说,秦卿是英气勃勃,孙景炀是俊朗潇洒,那么余青童则完全是另外一种类型的美男子——那是一种如传说中的狐妖般,妖魅众生的美。 他笑道:“是啊。休养了大半个月,总算好了。我惦记着毕业论文的事,所以还是搬回学校里来。” “你还是这么拼命。”穆晓云把手里拿着的饮料递给余青童,“给。” 余青童接过饮料,和穆晓云并肩走着:“你放心,这次吃过大亏,我以后一定会注意身体的。你的论文做得怎么样了?” 这就是余青童关心人的方式:关心对方的功课进展程度…… 穆晓云心中暖暖地,她笑了笑:“还好。” 一时之间,原本挺好的朋友竟然默默无语起来。恰好这时依伊也在食堂走出来,她手中拿着一张纸,见到余青童和穆晓云,兴致勃勃地扬起手来:“晓云,余青童,你们都在这里就好了。给你们看个好玩的东西!”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五章 外交部翻译官培训班 “什么东西?” 穆晓云纳闷着接过依伊手中的纸来,发现原来是一张通知。 “外交部的翻译工作人员培训班!只在全国排名前十的大学的语言类专业招收哦!我刚才看到学生会的陈锦州,就讨了一张来。” 陈锦州是依伊的追求者,苦追了依伊四年。而依伊偏偏事业心又重人又比较没心没肺,二人的关系一直就这样暧昧着,大学四年,毕业两年,在等了依伊六年之后,陈锦州终于等不下去了,找了个相亲对象结了婚生了孩子。 陈锦州恋爱结婚一气呵成只花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而那段时间里,依伊则面容憔悴,除了拼命加班就是到酒吧买醉。 穆晓云就不信依伊对陈锦州没有感觉,也许她习惯了这种身边一直有个人等待着的生活,以致忘记了男人的等待其实是有极限的。 这段没有来得及开花结果就凋谢的感情对依伊打击很重,直到穆晓云上一辈子死去的时候,依伊还是单身。 不过现在,依伊还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陈锦州对她的关爱。 “看着不赖吧?就是要求高一点。” 余青童就着穆晓云手中看了一眼通知,点头赞同依伊:“没错。” 两个高材生同声同气,穆晓云心中苦笑,他们从来都是成绩金字塔端的人,所以自然不难达到这种要求。事实上这张传单上面列出来的入学条件非常苛刻,成绩绩点要求必须系里前五名不说,还必须要有知名企业开出来的,时间不短于一年的实习证明,还有各类证书。更重要的是,这一期培训结束后,他们只会录取三十个人。 这三十个人里,还必须从全国排名前十的大学里海选…… 光看成绩条件,要不是穆晓云努力了两年,凭着她重生之前的那点儿微末实力压根办不到。 不过现在嘛――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只收三十个人,这么少。”依伊失望地说,“压力很大呢。” 人数太少,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因为僧多粥少了,淘汰率必然就会高。但是穆晓云想到s大实力雄厚,倒也不太担心。 “依伊你打算报名吗?” “反正条件符合,就去试试呗。通过了考试的话就能够直接进入外交部工作呢!” 直接进入外交部,不用千军万马挤公务员考试选拔,真是老天爷开金手指给她们劈出来一条捷径。依伊兴奋起来,拉起穆晓云的手说,“走,我们回宿舍跟静怡也说说去。” 余青童见她们要回宿舍,虽然有满心的话想跟穆晓云说,也只好识趣地告别一声自己走掉了。直到看不见余青童的身影,穆晓云才拍拍依伊脑袋,说:“别老唠叨翻译官的事了。我说,陈锦州对你可真好啊。” “啊?还不就是那样。” 看着依伊傻乎乎的样子,穆晓云咬咬牙点着她鼻头说:“你个笨蛋,要是换了别人他舍得给这张通知?” “什么啊,给谁不是给。(.无弹窗广告)我刚才看到他有一叠呢,就管他要一张过来了。” “他有一叠,是放书包里还是拿在手上?还是准备交给小弟去张贴?” 依伊歪着头想了一会,说:“放书包里。我是看他拿着一张在那里看,就管他要的。然后他打开书包我看到有一叠。” 这个懵丫头! “所以嘛,陈锦州根本就没想到要把这些通知发出去啊。”穆晓云又是咬牙,又是笑,“舍不得给别人的东西,独独给了你,人家心里可有着你呢!” 手中握着这些通知又不第一时间下发,很显然是想把这个消息“内部消化”掉。毕竟报名的人越少,对自己就越有利。 陈锦州这一层小算盘穆晓云可没打算给依伊点破。 她只需要让依伊知道,陈锦州的好就行了! 可惜依伊的脑子构成跟余青童差不多,都用到书本知识上去了,对感情格外的迟钝。听到穆晓云的话,依伊只是红着脸骂了一句:“怎么可能!人家对个个都一样好的,不然怎么会做得到学生会主席!” “那余青童也是学生会的,刚才他也在食堂来着,怎么不见余青童拿到了通知?” “我怎么知道,也许食堂太大,陈锦州压根没见到余青童吧。又或者他自己也才刚刚拿到通知,没来得及下发。”依伊说着把传单小心地收进书包里说,“不提这个了。工作还没找到呢,还谈什么感情!” 等你找到工作后再谈感情,人家陈锦州都该被家里逼着去相亲了。 看到依伊牛皮灯笼一样,怎么点都不透,穆晓云只好默默地叹了口气跟着依伊的脚步上了楼。 出乎意料地,蒋静怡看到这个通知却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她只是波澜不惊地把通知看完就还给了依伊,说:“知道了。” “静怡,你不打算和我们一起去报名吗?” “我没有兴趣往公务员方面发展。”蒋静怡说着撇撇嘴,“太穷了!” 穷? 穆晓云还是第一次有人听说在这个国家当官会穷的! “你也知道了,那是当官而已……咱们这些没有背景只有背影的人进去单位里,那能叫官吗?放在古代,就只算是个‘吏’。吏你知道是什么吗?古代衙门里的师爷啊文书啊乃至捕快啊,就是包青天里的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他们都是‘吏’。干活冲前面,分钱没份儿,而且还不能升官!” 虽然穆晓云已经苦学了两年,但比起十几年书海中浸淫出来的蒋静怡,知识储备终究还是差着不少。蒋静怡这么几句话一说,就把她听得一愣一愣的。 在旁边一直听着她们三个说话的夏若亚则郁闷无比,她可怜巴巴地说:“为什么要学系前五的成绩。要是前十我就有戏了……” 在四个人里,以前是穆晓云成绩最差,现在则成了夏若亚。 当然这个差只是相对而已。夏若亚也是很强的,和寝室里其他三个人不一样,她还有文艺特长,而且还是个模特儿,宿舍里四个人,除了略为平凡一点的蒋静怡,个个都是美女,穆晓云胜在气质优雅,综合实力最强;依伊是少女般的娇憨可爱,率直爽朗;而夏若亚则是另外一种,王菲式的个性妩媚,所以最适合上镜,才艺俱佳的她已经被一个大型国企内定了。 所以穆晓云把满腔兴趣都摆在蒋静怡身上,对夏若亚只是漫不经心地说:“你合同都签了就乖乖玩到夏天等着去报到吧!” 转头又继续追问蒋静怡:“那你怎么打算?” “如果这几个公司不要我的话,我就考研。” 看着那几个公司,穆晓云倒吸一口凉气:都是行业里著名的高薪大牛公司。不过,和这些高得吓人的薪水相应的,是它们高度变态的工作强度。 举个例子就知道了:这几家公司年年都有员工过劳死或者压力过大跳楼的新闻上电视或者上报纸…… 没想到,真正的女强人不是依伊,而是蒋静怡! ------题外话------ 这几章交代的事情比较多,要为下面发生的事情,还有以后晓云的职业发展道路做铺垫……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六章 酒吧偶遇秦卿 说起来,上一世的时候穆晓云没心没肺吃喝玩乐感情用事,是蒋静怡比较看不惯的一类人。[.超多好看小说]尽管同寝室四年,蒋静怡一直对穆晓云客客气气,可也没有深交。而毕业后,则索性两不联系了。 这一世穆晓云勤奋刻苦而且善于为自己打算,正合了蒋静怡的脾气,这样才跟穆晓云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静怡,钱挣不完,身体可是自己的!”穆晓云痛心起来,作为死过一次的人,她现在惜命得很。 而蒋静怡则完全不能理解她这种没上阵就打退堂鼓的态度,她奇怪地看了一眼穆晓云说:“晓云你怎么啦。人家要不要我还不知道呢,怎么就自己退缩起来了。再说了,你知道每年投给这几家公司的简历都得论麻袋装吗?人家可以挑选的人多得很,怎么轮得到咱们挑三拣四呢。” “以我们的实力,安安稳稳地找份工作干着不就行了吗。饿不死还富余呢!” 何必要到那种摧残人的公司里去用命换钱! “有雄心壮志当翻译官的人,现在怎么贪图安稳起来了呢?”穆晓云脸色一变,蒋静怡也意识到自己情绪激动一时说话尖刻了,她抱歉地叹了口气。“晓云,我需要钱。(.好看的小说)” 蒋静怡神态郁郁,大家一时都不说话了。穆晓云隐隐觉得蒋静怡似乎藏着什么秘密没有说出来,只是她一直闭口不谈,显然是不愿意让旁人知道,穆晓云也就不好问。 满怀心事,一向欢乐的宿舍电视时光也取消了。 穆晓云心中气闷,就独自出了门,索性一个人去了好久不去的酒吧消遣。途中她接到孙景炀一个电话,是关于亚东集团的签约仪式的,日子就定在一个星期之后。穆晓云把时间日期定下后,孙景炀又说她的酬劳等到签约仪式后再统一结算给她,穆晓云爽快地答应了。 最后,孙景炀提醒她,让她提早一点到达会场。因为穆晓云不过是个没毕业的平民,负担不起昂贵的服装造型费用,因此孙景炀特意为她安排了造型师。 也许是在丽江那一巴掌起了作用,孙景炀这次跟她通电话,完全是公事公办的口吻,等到说完一切后就挂了电话,一个多余的字都没说。穆晓云挂了电话,一边溜达着到拐进酒吧门口,一边盘算着自己这次外快将会有多少钱进账,越算越开心。 一小时一千块,看来跟孙景炀打工也做得过嘛――反正他的钱不是花到这个女人身上就是那个女人身上,讹一点过来她是毫无心理压力的。(.) 上一世离婚的时候她还没管他要赡养费呢! 这算不算延期还款? 钱拿到手后干什么好呢?现在还是2007年,还没到6000点,要不进股市去捞一把好了…… 穆晓云捧着一杯长岛冰茶,边盘算自己发家致富路边嘿嘿冷笑,笑得她身旁某个坐了半晌的人出了一身白毛汗,终于忍不住出声说:“你又在想什么坏点子了。” 低沉有力的男声,永远都这么的平和稳重。 穆晓云自己也被吓了一跳:怎么会是他? 抬眸一眼,果然是秦卿。 在酒吧的霓虹灯下,他鬓如刀裁,五官深邃,穿着深灰色暗纹的立领衬衫和黑色裤子,整个人宛如暗夜里出现的神秘绅士一样,休闲而潇洒。 穆晓云心情很好,她没有听出秦卿语气中的无力,轻快地说:“在想怎么赚钱。” “……” 秦卿不好评价这个答案,说它不对呢,人非圣人,谁不为稻粱谋;说它对呢,看穆晓云刚才眼神发亮满面笑容的样子,又不知道她是在想用什么手段去赚钱……他只得回过身去,郁闷地呷了口白兰地。 反倒是穆晓云感到奇怪起来,她问:“秦卿,怎么你会在这里?” “来喝酒。” 又是一个不好评价的答案,穆晓云笑起来,她说:“得了吧,我们也算熟悉了,这些敷衍客套的话骗谁呢。你心情不好?” 秦卿虽然一贯严肃,但那是一种职业习惯而已,但今天晚上,他眉头郁结,眼神黯淡,浑身上下低气压盘旋,比平时更闷了三分,显然是心情不好。她上下再打量了一番,“咦?你的士兵牌怎么不见了?” 秦卿的脖子上长年挂着一块金属士兵牌,看起来材质并不昂贵,而他却一直贴身带着。可见是十分重视的物品。 “我把它还给它的主人了。” 穆晓云眼珠一转,小心翼翼地问:“失恋啦?” 把定情信物还给恋人,很老土很常见的桥段,而且秦卿是部队里的人,听说那是一个失恋率相当高的群体――不是每个女孩子都有成为名为军嫂实则活寡妇的觉悟的,何况秦卿还在非洲服役,那可是真正的随时有生命危险。成为烈属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秦卿没有回答,昂头把杯中的白兰地一饮而尽,瓮声瓮气地说:“无聊……我走了!” “喂!” 穆晓云伸手要拉秦卿,却拉了个空。秦卿把一张百元大钞拍在桌子上,自己跳下转椅,踉踉跄跄地往酒吧门外走去,部队里的人一般酒量都很好,现在看他喝得也不多,恐怕真是酒入愁肠,更催人醉。 “真是的,搞什么啊!” 是被自己说破了心事才走掉的吗?看不出这个秦卿,外表严肃又正经,内里却是个情种。竟然为了个女人醉成这样。 这个酒吧是个爵士吧,每天晚上八点半之后都会有驻场乐队演出,非常有名。现在还差五分钟不到开始表演,乐队成员已经来到场子中央开始鼓捣乐器了,然而被秦卿这么一搅和,穆晓云再也没心情欣赏这些休闲有趣的活动,准备结账走人。 门口传来男男女女的嬉笑声,一大群人推开门涌了进来。有人叫道:“哈哈,时间刚好赶得上!” 另外有个女孩子却用半是疑惑半是好奇的慵懒声音说:“这儿的爵士乐真有那么好吗?” 不得不说那女孩子说话技巧高明,分明是瞧不起这个地方,语气上却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来。 “真是冤家路窄。” 穆晓云品尝着苦涩微甜的长岛冰茶,林若彤已经来到了她身边:“哎哟,这不是晓云姐姐吗?怎么一个人来喝酒?”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七章 打的就是你(1) “这个大美女是你的朋友?太好了,介绍我们认识吧。” 一个男生也笑嘻嘻地,在穆晓云左边坐了下来。 “人家晓云姐姐可是女强人,不交男朋友呢。” “再强的女人也需要坚强的臂弯来支持呀。” 这一男一女还唱起双簧来了,穆晓云抬眸扫了一眼林若彤,其他几个人则围成了半圆形,把他们三个圈在中间,也不过来,也不走开,只是笑嘻嘻地围观。 台上爵士乐队开始演奏,柔柔的萨克斯风旋律回转在狭窄的酒吧里,仗着音乐声,穆晓云附耳对着林若彤大声说:“林小姐,你说什么呢?我听不到。”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喝了一半的长岛冰茶拿在手里,“一不小心”晃动起来,泼到林若彤身上! 林若彤今天出来玩,穿的是一身黑色超短裙, 又因为现在正在寒冬,所以她肩膀上披了一条烧包兼御寒的皮草披肩――林家的女人,都对皮草这种不环保衣物有着异常的嗜好。混合着烈酒、冰块和柠檬片的长岛冰茶哗啦地泼在林若彤胸口,她的皮草顿时就成了落水狗皮那样蔫搭搭的样子,而且有好几块冰块就顺着她超低胸的裙子滑了进去,冷得林若彤哇哇大叫。 “你!” 林若彤从水吧椅子上跳起来,指着穆晓云气得目瞪口歪,“你等着!” 心口的冰块冷得要命,这里来来往往人又多,林若彤总不能把手伸进自己的胸房中去取出来,只得托着胸房匆匆地跑去了洗手间。 穆晓云动作也不慢,她一副反应过来的样子,追了过去,嘴里叫的却是:“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我过来给你看看。” 两个女孩子眨眼就不见了人影,剩下林若彤的狐朋狗友留在当地,面面相觑。怔了一会后,不知道谁发了一声喊:“追啊!” 大家这才如梦方醒地开始行动起来,跑向女厕。 …… 洗手间里,林若彤正在低头掏自己的衣服,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贱人、婊子、不要脸的贱货!居然敢用水泼我!” “……林家大小姐嘴巴这么歹毒,被你的景炀哥哥听到可不好哦。” 似笑非笑的清冽话语,在林若彤身后响起。穆晓云站在她身后,顺手反锁上女厕的门。林若彤回过身来,怒骂:“你这是在吓我?我就是要骂你怎么了,你个驴日的逼夹的狗操的是个黄瓜你就爱的男人见到就要上的贱货!” 林若彤出生到现在都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她见穆晓云一直都笑脸迎人,只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不堪入耳的粗言秽语,连珠炮一样从她漂亮的小嘴中连珠炮地蹦出来,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夹杂有人呼唤林若彤名字,林若彤知道自己的人都在门外了,更加有恃无恐,骂得越发难听。 “个浪蹄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一个平民丫头长了个脸蛋儿就幻想攀上我景炀哥哥?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货色!” 穆晓云皱着眉头,走到她面前:“你骂够了没有?” 林若彤对着穆晓云的脸呸了口唾沫,完全就是个疯母鸡:“我不光骂你,还要打你!外面那几个男人见到没有?他们都等着上你呢!” 一拳,狠狠地打在林若彤肚子上。 穆晓云敏捷地侧身躲过了林若彤那口唾沫,然后迅如疾风般地出手了! “你要打我吗?那就来打啊,有本事打得赢我的话!”林若彤一直喜欢孙景炀,进而仇视孙景炀身边所有女性。 因为这样,所以她不断地挑拨离间孙景炀和穆晓云的感情,表面上姐姐妹妹,暗地里使了无数的手段,伤害她、陷害她、羞辱她…… 终于,穆晓云落得个公婆不亲老公不爱,又没法离婚,只能在孙家这个高门大户里过着行尸走肉般的日子! 原本既然重生回认识孙景炀之前,穆晓云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不愿意再次招惹这些恶心人恶心事,可现在麻烦找上门了,她穆晓云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何况她刚刚还满嘴脏话地骂得这么难听! 穆晓云闪电般地伸腿,脚尖一勾,正好击中林若彤膝盖关节处。她伸手一捂,把林若彤的尖叫声闷在胸腔中,林若彤整个人随即摔在地上,穆晓云敏捷地翻身坐了上去,随手拽起林若彤的毛皮披肩往她嘴巴里一塞,就开始有条不紊地、一拳接一拳地揍林若彤。 她也不打林若彤的脸,只捡她身上不暴露出来的柔软地方打,现在穆晓云经过两年的锻炼,反应灵活体力充沛,林若彤一个夜夜笙歌纸醉金迷,早就被酒精和药物掏空了身子的娇娇小姐,又怎么是她的对手? 打了十几拳后,林若彤脸蛋涨得通红,鼻涕眼泪一块流出来,边摇头边呜呜痛哭,嘴角还有血丝沁出,外头的敲门声却越来越急促了,还有人叫让看场子的人过来。 穆晓云冷笑一声:“你的朋友还真够朋友嘛!” 林若彤用仇恨的眼光看着穆晓云,穆晓云用食指把她嘴角边的血迹擦下来,抹到自己嘴角上,啧啧地道:“你的血真臭,真恶心。” 然后她狠狠地扇了自己两个大耳光,顿时,穆晓云脸上高高肿起五个手指印,她拔出林若彤嘴里的皮草,林若彤杀猪一样叫起来:“救命啊!打人啦!快进来救我!这个臭婊子打人了!” 等她嚷了两声之后,穆晓云一个手刀砍到她颈窝处,林若彤白眼一翻,晕过去了。门外的人听到林若彤这么两嗓子,顿时更慌乱了,洗手间结实的铁门板被砸得砰砰响,穆晓云随手一拔,开了门,然后就势躺倒在地上,开始大哭。 “林若彤!” “小姐!” 那几个人都是林若彤带来的,又怎么可能去看穆晓云,他们径直从穆晓云跟前跑过,有人扶起林若彤,有人掐人中有人帮腔叫骂,一时之间女厕里比外面酒吧还热闹。 那个坐在穆晓云左边的花衬衫男人看了两眼林若彤,站起来就指着穆晓云骂:“你对林小姐干什么了?你个贱货,我要泡你是给面子林小姐,你还不识好歹!” 那几个人也在后面乱骂,一个白裙子女人脱下高跟鞋一马当先冲过来:“贱货还敢哭,让姐来让你长长记性!”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八章 打的就是你(2) 穆晓云一看乐了,这人不就是林家那个鼻子长在脑壳顶的管家女儿凤凤吗?仗着父亲是林家大总管,总是跟着林若彤吃喝玩乐的马屁精,当年可帮着林若彤出了不少坏点子。 再游目四周看看:除了花衬衫不认识之外,张英、林少东、陈晨……都是林若彤的狐朋狗友。 凤凤一马当先地冲过来,穆晓云神不知鬼不觉地脚一伸,顿时就把凤凤拌了个趔趄――原本凤凤还穿着她的高跟鞋的话,穆晓云还用不了这招,可偏偏凤凤要拿自己那对恨天高来作武器,好好的鞋子不穿在脚上要拿在手上,这才叫自作孽不可活呢! 凤凤哎哟一声,啪嗒摔倒在地上,场子里的保安也早就跑过来了,他们跟在林若彤的朋友后面,穆晓云顺势往最后面最高大那个保安队长身后一躲,哭叫着说:“你们怎么打人!人多就了不起吗?有钱就了不起吗!?” 那保安队长进门就看到林若彤躺倒在地上,虽然昏迷不醒,但脸上手上腿上都没有伤痕,相反穆晓云却嘴角带血,脸颊肿起,显然是受伤比较重的一方。 那些骂穆晓云的粗言秽语,保安队长也都听到了,现在见穆晓云楚楚可怜地躲在自己身后簌簌发抖,一双美眸泪水盈盈,像只被吓坏了的小猫咪,顿时就激起了他的打抱不平英雄救美的雄心。 他沉声喝问:“什么事?要打架外面打去!”说罢,他伸手就去拉倒在地上的凤凤,“滚滚滚!” 几个保安听到队长这么说,都明白他的意思,上前去就要把林若彤一行人“请”出酒吧。 这也是酒吧看场子的保安们的一贯处理方式,因为不清楚客人的底细,也为了不得罪人,所以一般面对酒吧里的打架事件,他们只是把客人清出酒吧就算了。哪怕他们就在酒吧门口打翻天呢,也不关酒吧老板的事。 而且,这些保安只赶林若彤一伙,却有意无意地把穆晓云护在身后,明显是要保护穆晓云。只不过他们也不愿意跟这些看起来就是有钱人家少爷小姐的人起正面冲突而已。 保安们只想赶走人了事,穆晓云可不愿意。 而且,林若彤那边的人吃了这么大的亏,也不愿就这样走人了事。这时候只需要穆晓云再小小地扇一把火,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于是就在保安们跟花衬衫、凤凤他们撕扯的时,穆晓云悄悄地,在保安们身后,对着脾气最坏最没头脑的凤凤伸出了一只中指。 这个国际通用手势保安们看不见,凤凤却尽收眼底,她顿时炸了锅,一蹦三尺高:“岂有此理,怎么你们就是赶我们?那边那个贱货才是罪魁祸首好不好,打工仔就是打工仔,瞎了眼的狗腿!” 说罢,凤凤不管不顾地又要朝穆晓云冲过来,她连保安也骂了,保安们顿时变了脸色。只是忍气吞声地加紧拦着凤凤,不让她冲到穆晓云身边去。 穆晓云哭叫着说:“我好端端地坐着喝酒听歌,又没招谁没惹谁,谁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了?怎么贱货前贱货后地,骂得那么难听!” 穆晓云虽然在哭,然而话语里逻辑分明,让人一听就懂,比起那边只会脏话乱骂有条理多了。 听起来像有十二万分委屈的样子,而那些保安们看场子的时候也在场地内走来走去的,他们也看到穆晓云一开始只是安静地喝酒。 前后一对印起来,保安们心理愈发坚定了林若彤一伙人没事找事,欺负良家少女的立场,凤凤眼见接近不了穆晓云,索性把手里的高跟鞋往穆晓云身上抛去:“你个蹄子还敢驳嘴?!吃姐一记!” 穆晓云反应何等敏捷,她迅速一矮身子,那只价值几千块钱,脚后跟都尖得锥子一样的鞋子顿时结结实实地打在保安队长身上。保安队长哎哟一声,他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正是好勇斗狠的年纪,这一下再也忍无可忍,怒道:“好了你们,就算是李嘉诚也不能在我们场子里闹事!兄弟们,给我上!” 憋了一肚子气的保安们正等着这一句呢,顿时就像猛虎下山一样,开始跟花衬衫他们干起架来。 顿时,原本就混乱的女厕里,随着拳来脚往,更加乱上加乱!穆晓云看到外面不少客人已经看向这边来了,她眼疾手快地关上厕所门,再次锁上,然后缩到一个安全角落里,开始冷眼旁观。 那些保安们毕竟是男人,对女人们下不了手,所以打架都是围着花衬衫那几个男人来。可林若彤那边的女人们则没有那么客气了,用指甲抓,用牙齿咬,用脚踢,除去昏迷的林若彤,四个保安对三男四女,竟然渐渐落了下风。 穆晓云蹲在地上,叹了口气。 看来还得她帮他们一把才行。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她轻轻叹了口气,摸到了一个拖把,蹲在地上瞄准了一条白嫩的光腿就戳了过去! “哎哟!” 一个女人凄厉地高叫起来,然后摔倒在地上,穆晓云反手在她腿上狠狠抽了两下,那个女人才回过头来发现原来是穆晓云在搞小动作,她撑起半边身子就要叫喊,穆晓云嘴角一丝冷凝,手上拖把一戳,又戳在她膝盖关节上,她悄声说:“好久不见啊,梁少娟。” “你、你认识我?”梁少娟还是第一次见穆晓云,帮林若彤找场子吃了这么大的亏,心里早就后悔死了。穆晓云一棍子抽晕了她,说:“是啊……上辈子的时候。” 接着她又如法炮制,专门往那些女人膝关节上戳,直戳得那些女人嗷嗷大叫。要说穆晓云的目标也很明确,因为保安们都是穿着统一制服的,而这些女孩子来混夜店,不是穿着热裤就是穿着短裙,一条条白花花的大腿都露着,简直就是为穆晓云提供最佳下手目标。 只不过穆晓云毕竟只是仗着自己运动神经过人,还有武器上的优势来放暗箭,要像刚才抽梁少娟那样再抽晕一个,却有点困难了。 尽管是这样,也够那些小姐们受了。而且没有了女人们的围攻,四个训练有素的保安打三个少爷兵简直就跟玩儿似的,三两下功夫就收拾得他们只有躺在地上叫唤的份儿。还是凤凤脑子转得快,眼见己方武力威慑无用,拿出电话来就要搬后台救兵。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九章 狗仔队VS大小姐 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凤凤她还是成竹在胸的,毕竟他们身后是财雄势大的大财阀林家。[.超多好看小说]想到要给眼前这几个可厌的保安,还有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穆晓云好看,凤凤再次得意洋洋起来,她两道描得黑浓的眉毛立起来,嘴里骂道:“真是反了天了,看场子的狗腿还敢咬主人。姑奶奶这就要让你们尝尝咸淡!” 她一边说一边打电话回林家,不料电话才响了一声,她手上一空,穆晓云一脚踹倒了她,抢过了手机,对着电话那边大喊:“不好啦,小姐还有管家女儿都在xx爵士酒吧被人打晕了!你们赶快派人来啊!” 她垂眸看一眼满脸不可思议的凤凤,笑着说:“怎样?这些不是你要说的话嘛?我来帮你都说了吧!” 然后她又拨了本市最八卦,最有娱乐精神,狗仔队最出名的报社爆料热线,说:“是苹果报吗?林默的女儿林若彤在xx爵士酒吧里正在跟场子保安打群架呢!没错,就是林默,林――默――!林氏集团的总裁林默,他的独生女儿林若彤!哎呀你怎么那么多话问啊,我刚才已经打电话给南都娱乐了哦,你们再不过来头条就被人抢啦!” 接下来,穆晓云再次如法炮制,一个接一个报料电话打了出去…… 打完电话后,当值经理也赶来了,这是一个精干的中年男人,他只以为林若彤是来砸场子的,却难得地好涵养,拒绝了保安队长把这些人丢到大街上的要求,而是要把他们带回办公室去。(.) 但是穆晓云一番话又让经理改变了主意:“你知道她是谁?” 经理摇摇头。 “她是林氏集团的大小姐,林默的独生女儿。不过,可不是千金小姐就讲道理,这年头的人越有钱越蛮不讲理,你问问你的手下就知道她是什么人了,如果把她往办公室里带,醒了之后说不定你这家酒吧也会被她给砸了。” 经理一权衡,顿时吓得面如土色:“那怎么办?” “他们已经叫了林家的人来。不过发生这么大的事,娱乐记者们也差不多该赶到了。我看还是把他们留在这里,你和保安队长们串串口供,就算是酒后纠纷让记者们写去吧。事情闹大了,你这个酒吧再被砸大家都会想到了林家做的好事,所以他们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经理一想有道理,而门外已经有十来辆高级轿车到了,与此同时各个媒体的采访车也到了门前。林家总管气势汹汹地带着人来找场子结果正好碰上了记者们的长枪短炮,双方在酒吧门口就交上了手,顿时热闹非凡…… 穆晓云看经理和保安们忙着处理善后,对经理说:“我先走了。帮我对保安大哥们说声谢谢,是他们保护了我……非常抱歉。” 她语气诚恳,波光潋滟的杏眼里似乎有光华流转,虽然饱经蹂躏却仍然散发着高贵娴雅的气质,经理还没有说话,保安队长就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这些有钱人小姐,仗着自己有几个钱就到处欺负人。实在不把人当人看!” 经理又问了几句,在保安们纷纷作证穆晓云只是跟林若彤素不相识在这里喝酒的孤身女子后,才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或者是自以为知道),这种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场面经理见得多了,也就点头送走了穆晓云,顺便把她的酒水免了单。 穆晓云来到安静的地方,这才把嘴角的血迹擦掉,又洗干净了脸重新理顺了发型,她刚才施“苦肉计”的时候,用了巧劲,双颊初一看红红的五个手指印看起来非常吓人,其实没有伤到里面,消肿很快。现在双颊已经消肿得差不多了,她又喝了一杯白兰地下去,顿时脸蛋酡红,看起来就像喝醉酒一样。 然后她就从后门走了出去,悄悄绕到前面来。 前门处可就热闹了,林家总管带着一堆黑衣保镖,正在疲于应付无孔不入的记者们。而这些记者又是习惯对付新闻人物的,除了不断换角度去追拍跟拍偷拍之外,还在拼命地问问题。而当保安们打开酒吧大门,鼻青脸肿的花衬衫凤凤他们一个接一个从酒吧前门鱼贯而出的时候,酒吧外热闹的气氛瞬间到达了顶点。 林若彤最后一个由值班经理护送出来,看起来她是这些人里唯一一个丝毫没有受伤的人,这更容易让人联想到她就是指使这次群架事件的幕后黑手。 一时之间记者们的镁光灯闪得爵士酒吧门口犹如白昼,林若彤在管家的遮挡下逃一样躲到车子上,车子在人群中艰难开道,终于杀出一条血路夺路而逃。 而采访车们则纷纷启动,追着林家的车绝尘而去。 没有任何人留意到茕茕孑立在街头角落的穆晓云,她看着酒吧门口从热闹到冷清,看着采访车追着林家车子的屁股跑,看着林若彤惶恐失措偏偏受了内伤一步一瘸,看着看着,她露出讽刺笑容。 转身想要离开,却在暗巷门口踢到一个人。 “……” “对不起。” 那人翻了个身,咕哝了几句什么。路灯的灯光投射下来,却照到那人的半边脸,穆晓云吃了一惊:“秦卿?” 刚才在酒吧分手,她就知道秦卿醉得不轻,却不知道他居然醉成这样,竟然睡在大马路中央。穆晓云弯下身去摸摸秦卿的额头,不怎么烫,却酒气扑鼻。看来他是去了别的什么地方再喝了一点。 正在寻思该怎么办,身后却又有人说:“小妞,还以为你跑掉了,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留在这儿看热闹!” 穆晓云心中一沉:坏了,她没想到林家的管家竟然如此有本事,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下,还能够派出打手来搜刮自己。 她刚才之所以要把事情闹大,就是要让林家的注意力分散掉,去应付媒体和酒吧,好让自己脱身出来。毕竟现在的她没钱没势,林家要捏死她还是非常容易的。 然而,敌人真是狐狸一样狡猾。 那几个打手围着穆晓云,露出狞笑:“管家大人说,你是我们的了哦。得罪了林大小姐就想脱身?你胆子也太大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章 醉拳地狱,秦卿的眼泪 作为跟孙氏集团并称国内双雄的林氏企业,能够得到孙正华和廖丽蓉这等势利眼另眼看待的林家,也是一等一的顶级豪门。[]和利用自身商业才华,规规矩矩地利用市场规律跟金融法则来赚钱,身家清白的孙氏不一样,林默和邱明芬都是做事面厚心黑之辈,从早期的原始积累开始就带着血腥味,如今尽管洗白了,也仅仅是国内看起来白了而已,事实上在国外许多产业仍然和意大利、金三角等黑手党横行的地区有着暧昧的关系。 所以相应地,林家采取的手段,有时候就会毒辣得多,例如这一次,不过仅仅是一场酒吧闹事而已,林家那位厉害的总管,竟然在穆晓云叫来酒吧经理,又搬来狗仔队,这样混乱不堪的情况下还能派出打手来,而且一查就找到了穆晓云的所在。 面对四个人高马大的打手围拢的包围圈,穆晓云放下秦卿的手,下意识地往身后退去。 “小妞,你知不知道你得罪的是谁?林家大小姐也敢打,你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打手们就走前一步,穆晓云往后退一步。 “你们要干什么?!” “管家大人说,我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终于,一个为首的家伙耐不住,扳着穆晓云的肩头往墙上一掼!穆晓云只感到一股大力把自己甩到墙上,那打手臭烘烘的大脸就凑到她跟前来:“小妞儿够味,大爷我喜欢。嘿嘿嘿。” “这里是大街上,你们敢乱来!” “有什么不敢的,你身上酒味那么重,就说是本大爷泡的马子嘛――”打手哈哈大笑,“什么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啊!” 其实现在不过是晚上九点多,街上行人还是很多的,但如他所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些行人都行色匆匆地,甚至没有往这条昏暗的巷子里多看一眼。 “妞儿,你就从了大爷们吧。在你死之前我会让你好好享受的――” 在穆晓云惊恐的眼神中,得意洋洋的打手就要撕开她的衣服! “不要啊!” 穆晓云双臂抱着自己胸前,保护着自己,闭上眼睛大叫。这些打手可都是林家豢养的,力气和打架技巧都高得惊人,跟刚才花衬衫那些公子哥儿不可同日而语,穆晓云在他们面前就跟个小女孩似的,毫无还手之力。她只能凭着强烈的求生意志和本能,低头缩成一团,奋力抵抗着打手的侵犯。 忽然,穆晓云感到身上的压力一瞬间全部消失了。皮肉碰撞的砰砰声传入耳边来,她睁开眼睛一看,顿时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 一条矫捷如豹的身影,在她面前忽来忽去,迅捷无伦,而那几个受过专业训练的打手在这个人猛烈的攻势下,正在以四打一。 不,是以一打四! 原本醉倒在地上的秦卿,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正在打一套漂亮的醉拳,以压倒性的优势在狠揍那四个打手! 那几个打手在秦卿的拳脚范围下原本还想反抗,在结结实实地挨了几下子之后就只剩下逃跑的意志了,偏偏秦卿把他们全都笼罩在自己的打击范围之下,那几个打手逃又逃不掉,打又打不过,只好哇哇大叫。[] 而秦卿,伸手踢腿,出拳如风,运腿有神,章法自然,似醉非醉,似醒非醒,脚步游移不定,简直比李小龙的电影还精彩! “高手……” 穆晓云从来不知道打架也能够打得这么好看,她看得目瞪口呆地,喃喃地吐出两个字。 正在打着,不,是揍着人,秦卿忽然仰起头来。穆晓云还以为他要狼啸一番,不料秦卿嗓子一开,竟然唱起歌来。 “天山脚下是我可爱的故乡,当我离开它的时候,好象那哈密瓜断了瓜秧……” “我靠,你少瞧不起人!”那个意图非礼穆晓云的打手听到秦卿悲怆的歌声后自己也悲愤起来,“哪里有打架还……” 他话没说完,嘴角被秦卿一拳打中,顿时说不出话来了。而穆晓云则像被闪电击中一样:“这首歌是……” 秦卿继续唱着《怀念战友》,他的歌声在苍凉的夜空中宛如绝望的野兽在咆哮。 “当我永别了战友的时候,好象那雪崩飞滚万丈……” 砰砰,两记连环拳,打得一个打手鼻血长流。 “亲爱的战友,我再不能看到你雄伟的身影和蔼的脸庞!” 带着哭音的声调,带着刻骨的痛苦。而肉体上比较痛苦的则是另外一个打手:他被秦卿勾拳打翻在地上。不过因此也脱离了秦卿的攻击范围,总算捡回一命。 “啊――亲爱的战友,你也再不能听我弹琴听我歌唱!” 唱完最后一句,秦卿收拳,垂首而立。他的头低低地,不断呼呼喘气。那几个打手终于从恐怖的醉拳地狱里逃脱出来,一个一个倒在地上,只剩下辗转呻吟的份儿。 穆晓云看着秦卿,满心是震惊。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秦卿身边去,秦卿忽地抬眼等着她。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闪着痛苦仇恨的冷厉光芒,穆晓云和他目光交汇,不由自主地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她一直以来都只当秦卿是冯茹的表哥,是自己的一个比较信赖的异性朋友,可是这一刻,从秦卿的可怖眼神中,她忽然发现,这是一个上过战场的人。 虽然是文职,是翻译官,但从众多影视作品以及记载中都可以知道,在战场上,文职人员也是非常有血性,而且很有可能杀过人的。 就算是刘备,不也经常擎着双股剑上阵么? 秦卿一言不发,只是呼呼喘气。穆晓云鼓起勇气,伸出手去,把她洁白柔嫩的小手,伸进秦卿手指修长有力然而粗糙的大手中。 他掌心的温度高得惊人,宛若太阳。 肌肤的触感终于把秦卿拉回现实,穆晓云柔声说:“是战友……” 他没有说话,点点头。像个委屈的孩子,哭了起来。 铁一样的秦卿,在这个夜晚,在狠狠地在打斗和歌唱中发泄之后,原本郁结在心里的情绪瞬间倾泻而出,哭得像个孩子。打手们见没有人理他们,纷纷爬起来两两搀扶着跑掉了。而秦卿仍然无声饮泣着,他清澈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滑落下来,沿着他俊美的脸庞滑落到地上,溅起点点微尘。 “死去的,是战友。” 那个士兵牌,跟着它曾经的主人离开了。 那样好,那样好的一个人,却葬身在非洲,远离故土的大地上。他前一秒还在跟秦卿说想回四川吃串串,冒节子肥肠粉,还有兔头,下一秒却横尸街头,炸弹炸中他,秦卿抱着他的血他的肉,却无能为力…… 穿着一身丧服,从告别仪式上回来,直接去了酒吧买醉。 “对不起……如果难过,请哭出来吧。” 穆晓云握住了他的手,秦卿感到她的手指纤细,肌肤柔嫩,小手中仿佛没有骨头一样。然而却有无形的力量,自穆晓云身上传了过来。 她不是在同情他,穆晓云眼波平静,那双美丽杏眼下的深湖波光潋滟,仿佛最包容的海。 秦卿一把把穆晓云拥在怀里,把头埋进她的肩窝处,嚎啕大哭起来。 ------题外话------ 呼呼,这一章写得好累啊。原本还真的想给秦卿安排个暧昧前女友的,不过想一想,男人之间同生共死的情义其实更为感人,如果一个男人,只会为了儿女私情要死要活,那么这个男人也不值得我的晓云去爱了,所以还是战友吧! 写到秦卿哭的时候,彤彤也忍不住哭了呢。果然我看热血少年系漫画长大的啊【握拳】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一章 邀约 几天后,林家府邸中,林若彤正在装病。凤凤则陪伴在她身边,两个人正在异口同声地责骂着穆晓云。 “那个小蹄子,鬼心眼太多了。” 在通过凤凤口中问候过穆晓云全家女性兼十八代祖宗之后,林若彤这才消了气,瘫倒在枕头上:“好烦啊。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玩。” “再过一两天就好了。现在守在门口的记者少了很多了呢。” 那天晚上在爵士酒吧里闹得那么大,采访车一路咬着林府的车屁股追回林家府邸来,幸亏林默刚好出差了,家里只有妈妈在。经过妈妈的一番周旋和管家的协助,事件总算以林若彤少不更事喝醉酒做错事而告终,赔了酒吧几十万后,事件算是平息下去了。 不过因为最近娱乐圈比较平静,还有些想要报道后续事件的记者守在林府门前,于是林若彤在妈妈的严令下,只好称病在家里不出门。 ――其实林若彤也不算是装病,她身上不能见人的地方被穆晓云打了十几拳呢,满身都是淤青发紫的,正因为如此,现在翻个身都浑身生疼的林若彤更恨穆晓云了。 现在生性好动的林若彤都快给闷坏了,虽然有凤凤每天过来跟她说话解闷,可她也快接近崩溃的边缘。 “好烦啊!” 林若彤伸了个大懒腰,正好妈妈邱明芬领着管家郭有才走进来,见到她这个样子,邱明芬嗔怪道:“彤彤,怎么这么大了还没个女孩子的模样。” “妈妈!” 见到母亲,林若彤还是很高兴的,她撒娇道:“人家在家里快要睡出病来啦!什么时候可以去玩嘛。” “玩玩玩,就知道玩。”邱明芬笑眯眯地,语气里却听不出半点责怪女儿的意思,“看看谁来了,你还惦记着玩不?” 说罢,她让开身子来,一脸心不在焉的孙景炀走了进来。林若彤顿时双眼发亮,连语气都高了八度:“景炀哥哥!” 和林若彤的热情相比,孙景炀却冷淡得多,他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问:“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 其实早在几天前,听说林若彤病了之后,有心撮合他们的孙正华和廖丽蓉就撺掇着孙景炀来探病了。而孙景炀却觉得林若彤都20多岁的人了却还在酒吧里闹事,现在分明就是装病逃避责罚,于是心里存了疏远的心思,一直敷衍着不来。 而今天他刚好路过林家府邸,为了避免家里两个老人又唠叨,所以顺便进来看一看而已。现在一看之下,林若彤精神十足,他更觉得没有必要来了。 寒暄过后,邱明芬很识趣地领着管家和凤凤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孙景炀和林若彤,林若彤说了几句话孙景炀都淡淡地回应着,失望之下她抱着大抱枕可怜巴巴地说:“景炀哥哥最近都好忙哦,都不理我。” “要跟亚东集团重新订立分包销的合同,公司很多事要忙。” “那天那个晓云姐姐也来帮忙吗?” 这才是林若彤最关心的问题,孙景炀愣了一下,虽然不情愿也只得老实说:“没有。她还没有毕业,以后尽管可能来孙氏工作,现在却还属于兼职性质。” 林若彤满意地点头说:“她那么优秀的人,除了孙氏还有很多别的选择吧?” 她巴不得穆晓云别来孙氏呢! 孙景炀不说话了。 林若彤又问:“什么时候再签合同啊?”她知道,只要是谈论工作,孙景炀绝对不会不理自己。 “过几天吧。我们准备弄一个盛大的签约仪式,晚上再开一个晚宴,邀请所有分包销商到场。这样让他们看看我们孙氏的气度,起个杀鸡儆猴的作用。” 听了孙景炀的话,林若彤佩服得五体投地:“哇,景炀哥哥好厉害哦!这样的主意都想得出来!” 孙景炀想起其实这是穆晓云的主意,想到穆晓云,过几天又能够见到她,他脸上不自禁地露出温柔的笑意。 “那我能不能去呢?老是到处玩也不是办法,我也想多认识一些人,以后方便做事呢。” 孙林两家两代交好,生意上的牵连也是丝藤结萝,林若彤这个要求合情合理,孙景炀也没有多想,他一口答应道:“当然可以。明天我就着宸田把请柬送过来。你好好打扮打扮,到时候我带你认识些人。” “好,一言为定,拉钩钩!” 孙景炀看着小妹妹一样可爱的林若彤,原本心中因为她酒吧闹事的捕快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笑了起来,伸出手指跟林若彤勾在一起。 果然,第二天,宸田就亲自把请柬送来了。 收到请柬的是邱明芬,她原本还纳闷不已。等到穿着睡衣的林若彤跑到楼下拿起请柬的时候,把来龙去脉一说,这才了然。 然后母女俩都高兴得不得了。 “妈妈,这是景炀哥哥第一次邀请我出席公司里的商务酒会!你说,那是不是说明景炀哥哥已经开始要把我带进公司里了?” 林若彤盘腿坐在意大利真皮沙发上,举高手来不住地端详那张散发着淡雅香气的请柬,邱明芬磕着瓜子儿,满脸笑意:“这不是明摆着吗!私下里玩得再好也是白搭,这男人啊,是得把你带在生意场上见人了,那才是真正承认了你的地位!” 她这几句夸奖听得林若彤眉开眼笑,就连妈妈都这样说了,那必定无疑了! 虽然林家和孙家是世交,林若彤和孙景炀更是青梅竹马。可那都已经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在十五岁那年,林若彤因为成绩太差被家里人送到美国去念高中。等到林若彤好不容易熬到大学毕业回来,孙景炀已经以优异成绩提前毕业回来成为孙氏总裁,从此两个人就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即使每年节假日见上那么几次,只会吃喝玩乐的她也跟孙景炀毫无共同话题,她心中急着呢。眼看再这么下去,孙景炀就要被别的女人抢走了,所以林若彤一从电话里听到妈妈说起亚东集团的事,才急忙赶到云南去,要“帮忙”。 这次“帮忙”果然效果显著,眼前的请柬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个男人把你带入自己的事业圈子,那才是真正承认你的地位! “妈妈,是不是真的啊?我听北京的朋友说,他们开趴体流行带小蜜……”尽管如此,林若彤还是忐忑不安。 见女儿这么不明白,邱明芬恨铁不成钢地轻轻拍了她后脑勺一下,“傻丫头,party是party,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商务会议!谁会那么不开眼带个小蜜小三去,就等着受人耻笑吧!这种场合,除了带老婆和正牌女朋友,就只能带女儿!” 林若彤一想是这么个道理,她咧嘴笑了,撒娇道:“那么,妈妈,你那套红宝项链可不可以借给我……”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二章 在孙氏大厦 两天后的中午,刚过了午饭时候,一辆银色的雷克萨斯就低调地停在了s大学校的侧门。穿了宝蓝色色小西服和同色裤子的穆晓云挽着大手袋从学校侧门里匆匆走出来,上了车。 这次孙景炀派来接她的司机正是明叔,现在他也已经认识了穆晓云,对这个小姑娘印象很好。见穆晓云上了车,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笑道:“晓云你也太小心了,车子停在学校正门也没事的,你这是光明正大的去工作。” “明叔,现在就业形势严峻,我可不愿意因为我这趟兼职把原本愿意要我的公司给吓跑了。” 对“临时秘书”一事,跟孙景炀恰恰相反,穆晓云觉得越少人知道越好。她只愿意把这次合作当成一次赚外快的机会。本来她打算自己坐公交去孙氏大厦的,然而孙景炀执意要派车来接穆晓云,穆晓云执拗不过只得答应下来。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来接她的车子停在离宿舍最远的那一个侧门。 明叔笑道:“你聪明能干,人又长得这么漂亮。少爷这么看得起你,为什么不干脆来孙氏工作?你可不要说孙氏不是好公司啊。” “明叔,孙氏就是太好了。我这种没有背景的应届生进去,会死得很惨呢。” 因为孙景炀用人唯能,如果不能给公司带来效益,那么就算是天王老子都得走人。所以孙氏出了名的办公室政治残酷,为了抢单子,竞争效益,底层员工是无所不用其极。 当然,如果能够在千军万马中杀上高层,那么回报也是丰厚的――福布斯富豪榜基本上就没跑了,区别只是排名前后而已。 “那是,女孩子还是做稳定一点的工作好。企业里面竞争残酷啊,不过考公务员什么的,也很多人考,竞争小不到那里去吧。” 穆晓云淡淡地笑:“再说吧。” 她刚吃完饭就赶过来,现在饭气攻心,有点困了。于是倚在靠背上眯起了眼睛。 …… 小睡一觉,穆晓云只觉神清气爽。再看向窗外,车子已经来到了城中最黄金的cbd。在这个寸土尺金的地方,几十层高的摩天大楼接踵而起,满街的霓虹灯和巨幅明星广告映得人眼花缭乱。其中用金红色作为主色调的孙氏大厦,在这些摩天大楼里显得格外的器宇轩昂。 车子灵巧地滑到孙氏大厦豪华的大门前,穆晓云下了车,定了定神。 阔别两年的孙氏大厦,她竟然再次踏足这个地方。 曾经下定了决心,不再跟这个伤心地再次沾上任何关系的…… 心潮涌动只是一瞬间的事,穆晓云很快就收摄心神,不再被那些不必要的情绪左右自己。 没错,她今天是再次来到了孙氏大厦。 不过只是这里的匆匆过客而已…… 一层大堂里人声鼎沸,繁忙异常。穆晓云径直来到前台,接待员接过她的身份证只看了一眼,就笑着说:“您就是穆晓云小姐?孙总吩咐过,如果是你来,请直接到顶层总裁办公室里去。” “谢谢。” 穆晓云礼貌地辞别了接待员,熟门熟路地走向直达总裁办公室的专用电梯。那个接待员目送着她离去后低头又处理了一会事务,才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来纳闷地自言自语:“我刚才有告诉她,那个电梯是直接到总裁办公室的吗?” 孙氏财大气粗,这个城市又是孙氏创始人孙景炀爷爷孙立的出生地。所以这个地方就是孙氏在国内最重要的立足地,孙氏大厦从建造伊始就不惜血本力求尽善尽美,不光建筑风格独树一帜而且建筑质量也非常的过硬,一度是这个城市的地标建筑。相比起来,北京、上海两大城市的孙氏大厦反而没有这么奢华。 孙景炀的办公室,在孙氏大厦最顶层,63层。为了彰显气派,他把这整整一层的地方全部打通成为自己的办公室,只在最中央立了一个巨大的圆柱作为支撑。 来到63层,孙景炀却不在。来见穆晓云的是宸田,他留着个滑不留手的光头,西装革履,一双老练深沉的眼睛显示出这个人是个厉害绝色。 因为孙景炀提前打过招呼,所以宸田现在对穆晓云很客气,引着她来到孙景炀办公室一角坐下,说:“少爷已经把事情都跟我交代过了。他说这里有一些资料需要穆小姐你看的,让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看看资料。回头他很快就过来。” 因为穆晓云不干涉公司事务,宸田在上一世跟穆晓云没有什么交集,不过她听说过他是个能力很强的人――能够在孙家父子两代手下都担任第一秘书,能力不可能不强。 听宸田这么说,穆晓云也只好坐下来等待。宸田奉上一杯茶后,就离开了。不知孙景炀跟他说了什么,宸田居然这么放心地就把穆晓云一个陌生女子放在整个孙氏企业的心脏地带。 不过穆晓云现在也没有什么当商业间谍的心思,她只是翻开亚东集团的资料来,凝神细看。 一边看,她心中一边又感慨又好笑:上一世自己没少来孙氏大厦,却为的都是兴师问罪追究孙景炀的风流债。像这样在孙氏大厦里辛勤工作,竟是两世以来破天荒头一次…… 只是,她觉得纳闷,孙景炀向来是个守时的人,怎么今天偏偏迟到了? 孙景炀迟到,是因为一个不速之客。 “若彤,怎么你来那么早?我记得晚宴的时间是晚上七点。” 在接待室里看着兴致勃勃东张西望的林若彤,孙景炀皱着眉头问道。良好的教养让他能够抑制心中的不满情绪,却不代表他不会生气。 他每天都要处理很多事情,没空去跟小姑娘虚耗时间! “景炀哥哥,不要这样说嘛。人家不是重视这次晚宴,所以提前来熟悉场地吗?对了,主会场在哪里?到时候我在哪里出场好呢?” 林若彤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今次晚宴的女主人了,并且要精心部署自己的惊艳出场。如果顺利的话,她能够让所有孙氏的商业合作伙伴都知道,自己跟孙景炀,已经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三章 在孙氏大厦(2) “出场?又不是上台表演,出场什么?” 孙景炀根本就不知道林若彤在说什么,他看看手表,穆晓云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他说,“就是一次普通的晚宴而已,大家都从大门口走进来。” “啊?女宾们不应该来一次集体亮相吗?” ――然后由她,林若彤在花团锦簇下身穿优雅礼服缓步而出,艳压群芳。 林若彤心中好生失望,她嘟着嘴说,“没有出场也就算了,那么总得有宴会的细节流程表吧?不然的话,人家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这时,孙景炀手机响了起来,他接通了电话,宸田在电话那头说:“少爷,穆小姐已经在总裁办公室等你了。” “等了多久?” “差不多半小时。” 于是孙景炀再也没有耐心等下去,他站起来说:“你也不是第一次出席晚宴,平时怎么办现在就怎么办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孙景炀转身要走。 孙景炀说走就走,林若彤跟在他身边叫:“喂!喂!景炀哥哥!” 而孙景炀则顺手关上接待室的门,大步流星地走远了。两个跟过来的员工拦在林若彤面前,彬彬有礼地说:“林小姐。[.超多好看小说]十五分钟之后接待室还有贵客要到,请您跟我们移步到休息室稍事休息吧。” 林若彤想也不想一口拒绝:“我不去!”可是要她就此离开,她又不甘心,她眼珠子转了转,说,“要去就得去总裁办公室!” “这……对不起啊。总裁办公室是总裁办公的地方,除了有事商谈的客人,可能林小姐你去不太合适呢。” 瞎子都看得出来,林若彤来找孙景炀没有什么正经事。再说了,张亚东夫妇马上就要抵达孙氏,今天的签约仪式全公司上下都知道事关重大,所以即使现在站在面前的是孙氏世交林家大小姐,这两个职员也是铁面无私。 而且,他们的确有充分的理由阻止林若彤去。 本来总裁办公室就是办公的地方,不是让小女孩来扯晚宴这些无聊话题的。 “为什么不能去?你知道我是谁吗?”林若彤不高兴起来,她沉着脸问,这些员工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如果她当老板娘,就一个不留全炒了!可惜她现在并不是总裁夫人,而这两个员工又是得过孙景炀死命令的,所以他们不为所动,只是坚持要把林若彤带到休息室里去。[] 正僵持间,走廊上又是一阵人声喧闹,一大群人脚步匆匆地向这边走了过来。中间的一男一女,正是张亚东和叶菁夫妻。 尽管今天是来签不平等条约,但张亚东夫妇看起来都心情不错,张亚东笑容可掬自不必说,叶菁更是神采焕发,紧紧挽着丈夫的手臂。 林若彤曾经在一些交际场合见过张亚东和叶菁,她认得这两个人。但张亚东和叶菁却没有发现她,宸田正陪在他们两个身边,他收到下属回报说林若彤还不肯走,就想着把张亚东夫妇带到别的接待室。 一群人就这样在离林若彤还有相当一段距离的时候就拐了弯,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没走两步,人群中忽然一阵哗然。 原来,是孙景炀领着孙氏的几个高层从电梯上下来了。一步出电梯,器宇轩昂,玉树临风的孙景炀顿时成了整个大厅中的焦点,他不光身材高大匀称,五官完美,更独特的是他那种潇洒俊朗的气质,让孙景炀总是能够在碌碌众生中脱颖而出,压倒全场。 张亚东不顾旁人眼光,自己紧前几步就去跟孙景炀握手:“孙总,你好!” “张总。” 孙景炀倒神色如常――挽救破产企业这种事,孙氏也不是第一次出面了,虽然这次亚东集团的危机是孙氏一手造成又一手挽回的,在孙景炀眼中看来也不过是一次普通的商业行动而已。 再说,严格说起来这完全就是亚东集团咎由自取,好好的钱不赚,一来一回自家公司每年少赚个30,,现在孙氏宽宏大量答应让他继续玩下去,他们还感激涕零得灰孙子一样。 叶菁也笑道:“孙总好!” 孙景炀看看今天衣着得体了许多的叶菁,她的手一直挽着张亚东的手臂,看来穆晓云所说不错,叶菁和张亚东现在重归于好了。 那天晚上张亚东和孙景炀谈判,叶菁在穆晓云授意下提出自行压低佣金的办法,解决了这场因为她自己一时利欲熏心而造成的亚东集团的危机。穆晓云事先跟叶菁说明,让叶菁别把她透露出去,叶菁也就乐得把这个功劳全部揽了下来。 这样一来,在张亚东眼中,由叶菁闯下的祸现在也由叶菁想出办法来解决,他们少年患难夫妻,风里来雨里去的,感情其实很深厚。只不过随着张亚东身家越来越多,叶菁未免因为人老珠黄而自卑,自卑到了极点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难免会干出一些失去理智的事情来。 经过这一次共同患难,他们彼此扫清了误会,夫妻感情改善了不少,甚至回到了年少时候的激情。 而这一切,都是穆晓云的功劳。 想到孙氏能够赚到一笔之余,还成了一桩好事,孙景炀嘴角边也忍不住带了淡淡的笑意,他说:“叶姐也来了。” 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叶菁,今天不光跟叶菁态度和善,而且还用了如此亲密的称呼。叶菁顿时觉得满面生辉,经此一役,她也终于晓得分寸,没有得意忘形。只是微笑着稍为提高声调说:“孙总您好。” 眼见老婆有进步,张亚东心中更十分高兴,他笑得满脸皱纹都皱成一朵大菊花似的,连连说:“走吧。我们先谈正事去。” 站在他们身后的穆晓云见到张亚东迫不及待地要去签合同的模样,不由得忍俊不禁。这座孙氏大厦建成以来,这么急着要来签不平等条约的合作商,恐怕张亚东是第一位。 她开始觉得这个混混出身的老头子可爱起来。 穆晓云表情的变化,当然逃不过一直关注着她的孙景炀眼睛。趁着回身走向大会议室人多忙乱,孙景炀看向穆晓云,对她一笑,又偷偷地竖起了拇指。他用嘴唇无声地说道:“都是因为你。”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四章 签约仪式(1) 穆晓云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索性来到孙景炀身边来――反正现在她的身份是孙景炀的“秘书”,这样做一点都没有引起他人注意。她用只有孙景炀和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悄悄说,“孙总过奖了。” “叫我景炀。” “我现在是秘书呢。” 因为穆晓云离孙景炀很近,她一说话,孙景炀就感到她吹气如兰的气息。他微微一笑,执拗地说:“我可不管。你必须叫我景炀。” 可惜,孙大总裁的任性被穆晓云无情地忽略了,她只是笑吟吟地甩了孙景炀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们就被人流带入了大会议室。 一旦到了工作时候,孙景炀和穆晓云都是十足十的认真和投入。这次签约仪式,因为孙氏有心杀鸡儆猴,所以安排得很隆重。大会议室里拉着横幅,布着鲜花,与会双方的代表分成东西两边按座次坐好。 穆晓云暂时取代宸田坐在秘书的位置上,她担心宸田会因此而不满,所以事先已经跟宸田打过招呼,就是说只帮孙景炀办这么一件事,绝对没有取代她的野心。 事实证明穆晓云根本不需要做这种解释,因为宸田对孙家已经忠诚到死心眼的地步。穆晓云的连环计帮孙氏挽回一大笔损失,充分体现了穆晓云的能力,宸田除了慷慨答应“借”一天秘书的职位给穆晓云之外,还满怀爱才之心要把穆晓云拉揽到自己旗下一块给孙氏卖命――穆晓云非常小心地拒绝了他这个要求。 因为事关重大,后勤接通了美国德丰企业总部的视频连线,那边也派了代表盯着。 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后,签约仪式正式开始。 首先第一个发言的就是穆晓云,她今天穿了一身宝蓝色的职业套装,也不再是那天校庆上用来充场面那种小店里预备卖给大学毕业生职场新人的劣质套装,而是找了上好料子,找老裁缝来量身定做的衣服――真正的大牌子穆晓云买不起,在迪奥精品店里买一件外套的钱,她都够请老裁缝做两套职业装了。 现在,虽然衣服看不出品牌来,但因为由老裁缝精心设计的,所以完美地把穆晓云美好的身段勾勒了出来,衣服款式雅致而不老气,愈发衬托得穆晓云气质出众。她乌黑柔顺的短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显得干练又精神。会议室中,穆晓云肤若凝脂,峨眉如黛,螓首如玉,整个人散发着宝石般的光芒。 “大家好。欢迎亚东集团的各位来到孙氏大厦里。一直以来,承蒙各界看顾,孙氏集团在国内的证券总包销业务能够顺利进行。[]为了更好地继续开展以后的合作,今天孙氏集团将会和亚东集团就德丰企业在中国国内的分包销重新签署新的合约……” 说起来,她虽然活了两辈子,可也是第一次出席这种正式的场合。前一世她是个花瓶不谈,这一世里,也毕竟只是个大四学生。尽管因为上一世的时候经常陪伴孙景炀出席隆重的豪门夜宴所以现在毫不怯场,却并不知道在商务场合应该说什么话。幸好宸田早就考虑到这一点,所以事先让总裁办的秘书们群策群力,写了一份漂亮的致辞, 出乎孙景炀意料的,是穆晓云此刻的镇定。 他早就知道穆晓云聪明冷静,但这种三方代表的签约仪式的场合毕竟非同小可。别说穆晓云不过是个区区大学生,多少在孙氏里工作几年,身经百战的职场老将能够获得这种机会都会紧张个几天睡不着觉。 而穆晓云,听说她前一天好像还在忙毕业论文的事,今天到了这个会议场上,居然能够游刃有余。 渐渐地,穆晓云的话语遥远而不可闻,孙景炀眯着眼睛,满眼只有那个专心致志地发表讲话的佳人。 “穆晓云,你真的是太特别了。” 因为有德丰企业的代表在视频那边听着,所以细心的穆晓云又用流利的英语说了一遍。当优美流畅的单词从她的樱唇中如珠玉般滑落时,叶菁只顾盯着她目瞪口呆。那天晚上她以为这个善意提醒自己的孙氏的秘书只是一时小聪明得逞而已,现在看起来,这个小姑娘是有真材实料的! 她悄悄地拉了拉张亚东袖子,低声说:“幸亏咱们没有继续跟孙氏作对。一个小姑娘就这么厉害,别的人就更强了。这孙总手下尽是什么人呐……” 穆晓云讲完话后,就是亚东集团的秘书出面说话。比起穆晓云的才色双绝,亚东集团的这位男秘书表现就比较中规中矩,乏善可陈了。光是这么一对比,亚东集团就比孙氏不止矮了一个头。 幸好张亚东也没有再抱着跟孙氏作对的心思,从此之后对孙氏更加地死心塌地地效忠。在新的合同到手后,张亚东和叶菁面带笑容二话不说就飞快地签了字。 等到签字仪式结束,会议室里又响起了比刚才更热烈的掌声。就连德丰企业的代表也鼓起掌来,又通过视频说了几句话,就切断了通信传输。 签约仪式到这里,主要步骤已经结束了。具体由穆晓云代表孙氏来知会一些其他细节问题。考虑到亚东集团的生存,孙景炀也没有把事情做绝,尽管亚东集团的佣金降低了30,,但相应地孙氏也提出了一些合作条件上的让步。 穆晓云不由得感慨,花花公子孙景炀其实也是非常有才干的人,如此恩威并施,怪不得无论前世还是今世,孙氏在他手下都日益壮大。只是上一世她不学无术,孙景炀这方面的能力她完全视若无睹而已。 回想起来,孙景炀跟自己除了吃喝玩乐全无共同语言,在结婚前三年,他还是很专一的,只是后来越来越花心,以致一发不可收拾……作为妻子却跟丈夫毫无共同语言的她,何尝又没有责任呢? “哼!” 会议室里一片和谐,偏偏有人不高兴。 站在会议室外面张望着里面发生的一切的林若彤,看着会议室里神采飞扬的穆晓云,只觉得这个女人一百个不顺眼。 那天在酒吧里,打算给穆晓云一点小小警告,不料反而自己吃了大亏。 早就知道这个女人不会那么简单,孙景炀竟然还带她去参加亚东集团的签约仪式!打扮成一副女强人的样子,不过也是只妄想飞上枝头的麻雀而已。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五章 掉包计 林若彤满心嫉妒和愤恨,却又忍不住关注穆晓云的一举一动。 会议室里,孙景炀说了几句什么,穆晓云随即飞快地在后面加上了注释,从口型来看,应该说的是英语。会议室中响起如雷的掌声,林若彤死死盯着会议室里神采飞扬的穆晓云,不知不觉间握紧了拳头,尖尖的指甲掐进她粉粉嫩嫩的掌心中。 “……叫穆晓云吗?” 眼看着会议马上就要结束,自己站在这里窥视随时会被发觉,林若彤最后死死地剐了穆晓云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就让她再得意一会吧,因为,这将是她最后一次出现在孙景炀面前了。她林若彤,绝对不会再容许穆晓云盖过自己的风头!她向来的时候那间接待室走了几步,忽然改变了主意,走向通往总裁办公室的专用电梯。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阻拦林若彤。 她站在高速上升的电梯间里,想象着等一下孙景炀回到办公室时看到自己的惊喜,心中不由得暗暗得意。 电梯上升了几层后,电梯门开了。一个身材瘦高的男人拿着大包小包,低头走进电梯。林若彤原本站在电梯门前,被他手里的东西碰到裙子边角,她顿时惊呼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小心点嘛!” 她气呼呼地说,那男人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林若彤柳眉一竖,正要发火,她忽然看清了来人的脸,“咦?你不是沐夕吗?” 那个男人听到林若彤叫自己的名字,也抬起头来,也是又惊又喜:“林小姐?你来找孙少吗?” “是啊。(.好看的小说)”林若彤眼珠一转,问,“沐夕,那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工作上的事了。”沐夕笑起来,和孙景炀不同的是,这个沐夕长得非常秀美。用句流行的话来说,就是“花样男子”。他的肌肤犹如白瓷般细腻光洁,修眉俊鼻,一双星眸淡雅如雾。他这么一笑,林若彤看得心都要化了,她痴痴地看了好一会,才说:“工作?这里没有你的工作室吧?你来拉投资吗?” 沐夕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造型设计师,他非常年轻,但是才华横溢,二十岁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就凭着十来套学生作业横扫纽约时装周。近年来更是四大时装周的保留台柱,据说已经开始着手创建自己的品牌,就连时尚圈某传统大牌的掌门人“老佛爷”对他也是另眼相看,声称他是最有机会取代自己地位的人。是近年来时尚圈里炙手可热的新秀。 而让林若彤这个喜欢追逐时尚的大小姐感到骄傲的是:沐夕跟孙景炀,是同一个学校的同级好友。 借着这层关系,林家太太小姐们也没少叨扰沐夕来为她们进行造型设计。 现在在电梯里见到沐夕,林若彤也很高兴。沐夕听到她的话,也没有多想,爽快地说:“当然不是。其实是景炀叫我来帮人做造型设计的。” “做造型?” 林若彤心念一动,莫非,是她…… 无边的恨意,再次袭上林若彤心头。不过,现在行动太早了,她还要再试探一下…… “天哪,景炀哥哥这一个惊喜还真大!”她故意笑得花枝乱颠,意味深长地说,“你知道要给谁做造型吗?” 沐夕摇摇头:“我只知道是给个女的做造型。景炀那家伙这次神秘得很,死活不肯透露对方的信息。只是给了个时间我让我到时候过来。所以你瞧,我把可能用到的家伙都拿来了……” 果然,那两个他带进电梯里的包包体积都不小。这一下林若彤绝对肯定了,孙景炀叫来沐夕,是要给穆晓云做造型无疑。真是老天爷长眼,竟然叫她在电梯里先一步遇到沐夕!林若彤张了张嘴,正准备打发走沐夕,她脑中灵光一动,另一个更绝妙的主意迅速在脑海里成形。于是她换了一副笑容,越发笑得可爱起来。 “嗯,低调点是应该的,毕竟是第一次嘛……”林若彤连连点头,沐夕也不是笨人,他马上就听出林若彤话里还有话,于是问:“什么第一次?你知道那个人是谁?” 林若彤忽然低下头,好像很不好意思的样子说:“不好意思呢沐夕,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你。要知道景炀哥哥的公事我是从来不干涉的,我来这里是为了参加晚上的商务晚宴而已。” “参加晚宴?”沐夕眼神恍惚,渐渐如醍醐灌顶,“难道……难道景炀那个神秘女嘉宾,就是你?” 眼见沐夕被自己引导成功,林若彤心底一喜,表面却连连摇头:“怎么可能!如果是要邀请你来给我做造型的话,景炀哥哥大可以跟你直说啊!说不定是他交了新女朋友不定。” “嗨!景炀他这两年都卖命给公司了,哪里有空交女朋友。逢场作戏的花边新闻倒是不少……我说,之前确实没有在这里见过你啊。若彤你是第一次参加孙氏的商务晚宴吗?” “是啊。所以人家很紧张呢。” 林若彤微微仰头,白瓷般的双颊泛着淡淡嫣红,满眼幸福憧憬,她这番说辞,倒不全是假意。所以沐夕更加相信自己的推测了,他笑起来:“那就绝对没错了。景炀那家伙,瞒着你请我来,是要给一个意外惊喜你呢!” 说到这里,他颇为识破了好友的“阴谋”而得意。 而林若彤要的,正是沐夕这一个“误会”。她低下头忍着笑意,故作害羞地不作声了。 说话间,电梯已经到了总裁办公室,林若彤和沐夕一前一后出了电梯,林若彤知道孙景炀不在办公室的,她故意大声叫道:“景炀哥哥――” 当然没有回音。 她转过身来,对跟在身后的沐夕耸耸肩膀说:“景炀哥哥不在……” “那家伙八成是到楼下开会去了。”沐夕看看四周,又看看林若彤,忽然笑起来,“那家伙果然对你不错啊,你竟敢在这里大喊大叫的。” “讨厌啦。从小习惯了嘛――” 林若彤暧昧地笑。 沐夕看看手表,推算了一下时间,说:“既然那家伙不在,我又见到了你。那么我们不要等了吧?做造型也要一个小时呢,我知道在宴会厅后面有化妆间的,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准备一下?” 林若彤正巴不得这句话,她连忙说:“好的。你先走。我还要去方便一下。”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六章 电梯间 对艺术极具天分的沐夕,在人际手腕上就是个白痴。(.无弹窗广告)而且他一向都对林若彤印象很好,林若彤可以肯定即使现在穿了帮沐夕也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来。 至于穆晓云……只要在孙景炀出来之前把沐夕打发走,再把失约的借口往他身上一推,谁管她死活呢? 沐夕果然没有起疑心,他答应一声就重新往电梯走去。林若彤眼见电梯门一关,马上拿出手机来拨通电话,快速地说:“秦妈,我是若彤。罗丹怎么还没有来?我已经在孙氏大厦里等了很久了,你让她快一点,直接到宴会厅化妆间找我。” 罗丹是林若彤的造型师。 安排好一切,林若彤舒舒服服地坐在孙景炀办公室的沙发上,守株待兔起来。 …… 结束了签约仪式,穆晓云又跟着孙景炀开了一个电视电话会议。 原来刚才切断卫星通信只不过是做给亚东集团看而已,在签约完成后,孙景炀还得和德丰集团进行下一步的利益分配和商讨。 这一次会议,穆晓云安安分分地当起了普通的翻译,没有再说别的闲话。 同声传译的行业领域博大精深,穆晓云其实还没有达到边听边翻译的水平。只不过她事先已经做好了针对性的准备工作,再加上孙景炀也为她准备了大量的资料。对方要求也不怎么高,只要能够听懂就好了,所以她还算勉强能够胜任。 尽管如此,等到结束会议走进电梯里时,穆晓云也因为高强度的脑力劳动而脑袋嗡嗡作响。 看看时间,其实这个会议也就开了十五分钟。 穆晓云不由得暗骂自己:真是太弱了! 她的神情变化,当然逃不过孙景炀的眼睛。他关切地问道:“你不舒服?” “不……” 穆晓云勉强笑了笑。 忽然,她喉头一甜,眼前一黑,只觉得天旋地转。穆晓云身子晃了几晃,猛地靠在电梯墙上,冷汗一层层地从她背上沁出来。孙景炀大吃一惊,伸手就扶住了她:“晓云,怎么了?” 穆晓云用手撑着墙,勉强说:“没事……”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穆晓云只觉得自己脑袋“嗡”一下,耳边像有无数杂音一起轰鸣起来,她手脚发软,慢慢地坐倒在电梯光滑讲究的云石地板上。 “晓云!”孙景炀蹲下来,他看看穆晓云的脸已经苍白了,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一定是精神太过紧张,又长时间伏案工作,现在一旦松弛下来,大脑因为供血不足而造成这种短暂性的缺氧状态。看着怀中的穆晓云,孙景炀没有多想,低头就吻上她的唇,把氧气缓缓地度入她苍白的樱唇中…… 大脑的短暂缺氧让穆晓云头晕目眩,她只觉得眼前的世界一片黑暗,然后就不知道身在何处。 然而,孙景炀炽热的唇紧贴上来,伴随着他有节律的把气息吹进,穆晓云感到有新鲜的空气灌入肺部,脑子,随即清醒起来。 孙景炀在吻她! 不……应该是……人工呼吸而已吧? 可是,久违的温热感让她不安地颤抖起来,孙景炀感觉到她的颤动,他不动声色地收紧了臂弯,把穆晓云整个圈进自己怀中。 穆晓云微微睁开眼睛,孙景炀点漆的眸在极近的距离凝视着她,他们四目交投。她的口腔中充满男性的味道,就在这一瞬间,穆晓云感到自己的呼吸都被孙景炀夺去了一样…… 孙景炀静静地凝视了一会穆晓云,突如其来地,他把穆晓云压在了身下! 而原本还算君子的唇,也忽然狂野起来,他的舌席卷而入,毫不留情地占领了穆晓云散发着诱人清香的温暖。穆晓云下意识地挣扎起来,然而孙景炀是从小受过训练,七八个人近不了身的,穆晓云的拳头打在孙景炀宽厚的胸膛一点作用都没有,反而进一步激发起他的野性。 他的大手从穆晓云腰际往上席卷,覆盖上她小巧饱满的胸房。穆晓云已经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她满脸通红地做着徒劳的挣扎。 “不要!” 她的抗议被孙景炀粗暴地堵回了喉间,孙景炀的舌席卷而入,发起了再一次的进攻。 穆晓云心中忽尔充满了恐惧:这不是孙景炀! 上一世的孙景炀,从来没有试过这样的粗鲁无礼……这样的……迫不及待。 好像迫不及待地要占有她一样! 为什么孙景炀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孙景炀要这样对她? 自己未免太自作聪明了,居然以为重生一次,对孙景炀了如指掌就想在他身上占好处, 而现在她才知道,自己的行为,分明是在玩火! 她怎么会忘记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人,是会变的! 这一世的孙景炀,早就已经不是那个花花公子了。他运筹帷幄,雄心勃勃,是掌管了孙氏两年的至高无上的统治者! 地砖的冰冷愈发衬托得穆晓云躯体炽热如火,孙景炀加大了力度,心口的疼痛把穆晓云的泪水都逼出来了。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抬起手来狠狠地在孙景炀宽厚的背上拧了一把。 孙景炀吃痛,穆晓云感到他的体重骤然消减,连忙顺势一把推开他。 “请你自重!” 一边整理着已经凌乱不堪的衣衫,一边脸上红晕毫不减退。恰好这个时候电梯门开了,穆晓云也不看这里是第几层,飞快地就要冲出电梯去。 冷不防她的手腕被孙景炀铁箍般的大手钳住了。 “晚上的晚宴,还需要你这个秘书。” 不在客户面前,孙景炀干脆撕下伪装的面具,用无可置疑的语气说话。 “恐怕不需要我去吧。” 穆晓云索性转过身来,她已经恢复了常态,只是冰冷地凝视着孙景炀。 她的眼眸平静似水。 “作为我的秘书,你的名字已经进入了今晚宴会与会者名单的前列。如果你不去,大家就会知道你是个言而无信的人。虽然孙氏没有涉足翻译这一行,但很多翻译公司还是依仗孙氏鼻息过活的……我想,你应该不会希望在临毕业之前把整个翻译行业都得罪透了吧?” 又来了,这个人的胡缠蛮搞! ------题外话------ 恩恩,今天大封推,所以更新提前了。大家要多多支持,收藏啊~谢谢。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七章 林若彤故技重施 穆晓云才不信,区区一次晚宴缺席会入得了那些翻译公司的眼;可她绝对相信,孙氏一句话在这些翻译公司中间的影响力。 “除非……据我所知的那样,你想要考外交部的翻译官……”孙景炀看着穆晓云平静的俏脸,仿佛看到了那个美丽的面孔下脑瓜子是在如何运转,他嘴角带着笑意,“不过你也知道,明天我要和市长吃饭。他这个任期内最大的市政工程项目还在孙氏手上。” 叮一声轻响,清脆的响声回荡在狭窄的电梯轿厢中。 电梯门关上了,穆晓云背靠着电梯门,脸色灰败。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作为一个职场女强人,不应该这么不专业吧。” 孙景炀抬起她的下巴,轻轻把唇印到穆晓云犹带红肿的唇上。 “作为一个总裁,也不应该跟女下属在电梯里做出这种行为。” “那就要看看,这个女下属是怎样的下属了……” 如果是像穆晓云这样,那么,他孙景炀真是要定她了。 …… 电梯来到最高一层,孙景炀带着穆晓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 林若彤正在办公室里无聊地玩着手机,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来,见到孙景炀她连忙站起来笑道:“景炀哥哥!你办完事了?” 见到林若彤在自己办公室里,孙景炀没有太惊讶,他对穆晓云说:“你到那边等我。” “哦――好。” 看到林若彤,穆晓云也是长眉一扬。趁着孙景炀不注意,林若彤用毫不掩饰的愤恨眼神死死盯着穆晓云,穆晓云心中只是冷笑,摇摇地在林若彤身边走过,抱着会议档案走向孙景炀的书柜。 擦肩而过的时候,穆晓云通嘴角笑意未退,只是盯着林若彤的眼神,已经带了凉意。林若彤想起那天晚上在酒吧受的皮肉之苦,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然而穆晓云只是径直往书柜去了。 孙景炀走上前来问:“你怎么还在这里?我还没到下班时候呢。” “反正都来到了,就索性在这里等到晚上了。景炀哥哥你又要赶我走吗?”林若彤一回头已经变了个人,故意装做可怜巴巴的样子,声音软得能拧出水来,“我敢保证,我不会妨碍你做事的!” 孙景炀看看天色确实已经不早,于是就说:“行吧。你就呆在这里。”而林若彤的到来,正好也能帮他办件事,他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穆晓云,嘴角边首先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这才说:“对了,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晚上的晚宴,晓云也会参加。她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宴会,而等一下我作为主人又分不开身。所以可能要劳烦若彤妹妹你多担待一点了。” 今晚的宾客不少,林若彤是唯一一个见过穆晓云的人,在孙景炀心中,她是照顾穆晓云的最好人选。[] 林若彤心中早就气得咬牙切齿的了,不过表面上还是堆满笑容,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景炀哥哥的吩咐,我当然要努力做好!” 不光这样,她还顺势打蛇随棍上:“我看晓云姐姐也没有像样的衣服,不知道需不需要我让罗丹来帮她做造型呢?” “不用了。我叫了沐夕来。”孙景炀说罢看看手表:“那家伙应该也快到了。” “沐夕?”林若彤惊叫起来,“我见到他了。可他刚刚说有急事,走了呀!” 孙景炀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得皱起眉头来:“你见到他?在哪里?” “就在这里呢。我刚才还跟他聊天来着,可他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就匆匆忙忙地走了。临走的时候他还要我跟你道歉呢!” 听林若彤这么一说,孙景炀不高兴了。这个沐夕,明明答应好自己的,怎么中途变卦了呢?他平生最恨言而无信的人,即使那个人是自己的多年好友。 “我问问他。”他拿出手机来就准备拨号,林若彤在旁边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沐夕说,他要接个大项目,现在估计在开会也不方便接电话呢。不过景炀哥哥你也不用生气了,你跟沐夕又不是第一天认识的,他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肯定是有什么大事才失约的。” 孙景炀一想林若彤的话有道理,他放下电话来。 “那如果沐夕不能来的话,确实需要麻烦罗丹了。” 孙景炀也不止一次见过罗丹,虽然他并不喜欢罗丹的过分溜须拍马,但眼下也确实没有更多的选择。 林若彤笑眯眯地拍拍胸口:“你放心交给我吧。罗丹也是有多年经验的造型师了。” …… 那边的两个人嘀嘀咕咕地,站在资料柜这里的穆晓云却在凝神细看孙氏的资料。一边看她一边暗暗惊叹,孙氏所涉及的行业,比她能够想象的还要多,实力还要强,已经俨然是一个商业帝国了。 好像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孙氏还不至于这么强大啊? 难道……是孙景炀提前接掌了孙氏的原因? 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地偷偷瞟了一眼正在跟林若彤说话的孙景炀。 商场如战场,那么孙景炀已经在这个战场上锻炼成一名经验丰富的战士。比起前一世只会墨守成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会利用自己的家境到处沾花惹草,这一世的孙景炀显然更为强大。 难道……是孙家也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变故? 虽然跟仰慕自已经多年的林若彤相处,孙景炀还是丝毫没有放松下来。举手投足间气度俨然,依旧是刚才那个会议桌上叱咤风云的孙氏总裁。 穆晓云看得出,跟林若彤相处,孙景炀还不如跟露丝杰克他们相处玩得开呢。他现在虽然在笑,可眉眼间是冰冷的,而在云南那时候,孙景炀的笑容宛如那万年雪山上难得一见的金色阳光,慷慨而温暖。 沉浸在纷乱的思绪中,孙景炀带着林若彤来到她面前:“若彤会负责你今天晚上晚宴的造型设计。你要向她多多指教。” 让林若彤来给她设计?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 穆晓云迅速冷静下来,看着站在孙景炀背后带着冰冷笑意的林若彤,点了点头。 林若彤故作亲热地凑上前来挽住穆晓云的手臂:“晓云姐姐对吧?上次在昆明没能好好一起玩真是好可惜呢。好在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她倒识趣,没有提酒吧那档子事。 “是啊。林小姐你还是这么的漂亮。” 假情假意,谁不会呀。她林若彤以为只有她才会装贤良淑德吗?穆晓云打定主意要看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也随口夸赞起林若彤来。 “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打扰景炀哥哥了,你跟我到宴会厅吧,我的造型师叫罗丹,她应该已经到了……” 林若彤一边说着,一边把穆晓云拖了出去。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八章 歹毒主仆 孙氏大厦的大宴会厅设在30楼,正是整个大厦的中段。[.超多好看小说]孙氏集团每年的年会、股东会议、员工大会、一切重要的会议以及重要的商务宴请都在这个宴会厅举行。 另外在31、32两层,则设有小宴会厅和餐厅,用作商务接待和员工食堂。 这个构思是孙正华从大型国企里汲取的灵感,在外面固然有更专业更豪华的专门用作宴会的场所,但又怎么及得上在自家大厦里设宴这么彰显财力?为此,这三层宴会厅莫不装修得美轮美奂,穷奢极恀。 尤其以大宴会厅最气派、最奢华。入门处一整块上好的云石,云石原本常见,但这块云石足足有十平方米大,完全是一整块雕琢而成,那就非常难得了。高大的天花穹顶正中央吊着一盏从文艺复兴时代就流传下来的古罗马水晶吊灯,是真正的古物,当时购入的价格将近一亿,光是这盏灯的身价就足以上市。 为了方便客人休息、补妆,宴会厅后还设有专门的化妆间,说是化妆间,可不是寻常后台那种乱糟糟的大通铺,而是各自独立成一间间雅致的小房间,内设有供名媛贵妇们休息的长沙发,放零食的小冰箱,还有一整套专业化妆镜。 从孙正华建孙氏大厦起,这个大宴会厅每年必定会热闹好几次,每一次孙氏宴会,都会成为城中佳话。 所以,今天这个晚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大,是因为孙景炀为了杀鸡儆猴,邀请了全体分包销商到场,并且还来了很多官场商场上的巨子;说小,也因为并不是什么隆重场合,以联谊为主,所以略显随意。 孙氏上下对这种宴会准备早就驾轻就熟,当林若彤和穆晓云来到大宴会厅的时候,偌大的宴会厅里只有百十个员工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这个大宴会厅,穆晓云上一世不知道来过几千几百次,已经毫无新奇感。吸引她目光的,是那些孙氏的员工。 他们虽然很忙碌,然而却忙而不乱。 只有出色的主管手底下,才能调理出这样做事有条理的员工。 而员工的精神面貌和办事水平,则又反映出这个企业是否健康成长。 现在的孙氏,就像它的总裁孙景炀一样,正在最年富力强,最具魅力的年华。 林若彤见穆晓云盯着辉煌的宴会厅一声不吭,以为她被眼前奢华的景象吓住了说不出话来。她心中轻蔑地嘲笑着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同时更为自己不值:就这么个穷女人,竟然能够迷惑孙景炀! 今天晚上,她就要让穆晓云好好的出一回丑。 林若彤拉着穆晓云走进一个化妆间,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早就等在这里了,林若彤介绍道:“这位就是罗丹。” “小姐。”罗丹面前放着两个黑色箱子,见林若彤走进来毕恭毕敬地行礼。 “罗丹,她是穆晓云姐姐,现在要麻烦你先给她做个晚宴造型。” 眼见罗丹满口答应着,林若彤就往外走,穆晓云问:“林小姐,你呢?” “我另外有造型师做。一个造型要做一个多小时呢,一个一个轮流来来不及的。”林若彤用“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语气说这话,言语间已经带了淡淡的蔑视。 是这样吗? 穆晓云也不愿意林若彤在自己面前张扬,她微微一笑不再说话,林若彤迫不及待地跑到外面去,进了沐夕等着的化妆间。老实说,她花在外头的时间已经比计划中长很多了,再不争取时间,恐怕到时候即使是沐夕也没法给她做出满意的造型来。 罗丹则在林若彤转身走后,马上换了一副冰冷的铁板脸,一言不发地扳着穆晓云的肩膀把她按在化妆镜前,就要开始给穆晓云化妆。 “等等!” 穆晓云叫住了罗丹,罗丹无奈,只好把伸向化妆包的手停了下来。 “你要干嘛?” 罗丹现在说话,跟之前林若彤面前知心大姐姐的口气截然不同,充满了不耐烦。穆晓云说:“我要去方便一下。” 这个要求光明正大,合情合理。罗丹只得抱着手臂站起来,嘴里阴阳怪气地说:“懒人屎尿多,快点去吧。迟了的话化妆只化了半边脸可不怪我。” 穆晓云不理她,拿起自己的包包就出了化妆间。进了洗手间,她翻到自己的化妆包,拿出一瓶隔离霜来,细心地擦在自己脸上,再涂抹均匀,直到那层薄薄的隔离霜跟她的肤色彻底融成一体,再照过镜子确认看不出来了,这才走回化妆间里坐下来,对皱眉啧嘴的罗丹说:“你可以开始了。” “哼。” 罗丹气哼哼地拿起手中的粉盒,厚厚地沾上一层粉底,也懒得给穆晓云上乳液打底,就像涂墙般一下下往穆晓云脸上擦去。过了一会,穆晓云开口说:“罗丹小姐,虽然是晚宴,但是这样的妆不会太浓了吗?” “不会。”罗丹一边给穆晓云眼皮画上彷如京剧戏子般又粗又长的眼线,一边冷淡地说。她刷刷刷地画完眼线,又开始给穆晓云的左边鬓角化上夸张的闪粉和蝴蝶彩绘。 穆晓云边看边皱眉,这样的妆容,不能说不好看,只是过于浓艳,而且都是上舞台才需要的舞台效果妆,根本就不符合等一下孙氏晚宴这种高雅的场合。更重要的是,这些色彩浓重的化妆品散发着奇异的香气,根本不是化妆品该有的味道。 等罗丹给她勾完唇线之后,穆晓云原本清秀的脸已经变成了一张调色盘,张扬烈艳个性十足,但一点也不像她本人,反而有几分像90年代某位以百变舞台形象著称的香港歌手。 “罗丹小姐……”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罗嗦,”穆晓云才开了个口,罗丹尖声尖气地打断她的话,语调刻薄无比,“到底你是造型师还是我是造型师啊?你专业还是我专业?真是的,有我给你做造型,你还不放心吗?”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九章 毁容危机 这也是罗丹和林若彤多年“合作”的默契,为的就是针对孙景炀身边的女孩子。 一般都是林若彤主动出面来要给这些女孩子做造型,然后罗丹上来给她们做手脚,她们二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不知道让多少初次涉足社交场的女孩子当众出丑,甚至从此遭到孙景炀的厌恶。 穆晓云至今还清楚记得,上一世的第一次晚宴,罗丹也是给她化了一个完全不适合她的造型。 当时的她忍气吞声,抱着天真的想法相信了罗丹“发掘一个全新自己”云云的鬼话,忍受了下来。 直到她顶着一头红红绿绿的舞台妆出现在孙景炀父母面前,引起宾客们的哄堂大笑外加小姐们的冷言冷语,她才知道自己被人摆了一道。 而且,更可怕的事,在用完这套罗丹带来的化妆品后第二天,穆晓云的脸就开始一颗接着一颗冒痘痘,不光是痘痘那么简单,都是红肿疼痛的暗疮,直蔓延了她一脸。原本她的皮肤状态非常好,从小到大一颗痘痘也不长的,而那次的过敏,几乎让她毁了容。后来还是经过好一段时间的调理,才恢复了以前的水平。 毫无疑问,是这套化妆品里内有乾坤。 可是那时候当她怯怯地向林若彤提出自己的怀疑时,林若彤却用一种“看你不识货”的嘲讽语气,说这些都是高级定制的化妆品,自己皮肤不好受不了可怪不到她。接着又楚楚可怜地在孙景炀面前装着委屈小妹妹,反而害得穆晓云再次被孙景炀埋怨了一顿。 罗丹的高明之处在于她并不是单纯的把人往丑里化,她的每一个步骤都是完美的,只是一点都不适合受害者而已。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来她们一直没有穿帮的原因。 不过,穆晓云这次可不打算就范了。 本来她可以拒绝罗丹,然后干干脆脆地一走了之。 但是这样一来,难免又会给了林若彤给自己泼脏水的机会,再说了刚才孙景炀在电梯里发了狠,自己就这样跑掉,恐怕手尾真的会很长。所以她干脆将计就计起来。 刚才她见到罗丹那个化妆盒,已经知道她们这是要故技重施,所以事先到洗手间里上了自己特意准备的特殊隔离霜,把那些问题化妆品隔离开来。 现在,她要开始请君入瓮。孙氏大厦的每一个角落都装了摄像头,她要把事情闹大,然后让罗丹他们的真面目暴露在镜头下! 她皱了皱眉说:“虽然化妆方面我不如你专业,但是我绝对比你了解我自己。(.)我不适合浓妆。” 罗丹一听尖叫起来:“这么说你就是说我化得不好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以罗丹在化妆界的江湖地位,在化妆间里,她只需要这么一吓唬,没有人敢反抗。这是她屡试不爽的必杀技之一。 “我当然知道,造型大师罗丹小姐嘛。我刚从林小姐那里听到过。”穆晓云眼神冰冷,嘴角挑起一丝玩味的弧度,“还是林小姐主动请缨,要你帮我做造型的呢。难道身为造型师,不应该以服务对象的意志为第一考虑条件,而是把我当做画布,任由你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嘴巴还挺厉害的嘛!”罗丹成名以来,还是第一次在化妆间里听到这种话,她双眉一竖,开始恶人先告状:“你是什么东西?能够坐在这里让我给你化妆就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好事了!你居然还敢嫌三嫌四?我这是给你发掘另外一个全新自己,你懂什么叫化妆造型吗?” 她说到这里忽然冷笑起来,“不用说我也知道,林小姐刚才跟我说,你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晚宴,恐怕你不知道这些场合需要怎样的造型吧?” “我确实没有参加过大型晚宴……” 穆晓云淡淡的话语,罗丹心中一喜:看来这丫头三吓两吓还是服软了。可穆晓云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是坚持,我是最了解自己的那个人。再说了,我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商务晚宴又不是化装舞会,这种夸张的舞台妆显然是不适合的。莫非――” 穆晓云一边说着,一边笑盈盈地瞟了罗丹一眼:“莫非罗丹小姐你连什么场合该化什么妆都不知道?这样的话,我反而很怀疑罗丹小姐你到底是凭什么能够做到林小姐的私人造型师这个职位呢。看来林小姐终究还是太年轻,不会看身边的人啊,我看我还是去提醒一下她好了。” 说罢,穆晓云也不理脸色红了又紫,紫了又白的罗丹,站起来就往外面走去。 眼见穆晓云要走,罗丹急了,那边的林若彤正在由沐夕做造型呢!穆晓云这么一嚷嚷出去,林若彤的掉包计不就穿帮了? 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拉着穆晓云的衣领,嘴里说:“这个地方是任由你到处乱跑的吗?” 穆晓云被她这么一拉,顿时整个人哎呀一声就往后仰摔过去。不过这一下不是罗丹得手,而是穆晓云故意这样做的。经过两年的晨跑锻炼,穆晓云的身手和反应速度已经非常灵活,借着罗丹拉她的力度她顺势往身后一坐,就把罗丹狠狠地压倒在地上。她使劲地用肘子在罗丹心口压了一下这才回身坐起来,罗丹被她顶了一肘,直接翻起了白眼。 穆晓云自己,则一脸又惊又怒,指着罗丹说:“你这个二流造型师,还敢打人!我这就找孙总和林小姐评理去!” 这时,穆晓云事先装在裤兜里的手机很适时地震动起来,她拿出手机来,孙景炀的声音在话筒里响起:“晓云,你那边怎么了?怎么这么吵?” 早在跟罗丹起冲突的时候,穆晓云就拨通了孙景炀的手机。孙景炀接通了手机后没有听到穆晓云的说话声,却听到搏斗的声音,早就焦急起来。 “孙总,我不参加今晚的宴会了!” 穆晓云对着电话委屈地低叫,声音中已经带了哭腔。 “晓云,发生什么事了?” 可是,穆晓云只是对着电话泣不成声。她要把孙景炀引过来,让他给自己收拾残局。 孙景炀毫不犹豫地说:“我现在过来。”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章 不分青红皂白 躺在地上的罗丹听到穆晓云在和孙景炀告状,心中更急了。 无奈穆晓云刚才那一下撞击刚好命中她胸口要害的穴位,撞得罗丹半边身子都酸麻不已,现在罗丹还缓不过气来,动弹不得。 罗丹当然不会知道那是穆晓云故意的,只以为自己那么不走运,竟然被这个丫头撞翻了自己。 而穆晓云则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早就堵在了化妆间门口。 “你这个小丫头,竟敢搬弄是非,明明是你自己多嘴多舌,我好心帮你做造型还是我的错了!你以为叫来孙总我就怕了吗?我又不是孙氏的员工,就算是孙总也得给我几分面子!” 罗丹不知道穆晓云在孙景炀心中的分量,勃然大怒地厉声咆哮,她原本称得上美艳的面孔此刻无比狰狞。 这个时候,穆晓云身后的门推开了一道缝隙,孙景炀赶到化妆间里来一推门,却被穆晓云自己的身子挡住了。尽管如此,透过仅仅一尺宽的门缝,孙景炀也看到坐在地上的罗丹和背靠大门,神情惶恐的穆晓云。 他在电话里一听到穆晓云的哭声马上就往化妆间里赶,心中所想到的也不过是穆晓云也许是心理压力太大爆发起来所以精神崩溃而已。万万没想到来到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幅情景,不由得皱起眉头冷冷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孙景炀声音冷冽,罗丹愣了一下,迅速调动表情嚎啕大哭起来:“孙总,你可要好好管管你的员工了。刚才我做的造型不合她意,她竟然打我!” 她的脑子也算转得快,而且还很会恶人先告状。 不过很可惜,刚才在电话里穆晓云已经先哭过一场了,现在罗丹才哭,未免有点儿缺乏新鲜感。 “打你?” 孙景炀眯起了眼睛,又用力推门,穆晓云连忙让到一边去把他让进来。 “晓云,好端端的为什么打人?”孙景炀一进来就立刻看到穆晓云被罗丹化得浓妆艳抹的脸,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的脸怎么了?” 穆晓云还没来得及说话,罗丹抢着哭诉:“我受林小姐吩咐,先来为她化妆。我觉得她的肤质和干练的气质更适合独特孤傲的蝴蝶妆,于是就给她做了造型。没想到她嫌我化得不好,又说了两车话,我不乐意起来这丫头还动手打我了!” 说罢,她哭得更委屈了。而穆晓云则早在罗丹开始哭诉的时候自己反而先收起了眼泪,看到孙景炀狐疑的目光扫到自己身上来,她咬咬嘴唇,倔强地把头转到另外一边去。 对于如何引起孙景炀的同情心,穆晓云更有经验。刚才她已经哭过了,现在再倔强地忍住眼泪,正好可以勾起孙景炀怜香惜玉的心理。 孙景炀见到她这样,愈发心烦意乱,他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问:“晓云,说话。” “话都被她说尽了,我还有什么好说?反正我也不是孙氏的员工,晚宴我不参加也就是了。”穆晓云以退为进,冷笑起来,“只是我想不到,林家的御用造型师竟然会是这种见风使舵,滥竽充数之辈!” “什么见风使舵滥竽充数?” 孙景炀看着穆晓云艳丽的脸,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即使顶着一脸造作的妆容,那双眼睛也还是清亮动人。他叹了口气说,“化妆造型什么的,不过小事一桩而已。这种造型确实不适合你,可是好好说话不行吗?为什么要打人?” 老实说,一进门看到罗丹躺着而穆晓云站着,孙景炀潜意识里已经接受了罗丹的话,相信了穆晓云打人。 “是吗?那就是说你相信她的话了,在一点证据都没有的情况下?”穆晓云故意盯着孙景炀,“打人不打人的,其实不是很简单吗?只要调出这里的监控录像来看看就知道了。” 一言惊醒梦中人,孙景炀马上拉出墙上的内线电话就要拨打保卫处的号码。 而原本正在撒泼的罗丹听到穆晓云这句话,则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死人般难看。 “保安,立刻调一号化妆间的监控录像来。” 孙景炀刚放下电话,懒洋洋的娇慵声音,对面化妆间的门开了,林若彤仿佛没有睡醒似的从化妆间里伸出半张脸。 “怎么这么吵啊?” 看到正主终于露面,穆晓云表面还是很平静,心中开始冷笑。 她不知道林若彤刚才躲在对面偷听到多少内容,但她知道,在罗丹的谎言马上就要拆穿的情况下,林若彤终于坐不住了…… 林若彤肯出来,她就有办法要她好看。 “若彤,你在对面干什么?” 看到林若彤忽然出现,孙景炀也很意外。身为漩涡中心的人物,孙景炀对林若彤的把戏竟然一无所知。 ――有时候男人就会这样,他们能够在商场上运筹帷幄洞察一切,却看不透身边女人们的小把戏。 而事实上,在上一世,出身平民,家庭简单,性格单纯的穆晓云也无法洞识林若彤的这些把戏。 这一次,可不同了。她正要把林若彤引出来,好当面拆穿她! 林若彤故意揉着眼睛:“我让罗丹先给晓云姐姐做造型,就过来这边睡觉了。” 她的语气软软地,懒懒的,带着三分梦呓,倒好像真的还没睡醒一样。而且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不光把林若彤在穆晓云与罗丹的争吵中摘了出去,同时还显得自己大方慷慨――连晚宴造型都优先让给了穆晓云。穆晓云不得不佩服她的精湛演技。 “既然是这样你就继续睡吧。这里没你的事。”孙景炀挥挥手,拿起内线电话简单地说,“我要过去半小时一号化妆间的监视录像。马上送来。” 林若彤问:“录像?什么录像?”她恍然大悟地说,“对了景炀哥哥,刚才我听到罗丹在尖叫,不知道在叫什么呢。好像很痛的样子啊。” 原来,林若彤是要给罗丹当证人来了!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有了证人,那么不需要再看录像,就能够坐实了穆晓云打人的罪名。 哼,没那么容易! 穆晓云故作惊讶地说:“你听到罗丹的尖叫?林小姐,你刚刚不是睡着了吗?怕不是在做梦吧?” “这……”林若彤这才发现自己一时孟浪了,她不由得一时语塞,总算脑子转得快,马上扁起嘴巴说,“哼,就是啊。人家睡着了还能够听到罗丹在叫,她一定非常痛呢!” 在林若彤说话的时候,罗丹又非常“适时”地呻吟起来。 孙景炀皱起眉头说:“连若彤都听到了叫声吗?” 他看向穆晓云的眼光,开始变得不善。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一章 峰回路转 一时之间,走廊上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罗丹和林若彤二人咬定穆晓云打人,而孙景炀显然已经九成相信了她们的话。 原本穆晓云以为,这一世孙景炀看起来精明能干多了,不再是上一世那种花花公子纨绔子弟,还抱了些希望。没想到一试之下,他终究还是不能通过自己的考验。 果然是自己太天真了吧? 穆晓云不由得心灰起来,她苦笑着说:“景炀,你真的不需要看看监控录像吗?” “我认为没有必要看了!不是明摆着的嘛!”林若彤说,“就连我都听到了,罗丹是怎样的人我很清楚,她绝对不会胡乱跟人起冲突的。晓云姐姐,我好失望啊,我原以为你是那种知书识礼的姐姐,没想到你竟然这么野蛮!” 说罢,她还无辜地眨眨大眼睛,不屑地瞟了穆晓云一眼。 孙景炀夹在几个女人中间,脸色越来越难看。 正在剑拔弩张的时候,忽然之间,林若彤身后的化妆间门开了。 沐夕不高兴地走了出来说:“若彤,你让我等得太久了……”他一瞥眼看到脸色已经黑得锅底一样的孙景炀,还有狼狈不堪的罗丹和穆晓云,不由得捂住嘴巴,“咦?景炀你也来了?” 看着孙景炀渐渐变化的脸色,穆晓云心中冷笑,沐夕果然被林若彤叫走了。她想玩偷梁换柱?也不问问自己对手是谁! ――她无心跟林若彤争宠,却也不愿意做冤大头! 仍然一无所知的沐夕这时轻松地笑道:“你放心,若彤很快就好了。不出半个小时我就会交给你一个美美的舞伴。” 说罢,他就伸手去拉同样呆着的林若彤。因为穆晓云站在他和林若彤中间,沐夕还好脾气地对穆晓云说:“劳驾让一下。” 他的手伸到半空,孙景炀蓦地抓住沐夕的手腕。 “沐夕,你来这里多久了?” 不得不说,孙景炀这个问题问得很聪明,因为明摆着的大活人在面前,再问“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就流于废话了。沐夕也意识到情形不对,慢慢站直了身子说,“我一直就在这里。怎么?” “你在这里……” “给若彤化妆嘛。不是你邀请我来给她做造型的吗?其实有点儿伤脑筋的,因为今天我带来的衣服风格都不是很适合她……” 孙景炀看看面如土色的林若彤和罗丹,心中已经猜到了八九分,他被眼前这两个女人刷了!强烈的不爽感觉迅速席卷了孙景炀,他慢慢放开沐夕的手腕,冷哼一声。沐夕问:“怎么了?” “我想,你搞错了。”孙景炀指了指穆晓云,“她,才是你今晚的服务对象。现在带她去做造型来得及吗?” 沐夕打量了一下穆晓云,双眼蓦地放出光彩来,他点头说:“可以!”而且还很兴奋地搓手,“这位小姐请问叫什么名字?我好久没有见到可塑性这么强的脸了!” “我叫穆晓云。” 听到有人夸自己,穆晓云还是很开心的,其实上一世她也认识沐夕,而初次见面的时候沐夕也是跟她说这句话。 沐夕这个人,是完全为了时尚艺术而生,他才不管眼前的人是权贵还是平民呢。也就是这样的人,才能在艺术领域达到登峰造极吧。 “穆晓云,穆晓云。”沐夕重复了两遍这个名字,看到穆晓云那个已经半花掉的舞台妆,又皱皱眉:“这个妆容谁给你做的?手法倒是挺好,就是一不适合你二不适合晚宴场合。卸掉卸掉。” 被沐夕这么当面一说,罗丹脸上挂不住了。沐夕是什么人,在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师级造型师,他说罗丹给穆晓云做的造型有问题,那就相当于权威给定了性,把罗丹刚才吓唬外行人的话统统推翻掉。 这还不止,他又伸手在穆晓云鼻子上沾了沾,放在面前嗅了一下,惊叫起来:“这化妆品里有问题!里面含有很强力的化学物质,普通人的皮肤受不住的!” “什么东西?化学物质?!” 孙景炀听到沐夕的话,也吓了一跳。沐夕却没有心情跟孙景炀多说,他拉着穆晓云团团转着,嘴里喃喃地道:“这是画戏剧的油彩,必须打很重的底妆才能隔离掉的,可你现在显然没有上底妆,危险,太危险了……必须赶快洗掉。除非你想一辈子顶着一脸大红包过日子……” “我先给你卸妆,希望还来得及,那些化学物质没有给皮肤造成无可挽回的伤害!”沐夕迅速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一瓶卸妆油,也顾不上回避了,就这样给穆晓云卸起妆来。 一时之间,屋子里死一般寂静。孙景炀眯起眼睛,眼神阴鸷:“穆晓云将会顶着一脸大红包过日子?” 他的眼神在罗丹和林若彤脸上扫来扫去,看到谁,谁的背脊就升起一股寒意。 罗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比穆晓云的舞台妆还要夸张,她忽然有了力气站起来,大叫:“我受够了!” 因为过于激动,她的声音显得有些尖利而失真。 “我知道穆小姐是孙总跟前的红人,但打人的事难道就这样算了?”恼羞成怒的罗丹现在只想找回一局场子,而且沐夕这样一出来,不光掉包计穿帮了,化妆品的事情恐怕也难以过关,反正也是死,她一定要拉一个垫背的! 她罗丹都快要饭碗不保了,凭什么害她的罪魁祸首穆晓云还可以坐在旁边享受沐夕的服务?罗丹一挑起头,林若彤赶快打蛇随棍上,楚楚可怜地说:“是啊。景炀哥哥。晓云姐姐欺负了我的人,总不能就这样算吧?” 只能说,林若彤这样做非常不聪明,她们如果现在走掉,这件事也可能蒙混过去了。偏偏鬼迷心窍地要死缠烂打。 话说回来,从林若彤回到孙景炀身边到现在,她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难怪她会昏了头。 穆晓云故意不吭声,只是拿眼去看孙景炀。孙景炀又不是笨人,他现在已经不相信林若彤主仆的话了,只是淡淡地说:“那不是很好办吗,监控录像马上就要送来。” 林若彤急了,冲口而出:“我就是证人,还看什么录像!”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二章 扬长而去 林若彤三番四次的推诿,瞎子都看得出她心里有鬼了。穆晓云还没有说话,孙景炀已经打断了林若彤。 “可惜你这个证人刚刚才说过谎。要不是沐夕自己出来,他就做了事还得受你泼脏水了!” 孙景炀低沉的话语里带着一丝痛心,毕竟林若彤和他是青梅竹马,忽然之间变了个人,孙景炀到现在还不能完全接受:“那你现在叫我怎么相信你?在我印象中,你一直是个清纯的乖妹妹啊!” 就是因为你清纯乖妹妹的印象太深刻了,让她害了多少人。穆晓云心中暗暗吐槽,只是坐山观虎斗。 现在她再说话就难免惹上煽风点火的嫌疑了,反正林若彤越说话她的真面目就会暴露得越多,还是让孙景炀亲眼看看自己的“好妹妹”是什么个货色吧! 说话间,监控录像已经送了过来。林若彤还在大哭大闹,一边不动声色地小碎步移到送录影带的人面前,想要抢过那份录影带。孙景炀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他随手一拨拨开林若彤,对那手足无措的保卫处当值人员说:“你就在这里播放吧。” 孙氏大厦的监控系统用的都是最新科技,即使是在十寸不到的小屏幕上看录影,出现在屏幕上的罗丹和穆晓云还是非常清晰,就连两个人脸上的一根寒毛都纤毫毕现。越看监控录像,孙景炀的脸色越难看,等听到罗丹大声挖苦穆晓云的时候,孙景炀冷冷地剐了罗丹一眼。 罗丹的脸早就成了死灰色。 林若彤嘴皮子一动,正想要把脏水往罗丹身上泼,穆晓云这是已经卸完妆,站起来抢先对孙景炀说:“孙总,这就是事情的真相。我知道我不过是一介平民,入不了罗丹这种大师的法眼。只是她学艺不精却仗势欺人,到时候丢的是林氏和孙氏的脸。林小姐当时并不在场,她也是出于对罗丹的私人感情所以维护她而已。我看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 穆晓云这番话,更让孙景炀觉得她懂事。 在化妆间柔和的灯光下,已经把那脸浓艳舞台妆卸掉的她,又回复了清水芙蓉般的出尘美貌。这样的美人,敷粉则白,施朱则红,根本就不需要过多地去用化妆品掩饰。 沐夕在一旁笑道:“谢天谢地……她上了隔离!这种隔离霜效果很好的,能够隔绝大部分重金属和化学物质对皮肤的伤害。咦,晓云你很识货啊?” 不过现在沐夕的玩笑暂时没有人有心情搭腔。孙景炀用可以杀死人的目光盯着林若彤主仆,看来刚才罗丹,确实是故意把穆晓云往丑里弄。孙景炀想象着浓妆艳抹的穆晓云在会场上遭受耻笑,连带着自己也面目无光的情形,愈发感到罗丹用心险恶。 至于林若彤,就算她是受罗丹蛊惑,那也糊涂得过了分,智商低得完全不符合她现在的年龄! 本着先责备亲近人的原则,孙景炀冷冷地对林若彤说:“你听到没有?人家晓云都不计较了!若彤你好歹也是林家大小姐,要有点儿大小姐的样子!” “赶快给穆晓云道歉!” 孙景炀又道,林若彤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脱口道:“什么?” “给她道歉!做错事的是你!快!” 他见林若彤磨磨蹭蹭地,满脸不情愿,已经知道林若彤不愿意服软,于是在语气里又加了三分严厉。[.超多好看小说]林若彤见孙景炀真动了气,只得蚊子叫般说:“对不起……” 穆晓云抿嘴一笑,看起来很谦和的样子,但孙景炀却并不满意:“大声点。你刚才吵架不是声音很大嘛。” 老实说,他都已经开始后悔邀请林若彤来这次晚宴了。大好的追求穆晓云的机会,现在去浪费在调解女孩子们的矛盾上。 林若彤只得加大了声音:“对不起,晓云姐姐!” 穆晓云柔声细气地说:“没关系。” 林若彤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低着头,心中早就恨透了穆晓云。 孙景炀满意地看着林若彤向穆晓云认了错,这才转脸对罗丹说:“而你,罗丹。你在化妆品里下毒,差点害的人毁容。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行为?我这份录像,完全可以用作呈堂证供?” 眼见孙景炀勃然大怒,罗丹早就没有了刚才的泼辣气焰,她吓得摊倒在地上,浑身哆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拿眼神往林若彤求救。 可是林若彤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一开始的时候理也不理她,到了后来,索性把脸别开来,嘴上还说:“就是呀。我还以为你还真的那么好心,帮我晓云姐姐做造型呢。我真是看错你了!” 言语之中,林若彤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罗丹顿时哭叫起来:“林小姐,刚才你可不是这样说话的……” 孙景炀眼见越闹越不像话,林若彤毕竟是林家大小姐,沐夕和穆晓云还在场,门外也还有不少保安,她这种背后阴人的丑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于是大喝一声:“够了!把罗丹赶出去!” 顿时有几个保安应声而入,把大哭大叫,大吵大闹,满口人体器官和女性家属的罗丹架了出去。一时之间,走廊里热闹起来,罗丹尖声叫嚷着,声音在走廊里久久回荡,过了十几分钟才重新沉寂下去。 沐夕对孙景炀说:“现在时间不多了,我们赶快走吧。” 孙景炀点点头,率先出门扬长而去。林若彤原本在发呆,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孙景炀抛下了,她抢上几步叫道:“景炀哥哥!难道我不是今晚晚宴的女主人吗?” “女主人?” 走在最后面的穆晓云听到这个词,她趁着前面两个人走远了,落下脚步来回头轻笑:“林小姐,我看你是搞错了吧。这种普通的商务宴请,只要主人没有结婚,原本就不会设置女主人的啊。这种最基本的设置,竟然还要我来提醒你吗?” 林若彤气极了,她疯了一样扑向穆晓云:“你这个贱货!还敢乱说话!” 穆晓云略一侧头,躲过了林若彤迎面拍过来的一巴掌,随即脚底下闪电般一勾,林若彤顿时一个屁股墩儿摔倒在地上。 ------题外话------ 非常抱歉,这几章写得都不是太好……因为彤彤心情不好。 以上是解释,以下是发泄 奥运会太黑了有木有!裁判都吃屎吧!跳水队被黑了,体操队被黑了,乒乓球被黑了,陈一冰的金牌被黑了! 今天刘翔摔倒,一个老将又将离去,一个时代结束了。感谢刘翔在雅典带给我们的感动,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啊。 叹气。 今晚有跳水,看看腐国还会不会刷新下限,彤彤决定守着电视对英国人发诅咒功去。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三章 失礼的林若彤 经过这么长时间,穆晓云的耐性也用尽了,冷冷地说:“林若彤,不要以为你那一套假情假意对我有用。(.无弹窗广告)你敢再动我一指头试试?” 林若彤原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人,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她说话,听到穆晓云冰冷如铁的话语,她心里打了个突,再也不敢造次。穆晓云脸上恢复了冷艳的笑容:“那么,今晚就承蒙款待了。林小姐可不要想着再仗势欺人哦。谁先动的手,我相信摄像头会忠实记录一切的。” 想到刚才孙景炀的可怕神情,林若彤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穆晓云轻蔑地笑了笑,回过身去。 临走时,她对林若彤说:“罗丹已经被孙总赶走了,我想林小姐你还是先想一想,你晚宴造型让谁来给你做吧。” “你!” 林若彤气得跳起来,她指着穆晓云后背,气得肺都要炸了,而穆晓云,则扬长而去。 …… 为了远离林若彤,孙景炀这次干脆把沐夕和穆晓云带到了自己的私人套房里去。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来搅局,沐夕打起十二分精神,为穆晓云做了一个美轮美奂的造型。 等到穆晓云在化妆间里缓步而出的时候,原本坐在沙发上等待的孙景炀情不自禁地丢下手中的文件,站了起来,心中喝了一声彩。 眼前的穆晓云,简单地把短发梳理整齐,乌黑浓密的秀发没有染任何颜色,只是点缀了几颗珍珠。明珠皓白,秀发堆雅,说不出的高贵典雅。[.超多好看小说] 她选了一条浅紫色的曳地长裙,时尚感十足的单肩设计,把穆晓云优美的锁骨和圆润的肩膀勾勒得惊魂夺魄,而垂坠感十足的料子,则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颀长的身材。 穆晓云的皮肤本来就很好,此刻经过了沐夕的润色,如白瓷般泛出淡淡的光来,而她古典情歌般的五官如描如画,整个人仿佛在画里走下来一样。 而更让孙景炀震惊的,是穆晓云的淡定大方。 一般平民出身的女孩儿,骤然被打扮成这样,要么就手足无措要么就兴奋忘形了,而穆晓云,则只带着浅浅的微笑,好像她早就已经出席过无数次这样的宴会。 她,好像天生就是豪门贵妇。 穆晓云来到孙景炀面前,说:“孙总,我们是不是该到楼下迎宾了?” 她对孙景炀的称呼总是变来变去,现在又开始叫他孙总了。这个生疏的叫法让孙景炀不太舒服,他皱眉道:“刚才在若彤面前你不是叫我景炀的吗?” 不料,穆晓云淡淡地笑:“刚才一时情急。” 景炀,景炀,这两个字她念了八年。现在总得时时处处提醒自己,才不会搞错。她,现在应该叫他――孙总。 她,不会允许自己再犯这个错误。 何况刚才孙景炀在面对林若彤的时候的表现,更让她失望透顶。无论前生今世,林若彤还是那个他信任的好妹妹。 “晓云,你在生气刚才的事?那是我一时判断失误,对你怀疑了。对不起。”孙景炀又怎么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其实在穆晓云化妆期间,他一直在后悔,现在少有地低声下气起来,“但若彤以前不是这样的。她本性驯良,是个好孩子,一定是在国外几年学坏了……” 林若彤“家学渊源”,她在国外不教坏那些老外就不错了。 “孙总,其实你不用解释那么多的,维护自己亲近的人是人之常情,我不怪你。只不过我在想……”穆晓云眼睛水汪汪地,意态诚恳,“我在想。我只不过是做兼职秘书,受点委屈也就罢了。万一我是真的要一门心思效忠孙氏的员工,却被自己老板这样委屈,难免就会心生去意呢。” 孙景炀被雷劈了一样,一动不动。 不是穆晓云有心挑拨,她说的句句都是事实。 孙景炀归根到底是个男人,男人的心目中,最重要的始终是事业。什么不爱江山爱美人,那是几千年才出那么几个的奇葩,上一世的孙景炀还有几分发展成那种风流种子的潜力,这一世孙景炀雄心勃勃运筹帷幄,反正穆晓云看不出他有情种的倾向来。 所以,跟他说工作上任人唯亲的不好,远远比单纯争风吃醋来得有效。 沉默良久之后,穆晓云满意地看着孙景炀脸上神色变幻,最后定格在一个毅然决然的神情。 刚才那个从来不曾见过的,仿佛陌生人一样尖酸刻薄的林若彤,格外清晰地出现在孙景炀脑海里。为了穆晓云……仅仅为了一个穆晓云,她就串通罗丹,做出那种事来。尽管造成的伤害后果并不严重,即使孙景炀对林若彤的亲近之情有多么深厚,也难以单纯用恶作剧来解释她的所作所为。 何况穆晓云说得没错,她只不过是个兼职,亲近自己的秘书,已经得到了林若彤如此对待。如果是别的女员工呢? 孙景炀的思想觉悟没有高到圣父的程度,可他也不喜欢自己背上莫须有的纵容亲人――甚至还不是亲人――的罪名。越是他这样的人,越注意社会影响,自己的亲生父母也就罢了,论血缘关系而言,林若彤跟他可是八竿子都打不着。 他,可没必要为林若彤的行为来牺牲为自己带来真真切切利益的,真正托起孙氏大船的自己的高级员工! 到底顾及了世交的面子,孙景炀没有再就这个话题跟穆晓云讨论下去,天知道,穆晓云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已经深深刻进孙景炀脑子里,孙景炀心中对林若彤从此有了一丝缝隙。 而现在,对此心理变化一无所知的他只是顾左右而言他:“以后都叫我景炀。不许再叫孙总了。” 孙景炀说罢,也不等穆晓云回答,就往门外走去。其实他是怕穆晓云拒绝他。 来到宴会大厅里,这里已经张灯结彩,名流云集。孙景炀并没有明确地说今晚晚宴是为了什么,但是大家都知道,孙氏对亚东集团一役大展神威,一时之间孙氏的威望空前高涨,大家都抱着又敬又畏的心情来参加这次宴会。 穆晓云再次恢复成自己“秘书”的本色,尽忠尽责地守在孙景炀身边。她高贵美丽的外表和得体的谈吐顿时赢得了在场所有人的好感。 “小人得志!” 远处盯着穆晓云的林若彤,恨恨地咬牙。 她一身嫩黄的衣裙,料子不是不昂贵,造工不是不精致的,但一张脸蛋却平平无奇,就连披肩长发也分了不少开叉发丝出来。要说今晚引人注目的女人,除了穆晓云就数她了,只不过别人看穆晓云是赞叹欣赏,而看她却是诧异和谴责。 ――在这种衣香鬓影,精致奢华的社交场合,林若彤此刻的模样,几乎等同于不穿衣服就出来。 ------题外话------ 推荐好友纳兰小汐《妈咪,嫁给我》 连接:http://。xxx/info/419672。html 简介:男友生日,她准备一份惊喜,没有想到回收了一份惊吓。 她又不是垃圾桶,什么都能容! 出门溜达,踢到一个不明物体,谁知那货赖着他不走。 什么?我是你妈咪?请问,你爸爸是谁? 孩子乖乖,妈咪没奶,谁有奶找谁去… 为了报答恩情,她被当礼物给人抵债。 嫁给一个大自己二十岁的男人。 结婚当日,新郎心脏病突发,她就要新婚守寡? 可是打开门,那扑过来的又是谁? 望着小鬼头可怜兮兮的小脸儿,安苒苒无奈望天 从此,安苒苒有了个新身份――妈咪! 谁说飞机场不是身材,谁说没有奶不能当妈!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四章 你有什么才艺? 那是因为罗丹被赶走了,林若彤又没能来得及找到别的造型师,所以只好自己拿自己包包里的化妆品来自食其力化了个日常妆,甚至连头发都没做,只能没型没款地披散在肩膀上,成了疯婆子。(.好看的小说) 所以,平时都是宴会焦点的林若彤,现在只能缩在宴会厅一角里,看着穆晓云大出风头。 “哟,这位不是林小姐吗?”不失礼貌而略带笑意的声音,在林若彤身后响起。一位小姐手拿香槟在餐桌旁转出来,似笑非笑地盯着林若彤的脸,“今天林小姐的裸妆画得真好啊。” 林若彤的脸一下子“刷”地垮了下来。 “李真,你好啊。” 输人不输阵,林若彤眼见有人欺负到自己头上来,还是凭借本能露出招牌可爱微笑。 名叫李真的小姐发现林若彤竟然少有的没有发小姐脾气反唇相讥,不由得微微吃惊。她换了副略为灿烂的笑容说,“怎么?心情不好吗?” “没什么。其实我今天心情很好。”林若彤说着,忽然计上心来,这李真也是喜欢孙景炀的,不过只是个小小分包销商的女儿,性格又肤浅浮躁,所以一直连孙景炀的眼角都没能进得了。今天见自己一时低落,也不知道她拿了什么做胆子,竟然踩到她林若彤头上来,正是一个不用白不用的炮灰。 她说完这句话后,留给李真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果然李真就上当了,问:“心情好?” 林若彤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她喜欢的人又陪着另一个女人,李真还真想不明白林若彤心情有什么好的。(.无弹窗广告) 林若彤说:“我是为了别人而高兴,你看看那边的晓云姐姐,今天漂亮吧?那是我家沐夕的功劳哦――可是很可惜……” 说到这里,她垂下眼帘叹了口气,李真吃了一惊,她没想到林若彤还是这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人,“然后沐夕就为了给那个……” “晓云姐姐,穆晓云。”林若彤再次强调了这个名字,李真说,“给穆晓云做造型,然后害得你连妆都没有化?” “那是没办法的事,”林若彤无辜地眨眨眼睛,“毕竟晓云姐姐是景炀哥哥的新秘书,而且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我要好好的带着她嘛。时间紧迫呢……” 李真也疑惑很久了,怎么孙景炀身边会凭空冒出这么一个女人来,而且还获得孙景炀整整一晚的独宠。现在听林若彤这么一说,这穆晓云竟然不过是个被孙景炀看中才得以飞上枝头的麻雀? 轻视和不忿的心情,马上涌上来。李真哼了一声说:“这就是孙总的不对了,你好歹是他的青梅竹马。怎么也不能打扮成这样出来呀,不是丢了他孙氏和你们林家的脸吗?这个穆晓云又是什么东西!我去会会她!” 说罢,她顺手拿了杯滚烫的热茶,就在林若彤笑意盈盈的目光注视中摇摇而去。 …… 过了一会,孙景炀和张亚东到一旁聊天去了,穆晓云有点渴,就自个走到一边拿了一杯红茶。 正在慢慢品尝那醇美回甘的味道,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穆晓云感到脖子后一阵热烘烘的气息传来,她敏捷地回身一闪,一杯滚烫的红茶倒在她几秒钟前站的位置上,深红的茶水泼洒了一地,兀自冒着袅袅的热气。 一个穿着白色礼服的小姐站在穆晓云身后,皮笑肉不笑地说:“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刚才手滑了!” “……” 穆晓云冷漠地盯着那假笑的小姐,心中冷笑,真的是手滑吗?要不是她坚持锻炼反应速度够快,那杯红茶估计就泼到自己身上了吧! 那小姐走到穆晓云面前,说:“你好。我叫李真。” 穆晓云并不认识这个人,她只是礼貌地伸出手去,:“我叫穆晓云。很高兴认识你。” 但是,李真却没有和她握手,她完全当穆晓云伸在空中的手是空气,仰头自顾自笑道:“听说穆小姐是孙总新来的秘书?是归宸田管的吗?” 是在提醒她自己的身份吗?故意巴巴的跑来跟自己说话,就是为了这个?穆晓云目光一扫,扫到远处看起来正在谈笑风生,目光却始终不离自己的林若彤,心念一动已经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她重新换上了笑脸说:“哪里,只不过是来帮个忙而已。” “帮忙?哎哟,看来穆小姐一定是名门世家了,不然哪里有资格能帮孙总的忙哟。”李真继续讥讽穆晓云,她倾慕孙景炀已久,所以也跟林若彤一样,早就看穆晓云不顺眼了。加上被林若彤三言两语一挑拨,现在存心让穆晓云难看。 反正林若彤已经告诉过她,这个穆晓云一无背景二无人脉,不过仗着几分姿色迷惑了孙景炀。自己好歹也是李家大小姐,孙景炀现在正忙着应酬,没空搭理这么个小秘书。穆晓云就算吃了亏也只能哑忍着。 眼见穆晓云默不作声,李真越发得意起来,她上前一步说:“不知道穆小姐有什么才艺,可不可以让我们开开眼界呢?” “才艺?” 穆晓云愕然,李真扬着下巴说:“难道穆小姐家里连钢琴课都没上过吗?那就太不像话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穆晓云如果不答应,她是不会消停的。穆晓云略一沉吟,痛快地说:“好!” 她的爽快反而令李真惊讶起来,钢琴是现成的,就放在大厅中央。而当穆晓云快步走到钢琴前坐下时,李真忽然隐隐约约有了某种不祥的预感。 穆晓云高高举起双手,然后狠狠地落到钢琴上! 砰! 随着一声巨响开头,吸引了整个会场来宾的注意。穆晓云十指在钢琴键上乱按,制造出让人头疼的刺耳噪音。宾客中的女士纷纷捂住了耳朵,而男士们也大多数张大嘴巴呈“o”形盯着在钢琴前的穆晓云。 李真脸色惨白,而林若彤却以为穆晓云已经被李真刺激得开始发疯,嘴角微微翘起。孙景炀停止了和张亚东的谈话,看着穆晓云,眉头皱了起来。 ------题外话------ 其实除了面对青梅竹马有些糊涂之外,对别人的小心思孙大少还是很门清的,下一章开始就要整那些千金了哦。嘿嘿。 推荐好友风飘香的种田文<随身空间之极品村姑> 她原是现代美食家; 她现是农季家小女儿,身怀着随身空间,器灵随身相伴保护。 重生后,怒打大伯,修理堂嫂,利用空间摆脱困境。 觅得良人,铁腕持家,助夫君打造商业帝国,成为一个地方上赫赫有名的商业大佬。 女主拥有随身空间,内有良田万顷,池塘数万平方,灵药无数,各种物资的种子更是堆满仓库,带着家人创建一个巨大的农场。 连接:http://read。xxx/info/406756。html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五章 秦卿……秦老师?! 乱弹乱按了五分钟后,眼看着现场的保安也闻声冲了进来,一个一个神情错愕地往大厅里扫视。(.好看的小说)穆晓云这才住了手,气定神闲地站起来,冷笑道:“李真小姐,这就是我的才艺,你满意了没有?我虽然没有钱,没有权,没有地位,可我老老实实凭自己双手吃饭,你凭什么来消遣我?你要我表演才艺,现在满意了吗?” 她的话,掷地有声,于是大家都知道了是李真逼穆晓云来演这么一出,不由得都把目光投向李真。 李真脸上火辣辣地,她向林若彤投去求助的目光,林若彤却别开了脸不看她。她顿时知道自己被林若彤利用了,不由得又气又恨。 叶菁看不过眼了,他们生意人交往,都讲究留三分情面。要不是穆晓云被李真逼得狠了,她也不会想出这么鱼死网破的一招。她大声说:“晓云妹子,你又不是小丑,凭什么她说要表演你就表演?有本事就让她自己赞助一台晚会去呀,就怕请不动那些大明星!” 叶菁在这些人里颇有威望,她这么一开口,顿时引起了好几个和她一样有正义感的夫人的附和。 要说来这里的人,除了林若彤、孙景炀这两个大世家的后代,别的都是靠自己双手奋斗上来的。现在锦衣华服的他们,大多都是富一代,还没有忘记当初自己奋斗那一套。何况刚才穆晓云表现得体,已经得到了很多人的好感。 李真这种跟着爸爸来赴宴的小孩,来交个朋友也就罢了,还不知分寸地开始欺负刁难人。顿时引起了这些人“教育教育下一代”的欲望来。 李真家其实也是孙氏旗下的分包销商,地位跟亚东集团差不多,财力还没有亚东集团雄厚。所以叶菁毫不把李真放在眼里。 穆晓云有心要把李真留给这堆人来教育,不过表面上却是泪光盈盈,似乎受了莫大委屈却强颜欢笑地:“叶菁姐,我知道你是好人。可是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仗势欺人。不好意思,我要失陪了。” 说罢,她从台上跳下来,匆匆离开了会场。 这地方她早就不想呆了,正好借机逃跑! 李真虽然受了一顿奚落,却看到穆晓云自己先走了。她还没来得及高兴,身边却多了两个保安。 孙景炀来到李真面前,面罩寒霜。 “是你逼走了我的秘书?” “孙总……我……”李真眼看着孙景炀在自己面前,顿时紧张起来,说话也结结巴巴地。她梗起脖子道,“我只是开个玩笑,又怎么知道她那么受不得激!” “哼。”孙景炀也懒得跟她废话,对保安说,“把她赶走。撤销李家的分包销合同,让给亚东集团做。教出这么险恶的女儿的父亲人品,我信不过。” 保安答应着,一边一个把李真夹起来就往外走。李真没想到孙景炀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赶走自己,极度害怕之下哭了起来:“为什么要赶走我?刚才那个不过是个平民!” “说话还不知道收敛。干脆我把孙氏和你们的业务全部停掉,好让你爸爸有空在家好好管教你吧。” 这次李真来赴宴,是跟着她爸爸李凉来的。李凉见女儿闯祸,早就无声无息地跟在后面,只是不敢做声。现在听孙景炀这么一说,那是分明要断了李氏的活路,不由得魂飞魄散,一把冲上前就扇了李真一个嘴巴:“你个不识好歹的小妮子!”然后回头赔笑道:“孙总,孙少,我女儿今晚喝多了,做事不分轻重。我现在就带她回家去,往后合作的事,还要多多关照,多多关照。” 一边说着,一边也不用保安来拖了,自己拽着女儿就出了会场。李真被爸爸捂着嘴巴拖到门外,直到到了走廊才传来一声大声哭叫,但随即又无声无息,看来是又被李凉捂住了。 孙景炀见大家都看着自己,穆晓云走了他也没有兴致应酬这些人,他懒懒地挥挥手说:“我也倦了,恕我失陪。大家请自便吧。” 说罢也不管旁人,离开了会场。 …… 暗夜,街角。 终于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名利场,穆晓云踩着十厘米高的镶钻晚宴鞋子走在大街上,心中不由得一阵轻松。 这一世的孙景炀,尽管他自己因为提早承担重任而有所改变,可惜他身边仍然是那么多的狂蜂浪蝶,莺燕环绕。 想到这里,穆晓云不由得苦笑起来,自己今天算是跟林若彤把仇给做死了,以林若彤吃不下半点亏的阴险性格,恐怕日后的麻烦还会陆续有来。 这样说来,那些人……那些因为林若彤而来到她身边的人,恐怕也少不得会出现吧? “哼,来就来,难道我还怕了她?”清冷的暗夜中,穆晓云嘴角浮现一丝冷艳明媚至极的笑容,她眉梢眼角如有寒冰,“他们不来也就罢了。如果真的敢来,那就最好。” 她可再也不是上一世那个只有美貌的小笨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他们真的上来,尽管这一世没有孙景炀撑腰,却也正好让她肆无忌惮地施展开拳脚! 一边思索着,一边拦下了一辆计程车,司机大哥见到一个惊世绝艳的美女拦他的车子,先是眼前亮了一下,接着踌躇地问:“美女,你要去的地方远不远?” “什么意思?”穆晓云纳闷道,现在这么晚了,她又穿成那样,自然不能回学校去,只能去自己租的一室一厅。可是司机问这个干嘛? “我看你不像带够去很远的地方的车费……” 看着司机诧异的目光,穆晓云往身上一摸,才猛然发觉自己走得匆忙,只有一个随身手包放了手机钥匙,连包包也没有带。她身上现在是一分钱也没有,她不由得臊起来,红着脸说句:“不好意思”就下了车。 幸好穆晓云的手包里还有张公交卡,孙氏大厦既然在市中心cbd的标志性建筑物之一,交通当然是极方便的。这时应该还有夜班车到小区那边去,穆晓云走了一个路口,天空中忽然下起雨来。 大雨来得气势汹汹,眨眼已经席卷天地之间,穆晓云跑了几步,刚冲过一道斑马线,猛地脚下一滑,那双只为走红地毯而设计的镶钻晚宴鞋终于没法抵御主人这般走马路垮水坑磨石头的考验,鞋跟和鞋底玩起了分裂。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越是美丽的东西,越脆弱…… 这话不光能说人,而且还能用来形容鞋子,尤其是一对鞋跟高达十厘米的晚宴鞋。 可是、可是这个笑话,如果发生在现实中……怎么觉得这么冷呢? 她一个收势不住坐倒在人行道上,脚踝上随即传来一阵剧痛:她的脚踝扭了。而随着她摔倒的架势,那双孙景炀为穆晓云特意准备的,昂贵的,起码六位数的鞋子,以义无反顾的姿态离开了穆晓云纤巧的玉足,飞到了马路牙子上,彻底湮没在迅速升起来的雨水中。 穆晓云欲哭无泪:她需要的仅仅是再走个几十米,跑到公交车站而已啊! 这时,一道白色的闪电从天上划过,瞬间把外面的世界照得犹如白昼,又一个惊雷在天上炸响,雨势越发大了。 脚踝处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抽痛,穆晓云丝丝吸着冷气,伸手勉强扶着马路旁的消防栓,勉强站了起来。可还没站稳,脚踝处又是一阵剧痛,她身子左右摇了摇,哎哟一声重新跌倒在污水横流的地上。 “好痛!” 冰冷的雨水已经把她身上薄薄的礼服全部湿透,这件美丽的晚礼服从设计出来就没有考虑到会有一天暴露在无情的雨水下面,论到抵御寒冷,还及不上一件15块钱的t恤。现在已经是深秋,秋林夜雨,降温最快,几阵寒风刮过,穆晓云已经冷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嘴唇也不停使唤地颤抖起来。 一辆车子悄无声息地滑近马路旁边,靠着马路停了下来。穆晓云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原本没有把这声音放在心上,但那脚步声来到她跟前就停了。 然后,她感到自己头上的雨点停了下来。 “穆晓云,果然是你。” 低沉的话语,原本是极为诚实可靠的,然而在这暗夜中听来却别有魅惑的味道。秦卿手持一把巨大的黑伞,低头俯视穆晓云,比夜空中的星星更明亮的双眸透露出毫不掩饰的询问神情。 也许是在雨中淋得久了,精神无法再支持,也许是见到一个她认为可靠的人,所以放松了下来,穆晓云定定地注视着秦卿那线条分明的俊脸,樱唇微张吐出两个字:“秦卿……” 然后她浑身一松懈,晕了过去。 惊雷乍起,划破夜空,大雨把天地之间连成一片,寒风四处肆虐,似乎势要把白天秋老虎带高温驱赶殆尽。 穆晓云忽然晕倒,秦卿吃了一惊,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揽,穆晓云就进了他的怀抱里。触手所及处,是一片滚烫。 她开始发高烧了。 秦卿没有犹豫,他把穆晓云横着起来,放进车子里,她的体重好轻,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一样,然后他拿出车上常备的外套,为穆晓云盖上。 一踩油门,秦卿的奇瑞一溜烟地跑远了。 国产车的动力也还不错,而且底盘高,在黑夜里也保证了充分开阔的视野。周围景物风驰电掣般往后退,大雨把天地间连成一片,迷雾茫茫。 “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也不会打个车回去吗?” 一个漂亮女孩子穿得这么诱人地在深夜的街道上走,想起穆晓云可能遇到的危险,秦卿心里毛毛地。 这个女人,怎么好像总是不会考虑到自己? 想到上次在医院里的,她要把自己全副身家都拿出来为余青童支付医药费。又想到两年前,她为了洗刷自己小三的怀疑,不惜自己当小人,为冯茹出谋划策的一切。 她似乎颇有心机,却又很勤奋努力;她似乎什么都没有,却又好像看到过很多;更重要的是,她做的一切,好像都没有目标,而如果她想做到什么事的话,又总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 那天那辆劳斯莱斯里的人,分明在向她示好,可她却借着自己来回绝了那个人。能够面对如此诱惑而不动心的女子,他秦卿还真不曾看到过。而今天,她又穿得像个贵妇一样,躺倒在街头。 她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事? 通过后视镜看着高烧得脸蛋红扑扑的穆晓云,秦卿觉得这个女子身上的迷雾,越来越重了。 穆晓云忽然轻微地动了动,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低吟。 “穆晓云,你醒了吗?”秦卿一边凝神驾驶,一边分心问道。 “好热……头疼……” 得到的,却是答非所问。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穆晓云含含糊糊地报出一个地址来,接着又昏睡了过去。秦卿知道那是医院附近,心想正好送穆晓云到医院去看看。穆晓云现在热度高得吓人,他可没把握凭着她自己的免疫力能够痊愈。 想到这里,秦卿一角踩下了油门。这时雨势渐渐小了,天上的乌云渐渐散开,露出疏朗的天星来。其貌不扬的车子在医院门口咆哮着停下,秦卿抱着穆晓云冲进了急诊室。 “医生,医生,快出来!” 他浑身水淋淋地,又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孩子,值夜班的医护人员一见之下都不敢怠慢,七手八脚地把穆晓云抬上了担架床。 当秦卿知道穆晓云只是被雨淋了导致发高烧,打了一支退烧针后已经睡过去之后,他这才真正地松了口气。 等到穆晓云再次被送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换上了干净宽松的病号服,崴了的脚也被包扎妥当。秦卿再次把医疗证拍在收费处,然后抱着穆晓云就上了车。 终于来到了穆晓云所说的地址,竟然是个住宅小区。 看到陈旧的楼房和房子里传来老人小孩的说笑声,秦卿心里没来由地放松下来:看样子,这是一个正经地方…… 穆晓云她从来不是一个乱来的人。可是,她居然在外面租下了房子? 是为自己准备点什么吗? 思索着,秦卿继续横抱着穆晓云,来到她所说的房号前。房子里黑漆漆的,看样子不像合租房。那么她是一个人住在这里了。 在穆晓云的手包中摸到钥匙,秦卿打开了房门。 门,有两层。里面是旧时的单位宿舍目门,外面装了一个防盗门。开门的瞬间,一股淡淡的馨香席卷而出,秦卿抱着穆晓云,意识到这是穆晓云身上的香味。 房间里……充满了穆晓云的味道。 黑暗中,秦卿觉得自己脸上的热度在迅速向穆晓云靠拢,他伸出手去扭亮了电灯,又三步并作两步跑进房间里,十来平方的房间,陈设说不上雅致,因为到处满满当当地堆着各种书籍和cd,只有床前放着一个利口杯,杯子里养着已经枯萎了一半的白玫瑰。 一张色彩素雅的单人床,上面被褥整齐。枕头旁边是jk罗琳的《哈利波特》英文原版小说。 护士已经给穆晓云换过衣服,算是给秦卿节约了一大难题。他只需要把穆晓云小心翼翼地放在褥子上,再盖上薄被,又撕开一片退热贴,把她额头上旧的换下来。 做完这一切,秦卿克制住自己想要往那光洁细腻的额头上亲下去的冲动,轻轻走出房间,掩上了房门。 隔着房门,秦卿低声说:“晚安,晓云。” …… 穆晓云这一觉睡得好长。 迷迷糊糊地,她只感觉到自己胳膊上被扎了一针,然后又推到别的地方去。然后,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 等到再次睁开眼睛,她已经躺在温暖柔软的被窝里面了。 时间已经过了中午,阳光透过床头的窗户,小小的房间里一片明亮。 这里,正是她前不久才租下来的,属于她的小房子。 “我是怎么回来的?” 穆晓云揉揉脑袋,脑门上贴着退热贴,她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得厉害,触手处还有些低热。她一向很少生病,而昨晚淋过雨后这么一病起来,身体就抵受不住了。一般来说平时身体好的人一旦病倒了,会比经常得病的人来得更严重,现在穆晓云就是这种情况,非常的难受。 她不顾自己仍旧头疼欲裂,支撑起自己的身子来,下了床,走到门口处。眼前的景象叫她大吃一惊。 房东留下来的八十年代的沙发上,身材高大的秦卿蜷缩在上面,呼吸深沉,睡得正香。因为秦卿太高,而这张沙发又是那种老式两人沙发,所以他健硕的身子卷成婴儿状,看起来倒有几分和他气质不相符的可爱可笑来。 穆晓云这才想起来,昨晚秦卿好像刚好在自己身边路过,然后就把她顺手给捡回来这里了……印象中,好像还被他送到医院里去扎了一针,她还说呢,怎么烧退得那么快。 面前的秦卿,睡容安详宁静,所谓君子坦荡荡,所以睡眠质量也很好吧。 早晨的凉风从窗口吹进来,穆晓云鼻子一痒,险些打了个喷嚏。她连忙忍住了,又生怕吵醒了秦卿,又朝他看过去。看到他安睡依然,这才放下心来。 现在的早上可是有点儿凉了,穆晓云的这个刚刚租下的“家”里,还什么都没有。秦卿大概也不好意思乱翻她的衣橱,所以就这样和衣而睡。虽然看他的身体很健康的样子,闹不好可也是会着凉的。 穆晓云看了秦卿一眼,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房间里,拿了一张毯子来到秦卿面前要给他盖上。 毯子才一触碰到秦卿,他的双眼蓦地睁开了,秦卿精光熠熠的双眸满是警戒,蓦地坐了起来伸手就扣住了穆晓云纤细的手腕!穆晓云感到自己的手腕像被铁箍箍住一样冷硬生疼,忍不住“啊”地惊叫起来。 秦卿盯着穆晓云半晌,这才回过神来,他松开穆晓云的手:“是你。” “这里是我的家,你以为这是哪里?非洲战场呢?” 穆晓云手腕火辣辣的疼,手中的毯子也滑落到了地上,她嘟起嘴巴说,“我只是想给你盖张毯子而已。” 话音未落,大病初愈的她忽地一阵头晕目眩,穆晓云摇晃了几下,身子失去了平衡,猛地向前倒在了秦卿身上,把秦卿重新撞跌躺会沙发上。而她粉嫩的唇,则无巧不成书地印到秦卿的额头上! 一时之间,穆晓云感到秦卿的脸眨眼变得比昨晚她的高烧热度还要高。她连忙翻身从秦卿身上下来,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 “对不起!” 被穆晓云推倒后又重新坐起来的秦卿,眼神中戾气霎时消散无踪,满满地都是错愕。他小麦色的肌肤又重新变回了巧克力色——这个快三十岁的男人,居然脸红了! 天啊,穆晓云都多少年没有见过这么纯情的表现了!如果秦卿是个十八岁的正太,那她一定会觉得他很可爱,可是现在,穆晓云只感到一身的鸡皮疙瘩。 诡异,太诡异了! 诡异到她除了说完“对不起”这三个字之外,就直愣愣地盯着秦卿,无话可说。秦卿也是一般的和她对视着,过了好一会,他脸上的红晕才退去,点头道:“嗯,不是有心的就好。” 紧接着他又问:“你好点没有?昨晚怎么穿成这样在大街上跑?” “去做兼职,你信不信?” 从秦卿的眼神来看,他只是半信半疑而已,不过他无意多问,敷衍着点点头。说:“你才刚退烧,回去休息吧。我也要走了。” 穆晓云正尴尬着,巴不得听到这么一声呢,她连忙说:“好。那我就不送了。昨天真是谢谢你。” “不客气。就算是个过路婆婆我也会这么做的。” 穆晓云真是对秦卿的说话艺术感到彻底无语了,两年不见,怎么他还是这副样子。不过她知道秦卿说的是实话,而且以他的背景,恐怕那些碰瓷的也不会轻易讹到他。 可是被他这么一说,原本一件挺浪漫的事就变成了和扶婆婆过马路一样性质了。她只得哭笑不得地送走了秦卿。 直到看着秦卿的奇瑞离开了楼下,穆晓云才笑着摇摇头,从阳台回到房间里,继续睡觉 结果穆晓云这么一觉,就直接睡到了晚上。她想起自己已经离开学校两天,不回去的话恐怕依伊她们得报警了,这才挣扎着离开自己的小窝回到学校里去。 回到了学校,宿舍里的人倒也没多问什么,大家都知道她最近兼职忙碌,只当她在外面住了两晚。倒是孙景炀派人来把她留在孙氏的包包衣服等东西都送了回来,一同送来的还有一份有着鲜红钢印的孙氏集团实习证明。 穆晓云抱着实习证明看了好久,感动得差点要搂着依伊亲几口,有了这份实习证明,她提交给外交部培训中心的履历就有分量多了。 眼开着离翻译班截止报名时间只剩最后一天,穆晓云打开电脑手忙脚乱地输入报名资料,一直等到系统信息提示“报名成功”,这才松了口气,放心跟宿舍里的其他三个人开始宵夜时间。 等到吃夜宵的时候,穆晓云手机响了,她原本不以为意,只是顺手打开来看了看。结果一看之下她的目光再也移不开来。 “尊敬的xx银行客户,您尾号为xxxx的储蓄卡刚才收入xxxxxx元……” 那一长串零,让穆晓云一眼都数不过来! 她把那条短信看了又看,确认再三之后,边看边笑。 看来孙景炀那家伙在做生意方面还算是有诚信,这边厢她一结束任务,那边他的酬劳就打过来了。而且分量十足。 算一下,当初跟孙景炀说好一小时一千块,从头到尾她帮了他三天,三天二十四个小时,总共七十二小时……当然孙景炀怀着不知道什么目的把价钱算得足足的,既然他不缺钱而且这份钱是她劳动所得,那么她就老实不客气地占个便宜了。 加上原本的积蓄,现在,她穆晓云终于有了人生的第一个十万块。 这是她的第一桶金哇! 收起手机,穆晓云心情大好,坐下来霸气十足地一挥手:“今晚宵夜我请!” 这十万块钱,属于穆晓云的启动资金。过惯了豪门生活的她虽然对那段纸醉金迷的日子并不留恋,可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也不打算让自己过一辈子工薪阶层小康生活。 能够靠自己双手赚钱,过上富足的生活,那当然是她梦寐以求的。 而这一切,原本打算毕业之后再徐徐图之,现在这笔意外之财,算是给她一个提前开展自己计划的机会。 第二天,宿舍的人还在睡梦中,穆晓云就揣着银行卡上了公交车,直奔证券交易所。 现在是股市最疯狂的2007年年底,离6000点高峰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足够穆晓云为自己再赚上一笔小小的资金。 有了这几十万,加上2008年年底到2009年的一个房地产小波段,够穆晓云出手买一个小房子了。 …… 林府。 林若彤正对着镜子,由两个女仆为她穿衣服。一个女仆不小心动作大了些,林若彤皱着眉头就发起了脾气:“没用的东西,笨手笨脚的!” “对不起……” “吃饭不干活,也不知道家里怎么雇了你这么个笨蛋!”林若彤一边骂着,一边劈手把自己的衣服夺过来。 邱明芬刚好这个时候走进来,她听见女儿的话,眉头略一皱,说:“若彤,怎么那么大脾气。” “妈,我不想去今晚的宴会了。” 今晚的宴会又没有孙景炀,连带着林若彤兴致也不高,她可怜巴巴地抓住妈妈的衣袖,轻轻摇晃。邱明芬叹了口气说:“若彤,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我已经听说了,景炀最近搭上了一个不明来路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哼,那个女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口才姿色就这么不要脸的粘着景炀哥哥。” 林若彤加油添醋地把穆晓云的事跟邱明芬说了,最后撇着嘴说,“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然想来跟我抢景炀哥哥。妈妈,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她没有留意到,邱明芬的脸色却越来越严肃。 等到女儿说话告一段落后,邱明芬正色说:“不,我想,若彤,这个女人并不可笑。”迎着林若彤诧异的目光,邱明芬美艳的双目忽然变得阴鸷,“她很有可能会是你最强大的敌人!” “咦?” 林若彤不明白母亲的话,邱明芬看着女儿懵懂的脸,说:“景炀一直以来对女人的态度,我们都看在眼里。他可曾带过任何一个女人进公司,而且还是这样贴身地一直带着?而且你说,这个女人还让李真吃了亏。可见她颇有心计。这种穷女人,因为在社会底层打滚久了,见过的人和事不知道比你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多多少,她耍起手段来不知道比你强多少。如果你还想要让景炀喜欢你,那你一定要打起精神来把这个女人彻底地从景炀视线里扫出去!” 妈妈的一席话,听得林若彤呆了。她毕竟年纪还轻,没那么深谋远虑,想到孙景炀很有可能被别的女人抢走,她急道:“妈妈,那怎么办?” 邱明芬看到女儿哭丧着脸,爱怜地摸摸她的头发说:“也不用那么担心。毕竟咱们家和孙家一直都有交往着,孙景炀就算在外面胡来,也是一时三刻的鬼迷心窍而已。再说了,你孙正华叔叔和廖丽蓉阿姨也不会让他胡来。只不过你自己也要争气一点,妈妈跟你说……” 说罢,邱明芬如此这般吩咐一番,林若彤附耳听着,越听越开心,连连点着头。 “所以,接下来的事你就交给妈妈吧。你只管放心去做你的事好了,那个女人叫穆晓云吗?妈妈会让她知道,不是什么人都是她能够痴心妄想高攀的。” 邱明芬冷笑着说,林若彤则马上跑到书房她父亲林默房间里,对林默说:“爸爸,我想找点事做!” 林默原本正在书房里批阅文件,他一贯对林若彤很放纵,这时听到女儿这么说,讶异地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来说:“你要做事?终于肯来公司里了?” 林若彤从国外回来后终日东游西荡地,不是忙着到处疯狂购物就是忙着参加各种宴会,林默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心中却也着实有点忧虑。只不过邱明芬宽慰他说只要女儿嫁个好人家,他们的家业也就不需要担心了,这才宽慰少许。 ——林默当然知道,邱明芬口中的“好人家”,是特指孙景炀。这些年来他和孙景炀一直保持着亲密的合作关系,对这个年轻人也非常看好。 “不是来公司里,我想去当翻译。” 这可大出林默意料之外,他更惊讶了:“你?当翻译?” 林若彤虽说在国外混了几年,不过光是买她的学分就花了林默不少钱,所以女儿有多少斤两,他还是清楚的。 “是这样的,前几天跟人事处的张伯吃饭时,他不是说今年外交部要在我们这里找翻译人才嘛。我想我别的不会,但英语还是没问题的,老爸你能不能给我找张伯去打个招呼?” 既然穆晓云当的是孙景炀的翻译,那么她林若彤就要取代她! 尽管对女儿这个决定感到很惊讶,不过毕竟她想做点儿正经事了,林默没有多问点了头:“打招呼的话没问题。那你这两天就乖一点哪里都不要去了,等着消息。” 事情进行得这么顺利,林若彤当然一口答应。 得到了林默亲自打招呼,人事处的主任张伯当然一口答应。林若彤本身又有海外留学的背景,没几天就跳过了培训的阶段,直接被调到s省的外事处上班了。 其实这不过是一场曲线救国的过场戏而已,按照林若彤的计划,等到外事处待一段时间后,就回孙氏里去名正言顺地上班。 经过她打招呼,林默和邱明芬已经分头活动去了。 穆晓云凭着几分姿色就想要当孙景炀的秘书是吧? 她说到底也是临时工。而林若彤,则要正正式式地入职孙氏。为日后当孙氏总裁夫人做好准备。 想到自己以后的光荣未来,林若彤忍不住得意地笑。 …… 不久,在冬天开始的时候,穆晓云和依伊顺利收到了外交部翻译班的录取通知书。 一同被录取的还有陈锦州。余青童因为身体原因,反而没有被录取上,不过他倒是很坦然,微笑着说:“我这个身子骨,看来还是考公务员比较适合我。同声传译这条路太累了,我走不动了呢。” 可是,余青童浅褐色的瞳仁深处那竭力掩饰的失落,还是被穆晓云收在眼底。她难过地说:“余青童,那你要好好努力,一定要考上啊。” 一旁的依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解地问:“怎么搞的,你们两个,唱的哪一出啊。怎么余青童没法参加培训,反倒好像是晓云你做错事了一样。” “那是晓云关心我而已。” 说话间,录取学生们凑份子包的旅游大巴已经来了。陈锦州殷勤地来到依伊身边为她拿起随身行李,对依伊说:“依伊,车来了,我们走吧。” 他一瞥眼看到余青童,余青童没能录取的事他也听说了,他也觉得挺可惜的,便只拍了拍余青童的肩膀,什么话也没说。 余青童明白陈锦州是在安慰自己,他也回拍了一下陈锦州的肩膀,笑着说:“怎么搞的,一个一个未来翻译官不高高兴兴的去培训,反而搞得哀悼会一样。不怕我说话难听,你们去了的也未必能录取上,而我这个在学校里自己复习的人也不一定不能找到好工作呢。” 大家都被他说得笑了起来。不过余青童除了身体不好之外,为人勤恳正直又聪明绝顶,就算不做翻译官,他的未来出路也多得很。而且比起上一世他英年早逝,这一世的他已经赚到更多了,想到这里,穆晓云才略减惆怅。 陈锦州帮依伊和穆晓云搬行李去了,这个培训班为期五个月,是全封闭的半军事化管理。这就意味着陈锦州能够得到整整五个月,差不多半年的时间跟心上人依伊朝夕相处。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陈锦州今天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精力十足地跑上跑下,帮同学们协调座位联系司机,帮女孩子们搬行李什么的,就连那脸上经常长着的几颗痘痘都不那么显眼了。 等到陈锦州拉着依伊最后上车的时候,余青童深深地看着穆晓云,最后他终于鼓起勇气上前说:“晓云,你等下。我还有话对你说。” 陈锦州特意把自己的座位安排在依伊和穆晓云身边,现在当然乐得跟依伊单独相处,而依伊则玩味地撇了穆晓云一眼,嘻嘻笑着跟陈锦州去了。 一时之间,只剩下余青童和错愕的穆晓云,相对无言。 那天阳光很好,细细碎碎地洒在校园的林荫道上,留下无数斑驳顽皮的光斑,随着风影乱晃。风吹叶间,也吹来远处能够幸运得到培训机会的同学们欢声笑语,青春的气味俯首可闻,那是怎样的一种美好时光。 余青童身形颀长,他最近消瘦了很多,白皙的脸上睫毛长而弯翘,一缕阳光洒在他脸上,在眉睫之间游移,仿佛剪碎了一帘最美好的梦。 气氛,不知不觉异样起来。 最后,还是穆晓云打破了沉默。 “余青童,你要跟我说什么?” “……”余青童也在盯着穆晓云失神,听她这么一问,猛地回过神来,他再次泛起那种无奈而忧郁的笑容,“晓云,我知道现在的我已经不能帮你什么了。无论是学业还是别的方面……毕竟我只是个书呆子,而我知道,你需要的是更广阔的舞台。” “余青童!” 好友的惆怅话语里掩盖着无可言说的巨大失落感,穆晓云听不下去了,她厉声叫起来。 但余青童骨子里书呆子的执拗劲让他有本事对穆晓云的抗议充耳不闻,继续说下去:“可是,晓云,无论你最后怎样,你在我心里都是同样重要的……朋友。所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他看着穆晓云微笑,那笑容仿佛有巨大的力量,迫使着穆晓云含泪点了头。 “好了,怎么搞得生离死别一样。明天开始上课了吧,记得尽量少查单词,要用自己脑子里的库存。我会定时传资料给你的。” 穆晓云心里吐槽,明明是他自己把气氛搞得这么凝重的,现在倒说起自己来。但听到余青童的话,她还是很感动地点着头。 这时周围的人已经全部上车了,余青童轻轻推着穆晓云后背,穆晓云这才慢慢上了车。 一直等到大巴离开后,余青童才缓缓转身离去。穆晓云趴在车窗上往后看,发现他的背影竟然是那么的纤瘦而孤独。 “晓云,我总觉得,余青童在暗恋你。”依伊托着下巴说,“你到底对人家怎样,有个准嘛。” 穆晓云这时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把头靠在椅背上开始闭目养神。 听到依伊的话,她眼睛也懒得睁开,说:“我现在不考虑谈恋爱。” “啧。那岂不是耽误人家的青春?” 穆晓云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微微地瞥了一眼坐在过道那边,眼巴巴地盯着依伊想要插嘴又插不上话的陈锦州,轻笑起来:“说起耽误人家的青春,你不也在耽误嘛。而且我这边只不过是你主观臆测,而你那边,可是已经天下皆闻了。” “天下皆闻?谁呀?”依伊再次发挥可爱的迷糊本色,无辜地眨着眼睛,穆晓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用低得只有她们两个才听见的声音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依伊一下子就明白了穆晓云说的是陈锦州,她猛地红了脸说:“切,他又没跟我表白过。肯定是你多心了。” “余青童还没帮我拿行李呢,陈锦州就帮你拿上了。你自己想去吧,小傻瓜。” 取笑完依伊,穆晓云也觉得倦了,她闭目睡去不提。 一觉醒来,车上的同学们已经拿着行李走得七七八八了,偌大的车厢里空空荡荡地。依伊正在帮穆晓云把行李架上的书包拿下来,见穆晓云睁开了眼睛,欢喜道:“晓云,你醒了。你可真能睡,都到地方啦。” 穆晓云纳闷地抓抓头发。 “这么快啊。看来培训中心离学校也不远嘛。”穆晓云理理自己睡得凌乱的头发,兀自睡眼惺忪地,“大家怎么都跑了?” “哎哟不得了,咱们的班主任可是个大帅哥。现在他们都下车去看他了,我们也赶紧过去吧。” 依伊这话,说得好像是去超市抢购打折货品的大婶一样…… 穆晓云哭笑不得地站起来帮她把书包都拿上,边走下车边说:“都多大个人了,怎么还发花痴。杜飞事件教会我们,帅哥都是花心萝卜……” 一边说着,一边远远地就看到怏怏地三五成群往集中地点走去的同学们。依伊奇怪地拦住一个认识的人说:“小张,不是班主任说话吗,怎么都散了?这就说完啦?” “别提了,依伊,咱们以后的日子难过了。”小张死样活气地翻起白眼说,“简直就是活阎王啊!” “不是说大帅哥吗?怎么又变成了活阎王?” “帅是不假,可是帅不能当饭吃。而且刚才那个班主任说,要让每天翻完一本书。”小张说着说着,脸上露出高考考生那种痛苦表情,“我没想到会再来一次高三生活啊!” 旁边有人纠正说:“胡说,高三才没有那么苦呢!这是军营!” 依伊听得一头雾水,穆晓云又问:“那班主任叫什么名字啊,怎么这么严格。” “姓秦。好像我们这一班英语专业的,因为属于主要外语,是外交部重点培养的对象,所以派了个特别严厉的老师来。那个班主任还是这个培训中心的主任呢!” 小张唉声叹气着,趿拉脚步往宿舍去了,依伊低声对穆晓云说:“没想到当翻译官之前会这么累啊……怎么跟小说上写的完全不一样呢。你说能不能退学?” “还没上阵就逃跑,你也太弱了吧。”穆晓云瞪了依伊一眼,说,“以前冯茹不是也说过嘛,翻译官本来就很累,是体力脑力缺一不可的专业。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先试一试吧。毕竟回报丰厚呢。” 说到冯茹,她又想起两年前的事,想起两年前的事,与此有关的一个人渐渐从穆晓云脸上浮现出来。 又帅又严格,而且还是外交部的人…… 穆晓云和依伊对望一眼,两个人异口同声:“难道是秦卿?” 结果,果然是秦卿。 吃过了晚饭,坐在教室中看着站在讲台上丰神俊朗的秦卿,穆晓云秀美的五官不顾形象地堆出一个囧字来。 世界真小啊……尽管秦卿之前频频在s市出现,说是调回来之后另有职责,穆晓云早就做过了种种设想。她想过秦卿在市委里担任要职,想过秦卿可能跟随部队来这里执行绝密任务,甚至就连在电视上看到秦卿因为执行某任务获得勋章又或者壮烈殉职的画面都想象到了。 然而,她唯独没有想到,秦卿的新任务,竟然是为外交部培养新鲜血液,当起了学生头儿(在这里不能用人类灵魂工程师来形容秦卿的这个岗位)。 这唱的是哪一出? 据穆晓云所知,秦卿这种高干子弟,一般都是到部队混完资历之后就直接回北京去任职的。像培训中心这种不好出政绩的培训后勤部门,几乎等同于流放,一般都是无能的人,得罪了上面的人又或者是差不多时候退休了的人,才会被派到这里来。 可是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秦卿也不至于这么挫呀? 带着满脑子疑问,穆晓云抱着双臂盯着秦卿神游物外,就连秦卿说了些什么她也没能听见。 而等到秦卿讲话讲了一小半的时候,一声娇柔婉转的“对不起,路上塞车,我来迟了。”的话语,再度引起了全班哗然。 这个迟到的女孩子,戴了一副黑框眼镜,皮肤白皙,一头乌黑如瀑的漆黑长直发,十分秀丽中又带了三分文气,虽然长得不算倾国倾城,却教人看得很舒服。用流行的话来说,就是很“无害”。 而最吸引人的是她那一副婉转如莺的声音,讲的又是一口嗲嗲的港台腔,娇媚清丽中带的那点点尾音,让人听到心都酥了。 在她那口惊人好听的声音下,见到真人,大家反而有点失望起来:比起她的声音,这个女孩子的容貌未免逊色了点。更有些男生不由自主地向班上第一美女穆晓云看过去,心里yy着如果穆晓云的外表配上这副声音,那才叫人间极品呢…… 那女孩子盯着秦卿,满面歉意。而秦卿则板着脸,说:“集中的时间是六点钟。你迟了足足两个小时。如果将来在外交部这么迟到法,等到散会了你再来吗?” 他倒是铁板一块,丝毫没有被女孩那声对不起迷倒,女孩白净的脸上微微一红,说:“我再也不敢了。” 秦卿点点头,低头翻花名册,他一眼都没有在那女孩身上多做停留,仿佛这个千娇百媚的女孩跟他部队里那些大老爷们没两样似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穆晓云呆呆地瞪着那个女孩,一动不动。 是她! 她终于出现了! ——其实,那也是意料中的事。既然她已经得罪了林若彤,林若彤的妈妈邱明芬,当然会找她出来。这一世,变化的只有她和孙景炀,孙景炀那个圈子里的人可都没有变,蝴蝶效应没有影响到的她们,思维方式还是跟上一世一样。 圈子就那么大,她,当然是邱明芬最好利用的一枚棋子。 为什么她心安理得的迟到? 在座的恐怕只有穆晓云和她本人才清楚,因为她的目标跟在座所有人都不一样,根本不是为了进入外交部工作,而是为了接近穆晓云,她要成为穆晓云最好的朋友,从而把她拉入万劫不复之地…… 一个名字在她心里大声呼唤着。 而那个女孩子,则嫣然一笑,柔柔地道:“我叫云静敏。” 她就是穆晓云前世最引以为知己的闺蜜。在她脱离了平民阶层,嫁入孙家,跟昔日的依伊等好朋友疏远之后,唯一一个在这个圈子里对穆晓云友好接纳的人。 孤立无援的穆晓云,还以为她终于遇到了好人,谁知道这个闺蜜,不过是个笑里藏刀的两面派,是邱明芬和廖丽蓉联手放在她身边,引诱她堕落的魔鬼! 讲台上,云静敏跟秦卿报到完,就自行找位置坐了。穆晓云死死盯着这个娇弱柔美的背影,不知不觉地攥紧了拳头…… “晓云,你怎么了。” 温暖纤细的手掌滑入穆晓云冰冷的手心,穆晓云蓦地惊觉,依伊关切的脸映入眼帘,她显然被穆晓云吓坏了,“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没什么……”穆晓云勉强笑笑,她转开目光去,却敏感地察觉到两道敏锐目光的存在。 哼,云静敏也在偷偷地看自己吗? 一团火焰在穆晓云胸口熊熊燃烧着,她嘴角流露冰冷绝艳的笑容。 既然老天这么不开眼,教她再次遇上云静敏,那么这辈子,云静敏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自从穆晓云重生以来,因为是重生到认识孙景炀之前,在大学最青春美好的时光。她也一向认为,把自己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复仇中去,无异于第二次浪费生命。所以尽管上一世是含冤而死,却也没有动过主动找上林若彤、云静敏等人复仇的心思。 不说这一世她跟那些人是另一个圈子,根本不认识他们了。再说自己过得好,不就是对曾经过去最好的报复了吗? 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只想好好地过一次自己想要的生活。即使孙景炀再次出现的时候,她也顶多想利用一下他的关系去推自己一把,报复什么的,她才懒得动这个心思。 然而当林若彤和云静敏,这些前世的冤家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即使淡定如她,也控制不住了。 如果说她对孙景炀是已经死心若灰,不报任何指望,所以连报复都懒得报复的话——这些前世里利用她感情,把她推进火坑的人,则真真是该死! 穆晓云那被压抑已久的仇恨之火,随着云静敏的再度出现,终于熊熊燃烧起来。 这一晚的班会大致上都是宣布一些班规,还有未来五个月里大家的生活作息时间等等。 穆晓云还真不知道,翻译官光鲜外表下的生活竟然这么艰苦。 他们要每天上午六点起床,绕着操场跑两公里。七点吃早饭,七点半正式开始上课。 上午是各种语言的强化课程,包括口语、俚语、国外风俗、外交礼节等等各方面的培训,下午则是实际操作练习,包括会场上各种翻译仪器,同声传译所需要的器械操作知识的使用,而且居然还有枪械和格斗训练。 “长官,”看着课程表,依伊忍不住举手问秦卿——他们这里已经改口要叫班主任做长官了——秦卿点头示意可以让依伊回答,“我们不是做文职吗,为什么要学用枪械和格斗?” 这话用不着秦卿回答,穆晓云都知道了,她不假思索地说:“因为有可能被派到非洲或者阿拉伯地区等危险地带去执行任务嘛。” “穆晓云同学,在课堂上要说话必须先举手征得长官的同意。”秦卿严厉地瞪了穆晓云一眼,那目光好像要吃了她似的,然后才点点头说,“没错。因为翻译官并不是都要到安全的地方去,有可能被派到地球的任何一个角落,只要是和本国有交往的国家,都有可能会去到。所以懂一点保护自己的知识,是非常必要的。同时,也需要有良好的体能,来应付高强度的翻译任务。在亚洲论坛还有首脑峰会上曾经发生过翻译官体力不支被人抬出黑箱子的事情,我不希望我的学生出现这种情况。” 一席话,说得班上大半女同学花容失色,秦卿淡定地一挥手,丝毫没把首脑峰会口吐白沫这种最丢脸的事放在心上:“散会!” 等到来到宿舍的时候,舍长把穆晓云带进三楼最偏的一间宿舍里,打开门说:“穆晓云,这里就是你宿舍了。” 两个人一间房的宿舍,倒是很宽敞。有着独立的厨房卫生间,一室一厅的间隔,环境相当不错。穆晓云注意到自己这个房间比别的房间要大很多,这大概是为什么“她”会选择这里的关系——再怎么样伪装,她也始终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没法跟普通学生一样住旁边比较狭窄的房间。 这样倒好,捎带着她也有大房子住了。 旁边的床和行李柜子还空空荡荡地,没有人来住。依伊不知道被他们分派到哪儿去了,穆晓云不紧不慢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等待着“她”的到来。 等她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又捧起一本单词书的时候,门口开了。两个衣着整洁的佣人拎着大箱小箱的行李走进来,开始有条不紊地忙碌。穆晓云见云静敏架势摆得这样足,不由得好笑,她戴上耳机背转身去,把一切景象都抛到身后。 等到佣人忙完之后,一袭白衣白裙的云静敏这才如精灵般轻盈地走进宿舍里。她一身白衣,不染半点尘埃,飘飘如仙,配上她那头乌黑的长发,眼波含笑,檀口欲动,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的精灵。 “这里就是学校的宿舍吗?环境比想象中的好啊。”说话间,云静敏看到了穆晓云,她笑着朝穆晓云伸出手去:“你好,我叫云静敏。你是我的舍友啰?” “你好,我叫穆晓云。” 穆晓云放下书本,大大方方地跟云静敏打招呼。 打完招呼后,似乎对云静敏堆了半屋子的lv行李箱视若无睹似的,她又无动于衷地继续背单词去了。云静敏倒也没有介意她的冷淡,微微一笑就指挥着手下两个仆人要打开行李箱子收拾起东西来。 “小姐,书本放在哪里?” “常用的拿出来放书桌上。那些用不着的就放在箱子里塞柜子下好了。” 女仆翻了一会,再次直起腰来为难地说:“小姐,哪些书是你常用的啊……” 云静敏也真好脾气,坐在床边指着左边一堆:“这些,还有所有的讲义夹和笔记本。” 她抬起头来抱歉地对穆晓云笑了笑说:“家里佣人文化低,不要见怪。” 穆晓云笑了笑,表示理解。 家里佣人?眼看那两个佣人一副生疏的手脚,恐怕是根本就不是云家的人吧。 云静敏尽管家境不俗,却还没有富有到仆人前呼后拥的程度。这些仆人多半是林若彤借给她的,为了给云静敏打造千金小姐的气势,还真不惜血本。 正在忙乱着,秦卿敲门走了进来,课余时间的他已经换下了那身笔挺考究的西服。只是穿了一件浅蓝色暗纹丝质长袖衬衫,一条浅象牙色的长裤,脚上也是深褐色的休闲鞋。愈发衬得他器宇轩昂,玉树临风。 他的皮肤倒白得很快,现在其实已经跟正常人肌肤差不多颜色了,那如同最醇美的蜂蜜般肤色,透露着健康与阳光。 从穆晓云认识他到如今,秦卿一直都留着精神的短发。在刘海男流行的现在,更显难得,因为秦卿的前额饱满,天庭方正,只有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仍旧清冷出尘,教人不敢直视。高挺的鼻梁下,两片薄薄的嘴唇长年紧抿,透露着严肃认真的气场。 他一走进来,似乎连寝室中的空气也开始变得严肃凝重,整个房间都被秦卿那种强大的正磁场充斥着,天地正气,莫不汇集于此。 秦卿扫了一眼正在忙碌中的云静敏主仆三人,说:“云静敏同学,正忙着呢?” “是啊。刚搬进来东西比较多……”云静敏有意无意地把一个个名牌包包在自己那边房间里摆过来摆过去的,于是秦卿也就不再多说,转向穆晓云说,“那就只好你过来一趟了。到办公室去,要开个会。男女学生都要派一个代表,男生那边我通知了陈锦州。这边就你吧。” “啊?学生代表?老师我可以去吗?”云静敏在一旁举了手,她知道要引起穆晓云的注意光是有钱还不够,还得要足够优秀的能力,而且她想摸摸穆晓云的底。 而且,秦卿对她的无视,反而引起了她对秦卿的注意。 算上刚才自己故意迟到的那次,秦卿已经是第二次无视自己了。班上的那些男生可没一个敢这样的。云静敏偷偷打量着秦卿,这个男人丰神俊朗,虽然略显严肃,却难得的正气凛然,而且身上似乎会散发出让一切邪恶阴暗都退散的强大光明力量,让她情不自禁地向往着。 秦卿淡淡地扫了一眼堆了半个屋子的行李箱,说:“你正忙着呢,就不用了。下次有机会再好好表现。” 穆晓云看着吃瘪了的云静敏,心中笑个不住,表面上却乖巧顺从地答应了一声,放下耳机和书本就跟着秦卿往外走。 来到办公室里,已经坐了十来个人,都是从各个班里选出来比较活跃的分子。原来是为了让大家更好地相互认识,培训中心准备搞一个联欢晚会。 “也不用太过严肃,就跟你们在学校里的迎新送旧晚会一样就行了。每个班出一个节目,然后你们这些人就是筹备委员会。我们这个培训班不光是从学业成绩考核,还会有操行、社交、体育各项的评分,这次晚会上的表现也将会纳入最终的考核。大家千万不要忽视了。” 校务副主任年纪已经很大了,五十来岁的样子,笑眯眯地,说话却毫无商量余地。而更可恶的是他身边有秦卿做帮凶。有同学不解地问:“老师,我们的培训只有五个月,为什么还要这样没事找事啊?” 秦卿在旁边言简意赅:“很简单,因为这台晚会将会是你们这五个月来唯一的一次文娱活动。” 于是谁也不敢怠慢,就连坐在角落里一直垂着脑袋钓鱼的偷懒分子也赶紧坐做得端端正正地开始听秦卿分派任务起来。 这些都是各个大学里的精英分子,当然不乏学生会干部或者多才多艺的牛人,这些人或者去审查把关节目或者去跑外联,最后还是穆晓云和陈锦州因为人缘好而且没什么过人特长,因此反而被双双委以重任——分别成为晚会筹备委员会的正、副会长。 一进入外交部培训中心就混了个晚会筹备委员会副会长,穆晓云觉得自己这辈子的好运终于来了。 而云静敏,则知道她被委以重任后,在房间里一脸羡慕地说:“晓云,你好厉害。” 云静敏不是笨蛋,既然能够被林家派到这个一般大学生挤破头都进不了的培训中心里,自然希望在完成任务的时候,自己顺便捞点什么好处。 “运气而已。因为大家不是出过书的才子,就是能歌善舞的文艺活跃分子,再不济也是辩论会的最佳辩手,只有我和陈锦州什么都不会,所以就落个虚衔啰。” 穆晓云谦虚着,云静敏原本的目的也不是问这个,同她敷衍了几句就把话题引向自己关心的那方面:“对了晓云,怎么刚才秦长官走进来的时候,好像认识你似的?你们之前见过?” “秦长官啊,我跟他不熟。” 明知道云静敏这次出现不会安什么好心,穆晓云很谨慎地掩饰着她和秦卿的交情。 话说回来,她和秦卿只不过因为冯茹而碰过几次面而已,一只手数的过来,说不熟也不算说谎。 “和他不熟?那就是认识他啰?” “对呀,现在不就认识了嘛。全班人都认识他。”穆晓云看云静敏一脸失望的样子,心想她难道对秦卿产生了兴趣?她故意神秘一笑,对云静敏说,“不过,刚才的会我也不是白开的……” 云静敏果然来了兴趣,她坐到穆晓云身边,一副好姐妹的表情搂着穆晓云肩膀说:“怎样怎样?有什么八卦?” 说罢她还八卦无比地捂嘴笑,穆晓云看着云静敏装模作样,自己也笑起来,还用手用力刮了一下云静敏的鼻子:“原来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啊!” 她手上下了大力气,云静敏忍不住痛得哎哟一声,而穆晓云则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我们的那个秦卿长官,是在部队里呆过的,在s大的校庆里还担任过外交部副部长的同声传译,非常厉害的一个人呢。” 反正这些资料也不是什么秘密,云静敏迟早会知道的,说出来又何妨。还能顺便麻痹一下云静敏,虽然把秦卿往外推穆晓云觉得自己不太厚道就是了…… “外交部副部长?”这个名词果然引起了云静敏的兴趣,尽管鼻子被穆晓云刮了一下疼得她眼泪汪汪地,可也没有疑心穆晓云是故意的,双眼放出光来,“难道长官有什么背景?那种职位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那我就不知道啦。”穆晓云一脸遗憾,转眼她又兴奋起来,“静敏,你这么有钱,应该有门路打听吧?” 一边八卦,穆晓云一边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称呼,云静敏顿时觉得她也不像林若彤说得那么恐怖,归根到底也就是一个想攀高枝的肤浅女人而已,也放松了警惕,笑着摇摇头:“这些可不好说。” 不过回过头来,云静敏倒是暗暗下了决心要去查秦卿这个人的来历。如果真是下来历练的高干子弟,那她可就不能走宝了。 …… “什么?演话剧?” 说起来,英国的古典文化也是非常源远流长的,所以诞生了莎士比亚这种伟大的戏剧大师。因此,说到话剧这种英语国家里传统深厚的艺术,英语班里的诸位才子才女顿时跃跃欲试起来。 大家都纷纷七嘴八舌地出起了主意:“演《茶花女》怎么样?荡气回肠,催人泪下啊!” “不行,那个和别的班级重了。” 很显然有人曾经“卧底”过了,此刻汇报出有用的情报来。 “那要么《仲夏夜之梦》?莎士比亚的名剧!” “那出太长了,好几幕呢,出场人物又多。你以为这台晚会是你的呀?我看不如演《罗密欧与朱丽叶》……” “屁啊,《罗密欧与朱丽叶》就不长了吗?” 虽然在第一天进入培训中心的时候大家都穿西服打领带一副未来精英(其实更像黑超特警)的模样,不过到底才是大四的学生,一说到娱乐活动,就纷纷露出爱凑热闹并且互不相让的本性来。 光是选个剧目,就吵了整整一个晚上,把晚自习的时光都消磨光了,还没个子丑寅卯。穆晓云和陈锦州被吵得头都大了,手里的笔和纸早就在无数爪子的推过来拉过去中蹂躏成一团咸菜,无数剧目写下来又被划掉。 最后当下课铃声响起时,这些家伙们又嚷嚷着要转战食堂非得定下剧目不可,穆晓云忍无可忍,站起来大喝一声:“都给我闭嘴!” 平日说话斯斯文文的穆晓云从来没有过这样大声吼叫过,一时之间,不说房梁尘土簌簌而下,大家不约而同地噤了声,像看恐怖片女主角一样看着穆晓云。 “都给我认真想想看!恶搞的不要!太严肃的也不要!” 一时之间,大家仿佛从穆晓云身上看到了类似女王的影子…… “怎么回事?有人跟我打报告说英语班今晚吵了一晚!” 冷峻的声音,在穆晓云身后响起。穆晓云转过身来,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器宇轩昂的,有着强大正气场的人——他们的长官秦卿走了进来。 秦卿左右看看石化一片的人群,又拉过穆晓云手底下的那张咸菜叶子看看:“在讨论晚会节目?” “是,长官。” 穆晓云毫不避忌地直视秦卿的脸。 “以后讨论可以,但是声音要小一点。好歹不要影响到别班同学。” 听到秦卿语气里没有责备的意思,大家心里同时松了口气,秦卿看了一会咸菜叶子,啊不,是后备节目单,手里拿起笔飞快地画了个圈,“我看这个节目就不错。” 画完圈圈后,秦卿就背着手走掉了,“晚自习结束了,寝室十一点关灯,你们抓紧时间回去吧。” 这个众说纷纭的时刻,有一位说话有分量的人代为决定,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然而穆晓云还没有高兴完,依伊弱弱地戳了戳她的腰眼,声音里带有毫不掩饰的哭腔:“晓云……我们真的要演……这个吗?” 穆晓云低头一看,顿时暴走。 因为刚才讨论来讨论去,谁都没个主意。所以到了后来索性也不正经起来,很多人怀着不可告人的恶作剧目的把自己能够想到的东西都写上去了,导致这张咸菜叶子上,有《窦娥冤》,有《西厢记》,有《白雪公主》,还有《网球王子bl版》……等等不知道恶搞还是非恶搞,古今中外各式各样的剧目名字。 而秦卿圈出来的,赫然是《海的女儿》! 和穆晓云外表平静内心奔腾不同,陈锦州在旁边仰天长啸:“谁!谁写这个剧目上去的!给我死出来!” 在外交部培训中心的重大晚会上演童话,真是长了一百张脸都不够丢! 一旁有同学弱弱地提醒:“陈锦州,是你自己……” 于是陈锦州瞬间被人群湮没,大家群殴中。 …… 恶搞的苦果,很快就结出来了。 “什么?找不到人来演王子?” 穆晓云从晚会筹备过程的各项报告上抬起头来,看着一脸为难的依伊。 因为班上的陈锦州和她自己,都有任务,而依伊早在大学时候就是学生会外联部的副部长,经常被文娱部抓去客串什么的,所以就当仁不让地担负起总导演这个职责来。 “其实是所有演员都不好找,虽然当初说参加表演能够提升分数,大家热情都很高。可是你也知道,这么一个剧目,摆明了是让人家看笑话的。你知道西班牙语班演什么吗?《茶花女》!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人家演经典悲剧大制作,我们却演童话,明显就比不过嘛。” 依伊对着穆晓云大吐苦水,“大家都丢不起这个脸……女生还算是跟咱们关系铁,找全了。可是学英语的男生本来就少,他们又要么书呆子长得不上台面,要么就长得帅死要面子,结果就没有人肯演王子了……” “西班牙语班?”穆晓云一挑眉毛,“他们班上的女生都长得那么有想象力,谁能演茶花女?演个芙蓉姐姐版茶花女吗?还是凤姐版的?” 依伊一拍大腿,更生气了:“说出来就气人!你以为他们的茶花女是谁?就是云静敏!要不然我的女主角就找她来演啦!说起来,咱们班的美人,除了你就是她了!” 就算西班牙班的人不来挖墙脚,这么一个明摆着谁上去谁丢脸的节目,云静敏也会想别的办法躲开的吧。 穆晓云若有所思地说:“那现在谁演女主角?” “还能是谁,我呗!”依伊继续愁着自己的事,“还好是海的女儿,如果是《渔夫和金鱼的故事》,我都不知道哪里找两个男角色……” “……谁规定小金鱼是男人了。可以是女孩子嘛。对了,你演小人鱼?”穆晓云眼珠一转,已经有了主意,“那我帮你找个王子吧!” …… 深夜,女王陛下忽然驾到。她手中扬着无情的黑皮鞭,发出桀桀怪笑。 “你到底从不从!” 某忠犬小狗腿撅着腚,一脸享受加嚎叫:“女王陛下,我从了!从了!从了!请再尽情的鞭打我吧!” …… 以上情景纯属陈锦州心里幻想。 真实的情形是:依伊同学,他暗恋已久的梦中情人,坐在食堂一角隔着饭桌对他张牙舞爪:“陈锦州,事情就是这样这样,于是就那样那样,所以你不来帮我,我就会怎样怎样……” 陈锦州从来没有见过依伊对自己说这么多话,受宠若惊的他只顾瞪着依伊清秀的脸,张大嘴巴发呆。 “那么,陈锦州,你演不演?”依伊好不容易说完了,星星眼看着陈锦州。 “演、演什么?” “演王子,男主角呢。”一旁的穆晓云忍俊不禁地插嘴说。 “王子?是最后跟小人鱼在一起的那个吗?” 穆晓云和依伊一块摔倒在食堂餐桌上,依伊大概觉得没面子了,爬起来大叫:“不是啦!是最后也不知道小人鱼真实身份然后娶了别人那个!” “那我不演……”陈锦州看到依伊杀人一样的目光,连忙说,“我演!演!” 然后他又咕哝了一句:“又不是和你演……” “什么啊,我不是有演吗,演小人鱼。”依伊不以为意地说,“好了,这是剧本,你记得要去背好台词啊。十天之后就是演出了。” 一卷薄薄的打印稿子亲昵地拍到陈锦州头上。 陈锦州又对穆晓云说:“可是,我去排练节目,这边的压轴节目的外联工作还是我负责着呢。还有宣传的、场地的、拉赞助的……” 因为某些默认的潜规则,通常都是男人当一把手,所以陈锦州是筹备委员会会长,穆晓云只是副会长而已。她一拍胸口:“都包在我身上!你放心去排练话剧好了!有什么问题我会找你商量的!” 陈锦州这才疑虑全消,喜道:“好啊。”然后他又贼心不死地跟依伊说:“依伊,你要不要改演跟王子结婚那个公主……” 陈锦州虽然说是要穆晓云帮忙,不过他毕竟是个能力很强的人。除了排演话剧应付功课之外,自己也还是承担起一部分原本的职责,没有让穆晓云变得太忙。 但是这样一来,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就落到穆晓云头上了:为晚会找压轴节目。 尽管老主任(虽然正主任是秦卿,但为了区分,也因为秦卿还年轻,所以他们叫副主任为老主任,叫秦卿做长官)说,这台节目是给大家联欢一下丰富业余生活,性质跟部队慰问演出差不多。可从到时将会出席晚会的那长串包括军区包括政府包括党组织在内的各位老大名单就能够看出,这个晚会规格很高—— 就像真正的部队慰问演出那样,哪一次最后压轴出场的不是某民歌将军,又或者是文工团团长? 所以,尽管大家排演的节目都非常不错,但这个压轴节目,还得另外找表演嘉宾来。 找外面的专业演出团队? 穆晓云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们出不起出场费不说,而且这么内部的演出放上了流行乐团,算个什么事? 既不成体统,也不合规定。 那么,就只能选一个比较庄重的表演形式,而且这个人分量不能太轻,同时最好能够跟外交部或者部队有过交集,带有一点老大哥回访小学弟小学妹的气氛,同时也好方便去公关的。 很快,一个嘉宾就进入了穆晓云的视野:著名歌唱家袁丽。 说起袁丽,那真是上到80老翁下到3岁小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位歌唱家。她是改革开放后第一位声乐博士,天生一副甜美圆润,高亢明丽的嗓音,只要听过她的歌的人,没有不竖大拇指的。 而部队文工团出身的袁丽,凭着这把老天爷赏赐的好嗓子,从山沟沟里一直唱到帝都,到部队里,到友好相交的国家去,地球每个角落都留下过她清丽悦耳的歌声。 她本人,则从此平步青云,直到将军之位。后来嫁了一位高干老公后,这才淡出了观众视野。但在各种大型慈善演出中,还是偶尔能见她的身影。 有知名度,有社会责任感,而且和部队、外交部都有交集,更重要的是,穆晓云收集到情报,因为要跟随丈夫到本地参加一次重要会议,所以目前袁丽离开了帝都,就在本市! 如果能够请到她来外交部培训中心高歌一曲,那这一场晚会可算是圆满了。 当然,穆晓云敢存了那么高的志气,想邀请袁丽,是因为她手里有王牌的——那就是秦卿。 ------题外话------ 上架了!上架了!撒花! 今天更两万字哦~大酬宾哦~码字存稿码得心力要衰竭了哦~大家一定要支持彤彤!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六十六章 要邀请副主席夫人 秦卿既然能够持有那本中央出入证,相信他一定会认识袁丽。 毕竟中央元老院也就那么九位,圈子非常的小。而袁丽能够大驾光临迎新晚会,又是为培训中心脸上添金的好事,即使秦卿铁面无私,可这种为集体荣誉出力的事情,穆晓云没法想象他不答应。 然而,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秦卿竟然就是不答应。 “不行。” 听穆晓云说了自己想法后,秦卿板着脸,斩钉截铁回了两个字。 “为什么?”穆晓云吃惊之下,忘记了秦卿现在的身份是自己长官,语气里立马没大没小起来,“你不要说她不认识你啊!再说了,你们不都是一伙的吗?” “什么一伙的,你当我们是山贼?” 秦卿沉着脸说,“现在是亚洲论坛峰会期间,所以袁丽那口子才会来s市。屁股还没坐暖他老婆就忽然来到我们这个山旮旯的培训中心唱歌,外面会怎么看?做人不能太高调,枪打出头鸟!” 说到最后,还押韵了。 看来,秦卿是打定主意不会帮自己走后门了,穆晓云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坐倒在椅子上:“可是压轴节目不知道演什么啊。要不长官你会不会什么才艺?对了你功夫打得不错啊,上去表演个脑袋碎大石什么的,也算是杂技而且节目效果保证好……” “我不干这么无聊的事。”秦卿干脆地说,他想了想,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其实,袁丽本身就是部队出身的人,对部队感情很深厚的。而且多次出国访问演出,和外交部感情也不错。你这个点子出得不错啊。” “好上天又有什么用,请不动人家不是白搭。我还觉得白宫是我理想住宅呢,我能住进去吗。” 两年不见,这小妮子毒舌功力居然进步如斯。 秦卿被她噎得直翻白眼,他别有深意(穆晓云觉得是居心叵测)地说:“年轻人要先好好走路,不要老惦记着歪门邪道。如果有人诚心诚意地上门去邀请她,袁丽是个念旧情的人,我看她未必就不肯来这一趟。” 穆晓云何等聪明的人,秦卿这么一暗示,她马上就明白了。秦卿不愿意动用他自己的关系,不过,如果穆晓云自己去请动袁丽,那么他是不会干涉的。 高高兴兴地从办公室里跑出来,穆晓云再思量一番,顿时又开始心凉了:自己之所以胆敢动袁丽的主意,还不是仗着可以走秦卿这道后门。 现在秦卿自己把后门封了,还怂恿她去闯那戒备森严等闲人不能靠近的前门,这不是叫她去找死吗? 敢情秦卿刚才那个主意不是在鼓励穆晓云,只是纯粹要把她这个小麻烦支开而已呀! 沮丧归沮丧,秦卿这么一激,还真把穆晓云的倔劲儿激起来了,她去就她去。反正她是怀着一片大公无私的心情去邀请袁丽的,就算被拒绝也不丢脸。 但是如果连试也不试一下,那就平白叫秦卿看不起了! 拿着打听到的袁丽下榻宾馆地址,穆晓云打扮一番,请了个假就打车前往。 这是一处坐落在山麓上的幽静别院,建筑风格是仿古结构,外表看来甚至远远没有孙氏大宅那样宏伟奢华。但从门口站着的一排荷枪实弹的警卫员以及内中隐约可闻的军犬吠叫声中就可以看出,在里面下榻的人身份的非凡。 “你好,我是外交部培训中心的穆晓云,想来求见袁丽将军。” 穆晓云递上自己的名片,不卑不亢,彬彬有礼地说。 警卫员见到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尽管年纪轻轻,但穿着一套名贵的香奈儿套装(之前孙景炀送的),乌黑柔顺的齐肩发在脑后用白色绸带轻轻挽起,鹅蛋脸端庄秀雅,而那杏眼中仿若深湖,波光潋滟,高贵娴雅之处,竟然不输袁丽将军,当下也没有多问,就让开放她进去。 穆晓云的出众气质和外貌在这里无意中帮了她一个大忙,但是这只是见袁丽的第一道关卡而已。 等到真正被警卫员引进行馆内那镂花雕梁,铺设着传统手工编织地毯的偏厅时,穆晓云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渐渐加速起来。 要知道,她现在手头甚至连一封秦卿手写的介绍信都没有,没有信件,没有材料,什么也没有。纯粹就是靠一个培训中心晚会筹备委员会副会长的头衔,混进来的。 而她要接近的,是元老院九大常委之一,国家“三号首长”的夫人! “夫人,这边。” 正在想着自己等一下的台词,门外走廊传来勤卫兵毕恭毕敬的说话,脚步声窸窣,一个穿着旗袍,体态丰腴,眉清目秀的中年女人徐徐走了进来。 她虽然现在的打扮没有电视上那么正式,然而鹅蛋脸,柳叶眉,樱桃嘴,略带浅浅皱纹的眼睛里闪着柔和的光芒,正是这个国家曾经的“万人迷”,著名歌唱家袁丽! 穆晓云连忙上前行礼道:“袁丽夫人,您好。” 大概是穆晓云身上散发着与自己相类似的气场,袁丽一进门就留意到这个年轻姑娘了,她眉眼略略一舒,颔首道:“你好。请问怎么称呼?” “我叫穆晓云。是外交部翻译官培训中心这一届的晚会筹备委员会副会长。我知道我没有预约就上门拜访非常冒昧,但不知道可不可以打扰夫人您一分钟时间,让我说明来意。” 袁丽愣了一下,且不说在她眼中,穆晓云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生,见到自己不光能够谈吐自如,毫不怯场,可见非常有胆色。而穆晓云竟然是没有预约过就被警卫员放了进来的?那就不是普通的大胆了。 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快,只是不动声色地点头,示意穆晓云说下去。 “是这样的,我们中心即将要筹备一个迎新晚会。这是培训中心每年的大事,也是各级领导对同学们关心爱护的具体表现。所以压轴节目希望能够请一位和部队以及外交部都有渊源的前辈来出演,好为同学们接下来的学习工作生活加油鼓劲。袁丽将军您当年在世界巡回演唱时的风采如今仍然让很多同学景仰,如果能够赏脸前来担任我们压轴节目的演唱嘉宾,那是我们培训中心的荣幸。” 穆晓云一口气把心中排练已久的台词背出来,鼓足勇气盯着袁丽双眼。等待着她的答复。 袁丽只是拿起茶杯,呷了口茶,良久不语。 “将军,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穆晓云。请问你是培训中心的工作人员吗?隶属哪个部门的?”袁丽却答非所问起来,穆晓云有点奇怪,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说:“我还不是工作人员。事实上我只是这一届的学员之一而已。” “嗯,那就是还是学生了。你口口声声说是培训中心的荣幸,可是为什么,培训中心不派一个正式的工作人员来请我呢?” 袁丽款款而语,穆晓云哑口无言。 因为,这类迎新晚会,从大学开始,就都由学生自行筹备自己举办,旨在培养学生的办事能力。到了培训中心还是沿用这一套规则,穆晓云都习以为常了,除了找秦卿走后门那次,几乎从来没有动过找老师帮忙的念头。 “因为……本来就是学生筹备举办的晚会。” 袁丽说:“哦?这么说,那你刚才所说的晚会筹备委员会里的成员,都是学生啰?” “……是的。” “类似学校的学生会吧?” “是。” 自从重生以来,穆晓云说话从来没有这么被动过,完全被袁丽牵着鼻子走,她额头上不由得沁出细密的汗珠来。 “穆晓云同学,这样说吧,我很欣赏你们的能力,毕竟能够一边完成学习任务一边筹备一台晚会,那是要面临许多困难的。尤其我很欣赏你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没有任何介绍信就闯进这个宾馆的勇气。但是,你也必须要知道,这是一种非法的行为。也是治平首长到省政府开会去了,这里守卫松懈不少,才会让你得逞。不过,这种情况不会再发生了。” 袁丽依旧柔声细气,心平气和地跟穆晓云说话,然而她的话语里仿佛有着某种不可抗拒的魔力。 “你私闯首长住处,这件事我也就算了,你我都不必再提起。而你提出,要我去当压轴表演嘉宾这个要求,因为日程表里没有安排,而且事情太过于儿戏。我已经告别舞台很久了,这种年轻人凑热闹的事情,还是交给年轻人去做吧。” 说罢,袁丽端起桌面上一口没动的茶来,低低吹了口气,垂眉道:“送客。” “袁将军!”穆晓云急了,她知道今天一旦被送出门去,以后再要进这个门口就难了,她霍地站起来,上前两步。袁丽略一皱眉,言语间已经带了略略的不耐烦:“同学,容忍是有限度的,你再这样任意妄为,可就不好了。” 看着周围守卫森严的警卫员,穆晓云知道袁丽已经动了怒。她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袁丽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往内厅里去,自己则被两个人高马大的警卫员毫不客气地半送半赶地,撵出了山庄。 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培训中心,穆晓云的厄运还没有结束。 “穆晓云同学,你无故缺课一上午,有什么解释?”秦卿严肃得铁板一块,“我再三强调课堂纪律,你难道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缺课七节,就无理由劝退,你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穆晓云惊讶之下,还不忘辩解,“可是,长官我有写请假条啊!上面已经写明我今天上午是去邀请迎新晚会的压轴嘉宾了!” 秦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假条?我连影子都没见着!” 不过听到穆晓云的解释,他的脸色总算略略放缓了一点,“你真的跑去见那位嘉宾了?” “嗯。” 穆晓云点点头,秦卿又问:“见着了吗?” “见到了。”穆晓云沮丧地说,“可是被她拒绝了,我不是被人撵出来了嘛。” 这下,秦卿再镇定,也忍不住吃惊起来。穆晓云有勇气跑去见袁丽,他不惊讶,可是,她竟然有办法通过重重关卡见到袁丽?! 秦卿心里不由得再次对穆晓云做出重新评估起来,而他诧异的神色只是一闪而过,转眼又恢复到原本的面瘫状态,点头道:“原来是这样。你也不必灰心,要让堂堂一位将军,如今的副主席夫人来为一个学生筹备,学生观看的晚会唱歌,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袁夫人其实还是很容易说话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再努力一把,说不定就成了。” 这番话说得含含糊糊地,穆晓云只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她更关心另外一件事,说:“那我旷课的事……” “那已经没办法了,每天的考勤都必须记录在档的。就算我是培训中心主任也不能肆意妄为。所以你现在已经旷课两节了,接下来你要好好注意。不过如果这次迎新晚会办得好的话,加分项目足够你抵消旷课带来的影响。”秦卿说,“毕竟我们是要考虑翻译官的综合素质,而不是死板的书呆子。” 穆晓云心里牙齿都要磨碎了,不过还是只得点了头,乖乖的道:“那好吧。” 垂头丧气,她转身就要往外走。 秦卿在她身后忽然说:“今天食堂的羊肉汤不错,你可以去尝一尝。” “羊肉汤?”穆晓云随口说,“我不喜欢吃羊肉……” “但今天的羊肉汤真的很不错,你喝一碗就知道了。” …… 虽然不把秦卿的话放在心上,不过吃饭的时候,穆晓云还是依言打了份羊肉汤。依伊奇怪地问:“晓云,你从来不吃羊肉的,怎么今天突然变了口味?” 穆晓云随意说:“想尝尝鲜罢了。” 依伊还以为穆晓云因为被秦卿记了一旷课刺激过度所以要自虐,她难过地说:“晓云,对不起。没能帮你交请假条……我不知道云静敏那家伙这么靠不住。” “咦?” 穆晓云错愕,怎么跟云静敏扯上关系了。 “早上你把请假条给我,我原本打算帮你交的。不过昨天吃了辣的,我老想上大号。正好我见到你们宿舍的云静敏,就拜托她先帮我把假条交给长官,我自己就上厕所去了。对不起啊晓云!” 依伊内疚地看着穆晓云,满脸歉意。而明白了事情经过的穆晓云,也不好再说什么。 依伊不知道,云静敏正等着机会来阴穆晓云呢,现在她自己撞上门来,云静敏又岂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穆晓云心如明镜,不过,只要不是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们背叛她,那些小人她一点也不在意,她笑笑说:“也许是云静敏也比较忙,所以一时忘记了呢。没事的,刚才长官跟我说,如果我在这次晚会活动中表现得好,加的分数完全可以抵消今天被扣掉的分。” “真的?那太好了!”依伊听到事情还有补救的余地,总算神情轻松了些,她俯身向前握住穆晓云的手说,“那晓云,你一定要好好加油。我也加紧去排练节目,争取不落你的面子!” “好!” 穆晓云点点头,低头舀了一勺羊肉汤放进嘴里。 别说,秦卿的介绍还真不错,食堂的师傅是从北方来的,做羊肉汤的手艺确实一绝。奶白香浓,热气腾腾的羊肉汤上点缀着几点青翠的香菜叶子和葱花,更难得的是一点羊肉膻味都没有,极为鲜甜美味。 可是,为什么秦卿会无缘无故忽然要自己喝羊肉汤呢? 总不会是收了食堂大师傅的贿赂来搞推销吧…… 食堂里供大伙儿看的电视机上,飘来圆润甜美的歌声,因为背对着电视,穆晓云懒得回头看。 依伊却抬头看了好一会,才说:“还是袁丽唱歌好听啊。要说现在的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都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没有一个歌唱得比她好的人出现呢。” “那是先天条件好加上后天肯努力嘛,现在的新人都忙着潜规则赚快钱去了,又哪里有耐性勤学苦练。”穆晓云漫不经心地说着,这时歌声止歇,换成了一个女主持人在喋喋不休地说起来,原来这是一个翻唱经典旧歌的音乐节目。 等到播放完袁丽原版的mtv后,就是各个模仿者上场翻唱了。第一个翻唱者上场来开始唱,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虽然这翻唱者要是放在在ktv里无疑属于好听一类了,但完全就是流行曲唱法,跟袁丽原本高亢明亮的嗓子根本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依伊又看了几眼,叹道:“看来你说得有道理。” 节目主持人道:“这第一位翻唱者来自原唱歌手袁丽的故乡——孔孟之乡山东。这样说来你们还是老乡了……” “山东我高中毕业的时候也去过,那里的酱牛肉和羊肉汤那叫好吃呢。”依伊也舀了一勺羊肉汤说,“比这个可好吃得不止一点半点。” 穆晓云一个激灵,她问:“山东出羊肉汤?” 在此之前,她光知道山东有孔子和泰山,对了,还知道那里出樱桃…… “对呀。而且还非常好喝,跟现在市面上卖的完全不一样。据说跟当地原材料还有做的手法不一样有关。说起来,这个食堂大师傅也有那边的五成水准了,听说他也是山东人。不愧是外交部下属的食堂啊,做饭舍得下料。咱们学校的食堂就没有这种好待遇。” 依伊陷入遥远的回忆中,“山东羊肉汤好喝,不过那玩意太难携带了,所以传不出来。外地人不去过当地都不知道呢。” 穆晓云盯着依伊说话,直愣愣地,完全呆住了。到了后来,她已经没有听依伊在说什么,脑海中一条清晰的线,飞快地串了出来,越来越明亮:袁丽是山东人,山东出好羊肉汤,秦卿提醒自己,要自己打一碗羊肉汤尝尝…… 难道秦卿是在绕着弯提醒自己,让自己用羊肉汤来接近袁丽? 回到宿舍,云静敏正在悠闲自得地聊电话。见到穆晓云走进来,她挂了电话,迎了上来,清澈如水的美眸眨了两下,充满歉意地说:“晓云,真是不好意思啊。今天上午依伊同学要我帮你转交请假条给秦老师,上课的时候我一时紧张,竟然忘了。” 说罢,把穆晓云的请假条放到她面前,“要不要还给你?” 听那十二万分抱歉的语气,倒显得她还挺真诚的。穆晓云原本还愁怎么出言试探她呢,现在她自己主动提起这件事来,倒省了自己功夫。她顿足道:“哎呀,怎么会这样呢!缺课七次就要无条件退学了!” 云静敏没有听过这条规定,闻言心中一喜。表面上却慌乱起来,上前去抓着穆晓云胳膊说:“那怎么办?这一上午就两堂课了!要是就这样被退学了多可惜呀。” “还能怎么办,去找秦长官求情呗。我这就去!” 穆晓云跺了跺脚,转身急吼吼地出了门。 云静敏等到看不见穆晓云的背影了,脸上温柔可爱的笑容才渐渐消失,眼神变得阴鸷晦暗,她冷冷地“哼”了一声,回身关上房门,拿起手机重新说:“喂,林夫人吗?我是静敏,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 …… 另一方面,跑到宿舍楼下的穆晓云也没闲着,她也在打手机。而且讲电话的心情和楼上的云静敏一样美好。 “秦卿,我是晓云。” “什么?要叫你长官?拜托,现在又不是课堂上。” 秦卿被她说得哭笑不得,只得穆晓云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他问:“有事吗?” “有两个事情要麻烦你……对了你现在有空吗,可以陪我去试菜不?” 既然秦卿提醒自己袁丽的个人口味,那么可以看得出,秦卿虽然不屑于动用自己的关系去走袁丽的后门。对于自己采取其他方式,他还是原则上支持的。 为了确认秦卿的立场,穆晓云决定小小地“贿赂”他一下。 秦卿正好在发愁晚饭——完全有理由相信,一个单身男人,在没有应酬,没有约会,没有家人做饭而且自己也不会做饭的夜晚,晚饭是十分值得发愁的一件事——于是一口答应穆晓云。 十五分钟后,穆晓云拿着秦卿批的假条走出学校门口,跳上了早就守在角落处的秦卿的奇瑞。 “你去试什么菜?又在什么地方兼职了吗?” 秦卿知道穆晓云是个兼职狂人,他严肃地用食指敲着方向盘,警告道,“不是我提醒你,翻译官班的课业将会越来越难。虽然我们认识很长时间了,不过我是不会让你作弊的。而且也不会跟你讲人情,就算你考59分,我也一样把你剔出外交部名单。” 不过穆晓云只说了四个字就让秦卿无话可说了,她说:“试羊肉汤。” 秦卿眯起眼睛,打量着穆晓云,看来这丫头是明白自己上午提示的意思了。不过话说回来,她又打算怎样去利用这个看起来微不足道的情报? 他一边驱动车子上路一边说:“你打算到哪里去吃?还有——你刚才说有两件事要找我,有什么事?” “第一件事,为了更好地筹办这次迎新晚会,我希望可以拿到你这儿的一张条子,允许我暂时夜不归宿还有在课余时间自由出入培训中心。” 穆晓云看到秦卿眉毛一扬就要说话,连忙说:“你放心,像今天上午缺课这样的事,我保证再也不会发生了!所以我才希望能够在课余时间能够自由活动。” 培训中心采取半军事化全封闭管理,大家都被关在一个大院子里,身边又有一个大事明白小事迷糊的依伊和一个随时准备使坏的云静敏,对穆晓云接下来的活动起来可太不方便了。 听穆晓云这么说,秦卿的表情缓和起来,但依然没有表态,只是问:“第二个事情呢?” “给我试菜。” “我不是已经在陪你了嘛,原来是这个事。”秦卿轻松地笑起来,“没问题。” 穆晓云看他一脸轻松的样子,心中一乐,知道他是误会自己了。她也懒得先澄清纠正,转过头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倚靠在副驾驶座的枕头上说:“我们去老城区正东路。” “老城区正东路?去吃农家菜吗?” 很显然,秦卿对这个城市并不熟悉。如果他知道老城区的人口有多么密集,建筑有多么陈旧而且宛若蚁巢一样密密麻麻的话,就不会问出这种傻问题了。 事实上,老城区别说富有特色的农家菜馆了,就连像样一点的饭店也没有,只有众多的三五张桌子那种小餐馆。 而穆晓云的目的地,则是一家这种家庭作坊式的,名叫“路口羊肉粉档”的小店。 幸好现在人们生活富裕了,车子已经成为平常的代步工具。秦卿的奇瑞停在这里一点都不起眼。趁着秦卿停车的功夫,她走进店里,一口浓浓山东腔的大嫂就迎上来热情地说:“晓云?这么大个丫头了!也不回来看看你大嫂我!” “大嫂,人家读大学了呢,没空过来。真是对不住了。” 穆晓云连连告饶,大嫂则拣一张齐整桌子连连让她:“来来来,告诉你大嫂,这次想吃什么?” “羊肉汤,酱牛肉,还有锅盔。” 穆晓云点完东西坐下,秦卿就低头走了进来。不得不说,秦卿的这辆车子实在跟他本人气质太不相衬了。 他那辆奇瑞,就算放在小面包小五菱满地跑的老城区这里也丝毫不会不协调。而秦卿本人高大帅气,剑眉英目,一身简单的棉质t恤休闲裤穿出来都带着范思哲味儿,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震慑人心的浩然之气,就这么在这个只有五张桌子的羊肉粉店里一站,似乎连整个小店都明亮起来。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对地方的简陋破旧,秦卿也不嫌弃,只是左右上下审视着小店里的一草一木,奇怪地问穆晓云。 “我是本市人,s市哪个旮旯我没有钻过。”穆晓云一边说一边双手托着下巴,也在跟着秦卿的目光在店内打转,“都二十年了,这里倒是没怎么变啊。就是不知道大哥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你今天上午不是说你不喜欢吃羊肉的吗?” 上午穆晓云那句话只是随口一提而已,不知怎的就入了秦卿的心里。 而这时,两碗香喷喷的羊肉汤已经放在了二人面前。还有山东特有的锅盔,足足有三寸厚,切成几大块,放在盘子里端了上来,犹带了热腾腾的面粉清香。 “大哥大嫂都是山东人,大哥有一手祖传的好厨艺。这个店已经开了几十年了,因为用料足,所以很受大家欢迎。”穆晓云一边说着,一边拿过勺子,一个碗里放了一把,把其中一碗香菜特别多的往秦卿面前轻轻退了提,“你尝尝。” 秦卿满肚子疑问地低头一尝,顿时两眼放光。 “好喝!而且……”秦卿说,“正宗。跟我在山东喝的一样!那时候,我们……” 他说到这里,话语戛然而止,只是低头喝汤。因为汤很烫他喝得又太快,结果被烫着了。 “哎哟。” 秦卿话只说了一半,穆晓云猜想,说不定他就是那次去山东就是跟袁丽一块去的,所以才这么清楚那位歌唱家的饮食喜好。她微微一笑,不再多问,掰了一块锅盔给秦卿:“用这个就羊肉汤喝,很好吃的哦。” “你又说不喜欢吃羊肉,为什么这么清楚这些侉子吃法?” 秦卿更纳闷了,穆晓云调皮一笑,吐了吐小舌头:“因为,自从8岁我搬离这里之后,发现外面的羊肉都不如大哥做的好吃,渐渐地我就不喜欢吃了呗。” 秦卿恍然大悟:“原来你不是不喜欢吃羊肉,你只是对羊肉吃法太讲究而已!” “也不能这样说吧……反正太久不吃,久而久之,就不怎么吃了。” 而且,因为羊肉属于味道重的肉类,上一世的时候在孙家属于不得体的食物。孙正华和廖丽蓉都是非常讲究起居饮食的人,穆晓云投其所好,竟然把自己原本喜欢吃的口味都忘记了。 要不是秦卿的这一句话,她还想不起来,羊肉的美味。 “那你想用这里的羊肉汤送给‘她’?嗯,久居异乡,来一碗传统家乡美味,她这么念旧情的人,自然会另眼相看。” 说回正经事,秦卿若有所思,他深邃的眼眸盯着穆晓云,点漆的瞳孔内浮光掠影,似有世间万象一一掠过,最后定格出来,却是穆晓云清秀端庄的面孔。 “不,这样做,恐怕没有多少诚意。”穆晓云摇摇头,小店内空气不流通,她又刚刚喝完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汤,些微的汗珠把她几缕黑发粘在颈窝耳后,雪白的肌肤,乌黑的发丝,对比强烈而又泾渭分明,却如一幅绝美的画。[.超多好看小说] 秦卿正盯着那几缕秀发发呆,穆晓云忽然狡黠一笑:“你刚才不是答应了我,帮我试菜嘛。小时候,我曾经帮助过大哥躲城管,所以大哥一直还记得我,他一向是个慷慨的人……” 听着穆晓云的话,看着穆晓云露出少有的狡猾笑容,秦卿忽然有了一丝不祥预感。 山东人性格都豪爽大方,看来路口羊肉粉档的山东大哥大嫂虽然旅居南方几十年,还是丝毫没有改变这种性格特征。 穆晓云轻而易举地就拿到了大哥的羊肉汤秘方,容易得让秦卿怀疑,要是别个别有用心的人去拿到这个方子去抢大哥生意,那毫无产权保护的他就该流落街头了。 “他还真放心给你啊?” “当然啊。别说我根本没有存了开店抢生意的心思,就算我真的是要开店,只要我开口,大哥就一定会给。”穆晓云低头仔细地把羊肉汤秘方放进包包里,这才抬头拍拍座椅说,“走吧,我们去郊外市场买东西。我要亲自做羊肉汤给袁丽将军喝!” “……”秦卿很怀疑穆晓云这个行动是否能够成功,因为羊肉汤配方复杂不说,而且穆晓云还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过她会做饭。 他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鲁莽了。 穆晓云叫他试菜不假,可是,是要他试她做出来的菜! 不过秦卿一向都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既然他答应了穆晓云,那就刀山火海,啊不,就是鹤顶红孔雀胆他都得吃下去。 好在现在物流发达了,而且穆晓云去的又是品种最齐全,各家饭店都在这儿拿货的一个大型批发市场。所以不多时就买到了上好的羊肉以及方子上的各式材料,两个人载着半车子东西,回到穆晓云在中心医院后面租住的一室一厅里。 “你刚才跟我说,这段时间要自由出入,难道就为了学煮羊肉汤?” 一边帮穆晓云搬材料,秦卿一边还觉得不可思议。他觉得自己现在一点长官的样子都没有,竟然还被自己的学生使唤过来使唤过去的。 “不是为了煮羊肉汤,是为了为迎新晚会邀请压轴嘉宾。羊肉汤不过是手段而已。” 穆晓云的思路倒还清晰。她搬了最轻的几样到厨房里放着,就拉出笔记本来把羊肉汤方子抄了十几张藏在房子里的不同角落。用她的话说,这就方便了她记忆方子内容以及大大减少了方子丢失的可能性了。 等长官大人把东西全部弄进冰箱里之后,秦卿手足无措地问:“那现在要怎样?” “时间还早,不如我现在就先试做一次给你吃吃看?”穆晓云算了一下时间,“做一次羊肉汤大概要三个小时,你等会可以送我回去。明天把长效放行条给我开好,之后我就自由了。以后每天晚饭你都来这儿跟我吃吧。” “……” 长官的尊严,真是彻底堕地。 穆晓云完全不认为自己指挥秦卿做事有什么好意思,也许因为她两辈子加起来年龄其实比秦卿大上差不多一轮,也许因为在当年冯茹的感情保卫战中他们或多或少建立起了革命友谊,又或者……反正,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她就是在秦卿面前能够卸下一身包袱,轻松地没大没小。 谁管得着她? 把秦卿安置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又把遥控器往他手中一塞。穆晓云就围上围裙手套,开始忙活起来。 不料,第一个步骤就遇到拦路虎:斩羊骨。 其实穆晓云并不是盲目自信的,她的厨艺事实上并不差。起码,简单的家常菜都难不倒她。 可是这个本事在嫁入孙家后简直成了别的名媛闺秀笑话她出身的最大话柄,几乎没有人在知道她会做饭之后,不讥讽几句她因为曾经干过家务活的双手“皮肤粗糙,暗哑无光”“丢死个人的脏手”的。 久而久之,她也就懒得提这件事,并且再也不进厨房了。 而现在,纵使以前的本领没有丢,可这羊肉汤是大师傅们的拿手好菜,步骤复杂做工繁复,光是要把这扇羊骨砍成需要的大小,对穆晓云一个捧惯书本的纤弱女子来说就是不可能的任务。 砰的一声巨响,在电视机前打瞌睡的秦卿差点以为邻居正在家庭暴力。等他惊觉是自家厨房里发出的声音冲进去时,看到的是一地的血沫揉碎还有举着砍骨刀花容失色的穆晓云。 “怎么回事?” 秦卿真是要被她吓死了,看着她现在的样子,他马上下意识地往案板上看去——他真怕看到一截血肉模糊的指头什么的。 “我、我要把羊骨头砍成大块大块的。” 秦卿叹了口气,接过穆晓云手中的砍骨刀:“你去配药材,切葱姜。这个交给我吧。” “你行吗?”穆晓云不信任地看着秦卿,拿中央出入证的人会做饭? “我在非洲可是上过战场的人。怎么用刀砍人我比你还熟悉。何况这是一坨死肉。” 穆晓云连忙摇手制止了秦卿继续往下说,他说得那么恶心,还要不要人吃饭了! 于是秦卿自己围上围裙,拿了工具往一旁的地上去忙活。穆晓云则开始配药材。果然是部队里呆过的人,一把两斤重的砍骨刀被秦卿舞得跟纸片似的,他熟练地手起刀落,像处理豆腐一般,几下子就把羊骨头砍成大小均匀一致的块儿。 “啊,刀工不错。” 穆晓云接过羊骨头,丢进已经沸腾的开水中,又乐呵呵地丢给秦卿一扇羊肉:“麻烦把肉也切了,大块的。” ……真是得寸进尺。 “羊油也另外撇出来啊,还有用。” 某人殷殷嘱咐,秦卿决心回去之后再次检查一次穆晓云的作业,要是有一个错处就加倍扣分。 原谅秦卿吧,他其实是一个厚道的人,不过是某小女子太不厚道了。 拿外交部翻译官培训中心主任来当厨房小工使唤,是会得天谴的…… 秦卿依言把羊肉切好,附着在羊皮上的羊油则另外用刀子细心剔出来放了一大碗。穆晓云这边已经把骨头用开水过了一遍,撇清了血沫。她见秦卿做了这么多功夫却身上半个血星子都不带,嗯,很有当红案师傅的天分嘛。 “谢谢啦,你可以去看电视了。”穆晓云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潋滟波光的杏眼,此刻弯成了一副月牙状,笑得很开心。 秦卿看着那双杏眼中一漾一漾的笑容,愣了一下,原本要往外走的脚步中途停住,“电视什么时候都是那么点节目,我才没兴趣。我倒想看看你怎么做羊肉汤的。” 秦卿决定的事情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穆晓云只得由得他去。 而且,接下来的事情也容不得她分心了,这种羊肉汤,是典型的粗料细作,需要用到的药材就有三十多种,刚才穆晓云只是把需要用到的药材大致抓了出来,现在则需要按照大哥给的秘方上的比例仔细调配。 为了比例不出错,穆晓云还特意买了一个中医药方用的那种小秤。 她一边调配药材,一边继续给秦卿分配任务。 等到所有药材都用小秤秤好混作一堆,用中药包包起来后。那边秦卿也把羊肉羊骨头三滚三过水,用一个大海勺把彻底撇清血沫的羊肉羊骨都捞起来放在一个大海碗里,再用清水冲洗干净。 接下来,穆晓云将花椒、桂皮、陈皮、草果、良姜、白芒等制成的香料包,一同与姜片、葱段、精盐放入锅内,继续用旺火煮至羊肉八成熟时,再加入红油和花椒水。 她手脚麻利,彷如单人舞般翩翩翻飞,秦卿看得傻了,直到穆晓云盖上锅盖他才问:“要煮多久?” 穆晓云拿起方子看看:“煮约二小时左右即成。” “两个小时,刚好吃宵夜。你得看着时间啊,放行条要敲钢印才可以,我的章还放在办公室里呢。” 秦卿的警告恰好提醒了穆晓云,她定了定神,再度坏笑:“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重点不是看章在哪里,而是看什么人去敲这个章。” “你这话什么意思?” 穆晓云揭开锅盖看了看,说:“这个汤锅要始终保持沸腾,我得在旁边看着火。这里出门转右有个刻章的,你去那边买个五块钱的石头,现成刻一个,在这里写好放行条盖上就好了。” “……” 大概从来没有人公然在秦卿面前提起这种非法勾当,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古怪。过了好一会儿,穆晓云察觉到他不对劲,抬眼瞥着他道:“怎么啦?反正也是你盖章嘛。” “我在想如果我不答应你的话,你会不会自己去弄个章来冒我的名字……” 穆晓云扑哧一笑:“这我可不敢。” 说说笑笑地,两个小时倒也不算难过。不过秦卿最终还是坚持拒绝穆晓云这个萝卜刻章的建议,所以他们两个在羊肉汤一出锅的同时就得收拾东西,准备回培训中心了。 等战场打扫完后,刚好羊肉汤出锅。一揭开锅盖,只见奶白色的汤水正在咕嘟咕嘟冒着鱼眼大小的泡泡,伴随着水蒸气一块来的,是沁人心脾的浓香。 “好像实验挺成功嘛。” 秦卿吸吸鼻子说。 穆晓云盛了一碗汤,放了羊肉,然后把拌好的香菜和红辣椒放到汤上。递给秦卿:“你尝尝。” 秦卿喝了一口,他原本脸上带着赞赏的笑容,这么一口下去,脸上肌肉还定格在欣然微笑的动作上,可眼神已经起了变化。 穆晓云忐忑地问:“怎么样?” “……” “你直说嘛。” 穆晓云乌丢丢的眼珠盯着秦卿,步步紧逼。 “还可以。” “还可以?” 秦卿脸色诚恳:“反正能入口。不过肯定没有大哥的好。” 这话穆晓云信,毕竟大哥二十年的功力在那呢。而且秦卿也不是那种为了讨女孩子欢心信口开河的人。她原本要自己亲口尝一尝的,但秦卿看了一眼手表,哎呀一声说:“要赶快回中心去了。放行条明天你到我办公室去拿吧。” 这就是说她的两个条件他都答应了。 临走前穆晓云把剩余的材料统统塞进冰箱里,然后用保温瓶灌了一瓶羊肉汤带走。尽管秦卿的评价不算差,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她还要再找两只白老鼠。 回到培训中心里,穆晓云先到通宵教学楼里去,果然在一楼最边上的教室里,英语3班的同学们正在排练呢。 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听到在迎新晚会上进入头三名的节目都有分加,这就引得同学们参与热情高涨了。不光每个班都拿出一个节目而且都力求精益求精,势必要拿到奖励。 因为考勤严,所以大家都只能在课后去排练,其直接后果就是造成现在通宵教学楼里每一个教室都有一台精彩的节目,而且各个班级的探子流水价般在走廊里穿梭。 半军事化管理的培训中心里,生活是枯燥而艰苦的。而每期培训生,一期一度的迎新晚会则是他们以及教工们难得的娱乐。只要不影响学习质量,老师们得且睡呢。 守在门口的同学见到穆晓云在门口张望,连忙开了门放她进来。 “晓云,这么晚来探班吗?难得啊!” 大家都知道穆晓云现在虽然名义上挂的是副会长,实际上因为陈锦州要排练,所以是一揽子工作都做了,最近忙得掉渣。所以才笑嘻嘻地有此一问。 穆晓云举起手中的保温瓶说:“可不是探班嘛,我来找我的好基友。” 那同学一听就知道她是来找依伊的,他笑呵呵地说:“找咱们大导演呢。” “大导演?” 那同学让开半边身子,让穆晓云看到里面的情形。穆晓云一看,不由得乐了。穿着格子衬衫石磨蓝牛仔裤的依伊把长发挽在脑后,正拿着一份剧本,在给场上的陈锦州和“公主”对戏的。旁边还有几个同学在忙着捣鼓各种道具布场什么的,这样看来,他们说依伊是导演,倒也有道理。 “搞得这么正式吗?”穆晓云看看那几个做道具的同学,硬卡纸做的模型在她们巧手底下都有模有样的。更绝的是服装,一个女同学坐在讲台上飞针走线,正在缝一条五彩斑斓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那是美人鱼的鱼尾。” 正在旁边说悄悄话,场上的依伊发起了导演飙:“王子,你现在心里以为公主才是救命恩人,加多一点感情行不行!感情感情,不怕太滥情,就怕没感情啊!” 可惜陈锦州此刻心有所属,完全没法对眼前的公主入戏。穆晓云翻翻白眼心中暗想,也许当初陈锦州说得没错,让依伊去演公主比较好…… 这时依伊也看到穆晓云了,她让大伙儿今晚到此为止,回宿舍背台词去。然后走到穆晓云跟前说:“怎么有空来巡视啦?” “还有汤水呢。”穆晓云居心叵测地举起保温瓶,“我亲手做的哦。要不要尝一尝?” 依伊正好饥肠辘辘,也不客气,打开来用保温瓶盖子倒了一瓶盖,咕嘟咕嘟喝下去。 然后,她的动作就僵硬了。 穆晓云在旁边笑眯眯地看她的反应,半晌之后,依伊才哭丧着脸抬起头来:“晓云,上次没能帮你交假条是我的错,可咱们不是好姐妹吗——” 依伊的反应实在太大打击了,穆晓云一下子垂下了头,还往地上点了两下。 “好难喝啊!你怎么做出来的?看样子还挺唬人的!” “不是吧,有那么难喝吗?” 可是刚才秦卿明明说“还可以”来着。难道秦卿两年不见,学会口不对心了? 依伊说:“要不你自己也尝尝。” 穆晓云依言倒了一杯出来,喝了一口,几乎没有马上喷出来! 如果拿这玩意给袁丽喝,估计下一秒她就会被以“向领导人投毒”的罪名扔进监狱里吧…… “可是步骤明明都对呀。” 一直到第二天,再度和秦卿来到厨房里,穆晓云还百思不得其解。 而秦卿则在看大哥的方子,研究了半晌,他抬起头来:“羊油……” 一言惊醒梦中人,穆晓云一把抢过方子来,顿时开始抓头发:“啊啊啊,羊油要处理完再下的!我就说为什么会这样呢啊啊啊啊啊……” 在大哥的秘方上,羊油必须用山东的特殊做法去处理过的。 而穆晓云,则直接把生羊油丢进了汤里。 于是,她做的那锅汤和正宗羊肉汤的差别,尽管外观上非常相像,然而入口味道的差距,可以参考月球和地球之间的距离。 其实也就是膻了一点、腥了一点、苦了一点、另外带有一丝诡异的类似抹布的馊味而已。 既然找到问题所在,那么接下来就好办了。秦卿到附近市场重新买了新鲜羊肉,幸好现在天气已经慢慢变凉,到了吃羊肉的季节,所以市场上羊肉很多。 穆晓云按照大哥方子上的步骤一丝不苟地重复做了一次,这一次她把羊油重新处理完了再放进汤里开始熬汤。 两个小时后,跟路口羊肉粉店里正宗山东羊肉汤一样雪白鲜香的汤,热气腾腾地出锅了! 再给秦卿尝的时候,穆晓云警告道:“不要说味道怎样了,就说跟大哥做的味道一样不一样。” 她总算发现了,在对食物的评价上,秦卿跟自己不是一个次元的。他好像只要是能吃的都能够入口,而且都说味道不错。 “不好吃就不好吃,我又没有玻璃心,你不用顾虑我的感受的。” 她还埋怨上了秦卿,秦卿诚实地说:“我真是觉得还可以。” “啧,还嘴硬!” “如果你在非洲大陆上呆上两年,甚至有时候要深入大草原深处,吃的是蛇虫鼠蚁,喝的是污水雨水的话,回到咱们这个国家,你也会吃什么都觉得好吃,都能吃。” 于是穆晓云不吭声了,与众不同的经历,赋予了秦卿不一样的为人处世态度,还有不一样的生活习惯……听说很多越战回来的美国老兵都有战争后遗症,见到芭蕉树都会吓得大喊大叫当众抽风,这样说来,秦卿算是融入文明社会融入得比较好的一类。 只是这样一来,她就更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去揣测秦卿。因为她真是想不明白,以他的背景,为什么忍心把儿子丢到那种地方去。别人都是进部队镀金而已,他家好像真的是要把儿子拿去送死。 秦卿喝了一口羊肉汤,这一次他的表情明显舒缓,点头道:“跟大哥的一样。” “真的吗?”穆晓云自己也舀了一碗,喝了一口,嗯,虽然不说跟大哥的一样,不过味道跟昨天比起来真是天渊之别。而且因为有正宗方子,所以比起那天食堂大师傅做的也要好喝很多。 “这就可以拿去给袁丽了。”秦卿说罢,帮穆晓云把羊肉汤打包,“不过我不方便出面,所以只能送你到她那里去,之后就一切靠你了。” 穆晓云能够理解他的做法,毕竟如果秦卿一出面,还哪里需要做到这么多功夫啊,袁丽铁定会给面子的。 可是这样一来,不就是走后门了吗。秦卿竭力避免的,就是这种情形吧。 “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去合适吗?” 现在是下午两点半,不到三点。属于一个不伦不类的垃圾时间,再说袁丽虽然已经淡出公众视线,却也是有职务在身的,恐怕不会那么清闲吧。 秦卿却信心十足:“合适。她有午休的习惯,而且雷打不动。等到了下午会议开起来,接下去就是各种应酬晚宴了,到时候保镖团团围着,那才叫苍蝇也飞不进去。所以现在这个时候反而是去找她的最合适的时间。” 穆晓云想起袁丽上次说,因为治平首长不在,所以会馆内警卫才松懈不少。想来如果他们夫妇一起出席活动的时候,保卫会更为严格。秦卿又给了自己一条有用的情报。 她抱紧了怀里的保温瓶,笑道:“你帮我这么多,要我怎么谢你呢?” “唔……把晚会搞得漂漂亮亮,圆满完成任务,就是最大的谢礼了。” ——果然是秦卿式的回答啊! 当车子在马路边树荫下停好,穆晓云眼尖,正好看到一辆黑色红旗停在那个宾馆大门口。黑压压的警卫站了一地,穿一身秋香色百福图样立领唐装的袁丽,挽着发髻,鬓边插着明珠,仿佛从古画上走下来的贵妇般,昂首阔步地正要上车。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穆晓云见此情景,连车门顾不上关,抱着保温瓶跳下车子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前冲去!她一边跑一边高声喊:“袁阿姨!袁阿姨!等一下!” 她这么大吵大嚷,顿时惊动了袁丽。袁丽错愕地抬起头来,穆晓云眼看就要冲到她面前了,两座黑铁塔似的警卫员左右手同时一伸,把穆晓云拦在离袁丽三步开外的地方。 袁丽见到穆晓云,嘴角微微一抿,随即淡淡地问:“小同学,怎么又是你?” 袁丽竟然对自己还有印象?穆晓云还没来得及高兴,一和袁丽平静无波的双眸接触,顿时心就凉了:看来,她给袁丽留下的是坏印象。 “袁……阿姨。上次的事,真的很对不起!您放心,我不是为了那件事找您的,我只是觉得……觉得最近有冷空气来了,所以特意熬了些羊肉汤,给您补补身子!” 旁边的警卫员皱眉开口道:“哪里跑出来的小孩,将军的膳食有专人负责,不要瞎胡闹。” 说罢,那两个警卫员就要把穆晓云叉出去。 穆晓云急了,俏脸涨得通红,一边竭力躲避着警卫员的动作一边死死护着那瓶羊肉汤,她动作灵活,那些警卫员见她一介平民小姑娘,也没存了动真章的心思,所以一时之间穆晓云左躲右闪的,竟然没能让人抓住。 袁丽见她一而再地跑来自己这里,原本心中也有气,只是驻足旁观。她见穆晓云在警卫员的围追堵截之下,不过短短几分钟就累得双颊红扑扑的,头发也乱了,衣服也皱巴了,原本一个好端端的秀气小姑娘,现在本省最高规格的首长下榻场所前被撵成个疯子。而偏偏她还一直护着自己怀中的保温瓶。 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女孩子如此坚持? 她原本可以一走了之的,但见到此情此景,反而有点挪不开脚步。踌躇了一下,袁丽叫停了警卫员,然后对穆晓云说:“这是你亲手熬的羊肉汤?” “是啊。这不是天气转冷嘛,我们南方人讲究食补。那天是我冒昧了,后来回去之后,您的话我想了很多,我确实是用了投机取巧的方法,而且差一点就犯了没法弥补的错误。是您提醒了我,让我获益良多。所以这汤,不光是表示我的歉意,而且还表示我的谢意!” 一席话,说得袁丽心中舒坦极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袁丽这样的身份地位,身边自然怎样的阿谀拍马都听过。但听到一个大学没有毕业的学生称赞自己是她的人生导师,这种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袁丽嘴角微微一翘,伸手拿过穆晓云手上的保温瓶,说:“我现在要去开会了,这个保温瓶的保温效果应该还好吗?可不要等到我开完会要喝的时候就凉喽!” 这就是说她肯收下羊肉汤了,穆晓云大喜,说:“您放心,24小时不降温!” “好。东西我收下了,你可以放心回去了吧。” 袁丽说完就不再耽搁,转身就上了车。 袁丽肯收下自己的羊肉汤,那就是非常成功的一步了。事情进展的顺利,真是叫穆晓云喜出望外。 而今天发生好事的,显然不止她一个人。 只是,某人的表现却太奇怪了一点。 “喂喂,依伊,你可以告诉我你发生什么事了吗?” 坐在依伊宿舍里,穆晓云试图把裹成紧紧一团的大蚕茧扯开——蚕茧里面,是尖叫着的依伊。 “晓云晓云,怎么办啊怎么办?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我和陈锦州身上!” “什么事啊?”穆晓云眼珠一转,露出惊喜笑容,“初吻丢了?” 她纯粹是出自无心揣测,不料大蚕茧哗啦一下自己散开了,蓬头乱发,穿着可爱小熊睡衣的依伊猛地从被窝里跳出来抱着穆晓云,又飞快地把脸蛋埋在穆晓云的颈窝上,“晓云!怎么办?!我现在没脸见他了!” 穆晓云捂着耳朵,耐着性子,发挥她最近在各种商务谈判上练出来的口才以及前生对孙景炀捉奸练就的半专业私家侦探套口供功夫,终于从语无伦次,小半娇羞无限大半手足无措的,处于脱线状态的依伊口中套出了事情的经过。 今天,依伊跟平常一样让大伙儿留下来练习。 结果因为做道具的,做服装的,做布景的,都到了最后冲刺阶段,要移师到更专业的人员那边去,所以等到最后到场的,只有几个演员。 再然后,演员中的“公主”急着去约会,美人鱼的姐姐们台词太少,对过就算了,等到最后,就只剩下小人鱼和王子的那场海上救援的戏。 大家都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而且看这种不穿戏服没有布景只有干巴巴地念台词的排练是非常枯燥的。就有手欠的人摸出瓜子花生等零食,不顾教学区内不得进食的条例,开始吃起来。于是,在舞台上拖着“昏迷”的王子往“海边”走去的小人鱼依伊,就非常不幸踩中了某位仁兄的话梅核。 滑倒在地上的依伊,再次非常不幸地,摔倒在陈锦州身上,并且因为体位的问题,嘴巴贴上了嘴巴,依伊的初吻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被夺走了。 这次事件可以称之为:一颗话梅引起的血案。 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了陈锦州,依伊只记得自己把那个随地乱扔垃圾的家伙暴揍一顿后,就逃回了宿舍。 接下来她的脑子就开始进入短路状态,直到穆晓云回来。 “这不是挺好嘛。”穆晓云吃吃笑着,“陈锦州人又不差,以后的职业前途也好,你不如顺理成章把他收了算了。” “可……可是……”依伊结结巴巴地,可是半天也没说出个话来,最后她干脆换了话题:“晓云,你初吻给了谁?” “我?” 穆晓云猝不及防,被问得红了脸。 被孙景炀偷吻过两次,算不算初吻? 不,不算的。 因为,这一世的她,已经对这个男人没有感觉了。而吻,当然要发生在相爱的两个人身上,才能称之为吻。 依伊和陈锦州,尽管一个懵懂一个腼腆,却仍然符合这条标准的。 而她,穆晓云,这辈子还没有喜欢过一个男人呢。 她坚决地摇了摇头:“没有。”说罢,穆晓云又推了依伊一把:“那你以后怎么办?过两天你还得跟人家一块上台演戏呢,就这样逃了?” “谁说的,我才不会被这点小事影响我的斗志呢!我说过了嘛,我要帮你找回场子!”说到自己的话剧,依伊重新斗志满满。 …… 既然摸清了袁丽的生活规律,那么区区一次羊肉汤,当然不够。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穆晓云每天都精心熬制了山东羊肉汤,掐着点去送给袁丽。秦卿说得不错,袁丽有着雷打不动的午休习惯。穆晓云赶到的时候,正好是她午睡起床,比较空闲的时段。 也许是穆晓云的羊肉汤确实对了袁丽的胃口,恰好勾起远离家乡的袁丽的乡愁。总之,第二次她再送汤过去的时候,袁丽没有说什么就收下了羊肉汤。而穆晓云也非常乖巧地什么都不说,转身就走。 就好像她是个送外卖的一样,她再也没有提起“演出”,甚至“唱歌”一类的字眼。 而等到第四第五天,就连袁丽身边的警卫员都认得穆晓云了,一见到穆晓云抱着保温瓶的纤细身子,这些单纯善良的大小伙子们甚至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因为又要忙晚会的各项大小事务工作,又要一节课不缺,同时还得应付各项作业。就算穆晓云这次有了秦卿的长效放行条,出入学校很方便,也够她疲于奔命的。 这段时间里她神龙见首不见尾,有人就坐不住了。 云静敏见那天穆晓云被记了两节缺课后,反而往外跑得更勤,心中既郁闷又纳闷。趁着难得一个傍晚时分穆晓云留在宿舍里边吃饭边放开音箱听英语对话的功夫,好奇地问:“晓云,我知道你现在是大忙人。可是这样子老是夜不归宿,没关系吗?” “当然没关系,我有长官批的长效放行条呢。” 云静敏伸长脖子左右看想找到那张放行条的踪影,可这东西穆晓云早就放进钱包收好了,她哪里看得到。 “有这种好东西?”云静敏不甘心,她不着痕迹的小动静换来的竟然是穆晓云自由出入学校的特权? “长官对你可真好啊。” “还不是看在我能给他干活份上。”穆晓云轻描淡写地说,“又能加分又赚人望,这是份好差事呢。” 云静敏嫣然一笑,不吭声了。 穆晓云才懒得管她脑子里现在转的什么鬼主意,她自己的活已经够忙了,大家都很理解和支持她。 云静敏因为临阵“叛变”,班上同学已经颇有怨言。加上依伊在假条事件后义愤填膺地在自己宿舍一宣扬,云静敏不光在迎新晚会上不为自己班出力,还险些害得穆晓云要被劝退,更加深了大家对她的意见。 现在,舆论和人望都站在穆晓云这边呢。 云静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而想为自己挽回点什么了。当大家晚上开会要找晚会主持人,有人提名云静敏的时候,她只是略显羞涩地笑了笑,却不动声色地往人前走上了一步,好让大家看得更清楚自己。 穆晓云看得分明,那个提名人是个外班的男生,之前跟云静敏说话不超过十句,而且看他普普通通的衣着,也不是跟云家有交集的世家子弟的样子,很有可能在此之前他根本就不认识云静敏。所以他提的理由“云静敏同学口才出众,思路敏捷,我相信她一定能够做好这份工作”云云,其真实性十分值得怀疑。 要不是云静敏出钱收买了他——云静敏很惯用这一招,而她自己本身也是一个只要有钱就能够收买的人。云家从上到下都是这种唯利是图,谁的大腿粗就抱谁并且出卖起自己前度主子毫无道德下限的德行,俗话说老鼠看到的都是shit,从自己身上的弱点去推到别人,进而利用之,算是云静敏一个高明的地方。 又或者云静敏用了什么手段,欺骗甚至勾引过他。从那个男生结结巴巴说完话后立马满面红晕地看了云静敏一眼来说,穆晓云更倾向这种猜测。对于这种从工大过来大学四年都没见过几个像样女生的男生来说,甚至不需要云静敏稍加辞色,只要她稍为跟那个男生多说几句话,然后有意无意地透露一下自己的意向,就足够了。 “云静敏当主持?” 出于之前对云静敏的那些说不出口的些微不满,同时又对她本身主持实力的不了解,大家对这个提议反应一时处在两难之中。 “如蒙大家不弃,我愿意为这次晚会出一份力的。”云静敏眼看大家交头接耳地,就是不表态,忍不住主动开口道。 大家都不搭腔,一时把目光纷纷投向穆晓云和陈锦州。他们两个是筹备委员会的正副会长,没有老师在场的话,他们就是这儿说话最有分量的人。有人说:“陈会长,穆副会长,你们怎么说?” “主持要一男一女,男主持已经决定由日语班的凌司彦同学担任了,他是南大的文艺特招生,从大学开始就到电视台主持节目,所以应该没问题。”穆晓云轻轻地说话,说来也奇怪,她说话声音一向不大(对着秦卿大吼大叫的时候例外),却彷如丝竹入耳,又带有说不出道不明的高贵感觉,别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所以她一开口,原本还在低声讨论的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而女主持人……我们这一届翻译官培训班里,竟然一个文艺特长生都没有。这样的话,云静敏同学,你要面临很大的挑战喔!” 此话一出,云静敏就知道穆晓云是支持自己的了。看来之前的请假条一事,穆晓云还真相信了她的说辞。她心中一喜,眉眼随即舒展开来,直如春风拂面,朗月生辉,不得不说非常有魅力。 云静敏和端庄大气的穆晓云,娇憨爽朗的依伊都不一样,她的魅力全在于她的笑容,纯真中带有不经意的女人风情,略带浪荡之中又有三分书卷气。 她的这种笑容让人无论如何也不忍心想象她是一个坏人,就算她是个伎女,光凭这张笑脸很容易令人觉得她是被迫的而不是自甘堕落。前一世里,云静敏能骗穆晓云这么久,她这张笑脸也功不可没。 现在她这样嫣然一笑,在场的大半男生马上就不行了。陈锦州不为所动地说:“那我们就举手投票决定吧。赞成云静敏同学担任晚会主持的举手。” 刷地一下,举起了一大片手掌,绝对超过了半数。 于是陈锦州点点头,在手中的文件夹郑重其事地写上云静敏的名字:“那么我这就把主持人名单上交给办公室了。” 解决一个大难题,大家又开始接下去的议题。开完会后,穆晓云和陈锦州留下到办公室去给秦卿和老主任汇报工作,大伙儿就各自散去。 “依伊!” 云静敏抱着书本,追上了前面跟室友在一块的依伊脚步。 “云静敏。” “晓云晚上不回宿舍,我们一起走吧。” “好啊。” 云静敏于是走到了依伊身旁,三个女孩子一块朝宿舍走去。 虽然上次云静敏没有帮穆晓云交请假条,依伊对她颇有意见。不过今天穆晓云的表现说明她对云静敏毫无芥蒂,那么依伊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再者,在依伊眼中看来,云静敏主持节目也是对穆晓云工作的支持,一向习惯把人想得很善良的依伊于是顺理成章地认为,云静敏也是跟自己一样厚道的人,所以态度也重新回复友善起来。 走了一段路,扯了点闲话后,云静敏不经意地说:“最近大家都很忙。你们排练戏剧也够呛的,晓云同学也好些天没有回宿舍住了。希望到时候迎新晚会一切会顺顺利利的。” “呵呵,成事在人,谋事在天而已。做好自己的本分就ok啦。” 依伊倒是毫不担心,呵呵傻笑,听到云静敏说起自己的好朋友,她顺口就接下去说,“嘿,晓云可是有长效放行条的,所以可以名正言顺不回宿舍。” “我听她提过这件事,就是有点纳闷,这东西多难弄到啊,不知道她到底在忙什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依伊口直心快,“是为了咱们迎新晚会的压轴节目啊。” “压轴节目?”云静敏迷惑不解,“不是说邀请那个由咱们几个学长组成的很出名的摇滚乐队吗?叫……叫潘神的。” “那只是烟幕弹而已,陈锦州去拉来做备胎的。真正的压轴节目表演嘉宾是晓云负责联系,是个不得了的人呐。” 云静敏心头一阵狂跳,直觉告诉她,依伊嘴里的情报非常有价值……她竭力控制自己内心的狂喜,还是摆出一副八卦的表情:“什么人这么厉害呀?你是晓云最好的朋友,她一定告诉过你吧?你就跟我们说一下嘛,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 一旁依伊的室友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一个劲在旁边帮腔。 但到了这关口依伊倒想起保守秘密来了,她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这是机密,到时候上台演出时你就知道了!” 然后,任凭那小室友和云静敏怎么旁敲侧击,依伊就咬紧牙关不松口了。 云静敏心里那个气啊,她没想到依伊对穆晓云的友情是这样深刻,最后打定主意回去另外聘请私家侦探去跟踪穆晓云,主意已定才没继续纠缠下去。 …… 这边云静敏在依伊处碰了钉子,那边穆晓云也遇到不如意的事。 现在已经到了第七天,也是星期五,离迎新晚会只有三天时间了。袁丽还没有任何表示,穆晓云也不由得有点灰心。 她一边把羊肉汤倒进保温瓶里,一边愁眉苦脸地想,也许秦卿说得对,自己心气确实太高了。袁丽是什么人啊,国内民歌第一人,能够凭一把嗓子做到将军的女人,是能被几碗羊肉汤收买的么? 为了做两手准备,她已经让陈锦州去联系一支著名的乐队。这几个乐队成员原本都是翻译官培训中心走出去的校友,因为一起同过窗的革命情谊,让他们放弃了翻译官的高薪厚职,毅然投入了娱乐圈。说起来在年轻人心目中也是赫赫有名的,就是不知道对不对领导们的胃口。 而且,陈锦州那边的进度也不是很顺利的样子…… 所有的千愁万绪,都在拧上保温瓶瓶盖的瞬间抛开,穆晓云握拳对自己说:“八拜都拜了,也不差这一哆嗦。说不定今天就成了呢!” “有这样的精神很不错。” 她身后的秦卿刚好走进厨房,听见她这句话,在穆晓云对自己发誓的时候,他微笑着注视穆晓云颀长纤瘦的背影,心中暗道。 今天又是秦卿送穆晓云到宾馆里去,穆晓云熟门熟路地提着保温瓶来到大门警卫处(真的成了送外卖的了),竟然见到袁丽身边的警卫长小李笔直地站在门口。 “穆晓云同学,你来了。” 这些天来,小李也认得这个每天都送外卖的小女孩了,此刻见到她,只是微微一点头,迎了上来。穆晓云停下脚步也报以微笑:“是的。袁阿姨今天在吗?” “她在,她吩咐我见到你就带你进去。” 穆晓云于是道了谢,跟着小李往庭园内走去。 一路上七拐八弯地,却不是往常通往会客厅的路。穆晓云心中纳闷,又知道这种情况不能多问,搞不好说错一句话就被这些警卫们丢出去了,只得闷头跟着小李走。直到小李停下脚步说:“到了。” ------题外话------ 嘻嘻,以后更新时间都改成凌晨哦!一早起来大家就可以看到彤彤的更新了。而且vip章节开了,故事也会慢慢展开呢。 秦卿的正戏,开场啰~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六十七章 撞不死你丫 听到警卫员小李说到了,穆晓云这才抬起头来,眼前的景象,让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无弹窗广告) 这个已经是宾馆最深处的幽静小院,一道精巧的月洞门进去,是一座两层小楼。进入小楼第一层,迎面是一张木案,案上设了莲花瓶,田黄石,孩儿枕。往木案旁走几步,就到了侧厅,厅中一张罗汉床,床上设置了小矮几,墙上挂着巨幅的洛阳牡丹图。再往里面是一道垂珠帘,看不清内间陈设。 房间里檀香袅袅,陈设古典,光是那张案上摆着的几件东西,就不知道能在拍卖会上卖多少钱。穆晓云也是见过无数宝贝的人,此刻看到这个房间,仍然忍不住啧啧赞叹。 不过,赞叹也就是赞叹而已,她已经阅尽千帆,再也不复上一辈子的眼浅虚荣。 小李让穆晓云在罗汉床下首一张缅甸楠木椅子上坐了,里间已经传来袁丽的笑声:“是穆晓云同学来了么?” “是。” 一身家常月白旗袍的袁丽打开珠帘,从内间走了出来。看到她,穆晓云已经不复以往的紧张,只是像对一个长辈一样,她站起来把保温瓶捧到袁丽面前说:“袁阿姨,我给您送羊肉汤来了。” 袁丽让小李把羊肉汤接下来,自己则在罗汉床上坐了,笑道:“今天先别忙喝汤。我问你,你花这么多功夫,是不是还想让我在你们的晚会上唱歌呀?” 就像一记重锤打在穆晓云心头,她眼前直冒金星。不过很快稳定情绪道:“我当然想让袁阿姨当我们的压轴嘉宾的!不过熬羊肉汤给你喝,却不全是这个原因。是因为……” 袁丽连连摆手:“好了好了,解释就是掩饰,你直接承认了,我还当你是个坦诚的好孩子。再推脱下去,就不好喽。办事讲求方法,是个好习惯。总比蛮干要好。” 穆晓云羞赧地笑起来,她还是说道:“因为,我自己也觉得不甘心……您知道吗,这些年来,您都是我爸妈的偶像,不不,是咱们整个家属院的偶像。作为一个平民百姓,可能上次是我唯一一次见到袁阿姨的机会,我不想给您留下一个投机取巧的小骗子形象,所以就跟自己赌一把。” “嗯,你很努力。”袁丽赞许地点点头,“既然喝了你那么多天的羊肉汤,我也不好意思白喝,就只好跑这么一趟喽。” 真是喜从天降! 穆晓云双眼发亮,就连笑容也灿烂无比,她白玉般的双靥透出兴奋的晕红,就差没有冒出小星星了。 “真的?!太好了!” 她马上就扳着指头盘算起来:“既然袁阿姨您答应来了,我要赶快回去通知学校办公室,要配合做安保工作,还有接待工作……另外,可能校领导也得知会一声……” 她在下面念念叨叨,袁丽笑着开口说:“这些用不着你操心。我的大秘会打点一切的,你只不过是个学生,里头的关节又懂多少啊。只要回去做好你自己的工作,不耽误学习,就行了。” 偏厅里灯光柔和,袁丽的眼神慈祥如水。 “这样啊……是我僭越了。对呀,袁阿姨您有秘书呢。”穆晓云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脑袋,吐吐小舌头。 何止有秘书,而且还是一个智囊团! 袁丽这种身份的人,一旦在公众场合出现,举手投足都代表国家形象,不允许稍有差池。既然她答应了自己会出席,那么她的智囊团自然会把一切都打点好的。 而现在,反而真的没有穆晓云什么事了。 “不过说起来,还有一件事倒是需要同学你帮帮忙的。我很久没有登台了,当年乐团的老伙计现在多数都在帝都。而且他们也都是各个音乐学校桃李满天下的师长了,仓促之间也很难让他们过来。所以,找伴奏的事要着落到你们身上。具体的要求,你可以问我的大秘。” 穆晓云连忙点头应了,心想正好陈锦州找到潘神乐队的人,让他们来给袁丽伴奏那是最好不过。狂喜之下的手足无措间,穆晓云答谢又答谢完了,又招呼起一旁的小李:“那,我们喝汤!” 说到羊肉汤,袁丽笑得更欢了,她摇头说:“老实说吧,你做的羊肉汤,卖相是有了,味道却一点都不正宗。还不如我们家这次跟我来的厨子呢。也不知道你哪里学来的。” 听到她这么说,穆晓云愣住了。她原本还以为都是这碗带着家乡味道的汤的功劳呢。袁丽见她这个样子,感慨道,“但是呀。虽然第一天的那碗汤,我差点中毒了。然而我却发现,往后每一天你送来的汤,都比前一次有进步。可见你一直在努力,一直在前进。我对自己说,这么努力的年轻人,现在已经很少见了。如果你们培训中心都是像你这样努力的后生,而我的歌声能够给他们带来一点欢乐,那么我就算去唱一首歌,又怎么样呢?” 袁丽随手拿过手边一颗鸡血石摆件,细细把玩着,语气轻柔而威严。 “伟人说过,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是终究都是你们的。年轻人有希望,就是未来有希望,就是国家有希望。”最后,袁丽盯着穆晓云,笑眯眯地为自己的这次临时加演定了性:“所以,我能够为国家的未来出一点力,那是应该的。” 穆晓云乖乖地在旁边听着,表情虔诚。 段数啊!这就是段数!要不怎么袁丽能够凭一把好嗓子从山沟沟里走到中央呢?这种思想觉悟,这种做思想工作的功力,简直就是天才! 中年贵妇,她也见过不少。要么就是廖丽蓉那样还活在封建社会,以欺负儿媳妇为人生第一乐趣,父死从夫,夫为妻纲的;要么就是邱明芬那种全心全意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家斗与攀比中去的;要么就干脆朽木死灰只要老公不离婚管他的花边新闻在电视上放个三天两夜她都装聋作哑充耳不闻,转身就给老公炖老虎鞭海蛎汤的…… 比起那些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的中年妇人,穆晓云越来越佩服眼前这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了,也许她青春不再,美貌不再,但她睿智从容,有智慧有内涵,除非治平首长被下了诅咒又或者被人穿越了,否则绝对没有理由对不起袁丽。 再说,袁丽也不是那种光凭男人生存的人。她自己也是堂堂文职将军,有军衔有能耐,她和治平首长,属于夫唱妇随,各有千秋的,灵魂伴侣。 告别了袁丽,穆晓云心神恍惚地从宾馆里出来,心中除了开心还是开心,竟然连走路都轻飘飘了几分。 秦卿见她这样,也猜到了八九分,笑道:“成功了?” “成功了!”穆晓云点点头,“果然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啊!” 站在奇瑞旁边等待穆晓云的秦卿,身量标致,五官俊美,浓黑的眉毛下,深邃的眼眸内满满地都是溺死人的笑意。穆晓云忽然感动起来,她鼻子一酸,向前扑倒在秦卿怀里,忍不住呜呜咽咽地说:“终于……终于成功了!我邀请到了袁丽!我做到了!” 温暖柔软的躯体,突如其来地进入自己怀中,秦卿闻到穆晓云身上淡淡甜甜的芬芳,她那柔软的发丝还在自己胸前丝丝缕缕地,撩拨得他心里某处地方痒痒的,他一下子浑身血往上涌,小麦色的脸再次变成了巧克力样,只凭着本能圈住了穆晓云的身子,嘴里却僵硬地叫道:“喂、喂!注意点,影响不好,这里是大路边呢!” 这就是君子和花花公子的分别了,要是换了孙景炀,他绝对会顺势把唇印下来,随即就往车后座一躺…… 可是,穆晓云没能比较出这两个男人的好歹来。 因为,下一秒钟,她整个身子就软倒下来,倒在秦卿的怀里。 秦卿感到自己身上穆晓云的重量变化,他心中一沉,语气也从惊慌失措变成了关切慌乱(不过这样倒是自然多了):“喂!喂!你怎么了!” 倒在秦卿怀抱里的穆晓云脸色青灰,双目紧闭。 穆晓云晕过去了,秦卿叫了几声她的名字后见她没反应,索性把她轻轻平放在地上,准备给她掐人中。 冷不防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喂!你在对那个女孩干什么?放开她!” 断金碎玉般的声音,语气冷清,带着威胁的意味。 秦卿正在着急,随手一甩就要甩开肩膀上那只手。按他的身手,这一下子就连专业保镖都未必能够轻易躲开,身后的男人自然也不例外,他闷哼一声,手腕上已经吃了秦卿一记掌刀。可他却丝毫没有退缩,反而再度发起攻击,伸出另外一只手来,拳风呼呼,就打向秦卿后心! “我再重复一次,放开她!” 那个声音依旧不依不饶,看样子要打抱不平到底了。 秦卿大怒,他一跃而起回过身去,两下子就化解了身后男子的招数,可是这样一打照面,他不由得愣住了。那男人也是露出惊讶表情,二人不约而同脱口而出:“是你?” 话一出口,他们同时收了拳脚,各自往后退了一步。 秦卿打量着眼前的人:身形比自己略为矮上那么一点点……仅仅一点点而已,约莫一两厘米左右。一身做工考究的名贵料子的西服,整个人高贵娴雅,只是那双眼睛未免太过阴沉了一点。 他见过这个人。 秦卿先开口说:“你是那天坐在劳斯莱斯里的那个人,曾经跟穆晓云说话的。” “你是那个用奇瑞载走她的家伙……你把晓云怎么了?” 孙景炀是先认出了这辆让自己当众蒙受奇耻大辱的奇瑞,然后才发现车旁边抱着穆晓云的秦卿的。 一时情急之下,他也没有多想就上来动起手了,此刻再仔细一看,穆晓云脸色发青,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更是忧心如焚。 自从在孙氏大厦的宴会上中途辞别,穆晓云就此在孙景炀生活中销声匿迹,仿佛这个人从来不曾出现过。孙景炀不是没有回s大打探过她的情况,得到的情报却是她已经不在学校里住,而是进了全封闭的外交部接受培训。 这一下就连孙景炀也是没奈何了,只得暂时把对穆晓云的思念放在心底,去忙自己的事。今天也是这么凑巧,到宾馆里见一位政府要员,却见到了刚才的情形。 现在他终于有机会正面打量秦卿,他还以为开奇瑞的家伙,要么就是那种大学没毕业家里有几个小钱买个代步工具的嘴上没毛的小子,要么就是猥琐中年大叔。不料秦卿长身玉立,丰神俊朗,举手投足间英气勃勃,正气凛然,那强大的正气场就连孙景炀站在他面前,好像都逊色了三分。 “她忽然晕倒了,我正准备掐人中。” 秦卿耸耸肩,他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孙景炀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也许是秦卿身上的正气场太强大,他不由自主地相信了秦卿的话。过了好一会,他才说:“掐人中不管用的,还是直接去医院吧。” 秦卿动了动嘴唇,正要说什么,却收住了话头点头道:“好。” 秦卿弯下身抱起穆晓云,孙景炀看了一眼他的奇瑞说:“还是开我的车去吧。” “我想,晓云上次拒绝了坐你的劳斯莱斯,这一次想必也不会愿意坐你的车。她比较习惯国产车,还是委屈一下你吧。” 秦卿一席话,正好说中孙景炀心中最耻辱的一幕:穆晓云无视他的劳斯莱斯,跑上了一辆奇瑞。 他无言以对,只得重重地哼了一声,坐到了驾驶座上。秦卿把穆晓云放到后排座位,自己也坐了上去:“麻烦你了,对了,怎么称呼你呢?” “我叫孙景炀。” 孙景炀原以为自己孙氏鼎鼎大名,这个男人一定会如雷贯耳。不料秦卿完全没有反应,只是礼貌地点点头说:“秦卿。我现在是穆晓云班上的长官。” 外交部的人……吗? 孙景炀顿时收起了小觊之心,发动了车子。 “开快一点。” “……你放心,我开车这么多年,还没有人说不快的。” 于是孙景炀一踩油门,见红灯就闯见近路就抄,一路风驰电掣如入无人之境,到达中心医院时,三十分钟的路程硬是只用了十分钟。 大城市的医院里永远都人山人海,比市场还热闹。 两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帅哥一前一后护送着一个女孩子冲进医院,秦卿阳光清朗,孙景炀潇洒俊逸,顿时引起医院里众人的侧目。 急诊室的小护士在被孙景炀一阵乱放电电翻之后,双颊晕红眼闪红心地毅然把穆晓云的病号卡插在队伍最前面。而与此同时,秦卿已经一个直线电话打到了医院院长办公室内,须臾急诊室里的主任医师就带着一众助手神色凝重地冲出来,把穆晓云抬进了急救室。 这一切忙乱的结果是,主任医师口中吐出两个字:“过劳。” 秦卿脸色变黑,孙景炀脸色变白,他们真怕医生那两个字后面会再加上一个“死”。 旁边年纪比较大的护士长很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现在的年轻人工作压力大,这种情况多得很。我们这前天还送来一个,也是这种情况,才三十出头就脑梗阻……” 也许护士长是想安慰一下秦卿和孙景炀,只不过恰恰起了反效果。 主任医师扶着眼镜问:“现在用什么药都没效果了,最要紧的是回去后好好休息,我们能做的只有挂点葡萄糖水,挂不挂?” 秦卿挥挥手:“挂上。” 孙景炀则一屁股坐倒在走廊长椅上,半晌不说话。 秦卿安排妥当,这才在孙景炀身边坐下来:“你很关心她嘛。” “你不也是。” 孙景炀对这个男人的敌意已经消除,却更不敢小觊秦卿,他发现无论人才样貌,秦卿都丝毫不差于自己。而处事的淡定之处,则远在自己之上。 他看得出,秦卿对穆晓云的关心不下于自己,但是他就是能够控制好情绪把一切事务都先安排妥当。 这个男人不简单。 “你是她的谁?长官?” “用比较容易理解的说法,就是我是她的班主任。”秦卿转头看了孙景炀一眼,“那么,你呢?” “……老板。” “穆晓云还没有正式工作。” 这时护士长走过来说:“这儿床位太紧张,我看你们那朋友也没什么大碍,要么挂完这瓶葡萄糖还是回去休息吧。” “回去?她那个样子能走吗?把最顶层的vip病房给我开一个就好了。”孙景炀冷哼一声道,“你们医院不就是想要讹钱吗?” 跟孙景炀谈钱,就像跟比尔盖茨谈计算机技术一样可笑! “不是钱的问题……” 护士长正要辩解,身后又有几名医护人员护送着一台担架车飞奔进急救室,那台担架车上的人血肉模糊,一动不动地,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那你去忙你的工作吧,我们马上去结账离开。”秦卿二话不说答应了,冲进病房,把穆晓云抱了出来。 “喂!黑炭头,你就这么放心?” 孙景炀顾不上理护士长,追上前两步就要阻拦秦卿。 这个黑炭头开什么玩笑,穆晓云还在昏迷不醒呢,他竟然就要出院? 秦卿抱着穆晓云,淡淡地说:“孙景炀,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个有钱人吧。被宠坏的你,难怪你不懂别人的心意,晓云她从来就不是一个爱给别人添麻烦的人,如果她还清醒着,一定会做和我一样的选择。” “哼,说得你很了解穆晓云一样?” 孙景炀语气中的酸意,秦卿当然听得出来,他索性停下脚步,回过身来直面孙景炀,医院走廊的灯光下,秦卿眼眸如水:“要了解一个人必须走进她的心,而不是凭钱来收买。钱能买到好感,却买不到死心塌地。” “你……” 秦卿无心多说,抱着穆晓云上了车,绝尘而去。 回到穆晓云的一室一厅,这个地方秦卿已经熟悉得很,他把穆晓云放到床上,扯过被子给她盖上,自己忙进忙出的收拾东西。 穆晓云鼻息均匀,胸口微微起伏,睡得很熟。秦卿每过五分钟就跑进房间里试探一下她的鼻息,最后索性盘腿坐在她的床头坐下来,过了没多久,夜色降临,他脑袋一歪,也睡过去了。 穆晓云睡得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她从被窝里爬出来坐在床边,只感到脚边软软地,也懒得理是什么东西,梦游一样往客厅摸去。 “陈锦州吗?我邀请到压轴嘉宾了……袁丽……” 电话那头一阵竭斯底里的大叫,穆晓云眯着眼睛含含糊糊地说:“你没有听错,我也没有说错,就是那个民歌将军袁丽。你别管我用什么方法了,她还需要伴奏。你赶快搞定潘神的人,到时候准点……过来……” 说到最后几个字,穆晓云身子软软地往旁边侧倒,手机也没挂,再次倒在自家沙发上呼呼大睡。 秦卿小睡一会,被穆晓云一脚踢醒。他睡眠本来就浅,这一下彻底醒了过来,走到房门口却听到穆晓云在讲伴奏的事。 看来这丫头很有成为工作狂的潜质,都累成这样了梦游还惦记着自己身上的任务,他又是好笑又是感动。等到穆晓云再次发出轻微的鼾声后,他才拿了一张毯子到客厅中,轻手轻脚地为她盖上。 睡到十点多的时候,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寒冬夜雨,最添寒意,秦卿再次被冷醒。他抬头看看穆晓云,仍然睡得安详,便不再吵醒她,自己斗胆往房间里去,卷了穆晓云的被子睡觉。 “她应该不会介意吧……嗯,应该不会介意的……” 睡意浓浓的秦卿,完全没有想到侵占一个未婚女孩被窝和侵占睡自己上铺的哥们的狗窝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只在脑海中掠过这样一个短短的念头,就继续不省人事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秦卿感到有人在扯他的被子。 “喂!你怎么睡在我的床上!” 被子被无情扯走,寒风在温暖的棉被外席卷而进,毫不温柔地揉搓秦卿那只穿了贴身衣物的肌肤,秦卿身形暴起,大手一伸,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把被子连带扯被子的人一道卷回自己身上。 “幸好幸好,不然我会成为新社会第一个被自己学生冷死的人。” 穆晓云俏脸一沉:“现在冷死也不迟!” 说罢她就把冻得冰冷的双手一道扼住了秦卿咽喉,秦卿一声大叫,把穆晓云拖进怀中。然后霎时之间,两人才惊觉他们之间距离只有咫尺之遥,彼此之间呼吸可闻。 一时兴起忽略彼此性别的打闹,戛然而止。 穆晓云白皙的鹅蛋脸瞬间红到脖子根,指尖上传来秦卿的温度,他的肌肤光滑,丝毫不像上过战场的人,甚至在食指和中指之间,还能感觉到他血管的隐隐脉动。 而秦卿,则一瞬间唇干舌燥,内心深处似乎有火苗迅速窜起,眨眼已成了燎原之势。 二人僵持着相互搂抱的姿势,在被窝里一动不敢动。 为了缓解尴尬气氛,穆晓云开口问:“现在才刚中午?我睡了多久?有两个小时吧?” 一边说话,一边轻轻挣脱秦卿的怀抱,若无其事地从被窝里出来坐在床边。冷风吹进,她赶忙拿起床头的外套给自己披上。 “哪里是两个小时,是二十七个小时。现在已经一天过去了!” 秦卿也醒了大半,爬起来轻笑。穆晓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声音也高了两个八度:“二十七个小时?我是猪!” 悠闲的态度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穆晓云开始撵秦卿:“快出去,我要换衣服,咱们得赶快回学校!现在舞台也该搭起来了吧,还有节目的最后一次大审查……” “你确实是猪,把自己累成这样,只有猪一样的智商才干得出来。” 秦卿懒洋洋地说,穆晓云一把把他往后转了个180度:“出去!” “你这是对长官的态度吗?” “你是我好朋友的哥哥!” 于是秦卿被无情地撵到了大门口,五分钟后,穿戴整齐的穆晓云打开门,拉着他旋风一样往门外刮去。 等到秦卿把车子退到了楼梯口,穆晓云已经精神十足地拿着手机在讲电话,声音诚恳表情焦急。 “袁丽阿姨吗,我穆晓云。是这样的,为您伴奏的乐队我已经找好了,也是从培训中心出去的学长,他们叫‘潘神’……对对,没错,就是今年要上春晚的那支。啊?” 穆晓云挂了电话,哭丧着脸,看着秦卿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袁丽阿姨说她的歌和摇滚乐队不搭调,让我再努力一下。” 这些高层啊,说话总是那么客气,可拒绝起来总那么坚决。穆晓云也是昨天高兴过头了,只想到潘神乐队的名气大,足够分量给袁丽伴奏,却丝毫没考虑到唱民歌的和搞流行音乐的气场压根就不和。 “怎么办,难道要让袁丽清唱?” 穆晓云苦恼地抱着脑袋,然后把额头磕在奇瑞的音响上。她这么一碰,正好磕到播放按键,顿时满车厢响起了《金蛇狂舞》的欢快旋律。 这时秦卿已经把车子开到了马路上,听了一会,穆晓云又开始叹气:“为什么当年潘神那几位学长不搞中乐团呢……” 她烦恼啊,她抓狂啊,她满头黑线啊,她形象全失啊。 上天赐她一个中乐团吧! 又或者一个盲人阿炳或者琵琶女也行…… “中乐团和民歌搭吗?”秦卿在旁边问道,“还有,潘神乐队你们也已经约好了吧,现在准备怎么跟人家说?” “我也不知道……或者把潘神推掉呗。” 压轴节目只有一个,潘神和袁丽分别在各自的领域都有着他们无可代替的地位,原本打算让他们同台飙歌的如意算盘落了空,而二者只能选择其中一个。 这也是穆晓云苦恼的一部分,不过相比起身份尊贵艺术造诣也高的袁丽而言,潘神的分量相对来说轻一些,把真实情况跟他们说明,虽然得罪可也没办法了。 反正她穆晓云也不是混娱乐圈的。 偏偏秦卿哪壶不开提哪壶。 “失信于人不好吧,而且潘神乐队知名度很高的样子。” “现在左边也是得罪右边也是得罪,潘神乐队好歹还没有傍上副主席老公呢,要不是这倒霉差事,我这辈子跟娱乐圈也打不上交道,只要我不混娱乐圈以后谁也整不着我。难道他们还会把我的事编成歌来满大街唱?” 穆晓云咬牙切齿地说着,几乎睚眦欲裂。秦卿打了个冷战:“你这个样子真不像女人。我以前还以为你是淑女呢。” “什么以为,我本来就是。可是现在这情况,淑女没用。” 看到一贯冷静的穆晓云快发疯的表情,秦卿笑了起来:“要两边都不得罪也可以,他们不就是不能上同一个节目嘛,分成两个节目来上不就行了。” 穆晓云想着自己的心事,也没多想秦卿话语里的意思就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时间点不都掐着吗。两个小时的晚会,每个节目都有严格的时间控制。多一个节目连上前后串场,怎么也得十五分钟吧,管哪儿要这十五分钟去?” 秦卿摸摸下巴:“嗯,两小时十五分的晚会时间好像零碎了点,那索性再加一个全体大合唱,延长到两小时三十分好了。” 咦? 穆晓云诧异地转过头来,好像不认识似的盯着秦卿。秦卿被她看怪物一样看着,他抬头照照后视镜确认自己脸上没有脏东西后才说:“怎么了?” “秦卿,你不是定下了规矩就一定遵守到底的吗?” 怎么自从迎新晚会的项目开始之后,他好像越来越没有原则…… “呵呵,规矩不都是人定的嘛。好歹这台晚会是你们接下来五个月里唯一的娱乐节目了,多玩半个小时相信大家都不会不乐意吧。”秦卿说着,“这样可以把潘神乐队的节目放在倒数第二个,最后压轴出场的是袁丽。末了各位领导大家同台大合唱,来个师生同乐。就这么定了。” 这种晚会分明是政治任务好不好,还“玩”?为了排练节目,现在全中心上下的学生都在折腾。秦卿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呀。不过好歹解决了这个大难题,穆晓云终于松了口气,她高兴地说:“那我打电话跟陈锦州说去。” 刚拿出手机,她又停下了:“可是,袁丽的伴奏怎么办?” “你先跟陈锦州安排吧,这件事我来想办法。”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谁一个星期之前还严辞拒绝了走后门找袁丽的要求来着?穆晓云玩味地在秦卿脸上扫来扫去,专注开车的他有着一个完美的、轮廓分明的侧脸。看上去正气凛然…… 秦卿被穆晓云这么看着,居然脸一红:“我以前有个老师,现在在这儿隐居。他不是什么显要高官,所以我和他来往没关系。” 穆晓云这才了然地点头。 原来如此。 因为袁丽不光有着将军的军衔,而且现在正担任着部队文工团团长的职务,而她的丈夫更是国家副主席。袁丽身上每一个头衔拿出来,都金光熠熠地足够炫目,也因为太过炫目,容易留下影响和阴影。所以,秦卿不能走这个后门。 但有着高深艺术造诣的隐居大师,那就是另外一种说法了。秦卿大可以悄悄地邀请过来,然后作为闲云隐士般惊鸿一瞥,别人要抓辫子,也无从抓起。 这就是政治人物和江湖人物的分别。 这就是秦卿的做事方法吗?只要不涉及政治,他是一个好朋友,甚至像个大哥哥一样,对她好,为她设想。而一旦跟政治有关,他就拒绝得丝毫不留情面。 虽然对秦卿这种每走一步都考虑到政治影响的作法隐隐约约有些不满,不过这么在车上短短一席话他就帮穆晓云解决了最棘手的两大难题了,穆晓云还是露出了感激的浅浅笑意:“那真是太麻烦你了。” 冬日下午的阳光很温暖,而穆晓云的声音很清冷。 …… 回到学校,又是一片忙乱。因为穆晓云失踪了一天一夜而晚会的各项布置不等人,陈锦州身兼两职也足足忙了一天一夜,上着火的他嘴角起了一个大泡,听到秦卿宣布晚会时间延长之后,他几乎没有晕过去。 “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晚会时间?” 趁着秦卿去视察舞台的功夫,陈锦州把穆晓云拉到一边气急败坏地问。 穆晓云压低声音悄悄把袁丽的要求跟陈锦州说了,最后摊手道:“我们两边都不能得罪,所以让他们分别占一个节目已经是最理想的了。而且袁丽伴奏的事也不用我们操心啦。” “可是我还要表演节目呢,再统筹两边,不行了啊。主持那边的串场词也得修改。” 陈锦州这话提醒了穆晓云,她拍拍手,召过正在对台词的凌司彦和云静敏来,把延长晚会时间的事也跟他们说了。 说是男女主持各一人,其实台词都是凌司彦写的,不过他知道是秦卿的意思后也只有答应的份,而云静敏,她正巴不得有机会好好表现自己呢,当然没有异议。 压轴嘉宾一事,穆晓云现在也必须得说出来了。果然,在得知最后出场的是袁丽后,凌司彦和云静敏都张大嘴巴合不拢来。 云静敏看着穆晓云,那眼神更是复杂无比,里面既有羡慕嫉妒恨,也有不甘心不服气,更有说不出的波谲云诡。 此时此刻,云静敏满心都是震惊和怨毒:穆晓云区区一个平民,居然能够请得动国内艺术水平和地位最高的民歌将军袁丽?而且还是在自己严密监视之下?她是怎么做到的? 一个俊朗的面孔瞬间浮现在云静敏脑海中。 秦卿! 哼,一定是让秦卿帮了忙吧。否则凭穆晓云这个丫头,恐怕就连袁丽的面也见不上。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大能耐,自己之前太疏忽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秦卿,秦卿正在低头跟负责场地器材的几个同学说话,大会堂中灯火通明,秦卿站在人群中,比这些稚气未脱的小男生们都要高出一个头来,他眉若刀裁,双眸如星,薄薄的唇线条分明,整张面孔完美得无可修饰。 解开一颗纽扣的衬衫领子下露出他线条完美的锁骨,修长结实的双腿包裹在卡其色休闲长裤中……即使在人群里,他也是最醒目的一个,像沙漠里的一株挺拔白杨,又像是南方的英雄之树,他就像太阳一样,散发着教人仰视的光芒。 阳光,不错,这就是最适合用在秦卿身上的词。无论从外形上还是品德上,他都是这样的完美,这么的无可挑剔,仿佛能够把一切阴暗都驱除,更吸引得云静敏那颗原本就渴望崇高地位的心,蠢蠢欲动。 想到穆晓云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竟然能够跟秦卿走得那么近,又获得他的另眼相看。 林若彤的话在云静敏耳边响起来:“这个贱人,凭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又有个学历,就装女强人,其实骨子里就是在勾引男人!” 先是孙景炀,然后是秦卿,这个女人走到哪里都盯着地位最高的男人,偏偏那些男人都瞎了眼。 她为什么不去堕落,不去死? 她死了,孙景炀也好,秦卿也好,就都是她们的了! 射灯的投影在云静敏俏丽的脸庞上游弋,留下一片一片斑斓的影子,看起来竟有些可怖。 不,她不能让袁丽就这么顺利上台演出,让穆晓云出这个风头,拿这个荣誉! 她必须要做点儿什么…… 趁着没人注意,云静敏走到角落处,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袁丽身边警卫森严,不好下手。那么,就让那个伴奏的老头子没法过来吧!看你穆晓云到时候怎么跟袁丽交代,就让袁丽清唱好了! …… 这一天穆晓云忙得七荤八素地,直到晚上十点才得空回到宿舍里去。云静敏还在对台词,穆晓云看得出她是真心想在这次迎新晚会上好好表现,当然云静敏的目的不是依伊那样,为了帮穆晓云找场子,她只是出于自己的虚荣心,想要抢风头而已。 不过现在,管她怎样呢,能够为自己做事就好。 想到这里,穆晓云放心地钻进被窝里,安稳合目而睡。 2008届外交部翻译官培训中心迎新晚会,在星期天晚上7点半,于中心大会堂隆重举行。 因为这个中心偶尔也会承接接待外宾的任务,因此一切的灯光舞台道具乃至后台化妆间都是专业级的,并且不用大家花钱(所以负责道具和场地的两个哥们直嚷嚷自己祖坟冒青烟了),至于服装啊外联嘉宾什么的,那才是花费的大头。 而这个不用花钱的大舞台,还非常的宽阔气派,厚厚的罗曼帐下,是鲜红的地毯和考究的木地板,对比央视春晚不好说,但比起地方的电视台舞台,那是不相伯仲了。 穆晓云自己是筹备委员会的人,却没有演出任务。陈锦州早早地就被依伊拉去化妆——也不知道王子有什么妆好化的——所以千斤重担都落在穆晓云身上,一整天她除了泡在大会堂里各种指挥协调之外,手机也几乎没有停过,最后等到晚会开始的时候,她的手机电池已经用掉了三块,而嗓子,也干得冒烟。 表演嘉宾已经陆续到达后台,就连潘神乐队也来了,只剩下秦卿拍胸脯答应的,那位伴奏大师还不见踪影。 不过袁丽还得下午的会议结束后才能出发过来,所以穆晓云倒是不着急。 因为晚上要唱歌,羊肉汤对嗓子不太好,穆晓云一大早就用胖大海泡上了水,又准备了很多巧克力啊小饼干啊等等热量高容易入口的小零食在口袋里,给各位演员充饥润嗓子。 至于袁丽那份,在之前勤务兵已经跟穆晓云沟通好,不需要她另外操心了。 “晓云,你泡那么多胖大海干什么?” 云静敏见穆晓云在忙,走上前来看起来很好奇地问道,穆晓云坦荡荡地说:“给你们润嗓子用啊。”说罢,她还若无其事地倒了一杯给云静敏,“你要不要喝一杯?” 果然,云静敏后退了一步,干笑着说:“我不渴,谢谢……” 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云静敏以为她穆晓云会用在水里做手脚这种没头脑的招数吗? 看着再次躲在一边认真练台词的云静敏,穆晓云轻蔑地笑了笑。转身忙别的事去了。 晚上七点,陆续有观众进入大会堂,人流高峰在十分钟之后,一转眼,几千人的大会堂里已经坐得满满当当的了。陈锦州用手搭着凉棚游目四周,不解地问:“怎么这么多人?我们这届学生好像也就一百多吧。” 他们作为外交部储备人才,可不能等同于无限扩招的大学。 穆晓云点点他的脑袋说:“你傻啊,没看到摄像机都搬出来了吗?这是政绩,政绩!如果这样一台晚会就我们几个学生乐呵乐呵算了,摄像机拍出来观众比演员还多,那多难看啊。所以干脆到附近部队里拉了些兵哥哥来,他们正好缺乏文娱生活,观看热情高着呢。” 陈锦州的脸一下绿了:“不是吧……” “怎么?你辛辛苦苦排练这么久,观众热情不是更好吗?” 陈锦州捂着嘴巴不说话了,穆晓云以为他临上台前太过紧张,也没往心里去。而且晚会已经开始了,司仪凌司彦和云静敏已经准备登台,穆晓云全神贯注地看着前台,等待着那万众期待的一刻来临。 等领导就坐之后,舞台灯光暗了下来,须臾再次亮起,霎时之间,舞台上面火树银花,像有无数繁星璀璨,又像有天河划过夜空,映得大会堂内亮如白昼。 在欢乐祥和的音乐声中,身穿淡紫色暗纹绸缎礼服的云静敏微笑着缓步走到台前,她今晚云鬓高耸,笑靥如花,而且因为妆容修饰,把她原本笑容里的天真浪荡都掩饰得无影无踪,显得隆重而不失朝气。光看外形,就连身边穿着西装领带的凌司彦也比了下去,倒好像她才是压轴嘉宾似的。 走到舞台中央,云静敏微笑着说:“各位领导各位来宾,欢迎前来外交部翻译官培训中心2008届迎新晚会,我是主持人云静敏。众所周知我国外交部自从周总理之后人才辈出……” 云静敏的仪态不能说是不完美的,可后台众人越看越不是滋味,终于心直口快的依伊忍不住拉了拉负责节目审查的小三儿袖子:“小三儿,主持串场台词有这么长吗?” 小三儿也是一脸迷惘:“没有啊。彩排时候也没有这样的。” 其实只要看看凌司彦的笑容越来越勉强,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那些漂亮台词肯定是云静敏自己临时加上去的——虽然她自己表面上说是所有台词都由凌司彦写,那也只是表面文章而已,为的是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否则的话,以凌司彦一贯短小精悍的台词风格,又怎么会来那么多张台词,要云静敏一直背到临上台之前? 云静敏肯定另外找人来写了一份更漂亮的串场台词,在晚会上再抖出来。万一凌司彦问起,她说是自己临时发挥就能圆过去。到那时,既能够自己出风头给领导留下深刻印象,又不得罪人。 可惜,云静敏始终是个外行人,她不明白在一台晚会上主持人的真正作用:主持人的魅力,主要体现在既能在简短的台词里出彩又能更好地串联节目,这种身为绿叶却耀眼的配角魅力上。 就像绿肥红瘦,绿叶青翠欲滴,固然垂垂可爱。然则它终究是绿叶,为的是衬托红花。 三个节目过去后,台下观众开始交头接耳,不过不是讨论节目,而是议论主持人。 “这主持人嘴巴真厉害啊,难道是干脱口秀出身的?” “不能吧,我认得那个男的,在电视上的青少年节目经常出现呢。他的台风一直很好啊,说话也利索。” “不是说那个男的,是那女的!怎么那么饶舌呢?” “娘儿们嘛,罗嗦点是应该的了……听说今晚的压轴是袁丽,咱就忍耐着点吧。” “哎哎……” 对台下这一切,云静敏都毫不知情,她只知道自己今晚一个字都没有背错,而且在摄像机上出现大特写的时间绝对比任何一个演员,包括她的拍档凌司彦都要长。而早早守在电视机前她的父母,也为自己能够在这样一台晚会上独领风骚而骄傲吧。 以她们云家不过是个小富二代的资本,能去欧洲扫货容易,能一掷千金简单,可是能够在政治舞台上露脸,可就不寻常了。 那会成为她嫁个好人家的资本。 何况,还有他在台下看着…… 云静敏的目光投向坐在主席台最边上的秦卿,嘴角微微上翘。 秦卿,你就好好看着我的表现,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吧。 …… 宜兰圃,是s市城郊一处农庄。 表面看来,这个地方和南方别的农庄没什么不一样,从高速公路上一条小路蜿蜒而下,茂密的小叶榕和芒果树混合种着,掩映得一路清凉。道路旁是一个大大的鱼塘,路口装了铁闸电网,鱼塘边上为了一圈绿道,稀稀疏疏伸出几个钓台。 再往里面,则被树影笼罩,看不清建筑物所在了,只有几痕青瓦隐约可见,鸡鸣犬吠,若隐若现。 谁也不知道国际知名的一代民乐大师古关月,就隐居在这个貌不惊人的农庄里。 古关月老爷子已经差不多七十岁了,早年流浪全国学习各种频临失传的乐器,整理曲谱。壮年的时候恰逢十年动乱,仗着身子骨壮健熬了过去,最后等到1979年,为他们平反时,整个音乐学院就剩下他一个教授(其他的都跳了湖上了吊)。 硕果仅存的古老师,马上被中央当成活佛供起来,挑选了一些学生,重新走南闯北整理出新的教材资料,着手重建残破的大学。在帝都一直呆到九十年代初退休,这才落叶归根,回到南方。 从教几十年,古老爷子桃李满天下,最得意的,还是袁丽。 在农庄三楼,能看到最好风景的茶室中,年近古稀的古关月正珍而重之地打开一个楠木盒子:“老伙计,今晚又要劳烦你了。” 顶级名琴“弄鹤”躺在紫红色的丝绒上,古关月干如松皮的手指抚摸上去,琴仿佛会自己呼吸。 古关月大师完成和弄鹤的交流后,轻轻盖上盒子,拎着琴走到楼下。 小院门前,黑色的军牌红旗已经停在门口,戎装警卫见到古关月,行了个军礼:“古老师!请出发吧!” 黑色红旗的飞驰。 古关月闭目养神,脑海中演练着等一下需要演奏的曲子。 已经有十年了吧……阔别帝都的老朋友……这一次,真是难得呢。 “古老师。”前面一直默不作声的小战士忽然开腔,打破了古关月的沉思。古关月睁开眼睛低声说:“嗯?” “很抱歉,请您抓稳扶手。” 后视镜里,小战士稚气未脱的脸上神色凝重。 古关月注意到不对劲,问:“有什么情况?” “我们……被人跟踪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辆从上高速公路开始就一直吊在红旗后面的路虎揽胜,猛地加速,如同一颗炮弹似的撞过来! 古关月只感到车身一阵剧烈摇晃,小战士猛打方向盘总算稳住了车子的去势。 “发生什么事?!” 古关月大惊失色,小战士咬牙不答,奋力踩油门想要脱离对方的控制。 可是,前方还有一辆同伙的车子,恰到好处地挡住红旗的去路! 在这么短短一撞的时间里,对方已经完成了包围圈! 特意改装过的,具备加强撞击力的路虎揽胜再次发挥它强大的动力,第二次朝红旗发起了冲击! “古老师!坐到我身后的座位来,然后钻到座位底下!保护好头和脖子!”小战士血红了眼,发出愤怒的咆哮,“我跟你拼了!” 红旗猛地发动,带着义无反顾的架势朝前面一辆车的车屁股撞了上去…… …… “什么?还没有来?” 穆晓云挂了电话,飞快地发了个短信给秦卿:“伴奏的老师还没有来呢,你去问问怎么回事?” 秦卿回复得很快:“稍等。” 然而,穆晓云看着秦卿离开了座位,过了好几分钟都没有回来。这时候小三儿兴奋地在她耳边说:“喂!依伊他们上去了,语言类节目第一个出场噢!” “啊?他们第一个上?” 自从春晚开了先河之后,大家似乎约定俗成地认为,最后的语言类节目才是最重头戏的,也是最引人注目的。虽然《海的女儿》这个题材低幼化了一点,不过依伊和陈锦州可都是演技派,排节目表的人也太不道义了吧。 穆晓云问:“那压轴的语言节目是哪个?” “茶花女啊。” 小三儿却一点都不以为意,他眼睛一霎不霎地盯着舞台上:“你快点看,很精彩哦!” 帷幕拉开,是一片蔚蓝的海洋,气氛原本还算婉约。可是等到穿着金红色鱼尾的依伊搔首弄姿地出现舞台一角时,观众们不由自主地开始笑场了。 等到大家笑够之后,依伊才用流利的英语说:“啊,海面上的世界真美丽。” 以这句台词为开头,依伊开始了史无前例的小品版《海的女儿》的表演…… 这个节目,无论是从业余选手的标准,还是从娱乐的要求,又或者从活跃气氛的效果方面来看,都非常出色,非常圆满。 虽然海的女儿题材低幼,但因为之前几个节目都是情情爱爱的流行曲,所以正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而且,经过依伊的精心重新编剧,时而搞笑时而忧伤,把气氛一波接一波地推向高潮,一扫之前因为主持人冗长台词而带来的低迷气氛。 故事从小人鱼救起了被暴风雨冲进大海的王子开始,原来轮船上的宴会里暗藏篡位阴谋,要不是小人鱼及时出手,阴谋策划者就要成功了。 小人鱼救人之后原本就准备回大海里快快活活过日子,不料她的法宝人鱼宝珠竟然在救王子的身上失落,一个月之内无法寻回人鱼宝珠的话,小人鱼就会变成大海上的泡沫,为了找到自己的宝贝,小人鱼毅然喝下了巫婆的化人之药…… 原本安徒生笔下的唯美童话,在依伊、陈锦州和公主的演绎下扣人心弦,观众们的情绪完全被带动起来,他们时而被小人鱼在王宫里巧计惩罚狗眼看人低的婢女引得哈哈大笑,时而被小人鱼和王子之间婉约的互动而感动得热泪盈眶。 依伊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夸张演技派天赋,穿着金红相间的闪闪发光的鱼尾裙,在舞台上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她挥舞着整个节目里唯一一样重头道具:一根地摊上买回来的巴拉拉小魔仙仙女棒,一会像哈利波特般挥舞着魔杖一会又拿着那仙女棒当棒槌猛敲王子的头,要小白时小白要女王时女王。 而陈锦州,则完美演绎了那个糊涂又心软,同时又好心肠的王子,不过跟原著不一样的是:这个王子看向小美人鱼的目光明显深情脉脉得多……很显然陈锦州在长年的被依伊欺压的生涯里积累了丰富的生活经验。 等到了最后,带给观众欢笑和感动的小人鱼终于化成泡沫飞向天际时,包括了各位领导在内的观众都用利剑一样的目光投向“忘恩负义”的陈锦州。 就在群情激奋到顶点的时候,原本应该魂归离恨天的依伊忽然换了一身雪白飘逸的裙子再次登场,用威亚(穆晓云不知道管道具的同学哪里搞来的威亚)从天而降,长裙飘飘、头戴金环的依伊就像真正的天使,她轻轻吻着陈锦州的额头,说出最后的台词:“我将会成为阳光的天使,为睡梦中的儿童送去美梦。当我为足够多的孩子送去美梦的时候,我也将会成为人类。到时,我将会再爱你一次。” 依伊感情充沛的英语如行云流水般在大会堂内流淌,像个真正的安琪儿。有感情丰富的兵哥哥们已经忍不住眼眶发红…… 毫无疑问,这个节目太成功了! 成功到当演员谢幕后,云静敏再次上台时,观众们的掌声还经久不息。也不知道是真的被节目感动成这样,还是要借着掌声掩盖云静敏冗长的台词。 有了珠玉在前,后面的《茶花女》相对来说效果就平淡得多了。无可否认,这是一出非常感人的经典悲剧,最后玛格丽特(云静敏)死的时候,阿尔芒(西班牙语班班草)一脸悲戚的样子也是全程投入。 但人人都有审美疲劳,之前看了太久作为司仪出现的云静敏,观众们显然很出戏。大家还交头接耳上了:“怎么主持人成了玛格丽特了?演员人手短缺成这样了吗?” 而且因为兵哥哥们大多念得书比较少,他们大概对花茶比对茶花女有兴趣得多,很多人甚至听都没听过这个世界名著。而华丽的舞台布景在听得太久太冗长的抒情台词后也显得眼花缭乱起来。 于是原本最后最精彩,演出时间最长的语言类节目,话剧选段《茶花女》,成为了观众们上厕所的最佳时刻。 穆晓云在后台看着云静敏保持着僵硬笑容,念着台词,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观众们老实不客气地在她眼皮底下过江之鲫般穿过来穿过去,流水价地上厕所。她俏丽的脸蛋红红地,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偏偏又不能撂挑子走人,只得在无边的冷场中继续演下去,然后又再次换衣服上台面对观众的下一轮冷落…… 冷厉的光芒,在穆晓云笑靥上一闪即逝。 对这种不知道自己多少斤两的浅薄小姐来说,她穆晓云甚至不需要多做手段,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就够了。 力所不能及做不好,惹人白眼讨人厌烦,可不能怪她。 而且,因为不敢喝穆晓云的胖大海,说话太多的云静敏已经嗓子沙哑,终于在最后快要死的时候,几句高亢的台词里,云静敏开始破音。 沙哑难听的嗓音透过话筒传得很远,台下的领导们也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他们露出不满的神色,眉头紧皱,巴不得云静敏赶快下台。 正在后台看小丑看得开心的穆晓云,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秦卿:“那个女主持人怎么回事?” 穆晓云无辜地说:“我也不知道。” “串场台词不是已经事先写好的吗?又臭又长。” “凌司彦也摸不着头脑,原本台词都是他写的,可他说他的稿子里没有这么多话,那些都是云静敏自己的临场发挥。” “等会她下来后你跟她说,让她老老实实按照凌司彦的稿子来写,别搞那么多小动作。这是文艺演出,不是脱口秀!” 秦卿语气严峻,非常不高兴。 难怪,陪着省部级领导看了一整晚,节目虽然精彩,却每一个节目中间都有云静敏出来恶心恶心人。就好比每吃一口香甜糖果就得舔一口屎一样。尽管整台晚会已经非常出色,云静敏的表现可谓瑕不掩瑜,然而,对事情严要求高标准的秦卿可不会这样想。 可怜云静敏,说话说得嗓子都破了,最终却落得了观众领导两不讨好的后果。 “我知道了。”穆晓云淡淡地说,“对了,伴奏的老师还没有来……” “晓云!不好了!” 还穿着王子服装的陈锦州忽然在后台那边举着电话大喊着冲过来,穆晓云一个激灵,收了线皱眉道:“什么不好了?大喊大叫的,前面还在演出呢。” 陈锦州气喘吁吁地赶到穆晓云面前,一向好好先生不急不躁的他此刻脸色发白,慌乱到了极点:“那、那位负责为袁丽伴奏的民乐大师,他、他在赶来这里的路上出车祸了!” 穆晓云头“嗡”的一下,耳边所有声音都静止了,极度震惊之下,她倒也没有过多慌乱,只是皱起眉头提高声音说:“出车祸了?伤得严重吗?” “司机受了重伤,老爷子本人倒没有大碍,只是一些皮肉擦伤而已。但因为他都六十多了,怕受什么内伤,所以都送往医院检查去了。演出来不成了,怎么办?” “袁丽夫人到了吗?”穆晓云飞快地说。 “专车刚到门口,正准备到后台化妆呢。” 穆晓云抹头就走:“我们找她去。” 陈锦州跟着穆晓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脑子还转不过弯来:“晓云,怎么你还往枪口上撞?” “出了这种事,你还想瞒得过去吗?如果不第一时间就通知袁丽,她以为咱们涮了她,咱们这里所有人都得玩儿完!”穆晓云边走边说,“袁丽好歹也是登台了几十年的人,我们找她商量,看看还有没有补救的办法!” 来到化妆间里,袁丽已经坐好在弄头发了,旁边挂着一套军装。 看来她今晚是要穿军装上台演出。 “袁丽阿姨!” 见到穆晓云,袁丽心情很好,她微笑着说:“晓云同学,这台晚会都是你跟同学们齐心协力组织的吗?效果很好嘛。那个美人鱼的节目很精彩。” “阿姨你这么早就来了?” 穆晓云听到袁丽夸赞,少有地羞赧起来,同时又感到很惊讶。不是说她的专车才刚到的吗? “专车是来接我回去的,我早就来了,见你们正忙,也不好意思惊动你们,就自己在后面看了会节目。” 穆晓云暗叫一声惭愧! 袁丽这么大个人物,孤身一人在后面看节目他们竟然都一无所知。幸好同学们都很给力,才总算没有抹了大家的面子。 听到袁丽点名称赞自己最好朋友的节目,穆晓云又是高兴又是紧张,她推了推陈锦州说:“袁丽阿姨,这个就是刚才演出王子的陈锦州同学。其实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呢,就是我们晚会筹备委员会的会长!” 陈锦州也是个学生会出身的人精,他见袁丽一脸赞许地看着自己,连忙上前说:“袁丽阿姨您好,我是陈锦州。”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袁丽笑道,“看来我这个老古董还是得多出来走走,多见见世面呢。后生可畏哪!” 穆晓云和陈锦州又和袁丽闲聊了几句,袁丽就要开始上面部的妆容了,她见二人还没有出去的意思,就笑道:“你们忙你们的事去吧,有什么话可以在晚会结束后咱们慢慢聊。” 这就是说她在晚会结束后还不会走了,不光不走,而且还会把时间留给这些学生们而不是台下的那些省部级领导。这真是一份难得的殊荣,但陈锦州和穆晓云的话,还非得现在说不可。 陈锦州知道自己才是正会长,这个时候再当缩头乌龟就不合适了,他上前说:“是这样的,袁丽阿姨,有件事我们要向您汇报一下。非常不幸,我们原本准备安排为您伴奏的古关月老师在赶来这儿的路上出了车祸……” 既然已经说了开头,那么接下来也轮不到陈锦州紧张了,他一开始还结结巴巴地不好意思开口,到最后索性一口气流利地把事情来龙去脉都来了个竹筒倒豆子。 袁丽听了,也皱起了眉头。 “这么说,那岂不是要我等一会清唱?” 如果袁丽年轻个十年,清唱也就清唱了。她的嗓子属于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级,高音准,中音圆,低音透,高达三个八度的宽广音域和极富感染力的演绎能力,即使是清唱听起来也是难得的享受。事实上在二十年前袁丽刚出道的时候,国内条件还不太完善,她的很多广为人知的歌曲都是用简单的伴奏就录制出来,一点都没有影响它们的魅力。 可是现在,袁丽已经四十多岁,嗓音条件渐渐走下坡路了,再清唱也不是不可以,却并不太完美。 这,显然是穆晓云或者袁丽,再甚至是秦卿,都无法接受的。 陈锦州连忙说:“非常抱歉!袁丽阿姨!不知道您能不能接受伴奏带……” 一般袁丽演唱,都会采用乐队乐器现场伴奏的形式,这种伴奏形式更好地衬托出她声音的完美,更为悦耳动听。陈锦州这个提议穆晓云也想到过,就是不知道袁丽想法如何,不过事态紧急,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穆晓云也把询问的目光投向袁丽。 “伴奏带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或者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呢?” 不愧是副主席夫人,见过大场面多多了,比起手忙脚乱的陈锦州,还有尽管淡定却也难免显得些微心里没底的穆晓云来,仍旧是气定神闲,袁丽微笑着说:“古关月老爷子我也和他合作过,那功力确实是没说的。然而现在,你们这里这么多文艺特长生,总不会没有人不会乐器吧?可以找这样一个人,够分量的,有实力的,不拘是学生还是老师,来为我伴奏。” 在场的人里选一个出来为袁丽伴奏! 这个大胆的想法不光吓坏了陈锦州,就连穆晓云都吓了一跳。 “袁丽阿姨,我们只是些学生,而且还不是音乐专业的,就算会乐器什么的,也就是小时候家长逼着学了而已。怎么能够为您伴奏呢!” 为袁丽伴奏的都是什么人,都是那些xx爱乐乐团,xx交响乐团,xx著名钢琴演奏家之流,她为了给一帮学生演出,竟然屈尊至此,不说别的,穆晓云自己都不好意思! “没事,这算什么啊。我以前慰问演出的时候,还遇到过功放坏掉,然后我在同志们的号子声中唱完三首歌的经历呢。我刚才也看了后台,该有的乐器你们都有,不拘是哪一种乐器,你们选一个出来就好了。” 袁丽笑眯眯地,一点都不以为意。 陈锦州还是满头大汗:“可是有谁会呢……” 他二话不说冲出门去,把外面除了演员之外各个筹备会会员都拉了进来,把袁丽的要求一说,大家都面面相觑起来。 这些人里,如果说最擅长摆弄乐器的,要数负责节目审查的小三儿了,可小三儿算是第二个余青童,而且长得还没有余青童好看——事实上小三儿本身是搞小品的,所以才吹拉弹唱样样都会,样样稀松。除了这次文艺演出暂露头角之外,平时在班上简直就是透明人。 袁丽让一帮学生在门外讨论,她自己进去做发型了。正在议论间,秦卿走了进来,他也是代表学校来跟袁丽打招呼的,见到门口围了十来个人,皱眉问:“你们在干什么?” 小三儿说:“长官,袁丽阿姨说让我们中选两个人去为她伴奏,我们在讨论谁去。” 秦卿听到这事,也停下脚步来:“这个办法不错。既能彰显我们培训中心的学生风采,又能体现袁丽同志的跟群众打成一片。那你们打算让谁去?” “这不就烦吗,还有四个节目就到压轴演唱了。这个人外形得好,又要会乐器,而且还要在学生中有知名度影响力……” 陈锦州愁眉苦脸地说:“可惜我不会乐器,不然的话倒是可以弹钢琴。” “弹钢琴?” 过来凑热闹的依伊擦耳听到这几句话,她一拍大腿:“这不是有个现成人选嘛!” 她一把把穆晓云推出去说:“晓云,你可以弹钢琴啊!” 一时之间,全场肃静。十几道目光交织成网,把穆晓云罩在网中间。云静敏心里乐开了花,就差没笑出声来了。李真挑拨穆晓云然后在孙氏大厦里乱弹琴出丑的事,她也听说过,可是依伊竟然说穆晓云会弹钢琴? 这不是存心推穆晓云上去出丑吗? 在压轴演奏里出丑……这一下可精彩啰,她连忙第一个出来说:“我看晓云同学上台好,她长得漂亮,外形没的说。而且又是筹备委员会副会长,大家都认识她。几个条件都符合。” “可是我好久没有弹琴了。” 穆晓云略显为难地说,她确实在小时候学过几年钢琴,也因此而培养出她高贵典雅的气质,不过在高三那年没有通过音乐学院的录取后,就放弃了。 不过说是丢了很久,却也不算。因为在嫁给孙景炀之后在家气闷,她也时不时弹琴自娱,也会去听音乐会。所以音乐品味是很高的,指法也还娴熟。倒是重生后的这段时间里,除了放假回家,就没怎么摸过钢琴。 那天在孙氏大厦,李真出言激她,她原本可以大展琴技,技惊四座的。只不过她不愿意成为这种人家三言两语挑拨一下就到处卖弄的的浅薄货色,所以才乱弹了一通走人。 “晓云你就别谦虚了,我这里还有你大一时候在新生杯弹琴演出的照片呢!不知道多少男生要高价买你这张照片,我也没舍得给!” 心直嘴快的依伊拿出手机翻出相册来,果然有一张穆晓云坐在钢琴前唱歌的照片。 照片上的穆晓云,长发及背,乌黑而微微卷曲,如云如雾,愈发衬托得她的脸庞晶莹剔透,美丽出尘。 她对着话筒唱歌,神情投入,就像一名缪斯女神。 大家一看照片再无疑问,纷纷起哄。其中云静敏的声音最大:“晓云,藏私哦,这次可不能推辞了。往高了说是政治任务呢!” 穆晓云刚要再说什么推辞的话,她一瞥眼看到云静敏一脸幸灾乐祸准备看好戏的神情,转念一想已经知道了她的企图。 准是云静敏听说了孙氏大厦晚宴的事,以为她不懂弹琴,所以才把她推到前面来准备看她出丑吧!她想明白了其中关节,便转了口风:“好吧好吧,既然大家意见一致,我就只好献丑了。那我们得进去汇报。” “我跟你们一起去吧。”秦卿也说,他看着穆晓云,也一脸意外,“没想到你竟然会弹琴。” “小时候爸妈逼着干的营生罢了。” 穆晓云叹着气,跟陈锦州、秦卿一块再度推开了袁丽化妆间的门。 袁丽已经做好造型了,她正对着镜子吊嗓子开嗓。不得不说,艺术家就是艺术家,跟一般串场走穴,来到就上台,唱完拿钱走人的流行歌手完全不一样。光是这一丝不苟地开嗓练声的态度,就甩那些歌手几条街。 见到领着两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学生进来的秦卿,袁丽几乎不可见地错愕了一下,然而马上就笑道:“秦卿?好巧啊,怎么你会在这里?” “我现在是外交部培训中心的主任。知道您来了,我代表中心带来问候。” 秦卿说话的语气,完全是一副官场模式,穆晓云听着,没有乐出声来。他们说完话之后,陈锦州就说:“袁丽阿姨,我们找到为您伴奏的人了。” “哦?这么快?是谁呢?” 陈锦州指指穆晓云:“就是她,穆晓云同学。她将会给您钢琴伴奏。” “还有我。” 毫无征兆的说话,让穆晓云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结果等她从袁丽、陈锦州脸上都读出一模一样的错愕神情时候,才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说话的秦卿,倒是一脸自然:“我和穆晓云同学,一起为您钢琴伴奏。” 穆晓云看怪物一样看着神色平静,就像刚说完今晚去哪儿吃饭这类的家常话的秦卿,心中有无数神兽咆哮而过。 又会打醉拳,又会说外语,现在他居然还说他会弹琴。 而且能够有底气说出为别人伴奏这种话,钢琴段数怎么也只比她高不比她低吧。 这个家伙是什么构成的,怎么什么都懂?他是奥特曼转生吗? 秦卿左右扫视了一遍鸦雀无声的化妆间众人,说:“怎么了,老师不能上场伴奏吗?” 袁丽首先笑了起来:“我倒是忘了。也是我最近消息不灵通,居然忘记了秦家让你……”穆晓云狠命地盯着袁丽嘴巴,竖起耳朵要听她说出什么猛料来,可袁丽很快发现自己的失言,话锋一转就说:“你弹琴应该还可以吧,既然是二人联弹,那就得好好练习一下了。” 看来,袁丽不光认识秦卿,而且还跟秦卿身后那个神秘的家族很熟悉,她嘴里吐出的不是秦卿个人的名字,而是说“秦家”。 ------题外话------ 今天继续两万!小宇宙,燃烧吧!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六十八章 pia飞闺蜜与鸭子 穆晓云真是好奇死了,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又发生了什么事,让原本应该平步青云的秦卿,被发配到这个边缘部门里提前养老。 秦卿点点头说:“没问题。我们三个这就到钢琴那边去练习吧。还有四个节目就到我们了,得抓紧时间。” 他说得没错,穆晓云和袁丽不再迟疑,点头答应着就跟他一块走去。 四个节目加上串场时间,也就大半个小时,幸亏其中有一个歌曲联唱的节目时间比较长,否则还要再仓促一点。 不过话说有权势的人做事就是神速,跟罗丹、沐夕这些造型师精雕细琢不一样,袁丽带来的造型师手脚麻利,手中的化妆扫像风一样。几下子就给穆晓云弄了个好看的舞台妆出来,等穆晓云换上礼服裙,马上就能上台,全过程用不了十分钟。 那边不用换衣服做造型,只打了点啫喱水的秦卿已经在钢琴旁边开始练习了。 因为三个人都是见过大风浪的,心理素质过硬。也就不谈什么怯场不怯场的问题了,重要的是三个人之间的磨合。 钢琴手和钢琴手之间的磨合。 钢琴手和歌者之间的磨合。 穆晓云练了一小段音阶之后,原本生涩的手法渐渐地娴熟起来,又找回了状态。她和秦卿并肩坐在钢琴上,秦卿扳下指头:“一、二、三!” “太阳光金亮亮,雄鸡唱三唱……” 伴随着欢快流畅的钢琴声,袁丽清亮亮的歌声如泉水般在后台流淌。原本正在忙着各自手头活计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中的事,抬起头来。 “天!音色好美!” “你看,长官和晓云好默契,一点都不像第一次合作呢!” “秒杀啊,秒杀!” 更有八卦的同学拿出手机来偷偷地拍下这难得的一瞬间,准备发到qq空间上跟朋友们炫耀。不过也有人发现了问题:“《劳动最光荣》?那是儿歌啊。” 但马上就有人翻着白眼鄙视着解释:“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袁丽最擅长的是各种欢快小调,唱主旋律歌曲那是在她进入部队之后的事情了。而且这首只是暖场,接下来肯定还有一首。” 果然,在练完《劳动最光荣》之后,就是一首袁丽脍炙人口的经典名曲。这首曲子气势磅礴大气,歌词奋发向上,在很多大场面上都当过压轴曲目,甚至在国庆阅兵式上也由袁丽演唱过。 练了几遍后,秦卿和穆晓云更为默契,他们脸上也有了笑容。巧克力色的修长结实的手指,和白皙柔嫩的纤细手指,二十个指头犹如二十位训练有素的舞者,在黑白色的琴键间跳着默契十足的舞步。 这时,因为云静敏破了嗓子,所以由凌司彦单独在外面报幕。 凌司彦说:“下面,有请我们著名的歌唱家,袁丽为我们带来优美的歌曲!”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穿着笔挺军装的袁丽面带笑容走上台去。她个子只算中等,比穆晓云还要矮上大半个头,但就是这样往舞台中央随随便便的一站,顿时整个舞台都被笼罩在强大的气场下。 舞台下面的省部级领导看到真的是袁丽上台,要么瞪大了老花眼,要么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来,一个一个都成了雕塑。这也难怪,袁丽随丈夫来s市开会,等闲人都见不到她一面,在区区外交部培训中心,一帮学生闹腾的迎新晚会上,能够邀请到潘神这样的流行歌手来演出也就算顶了天了。 结果,他们居然在这里见到了袁丽! 这就好比在菜市场里买菜,买到土豆萝卜西红柿不出奇,某天特别走运,能够买到进口日本小黄瓜什么的。可是忽然在市场上看到特供神州5号宇航员吃的太空辣椒,那就非常出奇以及不可思议,甚至有点玄幻的感觉了。 掌声一阵接一阵,等到穆晓云和秦卿出场的时候,又是一个掌声的高潮。台下的观众还有很多学生,他们见到自己长官竟然亲自挽袖子商场弹琴伴奏,都发出了兴奋的尖叫声和口哨声。而那些兵哥哥们见到一个明显有军人铁血气质的男人带着一个大美女上台伴奏,则更是拍烂了巴掌。 秦卿和穆晓云坐在琴凳上,对望一眼。秦卿低声数:“1、2、3!” 他们同时高高举起双手,然后落到键盘上,叮叮咚咚的琴声响起来,汇成欢快的小溪,嬉闹地徜徉着。 袁丽开口唱到:“太阳光金亮亮,雄鸡唱三唱花儿醒来了。鸟儿忙梳妆,小喜鹊造新房,小蜜蜂采蜜忙。幸福的生活从哪里来?要靠劳动来创造。” 秦卿和穆晓云节奏感都极好,他们的合奏天衣无缝。因为有两台钢琴,所以他们是对着坐的,两台钢琴奏出来的音调却出奇和谐,就像它们原本就是一体的一样。 “青青的叶儿红红的花儿,小蝴蝶在玩耍。不爱劳动不学习,我们大家不学它。要学喜鹊造新房,要学蜜蜂采蜜糖。劳动的快乐说不尽,劳动的创造最光荣。” 穆晓云原本正沉浸在美妙的音乐声中,忽然感到有温暖的光芒投向自己,她过了电般睁开眼睛来,正好对上秦卿带着笑意的漆黑眼眸。 秦卿见穆晓云发现了自己,他对着穆晓云笑了笑,穆晓云也报以一笑。 热热的暖流,从秦卿身上,流到穆晓云心中,她晕生双颊,手下却丝毫不乱,一节弹奏罢,她十指一收,随即笑着甩了一眼秦卿。 她的眼睛在说话:“到你了,接着噢!” 这时轮到秦卿了,秦卿在穆晓云收指的一瞬间已经开始按下琴键,天衣无缝地接了下去。秦卿一边单手弹着,一边微微侧身对着袁丽和穆晓云,他回了一个眼色给对面:“当然!” 而袁丽的歌,也唱得非常精彩,她属于女高音歌唱家,一句一句的歌词如无数珍珠,从她那皓齿红唇中吐出来。那歌声高到了极处,又细到了极处,就似一根钢丝儿,抛到了大会堂屋顶,就在以为它已经不能再高的时候,偏偏又拐了一个弯儿,往更高的地方去了。 等到第二支歌曲开唱的时候,原本这种大气磅礴的主旋律曲子,是需要交响乐团又或者军乐团来伴奏的。但穆晓云和秦卿按照袁丽提供的改编版钢琴谱,弹出了跟cd版和演唱会版都不一样的年轻向上,朝气活泼的感觉。 袁丽一改前一首曲子天真活泼的童趣感,而是换了一种严肃向上的情绪。随着钢琴声,她一会儿情绪激昂,像在鼓励年轻人奋发图强,一会儿娓娓道来,又像长辈在对下一代殷殷叮嘱。 本来嘛,袁丽来这里的理由,就是“鼓励年轻一辈”,这首歌曲,可以说是十分的应景。听得在场观众如痴如醉,更激得自己刻苦学习勤奋工作努力训练报效祖国的热血情绪空前激昂。估计听完袁丽这首歌后,国家有什么抗洪抢险维和战争,要派他们去,他们也毫不犹豫地抛头颅洒热血去了。 终于,在充满激情的钢琴声中,歌曲到达了最高潮。袁丽四十五度仰头看着天空,中气十足地唱完最后一句歌词,有力地收了尾。秦卿和穆晓云,则在敲完最后一个音符后,双双举起手来,相视而笑。 寂静。 全场寂静。 在短暂的寂静后,是比开场前更巨大的掌声。鼓掌声、欢呼声,几乎要把广阔的大会堂屋顶掀翻。那些省部级领导们更是双眼发光,拼命地带头鼓掌。 在空前热烈的气氛中,凌司彦和云静敏来到幕前。 云静敏沙哑着嗓子说:“非常精彩……” 她的声音现在沙哑低沉,难听得要命,凌司彦赶忙接过她话头往下说:“非常难忘!这是一个欢乐的晚上,非常感谢各位演员为我们带来精彩的演出。现在2008届外交部翻译官培训中心新生晚会已经接近了尾声,让我们一起来唱《歌唱祖国》,祝贺我们,祝贺我们的祖国,会有更美好的明天!” 事先安排好的礼花砰砰地打到台上,金红色的焰火从舞台顶端飘散下来,火树银花,照得一地光华。 礼仪小姐们引着台下领导来到舞台上,袁丽居中,大家分位次站好。演员们也纷纷从后台走出来,穆晓云从钢琴边站起来,正在迟疑间,秦卿径直走到她身边去,拉住她的手来到了舞台第一排最边上,正好和凌司彦、云静敏两个主持人遥遥相望,都在领导们的旁边。 雄壮嘹亮的歌声开始响起:“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嘹亮。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在唱歌的时候,秦卿一直没有放开穆晓云的手。 他紧紧地握着那纤细的柔荑,粗糙的皮肤沙沙地摩擦着她柔嫩的肌肤,穆晓云眼睛亮亮地,脸颊红红地。有句话一直在心中盘旋着,迫不及待地要冲出来。 等大合唱结束,秦卿总算放开了她的手,穆晓云转过头去,秦卿也在看她。 他们二人同时张嘴,异口同声:“谢谢你!” 谢谢你。 感激之情,满满地充塞着穆晓云的胸臆。 如果不是秦卿的无情拒绝,迫使她自己想办法接近袁丽。 如果不是秦卿的“羊肉汤”提示,让她找到袁丽的突破口。 如果不是秦卿的奋不顾身做白老鼠,让她成功做出了羊肉汤。 如果不是秦卿,在最后关头钢琴合奏…… 想起这十天以来,秦卿为她所做的一切。原来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来教导着她。虽然在此期间,穆晓云气过恼过,现在回想,却是她太过任性了。 他对她严格,所以才有了她的成长;他防止她行差踏错,所以她才放弃了阴谋诡计,最终光明正大地赢得了袁丽的喜爱。 “你为什么谢我?”穆晓云纳闷地问。 “没有你的努力,就没有这台晚会的成功。”秦卿很现实地说,“这是我今年的成绩之一。” 曲终人散,剩下来的善后工作,自然有陈锦州去统筹安排。 依伊一直陪在陈锦州身边,看他们两个大概在那个乌龙一吻后,也有了长足的进展。以前一直都是陈锦州追着依伊跑,现在依伊看着陈锦州的眼神也明显不一样了,好歹现在虽然没有敲定关系,也算是暧昧上了。等到这个培训结束之后,他们也差不多成了吧。 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有依伊陪在身边的陈锦州,刚才演出又大获成功,正是斗志昂扬,雄姿英发,他拍着胸脯把所有善后工作的活都大包大揽下来。于是穆晓云就有时间去跟秦卿见袁丽了。 袁丽还穿着演出服装,在后台出口被一堆崇拜者团团围着。其中云静敏凑得最前,她也知道袁丽的分量,一心要在袁丽眼前张扬一下好给袁丽留下个把印象。可惜她的嗓子已经破了,一个破锣嗓子又不好说话,袁丽则忙着轻声细语地回答着同学们的问话,根本无暇理睬她。 “袁丽阿姨,你为什么会来我们这里演出啊?” “因为你们都是将来的翻译官,要代表国家去执行任务的。而我的职责,就是鼓励你们,让你们好好学习。” 这么官方的回答,同学们显然不满足。 “那你是钦点秦长官和穆晓云同学去伴奏的吗?我们都不知道他们两个居然会弹琴!而且弹得那么好!” 袁丽笑了起来:“呵呵,不是啊。你问你们的会长同学就知道了,我是让他不拘哪个人,随便找一个会乐器的人来的。因为我到这边过来,伴奏团队都在帝都没带呢。” “哇哇哇,早知道这样为什么不到场下找。我是琵琶十段呢!可以给您伴奏《十面埋伏》!” 原来秦卿和穆晓云只不过是被袁丽随机抽中的幸运儿,马上就有当初偷懒耍滑推脱演出任务的同学后悔了。旁边有人幸灾乐祸道:“该!谁当初我组织节目的时候推三阻四来着。”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 …… 袁丽平易近人,一点架子都没有,就像一个很关心小孩子的邻家大妈一样,赢得了大家极大的好感。这时她抬眼见到秦卿和穆晓云走过来,于是笑道:“你们可忙完了。” 她忽然郑重地说:“有一件事,我要在这里对大家宣布一下,也好让大家做个见证。(.无弹窗广告)” 袁丽突然郑重其事,大家都安静下来。袁丽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秦卿,又把目光移向穆晓云:“这位穆晓云同学,我和她相识的日子虽然不长,却十分投缘。我只有一个儿子,却没有女儿,一直都非常遗憾。在这里,我想认你做我的干女儿,不知道晓云你是否愿意?” 此言一出,大家哗然! 袁丽要认穆晓云做干女儿?! 国家副主席夫人、中央部队歌舞团团长、国家第一女将军,要认穆晓云做干女儿?! 用飞上枝头变凤凰来形容都算轻了,这是直接的凡人羽化升仙啊! 袁丽隔着人丛,看着穆晓云,她眼神恳切,不像开玩笑。极度震惊的穆晓云则完全进入了石化状态。就连大家不约而同地挪动脚步,让出一条过道来给她,她也不知道动一下。 “晓云。” 袁丽又催促了一声,穆晓云这才如梦方醒。秦卿这时很适时地在她背心轻轻推了一把,这一推省了穆晓云掐大腿的程序,她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可是认干女儿啊,她的父母还不知道呢。这件事不是应该先知会一下爸妈的吗?否则今晚的汇报电话该怎么说? “妈妈,我认了个干妈,她是国家副主席夫人,有将军军衔。没错,就是你迷得七荤八素的那个歌唱家袁丽。” 穆晓云敢保证,她老妈不马上脑溢血中风就算是身体素质过硬了! 可是,袁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出这个要求,摆明了是抬举她。她是不可能不答应的,何况袁丽和她确实很投缘,她不像是在害穆晓云。而且非常有可能,这个国内最有权势的女人之一,日后会成为她最有力的靠山。 现在林若彤已经盯死她了,云静敏在身边随时会下黑手。秦卿虽好,却背景不明;孙景炀她又不愿意扯上太多关系。有袁丽做依靠,貌似是最切实有效的办法。 如果是以前她还能因为重生而过上普通职场女性的生活的话,现在好像已经不太可能…… 她不再犹豫,喜滋滋地走到袁丽跟前,叫了一声:“干妈!” 袁丽摸摸穆晓云柔顺的短发,眉眼都是笑意:“好孩子。”她拉着穆晓云的手慢慢走进化妆间:“来,咱们娘俩说说话。等会干妈就要回去了,外面那些省部里的人那,我一个都不爱见……” 大家眼见袁丽跟穆晓云有话说,也就识趣地三三两两散开了。只有秦卿还站在当地,看着穆晓云和袁丽的背影,摸摸下巴苦笑。 “……干妈?” …… 要说这场晚会里,最郁闷的就是云静敏了。 一心想好好表现去抢穆晓云的风头,却适得其反。白白说话说得嗓子都沙哑了,却没有一个人领情。 这些也就罢了,最气人的还是袁丽的那个节目。自己明明派人去撞了古关月的车子,制造了一场完美的车祸,让古关月不能上场为袁丽伴奏。一心等着看袁丽无法顺利演出,进而穆晓云担负起全部责任的好戏。却反而让穆晓云大展奇才,还成了袁丽的干女儿。 情场战场两失意的云静敏,闷闷地回到宿舍里,也不顾穆晓云“热情”的招呼,无精打采地往被窝里一钻。 转眼她又跳起来高声尖叫:“哇啊啊啊啊啊——” 她的被窝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一个大包袱,里面都是晚会时她的私人物品。 穆晓云听到云静敏气急败坏的尖叫,回过头来看着那个大包袱,微笑道:“那是刚才凌司彦拿回来还给你的,他大概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就直接放在你床上了。” 云静敏揉着被自己的东西扎得生疼的臀部和大腿,嗓子又冒着青烟,气得呲牙咧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过,云静敏没想到,更屈辱的事,还发生在后面。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邱明芬翘着高高的二郎腿,坐在宽大的皮沙发上。她柳叶般的眉毛皱着,鲜艳的红唇下说的却是尖酸刻薄的话。 “让你办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云静敏垂首站在林家豪华的书房内,只能低眉顺眼地接受邱明芬的责骂。 “对不起,林太太,我已经尽力了。可是穆晓云那小妮子精得都没影了,运气又好,我们长官秦卿老护着她……” “还敢顶嘴!”邱明芬尖声道,一边把一叠照片甩到云静敏鼻子底下,“你看看这是什么?我看你根本就没有专心办事,只顾着自己在里面勾三搭四吧?” 照片上,正是那天的迎新晚会,云静敏一时看着秦卿,在说着自己的串场台词,一时又表演茶花女,化身玛格丽特声泪俱下。 “瞧你那浪荡样儿,还想着出风头呢?我说过,你只负责搅臭那穆晓云就行了,当什么主持人,表演什么节目?这样就能搞臭她吗?你是想自己表现自己吧?” 邱明芬眯着眼,盯着照片,扁嘴道,“小家子气就是小家子气,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就你那样子还做主持人呢,真是想得美。” 云静敏被邱明芬前一个勾三搭四,后一个小家子气的骂着,眼圈都红了。她又急又气,这些照片怎么会被邱明芬拍到的?难道她在培训中心里还布置有人来监视自己? 想到这里,她也害怕起来,又要解释:“我……” “我我我什么我,”邱明芬说,“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你们那个什么姓秦的长官有意思。我已经查过那个人了,他只不过是个队伍复员回来的翻译官而已,你少把心思放在这些没正经的事上,赶紧和穆晓云成为好朋友,然后引她去牛郎店也好,引她出去卖也好,最好还让她吸毒。敢动我的女儿,敢抢我的女婿,我让她不得好死!” 歹毒阴险的话语,从邱明芬口中阴森森地说出来,云静敏毕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子,听得不寒而栗。她为难地道:“我把她赶出翻译官培训中心也就好了……” “对敌人手软,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邱明芬一挥手打断云静敏的话,“又或者是,你想要林家收回所有借给云家的钱?那也不是不可以,按照之前我和你爸所说好的的,年息5,来算,五千万加上三年以来的利滚利……” 邱明芬随口就开始算云家的债务来,云静敏连忙说:“阿姨!我知道我应该怎么办了!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好好办事的!” “你会好好办事?” 邱明芬狐疑地打量着云静敏,她有一双很美的丹凤眼,然而目光却凉薄如刀。云静敏被她盯得浑身都起满了鸡皮疙瘩,却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半晌,邱明芬才说:“好吧。就暂时听你的。你们好像下个星期开始校外模拟训练?到时候那个姓秦的不在穆晓云身边了吧?我给你安排了一个助手——你们,要好好的合作,乖乖的听话!” 说到最后,已经是声色俱厉。云静敏心中一凛,邱明芬拍拍手,林家管家领着一个人,从书架后转了出来。 那个人抬眸一看云静敏,云静敏感到全身被雷击中一样,整个人愣在当地,一动也不动了。 那人伸出手来对云静敏说:“你好。” “你……你好!” 云静敏伸出手去,结结巴巴地说。 一切商议妥当,云静敏失魂落魄地走出林家大宅,正好见到林默和林若彤从车上下来。 所以有钱有关系就是好,她还在机关算尽为林若彤铲除穆晓云,这边林若彤已经开始去外交部驻本市办事处上班了。工作清闲又轻松,工资福利还高,每天就是变着花样穿衣服拿包包回单位炫耀…… 虽然说云家自己也有个公司,但现在只剩下了个空壳而已,偏偏又不能申请破产或者倒闭,必须得支撑着……要不是自己那个不争气的爸爸,做生意借了一屁股高利贷,要靠林家的钱来周转,自己也能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 这样看着仆人簇拥,呼前拥后的林若彤,云静敏满心羡慕嫉妒恨。她默默地让到一边去,看着林若彤跟自己打了个招呼后就往屋子里走去,这才唉声叹气地回过身来,拖着沉重的身子往门外走。 冷不防却撞上一个人。 “啊。” 云静敏低声呼叫起来,等她看清楚自己撞的是谁后,顿时吓得魂不附体,颤抖着说:“林……林先生!” 她马上来了个九十度大鞠躬:“对不起!” 林默被她撞了一下,其实也不重。他皱着眉头看看云静敏,说:“你是彤彤的朋友吗?” “是……是啊!我来找她玩的,不过等到她回来家里又有事,就先走了。” 云静敏声音沙哑,林默点点头,随手从身边的仆人处拿出一盒薄荷糖说:“小孩子说话太多,喉咙疼吧。这个拿去吃了会舒服点。” 云静敏接过那盒薄荷糖,心中五味杂陈,她感激地说:“谢谢叔叔!” “彤彤回国后没什么朋友,你以后多点来找她玩。” 没想到邱明芬这么尖酸刻薄,心狠手辣,林默却如此的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云静敏原本郁结难受的心,不由得松快了不少。 她心情转好,拿了一颗薄荷糖丢进嘴巴,凉凉甜甜的感觉充斥在喉间,清凉又舒爽,她哼着歌儿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了林家大门。 所谓的校外模拟训练,这个说法其实颇为牵强。 实际上,是为了更好地模拟各种工作环境,而把学生带到一个中心之外的教学基地里去进行各项实训。 穆晓云这些人,大多本身都已经在学校里学了四年的语言,都掌握着两门甚至更多门外语,并且熟练程度也非常高了。所缺乏的,是翻译官临场应变的职业素养。而外交部设立的实训,则是这些职业素养的针对性训练。 在这个基地里,有包括战场上、国际峰会上、国际论坛上、一般性外交场合上等等各个会长的模拟基地,以适应这些学生以后在各个工作环境的需求。这个地方一般都列为军事禁区,一般人不能涉足。 而经过一个月的基础训练后,现在也是时候让他们进行实训了。白天一早跑完操后,就由大巴把学生拉到基地去,晚上结束课程再拉回中心这里来睡觉,反正一句话:往死里折腾。 到了基地,就是实训教官来训练学生了。长官们是不会过来的,仍然留在中心处理日常事务。 对于s大这班学生来说,这倒是个好消息,因为秦卿对他们实在太严厉了。他现在在学生中有个外号叫:秦始皇。 来到基地里,穆晓云老远就听到远处传来女生们的阵阵尖叫。只见众女生围着一个男人,叽叽喳喳地,满眼都是心心,就差没有满溢出来了。这种场景怎么那么眼熟呢? 身边的云静敏兴奋地拉拉穆晓云说:“晓云,帅哥啊!超级大帅哥!我们有福了!” 穆晓云这才想起来,第一天到培训中心的时候,这些人第一次见到秦卿时,不也出现过这种场面嘛!她不由得好笑,云静敏不知道她笑什么,拉着她往人堆里凑。 “去看看嘛。” “如果又是一个秦卿那样的魔鬼教官,看你们还有没有心思去花痴。”穆晓云也不生气,任由云静敏拉着自己,跟在后面笑道。 “不能吧。” 云静敏不知道这种场面穆晓云已经第一次见了,她随口回答着,转眼就来到了人圈外。 “麻烦让一下!” 人群被云静敏挤出一条小路,穆晓云就着空隙往里面一看,果然看到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比秦卿和孙景炀都要略矮一点,但是……但是却美得不得了! 那是一种超越了性别的、中性的美。这个男人的皮肤特别光洁细腻,牛奶般闪着丝滑的光芒,他似乎有着外国人血统,浅褐色的头发,比一般人高挺得多的鼻梁,带有微微海蓝的眼眸闪着温柔的光芒。他有着一张上帝特别眷顾的俊美脸孔,就连眼下的美少女都自叹不如。 虽然年纪看起来有二十多了,可他晶莹如玉的鼻子配上那有着优美弧度的嘴角,笑起来犹带有一丝丝羞涩。就是这丝羞涩,却带了多少风情,最能挑动女人心中那柔柔软软的母性情怀。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学长,我叫徐清皓。以后我会和大家一起上课,欢迎各位学弟学妹来到这里来参加实训。” “学长?” 有人疑惑地问,在培训中心里,从来都是毕业一届再招一届的。毕竟是职业培训嘛。徐清皓笑起来,他这么一笑顿时又有很多女生捂着心口呻吟起来。 “你们属于外交部管,那是只有一届。但是实训基地并不是外交部专用的,很多别的部门也来这里拉练。我是边检派来这里进行特训的,比大家早到一个星期,所以就冒昧自称学长了。” 徐清皓说罢,遥遥一指,果然,在远处一座两层小楼里,挂了不少衣服。看来边检他们跟外交部不同,是直接住在这儿的。但是看看那层简陋的二层小楼,很多人都不由自主地庆幸自己可以回中心住,好歹哪儿是双人间,而且冷热水空调电脑样样不缺。 “其实就等于大学里面上大课一样吧?” 徐清皓温柔地说:“是啊。” “徐学长,你是混血儿吗?长得好漂亮!” “我有四分之一的美国血统和四分之一的日本血统,是中美日三国混血儿。” 又有女生要晕倒了:“三国混血儿!怪不得这么好看!学长,可以和你握一下手吗?” 就连那天袁丽来演出时,这些女生也没有这么的狂热,这么的小心翼翼。徐清皓爽快地说:“当然可以。” 于是那个女生和徐清皓握了一下手,等她恋恋不舍地放开徐清皓的手时,鼻血从她两个鼻孔里喷薄而出。 穆晓云看得入神,云静敏以为她被徐清皓迷住了,她凑到穆晓云耳边说:“看到了吧,他不是教官呢。是我们的学长,这下我们发财了!” “是啊……” 穆晓云看着徐清皓天使般的面孔,心神恍惚地说。 和上一世一样,他来了…… 环境起了变化,而人却没有变。上一世遇到他,是在牛郎店里。而这一世,他却成了她的学长。 因为幕后指使的人,还是那一个的关系吧。 她派来了云静敏、派来了徐清皓。 来把她,带入放纵的深渊…… 上一世的很多疑团,直到这两年穆晓云她读了许多书,翻了很多权谋之术。这才想清楚。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云静敏身为一个小企业主的女儿,却跟在豪门里自身难保的自己那么要好;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受尽苦楚,却始终无法讨得丈夫和公婆的欢心;她更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陷阱,自己明知道不妥当,却一步一步踩进去了。 直到林若彤再次出现,所有的拼图碎片,才忽然拼凑完整。 其实所有事情,从头到尾的幕后黑手,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林若彤。 而且,很有可能还有她那个爱女成痴,视财如命,为人又阴狠歹毒的母亲,邱明芬的份。 既然穆晓云这一世所处的环境起了变化,那么邱明芬母女下这盘棋子时,当然也就随着她的脚步改变下棋的方向。云静敏提前出现,徐清皓从牛郎变成了学长,这些都是连锁效应。 人群正中的徐清皓看到站在人圈外,茕茕孑立的穆晓云。风吹在这个纤细柔弱的女孩子身上,吹起她黑色丝缎般的发丝。她的白色真丝衬衫随风摇曳,勾勒出青春美好的曲线,浅蓝色牛仔裤下,一双五厘米高的浅口小羊皮鞋,显得她小腿修长,大腿结实,散发着无可掩饰的优雅。 穆晓云留意到徐清皓的目光,她捋捋头发,对他微微一笑。 她檀口琼鼻,笑容彷如轻风吹过天上朗月,又像是有阳光映照,皱了一池春水。 徐清皓一时之间,有点失神。 好像,这个女孩子不像是邱明芬和林若彤口中所说的那样,有几分姿色而已……不过他很快就记起自己的使命,对穆晓云回报笑容。 这两个人气场都极其强大,在人群内外相互争辉,一时之间就像太阳和月亮同时出现在天上一样,映得周围的人黯然失色。尤其是云静敏,原本她也算是中心里排的上号的美女,现在却因为离穆晓云和徐清皓太近,简直成了天上最黯淡的一颗星星。 徐清皓迎着众人的目光,来到穆晓云面前:“这位学妹好漂亮……你好,我叫徐清皓。” 穆晓云很快恢复冷静,她微笑着说:“我叫穆晓云。” 徐清皓伸出手来,跟穆晓云握手。 他的手掌非常柔软,一点点死皮都没有。手掌宽厚,指尖纤长,指关节也是细细的,整个手掌是完美的、纤长的、宛如贵族般的、即使是最有名的钢琴家的手也不过如此。如此温暖而宽厚的手,恰到好处地,温柔地握住了穆晓云的柔荑,她感到掌心处痒丝丝地。 怪不得刚才那个女生会流鼻血呢,这么温柔到了极致的触碰,简直就是让人不能自拔的抵死缠绵。 上一世和徐清皓第一次肌肤接触,穆晓云的心扑通乱跳得那个厉害。她那时候还不知道徐清皓是牛郎,只是彻底被他的美貌和温柔迷住了。 可是这一次,一和徐清皓接触,秦卿的脸就浮现在穆晓云眼前。徐清皓的肌肤触感虽然温柔又舒适,然而,秦卿那粗糙而有力的大手,却更可靠…… 所以,穆晓云只是跟徐清皓礼节性地握了握手,就松开来,笑道:“很高兴认识你。” 穆晓云没有表现得意料之中那种沉迷,让徐清皓有一点点失望,不过他还是殷勤地说:“其实你可以叫我的英文名字,大卫。” 特殊的优待,特殊的青睐,顿时引起周围女孩子们艳羡的惊叹。 只不过因为现在穆晓云不但成绩出色,而且成功筹办了迎新晚会,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尖子,所以大家对徐清皓的这种另眼相看深以为然,丝毫没有感到意外和嫉妒。 人的心理有时候就是这样奇怪,面对比自己强一点点的人,那就各种枪打出头鸟各种羡慕嫉妒恨,恨不得用唾沫星子淹死。但对比自己强太多的人,就只有仰望和佩服的份儿了。 等到大家集合完毕,就是基地的训导主任说话。 这是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人,一看就知道是被不正之风腐蚀得不成气候的那种官油子。他拿腔拿调地罗嗦了一堆空话套话后,话锋一转就说:“其实我是一个很以学生为本的人。大家以后都是前途无量的国家栋梁,所以一定要听我的话。严格要求,认真刻苦,完成训练。同时,思想道德的教育是第一位的,大家都知道糖衣炮弹最伤人,而将来大家会有很多机会到资本主义国家里去,所以必须要从现在开始就树立正确的思想观和道德观。从今天开始的第一课,就是要背熟我们的校规。每天早中晚各一次,我会进行抽查……”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这些大学生在大学四年里疯了四年,早就忘记了早中晚背政治课本的滋味了。如果说在中心离秦卿让他们早上起来跑操是为了锻炼身体,还算理由充足的话。现在这个训导处刘主任这一出是什么意思?回到70年代初吗? 刘主任严肃地瞪了大家一眼,说:“还有大家的模拟训练,在开始之前必须要给我递交对话大纲。不许出现过于轻松的话题,吃喝玩乐都不能够。我建议,大家只用毛主席语录上还有课本上的文字来做对话练习就够了。” 得,这一下大家连吐槽都无力了。 依伊翻着白眼说:“这样还当个鬼翻译官啊,难道你跟美国佬谈巴以事件,还得先跟他来一段马克思主义思想教育?” “哪里来的奇葩啊,上一届的学长学姐们也是这样的吗?” “听说这个训导主任是新来的,他之前在宣传部管作协。” “哦,那就可以理解了,假大空话说多了。以为做翻译也跟那些写主旋律狗屁文章的人都一样只说空话就行了呢。” 很显然那,这是典型的外行指挥内行。 穆晓云顿时觉得脑仁疼起来。 她还打算今天来应个卯就闪人去看股市呢,谁知道碰上这么个镇山太岁。 说起来,穆晓云现在不声不响地,也是身家几十万的人了。仗着预先知道股市走势的优势,她把那十万块钱投入股市里,从2007年底到如今2008年初,不过短短三个月时间,她的资产就翻了两番。 只不过,她知道大滑坡将会出现在几个月后,因为具体哪一天她已经忘记了,所以给自己定了一个点:到6000点的时候,就马上斩仓,从股市里抽身而退。 其实她对股市操作一窍不通,只是未卜先知而已。所以现在把钱往股市一扔,自己忙自己的事情去。正因为这样,她深知自己这样做的高风险,因此这个举动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家人,包括朋友,包括秦卿。 如今她也差不多到了退出的时候了。 今天是模拟黑箱子的训练,学习里面各种仪器。穆晓云坐在自己的黑箱子里,听着话筒里传出来的普通话,随口就翻译成英语重新输送出去。 这份工作,她做起来已经驾轻就熟,没过多久就完成了所有训练题目,第一个从黑箱子走了出来。 “第一名,穆晓云!” 训练老师低头喊着,在本子上写下穆晓云的名字。远处传来鼓掌声,穆晓云循声看去,徐清皓斜斜地依靠训练室门口的法国梧桐下,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身上洒下细碎的光斑,蓝天之上白云离合,他像降落凡尘的天使。 “好精彩,好厉害。” 徐清皓看到穆晓云发现了他,赞叹道,“看来你不光人美,而且还很有才华。” “学长你不用上课吗?” “叫我大卫。” 穆晓云微微一笑,不答腔,她拿出随身带的ipod,就准备往耳朵上挂。徐清皓说:“休息一会儿吧,这样不累吗?” “语言这东西,停一天,就倒退三天。不能断的。”穆晓云说着,坚持挂上了耳机。徐清皓点点头,说:“我先过去上课了。有空可以约你吗?” “看情况吧。我们不住在这里呢。” “有机会一起玩的。” 徐清皓说罢,留下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走掉了。 …… 晚上,穆晓云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的她,坐在孙家那价值百万的钢琴旁边,身边是林若彤、邱明芬、云静敏,她们冷酷地讥笑她,羞辱她。 “区区一个平民,竟敢夺走景炀的爱!”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孙景炀有好多、好多情妇哦,他可不爱你,他马上要跟你离婚了!” 穆晓云气极了,她站起来冲这些长舌妇大叫:“离就离!谁怕谁!” “太好了,echo,你终于肯离婚跟我在一起了吗?” 在白色的浓雾中,徐清皓走了出来。他浑身似乎有淡淡金光笼罩,美丽的脸蛋连天使都自愧不如。他轻轻走到穆晓云身边,拥抱着她,低头轻吻她的耳垂,他的气息炙热而温柔:“可是,我要收钱的哦……” 白色的浓雾,带着淡淡甜甜的香气,那是叶子(大麻)的味道。 一转眼,穆晓云形容憔悴,挂着大大的黑眼圈,修长的手指间夹着燃着的香烟。 香烟飘出的烟圈,一圈接一圈地套住她,把她禁锢在圈子中心,而她,在狠命呼吸着那醉人的香气,一手拉着徐清皓的裤腿。 “求求你……求求你……我还要……我有钱……” 徐清皓迷人的眼眸仍旧溺死人一样盯着她,语调蜂蜜一样甜。 “你要的话,可以到xx夜店找我哦。到时候,美男,美酒,叶子,冰,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好、好,我跟你走,我跟你走……” 雾气,再一次变浓。徐清皓搂着软得蛇一样的穆晓云,一男一女相依搂抱着,用不堪入目的姿势走进白色浓雾里…… “不要!” 穆晓云伸出手去,想要把自己拉回来,结果一拉拉了个空,整个人坐了起来。 周围一片黑暗,对面传来云静敏均匀的呼吸声。黑暗中,穆晓云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沿着眼眶满溢出来,她下意识地擦了擦,是泪。 那些过去了好久的事,那些这两年来她自以为已经忘得一干二净的事,如今却一一被勾起。 而且还那么的清晰,那种恐怖的感觉,那种无助的颓废,依然像千万只虫子一样,噬咬着穆晓云的心。 痛彻心扉。 这些事,这些人,难道就不能放过她?她只想过正常人的生活而已! 云静敏睡得倒是很沉,在一个她要谋害的人身边,这个人竟然还能如此的安心入眠。如果穆晓云是她,在做了这么多手脚之后,在动了这么多小动作之后,还面对着自己陷害的人,早就申请搬宿舍了。 也许正因为这么无耻,所以云静敏才成了云静敏。 而她穆晓云,只为了自保的穆晓云,反而夜不能寐。 “云静敏……你以为你害了我,你的日子就会好过了吗?”黑暗中,穆晓云转过头来盯着云静敏,目光冷厉,“既然你以后日子都不好过了,我就让你早一点适应这种日子吧。” 很快,机会来了。 因为徐清皓先过来基地培训了一段时间,所以他还真的认识了不少不知底细的哥们。边检这种肥缺单位,富二代官二代非常多,而徐清皓和他们关系都很好。 不止一次地,徐清皓在食堂里,在路上,和他的朋友“偶遇”穆晓云。而那天,则两个班级挨着一起上课,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看,那个边检的学长好帅啊!” 因为依伊跟她们不在一个实训小组上,所以云静敏和穆晓云现在表面看来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她们同时看过去,看到那边正在做跨越障碍的练习,一个身材气质都很像秦卿的高大男生正以非常帅气的动作翻过一堵一米八高的墙。 “是欧凯学长,听说他爸爸是海关关长呢,他妈妈也是个当官的,是名符其实的官二代啊。” 而过了一会儿,徐清皓就和欧凯一块儿走过来了。 “晓云,你们今天做什么训练呢?” “跟你们一样,也是野外项目。不过我们是水上项目。” 因为身体素质好,穆晓云又是第一个完成了所有项目。她坐在大树下纳凉时,云静敏正苦逼兮兮地哆嗦着过独木桥呢。 不过也得夸她一句能吃苦,这么高强度的培训,云静敏竟然全部都能够过关。怪不得林若彤自己不肯亲自过来呢,要是她来了的话,第一天就得哭鼻子回去。 那欧凯一看就是孙景炀那种类型的花花公子,而且因为年轻和家长过分骄纵的关系,他比孙景炀更多了几分飞扬跋扈和娇气。 此时此刻,他倒还明白有主的干粮不能碰,只是目光盯着正抖抖索索过独木桥的云静敏:“那是你的朋友?可以介绍给我认识吗?” 穆晓云还没有说话,那边啊的一声尖叫,云静敏一脚踏了空,掉进了水里! 本来站在云静敏身后,跟着她的女生是可以拉住她的。但云静敏在上次晚会的时候风头过盛,节目效果又不好,经过依伊和陈锦州两张大嘴巴男生女生处一宣传,大家都觉得她做人不地道,差点坏了大家的大事。 所以现在云静敏成了全培训中心人缘最差的人,表面上还平平淡淡地,到了这个关键时刻,那女孩子不光没有拉她,穆晓云还敢肯定,她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让了一让,好让云静敏能准确无误地摔到水里。 幸好池子里的水也不深,也就一米多,但因为是从山上引流下来的活水,秋天里是格外冰寒刺骨的,等到云静敏从水里爬起来的时候,她浑身都湿透了,变成了落汤鸡。 训练老师见到她这个情形,连忙吹哨子让她到岸边来。 穆晓云看到云静敏浑身湿哒哒地,丝绸料子的长袖衬衣紧紧地贴在身上,黑色的同样材质裙子也裹紧了她线条美好的大腿。丝绸料子被水浸透后近乎透明,她曲线毕露,欧凯看得几乎鼻血都要喷出来了。穆晓云推了一把欧凯,笑吟吟地说:“还用我介绍?快点过去英雄救美吧!” 边检那边的学员们都穿着外套,欧凯如梦方醒,像脱了缰的野狗般一溜烟跑到云静敏面前,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她肩膀说,嘴里说:“怎么这么不小心,注意别着凉了。” 云静敏原本神情沮丧,她抬眸一看,竟然是官二代欧凯,心里又惊又喜:“欧凯?” “学妹你知道我的名字啊,你叫什么名字呢?” 不愧是情场老手,一来二去地,欧凯就跟云静敏搭上了。等到了下课回去的时候,云静敏干脆没有来大巴上落点,只是打了个电话给负责组织工作的陈锦州,说自己有车回去。 夕阳下,穆晓云看得分明,欧凯开着他的法拉利小跑,云静敏就坐在她的身旁。法拉利小跑没有往培训中心方向去,而是往市区绝尘而去。 这天晚上,云静敏踏着关灯的点才回来。走进宿舍的时候,她双颊酡红,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气。 穆晓云放下手中的书本,做出一副很关切的样子:“云静敏,你喝酒了?” 云静敏还不知道穆晓云已经看穿了自己的一举一动,刚勾搭上欧凯的她满心欢喜,正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于是笑呵呵地坐到穆晓云面前说:“没关系,一点点而已啦。我和欧凯是相见恨晚。” “欧凯?你怎么认识他的?” 穆晓云吃惊地瞪大眼眸,又是羡慕又是惊奇的样子。云静敏看见她的表情,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她笑道:“对了,你今天顾着跟徐清皓说话,没有看到吧。我不小心摔到水里去了,欧凯刚好路过,就借了件衣服给我。然后我们就认识了。” 其实没有看到穆晓云的,恰恰是云静敏自己,一开始是因为站在独木桥上心惊胆战,然后是因为跟欧凯搭讪,顾不上旁人。 “那真是因祸得福了。欧凯可是边检那边的风云人物呢,他爸妈都是当官的。” “可他偏偏又是个这样和蔼可亲的人,真是完美啊,晓云,我觉得自己真幸运!” 云静敏哼着歌儿洗澡去了,穆晓云嘴角噙着笑意看着她走进浴室,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幸运? 云静敏不会天真到以为欧凯这样的男人没有女朋友吧? 云静敏还真没有想到这一层,在她眼里,欧凯出身清白,又有权有势。比遥不可及的秦卿又多了几分亲切感,一转眼间,云静敏就把目标锁定在欧凯身上。 她自己没有多少钱,家里现在是空壳公司,还欠着几千万利滚利的高利贷。 虽然云静敏也是锦衣玉食养大的。但也养成了骄奢淫逸的毛病,现在家道中落,昔日养成的好面子讲排场的习惯却一点都没有因此而改变,所以嫁个有钱老公,就成了她保持往日风光的捷径。 如今从天而降一个欧凯,还是徐清皓的朋友。既可以监视徐清皓又能够泡金龟婿,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等到难得一个休息日的时候,云静敏就拉住了准备回自己窝里去睡觉的穆晓云,死活要跟她进行双人约会。 穆晓云被她硬拉了出来,一脸无奈地坐在欧凯的车后。 经过云静敏的精心安排,她和欧凯坐在前排;而穆晓云和徐清皓则坐在后排。刚一上车,云静敏就搂着欧凯的脖子来了个法式热吻,搂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发出唔唔嗯嗯的声音,直听得后排的穆晓云起了鸡皮疙瘩。 穆晓云抱着手臂,显得颇为不好意思。她抬眸看向徐清皓,徐清皓眼神炽烈地盯着她,穆晓云勉强笑道:“好了好了,我们去哪里玩?” 牛皮糖一样的两个人这才难舍难分地分开,欧凯说:“我们去乐园吧!” 一致响应。 去乐园的路并不算远,但却是穆晓云最难挨的一段路。因为徐清皓不断地用暧昧目光注视着她。 孙景炀也算是花花公子,却还能够以礼相待——也可能被穆晓云那一巴掌给掴得长了记性。但是徐清皓却比他要露骨得多,而万一穆晓云想要用目光回击过去时,他又换上了楚楚可怜的眼神,真是让她毫无办法。 如坐针毡地来到乐园,欧凯买了四人的门票,就跟云静敏手拉手直奔鬼屋了。穆晓云已经准备好了偷拍的手机,不料徐清皓却拉着她的手兴奋地指着另外一个方向:“晓云,我们去玩海盗船吧!” 穆晓云叹了口气,看来这个牛皮糖,不甩掉还真不行了。她趁着徐清皓不注意,买了一杯可乐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才跟他一块上了海盗船。 海盗船这种东西,简直就是为了折磨人类的肠胃和半规管而诞生的。以穆晓云活了两辈子的经历来评价,还是认为这种只会东摇西晃,利用离心力转圈圈引得一群人尖叫的机器一点也不好玩。 随着海盗船越摇越高,越摇越高,可乐里的大量二氧化碳在胃里迅速膨胀,最终冲破食道,拼命要往外面冲去。穆晓云拼命忍着、忍着、忍着……等到徐清皓扶着摇摇晃晃的她从海盗船上走下来时,她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搜肚刮肠地,吐了徐清皓一裤子! 徐清皓脸刷一下白了,他几乎马上就松开了手,逃离了穆晓云身边。穆晓云扶着栏杆,呼呼喘气。 大概徐清皓觉得自己这样太没有绅士风度,他跟穆晓云保持着三尺的距离,面如土色地说:“我……对不起,我有洁癖。” 穆晓云摆摆手,表示没关系。 “我到那边去坐坐就好了。”她指指旁边的长椅,“你自己去清洗一下吧。” 徐清皓如获大赦,以光速逃离了穆晓云身边。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穆晓云才直起腰来,她秀美的脸蛋苍白依然,却一扫刚才的虚弱憔悴,露出淡淡的笑容。 擦掉嘴角的污秽之物,穆晓云来到饮水处漱了口,这才缓缓地往鬼屋方向走去。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随着穆晓云把周末的四人约会照片给了依伊宿舍里的两个女生看了后,没过几天,外交部培训中心和集训基地的人都知道欧凯和云静敏在热恋中。 照片上,穆晓云和徐清皓始终都保持着两三尺的距离。而云静敏和欧凯则亲密得多,不是嘴对嘴,就是相互搂抱着,最正经的一张也是手拉着手。 穆晓云那天充当了摄影师的角色,把偷拍到的云静敏欧凯的照片混在光明正大的合影中,因为照片都在大太阳下拍,取的角度又巧妙,所以完全没人发现她动的手脚。 一时之间,云静敏一度跌落谷底的人缘,因为她有了一个官二代男朋友,而有了回升的趋势。 这是因为现在的大学生都已经思想很成熟了,尽管一开始因为晚会事件闹得有了看法,也是出于一时义愤填膺而已。而现在,家里有钱(至少看起来有钱),又有官二代欧凯罩着的云静敏,看起来是整个培训中心最幸运的幸运儿,成了大家眼中的贵人。 女生想巴结她以后好认识欧凯身边的官二代,自己也飞上枝头;男生想巴结她来跟欧凯打好关系,以后找工作干事业有个依仗。 于是云静敏这几天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跟她打招呼,搭讪,请吃零食请吃饭,春风得意到了极点。 这天晚上,云静敏还没有回宿舍,穆晓云难得清静在宿舍看书,虚掩的大门一开,一名高大的长发女子走了进来。她冷冷地扫了宿舍一圈,无礼地问:“云静敏在哪?” 这个女人和穆晓云年纪相若,却浓妆艳抹,一身的名牌,看起来倒像比她大上好些一样。穆晓云只一愣,就猜到这位肯定是欧凯的正牌女友了,她收起书本说:“她还没有回来,请问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哼,还没回来?那我就等她回来!” 女人走进门来,穆晓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在那女人身后,还跟着两个跟她一样高大壮实,横眉怒目的女人! 好家伙,这是来群殴啊! 表面上,穆晓云依然云淡风轻,她拉出椅子说:“请坐。” 然后又为三名来客倒上水,这才自己回去继续看书。那三个女人坐了一会,无聊起来,欧凯的女朋友看穆晓云丝毫没有被自己的到来影响,还在复习,不由得冷笑:“书呆子吗?还是装糊涂?” “……大概你们不知道,我们翻译官的培训,要淘汰百分之六十的人。所以学业压力很重的。” 穆晓云心平气和,那女人一时之间倒也找不到什么刺,她瞪着眼过了好一会,才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穆晓云。” “哦,穆晓云,我叫宝丽。大概你也猜到我是什么人了吧。”宝丽说着,冷笑一声,“我才是欧凯的女朋友。云静敏当了小三,你这个室友总不会什么都不知情吧?” 这是在审问她吗?穆晓云暗暗皱眉,却露出惊讶的神情:“什么?欧凯有女朋友了?!” 宝丽更怒了,她气冲冲地说:“你还装?!” 她甩出一叠照片:“这个难道不是你?你们不是星期天才四人约会来着吗!” 那些照片也不知道宝丽从哪里下载回来的,居然还是a4打印稿,虽然几番辗转清晰度已经不高了,却还是能够看得出欧凯他们四人。 “说!到底怎么回事?不要以为我不敢打你!” 打人?穆晓云从来没害怕过。且不说在之前她就曾经把林若彤一伙人揍个半死,而且这段时间在培训中心这儿又重新受过专业的搏击训练。现在她已经七八个男人近不了身了,宝丽她们三个虽然都比穆晓云高大,论到身手,却未必比她好。 只不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虽然宝丽现在气势汹汹,却不是穆晓云要对付的人。穆晓云委屈地叫:“什么四人约会?我根本就不知道这是约会好不好!说起来我也是苦主呢,那天我本来是要回家的,却被云静敏拉了出去。我想着室友之间逛逛街也好,结果却是跟两个男人约会!而且那两个人我都不认识!” 一边说着,她一边反客为主地拿起一张四人合照递给宝丽:“你看看,我跟另外那个男的根本都不认识,我恨不得有多远离多远呢!” 有洁癖毛病的徐清皓,在穆晓云不顾形象的一吐之下,之后见到穆晓云就像见到了鬼,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 所以在照片上的徐清皓,都站在离穆晓云最远的地方。 不过当时不在现场的宝丽又哪里知道其中缘由,见到徐清皓和穆晓云果然离得很远,下一秒又看到照片里相互搂抱着笑容灿烂的欧凯和云静敏,她的注意力顿时就被那对“狗男女”吸引了过去,气得肺都要炸了。 “可恶!” 这时,走廊上传来女生们热情的打招呼:“敏敏,你回来了。” 然后是云静敏轻快的回答:“嗯哪,回来了。刚约会回来呢,我给大家带了宵夜。一起吃吧!是万华酒店的小曲奇哦!” 每次约会回来,云静敏都会带一些小东西给周围的女孩子们。 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这样一来她约会到多晚都不会有人去告密了。云静敏得意啊,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呢? 正在走廊上分发小曲奇,三个高大的女人分开人丛走了进来。宝丽眯着眼睛,居高临下地盯着云静敏,像老鹰看着自己的猎物,她冷冰冰地说:“云静敏——同学吗?” 云静敏却不认识她们,她还拿着半袋小曲奇,愣愣地说:“你是哪位?” “请跟我到楼下一会,我有事——想请教你。” 宝丽后牙碰后牙地说完,转身走下了楼梯。原本围拢在云静敏身边的女生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也都知道将会发生的,不是什么好事。她们纷纷向后退,自动自觉地离开云静敏身边来。 云静敏又怎么会不知道来者不善,但看对方的势头,恐怕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物。她把半袋曲奇丢回宿舍,就走了下去。 穆晓云眼见人群纷纷散去了,这才蹑手蹑脚地开了宿舍门,跑下楼来,远远地跟着云静敏。 外交部培训中心在一座山下,山峦的余脉有一部分伸进培训中心里,所以植被很繁茂。在女生宿舍楼下不远处,就是一个安静的小树林,每天上午这儿都是晨练的早读的人。 宝丽三人,带着云静敏,此刻就在小树林里,一块几平方米的空地上。 穆晓云走了几步,借着树干掩饰自己的行踪,远远地,宝丽的话就传了过来。 “说,你跟欧凯是什么关系!” 估计这个宝丽家里,也是纪律部队出来的,说话措辞,无一不像在审查犯人。云静敏说:“我是他的女朋友,你又是谁?” “哼,女朋友?你也配?”宝丽严厉起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欧凯是你的什么人?” “你才是什么人啊,凭什么干涉我和欧凯的关系?”云静敏说,“难道你也喜欢他,但他不喜欢你?呵呵,也难怪,你长得这么五大三粗的,欧凯可是说我身材好呢!” 此话一出,穆晓云就知道,云静敏大难临头了。 果然,下一秒就传来云静敏的惊叫:“你、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穆晓云连忙伸出半边脑袋,从树后开过去。天上明月如皎,柔柔地照耀在那片空地上,月色之下,宝丽带来的那两个女人一左一右,夹小鸡一样把云静敏钳制住。 云静敏不住挣扎,可她一个娇娇小姐,每次上格斗课都装病逃课,又怎么拧得过这两个高大女生? 宝丽把手中的钻戒旋到掌心处,然后摊开手掌,伸到云静敏面前,她狞笑道:“你问我是谁?你看到没有,这是我和欧凯的订婚戒指。我是欧凯的未婚妻!” 说罢,她高高地扬起手来,掴了云静敏一记耳光!清脆的巴掌声,在夜色中传得很远,云静敏正要大叫时,她身边的高大女人眼疾手快地把一团手绢塞进云静敏口里,于是她就只能发出呜呜的低鸣。 锐利的钻石在云静敏柔嫩的脸上划过,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从伤口处沁出来。 “哎呀,不对称啊。”宝丽笑道,目光忽然又是一厉,在云静敏左边脸上又是一巴掌,“我叫你犯贱!叫你勾搭我男人!” 宝丽一左一右地一连掴了六巴掌,在云静敏两边脸上各留下三道伤口,这才停下手来。云静敏早就从原本的呜呜痛哭,变成了有气无力地软在哪里了,只有泪水还不断从她眼睛里流出来。 等宝丽打得差不多了,那两个女人才放开手,云静敏顿时就像散了架的蛇一样瘫倒在地上。宝丽弯下腰去,用三根指头托起云静敏下巴,恶狠狠地说: “这是留给你的一点教训,我给你24小时的时间,马上从我男人身边消失。否则的话下次就不是留几道伤疤那么简单了。” 云静敏只剩下发抖的份儿,宝丽厉声说:“你听到了没有?说!” “听……听到了……” 穆晓云眼看宝丽站起来就准备走,连忙蹑手蹑脚地转身,抄近路回到宿舍,钻进被窝里装睡。 过了好一会,宿舍门才打开来,云静敏拖着沉重的脚步,哭哭啼啼、唉声叹气地走进房间。穆晓云捂着嘴巴,暗笑不已。 一直以来面对林若彤这伙人的不断挑衅,她都是只是还击和防卫。这次,她是第一次主动进攻,看来效果还不错。 云静敏在宝丽处受了气,回头就找徐清皓来出气。 “你怎么搞的,我制造了这么多机会给你,现在跟穆晓云还不咸不淡地。你不是说自己是万人迷吗?怎么这次连一个大学生都搞不定?” 两边脸上都贴着止血贴,云静敏原本的漂亮顿时大打折扣,她恨死了宝丽,却又不敢发作,只好找比自己更软的柿子来捏。 徐清皓无奈地说:“那是没办法啊,她好像对女人比对男人还好,对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我说,她是不是个拉拉?” “绝对不可能!你没见过她在男人面前眉来眼去的发骚样子。”云静敏斩钉截铁地说,她冷笑起来,“你自己没用就没用吧,还怪人家性取向有问题。” 徐清皓被她挖苦,脸色一变,反唇相讥:“你那算是制造机会吗?我看你是自己想去钓凯子吧。” “我不和欧凯走开,又怎么制造机会你和穆晓云独处?”云静敏被揭了老底,恼羞成怒道,“倒是你,赶快开始行动,积极一点!不然让邱阿姨知道了,咱们都没有好果子吃!哼,不就是脸蛋长得好看了一点,比起秦卿可差远了,也敢来跟我发火!” “喂,你说话注意一点。你自己又是什么货色,为了钱连朋友都能陷害。人家穆晓云跟你可是无冤无仇的,害着人家还跟人家一间屋子,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连徐清皓都敢对自己甩脸色,云静敏顿时勃然大怒,她尖利地说:“好啊,一个牛郎也敢这样说话了?要不是我和邱阿姨把你从店里赎出来,你还不是靠卖身过活?” 徐清皓脸色瞬间变得灰白。 云静敏见他无话可说,更是乘胜追击:“你就知足吧,出卖别人来赚钱比自己卖身赚钱要来得舒服多了。再说了,要不是有现在这笔生意,你要卖多少朵菊花菜能挣够钱来给你弟弟换心脏哦!” “你!”徐清皓气得浑身发抖,“你心真脏!” 他这么说,云静敏倒也不生气,她笑吟吟地安抚徐清皓道:“你放心,邱阿姨已经联系到配型成功的新鲜心脏供体了,等你什么时候把穆晓云拐到牛郎店去拍好照片,你弟弟就马上安排上手术台。” 她看看手表,“时候不早了,我要和欧凯约会去了啰。你抓紧吧,拜拜!” 表面上答应宝丽,只不过是云静敏的缓兵之计。实际上,她可没打算放弃欧凯这个金龟婿。 有了云静敏最后一句话鼓励,徐清皓只得硬起头皮去继续接近穆晓云。 幸好穆晓云也需要徐清皓做这么一个幌子,来迷惑云静敏的耳目。这两人相互委以虚蛇,一时之间看起来倒也谈笑风生,关系不错。 这天下午,因为教官们要去开会,所以临时有半天假放。 徐清皓早早就解散了,等在基地门前,却看到穆晓云一脸讶异地走向自己。 “怎么了?” 徐清皓奇怪地问,穆晓云见到他,满脸闪着八卦的光芒:“徐清皓!见到你太好了!我刚才见到欧凯和云静敏一块走了!” “那有什么奇怪的,他们本来就在恋爱嘛。” 徐清皓才不关心云静敏,他对穆晓云说:“对了,下午你有空吗?我们也去玩吧。” 穆晓云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自顾自往下说:“可是,欧凯有女朋友了啊!而且她还上过我们宿舍!” “那就是说,云静敏是小三啰。” 徐清皓幸灾乐祸地说,他早就知道欧凯有女朋友,也知道云静敏是小三,现在听到穆晓云也知道这件事了,可不介意多一个八卦的话题。 谁知道穆晓云却打抱起不平来:“你可不要乱说,敏敏是被小三的!我也是那天晚上欧凯的女朋友宝丽忽然跑到我们宿舍里来,才知道欧凯有女朋友了。天啊,我还以为敏敏已经跟欧凯分手了呢!” “之前是被小三,现在是主动小三了嘛。” “怎么可以这样!” 现在穆晓云的演技,已经非常高明。用她一贯以来对小三的厌恶态度,简直演绎得天衣无缝。 ------题外话------ 两万更完毕,一连三天都更了两万,彤彤是个勤奋的好孩纸(家底都翻出来了) 所以打个滚卖个萌,票票花花啥的打赏个呗~xd 下章预告:穆晓云被指控藏毒!云静敏和徐清皓联手栽赃,晓云怎样反客为主,脱离危机?徐清皓善恶难分,他到底是个什么人?下章揭晓哦~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六十九章 涉嫌藏毒(两万更) 徐清皓眼珠子一转,忽然说:“我看,你也觉得这件事对宝丽很不公平吧?” 穆晓云理所当然地点头。 徐清皓于是拿出手机来:“那就对了,我刚好有宝丽的电话……” 市区里,高级西餐厅“凯撒”。 欧凯正和云静敏头碰着头,翻乐谱。远远看去,男的俊,女的俏,恰如一幅美丽的画。可惜这幅画的女主角,脸上贴了几块止血贴,未免比较煞风景。 欧凯固然是花花公子渣男属性,有心一脚踏两船;而云静敏也是明知他有女朋友,却有意取而代之。所以两个人在一起,是骚包遇到脂粉客,甜甜蜜蜜,完全没有感到别扭。 “欧凯!” 宝丽赶到现场,看到的正是这样宛若韩剧的一幕,她气得鼻子都歪了,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抄起桌子上的杯子就往云静敏脸上一泼! “你这个贱人,我不是已经警告过你的吗?你还有脸死缠着我男人!” 云静敏猝不及防地被宝丽泼了一脸水,啊地尖叫出声来,水淋淋地站起来,不甘示弱地指着宝丽鼻子骂道:“你这个泼妇,我上次已经忍得你够了。现在大庭广众你也敢撒野!” 宝丽见上次柔柔弱弱的云静敏,这次居然胆敢反抗自己,更是气得哇哇大叫,一个饿虎扑食就扑了上来,两个女人顿时齐齐倒在地上,扭打成一处。 其实云静敏这次敢反击,也是穆晓云的功劳。 上次被宝丽打完之后,第二天上午,穆晓云看到她的伤口后,从云静敏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叹了口气说:“敏敏,你又何必这么忍让。她宝丽家里有权,难道你家里就是一文不名了吗?你其实跟她旗鼓相当,可以斗一斗啊。” 一言惊醒梦中人,云静敏这才想起,自己家虽然比起林家孙家不算什么,可也是有公司有房子有车子的富裕家庭(起码看起来是这样),在中心里是出名的富家千金。只要自己不说出去,谁又知道自家公司欠着几千万的外债呢? 她,确实有资本跟宝丽斗! 所以这一次再见到宝丽,新仇旧恨,云静敏一块爆发出来。掐脖子,抓脸蛋,揪头发,无所不用其极,宝丽则嘴里乱骂乱叫着,仗着身材高大,一记接一记重拳打出去。 一时之间,两人势均力敌,打了个旗鼓相当。 只热闹了这个原本安静高雅的西餐厅,被两个女人相互吐出的问候对方的粗言秽语充斥着,有比较顾及身份的客人结账走人,但更多的人则成了强势围观的群众。 女人打架,一般都很难看。就算这个女人平时多么千娇百媚温柔乖巧,一旦抓起头发掴起巴掌来,也跟街头卖菜的泼妇没两样。 最丢脸的是欧凯,他看着两个女人在地上滚过来滚过去,左看右望,终于找到一个机会,跟闻讯赶来的值班经理一起一左一右分开了两个女人。 欧凯抱着宝丽,值班经理抱着云静敏,两个女人被分开后,兀自披头散发地蹬手蹬脚,怒骂不止。 欧凯怒吼道:“够了,都给我住手!” 他很少发怒,现在这么一吼,两个女人顿时噤了声。宝丽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欧凯,我是你未婚妻,你居然护着那个狐狸精!” 云静敏也哭道:“欧凯,你说过你会永远爱我的。你跟她说啊,我们已经在一起,上过床了!你不能不负责任!” 宝丽一听他们已经上过床,顿时收了泪,又要扑过来。欧凯死死地拦住她,回头对云静敏说:“敏敏,我对不起你,不过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们结束吧!” 云静敏嚎啕大哭起来。 这边,欧凯跟宝丽耳语了几句,宝丽狐疑地瞪着他,最终一言不发地转身走掉了。等到宝丽走了,欧凯才来到抽泣不止的云静敏身边,说:“这样吧,敏敏,我给你补偿。” “你给我补偿?你以为我缺钱吗?” 欧凯也是认为云静敏是有钱人的人之一,他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补偿,是重新介绍一个男朋友给你。” 有人说,让一个女人尽快忘却上一段恋情的伤痛,就是让她开始新的恋情。 既然欧凯做不成云静敏的男朋友,那么他就补偿给云静敏一个男朋友好了。 云静敏收了眼泪,定定地看着欧凯。 欧凯说:“林科,我爸同事的儿子,你也知道吧。” 就这样,从欧凯到林科,然后是别的有钱人……一个月过去,云静敏竟然换了四任男朋友。她成了基地里人人皆知的公交车,只要有钱或者有权,就能够搭上手。 而从来没有这样受欢迎过的云静敏,一点都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反正在她们圈子里私生活比她混乱的人多了去了,她反而因为自己的魅力而沾沾自喜起来。 只不过,云静敏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林若彤她们私生活再混乱,也是尽管给人知,却不会给人见到。 没有人会像她那样,大肆张扬。 徐清皓和穆晓云心照不宣地演着戏,他和云静敏也是各怀鬼胎,相互敷衍,就连对邱明芬的汇报上,也不约而同地报喜不报忧。 对方的这种做法正好让穆晓云渔人得利,让她得以平平安安地接受训练,不断提升自己的培训中心里的排名。 这个翻译官培训中心的培训生,是在全国各大名校里海选出来的。在穆晓云进入培训中心的时候,她的综合得分只在中游甚至偏下。不过经过成功筹备晚会,给她加了不少分,现在在过了众人斗志昂扬的头一个月之后,又有不少人后劲不足开始放松。 偷懒的装病的真被累病的人渐渐增多,而穆晓云咬紧牙关不声不响地努力,渐渐赶了上来。 但徐清皓的紧逼人盯人政策,则给她造成不少困扰。穆晓云已经尽可能对他冷淡了,偏偏他还总用那溺死人的温柔和过人的耐性跟她磨。 又是一个休息日,云静敏一早不知道到哪里疯去了。徐清皓则再次等在培训中心门口。 他现在也顾不上假装自己是边检的人了,完成任务,成了他的头等大事。 穆晓云躲在宿舍里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正好秦卿来查房,见她转悠个不停,纳闷地问:“今天休息,你不回家去干嘛?” “啊,秦卿,来得正好!” 穆晓云灵光一闪,计上心来,她兴冲冲地跑过去挽着秦卿的胳膊说,“做我的男朋友吧!” 秦卿吓了一大跳,顿时又变成了巧克力。 “什么?!” 穆晓云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误会自己的意思,她说:“门口有个家伙一直缠着我,我拒绝他好多次了他还不死心。不如你假扮我的男朋友和我一起出去,跟他说清楚吧。” 秦卿这才明白,他脸上的红色瞬间退去,狐疑地问:“有那么严重吗?” “哎,别提了。”穆晓云愁眉苦脸,她知道要争取秦卿的帮助,自己越苦逼成功的机会越大,“如果不让他死心,我这辈子都没法回我的房子去了。这几次休息,他都缠着我,还在培训中心门口等我,我根本没法走出大门!” 秦卿踌躇了一会,听到穆晓云有追求者了,他一方面提醒自己,不关他的事,一方面却心湖翻腾,满不是滋味。 而穆晓云求他帮忙拒绝那个追求者,他心中又有一丝窃喜……他抬眼看向穆晓云,发现那双灵动的杏眼正一霎不霎地盯着自己,心中厚厚的城墙瞬间坍塌,秦卿说:“那好吧。” …… 徐清皓正在培训中心门口等得百无聊赖,他盯着同一只蚂蚁经过传达室门口的铝合金窗户已经第三次了,穆晓云才出来。 “徐清皓,真抱歉,让你久等了。” 娇柔的女声,人未至,声先到。徐清皓转过身来,穿着淡黄色洋装的穆晓云娉娉婷婷地走了过来。 现在已经是初春,春寒料峭,却早有爱美的女孩子穿上了春装。穆晓云也不例外,七分的灯笼袖随风摇曳,裙摆飘飘摇摇,仿佛画中走来的女神。肌肤胜雪,眉眼弯弯,头发已经略长及肩,一如既往的乌黑柔顺,像黑色的绸缎。 要不是迫于邱明芬的威胁,徐清皓真是不忍心要把这么美丽纯洁的女孩拖入牛郎店内。他盯着穆晓云端庄高贵的脸,一眨眼间,却出现她在店里衣衫不整,被牛郎上下其手的迷乱诱人表情。而罪恶的快门声,不断地卡擦卡擦轻响。 下一瞬间,则是穆晓云身败名裂,被学校、被单位扫地出门,流落街头,孤苦伶仃的模样。 前所未有的罪恶感,席卷而至。 不过是因为女儿得不到心爱的男人而已,就这样要害死一个无辜的人。徐清皓对邱明芬、对云静敏,乃至对自己,瞬间厌恶到了极点。 “徐清皓,你在想什么呢?” 穆晓云已经走到了徐清皓跟前,见他只是盯着自己发呆,她伸出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奇怪地说。 徐清皓这才回过神来,他定了定神,笑道:“你穿裙子真好看。” “谢谢。” 穆晓云显然悉心打扮过,女为悦己者容,这是否意味着,她已经开始对自己动心了呢?徐清皓彬彬有礼地说:“今天想去哪里玩呢?” “我等会还要去医院看我一位朋友,所以只能和你吃饭了。”穆晓云笑道,“对了,我这儿还有一个人要介绍给你认识。” 和预定的时间一样,秦卿也走了出来。他高大魁梧,英气俊朗。和徐清皓站在一起,几乎难分伯仲。 穆晓云盯着目瞪口呆的徐清皓,咯咯娇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男朋友,秦卿。” 穆晓云有男朋友了?! 怎么这一点,从来没有听云静敏提过?! 震惊之下,徐清皓马上就为自己找到了理由,云静敏最近不是忙着跟这个公子就是跟那个长的儿子约会,又怎会有心思去收集情报? 原本准备泡到手的对象,竟然不声不响地被别人捷足先登! 五味杂陈的徐清皓,只顾着死死盯着秦卿,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就连秦卿跟他问好,他也没有回应。 “你看你,这么严肃,又吓坏人了。” 穆晓云亲亲热热地拉着秦卿的手,秦卿则无奈地摇摇头,说:“走吧,去哪里吃饭?” 他又回头对徐清皓说:“要么,主随客便?” 别看秦卿平时铁板一块,关键时刻演技真了得,现在完全是用一种男朋友的立场跟徐清皓说话,俨然就是胜利者在失败者面前进行无声的炫耀一般。 徐清皓连连受到打击,只得灰着脸说:“不了,还是客随主便吧。” 他心情不好,就连那美丽得如同天使的面孔也逊色了三分。身高又比秦卿矮了大半个头,顿时气势就弱了。 秦卿点点头,不再多说,自己去开了那辆奇瑞过来,穆晓云先人一步做到副驾驶座上,徐清皓只好拉开后排车座,一个人坐了上去。 等到了吃饭的地方,徐清皓开始后悔自己刚才说了那句“客随主便”。 这个地方,到处挂着红彤彤的辣椒,扎着大辫子的川妹子笑盈盈地穿梭不绝,满屋子都是大料和麻辣汤锅的香气,食客满堂,沸反盈天。 没错,穆晓云建议来的地方,是重庆火锅…… 而徐清皓,对辣椒是过敏的! 于是这顿饭,徐清皓吃得那是相当的苦不堪言。即使是点了鸳鸯锅底,可是一会捞白汤一会捞红汤,还是不可避免地把红汤里的辣味带进了白汤里来,只吃白饭徐清皓又不甘心,等到拖拖拉拉吃完饭后,他的嘴巴还是不可避免地肿成了香肠状。 更让徐清皓感到难受的是整整一顿饭里,穆晓云和秦卿的表现。 他们两个的动作,倒没有云静敏那样露骨和轻佻,但是那种浓情蜜意,简直比云静敏和欧凯当时更过分。 饮料上来的时候,秦卿先帮穆晓云打开易拉罐拉环,把饮管放进去。 酱料上来的时候,秦卿先帮穆晓云调好酱料,还很细心地把里面的香菜叶子都挑出来。 每当穆晓云的菜碗稍为空了那么一点,秦卿就会适时地捞起一勺肉给她。 尽管秦卿和穆晓云,没有任何搂肩搭背,没有任何甜言蜜语,但就凭这种表现,一顿饭吃不到一半,徐清皓已经毫不怀疑他们两个是相互深爱的情侣关系。 如此的体贴入微,互相关爱,让人想起那白首相依的老头老太太,不轰轰烈烈,却细水长流。 到最后,他看着秦卿为穆晓云斟上八宝茶,只是微笑,不再说话。 “吃饱了吗?”秦卿说,“我们都很喜欢吃重庆老灶。” “呃……吃饱了。” 吃饱了才有鬼,不过徐清皓还是记得作为一个客人的礼数的。 “那我去结账,等会送你回去。” 秦卿像个老大哥一样说,徐清皓连忙推辞:“不用了,我自己坐车回去就可以了。” 他又笑了笑,感慨地说:“真羡慕你们。对了,你不是她们的长官吗?怎么你们在一起了?” 师生恋?不知道他们的内部纪律允不允许。如果不允许的话,倒是一个把柄。 秦卿说:“其实我们认识很久了,她是我表妹的朋友。进入培训中心纯粹是意外。” 他胸怀坦荡,徐清皓一时无言以对。结账过后,徐清皓识趣地走人,穆晓云则一身轻松地瘫倒在秦卿的车子上。 “我看他这次也识趣了吧,以后总算不会被缠着了!演戏真累啊!” 秦卿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地直摇头。 “我看你还是少招惹点这些人。这个人,我不喜欢他。” 穆晓云一下子来了兴趣:“哦?你说说理由?” “说不上来,虽然他外形很好,但我总是感觉他心术不正。”秦卿说,“所以我才帮你。你以后交朋友要谨慎点儿了。” 话语里竟然大有责备的意思,穆晓云郁闷地撅着嘴巴,是这些人粘过来,又不是她自己去招惹的! 唉,这算不算是上辈子造的孽,这辈子来还呢? 胡思乱想着,秦卿已经发动了车子:“你要去看望余青童吧?我和你一起去。” …… “什么?你说穆晓云已经有男朋友了?” 云静敏责备的口气让徐清皓很不爽,他们两个现在趁中午午休四下无人的时候,躲在基地一个僻静的角落里碰头。他抱着双臂冷冷地说:“这好像应该是你负责收集的情报吧?你怎么当卧底的,天天跟她一个房间,连她有男朋友都不告诉我!” “她天天都在宿舍看书!” 云静敏也是语气不善,穆晓云有男朋友,那么徐清皓这个美男计可就不能用了。她眼珠一转,说:“那也罢了。我这就告诉邱阿姨去,让你离开她的身边。反正留着你也没用了,难道让你去当小三儿?” “就算调走也是你调走。分明就是你搜集情报不力,没有配合我。现在穆晓云关系跟我好歹还不错,她好像还没有跟你一块单独出去过呢!” 徐清皓听到云静敏要告状,马上就针锋相对起来。 “我是女孩子,又在培训中心,要做什么手脚方便得很。反而是你,我们马上就要结束实训回中心去了,到时候你连中心的门都进不去。你说你还有什么用?” 徐清皓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如果无法完成任务,那他就拿不到钱了,于是放软了语气说:“我也不是责怪你。其实现在我们两个不也是进展顺利么。好歹她都当我们两个是朋友了。你想想办法,我还就当这个小三去。” “她男朋友叫什么名字?” 徐清皓想了想,说:“就是那个黑黑的高个儿,你们的长官吧,姓秦的。” “秦卿?!”云静敏夸张地叫起来,“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虽然现在她身边不缺乏男人,不过秦卿毕竟是她进入培训中心以来第一个倾慕的对象,而且最近这些约会对象里也没一个及得上秦卿的。云静敏顿时酸意泛滥,也顾不上辨别这句话的真假,她嘴角翘起,露出狰狞的笑容。 “哼,穆晓云是个意志力很坚定的人,这种人一般对感情也很专一。现在既然她已经有了男朋友,你要横刀夺爱,只好用些非常手段了。” 徐清皓听她说得诡秘,大中午的也不由得背脊升起一股寒意来。 “非常手段?” “对,要想办法让她离不开你。你必须有一些,秦卿没有的东西,给她。”云静敏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低得像耳语一样。她的掌心,随即慢慢张开,几根貌不惊人的草棍儿在掌中摊开来。 徐清皓久在夜场厮混的人,一见这草棍儿顿时大吃一惊,失声说:“大麻?!” 云静敏咯咯娇笑,媚眼如丝,只是乜斜着徐清皓,却一言不发。 “你要让我引诱她吸毒?!” 彻骨的寒意顺着徐清皓的脊柱迅速蔓延至四肢,这个女人,心肠竟然如此狠辣! 然而,弟弟苍白的笑颜,迅速占领了徐清皓的心。 他这辈子已经堕落了,不可能再过正常人的生活。 但是弟弟,对自己哥哥的一切仍然蒙在鼓里的弟弟,他聪明、勤奋、有学识、有才华……他只需要一颗健康的心脏,就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他也必须要过上那种生活! …… 万事达侦探社。 在人烟稀少的中午,迎来了一名客人。 侦探社负责人万强,坐在他堆着高高的文件的办公桌后,神色阴晴不定。 “这位小姐,请问你来这里,有何贵干?” 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年纪不大,长得高挑颀长,花容月貌,有着一张极其完美极其端庄的鹅蛋脸,举手投足之间贵气逼人。而她的眼神,却冰冷狠绝,夹杂着哀怨情仇,和她的年纪非常不相称。 “万先生,我是来提出委托的。”穆晓云压低帽檐,淡淡地说,“我知道你在为林氏集团的林邱明芬女士做事。三个月前,你帮邱女士到一个牛郎店里去赎出一名叫大卫的牛郎。” “哦?”万强扬起一边眉毛,“你提这些,跟你的委托有什么关系?你该不会要从我这儿买走那个大卫的资料吧?我们有保密义务的。” “不……我不需要。” 穆晓云淡淡一笑,她这样一笑,明艳不可方物,万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笑容,他不由得呆了。穆晓云把几张照片放到万强面前:“这是一些大卫的旧照片,我希望你能够为我发一篇匿名帖子。据我所知,你这儿除了承接私家侦探业务之外,还跟某个网络炒手工作室有密切联系,相信你能够为我做好这份工作。” 看来来人在到自己这里之前,已经先请自己的同行把他调查了个清楚。好厉害的人,万强把先前的一丝小觊之心尽数收起,严肃起来。他拿起那几张照片略略扫了一眼,说:“可以没问题。不知道你需要什么时候发?” 穆晓云报了一个日子。 万强记下那日期之后,又说:“可不可以多嘴问一句,小姐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大卫是来负责勾引我的,但他已经把事情搞砸了。”穆晓云嫣然一笑,“邱女士将会非常震怒。所以你放心,我也只是想保护自己而已。你开个价,钱我会付给你。而且不久将来,我敢肯定,邱女士也会很愿意再支付你一笔酬劳。” 当日邱明芬来委托万强,请他去赎出徐清皓的时候,万强就感到非常奇怪了。按理说富婆包养小白脸,也不是什么新闻。她大可以光明正大地自己去牛郎店里交钱就是了,实在没有必要弄得这样神秘。 现在真相大白,邱明芬果然不安什么好心,让徐清皓去害人。如今受害者自己跑上门来,要反击,真是好戏一台。 万强原本就是个在商言商的生意人,他们这一行,原本没有多少道德感可言(是道德,不是职业道德),穆晓云的要求合情合理,又在能力范围之内,何况还是双份酬劳,他何乐而不为? 万强点点头,乐呵呵地说:“原来是这样。你这么漂亮的姑娘,难怪要用美男计……呵呵呵呵” 他呵了几声,发觉现在开这种玩笑不太适合,又尴尬地住了口,干咳一声道:“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们签订合同吧。” “好。”穆晓云说,她眼眸如冰,“其实你也不必顾虑太多,因为在这件事上,我和林太太的目标是一致的。你做一件事可以收两份钱呢。” “那怎么好意思呢,你放心,我打个折头给你。看你一个小姑娘也挺不容易的,来找我的都是富婆,我宰她们去。”万强呵呵笑着,拽出一份空白合同来,“来吧。” …… 为期一个月的基地实训,转眼就结束了。 这段时间虽然过得很辛苦,但大家的收获也很多。不光增长了知识,而且还掌握了作为一名翻译官的礼仪规范,措辞用语,职业操守,甚至身体素质也得到了大大的提升。 即使在最后的考核里被刷走无法进入外交部,这五个月的培训,也将会成为这些学生们终身受益的人生经验。 唯一没多大进步的,就是云静敏了。 她原本就是邱明芬靠关系走后门塞进来接近穆晓云,为穆晓云和徐清皓拉线的棋子,加上本身又好吃懒做,骄娇二气十足。基本上野外跑操的课全都翘掉或者半途而废,因为邱明芬事先跟别人打了招呼,教官也一只眼开一只眼闭。 现在她的课业成绩和素质训练都双双垫底,除了实际操作因为从小受过训练取得不错的成绩之外,几乎进来时候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 不过云静敏本来也不在意这些,当一个外交部的文职人员,每天跟鸡肠子一样的外语打交道,遇上有什么会议就累得口吐白沫,这种工作她才不屑去做呢。 她最近最关心的,是基地实训最后一天晚上,在基地里,跨年级进行的篝火晚会。 篝火,歌舞,野外,依依惜别的情绪,一切的一切,都很容易让一对痴男怨女,做下点什么…… 熊熊的烈火驱走了春夜的寒气,教官们也唱起了热血激昂的号子。集训基地里的所有学生,不分年级,不分专业,不分部门,大家围在篝火旁,喝着啤酒,吃着烤肉,说说笑笑,享受着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在这种场景下的聚会,没有领导在场,比起上次的迎新晚会要轻松得多。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在这两个月的朝夕相处中培养出极深的感情,此时此刻,难得轻松,大伙儿大声谈话高声笑。 随着夜色渐浓,又有文艺生在篝火旁跳起舞来,一开始只是几个女孩子上去跳些中规中矩的民族舞。然后是搞怪的男生,两瓶啤酒下肚跳上前面去搞怪模仿,有学后舍男孩的,有学迈克尔杰克逊的,有学郭德纲的。 接下来随着啤酒箱子的渐渐摞高,大家都没羞没臊起来,不管认识不认识都上去扭几把,眨眼间篝火旁就成了人群的海洋,各种狂呼怪叫不绝于耳。 云静敏新勾搭上一个富二代,现在已经失了踪。 而穆晓云则看到喝了几杯酒的依伊和陈锦州手拉着手,依伊的俏脸红红地,也不知道因为酒精还是害羞。不过看样子,上一世的这对痴男怨女,现在修成正果应该没问题了…… 看到依伊幸福的样子,穆晓云心怀大畅,她一边促狭地盘算着该怎么盘问这个小妮子,一边小口小口喝着啤酒。 徐清皓在她身边坐下来,顺着她目光看到依伊和陈锦州,他并不认识这两个人,以为穆晓云是触景生情,春心萌动,边软软地说:“想你男朋友了?” “不。”穆晓云心情好,笑笑说,“我现在想的事情,比男朋友要好玩得多。” 徐清皓若无其事地叼出一根香烟,点着了,无比悠闲地吐出烟圈来:“还是当学生的时候无忧无虑啊。” “你不是学生嘛,还是我们学长呢。” 穆晓云说,徐清皓纤长的手指夹着同样纤巧的st香烟,优雅得像拿着最名贵的画笔。烟雾弥漫,她笑道:“我都不知道,你竟然吸烟。” “我可是出来上班的了,这次的训练,是回炉而已。在我工作的地方,不会吸烟可不行。”徐清皓说罢,拿出那个白色细长的盒子来,“要不要来一根?” 他殷勤地抖出一根香烟来,递给穆晓云。 穆晓云不好拒绝,可是又不会吸烟,只得接过来道了声谢,把香烟丢进包包里了。 这一晚,徐清皓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急不及待,只是跟穆晓云聊了很多闲话。他彬彬有礼,言谈风趣,聊天倒也不算闷。他一包接一包地吸烟,幸好那股烟味并不浓重,反而带有淡淡的香味,穆晓云上一世经常闻到这股大麻味,只是,这一次,她不再上当。 应付了半天,总算篝火晚会结束了。穆晓云坐车回到培训中心,觉得浑身都要散架。 她前几天出去已经找了万强,但是还需要时间。 而她,已经没有耐性再跟他们周旋了。 想着自己的事,冷不防进门的时候,门口一向对她很友好的军犬,汪汪大叫起来! 培训中心里养了很多值勤军犬,它们都是纯种的黑背,平时尽管很严肃,却非常的温顺和服从。学生们一开始还对这些站起来个头比人还要高的德国牧羊犬们感到害怕,时间久了发现它们没有训练员指令,是不会对人发动攻击时,也就慢慢喜欢上它们了。 可是今天这头值班的7号军犬玛丽,却隔得老远地就开始冲穆晓云狂吠,它显得非常烦躁不安,一边发出凶狠的叫声,一边竖起脖子上的毛发,还威胁性地开始呲牙咧嘴。 穆晓云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眼看着玛丽在自己面前跳来跳去,她吓坏了,定着两条腿站在当地,一动也不敢动。 训导员也很奇怪,他用力拽着玛丽的牵引绳,边冲穆晓云大叫:“你干什么了?怎么玛丽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啊。才刚在篝火晚会上回来,是不是因为我身上有烤肉的香味?” 狗狗的嗅觉非常灵敏,闻到食物味道兴奋也很正常。这时大家都留意到这边的异常,见到玛丽兽性大发,都纷纷在离开它远远的地方停下脚步。训导员摇头道:“不可能,军犬都受过抗拒诱惑的训练。你包包里有没有什么东西?拿出来看看。” “发生什么事?怎么那么吵?” 黑暗中传来秦卿的声音,穿着便服的他从宿舍里匆匆跑到门口来,神情严肃。当他看到狂吠不已,在旁边拼命要冲破狗绳的玛丽,还有站在门口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已经有点僵硬的穆晓云时,浓浓的眉毛皱得更紧了。 “玛丽怎么了?” “报告长官,可能在这个女学生身上发现了异常情况。”训导员眼见惊动了秦卿,连忙立正行礼。玛丽跳得越发凶狠,那训导员一米八五的大个子都已经快要牵不动了! 秦卿瞳孔一收缩:“异常情况?他们应该是刚刚从实训基地回来的,今天晚上是告别的篝火晚会,不要冤枉了好人。” “可是长官,玛丽是曾经在中缅边境服役的立功军犬,它的强项正是搜索啊!” 军犬跟人不一样,人可能会被贿赂,被腐蚀,去诬告陷害别人,但是军犬的世界里,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丝毫没有花花肠子可言。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狗比人更可靠。 秦卿也深知这个道理,他问:“没有你的指令,玛丽是不是不会伤人?” 训导员连忙说:“那当然。这是死命令来的!” “晓云。”秦卿抬头对已经开始发抖的穆晓云说,“现在委屈你一下。玛丽可能在你身上发现了违禁物品,所以我们现在要放玛丽过来,让它搜索你一下。你放心,它不会伤害你。” 同学们听到这句话,都交头接耳起来。那是什么意思?难道穆晓云身上藏毒啦? 穆晓云双手高高举起,浑身肌肉酸疼,已经快不行了,她带着哭腔说:“好。长官,你可要让玛丽注意点啊!” 秦卿听到穆晓云这么说,就道:“你放松点,记住,等会玛丽朝你扑过来的时候,你千万不能动,更不能跑。你一跑,它以为你是敌人,就会咬你了!你就让它在你身上嗅一遍,咬咬你的包包也没关系。” 穆晓云点点头,秦卿冲训导员使了个眼色,训导员会意,他对玛丽做了个手势,嘴里说:“玛丽,去!” 随即另一只手中的狗绳子一送,玛丽顿时就像离弦的箭一样朝穆晓云冲了过去。 穆晓云闭上眼睛,准备接受玛丽那热烘烘的鼻子在自己身上洗礼。玛丽几个起落已经来到她面前,仰着头她的包包处嗅来嗅去,闻了很久,却不再吭声,也不去咬那个包包。 嗅了一会,玛丽身影蓦地一动,朝穆晓云身后的一个扑过去! “啊!” 云静敏大声惊呼着,玛丽死死咬着她的香奈儿2。55包包,大力地往下撕扯。玛丽湿哒哒的口水粘在那价值不菲的包包上,云静敏拉着包包带子死命地往后扯,边扯边叫:“哎呀,我的包包!好几万一个呢!不要咬啊!我的包包!” 秦卿忽然表情轻松下来,他转头对训导员说:“看来,玛丽不是对着穆晓云叫,是对着云静敏叫。你要找的东西,在云静敏身上。” 训导员点点头,吹了声口哨。 玛丽一听口哨声,猛地一发力。云静敏手中的包包顿时被它抢了过去。随即它灵巧地一转身,衔着包包跑到秦卿和训导员身边去了。 训导员打开包包,把里面的东西尽情一倒。顿时乒里啪啦掉了一地东西出来,在打火机、化妆品、镜子梳子、钱包等日常用品中,一个细细长长的布袋子显得异常显眼。 云静敏忽然脸色一变,她笑着解释说:“那里面是我的眉笔和睫毛膏……” 玛丽冲着那布袋子汪汪一叫,声音变得低沉有力,牙齿却呲得更厉害了。训导员弯腰捡起那布袋子,打了开来,他拿出了一支眉笔,一支睫毛膏——还有一根香烟。 细长的香烟,白色,烫着金绿色的细细边沿,像美丽而媚惑的女人。 训导员把香烟放在鼻子底下一嗅,又递给秦卿。秦卿就着也嗅了嗅,两个人同时点了点头。 “是大麻。” 训导员神情严肃起来,云静敏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盯着那支香烟。嘴唇颤抖着,喃喃地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没有这种东西啊!” 训导员牵着变得安静的玛丽,来到云静敏面前:“同学,你涉嫌藏毒。恐怕今晚你要跟我走一趟了。” “不!长官!那些香烟不是我的!我也不吸烟,不知道谁把它放进来的,有人要害我,有人要害我!”云静敏竭斯底里地大叫起来,看那种烟,是徐清皓惯常吸的牌子,刚才他和穆晓云坐在篝火旁边还在吸烟来着,想到穆晓云,她顿时觉得抓住了幕后黑手,云静敏回身指着穆晓云说,“穆晓云,一定是你。刚才徐清皓给你敬烟,我看到了。你把烟放到我的包包里,你要害我!你为什么要害我?!” 说到最后,已是声泪俱下。 烟,确实是穆晓云偷偷放进去云静敏包包里的。 说来也可笑,就许她云精明教唆徐清皓引诱穆晓云吸毒,却不许穆晓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没有先让她吃两颗摇头丸,已经是穆晓云客气了! “喂,你可不要含血喷人,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你?”穆晓云也是一副委屈的样子,“再说了,我也不吸烟,而且除了去基地都在中心这里,又哪里去搞到有毒香烟?你最近老是不回宿舍,又交了那么多男朋友。舍长来查房都还是我帮你应付过去的,会不会是你哪个男朋友留在你包包里的东西呀?” 云静敏哭得更凶了:“我知道,就是你!刚才在车上你就坐在我旁边,你最容易动手脚!” “你也不说一下你整场篝火晚会都不见人!害得我孤零零的坐在那里,找个人说话都没有。还好姐妹呢!” 两个女孩子你来我往,吵得训导员脑仁疼,但一个事实他是知道的:有毒香烟,确然在云静敏包包里发现。 这个女生家里有钱而她本人风评不好,这一点训导员也略知一二,当下就说:“先不要吵了。藏毒非同小可,中心一定会彻底查清楚的。秦卿长官也看到了,你们不相信我,总该相信他这个中心主任吧!云静敏,今晚你就跟我去隔离室一晚。剩下的人可以回去了!” 云静敏不是心甘情愿走的,她在两名教员的控制下,大哭大闹,大喊大叫地走去隔离室。而穆晓云,则随着人群往自己宿舍赶去。 秦卿紧紧跟在她身后。 拐了两个弯,女生宿舍近在眼前,周围的人群也渐渐稀疏了,秦卿才开口说:“你那个室友,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穆晓云耸耸肩,“她那种千金小姐,一个月换了四个男朋友。她的私生活我又怎么好干涉?” “藏毒,可不是私生活混乱那么简单。”秦卿语气蓦地变冷:“玛丽是一头专业缉毒犬,它的嗅觉不会有错。刚才它确实对着你的包包露出了迷惘的神色,可见你的包包上,也有大麻的残留成分。” 穆晓云嗤之以鼻地一哂,秦卿又说:“你满身的毒烟味,其实不要说是玛丽,就连我,也闻得到。” 穆晓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秦卿定定地看着她,春月迷蒙,有淡淡的雾气。昏黄路灯下,秦卿表情严肃如铁板。 “晓云,这是我第二次跟你说,云静敏,还有那天那个徐清皓,他们不是好人。你要提防。”秦卿说,“你年纪还小,年幼无知,最容易因为贪玩而犯下错误。有些错误可以挽回,有一些,则无可挽救。” “秦卿……”穆晓云柔柔地说,“……你好啰嗦。” “晓云!” 秦卿好心好意地劝说穆晓云,却被她这么反驳,他只当是小姑娘交友不慎而且不知悔改,顿时痛心疾首起来。 不料,在反驳完他后,穆晓云收敛了笑容,目光流动,变得哀怨而无奈。秦卿和她目光对视,心中一凛:这种眼神,丝毫不像一个大学生……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放心。” 像下了某种承诺般郑重说完,穆晓云甩头离开了秦卿。 快了。 很快了。 很快,她就不用再跟这些讨厌的人周旋。 他们,将会彻底地在她的生活中消失。 到时候,她穆晓云,就能够如愿过上平凡快乐的日子。 …… 云静敏的事,第二天就在培训中心闹得沸沸扬扬。 尽管她找了人,又托了关系,好说歹说,声泪俱下,人证物证的证明自己没有吸食大麻,藏毒的罪名总是杠杠的。 关在冰冷的审查室里,云静敏又气又恨,她一会纳闷,为什么那些有毒香烟会跑到自己的包包里来;一会怨恨,穆晓云那妮子,明明设了圈套给她偏偏还不踩下去;一会儿又气恼,徐清皓真是上不得台面的贱人,一点点小事都做不好,一会儿又恐惧,自己犯了这么大的错误,能不能继续留在培训中心还是个问题,万一被邱明芬知道了,她该怎么交代……? 思来想去,夜不能寐,茶饭不思,春天的天气寒冷,白天还好受一点,到了晚上山上浓雾弥漫,那种潮湿阴冷沁入骨髓,娇生惯养的云静敏躺在冰凉冷硬的钢板床上,受尽了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 花朵一般的人儿,只不过两天功夫,就迅速消瘦下去,脸上露出了颧骨,挂着重重的黑眼圈,嘴唇干枯脸色灰白,像老了十年。 到了第三天早上,教官走了进来。 “云静敏,关于你藏毒一事,现在中心已经查清楚了。经过你的室友穆晓云证实,你没有吸烟的习惯,同时平时也没见你有吸食大麻的不良恶心。现在有证人证词生效,吸毒罪名不成立。但是因为你私自夹带有毒香烟进入外交部重地,属于严重违纪,因此记大过一次。记录入档。现在你可以回教室去上课了。” 说罢,教官打开铁门,站在门旁边。 云静敏愣愣地,脑子兀自转不过来。 穆晓云给自己作证? 难道香烟真的不是她放进来的? 她,没有发现自己和徐清皓的阴谋? 对,一定是这样!所以这个傻乎乎的家伙,还当是自己的朋友被人栽赃呢!云静敏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重新高兴起来。高兴了没一会,她又开始后悔。那天晚上她以为穆晓云识破了自己,所以一时情急指着穆晓云骂了好几句。早知道不是这样,她就不那么孟浪了。 现在没办法,先回去道个歉,然后再慢慢修补关系吧。 一边想着事情,面容憔悴,脚步漂浮的云静敏一边幽灵一样飘向教室,心神不定的她,根本没有留意到周围同学看向自己的异样眼光。 今天讲课的人是秦卿,云静敏迟到,他只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示意她进门来,就再也不理她。云静敏讪讪地,来到教室最后一排坐下,身边的两个女孩子厌恶地往旁边让了让,其中一个用正好她能听见的声音说:“毒女来了,看她的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铁定是吸毒呢。说是藏毒,谁信呢。” 周围女生吃吃地笑起来,一道一道冰冷如刀的眼神,盯着云静敏。 云静敏又羞又怒,她怒道:“你才是毒女!你全家都是毒女!” 那女生也不客气,反唇相讥道:“那可不是我乱说的,那是军犬搜出来的。难道狗还会说人话?” “你!” 讲台上,秦卿严厉地瞪了这边角落一眼,说:“那边的几位女同学,请安静上课。” 女孩子纷纷冷哼,这才噤了声。云静敏内心翻腾,眼中要喷火来。坐在她另外一边的凌司彦忽然冷冷地说:“嘴巴长在别人口里,你让她们说好了。” 自从那次晚会之后,凌司彦就一直没有再理睬过云静敏。现在他忽然开口,云静敏不由得一愣。 “你算走运,这次有证据证明那些大麻不是你的。” “什么证据?” 云静敏愕然,不是说只有穆晓云这个证人吗?原来还有证物?她出审查室的时候心神恍惚,只留意听到穆晓云这三个字。 凌司彦不再说话,只是打开了手机连接上网,翻出一个论坛来丢给云静敏。云静敏满腹狐疑地接过来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2008年的时候,无线上网已经比较发达了。大家大多拿着一部触屏手机上课时候偷偷刷刷论坛看看小说什么的,凌司彦手机上是一个国内知名论坛,在头版热帖上,赫然写着“逆天大帅哥啊!8一8夜店的那些事儿!” 楼主“谁都有秘密123”,一看就是个公共马甲,她用极其煽动极其八卦的语气写道:“楼主是个夜猫子,因为工作亚历山大帝,所以每天最大的嗜好就是去夜店。现在就八一八在夜店里看到的各种雷人雷事……有图有真相!” 翻下去一看,这个帖子的主人在发了一番花痴之后,就开始洋洋洒洒一大篇。一开始是一些男欢女爱的狗血爱情,帖子里都是马克党,要么就是留爪,人气不高也不低,算是普普通通。 等到了几十楼后,楼主忽然笔锋一转,贴上了一组照片,照片里各色男女混在一起,吸着烟,做出种种不堪动作来。 “各位看官,你注意到右边第一排的帅哥没有,逆天啊!华丽啊!楼主纵横夜场十余年,从来没有见过此等极品。但是!这个帅哥!竟然是!牛!郎!” 照片清晰度很高,徐清皓那完美的面孔,在夜店黯淡暧昧的灯光中泛着柔柔的光芒,把周围一切人都掩盖得黯然失色。而他正搂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说话,脸上满是那种招牌式温柔笑容,左手食指和中指以极其优雅的动作夹着一根灰不溜秋的草棍儿…… 这张照片一出,顿时引得帖子底下一片狼嚎声,盖楼速度眨眼突破了几千楼,盖楼速度不但空前快而且非常震撼,众八卦女们纷纷前来瞻仰绝世大美男,然后惋惜这么一朵沦落风尘的鲜花。 最后甚至有人发起了凑钱为徐清皓赎身的倡议并且引起了大家纷纷响应……于是到最后,版主不得不现身出来,作出“此贴内涉及非法集资活动,封贴”的决定,这才消停。 而这,不过是两天前的事。 算下来,刚好在篝火晚会开始之前。 云静敏捧着凌司彦的手机,像捧着一块火炭,她双眼亮得出奇,脸色却死人一样,只是无声地蠕动着嘴唇。 凌司彦看着她,冷哼道:“这个人是你的朋友吧?好像叫徐清皓?” 徐清皓一出来,就抢了凌司彦第一美男的风头,让凌司彦十分不爽。 而云静敏和欧凯、徐清皓混在一起,也是人人皆知的事。 “我劝你交友谨慎一点,搞不好就引火烧身了。今次是你走运,被教官们发现了网上这张照片,吸大麻的是你朋友。下次可就没那么走运了。” 凌司彦拿回自己的手机,云静敏坐在座位上,不住发抖。 是穆晓云,是穆晓云,是穆晓云! 一定是她! 她果然什么都知道,把徐清皓的老底翻出来了! 怎么办?现在徐清皓一定呆不下去了,自己该怎么办?思来想去,云静敏还是决定先跟邱明芬汇报,然后去稳住穆晓云。但愿还来得及将功赎罪。 否则的话…… 邱明芬带着恶毒笑意的话语在云静敏耳边回响:“五千万,一年五分利息,利滚利……还不上的话,就要你到夜总会去上班啰!” 云静敏打了个冷战,邱明芬可不是干不出这种事! 万强的办事能力果然很强,一篇匿名帖子加上若干个上蹿下跳的马甲,瞬间搞得徐清皓那些丑事通了天。 云静敏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里的时候,穆晓云正在上论坛看着帖子,一边看一边发惊叹。等云静敏推门一进来,穆晓云回头跟她说:“敏敏,敏敏,你回来得刚好!你看到这个帖子没有?徐清皓以前竟然是牛郎啊!他是怎么进入纪律部队的?还有,还有,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啊?” 一连串发问,问得云静敏脸色发青。她把原本要跟穆晓云修好的想法抛到九霄云外,冷哼一声摔了书包就出门打电话。 “邱阿姨,是我。” 邱明芬淡淡地“哦”了一声,云静敏压低声音快速地说:“邱阿姨,现在大事不好了,我和徐清皓刚打算给大麻给穆晓云,却被这里该死的缉毒犬发现了!我在审查室关了两天,不知道为什么徐清皓以前的事又被那些恩客发到了网上……邱阿姨,都是我不好,我该怎么办?!” “不是恩客。是我让人发的。” 邱明芬其实是半个电脑盲,幸亏还有个林若彤酷爱八卦,所以帖子热了之后,她也收到风了。等看到那些照片后,她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万强,万强把这件事推了个一干二净,而邱明芬是不知道万强还控制了一个网络工作室的,只以为真的是恩客曝光了。 出于塑造自己全知全能的心理,反正听林若彤说,那个帖子也是一个匿名帖,邱明芬就老实不客气地把功劳揽到自己头上来。 云静敏一听顿时傻了:“是……你……?” “傻瓜,你以为那天你在中心的事我不知道吗?如果不牺牲徐清皓,那么死的那个人就是你了!你愿意谁先死?” “当然是徐清皓。” 废话,云静敏身上还欠着几千万呢,她可没那么伟大,把邱明芬的酬劳让给徐清皓去救他那个不知道什么重病的弟弟。 “没错,我也这样想。”邱明芬语气里居然有几分赞赏,她说,“基地实训已经结束,徐清皓却始终没能打入穆晓云身边。他这样的身份,又不能安排进培训中心了,反正他以后都不会在穆晓云面前出现了,就让他发挥最后一点用处吧。静敏,现在我能用的人只有你了,你可不要辜负你邱阿姨的期望啊。” 原来是邱明芬发了那个帖子,为教官们提供了自己不吸毒的证据,祸水东引到徐清皓身上,为的是保护自己! 云静敏这才放下心来,露出笑容:“你放心吧邱阿姨。我会努力的,现在穆晓云还当我是她的好朋友呢,她一点疑心都没有起。万一这个月不行,我还可以跟她到外交部去,反正半年之内,我一定要把她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一番表忠心听得邱明芬十分欢喜,她着实夸赞了云静敏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再次走进宿舍,云静敏的情绪已经平复了很多,而穆晓云也关了电脑,在伏案学习。云静敏来到穆晓云身边坐下来,用最真挚的眼神看着她,柔柔地说:“晓云,前两天……前两天是我气昏头了,冤枉了你,对不起。” “啊?” 穆晓云明知道她在演戏,也懒得拆穿她,抬起头来夸张地说,“你说什么?” “就是……玛丽……毒烟的事。” 云静敏眼见穆晓云不置可否的样子,索性做戏做全套,站起来深深地一鞠躬说:“真是很抱歉,晓云,你原谅我好不好。” 一边鞠躬,云静敏心中一边把穆晓云咒骂了千百次。 穆晓云等她弯着腰在那里站了五分钟,腰开始僵硬,腿开始发抖之后,才笑笑说:“原来是这回事啊,我早就忘记了。” 她语气忽然一冷:“但是,云静敏,你这样怀疑我,冤枉我,我很伤心。” 说罢她回身一转:“所以,我不会原谅你的。反正只有三个月时间了,让我们相安无事地过下去吧。” 穆晓云变脸比翻书还快,云静敏傻眼了。她站在当地,走又不是,不走又不是。如果走掉,那么她很有可能因此真的跟穆晓云闹僵,以后再要找机会下手就难了。可如果不走,人家已经说得这么分明,自己再死皮赖脸,会不会居心叵测呀? 一时之间,宿舍里的气压降低到极点,让人窒息。 “不好啦,大新闻啦,晓云,大新闻啦!” 拿着一张纸大叫大嚷冲进宿舍里来的依伊,打破了着难堪的气氛。神经大条的她丝毫没有发觉穆晓云和云静敏之间的不对劲,只是挥舞着手里的纸。穆晓云放下手里的墨水笔皱眉道:“吵死了,什么事大惊小怪啊。” 不过她板着的俏脸,却因为见到依伊而露出轻松的笑容。 “晓云,徐清皓被开除了!” 穆晓云和云静敏都吃了一惊,异口同声地说:“开除了?” 依伊歪着头,声音因为过度惊讶而有点失真:“是啊!就是那个帅得掉渣的徐清皓啊!他之前不是老跟你在一起的嘛。”这句话却是对着云静敏说,依伊对云静敏道,“你不知道吗?” 云静敏苦笑一下说:“我就连自己也是一身麻烦,哪里知道……” 云静敏才被放出来,依伊点点头:“哦,难怪呢。云静敏,真是你交友不慎啊,没想到徐清皓这么帅,为人又这么温柔,看起来好像集中了世界上所有优点的模样。背地里却这么坏!” “依伊,人家只不过是私生活比较混乱而已,还当不上个坏字。” 依伊才不理穆晓云的咬文嚼字,她继续往下说:“看,这是刚出来的红头文件。徐清皓被开除出边检,而且全系统通告呢!” “有没有那么严重啊。”云静敏咕哝着,却还是忍不住凑到穆晓云处去看那份文件,“怎么边检开除人,也关我们外交部的事?” “因为培训中心和集训基地,都有一半是属于部队管辖的,边检也是纪律部队,所以属于同一个大系统。不光这样,估计警官学校啊什么的那边也都会收到这文件吧。”依伊快言快语地给云静敏解释,“这种事情,当然要严肃处理,以儆效尤嘛。” 那份公告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 “关于徐清皓同志严重违反部队组织纪律及法律的处理办法:x年x月,鉴于边检xx科徐清皓同志涉嫌严重违纪,生活作风不检点。经组织研究决定,依据《xxxx章程》和《xxxxx工作条例》的有关规定,停止其一切职务,并作出开除出边检队伍。即日起执行。同时将由有关部门对徐清皓进行立案调查。” “哇,连‘同志’都没有了,这下麻烦了噢。” 依伊和穆晓云一副尽在不言中的了然,只有云静敏傻乎乎地问:“什么同志?同性恋吗?” “……你怎么白痴一样呢。”依伊还真没见过政治觉悟这么低的人,两个月来的思想教育课看来云静敏真是白上了,“这种红头文件,有没有‘同志’,差别可就大了。你看第一句话,是说‘徐清皓同志’吧,那就说明,组织还把你当做他们的人。但是最后已经直接说‘徐清皓’了,说明你违纪情况很严重,组织已经打算抛弃你了!我们经常看新闻说的双规啊党内警告啊什么的,都还带着‘同志’两个字呢!” 云静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由得依伊把自己抢白了一通。 她只听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徐清皓,将会面临法律上,还有组织上的严厉制裁。 这一切的严重程度,远远超出了云静敏原先的估计。这是一个她完全陌生的,跟生意上的截然不同的,官场里的世界。 云静敏的世界里,一向都是以金钱为上。 她没想到原本不放在眼里,苦哈哈地聚集了一帮底层公务员(在云静敏眼中看来)的纪律部队内,纪律竟然这样严明。想到要不是邱明芬的弃卒保车之计,牺牲了徐清皓来保全自己,那么很有可能出现在这份通告上就是自己的名字。 到时候案底花了,以后再想开公司,做生意,申请贷款,活动关系……所有事情都比清白的时候困难一万倍,尽管没有肉体上的禁锢与折磨,却从此无法在社会上立足。 寒夜的风,从门外吹来。云静敏明明穿着薄毛衣,却无端地打起了冷战。 幸好,现在被赶出去的是徐清皓…… 真是幸好啊…… 一年里雨水最多的季节,终于来了。好几天以来,缠缠绵绵的小雨一直没停过。徐清皓在林家府邸门前徘徊,看门大叔都认识他了,开口说:“小伙子,我们夫人不在,你死心回去吧。” “谢谢大叔……” 虽然面容憔悴,眼神黯淡,但徐清皓的外表仍然很漂亮,漂亮得让他每天这样形迹可疑地徘徊在高门大户林家门前,也让人不忍心赶走他。 只不过,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人显然境况很坏,他的衣服虽然干净,但裤腿处已经磨破了线,衬衫领口也掉了一颗纽扣没能补上,更重要的,是他眼神中的丧家之犬般的惶恐。 自从被赶出边检后,徐清皓还面临公安机关缉毒科的抓捕,他从租住的房子里退了租后,压根不敢再用自己的身份证租房子,只好在不同的朋友之间借住,然后每天来找邱明芬,希望能够拿到一笔钱远走高飞。 然而他现在去到哪里都是大麻烦,何况还天天见报,邱明芬又哪里敢放他进林府,索性来了个避而不见。 于是,徐清皓只好每天来林府门口,希望能够逮住邱明芬的踪迹。 今天算他运气好,没有等到邱明芬,却等到了林若彤。 这样一个玉树临风的超级美男站在自家门口,理所当然地引起了从欧洲滑雪回来的林若彤的注意力,她对国内的事仍然一无所知,只是指着外面凄惨落魄却仍然光彩照人的徐清皓问:“凤凤,那个人是谁呀。” 凤凤也不知道,她问她老爸,总管却是知道徐清皓的,只是不好告诉小姐们这种龌龊人龌龊事,只道:“可能是哪个下人来投奔的穷亲戚吧。小姐你别管了,外头下雨呢,赶紧回屋子里换身衣服喝茶吧。” 林若彤却不管,她好奇心已经起来了,十头牛都拉不住,干脆让司机停下车来,摇下车窗对徐清皓喊道:“喂,你是谁?” 徐清皓一眼就认出了林家大小姐林若彤,他大喜过望,不疾不徐地来到林若彤面前,行了个礼说:“这位一定就是林若彤小姐了?你好,我是徐清皓,是来找林太太有事商谈的。” 尽管已经落魄成这样了,徐清皓要装起来还是十分的优雅有范儿,依旧是那副彬彬有礼的万人迷样子,顿时车里两个年轻女孩就眼睛冒心心迷得不行不行的。 林若彤听到他说是找自己妈妈的,也无暇分辨自己妈妈哪里来这样年轻漂亮的男性朋友,高兴地说:“那进来喝杯茶,我们一块等她回来吧。” 徐清皓等的就是这句话,马上就一口答应。于是林若彤下了车,徐清皓抢过管家手里的雨伞为两个女孩子打着伞,一行人迤逦回到屋子里。 牛郎出身的徐清皓,十分善于献殷勤和伏小做低,同时又能不着痕迹地讨女人欢心。短短一段路,他几句幽默言辞,又几个得体的笑话,引得女孩子们咯咯娇笑,等到进入了屋子,林若彤心里已经对他十分的好感,觉得这人虽然不如孙景炀,不过留在身边做个男伴也不错。 邱明芬在楼上见到女儿的车子驶进园子里,早早就站在二楼通往客厅的楼梯顶上往下望,当她见到徐清皓竟然跟在两个女孩子身后走进来时,心里不由得一沉。 徐清皓对女人的手段,她是十分清楚的,再跟女儿相处多一会,恐怕女儿就会十分危险。她赶忙走下楼梯来,说:“彤彤,你回来了。” “妈妈,我好想你!” 林若彤一向是最亲妈妈的,在她心里,除了孙景炀,就数邱明芬了,见到暌别已久的母亲,她欢呼一声,丢下凤凤和徐清皓,鸟儿般扑进邱明芬怀里,又在邱明芬两颊分别留下一个响亮的吻。 “好孩子!”邱明芬搂着女儿,也十分开心,她左右端详着爱女,爱怜地说:“你瘦了好多……都说了阿尔卑斯山那边又冷又高,没啥好去的。干嘛不跟妈妈去大堡礁呢。” “不嘛,滑雪可好玩了……我和凤凤认识了很多新朋友。” 认识了很多新朋友,然后每天晚上都是狂野派对,胡天胡帝。 林若彤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拉着邱明芬的手说:“对了,妈妈,这位徐清皓大哥,说来找你有事呢。他是我们公司的新员工吗?” 说罢笑盈盈地看着邱明芬,只等着邱明芬一说是,就叫爸爸去把徐清皓调到清闲部门,然后陪她玩。 不料邱明芬只是淡淡摇头说:“不,他不是我们家的员工。只是来帮我们家做一个短期项目而已——徐清皓,你说是吧?” 邱明芬语气里的警告,徐清皓又怎会听不出来,他也不想节外生枝,连忙说:“是的。太太。而且今天我是来领薪水的,然后就回乡下去,再也不回来了。” “这样呀——”林若彤的脸马上垮下来,她哭丧着脸,还要说什么的时候,邱明芬说:“既然你这么早就来了,那么我们到书房去谈吧。林管家,你送小姐回房间。凤凤也辛苦了,先回自己屋子里去休息吧。” 满地下的人顿时忙活起来,徐清皓跟着邱明芬来到二楼的书房。 一进入书房,邱明芬马上把门关起来,徐清皓看着她回到大班椅上坐下,这才开口说:“邱阿姨,我的钱……” “钱,你还有脸来跟我要钱?” 邱明芬没想到徐清皓这个牛郎店里的头牌竟然如此不中用,现在还在后悔那笔不菲的赎身费呢,听到徐清皓一提“钱”字,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立起两道柳眉,二郎腿一点一点的,说:“当初我们的约定,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勾搭上穆晓云,让她喜欢我,十万;带穆晓云进牛郎店,拍下照片,二十万;让……让穆晓云堕落,五十万……” 邱明芬也是生意人,一项一项,明码实价。 “那么现在呢?你做到哪一条了?哪一条都没做到!这样你还有脸来找我要钱?” 徐清皓眼见邱明芬是赖账到底了,语气也不高兴起来:“阿姨,我忙活了这么久,天天跑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基地里去受苦受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我承认,我做得是不够好,可是那个云静敏实在不给力啊,不帮我成事也就算了,还在基地里搞风搞雨的,搞得好几次穆晓云对我都起了疑心。就连穆晓云交了男朋友这么重要的消息,都是穆晓云自己告诉我的,她还带着那个男朋友和我一起吃饭!你要我怎么去接近她?就算我不介意做男小三,也得有个人在旁边帮我扇个火吧!” 邱明芬不理徐清皓的挑拨,她说:“云静敏的事,我自然会跟她算账。但你没有完成我给你的任务,就别想拿到钱!” 开玩笑,赎身费,给云静敏给徐清皓充场面的活动经费,这几个月来来去去加起来也有几十万了,那可都是她自己的私房钱。现在连个响都没听见,穆晓云还过得那么滋润,这些贪得无厌的小鬼还来跟她谈钱? “阿姨,你就别为难我了。”徐清皓脾气也真好,也许跟他一直做牛郎伺候富婆有关系,他说,“我弟弟还等着这笔钱救命呢……要不这样吧。钱,我自己筹,但你之前答应过的,要给我弟弟的新鲜心脏,可以兑现吗?手术不等人啊,阿姨……” 这个要求就更不可能了,要知道现在在地下交易市场买一颗心脏得好几十万呢,邱明芬要舍得出这个钱,还不如直接给一笔现金给徐清皓。 她想也不想地说:“不行。我说过,你没有完成任务,那就别想要钱!除非你今晚就能给我把穆晓云那小妮子拉进牛郎店里,拍到她找鸭子的照片。” 说到这里,邱明芬盯着脸如死灰的徐清皓,刻薄地笑起来,“不过,听说你现在涉嫌藏毒正在被警察追查?恐怕也不可能做到了啰!想要心脏救你弟弟?用你自己的心脏吧!你不是很疼你那个弟弟吗?不会连区区一颗心都不舍得吧?” “这……” 徐清皓还要再说什么,邱明芬已经拨通了内线电话:“给我把我面前这小子赶出去!” 顿时,早就守在门外的管家领着几个气势汹汹的黑衣大汉冲进房里来,一左一右架起徐清皓就往门外拖,徐清皓正要挣扎,邱明芬又冷冷地吩咐道:“捂住他的嘴巴,动作轻一点,别让小姐见到他!” “是!太太!” 赶走徐清皓之后,邱明芬还不放心,她拨了一个电话,找了一堆混混来吩咐他们找个地方打徐清皓一顿,好让徐清皓闭嘴。 安排完一切之后,邱明芬这才觉得万事妥当,急急忙忙到房间找女儿嘘寒问暖去了。 …… “余青童!” 匆匆忙忙跳下出租车,穆晓云旋风一样刮进医院病房。余青童苍白着脸看着穆晓云笑:“晓云,你怎么又是这个样子?我说了我没事,你还在外交部培训吧?怎么能请假出来?功课做好了吗?” “你少操心我了,我问你,你上次不是说好了吗?为什么这次又进医院?” 余爸爸余妈妈都陪在余青童身边,见穆晓云急吼吼地赶过来,连忙让座。 余妈妈说:“青童他上次是好了,不过医生说,心肌梗塞容易留下后遗症,不能劳累。估计最近又累着了,所以复发……幸好现在他都住在家里,有我和老头子照应,而且新家离医院近,我们就马上把他送过来。说起来还是多亏你呢。” 穆晓云没想到余青童的病竟然这么严重,她骂道:“真是要死了你,我去培训之前你怎么说来着?不是答应过我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吗?” “是是是,你别唠叨了,你一唠叨我耳边就嗡嗡响,可能会再发作。”余青童捂着耳朵无奈地笑,“要考公务员,所以看书看得晚一点儿而已。你放心,我选了一个最清闲的档案部门来报考,等考上就大把时间给我养病了……养老都可以了!” “我就怕你没考上就——” 穆晓云话说到一半才想起人家爸爸妈妈还在身边呢,开这种玩笑可不好笑,她住了口,把一袋苹果丢到余青童的床头,“真是服了你!” 说了一会话,依伊和陈锦州也到了,原来他们跟穆晓云一块来的,只不过穆晓云跑得比较快,所以早到了一步。病房了多了几个年轻男女,顿时热闹了很多,而且他们三个都是话多的人,依伊更是个大炮嘴,说起培训中心的趣事来,一串一串地。 她说起迎新晚会,说起基地实训,又说秦卿原来是个魔鬼教官,外号“秦始皇”,余青童若有所思地说:“那位秦大哥是个好人……” “哎呀,你没看到他一大早督促我们起床跑操的样子,要是你看到就不会这样想了。活脱一个暴君啊,他是从非洲回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战场后遗症。” 有依伊和陈锦州说话,穆晓云专心地削起了苹果,依伊正说得兴起:“还有迎新晚会,你没有看到我和锦州演的话剧小品,那真是我生平最得意的作品,没有之一!对了不知道小三儿那有没有视频留念,我们应该带出来给你看。还有还有,你猜最后压轴嘉宾是谁?是袁丽!哎,苹果给我。” 穆晓云正好削完一个苹果,被依伊老实不客气地抢了过去,一边卡擦卡擦嚼着一边继续说话。穆晓云轻轻锤了依伊一下,拿起第二个苹果削起来。 “袁丽?是袁丽本人吗?” 轮到余爸爸余妈妈眼睛发亮了,袁丽是他们这种中老年人永远的偶像。 “当然呀,就是那个民歌将军。说来也巧,那几天她正好从帝都来我们这儿开会,多亏了晓云有本事,竟然请动了她!而且最后是秦始皇和晓云给袁丽伴奏,袁丽可喜欢晓云了,还认了她当干女儿,当着全部人的面!” 依伊眉飞色舞地说着,好朋友走运,她自己脸上也有光彩,“所以现在咱们这儿,论身份最尊贵的就是晓云了呢!我们大家都得尊敬着点。” “依伊你胡说什么呀,干妈说了不要胡乱宣扬的。”穆晓云羞恼地推着依伊说,“我还是跟以前一样啦。什么好处都没捞着。” “好处在后头呢,现在大家都是培训生还看不出来。以后进了外交部,你是袁丽的干女儿,谁不忌惮三分?” 陈锦州笑着说,他和依伊肩并肩坐着,俨然已经是热恋中的情侣了。 大家说说笑笑地,谁也没有留意到余青童眼底那股火焰,随着听到穆晓云“身份尊贵”而慢慢黯淡下去。 穆晓云三人告辞后,病房顿时冷清下来。余家一家围拢在一起拉家常。 “青童,我说晓云那真是世间少有的好女孩。又聪明,又善良,又漂亮,又有能力,谁家要能娶到她,可就有福气了啰。”余妈妈一边给余青童添饭,一边说。 余爸爸搭腔说:“谁说不是呢。按我看啊,她和依伊都是好孩子,现在的年轻人里这么懂事听话的,可不多了。青童,你是不是喜欢晓云?” “爸,妈。不要胡说了。”余青童无奈地笑起来,“你们刚才没有听到吗?人家都已经是国家副主席夫人的干女儿了,我怎么配得上人家。” “咦,你不也不差嘛。公务员考试已经成功通过了,马上就要上岗了呀。我们青童也是很有前途的,而且我看出来了,晓云不是那种虚荣势利的女孩子!” “可我这副身子,恐怕这辈子也就那样了,怎么好去祸害她?” 余青童此言一出,病房里顿时一片死寂。 半晌,余妈妈低声地饮泣起来。 ------题外话------ 伦敦奥运会终于结束了,老白的吐槽真给力啊。 这是一届更高更快更强的奥运会,更高是因为伦敦市长吊得高,更快是裁判结果改得快,这还不算,圣火熄灭得也快。更强是因为军人不光负责安保,而且还临时拉去充当了观众。 伦敦奥运会,从来不缺让我们欢笑的时刻,奇葩到最后一秒。 ——分割线—— 废话说完,上架头七天,彤彤天天两万更,票票鲜花什么的,能不能奖励彤彤一下?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七十章 三十年前的秘密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边。 “这是给你一点教训,让你不要胡乱去不应该去的地方,说不应该说的话!” 被揍得鼻青脸肿,徐清皓倒在脏兮兮的地上,只剩下咳嗽喘气的份儿。混混们打完人,扬长而去。只剩下徐清皓眼神黯淡,像死人一般,翻了个身来,仰面向天。 春雨绵绵,如雾如丝,细细碎碎地洗刷着徐清皓线条优雅分明的脸,把他鼻子嘴角的血迹都冲洗干净,重新露出莹白如玉的肌肤来。 冷,侵入骨髓的冷。 寒,透入脏腑的寒。 人情冷暖,一如至此,不过是自己自作孽……可恨那邱明芬和云静敏,翻脸不认人,这样践踏他人尊严! 冷雨夜里,徐清皓发出低沉笑声:“呵呵呵……” 笑声渐渐变大,变得放浪形骸:“哈哈哈哈哈……” 怎么办呢? 弟弟苍白的面容,越来越清晰地在眼前。虽然他没有叫过自己一声哥哥,甚至可能根本不知道他有这么一个肮脏下贱的哥哥……但是…… 透过湿透的单薄衣衫,透过冰凉的肌肤,某个温暖来源越来越明显,徐清皓能够听到它那有力跳动的扑通扑通声,能够感受到它强壮的一伸一缩。邱明芬的话,在耳边徘徊着,徘徊着,最终变作振聋发聩的巨响:“想要心脏的话,可以用你自己的啊……” “自己的啊……” “自己的……” 徐清皓颤抖着支撑起自己,摇了摇头,水珠顺着他深褐色的头发四处散落,像下起另外一场雨。他颤巍巍地扶着墙根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慢慢走远,直到湮没在黑暗之中…… 几天后。 医院里。 “先生,你的体检报告。” 护士笑眯眯地把一份报告递给徐清皓:“身体很健康呢。” 徐清皓看着那一张一张的报告单,露出笑容:“谢谢你。” 他有礼貌地对护士点头致意,又成功引起一片粉红心心。而徐清皓,则低头看着报告,笑容在刹那间变得复杂。 自己这个身体,倒是出奇的好呢。 一年多日夜颠倒,醉生梦死的堕落生活,竟然还保持了这样良好的体魄,算不算天赋异禀? 眼前明媚的阳光忽然被阴影遮挡,徐清皓坐公交车回到城市里最混乱的城中村,左拐右拐走了好几个路口,来到一个狭窄的门前。路口的大门上,“人人旅店”几个字迹已经被各种办证公关电话涂得几不可闻。 远处有衣衫不整的小孩子追逐,天真无邪的笑声飘飘摇摇而来,他们奔跑在明媚的春日暖阳下。而这条暗巷中,只有几名早起的暗娼睡眼惺忪地坐在自家发廊门口打呵欠。 徐清皓走到小旅馆前台,正要往楼上走,前台看店的大叔伸出半个脑袋:“是201吗?” 徐清皓一愕,点点头。 “你的东西在这里。” 大叔指指门口角落处两个小小的行李包,歪声丧气地说。 “这……” 大叔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哼,没钱就不要学人住旅店!睡马路边吧!” 徐清皓于是一言不发,默默地拿起自己那两个行李包,把体检报告塞进包里,背起行李包朝门外走去。 走到路口,徐清皓来到那堆玩耍的顽童前,坐下来。他拿出包包里一个造型小巧别致的陶埙,先吹了一曲悠扬的《有所思》,曲子呜呜,带着无尽的缠绵,顽童们被音乐吸引,纷纷安静下来,好奇地盯着吹奏曲子的徐清皓。 一曲罢,一个小男孩弱弱地问:“哥哥,你这个是什么乐器啊?” “这个啊,是一种古代的乐器,叫埙。”徐清皓弯弯眼睛,笑起来。在远离了风月场所之后,他的笑容其实很温暖宜人。 “想。” “那,可以拿你档口那把刀子,跟哥哥换吗?” 那个小男孩,徐清皓认识,他父母就在路口摆水果摊。小男孩一口答应,他飞奔到自家水果摊上,扯着妈妈的裤腿说了几句什么,那个女人被小孩缠得烦了,就把刀子拿出来丢给那小孩。 小孩子拿到刀子,又飞奔回来:“哥哥,给我换!还有,要教我刚才的曲子!” “可以可以。”徐清皓把陶埙挂到小男孩脖子上,然后一板一眼地教起来…… 夕阳西下,城市华灯初上。金红的太阳,染得整个城市一片血色。 …… “现在开始,大家要开始准备结业论文还有考试了。考试内容我将会印成大纲分发给大家,大家要好好复习,不要想着投机取巧。出成绩之后,你们中有三分之二人将要永远离开这里;而剩下的人,还会在面试中淘汰一半。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够认真准备这次考试,争取考个好成绩,即使不能被外交部录取,也能够凭借这段培训经历,在别的领域里有所收获。” 肃静的课堂上,秦卿很少一次性讲这么多别的话,他说完之后,不顾大家五味杂陈的目光,宣布:“下课!” “哎,一转眼就四个多月了。” 晚饭的时候,热闹的外交部培训中心食堂里,依伊用勺子无意识地戳着大白菜说,“我还以为我会熬不过去呢。” 确实折腾的够呛。时间过得这么快,连年都没能好好过了——不过在就业形势严峻的今年,相信没多少个大四学生有心思好好过年的。 “你别胡说了,你的成绩也在百分之二十五以内好不好。”陈锦州为依伊、穆晓云买来了饮料,老实说他和依伊开始恋爱之后,除了关系的改变,待遇丝毫没有改善,还是跑腿命。 穆晓云说:“就算考不上,也可以在过往培训经历上添上一笔。在这种折磨里锻炼出来的人才,任何企业都会抢着要吧。” 依伊愁闷地盯着自己的大白菜,随口说:“屁啊。金九银十都过去了,各个大企业都招满了吧。像静怡,现在都去了信宜翻译社上班了,夏若亚也去单位报到了……” 穆晓云说:“不是吧,夏若亚好像跟一群搞摇滚的人混在一起了呢。不过她的单位旱涝保收,算是提前进入养老阶段了。可以提前发展业余爱好了呢。” 这时,一则新闻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在我市某派出所门口,有一名中国籍男子当街自刺,因为失血过多当场身亡。该男子年龄约莫25岁左右,事发当时该男子手持一份器官捐献志愿书。事件来龙去脉警方正在调查当中……” “咦?是徐清皓!” 穆晓云原本背对着电视机,听到这一嗓子,她身子一震,回过头来。正好看到电视机镜头在徐清皓身上一晃而过,几名白大褂正在把一动不动的他抬上救护车。记者在镜头前说:“当记者来到案发地点的时候,救护车已经来到现场。但伤者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抢救无效而宣告不治。现在我们来采访一下目击者。” 镜头转到一名路人甲身上,那大婶说:“是啊。他看起来很精神,而且长得又帅。结果却毫无征兆地就拿刀子割开了自己喉咙,留了好多血啊!”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帅的人,真是可惜啊,这么年轻,有什么事这样想不开呢。” “后生仔,大把世界啦(粤语),现在的后生仔(粤语)真是脆弱,甘细(粤语)的事都要寻短见。”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在采访了几名路人后,记者又采访了事发的派出所所长,那所长说:“这个年轻人来到这里我们这里自杀,并没有求助的意思。当时他手里还拿着一份器官捐献书,上面已经办理好所有手续,所以我们推测,这名年轻人是在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来第一时间保证自己的死亡有人发现,然后把他的器官捐献给有需要的人。因为目前我国安乐死然后捐赠器官是不合法的,所以他才会采取这种方式……” 穆晓云茫然地瞪大眼睛,看着电视机里面穿着制服的男人嘴巴一张一合地,完全不知道他说什么。 徐清皓死了。 走投无路的他,终于寻了短见。 可是,他为什么会捐赠器官呢?据穆晓云所知,徐清皓只是一个见钱眼开的牛郎,他可没有那么高的思想觉悟。 穆晓云隐隐约约觉得,徐清皓的死,背后可能还藏有什么秘密。 怀着沉重的心情吃完饭,穆晓云也没心思继续跟依伊他们讨论工作的事情了。毕竟这是一条人命的事,徐清皓一定是被邱明芬害死的。如果不是被逼到没路走了,他这样贪图虚荣,爱惜羽毛的人,绝对不会想到自杀,而且还是这样毫无尊严的死法! 穆晓云没想到,邱明芬居然这么心狠手辣,赶尽杀绝。徐清皓为了钱来接近自己,诱惑自己,固然可恶,但更可恶的,却是这个因为宠爱女儿而无法无天的毒妇邱明芬。 “邱明芬……林若彤……”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穆晓云不知不觉地握紧了拳头,“总有一天,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路过传达室的时候,门卫大叔叫住了她。 “穆晓云,有信!” “信?” 这年头,还有人写信? 除了信用卡账单和水电煤气账单,穆晓云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收过信了。而从门卫大叔手里拿过来厚厚的一封信,上面有她不认识的俊逸字迹,显然不是水电煤气公司或者银行寄来。 信封上只写着“穆晓云亲启”,没有署名。穆晓云回到宿舍里,对着灯光照了一会,没发觉有什么异样,显然,这确实只是一封信而已。 穆晓云满腹疑问地拆开信封,才开了第一句话,不由自主“啊”地惊呼出声。 原来,这是徐清皓的来信! 穆晓云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只看了开头一句话,就急急忙忙地翻到最后一页去看最后的落款日期。那个日子是在几天之前,这么说,徐清皓是好几天之前就寄出这封信的了吗? 他又为什么要写这封信给她? 穆晓云再次回到信的开头,强迫自己定下心神,从头读起。 不得不说,和徐清皓真实身份不相称的是,他的字迹出奇的漂亮,细长的字体,斜斜地倾斜向前方,笔锋俊逸,就像徐清皓本身的人那样漂亮。 来信内容如下: 亲爱的晓云: 见信好。 我是徐清皓。 你一定很惊讶,我为什么会写信给你。毕竟你和我都很清楚,我们之间的交情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要好。甚至,我想你也已经猜到了,我想追求你,其实并没有抱什么好意。 可是,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我有很多话要和你说,也只想和你说。 希望你能够忍住对我的厌恶,忍住撕掉这封信的冲动,把这封信看完。 因为,这些话,将会是我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话语了。 首先我必须要承认一件事,那就是我和云静敏是一伙的,我们两个都受控于一个叫做邱明芬的女人。 她是林氏集团总裁林默的夫人,林若彤的妈妈。 林若彤这个名字你一定不陌生吧?我听云静敏说,早在邱明芬派我们到你身边之前,林若彤就已经讨厌你了。她认为你会抢了她的男朋友——孙氏总裁孙景炀,正因为这样,邱明芬才要代女儿出头,要先下手为强,对你不利。 她先找到了云静敏,把云静敏派来外交部培训中心,想方设法成为你的好朋友。再制造机会,让你我相识。然后,我将会成为你的男朋友,到时,云静敏就会把我们在一起的照片交给邱明芬,让林若彤那个意中人孙景炀看,好让他对你死心。 她们表面上跟我是这么说的,实际上,后来她们才告诉我,还必须要把你引诱到牛郎店去,染上毒瘾,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这么恨你,而我在奉命办事的时候,心里实在十分痛苦。 原因是在此之前,她们把你说成一个只会靠姿色到处勾三搭四的虚荣女人。当我认识你之后,却发现你是这么的可爱,这么的聪明,又是这么的善良。 如果我是孙景炀,我也会选你,不选林若彤。善良是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品德,林若彤显然并不具备这种美德。 再来说说我自己吧,我答应为邱明芬做事,目的跟云静敏是一样的:为了钱。 云静敏好像是因为家里欠了林家的钱,所以不得不为他们卖命。而我,却是另外一个目的,而且我要的钱也不需要云静敏那么多,要的东西又比她的复杂艰难。 要说清楚这件事,恐怕就得从头说起了。 我是一个孤儿,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 但我其实并不是一直孤单一人,我还有一个弟弟,我们是双胞胎。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弟弟就被人领养了,可惜那对夫妇家庭环境不太理想,只养得起一个小孩,所以只能很遗憾地放弃了我。这是后来孤儿院的院长跟我说的,她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也已经快要离开孤儿院,被另外一对夫妇领养了。 在我的养父母那里,我确实过了几年好日子,他们虽然清贫,却都很疼爱我。幸福的生活在我养父车祸去世后就终止了,我孱弱的母亲为了养活我,日夜操劳,很快就积劳成疾,病倒在床上。而我也因此而放弃了高中的学业,开始打工。 也许你也能够想象得到,现在这个一切看学历的社会,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半大孩子,所能做的工作都是怎样的工作。我每天都要干最苦最累的活,却只能拿最少最少的报酬。妈妈的病一天比一天重,医药费一天比一天贵。 就这样过了几年,有一次机缘巧合,我找到了一份在夜总会当“少爷”的兼职,而在我上班第三天,我们的老板就问我,愿意不愿意凭我的脸蛋和身材来赚钱。 说白了,就是让我去当牛郎。 我从小就有洁癖,我觉得这份工作简直肮脏得要死!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没有别的选择,于是从此之后我就成了牛郎店里的一员。很快我就成了店里的头牌,我挣了很多钱,可以把妈妈送进中央医院里去接受最好的治疗。 但是等到那个时候,已经迟了。医生说妈妈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一切医疗手段都只不过是徒劳而已。最终,妈妈还是在中央医院的病房里走了。那一刻,我简直觉得天都塌了下来,我的人生已经没有了意义,我每天喝酒喝到吐,被人玩各种变态游戏,忍着恶心去陪那些又胖又丑的富婆,一切的牺牲竟然换回这样的结果! 就在我痛苦欲绝,准备跟妈妈一块离开的时候,也是老天爷冥冥中注定,在处理妈妈后事时,我竟然在中央医院里见到了我的弟弟! 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没有忘记,我还有一个弟弟。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真正的亲人。事实上,无论是孤儿院的阿姨也好,我的养父母也好,他们也一直善意地提醒着我,让我有机会就找到弟弟,和他相认。 是不是这么多人的善心感动了上苍?我终于见回我的弟弟了,虽然他并不认识我,但只一眼我就确认了,他和我,有着最亲的血缘关系。而且最让我欣慰的是,弟弟他并没有像我这样不幸,他有非常关心他的父母,还有一帮朋友,他自己本身也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找到了一份好工作。 我好高兴,我感到我所失去的一切,都有了弥补。 就算我再不幸,可是我的弟弟能够过上美满的人生,我还有什么遗憾呢? 所以后来,当我知道弟弟他竟然患上了严重的心脏病时候,我又一次绝望了。在我最需要钱的时候,邱明芬来光顾我。她见到我愁眉苦脸的,就问我有什么事烦心,我一时口快,把弟弟的事跟她说了,然后邱明芬就爽快地说,她可以帮助我。 她所能够提供给我的帮助,除了弟弟的一切手术支出费用之外,还包括为我弟弟找到一颗健康新鲜的心脏供体。 晓云,你看到这里一定很惊讶,并且觉得很恐怖,我们的交易居然腌臜肮脏到这种地步。 但是,我也是在听说弟弟的病,然后去查了资料后才知道,现在国内的等待器官移植病人名单,已经排到了多长!僧多粥少,性命攸关,要是不用非常手段,我弟弟很可能还等不到移植,他就心脏病发死了! 我已经亲手送走了我的养父、养母,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所以我答应了邱明芬的要求,她马上就找到我们经理,把我赎了出去。她为我找房子,买衣服,还伪造了履历表,把我安排进你们的实训基地,随时准备和你“相遇”…… 接下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而且,也用你的方式去解决了。 我们的行动失败了,失败得一塌糊涂,很彻底。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我不怪你。原本错就在我们,我只想在这里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如果,如果我是一个清白之身,是一个真正的边检警官;如果我有多一点时间,早一点认识你,我想我真的会爱上你。 而现在,我只能跟你说:我喜欢你。 这次的行动,邱明芬把帐都算在我头上,她已经放弃了我来保全更有利用价值的云静敏。你要加倍小心云静敏,不过不用害怕,我知道十个云静敏也不是一个穆晓云的对手,何况你还有秦卿在保护着。他是真心对你好的人,我祝你们幸福。 邱明芬答应过给我的钱,心脏供体,现在全部不认账了,不过没关系,就算没有找到别的心脏供体,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心脏是肯定适合我弟弟的,那就是我自己的——他的双胞胎哥哥的心。 我已经办妥了一切手续,只希望时间来得及,医生动作快些,好能够拯救我弟弟,他真的等不起了。 以上就是我想跟你说的话,日后如果你在外交部忙碌工作之余,能够想起我,那就太好了。不过你忘记我也没关系,毕竟谁会特意记住一个曾经想引诱自己吸毒嫖伎(还是男伎)的人呢? 此致 安好 你最羞愧的朋友徐清皓 …… 穆晓云看着这封信,心里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每看一句,几乎来不及思考,就急忙看向下一句。以致整封信看下来囫囵吞枣,脑海里一片混沌。 徐清皓临死前跟自己揭发邱明芬和云静敏,这已经十分出奇了,在她前世今生的记忆中,他都是一个为了钱做事的男人而已。 可是没想到,徐清皓见利忘义的行动底下,竟然隐藏着一个这么深的秘密! 是怎样的痛,怎样的不甘心,才迫使他在临死之前,把这样的隐私透露给自己曾经想要害过的人知道? 穆晓云心中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样样俱全,她眼圈发红,忽然看到信下面还有一句话。她擦擦鼻子,连忙继续往下看。 “又及:在这几天里,因为邱明芬把我所有的钱都拿走了,所以我还欠着草头村人人旅馆老板几天的房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否帮我填补上?再次抱歉。” 这一下,穆晓云总算为自己找到一点事做,她来不及思考就往宿舍门外跑去。 跑到楼梯口,外头浓夜深深,人烟寥落,穆晓云才想起现在已经是晚上,而且马上要到熄灯时间了,她只得转过身来重新回到宿舍。 云静敏今晚又不在,不知道是去跟邱明芬汇报自己的“工作”呢,还是又勾搭上什么公子哥儿了。徐清皓说她欠了林家很多钱,就像醍醐灌顶一样,穆晓云把前面云静敏的表现如碎片般串起来,她到处勾搭那些富二代官二代,恐怕不光是为了飞上枝头锦上添花这么简单,而是要尽快找一个能够为自己还债的冤大头……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穆晓云就动身去徐清皓所说的那个地方。 s市自古以来就是南方重要的商埠,历史悠久,更是经济重镇。千年的历史积淀加上最近二十多年的经济建设,s市的这个城市已经膨胀得相当巨大。草头村在城市西南角的边缘,这些城中村是城市高速发展的特有产物,失去了土地的农民把自己家的房子尽可能加高加固,隔成各种小屋子出租以赚取高额收入。而廉价的生活成本,又让它成为都市新来客,又或者底层劳动者们在城市里落脚的首选。 穆晓云转了两趟地铁,又坐了半小时公交车,最后站在庞大的草头村口,看着里面盘根错节的无数小路,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么大的城中村,里面藏了起码不小于十万人,比某些西部小城市里的总人口还多,这里的旅馆没有一百家恐怕也有八十家,她要怎么找到那个“人人旅馆”? 幸好徐清皓在信纸背面注明了地点,而且这里的人大多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倒不是因为夜夜笙歌,而是因为这些居民很多都是单纯的体力劳动者,他们都要三班倒。所以一大早的草头村,比村子外面的主干道还要安静冷清一点。 穆晓云按图索骥,七拐八弯地,找到了那个人人旅馆。那个看店的猥琐大叔看到这么一个漂亮女孩子走进自己店里来,顿时瞌睡也不打了,小眼睛发出光来。 “美女,来这儿住店吗?我们这里环境好,热水空调风扇一应俱全!” 穆晓云生理性厌恶地往后退了半步,她说:“不,我是来帮人交房租的。” “啊?”大叔奇怪地说,“谁呀?” “以前在你们这儿住过的,徐清皓。嗯,他长得高高瘦瘦,然后皮肤很白,浓褐色头发,脸特别漂亮的。” “哦——”大叔想起来了,他摸摸下巴说,“你就直接说他长得像个娘儿们不就行了。对呀,他欠我一个星期的房租呢!我本来都不抱希望了,没想到还能收回来。” “是的。他……他已经不在这儿了。离开之前拜托我帮他来这儿还钱。”穆晓云取出钱包来,“那么,一共多少呢?” “一天30块钱,一共7天,三七二十一,210块。” 收完了钱,大叔又八卦起来:“小姑娘,不是我说,那个徐清皓娘里娘气的,看起来就不像好人。我看你倒是个正经姑娘,他跟你是什么关系啊,别是把你给骗了啊。 看来这大叔不是关心新闻的人,徐清皓自杀事件都闹上晚间新闻了,他竟然一无所知。而且,这种中年大叔的审美显然也跟年轻女孩子不一样,徐清皓长得清秀脱俗,魅力非凡,他却只是觉得娘里娘气…… 穆晓云淡淡一笑:”我是他的学妹。“ 巷子深处的这个低矮家庭小旅馆里,阴暗而潮湿。一大早还必须开着日光灯照明,通风的排气扇在墙壁上有气无力地缓缓转动,屋子里地板墙根等各种还是止不住的潮湿。穆晓云只站了这么一会儿,霉菌的味道就充满了她的胸腔,而徐清皓这么爱干净的人,居然在这里住了一个星期,甚至更久。 虽然他是罪有应得,但穆晓云的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难过。 徐清皓已经死了,他的心脏将会移植给他的弟弟。比起为了拯救家人生命,牺牲自己的清白,付出自己的生命的徐清皓,云静敏,还有在幕后草菅人命的邱明芬,她们却还锦衣玉食,挥金如土。 穆晓云眼神清冽,她抿紧了嘴唇。 走到巷口,阳光刺眼。有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坐在巷口空地的石阶上摆弄一个圆圆的玩意,他把那玩意放在嘴边,顿时传出低沉的呜呜声。 穆晓云听到响动,无意识地瞟了小男孩一眼,看到那东西时心想:”这东西倒是少见。“ 而那男孩子则见到穆晓云看自己,冲她友好地笑笑,甜甜地喊道:”姐姐早上好。“ 孩子天真的笑脸让穆晓云原本阴郁的心情也变得开朗了不少,她报以一笑说:”早上好。“ ”姐姐,听我吹曲子吧,我会吹了哦。“ 穆晓云第一反应就是遇到街头卖艺的小乞丐了,可是现在时间这么早,不是乞丐的”上班“时间,而且那个男孩也衣着整洁。她便停下脚步来说:”好。“ 那男孩子低下头,鼓起腮帮子吹起陶埙来,他神情专注,小小的腮帮子鼓成两个小肉包子状,满脸通红,不过那陶埙里传出来的,始终是不成腔调的呜呜声而已。穆晓云笑着摇摇头,蹲下来摸摸小孩的脑袋说:”没有曲子呀。看来你还得再继续练练。“ 男孩哭丧着脸说:”我已经练了好久了……“ 而穆晓云这么一蹲,这才看清了男孩手里的陶埙,她吃了一惊,抓住小孩说:”宝宝告诉姐姐,这个陶埙是你的吗?“ ”当然是我的!“男孩仿佛受到了侮辱,他皱起了小眉头说,”姐姐你没有见过这么好玩的东西吧?“ 陶埙这种古意盎然的乐器,在当今确实是不常见了。 不常见,却不代表没有。 ”姐姐见过呢,姐姐在另外一个哥哥那里见到过一个。“ ”哥哥?是我们这儿这个哥哥吗?这个陶埙我跟一个哥哥换的!那个哥哥白白的,高高的,吹的曲子可好听了! “那——”穆晓云心里扑通扑通地,她指着那个人人旅馆说,“那个哥哥,前几天是不是住在那个旅馆?” “是的呀。”男孩睁着圆圆的大眼睛,不解地反问,“姐姐你认识那个哥哥吗?你可以叫他回来教我吹曲子不?” “哥哥……哥哥现在去了很远的地方,已经回不来了。好孩子,你好好练习。” 穆晓云失魂落魄地站起来,被脑海中所闪现的惊人想法震得心乱如麻。 她独自走远后,又打了个电话给余青童。 余青童一贯的习惯都是早睡早起,虽然在医院里,却没有改变这个生活习惯。在医生查完房间后,他就拿出自己的学习资料看起来。这么一大早接到穆晓云的电话,他心情很好。 “晓云,早啊。我正准备打电话给你。” “咦?找我有事吗?”穆晓云微微诧异。 “什么话嘛,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余青童心情甚好,“呵呵,开玩笑的。是这样的,我今天上午收到医生通知,说有一个新去世的器官捐赠志愿者,可以把他的心脏移植给我。” 穆晓云脑中“嗡”一声,她拿着手机的手也抖起来,脸上笑容僵硬:“那真是太好了。”她竭力让自己听起来欢欣鼓舞一点,而且,移植了新的心脏,意味着余青童获得了真正意义上的新生,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穆晓云兴高采烈地说,“余青童,那真是太好了!你真走运!” “是啊,我也觉得自己很幸运。你……你今天,会来看我吗?” 余青童最后那句问话,忽然放轻了声音,小心翼翼而带着温柔。 “会。”泪水,沿着穆晓云双颊流下来,尽管连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哭,“会的。我下课就过来。” 陶埙,之前穆晓云也见过一个。 一模一样的白色涂装,同样大小的古乐器,放在余青童床头抽屉里。余青童当时的解释是,那是他小时候的玩意儿,父母怕他在这里住院闷了,特意从老家带过来给他解闷儿。 余青童略带羞涩的笑容,如今还历历在目,可是,转眼间,怎么他就成了徐清皓的双胞胎弟弟了呢? 重生以来,穆晓云头一次感到脑子不太够用了。 这段时间一来,余爸爸和余妈妈跟穆晓云经常见面,她看得出,他们两个是真心疼爱余青童,就跟一般的父母没有两样,甚至就连穆晓云自己的父母对她也不过如此。 至于孙正华对自己儿子,那就是个笑话。所以她从来没有起过疑心,余青童竟然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现在回想起来,余青童的发色比寻常人偏淡,皮肤也很白,脸上轮廓也很深,要不是脾气不太好,书呆子气息浓重,他就要被封为班草了。他跟余爸爸余妈妈站在一起,三张脸就像三权分立一样对比鲜明,相反徐清皓也是同样的外形特点,跟余青童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只不过之前穆晓云从来没有想到过徐清皓和余青童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竟然能扯到一块,没有注意观察而已。 毕竟徐清皓和余青童的性格气质完全就是两个极端,其中徐清皓还是她严加防范应付的敌人,而中国地大物博,出现两三个外貌特征差不多的人,除非长得一模一样,否则还真没法引起注意。 同样奇怪的是,徐清皓说他们是双胞胎弟弟,可是余青童同样也不像他。尽管现在穆晓云心中印证了徐清皓的遗言,却还是想不通其中这一节。 穆晓云有个很好的习惯就是想不通的事就暂时先不想了,她把这难以理解的一节抛到脑后去,会培训中心去上自己今天的课。 同声传译的考试,前几天她已经顺利通过,就等着拿证书了。现在她在中心里,无论是学业成绩还是综合能力都名列前茅,如无意外,在十五天之后的考试里考试及格后,她就会进入外交部工作。 辛苦了两年终于换来一份酬劳优厚的工作,加上股市又节节上升,穆晓云感到自己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而且这种付出过汗水后的回报,跟上一世当金丝雀的时候,被人豢养的感觉完全不同,带着空前的满足感。 现在前途一片光明哇。 下课的时候,穆晓云、依伊和陈锦州三个再次结伴来到中心医院。人逢喜事精神爽,余青童今天心情很好,可是当穆晓云走进她的病房时,心里像被人塞了块秤砣,咕咚咕咚往下沉。 余青童手里拿着那个陶埙,正在呜呜呜地吹。 乐器原始,吹奏的人技巧也不怎地,然而曲子古风盎然,惆怅寥落,颇有荡气回肠的意蕴。 “哇,余青童你居然会玩乐器?” 依伊进门把礼物放在余青童床头,就开始星星眼。余青童见他们进来,连忙把陶埙放到一旁,笑道:“小时候干的营生罢了,倒是让你们见笑。” “那就是,说到乐器,还是咱们晓云厉害。对了,那次演出的视频我带过来了。你可以好好欣赏一下咱们穆大美女的风采啰!” 依伊说罢,取出自己手机来,开始给余青童播放那天的晚会视频。 五光十色的舞台上,一袭曳地长裙的穆晓云带着珍珠项链,肌肤若雪,体态婀娜,流光溢彩。她和秦卿面对面坐着,巧笑嫣然,如星眼眸中光芒离合流转,像有千言万语,轻快悦耳的曲调在她灵巧纤长的手指下飞扬出来,配合袁丽的天籁之音,彷如天宫中的月仙嫦娥。 余青童聚精会神地看着,满脸欣喜,他苍白的面容泛着淡淡红晕,目光一直停留在穆晓云身上,眼底深处有某种火焰跳动着…… 等到看完视频,余青童把手机恋恋不舍地还给依伊,这才抬头对穆晓云说:“真精彩。可惜我不能在现场亲眼看你演出。” “是啊,损失好大哦。”依伊取笑着余青童,这时候余爸爸余妈妈从那边租的房子里送饭来给余青童了,他们见到穆晓云三人都十分高兴。 “晓云,依伊,小陈,难为你们有心,常常来看我们青童。” “余爸爸、余妈妈!” 余家二老现在也已经跟他们很熟识,余妈妈见依伊要起来让座,连忙让她坐回去,“坐坐,好孩子。对了,我们家的好消息,你们还不知道吧?” 和前几天的强颜欢笑相比,今天的余妈妈心情才叫真正好起来,脸上一直笑眯眯的。 穆晓云自然知道余妈妈所指的“好消息”是什么,依伊和陈锦州却不知道。依伊问:“什么好消息啊?明天可以出院了?” 依伊并不知道余青童的病已经严重到什么程度,陈锦州却是知道的,他悄悄拉了拉依伊的袖子,可依伊只是不解地看了陈锦州一眼:“你站过去一点儿啦,碰到我了。” “呵呵呵……青童可能还要在医院里住一段日子。”余爸爸说,“不过,我们的好消息是指,余青童现在找到合适的心脏供体了,昨天晚上主任医师连夜通知我们的,配型结果很成功,那个捐赠者的各项指征都跟青童非常吻合,就连主任医师都说很少见到这么幸运的情况,他也说了,将会尽快排期给青童做手术。” “啊?心脏移植?!” 依伊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来,她诧异地看看穆晓云,又看看陈锦州,最后费劲地合上嘴巴说,“余青童需要心脏移植吗?” 陈锦州却十分高兴,他欣喜地说:“太好了,末期心脏病很麻烦。能够移植新的健康心脏,那是最理想的根治办法!只要以后好好疗养,注意身体,就完全跟健康人一样了。” “真是老天爷开眼,我就说了我们青童这么好,从小就是听话的乖孩子,老天爷不会这样对他的。”余妈妈说着说着,又抹起眼泪来。余爸爸连忙说,“好了,现在孩子有救了,你还哭什么。我说啊,这里功劳最大的,还数晓云呢,要不是她在校友会上第一时间给青童急救,又怎么会发现青童患了这么严重的病?怎么能够挨到这一天,等到有心脏移植?所以我们要先谢谢晓云。” 穆晓云连忙摇手:“叔叔阿姨你们千万不要这样说,余青童在学校里帮得我才多呢!我们是好朋友嘛!” 正在热闹间,被冷落的主角余青童故作气愤地插嘴道:“喂!你们谢来谢去的,当我死了不成?!” 余妈妈数落道:“你这孩子,不许胡说!” 病房里的人,一会哭,一会笑,一会讨论一下余青童的病情,一会又谈起手术之后的康复注意事项。 最大的问题,还是钱。 这段时间又是租房子,又是住院,余爸爸和余妈妈那点微薄的积蓄都已经花光了,但是心脏移植加上术后康复的费用要几十万,这无异一个天文数字。 如果是一万几千块钱,穆晓云是毫不犹豫地给他们垫上。然而现在她全部财产也不过这么一点,而且还是经过辛苦兼职外加炒股票赚回来的,余爸爸余妈妈也断不会接受,而秦卿虽然给他们公费报销了不少医药费,面对这样巨额的数字,也无能为力。 所以,一说到这个话题,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倒是余爸爸很轻松地说:“我准备明天回老家去,把老家的房子卖掉,就够了。” 穆晓云大吃一惊,余家就这么一套房子,卖掉房子,他们住哪儿?现在房价这么高,余爸爸余妈妈老两口都是乡镇的公务员,一个月一千来块的工资,两个人不吃不喝个半年也就够买一块地砖的。 但余爸爸余妈妈反而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能够换回余青童的生命,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安慰,即使下半辈子只能租房子住,他们也无怨无悔。 看着这温馨的一大群人,有朋友,有家人,穆晓云微笑着站在人群外,默默地看着余青童。 之前那种想要告诉余青童事实真相的想法,在这个时候早就湮灭无踪。 何必呢,何必要让余青童本来就敏感的心再次担负上一层不必要的沉重负担,也许,什么也不知道的他,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也是最幸福的。 徐清皓的葬礼非常冷清。 那一天,花红柳绿,春光正好,黄鹂在枝头啾啾乱叫,和风缓缓而来,暖暖的,柔柔的,花间的蝴蝶蜜蜂嘤嘤而飞,缠缠绵绵地。 清冷简陋的告别仪式,就在这样一个美好的天气里举行。 静静地躺在棺木中央的徐清皓,面容安详,双目紧闭,他长长的睫垂下来,像了无生气的蝴蝶翅膀。浓褐色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一如既往地帅气漂亮。 隔着一尘不染的玻璃向内里看过去,他就好像只是进入了一次长长的睡眠。 穆晓云倒是觉得,这样的天气非常适合送别徐清皓,对一个尽管沦落风尘,却依旧保持着爱干净的习惯,并且费心维持着自己美好形象的男人而言,恐怕徐清皓自己更加愿意在明媚旖旎的春光中,而不是在一片愁云惨雾的阴雨靡靡里,告别这个世界, 来到殡仪馆的,还有几个一看就知道长期生活不规律纵欲过度,满脸憔悴的年轻男人,他们虽然都穿着黑色衣服,却要么就半透明,要么镂空,总之看起来不那么正经,跟一袭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色裙子,以及一身白色t恤外面黑色西服的秦卿比起来更加对比鲜明。 就连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都非常迷惑地盯着这衣着风格以及形象气质都截然不同的两方人马,估计他们也闹不清楚,这个死去的帅气男人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 “这些是什么人啊,都是徐清皓的朋友吗?” 秦卿非常不解,偷偷问了两次穆晓云。 穆晓云没有告诉他,他们都是牛郎,应该是徐清皓的“同事”。 她只是说徐清皓本身就跟不三不四的人来交往,她也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幸好秦卿没有继续追问为什么云静敏、欧凯这些看起来跟徐清皓交情还不错的人没有来,否则穆晓云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 秦卿是陪着穆晓云来的,他知道徐清皓的葬礼在今天的时候,二话没说就陪着穆晓云过来了。 “其实我不需要人陪的。” 过来的时候,穆晓云推辞过,不过秦卿只是握着方向盘,然后斩钉截铁地说:“不,我清楚告别朋友的感受,这个时候有个人在身边会好很多。” 于是穆晓云不说话了。 对于承受过亲眼目睹战友死亡这种巨大冲击,而至今心灵创伤都未痊愈的秦卿来说,穆晓云觉得自己最好还是乖乖地接受他的好意。而且她最好不要告诉秦卿,徐清皓和她的交情还没有深厚那种程度。 事实上,穆晓云去送别徐清皓,完全只是出于一种两世交情的情义罢了。 在瞻仰遗容之后,就是念悼词。由于是政府安排的例行公事式的追悼仪式——徐清皓能够有这个待遇,完全是因为他上了新闻而且是器官捐赠志愿者,所以才能够得到这种待遇。否则的话则连这个仪式都省掉直接拉去烧了。 无利可图的殡仪馆工作人员跟徐清皓非亲非故,念起悼词来自然也就无精打采。而穆晓云听着这冗长无聊的悼词,自己也开始感到百无聊赖。正低着头专心数纽扣,身后传来微不可闻的脚步声,似乎又来了一个人。 那个新来的人,在穆晓云身后传来微弱的哽咽声。秦卿轻轻地对他说:“请节哀。” 是谁来了? 徐清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别的亲人吗? 那低沉的呜咽,显然那个人在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但那其中的痛苦悲伤,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那是一种真真正正的,痛彻心扉。 直到目送着徐清皓的棺木进入焚化炉中,天上升起袅袅青烟,穆晓云才回过头来。她看到一名中年男人坐在告别厅外面的大树下,弯着腰,双手紧紧地捂着脸,正在泣不成声。 秦卿坐在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显然在努力搜索着什么安慰的话语来,想要劝慰这个男人一番。无奈秦卿从来就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所以一张脸再次涨成了巧克力色,却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穆晓云满腹疑问,走到那个男人面前,那男人听到高跟鞋的脚步声,抬起头来看了穆晓云一眼,他穿着考究的黑色阿玛尼西服,因为刚才哭过,他现在的眼圈微微发红,但一点都不影响他的忧郁俊美,这个男人相貌清雅,举手投足之间有着说不出的儒雅之气。如果他年轻二十年,一定是个不得了的大帅哥。 见到穆晓云,中年男人礼貌地扯扯嘴角,算是打了招呼,随即又低下头去,把脸埋进自己双手中。 秦卿看着穆晓云,一脸无奈,他用口型问穆晓云说:“你知道他是谁吗?” 穆晓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她开口说:“这位大叔,你是来送别他的吧?请节哀……” “你……你们……”大叔好不容易开了口,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浓浓的口音,“你们,都是他的朋友吗?我来迟了,来迟了,真是对不起……” “没关系,来迟了好过没有来。你好歹送了他最后一程。”秦卿说。 而那大叔只是摇头。 “我来迟了。我原以为,我可以帮他的。” 在那大叔露出脸面,开口说话的瞬间,穆晓云像泥雕木塑般,静静地站在树荫里,双目圆睁,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可以帮他?帮他什么?”秦卿叹气,“他犯了很大的错误,谁也帮不了他。” 他还一直以为,徐清皓真的是个边检警官,因为藏毒和交友不慎才被清理出队伍。却并不知道邱明芬那一节缘故。 “他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我对不起他……” 眼看大叔陷入深深的自责中,秦卿满脸同情,还想要说什么话,穆晓云却忽然开口说话了,她嘴唇发白,声音清冽而毫无感情:“你既然知道对不起他,为什么抛下他——他们,二十多年?这么多年来,你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晓云,你在说什么啊!”秦卿听出穆晓云语气不像样了,他责备地看了穆晓云一眼。 那大叔却像被雷劈中似的,浑身僵硬,随即眼圈再次发红:“没错,你说得没错。小姑娘,看来你什么都知道,那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死去吗?” 穆晓云冷哼一声:“他是为了救他的兄弟!” 大叔听到这句话,猛地跳起来抓住穆晓云的肩膀:“啊!他的弟弟,还活着?在哪里?你一定知道,一定知道的,对吗?” 他的力气太大了,穆晓云猝不及防,蓦地被抓住,她只感到肩膀一阵疼痛,不由得啊地惊呼一声。秦卿大吃一惊,整个人跳起来,不假思索地,小擒拿手就往大叔的手腕处抓去,一勾一带,大叔的手腕已经被秦卿紧紧扣住。 以秦卿现在手上的力度,就连手腕粗的木棍也得抓出两条沟来,可那大叔心情激动之下,竟然完全没有感觉,只是盯着穆晓云大声叫道:“你带我去见他,见他!” “你是什么人?!”秦卿厉声喝问,穆晓云制止了秦卿的下一步动作,冷笑着说:“秦卿,放开他,他不会对我怎样的。他当然会着急了,因为他就是那个把徐清皓丢进孤儿院的,不负责任的,徐清皓的亲生父亲!” 世界忽然寂静下来,长风划过天际,天地间岁月无声,大叔的瞳孔蓦地收紧,散发出吓人的寒气,而穆晓云波光潋滟的杏眼则毫不畏缩地和他对视。 最终,大叔败下阵来,他在穆晓云的威严注视下无比颓丧:“没错。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不,我还不知道,为什么你要把他们抛弃。”穆晓云想到已经死去的徐清皓,还有仍然躺在病榻上的余青童,就没法对眼前这个男人有好感,她一向冷静,现在心情激动之下,也只是声音微微高了半度而已,“弟弟也就罢了,他遇到了很好的养父母,待他如亲生儿子。而他,他多么不幸,他遇到的好人全都死了,他要出卖自己来维持生存。他临走之前是多么痛苦,这些你知道吗?你以为来这里假惺惺地哭一场就够了?现在,一个儿子已经死了,你还想去找他的弟弟?他的弟弟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收养的,你跑去想干什么?要破坏他的平静生活吗?” 机关枪一样的话语从穆晓云粉嫩的樱唇中吐出来,她停下来,微微喘了一会,又说:“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秦卿从来没见过穆晓云发这么大火,他被穆晓云惊呆了,站在旁边,一动不动。用武力制服大叔的是秦卿,但散发着凌厉气场,睥睨四方的,却是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穆晓云。 大叔浑身发抖,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像过了一辈子,又好像只过了一瞬间。 大叔有气无力地苦笑起来,他苦笑的样子,十分无奈中又带着三分魅惑,三分凄楚,像极了徐清皓。秦卿看得目瞪口呆,喃喃地说:“真像。” 大叔问:“像谁?” 秦卿诚恳地说:“像徐清皓。” “真的?”大叔的眼眸蓦地亮起来,“有那么像吗?” “不笑不像,一笑就活脱了。” 大叔苦笑道:“可惜,我没有机会能够看到他对我笑。”他说,“兄弟,你可以放了我吗?” 秦卿这才想起自己还扣着人家手腕,他也确定这个大叔不会再对穆晓云不利了,也就放开他来。大叔转头对穆晓云说:“小姑娘,你一定是清皓最好的朋友,你可以告诉我,关于他的事吗?” 穆晓云没有吭声,锐利的眼神像暗夜捕猎的猫,审视着大叔。大叔苦笑一声,重新坐了下来。 一段尘封了二十多年的往事,在大叔哀伤的陈述中缓缓揭开。 大叔是美国人,却有欧洲血统,并且有一个很长的英文名字,白瑞&8226;洛兰德诺&8226;冯&8226;里奥斯特。他的祖上曾是一位没落了的贵族,被流放到美国去,然后在美国发了家。里奥斯特家族曾是在欧洲延绵千年的大贵族,他们家的产业已经不是单纯的“富可敌国”那么简单了,而是“富可敌很多国”。 在中世纪的时候,里奥斯特家族不但曾经跟多个国家的王室成员联姻,而且和罗马教廷也有着非常暧昧的关系,因为有钱有闲,所以里奥斯特家族也资助很多艺术家发展自己的艺术,在欧洲文艺复兴的时候,除了地中海沿岸的佛罗伦萨,远在日耳曼的里奥斯特城堡也是艺术家们向往的天堂。 所以,里奥斯特家族也出了很多著名的画家、音乐家、哲学家……不过,烈火烹油终究是一时繁盛,这个家族的欧洲成员,随着大革命的展开,自己又缺乏谋生的能力,纷纷败落下来。尽管这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里奥斯特家的人在欧洲过的日子,还是比一般人要富足。 而在美国,里奥斯特则是另外一个意义的代表。靠着家族里人最不屑的生意头脑,来到美国之后,里奥斯特从做生意起家,到涉足如今的计算机行业和金融行业,在欧洲大陆之外的这一支里奥斯特家族人,成了商业界的巨头。 表面上看来,美国的里奥斯特家族并不涉及政治,但圈子里的人知道,早在七十年代起,历届美国总统选举背后都有里奥斯特家族的影子,他们还承接了许多美国军方的高新科技项目,同时也进行政治上的投资,这些都让他们如鱼得水,简直就是一个梦幻家族。 白瑞,是老里奥斯特的独生子,也是继承人。 在二十年前,刚刚改革开放的时候,老里奥斯特就嗅到了中国的巨大潜力。他注资成立了第一支访华的美国商旅团,委任了一个信得过的老部下带队,领上自己年轻的独生子白瑞来到当时对西方人来说还非常神秘的东方。 在一系列枯燥无味的官方访问活动中,照例安排了文艺晚会和体育友谊赛,那时候很流行“乒乓外交”,曾经留学德国并且跟德国名将学过乒乓球的白瑞成了他们队伍里唯一一个能跟中国运动员抗衡的人。 比赛一开始,他就一连拿下了两名外交部工作人员,因为不是正式比赛,所以没有严格的男女之分,所以第三场中方就派了个女运动员上场来。 这个名叫张宁的女孩子,有着娇小玲珑的身段和如冰霜般透着凉意的灵动眼眸,白瑞原本一下子被吓坏了,死活不愿意跟女孩子打。 而张宁,却淡淡一笑:“白瑞先生,我看你是怕输给我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张宁目光中不是挑衅,不是气愤,而是如水面般平静无波。 这下子可就气坏了白瑞,张宁激将法成功,却最终还是19比21输给了白瑞。美国人一向感情外露,赢了比赛的白瑞,毫不掩饰地欢呼大叫。可是高兴过后细细想来,白瑞却发现了事情有疑点,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张宁都不像是个鲁莽的人,而且她确实是球风凌厉,百变多端,显然有着非常深的乒乓球造诣。 然而,为什么在19比21这个紧要关头,她会这么巧地落败自己两分呢?抱着这个疑问,白瑞私底下再次约战了一次张宁,结果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张宁大开杀戒,以高奏凯歌丝毫没有给白瑞得分的形态,一连赢了白瑞七局。 张宁告诉疑惑不解的白瑞,其实他们都曾经受过专业训练,而在比赛开始之前,外交部的官员下过死命令,让他们尽量把比赛打得精彩一点,却不能赢了外宾。这是出于“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要求。 白瑞输了比赛,同时还输掉了他的心,他的心里从此就走进了一个中国姑娘,成了他此生此世最伤的痛。 不过,那时候刚刚认识张宁的白瑞还不知道这些,那时候他觉得来中国是个最正确的决定,这里不光有美食美景,有广阔的市场前景,而且还有他今生最爱的人。他想方设法让张宁辞了外交部的工作,从此带着张宁在全国各地考察,旅行。 在白瑞心里,这就是他的蜜月。 江南的细雨塞北的雪,故宫的金瓦长城的月……在西安街头,白瑞和张宁买了一对陶埙,一块在街头艺人处学到一首古风曲子《有所思》。为了避免自己忘记那复杂的指法,精于音乐的白瑞还买来纸笔,把《有所思》的指法画下来,背得滚瓜烂熟。 在走了小半个中国后,张宁怀孕了,白瑞欣喜若狂,开始着手安排张宁出国,他要把张宁带回美国,带回给自己老爸里奥斯特那里,让他承认这个中国儿媳妇! 白瑞并不担心自己爸爸会反对自己和外国人结婚,因为白瑞自己就是个美日混血儿,他那早早去世的母亲是个温柔美丽的日本人。在白瑞的心里,日本人也是东方人,中国人也是东方人,老里奥斯特没理由不接受张宁。 然而,在收到老里奥斯特的回复之前,白瑞首先等到的,却是国安部门……在那个年代,刚结束了一段历史时期的国家,是非常敏感的。那时候的移民,可不是二十年后这么简单。在那时候,光是出一次国,就得通过层层政治审查。 何况张宁还曾经任职外交部,而且职位不低,在辞职几个月后又计划移民,张宁自己问心无愧,却难免有曾经的旧同事被她的幸运而刺激得红了眼睛。 一封匿名检举信,寄到了国安局,里面言之凿凿地证明张宁里通外国,企图叛逃……而更要命的是,有好几个之前张宁的同事站了出来,齐齐指证她。张宁百口莫辩,被抓进了监牢,因为是孕妇,所以只是限制了人身自由,而没有进一步行动。 白瑞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他都要疯了。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不知道是谁把张宁被抓的消息捅给了老里奥斯特,又偏偏这位好事者也是不了解事情真相的,说一半倒有一半误解了,老里奥斯特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他以为儿子在中国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当即就派人把白瑞强行从中国带了回来…… 等到白瑞跟老里奥斯特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又争取到父亲的支持,重新办妥了从美国到中国的手续,赶到帝都的时候,张宁已经失踪了。 听看守所的人说,因为张宁的家人多方奔走,她的事件总算没有造成更大牵连,本人也无罪释放。但那时候的人讲究的都是依靠单位,依靠公家,张宁惹上了这么大的麻烦,没有单位愿意再接受这个烫手山芋。家里人也因为她怀了美国人的“杂种”而对她另眼相看,张宁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这么多委屈,从看守所里出来朝她父母磕了三个响头后,就自己走掉了。 而看守所的人最后留给白瑞的信息就是,张宁在看守所里就生下了她和白瑞的孩子,那是一对双胞胎,都是男孩,重五斤。 …… 因为情绪一直非常激动,白瑞的叙述断断续续地,说到跟张宁的相识相处,他双目神采飞扬,露出甜蜜笑容;说到张宁蒙冤入狱,他又咬牙切齿,气愤不已。而到最后,说起自己失落在中国的妻儿,他又忍不住再度热泪盈眶。 “我对不起他们,没能好好地保护他们……”白瑞说,“后来我几乎每年都要来一次中国,想方设法想要找到张宁和儿子们的下落。这些年来,这儿对外国人越来越友好,也自己国家的公民也越来越宽松,我常常想,要是张宁能够活在这个时代就好了……” “那是时代的悲剧。” 秦卿叹了口气,他完全没想到徐清皓身后竟然有着这么曲折离奇的身世,好歹秦卿心理承受能力强大,没有完全失态,只是更加同情这不幸的一家子。 “不……是人心的悲剧。女人的羡慕嫉妒恨,有时候能够毁掉一大堆人。”穆晓云轻轻地说,“如果不是那封用心险恶的匿名信,如果不是外交部那几个女人的指证,张宁也不会马上就被抓走。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白瑞十指交叉在膝盖上,弯腰坐着,这样的姿势让他看起来矮小了许多。 “几年前,老里奥斯特去世了。那几年我忙着接手集团的事,就没有来。今年稍为得空一点,我就再次来到了中国。这一次,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先查到了老幺的下落,结果发现老幺情况很不好——是身体上的不好,他得了严重的心脏病,继续移植心脏。于是我就打算先安排他心脏移植的问题,我想着,老大身体健康,迟一点相认没关系。” “没想到过了几天,又有人来告诉我,老大找到了,可是,他已经自杀,死了……” 白瑞的眼泪再次掉下来,他喃喃地重复着:“我对不起他……” “徐清皓的弟弟也需要心脏移植吗?”秦卿说,“真巧啊。最近我们有个朋友,也在做心脏移植的手术。不过不幸中的万幸,他已经配型成功了。” “你朋友真幸运……”白瑞苦笑不已,“好了。虽然不能亲眼和徐清皓说一句话,看他一眼,但是能够见到他的朋友,而且能够把心里这件事说出来,我好多了。我还要回去安排我小儿子的事,希望时间来得及。老天,我可不能再次失去他了……对了,你们的朋友叫什么名字?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够也为他做点什么。不过心脏移植最艰难就是找到配型合适的心脏,他既然这一步已经解决了,那么恐怕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秦卿说:“他……” 穆晓云打断了他,抢着对白瑞说:“不,你当然能够帮得上忙。他现在缺钱,你可以为他支付手术费用吗?” “缺钱?” 白瑞没想到穆晓云会这样直白,他错愕不已,而穆晓云不顾秦卿的白眼,点头道:“没错。他的家人为了给他筹备手术费用,连房子都卖了。你知道现在中国房价多高吧,等到他出院之后,就将会面临无家可归的困境。” 白瑞毫不犹豫地说:“那我当然应该帮他。不是我夸口,我现在的钱,再花十辈子也花不完。心脏移植的手术费用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对他们来说,可是全家的财产。” 穆晓云点点头说到:“没错。就是这样。”她见白瑞已经上钩了,忽然展颜一笑道:“而且,白瑞叔叔,你也应该帮他们呀——这个世界除了你,没有谁更有资格和义务出这笔钱了。” 秦卿见她越来越不像话,顾不上继续翻白眼了,开口说:“喂!” 而白瑞,则完全呆了。他中文虽然好,对中国人的思维却始终反应慢半拍。穆晓云笑吟吟地说:“我们那个朋友,叫余青童。” 白瑞像被针扎了屁股一样,尖叫一声跳起来! “没错,我应该出这笔钱!小姑娘,你又怎么会……天啊,难道你是上帝的使者吗?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不对,你一定是先知……” 穆晓云笑眯眯地说:“不,我不是先知。我只是余青童最好的朋友而已。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会一五一十告诉你的。不过现在你最好先去医院,把手术费给付了,否则的话余爸爸的车票就买在今天下午,他要赶回去买房了了哦。” “对对对,是是是。我这就去这就去,gogogo!”白瑞一跃而起,眨眼就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奔出去,穆晓云和秦卿眼看着他上了一辆波罗乃兹,那车子炮弹一样轰然而出,一瞬间就失去了踪影。 直到五分钟后,秦卿诧异的声音才在穆晓云耳边响起:“晓云,你到底还知道什么?为什么他听到余青童的名字就发了疯?” 秦卿又不是傻子,看到听到这么多之后,当然知道整个事件并不简单。他已经换上了严肃的表情。 穆晓云叹了口气说:“我慢慢跟你说吧……” 穆晓云和秦卿溜达着,穿过殡仪馆的庭园,又走出了大门。 这里的殡仪馆设在近郊的一处小山头——毕竟在国人的理念里,这是一个不太吉利的所在——停车场设在山脚下,所以他们二人要走一段路。 一路上绿树吐新芽,嫩枝压红花,只要不想这里是殡仪馆附近,倒也风景清新,让人心旷神怡,心情舒畅。穆晓云把最近发生的事,都源源本本地告诉秦卿,不过她隐去了自己跟孙景炀的纠葛,所以邱明芬才要对自己不利这一节。只是说云静敏本身是个娇娇小姐,可能自己本身交友不慎,而徐清皓又比较贪慕虚荣,因此二人才会行差踏错。 徐清皓那封信上所说的身世,她也跟秦卿说了,但最终她还是隐瞒了徐清皓的真正职业,只是说徐清皓走投无路,又找到了自己的弟弟,没有办法之下只好自杀去把心脏给了自己的弟弟。 秦卿听得唏嘘不已,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一时之间穆晓云说完了徐清皓兄弟的故事,原本话题挺多的两个人一时无语。 正好路过一个小卖部,秦卿没话找话说:“你吃雪糕不吃?说了这么多话也口渴了吧?” “现在才三月呢,吃雪糕?” 穆晓云还没有吐槽完,秦卿已经一溜烟地进了小卖部了。 再次拿出来的蛋筒,穆晓云怔忪道:“这是……” “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口味。” 跟两年前一样的牌子,芒果口味的蛋筒。 那时候在s大,不想莫名其妙被小三的穆晓云,祸水东引,让杜飞勾搭上了另外一个女孩子,并且带着冯茹去捉了奸。在冯茹最后跟杜飞谈判完毕,跟穆晓云倾诉心事的时候,被穆晓云赶开的秦卿就是去买了这种雪糕。 时隔两年,穆晓云没想到秦卿还记得这个细节。难以言说的心情瞬间漫上心头,一时之间,她明亮的杏眼中蒙上了一层迷蒙的雾气,怔怔地看着秦卿,说不出话来。 “怎么?你现在不喜欢吃了吗?” 秦卿纳闷道,穆晓云这才回过神来,她到底在瞎感动什么呀!一个雪糕而已!孙景炀扬言说要送一套房子给她的时候,她都无动于衷呢!她连忙接过雪糕笑道:“没什么,喜欢吃。” 甜甜的雪糕,散发着迷人的芒果香味,香滑细腻的触感沿着舌尖迤逦往下,透着丝丝清凉。穆晓云小口小口地舔着那个芒果蛋筒,一时之间,心跳得异常的快…… “我最喜欢吃芒果味蛋筒了。” 秦卿忽然停下脚步来,看向穆晓云,穆晓云正心跳如雷呢,被他这么一瞧,顿时连脸蛋到脖子根都热烘烘地,她羞道:“又怎么了?” “这里……沾到了哦。” 秦卿伸出手来,帮穆晓云擦掉嘴角边的一点巧克力酱,他的手指头粗糙,磨砺在穆晓云柔嫩的肌肤上,充满了温暖和悸动。 穆晓云脸更红了。 坐这个动作的时候,秦卿和穆晓云的脸相隔不过一个巴掌,他们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远处停着的小货车内,有人等待的,正是这一幕。黑色的长焦镜头静静地隐藏在货车里,黑衣身影有条不紊地操作着照相机,相机快门安静快速的卡擦声,在狭窄的车厢里轻微地响着。 ------题外话------ 居然有二十多万字……二十多万……二十…… 忽然很有自豪感有木有! 奥运会结束了……可以专心码字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七十一章 师生恋照片风波 穆晓云和秦卿有意拖慢了一点动作来到中心医院,好让余青童有时间来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 一路上穆晓云做了很多猜想。 她想余青童勃然大怒,化身某言情电视剧马姓男主角,咆哮着怒斥白瑞一通,然后把自己床头的医疗仪器全部拔出来往白瑞身上扔过去――那是琼瑶剧; 她想余青童潸然泪下,抱着自己养父母泣不成声,然后对白瑞发誓自己会对养父母不离不弃,毅然拒绝白瑞的资助――那是八十年代家庭剧; 她又在想,余青童会不会干脆理智战胜情感,果断答应接受了白瑞,然后顺势认了自己这个爹,回头投奔美帝资本主义去,随即叱咤风云…… “那是宅男的网络吧。”秦卿无情地打断了穆晓云的猜想,哭笑不得地说,“晓云你的想象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丰富了。” 还好意思说是,华尔街大亨忽然变身贫穷青年的亲生父亲,这么yy的情节确然发生在余青童身上了,穆晓云心乱如麻,倒还不忘跟秦卿抬杠:“自从你派给我去筹备迎新晚会之后――没有想象力的人能办好那种晚会吗?” 秦卿无奈地摇摇头,他知道穆晓云一路上这么拼命说话,纯粹是缓解自己的紧张心情。也不知道她自己有没有发现自己这个习惯,一旦紧张起来,就特别多话讲。 幸好穆晓云紧张的时候并不多,否则秦卿很怀疑自己的耳朵会不会从此长出永不消退的厚茧。 来到病房,出人意料的是,走廊上安静得很。 而余爸爸余妈妈肩并肩站在走廊上,看着窗外一树红红的桃花,神态悠闲。穆晓云加快脚步来到余妈妈身边,问:“阿姨,余青童呢?” “在里面睡觉。我和老头子出来休息一下。”余妈妈看着眼前那随风轻轻颤动的一树芳华,赞叹道,“好美的桃花啊。” 穆晓云惴惴不安地说:“阿姨……” 她忽然意识到,也许余妈妈不想告诉她白瑞的事情。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了。 幸好这个时候,白瑞从余青童病房里走出来,他说:“我的要求你仔细考虑一下,无论如何,能够见到你我已经非常高兴了。” 白瑞的脸上,全是满足的笑容,比起刚才在殡仪馆里颓丧不堪的他,现在他容光焕发,每一条皱纹都舒展着,散发着灼灼光华。一天之内大喜大悲,也不知道这个华尔街大亨会不会走出医院门口就脑中风。 在见到白瑞的瞬间,穆晓云敢肯定,余妈妈的身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然后余爸爸眼疾手快地一把从后面拦了一拦她,余妈妈这才重新站稳。而余爸爸本身的眼神也是五味杂陈,既有轻松,又有不舍,三分无奈,三分不甘心里夹杂是十分的眷恋悲凉。 大半年以来,这对老实的老夫妇已经承受了太多太激烈的情绪了。 有脑中风危险的,不止是白瑞一个人啊。 白瑞轻轻关上病房的门,他抬起头来,发现余妈妈、余爸爸、穆晓云、秦卿四个人全都一霎不霎地看着他,他笑了笑,然后忽然之间,快步走上前来,一把搂住了穆晓云。 “穆晓云小姐,谢谢你!谢谢你!”他用中文、英文分别夹杂着说了好几次重复的话,穆晓云被他搂得喘不过气来,眼看着秦卿又要上来施展小擒拿手了,白瑞这才放开了穆晓云,阳光下他浅褐色的眼眸中闪耀着鎏金的光芒:“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谢意才好,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让我了无生趣的人生中重新找到了希望。晓云,我希望可以像青童叫你那样称呼你,你真是上帝派给我的幸运天使!” 白瑞语无伦次地,翻来覆去只是说着意思差不多的话,不过余爸爸余妈妈倒是明白过来一件事,那就是白瑞的事情不必再隐瞒穆晓云了。 余妈妈嘴唇欲动,脸上露出不解神色,看来还是想不明白其中的关节。余爸爸却先一步说道:“晓云,这位是从美国来的白瑞先生。他是青童的亲生父亲。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没错……”穆晓云斟酌着字眼,正在想要怎样跟余爸爸余妈妈说,自己不是有心窥探到他们的隐私。秦卿已经代她说:“事实上,正是晓云让白瑞先生在今天赶来这里,跟余青童说出一切真相的。” 余爸爸余妈妈同时脸色大变,余妈妈控制不住情绪,失声说:“为什么你要这样做?!我们原本可以――” 余爸爸眼疾手快地拉住老伴的嘴,但余妈妈挣扎着,还是把下半句话说了出来:“我们原本可以当一辈子的一家人的!你为什么要让青童知道!” 一直以来,余爸爸余妈妈对穆晓云都很好。每次见面都嘘寒问暖不说,因为穆晓云家在外地,而现在余家和她又租在同一个大院里,很多时候余妈妈都会叫上穆晓云一块吃饭。 但是今天的余妈妈,却前所未有地责备起穆晓云来,她眼泪流了下来,眼中闪动着无奈的怒火,余爸爸满怀歉意地看着穆晓云,嘴里只能不住地抚慰着自己的妻子,又回头对穆晓云说:“晓云,叔叔知道你是为了青童好,叔叔不怪你。可是你知道得太多了,有些话不能乱说的呀。” 混乱中,秦卿把穆晓云护在身后,他的声音异常有力。 “余爸爸、余妈妈,晓云这样做,也完全是不忍心让你们把唯一的房子卖掉给余青童治病而已。你们为什么要责怪她呢?” 余妈妈大叫:“我们愿意卖房子!在我们心里,青童就是我们的亲生儿子!” “可是,你们可知道,余青童这次配型成功的心脏其实就是他亲生哥哥的心脏?” 余妈妈的哭声戛然而止,就连余爸爸也不知不觉松开了手,白瑞的眼圈又红了,苦笑一下。 秦卿缓缓地说:“余青童不是只有你们两个人在关心他!他的亲生哥哥为了救他,自愿捐献出自己的心脏;他的亲生父亲为了救他,千里迢迢从美国搬来最好的医生。就连我们――我和晓云,也都非常关心他,愿意为他做点什么。刚才我们才从余青童哥哥的葬礼上过来,他叫徐清皓。而就在那里,我们见到了白瑞先生,晓云跟他说明一切,他才第一时间赶过来,去挽救余青童的生命。” 秦卿说话的声调不高,却抑扬顿挫,如行云流水一般,在不知不觉之间控制了全场。 没有人说话。 一个也没有。 于是秦卿把穆晓云告诉他的,他所知道的徐清皓的事迹,以及徐清皓为了余青童所做的一切,一一讲了出来。 他说得很慢,也没有华丽的词藻和惊险的描述,然而正因为这样,更显得真实可信。 等到秦卿把事情全部说完,余妈妈忍不住又哭起来,只是再不责备穆晓云,不住地说:“我苦命的儿”,余爸爸则说:“我们很幸运了,反而是白瑞先生,你的遭遇更令人同情。你刚刚才失去一个儿子,而我们却又要夺走另外一个……” “没关系,你们养了青童二十四年,他应该叫你们爸爸妈妈。事实上我也没有打算让他跟你们脱离关系,等青童的病好了之后,他喜欢留在哪里就留在哪里,而我也随时欢迎你们两位到美国来做客。”白瑞说到这里,眼睛忽然发出柔和亮光来,“中国人都喜欢大家庭地生活,其实我们里奥斯特家族何尝又不是有这种传统。只不过现在里奥斯特家族只剩下我孤家寡人了,如果你们适应美国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多三个家人……” 言下之意,竟然大有把余爸爸余妈妈也一块接到美国去的意思。 余家二老听到白瑞这样说,都又惊又喜,余妈妈最担心的其实就是失去余青童,现在听白瑞这样一说,也渐渐从激动的情绪中冷静下来,开始思考白瑞的话。 作为黄土埋了半截脖子的人,余家二老不会再做什么去美国享受荣华富贵的美梦了。他们最担心的是余青童被接到美国去然后一去不复返,然而现在白瑞说他不会这样做,甚至还会让他们保持跟余青童的见面,二老其实都是明白事理的人,也很清楚白瑞对余青童以后的帮助将会多么大,迟疑再三,余爸爸和余妈妈对望一眼,余妈妈轻轻点了头,于是余爸爸说:“既然是这样,那么以后青童就交给你了。他是个好孩子……就是命太苦了。” 白瑞听他们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大喜道:“我当然会最好的都给他!我这就去给他把费用给交了。” 白瑞走了之后,穆晓云见没什么事了就说:“那我进去看看余青童,我们还要回中心去呢。” “晓云,”余爸爸叫住了穆晓云,对她说:“晓云,你刚才也听到白瑞先生的话了。他想要把余青童接到美国去。但是其实青童自己并没有答应他……那孩子比较死心眼,我看他就只听得进你的话,你等会进去探望他的时候,能不能劝劝他?” 穆晓云和余青童是好朋友不假,但要说余青童听穆晓云的话,那可就不一定了。 书呆子执拗又认死理,决定了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于是在接下来半个小时的探病过程中,穆晓云好说歹说,余青童就是不答应,被逼得急了,他索性来个避而不答。 当穆晓云第三次旁敲侧击地说:“我也很想去美国,纽约时装周虽然没有欧洲的三大时装周那么历史悠久,却充满了创意的魅力。余青童,到时候你养好了身子,我拉上依伊、陈锦州他们就去吃你的住你的怎么样?”时,余青童笑眯眯地又拿起一个苹果来,卡擦咬了一口,然后表示自己在吃东西,嘴巴没空说话。 这已经是穆晓云进来后他吃的第二个苹果了!看样子余青童恨不得嘴巴上长一棵苹果树好塞住自己的嘴,避免回答穆晓云的问题。 穆晓云战败而回,不由得灰心丧气。 “不要这样子嘛。”秦卿说,现在他们刚从医院出来,秦卿开车,穆晓云坐在他身边神情郁闷,“余青童虽然有点儿执拗,却绝对不笨。权衡利弊之后他会做出他认为正确的选择的。” “正确的选择――就像明明知道自己身体不舒服还是坚持出席校友会,最后搞到要进医院那样的选择吗?那可真是正确的选择啊!” 穆晓云不无讽刺地说,秦卿知道她是急怒攻心,微微一笑又说:“好了,今天的事算是结束了,不要郁闷吧,我请你吃饭――火锅怎么样?” “不吃,我正上着火呢。”穆晓云张牙舞爪地否决了秦卿的提议,她眼珠子一转,“对了,我们去吃砂锅吧。” 等到秦卿按照穆晓云的指示,七拐八弯地穿过大半个城市,来到一条灯火通明的食街时,秦卿总算知道了穆晓云口中的“砂锅”是什么。 “八块钱一锅,随便挑?” 手里拿着一个不锈钢碗,秦卿很怀疑地看着那个比他巴掌大一点儿的碗,还有眼前气吞长河地一溜儿摆开的食物摊子。 “很明显,这是商家的销售手段,来吸引那些自以为很划算的人,让顾客以为捡到了大便宜……” 咕咕哝哝地分析了一番经济理论后,穆晓云故作惊讶:“秦卿,我不知道你还学过金融。” “看书而已。”秦卿说着大手一挥,说出了重点:“这么点大的小碗,根本就装不下两块东西吧!” 因为在非洲呆过,所以秦卿的食量要比普通人大上那么一点点…… 对秦卿这种出于无知的无理取闹,任何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穆晓云微微一笑,一声不响地接过他手里的碗。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小黄瓜、莴笋、萝卜、魔芋、各种菇类、各种粉条、各种蔬菜……秦卿眼睁睁地看着素手翻飞,灵巧地挥舞着手中筷子的穆晓云,仿佛古埃及建筑金字塔的能工巧匠一般,一层一层又一层地把各种食材垒起来,最后摞成了一栋通天塔。 当穆晓云把那塔尖摇摇欲坠的一碗东西交给服务员小妹时,目瞪口呆的秦卿收起自己下坠的下巴,说:“晓云,你的碗比较大,所以装得东西多。” “不是我的碗大,是你的手大,所以显得碗小。” 穆晓云忍着笑意轻描淡写地说着,然后给自己也如法炮制了一碗,“所以这里的老板算是薄利多销的哦――两个兔头,还有一条烤鱼,谢谢。” 这一溜沿着街边开的小店,大多有着狭窄的店面和超大的摊子,趁着晚上城管下了班,店主们都把桌椅乃至摊子摆到外面人行道上,夜幕降临,这些超摊子小店子点着白亮亮的大功率白炽灯,灯光下食客如云,焕发出无比的生命力。 “不要介意啊,这儿地方是狭窄了一点了。”穆晓云笑着说,“要不是忽然馋了,也不会带你来。” “比起非洲,这个地方……嗯,也还是简陋了一点儿。” 因为秦卿毕竟是部队里的军官,即使去到非洲也是在驻扎地附近活动,这类路边摊他是没机会见识的――在战火纷飞的非洲大陆上,有没有这么和平热闹的路边摊还是个疑问呢。 “委屈你一下啊。”穆晓云把两瓶玻璃瓶装的维他豆奶放在桌子上,“这一顿我请。” 说得还颇有几分豪气干云的样子。 这时服务员小妹跑过来问:“哎,58号桌子你们要什么辣味?少辣中辣重辣?” “中……”秦卿正准备说话,穆晓云脆生生地道,“重辣!谢谢!” 眼看着满眼放光浑然没有了平日高贵典雅知性干练气质,宛然化身小猪猡的某人,秦卿无语:“你口味真重啊。” 难得的是,这么能吃辣的她,皮肤却光洁细腻,半颗痘痘也没有。 “偶尔放纵一次没关系啦。” 结果等到那红汪汪、油亮亮、冒着滋滋热气的麻辣砂锅煲端上桌子之后―― “喂!秦卿!你吃得太快点儿了吧!我才吃了两筷子,你就全吃光了!” …… 第二天课堂上,秦卿放下手中的教案。 “抱歉,我走开一下。” 说罢,他就匆匆地从讲台上离开了。依伊戳戳正咬着笔杆子发呆的穆晓云说:“晓云,今天长官是不是不舒服啊?” “嗯?你怎么知道?” 依伊满脸担忧地说:“正常人都看得出来吧,今天上午才上了一节半课的时间,他就跑了三趟厕所了……难道长官吃坏肚子了吗?” “哼,活该。”穆晓云一只手托着腮帮子,目光乜斜,满满两大锅的麻辣砂锅干掉一锅半,还有兔头和烤鱼……这就是报应! 依伊没听清穆晓云的话,她大声说:“你说什么?” “哎呀,没什么,我说的是真惨啊。” 穆晓云连忙打哈哈掩饰过去。正在说笑间,穆晓云游目四周,忽然心念一动:云静敏她,也不在教室里…… …… 星期一一大早,保卫科的保安打开学校信箱的时候,就收到这个包裹了。 厚厚的一个大信封,分量不轻,没有署名,只是写着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外交部培训中心书记收”。 书记日理万机――主要是忙着到各个上级部门里去开会,拉关系,认识对他而言“有用”的人,又怎么会有时间去拆这种无聊的信。保安队长把匿名信交给书记办公室里的秘书小王的时候,小王当时就想要把信丢掉,也是鬼使神差,小王正好需要一个硬牛皮纸来装自己的资料,这个信封无论大小还是厚薄都很适合,于是小王就拆开了原本应该由书记打开的信…… 一叠照片,很无辜地从信封里露了出来。 小王拿出其中一张看了一眼,顿时就像被烫了手似的把照片塞回信封里去,她把信封原封不动地封好,往书记桌面上一扔,然后就仿佛躲避某种怪兽似的夺门而逃。 这是几张,培训中心主任秦卿和他班上的学生穆晓云拥吻的照片! 书记拿着这些照片,一张一张地仔细看着,照片应该是最近才拍的,背景景物绿意盎然,一片生机勃勃,显然是在某个郊区公园内。 照片上的秦卿和穆晓云,都有着完美的侧面,他们都是高高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光洁细腻的肌肤,而且更让人惊异的是,这一男一女,都有着惊人相似的细长而翘起的睫。秦卿拥抱着穆晓云,而穆晓云则眼眸半睁半闭,俏脸上红霞密布,显得既娇羞又动情。 不得不说,这是一组赏心悦目的照片,如果排除了照片中的人是师生关系的话。 “哼,真是岂有此理,太不像话!” 书记看着照片,越看越生气。 其实按照体制的分级,这位书记才是培训中心的一把手。秦卿是培训中心的主任,负责学生日程事务的管理,属于实干派,而书记比秦卿刚好高半级,属于领导阶层。但由于秦卿身兼两职,亲自带课,跟学生们打成一片。为人又正直和气,很得同事们的好感。 加上他初来咋到就成功举办了一届迎新晚会,赢得上上下下一片称赞,走在学校里跟秦卿打招呼的人比跟书记打招呼的人还多――尽管秦卿平时为人已经很低调谦和,但书记心中始终还是存了一条刺。 而现在,那条刺借着这些照片,开始迅速地挥发出它的毒性来,冲破了书记一直抑制着的理智堤坝,引诱出他心中潜藏已久的某些念头。 他迅速拨通了电话,刚准备打给秦卿,心念一转又改变了主意,他说:“小王,你找――英语班的云静敏来我办公室一下。” 云静敏是穆晓云的室友,她所知道的一定比别人多。书记要先把所有人证物证都搜集齐全了,再去打一场有把握的仗。 很快,云静敏就来到了书记的办公室。 书记一向脱离群众,他并不知道迎新晚会背后所发生的事,也不关心实训基地里学生们的八卦。而云静敏外表温柔乖巧,嘴巴又甜,在每次见到书记都会打招呼的学生里,她是那为数不多的人中间的一个,所以书记对她印象很深刻,也很好。 今天的云静敏穿着考究的白色丝质长袖衬衫和浅蓝色的长裤,搭配着粉白色芭蕾舞平底鞋,新做过造型的长发到她的背部,乌黑柔顺,带着细碎的卷儿,像最上等的锦缎。 “书记您好,我来了。” 一进门,云静敏就露出招牌式笑容,因为赶路,她的瓜子脸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透露出些微笑意和不经意的勾引,书记原本焦躁的心情忽然变得好起来,他冲着云静敏露出笑容:“云静敏,你来了,坐。” 他冲自己办公桌对面的椅子点点头,又露出一个很亲切的笑容。 云静敏依言坐下。 书记把照片递给云静敏,说:“你看看这个。” 当看到秦卿和穆晓云拥在一起的画面时,云静敏的脸色明显变了一变。书记盯着她秀美的脸,像要把她的一举一动都捕捉下来。他说:“我找你来,不为别的,就是想了解一下你的室友,穆晓云她的私生活状况。” “穆晓云?”云静敏已经看完了照片,她愕然地抬头。 “没错,你和她一个宿舍,关系应该不错吧。你也看到这些照片了,万一流传出去,那影响是相当的恶劣啊。你有没有听说过,她和学校里一些老师,过往甚密的传言?又或者,见到过类似差不多的事?” 书记摆出一副循循善诱的耐心表情来,而云静敏,则陷入了思考中。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最后为难道:“书记,按理说我应该配合您的调查。可是您说我有没有亲眼看过,我还真的没有。实不相瞒,虽然我们是全封闭半军事化的管理,但是在很久之前,几乎在刚入学的时候,穆晓云就在秦长官那里拿到了一张长效放行条,所以她是有不在学校过夜的特权的。我们在宿舍里相处见面的时间实在不多。” “长效放行条?”书记再次皱起眉头,敏锐地捕捉到一个感兴趣的关键词,“穆晓云夜不归宿?住在校外?你知道她去干什么吗?” 云静敏千娇百媚地笑起来:“我一直住在学校里,怎么可能知道她干什么呢。不过那时候大家都在忙着筹备迎新晚会,穆晓云和陈锦州分别是晚会筹备委员会的正副会长,她应该是忙晚会的事去了吧。事实上大家的努力都是有目共睹的――这台晚会办得很成功呢。” 说起迎新晚会,书记又是一肚子意见,能够获得袁丽青睐的秦卿完全抢过了书记的风头,反正每年的例行公事而已,又何必搞得那么隆重?幸亏没有出事,出了事就得他书记来背黑锅了, 所以提起晚会,书记完全没有一般老师回忆起来那样眉飞色舞,他点头说:“原来是这样。” 书记又问:“这样说来,穆晓云有没有在恋爱,又或者,有没有发现她和某些老师,发展处超友谊关系?” 一边说话,书记的目光一边不住地在照片上游移。 云静敏却笑起来,她的目光也跟书记落在一块:“反正我跟她同一个宿舍这段时间来,没有感觉出穆晓云对任何一个男同学稍假辞色。她平时为人很正派,大家也都很喜欢她,至于说老师――这话我可不好说,毕竟我没有见到过他们在一起啊。” “这样啊……”书记略略失望,他觉得从云静敏口里已经问不出更多有用信息来,又或者能够问出来的东西已经足够多了,于是他点头笑道:“那好吧。今天的事不要说出去,你是个聪明孩子。云静敏同学,以后如果发现有任何――我是说任何――影响中心名誉的事情发生,哪怕是一点点蛛丝马迹,我希望你都可以及时对我汇报,好吗?” 云静敏也笑了,她一口答应:“这个是我作为学生义不容辞的责任。” 总体来说,虽然没有得到云静敏口头确凿的指证,但书记还是很满意这次谈话的收获。云静敏离开之后,他又叫来第二个跟穆晓云亲近的人:依伊。 依伊来到书记办公室的时候,还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她坐下来说:“书记,您找我有事吗?” “依伊同学,来坐,没什么,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大家的情况而已。” 书记摆出一副慈祥伯伯的笑容,说道。 依伊是穆晓云的死党,所以书记也没有像刚才跟云静敏谈话时那样先甩出那些照片,而是顺势问起了依伊最近的情况,再从依伊的身上扯到班上同学身上…… 就这样从课堂纪律说到文艺晚会,又从大学生涯说到职业规划,扯了一大圈之后,依伊不愧是s大学生会最能忽悠的部门――外联部的副部长,她见书记眼神闪烁,满嘴跑火车,显然言不由衷,心里已经默默起了警惕之意。果然,又扯了一会之后,书记冷不丁问:“你和穆晓云两个,都是英语班里最出色的女同学,又是校友,一定很要好吧?” “嗯嗯,当然啦,我和她大学开始就同一个宿舍了呢。” “听说,她在搞不正当男女关系?” 不正当男女关系,听到这个貌似来自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名词,依伊一下子怔住了。本来嘛,她对这个装腔作势的书记就没什么好感,当他叫她来办公室里的时候,她还纳闷着呢。现在狐狸总算露出尾巴了。 依伊放出一个白痴样的无害笑容:“哈?不正当男女关系?”她像听到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一样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晓云啊,你别看她平时那么开朗,其实保守着呢!不过她对谁都很好那是真的,说不好听就是有点未老先衰,提前进入大妈的年纪了,虽然她比我还小几个月,有时候却觉得她比我成熟十年似的!在s大里,有个长年拿一等奖学金的超级才子,多少女生想接近他,穆晓云愣是和他坐在一个图书馆里两年都没有动心!那么保守的性子,我们都说让她剃了头发出家当尼姑算了!” “嗯,求学时期确实不宜恋爱。不过现在你们在中心里培训,可算是外交部的储备人才了,说不定她的思想有所改变呢。” “不会的啦,她是个目标很明确的人……” 书记叫依伊来,才不是听依伊说穆晓云的好处的呢,他只是要抓住秦卿的把柄。眼见依伊明显护着穆晓云,他索性打断了依伊的话,说:“那么,秦卿这个老师你们觉得怎样呢?” “秦卿……秦长官?” 仿佛从浓雾里拨开了一丝角落,依伊原本浆糊一样的脑袋忽然清醒起来,原来,这才是书记的真正目的吗? 不是要调查穆晓云,不是要对晓云不利,而是――秦卿? 依伊迟钝,但仅限于爱情方面(又或者说仅限于对陈锦州),却不是笨蛋,凭着在学生会里厮混四年培养起来的敏锐政治嗅觉,依伊敏感地捕捉到书记这头老狐狸的政治意图,她顿时怒火中烧起来,一边在心里痛骂着书记的老奸巨猾,一边飞快地盘算起应付办法。 “秦长官啊,虽然面瘫了一点,哈哈,那是我们年轻人的用语啦,就是平时看起来虽然木木的,不谨言笑的样子,其实心里好着呢。您想一下,他那么年轻,大不了我们几岁,大家却对他又是佩服又是敬爱,如果不是他真心关爱我们,他凭什么得到我们的尊敬呀?” 这也不是书记想听到的,他索性说:“我听说他跟穆晓云的关系不太正常,好像在闹师生恋?” “师生恋?”这是什么龌龊心思!依伊的心都快要被怒火烧爆了,表面上还是满不在乎的哈哈一笑,“长官之前确实跟穆晓云很接近不错,不过那是有原因的。说起来还是我不对呢。” “哦?”书记没想到依伊竟然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小眼睛放出光来。依伊更生气了,她笑道,“之前迎新晚会啊,原本陈锦州是筹备委员会的会长,穆晓云只是副会长而已。但是我们英语系女多男少,所以我把陈锦州也拉来表演节目了,就是那个《海的女儿》的话剧。所以陈锦州要来我这边排戏,他的工作也得穆晓云一揽子包了。中心里的纪律要求这么严格,又要跑操,又要上课,穆晓云还得利用课余时间去做两人份的工作,迎新晚会又是政治任务,马虎不得的,长官为了方便她工作,就开了个长效放行条给她。平时也尽量为穆晓云的工作提供方便。等到迎新晚会结束之后,他们两个的交集也就到此为止了!” 迎新晚会上依伊的那出话剧取得那样轰动的效果,书记是很看不过眼这种“改编”的,偏偏那些省部级领导甚至袁丽都交口称赞,他淡淡地哦了一声,说:“就这样而已?” “就这样而已!” 依伊不知道书记已经收到了那些“卡位”照片,还以为是迎新晚会上穆晓云和秦卿那电力四射的钢琴合奏还有某些传言惹了祸,赶快把话题从危险边缘拉回来,为穆晓云和秦卿澄清,力图把书记的疑虑打消。 师生恋这种事,在小说和漫画里看到,很美好,很浪漫,仿佛轰轰烈烈一场过后,总会得到一个好的结果。然而放在现实中,却始终是个异类,势必要遭到世人的另眼相看,尤其是在外交部这种地方,任何一点小事都将会纳入组织档案,成为一生的从政污点,甚至有可能就此断送政治生涯。 依伊东拉西扯,继续从这个话题上发散开去,从培训中心的生活扯到s大的体制问题,又从现在的学习说到以后的职业规划,充分发挥出她在外联部四年里锻炼出来的忽悠本事,把话题扯得离题三万丈,书记本身也是个习惯大会小会发言不断的人,也禁不住依伊这么一场胡吹,被她扯得一愣一愣地,最后挥挥手,放了人。 依伊从书记办公室里出来,揉揉假笑得酸疼的脸蛋,赶快拿出手机打电话给穆晓云:“晓云,你和秦长官在恋爱吗?” “没有啊,怎么忽然问起这种事来?”穆晓云的吃惊程度丝毫不亚于依伊,依伊眉头深锁,说,“那你麻烦大了。不知道你得罪了谁,刚才书记忽然找我,问你和秦长官的绯闻。我知道你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可也得注意一点影响,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你不知道吗?” “……什么绯闻?” 这种事,穆晓云真不知道,不过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她当然就会猜想一下到底是谁会这样做。 “哎,既然没有,就先不说了。还不是云静敏那个长舌妇,你和长官在迎新晚会上合奏了一曲之后,就嘀嘀咕咕的唠叨到现在。我不知道书记是针对你还是针对秦卿,听陈锦州说,书记眼红秦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说不定你被人当枪使了呢。”依伊说,“刚才书记问我,我只说了你和秦长官是学生工作关系所以走得近一点,我看他应该很快就找你谈话了,你要注意啊!” 依伊的拳拳关切,毫不掩饰,穆晓云知道她是真正的为了自己好,而且刚才恐怕依伊已经为自己在书记面前打了不少掩护了。她心中感动,轻轻地说:“依伊……谢谢你。” “客气什么啊。” 这边挂了电话,那边云静敏带着掩饰不住的淡淡笑意,已经来到穆晓云面前:“晓云,书记说有事找你谈一下。真好啊,单独见培训中心最高负责人呢,说不定会提前录用你?” 穆晓云不理云静敏的挖苦,她站起来往办公楼走去。云静敏见她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惊慌失措,不由得怔住了,直到穆晓云背影消失,她才冷笑一声,干自己的事去。 来到书记办公室,书记已经坐在那里,还在继续看那些照片。 而且,因为刚才明白过来依伊只不过是拖着自己转圈子忽悠,知道自己上了当的书记,现在心情正不爽,见到穆晓云,书记脸上肥肉一抖,也不让穆晓云坐了,劈头就问:“穆晓云同学,你和秦卿是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他是我老师……” 穆晓云还没有说完,书记紧逼一步就说:“只是老师那么单纯吗?穆晓云同学,我还以为你成绩优秀,德行良好,是个难得的人才,没想到你竟然这样不顾廉耻!” “什么意思?” 红果果的人身攻击,把穆晓云给打懵了,她站在书记面前愣愣地问道,她和秦卿,就算各自心底里有点儿什么,可也仅仅只是刚有点儿什么而已,可没来得及发生点什么。何况,经过上一世那种刻骨铭心的伤痛,她,可没再次做好准备来迎接新一段恋情。 书记还是那副做出思想道德教育的批评架势:“本来呢,对于学生恋爱,我就是反对的。求学时期不宜恋爱嘛,等到出来工作之后,再解决个人问题不迟。可是平时你们在私底下眉来眼去的,我也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可你居然搞到光天化日之下来!老师很失望,学校很愤怒,你知道吗?” “老师,我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书记一天课也没教过他们,而且平时只会拿腔拿调地在学校里弄这检查那检查这口号那口号基本上没有做过实质性的工作,但既然他自称老师,穆晓云也就从了他这个称呼。 可是,在书记眼中,穆晓云的据理力争变成了对他权威的挑战,他没想到这个外表端庄文气的女孩子竟然这样的“执迷不悔”,愈加不爽起来,语气也越来越严厉:“还在狡辩?你不要以为你们在校外,就没有人知道你们做的好事!” “我……” 书记停了一停,又换了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做出这种事的,怎么不用脑子好好想想啊,居然是我们外交部的人,居然还有培训中心主任……我看到的时候还真是吓了一大跳,真的觉得自己的老脸都快丢尽了,你们难道就不知道什么叫寡廉鲜耻么!” “秦长官……” “秦卿那边,我还会和他展开谈话,他也是太年轻了,第一次回来组织上做这种工作,难免会犯错误。是撤销职务,还是调离他处,还有党内的警告处分,党委和学校办公室自然会开会讨论决定。真是可惜啊,一个好苗子,就这样毁了……” 听到秦卿将会面临这样严重的后果,穆晓云终于沉不住气了,她说:“老师,到底我们做错了什么,要接受这样的惩罚结果?我实在不明白。” 书记眼见这个女孩真是负隅顽抗到了极点,也忍不住了,再也顾不上卖弄关子,把那些照片放在穆晓云面前,然后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自己看看吧!照片都到了我手上了,你还有什么好狡辩?我刚才不给你看,是想留一点面子给你,没想到你竟然这样不识好歹!” 说罢,书记还叹了口气,他一口气没叹完,已经飞快地看完照片的穆晓云满脸迷惘地抬起头来:“书记,这些照片有什么不对吗?” 书记那口没叹完的气顿时噎在胸口,他大声咳嗽起来,气急败坏地指着马路边的两个人说:“你说有什么不对?你们当时在干什么?” “我们站在马路边上等公交车啊。” 书记气坏了,他的声调高起来:“你还狡辩!这么伤风败俗的事都做出来了!” “站在马路边上,这叫伤风败俗吗?” “……” 书记原本想先找到穆晓云,把事情往严重里说来吓一吓她,好让她软化了站在自己一边做个污点证人。到时候因为当事人之一的穆晓云有口供,那就算是名符其实的人证物证俱在,秦卿那小子就百口莫辩了。 没想到穆晓云看到照片后,完全把话题引到了另外一个脱离书记控制的方向,她那祸水东引的本领比依伊还要高上两个段位,书记顿时觉得脑子有点儿抽风。 “你……你就不怕被开除出去?!” 他知道穆晓云成绩名列前茅,又成功组织过学生活动,各项能力指标都非常优秀,留在外交部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培训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多月,八拜都拜了,就差考试这一哆嗦,现在被开除掉,丢了好工作不说,还会在档案上留下污点,这是书记最后的一招杀手锏。 果然,穆晓云脸色变了。 “开除?我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开除我?就因为这些站在大街上的照片?” “你不光是站在大街上,再看看你和你自己的老师做出来的好事!” “本来就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老师,是你自己看到一男一女站在一起就联想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硬扯到我和秦长官身上吧?为什么反而说是我们有问题?!” 穆晓云发火,倒也不全是因为开除,而是因为她也听出来了,书记处处针对的都是秦卿。她听不得人说秦卿坏话! 她眼看书记指着照片颤抖着,话都说不囫囵了,索性一把抓起那些照片说:“看这角度,这时间,明显就是偷拍,这是侵犯学生隐私!现在又不是60年代大革命了,组织上有这个权利去侵犯学生私生活吗?” 而且,更让穆晓云愤怒的是,那些照片拍摄的日期,是徐清皓葬礼的那天。竟然有人利用这种悲伤的时候来偷拍自己,让她怒火中烧起来。 “你……你……”书记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没想到外表温柔的穆晓云竟然这么大火气,竟敢反抗自己,他喘着粗气说:“你……你和秦卿,无视组织纪律,违规做出伤风败俗,不知廉耻的事,都要受处分!你要记大过一次,开除出培训中心!而秦卿要党内警告,记过!” “你以为外交部是什么东西,谁稀罕开除啊!”穆晓云柳眉倒竖,跟书记针锋相对,“反正我已经修业满了,各个大项的分数都是满分。即使秦长官不说,负责成绩考核的邓老主任也说了,我随时可以提前毕业进入外交部工作!何况这里只不过是一份就职之前的培训而已,你以为还是学校吗?我警告你,你偷拍照片,侵犯我和秦卿的公民人身权利,造谣生事,无中生有,这是诽谤罪!我要找律师告你!” 说罢,穆晓云一甩头发,转身出了门,砰地关门跑了。 书记在培训中心作威作福好几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学生指着自己鼻子骂的情况。这里从上到下,谁见到他不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包括秦卿,尽管他分明看到秦卿对自己的不屑,见了面,面子上也都点头问好。 这个穆晓云,真是反了! 她说她要找律师,书记还不知道穆晓云跟孙氏还有袁丽那千丝万缕的关系,只以为是小年轻一时意气乱喊而已,因此半点没有放在心上。他现在把满腔怨恨和怒气都迁移到秦卿身上,书记认为,穆晓云胆敢这样跟自己作对,肯定是仗着秦卿在背后撑腰。 否则的话,一个小丫头,见到他就吓得腿软了,还胆敢说什么找律师告他? 正好秦卿这时下课了,在书记办公室门前经过,书记一溜小跑跑到门外去,叫住了秦卿。 “秦卿,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秦卿正和陈锦州谈着什么,他见书记脸色阴沉,鼻孔一开一合地,小眼睛中眼神闪烁,显然正盘算着什么鬼主意。于是对陈锦州说:“你们先回去吧,至于礼仪的问题,你可以去请教穆晓云,她已经做得非常出色了。” 跟着书记走进办公室,秦卿有礼貌地问道:“书记,您找我有事吗?” 站在书记身旁的秦卿,身高比书记要高出两个头,他穿了一身干净利落的衬衫和西裤,衣服熨得平平整整地,整个人显得清爽大方。秦卿回国一段时间,肤色已经比当初在非洲的时候白了很多,现在呈现一种淡淡的蜂蜜金黄色,长眉入鬓,五官深邃,俊朗得像古希腊遗留下来的雕塑。 从部队里锻炼出一身阳刚之气的秦卿,仿佛站在金色云端上正气凛然,光芒万丈的战神阿波罗,他大步流星地跟在书记身边走向办公桌,身形提拔,器宇轩昂,昂藏七尺的纠纠身躯卷起无尽的风华,那股锋锐如剑芒的气势甩了只会吃喝应酬,脑满肠肥的书记一大条街,站在秦卿身边,书记不由自主地自惭形秽起来。 书记心里冷哼一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他没有叫秦卿坐,秦卿也就规规矩矩地站着,书记横看竖看都觉得秦卿不顺眼,说:“小秦,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是这种人。” 对事情毫无所知,也没有人通风报信的秦卿错愕道:“什么这种人?” 书记也不多话,直接把照片扔到秦卿面前。 “太恶劣了,影响太恶劣了。居然被人直接告到我这里来,我知道你还年轻,而且这里女学员比较多,又都年龄相当,可你也该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什么事情应该事必躬亲,什么事情应该敬而远之!” 秦卿一看照片,瞳孔蓦地缩小,下意识地拿起照片放在眼前仔细端详起来。 照片是从侧后方拍摄的,刚好可以看到穆晓云娇嫩红润的半边脸庞和秦卿乌黑的后脑勺,穆晓云表情娇羞,欲语还休的模样,真是美得宛若女神。 而且,照片里的光线和构图也做得相当好,看起来好像秦卿在抱着穆晓云亲吻,光与影之间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女孩子那春潮涌动的情绪和作为主动的男方的动作质感……是有相当摄影技巧的人做的吧。 书记喋喋不休地说:“太不像话了……你也是当事人,你说应该怎么办吧!” “书记,这照片是谁寄给你的?” 秦卿抬起头来问道,不得不承认,这照片拍得还挺有美感的啊――只要不去想它的背景是殡仪馆所在的山上的话。 “谁给我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认错态度!人非圣人,谁能无错?你可千万不要像穆晓云那样,为了推搪自己的过错,混淆视听,甚至顶撞老师!要即使认识错误,改正错误,这样组织上还能及时给你一个机会。” “穆晓云怎么了?” “她,哼!”想起刚才穆晓云对自己出言顶撞的模样,书记脸上的肥肉再次抖动起来,“她居然说要找律师告我!” “难怪她这样说。书记,这些照片是假的,是有人在故意造假,为的是欺骗你,来陷害我和穆晓云。你不能信。” 秦卿说话比穆晓云要心平气和得多,但仍然一点都不中听。 书记感到自己今天的权威已经被这几个家伙扫荡得荡然无存,顿时火冒三丈,提高声音说:“什么假的?照片在这里,证据确凿,我连人证也找好了!你私自给穆晓云长效放行条!勾引学生!在校外鬼混!自己犯下的错误不敢承认吗!?” 书记至今还不说这些照片是哪里来的,秦卿大概也猜到了他得到照片的手段并不正当,这才躲躲闪闪地。 眼看他现在满脸抓住自己小辫子的亢奋模样,他只当看小丑一样,等书记停下来喘气的功夫,秦卿才说:“没错,看照片,我和穆晓云好像正在马路边上做出一些过分亲密的举动。然而事实并不是那样――你看。” 他指着照片后面,看起来正在接吻的二人下方,“我们的影子,是分开的。当时我和穆晓云,正在出席实训基地一个失足学生的葬礼回来,照片拍摄的时间大概是下午两三点,阳光正好,从这个影子的距离看,我和穆晓云之间起码还隔着最少二十厘米的距离。” 猛地一看到这种照片,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会被照片上的男女主角吸引过去,但某些表明真相的蛛丝马迹,却并不会因为他人不去注意,而自己消失。 相反,它们会静静地等在那里,等待着发现的锐眼。 书记像泄了气的皮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 “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拥抱亲吻……而且,就算这是在校外,也是因为葬礼的缘故吧。” 秦卿似乎浑然不觉书记的颓丧,却做着实质上乘胜追击的举动:“我和穆晓云都穿着出席丧礼的黑色衣服。她和那个同学私交不错,而我是代表培训中心去的。虽然那名学生已经被实训基地除名了,却曾经在我们这里学习过一段时间,我们应当要出席,书记,你认为呢?” 书记一向不管这些他认为对他升官发财之路毫无帮助的学生“杂务”,现在又怎么说得出意见? 只能鸡啄米似的点头。 然后,脸涨成猪肝色的书记倒还没忘记给自己找台阶下:“那是我的疏忽、疏忽……” “啊,疏忽。当然了,这是难免的。这也是因为书记你关心下属啊,所以一时被气昏了头,忽略掉这些细节。其实如果不是我问心无愧,我也不会发现真相。而穆晓云同学,相信她也是因为被冤屈,她又是女孩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受害更严重的一方,所以才会一时失去理智,对书记你出言不逊。请你不要怪她。” 秦卿没有忘记为穆晓云开脱,而事到如今,急于从这起污蔑事件中脱身的书记只想着怎样澄清自己了,他听秦卿这样说,连忙装腔作势地说:“既然没有这回事,那就最好了。我也不会跟她计较,只是尊敬师长的态度还是必须要有的,都出来工作的人了,怎么可以这样没大没小呢。” 秦卿也不理书记,他说:“那么,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的话,这些照片我就拿走了。” “嗯,拿去吧。” 书记大手一挥,连信封也一块给了秦卿。他现在是再也不想见到这些倒霉照片了,到底是什么人挖了这么一个难堪的坑要自己往下跳?书记心中不快到了极点,一面大骂那个寄照片的人,一边更加看不惯秦卿,这小子运气真好,就这样被他躲过了一次。 …… 当余青童第三次见到穆晓云把空无一物的勺子往嘴巴里送的时候,他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亏得这是勺子,要是叉子的话,恐怕这丫头得把自己的脸戳穿几个洞洞吧。 “晓云……”他叫住了眼神放空的某人,说,“你今天怎么了?不开心吗?” 他们现在正坐在医院附近的一间饮品店里,余青童手术之后恢复得不错,已经每天都能够有半个小时下床活动的时间了。今天放风的时候正好见到失魂落魄的穆晓云,于是他不顾医生的叮嘱,就把她拉到这儿。 听到余青童的声音,穆晓云总算从九天之外返回地球,她说:“啊,余青童。谢谢你陪我,你差不多要回病房里去了吧,还要吊针呢。”然后举手道:“伙计,埋单。” 她面前的冰淇淋,才动了两口…… 于是余青童更肯定自己的推测了,他盯着穆晓云说:“晓云,你到底怎么了?” “只是培训中心里有些不愉快而已。” “晓云,你这样只会让我更担心你。”余青童结了帐,却仍然坐在座位上没有动,“真正的朋友是会关心你的啊。” 喧闹的饮品店里,余青童单手托腮,澄净的深褐双眸静静地盯着穆晓云。 那是在很多很多个图书馆的下午,他为她解答疑难习题时候那种眼神,专注,干净,不染尘世半点尘埃。 余青童从来都是一个温和的人,可他的要求,却每每比秦卿更让穆晓云无力拒绝。心底深处像有某种沉重事物在崩坏,穆晓云勉强笑道:“我……被人摆了一道……恐怕要被外交部拒绝录取了。” 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无法遏制,穆晓云眼圈不禁红了说:“一份工作,本来也算不得什么。只是我气不过牵连了秦卿,哼,原本就是我的事,却牵连无辜,算什么东西!” 余青童的眉头皱了起来,他静静地和穆晓云一块站起来,往医院走去,一路上不发一言,默默地听穆晓云把照片事件的始末,然后那书记是如何恶心龌龊,那些照片又是怎样的无中生有莫名其妙,通通竹筒倒豆子说了出来。 “晓云,真是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啊。”余青童看着穆晓云,穆晓云只剩下苦笑的份。那个小人是谁,她也猜到了八九分,估计就是云静敏手下的家伙们,可因为下手对象是秦卿,她现在一点反击办法都没有。 难道得搬出袁丽来吗? 袁丽现在已经回北京去了,以袁丽的个性,要是知道了这种事断不会袖手旁观,何况还涉及秦卿,可那个书记不过是个芝麻绿豆小官儿而已,用得着出动袁丽这把牛刀吗? “所以我只能收拾东西走人了。难道还真的要请律师来告他诽谤吗?” “找律师倒也不必……”余青童摸着下巴,一边思考一边说,听了穆晓云的叙述后,他很快抓住了一个重点,那就是那些照片都是偷拍的,也不知道是谁告发。穆晓云本身并没有犯任何过错,那个书记竟敢拿着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好意思在光天化日之下叫嚣张扬,去干这种旁门左道的事? 余青童说:“不过有一个人,倒是可能能够帮你的。” 穆晓云惊讶地抬眸:“谁?” 余青童说的,居然是他们在s大的系主任梅教授。 梅教授是s大最有名的教授之一,不光学术地位超然,享誉世界(没错,是世界),是当代最有名的大师,年轻时周游列国,现在年事已高了才落叶归根回到s大。在余青童一入学的时候,梅教授已经十分中意他,指明要带他做自己的弟子。 既然身为名师,梅教授治学数十载,自然桃李满天下,难得的是他师德高尚,教过的学生姑且不论成就大小,对他都景仰非常。 孙景炀当年曾经也想拜入梅教授门下,不过梅教授却很看不上眼他这种纨绔子弟,断然拒绝了,尽管如此,孙正华和孙景炀父子还是对梅教授十分客气,甚至可以说是:敬畏。 梅教授身为系主任,从大三开始就有带穆晓云班上的专业课。尽管课程比较少,却对穆晓云她们还算不错。 可是,为什么梅教授能帮她呢? “余青童,其实我没事的……” 眼看着余青童神情凝重地打了一通电话,而电话那头又传来义愤填膺的声音,穆晓云嘴角抽搐着,连连摆手。可余青童说:“名声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最重要的,更何况你还要受处分记录进档案里?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梅教授说了,让你现在就去他那里,他亲自为你解决这件事。” 来到梅教授的实验室,头发花白的梅教授已经在那里打了一大通电话了。穆晓云前脚才埋进实验室里,梅教授劈头就对她说:“你被人用偷拍照片污蔑了?那些照片是投到外交部培训中心的书记那里对吗?” “是的……” “太过分了,这种不学无术的小人,平时就不见他做学生工作,现在抓住一点见不得光的东西就在搞小动作。想要搞倒自己的对手,还牵连无辜的学生,也不知道寡廉鲜耻四个字怎么写!” 梅教授说,“穆晓云,你平时的表现我也知道,你放心,外交部的录取工作,还得看本校的举荐,何况你在培训中心里成绩也这么好,早就达到了他们的录取标准。有我在,他动不了你!” 眼看着平日不苟言笑的梅教授,现在为了自己一点事情大动肝火,穆晓云眼睛湿湿的,鼻子酸酸的。她揉揉鼻子说:“教授……” 梅教授摸摸她乌黑亮丽的短发,像个慈爱的父亲一样说:“好孩子,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吧。” 愤怒了一天的心情,这时才渐渐平复下来,穆晓云对着梅教授微微一笑,感到胸口那股烦闷郁结消散了很多。 县官不如现管,与其找袁丽,其实梅教授这把保护伞也是很强大的啊。 …… 果然,在梅教授的干涉下,穆晓云再也没有受到来自书记的任何骚扰。原本穆晓云以为闹剧就这样草草收场了,但很快她就发现,她想错了…… 见完梅教授之后,是星期五。周末是休息日,穆晓云一连两天把自己关在自己的窝里,睡觉,看电视,平复心情。 而等到星期一一早,她返回培训中心大教室的时候,发现讲台上站着的不是秦卿,而是一个约莫五十岁上下,有着灰白色头发的老女人。这个女人年纪明明都不小了,却还穿着一套小姑娘喜欢的粉紫色连衣裙,鲜嫩鲜嫩的颜色,如果穿在林若彤这种可爱系的女孩子身上那是非常赏心悦目的,但穿在一个小老太太身上,却说不出的怪异。 穆晓云感到奇怪,便忍不住朝那女人多看了两眼,那小老太太也发现了穆晓云的视线,她从花名册上抬起头来,朝穆晓云微微一笑。 她松垮的脸皮下连结着虚假的笑容,小眼睛内荡漾着水光,穆晓云从来没见过令人这么不愉快的笑,就这么一笑,穆晓云就知道这个老太婆是个厉害角色。 回到座位上坐下来,大家也到得差不多了,上课铃声响起,秦卿还没有来。眼见学生们都露出询问的神色,那小老太太旁若无人地竖起食指,开始清点班上的学生。这个举动让大家都很不舒服,依伊咕哝着说:“她在点什么?我们又不是幼儿园学生!” 正在低声议论的时候,小老太太清清嗓子,开始说话了:“看来大家的纪律性还不错,都能够准时来上课。我还以为你们班出了名的漫无纪律目无师长,能来一半就不错了呢。那么我就来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们新任的长官,姓林,叫林萍。虽然我们只有半个月的相处时间,不过我是不会因此而放松大家的要求的,像刚才那样课堂上交头接耳说小话的场面,我不希望再看见了。” “什么?” “新任长官?!” 和林萍要求的恰恰相反,大家反而讨论得更凶了。林萍皱起眉头把教鞭往黑板上甩得啪啪响,陈锦州作为学生代表,这时带头问:“那秦卿长官呢?” 林萍对着花名册看了一会,又露出那种叫人不快的笑容:“你是陈锦州吗?是个好同学,好同学,可是思想觉悟还不够高,在谈恋爱呢?” 陈锦州被她当众揭了隐私,脸顿时涨得通红,他说:“老师,为什么突然换老师?” “很简单,因为事实证明,把好好一帮翻译官苗子教成现在这样,说明秦卿没有能力胜任长官一职,所以组织上已经调走他了。”林萍说罢,收敛起笑容,捏着那个尖细嗓子说,“好了,接下来是上课时间。” 又有同学举手,林萍示意他可以说话。 “老师,快要到考试了。可是复习提纲还没有发给我们呢。” 那是上周秦卿说过的,等到周一的时候就会把有关考试内容的复习提纲发给大家,这份东西很重要,所以大家都惦记着。 不料林萍微微一笑说:“复习提纲?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如果说是连考试内容都划好给你们的话,外交部可容不下你们这么多人。好了,我们继续上课吧,我发现你们的理论基础知识还有思想道德休养都非常不够,而作为经常代表国家到外面的翻译官,拥有又红又专的思想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我为大家准备了新的教材。” 发到大家手上的,居然是一本自编教材《翻译官思想道德教育》,依伊举手问:“老师,马哲、马经,我们都已经学过了!” “那些只不过是你们大学的课程而已,我这里必须要针对外交部翻译官这种职业,进行全新的教育。尤其是你,依伊同学,你目无课堂纪律,又在校外谈恋爱,正需要这门课呢。” 云静敏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依伊被林萍臊了个大红脸,只得恼怒不堪地坐下。穆晓云同情地拉住依伊的手,盯着林萍,心里又是纳闷,又是愤怒。 依伊坐在一旁,用只有穆晓云和她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死老太婆!” 而穆晓云心里,想到的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秦卿被调走了,这个老太婆来到,那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林若彤的一枚新棋子?想到一直以来,自己都只是在跟她手下的人过招,穆晓云也不由得气闷。不过现在的她很清楚,她的实力还远远不够……不足够跟林氏对抗,她必须要忍耐。在忍耐的同时给予一点儿反击,那就可以了。 可是,看云静敏迷惘的神情,穆晓云很快又排除了这个猜测,邱明芬虽然在生意场上认识很多人,却未必能够把手脚伸到这儿来,去干涉外交部培训中心的教务安排。 恐怕,那是因为照片的事,秦卿被那个恶心书记趁机整了。这个原本是管档案室的,完全没有过翻译官从业经历的林萍不过是个恰好拍中领导马屁而走了运,得到最实际好处的家伙而已。 照片是云静敏拍的,这一点穆晓云已经再无怀疑,只是连累了秦卿…… 而当穆晓云知道,秦卿代替林萍,被调去管理档案室的时候,她更肯定了这件事。 ……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安静的档案室里,穆晓云看着秦卿,难过地低下头。秦卿倒是心态放得很不错,他正拿着一本专业书在做批注,笑着说:“怎么了?为什么忽然向我道歉?” ――因为我和云静敏争斗的关系,被她偷拍了那些照片,连累了你。 不过,心里的话,穆晓云是不会跟秦卿说的,那些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情罢了。她垂眸道:“要不是因为那些照片,你也不会被书记这样整吧。” 只是她想不通,秦卿明明是很有背景的人,为什么他会甘心情愿地被这个微不足道的书记整到档案室里来,还毫无怨言? 透过穆晓云询问的眼色,秦卿仿佛视而不见她的疑问,只是说:“那是迟早的事,他那种人嘛……”秦卿说到这里,欲言又止,转而微笑道,“怎么垂头丧气的,一点都不像你了。新老师教得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真是不怎么样了!” 依伊从窗户下忽然冒出来,破口大骂。穆晓云和秦卿都被吓了一大跳:“依伊,你怎么忽然冒出来!” 依伊从窗户爬进秦卿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气呼呼地说:“秦长官,你什么时候回来教我们啊。我实在一天都没法忍受那个老太婆了!不学无术,完全不知道她上课说什么;溜须拍马,一节课有半节在说她跟领导吃喝玩乐腐败的事,长得又丑,简直让我走神都没法找到分散注意力的地方!” 依伊的话让秦卿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说:“有那么糟糕吗?林萍也是培训中心的老前辈了……” “可她不是专业人员,而我们现在在接受的是专业培训!”依伊说,“真气人,而且她还明着说了,她现在讲课的内容跟考试内容无关!这不是拿我们的前程来开玩笑吗?” “有这种事?”秦卿错愕地说。 “是啊。可是别的班进度是一点都没丢下啊……凌司彦说他们日文系的,已经复习过一遍了,正在复习第二遍。还有实习考试的演练,日文系都开始了,我们还影子都没见着!我说,外交部不需要英语翻译人才了吗?” “当然需要,事实上需要得是最多的。”秦卿说,“或者你们可以在下课后过来我这里一下,我帮你们补习吧。” “真的?那就太好了!”依伊喜笑颜开,拉着完全发呆的穆晓云跑掉了。 和兴高采烈,一心通过考试的依伊不一样,穆晓云考虑得更多:补习,只有那么简单吗?本身已经在风口浪尖上的秦卿,会不会因为这样,而带来更多的无妄之灾? …… 果然,好景不长,林萍就在上课的时候说话了:“我听说你们对我有很多意见?” 她一边说话,小眼睛就朝穆晓云和依伊投来不友善的目光。 这段时间里,因为依伊本身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加上林萍的课上得实在糟糕,所以依伊拉上了陈锦州,陈锦州又拉上了他的室友,室友又拉上他的哥们……就这样一个传一个地,每天下课之后,秦卿的档案室里竟然聚集了班上三分之二的学生进行补习。 面对林萍的质问,没有人吭声,大家都在作无声的抗议。 “不管怎么样,长幼有序,尊卑分明,现在,我才是大家的老师。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谁带的头,既然都不说,那就都受罚吧――把教材从第一页到第三十页,手抄一遍好了!” “xxx的,她以为她是谁啊,竟然罚抄书?以为我们都是小学生吗?” 依伊忍不住爆粗道,林萍正等着她说话呢,一听这边的嘀咕,捏着她那令人恶心的假嗓子说:“依伊,穆晓云,你们是一到三十五页!” 下课的时候,大家揉着酸痛的手腕在教室里鱼贯而出,心里对这个老太婆都讨厌得要命,却不敢再流露出来――依伊只不过说了一句话,就被罚多抄了五页书呢! 说起来,林萍果然是个狠角色,知道这些学生们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一种情况:重复而繁琐的无意义劳动,例如听书记在会议上讲冗长无聊的讲话,又例如手抄语言枯燥乏味的思想道德修养教材。 依伊和穆晓云是最后两个走的,穆晓云正要出门的时候,林萍对穆晓云说:“穆晓云,你还要留下来一下。” “什么?”依伊错愕地瞪大眼睛,“老师,三十五页书我们可以一个字都不少诶。” “依伊!”穆晓云喝止了依伊,说:“你先回去吧。” 依伊担忧地看了穆晓云一眼,只得不情不愿地转身走了。一时之间,教室里只剩下林萍和穆晓云两个人。 “你就是穆晓云吗?让我看看你的脸。”林萍让穆晓云抬起脸来,嘴角边露出越来越灿烂的笑容,活像一只癞蛤蟆见到自己的猎物,“啧啧,好漂亮的脸蛋儿呢。怪不得有资本兴风作浪。” “老师,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怎么我一点都不懂?” 穆晓云故作迷惘说。 “不懂?去勾引秦卿的时候,倒是挺懂的呀。书记都跟我说了……你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勾引年轻老师,不思进取,在实训基地的时候又跟外面的男人勾勾搭搭……影响极坏。所以书记让我来教育教育你。” 林萍说罢,把满是老皮的皱巴巴的手搭到穆晓云肩膀上:“穆晓云同学,你知道做错了什么吗?” 林萍一边说话,一边猛地用力,穆晓云因为抄写课本而酸麻的手臂忽然吃痛,忍不住哎呀一声。林萍老脸一拉:“还有脸叫?老师说话,你不许出声!知道吗!” “老师,那我应该做什么呢?”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七十二章 两个男人的友谊开始 ——“老师,那我应该做什么呢?” 穆晓云回复了冷静,淡淡地问。她这种态度愈发激怒了林萍,她小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计上心头,说:“好像刚才写课本你还记得不够牢?这样吧,培训中心一直都讲究身体素质和思想素质两手抓,我看思想素质你是无药可救了,那就挽救挽救你的身体素质。来,蹲马步。蹲到晚饭点过了为止!” 林萍说罢,阴测测一笑:“我会一直看着你的,不许你吃晚饭!” 还以为林萍会想出什么招数对付自己,原来也不离这些老师的老把戏。怪不得依伊说她一直当他们小学生呢。穆晓云意兴索然,她可不打算为了这个老太婆牺牲自己的晚饭,也不打算陪她玩这些无聊的把戏。 “老师,你这算是体罚。” 尽管在正式军校里,体罚学生是家常便饭,不过在外交部这个自诩文明的部门,可就另当别论了。 “你还敢……” 林萍看穆晓云一直斯斯文文的外表,完全不把她当一回事,现在见她竟然也跟依伊一样反抗,顿时从讲台旁站起来。 “老师,你这是带头违反学校规条。进培训中心第一天我们看培训中心的行为规范的时候,就看到师长要爱护学生,不能体罚学生。”穆晓云说,“所以,老师,我……” “不——准——反抗——老师!” “你不是我的老师!”穆晓云冷冷地说,“你没有教我们一点儿有用的东西,我们的长官是秦卿!老师,也许你认为教我们思想道德教育是最好的过关方法,但难道你不知道吗?长官也有评定考核分数,而长官的分数,是跟学生在最后考试中的通过率挂钩的!你不给我们复习,不给我们提纲,到时候我们全部不及格没法通过外交部的人才选拔,老师你也会因为考核分数不及格而无法继续担任教职!” “这……这……” 穆晓云的这些关于长官工作的内容,都是从秦卿那里听回来的。可林萍压根儿就不是老师,她只是平时会拍书记马屁,所以在书记要调开秦卿,急需一个临时充当长官的人的时候,抓住了这个机会。 在培训中心里,除了领导之外,教职人员和非教职人员的待遇差别很大,林萍看了一辈子的档案室,好不容易才在退休前几年抓住一个往上爬的机会,她不想这么快就又得回到那个阴暗孤寂的档案室里去。 穆晓云见林萍脸色青灰,震惊无比,完全说不出话来,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林萍不过是个不学无术,临时顶岗的家伙。她连长官的边儿都摸不上,只好每天让学生看些无用的东西。 她轻蔑一笑,转身就要走。 “你、你别走!” “老师,我现在必须要回去复习功课。因为,”穆晓云回过身来,昏黄的夕阳中,她双眸如冰,闪烁着莹莹光芒,“我干妈袁丽每天都会打电话来询问我的学习进度。而且,她的电话马上就要来了。” “袁、袁丽?!” 林萍再笨,她这个年纪的人也知道袁丽的身份和地位,何况不久之前才亲眼看过袁丽在培训中心里登台演出。 在不知情的教职工圈子里,也曾经流传过为什么袁丽会忽然屈尊到这个偏僻的地方来演唱,事件当事人秦卿和穆晓云,嘴巴都非常紧,所以袁丽登台的原因,最后大家猜测的结果就是,一定有什么对袁丽很重要的人,隐藏在这个培训中心里。 这实在是最符合国情,也最合乎情理的猜测了! 而现在,林萍做梦也没想到,那个传说中袁丽很重要的人,竟然是穆晓云?! “没错。”穆晓云淡淡地说,“很奇怪吗?要不然你认为,袁丽凭什么会出席培训中心的迎新晚会?就是因为我在筹办。” 穆晓云一边抬出袁丽这面大旗,心中说原谅我吧干妈,要狐假虎威一把了……她嘴角微微翘起,看起来似乎笑意盈盈,却一直盯着林萍那花白的头发,透过林萍青白灰白,布满皱纹的老脸,穆晓云似乎能够看到那颗大脑是怎样努力运转的—— 穆晓云是袁丽的干女儿,这一定是假的。可是、万一是真的怎么办?这种事,从来都是宁可信其有的,何况那个晚会确实是穆晓云在筹办,大家都知道陈锦州那段时间几乎没有正式理事……而袁丽也千真万确地登台演唱了。对了、对了,袁丽登台的时候,也是穆晓云负责伴奏的!一个普通的小丫头片子,有可能得到副主席夫人这样的青睐吗? 不可能! 所以……所以穆晓云所说的,就是真的?她真的是袁丽的干女儿?那么,她说袁丽会打电话给她……那么她就会说,新任长官体罚她。而如果她不说,但是考试不通过的话,那么袁丽就会知道,确实是新任长官水平不行。 那么自己,就不能再担任长官了! 就要回到那个偏僻的、阴冷的、终年不见阳光的档案室里去…… 各种各样的思维,在林萍那原本就不太灵光的大脑里转来转去,最后她终于拿定了主意,冷哼一声道:“好吧、好吧……既然你还有要紧的事的话。那么,这次的惩罚就免了,你现在可以去吃晚饭,然后去跟你干妈说,你在努力的复习。” 穆晓云赶紧打蛇随棍上:“那么我们课余时间,还需要秦老师的辅导。” “别人的事情,我管不着!”林萍气呼呼地说,“时候不早了,快走吧!” 这就是默许了他们了,穆晓云满意地笑笑说:“那么,老师,再见了。” 走出教室,穆晓云终于感到一丝轻松,夕阳如血,云霞满天,有初春的雾霭从山间缓缓升起,温暖湿润的风吹拂着穆晓云的短发,她凝望夕阳,双眸如烟。 恶心人,恶心事,总是层出不穷。 只是,他们都没法打败她。 穆晓云到食堂买好了饭,没有回宿舍,而是径直到档案室里去。 他们可能拥有很多,但却居心不良,心脏手黑,林萍和书记除了会拍马屁,就只会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别的什么都不会。而她,却他们最缺乏的,脑子。 还有—— “晓云,怎么今天心情这么好?” 秦卿刚关上档案室的门,准备下班。见到穆晓云轻快地走过来,他脸上露出微笑。 “当然了,我抢到了最后一份糖醋排骨。” 穆晓云把手中尚有余温的便当盒举到秦卿面前,俏皮地说:“要不要来一起把它干掉?” ——而她,她还有秦卿。 …… 周末的时候,余青童终于出院了。 心脏移植的手术很成功,作为余青童的双胞胎哥哥,徐清皓的心脏移植到余青童体内非常匹配,几乎不存在排斥反应。而余青童的亲生父亲白瑞&8226;里奥斯特在那天见面之后,留下一大笔钱给余青童作为治疗费用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余家的人,没有再提起这件事,仿佛它从来不曾发生一样,余爸爸余妈妈也是一如既往地疼爱着余青童。 但是,穆晓云知道,这件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为了庆祝余青童出院,穆晓云、依伊、陈锦州和秦卿,连同余青童的养父母余爸爸余妈妈,一起在他们租住的房子里聚餐。 余青童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最后成功闯了过来,而且是做梦都没能想到的最好结果,余妈妈一扫之前的愁云惨雾,和余爸爸一大早就到市场采购了满满一车食品回来,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似乎年轻了十岁。 穆晓云在外面租的房子,如今也不再隐瞒依伊了。昨天晚上两个女孩子就提前出来,在穆晓云的小屋里用了一晚上功,今天一早等陈锦州和秦卿到了之后,就四个人一块散步到余青童家里去。 “哇,你们居然住在同一个小区!晓云,情况很可疑呢!” 依伊呼吸着早晨的馨香空气,一边拍着穆晓云肩膀,“你和余青童在学校的时候就走得很近啊,天天形影不离的!” 原本走在穆晓云身前的秦卿,忽然不容察觉地放慢了脚步。 “哪里呀,那时候我是在图书馆用功好不好。你们都各自忙得要死,我们班上首屈一指的书呆子就是余青童啦,功课又落下那么多……没有他帮忙是不行的。” 穆晓云望着天空说。 依伊说:“而且自从余青童病了以来,也是你对他的事情最上心呢。” “什么嘛!我借了人家两年的笔记呀!总不能忘恩负义吧!”穆晓云红了脸,“我对余青童一点意思都没有的啦!你不要胡思乱想!” 两个女孩子吱吱喳喳的说话,秦卿埋头走路,忽然耳边传来低声耳语:“晓云说的是真的,到目前为止,她好像都没有对哪个男生表露过超乎友情的意思呢。” 秦卿错愕地抬起头来,陈锦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在他身旁,他眼神凝视前方,嘴角却微微带着笑意:“你很在意她吧。” “陈锦州……” 秦卿忽然很郁闷,论辈分,他还是这几个人的长官呢!为什么不说穆晓云,就连依伊和陈锦州现在都对他缺乏应有的敬意? 也许是感到秦卿身上气场的改变,陈锦州忽然笑起来:“其实我只是多口说说而已。你不用介意。” 风吹过树叶,树影婆娑,有轻微的沙沙声。初春的阳光铺洒在小区里的水泥地上,白光耀眼,很温暖,很和煦。 秦卿抬头看向天空,蔚蓝的天幕上,有北飞的大雁经过,白云离合流转,有时候分开,有时候聚合,天际间传来雁鸣啾啾。 在意她…… 吗? …… “欢迎欢迎!” 来到余青童在这个城市的家里,余妈妈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大半天了。她穿着围裙跑出来给四人开门,又捧上茶来,一张脸笑得菊花似的:“你们慢慢聊,马上就好了哦。” 这个家,虽然只是租来的,却被勤劳的余妈妈收拾得一尘不染,地板光可鉴人,家具摆放整齐,到处都井井有条。 依伊到处打量着:“阿姨好厉害啊!收拾得好整齐!” 余青童从书房里跑出来,连声请坐,依伊老实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头说:“你也坐吧,才刚出院,要小心一点!” 说罢,依伊和陈锦州来到就一左一右夹着余青童坐下了。他们五个,都是年纪相若的年轻人,从来都不会缺乏话题,就连一向寡言少语的秦卿今天看起来也心情不错,难得的说起了他当翻译官的一些轶事。 当秦卿说起他在非洲险些被一头大象踩扁时,大家都哈哈大笑,穆晓云看着秦卿,秦卿忽然不好意思起来,摸摸头说:“怎么,你这样看着我。” “秦卿,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开朗了。” 不说两年前那个一脸人家欠他几百万的面瘫秦卿,就说是进入培训中心时候,秦卿也是出了名的不苟言笑——秦始皇这个外号,可不是白给的。 “说起来真的呢。我也是最近到档案室补习才知道,私底下的秦长官是这么健谈。”陈锦州也恍然大悟。 秦卿想了一想,说:“那是因为以前在外国工作,工作时候说话太多,所以在业余时间就懒得开口罢了。” “是吗?”依伊摸着下巴,表示怀疑。 ——出于女人的直觉,她倒觉得是因为某人在场的关系,所以秦卿特别放松呢。 不过事实是不是这样,他们没有机会再追究了,因为余妈妈已经开始把一个一个冷盘端到饭桌上,招呼大家开饭。 这顿饭,大家都吃得非常满足,余妈妈的巧手做出了一大桌饭菜,把每个人的胃都哄得饱饱的。席间余爸爸表达了对穆晓云等四人一直以来对余青童的关心和爱护,并且对大家宣布,为了方便余青童做后续的身体检查和康复疗程,他们还将会继续在这儿长住。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吃完饭后,依伊和陈锦州要去市区采购和约会,而秦卿则另外有事,神秘消失了。穆晓云叼着牙签,像个地主老财一样散步回自己的房子里,蒙头大睡直到下午。 傍晚起床,中午的大餐似乎还没有消化完。正打算迟一点直接吃夜宵,窗外忽然有人在呼唤穆晓云的名字。 她打开窗户,余青童站在她楼下,正抬头看着这边:“晓云,刚睡醒吗?” “是啊。”穆晓云说,“你上来吧。” “爸妈晚上不在家,我一个人懒得做饭,所以来找你一块到外面吃。”余青童站在穆晓云家门,说明了来意。穆晓云正发愁这个呢,干脆地说:“好啊。” 和穆晓云一样,余青童也是中午吃得太饱了,现在没胃口。于是他们索性到了小区外面,找了个咖啡厅坐下来吃点儿甜点算了。 说说笑笑间,穆晓云留意到余青童眼神里的始终飘着一丝阴霾,她也不想再躲躲闪闪了,说:“余青童,不要在意,但有句话,我真的想要问清楚。” 与此同时,余青童似乎也下了决心,说道:“晓云,我也有话想跟你说。” 两个人,都用同样坚定的语气同时说话,一时之间,穆晓云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她说:“你……你先说吧。” 余青童也不推辞,他看着咖啡厅收银台旁那流水推动缓缓转动的风水球,眼神一下变得深邃。 “其实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我,其实并不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孩子。” 穆晓云点点头,同时也松了口气,让余青童自己来提及这件事,还是比她出口询问要来得轻松。 “他名叫白瑞&8226;里奥斯特,是个美国人。”余青童淡淡一笑,“没想到吧,我还是个混血儿。” “那是因为之前大家都知道你的老家在哪里,所以没往这方面想。其实现在仔细看看,你的五官还是有外国人的影子。” “可能是呢,不过应该分别不大了,因为白瑞也是个混血儿,他是美日混血,所以我身上只有四分之一的白种人血统,要不是这样,我可能早就开始怀疑,我不是爸妈亲生的了。” 穆晓云见余青童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她不由得难过起来:“余青童……可是,现在叔叔阿姨也很疼爱你啊。在他们心里,你就是他们的亲生孩子。” 余青童也觉得气氛太沉重了,他抬眸笑道:“听说,是你先见到白瑞,然后带他找到我的?我要感谢你,让我能够见到我的亲生父亲。” “余青童,看起来你好像已经接受了白瑞?” 穆晓云惊讶起来,她原本还担心余青童会对这个从小抛弃了他们兄弟的父亲会不接受甚至仇视呢,现在听起来,余青童已经父子相认了? “是啊。” 咖啡厅昏暗的灯光下,余青童的笑容依旧带着淡淡哀愁。 “我们,已经父子相认了。我不怪他,那是时代的悲剧,并不是他抛弃了我们和我们的妈妈。而他,毕竟给了我一条生命。” “……” “对了,我还有一个哥哥,和我是双胞胎。白瑞跟我说,他因为别的病去世了,这个心脏就是他临终前特别要求捐赠给我的。之前我还奇怪呢,为什么我无权无势,又没有钱,一介升斗小民,却那么顺利地就获得了这样难得的,配型成功的心脏供体。原来……原来背地里,却有这样一件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余青童低着头,把右手捂在心口上,他长长的睫低垂下,微微颤动着,继续说道:“我觉得,上天对我真是太好了。我……感激这一切。” 穆晓云喝着眼前的曼特宁咖啡,没有说话。 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余青童才又说:“这次手术的费用,也是白瑞支付的。他在美国那边好像有一点钱,而在我手术之前,他曾经跟我提过一个要求。就是希望我在手术之后能够随他到美国去。那边有更高超的科技和更好的医生,可以帮我进行术后康复。而且,白瑞这辈子只有我妈妈一个女人,他现在无亲无故,希望我能够去继承他的产业。” 穆晓云瞪大眼睛:“诶?” 这个想法,白瑞当初第一次见到穆晓云的时候也曾经提到过,但是后来从余青童做手术到出院,他都再也没出现过。穆晓云以为白瑞早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回美国去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啊,美国人的家庭观念也很重的。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比尔盖茨那样的思想觉悟,死后捐出全部财产啊!”余青童说,“白瑞他这段日子不来,是因为帝都那边还有些事务需要他去处理,所以他临时走开了。三天之后他就会回来,等我的答复。” “那……去美国,不也挺好的嘛。” 穆晓云毫不怀疑,以余青童的脑子,能够在美国活得精彩。无论是从自身能力上,还是白瑞能够给予他的财产地位上,都保证了这一点,“美国从来都是有钱人的天堂啊!多少人做梦都梦不来!” “可是,晓云,我不想去!”余青童看到穆晓云居然在笑,心里也急了,冲口而出,“我不要去美国!” “为什么啊?” 穆晓云杏眼瞪得大大的,错愕不已。 余青童不假思索地说:“——因为,你又不在美国!” 一时之间,世界寂静一片。 不知道是不是过于激动的关系,余青童苍白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他深褐色的瞳仁内光华流转,潋滟如波,一霎不霎地盯着穆晓云。 这算是……表白吗? 但穆晓云一直以来只当他是自己的好朋友,从来没想过,余青童竟然会喜欢自己啊。一时之间,聪明如她也想不出什么说话来,只好就这样干坐着,满脸飞霞。 正在尴尬间,咖啡厅的门开了,余青童背后忽然传来女孩子的说话声。 “现在绯闻正传得厉害?她和那个长官,这次死定了吧!” 是林若彤的声音! 穆晓云忽地站起身来,在余青童错愕的目光中看往那边去,一身粉红色的连衣裙,搭配白色开衫,长长卷卷的黑色秀发,还有那张精致可爱,笑起来宛若漫画走下来的美少女般的脸蛋,不是林若彤又是谁! 而坐在林若彤对面,那妖娆的背影,正是云静敏。 世界真小啊,她们两个找哪里会面不好,居然撞到这个咖啡厅里来!如果现在抓住云静敏和林若彤一块,那么自己就不用这样假惺惺地对着云静敏,乘机跟她翻脸了! 可是,穆晓云发现林若彤的同时,林若彤也发现了她。林若彤错愕的神色引起了云静敏的注意,她也算脑子转得快了,眨眼已经知道了林若彤发现了谁,忽地站起来说:“林若彤,你竟然这样说我的朋友?我算白认识你了!” 林若彤怔了一下,她这样的千金小姐,除了在穆晓云那里,又几时被人这样无礼过?她柳眉渐渐竖起,正准备发作,却见云静敏冲自己使眼色,马上就明白了。 云静敏现在表面的身份还是穆晓云的室友加朋友,而林若彤已经跟穆晓云撕破脸了,决不能让穆晓云看到她们在一起。 但如今既然已经撞个正着,那么只能让她看到她们吵架了!反正云静敏是中心里众所周知的有钱人,她认识林若彤倒也不奇怪。 林若彤尖声叫道:“你说什么?竟然敢这样对我说话!” “林小姐,为什么我不敢这样和你说话?那可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想跟你分享,你却取笑她们!” 也许是戏假情真,云静敏现在说话的口气还真的充满怨毒。 林若彤抱着双臂说:“不过是一帮平民穷鬼,你竟然跟这些人做朋友,也太降格了!” “林若彤!” 她们两个越吵越大声,渐渐咖啡厅的人都已经注意到这边来。余青童见穆晓云盯着那边二人冷笑,奇怪地问:“怎么了穆晓云,你认识她们吗?” “嗯,那边高的那个女孩子,就是我在培训中心的室友啊。” 穆晓云看着那边你来我往越吵越激烈,然后顺势就开始往门外准备脱身的两人,心中只是冷笑。 这样子做戏,想骗小孩玩呢? 云静敏想假借吵架来脱身,她就来顺便煽煽这把火好了——要知道林若彤,可不是那么聪明而且能够接受别人当面顶撞的人,即使是假的,也不行。 “云静敏?”穆晓云把余青童撇在座位上,故作惊讶地说,“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又把不友善的目光投向林若彤,“你认识林大小姐吗?” “晓云!” 云静敏开始跟穆晓云飙演技了,“我们本来就认识啊。不过,哼。” 云静敏指向着林若彤,一副气冲冲的模样:“现在我跟她的交情到此为止了!” “啊,我还以为静敏在维护谁,原来是你呀。”林若彤抱着双臂冷笑,“怎么到处都是你,穆晓云,你这个平民。听说你快要被培训中心开除了?” “我怎么样,恐怕还轮不到林小姐你来过问。” 自从酒吧里打了一顿林若彤,穆晓云也懒得跟她继续虚情假意:“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跟我的朋友一起,轮得着你说话吗?” 三个女人一台戏,眼神纷飞中,隐隐有电光闪现。 “那个……晓云要被开除了?” 略带迟疑的男声,介入了这场谈话。三个女人六只眼睛一块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余青童震惊的脸,映入穆晓云眼帘。 林若彤早就见到他和穆晓云坐在一起了,听到他的话,勾起嘴角冷笑道:“是啊。这种女人,利用美色来勾搭一下男人上位还可以,可是真可惜,她勾搭老师被人家发现了,那个老师也被调走了,她马上就要被开除啦!到时候档案花了,看你还怎么找工作?天上人间缺人得很,要不要我介绍你去啊?” 余青童皱眉道:“怎么你好端端一个女孩子,说话这么不三不四的。” “嘿,我只是说说而已,好过人家不顾廉耻的做出来啊!”林若彤见穆晓云气得铁青了脸,越发得意洋洋,“我走了。云静敏,你要继续跟这样的人厮混,那就别怪我以后不带你玩了哦!” 哗啦! 猝不及防地,一杯冰冷的柠檬水混杂着冰块淋了林若彤一身。穆晓云好快的动作,一个箭步已经抄起林若彤面前的杯子泼了过去。林若彤尖叫起来,穆晓云面罩寒霜,护在云静敏身前说:“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的朋友!” 她双眸如冰:“这杯水,是我替静敏来泼你的!” 林若彤浑身颤抖,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冰块滑落在她的脖子上,瞬间就冷得透彻心扉,林若彤粉嫩粉嫩的嘴唇冻得青紫,气得直瞪着云静敏。 云静敏和林若彤怒气冲冲的目光一接触,顿时就知道自己演得太过火了! 她跟林若彤吵架,穆晓云看上去还真的信以为真了,她还为自己的急中生智而暗暗高兴。没想到穆晓云相信是相信了,竟然为了维护自己而胆敢对林若彤动粗! 云静敏丝毫没想到是穆晓云早就看穿了自己的伎俩而在将计就计,只是出于平时对穆晓云一向肯帮助朋友的了解,觉得穆晓云一时犯二。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林大小姐一向自以为是娇生惯养,现在在穆晓云处受了这种委屈,少不得事后要迁怒自己。 “穆晓云,你敢动我!你找死吗?” 林若彤气坏了,双手拳头紧紧握着,像头发怒的母兽冲穆晓云和云静敏大叫。面对林若彤的暴怒,穆晓云毫不畏惧,她把云静敏拉到自己身边来,不顾云静敏拼命和自己拉开距离,做出很亲热的样子,冷笑。 “哼,上次交手谁吃亏还不知道呢。难道你又要我把狗仔队叫来?静敏,你不用怕,我们有两个人呢!她再有钱又怎么样?我们可没有做错什么!” 云静敏心中叫苦,只想赶快离这个失去理智的穆晓云远远地。可穆晓云是在基地实训中女子防身术拿到“优秀”的人,现在身手已经今非昔比,等闲七八个男人近不了身了。她一个夜夜笙歌生活糜烂的大小姐又怎么会是穆晓云的对手,被穆晓云死死拽在身边,偏偏林若彤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第一反应就是云静敏这妮子原来是在借题发挥,借着在穆晓云身边卧底的机会,对付起自己来了。 林若彤原本就智商不高,又气昏了头,现在浑身湿漉漉地落汤鸡一样,她浑身直打哆嗦,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冷的,她知道自己不是穆晓云对手,冲上前去就掴了云静敏一个耳光。 啪! 清脆的巴掌声,云静敏错愕地别过一边脸去,白皙的脸蛋上浮起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还有五条细细长长的指甲抓痕。 殷红的血,在云静敏洁白的脸颊上沁出来。(.)穆晓云心道,乖乖,林若彤好狠的手。一边更加义愤填膺起来:“你打人!” 这时候咖啡厅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云静敏害怕穆晓云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举动来牵连自己,连忙拉住穆晓云的手说:“算了算了,晓云。林小姐平时也不是这样的,今天一定气坏了。我们先走吧。” 说罢,云静敏捂着脸,忍气吞声地拉着穆晓云就落荒而逃。 穆晓云心中暗笑,还边走边狠狠数落了林若彤几句,跟着云静敏走到外面来,这才放开了云静敏。云静敏双手一回复自由,连忙离得穆晓云远远地。 “云静敏,你怎么好像很怕那个林若彤似的?你不用怕她,她没法拿我们怎么样的。” 穆晓云迷惘的声音,很好地欺骗了云静敏。云静敏心说你这个二货当然不怕她,我就是她派来整你的。表面上却做出委曲求全的样子说:“晓云,你还在学校里所以不知道吧。林若彤是林氏集团的大小姐,而且是独生女。林氏财雄势大的,要捏死我们就跟捏死只蚂蚁一样。就算是我们家,也不能得罪她的!” 云静敏在培训中心的表面身份,就是一个富有的千金大小姐。她做出循循善诱的模样,穆晓云是懂非懂地说:“哦。这样啊。没关系吧,反正我以后是进外交部的。她那个人,我不喜欢她,以后少跟她来往了。” “生意场上没办法嘛……” 老实说,穆晓云刚才的举动,云静敏可是半点感激的意思都没有。尽管她相信穆晓云是为自己出头,可到底惹得林若彤迁怒自己了,还让自己吃了一巴掌,她心底里对穆晓云的怨恨更重了。 现在,她一分钟都不想跟穆晓云再相处,眼见话也说得差不多了,就抬手看表说:“哎呀,我还有事,那我先走了。明天中心见。” “明天见。” 穆晓云笑眯眯地送走了云静敏,心情舒畅了不少。余青童推开咖啡厅的门,也走了出来。 “晓云。” 穆晓云见他一脸凝重,不由得愣住,收敛了笑容说:“余青童,怎么了?” “上次偷拍照片的事,还没有解决吗?我以为梅教授能帮一点忙……” 余青童语气沉重,穆晓云一怔,只好安慰说:“梅教授帮了好大的忙呢。有他在,我不用担心被开除了。不过连累了秦卿,现在他不是我们的长官了。” 说罢,穆晓云把书记借故把秦卿调去看档案室,换了林萍这个马屁精来教课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余青童眉头紧皱,只是默默地听着穆晓云的话,最后分别的时候也是一言不发。 他是在担心自己吧,穆晓云这样想。 不过,余青童到底在想什么,她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去留意了,因为,没过几天,培训班的考试就来临了。 和大学的考试一样,翻译官培训班的考试持续三天,分别是笔试和实践考核。 第一天上午是专业课笔试,早在前一天,各个教室就被封存起来,学生们都放了假。原本这些学生都在爱玩爱闹的年纪,一到了难得的假期几乎都跑光光的。但这天的假期几乎百分之九十的人都选择了留在宿舍里复习。 因为宿舍里有云静敏在,她总会想办法干扰穆晓云的复习(尽管这些干扰都是徒劳的),在这个关键时刻,穆晓云不愿意跟她独处。索性和依伊两个躲到档案室里,相互督促着看了一天书。 说起依伊,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最近也紧张得出奇。她染上了一个恼人的毛病,就是到处问人家复习的时间有多长。 “晓云,你一天除了上课能够复习多久?”依伊说,“我可以再复习五个小时呢!不过午饭后的半个小时再利用起来就好了……” 穆晓云叹气:“依伊,你太紧张了。” 怎么搞的,上一辈子依伊没有进入这个什么培训中心,可找到的工作也是高薪厚职,没见她这么神经兮兮过啊! “如果我不能和陈锦州一块进外交部就完了。”依伊用书本盖住自己的脸,一向皮肤很好的她,因为这段时间的长期熬夜,也有了黑眼圈。 原来如此,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终于肯正视自己感情了吗?穆晓云掩嘴吃吃一笑:“怎么,信不过陈锦州?” “异地的话,很难维持感情的吧。”依伊愁闷地说,“何况还是翻译官这么光鲜的职业。” “你没听秦卿说吗,忙起来的时候根本就没空谈恋爱呢。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穆晓云安慰地拍拍依伊肩膀,“你放心吧,陈锦州不是那种花心男人。” 这段时间里,依伊和陈锦州的关系虽然有所进展,可穆晓云也没有细问他们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眼看依伊似乎已经泥足深陷不可自拔了,穆晓云心中暗暗好笑之余,也忍不住下定觉醒等到考完试之后,一定要联合夏若亚和蒋静怡来严刑拷打逼问依伊一番。 聊了一会儿天,秦卿帮她们买饭回来了。见到两个女孩子干劲十足,秦卿似乎很欣慰:“精神不错嘛。” “啊!有我喜欢的糖醋排骨!”依伊见秦卿手里两个分量十足的便当盒,欢呼一声就抢过一个吃了起来。秦卿把另一个便当盒递给穆晓云,“给你。准备得怎样了?” “还不是那样,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啰。” “你们一定没问题的。” 秦卿坐在穆晓云对面,穆晓云抬眼看他:“干嘛,说话一副未老先衰的老头子样。” “我是你们的老师嘛……” “切,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呢,还老师。” 面对穆晓云,秦卿一向是没办法的。他抓抓头皮换了一个话题:“等考完试之后,就是等面试的通知了。你们也可以返校了,有什么安排?” “还有什么安排,继续找工作,面试呗。” 不能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个道理穆晓云是知道的。 “找工作啊……去企业吗?” “是啊。”穆晓云说,“你有什么好介绍没有?” “好介绍倒是没有。不过难得完成了三个月的培训,上吊也得喘口气吧。等考完试之后,我请你们去唱k好不好?” 好倒是没有什么不好的,不过秦卿这家伙好像半点娱乐细胞都没有,怎么突然那么好兴致?看着穆晓云狐疑的目光,秦卿的脸忽然红了:“来这个城市几个月了,老实说我自己也没能好好的到处看看……” “我知道了,你想踩点,好方便以后知道什么地方好玩对吧。”依伊吞下最后一口饭,为不明原因害臊的某人下了定论。秦卿一拍拳头:“对对对,就是这样!” 踩点? 穆晓云叼着一块排骨,心中想,既然这样,那就是说,秦卿以后打算在这个城市定居了吗? 对秦卿的过去,她一无所知,唯一清楚一点的就是他那曾经漂泊各国的翻译官生涯,还有那神秘而强大的家族背景……难道,现在秦卿想安定下来了? …… 很多人说,高考是个独木桥,考上大学就万事大吉了。 但穆晓云觉得,比高考更令人发指的考试,都集中在大四这一年。研考国考省考事业单位考……各种真正关乎自己日后命运的考试,都在大四来临,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把自己整成一只名符其实的“考”鸭。 而翻译官培训中心的结业考试,则是这名目繁多的众多考试中,毫不起眼又毫不逊色的一项。 而更糟糕的是,和别的专业班不同,他们在临考试前的最后半个月还来了林萍这个不学无术的老女人,把原本秦卿讲得好好的复习计划完全抖乱,上了半个月跟考试毫无关系的“思想道德修养”课。 要不是秦卿顶着上头压力给他们课后的开小灶,这一届英语班就要裸考了。 走进考场,两个监考老师已经坐在讲台上。穆晓云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考试了,两辈子见过无数大场面的她,只是微微一笑。 而依伊则紧张得多,早春三月的时光,穆晓云都见到她额头有冷汗沁出来。穆晓云见状走上前去,握住依伊的手:“镇静。” 依伊抬眸,感激地看了穆晓云一眼。 两个女孩子白皙纤细的葱葱十指,用力握在一起,又分开。 坐到座位上,考官检查了相关证件之后,就开始分发试卷。厚厚的一叠卷子,题量十分巨大,穆晓云坐在座位上,看到第一题是英国文学常识题。 两年前,重生第一天在课堂上睡醒惊叫,惹得余青童不快,然后又被冯老头点名的情形浮现在她眼前,她淡淡地一笑,开始埋首答题…… 上午两个小时的笔试结束后,穆晓云自我感觉不错。陈锦州和她一块走出教室的,看他满面笑容,穆晓云猜他应该也考得不错。 “哈哈,晓云,试题比想象中的简单嘛!你也这样觉得吧?” 穆晓云正准备说笑两句,远处忽然一股低气压盘旋而来,犹如两道闪电一般,击中他们二人。依伊走出来了,她的俏脸乌云密布,陈锦州顿时进入复读机状态:“依伊……依伊……” “晓云,陈锦州,吃饭!” 依伊甩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哎,就来就来!” 某狗腿子连忙追着美人屁股后面跑掉了。穆晓云嘴角抽搐着,哭笑不得。 吃过午饭,回宿舍稍事休息一下,就到了下午的实践考试。 实践考试是全真模拟国际会议的场景进行实际操作,每十个人一组进入十个考试室内进行考试。 考试室里,早就陈列好同声传译员与会时候坐的隔音的狭小房间——俗称“箱子”,里面都是专业设备。学生们需要使用专业的设备,将其从耳机中听到的内容同步口译为目标语言,并通过话筒输出。 这是一项综合性的考试,考核的不光是口语水平,还有考生的知识储备、反应能力以及仪器操作的水平等等。 在参加这次考试之前,穆晓云已经考过了交替口译,还差一个同声传译的执照没有拿到,所以对这些东西算是轻车熟路,基本上没什么困难。 第一天的考试,就这样风平浪静地结束了。 第二天,休息一天。 第三天是军事项目的考试,同样分成笔试和实践考试两部分。 上午的笔试乏善可陈,穆晓云原本不太擅长这些体能项目,何况还要把这些女子防身术和军事理论什么的搬到纸上,只考得她头晕眼花。 等到下午就相对好一点了,因为是实践考试。 而现在的穆晓云,不光是在课堂上刻苦训练过,一套军体拳虽说没有达到虎虎生风的境界,但也中规中矩,英姿飒爽,护身是绰绰有余了。而且她还有过好几次实际打架的经验,往考核场上一站,那眼神和气势看起来就大不一样。 更巧的是,抽中跟她做对手的人就是云静敏,云静敏整个训练过程都躲在树荫下纳凉和发短信跟那些二代们你侬我侬了,眼见穆晓云娇叱一声飞身上来,云静敏花容失色,抱头就躲。 她前几天才在咖啡厅里见识过穆晓云动作的凌厉,还以为穆晓云要弄假成真乘机揍自己,抱着头尖叫道:“你不会来真的吧!” 不料,狂风骤雨没有降临。等到云静敏听到身旁的窃笑声抬起头来,发现穆晓云只不过是站在原地开始军体拳的套路演示。 考官抱着本子,拿着笔,在满脸赧红的云静敏身边严厉地说:“云静敏同学,违反考场纪律,扣五分!下面开始你的军体拳演示吧!” 云静敏一下子傻了眼,她一节课没上,哪里懂什么军体拳,偏偏这时候穆晓云又已经走完两三个动作了,她想要依样画葫芦都不可能,只好照着穆晓云瞎比划一气。 好不容易比划完军体拳的套路演示,云静敏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教官又说:“套路演示考试结束,接下来是实战对打。穆晓云对云静敏!” 云静敏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还真的要打啊! 她满怀恐惧地看着穆晓云,穆晓云正笑嘻嘻地从依伊手里接过毛巾擦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向是云静敏的强项,她马上就认为穆晓云会借机来打自己一顿了。 云静敏暗暗皱眉,打算穆晓云万一真的打疼自己,就随时做好哭鼻子的准备,总之先把她搞被动再说。 惴惴不安地相互行礼,云静敏摆好架势,出于某种重口味心理,培训中心两大美女同组对决引起大家极大的好奇心,一时之间,除了还在考试的同学,别的组还没有轮上考试的或者考完试的都围拢过这边来,没一会就左一撇右一撇地糊得严严实实,把云静敏穆晓云两个围得跟馒头上的小圆点似的。 穆晓云倒完全不为所动,穿着练功服的她今天英姿飒爽,别有一番味道。而相比之下,云静敏则娇怯怯地,气场弱了不止三分。穆晓云踢了两下腿,又活动了一下手腕肩膀关节,摆好架势。 教官扬起手又落下:“开始!” 云静敏闭着眼睛,大叫一声,就朝穆晓云冲过来,她恨这个女人也久了,虽然明知不是对手,反正先让她吃亏再说! 云静敏使出吃奶的力气挥出一拳,穆晓云只略略一侧身子,就躲开了。云静敏一击不中,她好歹这几个月也旁观过不少训练,居然还懂得变招,左边身子一侧,手肘就撞了过去。 穆晓云像条灵活的鱼一样,矮身一躲,云静敏又打了个空。 两个大美女在自由搏击,只引得大家花痴一片,旁边本来还有四组在考试的,现在那些人也匆匆忙忙比画完就朝这边围拢过来了,就连教官也跟了过来看。 云静敏两次攻击都无效,周围又越来越多人,她心浮气躁,又气又急,满脸憋得通红,正运气准备全力以赴打出第三拳,眼前却忽然失去了穆晓云的身影! 云静敏大吃一惊,左右张望,脑后却被人轻轻点了一下。她回过头去,穆晓云好快的动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绕到了她身后,刚才那一点,正是穆晓云的手指头。 教官大喊:“一击得分!” 穆晓云微微一笑,不再留情,脚下的脚步如行云流水一般,忽尔在前,忽尔在后,云静敏被她绕得眼花缭乱,一时之间背上、大腿上、颈窝上也不知道被穆晓云点了多少下。 尽管不痛不痒,云静敏咬牙切齿,穆晓云这家伙,在卖弄自己身手吗?她瞅准了机会,大喝一声,一脚往穆晓云腰间踹去! 穆晓云大吃一惊,眼见实难躲开,云静敏冷笑。 “我赢了!” 一股大力忽然从旁边打来,三两下化解了云静敏的攻势。云静敏被大力推开,穆晓云则绝处逢生,往一旁跃开站稳。眼见自己好不容易要得分却被人干扰,云静敏大怒,转身就要破口大骂,却发现分开她俩的人不是别个,正是考官自己。 “穆晓云得分,九十分!云静敏得分,零分!不及格!” 要说起来,有资格主持考试的考官个个都身手了得,这个考官也不例外。若无其事地分开恶斗的二人,这边又抄起本子低头写上了。 云静敏不服气地说:“考官!我抗议!我的攻击被您中断了!而且她没有打中我!” “同学,这里是考试,不是拼命。只要打中得分点就算有效分数。反而是你,下手没轻没重的,要不是穆晓云同学反应快,你那两下子打中了恐怕她就不用参加之后的考试了。我不扣分算是看你努力份上。” 考官一边刷刷刷写着,一边头也不抬地反驳得云静敏无话可说。 云静敏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穆晓云擦擦汗,淡淡一笑,并没有说什么。可云静敏分明感觉到她轻蔑的眼神里透露出毫不留情的耻笑。 周围同学也窃窃私语起来:“她下手可真狠啊,明明没什么底子架式,却一上来就拼命。” “就是,还室友呢,涉及利益关系就变成乌眼鸡啦。” “啧,说不定是看别人比她优秀,犯红眼病呢。穆晓云脾气真好,明明功夫好那么多,却都是点点她就算了。” “那是人家厚道。要是我,早就一个掌刀劈下去了!” 同学们议论着,而他们各自的考官则催促着大家回到考试的位置上继续考试,人群三三两两地散去,穆晓云也坐到场下去了,剩下云静敏像斗败的公鸡一样站在当地。 “可恶的丫头,竟然在考试里做这种卑鄙无耻,投机取巧的事!害得我面子都丢光了!” 云静敏现在才发现,刚才穆晓云分明就是在开她的玩笑。明明可以结结实实的命中,却用手指点点就算了,耍猴一样的举动,比一拳一掌打到她身上还叫她难堪。因为只有段数比对方高得多,才不会下死手,可以这样游刃有余。 想通了这节,云静敏心中怨恨空前高涨,她是个严于律人,宽以待己的典范,咒骂穆晓云的时候丝毫没有考虑到自己刚才那两拳一脚是多么歹毒。 只是,再怨恨也没用了,因为考试已经结束,而这门考试,她竟然得了零分……虽然邱明芬拍过胸口说就算每一门都是零分,她都有办法把云静敏安置进外交部,可经过这段时间的培训,云静敏知道了这个地方跟生意场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学无术,光靠走后门进去,或许可以混吃等死,却必须要有更厚的脸皮,去面对同僚们的指指点点。 林若彤没羞没臊,安心在外交部混吃混资历,她云静敏可没有厚脸皮到这种程度。 穆晓云和依伊考完了下午的考试,两个人都取得不错的成绩,所以心情都很好,相约着到食堂大吃一顿,接下来准备后天最后一场考试。 正在食堂聊得开心,穆晓云手机响了,是余青童的来电。 “余青童?” 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 穆晓云纳闷着接听了电话:“余青童,有事吗?” “晓云,不好了。你来医院一下,秦卿入院了!” 少见的惊慌焦急,在余青童话语里透露出来,穆晓云手中的勺子一下摔在食盘上,哗啦一声站起来。 “诶?!” “刚才我回医院复查见到他刚在急诊室送出来到病房里去,我已经叫了我妈妈来照顾他了。你先来医院吧。” 穆晓云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外跑,边跑边翻她的长效放行条。依伊在旁不明所以,见穆晓云走掉了,也连忙跟了出去。 “晓云,怎么了?” 穆晓云火急火燎地,一颗心砰砰乱跳,边往外加速边说:“秦卿受伤了,现在在医院。” “什么?”依伊被吓了一大跳,她把穆晓云的书包递给她,自己则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你先过去吧。我去叫上陈锦州,而且我们还要开请假条出去。” 依伊和陈锦州并没有长效放行条。 穆晓云点点头,跑出了培训中心大门,拦了辆出租车就往医院赶去。 …… 中心医院,穆晓云觉得自己升上大四以来,就跟这个地方特别有缘分。三天两头往这里跑。 当她风风火火地跳下出租车的时候,余青童已经等在医院门口了。看到他神情淡定,穆晓云估摸秦卿没有出什么大问题,于是也就放松下来,她打开车门,一条腿还在车里面,一边就抬头问道:“秦卿怎么了?” “跟人打架受了点皮外伤,医生说让他留院观察几天。” “没什么问题吧?” 余青童说:“该做的检查都做了,暂时没发现问题。他在这里没有别的朋友亲人,我就自作主张让妈妈去照顾他,然后打电话通知你来了。” “做得好,谢谢你啊余青童。” 余青童温和地笑:“没什么,大家都是朋友嘛。” 秦卿入院,住得跟余青童不一样,不在普通病房,而是在医院主大楼后面一个安静的院落里。听余青童说,是安排给首长们疗养的特别病房,环境比住院大楼要好得多,就连营养配餐都是特别配备的。穆晓云边跟着余青童在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里走,边哭笑不得。 这个医院,她真是走得比自己的学校还熟了,余青童,自己,秦卿……还有哪个朋友会被送到这里来呢? 答案就是—— “晓云,你怎么来了?” 所以,当孙景炀躺在秦卿身边的病床上,冲穆晓云打招呼的时候,穆晓云一个趔趄差点滑倒在地上。 一串乌鸦的病房上空飞过…… 怎么、怎么他也进医院了?! 看着两只手被包扎得木乃伊一样,却因为见到自己而神清气爽的孙景炀,穆晓云一个头两个大。 “孙总,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孙景炀眨眨眼睛,无辜地说:“我不能在这里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孙景炀的身体一向很好。而且就算上次见面的时候,也不像有病的样子。为什么会住院了?穆晓云擦擦汗,纳闷不已。 还是秦卿解答了她心中的疑问:“孙总是和我一起被送进来的。” 原来,秦卿今天外出办事了,在商业区里买好东西正要回到车上的时候,在停车场里遇到了偷车党。 这些偷车党已经活跃在s市很长时间了,专门利用电子设备来干扰车主的电子锁,然后等车主离开后就悄悄把车子开走。这次的事主是一位带着宝宝出来购物的年轻妈妈,因为临时想起有东西遗漏在车上,半路折返,结果刚好看到贼人打开自己家车门。 那个年轻妈妈扑上前去想要把贼人拖下车来,事主的呼喊引得贼人恼羞成怒,索性改偷为抢,一把推开那妈妈之后就要开车逃逸。恰好秦卿路过,目睹了这一切,正义感极强的他想也不想就扑过到还没来得及完全关上的车门处,硬生生地拖住了车门,扼住那贼人的脖子。 贼人躲在暗处的同伙眼见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也纷纷跑出来帮忙。一时之间,停车场里一片混乱,那些贼人拿着家伙就往还挂在驾驶室里的秦卿身上招呼过去。 原本以秦卿的身手,要对付这些人是小菜一碟。但他要努力控制着方向盘,好防止那些贼人开车逃跑,一下子就落了被动。而驾驶室里坐着的那个小偷正准备踩油门加速冲出停车场的时候,斜刺里一辆奔驰吉普挡住了他所乘坐的东风日产的去路。 东风日产车头狠狠撞到奔驰吉普那坚硬无比的车身上,一下子就停了下来。那小偷看到撞到豪华车了,顿时吓得魂飞天外,身上的秦卿又在死缠烂打,于是匆匆忙忙下了车就要逃跑。 但是,一旦离开了车,秦卿施展开拳脚,这些贼人就没那么容易逃了。不过眨眼间,从车上下来的孙景炀和秦卿二人联手,把这些小偷揍了个哭爹叫娘,等到警察赶到的时候,小偷们只剩下躺在地上哭的份儿。 到最后,犯罪团伙抓住了,被盗的车子也追了回来(孙景炀还出钱给那位事主修车了),以寡敌众的孙景炀和秦卿,却不同程度地挂了彩。秦卿的伤主要集中他的身上,是战斗一开始的时候,被那些小偷用铁管子敲的,而孙景炀则是在化解一次攻势的时候双手夺白刃,两只手掌都被刀子割伤了。 “然后你们就被送到医院急救了?” 听完事件的来龙去脉,穆晓云这才放下心来,原来都是皮外伤,那问题就不大了,“你们真是令人操心那。” “晓云,不用担心我。”孙景炀在旁边说,“我一向都是良好市民……” 孙景炀话没说完,穆晓云就数落道:“哪都有你,哪都有你!你说你堂堂孙氏总裁,怎么那么闲?现在手没事了吧?什么时候出院?” 孙景炀在这里,林若彤一定会来探病,秦卿又跟孙景炀住在一个病房……这乱劲! 自己好歹也是见义勇为,怎么就不能得到秦卿一样的待遇呢。孙景炀委屈地说:“我不是要去收购那个商场,所以实地看看嘛。几十亿的生意,不仔细看清楚不行的。现在看来,那个商场的安保工作相当不到家啊,会吓跑顾客的,我这就打电话给宸田,让他终止这份合约了。” “真是的!” 穆晓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话说回来,上一世的孙景炀,是绝对不会理睬这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的,怎么这次这么好死,竟然见义勇为起来了?要是上一世,他绝对会嫌秦卿多管闲事吧。 “晓云,你别生气。”秦卿说罢转过脸来对孙景炀说,“没想到在危急关头,孙总真是个毫不含糊的男子汉啊,之前我对你还有些成见的,现在真是完全改观了。” “……”孙景炀垂下眼帘,“没什么。” 孙景炀咕哝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应该的啊。难道我有钱,我就应该冷血无情么。” “不,我只是认为,你会比平常人更惜命而已。”秦卿笑笑道。 “惜命,那是当然的。可是我认为,总会有什么事情,是值得去牺牲的吧。” 孙景炀的话语,从背后传来,传入埋头削苹果的穆晓云耳中。穆晓云停下了手中熟练转动的刀子,原本漂亮地连成一条的苹果皮应声而断,迤逦落下。 ——“别人死活又与我何干,反正这个世界总短不了你我的一份。这样就够了。” 冷酷的话语,不屑的笑容,清晰地在耳边回响着。与衣着考究地坐在山珍海味前,小口品尝法国红酒的孙景炀成为鲜明对比的,是不远处空地上,把银行门口挤得快要爆炸的破产股民。 那是上辈子的……经济危机时候……的记忆…… 那时候的她,纵使满心不忍,却也插不进一句话去。因为关于资本,关于金融,她一窍不通。而且孙家也根本没有她说话的份儿……她只能背过身去,把那些破产股民的哭嚎声抛在身后,依偎在孙景炀身边,任他予取予求。 “讨厌,为什么那些记忆,还会存在?” 可是,这一世的孙景炀,有着和记忆中一样的外表和冷酷,内心却有某些地方起了变化。这次见义勇为,就是最好的证明。 是什么东西,促使了他的改变? “太好了,晓云削苹果给我吃!” 孙景炀倒是毫不见外,穆晓云觉得这人的脸皮真是厚到一定程度了,他明明两次意图越礼,现在见到自己居然还有脸这样兴高采烈的。 还是秦卿提醒了他:“孙景炀(不知道什么时候改变了称呼),你好歹也是男人,怎么可以这么不在乎形象——那个苹果是我的。” “你们两个……”穆晓云头上跳出一个十字,她嘴角抽搐着,把手里的苹果一切两半,“给我差不多一点!” 又过了一会儿,余青童和余妈妈来了,余妈妈是来送汤给秦卿的,余青童则纯粹来探望秦卿。又等到秦卿吃过晚饭后,依伊和陈锦州这才风尘仆仆地赶到。 “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们来迟了!那个老太婆死抓着我和陈锦州唠叨,烦死人了!”依伊这个大炮嘴,到了哪儿哪儿不安生,随着在培训中心的日子越来越短,她也越来越不掩饰对林萍的厌恶。看她义愤填膺的模样,恐怕又是经过一番唇枪舌剑才出来的。 陈锦州跟在依伊身后,手里提着探病的水果篮子,解释道:“林长官看来真是看依伊不顺眼啊,现在还有两天就考完试结束培训了,很多同学都名正言顺请假出来。就是依伊和我们不批。” “那你们怎么出来的?” “我找了日语班的长官批了我们出来的。” 这些年来,依伊都是这样,风风火火地横冲直撞,而从大二开始就成为依伊学生会顶头上司的陈锦州,也就一直这样跟在她身后,用自己的成熟圆滑,来默默为她善后。 就这样,秦卿床边越来越热闹,衬得另外一边的孙景炀门庭冷落,愈发的冷冷清清。 “真热闹啊……” 孙景炀躺在床上,抬头仰望病房雪白的穹顶。 因为自己一进来就亮出孙氏总裁身份的关系,所以和秦卿入住了这个位于医院后院里,专门为权贵高干而设的独立小楼。原本以为秦卿沾了自己的光,应该感恩戴德不已。不料不光秦卿不卑不亢,就连他身边那群人,也都对自己熟视无睹。 原本自己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享受着别的同性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而现在…… 旁边的依伊说了个笑话,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现在,心中涌起莫名淡淡羡慕之意的,竟然是他。 这就是朋友吗? 这么看来,他孙景炀身边的朋友,真是少得可怜。 “秦卿,请注意病房里不要喧哗。”年轻貌美的护士妹妹走进病房,板着脸对吵吵闹闹的一方下了警告,一转脸,却换了微笑,“孙总,您有朋友来看望您。” 有人来看自己? 不是吩咐过宸田,生意上来往的人,谁也不许来骚扰的吗?在孙景炀错愕的目光下,林若彤鸟儿般飞进病房里,一把搂住孙景炀的脖子:“景炀哥哥!” “若彤……” 孙景炀猝不及防,被林若彤抱个正着,满鼻子都是她身上散发出的高级香水味。林若彤再次抬起头来,眼泪汪汪地说:“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伤到哪儿了吗?好痛吗?” 林若彤一个任性的千金小姐,对别人寡情薄义的,对孙景炀倒是句句出自关心。孙景炀见她真情流露,心中也很感动,摸摸她的头发说:“没事,就是一点皮外伤而已。” “真是的。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我带了鱼翅羹来,你吃不吃?” 一旁跟着林若彤来的凤凤,早就把那个保温盒捧过来了:“这可是彤彤亲自炖的哦。” 凤凤当了自己的传声筒,林若彤满脸娇羞:“讨厌,这是应该的啦。”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饭了……”孙景炀见林若彤脸色微微起了变化,于是指着床头说,“我等会当宵夜吃,一定会吃完,好不好?” 林若彤这才转嗔为喜,凤凤识趣地自己忙活,不再打扰二人。林若彤看看那边秦卿床边的一群人,当中的穆晓云特别刺眼,她皱眉嘟嘴说:“景炀哥哥,那边那个是什么人啊?怎么叫来这样一大群吵吵嚷嚷的家伙,当这里是大车店吗?” “林若彤声音不算小,穆晓云隐隐约约听到一点,她一挑眉,见依伊她们还在说笑,并没有注意林若彤的话,于是也就不说什么。 孙景炀说:”那边那位是个见义勇为的英雄,也是我的朋友。和我一起送进来的。你要对人家尊敬点。“ 林若彤哦哦地答应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不住往秦卿身上打量。 作为一个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女孩子,林若彤尽管年幼无知,却也一眼就看得出秦卿的气质不凡。比起那个平民穆晓云,这个丰神俊朗的男子更配当孙景炀的朋友。 只是……为什么这个男人身边,又有穆晓云的身影? ”哼,果然是个小骚货!“ 林若彤下了定论,心中冷笑鄙夷,不过这次过来她的目的不是穆晓云,而是孙景炀,妈妈吩咐过她不能冲动行事,好歹忍耐一下。她洗干净眼睛看穆晓云怎么死法。 说起孙景炀入院的原因,当林若彤知道他是和秦卿并肩斗歹徒才导致负伤时,又是一番星星眼尖叫,这是她的拿手好戏,对孙景炀也屡试不爽。 ”景炀哥哥!你真的好厉害好厉害好厉害啊!竟然能够一个人抓住这么多歹徒!市长应该颁奖给你!“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为了保护别人而打架的男人最能发挥出他原始的雄性魅力,也最能引起女人最本能的荷尔蒙冲动。尤其是孙景炀这样平日打扮得体只会出现在衣香鬓影的场合,在商场上不动声色挥斥方遒的贵公子,如今光是想象一下他力挫群贼的高大形象,就足够让林若彤一颗小心脏扑通乱跳。 一时之间,她彻底把旁边床的那几位抛到脑后,成了拜倒在孙景炀身下的温顺小猫咪,双眼炯炯有神,满面桃花。 孙景炀微笑道:”若彤,不要叫那么大声。我不过尽了一个市民的责任而已。“ ”真的好厉害啊!我都找不到别的形容词了!景炀哥哥,你是我的偶像。“林若彤笑得眉眼弯弯地,”我明天要回外事处好好宣传一下,我的哥哥多么厉害!“ 二人又聊了一会,主要内容是最近的宴会和家里人的一些近况。林若彤三番四次想试探孙景炀口风,说在外事处跟那些公务员相处得气闷,反正也累积了职场经验了,想去孙氏工作。孙景炀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异常坚决地推掉了。 聊了十来分钟后,孙景炀也倦了,林若彤见状,尽管不舍得也只能告辞离开。穆晓云见林若彤走了,自己也在这儿坐了很久,于是对秦卿说:”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吧,我们明天再来看你。“ ”不用急着来呢,你们后天还有考试。等考完试再来不迟。“ 秦卿笑笑说,孙景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穆晓云三人答应着,余青童也要走了,于是四个年轻人正好一块结伴回去。 其他三人先走一步,穆晓云经过孙景炀床前的时候,孙景炀开口说:”喂,不跟我告别一下吗。“ 穆晓云停下脚步,背对着他。 孙景炀的心跳,忽然变得很快。 真的、真的很害怕,她对他的无视……刚才他跟林若彤说话,故意把声音放大,希望能够引起她的注意力。然而她却始终没有往自己看一眼…… 她的眼中,只有秦卿。 穆晓云终于转过头来,微笑:”孙总你这次太勇敢了,做得很好呢。好好养病啊。“ ”你后天也要来看我。“孙景炀打蛇随棍上。 ”是、是。“ 明知只不过是顺路而已,不过孙景炀还是满足地躺了下来。 事实上他也应该满足了,因为经过上次孙氏大厦一连串事件之后,他还以为穆晓云会从此不理他。而现在她还肯对自己笑,那就证明他还有机会。 是见义勇为的原因吗? 嗯,做善事果然还是有好报的。 带着后天见到穆晓云的憧憬,孙景炀进入了梦乡。满怀心事的他没有留意到,旁边秦卿的床上,躺在那里的秦卿对他投来若有所思的一瞥…… 回培训中心的出租车上,依伊、穆晓云、陈锦州三人一路沉默。 依伊少见地满怀心事的模样,良久她才打破了沉默。 ”晓云,刚才旁边那张病床上躺着的,就是孙氏的总裁吗?“ ”嗯,是啊。之前在他那里做过兼职。“ 穆晓云并不打算隐瞒依伊。 依伊沉默一下,说:”孙总可能是好人,可刚才来看他的那个女孩子可不简单。“ ”没错,跟她单纯可爱的外表不相称,是个讨厌的人呢。“陈锦州也说,他是少见的没有被林若彤外表第一眼迷惑的男人之一,”骄娇二气十足,而且还十分有心计。晓云,不是说你对孙总有意思,但这种人通常妒忌心都很重,就算你只是单纯工作关系和孙总走得近,恐怕都会成为她的眼中钉。“ 不能不说陈锦州的脑子太够用了,不愧是有政治慧根的人。穆晓云花了一次死亡的代价换来的明白,陈锦州只见了林若彤一面就看出来个七七八八。 穆晓云点头说:”我明白。“ ——其实她已经开始在对付穆晓云自己了,只不过这些事情不涉及依伊和陈锦州,所以她没必要让朋友为自己担心。 ”哼,这种千金大小姐,说话就是不会体谅人。什么大车店啊,以为自己有钱就高人一等吗?吃饭也不过一碗饭,睡觉也不过一张床罢了。“ 原来依伊有听到林若彤那句话,穆晓云惊讶道:”你也听到她嫌弃我们了吗?“ ”当然了,而且她说话声音还越来越大,想要在我们面前炫富呢。可惜姐没啥雄心壮志,没空羡慕嫉妒恨她。“ 依伊得意洋洋地擦擦鼻子说,”我们还是担心后天的考试吧。考完就轻松了!“ 穆晓云和陈锦州同时点头。 …… 结果,第三天考试才结束,穆晓云就收到秦卿电话了。 原本应该安静养病的他,此时此刻声音里居然带着虚弱无力:”晓云,你来帮我转病房吧……我实在受不了了!“ ”发生什么事了?“ 因为秦卿受伤比较重,行动不便。最近都是余妈妈在照顾他,不过很显然,余妈妈不舍得这间可以免费住的特护病房,拒绝过秦卿的要求。 ”你来了就知道了。“ ------题外话------ 发存稿日更两万真的很爽……可是存稿快要用光光了。 一直在想,情敌之间到底应该是什么关系?不过貌似追彤彤的男孩子们,跟彤彤的老公关系也都不错,于是也就这样处理了,嘿嘿。 继续求票求花花~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七十三章 既是开始的结束(万更) 结果等到穆晓云来到秦卿和孙景炀的病房门口时候,她也傻了眼。各色档次不等的车子从医院停车场一直堵塞到医院门口的马路旁,等到接近那座特护病房小楼,人越来越多。 这些人有男有女,多数都衣着考究,身边跟着一两个甚至更多随从,拿着探病的礼物,就这样活生生地把原本挺安静的小楼前的花园挤成了农贸市场。 穆晓云好不容易挤到前面去,还见到了好些老面孔,那是上一世在孙景炀圈子里所认识的大小老板们。不过这些老面孔这辈子已经不认识她了,都在焦急地抬眼看向大门紧闭连苍蝇也飞不进去的小楼上。 守在最前面的,是孙家的保镖队伍,他们形成严密的防守锁链,看守着脆弱的小楼大门。在门里面站着的,为首的正是宸田。 “是我!” 穆晓云喘着气来到宸田面前比划着,其实看阵势她也猜得七七八八,八成是孙景炀住院的消息泄露出去了。他一向很少生病,现在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个机会,这些人都是生意上依仗孙氏的,当然要紧着来巴结。 尽管如此,也太夸张了吧! 宸田认识穆晓云,他冲手下点点头,于是那保镖就放了她进小楼里。那些人都守在楼前好一段时间了,眼见穆晓云一个连车也没有的弱女子竟然能够得到宸田的特殊对待,允许进入小楼内,不由得一阵鼓噪。 宸田冲外面说:“别吵,孙总在楼上休息。她是来探望别的病人的!” 于是这些人才平息下去。 穆晓云来到宸田面前问:“宸秘书,这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少爷住院的事被他们知道了,他们都是来探病的。” “都是来探病的?这么多人?”穆晓云吐吐舌头,“这么些人,孙景炀一次见一个,一个五分钟就该过劳死……” 宸田已经习惯了穆晓云对自家主人的不尊敬,他波澜不惊地说:“所以我把他们全部拦在外面了。除非少爷点到个别人名字,否则一个也不许上去。” “哟,他还会点名呢。”穆晓云往楼上走,宸田也跟了过来,说,“是的。因为还有一些公务需要处理。” “所以把这里变成移动办公室啦?” 宸田点点头。 “真是的,明显就是扰民嘛。让别的病人怎么休息了,停车场也被他们占光啦。真正看病的人怎么办。”穆晓云吐槽道,“他只不过是双手割伤了吧,为什么不出院回家护理?” 孙家是有私人医生和护士的,在家里条件比外面好一百倍不止。 宸田忽然面露难色:“因为少爷自己坚持要住在这里……” 这就是孙景炀不懂事了,难怪秦卿这么大意见呢。跟这么吵吵的病友住在一起,很困扰的吧。 说话间,已经到了病房门前。宸田还以为穆晓云是来探望孙景炀的,结果她只是跟孙景炀打了个招呼,就往秦卿床边去了,一直保持面瘫状态的宸田这次也忍不住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来。 “少爷!难道穆小姐她不是来看你的吗……” 可怜的宸田,一看孙景炀满脸吃味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孙景炀郁闷地说:“我这个前任老板,哪里比得上人家是她老师呢……” “你还好说,住个院都弄得惊天动地的。老板,我真是服了你了。”主仆俩说悄悄话,那边穆晓云的话就飞了过来,秦卿倒是笑眯眯地,“好了好了,人家孙总也不想的,事务繁忙嘛。” 穆晓云目光在屋子里一扫,发现屋子里多了两面写着“见义勇为”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孙景炀解释道:“这是那个事主送来给我们的。” 穆晓云说:“说起来,秦卿。你见义勇为,本来是好事啊,中心有人来看你吗?” 她抬眼看天花板,忽然进入遥远的回忆中:“想起来,这几天忙着考试,完全没有见中心里有什么公告出来呢。大家都在猜测你到哪里去了。偏偏林长官又不许我们提起你。” 英语班的同学的心依然在秦卿身上,林萍现在是各种羡慕嫉妒恨,既然她不能阻止民心所向,就只好阻止大家行动上的支持了。 “谁知道呢。我救人,也不是为了这些虚名。” 孙景炀拍拍还包扎着的爪子:“没错。” 这俩家伙,挺惺惺相惜嘛。 “反正大家知道你的好就是了。”穆晓云嘟着嘴巴为秦卿抱不平,“孙总,你那边的人知道了吗?” “叫我景炀啊。”孙景炀纠正道,“我也不知道他们知道不知道。不过昨天苹果报刚来采访过我。” 秦卿说:“然后我们躲到厕所去了。” 孙景炀说:“他们无功而返。” 然后这两个加起来六十岁的大男人还相互隔空耶了一下,穆晓云嘴角抽搐:“捉弄记者……很好玩吗……” “晓云,你错了,不是恶作剧的关系。”孙景炀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冲宸田使了个眼色,宸田会意地低头退出房门外,关上了病房门,于是病房里只剩下孙秦和穆晓云三人。孙景炀说,“是为了保密。” 穆晓云见气氛忽然变了,她纳闷道:“保密?” 孙景炀没有接下她的话头,而是转脸对秦卿说:“秦卿,晓云的话,没有必要再继续隐瞒了吧。你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我可抵受不住她的美人计啊。” 花花公子就是花花公子,一旦没有旁人在的时候,就变成这副德性。穆晓云更错愕了,“秦卿有什么好保密的?” 一道闪电从她脑中贯穿而过,她止住了自己的话头,思绪翻腾。 不……秦卿确实有很多地方,都是在保密的! 不过看来,因为和孙景炀一块住院的关系,所以他没法瞒过孙景炀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保密的。”秦卿摸摸脑袋,俊朗的脸上微微泛红,居然有些羞赧,又有些窃喜,“因为我妈来看我了。她不愿意让旁人看到,所以连带着我住院的消息也需要封锁而已。” “你妈妈……” 孙景炀的声音适时地飘过来:“对呀,九大常委之一,国家副总理秦长征的夫人来了,能不保密嘛!” 穆晓云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秦卿爸爸居然是秦长征! 她早知道秦卿背景不一般,也猜测过一些,在她的想象范围里,顶了天也就是个省部级干部,但没想到居然达到这个高度……然而,细细想来,就连袁丽见到秦卿都一副很熟悉的模样……袁丽的老公是副主席,那么秦卿的家庭,跟他们旗鼓相当,也不出奇。 她的神色变化,秦卿早就看在眼里,他笑笑说:“其实是我妈小题大做而已。当年我在非洲,她也没来看我,我不一样从战场上活着回来嘛。”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怕再次失去你,特意赶来看你呢。毕竟她这种身份,出国不容易,在国内行动却方便得多的。”穆晓云干笑道,听完这个消息之后,她嗓子有点冒烟的感觉。 “唔,晓云说得有道理。”孙景炀说,“我也有点后悔了,当初只想着这里治疗条件好,所以不假思索地包了这座病房。没想到你会这么大的来头,也是我太孟浪。” 很显然,知道秦卿来历不凡,就连孙景炀都存了有心结交的念头。 秦卿笑道:“没关系,我那个上司正在跟我闹不和。他不会来看我的,所以一切还在保密中。” 孙景炀和秦卿打哑谜,穆晓云隐约觉得他们还有事在隐瞒着她。不过不该她知道的事,她一向懒得关心。 吃过晚饭后,外面的喧闹声总算消退下去。孙景炀一边蹭着余妈妈的美味住家饭,一边说:“谢天谢地,又熬过一天。” “孙总,你既然这么精神,不如赶快出院去吧。” 穆晓云手拿饭勺,毫不客气地说。这时依伊从外面走进来,今天陈锦州有事,所以只有她和穆晓云来探望秦卿,依伊拿着一张通知递给穆晓云说:“晓云,这是培训中心的离校通知。明天和后天两天时间是咱们的离校时间,s大的校车将会在后天上午九点等在培训中心门口接我们回学校。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各自写一份自我评估报告,在明天也就是三月十五号下午5点之前交给各个班级代表。我们的考试成绩在一个星期后公示在培训中心首页上,成绩在百分之二十五之前的学生都可以参加面试。面试时间地点另行通知。还有——这是你的外套,上次在你家那里借的。我已经洗干净了。哎呀陈锦州那家伙现在被林萍抓去做苦力了,真郁闷!” 穆晓云她们都习惯了依伊连珠炮式的说话方式,孙景炀却是第一次听见,他咂舌道:“乖乖,这一长串都是什么,难为你记得清楚。” “这里有好几件事呢,难怪你不清楚的。依伊说话就是这样。”余青童微笑道。 孙景炀点头:“办事干脆利落,是个人才啊。适合在节奏快的公司工作。去当公务员,浪费了。” 穆晓云说:“翻译官可不是普通的公务员。”她又一瞪孙景炀,“你可不要打依伊的主意,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 开玩笑,入了孙景炀这个花花公子的眼,依伊可不是那种能够被玩弄的女人。何况孙景炀身边还有那个好妹妹林若彤! “晓云……” 孙景炀再次苦笑,看来穆晓云对自己成见真的很深。 不过也难怪,要是在认识穆晓云之前,他对女人感兴趣,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想要得到她的身体,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一个女人的工作能力产生欣赏。 穆晓云忽而抬头,纳闷道:“怎么那么安静了。” 大家也都注意到了,原本因为小楼外挤满了那些来巴结孙景炀的大小老板,这些人素质参差不齐,尽管因为顾忌到孙景炀已经尽量收敛,但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就算一人说一句话,动静也小不到哪里去。 但是,如今,外面却死一样的寂静。 穆晓云跑到走廊上往下看去,夜色苍茫,有早春的虫儿在草丛里咕咕叫,那些密密层层聚在一起的人,却像风吹过残冬枝头一样,零落飘散,全都不知哪儿去了。 “怎么回事?” 两队黑衣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小楼门前,宛如两排杨树一样昂然伫立。 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一个头挽小圆发髻,鹅蛋脸面,贵气逼人的妇人出现在走廊尽头。穆晓云也是见过无数大场面的人了,她转过头去,看着那个妇人,愣愣地,只觉得被那妇人强大的气场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好歹她还能顶住。 那妇人来到穆晓云面前,穆晓云才发现她个子并不高,约莫一米六左右,穿着柔软舒适的老北京平底布鞋和月白色中式服装,她峨眉淡扫,肤色细腻,一双和穆晓云自己有几分相似的杏眼黑白分明,像白水银里养着两丸黑水银。 电光石火间,穆晓云已经猜到了来者何人,她迅速作出了反应,说:“阿姨好。” 那妇人原本要往秦卿病房里去,听到穆晓云的声音,也停下脚步微笑颔首:“你好,是秦卿的朋友吗?” “是的,我们是他的学生。” 穆晓云一边跟秦卿妈妈说这话,一边抢先一步来到她跟前,为她推开病房门。病房里,秦卿正和依伊余青童说话,见那妇人进来了,都肃然噤声。 “妈。” 秦卿和妇人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病房里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都识趣地回避到外面。孙景炀伤的地方是双手,行动却是无碍的,也跟他们一块走出来。 来到小楼外面的小院中,依伊才吐吐舌头说:“没想到秦卿这么大来头……之前我们还没大没小的……” “秦卿不会介意的啦,他一直低调,也是不愿意这事过于张扬吧。”余青童看看手表,说,“我得回去了。” “我要上厕所。” 于是依伊和余青童一前一后走掉了,一时之间,庭园里只剩下孙景炀和穆晓云。穆晓云拿出手机,玩起游戏来,孙景炀凝神看着她,这段时间她头发长了不少,已经到肩了。乌黑的发丝与浓夜融为一体,联合映衬得她肌肤雪白,那光洁白腻的颈弯,更叫人发狂。 心猿意马只是一瞬间的事,想起前两次她对自己坚决的拒绝,孙景炀不敢造次。 “晓云。” “什么事?” 穆晓云低头玩着手机,随口答应着,她这种态度比真正生气还让孙景炀难受,因为那是真正的平淡。回想起来,这是自从孙氏大厦一别之后,第一次跟她单独相处,孙景炀说:“上次孙氏大厦里,真是对不起。” 穆晓云终于拿开了手机,抬起头来:“什么事对不起?” “若彤的事……还有我……” 孙景炀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知道上次出了很多意料之外的状况,却不知道对穆晓云的伤害到了怎样一种程度,以及自己怎样才能弥补。穆晓云微微一笑:“林若彤的事其实你也不知情,所以你不必道歉。” “不,还有电梯里……” ——还有电梯里的那个吻。 不过人总会这样,尤其是男人,当他被下半身支配做出种种令自己后悔的举动时,往往却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做下的举动而负责。 穆晓云笑得更欢了,她的眼睛弯弯地,如一弯新月,又如一泓春水。 “电梯里的什么事?我已经忘了。” 对于自己不爱的人,某种肌肤上的触碰,她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如果为此而要死要活,未免也太对不起她两辈子锻炼出来的顽强心脏了! 她拿出手机看看时间,“他们也该聊得差不多了,我们上去吧。” 巨大的失落感席卷而来,卷得孙景炀喘不过气来。从来没有女人对他这样出自真心的满不在乎,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穆晓云回到楼上去。 穆晓云走到病房门口,秦卿和副总理夫人正在谈话。她吃了一惊,正要往什么地方继续回避,母子俩却都已经发现了她,穆晓云只得硬着头皮开门进去道:“你们继续聊,我只是来拿点东西而已……” “你就是穆晓云吗?”副总理夫人和颜悦色地说,“你好,我叫袁美。” 听到这个名字,穆晓云一怔。 她到底没有忘记应有的礼数,行了个礼道:“袁、袁阿姨好。” “不用客气。你就是袁丽的干女儿吧?我听她说,她在南边收了个聪明又懂事的干女儿,现在一见,果然是个好孩子呢。” 袁美见穆晓云露出忸怩的小儿女神态,笑眯眯地补充说:“袁丽是我妹妹。” 穆晓云胸口气血翻涌,差点背过气去。 难怪呢,上次袁丽见到秦卿的错愕表情,原来他们家不光是有交集那么简单,而且还是正宗的阿姨和外甥啊!想起袁丽,穆晓云难免又想到秦卿拒绝自己走后门的事,更郁闷了,秦卿这老古董,连去求自己阿姨唱首歌都不行,要自己大费周章的…… 穆晓云脸上神色古怪,袁美和秦卿相视一笑,袁美说:“好了。我今天晚上就要回帝都了,明天上午还有重要会议。晓云,阿姨一看你就觉得你是好孩子,以后要好好努力啊。” “阿姨,我会的。” 袁美站起来就准备离开,穆晓云又说,“帮我给干妈带好。” 袁美点点头,回过身来对秦卿说:“你在这边办完你这件事后,就要跟我回去了吧。” 心头有大石碎裂的声音,穆晓云的耳朵忽然空茫起来,她无声地张开了嘴巴,觉得五脏六腑一下子被人摘走了。 回去? 她无法呼吸,无法做声,人似乎变成了一个灵魂,偏偏眼睛是看得清楚的,她清清楚楚地看到秦卿抿紧了嘴唇,然后冲着袁美点头。 回去——是指回帝都吗? 这也难怪,秦卿的身份曝光了,他想要再平平静静地留在培训中心当学生头儿,提前养老,是不可能了吧。 袁美在保镖的护送下离开了,病房门轻轻关上,关门的声音总算把穆晓云拉回了地球。她用听起来一点都不像自己的声音说:“你要回去了?回哪里?” 秦卿说:“回帝都,估计家里另有安排吧。” “你在这里还有事要处理?” 秦卿笑了起来:“因为你们——我带的第一届学生还没有结束培训啊。” “是吗?那太好了,什么时候走?”穆晓云干巴巴地笑道,“你还答应过,要请我们唱k呢。” “啊,真遗憾,我这次要说话不算数了。” 穆晓云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又回来了,它们刚刚被拿去灌了铅。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秦卿就被转移到了一个单人病房。 与此同时,恢复活蹦乱跳的孙景炀,也被医生宣布,他可以出院了。不过孙景炀动用了孙氏的势力,以撤走本年度捐赠的医疗器械为要挟,坚持要在医院再住一个星期。 然后,比孙景炀更热闹的是,秦卿房间里那一长溜摆放到走廊的鲜花篮子。要知道,孙景炀还有宸田这个得力助手在旁,而且势力就在本地,所以很容易打发走那些送礼巴结的大小老板。 而秦卿,这次算是彻底领略了之前过分低调的坏处了:势孤力单的他,根本就无力拒绝各单位各部门源源不绝送来的花篮。 再说这些公务员都猴精猴精的,深谙送礼之道,正主儿不出面,只打发了不相干的人送来,让秦卿想拒绝都不行。而且送的又是不值钱的花篮,跟贿赂二字沾不上边。 “市政府、人事局,外事处,武装部,交通局,海事法庭,农林局……秦卿,你跟农林局有交情吗?”陈锦州和依伊二人义不容辞地承担起检查花篮里有没有夹带现金这一重任,他正在逐个翻看那些花篮上的条子。 “没关系。” 秦卿只剩下苦笑的份,倚在病房门口袖手旁观的孙景炀冷哼:“之前漏了这么重要的信息,让秦卿一个人在s市浪荡了好几个月,现在他们还不亡羊补牢就是笨蛋。” “来头都不小,还有市委书记和市长,还有秘书长以个人名义的慰问。”依伊把篮子里,秦卿喜欢的百合花都挑出来用清水瓶子装好放上。 那面见义勇为的小锦旗,在这么多花篮的花团锦簇下,映衬得渺小而又黯然失色。依伊捧着花瓶子,就想要把那锦旗扯下来放到抽屉里去。秦卿叫住了她:“依伊,就这样挂着。” 孙景炀诧异道:“你现在还稀罕这面旗子吗?” 余青童也说:“就是啊,市委书记说了,过两天就会做一面表彰牌匾来给你。” 还是穆晓云理解秦卿,她帮依伊把锦旗重新挂上,说:“可是那个牌匾和这个锦旗的意义不一样。” 秦卿点点头,脸上带了微笑。 袁美的这一来一去,带来的不光是满走廊的鲜花,还有培训中心里的地震。她这么一露脸,原本只是在小范围内曾经流传,又随着时间流逝而湮灭的某些传闻,重新死灰复燃,最终成为了燎原的星星之火。 这个培训中心,是一个很特殊的所在。别的学校都是老师比学生精明,但因为培训中心里的老师,除了极少数有心锻炼的分子之外,多数都是提前养老的人,而这里接受培训的学生,又是从全国海选出来的精英,这些学生尽管人生经验并不足够,却个个都潜力无限。 在书记和林萍还没有做出反应的时候,传言就已经在中心里纷纷扬扬地传开了:秦卿是中央来的人——秦卿父亲是九大元老——秦卿见义勇为,平时人品也很好,学问也很高——秦卿被书记穿小鞋,无缘无故派去看档案室…… 而且,秦卿这次住院还惊动了秦夫人啊,秦夫人连夜从帝都坐专机赶来,逗留了整整一天一夜啊,才飞回去开人大会议…… 而当书记,陪着顶头上司:从帝都外交部翻译室亲自前来的司长陆东来探望过秦卿几次之后,那张圆胖脸笑得能掐出水来。他拍着胸脯说欢迎秦卿早日康复,回到工作岗位上,到时候还将继续委以重任,把下一届的英语班学生都交给他,云云。 至于之前那些背地里的小绊子,小手段,书记仿佛提前得了老年痴呆,彻底忘光光,就这样云淡风轻地揭过了这一篇。 …… 穆晓云重新回到熟悉的s大校园里,感慨万分。 “哎呀,离开这儿不过五个月,感觉却像过了五年。”依伊放下手中的行李,哗啦一下推开宿舍门。 宿舍里静悄悄的,再也不复当日的喧嚣。 蒋静怡和夏若亚都实习去了,早在一个月前就搬离了宿舍。说是以后常回来看看,不过穆晓云和依伊都明白,往后的日子各有各的方向,各有各的目标,再像以前一样吃完晚饭之后四个人聚在一起看上一集美剧或者一场电影,已经不可能。 “晓云,最后只剩下我们两个了呢……” 依伊背对着穆晓云,幽幽地说。 即使乐天如她,在即将结束最美好的四年时光时,也无法以笑容面对吧。 穆晓云拍拍依伊的肩膀,无言地安慰她。 “晓云……我们以后,一定要常常聚会啊……” 暮色中的女孩,依偎在一起,夕阳把她们的影子勾勒得斜斜长长地,像莫奈笔下最动人的光与影。 吃过了晚饭,一下子从紧张的魔鬼式训练中释放出来,不用练口语,不用背材料,更不用跑操,穆晓云一下无法适应现在的悠闲,实在无事可做的她,只得打开了电脑看起无字幕版的美剧来。 现在的她听起这些美国佬说话,已经基本上跟听普通话一样了。翻译官培训果然是魔鬼训练,能够从根本上提升个人语言水平啊。 正看得入神,qq新闻忽然自动弹出一条窗口来:“清水衙门并不清水,外交部翻译官培训中心猫腻多多。” 培训中心? 穆晓云第一时间抓起鼠标,点了进新闻链接。 新闻并不长,写道:“近日位于s市的外交部翻译官培训中心爆出人事丑闻。和近年来多位80后,90后干部不一样,这次的涉案人员年纪大得多。实际上,是一位五十岁的,从来没有翻译从业经历的老太太,竟然能够担任翻译中心的培训教师。这样教育出来的人才,能够输送给国家,成为各位中央干部,乃至总理的翻译吗?” “这不是林萍吗?”穆晓云愕然,培训中心人员内部配置这么私密的事,是谁查出来的啊? 可惜,新闻里并没有提及这点,下面继续写:“事件曝光后,经过多方质疑,培训中心的主要负责人某某出面澄清,声称是别有用心的人在造谣生事。但经过记者的追踪报道,某某在近日已经因为经济原因,被调离翻译官培训中心,另往他处。因此他的发言是否可信,颇耐人寻味。” “书记被调职了?” 穆晓云失声叫出声来,正好洗完澡的依伊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她听到这边的动静,凑过来,只扫了一眼就冷笑:“活该!我早就知道那个书记有问题!” “经济原因?”穆晓云看着网页上的四个字,脑中画出一个大问号。 “被双规了吗?” 依伊点开关联新闻链接,却没有更多信息了。毕竟培训中心这种不是对外的部门,尽管很重要,却并没有多少新闻爆点。要不是林萍的任职年龄够抓眼球,估计新闻记者都不屑于去理这条新闻。 这个疑问,直到晚上穆晓云接到秦卿的电话时,才解开。 “晓云吗?” 电话里的秦卿,语调低沉,似乎带了一丝疲惫。 “秦卿?” 自从那天在医院分别后,写报告,离开培训中心,返校,忙得马不停蹄的穆晓云就再也没有见过秦卿。 忙碌的时间过得特别快,现在她重新听到秦卿的声音,才猛然想起,一个星期过去了。 那个也许是被自己刻意遗忘的时间点,重新浮现在她脑海里。 明天,是秦卿离开的日子。 “在干什么呢?” “没什么……忙点儿这个,忙点儿那个呗。”穆晓云含含糊糊地说,“你呢,在忙什么?” “培训中心里很多事情需要交接。” 穆晓云默默不语,现在书记那边又出了这么大的事,培训中心里肯定一团乱。 可是,那些并不是她所关心的……心中某种潜伏已久的渴望,现在被秦卿这个电话唤醒,她想见他…… 秦卿忽然问道:“你吃饭了吗?” “嗯?吃过了。” “哎呀,真遗憾。还想请你去吃麻辣火锅呢。”秦卿笑起来,“看来只好你看着我吃了。” 穆晓云一个激灵,她猛地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秦卿说:“我在你楼下。” 穆晓云脑海中白茫茫地,她座位上滚下来,跑到阳台上往外一看,果然看到那辆熟悉的奇瑞。秦卿高大的身影在夜色中也是那样的醒目。 “依伊,我出去一下!” 穆晓云飞快地换好衣服,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楼梯,中途撞到了两个同学,她也顾不上道歉了。 在经过二楼小卖部的时候,她在小卖部门口的镜子前急刹车停下来,打量了一下自己。 她穿着最容易套进去的一条鲜红的连衣裙,简约的剪裁包裹着她美好的身段,皮肤白亮亮地,头发黑鸦鸦地,杏眼弯弯,樱唇淡淡,穆晓云冲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镜中人笑容比春花灿烂。 嗯,这副形象,还蛮能见人的。 “秦卿!” 来到楼下电灯柱前,穆晓云冲秦卿挥手,秦卿也见到她了,走上前来。他今天穿得少有地正式,浅蓝色的衬衫搭配着黑色西裤,看起来精神奕奕。见到穆晓云,他露出了笑容:“晓云。” 秦卿打开车门说:“上车吧。” 在秦卿的车厢里还扔着一条银色的领带,看来他今天确实出席过什么重要场合。 学校后门的吃饭路上热闹依然,秦卿和穆晓云去了惯常去的重庆老灶火锅店,东西仍然很美味,可穆晓云却没什么胃口。 鲜香麻辣的味道,原本是她的最爱,此时此刻却形同嚼蜡。 秦卿倒是若无其事地,而且看起来一副饿坏了的样子,不停地把一盘盘肥牛卷、毛肚、鸭血、蘑菇往沸腾的火锅里倒。穆晓云看他食欲大震的模样,毫无来由地恼羞成怒起来。 真是的,她是为了谁才这么没胃口的啊!怎么秦卿这个家伙,好像很开心的样子?转念一想,他确实值得高兴,毕竟是回自己父母身边嘛,而且他爸爸还是国家副总理…… 满腹心事,千回百转,自然瞒不过秦卿。 “晓云,不开心吗?” “没什么……”穆晓云把自己碗中的牛肉戳来戳去,垂眉道。 秦卿说:“还说没什么,你的牛肉都快被戳成饺子馅了。” “我今天看到新闻,关于培训中心的。” 关于qq新闻里那件事,穆晓云始终无法释怀。既然有些事不好说,那么就说这些事好了,“听说书记因为经济问题,被调职了?” “……” 秦卿的眼眸忽然变得深邃,穆晓云心中扑通一跳,难道她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吗?她连忙摇手道:“既然不方便说,就不要说了!” “不是这样的。” 秦卿站起来,叫埋单,“我们到外面去说吧。” 走出重庆老灶火锅,穿过吃饭路,就是s大的后门。这个后门白天很僻静,晚上却是最热闹的地方之一,因为很多学生要到吃饭路上去吃饭,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 穆晓云和秦卿异常有默契地在后门拐了个弯,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 这里是一条非常僻静的林荫道,绿珠垂垂,凉风习习,无论什么时候来到这儿,都让人从身到心都宁静下来。 两年前,捉完小三的冯茹在这里跟穆晓云倾诉心事,而秦卿则请了她们吃雪糕。 那个夏天,阳光明媚。 自从那次之后,穆晓云再也没有跟谁来过这条路上,如今故地重游,她和秦卿心情都有些异样。 “虽然新闻没有说,但是我想,书记应该被双规了吧?” 穆晓云只好说些别的事情来分散自己注意力。 “是的。我们已经查明了,在他任职期间大量不正常的人事调动,都是因为他收受了贿赂的结果。” 秦卿说,“真是相当不容易呢,因为他多年经营,培训中心内部的势力已经相当顽固。除了搜集证据之外,还得查出团伙里的主要成员,来各个击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的行动总算获得了成功。以后就不会再有乱七八糟的人从培训中心走出去,来外交部里搞风搞雨了。” 秦卿毫不隐瞒的话,彻底震惊了穆晓云,她没想到事件的背后竟然是这么波谲云诡的一出,久久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才说:“这么说来,你到培训中心做老师……” “是为了调查书记。” 秦卿并不否认。 穆晓云忍不住吐槽道:“演碟中谍吗?” “这样说也没错啦。其实是因为近年来培训中心输送到外交部的人才质量大大下降。我们原本还以为是我们的选拔制度出了问题,结果顺藤摸瓜,发现优秀人才不是没有,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在培训中心出来时就完全变了样。于是组织就派了我下来做这项调查工作。原计划,顺利的话,是在拔除书记这一伙人之后,由我来正式管理培训中心,花上两三年时间来把一切都理顺,再另行任命的。不过因为现在出了岔子,你也看到,我妈不愿意我再在这个城市呆下去了。” 所以只好提前中止计划,回帝都去,接受别的任务吗? “真遗憾。” 秦卿爽朗地笑起来:“是啊。其实我很喜欢当老师呢!每天早上督促你们起床跑操的感觉真好!” 三条黑线在穆晓云头上垂下,她嘴角抽搐:秦卿是不是有施虐狂…… 看到穆晓云囧囧有神的模样,秦卿笑起来:“开玩笑的啦。不过和无忧无虑的学生在一起,真是很开心。” 月光下,他笑容寂寞。 “我想,你们大概很高兴吧,我这个秦始皇终于走人了。” “不,才没有这样的事!” 穆晓云忽然打断了秦卿的话,她情绪变化太快,秦卿猝不及防,不由得愣住。穆晓云大声说:“大家都很舍不得你。你就不能跟家里说一下,继续留在这儿吗?” 秦卿错愕地盯着穆晓云,良久不语。穆晓云被他盯得不好意思起来,她低下头期期艾艾地说:“你在这儿其实也挺好的,虽然你家有背景,但在帝都耳目众多,反而不好出头吧?曲线救国……曲线救国不是挺好的吗……” 天啊,她都在说些什么啊,为了说服秦卿留下来,还要给他做分析吗? “晓云,我原以为你是很聪明的女孩,不过毕竟只是个年轻姑娘啊……”秦卿忽然苦笑起来,“难道你不知道,我父亲的意志,并不是一个家长的意志吗?他一旦认真起来,那就是国家的力量。” 穆晓云如遭雷击。 “对了,这个送给你。” 拇指大的黑珍珠,串在银光闪闪的精致项链上,散发着氤氲的光晕。 “谢谢你这些天来对我的照顾。” 这辈子第一次收到男人送的礼物,穆晓云却半点高兴不起来,她无精打采地说:“那你更应该谢谢余妈妈。” “余妈妈那边,我妈另外有谢礼,我就不劳心了。”秦卿说,“这是给你的。” 细细的项链,挂在穆晓云柔嫩的颈脖上,氤氲的光华离合流转,秦卿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那么……以后就再见了。” 汹涌的情感瞬间吞噬了穆晓云的理智,她不是第一次跟秦卿道别,然而这一次的感觉,却跟以往每一次都不同。 “……什么再见……再见的,还带着笑容,笑得那么开心……可能你可以笑出来,可我却没法笑啊。” 穆晓云身体微微颤抖,她低着头,双目含泪,两边拳头不知不觉地攥紧。她完全失去了理智,大声喊:“难道分离是那么令人开心的事吗?秦卿你个笨蛋!” 话音刚落,她跌进一个宽广温暖的怀抱里。 秦卿有个习惯,休闲的时候松开衬衫的上两颗扣子。如今他线条漂亮优雅到极致的锁骨刚好抵住穆晓云,柔腻的肌肤散发着灼人的温度。穆晓云像战场上被强大的战神瞬间缴械的俘虏,干净淡雅的气味随即紧紧围拢着她。 有钢丝绷紧断掉的声音自半空传来,那是理智断绝的声响,穆晓云几乎感到无法呼吸,可秦卿还在不断收紧自己的怀抱,受过专业训练的铁般手臂肌肉结实线条均匀,穆晓云曾经见过秦卿一拳把一块铁扇门打出一个大凹坑,现在却像搂一件国宝一样覆盖着她,小心翼翼,略带颤抖,坚毅决绝得仿佛下一秒他就会马上死去。 阳光一样滚烫的气息自秦卿身上席卷而来,穆晓云尝试着挣扎了几下,却只换来他更用力的拥紧,于是那颗拿过高分战过商界斗过千金大小姐的脑子迅速短路,短路成仅余梦呓出三个字的能力:“放开我……” 果然是脑子短路了,明明想这样拥抱到天长地久成埃尘的,怎么嘴巴却违背了主人的意志? 幸好说话声音过低,秦卿好像没有听到,他紧紧地把她圈在怀中,嘴角依旧挂着无奈的微笑:“可能我是笨蛋吧,请不要哭了……” ——晓云,我也不想离开你。 “秦卿……” 穆晓云柔软的发丝,在秦卿胸前轻轻撩拨,把他那股压抑已久的火焰逗引的熊熊燃烧,势必燎原。 ——但是,杀那个战友的战犯,已经抓住并被秘密带到国内来了。他必须要出席军事法庭的秘密审判,把战犯送到该去的地狱,为战友报仇雪恨。 这些都是秦夫人私底下通知秦卿的,国家机密。 他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穆晓云。 所以,秦卿在充分感受到穆晓云的柔软后,只得狠狠心,松开了怀中的娇小躯体,恢复到他的干脆果断:“晓云,再见。” 春风吹过天上朗月,大朵大朵的云飘过来,挡住了明月皎洁的光芒。有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云霞流散,月影迷离。 远处文学系宿舍里飘出女伶依依呀呀的曼唱:“瓶插映山紫,炉添沉水香。蓦地游春转,小试宜春面。春呵春!得和你两流连。春去如何遣?” …… ------题外话------ 今天开始,恢复万更哦~如无意外的话,本文都是每天更新一万字。 彤彤知道第一个文,无论如何毛病也很多,可能很多地方并不完美,可能很多情节会有硬伤,可能文笔也不会太好……但是,坑品是要保证的!更新是要保证的!完结那是必须的! 大家要支持彤彤哦——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七十四章 外事处里遇故人(万更) 秦卿第二天乘坐专机走了。(.)穆晓云没有到机场送他。 能说的话都说了,再相见不过徒增伤感而已。 何况,秦卿还那样紧紧地抱住了她…… 赖床赖到中午穆晓云才起床洗漱,天上有飞机穿过后所留下的长长流云,往帝都的空中航线会经过s大上空,那流云也不知道是不是秦卿乘坐的飞机所留下的。 穆晓云闭着双眼刷牙,鱼一样吐泡泡,她打了个响指,天上那流云同时烟消云散。 依伊死去约会了,终于从暗无天日摧残人性的外交部培训中心放出来的他们如今像脱了套的猴子 事实证明,军事化全封闭的管理确实不宜恋爱。 据依伊说,除了排演话剧那意外的有历史突破性的一吻后,她跟陈锦州连手都没拉过两次。 这话是依伊在经受了穆晓云白眼加冷笑加大套子套小套子等新时代十大酷刑后说出来的,可信程度极高。于是这对家伙在里头长久眉来眼去压抑过度乃至差点抵达变态边缘的感情,在终于从培训中心解散后的现在得到了解脱和解放。 大四学生除了猪狗不如的考研族之外,到了下半学期基本上就进入放牛状态。这些老油条可以在青春洋溢的校园里提前开始他们的养老生活,一个一个在过去四年里该吃吃该玩玩该挂科挂科该泡妞泡妞了,如今满脸都是安详的笑容和古井无波的眼神,走进大四宿舍楼里总有一种到了老人院的错觉。 所以,依伊同学所表现的黄昏恋热情是非常值得八卦至极的舍监支持的,该大婶一改大一大二大三棒打鸳鸯俨然七月初七之外的皇母娘娘的姿态,微笑着每天看忠犬陈锦州到宿舍楼下等依伊女王,还咬着小手绢儿说:“依伊玩开心点儿啊,晚点没关系,大娘帮你留门呢!” ――当然,可能也跟陈锦州前天从家乡带来了十斤海货特产进贡给大婶也有那么一点儿微末关系,大婶是潮汕人,酷爱吃鱼虾干贝。 “啧啧,晚节不保,晚节不保啊!” 今天早上大概八点,忠犬在楼下叼着早餐摇尾等待自家女主人的时候,穆晓云在被窝卷里斜眼看对面哼着歌儿比划衣服的依伊,大发如此嗟叹。 “穆女神你要把晚节保到什么时候?再不早恋就晚了――事实上我已经算是黄昏恋。” 依伊换上了橘红色的吊带洋装,在春日的阳光下明媚得仿似另一轮太阳,这小妮子从身体到心灵都从小发育缓慢,别人都在十六岁身高就基本定型了,她天赋异禀二十岁上大二时还能长高三厘米。 至于胸部,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爱情滋润,穆晓云眼生生地看着那对煎蛋变成了小笼包继而变成金牌第一包子,那包子一笼只能放一个。 如今洋装一穿,勒出依伊细细的小腰儿,那玲珑浮突的曲线猝然展现在穆晓云睡眼惺忪的眼皮底下,真是好不醒神,穆晓云撑起半边身子,啧啧道:“你是存心让陈锦州流鼻血而死吗?要不要我帮他订好棺材?” “不用,万一他真的这么没出息我就直接把他拉到隔壁医学院卖掉做标本,赚到的钱够咱们宿舍毕业聚餐了。” 依伊就是依伊,永远都只能听到表面的玩笑而听不到玩笑下的提醒。穆晓云看看她暴露在空气中的美好肌肤,唯有直接提醒:“你这么穿太暴露点儿了吧?” 某神经粗得罗马柱子似的大姐这才惊呼一声抱住手臂:“哎呀!怎么办!可是这条裙子是那天我喜欢他买给我的诶!” 直男的审美一向无语,而且他们永远都想象不出一件衣服的上身效果。如果陈锦州知道这裙子能够把自家女王包裹成这样,估计会直接没收留着日后闺房乐作情趣内衣用吧。 穆晓云叹了口气:“你那件白色的开衫呢?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 依伊乐滋滋地打扮完毕,果然从夜店女郎摇身一变成小清新淑女,于是穆晓云跌进被窝重新睡回笼觉,而依女王则领着她的忠犬御驾亲征电影院。 一觉醒来,方觉寂寞无边,春风迤逦,艳阳片片,学弟学妹们成双成对,天上大雁成行成列,在一切一切刺激下,就连刷牙,都能够刷得郁卒胸闷,痛不欲生。 穆晓云索性自己拾掇着玩起来,她打开电脑,把电影声音调到最大,然后收拾书架。收拾好了书架,叫了外卖,又开始收拾衣柜。 翻箱倒柜如此这般,手机响了起来,外卖那小哥是个路痴,他最常挂在口边的一句话是:“这里不是xx路/xx栋/xx室吗?” 也难为他选择了送外卖这样一份对他而言职业危险指数高得爆灯的工作,为此在女生宿舍里,该小哥有了一个古早漫画经典路痴人物外号:响良牙。 电话响的时候,穆晓云正在收拾自己冬天的毛衣和裤袜,她随手翻开手机用脑袋和肩膀夹着开口就说:“小哥,我这儿是南十二栋宿舍371,在s大南门向前走第三个路口向左走第二个路口见到傅雷的雕像后右边第一栋就是了!” 结果余青童的声音在电话那头迷惘地说:“晓云,我知道我们学院女生宿舍在哪……” 穆晓云大惭,她咳嗽一声定定神说:“余青童,找我有事吗?”她忽然想起一事,便问,“你回学校了没有?” “没有。” 余青童那边,很吵,似乎有很多人来来往往。而且,除了人来人往的声音之外,还有广播声和涡轮轰鸣的尖锐声音。 穆晓云目光冷凝,她低声问:“余青童,你现在在哪里?” “在飞机场。”余青童依旧一贯的温和,“晓云,我决定跟白瑞去美国了。” 有惊雷炸响的声音,直劈穆晓云身后,她的头发仿佛某大胡子导演拍摄的《射雕英雄传》里那以舞代武的有着比飘柔还飘柔比海飞丝还海飞丝的长发梅超风般整个炸起,阴风惨惨之中,穆晓云衣袂翻飞,口中言语寒意十足呵气成冰:“几点的飞机?” “……两个小时之后。(.好看的小说)” “你马上给我改签,在我没有出现之前,余青童你不能上飞机。否则,”穆晓云阴森森地说,“我就把你直接拖回来卖给医学院去。” 女王大人气场全开,余青童瞬间屈服跪拜:“喳――” 据说,有一种情绪叫恼羞成怒。 啊不,据说,如果当伤心到了极点的时候,身体为了调整不良情绪带来的冲击,会转化成别的情绪。 一个要走,两个要走,穆晓云极度的伤心迅速转化成极度的愤怒,坐在出租车后座上,女王恨得吱吱磨牙。 “余青童,你胆敢不辞而别,老娘跟你没完!” 原谅穆晓云吧,她不是一个轻易情绪失控的女人,只不过这件事儿,秦卿和余青童做得都不大地道。尤其是披着温柔书生外皮行釜底抽薪之实的余青童筒子,他很无辜地成为了原本就心情不佳的穆女王的发泄品。 就像过去那七百多个日日夜夜那样,在图书馆里承受穆晓云的一切不良情绪。 余青童,你就再当一次垃圾桶吧。 被揪着领子哐当一声压在大s傻笑兮兮的珠宝广告牌上,陈锦州徐徐捂住依伊的眼睛,自己别过脸去:“哎呀――真暴力!” “余青童,你通知了依伊和陈锦州这对狗男女送行,也不通知我?!” 不顾余家二老和白瑞错愕万分,比开绸缎庄还五彩缤纷的表情,女子防身术考试第一名的穆晓云把弱质纤纤的余青童按在墙上,语调凶狠。 余青童惨笑道:“因为依伊说你心情不好,所以我想着电话通知你一声就好了……” “然后我心情就会好了?我告诉你,如果你真的这样做,我这辈子就再不见你!你看依伊干嘛?我回去再收拾她――说,什么时候决定的!” 白瑞弱弱地为儿子辩解:“晓云,有话好好……” 穆晓云女王气场全开,只眼睛一扫,白瑞迅速缩小蹲进墙脚种蘑菇去了。 “那天……那天之后。” “什么那天?” “咖啡厅那天。” 余青童如今已经从无产阶级迅速堕落到大资本家阶级,衣着打扮也跟往日不可同日而语。初为人父(?)的白瑞带着不可告人的用糖衣炮弹腐朽我国大好青年的目的,把余家三人都用名牌从头到脚装扮一新。 可惜现在,余青童的阿玛尼衬衫领子被穆晓云视若无睹地揪着,某个前世的豪门阔太太完全缺乏对该世界品牌应有的敬意,只是用一双波光潋滟的杏眼试图把余青童钉死在广告牌大s的笑脸上。 “什么咖啡厅那天?” 余青童看穆晓云今天不问个清楚明白,是不会放自己上飞机了。他叹了口气,往强势围观中的群众瞥了一眼,说:“我们借一步说话。” “儿子,生命安全很重要……晓云姑娘没看出你有这么严重的暴力倾向啊,要不要我把你一块带到美国去……” 白瑞挥着小手绢哭喊,穆晓云恍若不闻,一把拽走余青童。重复上一句问话:“什么咖啡厅那天?” “你忘记了?就是你见到那两个女人……林大小姐那天。”余青童又恢复成他那该死的镇定,他琥珀色的瞳仁注视着穆晓云,内中光芒离散流转,像有万千故事蕴含其中。因为被穆晓云推过来又拽过去,他的发丝有了些许凌乱,有几缕褐色发丝凌乱散落在他光洁的额头上,真是天生尤物,脱下眼镜就是万般妖孽。 旁边有一对男同老外正好路过,目睹如此美色,顿时双双鼻喷鲜血,最后在白瑞怪叔叔的驱赶下掩鼻而逃。 “之前我只知道,你面临很多麻烦。但是直到那天之后我才清楚地看到,你面对的麻烦是多么棘手。然后我就知道了,如果我不变得足够强大,是不行的。” 穆晓云完全愣住,她粉色的唇微微张开,满眼错愕。 余青童继续说:“晓云,也许你不知道,你自己的才华可以发挥到什么地步。但我不是瞎子,这点眼力我还是有的。要是在学校里,我可以给予你一切我可能可以提供的帮助,但是现在我们马上要离开这个象牙塔了,林大小姐又是那么难缠,所以我想,我最好还是先到美国去,调理好身体,变得强大起来,这样以后才可以更好地帮助你。” 其实余青童想说的是这样才可以保护你,但他选择了另外一种措辞。 我喜欢你。 我爱你。 四个字或者更少,能够说明很多话,可以前进很多步,然而在不成熟的时机里说出来,可能会截断双方的后路,从此永远失去对方。何况在穆晓云眼中,余青童没有发现那股火苗,他还想保留那么一点友情的面纱,也就很聪明地把话题往另外方面引。 心中有事,眼神,自然也就寂寞起来。 穆晓云听到这里已经知道余青童心意已决,她松开了手,低下头来:“是吗?决定了啊。” “不要这样,我过去调理也就半年时间,之后身体恢复了就自由了。德丰集团的业务遍布全球,到时候我回国很方便的。” 余青童摸摸穆晓云的头发,温柔地笑。穆晓云却吃了一惊,德丰集团? “德丰集团?!” 那不是孙氏在国内总代理部分业务的那个美国大财团吗?不久之前,穆晓云在孙氏大厦跟张亚东谈判时,还通过卫星传输见过他们的代表呢。 “嗯,白瑞公司的名字。”余青童摸摸头,略带不解地说,“怎么?你听过这个名字?” 德丰集团……和微软齐名的三大计算机制造商之一……而那只不过是它其中一部分的业务。据说他们在美国有地产,在欧洲有连锁店,在香港有证券中心,在中东还有油田……余青童果然是好人有好报啊。 “是啊。只要涉足金融业,德丰集团可是振聋发聩。[.超多好看小说]”穆晓云没有过多地提及德丰集团的威风历史,她相信余青童到了那边以后会体验到不想再体验的,“既然是你的决定,那么你以后一定要常常回来。不要像冯茹那小妮子一样,跑到美国就无声无息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就飞到纽约抓你出来,把你埋在那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 余青童见她终于有心情开玩笑了,心中大石才放下来,他微微笑着伸出小指头:“一定。” 勾过小指头,二人才回到大家身边。这时已经开始安检了,陈锦州远远地叫:“安抚好咱们的女王啦?千万别留下个烂摊子要我家依伊回去收拾啊――” 他话音未落,被依伊一记重拳打飞到窗外,闪出一道明亮的十字光芒。 白瑞和余家二老笑眯眯地看着热闹的年轻人,余家二老已经接受了儿子远赴异国这个事实了,毕竟白瑞是余青童的亲生父亲,而且只要余青童还活着,凭白瑞的财力,以后见面的机会有的是。 看了一会儿依伊修理陈锦州的动作片,白瑞转身对余爸爸说:“这些年来,真是辛苦两位了。你们以后还是余青童的爸爸妈妈。等余大哥退休之后,你们就办手续到美国来吧。” “嗯。以后青童就拜托你了。”余爸爸握着白瑞的手,双眼只在儿子身上打转,余妈妈则把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塞给白瑞:“这些都是青童爱吃的菜,还有现在照顾他的日常注意事项。我知道你那边一定有很多佣人,但毕竟青童身子还没有恢复好,你让他们多注意点。” 白瑞拿着那份纸,只见上面一项一项地,从食谱到复健注意事项,都列得十分清楚明白,余妈妈读书不多,要写这份东西显见她花了多少心血。白瑞鼻子一酸,说:“大姐,我会注意的。有什么不明白,我们马上打电话来问你。” 余妈妈这才放了心,又叮嘱了好几句。 最后,余爸爸问:“白瑞,你前几天说是去扫墓了,是去见青童那位哥哥吗?青童有没有去?” “是的。不光是见他,还有见我死去的妻子……” 白瑞叹了口气,眼眶终于忍不住红了起来。 “你找到你妈妈的墓地了?!” 另外一边,穆晓云不由自主地把声音提高了半度。余青童垂眸,右脚不安分地轻轻踢着地面,说:“是的。事实上,她现在跟我哥哥徐清皓的灵位摆放在一起。” “可是徐清皓说,他是被人领养的啊!” 那封信,穆晓云都能倒背如流了。 “刚开始的时候,妈妈带着我们实在没法活下去,只好狠心把我们遗弃在孤儿院。但是到了后来,妈妈再结了婚,在征得了继父的同意后,就马上到孤儿院接我们了……那时候,我已经被余家领养了,所以只找到了我哥哥。而她一直到死也没有告诉他,其实她就是他的亲生妈妈。” 穆晓云再次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余青童说:“可能她一直觉得愧对我们吧。” “徐清皓真是个笨蛋……大笨蛋。” 尽管嘴上这样说,心里也这样想着,但目送着白瑞和余青童两个身影消失在机场安检的门口,穆晓云嘴角还是噙起了笑意。 像为在天上的徐清皓,获得了最后一丝安慰。 …… 送走了秦卿,送走了余青童,穆晓云的校园生活更冷清了。她有条不紊地准备着毕业论文的答辩,让自己忙碌起来。 那些曾经过往的热闹,仿佛梦一场,如今梦已醒,空余一地的落寞。 平静的生活让穆晓云反而格外的不习惯,一边做着文科班毫无技术含量的毕业论文,她一边怀念起过去几个月热热闹闹的生活起来,哪怕是云静敏和林若彤在搞风搞雨,她也正好借此机会整整她们来解闷那。 一个星期后,外交部培训中心的拟录取人员名单出来了,穆晓云以综合总分第三名的成绩被录取,陈锦州是第十名。 不过,他们并没有因此而高兴起来,因为依伊以一名之差,没能被选上。 “你们不用在意,我还可以去找工作嘛!” 抱着大杯的冰红茶,依伊强颜欢笑安慰他们两个。 “可现在都四月了……基本上各个招聘会都结束了,你要怎么办?” 二零零八年,金融风暴席卷全球,他们这一届的毕业生格外难找工作。 何况还是文科生。 尽管s大是全国有数的名校,英语系又是拳头专业,学生们的就业压力也比去年巨大得多,起薪也比往届要低上一两千块钱,创下了起薪1800的历史新低。 “一千块钱的工作好歹还是有的吧!”依伊倒是很乐观,陈锦州红了眼盯着她,握拳表忠心:“你放心,依伊,你的工资够你零花就行了!以后我来养你!” “――那你们得先买好房子。” 穆晓云说道,半年之后,倒是有一个买房子的好机会。她现在已经四处去物色适合自己的房子了,她在股市里赚的钱,刚好够个首付的。外交部的基层公务员工资并不高,但是一个月几千块的工资,刚好够她还贷还有生活。 上一辈子完全不了解的工薪族生活压力,这一辈子终于有机会面对了,她反而觉得很充实,也充满挑战。其实从豪门阔太太回到零花钱紧巴巴的学生一族,如今即使找到了不错的工作也顶多算个工薪阶层,穆晓云心态算好的了。 不然这种心理落差,恐怕会选择跳楼再死一次。 陈锦州把胸脯拍得啪啪响:“房子也包在我身上!” “那很好,到时候房产证记得写我名字就行了。”依伊乜斜着眼睛说。 年轻就是这样,从校园岁月里走来,即使前路艰难,却总是充满希望的。 莫欺少年穷,为的就是这股精气神。 看来打不死小强依伊同学,并没有因为被外交部刷下来而意气消沉,穆晓云这才稍为放下心来。她们宿舍里,蒋静怡和穆晓云都属于心思重的类型,而夏若亚和依伊则比较乐天,正好成两两对比。万一这次考不上的是蒋静怡,那她们三个就非得想办法好好开解不可,搞不好还得荷包大出血一次。 正说笑间,“我们是快乐的好儿童,我们天天一起歌唱……”稚嫩的童声,依伊手机响了。依伊翻开来说:“你好,我是依伊。” 对方在电话那边说了句什么,依伊哗啦一下在座位上站起来,冲到食堂外面僻静处:“是是是是是。” 依女王速度之快,剩余两个措手不及的人一人一杯饮料捧着面面相觑。 半晌,穆晓云说:“陈锦州,你女朋友移情别恋了?” 忠犬一脸镇定:“不会。” 凭着对依伊多年的理解,陈锦州很肯定地说:“应该是面试电话来了。” 穆晓云拍拍脑袋,恍然大悟,上一辈子不烦心找工作,这辈子找工作一帆风顺的她,已经忘记了这种接到面试电话比接到皇帝圣旨还要心跳如雷的感觉了。 很快,依伊就挂了电话重新走回来,神色变幻莫测。 “依伊,是什么电话?”穆晓云问。 “依伊,是面试通知吗?”陈锦州问。 “不――”依伊愣愣地说,满脸都写着她还没反应过来这不是真的事情太出乎她意料之外了这类话语,“是录取电话。我――我被录取了。” “什么?!”穆晓云和陈锦州异口同声,他们对望一眼,都是错愕万分。 依伊见他们两个都想错方向了,连忙纠正:“不是外交部那边。而是――而是孙氏。我被孙氏录取了。通知我的是那个光头的宸秘书。” 因为之前秦卿和孙景炀一块住院,依伊也跟宸田混了个脸熟。 是宸田亲自通知的? 穆晓云更惊讶了,作为总裁的首席秘书,宸田多少年不亲自打理这种招聘一个基层员工这样鸡毛蒜皮的事了。何况孙氏的宣讲会在上学期十月,现在早就结束招聘了,怎么录取电话现在才来? 正在千回百转之间,穆晓云自己电话也响了,她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就接起来:“你好,我是穆晓云。你是哪位?” “晓云,你没有保存我的电话号码吗?”孙景炀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穆晓云心说我跟你非亲非故的干嘛要浪费我手机电话簿空间,嘴上却顾左右而言他:“孙总,找我有事吗?” “是这样的,你那个同学,依伊,我觉得相当不错。听说她没有被外交部录取到,就自作主张招她进孙氏了。我吩咐宸田去通知她的,不知道事情办成没有。” 原来是这样……吗? 大大的问号在穆晓云脑中弯弯绕绕地形成,不过一个事实很明显,那就是孙景炀为依伊开了后门。而且还为了保证事情办成功,不是直接问宸田办好了没有,转而打电话给她来求证。 穆晓云掩住了电话,问依伊:“你刚才答应了没有?孙氏是个好地方哦。不过工作压力也很大就是了。” “废话,当然答应了。当初宣讲会上大家打破头交简历的事你我都看见的啊。”依伊乐滋滋地说,“嘿嘿,我这匹千里马还是有伯乐相中的!” 于是穆晓云重新对着电话说:“办好了。依伊刚接到电话。” “那就好。” “孙景炀,你这样做有什么目的?”穆晓云忍不住问,“十月的时候你们才在我们学校搜走一大批人吧,怎么现在忽然给我们开后门?” 孙景炀愣了一下才说:“因为,我真的觉得依伊是个人才啊。” 真的是这样吗? “晓云,我发现你对我的偏见太严重了。无论我的私生活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假公济私,拿别人的前途来开玩笑吧。依伊开朗活泼,工作能力强,脑子也灵活,最重要的是她为人正直,我不会看错的,只要假以时日培养,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人才。放着这样的宝贝我不录用,难道我还真的要用那些胸大无脑的花瓶?” “……” 原来是自己阴暗了?穆晓云拿着电话,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孙景炀继续说:“出院之后我重新再翻了一次去年招聘的简历,发现依伊在第三轮面试被刷下来了,进入最终轮面试的是我们一个部门经理的侄女儿。那个姑娘平平无奇,不过仗着有亲戚在我手下工作就想走捷径。我刚才已经让宸田通知她,让她不用来报到了,让依伊顶上她的名额。孙氏是一个企业,我是一个生意人,人才才是我们生存的基本嘛。” “……什么生存基本不基本的,你什么时候跟秦卿学会打官腔了。” 穆晓云这才放下心来,挂掉了电话。一转头就对依伊一个大大的拥抱:“依伊,恭喜你!” “哈,以后我的工资比你高了!”依伊得意洋洋地拿出钱包,“走吧,别喝这掺水冰红茶了,我请你们重庆老灶去!” 穆晓云心情一好也有心情说笑了:“还重庆老灶?你嘴巴上那颗痘痘都能冒充美人痣了。我看还是清淡点儿,去东北饺子馆吧。” “东北饺子馆?你是想念那里的酸菜炖粉条吗?” “咦?你怎么知道?” “爱吃酸的,酸儿辣女啊晓云。” 说话声渐行渐远,笑声逐渐凝固的空气中,在湿润的枝头坚守了整个寒冬的最后一片枯叶终于告别了树梢,嫩嫩的绿芽儿在被水汽滋润成黑色的树枝上冒出头来,带着微不可闻的“噗”“噗”声响,那是成长中最美好的声音,是生命的旋律。 …… …… 孙氏的报到时间是在五月初,离现在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二十四孝女儿依伊在签订三方协议后就卷铺盖回家孝敬父母去了,据她说她那对同样神经粗壮乐天无上限的父母在得知女儿能进孙氏工作后,一连三天出门逛街吃饭看电影以示庆祝,依伊担心再不回家家里的猫猫狗狗会被粗心的父母饿死。 至于穆晓云和陈锦州,则远远没有那么空闲。 因为,他们接到通知,外交部报到时间是四月一日。 他们现在的正式身份应该被称为实习生,还要通过半年的试用期才转正。期间的基本工资和正式员工一样,节日福利全无,和在培训中心时一样包吃住。 这就相当不错了,省了一大笔租房子的钱呢。 这样一来,穆晓云原本租下来的一室一厅就没有必要继续租下去了,现在余青童也去了美国,余爸爸余妈妈回老家,她在那个小区里一个熟人都没有,因此她干脆找了个周末退租了事。 那个地产中介严先生一边为她办理退租手续一边惋惜地说:“哎呀,现在像你这样按时交租又好说话爱干净的优质租客可不容易找到了。你真的不需要租房子啦?” “不用了,我找到工作了,单位包住呢。” “啧啧,不愧是政府部门啊,福利真好。”严先生表示羡慕嫉妒恨,“呐,这是你的东西。以后要多照顾我的生意啊。” 告别了严先生,回到学校美美地睡了一觉,四月一日那天,穆晓云按时来到了s市外事处。 按照国家规定,只设外交部,地方没有外交权,因此只在各省会城市以及重要地区设立外事处来处理外交事宜。s市属于省会城市,它的外事处还配备了翻译室,属于处级单位,也只有省会才有权来设置翻译室――中央也有翻译室,不过那个翻译室比省里的翻译室行政级别要高,属于司级单位。 穆晓云和陈锦州,日后就在这个翻译室里开始他们的职业生涯。 外事处就在省政府大院里,这是一座建于民国时期的中式院落,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绿树繁花点缀其中,一入门,一人高的孙中山戎装铜像威严如仪,听说还是从民国初期留下的文物,现在被栏杆保护起来,形成本省省政府的标志性建筑。 外事处就在大院西南角的一座独立院落里,走进由一架花藤架成的正方形门框,是跟大院别不相同的西班牙式建筑,据说是当年为了款待外国友人而特别建造的,整个政府大院里只有这里是西式风格,跟别处不同,所以也用门来隔开。 绕过庭园里几棵长了两三人合抱的大仁面树,就是外事处的五层楼房。浅色的基调,红陶筒瓦映衬着手工灰抹墙,墙上点缀着小拱旋和圣母塑像,一派清雅气象。 穆晓云先去了管杂务的办公室,办公室主任是个很和善的大姐,也许是心宽体胖的关系,那体型跟韩红差不了几斤,而且跟某电视剧非常巧合地,大姐居然还姓马。 她笑眯眯地帮穆晓云办好了手续,说:“s大的吗?我儿子今年要高考了,志愿也是s大呢。哟哟,全优生啊!” “阿姨您过奖了。以后还请多多照顾。”穆晓云礼貌地微笑,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王大哥,瞧瞧我今天给大家带了什么好吃的!是我在国外的朋友寄回来的复活节彩蛋哦!” 银铃般的笑声,明明是在炫耀,却让人起不了半点气恼,反而觉得小姑娘般的明媚可爱。穆晓云一愕,心想是什么人,在这种肃静的政府部门还胆敢这样大声喧哗? 那王大哥在窗外憨厚地笑:“小彤你真是的。自己吃就好了,每次都拿回来分我们。” “反正我也吃不完。” 穆晓云想起来了,是林若彤的声音。她不由得觉得纳闷,林若彤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而且还一副跟别人很熟悉的模样? 不过现在她也没闲心去管林若彤的事,耐人寻味的现象发生了:随着两个人的声音渐行渐远,马大姐原本胖胖的笑脸消失了,穆晓云见她飞快地撇了撇嘴,又迅速恢复原状,摇头说:“年轻人啊。” 看来,这个马大姐对林若彤印象不怎么好。 “大姐,刚才那是……”穆晓云正好套话,这种捧着铁饭碗整日闲得无聊的中年妇女,实在是上天赐予她的最佳情报员。 “是我们一个――同事而已。”这个马大姐显然不是什么善于隐藏心事的城府之人,又或者她对林若彤的讨厌已经达到了一定境界,被穆晓云问了一句就在难掩饰厌恶的神色,说到“同事”两个字的时候,后牙磨后牙的声音连坐在办公桌对面的穆晓云都听见了,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再也不想提起这个人,迅速收拾东西站起来说:“我带你去见咱们外事处李厅长,待会还要见翻译室的牛处长。” 穆晓云乖巧地哦了一声,跟着马大姐出了门。 结果一来到厅长办公室,穆晓云就知道为什么马大姐会这么讨厌林若彤的同时又这般无奈了:厅长正吃着林若彤送来的进口巧克力,以慈祥叔叔状坐在座位上跟林若彤谈话呢。 见到马大姐进来,身后还带着个生面孔,厅长对林若彤说:“去吧,好好工作。” 林若彤乖巧地应了一声,转过身来。 刹那间,两个女人四道视线交叉在一起,错愕的神色只是一闪而过,林若彤眉眼弯起,闪过一抹冷厉寒光。 擦肩而过的瞬间,穆晓云听见林若彤一声低微的冷哼,她不动声色地垂头,没有理睬林若彤的挑衅。 厅长离得远,看不到也就罢了。然而二人之间的微妙表情,又怎么逃得过咫尺之遥的马大姐,她纳闷地盯着穆晓云,穆晓云耸了耸肩,表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林若彤这段时间里在外事处天天炫富,又到处“卖弄风骚”,马大姐心里本来就不爽她很久了,现在只道是林若彤看不惯比她更为美貌的穆晓云,心中对天平一上一下,对林若彤又不满了几分。 有的时候,人会有这样一种奇怪的心理,面对自己厌恶的人的敌人,反而会有莫名的喜欢。因为林若彤这两个冷眼,马大姐对刚刚认识的穆晓云反而起了好感。 林若彤出去后,马大姐正要跟李厅长说话,李厅长已经见到了穆晓云,他说:“是新来的同志吗?” “是的。”马大姐说,“她叫穆晓云,是s大的应届毕业生。”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七十五章 潜规则啊潜规则(万更) 李厅长是个中年秃顶的男人,林若彤不在,他的笑容就少了很多――领导嘛,原本就应该不拘言笑的。听到马大姐的介绍,李厅长只是点点头。 “哦,我知道了。”李厅长说,“今年来的新人比较多,珍姐你不用一个一个往我这里带了。到时候等他们都来齐后开个茶话会就好了。” 马大姐大名马远珍,还有几年就退休了,在这里是最有资历的老同志之一,所以就连厅长对她都客客气气地。听到厅长这样说,马大姐只得答应了,然后厅长说:“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 厅长于是低头拿出一份文件来:“没有别的事就去工作吧。” 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穆晓云对厅长的冷淡反应倒是没太多想法。 官场之上,跟红顶白之风最厉害,她穆晓云不再是前世那豪门阔太太,即使没有实权,举手投足之间一掷千金也不在话下,当然去到哪里都前呼后拥,多的是巴结的人。这一世尽管比之前才学满腹,有了本质的不同,身份上却是一介白丁。 袁丽这面大旗,能不用,穆晓云尽量不用。 因为她深知狐假虎威多了,狐狸要么会被老虎吃掉,要么就被老虎放弃。从前世的失败婚姻中她学会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当双方实力太过悬殊的时候,依附越深,伤害越大。 反而是马大姐有点讪讪的,也许是觉得厅长这样冷淡对待自己带来的人,太不给面子了。沉默半晌她才重新堆起笑脸道:“晓云你以后有什么不适应的,都跟大姐我说啊。我们内务办公室就是为大家服务的。” 李厅长是大姐的顶头上司,她当然不会在穆晓云面前表达不满,穆晓云也乐得装懵懂地笑道:“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接下来马大姐又带穆晓云去见了她的直属上司――翻译室牛处长。牛处长大名牛楚成,是个约莫五十来岁,文质彬彬的老男人。他个子很高,腰板挺得笔直,显然早年曾经在部队里锻炼过,如果年轻二十年,应该也是个帅哥。只不过现在这个帅哥已经老了,而且因为长年出差任务晒得皮肤黝黑,要不是坐在处长办公室里,往马路边一蹲,活脱就是苦大仇深的农民工兄弟。 和李厅长的冷淡态度截然不同,牛处长对穆晓云表现出相当的欢迎:“s大的?我们还是校友啊!我是六八届的,正好赶上文革前最后一届高考。晓云小同志,你可要加把劲的努力。” 说罢他又东张西望:“我听说今年s大有两个人来的。怎么只有你一个?还有一个呢?” 依伊回老家去了,因为孙氏工资虽然高,却不管住宿,所以陈锦州背负着为依伊租房子的重任。穆晓云把严先生的电话留给他了,陈锦州正在外面看房子呢。 她笑着说:“那位也是我的同班同学,他可能下午来吧。” “那就好,那就好。” 马大姐把穆晓云带到翻译室里,就算完成任务了。牛处长叫来一个年级约莫三十来岁,人称红姐的女人来指导穆晓云,然后又指着红姐旁边一张古旧的办公桌说:“那张桌子是你的位置。我们这儿东西虽然旧点,地方却管够的。你有什么缺的就跟马大姐要。桌子啊椅子坏掉的话也跟她说。阿红会给你分配工作任务,等你适应一点了,就由我来直接下达任务给你。” 穆晓云一一答应着,在红姐身边坐了下来。 一上午就这样过去了,下午穆晓云仍然没什么事做,阿红只不过给了几大本内部资料让她认真看熟。这些资料都用传统的文件夹一摞一摞地固定着,比学校的大部头课本还要重上一点,幸亏穆晓云是个泡惯图书馆的,否则这样坐一下午看资料,她的屁股都得磨平。 尽管如此,这些资料既不是专业知识又不是有意思的材料,不过都是人事结构,部门历史渊源,主要政绩之类枯燥无味的东西,看了两个多小时,穆晓云耐心再好也忍不住打起瞌睡来。 幸好这个时候已经下午五点钟了,眼看着离下班时间还有半小时,穆晓云心中忍不住欢呼起来。 还没高兴完,外面又响起了马大姐的声音:“这里就是你们以后工作的地方,翻译室了。” 一边说着,一边有三个人一块走进来。 穆晓云下意识地抬眼看过去,顿时哑然失笑。 这三个人居然都是熟面孔。 当先一人,是马大姐。 她身后的一男一女,男的是陈锦州。 女的,是云静敏。 潜规则啊,这就是赤裸裸的潜规则。 如果穆晓云没有记错的话,云静敏在培训中心里最后的考试,应该仅仅过了及格线而已。因为穆晓云和陈锦州他们成绩太好,没法黑下来,只是不知道可怜了哪一位排名比较靠后的同学,就这样被“操作”掉了。 ――至于目的,则明摆在那,邱明芬和林若彤还需要利用云静敏这颗棋子。来对付她穆晓云。 这下可热闹了,林若彤自己就在隔壁办公室坐着呢。 穆晓云心中冷笑。 “晓云,你好啊,我们又在一起了。” 见到穆晓云,云静敏一如既往的露出那副自来熟的表情。尽管之前发生了许多事,她和穆晓云还没有当面撕破脸,仍旧看上去算是“还可以”的朋友。 “静敏,陈锦州,你们也被录取了啊。”穆晓云见云静敏主动和自己打招呼,依旧坐在座位上,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就爱理不理的继续看自己的资料去了。 陈锦州本身和穆晓云相熟,又是神经大条的男孩子,也就一笑置之。云静敏心中却不忿起来,不过早来半天,就拽得二五百万的样子。而且,自从进来这里之后,这儿的人都各忙各的,不复当日在培训中心时的风光,她一心要给这些人一个下马威,便皱皱眉头大声说:“这里就是办公室吗?好古老的设备啊,晓云,你这样也能坐得下来?” 负责后勤的马大姐脸色当场就不好看了。[.超多好看小说] 厚道的陈锦州也皱起了眉头。 “马大姐,对不起啊,我这个人就是说话心直口快。要知道我家里一个供我练习用的电台设备,也是专业牌子呢。作为全省外交事务中心点的外事处是这个样子,我实在是太吃惊了。” 要说云静敏怎么就一直被林若彤利用着呢,心眼子就比不过人。林若彤即使再张扬跋扈,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来呀。 马大姐淡淡地说:“那是你们这代人环境优越。我们都是从艰苦年代走过来的,东西还能用就用了。而且这些都是国家的资产,为国家省钱是每个公务员都应该的。” “原来是这样。” 云静敏瞪大了一双妩媚入骨的妙目,楚楚可怜地说。马大姐不再搭理她,心中迅速把她划分成林若彤一类的人,面无表情地推开了牛处长的办公室大门。 等到五点半下班时间到,穆晓云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时候,云静敏一行人才和牛处长一块走出来。见到牛处长眉花眼笑的样子,不知道云静敏用了什么招数哄得他对她印象十分好。 果然牛处长下一句话就印证了穆晓云的猜测。 他指着最靠近自己办公室,光线最好的一张桌子对云静敏说:“小静,你就坐在这儿吧。工作上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 然后他对陈锦州说:“小陈,因为我们这里桌子暂时还不够,这个星期你就跟小穆挤一挤吧。等下星期新桌子到了再分你一张。” 陈锦州只得答应了,云静敏喜滋滋地抿嘴一笑,用她的招牌式乖巧无害笑容说:“那么,我先走了。牛处长,马大姐,明天见。” 牛处长乐呵呵地答应着,马大姐却只是在喉咙里咕哝一声,算是回应。 …… 从省政府大院走出来,云静敏没有走向停车场,而是站在省政府大门哨岗处。过了五分钟不到,一辆白色的凯迪拉克来到云静敏跟前,衣着整齐的司机向云静敏毕恭毕敬地欠身行礼,为她打开车门。 云静敏轻盈地跳上车子,在哨岗值勤的兵哥哥注目礼下轻盈离去。 来到江边林家的私人会所,林若彤已经换好衣服妆容,头上挽着高雅的发髻,身上穿了粉绿色的小礼服裙,在一群公子哥儿的逢迎下坐了好一阵子了。 “静敏姐姐,你来了,请坐。” 尽管邱明芬和林若彤两母女对云静敏骨子里从来没看得起过,但表面上的礼貌还是做得足足的。这就是她们这些所谓上等人最让人恼火的一点,看她们的眼神分明是不当你一回事,嘴上却说着漂亮出花儿的话。 云静敏尽管家里也有几套这种华贵礼服,现在家道中落的她却已经完全忘记了穿上它们卖弄风情的滋味了。论容貌,她跟林若彤是各有所长,一个是清丽可爱,一个是媚惑妖冶。甚至抛却脸蛋儿不提,论身材的话,云静敏身材高挑,有着一双修长笔直的玲珑玉腿,该丰满的地方也很丰满,比起娇小玲珑的林若彤更有诱惑力。 但是现在,林若彤挽着精致的公主髻,别着碎钻发饰,黑玉似的微卷长发如瀑布般披散下来。瓜子脸上远黛青山般的眉毛,优美如樱花的嘴唇,细致如美瓷的肌肤,那袭法国高级定制专卖店里量身定做的粉绿色小礼服裙更衬托得她精致优雅,人群中,唯独她斜斜地靠在沙发靠背上,像日本那种美丽昂贵而脆弱的sd娃娃。 相比起来,云静敏只不过穿着上班的套装,虽然脸上也画着淡妆,衣服料子也算过得去,却风尘仆仆,黯然失色。 “如果我有钱,我也可以这样――” 云静敏低眉垂眼地来到林若彤面前,心中一股嫉妒火焰,不知不觉燃起。 “如果我有钱――” “林小姐,你好。上次在咖啡厅里,多有得罪。” 为这件事,云静敏不止一次跟林若彤道歉了。她深知林若彤是个多么唯我独尊的人,上次在穆晓云面前出了个大丑,尽管私底下她已经跟邱明芬解释过利害关系,邱明芬也算是勉强接受了她的解释。林若彤心里却还没能完全过得去,要不取得她完全的谅解,以后可还有得云静敏受的。 反正,在她面前姿态放得越低,对自己越有利。 在这么多人面前云静敏对自己做小伏低,林若彤心情果然很好,她笑眯眯地说:“没关系。妈妈已经跟我说过了,你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嘛。今天不要说这些了,我叫你来,是要为你庆祝你第一天上班的哦。” 这时,旁边一个女孩子手机响了,她站起来接起了电话:“喂,你是哪位?” 林若彤话说到一半被打断,她眉尖微蹙,小嘴略为扁了起来。马上就有一个公子哥儿站起来对那女孩子说:“喂,韩霜,别打电话了。有要紧事呢。” 韩霜也知道林若彤不高兴了,然而那边的电话非常重要,她不好意思地飞了个抱歉的眼神给林若彤,并没有挂掉电话,而是往更远的窗边走去。 “哼。”林若彤轻轻哼了一声。 那公子哥儿见如此情景,大步流星地跨到韩霜面前,啪地甩了她一个耳光! 韩霜一声惊呼,原本拿着的手机也脱手而出,掉落在地上四分五裂。那公子哥儿说:“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一点都没有为打了一个女孩子而感到半点羞愧,反而带了几分洋洋自得地,满脸邀功的神情,返回到林若彤身边坐下,为林若彤斟酒。 那韩霜吃了这么一巴掌,粉嫩的脸蛋顿时红肿起来,她满眼泪花,捂着脸,呆在当地。云静敏还以为她会勃然大怒,最低限度也甩头就走呢。结果出乎云静敏意料之外,韩霜只是拾起了地上的手机,重新拼装起来,就一言不发地坐回最末端的沙发去了。 云家和林家,一直以来都仅限于生意上的交往,以云家那点儿微末财力,也当不起林若彤的玩伴。即使是云家债务深重,邱明芬钦点云静敏来为自己做事以来,也都只是在林府里见面。 这是云静敏是第一次见到林若彤的私生活圈子。早就知道她天使面孔魔鬼心肠,嚣张跋扈得不合常理,没想到她周围的人,竟然为了得到林家青睐,也没骨气到这种地步。 这个小插曲,除了云静敏因为从来没见过如此情景而目瞪口呆之外,别的人都浑然没当一回事。 “静敏姐姐,静敏姐姐。”林若彤柔声柔气地说,“你怎么了?” “没什么……” “其实我们也就一个月来这里聚那么一两次而已,私人聚会不许接听电话,也是为了防止我们这个地方被泄露出去。你知道,现在到处都是偷拍,那些无良记者没事都要兴起三分风浪来,这里又都是没结婚的男孩子女孩子,被他们乱写就不好了。这点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也许在林若彤眼中看来,真的是小事一桩,反正那巴掌也不是打到她脸上。 云静敏勉强堆起笑容答应着,掩饰一样大口喝酒。 又聊了一会吃喝玩乐的事,入口处一阵哄动,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中年妇人,在一堆管家下人的簇拥下款款而来。林若彤一下子在沙发上跳起来:“妈妈来了!” 那个极美妇人正是邱明芬,虽然邱明芬今年已经四十出头了,因为保养有道,看上去还跟三十岁的少妇一样,她有着和林若彤一样的瓜子脸,却没有林若彤那种跋扈的娇生惯养的锐气。而是显得无比妩媚,无比明艳。一身细皮嫩肉,丝毫没有岁月的痕迹,不得不说,除了有钱之外,她们母女俩的底子真好,是天生的美人坯子。 “妈妈!”林若彤一头扑进母亲怀里撒娇,邱明芬咯咯笑道:“都多大人了,还这么孩子气。你的朋友都在呢,也不怕他们笑话你!” “哼,谁敢笑话我!跟妈妈撒娇,天经地义!” 林若彤嘟起小嘴俏生生地说,马上引起周围一片七嘴八舌的奉承。 “彤彤和阿姨这么要好,我们羡慕都来不及,怎么会笑话。” “阿姨,彤彤她是分明引我们羡慕嫉妒恨呢,我可不依了。” 这些是跟林若彤比较要好的人说的。 “阿姨,好久不见,我是xx集团的xxx的儿子啊。你还记得我吗?这次我又来玩了。” “林夫人,家父家母要我代他们给你带好。” 这些是不太熟,但是有心巴结的。 “林夫人,你好。第一次承蒙林小姐款待晚宴,真是大开眼界呢。” 这是云静敏说的。 邱明芬越过人丛,看着云静敏,先是露出一个微笑,接着又微微吃惊地说:“静敏,你来了。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确实,云静敏的职业套装在这个衣香鬓影的场合显得异常另类。云静敏脸一红说:“因为我刚下班就赶过来了,没来得及回家换衣服。” 刚才在外事处,林若彤只是跟云静敏说下班后有事要谈,可没说谈事的地点是这种地方。 邱明芬了然地点点头,说:“我知道了。你现在在外事处上班,是个有出色的好孩子。来,先跟郭管家去换身衣服吧。晚一点林若彤爸爸也会过来。你穿这样见他就不太像话了。” 非常罕见地,邱明芬这番话里却没有挖苦的意思。也许是云静敏和她现在差距太大,压根没有挖苦的必要了,也许是邱明芬有心在大家面前装出贤良淑德的长辈样子。 无论如何,云静敏还是感激地接受了她的好意,跟着郭管家到化妆室去换衣服和妆容。才坐下来等候化妆师前来的功夫,邱明芬带着林若彤,就后脚跟了进来。 “静敏。” 云静敏在镜子里见到她们母女,连忙转身问好:“阿姨,林小姐。” “叫我彤彤好了。” 林若彤轻快地说着,大刺刺地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好了,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了,妈妈,你说吧。” ……果然,做造型什么的,只是找借口支开别人而已吗。云静敏心中不安,只是看着邱明芬。 邱明芬道:“静敏,你现在和穆晓云同一个办公室工作吧?” “是的。”云静敏垂眸道,“谢谢阿姨你对我的帮助。” “感谢的话,不用多说了。你也知道我动用了这么多的关系把你搞进外事处,可不光是想要听到一句轻飘飘的‘谢谢’而已。”邱明芬干脆地说,“那是因为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我知道……”云静敏恨恨地说,“穆晓云那小妮子,太狡猾了。邱阿姨,你一定要给时间我。” “时间我会给你,但你也必须要给一个满意的结果给我呀。静敏。”邱明芬叹口气说,“而且,现在就连彤彤也跟你们同一个办公楼工作了。你们两个,都是聪明的孩子,家里也是要什么有什么的,只要你们两个合力,难道还搞不过一个无权无势的穆晓云吗? 云静敏心说我倒想合力,问题是今天只不过半天功夫她就看出来了,林若彤不过是个绣花枕头而已,在外事处除了放电和炫富,就没干过别的事。有这么个镇山太岁在身边守着,她还不如当初在培训中心孤身一人,可以放开手脚来干呢。 ――在身边守着? 一道火花在云静敏脑中闪过,莫非,林若彤在自己身边,除了跟自己配合之外,还有监视自己的意思? 邱明芬,并不信任她…… ”妈,你想得太多了。其实不要云静敏也可以,现在外事处的李厅长都巴结我得很呢,我担保穆晓云在外事处呆不过三个月!“林若彤轻浮的声音在那边响起,猛地把云静敏从思绪浮沉中拉起来,林若彤这句话,又是在敲打她吗? 云静敏连忙说:”千万不要。林小姐,你可别小看穆晓云。她虽然无权无势,却因为在底层打滚太久了,一身的心眼子,抡起阴谋诡计,我们两个加起来可能还不是她对手。当初在培训中心里,她单枪匹马就搞定了迎新晚会的演出嘉宾,还因此而大出风头。教官秦卿一脸铁面无私,看起来刀枪不进的模样,却惟独对她另眼相看,还因此被降职,去了看档案室,即使这样,那个秦卿还对她毫无怨言,帮她补习。这个女人的手段可是厉害得很!“ 她得把穆晓云的厉害之处夸大十倍,这样才确保自己不会成为邱明芬母女的弃子。 云静敏一向都习惯把别人想得跟自己一样满腹坏水,心机深重,这一次却高估林若彤了。以林若彤的脑子,却没有想到什么敲山震虎这一着,她是真的认为自己可以斗得过穆晓云的。上两次她都是跟穆晓云动手打架吃亏,这一次在众多领导面前,难道穆晓云还能掴自己嘴巴不成? 现在听云静敏这么说,大大出乎林若彤意料之外,她掩住嘴巴不作声了。 半晌,林若彤才算抓住了重点:”教官帮她补习?哼,狐狸精,就会勾引男人!“ 邱明芬一直看着两个女孩子讨论,只是微笑不语。 等到云静敏停下来后,邱明芬才说:”我就是知道这些穷家女儿,咱们彤彤单纯得很难以应付,才需要你来帮忙呀。所以,你们两个以后在外事处一定要好好相处,万事有商量,这样才行。知道吗?“ 云静敏和林若彤齐声答应。 ”另外,静敏。你刚才说过,穆晓云善于做领导工作,对吧?“ 虽然云静敏没有直接说,但刚才的话里话外,确实是有这层意思,于是她没有否认。邱明芬沉吟道:”这样的话,就不能让她离领导太近了。幸好你们两个都在外事处,可以兵分两路……“ 邱明芬眼中神色变幻,宛若蛇行爬走。她美艳的面孔忽然变得阴森起来,变成传说中的美女蛇,仿佛下一瞬间就会吐出信子,击杀敌人。 彻骨的寒意,顺着云静敏脊梁骨往上爬起。 邱明芬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无论云静敏怎样用言语、用眼神去刺探,邱明芬却没有说出半个字来。她只是不发一言地转过身去,说:”造型师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你要抓紧时间打扮好。我家老爷不喜欢人在宴会上迟到搞特殊化。“ 说罢,邱明芬就领着林若彤离开了。 我家老爷……是林默吗? 根据上次见面的经验,林默应该算是比较好相处的人,云静敏松一口气。有林默在,她们应该不会太过放肆吧。 那就,让自己休息一晚,好好体验这种平时只能看到想到却没能过过的奢华生活好了! …… ”妈妈。“ 晚宴结束后,林若彤坐在回家的车上,仿若没有骨头似的依偎在母亲的怀中。 ”什么事?“ ”你说,云静敏行吗?“ 林若彤还认为,要对付穆晓云,她一个人就足够了。云静敏的存在价值,在培训中心就到此为止了,为什么母亲要大费周章地把她调进来?她察言观色,母亲好像还蛮信赖云静敏的样子。 ”行不行,姑且不论。不过她是目前来说,最理想的人选。“邱明芬轻抚着女儿的头发,微笑道,”你别看云静敏家境不如我们,却工于心计,而且为人虚荣又不知廉耻。她有聪明的脑子和无下限的人品,是最好利用,用完之后又最容易拔除的那种人。“ 眼见女儿一脸茫然,邱明芬继续指点:”因为她聪明又有把柄在我们手上,所以一定会拼命为我们做事。而因为她人品差,所以在做事的时候必定不择手段,容易被别人抓住小辫子。等到事成之后,甚至不用我们出手,就有她之前的仇家自发去对付她了――你明白吗,彤彤?“ 林若彤这才恍然大悟,口服心服地软到在妈妈怀里:”妈妈,你好厉害啊!“ ”孩子,妈妈不能保护你一辈子。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也要学着点啊。“邱明芬说,”关于云静敏的工作安排,我已经有了计划。你回去之后跟李厅长打个招呼……“ 她如此这般吩咐一番,林若彤凝神听着,越听越欢喜,到得后来,黑暗车厢中的她已经笑得宛若午夜盛放的昙花一样。 ”妈妈,你是诸葛亮转生吗?怎么想得出这种妙计来!“林若彤猫咪一样在邱明芬胳膊上蹭来蹭去,”我明天就跟李厅长说!“ ”还有牛处长,县官不如现管,你不能直接用厅长去压他,要让他自己心服口服地做这项决定。“ ”我知道了,妈妈。“ 奢华的宾利轿车在暗夜的街道上飞驰,它像一把巨大的钢矛划破春夜的浓雾,浓雾被切开两半,又在它身后迅速合拢,回复成混沌迷茫的氤氲一团。 …… 李厅长这么巴结林若彤,也是有原因的。 原因就是本届省政府的重要工程之一――歌剧院,就是由林氏做总投资。 歌剧院,坐落在省会s市西北部,投资n个亿,由澳大利亚著名建筑师莱昂设计。其中各种海外关系,供销合作等等,要么就是由林氏直接投资,要么就是各个公司都跟林氏有着这样那样暧昧的关系。 等到歌剧院建好之后,那就是政绩,就是往上升官的金光闪闪的台阶。而在省政府那么多个部门中,林氏独女林若彤唯独青睐外事处,所以,李厅长怎么可能不巴结好这个千金大小姐? ”莱昂的团队要到工地现场视察?“ 从林若彤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李厅长又惊又喜。惊的是莱昂到来得如此突然,之前丝毫没有收到风声;喜的是莱昂是国际知名的建筑大师,李厅长没有别的嗜好,就喜欢附庸风雅,能够跟莱昂合影,又是一个炫耀的好话题,而且接待规格肯定低不了,能够乘机又游玩吃喝。 ”是的。是今天上午才收到的传真,不过,他这次是私人名义来华,所以不希望大张旗鼓的。所以就不提高到政府层面了。“林若彤说到这里,羞羞一笑,”我们家举办欢迎私宴,希望李叔叔你能够赏脸参加呢。“ 李厅长也是个人精,一听之下就明白莱昂不愿意被太多官方活动束手束脚了,不过林家和莱昂都要邀请自己,显然自己不算是”外人“,他乐得见牙不见眼地,说:”好好,我一定到,一定到。“ ”还有……人家还有事想要求李叔叔你呢。因为莱昂的团队人数不多,也没有随行翻译。所以想我们这边出两个翻译,你看行不行?“ 这对李厅长来说根本就不算个事,他一口答应,”行。这件事也不用我下文了。你自己去跟牛处长要人就行了。“ 林若彤等的就是这句话,她飞快地立正敬礼:”是!“ 然后就一溜烟地跑了。 敲开牛处长办公室大门,牛处长正好没事做。林若彤把来意一说,牛处长就爽快地说:”可以啊。我派阿红还有王哥去怎么样?“ 王哥就是那天吃林若彤复活节巧克力的男人,大概三十来岁,能说会道,精明能干。阿红则心思细腻,办事妥当。 这两个人都是牛处长的心腹,牛处长一上来就派这两个人来,对林若彤,或者对她背后的林氏企业,未尝没有讨好的意思。 牛处长的表现,果然跟邱明芬之前说的一样。林若彤抿嘴笑道:”牛叔你也太客气啦,但是红姐和王哥现在手头上都有外交任务,红姐还要准备东亚会议的材料。我这里实在不好意思再劳烦他们两位呢。“ 牛处长刚才说话心直口快的,现在转念想来也开始后悔了,正好就坡下驴,摸起了下巴:”唔唔,你说得也是。那么派谁去好呢?对了,穆晓云怎么样?她是新人里成绩最好的,而且还有过涉外旅行社的翻译经历,应该没问题。“ ”好啊。“ ”那还有一个……还有一个……陈锦州?不行,年轻男女的,一块出差影响不好。“牛处长是个旧派的人,脑子转来转去,终于落到一个他认为合适的人身上,”对了,另外一个小云,云静敏。“ ”云静敏?“ ”我看她斯斯文文,也是个好孩子。正好可以让她们两个去锻炼一下。就这样决定吧。“牛处长颇为自己的英明决定而得意,他拿起内线电话:”我这就去通知她们。“ 接到牛处长的通知,穆晓云十分愕然。 她来这里上班才不到一个星期呢,何德何能,竟然可以派她出美差? 结果,当她看到和自己拍档的是云静敏时,就进一步证实自己的想法了:果然没好事。 倒不是说穆晓云已经未卜先知到这种程度,只不过经过两辈子的经验积累,现在的她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那就是只要林若彤和云静敏一块出现,就肯定对她没有好处。 面对穆晓云的迟疑,牛处长有意见了,他语重心长地说:”小穆,这是组织交给你的考验。你要好好的完成任务啊。“他说到这里鼓励地拍拍穆晓云肩膀,”你才上班一个星期就有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年轻人以后前途无量啊。“ 另一边的云静敏却很兴奋,她也不愿意老在林若彤眼皮底下活动,现在能够有机会到外面去给外国人做随行翻译,真是最好不过。 莱昂的团队将在三天之后的星期一抵达s市机场,抵挡当天是本地时间上午九点,老外们的热情很高,按照计划,一下飞机就直奔歌剧院工地。并且分几个场馆视察,为期总共三天。 结果,云静敏的美好心情,只保持到第一天出发为止。 ”怎么……是去烂工地?“ 坐在公家派出来的,破破烂烂的三菱吉普上,看着车窗外已经初具规模,巍峨壮观的歌剧院,好几架吊车在屋顶上旋转着,各种各样的工程车在宽阔的工地上热火朝天地工作。场面不可谓不波澜壮阔激动人心,可是……可是跟云静敏想象中的,跟随者高鼻深目,西装革履的建筑师们出入高大的商厦里,一边品尝红酒一边对着建筑图纸侃侃而谈的情景相差未免大了吧? 穆晓云冷眼旁观,见云静敏几乎要整个人帖到窗户上,仿佛她这样瞪得久一点歌剧院就会马上建好似的,不由得好笑。 云静敏瞪了一会,车子开进了工地里,几个脏兮兮的建筑工人正蹲在简陋的保卫岗旁边一边吸烟一边吐痰,她感到一阵恶心,转过头对穆晓云说:”晓云,为什么要派我们来这种鬼地方? “因为莱昂是这里的设计师啊。”穆晓云翻腕看看手表,“他们应该十五分钟后到。” 车子在板房建起的工地指挥部门前停了下来,穆晓云率先跳下车来,云静敏在她身后磕磕绊绊的跟着下了车,她这才留意到,穆晓云早就做好了准备,穿了简单的t恤牛仔裤,脚下是一对耐克球鞋,虽然这个样子太过休闲了一点,走在堆满建筑材料,地面凹凸不平的工地上却十分方便。 而穆晓云自然也留意到云静敏一身宝姿套装,黑色丝袜搭配七厘米高的高跟鞋,伶仃着站在工地上。旁边的建筑工人见到她,忍不住大声吹起口哨来,云静敏臊得满脸通红,好歹输人不输阵,抢先挖苦道:“晓云,莱昂可是全球知名的建筑大师诶,你穿成这样去见他,不会太失礼了吗?” 穆晓云仿佛没有听出云静敏的挖苦,笑盈盈地说:“是休闲一点儿了,可这里是工地啊。我想莱昂是不会介意的。”她含笑瞥了一眼云静敏后脑勺的发髻,说,“等会还要戴安全帽呢。” 云静敏气了个倒仰,可她能怎么办?她又不是刘谦,变不出休闲便服还有适合走工地的球鞋! 说话间,远处传来马达轰鸣的声音,伴随着一地黄尘,一辆高大的悍马开进工地里来,从车上走下几个身材高大的老外来。莱昂一行人到了。 ------题外话------ 最近都在保钓,大家有没有看新闻呢。只想说一句,保钓人士辛苦了!钓鱼岛是中国的!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七十六章 难缠的老外(万更) 莱昂本人,她们都在照片上见过,有着浓密的褐色头发和英俊深邃的五官,而且因为澳大利亚人热爱水上运动的原因,有一身漂亮的古铜色皮肤。(.)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位享誉世界的著名建筑师,现在穿的也是t恤牛仔裤,而且那牛仔裤裤脚都踩出丝了,看起来比穆晓云还要不得体。 云静敏目瞪口呆,直到穆晓云率先走过去做自我介绍了,她才回过神去,急急忙忙走到莱昂一行人面前。这时穆晓云已经介绍得差不多了,远远地听到她说:“……非常荣幸能够为您提供帮助。” 不得不说,穆晓云轻软柔和的声线配合她行云流水的英语发音,比起bbc的播音员也不遑多让。 莱昂也事先接到通知,知道外事处会派翻译过来,他见到穆晓云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连声ok。随后抬眼看到云静敏,却错愕了。 穆晓云道:“这位是随行翻译的云静敏小姐。” 云静敏连忙上前问好,她的口语水平比起受过专业训练的穆晓云来说,却差了不少。好歹算是流利地介绍了自己。 莱昂皱着眉头,心直口快地说:“云小姐,你穿成这个样子,我们等会要怎么去工地?” 老外说话就是这样,从来都不会转弯抹角的。而这位莱昂显然深得其中精髓,亏他们国家的殖民祖先还自诩“绅士风度”。 云静敏臊得满脸通红,嗫嚅着说:“我不会落后的。” 说罢还不忘瞪穆晓云一眼。穆晓云心说那可不能怪她,是她自己把跟老外合作想象得太高端的。实际上,从穆晓云以前带过的几个旅行团,她十分清楚,除非在写明服装要求的宴会上,平时工作老外可是奇形怪状穿什么都有,而且什么颜色什么风格都敢往身上套。 等到得知只有穆晓云和云静敏两名翻译时,莱昂第二次发表不满:“只有她们两个?” 他湛蓝的眼眸在两个年轻女孩身上转来转去,充满着不信任。 项目负责人裴工倒不以为意,他本身也经常跟政府里的人打交道,熟悉了这种阴盛阳衰的坏境,眼见现场气氛不太友好,于是打圆场说:“既然是牛处长派来的人,一定是妥当的。” “我可不敢下这个定论,因为中国人办事都讲关系。” 裴工的英语只是一般一般的水平,而且多年跑工地已经全部还给老师了。这一句却听不懂,穆晓云她们却听懂了。 只是,不约而同地,两个女孩子都没有把这句话翻译出来。 因为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好话。 别说云静敏了,穆晓云心里也开始有脾气。 莱昂这算是什么意思?性别歧视还是种族歧视? 她忍了又忍,总算把心中的火苗压抑下去,裴工更不好说什么,只是说:“请先到指挥部里来,我先介绍一下现在歌剧院工程的总进度。” 穆晓云随口翻译着裴工的话,一边跟着莱昂走进来。而云静敏自认为自己的水平不如穆晓云,甘愿退缩在后面当上了替补的位置。 像这种跟在客人身边,说一段翻译一段的交替口译,比起正式高峰会议上坐在黑箱子里的同声传译要轻松很多。而且因为不是正式场合,各种用语更为随意,不需要太严谨,对于一直对自己严要求高标准的穆晓云来说,可谓小菜一碟。 尽管如此,也是一件很费脑子的工作,现在她们工作一般默认是一小时一换,现在穆晓云先上去了,一个小时之后就换成云静敏来,让穆晓云得以休息。 无论云静敏对穆晓云抱着多么深的敌意,她也不得不承认,穆晓云的英语水平,已经达到跟以英语为母语的人差不多了,标准的发音,准确的用词,毫无瑕疵的语法,还有她敏捷的头脑,准确地做到了翻译中的“信、达、雅”三大原则。 站在穆晓云身边,云静敏总会自惭形秽,而这股惭愧之心非但没有让她引发积极向上的心态,反而愈发的扭曲,想要毁灭掉身边这个优雅女子…… 同样感到不爽的,居然还有莱昂。 在穆晓云完成一段干净利落的,对歌剧院的总体工程进度介绍之后,莱昂冷冷地说:“这么长篇大论地,你在说什么?你敢保证你说的话都是正确的吗?裴,这个女人说得对不对?” 嗯,穆晓云确认了,他的性别歧视大于种族歧视。 问题是,要是裴工懂得用英语表述,就用不着巴巴地派她和云静敏出来了吧!云静敏稀罕出风头,她还不愿意跟云静敏一块搭档呢。依伊啊陈锦州什么的好歹还能在身边补充说明一下,现在云静敏在一来一往大堆英文单词和建筑专有名词的夹击下,只会傻傻地堵在房间里,像个人形大花瓶。 …… “妈妈,你的主意真好。” 温暖和煦的外事处办公室里,林若彤懒懒地把脚丫子伸在办公桌面上,一边啃零食一边用办公室电话跟妈妈煲电话粥,“莱昂一向看不起女人,觉得女人就应该在家洗衣服做饭,让云静敏和穆晓云去吃吃苦头,磨掉她们勾引男人的精力。现在办公室里,连空气都清新很多呢。” “李厅长和牛处长那边怎么样?”邱明芬一边逛街一边问。 “厅长今天下午偷懒出去了,据说是剪个头发好准备参加我们家晚上的晚宴。牛处长还在忙他自己的事吧。” “没有红过脸吧?” “妈妈,你女儿哄哄大叔还是可以的啦。”林若彤软软地说,“妈妈,你可要等我下班回去之后才一块去做spa啊,上次我和凤凤她们去,老被她们捏来捏去的吃豆腐,讨厌死了……” 这边春日和煦,懒洋洋地,那一边却是寒冬猎猎,冰冷无情。穆晓云尽心尽力地为莱昂进行服务,却被莱昂横竖挖苦。穆晓云也算好脾气了,恪守职责,结果莱昂干脆说:“我做事,女人走开!” “女人走开?”穆晓云挑眉,果然是这句话,“那么,莱昂先生是拒绝外事处为你提供的翻译服务了?” “管你什么外事处不外事处,女人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么专业的场合。滚回你们的专卖店和美容院去吧!” 穆晓云气极了,总算没有在表面上表露出来,她点头道:“既然是这样,那么很好。可是现在我们已经被派遣出来了,还请莱昂先生书面做一个说明,好让我们回去向我们处长交差。” “做说明就做说明!女人做事就是啰啰嗦嗦的!” 这时他们已经戴上安全帽,深入歌剧院工地内部。云静敏那副模样根本就没法走进工地来,在走出指挥中心大门的时候就被莱昂一顿数落然后毫不留情地被遗弃在办公室里了。 正因为如此,令原本就看不起女人的莱昂,根深蒂固地认为穆晓云跟云静敏是一路货色。 莱昂到处找了一遍没有找到合适的笔和纸,气呼呼地说:“等我回去就写!马上就写!” 说罢,莱昂直接撇下她,宁愿自己将就裴工,去忍受裴工那磕磕巴巴,不成章法的蹩脚洋滨泾了。 结果一路下来,穆晓云就这么冷眼旁观着。看着莱昂和裴工费劲地指手画脚地交流。既然别人质疑自己的工作能力,放着便利不要偏偏去挑战难题,一门心思想要锻炼自己肢体语言,自己干嘛要不识好歹? 沟通不到位,出现问题是迟早的事。 只不过转过了一个路口,莱昂跟裴工说了句什么,就自己往工地另外一边走路过去。那边是将来歌剧院的后台,不过现在施工还没有完成,到处都是黑乎乎转弯抹角的小房间。 穆晓云原本没有放在心上,结果莱昂走过去没一会儿,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大叫! 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穆晓云问裴工:“他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啊?他不是问我配电房在哪里吗?我就指给他看了啊。”裴工兀自不在状态,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地,那边厢几个老外就要冲过去,裴工大叫:“喂喂,那边危险!” 可他叫的是中文,人家又哪里听得懂。几个老外人高马大,腿又长,转眼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穆晓云跺脚道:“哎呀!他问的是,厕所在哪里!” “啊?!”裴工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那个洋鬼子,八成把配电房当成厕所尿进去了!” 穆晓云也急了,出了外交事故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她在外事处椅子都没坐热呢,怎么就惹上这么一单。云静敏果然没好事给自己,她一边心里痛骂着云静敏和林若彤,一边就和裴工往配电房跑去了。 “裴工,你这儿的配电房是多少伏电的啊?” 听说这些大型建筑里都是用高压强电,穆晓云可不想见到一个奥尔良烤鸡翅…… 裴工纳闷地说:“多少伏电?那个地方是以后的配电房,现在还没有装电机呢。” 穆晓云这才松了口气,那顶多也就摔一跤而已……结果裴工下一句话又把她的心吊到嗓子眼里:“因为要预留大型电机的位置,那里现在是一个深两米半的大坑!” 坑? 大坑? 深两米半的大坑? 坑爹呢这是! 当年黄家驹失足掉下来致死的舞台,好像也就两米多高吧……这种高度,只要角度和力度足够,是有很大杀伤力的! 幸好,杯具没有发生。等到穆晓云和裴工赶到幽暗的后台深处时,先跑到的那几个外国人已经把莱昂从大坑里捞起来了,正一左一右地架着他往回走。见此情景,裴工脑子里那为数不多的几个英语单词更加飞到爪哇国去,嗫嚅着嘴唇说不出话来,穆晓云只得上前去用英文问:“情况怎么样?他还好吧?” 莱昂哎哟哎哟地呻吟不绝,旁边他的助理帕特说:“他掉到坑里去了,上帝保佑,我们来到的时候他的双手还攀着坑边缘,所以我们很容易就拉了他上来。只是崴伤了脚,我恐怕我们得先返回指挥中心去。” “没问题。指挥中心有急救箱,那么麻烦你们两位抬着莱昂,我们一块回去吧。”穆晓云说罢,转头对裴工用中文说:“他说莱昂没有掉进坑底,自己攀住了坑边缘。不过现在他崴了脚,要回去指挥中心急救。” 裴工连忙点头答应,这一次他可不敢托大了,和穆晓云并肩在前面带路,他用中文说话,穆晓云翻译成英文指引老外们往外走。 莱昂这会痛也痛过了,看到穆晓云在前面带路,大叫起来:“怎么这个女人又在我面前出现了?叫她走开——走开!” 大大的get!out!在空旷的歌剧院穹窿顶上回旋,不少工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住嘴!”穆晓云猛地回过头来,冲到莱昂面前,她那张端庄美丽的脸现在充满愤怒,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你对我的侮辱也够了,莱昂先生!如果你说是因为我的工作能力不足而不愿意和我合作,不认可我,那么我绝对毫无异议就掉头走开。可是,仅仅因为我是个女人,你就丝毫不给任何机会就否认我,甚至在事实面前,也蒙着眼睛坚持你的唯女人无用论,就因为我是个女人!为什么我还要对你忍气吞声,难道我是圣母玛利亚吗?” 莱昂见整个上午都宛如温顺绵羊似的穆晓云忽然发飙,大吃一惊之下连脚踝的疼痛都忘记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你竟敢……你竟敢顶撞我!你算什么东西?” “你这是怎么回事?哈?既然你看不起我,不尊重我,为什么我要尊重你?我们中国人讲究礼尚往来,不光是朋友对我们好,我们对朋友好,而且还包括了别人对我们不好,我们就以牙还牙。”穆晓云冷笑着,用她标准流利的英文飞快地说道,“也罢,大门就在前面。出了这道门,我们就两不相见。上帝保佑你吧!” 说罢,她丢下一堆目瞪口呆,下巴都要掉下来的男人,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从工地正门走了出去。 …… “真没想到,你会来这里。” 站在简陋的组装板房玻璃窗前,云静敏看着外面巍峨入云的歌剧院雏形,微笑着掩饰自己略带紧张的心情。 因为裴工陪着莱昂他们进工地视察了,云静敏穿着一身套装裙子和高跟鞋,实在不适宜走进工地里那种泥泞脏乱的地方,裴工也怕出事了他要负责任,于是在她提出留守大本营的请求时候顺水推舟就答应了。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意外遇到林默。 歌剧院工程不光是省政府重点工程,也是林氏到目前为止承接的最大一项工程,所以林默也非常重视。总会隔三差五过来看一看。 林默左右四顾:“莱昂他们呢?” “和裴工进工地了。我见这么大个办公室,一下子走光了也不像样,所以就留了下来。”云静敏做出最落落大方的笑容说,“他们应该半个小时后就回来了。” 林默这才释然地哦了一声,只得自己坐了下来。又招呼云静敏道:“你也坐。” 云静敏曾经在林家出现过,前几天林若彤的私宴上也曾经来做过客,林默是认得的。一开始,他只以为云静敏是林若彤的那些千金小姐朋友,不成想居然在歌剧院工地这种地方猛然碰见她。顿时就觉得她跟林若彤平时相处那些天真烂漫,不知世道艰难的女孩子们不一样起来,现在听她说话,又觉得云静敏心思细腻,考虑周全。 眼见云静敏坐在自己身边,略显局促的模样,她乌黑的头发挽成整齐的发髻,一身一丝不苟的职业装,这身装扮尽管能够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段,却也显得她比实际年龄大出好几岁似的。云静敏见林默打量自己,不由得不好意思起来,低头垂眸,没话找话说:“林……总你经常来视察这个工程吗?” “基本上一个星期来一次吧。毕竟是省级的重点项目,做好了对林家也有莫大好处。” 事实上已经对林家有莫大好处了,光是这个工地,就养活了多少工人,又带动了多少个行业。同时,由此可见林默是非常有责任心的,不过想到他家里那两个只懂花钱享乐的蛀米大虫,要是林默再不靠谱一点儿,这林家恐怕就得败个一分不剩了。 “这样啊……” 看着云静敏陷入沉思的模样,林默忽然觉得这个女生很可爱,他见过能够思考的女人实在太少了。他忍不住微笑起来,问:“云静敏,你今年几岁了?” 这个问题,如果是同龄男生问出口,一定显得唐突无比。但林默属于云静敏的长辈,所以他问得理直气壮,而云静敏也答得自然而然:“我今年23了。” 23岁,也就比彤彤大一岁。 但是,却已经能够在职场上打拼了。 林默说:“你不用那么紧张,在我面前就跟自己长辈一样就行了。你刚才叫我什么来着……林总?这是外人的叫法,既然你是彤彤的朋友,以后就跟她的朋友一样,叫我一声叔叔吧。” 云静敏乖巧地说:“叔叔。” 彼时裴工和莱昂他们还在歌剧院工地深处,迟迟不见人来,别的工人等闲不会进这个办公室的,林默便又跟云静敏谈了一下歌剧院的工程,当他知道穆晓云是从事翻译职业后,又聊了聊当前的外交事务政策等等。 云静敏原本对这些事没多少实践经验,不过贵人当前,她自然打醒十二分精神来应付。只把书本上看到的那点东西都抖搂光了。 好在林默本来对她也不报什么期望,出乎意料之外地,云静敏竟然还颇有一些见解说出来,尽管很多话套自书本之上,过于理论化,但在她这个年纪来也算难得的了。 想起自己的女儿……林默感叹,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林默的家庭生活,实在说不上多么的和谐愉快。 毫无疑问,他非常疼爱林若彤,无奈林若彤却被宠坏了,不学无术,成天只会梳妆打扮,吃喝玩乐。勉勉强强在国外买了个学位,回来后却也每天疯玩。 当初林若彤央求他动用关系安排进外事处时,林默以为她终于懂事了懂得为自己锻炼一下,结果他还高兴不到三天,就发现林若彤不过是找到一个新的地方换了一批新的人继续她的胡天胡帝生活而已。 邱明芬对他当然是小心侍奉的,不过这个女人过于沉醉华衣珠宝带给自己的虚荣,她年轻时确实念过几天书,却也跟林若彤一样,没有好好上过两天班,更兼备了自命不凡和心胸狭窄两个缺点,一个女人身上汇聚了这样两个缺点,又人到中年,整日价忙着跟圈子里的贵妇人攀比这个攀比那个,也就别指望林默能够跟她有什么工作上的共同语言了。 所以,一旦林默回到家里,他都尽可能把自己关在书房以换取片刻耳根清净。 现在忽然出来一个年轻娇俏的云静敏,一张无害乖乖女的面容,一副妩媚入骨的声线,穿着保守的职业装,身材火爆,谈吐有致,林默的目光看着云静敏,渐渐把她从寻常小辈中分离出来。 正聊得开心,工地那边传来一阵喧哗。 林默和云静敏同时在沙发上站起来,从窗户望出去,正好看到两个人搀着莱昂从歌剧院内部走出来。 云静敏错愕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这么一凑,距离蓦然拉近,云静敏身上幽幽甜甜的香水味钻入林默鼻中,勾魂夺魄。林默心神一荡,说:“好像是受伤了?”他凝神细看,不由得皱眉,“是莱昂受伤了!” 林默回过身去,大步流星地开了门,云静敏连忙赶上:“林叔叔,等一下!” 她声声娇呼,明明没有别的意思,却带了不经意的嗲意,让人心都酥了。林默故意不理云静敏,来到莱昂面前:“莱昂,我来了。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受伤了?” 穆晓云猛地见到林默,她上一世见过这个人,认得是林若彤的爸爸,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惊讶之下忘记了回答,裴工说:“这位是歌剧院项目的总投资林氏集团的总裁,林默先生。也是莱昂的好朋友。” 穆晓云一身休闲装,头戴安全帽,又在工地里走得脏兮兮的,林默以为她是个打杂的,也就不理睬她。他见莱昂伤得不轻,他的原计划,是来这里和莱昂一块视察工地,然后就顺道返回林府直接开始晚宴的。现在恐怕得先去处理一下莱昂的脚了,便召来司机说:“你去把车子开来,我们现在跟莱昂回家。” 司机答应着去了,不久就把那辆悍马开了过来,原来那辆车子本来就是林默的,派出来供莱昂一行人使用而已。工地里到处坑坑洼洼高低不平,开悍马再合适不过。 林默亲自过来,和帕特一边一个,扶着莱昂就要上车。莱昂忽然说:“请等一等。” 大家都停了下来,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莱昂回过头来看着穆晓云说:“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穆晓云。” 穆晓云毫不畏惧地和莱昂对视,她眼眸如谁,黑色的杏眼对上海洋般湛蓝的眼眸。 “穆晓云。很好。”莱昂说,“我记住这个名字了。明天你要准时到达这里,这个施工现场。我不喜欢我的工作人员迟到。” 穆晓云淡淡一笑:“我也没有迟到的习惯,莱昂先生。” 莱昂嘴角翘起一丝弧度,这才钻进车中。 林默则对云静敏打招呼:“小敏,我们走。” 云静敏何尝不乐意坐顺风车,那辆外事处派来的三菱吉普破破烂烂的,跑了有十几万公里了,坐起来颠得骨头架子都要散架。可穆晓云说过,还得回外事处做每日报表呢,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冲穆晓云一努嘴:“谢谢叔叔了,不过我要和穆晓云一起回去。” “她是你的朋友吗?”这次轮到林默吃了一惊。 云静敏郁闷地说:“我们是同事,她也是外事处的。” 每一次,每一次穆晓云都会抢尽她的风头,这一次就连云静敏自己都没什么信心,眼看着受到林默的青睐,却马上又会被穆晓云不费吹灰之力地抢走,云静敏心中又嫉又恨。 不料林默皱着眉头厌恶地看了穆晓云一眼说:“一个女孩子穿得这样又脏又破,成何体统。你们领导也不说说她?” 云静敏不由得讶异地抬起头来,听语气……林默对穆晓云一点好感都没有?她连忙说:“她业务很厉害呢,虽然才刚刚大学毕业,却是在培训中拿了全科优秀的。” “业务再厉害,但是过于失礼,也难成大器。礼仪价值千金,难道她不知道吗?”林默说,“她出身一定不会太好。毕竟还是你和彤彤这种,家里有条件教养的女孩子,才会有出息啊。” 林默叹息一番,自行上车不提。 高大的悍马车,就这样在云静敏错愕万分的复杂眼神中扬起一团黄尘,消失无踪。 云静敏完全被林默震惊了,毕竟是久经商场的成年男人,林默的眼神好毒……他甚至没有跟穆晓云说一句话,就看出了穆晓云的出身背景。 而且,他显然更欣赏她或者林若彤这种,有一定背景的女孩子。 云静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在意林默的说话,只是心里反复琢磨着。直到看到穆晓云在她面前哼着歌儿走向公交站,才猛地惊觉叫住她:“晓云,你要到哪里去?” “下班,回宿舍啊。” 顺利完成一天任务,穆晓云疲惫无比,一心想回家呆着当宅女。云静敏提醒她说:“你不是说还要回外事处吗?” “啊?我什么时候说过?每天报告吗?牛处长出发前又临时改通知了,说我们在外面跑路辛苦,就不用交了。你没看到吗,车都没有等我们。所以现在下班啦。”穆晓云朝云静敏愉快地挥挥手,“拜拜!” 云静敏气啊,早知道这样,她刚才就顺水推舟坐悍马走了! 现在可好,歌剧院工地狗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只有两路公交车经过这里,她得挤公交回市区去。 想到这里,看到眼前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公交车,云静敏气得咬牙切齿,连连跺脚。 …… 回到林府,林家的家庭医生早就已经准备就绪了,莱昂的腿不能走远,于是就近在会客厅内做处理。林默陪在莱昂身边,他们前脚才在会客厅里安顿下来,林若彤和邱明芬后脚就进了家门。 母女俩都容光焕发地,身后的管家手里拿着大包小包,而她们两个脸上都挂着一模一样的傻笑。 难得一天回来见到林默在家,邱明芬和林若彤都又惊又喜。 “老公!” “爸爸!” 可她们尖利的嗓子却嚷得林默脑仁疼,而且在场还有客人在呢,她们嘻嘻哈哈地,也太不成体统了。邱明芬很快注意到家里还有外人在,迅速回复她贵夫人的矜持,收敛了笑容微笑点头:“老爷今天有客人来了?” 林若彤却没有半分眼色,仍旧嘻嘻哈哈地:“爸爸,你看。我和妈妈刚才去了做spa,又买了好多漂亮衣服哦。等一会我穿给你看好不好?” 林默不理女儿,对邱明芬点头道:“这位就是我跟你多次提到过的,我在国外认识的莱昂先生。” 邱明芬也听过莱昂的名头,不过她一向是个势利眼,而且划分人的档次都是以金钱地位为标准的。莱昂尽管在国际上大名鼎鼎,却是因为他的专业水平,论起身家财产,恐怕连云静敏家都不如。这种人,加上以前的沐夕,在邱明芬的视野里,统统划分成——打工仔类别。 于是她只是敷衍地点头,挂着假笑不冷不热地说:“莱昂先生,你好。” 而莱昂这个大男人主义者有个特点是他看不起女人,同时也对女人的见识眼界从来不报希望。他当然看得出邱明芬的冷淡,却并不介意,也是礼貌回应:“林夫人好。” 打完招呼之后,邱明芬又客套了几句,这几个人,以莱昂为首,都是刚从工地上回来的,裤腿上还带着黄黄的泥巴,浑身又是汗水又是油泥,真是名符其实的“臭男人”。邱明芬觉得会客厅里气味不好受,总算碍于主母的教养没有表现到脸上来,却一刻都呆不下去了,便对林默说:“老爷,我出门了一天,这会子也乏了。请容我先上楼歇息一下,等一会再来招呼客人。” 林默知道老婆言语乏味,对他们男人之间谈论的时政工作也插不上话来,也就点头答应。 林若彤好奇地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在邱明芬从小熏陶下,在她内心深处,持的是跟妈妈一样的见解。不过她到底要比妈妈高明些,知道专业人士的技术含量,然而也没有高看到哪里去,顶多只是把莱昂划到自家的合作伙伴行列里去。 而除了孙氏或者某些她所知道的华尔街大亨,在林若彤心里,几乎所有的合作伙伴都是像云静敏家一样,要仰林家鼻息过活的。所以当她知道莱昂“只不过”是个建筑师之后,也就礼貌上打了个招呼,再提不起卖萌逗引的热情了。 邱明芬母女俩走后,林默抱歉地笑了笑,继续看医生为莱昂处理伤势。 莱昂则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他笑道:“女人就这样。别往心里去。” “你说,我都人到中年了,图什么呢。回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林默早年老在国外混,英语还算凑合。拉家常可以,说起专业内容就得借助翻译不可。莱昂那几个助理见他们在聊些不宜外人听到的话题,都不约而同地背过身去。 医生包好最后一圈绷带,说:“好了。不能沾水,不能下地。休息一晚上明天可以慢慢走动。” 林默把医生的话翻译给莱昂听,莱昂点点头说声:“ok”,仍然是帕特和另外一个助手搀扶着,把莱昂扶到二楼客房里去。 “我知道你们喜欢住酒店,我在万华酒店也开好总统套房了。不过看你这个样子,恐怕今晚走不远,还是在我家住一晚吧。”郭总管在前面领路,林默就对莱昂说,“晚宴也要改时间了,改明天晚上。今晚就咱们家宴。” 莱昂知道他是为自己的脚伤着想,也就点头应了下来,然后说:“明天我可以走路了吧?我还要到工地里去。” “刚才医生不是说了吗,可以慢慢走。你注意点就没事了。明天是小型宴会,我请几个老朋友来聚聚。后天晚上才是正式的宴会,到时候繁文缛节,你就有得烦喽。” 莱昂哈哈一笑,摇头道:“你们中国人啊,就喜欢这些应酬吃喝。” 林默微微一笑,不以为意。 林府占地广阔,规模颇大,二层专供客人住宿,一条装潢豪华的走廊两边,分别各有四间客房。林默留给莱昂的是走廊深处风景最美的一间,莱昂一跳一跳地往前走着,走得辛苦却面露笑容:“默,我第一次发现,真正有工作能力的女人也是很美丽的。” 林默恰好和他想着同样一件事,他也会心一笑:“没错。我也发现了。” 不过这两个人,想的却是不同的女人。 结果,因为脚伤,第二天莱昂连计划行程的一半都没能走完。他在中国逗留的时间不得不延长到一个星期。 摒除了偏见——尽管仅仅只对一个人摒除,莱昂终于发现穆晓云是个非常优秀的翻译。她不光用词精确严谨,而且很多建筑方面的专业术语表达也很准确。要知道英语和中文不一样,中文只不过几千个方块字相互组合,而英语,却是几乎每一个专业领域,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专有名词。这个特点导致了英语的词汇量年复一年地膨大,据说现在已经突破了百万级。 很多以英语为母语的人有阅读障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莱昂问穆晓云:“你是学建筑出身的吗?” 穆晓云淡淡笑道:“不,我只是事先做好功课而已。”说到这里,她俏皮地吐吐舌头,“所以,我只有这几天才记得这些单词,过了之后也许就忘掉了。” 这就足够了,反正只是个翻译,毕竟不是建筑师。 莱昂哈哈大笑,把脚痛都抛到九霄云外。 莱昂对延长行程不以为意,穆晓云因为工资照发外加差旅补助,也毫无怨言。不过,也有叫苦的人。 那就是云静敏。 今天她已经学乖了,换上了适合走工地的便鞋和休闲长裤,但走在尘土飞扬的歌剧院工地里,让小姐身子丫鬟命的云大小姐仍然叫苦连天。 她娇嫩的双脚从来不曾走过碎石遍布的地面,现在被硌得脚板底生疼;她精心护理的长发,现在沾满了簌簌掉落的灰尘,她的肌肤暴露在烈日下,她的耳朵被机械声震得嗡嗡响……云静敏觉得自己随时要晕过去! 而且,这种地狱般的日子,还要持续一个星期?! 上帝,怎么不赶快把这个洋鬼子召唤到你身边? “哐——当!” 冷不防,远处传来巨大的声响,蹉跎在队伍最后的云静敏被吓得跳了起来,发出一声尖叫:“呀——啊啊啊啊!” 前面的人都被她吓了一跳,莱昂问:“怎么了怎么了?” 结果,只不过是顶棚大穹顶的吊车,在运输材料而已。 穆晓云也有点受不了云静敏了,她不帮忙干活也就算了,在这里还是个累赘。她对云静敏说:“静敏,有个事想麻烦你。” “干嘛?” 云静敏又出了丑,心情正不爽,恶声恶气地说。 穆晓云心说真是狗咬吕洞宾,表面上还是心平气和地说:“这里的工作报告,要当面交给牛处长签字。下午想要劳烦你跑一趟回外事处,当面递交给牛处长。” 既然云静敏在这里只是个碍事的,干脆踢开她算了。省得她又在旁边下绊子。 云静敏果然求之不得,一口答应说:“好啊!” 然后她迫不及待地说:“我现在去可以吗?” 穆晓云懒懒地说:“随便你。” 结果现在还去不了,因为他们现在已经深入歌剧院内部了,离了裴工和穆晓云带路,云静敏是寸步难行。她还得耐着性子陪完他们考察完上午的项目,又回到指挥中心挨了一顿没滋没味的工作盒饭,这才得以脱身。 “我先走了!”云静敏丢下才吃了几口的盒饭,神情雀跃仿佛劳改结束的犯人,她还难得地好心劝了句穆晓云,“晓云,盒饭别吃太多了。谁知道里面是不是地沟油呢。” 看着裴工面子上不好看了,穆晓云笑嘻嘻地说:“不能吧,这些可是小灶饭呢。” 说罢夹了一筷子糖醋排骨进嘴巴:“味道好好啊!” 笨蛋,工地里的工人伙食可能不怎么地,这些盒饭可是做给外国友人和总指挥吃的啊,能放地沟油吗? 云静敏一句话,又得罪人了。 吃货帝国全球闻名,即使是工作餐,老外们也吃得惊为天人。而且考虑到莱昂他们的口味,裴工特意吩咐了食堂开小灶,什么皮蛋咸蛋之类外国人接受无能的中国特色菜一概不放,做的是他们喜欢吃的辣子鸡和糖醋排骨,只吃得几个老外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硬是每人吃了三份盒饭这才罢休。 “穆,你那位拍档,是必须要来的吗?” 茶(因为没有酒)足饭饱,莱昂敲着勺子问。穆晓云说:“是的,这是我们外事处的规定,交替口译必须要两个人替换。” “可是我只看到你一个人在工作,她只是像个大小姐一样躲在我们身后。”帕特插嘴说。 穆晓云笑笑说:“云静敏家里很富有,她是个被父母宠爱的小姐,不习惯这种工作环境而已。今天她已经有很大进步了啊。” “没错,进步确实很大。好歹她今天愿意跟我们进工地了。”莱昂讽刺道:“既然这么娇惯,为什么她不回美容沙龙去享受她一掷千金的生活?” “因为这是工作嘛。” 有一句俗话,叫做“捧杀”,面对本来就对云静敏诸多不满的莱昂一行人,穆晓云甚至不用故意说她的坏话,相反地,她一味地帮云静敏说话,只流露出不以为然的无奈口气,莱昂他们就更加愤愤不平了。 “她这样工作,简直就是浪费纳税人的钱。”莱昂干脆地一挥手,“我打电话跟你们牛处长说,不用派她来了!” “……这样好吗?” 终于可以撇下云静敏,穆晓云也很高兴,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试探。 “反正我说说就是了。” ------题外话------ 最近几章感情戏会少一点……毕竟女主要在职场混呢。有筒子提醒我可以打滚求票,初来咋到的彤彤表示压根没想到这一块。于是现在后知后觉的往地上一滚露出肚皮求虎摸求票票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七十七章 不伦之恋(万更) 老外度假的时候懒洋洋地,做起事来却雷厉风行。[.超多好看小说]很快,莱昂一个电话就打到了牛处长办公室。 “你好。” 牛处长正在谈重要的事情,冷不防电话响起,却飘过来一串洋文。他愣了一下,总算是当年做翻译的功底没有丢,听明白了:“是莱昂先生?你好你好,我也正有事想要找你。” 牛处长也是第一线成长起来的人,知道跟外国人说话要不卑不亢,同时也不能转弯抹角。莱昂一愣道:“什么事?” “那个,我不是派了两个手下来,给你这次考察做翻译的吗?其中一个叫云静敏的,因为我这边临时有重要任务,所以想调她回来。到时候我会再派一个人给你接替她的位置的,真是非常抱歉。” 牛处长的话,真是正中莱昂下怀。他高高兴兴一口答应:“可以的,没问题。你尽管调她回去好了。” 牛处长也很高兴:“莱昂先生,真是非常抱歉,也非常感谢你的配合。新派过来的翻译名叫赵红,是我的得力助手。希望她能够令你满意。”他想起莱昂身边还有一个穆晓云,随口问:“对了,那位小穆工作表现如何啊?” 牛处长看重的,是有家境有背景,看起来和林若彤还私交不浅的云静敏,对穆晓云真是顺便问一问而已。莱昂却一下子来了劲,说:“小穆非常有潜力,认真工作,专业能力也出众,不久的将来会成大器呢。” 领导都爱听别人夸奖自己下属的,尽管穆晓云不如云静敏这样讨人喜欢,牛处长还是呵呵大笑,挂了电话。 牛处长挂了电话后,抬头对站在他面前的云静敏说:“事情已经说定了。莱昂那边没有问题,我让红姐代替你,把你接替回外事处来。” 云静敏大喜过望,笑靥如花地深深鞠躬:“真是太谢谢领导了!” 牛处长故意板起脸:“你先不用谢我。如果这次五一文艺晚会搞得不好,我可是不答应的。” “牛伯伯你放心好啦。”林若彤在旁边用一贯的娇嗲语气说,“静敏可厉害呢。在培训中心的迎新晚会上身兼两职,又是主持人,又是主演。你问问他们那一届出来的学员,谁不对那次晚会翘大拇指?” 外交部培训班结业之后,录取的学员大概有三分之一,不过他们都是随机分配到各省的外事处的,留在本省的人不多。不多,不代表没有,而且那一场迎新晚会还邀请了军区部队的人去,所造成的轰动效果早就名声在外,牛处长也略有耳闻。 现在,每年一度省政府内部的五一劳动节晚会要开始筹备了,牛处长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候,林若彤就推荐了云静敏。 那场晚会有视频流传出来,尽管只是一些手机偷拍的片段,云静敏是主持,而且口若悬河出口成章,牛处长是看到了的――或者是他自以为看清楚了的。天上掉下来个大馅饼不吃,现成的人才不用,那可真是天打雷劈的事! 云静敏下午回来送文件,正遇上林若彤和牛处长说这件事。 林若彤自己不是当事人,所有传闻都是从邱明芬口中听得的一鳞半爪。刚好云静敏这个当事人回来了,两下里一对证,云静敏马上意识到这是逃脱苦差事的机会,不但如此,还能够获得领导赏识,她又怎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一番自吹自擂外加灌迷魂汤,牛处长就拍胸脯答应了调她回来。 ――云静敏恰巧“忘记”了跟牛处长说,其实穆晓云,才是筹备那届迎新晚会的最大功臣,主力成员。 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莱昂也正好存了踢走云静敏的心思,如此这般,牛处长和老外人在两地,情发一心,一拍即合,三言两语就说成了。 “不过,也是处长你厉害啊,几句话就把莱昂说通了。” 眼见事情有了转机,云静敏自然不会吝啬马屁。 牛处长也不会说出莱昂的本意,只是把功劳揽到自己身上,摸着后脑勺表面谦虚实则吹嘘:“老外嘛,说话做事其实还是讲理的。只要掌握说话技巧就好了,你们年轻人还要修炼、修炼啊呵呵呵……” 云静敏和牛处长一吹一捧,林若彤表面上笑着,心里却开始后悔了。 她刚才只不过过来串门,随口跟牛处长说说以显示自己消息灵通,连培训中心里的事情都知道而已。谁想到云静敏会突然回来,谁想到她还这么会见风使舵,顺着杆子往上爬就想办法回到外事处里来? 云静敏的任务,应该是呆在穆晓云身边,把那个贱人拉去死才是。 不过现在木已成舟,林若彤再改口唱反调,也太不合适了。她笑呵呵地冷眼盯着云静敏,心想就让你得意这几天,我林若彤有办法捧你上来,自然就能够继续把你调出去。 云静敏,你的任务应该是除掉穆晓云,而不是和我林若彤一起,成为大家的宠儿。 云静敏现在有没有成为大家的宠儿还尚未有定论,不过林默很想见到她,倒是真的。 所以在晚上的宴会上,政府要员济济一堂,名媛贵妇争奇斗艳,莱昂身边却没有带着云静敏做翻译,林默实在很诧异。 “莱昂,你不需要翻译啦?” “私人宴会,她们都是外事处的人,我就不浪费她们的加班费了。我的中文能听不会说,也还凑合。”莱昂脚伤没好,还不能跳舞,兴致却很高,一直乐呵呵地盯着舞池,他大概还不知道在政府部门加班,加班费是非常有“弹性”的。 林默心底猛地一沉,一阵空空落落地。 “默,怎么不去跳舞?”莱昂盯着舞池上,和孙正华翩翩起舞的邱明芬,“尊夫人真是一位出众的美人。” “再漂亮的面孔,看多了也是这么回事。我这把年纪了,只想找人说说知心话。”林默叹气道。 另一边,林若彤缠着孙景炀,孙景炀却满脸落寞。 林默心说最近孙家这小子表现不太正常啊,以前都穿花蝴蝶似的,现在却变成了苦行僧。就算是他老子娘都在,也不至于素成这样,礼貌上也得邀请两个女孩儿跳舞吧。 这边林默盯着孙景炀,那边莱昂听了他的话直点头,大有赞同之感:“如果终身伴侣和自己没有共同语言,那是非常痛苦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不结婚的原因。” “不结婚,可你儿子多大了?有十岁了吧。” “别提了,和米兰达结婚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而和她离婚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莱昂抱着脑袋,“我爱她,问题是她的脑子里只有香奈儿本季最新发布的时装。” “你还可以离婚。” 林默苦笑道,有时候他还真羡慕莱昂,凭着出色的才华走遍世界受人尊敬,却又不像他们那样被社会名望所拖累,爱就爱了,不爱就分了。不像他们这些商界巨子,所谓的上流社会,即使身边人多么语言乏味面目可僧,都只能厮守到老。 不过羡慕归羡慕,林默是绝对不会过莱昂那种生活的,他也习惯了穷奢极侈,挥金如土。每天不看看自己的资产列表,他就睡不着觉。 莱昂错愕地把手中的香槟一饮而尽,盯着林默,“默,离婚!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你今天怎么了!” 林默这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他连忙掩饰道:“什么,不是你说起我才说的吗。我可不会离婚,我甚至不会爱上别的女人。”他笑道,“我老了,爱情,是属于年轻人的事。” 那边,孙景炀到底抵不住林若彤的纠缠,挽着她往舞池里走去。穿着雪白真丝镶碎钻珍珠礼服裙的林若彤,在高大英俊的孙景炀身边,开心地笑得像个洋娃娃。 俊男美女,青梅竹马,真是绝世佳偶。 林默看着小儿女养眼的一幕,也露出会心的微笑。 孙家小子最近忙于市政工程和海外投资,身挑大梁的男人毕竟跟那些纨绔公子不能相提并论,少一些时间哄女孩子欢心,也是情有可原的。 就像他,全球各地的飞,每天为工作忙忙碌碌,甚少在家,不也是尽职尽责地养了邱明芬二十多年吗? 一定是自己多心了…… 林家和孙家的家长都没有留意到,正在舞池里翩翩起舞的孙景炀,眼神涣散,完全是下意识地动作。 晓云……为什么不是你…… 怀中林若彤的笑脸,渐渐被梦中那个端庄干练的美人所取代。 好久没见她了。 晓云,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第二天上班时,见到红姐取代了云静敏前来,穆晓云有些诧异。 “云静敏被调去准备五一晚会了,处长就派了我来顶她。”红姐笑笑说,“听说这两天都是你自己一个人在干活?可以啊。” 穆晓云谦虚笑道:“哪里,硬着头皮完成任务而已。” 穆晓云的遭遇,被陈锦州知道了。 看不过眼她一个人做两人份工作的陈锦州,又“很不小心”地透露给外事处翻译室别的人知道。 学语言的人大多比较健谈,也就是比较嘴碎,新人新是非,云静敏又被牛处长单独点名调了去准备五一晚会,领了奉旨不办公的肥差。结果用不了一天工夫,这些八卦就飞满了整个外事处院子。 红姐是个老翻译,去年刚从中央调回地方里来,不是说得罪了哪位,是她老人家太伟大,老公工作调动回来了,她那时候只差一步就要被选进总理的翻译队伍里去,却硬是放弃了那份高薪厚职,回到s省里来。 尽管如此,三十出头的她现在正是当打之年,听说每年的政府工作报告啦新年致辞啦但凡需要翻译的地方,红姐都是当仁不让的第一选择。 牛处长这次派她出来,某种意义上说,是杀鸡用牛刀,不过正好给了穆晓云长见识的机会。 果然,红姐一出场就气派不凡,大概那股曾经服务过国家领导人的气场仍然跟着她,就连严重性别歧视患者莱昂都被红姐镇住了,丝毫没有表现出第一天那种刁难和不合作的态度。 前三天他们已经走完了大剧院工地,剩下两天就是在城里各处走访一下,参加一些行业里的见面讨论交流会议。 这些交流会议,讲话更多,因为场合正式了,措辞也更需要注意。红姐游刃有余驾轻就熟,莱昂每句话吐出来不过三秒钟,相应的中文就在红姐嘴巴里吐出来;等到中方发言人说完话后,红酒又把它们翻译成流利的英文。 而且,穆晓云心算了一下,红姐的翻译准确率,竟然达到了惊人的85,以上。 要知道,因为语言语种本身的结构不一样,而且很多人说话会运用俚语俗语,英国口音和美国口音不一样,印度口音和德国口音比起来更大为不同,至于中文方言,也是五花八门,所以翻译要达到完全百分之一百的一致是不可能的――四川话的“龟儿子”,广东话的“叼那星”,扬州话的“辣块妈妈”,要翻译成英语,该怎么翻译? 同声传译因为要求翻译要快,时间要短,一般国家级别的同声传译,达到80,以上,也就算过关了。85,,那是非常罕见。 听说还要达到90,以上的,秦卿说过,那些属于极个别语言天才,而且只能短时间爆发达到,超过三个小时以上这人非口吐白沫不可。 段数啊,这就是段数。 穆晓云佩服得五体投地,一边凝神留意着红姐的工作,一边甘当助手做着各式补充说明。过了一会儿红姐乏了,她就自动自觉地替补上去,继续翻译接下来的话。 如此这般,师徒二人,拍档起来竟然十分有默契。 等到建筑院的会议开完,各人散去,莱昂看了红姐和穆晓云一眼,笑道:“红,穆,你们很有默契,都很专业,非常棒!” 要知道,这人三天前还是个动不动就要穆晓云“滚回美容院去”的沙文猪,如今却对着两个娇小的女人竖大拇指,情形罕见程度,看帕特那张大下巴差点掉落摔碎的表情就知道了。 红姐和穆晓云相视一笑,谦虚着送走莱昂。 “好了――下班!” 今天算是穆晓云这个星期以来工作最舒心的一天,她伸着懒腰就收拾东西,红姐叹道:“晓云你这孩子,还真看得开。(.好看的小说)” 穆晓云听出红姐话里有话,愕然回头说:“什么看得开?” “云静敏就这样消极怠工,你也能忍得住。应该早回单位反映,跟牛处长说啊。”红姐是真心觉得穆晓云笨,“以后有这种暗亏可不要吃了。出来工作可不是在学校里,没有同学那么好心,会为你打抱不平的,自己的权益,你得自己维护。” 穆晓云嘿嘿一笑,没有说什么。 这种道理她当然懂,问题是,面对明显已经受过林若彤打招呼,而且本身就看好云静敏的牛处长,她再告黑状,会得了什么好去? 只有等,韬光养晦,等云静敏自己露出马脚来,失去牛处长的欢心,她才好落井下石。 尽管红姐是一片好心,穆晓云也没打算让她知道自己的真正打算,就让红姐以为自己是个笨丫头吧,这样日后大家都好相处。 她支吾答应着,拐开了话题:“对了红姐,你上午的时候说五一晚会,是什么来的啊?” “咳,就是咱们政府的内部文娱晚会呗,例行节目了,属于政治任务。每年都由一个部门统筹,然后每个部门出一个节目。今年轮到咱们外事处做统筹,原本我们这里都是耍嘴皮子的,出差又多,你看办公室里长年就没几个人的,牛处长正着急上火呢。结果云静敏一来,人家还是参加过培训中心那场迎新晚会的,这不,牛处长马上就委以重任了。” 这时两人的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红姐边往门外走边说:“你坐哪路公交车回去?我老公正好在这附近开会,要开车来接我,我捎你一段吧。对了,晓云你也是培训中心出来的吧,云静敏真的参加过迎新晚会吗?” “好啊。”穆晓云老实不客气地接受了红姐的好意,“是参加过没错――” “果然那些视频是真的啊。”看红姐失望的样子,她倒希望视频是假的,这样云静敏就没有出风头的机会了。 “可是,牛处长怎么知道我们培训中心的事呢?还有视频?” 云静敏一向善于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抓住机会往上爬,穆晓云对她的自我吹嘘是一点都不奇怪。奇怪的是培训中心那场晚会,尽管同学们直到结业之前都还津津乐道回味不已,穆晓云也只以为是大家极度缺乏娱乐生活所以抓住说个没完没了而已。 但是,怎么都过去好几个月了,却反而越传越远? “晓云你自己还不知道啊?那天咱们大院很多领导都去了啊,领导们带着秘书去了,领导坐在台下不好随意乱动,秘书们却都是年轻人,拍了好多视频回来呢。你别说,还真不错,一点看不出是业余水平,还有袁丽在唱歌。” 穆晓云忽然脸色变得靛蓝碧绿:“袁丽……该不会放到网上去吧?” “这哪能,大家还是知道分寸的,内部看看玩玩就好了。云静敏就是那次的主持人吧?她还演了一个节目。牛处长觉得她多才多艺,这次就委以重任啦。” 红姐眼看铁证如山,也就只好接受现实了。 穆晓云默不作声地跟着红姐穿过建筑院的院子,建筑院里最不缺建筑师,这座大院也经过大家的精心设计,布局合理气势恢宏,门前一片大空地,视野开阔。这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四月末的天气,气温已经很高,夕阳染血,穆晓云和红姐并肩穿过空地,红姐老公的黑色奥迪就停在建筑院门口。 一直等到上了车,穆晓云还是闷闷地。 云静敏要被派去筹办五一晚会吗? 有了迎新晚会的珠玉在前,现在这个五一晚会,处长领导寄予这么大的希望,可是没有了依伊,没有凌司彦,没有了小三儿,没有了陈锦州和穆晓云……云静敏想一个人弄到培训中心那样的效果? 恐怕,牛处长只会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吧。 尤其是,没有了袁丽,也没有了…… 一个人的笑脸,浮现在穆晓云脑海。 阳光般细腻金黄的肤色,一根一根精神矗立的乌黑头发,眉若刀裁,鼻似悬胆,宛如黑玉的眼眸里,神色深邃变幻,水光潋滟,一如深湖。 ……没有了秦卿。 秦卿回到帝都以后,一开始还发了几条信息过来,往后,就杳无音讯。 据说,是又回到部队里去了,被切断了一切往外联系的方式。 说来也很奇怪,明明那晚被他紧紧抱在怀里说再见的时候,穆晓云心中是很痛的。事到如今,分别大半个月了,她不光没有再感到那夜一样的痛,甚至失忆了一样,再没有一次想起这个人。 日子如水流过,秦卿彷如她记忆中的空白,被有意抽取,有意遗忘。 要不是红姐这醍醐灌顶的一句“晚会”,被理智抛弃掉的那些记忆,还沉在穆晓云心海深处的角落,无人打捞,无处安放。 可是现在,没有秦卿的现在,窗外景色倒退,下班的人潮汹涌流向公交站地铁口,绿化带上春花开放,一团团的夹竹桃花姹紫嫣红,花前洒泪临寒食,醉里回头问夕阳,可是,秦卿,秦卿你又在哪里? 红姐在前面副驾驶座接电话,依依哦哦了几声后,说:“她现在就在我身边呢,我跟她说一声就好了。” 挂了电话,红姐回头,满脸兴奋:“晓云,明儿晚上有节目了。林若彤家里举办舞会给莱昂送行,邀请我们外事处全体人员去参加。” “这样的好事?”红姐的老公是个企业的中层领导,为人清爽干练,“老婆,你有适合的衣服吗?要不要晚上去挑条裙子?” 要不怎么说二十四孝老公呢,看着红姐兴奋雀跃宛若小女孩的模样,穆晓云感叹不已,简直就是老婆肚子里的蛔虫啊,难怪红姐甘心为了这个男人从帝都回到基层。 嗯,陈锦州锻炼十年,应该也会变成这副样子。 既然人家两口子要去逛街谈恋爱,穆晓云也就识相地不当电灯泡了。正好这时候经过省政府大院门口,她想起还要回去放点东西,就让红姐老公停了车,自己走下车来。 公务员下班早,政府大院里黑灯瞎火地,只有零星几间办公室里还亮着灯光,不知道是哪个苦命的同僚在辛苦拼杀。 这大院里树高草密,又有了年头,到了晚上阴森森地,饶是穆晓云胆子大,也忍不住背脊毛毛地。快快回办公室放好东西,四下无人,穆晓云迟疑了一下,拿出手机来拨打了那个远在帝都的电话号码。 这段时间,她和袁丽一直保持电话联络,袁丽很关心她的工作和学习,知道她进了外事处后,更鼓励她“好好努力”。 可是,穆晓云一直没有跟她说过,自己的感情生活。尽管袁丽也问过,但是都被她支吾过去了。要是现在忽然问起秦卿,袁丽会不会多心? 前一世高攀豪门闹得不可开交,这一世,穆晓云真不愿意再以草根之身,迈入不相等的高等门第了。 “晓云,怎么这么早打电话来了?” 最近首长都在帝都,袁丽就闲在家里。穆晓云主动打电话给她她很高兴,穆晓云估计,自己恐怕是唯一一个跟袁丽说话又没有利益关系的人的原因。 高处不胜寒啊,不胜寒。 “是的。这两天被派到外面工作,今天刚忙完。”穆晓云和袁丽拉了几句家常,袁丽忽然说:“你今天打电话给我有事吧?” 这国家副主席的夫人,就是不一样。 如果是依伊或者自己老妈,就只会想到有人聊天好高兴,袁丽却猜到穆晓云肯定是有事要问自己。 听见电话那边良久没有声音,袁丽笑道:“想要干妈帮忙?我跟你说,基层工作可是要踏实做起的,不能一步登天。不然你爬得越高,跌得越惨。” “不是这个。嗯,干妈,是这样的,我想问问,秦卿……秦长官,到哪里去了?” 轮到袁丽沉默了。 果然,那是一个自己不能涉足的世界吗? “干妈,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的,只不过大家都很想念他……五一假期要到了,说是要聚会一下,就派了我当这个代表。” 穆晓云信口胡扯,也不知道袁丽相信不相信。 袁丽呵呵笑起来:“我知道你们感情很好。” 穆晓云心扑通一跳。 “只是,这个问题,干妈也没法回答你……”袁丽遗憾地说,“因为他回到帝都后只在这里逗留了短短三天,连我也没能见着他。接着他就到怒江去了。具体去了哪一块,去做什么,谁都不知道。” “这……” 穆晓云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国家副主席夫人办不到的事。她定格在电话旁,变成了塑像。袁丽笑道:“不要把你干妈我的能力想得太大……毕竟秦卿是属于军队里的……你知道,那块地方,我也不能多问。不过我确保他平安无事就是了。” 挂了电话,穆晓云失魂落魄地走出门去。 春风温暖而湿润,树香浓烈,然而,热闹于己无关。 …… 有些事有些人,就会这样,一旦想不起来的时候就若无其事,而一旦想起来了,就彷如跗骨之俎,怎么甩,也甩不掉。眉间心上,似有若无,丝丝缕缕,一如春风烦恼无边。 秦卿的影子如影随形,连第二天的林府宴会,穆晓云也无精打采。 莱昂工作完成,今晚显得极为放松。外事处个个都是假洋鬼子,在这种西式舞会的场合也如鱼得水。 整个晚上,衣香鬓影,舞姿撩人,气氛极好。 穆晓云拿着一杯香槟,只跟红姐、陈锦州等人谈笑。这个地方是林若彤的主场,她务必要保持低调、再低调。 这样才能保全自己。 “那边那位,就是林太太了吗?” 那边厢,红姐在跟马大姐嘀嘀咕咕,红姐今天穿了一身火红,端的是风韵无边,难得的是马大姐那种大妈级的人物,居然穿了一身唐装马褂长裙,看起来像旧上海滩那些小富之家包租婆,跟平时完全成了两个人。 “是啊是啊,你没见她挽着的那个男人吗,就是林默。” “天啊,她多少岁了?40?45?看起来好年轻!” 邱明芬是一袭浓紫礼服裙,低胸裹臂,做工繁复,裙摆上缀满了碎钻。她挽起高高的发髻,没有多余发誓,耳边垂着两枚红光熠熠的耳环,脖子上一挂大红宝项链,是与耳环成套的。 那套红宝石的切割工艺极其精湛,最小的拇指大小,最大的一颗足有鸽子蛋大,铺在邱明芬雪白的胸脯上,分外耀眼。 邱明芬选这套礼服,就是为了突出这套红宝石首饰,她和林若彤一样有着标准的瓜子脸,眼眸如水,举手投足却又比稚气未脱的林若彤多了无边高贵。俨然是今晚宴会上最耀眼的明星。 自诩保养有方的红姐大受打击,这四十岁的人了,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马大姐安慰她说:“人家身家过千亿,用的是什么保养品?咱们平头老百姓,没法比的。” “那是那是。” 说着说着,八卦的风向又投向林默:“那位就是林总了,看起来也比实际上要年轻嘛。” “而且很谦虚好说话的一个人。难得啊,现在的富豪这样和蔼可亲的很少啦。” 林默正和林若彤、云静敏说话。 也许是因为他们一家都不待见穆晓云,林默压根就没往这个方向走过来过,由得红姐和马大姐带着穆晓云自顾自yy。 和莱昂跳了一支舞,莱昂恋恋不舍地还要再跳一支。穆晓云推拒了他的好意,拉了红姐来顶上,自己觉得气闷就想到外面走走。 有个经典恶俗情节是啥来着? 就是舞会散心的时候,往往是八卦出状况的时候…… 林默见到在外面伸懒腰的云静敏,关切地说:“小敏,怎么不进去和你的朋友玩?” “叔叔。我上个洗手间,回头就进去。” “听说你现在要负责筹备你们的五一晚会?工作辛苦吗?” “还算顶得住。” 结果穆晓云好失望啊,居然是叔叔在找后生晚辈谈心,她的八卦之心顿时熄灭,乏味地转身要往另外的地方去。 然而,就那么站起来一扫到云静敏的面孔,穆晓云还是捕捉到一丝不妥:云静敏眉梢眼角都是笑意,自然,她对每个她认为有利用价值的人都是这样笑的。可她的眼神,却在发亮…… 不会吧? 穆晓云马上否定了自己心底的那个念头,那边两个人一边谈话一边就往宴会厅里走去了,不会……不过……倒是可以变成会呢…… 一切皆有可能哟。 到时候,不知道林若彤和邱明芬,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一定很有趣……” 穆晓云决定试探一下云静敏,正好云静敏找不到要出节目的人,来央求穆晓云上一个钢琴独奏。 这段日子来,云静敏不可谓不尽心尽力去策划晚会。 她几乎依样画葫芦地克隆了穆晓云和陈锦州的办晚会模式,每天各个部门跑来跑去,组织筹备委员会,节目审查,排练,邀请压轴嘉宾。这还不止,她甚至说服林若彤当了冤大头,自掏腰包租用了昂贵的服装,购置了新的舞台道具。 但是,云静敏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人。 在培训中心里参加迎新晚会的,都是大学生。他们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无忧无虑,精力旺盛,又被困在培训中心里没地方发泄,有那么一点机会当然用出十分功夫去折腾。 而省政府里,什么年龄段的人都有,年纪大点儿的,早睡早起,晚上八点半就掐点上床睡觉早上五点晨运遛鸟;中年那些要么夜生活丰富要么老婆孩子热炕头;就算年轻人,又不是在培训中心那种全封闭关起来没地方去,外面的世界多么精彩,干嘛要上了一天班之后留下来给你排练节目? 尽管是政治任务,尽管不能推脱,但演出的人没有了精气神,那节目效果可想而知。 其次,凡事喜欢揽功劳的云静敏,以己推人,以为别人也喜欢逞能挑大梁。她却没有看到,晚会的成功并不都是穆晓云一个人的功劳,而是集体的力量。 上一次的迎新晚会,有吹拉弹唱样样会的文艺骨干小三儿卡节目,有s大前任学生会主席,工作能力极强的陈锦州来统筹组织,有专业主持人凌司彦,为了姐妹出死力的依伊等一大批优秀演员……那时候的云静敏,一门心思只想着对付穆晓云,又怎么会留意到这些她眼中的“平头百姓”出的力? 现在她一个人,又组织统筹,又审查节目,又负责道具演出……几乎忙个半死。尽管拉上了林若彤,大小姐又岂是她指挥得动的,出了钱就自以为万事大吉,正好以此为借口,翘着腿在旁边吃零食翘班了。 “哎呀静敏,你那么操心干什么。”林若彤说,“请个演出公司回来搞定,不就行了。你该不会这点经费都没申请到吧?” 说罢大小姐还竖起一个小指头,脸上满是不屑的笑容。 经费? 处长倒是给了两万块经费,都添置东西去了,林若彤也花了一点零用钱,剩下的都是云静敏在倒贴呢! 这样一算,这个晚会居然花了将近十万块! 钱的问题一出现,云静敏为了节省资源,缺的一个节目原本想请个街舞团来的,只好找穆晓云顶上。 “钢琴独奏?” 穆晓云错愕。 “晓云,你这次一定要帮我了。”云静敏这阵子都睡不好,两眼挂着黑眼圈,只好再次戴上那副平光眼镜遮掩,“不然就连节目都凑不够呢。” “我帮你倒是没问题。可是钢琴独奏很难形成一个节目吧?好歹得配个人唱歌什么的。” “你弹唱行不行……”云静敏刚说了个开头,一看穆晓云摇头,边收了回去,“没关系。只是内部演出嘛。” 虽然是内部演出,可看节目的都是省级领导啊。 穆晓云也不忙拆云静敏台,便答应了,果然云静敏感激不尽。 这个人也真有意思,明明暗地里害过别人,现在居然还能够理直气壮,毫无羞愧之心地请被害人来帮自己。脸皮厚不说,那颗心也不知道黑成什么程度了。 “对了云静敏,那天宴会,我见你和林若彤爸爸妈妈都很熟悉的样子啊。” 云静敏说:“是的,我们是世交……” 她忽然想起穆晓云和林若彤势成水火,自己这些天却左右逢源,不由得尴尬一笑:“你知道,他们家,得罪不得。我还是拿你当我最好朋友的。” 穆晓云不理她的辩解,只是做好奇状:“我是没想到啊。你知道――那位小姐是怎么样的。可是她爸爸,看起来却很好人的样子。” 说起林默,云静敏话多起来了。 “是的!林叔叔人又和蔼,又可亲,真是我们最好的长辈。他从以前就很关心我,现在出来工作了,也很关心我的工作。他那么尊贵的身份,却事事亲力亲为,你知道吗?那天你们去工地时,他就是来视察的。很难得吧?”云静敏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这才满足地叹了口气,“有钱的男人常见,脾气好的男人也常见,有钱又脾气好的男人,少见啊!所以我说,彤彤一定是她爸爸太好,才把她宠坏了!” “听你这样说话,倒不像是说一个叔叔,像说自己的理想对象似的!”穆晓云捂嘴笑。 “什么嘛,人家难得跟你说心里话,你却取笑人!”云静敏恼了,假装要打穆晓云,被穆晓云嘻嘻哈哈地错手挡开。 云静敏又说:“理想对象……如果现在和我年纪相若的男人,有林叔叔一半好,我就心满意足啦!” 回想起林默对自己的关怀,从那盒薄荷糖开始,到最近的工作上……云静敏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浑然不觉穆晓云眼底微笑的寒光。 ------题外话------ 最近老是做恶梦,梦见读者们在文下留言:你写的什么破玩意儿!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七十八章 云静敏上贼船(万更) 云静敏竟然对林若彤的爸爸有了非分之想…… 尽管这一点点火苗,还很微弱,很渺小,渺小到就连她本人,也仅仅有一点朦胧的意识。不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只不过时机未到而已。 五一很快到了,林府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再次宣布大排筵席,这一次的理由,要名正言顺得多,是庆祝歌剧院封顶。 最近林府的宴会也有点多。 林府里,林默正在询问管家,宴会筹办的事宜。 “来宾都邀请了吗?尤其是省里那几位?” “邀请了。”郭管家是老手了,尤其是最近两个月宴会频繁,处理起来驾轻就熟。 “外事处呢?彤彤在里面上班,尽管很快就要回到孙氏去了,可是里面那些人,也是一个也不能怠慢的。” “是的,老爷,都邀请到了。”郭管家说。 林默想想,还不放心,再次强调说:“要所有人都邀请到哦,包括普通的员工。毕竟那里是彤彤的工作部门,就算全员邀请到了,也是必然的。” 郭管家说:“每一个人都派发了请帖了。包括那个小姐最不喜欢的穆晓云,也邀请了。” 嗯,这样就能够确保云静敏出席了…… 林默这才又问:“孙氏那边呢?” …… …… “什么?又有舞会?”红姐拿着请帖,对林若彤大叫,“彤彤,你家也太有钱了吧!” “哪里哪里,大家玩得高兴就行了。” 林若彤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炫富,所以林默要办舞会,正正合了她下怀。 一转头,却不见云静敏。 “咦?静敏呢?” 红姐讽刺地冷笑:“她啊,她在忙她的晚会吧。” 今天晚上就是晚会的日子了,云静敏正在会场忙得焦头烂额,收到林若彤的请帖还是很高兴。 “彤彤,你们家真是太慷慨了!” 林若彤嘿嘿笑:“你一定要来哦。” 至于穆晓云,林若彤是不可能跟她说话的。请帖就跟别的部门的人一样,由管家代送了。 拿着请帖,云静敏扇着风,坐在舞台下,乍一看好像还在看着台上的节目彩排。仔细看看,她眼神涣散,面露笑容,那思绪,已经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比上一次还要盛大的晚宴呀。 林默,也一定会出现吧?还会有很多青年才俊到来……这是一个钓金龟婿的大好机会! 主将的心思都飞到几天之后的林府去了,那么剩下原本就不齐的人心,更成了一盘散沙。 晚上的五一晚会效果也就可想而已。 云静敏确实已经尽力了,无奈她力所不能及,即使使出吃奶的力气来这场晚会也就是平平无奇而已。 可是领导们不是这样想的呀,他们之前看过培训中心那场精彩纷呈的迎新晚会,等着至少也要重现一次。结果金玉在前,平庸,也就显得退步了,乏味了,不好看了。 坐在台下打瞌睡的领导们在怀念上一台晚会,坐在更后面,只看过视频解馋一心向往现场过瘾的同僚们更是议论纷纷。 “怎么搞的,又说会很好看?跟平时我们排练出来的没什么分别嘛。” “怎么会没有分别,从灯光到舞台布景都买了新的呢。” “哎呀,该不会从我们财政出钱吧。现在都嚷着政府开支透明化,可别多出一笔糊涂账来我可要忙到年底了。” “嘘,财政厅长就在前面坐着呢。你不要饭碗啦。” “我看这个策划人,是冒牌的吧。跟视频那个完全是两个档次嘛。” 领导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李厅长牛处长一心想出政绩,结果不过落得这样一个结果,尽管嘴上不好对云静敏说什么,心里却对她有了想法。 听着同僚们的窃窃私语,牛处长老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云静敏那小妮子,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说话假大空,这孩子,不行! …… 五一晚会草草了事,当然也没有什么庆功宴之类的东西,因为无功可庆。 牛处长因为心里不快,之前承诺的办完晚会请大家吃饭的事情,也一并不了了之。云静敏现在再也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等到晚会结束后,连善后工作也懒得收拾,整天就比比划划地,计划着林府晚宴的事。 正在上班偷懒,对着电脑看小说。那边却传来红姐和穆晓云的嘀咕声。 “水玲珑不行,那地方的技师技术不好……” “某某休闲会所怎样?” “哎呀太贵了……” 云静敏摸摸自己的脸,之前跑了几天歌剧院工地,皮肤也粗糙了,好久没有去做spa呢……不过她们家现在财政状况不佳,有点儿钱都被爸爸拿去周转了。最近又贴了很多钱到五一晚会里去,手头实在有点紧…… 去蹭林若彤的钱?可她又不愿意看林若彤脸色。 这时穆晓云亮出手里的几张票子说:“就休闲会所嘛,反正我有招待券……” 云静敏心念一动,笑嘻嘻地腆着脸皮凑过去说:“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最近因为莱昂和五一晚会这两件事,红姐对云静敏已经颇为不满,所以不作声。穆晓云则说:“莱昂临走送了我几张某某休闲会所的spa招待券,我想着要去宴会了,就找红姐跟我做个伴儿,做个保养。” “哎呀,那我和你们一起吧。”云静敏连忙说,她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迫不及待了,又掩嘴笑道,“其实我很熟悉那边的啦,有个熟人带着你们去,可以给你们介绍最好的技师呢。” 她一副蹭别人的票还施舍了别人的样子,红姐再也受不了,垮着脸说:“既然晓云已经有伴儿了,那我就不去了。还要回家陪老公呢。” 穆晓云为难地看看红姐,说:“怎么会这样呢……” 云静敏怕穆晓云改变主意,连忙说:“那太好了,下班之后我跟你一起去。你等我哦。” 说罢她转身就要走,穆晓云叫住她说:“慢着,我有说过今天去吗?” 云静敏尴尬地笑:“啊?不是今天吗?” “……”穆晓云淡淡地盯着她,好像要盯到她心里去,最后才慢慢地说,“宴会在周六,我们周六下午去吧。” “好,一言为定!” 于是,转眼到了星期六。云静敏特意开了家里的车来到省政府大院附近的宿舍里来接穆晓云,云家虽然内里已经衰败下去了,外面的架子倒还在。云静敏为了打肿脸充胖子,开的是一辆雷克萨斯。 银色的车身,银光闪闪的“l”形标志,年轻却不乏稳重的装饰,只是仔细一看,车轮胎里积了很厚的灰尘,车厢里的皮座椅也旧了。 显然,这辆车的主人没有好好打理过它。 种种细节,都逃不过穆晓云双眼,云静敏却又哪里知道这些,她见穆晓云打量着自己的车子微笑不语,还以为她在羡慕嫉妒恨,所以做出一副千金派头说:“怎么样?这样的车子,我家有好几辆呢。” 这种型号的雷克萨斯也就几十万一辆,就算有十辆,又怎么比得上孙景炀的劳斯莱斯? 而穆晓云,是连劳斯莱斯也不稀罕的。 所以她只是淡淡一笑说:“我对车子没研究,能坐就行。” 云静敏碰了灰,因为今天是蹭穆晓云的东西,也不以为意了。只是把油门踩得格外狠。 “静敏,我记得你家里有很多用人的啊,怎么今天你自己亲自开车?”穆晓云忽然问道。 云静敏一怔,那些仆人都是林若彤借给她的,等到到了培训中心后,就回林府去了。她只得敷衍道:“今天就我俩出来,带那么多人干嘛。前呼后拥的引人注目吗?我才不要咧。” “可是,我看林若彤也有司机每天接送下班的……你的家境应该和她差不到哪里去吧?” 偏偏穆晓云今天兴致极高,抓住这个话题就不放了。云静敏尴尬极了,说:“当……当然啦!我们是世交啊!虽然我跟她不是特别要好……所以我不赞成她那一套嘛。有点钱就贴在额头上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要是被人绑架了怎么办?我不喜欢司机。我跟她不一样。” 穆晓云嘻嘻一笑:“所以我和你做朋友,却讨厌她呢。” 总算敷衍过去了……云静敏松了口气,擦擦额头的汗。 不料穆晓云又问:“不过林若彤家那个是宾利,孙景炀孙总的是劳斯莱斯,为什么你要开凌志呢?这三种车的价钱差很远啊。” 这臭丫头,怎么今天的话题都那么尖锐! 云静敏暗暗咬牙,强笑:“她们那些都是商务用车。这辆车子是我自己的啊!平时出来,开不了那么好的车。” “可是好车坐着舒服呢……” “我是个低调的人嘛。省得遭人眼红。” 穆晓云微微一笑,不再作声。云静敏背上白毛汗都出来了,她隐隐约约觉得,穆晓云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一路上如坐针毡,总算来到休闲会馆。 这个地方是专门开给城中阔太太小姐们的高级会所,只限会员进入。因为环境优雅技师服务周到,几乎囊括了城里所有的豪门太太,林若彤和邱明芬都是这个地方的钻石会员,穆晓云前世也是。 莱昂的这几张券,市面上是无法买到的,是价值好几万一次的全套保养,那是邱明芬给他的。反正莱昂在中国也呆不长,他一个大男人也用不着这些,临走前就顺水推舟全部给了穆晓云。 尽管来时的路上,云静敏吹嘘自己怎么怎么低调,其实见惯了这些高级场所。事实上她一次都没来过,只是在门前经过羡慕嫉妒恨过而已。等到车子停到停车场,满眼都是豪华车,侍应恭敬地迎上来,云静敏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她见到穆晓云一脸淡定的模样,有心不输给她,硬是走在穆晓云面前,装作很熟悉这儿的样子。 云静敏在表演自己的独角戏,穆晓云却打量着这个会所里的一草一木。 暌别两年,这个地方还是跟记忆中一样奢华。 从地下停车场坐升降机到楼上去,扑面就是一个广阔洁白的大厅,从地板到天花,都用最好的大理石铺设而成。大厅周围,伫立着各式优雅的西方人物的雕像,也有白色的沙发供客人等待休息,茶几上供应的不是寻常的饼干糖果,而是由五星级厨师精心炮制的法式甜点和来自最优良产区的香槟以及红酒。 会所内响着柔和的轻音乐,人不多,偶尔有几个穿着浴袍的太太小姐懒洋洋地走过,意态休闲。大厅正中间,镶嵌了金箔的前台柜台上,五名前台小姐笑容可掬,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云静敏看着眼前一切,眼珠子咕噜咕噜地,一会看看那金光闪闪的柜台,一会看看豪华的装修,一会眼睛又停在那些肌肤白嫩,神情懒散的阔小姐身上,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 耳边传来领路侍应和穆晓云的对话。 “小姐,看你的样子,对这儿很熟悉呢。” 当然熟悉了,上一世几乎一个星期都要来这儿两三次。因为无处可去嘛。 不过穆晓云是不能这样回答的,她摇摇头说:“不,我是第一次来。这是我朋友送给我的招待券。” 那侍应接过来一看:“咦,这是林小姐的券呀。” 这里送出去的招待券,都会编号,落实到每一个客人头上。穆晓云笑笑说:“可能是吧。不过送给我券的其实是我一个客户,他和林府上有很深交情。” 侍应不由得肃然起敬,这些富豪圈子都很小,一个搭一个的。所以说很深交情,可见来人也不简单。 “那么小姐你觉得我这里怎样呢?” “很漂亮。听说林太太和林小姐,都是这里的会员?” “是的。林太太和林小姐来我们这里很多年了。今天又能款待到她们的漂亮朋友,真是我们的荣幸。” 那边的对答,传入云静敏耳中,让她颇不平静。 这就是林若彤日常过的生活吗? 被这么多人服侍着……只需要懒懒地躺着,就有人把她变得美美的。不用研究护肤品品牌,不用每天费时费力自己拍水做面膜,一切都专人搞定。确实,林若彤和邱明芬,皮肤都很好。 正在出神间,穆晓云已经在前台办理好手续了。她对这个地方熟悉得像自己家一样,在另外一名服务员的引领下,就要往旁边的房间去。云静敏正在发呆,也无暇去想为什么穆晓云会对这个地方如此熟悉,连忙跑过去说:“晓云,怎么你丢下我了!” 穆晓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而那个服务员迅速抿了一下嘴巴,又恢复原状来。云静敏分明从那服务员眼中看到了不屑和嘲笑,知道自己出丑了,偏偏又不知道错在哪儿,只得红着脸问:“怎么了。” “静敏,我们现在要暂时分开一下,先去沐浴更衣,然后做香薰推拿和面部保养。” 穆晓云真佩服自己,面对前世的仇人,还能这么好心好意地帮助她。 上帝,莫非她是圣母? 哼哼,很快就会变成恶魔了…… 云静敏臊眉搭眼地被另外一位服务员领着去沐浴了。穆晓云哼着歌儿,走向另外一间浴室,心情大好。 “小姐,你真是好心。你朋友是第一次来这儿吗,看着什么都不懂,你还要教她。”工号77的服务员八卦道。 “没什么,朋友嘛。” 真是讽刺,这一世,明明云静敏比她要富有,可是来到这种人人都一双富贵眼的地方,偏偏这些人还是愿意奉承穆晓云。 这样也难怪,尽管云静敏一直竭力摆出一副千金小姐的派头,但是居移气养移体,她心术不正又贪慕虚荣,整个人的气场自然就小里小气,萎缩不振。反而穆晓云原本就气质高贵容貌美丽,现在满腹诗书精明干练俨然已经是一个职场女性,前一世在孙家又养出了一身的贵太太风范。这里的人自然而然地就亲近穆晓云多一些。 在放满玫瑰花瓣的浴池里惬意地泡了二十分钟,然后服务员用水龙头把穆晓云浑身上下都冲洗得干干净净,重新穿上干净松软的浴袍在浴室里走出来,穆晓云双颊红扑扑的,容光焕发,看起来瓷娃娃一般,美丽极了。 就连那服务员也看得目不转睛,啧啧赞叹:“小姐你真漂亮。” 穆晓云微笑着跟她往做香薰理疗的房间走去,走到半路上,她对那服务员说:“对了,我想起一件事。我和我朋友因为工作压力大,都有点失眠。这是我从印度求回来的秘药,听说对睡眠效果很好,等一下你可以拜托技师,把这个放进香薰油里吗?” 这里的客人经常会要求加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穆晓云说得理直气壮,那服务员也习以为常。她笑着接过说:“当然可以。” 于是穆晓云把自己手里的媚药递给服务员。 服务员笑眯眯地接过媚药,鼻子动了动,忽然脸色一变道:“这是……” 穆晓云心中一凛,大叫不好。 她只记得这个地方的人,习惯往香薰油里放东西。但是,她却忽略了一件严重的事,那就是既然接触得这类奇奇怪怪的东西多了,这里的服务员自然是熟能生巧的,鼻子一嗅,就知道拿在手里的到底是安眠香还是媚药! 眼看那服务员眼睛越瞪越大,就要嚷起来。穆晓云脑中飞速盘算怎样把媚药骗回来。 不料那服务员忽然暧昧一笑,道:“小姐好兴致啊。” “呃……”穆晓云双颊晕红,低头尴尬地笑,随口道,“今晚要去一个宴会……” 而那服务员一副“我明白了”的表情,吃吃一笑道:“其实,这里的太太小姐也很习惯用这些东西来助兴。所以你不用不好意思,我们会照办的。” 穆晓云顿时明白她误会自己了,不过这样误会对自己也没坏处。也就嘿嘿一笑,当是默认。于是那服务员兴高采烈地跑进房间去,过了半分钟,领着一个穿着泰式长裙的调香师走出来,继续领穆晓云往里面走。 一边走,那服务员一边把手伸在后面,比出一个“ok”的手势。 大功告成。 来到香薰治疗房间,本来穆晓云的意思是隔离开来,一人一个单间的。但云静敏怯场,刚才冲澡的时候又一连闹了好几个大笑话,不光在泡浴的时候把人家拿来净手的茶水给喝了,而且在冲澡的时候还大声尖叫起来,骂了服务员一顿。 结果引得经理过来,又是一番解释,云静敏这才知道这样用泉水冲洗身体,是欧美最流行的,她听过羡慕过没能体验过的“活泉疗法”。 好不容易熬到跟穆晓云会合,云静敏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她了。好歹有个模板在面前,她还能少丢一点脸。 于是只好把单间中间的屏风撤掉,两个人并排而卧了。 灯光调到最暗,浓浓淡淡的香气,在屋角的香炉里燃点起来。这里的香炉,不是用平常的香薰灯,而是依照古法,用焚香香炉,由专门的调香师坐在旁边细心照看。再一人一个技师,进行推拿保养。 趁着灯光调暗的一刹那,穆晓云迅速把握在手中的媚药解药吞下了肚子。 这种媚药,是上一世她跟徐清皓学会使用的。从缅甸一种古老的树种里提炼出来,气味馥郁,混合香料来焚烧使用,催情效果最好。上一世的穆晓云,每每在这种香气沐浴中,度过多少个醉生梦死的夜晚。 而这一世,它又再次派上用场。 这种媚药最为独特之处,是不光能令双方情绪高涨,而且对男女都有效,使用过后的女方,肌肤润泽,明艳动人,更添女性魅力;男人用了,则形同大补之药,更添雄壮,更加持久。所以成为高级牛郎店里的秘密法宝,不传之秘。否则的话,牛郎也是寻常男人,又怎么能够顶住夜夜春宵? 感谢网络,感谢淘宝,感谢徐清皓介绍的可靠店主,让穆晓云以低廉的价格,弄到了一包这样的宝贝。 云静敏和林默既然郎情妾意,那么她就做个好心,帮他们一把。 至于云静敏能不能在这个温柔陷阱中脱身出来,那就不是穆晓云的考虑范围了…… 炉香氤氲,略带甜腻,那是上等的龙涎香配合小片麝香出来的味道,那个调香师果然厉害,知道她们想要使用媚药,所以加入麝香来助媚药药力更上一筹。 饶是穆晓云已经提前服下解药,在这种醉人的香气下,也面红心跳,通体舒泰,于是在技师柔弱无骨的小手推拿下,穆晓云舒适地、深沉地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穆晓云只觉神清气爽。 再看向云静敏,白嫩的双颊晕红欲滴,目光如水,长发披洒下来,落在她笔直纤巧的锁骨上,真是艳压桃花。 “晓云,我们等会直接去林府好吗?” 穆晓云满心向往等会的好戏,于是赞成道,“好啊。” 这一次的宴会规模隆重,连带着云静敏的父母也能出席。云静敏先开车回家,再由云父开车前往林府。 云静敏父母长得和女儿很像,云静敏爸爸云天戴着副眼镜,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云静敏妈妈则更像女儿一些,尤其是那双笑起来略带浪荡的桃花眼。 他们都是那种虚荣拜金的人,听云静敏说只不过是她在外事处的同事,就变得面无表情起来,云母更一副被厕所熏着了的表情,不过总算让穆晓云上了车。 一路上一家三口都在谈论着宴会的事,掩饰不住的兴奋。尤其是云静敏,在药力作用下,脸上红晕一直没有退下去,双眼更是水汪汪地。 来到了林府,天色刚刚暗下来。 现在是五月初,气温升高,日子渐渐长了。林默有心炫耀财力,尽管现在才刚刚暗下来,却已经吩咐把整个林府上下包括花园的灯光全部打亮。 一时之间,占地广阔的林府流光溢彩,仿若海市蜃楼。各式名车流水价般来到林府门前停下,在管家的殷勤接待下,来宾迤逦而来。 天气闷热,又被门厅处的高瓦数水晶吊灯一烘,云静敏便觉得有些受不了。她扇着风说:“怎么今天天气这么热?” 穆晓云暗笑道,这是媚药的力量,你能忍耐到现在就相当不错了。 她甜甜地说:“可能是天气原因吧。而且你穿这身衣服也厚了一点。” 因为怕冷,云静敏今天的晚礼服外面加了一件素白的小坎肩。云静敏一想有道理,就想要去更衣室换。穆晓云一把扯住她说:“先别忙。你看,主人家来了,过去打声招呼再走。” 果然,林默、邱明芬带着林若彤,都在主宴会厅门前接待来宾。 穆晓云和林若彤是众所周知的不对盘,这次过来不过托了部门的福。刚好她手机响了,就推脱说不过去了,云静敏也不勉强,自己走了过去,穆晓云边接电话边往相反方向走开。 “林叔叔,邱阿姨,若彤,我来了。” 最近云静敏老在自己家里晃来晃去,邱明芬很不愿意见她和自己女儿厮混在一起。所以只是假模假样地打了个招呼就罢了,林若彤好歹热情一点儿,更热情的,却是林默。 “小敏来啦。云总他们也来了吧?今晚尽量玩,尽量吃啊。” 林默笑眯眯地对云静敏说着,当他和云静敏握手时,浑身犹如触电般,呆住了。 甜甜的香味,从云静敏身上散发出来,摄人心魂,再仔细看看云静敏,她年轻的面孔千娇百媚,笑容里三分天真夹带着七分的浪荡,黑发如墨,披散肩头,只在脑后松松抓起一束,乌黑的发丝落在她纤巧的锁骨上,让人发狂。 一个声音在提醒着林默:她是女儿的朋友! 而另一个更大的声音,则在嘶吼:你是一个成功的男人,找一个年轻女人有什么大不了?这是你应得的,应得的,应得的! 天人交战之间,云静敏嫣然一笑,却转身而去。 宴会厅另一角,穆晓云在快速讲电话:“知道了……我在应酬呢。” 电话那边:“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妈,你操心太多了。”穆晓云一脸无奈,最后见云静敏走向自己这边来,她担心会暴露自己,就快速地说,“好了好了,我过完这个周末就补休回家。乖了啊。” 迅速挂断电话,云静敏已经走到自己面前了。 刚才混入香炉里的媚药,并不等同一般的药物,它的发作很慢很慢,需要好几个小时来充分吸入。同样,它的药力也非常持久,除非和男人欢好,否则可以持续这样浑身发热一天一夜,春情躁动,焚身如火。 看样子,媚药的药力已经渐渐发挥到了极致。云静敏不顾形象地,抓着一边坎肩来给自己扇风边咕哝:“晓云,更衣室在哪里?” 原本应该对穆晓云高高筑起防线的她,现在也渐渐迷糊了。穆晓云看看那边林默他们迎宾也差不多了,三口子各自散去,邱明芬林若彤自然去找她们圈子那些夫人小姐八卦炫富,林默却独自转身上了二楼。 云静敏迷迷糊糊地,穆晓云拉着她,三步并作两步就跑到二楼去。看准林默进了书房,穆晓云一把把云静敏推进书房旁边的房间。 “晓云,你不要让人进来啊。” 穆晓云答应着,一边敲响了林默房间的门。 过了一会,林默开门说:“谁?” 他已经不认得穆晓云了,问:“是彤彤的朋友吗?她在下面,二楼不是会客区,你不能擅自上来。” “叔叔,对不起。不过我是来找云静敏的……”穆晓云怯生生地说着,一边假装焦急的模样。 “哦?你是云静敏的朋友?” 穆晓云急道:“叔叔,是我啊。那天在歌剧院工地门口,我们还见过。我见到你和静敏在指挥中心里,当时我在莱昂旁边。” 林默终于想起来了,是那个他瞧不上眼的疯丫头,那确实是云静敏的朋友无疑了。他和颜悦色地说:“小敏不在二楼,你到别的地方找找看。” 穆晓云只得转过身去,一边还咕咕哝哝地说:“她明明跟我说在二楼的啊……叔叔,我能用一下这里的洗手间吗?” 林默只好说:“当然可以。” 于是林默给穆晓云指明了洗手间的地方,穆晓云就拐了进去,不见踪影了。 林默摇摇头,转身正要回书房里去。旁边房间却传来云静敏的声音:“晓云,晓云进来一下!” 林默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另一个房间里,云静敏在里面脱了坎肩,还是觉得闷热,便想让穆晓云松开礼服的绑带来透透气。反正宴会还没开始,掐着点赶下去就好了。谁知道叫了两声都没有人进来,她以为穆晓云把自己诳上来就跑了,燠热难当之下恼羞成怒,索性开门探头出来怒道:“晓云!” 不料,和她错愕眼神交汇的,是林默! “小敏……” 因为脱了半身衣裳,云静敏只露出了个脑袋,那张艳压桃花的脸却极具诱惑力。林默的胆子一下子大起来,他偷偷瞥了一眼洗手间,那边毫无动静,便走上前去,进了云静敏的房间关了门,竭力用平静的语气问:“小敏,你在这里干什么?” “叔叔……我好热……”云静敏不知道为什么林默会在这里出现,却是惊喜大于惊慌,她刚才已经把坎肩脱掉了,酥胸半露,粉面含春,又是羞怯含情,又是惊慌迷乱,林默心中一动,便走上去抱住了她,“很热吗?哪里热?” 成年男人身上特有的气味席卷而来,云静敏心如鹿撞,身子深处却生出了无尽渴求,她只感到自己喉咙干裂有如火烧,沙哑着嗓子说:“叔叔……不可以……我是彤彤的……” “不要叫我叔叔。”林默说,“叫我林默。” “林默,不行……” 云静敏仅余的小部分意识提醒着自己,这是一个大自己将近二十多岁的男人,而且最重要的,他是邱明芬的老公! 穆晓云只不过得罪了邱明芬的女儿,她就已经想方设法地赶尽杀绝了,如果自己成了小三,那还不被邱明芬生吞活剥! 林默看到云静敏瞳孔深处的恐惧,却会错了意:“你怕我?” 我怕你老婆。 嘴上却说:“不……不怕……我怕……” 林默的唇,却熟练地印了上来。 尽管林默已经四十多岁了,但因为他保养有方,平时注意运动,所以身材仍然非常匀称,面容也很年轻。浓黑的头发,英气的眉毛,刚好到了男人最有魅力的年龄。 云静敏原本心中就对林默有十分的好感,这时被他深深长吻,心中身上有如烈火焚烧,双眸如水,潋滟无限。邱明芬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云静敏就像所有堕入情网的女孩子一样,羞赧失措。 “小敏,我喜欢你。”林默感到唇间触感柔软细腻,热度高得惊人,就知道这个女孩子已经动了情,他埋首在云静敏颈脖间,喃喃地说,“你喜欢我吗?” “我……喜欢……喜欢你!” 纤细白嫩的双手,终于高高举起,继而如蛇般伸上男人宽厚的脊背,紧紧搂抱着,把男人拉进自己无边的温柔网中,做出更热烈的呼应。 做工精致的雪纺纱曳地长裙,被粗野地剥落下来,宛如春残落花,迤逦坠地,碎了一地芳颜。 多年不曾征战的男人,重新披挂上马,只捉住怀中的猎物,抵在墙边,不顾初承雨露的娇柔猎物含泪呼痛,长驱直入,直捣黄龙,天旋地转,乱了乾坤。 烈火焚烧,有如鸦鸩,纵有万毒穿心,粉身碎骨之虞,也先喝了再说,喝了再说。 邱明芬头戴钻冠,脖挂全套钻饰,打扮奢华,犹如今晚最尊贵的皇后般在贵妇人中穿梭,享受众人又一次的艳羡。 林若彤梳了公主髻,妆容高雅,泡泡袖,蓬蓬裙,在一众护花使者的奉承下,也是今晚最集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公主。 王国已经被入侵,国王首先叛变。 穆晓云在王国外面,一眼瞥见白色劳斯莱斯,林若彤公主心目中的王子偕同廖丽蓉孙正华这对太上皇皇太后,迤逦而下,她赶忙借着红姐夫挡住自己,躲开孙景炀锐利眼神。 于是,谁也没发现。 发现楼上那背叛和荒唐的一幕。 丈夫背叛了妻子。 朋友背叛了朋友。 老男人破了足可以做自己女儿的年轻女孩身子。 看着那一块嫣红醒目的血迹,云静敏总算从迷乱中清醒过来,身上热度迅速褪去,好歹林默年纪已大,不复年轻男子神勇,在身上没有留下什么可疑痕迹。 她喃喃地道:“怎么……会这样……” 林默感动又温存地抱着她洁白的肩膀:“小敏,没想到你还是第一次。” 每个男人都有xx情结,尤其是林默这种老派人。林若彤是他女儿,在外面胡天胡帝他管不着,忽然之间发现女儿的朋友是难得的纯洁之人,林默心中原本对云静敏的眷恋疼爱,更添三分。 “以后要怎么办?” 云静敏一脸惊慌失措,小脸涨得通红,心中却兴奋不已。 她虽然很想嫁入豪门,却是要嫁给孙景炀、秦卿这样的年轻才俊,在培训中心出来之后,之前那些荒唐历史再也无人知道,她瞒着所有人再去做了那个小小的修补手术,“恢复”了处子之身,就是要为自己添一块筹码的。 而现在,这块筹码总算派上了咏唱,虽然不是孙景炀之类的年轻人,而是一个年龄足可以当自己父亲的老男人。 可是,他有钱啊! 林家虽然不比孙家是世代财阀,却身家丰厚,黑白两道通吃,在国内也是排得上号的超级富豪。在去年的榜上,甚至比孙景炀还要有钱! 而且,跟那些富二代不一样,林默是富一代,他本身就是林氏王国至高无上的王者,整个家里都是他说了算的!哄得他开心的话,只要从他身上拔根毛出来,都比她腰杆子还粗呢! 那些惊慌失措,大半做给林默看的,否则一个年轻女孩失去“第一次”后还镇定自若,那就未免太不可信了。 而一小半,倒也是真心真意,因为惊喜过后,云静敏想起了邱明芬。 林默哪里知道云静敏这些心思,只以为她是害羞害怕了,摸摸她的秀发说:“你放心,我会负责任的。” “可是,怎么负责任?要我当你的情妇吗?没名没分的……”云静敏趁机试探。 她这样的表现却太急躁了,听起来好像想要什么名分似的。 林默变了脸色:“怎么了?当我的情妇很差吗?你知道外面有多少女人想要当我情妇却当不上?如果不是你有心勾引,我又怎么会做下刚才那种事?你跟着我,自然有你的好处。” 云静敏不作声,只是用被子捂着自己的脸。 “你有老婆了……” 得试探一下,邱明芬在他心里的位置。 “小敏,可是我心里有你。你也不止一次来我们家了,你知道她是什么个素质,我跟她根本说不到一块。只有跟你在一起,才能说句知心话。” 林默叹气。 云静敏忽然露出脸来:“真的吗?” 年轻女孩,对爱情的憧憬是分明写在脸上的。她一个字都没有问过自己,关于钱的事……林默心中更感动,他露出笑容说:“当然是真的。我喜欢你,我爱你。” 他看看时间,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到楼下去吧。不然的话,邱明芬该起疑心了。” 云静敏心中又是一阵失落:他果然还是怕老婆。 不过无论怎样也好,既然这个老男人心里有愧疚心理,对自己好像也是一片真心,那么日后说不定可以借此来解除云家的债务,说不定还能抓住点儿什么好处呢。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七十九章 秦卿的部下(万更) 回到楼下,穆晓云见云静敏脸上红霞消退,眼神闪烁,就知道她的好事成了。(.) 她刚才在洗手间里,正准备等云静敏把衣服脱得差不多了就把林默骗进去。老天爷帮她,云静敏自己在房间里叫唤起来,把林默给诳了进去。 自此好事已成,云静敏再难脱身。 贴在门边偷听了一会活春宫,穆晓云这才大摇大摆地下楼来。不想一回到一楼门厅就见到排场甚大的孙景炀,又借着红姐躲了一番。总算孙景炀被林若彤给痴缠住了,这才走出来,迎接云静敏。 “静敏,你到哪里去了。办公室的人都来齐了,牛处长正在讲话呢。咱们过去吧。” 云静敏现在搭上了林默,满心都是刚才的事,又怎么再瞧得上什么牛处长马处长。刚才林默说了,要把她调到林氏企业里去上班,云静敏刚想答应马上又想起那里是邱明芬的地盘,相比起精明的母亲,还是林若彤好糊弄些,便小心拒绝了林默的要求。 只把个林默误以为云静敏真是不图自己的钱财地位,感动得搂着她又亲又啃的。 这样一来,她以后也可以像林若彤一样,在外事处混日子了。 林若彤,你有的生活,我以后也有了。 云静敏完全把邱明芬交给自己的“任务”抛到了九霄云外,她甚至开始感谢起穆晓云来,要不是邱明芬要对付穆晓云,把自己弄到穆晓云身边,她还逮不到勾搭林默的机会呢! 所以云静敏对着穆晓云,反而有了几分真心笑容:“我这就去。” 走了几步,穆晓云被人叫住了:“晓云!你真的在这里!” 穆晓云和云静敏双双转过身去,却是孙景炀。 今天的孙景炀,一身银色西服,浅蓝色领带,身周光华流转,仿佛天上最俊美的阿波罗太阳神。穆晓云躲了半晚上终究还是躲不过这个麻烦人,只得站定了说:“孙总,你好啊。” 林若彤的目光,一向是不离孙景炀的。现在她被邱明芬拉到远处跟孙景炀母亲廖丽蓉叨家常去了,看到孙景炀和穆晓云站在一起,俊男美女异常养眼地,不由得目露凶光,皱起了眉头。 云静敏低声对穆晓云说:“林小姐要过来了。” 穆晓云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又对着牛处长方向指了指,云静敏正巴不得离开这趟浑水,免得又遭受林若彤的无妄之火呢,忙不送地跑掉了。 “晓云,今晚真热闹。”孙景炀又看看一身浅绿曳地长裙,盛装打扮穆晓云,啧啧赞叹,“你还是这么漂亮。” “谢谢孙总夸奖。” 转眼间,林若彤已经甩掉了两个做母亲的,匆匆往这边跑来。 “晓云,怎么对我这么生分。” 孙景炀颇为委屈,在医院的时候,穆晓云好歹还有几分好脸色对自己看。怎么现在好不容易见一次,她又这样对自己了。 孙景炀对这个女人,从来都没有办法。 “因为――”穆晓云笑吟吟地,眼光斜斜往孙景炀身后一瞥,意味深长。 下一秒,林若彤就挂到了孙景炀胳膊上。 “景炀哥哥,你在这里和晓云姐姐聊天吗?” 孙景炀一皱眉头,感觉美好的心情都被林若彤破坏了,他沉声说,“若彤,到别处玩去。” “不嘛,我要跟着景炀哥哥。只有景炀哥哥对我最好了。”林若彤牛皮糖一样粘在孙景炀右边胳膊上一样,一边拖长声音对穆晓云示威般地说。 唉,小妹妹,你这样做,是会惹哥哥讨厌的啊。 穆晓云心中吐槽,笑眯眯地说:“那两位好好聊。今晚孙总很英俊,林小姐也很漂亮,正好是天生一对呢!” 说罢她转过身去,伶俐地跑掉了。 孙景炀知道穆晓云在讽刺自己,心里愈加厌恶,终于把手抽了出来,冷冷地说:“若彤,你再这么没礼貌,我以后就不理你了。” 林若彤却听不出穆晓云语气里的讽刺,以为她退让了,还在高兴呢,结果孙景炀就这样说自己,她小嘴一扁不满地说:“什么嘛……她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孙景炀不喜欢听这话了,索性不理她,转身向几位政府要员身边走去。 林若彤见男人们的说话自己插不上嘴,只好悻悻地去找自己的狐朋狗友了。孙景炀和那些政府要员敷衍了几句,见终于甩掉了林若彤,便借故走了开来。 他揉揉涨疼的太阳穴,自己最近,是越来越不喜欢来林府作客了。 以前还不觉得怎么样,只觉得林若彤这个小妹妹,很可爱,很好玩,很崇拜自己满足自己大男人心理。 可是最近却发现她并不像表面那么单纯,听外事处的李厅长说,她的工作作风也懒散,完全就是一派宠坏了的派头。偏偏又一天到晚缠着自己,越缠,他就越想躲开。 还是穆晓云有意思。 再一找,偌大的宴会厅里,却没有了穆晓云身影。 这时,花园一角,穆晓云正对着电话苦口婆心。 “我知道啦,我才二十三岁,不要说得我那么老行不行……哎呀老妈,你千万不要为我安排相亲,我才不要相亲,你女儿很多人追啊。” “……” “不用急。我大学还没毕业呢。” “……” 穆晓云的声音忽然高起来:“我才不贱卖呢!我要找我喜欢的人!你再这样说我就不回家了!” 挂掉电话,真是无奈。 她穆晓云,斗得过邱明芬,打得过林若彤,气得跑孙景炀,噎得死秦卿,却惟独对付不了自家老妈! 那个以嫁女儿为人生第一要务的,从她进入大四开始就把自己划入老姑娘行列,心心念念安排她相亲的老妈。在穆晓云借口在培训中心不能回家过年后,在各种推脱后,在各种敷衍后,终于到达忍耐极限,发起夺命连环呼神功,召唤女儿回家相亲。 真是奇怪,上一辈子的老妈不是这样的啊。想来因为上一世自己老是喜欢去玩,又早早认识了孙景炀,周围的人没有哪个比孙景炀条件更好,所以老妈早就把心思放回肚子里,抱着把女儿打包嫁入豪门享福的心思。 而这一世,穆晓云从大二开始忽然大转变,变成书呆子第二(第一是余青童),还一口气专四专八奖学金不停歇地拿下来,导致老妈很担心自己女儿会往灭绝师太的路上走……也就开始提前发飙了。 只可惜上一世,孙氏门第高规矩大,嫁出去后竟然一年都不能回娘家一次。最长一次三年不见,自己是独生女儿,父母忆女成疾,早早就双双去了。 嫁入豪门,换得的是天伦离散,遗恨终身。 “什么贱卖?” 笑嘻嘻地,上辈子造成她和父母骨肉分离的罪魁祸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孙景炀分开树丛,走到穆晓云面前,“穆小姐心情不爽啊。” 穆晓云低着头,屏息静气,不理孙景炀。 “晓云,你怎么了?” 孙景炀奇怪,走上一步。 “别过来。” 穆晓云低低地说。 只觉得今晚自己也是浑身发热,而且到现在已经是难以忍受的地步――那些媚药,她也吸收了一部分,或多或少,都起了作用。 孙景炀是个风月场老手,如果被他发现自己的异常,很可能会打蛇随棍上…… 偏偏孙景炀又是对她动了真心的,穆晓云双颊酡红,身子微微颤抖,明显的不对劲,他又怎么可能不关心,便弯下身来扶着她肩膀说:“不舒服吗?” 孙景炀温暖的鼻息,咫尺可闻。巨大的恐惧感攫住了穆晓云的心,她猛地一把拍开孙景炀,大声叫道:“不――不要――秦卿!” 那个名字,在她感到危险的时候,本能地在喉间喷薄而出。 喊完之后,不光是孙景炀,穆晓云自己都呆住了。 她掩着嘴巴,抬起头来,盯着孙景炀,波光潋滟的杏眼里,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孙景炀脸上神情迅速凝固,继而嘴边一丝冷凝。 “秦卿?” 孙景炀冷笑。 “秦卿已经走了!” 穆晓云霍地站起身来:“其实不关他事。是我不痛快,我喝多了,告辞。” 抛下孙景炀,抛下身后的盛世繁华,媚药在体内熊熊燃烧,穆晓云擦着眼泪,迅速地跑出林府,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黑暗中。 …… 穆晓云回到宿舍里,又是冷水浇头又是吃冰棍的,总算把药力压了下去。这样导致的结果是一夜无眠,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还缓不过劲来。 相反,云静敏却容光焕发,看起来比平时更美了几分。 “晓云,昨晚你怎么走得那么早?”红姐趁云静敏不在,跟穆晓云说起了悄悄话。 “我不舒服,就先回家了……” 穆晓云边说边打呵欠,红姐见她确实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也没有起疑心。只是可惜道:“嗨,那你就错过好戏了。昨晚咱们的好同事,可是勾搭上富二代了呢。” 富二代?不是富一代吗? 云静敏跟林默的好事,还是穆晓云一手促成的呢。 难道云静敏那么强悍,又或者媚药的力量那么霸道,让她梅开二度? 穆晓云纳闷的表情被红姐瞧进眼中,却是另外一种意思,她笑笑说:“昨天赵家大少来了。一见到云静敏就迷得什么似的,又是打听名字,又是邀请跳舞,着迷得不行。云静敏也是一副很享受的模样,你没见她今天那神情嘛,那是恋爱中的女人才有的啊。” 云静敏还真的踏上第二条船了,穆晓云扬眉:“赵家大少?” “没错。就是那个开百货的加克集团的赵青啊。” 有时候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反而会更注意收集她的情报,红姐就是这方面的典型。 加克集团,穆晓云当然知道,拥有十几家连锁百货,在本省内也算是有这么一号人物。不过比起林氏来说,那就是个渣渣。 不过那个赵青赵公子,也是三十不到,听说也是个风度翩翩的人才。更重要的,是他还没有结婚,云静敏说不定就是抱了这样的心思,才接受了他。 那真是找死,他们也不想想林默是什么人物。穆晓云心中冷笑,动了林默的女人,这个赵青恐怕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果然,下班的时候一辆宝马就来到省政府大院门口,接走了云静敏。 “晓云,拜拜!” 云静敏居然还一点都不知道掩饰,坐在副驾驶座上得意洋洋地跟穆晓云挥手道别。穆晓云笑着跟她挥手,转头就把手机上偷拍下的照片送到了私家侦探手上。 “穆小姐,好久没有照顾我的生意了呀!” 万强上次因为穆晓云的情报,赚了邱明芬一大笔钱,现在见到她一张老脸乐得花儿一样。 穆晓云嫣然一笑:“强哥,这不说明我平安嘛。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强。” 万强说:“那是那是。别说强哥老派人,你这种小姑娘,还是光明正大的挣钱好。不怕得罪说一句,你也不是我的目标客户群。” 他们的目标客户群,是穆晓云前世那种,老公有钱又花心,自己被闲在一旁的有钱阔太太。 像穆晓云这种没多少油水的小姑娘,万强是话糙理不糙。 “不过这次又要麻烦强哥你了呢。”穆晓云说罢把装了照片的u盘递给万强,“这些照片,请发到我给你的电子邮箱里去。不用发洗出来的照片,就发电子版就可以了。” 万强把u盘里的照片调出来,边看边哟哟地说:“就拍摄角度来说还不太专业。而且尺度也不够。这算是什么?捉奸吗?” 穆晓云笑笑说:“也不算是捉奸。只不过是跟长辈汇报一下而已。” 万强知道她的话不尽不实,不过既然对方不愿意说,那么出于职业道德,他也就不多问了。 老男人动情,就跟老房子失火是一个道理,而且因为人生阅历丰富了,他们习惯往深入去考虑问题。只需要平平凡凡一两张坐在车里神态亲热的照片,就足够让他们联想翩翩,想到很多可能发生或者已经发生的,照片背后的故事。 而且,老男人的占有欲,也是非常惊人的。 否则又何来那么多明明耽误了人家年轻女孩子美好青春,到老来小三却一无所得的例子? 上了也就上了,好了也就好了,却见不得人家去找正牌男友。自己背叛了老婆,却还不容许小三背叛自己。这就是青春将尽,垂垂老矣的老男人心态。 林默看着邮箱里的照片,点燃了一支香烟,烟雾袅袅,他却没有吸一口。很快,烟灰就在他的指间堆积成一条一厘米多长的棍儿。 之前还好端端地脉脉含情的云静敏,一旦跟自己发生关系后,马上又搭上了赵青? 她一定是嫌自己老了,“那里”不行了…… 不过,既然已经跟了自己,又怎能容许她继续勾三搭四? 照片上赵青的脸,年轻,秀气,肌肤光洁,理着精精神神的黑发。早就听说赵大少爷是个好男人,男人很少刻意去留意另一个男人的相貌的,现在林默仔细一看,果然比自己年轻英俊得多。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抿紧了嘴唇。 三天之后,加克集团忽然遭遇企业狙击手狙击。事实上,狙击在三天之前已经开始了,并且这是一次团伙作案。 他们只在背后做事,默不作声地收购加克的股票,然后汇聚在同一个人手中。 等到加克集团董事会发现的时候,加克集团的股票已经被狙击手收购了10,。在经过一连三天的股票缓慢上扬后,狙击手终于露出狰狞面目,随即,加克集团的股价开始了疯狂上涨。 等到加克集团的董事会发现情况脱离自己控制,想要回购狙击手手中的股票时,已经无力回天。 又过了三天,大涨导致了狂跌,加克集团被迅速拆分肢解,赵家家族从亿万身家变成负资产,赵家老头受不住刺激跳楼自杀。 这时,在新股东上任大会上,狙击者才露出自己的庐山真面目。 林默在红色帷布下步出主讲台,面对众多记者的镁光灯挥手微笑:“大家好。我是林默。” 这个时候,大家才恍然大悟,是林氏集团看上了加克的百货货业! 一切来得太快又太突然,云静敏还没有来得及享受两天来自赵青的温暖,他家已经迅速败落,就连那辆宝马车子也被债主拿去抵债了。 云静敏再笨,也知道一向跟加克河水不犯井水的林氏,为什么出手。 “林默,是你干的好事吗?为什么要狙击赵氏?” 怒气冲冲的云静敏,完全忽略了自己和林默实力的悬殊。林默倒也不以为意,只是摇晃着手中的勃良第红酒,欣赏着红酒的挂壁状况。 “他们没有招你惹你,为什么……” “没有招我惹我?你和赵家那小子勾勾搭搭,你当我眼睛瞎了?” 林默一句话,云静敏哑然。 “云静敏,你前一刻才说过爱我,后一刻却在舞会上跟那小子眉来眼去,你是什么意思?耍我吗?” 云静敏退后一步,兀自嘴硬道:“他……他只不过是我的普通朋友而已!我本来朋友就多,你怀疑我?” “普通朋友?”林默的眉毛忽然舒缓起来。 他上前一步,逼近云静敏,“真的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当然是真的……我总得有自己的交往吧!在这里我……我又不能见光!”云静敏咬咬嘴唇,祭出自己必杀技――眼泪。 美人轻泣,梨花带雨,即使林默心硬如铁,也被这泪水泡软了。 回想起来,那些照片上,也真的只是云静敏和赵青共坐一车而已,似乎没有什么越轨行为。他一心软,就上前把云静敏轻拥入怀,说:“别这样,别哭了。是我不好,因为我年纪比你大那么多,又这么爱你,所以着急了……” “那……赵青……” “你放心,我会留他们一条生路的。他们家现在还是大股东,那些股票还值点儿钱,我把他们全部股权收下来,足够他们养老了。” 这么说,林默还是不打算放过赵家了。这年头,现金只会贬值,资产才是根本。赵家恐怕从此以后都难以恢复元气,只能拿着那点儿养老金,在这片土地上消失。 凉意在心里闪过,只是一瞬间的事,转眼在林默吻下来的时候,云静敏就把赵青抛在脑后。 幸好赵青只是她的一个备胎,就算丢掉了,只要林默的心还在她身上,她就还有安全保障。 备胎,丢多少个都无所谓。 林默的鼻子在云静敏发尖嗅来嗅去:“小敏,你真香……” 男人的手娴熟地自衣领间伸进去,云静敏口中发出呢喃:“不要……这里是办公室……” “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能进来……” 新鲜的身体,永远都是最强有力的吸引,林默被撩拨得饥火中烧,等不及全套功夫做足,只把她展开在办公桌上,衣衫凌乱,兀自披挂在身,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进入正文。 一声娇媚入骨的惊叫,好像很痛苦,又好像很享受。 云静敏那千娇百媚的声线在这方面终于获得了充分的发挥,只让男人酥麻入骨,不能自已。只好更加卖力地投入其中。 林默发出野兽样的低吼,行动也如野兽一样,一低头就叼住了那柔美艳丽的猎物,舌尖撩拨缠磨,云静敏浑身似有电流通过,僵直在办公桌上。 在双重夹击之下,云静敏很快就攀登到了顶峰,她手腕一翻,死死地抓住林默的枯槁的大手,十指尖尖,都扣进皮肉之中。 然而于事无补,该溺死的人,还是只能束手就擒。 冰凉冷硬的办公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不是质量不过关,而是动作太剧烈。光华的实木桌面,因为蒙上汗珠而变得站腻,云静敏舌尖微露,发出惊呼。 “啊……我不行了……” 林默揉身而上:“是吗?我还想要给你更多呢!” 云静敏刚得罪了林默,固然怀着又敬又畏,曲意逢迎的心思,林默却也初得瑰宝,如饥似渴,有心卖弄。 于是翻云覆雨,颠龙倒凤,林氏企业装潢气派的总裁办公室里,一时之间充满莺声燕语,旖旎春光。 一时事毕,林默点燃了一支事后烟,吐出一个烟圈:“小敏,我想过了。我明白你的顾虑,毕竟你和我在一起,什么保障都没有。” “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够了……” 云静敏习惯说谎,甜言蜜语张口就来,林默却十分受用,他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道:“所以,我要给你一些保障。” …… 当穆晓云得知林默和云静敏不光没有因为照片事件而翻脸,反而让他们更好之后,也不由得感叹自己失策。 思来想去,还是自己低估了云静敏的能力。 云静敏外表无害,内心奸诈,简直就是为了欺骗别人而生的伪白兔。自己上辈子吃了那么大的亏,才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可旁人不一定啊。 拍照片的时候,穆晓云只算到了林默的独占欲和毒辣手段,却没有算到云静敏那能够把旧情郎一脚踢开的狠心决绝和睁眼说瞎话的无底线。 不过,也难怪一向做事考虑周全的穆晓云,这次会如此失策。因为,她自己也焦头烂额中。 “妈妈知道你喜欢部队的,这次这位是刚从怒江休假回来的中尉军官哦。你们好好聊聊。” 军官…… 军官? 穆晓云看着眼前羞赧地笑的男人,想要回身抓住老妈,结果自家皇太后却一溜烟地跑掉了,功夫之卓绝,让人怀疑凌波微步或者草上飞绝技的秘籍是不是流落到了穆家。 老妈跑了,把穆晓云遗弃在人流如鲫的饭店里。这个名叫连凯的清秀男人倒也颇有绅士风度,主动去结账后跟穆晓云说:“既然时间还早,那么我们去走走吧?” “走走……好吧……” 总不能吃完就跑。 穆晓云拿起包包,默默无语地跟在连凯身边。 “你妈妈说,你喜欢军队里的人?” “她胡说的。”穆晓云笑笑。 她喜欢军队的人,可是只喜欢那一个人。 不过,这份感情或者还很浅很浅,浅到穆晓云自己也还没发觉。 也可能是很深很深,只是被更深的理智抑制住了,抑制到穆晓云内心的最深处。 只有时不时地,在那午夜梦回的时候,不经意间,流落到眉间心上。 来到电影院门口,连凯建议去看电影。于是穆晓云默默照办,而且抱着礼尚往来的原则,自动自觉地去买了票。 结果一排队入场,她又后悔了。 满眼的一对一对,都是来看电影的情侣。 她就不明白了,今天也不是休息日呀,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有空。 “是电影的会员日,女生免费,所以很多人来看。”连凯好心地解释道。 “这样啊。” 眼前一对十七八岁的小情侣,趁着排队的机会,旁若无人地就啃上了。 穆晓云更尴尬了,偷偷瞄一眼旁边的连凯,他黝黑的皮肤倒没看出什么异常来。 想起秦卿当年也是这副非洲兄弟的肤色,穆晓云反倒觉得他们这种肤色真方便啊,脸红也看不出来…… 现在不是走神想当年的时候,穆晓云眼看着检票进场的人龙越来越短,心想等会进了电影院黑灯瞎火的,要是人家误会什么就麻烦了。还是必须赶快解释清楚的好,便鼓足勇气开口道:“其实……” 一开口,却是异口同声。 连凯看看穆晓云,说:“你先说吧。” “其实,其实我并不想恋爱。”穆晓云低头道,老实说,这个连凯虽然在部队里出来,却没有一般兵油子那种流氓恶习,她对他印象还是不错的。 五个字评语:可以做兄弟。 “我也是。” “其实……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又是异口同声。 穆晓云心中石头这才落地,她相信自己脸上的笑容,现在才真正灿烂起来。 而且,她在连凯脸上看到了同样放松的笑容。 连凯一拍穆晓云肩膀说:“走吧进去看电影!” 这下真的成兄弟了。 随着人流走进放映厅中,解决了头等难题,穆晓云那颗八卦之心又在蠢蠢欲动起来。她问连凯:“你意中人是哪家姑娘啊?既然有喜欢的人了,干嘛还要出来相亲?” 莫非抱着那等不可告人的一脚踏两船之心? 如果是,哼哼,她的女子防身术也很久没有复习了……。 不料连凯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这个……真的不好说。” 得,既然人家不愿意说,那么穆晓云也就不勉强。她微微一笑,不再多问,坐到座位上去等待电影开场。 然而,今天选择的电影,穆晓云觉得比日本爱情动作片更不适合他们两个观看:《断背山》。 因为现在不是黄金时段,这个电影院也不是主流院线,而是这个地方的文化宫影院。所以在下午时段,有大量争议性的小众电影播放,成为广大文艺青年和二a(b)青年的欢乐时光。 荒凉的美国西部山野之间,狂风呼啸而过,林木苍茫,孤灯渺渺,只有羊群在白云间蠕动…… 当两个男主角激情地搂抱在一起时,穆晓云抓着爆米花的手不由自主地随着屏幕上主角动作的深入而持续僵硬。 老天爷作证,她虽然宅,但是不腐…… ……一点儿也不腐…… 买票的时候,一心要早点结束约会的她,只是跟售票员说要最快开场的电影票而已。 ――压根儿就没看清楚,这场电影居然是大名鼎鼎的《断背山》! 神啊,上帝啊,安拉啊,要她如何跟连凯解释,她的性取向其实很正常,而且也没有对着同人志yy的嗜好? 而连凯,大概这位兵哥哥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劲爆(?)如此挑战自己思维极限的场面,当小攻在小受身体里奋力耕耘的时候,当那个在山野间的帐篷也被狂野的二人野战摇晃得几乎要塌掉的时候,连凯那圆睁的双目,即使在漆黑一片的电影院里,也彷如天上最明亮的星星,熠熠发光……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穆晓云只好低头不停地一把一把吃爆米花,恨不得把爆米花的袋子直接封在自己嘴巴上不要说话才好。 而不知道过来多久之后,她忽然意识到,有人在她耳边说话。 那是连凯的声音。 “我和他们一样……” 穆晓云的大脑皮层已经完全僵硬了,声音在左耳流过,又从右耳出来,她脱口而出:“啥?” 连凯好像下定了很大决心,他终于转头盯着穆晓云:“既然是你,我想你是不会歧视我们的。我,和他们一样。” 说罢,他的目光又迅速指向屏幕上,寻找爱人的男一号。 穆晓云的嘴巴下意识地张大,她意识到自己太失礼了,于是又用手来把下巴合拢。 “什么?” 看来,这场电影让连凯造成了很大的误会,误以为,穆晓云是一个能够支持他性向的人…… “所以,你知道吗。我不能让家人发现。只好来相亲了。”在断背山电影悠扬悦耳,略显惆怅的主人公台词念白声中,连凯的声音短促轻快,仿佛不一下子说出来,自己那股勇气就会马上消失一样,“事实上我很爱他,他也很爱我,我们在同一个番队里,能够为彼此而死去。” 连凯……是个同性恋。 穆晓云本身对同性恋并无偏见,她一直认为,那也是爱情,只不过爱上的人恰好和自己同一个性别而已。 刹那间,她除了无限错愕之外,还有对连凯的同情。 他一定憋了很久了吧,也一定隐瞒得很辛苦。辛苦到,一看到描述自己生活的电影播放出来,就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全部倾诉出来,而不顾眼前的这个女人,只不过跟自己认识了短短两个小时。 “对不起。我觉得我不能伤害无辜的女孩子。” 一时之间,穆晓云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只好轻轻说:“你真是个善良的人。你父母那边,等一下就跟他们说,我一心想要攀上富豪家庭,看不上你吧。” 但凡相亲双方,都是被父母紧迫到一定程度,被逼无奈才出来的。 因为双方父母都抱着必成的心态,而如果一方主动拒绝的话,势必会遭受父母的白眼唾骂(天涯社区里无数相亲帖子都说明了这个定律)。现在穆晓云主动把这个“罪过”揽到身上去,连凯脸上现出感动的神色,他正要说些什么,大地深处忽然传来一阵闷响。 天地之间,瞬间抖动起来,银幕上的画面一阵剧烈颤抖之后,嗖地变成黑乎乎一片。应急灯瞬间大亮,穆晓云和连凯互相看着,脸色都变了。 电影院里顿时一片吵杂,有搂成一团簌簌发抖的,有东张西望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有按捺不住在座椅上站起来,扯着嗓子大声呼叫服务员的,喧嚣得好似开了锅。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地震了!” 随着那一声喊,又是一阵沉闷的抖动,好些女孩子吓得哭起来。幸好这个时候,电影院广播响了:“各位观众请注意,刚才本大楼发生不明原因震动,现在震动已停止。所有场次电影暂时停止放映,请大家在工作人员安排下,有秩序地离场。” 广播再三重复着,人们情绪这才稳定下来。 电影院里灯光大亮,穿上了黄色马甲的工作人员涌了进来,开始维持秩序。乱糟糟的人群这时候才算有了主心骨,开始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退场。只是还免不了有人跳脚骂娘要求退票或者女孩子哭鼻子什么的。 连凯叹了声气说:“我送你回家吧。” 看样子这场约会给他造成的心里负担也不小,现在一副快要受刑结束的模样。穆晓云和他落在人群最后,她沉思着,没有作声。 穆晓云是s市本地人,因为s市是省会城市,近年来摊煎饼似的扩展得很大,她的家在北城区。s大在南城区,为了方便生活工作,这才独个搬出来住。但她对这个城市的一草一木,还是十分熟悉的。 刚才工作人员说大楼发生震动,却不是地震,可是在这个电影院附近,都是旧建筑,并没有新在建的工地啊? 莫名其妙地,怎么可能忽然大楼震动? 连凯见穆晓云不说话,以为她也被吓坏了,自己拿出手机来看看说:“才下午两点半,早得很呢。要么我们先去喝杯东西吧,给你压压惊也好。” “两点半?震动?” 穆晓云心头别地一跳,一个中国人都不可能忘记的时刻,猛地跳出来。 “……地震……” 她喃喃低语,声音很轻,但连凯在她身边还是听到了。他吓了一跳,马上说:“你别胡说,发布谣言是会被抓的!刚才没有听广播说吗?不是地震!” “不,是地震……”穆晓云深深吸了口气,没有往下说。 因为现在新闻还没有出来,如果由她先说出那个消息,就未免太惊世骇俗了! 确实是地震。 那一场自唐山大地震以来,最惊心动魄的天灾。 就连上一辈子,嫁入豪门,不问世事,不学无术的穆晓云,也印象深刻的地震。 发生在二零零八年,五月十二日,下午两点二十八分。 四川,汶川。 汶川大地震! 上一世那举国致哀的场景,至今还历历在目。孙氏因为是知名企业,孙景炀当仁不让地肩负起捐款赈灾的义务,还不惜举办了大型的慈善义演,成为一时佳话。 而孙景炀为了增加社会名望,更亲自携带穆晓云到灾区走了一趟,那满目苍夷,惨不忍睹的景象,那废墟和尸体混合的刺鼻臭味,尽管坐在最豪华的抢险车里,也让穆晓云差点晕了过去,事后她抱怨了孙景炀好久好久…… 正沉浸在过去骇人的记忆中,连凯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你好,我是连凯。” 手机那边乱糟糟的,似乎在忙乱着什么。男人的声音英朗而果断,在电话里传过来。 穆晓云和连凯离得很近,因为工作的原因,她对声音又很敏感,尽管隔着长远的电波,她还是捕捉到了那个口音,不由得脸色一变。 而那个人在电话里说了几句什么,连凯听了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双脚并拢,挺直脊背,立正起来:“收到!中尉连凯,马上结束休假,返回基地!” 不用问,这是部队里打给连凯的电话,召回休假的他。 如此十万火急,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已经收到了四川方面的消息,需要调动军队前往救灾。 尽管新闻在晚上才会播出,但是事实上,部队的反应速度,是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快的。 连凯抱歉地看了穆晓云一眼道:“抱歉,晓云。我有紧急任务,要结束休假回云南去了。而且是马上就要动身回去。” 而穆晓云,则完全震惊在另外一个事实中。 她眼神涣散,对连凯的道歉仿若不闻,直到连凯转身要走了,她才扑上去一把抓住连凯的手臂:“连凯,你……刚才打电话给你的人,是不是姓秦?!” ------题外话------ 这两章略肉……其实彤彤不知道xx的尺度如何,所以谨慎起见地蜻蜓点水。我了个去,就这样还被卡了n次。 秦卿再度出场了,这一次将会更加惊险,因为是在地震中和晓云见面。在生死考验之下,人的感情是会爆发的哦―― 说起来,彤彤自己也越来越厌倦家里斗来斗去的情节了,于是……要不改写成冒险欢乐文吧(其实是因为最近掉进银他妈的大坑里吧你这热血货!) 继续求花花票票,谢谢支持啊!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八十章 到汶川去(万更) 连凯停下脚步,纳闷地说:“是啊,你怎么知道……” 下一秒,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止住了话头,一脸警惕地问:“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没关系,这不算是机密。你为什么会在这个部队里?” “我们番队本来就是驻非洲的维和部队,现在结束任务回到怒江基地休整,打散之后重新收编进各个地方驻军里。刚才打电话给我的是我的老上司,姓秦,单名一个卿字。” 突然出现的消息,炸得穆晓云几乎要晕了过去。 而另外一个事实,也让她头晕目眩。 离别两个月,她终于知道了秦卿的下落。 但是,他马上就要到那死亡前线上去。 穆晓云失魂落魄地,就连连凯是如何走掉的也不知道,只是梦游般回到家中。父母问起相亲的情况,穆晓云随便敷衍了两句,只说下午连凯接到紧急任务就走了,这时电视台中断了原本的节目,开始播放紧急新闻,果然是关于四川大地震的。 “老头子,声音大一点。”正在边剥葱边审问女儿的皇太后见到新闻播报员一脸凝重的模样,马上就转移了注意力。 太上皇把声音调到最大,“……发生地震的震中在四川汶川,目前与汶川县城映秀镇的通信完全中断……已派出解放军打通前往灾区……全国各地都有不同程度的震感,预测今后将会有余震……” 这些新闻,穆晓云上辈子已经听腻了,如今因为知道秦卿正在被派往灾区的路上,却又添了另一股滋味。 之前千方百计打听秦卿的消息打听不着,如今以这样一种方式得知了他的所在,甚至知道他下一个目的地将会在哪里,可是那里却是充满死亡威胁的深渊。 上帝就像在下一盘可笑的棋局,让那颗生命中的棋子总是接近她,然后又离开。 她不愿意继续看下去,找了个借口要回单位,就这样离开了家门。 一离开家里,穆晓云跳上出租车,报上一个地址:“孙氏大厦。” 正在办公室里忙得焦头烂额的依伊见到风尘仆仆的穆晓云,吃了一惊。 “晓云,你这是怎么了。” “依伊,我知道秦卿在哪里了。”晓云劈头劈脸一句,坐了下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只见依伊慢条斯理地拿起一支签字笔,对着手中一份表格对比了一下,然后放进面前一辆小推车上。 穆晓云被依伊这个动作震惊了,她急匆匆地冲进来,都没有留意这里是什么部门,甚至没有留意周围的人在干什么,现在她才游目四周,发现周围尽管一片忙乱,却都是做着跟依伊差不多的事。 她纳闷起来,便问,“你这是在干嘛?” “如你所见,在分发各部门所需要的文具。” 依伊满脸平静,穆晓云满脸震惊,她的声音提高了三个八度:“孙景炀高薪聘请你来,就是为了让你分文具吗?!你现在在什么部门?做什么职位?!” “嘘,小声一点。”依伊竖起食指,嘘声道,“这儿是总务处。哎,县官不如现管啊。” “什么意思?” 依伊明明是被孙景炀钦点招进来的人才,按照穆晓云原本的构想,应该是进入海内外投资部或者业务部这种核心部门才合情合理。 结果,居然是去了最休闲最无聊,只是管管后勤事务的总务部? “那个侄女被我顶替了的家伙,跟人事部很熟。孙总日理万机,没空管我这小虾米,于是他就做了手脚,把我给弄到这地方来了。” 奇怪的是,以依伊的火爆性子,受到如此不公平对待,早就打上总裁办了。现在的依伊却面带笑容,这只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依伊很满意这种安排。 给小鞋穿还穿得这么乐意,不像是穆晓云所认识的那个依伊啊。 依伊看出了穆晓云脸上的疑问,她擦擦鼻子神秘地说:“刚来第一天,我也很生气。但是很快我发现了,这里是个宝地!” “那个家伙只知道投资部和业务部备受瞩目工资高福利好,可却不知道,那两个部门,也是竞争最惨烈的地方。每个季度都有员工被刷下来离职的。而且,无论是做业务还是做投资,都必须要有很广泛的人脉,我也不是什么名正言顺招进来的人,很容易被人下绊子。这样我在孙氏也呆不长。” 依伊给穆晓云分析,“但是在这里,总务部,这是全孙氏上下唯一一个既能全面接触整个企业的部门,又不得罪别人的地方!我这些天来每天给各个部长分文具啊送饮料啊什么的,上上下下都混熟了!而且,孙总也是有能力的人,那家伙搞这些小动作,瞒得了一时瞒不了长久,等到孙总发现他把我发配到这里来的时候,他就死定了。” 穆晓云看着依伊,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才说:“可以啊,依伊,什么时候这样有头脑了。” 依伊居然脸红红,不好意思起来:“是陈锦州给我分析的……” 火药桶子依伊,终于找到自己的灭火器了。 “所以说,怎么中国上下五千年,一直都有宦官乱政呢……这就是管总务的便利啊。”穆晓云感叹道。 “你意思是说咱们部长是公公头子?”依伊瞪大眼睛。 穆晓云思考了一下,点头:“就工作性质来说,是的……” “先别说我的事了,晓云,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刚才你说秦长官?”依伊问。 穆晓云和秦卿关系暧昧,依伊是那极少数知情人之一。 穆晓云点点头:“依伊,他回到部队,现在开去汶川去了。” 汶川地震,早在发生后的几个小时就通过网络全国皆知。依伊一拍屁股:“嗨!那你还傻在这儿干嘛,去追啊!” 依伊一向嘴巴比脑子快,穆晓云盯着好友的面孔,神情迟疑。 “追?” 如果她没有理解错,依伊是要她到四川去? “要不然你想怎样?你很挂念他吧?你很想见他吧?你是要在这里每天守着电视看有没有他壮烈牺牲的消息呢,还是去试一试,说不定能够见到活生生的他?” 穆晓云泥雕木塑一般,没有回答。 依伊叹了口气:“晓云,你有时候就是太理智了。” 太理智了…… 是这样吗? “我给你订好飞机票到那边去,你就下决心了!”依伊说罢,也不管穆晓云的意见,丢下手中的文具申请清单就打开飞机票订票界面。 “依伊,你要死!你还没有下班呢!” 看着依伊娴熟地查找航班,穆晓云慌乱起来。 她原本就是六神无主之下,下意识第一时间来找依伊商量办法。没想到依伊比她还冲动,居然连飞机票都要为她买了。 就算去到成都,人海茫茫,要怎么找到秦卿? 话说回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连凯临走的时候曾经留下了他们的地址…… 穆晓云被自己脑中的疯狂想法吓了一跳,依伊那丫头冲动也就算了,她都活了两辈子的人了,怎么还会有这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屁啊,早就下班了。我这是加班做明天的活儿罢了。你等着啊,双流机场……”依伊忽然哀叫起来,“全部停航?这是怎么回事?” 明摆着的,因为现在正处于余震多发期。所以就连距离汶川颇有一段距离的成都都受到波及了……不光如此,穆晓云还知道,几天之后,世界各地的搜救队伍,将会抵达四川。还有史无前例的举国哀悼…… 尽管知道日后等待着的情景多么可怕,然而,那被依伊撩拨起来的,想要见到秦卿的心,却熊熊燃烧起来。 像一点火星,终于获得了燃烧的机会,于是迤逦蔓延,终于成为焚天之势。 …… “你好,请问有开往四川的火车票吗?” “是是是,好好好,没问题没问题。” “一个人,只有站票?” “好,站票也可以。我姐夫在四川失踪了,我姐姐很着急呢。” 依伊挂了电话,抬眼看穆晓云。 “火车票明天送到,去还是不去,看你自己了。” “……” 穆晓云低下头来:“依伊,我不想去了。” “为什么?”依伊气坏了,她占用公司资源打了那么多电话,这个穆晓云,刚才还一副视死如归一定要去的样子。现在却打起了退堂鼓?! “我觉得去了也没用。他不会见我的。有那么重要的任务在身上……” “这个任务可能会死掉诶!” 现在所有公路都已经断掉,部队需要步行进入四川山中,深入已经变成废墟汶川映秀镇。蜀道难,自古难于上青天,还要面对不断的余震,即使再高的官衔,再显赫的家世,在大自然的威力下,也不过是浮云。 “依伊,你不明白!秦卿在走之前,跟我告别过!”穆晓云大声说,“他来到学校里,就在当年我们刚认识的地方,跟我说再见!” 那晚,他紧紧地抱着她…… 光晕氤氲的黑珍珠,已经被她藏进抽屉最底下的角落。 连同她对他的那份思念。 那夜的春风吹拂树影,哗啦啦地轻响,像秦卿温柔低沉的话语:“那么……以后就再见了。” “依伊,你不知道……他……” 眼圈迅速发红,鼻子也酸酸地,自从重生以来,从来不曾哭泣过的穆晓云,如今已经泫然欲泣。 “我当然不知道。”依伊用比穆晓云更大的声音,干脆利落地打断她的悲伤,“因为,秦卿根本就没有跟我们告别!” 依伊从来没有用过这样严厉的语气跟穆晓云说话,穆晓云一时为之窒息。 眼泪竟然被她吓回去了。 “晓云,秦卿只跟你一个人道别了。你知道吗,他在临走之前只见了你!这说明他最舍不得你,和你分别是他最难受的事啊!” 依伊扳着穆晓云肩膀,好让她的目光和自己的目光对视着,斩钉截铁地说话。平日嘻嘻哈哈的圆圆脸,现在显得分外地严肃,也让穆晓云分外的不习惯。 “你不是说过,秦卿有战争后遗症,惦记着他那些战场上送命的战友,觉得对不起他们,所以老想把自己往死里折腾吗?现在他去了四川,说不定就这样身先士卒给壮烈了,既然他唯一舍不得的是你,那么,你就要去找到他,让他活下去,把他接回来!” “依伊……” “晓云,你明白吗?只有你才能这样做啊!” 依伊的话,终于让穆晓云下定了决心。 不过坐绿皮火车挤上几十个小时到成都去,实在太慢了。何况一进入四川余震不断的,火车会不会在半路上抛锚还难定。 如果要最快速度到四川去,穆晓云还有一个办法。 “你说,要我派直升飞机送你到四川?” 总裁办公室,依伊看着一脸淡定地跟孙景炀提出这个要求的穆晓云,冷汗哗哗的。 穆晓云一旦疯狂起来,比自己高上不止一个段数啊。 起码,自己没有这个胆子,要求孙氏大老板派直升飞机来。 “我记得你还欠我一件事没办,难道孙总是食言的人?” 好像是刚刚认识穆晓云那时的事情。那时节,在医院附近的小区里见到穆晓云,为了诱惑这个让自己一见钟情的女孩子,孙景炀开出了为穆晓云办一件事的条件。当时穆晓云开玩笑般地说,让孙氏的楼价降下来。 这个条件当然只是开玩笑,尽管事后孙景炀也对房价做了一些调节,却并不认为是在为穆晓云做事。 如今,这个要求终于提出来了。 孙景炀哑然,当初自己的设想,可不是帮穆晓云去找另外一个男人的! “你为什么要到四川去?你知道到了哪里也不一定能找到他的吗?”孙景炀说,“就为了一个秦卿?” 在他所有搜集的关于穆晓云的情报里,似乎都没有证据证明,他们关系已经进展到那个地步了。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只需要把我带到成都就可以。” 穆晓云往日端庄的脸,现在充满少见的焦急。 时间不等人,部队在成都集结,只有短短两天,很快他们也将要派往震中去了。 在那之前,她要赶到秦卿身边。 “……” 强烈的失落感,席卷而至。孙景炀看着穆晓云,良久良久。 穆晓云的目光坚毅而热烈,可惜这份热烈,不是为他。 半晌,他终于拿起了内线电话:“宸田,安排直升飞机。十五分钟后在孙氏大楼出发。目的地,四川成都。” “我明天还有公务,不能陪你去了。你也坐过直升飞机,知道要怎样操作。直升飞机比民航要慢一点,大概要飞行好几个小时才能到达成都。只是我告诉你,现在四川那边很危险,不断有新的泥石流和余震发生,你要考虑清楚。如果你需要返回,你就到孙氏的四川办事处跟那边的人联系,我会让直升飞机在那边等你一个星期。” 等孙景炀说完,穆晓云斩钉截铁地说:“我不会回来的。” 她又冲孙景炀深深鞠了个躬:“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了。” 穆晓云的感谢,倒是出自真心。不过这并不是孙景炀想要的。 看着她转身匆匆往停机坪去的窈窕身影,孙景炀终于第一次感觉出,这个女人是真真正正地远离自己而去了。 偌大的孙氏总裁办公室,很空,很冷,很寂寞。 孙氏的停机坪,就建在孙氏大厦的顶楼上。 坐着专用电梯到顶层去,穆晓云远远地就听到震耳欲聋的螺旋桨声音。孙氏的执行力度一向惊人,孙景炀说十五分钟准备好,现在十分钟刚过,那架白色的巨大钢铁怪兽就守候在停机坪上,随时准备出发了。 坐在轰鸣的直升飞机上,直升飞机摇摇晃晃地拔地而起。灯火辉煌的s市迅速变成了身下的一片色彩斑斓,旋即很快被直升飞机抛在身后,于是进入一片迷蒙的黑暗中。 借着机舱里微弱的光亮,穆晓云找到了连凯留给自己的地址。 秦卿身边现在一定警卫森严,自己来是来了,要怎么进入驻地去找到他呢? 看来只好先打连凯的主意了…… 秦卿,秦卿,这次一定不能再让你在身边离开。就算是到地狱里去,我也要跟着你。 从s市到成都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刚才在依伊办公室里坐着的时候,一秒钟也是煎熬。现在在想怎样混进驻军部队里,还没有想出一个妥当方法呢,飞机就开始降落了。 地震过后的成都,倒还算是安逸。 现在已经是地震发生后的第二天早上(飞行竟然持续了整整一晚,直升飞机的速度比民航还是慢上许多),四川盆地里云雾笼罩,这个出了名悠闲的城市,现在市区里的人们也都还是如常的平静,只是因为余震还很多,在楼房里住着不安全,因此在各个空旷地方搭起了密密麻麻的帐篷。 穆晓云坐在孙景炀安排送自己前往驻军地方的车子上,隔着车窗往外面看去。有一些年久失修的楼房坍塌了,更多的建筑还是完好无损。除了多了很多穿着武警衣服的人在维持秩序之外,街道上匆匆来去的人们还是很平静。 在某个公园的帐篷旁边,竟然还有人支起了麻将桌子,开始搓麻大战。 可见人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很强的。 “小姐,到了。” 车子在一个警卫森严的大院前停下,隔着荷枪实弹的哨岗,穆晓云可以见到挂着国徽和八一标志的大楼,大楼前广阔的校场上,一队队军人正在昂首阔步,来回操练。 而一辆辆的运输车,已经停在校场边上,有勤务兵在有条不紊地做着各项准备。一切都有条不紊,似乎他们只是准备去一场寻常的操练。 这就是我们的百万雄师。 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穆晓云来到大门保卫室哪儿,说:“你好,我想找连凯。” 出乎意料之外,值班的门卫只是简单让她登记了一下,就挥手放了行。 穆晓云又是高兴又是奇怪地走了进去,守卫这么松懈,跟她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一点不像重大任务当前的模样。 事后不久,穆晓云才知道,这是上面人性化的一个决定。因为这里的驻军很多本身就是云贵川的当地人,要面临赈灾的任务,很多英雄母亲军嫂来给自己的丈夫儿子送行。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可是人心肉做,对这些家属前来探视,大家还是比平时要松一些,平日要三递五申请的,现在说个名字,也就能够进去了――当然,这是外松内紧,真要有什么敌特分子要搞破坏,还是逃不出守卫的火眼金睛的。 …… 云南,怒江基地。 地震对这个地方影响不算太大,只倒塌了几间年久失修的老房子。宽广悠远的大楼内,竟然隐藏着一个迷你飞机跑道。 全副戎装的秦卿,正在出发之前对着镜子整理仪容。 很久不曾穿在身上的制服,即使在s市那段难得的和平日子里,也总是熨得平平整整地放在床头,就是为了这么一天,重新穿上它。 金红色的帽徽,肩膀上的星星,胸口的徽章……一样一样,齐齐整整地挂在它们应在的地方,闪着荣耀的光芒。 镜子里的男人,昂藏七尺,鹤肩猿背,腰板挺得笔直,像北国的白杨树,又像南方的英雄木,他的帽子戴得正正地,帽檐下露出的眼眸,如黑玉一般,闪烁着冷毅的寒光。那完美到极致的五官,此刻也因为他严肃的表情,让人有几分望而生畏。 立正。 敬礼。 秦卿朝着镜子中的自己,郑重行了一个军礼。 心中默默地说:“出发!” 拉开沉重的铁门,眼前有个黑影。 “你真的要去了?” 黑暗中,看不清黑影的庐山真面目,他有着和秦卿一样高大的身形。声音,却是苍老而沉闷的。 秦卿并没有看向黑影,只把目光投向远方,他静静地回答:“是。” “你母亲千方百计把你弄回她身边,不是为了让你再去送死的。” “去救灾,不一定得死人。” 几张大幅照片从黑影处飞出,秦卿手一伸,稳稳接住。 “北川县城已经被坍塌的山体整个掩埋了,从映秀镇传来的消息,也只比这里强一点。道路还没有通,你必须和他们一样,靠着两条腿走进去,而那几个堰塞湖,随时会崩塌。山洪一卷,你就是烈士。” 黑影说到这里发出一声冷笑,“到时候你大哥,说不定会高兴得哭起来。他可以踩着你的尸骨,用烈属的政治资本竞逐最年轻的直辖市市长了。” “我知道,当兵哪有怕死的。” “你只是个文职人员。” “文职人员,也是兵。” “……” 黑影忽然走上前来,房间里的灯光漏了一丝到他脸上,那是一张上了年纪却依旧坚毅的脸。 “你在非洲那档事,尽管很不愉快,却并不是大家愿意见到的。你用不着为此来惩罚自己。” “所以把我派到那个培训中心去,让我冷静冷静,对吧?” 秦卿冷笑,他像被摸到逆鳞的龙,瞬间狰狞起来。 “需要政治资本的时候,把我踢到非洲去。现在一句为了我好,又丢我回和平世界。我是个棋子,活该被你们挪来挪去吗?” 老人默默不语,看着秦卿发怒。 这孩子自从回到帝都,又辗转来到怒江之后,一直都保持着惊人的沉默和冷静。 即使在军事法庭上,审判战犯的时候,在旁人又哭又笑,义愤填膺的时候,他也面无表情,冷静果决地提供自己的证词,把战犯送上了受刑台。 那是一种令人胆寒的,不祥的表现。 现在终于发泄出来了吗? 发泄出来好…… “他们都牺牲了,只有我活了下来,就因为我是他的儿子,我姓秦?!现在这个时候,国家有难,兄弟有难,剩下来的人都在等着我回去,难道我还要做缩头乌龟?对不起,我是个男人,我做不到。” 秦卿的发泄和失控,也就是几句话的事,在这些人面前,他总习惯收敛自己,他很快恢复冷静,“所以,冯将军,我要走了。请你预祝我,胜利凯旋。” 冯将军抱着军帽,不发一言。 秦卿来到他面前,双脚一收,立正,敬礼,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小跑道上等待着的小飞机走了过去。 冯将军回礼后,目送秦卿的背影。 秦长征,袁美,对不起,这个孩子有他更高远的追求。 不如就这样放他去吧,他是困在炉子里的神兵利器,再压着他,他会毁掉自己,也毁掉身边一切的人…… 或许,需要找到能够收纳他的那把刀鞘,才可以改变这一切。 秦卿坐上小飞机,打亮了仪表盘。 冷厉的蓝光在昏暗的机舱内次第亮起,飞机慢慢地颤动起来,金属铁皮下传来沉闷有力的涡轮转动声音。秦卿戴上飞行员帽子,熟练地操作着仪表,机械轰鸣声音越来越大,直到震耳欲聋,秦卿低头专心致志地摆弄着眼前的一切,像个最优秀的厨师,在准备自己晚餐的作料。 面前出现一道刺眼的光线,并且不断的扩大中。 大楼侧面的墙壁,整个往上提升起来,缓缓地现出外面苍茫的天空。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秦卿正襟危坐在飞行员座位上,他要去追赶被自己抛弃的部下们,和他们一块奔赴北川前线。 飞机慢慢地滑行着,然后渐渐加速。这是最新设计的小型飞机,仅在军队内部使用。秦卿经过努力争取,才征得了这么一架。幸好多年的严格训练,让他面对各种机械设备都游刃有余。 父亲曾经说过,在欧美前线,翻译官是用嘴巴打仗;而到了别的地方,则需要用拳头。 “父亲,是你教育我,让我当一个真正的男人的!” 秦卿喃喃地对自己说着,飞机滑到大门口的同时,猛地往天空提拉,机头向上拔出六十度的锐角,飞机尾翼喷出强大的气流。 轰鸣声中,烟雾四起,强大的对冲气流在宽广的大楼内部激流盘旋,站在高处的冯将军花白的头发被吹得凌乱不堪,而他却仍然像一棵不老的松树,屹立在此,目送秦卿。 那银白色的钢铁大鸟,挣脱了大地的束缚,飞上蓝天。 冯将军始终还是放过了他,秦卿心里不是不知道的,如果冯将军有心阻挠,他决计没法使用这架飞机,也绝对不能走出这个基地。 谢谢你…… 几百公里之外,成都军区。 “晓云,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呢?”连凯和穆晓云站在空旷的空地上,队伍已经陆续开拔了,连凯特意请了一小时的假来跟穆晓云说话。 ――只能说,连凯是个真正的好人。 可是,一直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斜斜地挨着大松树,嘴巴里还叼着跟青草的瘦高个儿,那一脸便秘表情外加独占欲,是怎么回事? “呃……顺路路过……看看你嘛……” 这话说出来,连穆晓云自己也不信。在s市顺路路过也就罢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从千里之外的s市来到军区大院里“顺路路过”…… 连凯终于叹了口气:“如果你是被家里人逼着来找我的,你可以跟他们坦诚说出,我的问题……” “不不不,我爸妈他们不知道这件事情。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出卖朋友的。”穆晓云连忙摇手。 那边的人说话了:“连凯,好了没有,要走了。” “就来!”连凯瞥了那边一眼,嘴角边不经意地已经带了笑,“我长官冯庆春,就是他网开一面特意批假给我的。” 应该是只有你他才会舍得冒天下之大不韪给你批假吧。穆晓云心里镜子也似的雪亮,只是心照不宣地抿嘴一笑,随即又愕然问道:“他是你的长官?你长官不是秦卿吗?” “哦?你认识咱们指导员?他其实是文官,还要比冯长官高一点。但是如果是战斗上直接指挥,是冯长官啦。” 连凯好像患了失忆症,也许可能在心爱的人面前会比较兴奋的原因吧。他完全忘记了,穆晓云跟他说过自己曾经是秦卿的学生。 “那秦长官现在在哪里呢?” “他啊……”连凯一边说着,突然地上刮起了一阵狂风。 冯庆春嘴巴一张,草叶子掉落下来他也浑然不觉,只是愕然地仰望天空,从依靠着的大树站直了起来。 他喃喃地说:“不会吧……” 在三个人愕然的目光中,一架银白色的小型飞机从白云之上现身出来,俯冲往军区大地上! 小型飞机的飞行员技术十分了得,在半空中打了个圈圈,画出一个非常完美的弧度,随即稳稳地降落在穆晓云等三人面前的空地上。 穆晓云这才发现,这个地方,居然是一段非常短小的跑道,自己和连凯,就站在停机坪边缘上! 而更惊讶的事,在后面发生了。 从打开的机舱里走下来的,抱着飞行员头盔的高大人影,不是秦卿,又是哪个? “秦卿……” 那个重新恢复巧克力颜色的高大身影,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念兹在兹,是梦是幻?飞机降落激起的强大气流尚未平息,强风刮得穆晓云娇嫩的脸蛋生疼,她却忘记了闪避。 而秦卿,也被忽然出现在眼前的穆晓云惊呆了。 她远远站在停机坪旁的草地上,依旧是印象中的端庄美丽,身形颀长。 飞机降落卷起的狂风刮得她洁白的连衣裙衣袂翻飞,她秀发如墨,三千青丝高高扬起,阳光照耀着她潋滟的瞳仁,似有七彩光芒离合流转,不像凡尘中人。 今夕复何夕,共此再相逢。 短暂的惊讶欣喜过后,秦卿的眉头再度皱起。 穆晓云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难道她也知道自己前路渺茫,所以生成幻影,前来为他送行? 一步,又一步地走下银色舷梯,那穆晓云的幻影,却也轻盈地飘到面前。 白玉生烟的鹅蛋脸,远山如黛的柳娥眉,杏眼如烟寐含春水,口若檀樱脸如凝脂。 不是穆晓云,又是哪个? 还是和记忆中一样,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是的,就是这个人,连月来牵肠挂肚的,穆晓云。 “秦卿?” 啊的一声,二人一声惊呼,秦卿浑身热血一块冲击上脑,下意识地把眼前的人搂入怀中。温香软玉终于省却了自掴嘴巴的程序,让他知道这不是梦里。 “晓云,你怎么在这里?” “我知道你在这里,所以我赶过来了!”穆晓云充分感受着秦卿身上的气息,开心地闭上眼睛,“秦卿,我想见你!” 少有的真情流露,却仿佛一记重锤,把秦卿击回现实中。何况他目光一扫,还看到了两名穿着军装的大男人,正在不远处呈石化状态,看得目瞪口呆。 他迅速放开了穆晓云,声音已经转为严厉:“这里是军事辖区,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是怎么来的?谁带你进来?” 一连串的问话,让穆晓云猝不及防,她只好说:“是连凯带我来的。他是我的相亲对象……” 看到秦卿脸色变化,穆晓云连忙说:“不过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啦。” 她想到那是连凯的个人隐私,又为难了。连凯见到这个情景,却什么都明白了,他走上前去对秦卿说:“秦长官,没想到晓云心里那个人竟然就是你。我跟她也是才认识不久的,不过你放心,我喜欢男人,所以你不要怀疑她。” 也是穆晓云一直对连凯看作真正的朋友,以诚相待,所以才有连凯现在的挺身维护。 秦卿的脸色却一点都没有因此而好起来,他只是定定地看着穆晓云,眸色深沉如海。 大概五分钟后,他终于开腔:“连凯。” 连凯吃了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地一个立正军礼:“在!” “穆晓云是我的……家属。请你和冯庆春同志,把她送到家属招待所去,买好明天上午回s市的火车票,务必要平安送她上火车。” 不说冯庆春和连凯已经被眼前这个完全大反常态的秦卿惊呆了,穆晓云更大声说:“不,我不要回去!” “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秦卿厉声说,“晓云,你马上给我回家!” “不!” 可是,秦卿终究还是硬起心肠,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两行清泪,在穆晓云绝美的脸颊上滑过。 泪水滴落在地上,溅起点点皇冠型的水花。 秦卿……生气了。 离开了穆晓云,秦卿很懊恼。 其实,他应该很高兴才是。 可是为什么他却要说那么过分的话? 走的时候,她低着头,天上很晴朗,可地上却分明有水滴的痕迹。 是她哭了吗? 那么坚强,那么坚强的穆晓云,在培训中心里,各种难题面前迎难而上,在各种被整的情况下巧计化解,如今却因为自己几句话而哭了? “啧啧,你小子藏得够深。” 身边有人坐下,一盒万宝路递到他面前,秦卿摇摇手:“戒了。” 穆晓云不喜欢男人吸烟。 冯庆春也不多说,抖出一根来自己叼上,打着了火。 “什么时候认识的?” “……很久了。有两年了吧。” 冯庆春哟呵了一声。 秦卿闷闷地说:“是表妹的朋友,之前也没什么。可是……” “可是最近却开始不对劲了?嗯?秦大少的春天到了?嗯?”冯庆春暧昧地把一张剑眉英目的脸凑到秦卿面前,“喜欢人家又要把人家赶跑?” “你把脸移开一点,不然你家那口子会吃醋。”秦卿烦闷地推开冯庆春,“你知道什么。你那口子再怎么也是个爷们儿,行动放心。她是个女孩子,我是为她好!” “啧啧,这算是有性别歧视呢还是没有性别歧视。听起来还有点儿刺耳。”冯庆春不满地叫,“哪一次出任务我不是担心的半宿睡不着觉的,可是偏偏摊着个那么倔强的人儿,只好由他去罢了。” “可是女孩子不一样啊。” 秦卿越发觉得异性恋和同性恋不在一条道上,因为他们对伴侣的看重方式完全不同。 “我知道你又在腹诽我嘛。其实心都是一样的那颗心,不过是你不够尊重人而已。”冯庆春桀桀怪笑,“你这个大男人!” 秦卿忪然变色:“什么大男人,我是为了她好!” “秦卿,你不觉得你现在说话的语气跟你妈你家老头子很像吗?”冯庆春忽然收敛了笑容。 秦卿一怔。 “你老妈最喜欢这样了,当初不是说为了你以后好发展,丢你到非洲去。然后出了事又说那边不安全,把你扔到培训中心养老。结果你小子去了培训中心还不省心,跟人打架,你妈现在恨不得把你拴到裤腰带上……你现在干的事,不也一样吗?” 从小玩到大的玩伴,让冯庆春学会了无视秦卿那让一般士兵们胆寒的杀气腾腾的眼神,自顾自往下说:“不对,比你妈更过分。你怎么说也是你妈的儿子,骨肉亲情,你妈管你天经地义。人家姑娘可跟你非亲非故,你总不能说你悄悄去跟人家打证了吧?” “――当然不可能!事实上我们只是……只是……” 秦卿忽然哑巴了,自己跟穆晓云,确实什么关系都没有。 甚至还不是确认关系的男女朋友。 “所以你凭什么管人家啊!” “你不要胡说!”秦卿恼羞成怒起来,“你没长眼睛吗?她是为了见我才跑到这里来的。我们晚上就要开拔到北川去了,你让她怎么办?就算是呆在成都,这儿天天余震,也很危险啊――” 话没说完,忽然一阵地动山摇。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八十一章 紧急救援(万更) 大地深处再度传来令人胆颤的轰隆闷响,头上的天花板扑簌簌地掉下一大蓬灰尘,碎石子沙子打在秦卿和冯庆春脸上身上,他们二人都训练有素的,连忙一个飞身就近找掩体躲了下去。[.超多好看小说] 有人在远处大叫:“余震了――余震了――” 一时之间,基地里响成一片,破锣声和警报呜呜声,还有士兵集结的脚步声交织着。总算还是有条不紊,忙而不乱。 秦卿在桌子底下趴了一会,眼见冯庆春被抖落的粉尘石灰堆成了泥人,只剩下一点红红的烟头火光在闪烁着。 他忽然想到穆晓云还在基地里,刚被自己丢下来,她一向都不是个听话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跟连凯到家属招待所里去,大喊一声:“不好!” 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往门外跑去。 跑了一会,秦卿发现冯庆春也在身边跑着,便问:“你来干什么?” “我家那口子很重情重义,对朋友那是没的说。我怕他义气熏天帮穆晓云挡石子儿。” “去,石子儿又不是枪子儿。”秦卿骂道,他转念一想,“连凯还是把晓云带走了?” “嗯,到家属招待所去了――不是你交代的吗?” 秦卿不再作声,和冯庆春二人一块赶路,心头大石,却已经放下了一半。 果然,来到家属招待所,穆晓云和连凯都好好的。 应该来说,他们二人比起灰头土脸土里刨出来似的秦卿和冯庆春,还要更整齐一点。穆晓云根本只是头发稍微凌乱了,全身上下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连凯也仅仅是出了一身汗而已。 所以见到刚才撵走自己的秦卿,穆晓云反而还很惊讶:“咦?地震的时候跑到门外空地里去,不是常识来的吗?怎么你们还呆在危险的室内?” 冯庆春心里取笑,还不是因为惦记着你这小妮子,让我冯大少爷陪着秦大少促膝谈心,谈成这幅模样。 表面上却笑眯眯地看着穆晓云不说话。 胆敢这样取笑秦卿,这女孩子看起来也不是等闲之辈,难怪秦卿一副感情细胞没发育完全的模样也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不能自已。 “你没事就好。”秦卿见到穆晓云,又恢复成那副绷起来的扑克脸。 冯庆春快不行了,再在这里站下去,他非得把自己肚子憋破不可,于是拍拍连凯肩膀说:“走吧,我们那边抽烟去。” 眼见冯庆春和连凯走开了,秦卿也转头想走。 “秦卿。” 穆晓云叫住了他。 秦卿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再看穆晓云。 “你……是不是生气了?” 如果他再坚持说一句话,那么她就马上回去,再也不在这里逗留一分钟。 “我不是生气。”秦卿的声音淡淡地,地震过后的天空,是见不到阳光的,只有一片压抑的灰气沉沉。被刚才余震所惊飞的鸟群,现在唧唧啾啾地,开始归巢,“我只是觉得……你太冒失了。” 穆晓云低下头。 这样冒失的她,原本就不像她自己啊。 “不过……见到你,我也很高兴。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秦卿静静地说下去,“听说这次大地震,很多地方都受到波及了。见到你平安无事,甚至还能想办法冲破交通困阻来到这儿来,忽然有种放心的感觉。” 一边说着话,一边梳理自己的思绪,冯庆春刚才的话语,尤其清晰。 佛说:当头棒喝。 秦卿转过身去,重新对视穆晓云的眸。 水光潋滟,那一片包容宽厚的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好像已经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容身之处。 “这次任务很危险。当然,我们都不希望会牺牲。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回来……所以,所以你可以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等我回来吗?” 心底某块冰封的荒野发出崩裂的声音,大朵大朵的春花自寒冰下伸出来,绽放芳华。穆晓云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忽尔之间已经挂上了泪珠。 秦卿走上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我……可以吗?” “嗯,如果你愿意,请你留下来。” 正无限喜悦中,身后传来冯庆春凝重的声音。 “抱歉,两位。我很不想打断你们,可是秦卿,出情况了。” 秦卿脸色微变,目光冷凝下来。冯庆春也掐灭了手中的烟头,狠狠地甩到草丛中:“青城山有几个老外被困在山里了,路封了,人也受伤了,幸好还有食物和水。上头命令,得先派几个人去把他们弄出来。现在这个折骨眼不能发生外交纠纷。” “那派直升飞机过去就可以了啊。” “能走的飞机都出任务了,现在很多地方就指望空投救援物资呢。而且伤得最严重的那个就是翻译导游,现在处于昏迷状态。老外们自己瞎摸着越走越进深山里才被困。”冯庆春骂了一句粗话,“真是祸不单行。” “没有飞机咱们也没辙啊,派地面部队?” “这不找你商量吗。你是外交部的人吧,可能还需要你派人去跟他们交涉。如果需要派地面部队,我就去安排。” 穆晓云想起,冯庆春是作战部有实权的。 “地面部队进去损失会很大吧?”穆晓云这时插嘴问了句,青城山出了名的险峻,现在又是余震高发期,要是砸个什么石头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秦卿沉着脸说:“谁也不愿意派地面部队,因为还要到映秀镇和北川去呢。可是没办法啊,直升飞机都出去了。川路险峻,很多灾民被困在各个零星的地方,那些地方只能靠空投,救援物资一刻也不能等的。” “直升飞机……我这里倒有一架……” 秦卿和冯庆春同时停下脚步,四道目光齐刷刷地盯着穆晓云。 其实,不是穆晓云的直升飞机。 是孙氏的直升飞机。 秦卿和孙景炀也算是一起住过院的交情了,孙景炀很爽快地答应了借出直升飞机来。军区大院的停机坪都是现成的,秦卿和冯庆春又是实权派,一路绿灯开下来,半小时后直升飞机就来到了军区大院。 救援物资和急救品很快准备就绪,出发的人是连凯、冯庆春和秦卿。当秦卿和孙家的飞机师接洽好之后,穆晓云从机舱里伸出脑袋来大喊:“秦卿,你还在磨蹭什么,快走啊!” “晓云,你也去吗?” “当然了,我怎么说也是外事处的工作人员。怎么可以坐视不管呢!”穆晓云麻利地把耳机头盔安全带全部戴上,“走吧。” 因为是普通的民用直升飞机,不比军用的空间大。而且要腾出位置来安置被救援人员,所以去的人只有他们四个,连凯和秦卿开飞机,冯庆春和穆晓云就坐在后座上。 一个小时不到,直升飞机就来到了青城山附近,冯庆春展开军用地图,根据游客们提供的坐标,不断校对着方向,接近目标。 在这段时间里又发生了一场小型余震,那可真是地动山摇,穆晓云在半空中亲眼看着大山在颤抖,她的心也随着那些草木树林一块颤个不住。 等到了山区,飞行难度马上就增加了,因为要低空搜索被困者,又要注意时不时从山上滚落的石块,飞行十分困难。秦卿额头上沁出细细的汗珠,连凯和冯庆春也一脸凝重。 这时天色已经渐渐昏暗,穆晓云戴上夜视仪帮忙搜寻地上的踪迹,直升飞机已经在一座山谷中,两旁都是悬崖峭壁。螺旋桨卷起的狂风刮得地上的大树东歪西倒地,却不见半个人影。 又搜寻了一会,穆晓云终于见到树林间一抹鲜艳的红色若隐若现。 “在那里!” 在林间溪边一块巨石上,疲惫不堪地坐着的三个外国人,还有一个中国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伤势怎么样。 刚才穆晓云见到的那抹红色,是这些人用树干挑起自己的鲜红色冲锋衣――这些老外还是蛮有自救意识的。 秦卿看了一下地形,皱眉道:“不行,这里降落不了。” “只能用绳梯了。”冯庆春说着,把早已准备好的绳梯取了出来,他探出头去,正准备对下面的人喊话,忽然又缩回头来,尴尬地说:“糟了……刚才应该我开飞机的。我不懂洋文……” 穆晓云闻言,立刻把脑袋伸出去,把扩音器放到唇边,用流利的英语说:“我们是解放军,特意来救大家的!现在我们将会把绳梯抛下来,请让伤者先上!” 冯庆春瞪着穆晓云,半个字都说不出来。秦卿在后视镜里冲冯庆春淡淡一笑,点了点头,意思是说这就是穆晓云的实力。 那几个老外见到终于有人来了,都兴高采烈地欢呼起来。听到穆晓云的话,那几个人交头接耳了一会,边举头大喊:“伤者动不了,需要东西来固定!” 穆晓云回头对冯庆春说:“怎么办,那个伤者动不了了。” 冯庆春不假思索地说:“那好办。我们先把固定架悬吊下去,让他们把伤者固定在架子上,然后我们拉上来。” 连凯这时把飞机全部交给秦卿控制,自己也爬到后面来,说:“我来帮忙。晓云,你先准备急救药物。我是医务兵,等会你当我的助手可以吧?” 穆晓云这才放心点头。 于是冯庆春和连凯把担架固定在绳梯上,悬垂了下去。那几个老外齐心合力把受伤导游固定在担架上,冯庆春和连凯再合力把他拉上来。 那担架本来就不轻,再加上导游将近两百斤的体重,可着实花了一番力气,冯庆春和连凯两个大男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拉了上来,已经浑身大汗。把担架解下来,冯庆春又再次把绳梯扔了下去接应别的人。 那向导是个中国人,年纪很轻,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岁左右,一脸书生气。 稚气未脱的模样,很可能是个出来做兼职的学生。 他浑身的衣服又是泥巴又是汗水血迹的,已经不成模样了,双目紧闭,脸如金纸,嘴唇发乌。连凯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和脉搏,又摸了摸他的体温,说:“山间寒冷,他体温太低了。” 穆晓云连忙倒了一些白酒出来,在导游的胸口擦着为他取暖。连凯又去看他出血最多的下半截。 “可能是骨折,然后那些老外又不懂急救,拖着他逃命,伤上加伤,就休克了。”连凯叹气,“只能简单处理一下,可能需要动手术,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这时另外那几个老外也从绳梯爬上来了,他们也都不同程度地负了伤,除了一个手腕脱臼有点儿麻烦之外,别的也都只是些皮外伤而已。 老外皮粗肉厚,连凯给他们简单清洗了一下伤口包扎起来,也就没大碍了。 穆晓云一边帮连凯打下手,一边把装了食物和水的袋子打开,给大家补充体力。为首的老外在一口气干掉一大块巧克力,再喝了大半瓶水后,这才叹了口气说:“谢天谢地!你们来了!” “可以告诉我们,事情的经过吗?” 在绝处逢生之后,遇到一个细心体贴地照顾着大家,又会说流利英语的女孩子,穆晓云对那些老外来说简直就是天使一样的存在。 那老外傻笑着说:“我们是前天进山的,想到山坳后面去溯溪。地震的时候躲起来了,结果再出来的时候,路已经断了。我们就打算沿着溪水回溯到有人的地方去,结果又遇到余震,潘为了救约翰逊,推开了他,他自己的腿就被石头砸断了。我们只好留在原地等待救援。” 潘应该是指那个导游,穆晓云问:“他是你们的导游吗?” “对。我们都是川大的学生。六月正式入学,就先来这儿游览一下。潘是个好人。”这个名叫乔的老外说着比起大拇指,“解放军,你们一定要救他。” 穆晓云微微一笑,不再问下去,人已经救出来了,接下去的手续自然有冯庆春去搞定。她说:“好。现在已经没事了,一小时后我们将会回到成都,你们放心休息吧。” “不,不能回成都了。”前面的秦卿忽然说道,他也是一口流利的英语。 乔他们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专业的翻译,只觉得解放军里个个都一口流利外语,而且口音比他们还标准,都流露出惊讶神情。 穆晓云吃惊道:“为什么?” “油不够。我们只能到都江堰去找地方降落。”秦卿言简意赅地吩咐道,“冯大少,你去联系都江堰的地方方面,看看有什么地方适合降落的。另外还需要安排医护人员到位。” 冯庆春默契地答应一声,窜到前面座位上去忙活起来。 穆晓云发现眼前这三个男人,包括说话流里流气的冯庆春在内,其实能力都非常强。大到开飞机,小到包扎伤口,样样通样样精。 不像是普通的兵油子。 “从小玩大的玩意儿嘿!”冯庆春看出穆晓云的疑惑,擦擦鼻子得意地叫。 连凯沉着脸说:“你们从小玩起这些东西,我可没少花苦工去练习……” “是是是,你放心,我会好好教导你的。”冯庆春宠溺无限地看着连凯。 穆晓云先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又玩味地想:难道这又是一起教官吃掉新兵蛋子的暧昧事件? ――真是不正之风啊,不正之风。 返程路上并不顺利,因为孙氏没想到穆晓云会这么快用直升飞机,所以调动出来时没有加油。油箱慢慢见底,一路上秦卿眉头紧皱着就没有舒展过。等摇摇晃晃地开到都江堰郊外的时候,秦卿大叫一声:“不行了!” 可是都江堰郊外已经被难民所占领,密密麻麻的都是人。离联系好的紧急停机坪还有三公里呢! “秦卿,这里不行啊!”冯庆春呲牙咧嘴地叫。 直升飞机的油只剩下最后一丝丝,秦卿说:“不行了!再不降落就要坠机啦!” 老外们听不懂中文,不过看秦卿的脸色也知道事情发生了不妙的变化。穆晓云翻译道:“飞机油不够,必须找地方降落。” 听到她的话,大家都变了脸色。乔忽然指着底下一块空地说:“这里行不行?” 这时天色已经全黑了,因为地震过后停电的缘故,城市也黑漆漆一片,只有零星烛火。 周围能见度极低。秦卿打开探照灯,看到那是一块椭圆形的空地,草长得挺高的,一边挨着山,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没有人在这儿扎营――这地方如果发生泥石流的话,太危险了。 冯庆春手搭凉棚看了一会,嚷嚷着:“应该可以,秦卿,试试看。” “草太高了!”秦卿摇头。 冯庆春一下子急了:“你先把高度拉低看看,能降落就降落,不能降落咱们也可以跳下去。现在在半空中,等会儿油用光了咱们摔下去一准玩儿完!” 秦卿一想也有道理,便把操纵飞机慢慢盘旋着下降。降落到一半的高度,秦卿才发现那块空地比看起来的要大一点,这儿原来可能是个荒废的游乐场之类的地方,地面不算平整,茅草长了有一人高,幸好这架直升飞机性能优越,算是勉强可以降落下来。 冯庆春和连凯一边一个,默契地报着数字,秦卿根据他们的报数不断调整直升飞机的角度。 终于,哐当一声巨响,穆晓云感到身不由己地往上一跳,浑身骨头都要被这一下子颠得散了架,然而飞机总算平安着陆了。 来不及欢呼庆贺,两个行动自如的老外七手八脚地把潘导游抬出机舱来,接着是连凯搀着手腕脱臼那位,最后是冯庆春跳出机舱来。冯庆春回手要拉穆晓云,忽然之间,穆晓云感到脚下一阵熟悉的颤抖感,余震又来了! 无数滚石碎块从山上滚下来,连凯赶忙和老外们往远离山脚的地方撤后,冯庆春抬眼一望,张大嘴巴,眼珠子都快要突出眼眶来。用不着他说,穆晓云已经听到了头顶上那令人肝颤的轰隆巨响,她把惊呆了的冯庆春狠命一推,自己却被另外一股大力身不由己地往机舱最里面拽去。 所有的事情发生只不过短短一秒钟,穆晓云感到口鼻中充斥着浓重的土腥味,她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恍恍惚惚地,穆晓云觉得自己好像又死过一次。 耳边传来微弱的声音,在呼唤她的名字。 “晓云……晓云……” 穆晓云动了一动,身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压着,沉得喘不过气来。可是却没有什么疼痛感,看来自己没有受伤。她还没来得及谢天谢地,那个声音又在叫:“晓云……” “是秦卿吗?”穆晓云一个激灵,醒了大半,她张口才叫了一声,马上有腥臭的泥土跑进嘴里,呛得她咳嗽起来。秦卿听到她的声音,喜道:“晓云,你没事。” 听到她在咳嗽,秦卿又马上说:“忍着别咳嗽,这里氧气不多,可别压死了。” 穆晓云连忙竭力把咳嗽憋回去,又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感觉了一下,周围是粗糙的布面,触手都是滑滑凉凉的,似乎是山上的泥土。秦卿说:“我们还在机舱里,余震引发泥石流,把我们埋住了。” 泥石流! 穆晓云一惊,手脚动了动,泥土马上哗啦流进来,填上了一部分空间。秦卿急道:“别动,别动。我来挖你出去。” “秦卿你还能动?” 秦卿没有再搭理穆晓云,只是在头顶不断传来吭哧吭哧的挖掘沙土的声音。 穆晓云心里一万个不解,余震发生的时候,秦卿和她都在机舱里,如果说秦卿和她一块被困在飞机里的话,他的活动空间应该也蛮狭窄才对。不过看起来他的情况要比自己乐观…… 秦卿动作很快,没一会就,穆晓云就感到眼前有黯淡的光线出现。她头上压着的东西被秦卿搬了开来,秦卿大概也累得狠了,搬开那东西后,就在旁边呼呼喘气。穆晓云试探着自己能够活动肩膀了,便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自己的动作,从秦卿挖出来的狭小洞口蠕动出来。 幸亏临行前换上了部队里的野战服,否则还是来的时候那条白裙子,现在就狼狈了…… 穆晓云没想到,外面的空间还蛮大的,她把上半身整个探出来的时候,秦卿也来帮忙了,原来他拿着手机来做照明。帮助穆晓云爬出来后,秦卿才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穆晓云坐下来,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对劲,“秦卿,这里是哪里?” 既然重生能够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么穿越也不是不可能……就怕等会眼前一亮,自己跟秦卿来到了侏罗纪。 “泥石流把整个山体都破坏了,直升飞机被埋在山底下,幸好这座山是个石头山,泥土分量不多,掉下来都是石块,也幸好我们都在机舱里,有高强度精钢为我们顶住掉下来的石头没有把我们压成肉饼。” 秦卿笑着说道,笑容苦涩。 穆晓云想起来了,泥石流发生的瞬间,是秦卿把她拉回机舱里,并且把她用极快的速度塞进座椅底下。在那种情况下,一个狭小的空间反而会增加生存机会。 可是,眼前这个巨大空间又是怎么回事? “四川地区,溶洞本来就极多,山体崩坏,把直升飞机砸进山壁的这个洞里了,真是上帝保佑我们。” 穆晓云意识到秦卿正在喘着粗气,她摸摸自己的兜里,手机居然还在,调亮了手电筒,原本昏暗狭窄的空间顿时映出一片光亮,而秦卿身上那一块一块的血迹,在灯光下刺眼非常。穆晓云大吃一惊:“秦卿,你受伤了!” “没事,皮肉外伤。”秦卿闭上眼睛,挨在已经变成一块破铁皮的机舱门上,“休息一会就好了……我刚才在机头位置,那儿全被石头砸碎了,没多少能用的东西。我看你那块地方还算完好,你看看还有什么东西能带走,整理一下……我们要想办法出去。不然再来一次余震,我们就死定了。” 后座因为空间比较大,又有各种减压减震的设备,确实保留得比较完好。这也是为什么秦卿受伤了,穆晓云却毫发无损的原因。 穆晓云不是个怕事的,知道秦卿说得对,也不多话,用嘴巴叼着手机就去搬那些堵着机舱门的大石块。 搬开了两块石块,整个机舱门就自己掉了出来,倒省了穆晓云不少力气。穆晓云爬进摇摇欲坠随时散架的机舱里,划拉了一番,多数东西都被乱石泥巴掩埋住了,穆晓云找到了半行军壶的水,一些包装还没有破掉的巧克力(里面的巧克力已经被被砸得完全没有了形状),穆晓云又翻到了急救箱,箱子早就坏掉了,但因为分上下两层,还有些纱布什么的勉强能用,她一气全翻出来,最惊喜的是有一把伞兵刀,那是冯庆春遗留下来的。这东西穆晓云知道,锋锐无匹,有血槽,强度大,硬度高,不光能够防身,还可以砍断普通粗细的树木――如果是秦卿操作的话。 把东西都搜罗起来,穆晓云见刚才救自己一命的座椅还在摇摇欲坠,她咬咬牙,拿出伞兵刀来把座椅上的外皮割了两大块下来,把其中的一块皮子破成条子,做成一个简单的包裹把东西都包起,这才来到秦卿身边,把刀子递给他。 “给你。” 秦卿凭着手感接过来,顿时感觉到刀刃上的丝丝寒气,他拿出手机照亮一看,摇头道:“你拿着吧。我现在用不了。” 穆晓云注意到他的血越出越多,就说:“我先给你处理一下吧。” 秦卿没有表示反对,于是穆晓云小心翼翼地开始帮他脱衣服,只剥了左边的一半,穆晓云就忍不住一声惊呼! 秦卿左边腰间,被划开了一个十多厘米长的大口子,皮肉外翻,鲜血淋漓!鲜血已经开始凝固,粘在衣服上,穆晓云剥到伤口位置时,秦卿忍不住一阵畏缩,穆晓云连忙缩手。 “很疼吗?” 秦卿皱着眉头,满头大汗,他咬牙道:“没关系,你继续吧。咱们要抓紧时间。” 于是穆晓云狠下心来,继续把和伤口粘连着的衣服剥离。等到全部撕下来后,秦卿已经嘴唇发白,却始终没有再吭一声,也没有再动一下。 把清水倒在行军壶盖上,一点一点地清洗好秦卿的伤口,再简单地包扎上。秦卿穿好衣服,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冷峻。 穆晓云搀扶着他,在秦卿的指点下,慢慢往溶洞深处走去。 走了一会儿,秦卿嘿的一声,“原来这里是防空洞。” 穆晓云也发现了,这个溶洞里,地面平整,地上的石笋,头顶的钟乳石,都被人为地削平了。 这给了他们很大的方便。 想来当年深挖洞广积粮,全国大修防空洞,四川的山中,这种溶洞很多,于是也就被人充分利用了起来。 至于这些需要花几亿年才长大的石笋钟乳石什么的,也就被毫无羞愧地敲走拿去做各种建筑材料了,以致后来许多地质学家提起这段历史都痛心疾首。 “防空洞一般都做过防震处理……没有天然溶洞那样容易坍塌。而且,如果运气好的话……”秦卿摸索着,在一边墙上掀了几下,啪啪啪啪地传来一阵有节奏的声音,几盏白炽灯亮了起来,在山洞顶上摇摇曳曳地,沿着幽深的水泥地道,延伸到那见不到的地底深处。秦卿脸上露出笑容:“太好了,隔了几十年,这些电灯竟然还有小部分能用。” 四川盘底潮湿多雨,极容易损坏电器,尽管做过防渗漏处理,这些电灯能使用的也已经不多了。基本上十盏里只有两三盏能亮的,而这两三盏,在猛然通电亮了十来分钟后,也有许多烧掉了钨丝,再也不能打亮。 尽管这样,也大大方便了穆晓云和秦卿的行进。而且秦卿说,防空洞有入口必定有出口,而且还不止一个。刚才他们爬进来那段,已经是防空洞的接近终端部分。 因为泥石流破坏了山体,把直升飞机直接砸进了防空洞里的其中一间空屋里来,那个地方相当于防空洞里的“盲肠”,估计是以前堆放战略物资用的。 走了一段路,又发生了一次小型余震,防空洞顶隆隆作响,泥沙灰尘掉落了二人一头一脸。不过真的如秦卿所说,这里做过防震处理,山洞并没有垮塌下来。 只是想要继续前进却不能了,因为秦卿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晓云,我没关系,继续走。” 秦卿还想勉强,穆晓云不答应:“不行。磨刀不误砍柴工,反正这里也震不垮!” 她把秦卿沿着墙根放下,把一包巧克力递给他:“吃。” “……”秦卿咬了一口巧克力,看着穆晓云,若有所思。 穆晓云被他瞧得不好意思起来,问:“怎么了。” “你真严格。” “……外号秦始皇的,好像是你。” 回想起培训中心那段日子,秦卿笑了起来。他一笑,扯动伤口,不由得哎哟一声。穆晓云连忙扶着他说:“很痛吗?真是的,注意一点嘛。” 秦卿坐直了身子,却再也无法用力,只好不动。穆晓云刚想坐到他对面去,秦卿忽然说:“晓云……肩膀借我一下。” 穆晓云愕然。 等不及她的答复,秦卿已经把头挨到了她肩膀上,“我想休息一下……” 红晕,瞬间蔓延到穆晓云脸上。 心跳如雷。 “晓云,你真好……对谁都那么关心。”秦卿少有的温和话语,在耳畔响起。 “可能因为失去过吧……” 因为失去过,才懂得珍惜。无论友情也好,亲情也好,都想要留在自己身边,不再失去。 穆晓云叹了口气。 “你有失去过吗?”秦卿有点惊讶。 ……当然,不过已经是上一世的事情了。 “不过,你是不同的。”穆晓云说,眼前是灰暗破败的水泥墙,地下深处的风吹过来,呜呜地,像某种怪兽在打鼾。头顶昏暗的白炽灯咯吱咯吱直响,活脱脱就是恐怖片里的气氛。 但是因为有秦卿在身边,她一点都不害怕。 “我?” 秦卿又惊又喜,像听到什么好消息一样,一下子抬起头来。 “是吗?” “是啊……” 不顾一切地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要见到他吗。也许是在危机当中,人的荷尔蒙指数会急剧上升,穆晓云完全抛却了往日的理智,她微微垂着头,双颊微红,眼睛,却是发亮的。 “晓云,我……我想吻你……” 多少年了,没有听过接吻之前,还要请求女方同意的。可秦卿却像最笨拙的青春期男孩子,按足礼数去提出这个请求。 幸好他还算是懂事人,当穆晓云微微一笑没有吭声的时候,他居然无师自通地把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秦卿身上熟悉的清雅气息在穆晓云身前萦绕,羽毛般的轻触落在鼻尖上。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是顺从的闭上眼睛,仿佛一切理所当然。 欲罢不能。 秦卿的唇温热而略带粗糙,那是因为轻微脱水的关系,然而粗粝的触感在穆晓云柔嫩的唇上触碰,燃起的火焰却异常浓烈。他的大手扼上她的颈脖间,渐渐用劲,近乎粗鲁。 热度持续升高,逐渐变成彼此间失去理智的需索,破败的水泥墙上,40年前的装饰目睹这清冷走廊上的一切,余震的威胁如达摩克利斯之剑,无时不刻不悬在他们头顶上,然而,仿佛饮鸩止渴,即将末日到来,也无法阻止此刻的虽死犹生! “啊……” 穆晓云浑身酥软,终于瘫倒在秦卿怀里,令他有了进一步贪婪索取的机会。女人娇弱的躯体犹如书卷摊开,蒸汽沸腾而出,暖了冰冷水泥地板。 十指交缠,醉生梦死。 像有万年岩底之花,噗地轻轻开放,吐出一团团的薄雾,掩映这大山底下的一切。 难舍难分,终究要分开。穆晓云好不容易在秦卿的染指下逃离出来,喘息着说:“要走了。” 大山巍峨,沉默而威严。 大自然的威胁,无时无刻不在。四十年前战天斗地的岁月所造下的工程,终究给此刻被泥石流掩埋的秦卿和穆晓云带来一线生机。 彼此搀扶着,分享了最后一块巧克力,带着剩下的一口清水,终于来到了地道的尽头。 然而,上帝再次跟两人开了个玩笑:面前的地道口,竟然是铁将军把门。经过漫长岁月的腐蚀,那个锁头跟大门凝成一坨铁块,再也无法打开。 修养再好如穆晓云,也忍不住爆出一句粗话。 他们,已经再也没有力气往回走,寻找另一个出口了。 何况从眼前的情况不难推测出,别的出口应该也比这个好不了多少。 “怎么办?”穆晓云无力地软倒下来,她第一次感到绝望,“秦卿,怎么办?!” 秦卿倒要冷静一点,不过他受了伤,又走了那么长的路,情况比穆晓云还要更差一点,现在他只能斜斜地依靠在墙边,一边回复体力一边思考解决的方法。 “那时候的钢铁,强度都不会太高,而且经过长时间的日晒雨淋还有最近的地震,只要外面没有被泥石流堵塞着,那就很容易打破。只需要有少量的炸药,就可以炸开。”秦卿边说边打量着门上几个锈蚀的洞孔,“甚至连炸孔都不用开,就有现成的。” “炸药的话,在地道里应该会有仓库储存。当时这些地方原本就是拿来堆放战略物资的,即使大部分受潮了,应该也有能用的。”穆晓云也在思考,“问题是――我们没有火。” 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不说直升飞机上没有点火的东西,一路走来,也没有任何能够点燃的物品,即使在半路上发现了一台柴油发电机,那些沾满柴油的破布可以作为优秀的燃料,本身却没法自燃。 二人商量来商量去,始终没有个办法出来。秦卿见穆晓云也一脸倦容了,便把她揽入怀中说:“你也累了,先休息一下吧。” 穆晓云轻轻吁了口气,像温顺的绵羊,把脑袋歪在秦卿肩膀上。 一时之间,万籁俱寂。 过了一会,穆晓云问:“秦卿,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 秦卿还没有回答,那隐隐约约的隆隆声,眨眼间已经变得非常清晰。穆晓云和秦卿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见到了恐惧。 ------题外话------ 初吻了~这里算是定情了么?嗯嗯,40万字,差不多该定情了(我才不会说我一早就想让他俩圈圈圈又叉叉叉呢抠鼻)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八十二章 我爱你(万更) 这两个人,一个是重生过一次,一个是在战场上浴火归来,都是经历过死亡考验的人,这个世界上,但凡人情世故,阴谋诡计,已经没有什么能够令他们感到恐惧。 唯独是面对大自然。 在那无穷的威力下,穆晓云和秦卿,才感到那种从心底深处升起来的战栗。 “这是水声,外面可能下雨了……”秦卿话音未落,两注小小的水柱,在锈迹斑斑的门上冒出来。秦卿脸色一变,一下跳起来抓住穆晓云,“山洪爆发了,跑跑跑,跑跑跑!” 说罢,他拉着穆晓云就往身后来时的过道上狂奔。 因为大地震的关系,导致了平地上很多地方出现了淤塞湖。这些淤塞湖原本是河道,从山上震落的大量巨石泥土堵塞住河道了,以致河水没法往下游流去,形成了临时的湖面景象。这些淤塞湖因为水压过大,巨石泥土又是松松垮垮的,因此极容易坍塌,成为大地震后的一刻刻极具威胁的定时炸弹。 四川水资源丰富,平时下暴雨,雨水顺着溪水流进大江大河里也就排出去了。现在由于这些淤塞湖的形成,导致了山上的洪水也无法排泄,引起了山洪暴发。 自然界水的威力十分厉害,这个地道的出口,也许是为了掩人耳目,就建在半山腰的溪边,现在山洪蔓上来,在强大的水压下,那原本就因为地震而变形的门就再也抵挡不住了。 秦卿拉着穆晓云没跑两步,那门就在身后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秦卿左右打量,拉着穆晓云拐了个弯,冲进地道的另外一节分岔口。就在他们身后,轰隆一声巨响,伴随着巨大的水声,地道大门被洪水冲破了! 穆晓云跟着秦卿没命地跑,眼看着秦卿的衣服又开始渗出一缕缕暗色,那是秦卿的伤口破裂了。 “秦卿,这样下去你伤口会爆掉的!” 穆晓云大喊大叫,秦卿充耳不闻:“伤口爆掉好过被水冲走,这里!” 他大力一拽,穆晓云身不由己,跟着秦卿跑进一个房间里。这个房间应该是以前的宿舍,巨大的空间里放着八张双层床,墙上还有画框的痕迹,估计是挂毛主席像的地方。 “爬上去!等水流充满整个地道后缓慢下来,咱们就可以从地道口游出去了!”秦卿一边说,一边推着穆晓云往床上爬。 穆晓云手脚并用,三两下就爬到床顶上,一爬上去,冷不防撞到头顶坚硬的水泥天花,顿时疼得她眼泪汪汪。她也顾不得揉一揉,弯腰就要拉秦卿往上爬。 不料轮到秦卿爬的时候,卡擦一声,第一层床板却被他踩垮了个大洞。 原来这些床板在地道里废置了四十多年,都已经开始腐朽。穆晓云体重比较轻,踩上去没事,秦卿体重却比较大,床板就支持不住了。 这时水已经流到这个房间里来,只不过几分之一秒的时间,水已经淹到了秦卿脚踝。 “秦卿,快点!” 穆晓云拉着秦卿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秦卿拉着穆晓云的手,借着那股力道,深深吸一口气,三两下爬到床上,他再也不敢像穆晓云那样蹲在床板上,而是扶着床架边缘,大口大口喘气。 穆晓云把剩下的水递给秦卿,秦卿也不推辞,喝了一小口,剩下的推给穆晓云说:“你全部喝掉。拧上瓶盖,可以用作临时的氧气筒。” 穆晓云也是受过训练的,她点点头,把水壶里的水一饮而尽。 从秦卿爬上来到他们喝完水,不过几秒钟的功夫,房间里的水已经有一米多深。总算这个地道规模宏大,洪水注入的时间比较长,也有了泄洪的地方,水势渐渐开始慢了下来。 尽管如此,水位上升的速度也还是十分快。 二人耐着性子又等了两分钟,水面已经涨得离第二层床板一巴掌的距离了。只是水声小了很多,那水流速度也慢了下来。 穆晓云正准备往下跳,秦卿拉住了她说:“再等等。” “再等的话就不够时间游出去了。谁知道外面的洪水有多深!”穆晓云急道。 秦卿却摇头说:“这个地道现在起到了泄洪的作用,如果没有继续下雨的话,洪水应该会慢慢消退了。现在洪水还没有充满这个地道,水流还很急,现在我们下水很容易被水流冲到地道另外一头,还是再等一下比较好。” 说罢,他拆开穆晓云那个简易包裹的皮子,一条用来把伞兵刀绑在腿上,一条则把穆晓云和自己捆在一起,秦卿笑道:“好了,这样就不会失散了。等一下记得跟着我走。” 穆晓云点点头。 洪水,一寸一寸地往上涨。 很快就涨到和他们落脚的床板齐平。 这些双人床的第二层床板大概离地面有一米八高,离天花板也就一米二三左右,这还是这间房间特别大,估计是留给重要人物住的缘故。别的房间里空间还要更狭窄一些。 秦卿一路跑来,也是留意到这一点才选择了这儿。现在水已经淹了上来,他和穆晓云都站起来,猫着腰。 原本秦卿还想等水再深一些再跳的,但当他一试水温后,发现水温比往常要冷。 四川的水多是寒水,水温比较低。而且这些雨水汇集成的山洪,更为寒冷。 人浸泡在这种水中,只消片刻就足以因为低温过低而抽筋,继而被洪水卷走。 不能再等了! 秦卿咬咬牙,对穆晓云比了个手势,穆晓云会意点头,她把空了的军用水壶往腰间一挎,秦卿拉着她的手,两人双双跳进冰寒彻骨的洪水中。 冷。 真冷! 顶着水流的阻力,勉强支持着游出第一个分岔口,穆晓云已经感到四肢开始麻木,嘴唇也不听使唤地哆嗦起来。秦卿一直在她前面,因为系着那条皮子的原因,他甚至还承担了一部分穆晓云的力度,在拖着她往前游。 想到秦卿身上的伤,穆晓云的心都要揪起来。她忘掉了周围的寒冷,奋力赶上去,和秦卿齐头并进。 幸好刚才他们跑得不算远,而且地道里只有一条道,不会迷失方向。很快,穆晓云就见到了前面隐约有新鲜的风吹来。 外面已经云散雨收,正是午夜时分,天空中星光璀璨。(.好看的小说) 原本横亘在他们面前,仿佛铜墙铁壁般的高大铁门,在山洪的冲击下推出了一条很宽的缝隙,足够一人出去。但是由于水流在这个地方猛然收窄的原因,湍急了很多。 随着离出口越近,水流的力度越大,穆晓云一个不注意,差点被冲回去,秦卿连忙一把拉住她。 “贴着墙,往那边爬过去!” 在这种生死悬于一线的关头,秦卿的声音显得特别可靠。 穆晓云跟着他来到墙边上,扳着墙根手脚用力,这才顶住了水流慢慢重新向前移动。越接近地道大门,水流越急。秦卿尽量用自己的身子顶着水流,好为身后的穆晓云消除一些阻力。 好不容易来到地道大门前,二人都已经精疲力竭。秦卿把整个身子都抱紧那道大铁门,叫:“晓云,你先走!” 穆晓云捏着鼻子顶着水流,顺着门板移动,最后猛一发力往前冲去。绕出了大门外,她感觉到身边满满地都是泥沙石块,跟地道里的水流感觉明显不一样了,她还没来得及高兴,秦卿却没有出来。 腰间连接着秦卿的皮子,绷得直直地,死沉死沉的。 那一头的秦卿,还在地道里。 穆晓云的呼吸几乎都要停顿,她没有多想就回身顺着水流返回大铁门前,扳着大铁门往里面张望。 “秦卿!秦卿!” 秦卿的身子,在水面上载浮载沉,已经失去了意识。 “秦卿!” 穆晓云大急,山洪的力度大得惊人,她奋力稳住自己的身子,伸长手去够秦卿的脚踝。 一下、两下、三下…… 终于抓住他的脚踝,穆晓云借着自己腰间系着的皮子力度,把秦卿从大铁门地道那边拉了出来! 他双目紧闭,气若游丝。 “秦卿!别死啊!”穆晓云拔开行军壶的塞子,对准秦卿的口鼻,秦卿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开始咳嗽起来。 穆晓云见他还有反应,大喜过望。还没来得及再做点什么,在山洪强大的推力下,她和秦卿就像两块微不足道的小石头,磕磕碰碰地被水流推往下游。 穆晓云抱着秦卿,被推出了一二十米,差点没淹死过去。 幸好这儿离河岸已经很近,穆晓云瞅准了水边的一棵还没倒伏下去的大树,在水流即将要把她撞向那粗大枝丫的时候,大叫一声,松开了秦卿。 那连接着她和秦卿二人,强度和韧度都极大的,原本是直升飞机座椅的高分子材料所做成的带子,把他们二人双双挂在了树干上。 穆晓云沿着树杈爬到横在水面的大树主干上,又把秦卿拉了上来。怒涛滚滚,在他们脚下流过,往山下奔腾而去。 秦卿短暂地恢复意识后,这样在水里一折腾,又昏迷过去了。穆晓云把他心肺里的水都按压出来,等水流净尽之后,又做了简单的心肺复苏术。 现在她身边一应药品用具俱无,就连那个装了纱布绷带的小包也被秦卿拆掉了,只剩下一个空空如也的行军壶。秦卿的伤口早已破裂,皮肉被水泡得发白,倒也没什么血流得出来。 穆晓云打开他的伤口看看之后,束手无策,只好仍然帮他包扎起来。 这儿离都江堰不远,应该没有什么大型肉食动物,可是四川山脉植被丰富,有条把毒蛇什么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幸好天气晴朗,洪水应该很快就会退去,到时候救援的人自然会搜寻过来。现在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没想到自己出来救人,现在却反而成了等待被救的那个。真是好人没好报。穆晓云讽刺地笑了笑,仍旧扶起秦卿,从树上走下来,就近找了块大岩石底下稍为干爽的地方,安顿下来。 那大岩石其实算是个小断崖了,伸出半空来,离地面大概两米多高。这个地方没有淋到雨,是个理想的休整地方。 可是秦卿的身子仍然冰凉,失血过多而且在水里泡的时间太长,他能量损耗过大。如果任由他昏睡的话,说不定因此而死掉。 “如果有火就好了……”穆晓云到处摸索着,希望能够找到生火的材料。 在大岩石深处的枯枝落叶,倒还都是干的。 穆晓云搜集了一堆过来,又左右打量,秦卿的伞兵刀还绑在腿上并没有失落,她解了下来,把树枝削成薄薄的片儿,小心地堆在一起,然后开始钻木取火。 木棍削尖一头,按在另外一个较为大块的木头上,然后用绑伞兵刀的带子系上,来回拉。这个技巧,是她看贝爷的节目学回来的,当时只是生存狂人蒋静怡没事下载回宿舍看,自己图个新鲜,没想到居然在有生之年用上了。 没过一会,木头传出焦臭的味道,继而冒出丝丝轻烟。穆晓云小心地把火星吹亮,点燃小木片儿,然后是较为大块的枯叶,最后终于生成一堆野火。 当火焰的温暖,一阵阵传来时,穆晓云终于觉得自己从鬼门关上活了过来。她又解开秦卿的伤口,拿起一根火红的树枝,狠了狠心,闭上眼,往秦卿伤口上一燎! 秦卿发出痛苦的怒吼,整个身子都蜷曲起来,不住痉挛。 而穆晓云见到伤口的皮肉被烧成焦黑色,总算血止住了,便把木柴丢回火里去,自己弯下身来,抱着秦卿。 “秦卿,你可不能死啊。” …… 山风无声,树有声。火焰烧破了枯枝败叶上附着的虫卵,带有噼啪微响。大雨过后的山岭带着植物的香气,不知道什么虫子在咕咕乱叫。 穆晓云烤了一会火,再也支持不住,双眼一合,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还没睁开眼睛,就感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是酸痛无比的。她迷迷糊糊地说:“秦卿,秦卿你还痛不痛?” 一转身,却发现姿势不对,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坐着变成了倒卧在地上,秦卿却不知所踪。 穆晓云大吃一惊,坐起来叫道:“秦卿!” “你叫得这么大声,鸟都被你吓跑了。”秦卿从大岩石后转过来,手里抓着几枚鸟蛋,两条死蛇,他赤着上身,露出漂亮的八块腹肌,腰间伤口已经重新包扎过,外套却不知所踪。 看到他跟之前虚弱的样子判若二人,穆晓云心头一块大石这才落了地,她也没发觉秦卿的上衣就盖在自己身上,霍地站起来,扑进秦卿怀里。 “秦卿,你跑哪里去了!”所有的担心和恐惧,之前强撑了好几小时,现在却像崩溃了的堤坝一样,一泻千里。 秦卿被穆晓云这么一抱,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放下手里的东西,低头抱住了她。 “我以为你被老虎叼走了!” 秦卿辩解:“四川山里没老虎……” “秦卿你个笨蛋!” 秦卿再辩解:“我见你睡得很沉……” “那你怎么不摇醒我,大笨蛋!” 秦卿继续试图辩解:“晓云……” 猛地,穆晓云抬起头来,用自己的唇狠狠封住了秦卿的嘴巴! 她的唇瓣像刚盛开的花,柔软而芬芳。热血往秦卿大脑中奔流,艳阳下一股清雅的香气钻进鼻中,他心里骚动乍起,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温香软玉。 主动权逐渐过渡到秦卿一边,他热情地亲吻着穆晓云的唇。 穆晓云仍旧带有些微湿意的衬衫,摩挲着秦卿壮阔的胸膛,他肌肤热度惊人,透过薄薄的布料穿过来。 “晓云……”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穆晓云已经被抵在了岩壁之上。 岩石是凉的,身体是热的。 冥冥中,似乎命中注定的那一刻已经到来。 秦卿把她如书卷般展开,穆晓云像一朵暗夜开放的昙花。 那花朵的颜色,是神圣而洁白的。它是如此圣洁,让人远观而不可亵渎。在幽幽黑暗中它已做好准备,扑的轻响,绽放无尽光华。 穆晓云心醉神迷,只觉天旋地转。 从这一世的生理上来说,她还是第一次;然而从心理上,上一世那些醉生梦死的记忆仍然残留在她脑海深处。然而秦卿的动作尽管生涩而略带粗鲁,却让她把一切抛诸脑后,甘心奉献一切…… 温柔的爽快充斥着她娇弱的身躯,她颤抖着,嘴里吐出连自己也不敢相信的、舒媚的轻哼。 深深长吻,不能自已。 秦卿忽然停下了所有动作。 穆晓云抬眸看他,目光妖冶奇丽,如果现在有镜子的话,一定连她自己也不相信,这种舒媚的表情会出现在她端庄的鹅蛋脸上。 “晓云,我原本觉得我不说也无所谓的。但是经过了昨晚,我觉得有些话还是要说出来让你听到比较好。”秦卿的唇贴在穆晓云的右边耳垂上,声音低沉而坚定,“我爱你。” 有水珠滴落地上的草叶上,又顺着翠绿的叶脉滑落。 “晓云,你呢?你爱我吗?” 穆晓云像溺水的人,紧抱着眼前唯一的依靠,然后用最大的力气点头。 于是迎来了更狂野的吻。 秦卿的双手像握着无形的火炬,点燃了穆晓云沉睡已久的灵魂。 烈焰滔天,不能自已。 每个女人,都必定会经历这一切的。 所以穆晓云一点都不害怕。 当亲吻已经无论如何也无法满足二人心底的欲壑时,秦卿收紧了他的怀抱。岩石硌得穆晓云生疼,他在她耳边呼出阵阵热气:“别怕……晓云……别怕……” “我不怕。”穆晓云眼角盈满喜悦的泪,“因为,是你……” 于是她迎刃而上。 苍山无声,天地为证。 穆晓云沉沦了,她知道成为女人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而在此之前的过程却太过太过漫长。活了两辈子,跨过一次死亡,仿佛就是为了迎接今天的到来。 …… 惊涛骇浪平息以后,穆晓云阮洋洋地摊在篝火旁,像一条美女蛇。 “你休息一下,我再去弄点吃的。” 秦卿的体力反而好得惊人,他身上还有伤,现在却仍然闲不住,要为他们再次出发做准备。穆晓云伸手拉住了他,摇摇头。 “不要走。” 她冲地面努努嘴:“吃那些就够了。不然等会老虎叼了你。” 那边的地上,鸟蛋打碎了大半,还剩两个完好的。蛇倒还在。 那是刚才秦卿找回来的食物,大雨过后山洪未退,小溪里没有鱼,树上的鸟窝于是成了可靠的食物来源。 “四川山里要是有老虎,咱们环保局的人就不用头疼了。”秦卿说着,把蛇串起来放在火边烤,又用灰烬把鸟蛋埋上,“我醒过来的时候火都快熄掉了,你睡得那么香。我就重新弄了弄火,然后找点吃的。” 从发生余震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多个小时,他们却只吃了两块巧克力。 尽管理论上巧克力的热量可以再支持更长的时间,不过剧烈运动过后,肚子却已经空空如也。 现在天色已经大亮,整个山林充斥着新鲜的空气,远处有啾啾鸟鸣,穆晓云注意到那股雷鸣般让人胆寒的洪水声也已经消失了,山洪估计已经平静下去。 秦卿烤熟了蛇段,又摸出鸟蛋,迟疑了一下,把鸟蛋递给穆晓云:“你还是吃这个吧。那个口味太重了。” 穆晓云接过鸟蛋,不由得扑哧一笑。 她见秦卿熟练地把蛇拆皮拆骨,吃得香甜,不由得想起上次的羊肉汤事件。 “你真是什么都能吃。” “野外生存,不一定能吃上饭。不过很多东西他们吃了都拉肚子,我吃却没事。” 秦卿面不改色心不跳。 “我不明白,你不是随军翻译官吗?按理说,不用到那些穷山恶水去吧?” “我国友好支援第三世界国家,已经是老传统。我们除了负责维护和平之外,还需要走访各个部落,有时候是为了交流,有时候是为了另外的目的。这些部落不一定是文明社会,有些甚至才刚刚学会用火来煮熟食物。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我大可以选择呆在城里,跟那些外交官吹牛打屁开玩笑,也可以过得很愉快。我妈没想到我会到这些地方去的,不过我想着,既然哥们都去了我不去,就没意思了。也就跟着去了。” 有个词怎么说来着,穆晓云想,自讨苦吃—— 不过就是这样,她愈发觉得秦卿可爱起来。 不是孙景炀那种富二代,锦衣玉食不知道人间疾苦,更不知道人间温情,想要就要像个大孩子;不是欧凯那种官二代,甚至连基本的责任心和担当感都没有,只会啃老;因为是个男人,因为是在战场上,因为有兄弟,所以连家里的庇护都置之不理,冲到第一线去。 “人就是得有这么点精神。” 她喃喃自语着,把一个鸟蛋塞进嘴巴里,随即皱眉。 “好腥——” “先吃着填填肚子,等会我找找有没有野果。我们沿着溪水往下走,应该就能下山了。山下就有路,这儿离都江堰不远。” 恢复了神智和体能的秦卿,简直就是活生生的贝爷降临。 一边规划着路线,一边镇定自若。他昏迷之后那种恐惧的感觉,现在已经消失无踪,穆晓云活动四肢,觉得充满了信心。 于是二人踩灭了篝火,就准备出发。 “你的伤口还好吧?要不要我扶着你。” 秦卿摇摇头示意不用,他已经折了一根长长的树枝作为拐杖,一边在草丛中乱打一边前进,笑道:“你还真下得去手啊,就这样燎下来。也不怕痛死我。” “痛死活该,忽然在水里昏过去,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尽管山路崎岖不平,但毕竟现在天亮了,雨停了,人也没事。烤干了衣服,吃饱了肚子,二人心情都很放松,相互开起了玩笑。他们都是受过训练的人,虽然穆晓云平生从来不曾遇到过如此险境,秦卿也脱离非洲战场很久了,现在都狼狈不堪,但这种程度的穿越山林倒也不成问题。 心意互通的两人,相互依偎着,慢慢自山林中跋涉而去。 …… 帝都。 袁丽的住处。 穿着月白旗袍的袁丽正品尝着新出的好茶,眼前另一个中年妇人却神情焦灼地在她跟前转来转去,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袁美,你转得我眼睛都花了,不累么。” 当袁美又一次在袁丽面前经过时,袁丽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袁丽,那是我儿子啊。他怎么就不会让我这个当妈的省一点心!”袁美满脸忧色,袁丽的表情也不轻松:“秦卿一向很会照顾自己,既然都江堰那边说废墟底下没有找到他的尸首,那一定是逃出来了。只是需要人手去搜寻而已。” “老冯也是的,明明答应得好好地,最后关头却掉链子,让那小子给跑了!” 袁美又埋怨起远在怒江的老冯来。 (怒江基地的老冯:阿嚏——) “要我说,以前一两次,你不了解自家儿子也就罢了。现在明知道自己儿子是这样一副热血心肠,为什么又硬要把他留下来?他不偷跑已经是万幸了。”袁丽道,“这下可好,他一耽误到成都的时间,就遇上了青城山老外求助,等到救完了人,却这么巧遇到余震。还把我干女儿折了进去!” 想到穆晓云,袁丽心疼道:“秦卿皮粗肉厚也就算了,晓云娇滴滴的女孩儿,到底到哪里去了——” “袁丽,你那个干女儿,真的那么好吗?” 想起在医院见到的穆晓云,尽管长得很不错,能力如何,却不知端底。袁美到现在也不明白,妹妹到底看中她什么。 “她是个很不可思议的女孩子……”袁丽说,“难道你没有发现吗?这次秦卿回来变了那么多,都是因为认识了她还有她身边那帮人的关系。” “这……” 确实,那段日子,无论什么时候到病房里去,总能听到他们的笑声。 秦家大院里从来不曾听到过的笑声。 电话铃这时响了起来,袁美心念一动,袁丽已经拿起了听筒。 “请说。” 袁丽听了电话一会,双眸散发出神采,眉头也舒展开来了,只是语气仍旧镇定如常:“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袁丽抬头对袁美说:“找到他们了。” 袁美这才放下心来,她又想到一件事:“听说你那干女儿是擅离职守到的四川?” “对呀。”袁丽说着,抿嘴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袁美一眼。袁美又怎么会不明白她那一眼的意思,穆晓云和秦卿两情相悦,早在医院里她就已经初窥端倪。那时候恐怕两个年轻人自己都还没有觉察到自己的心意呢。 她叹了口气说:“真是祸害了人家好好的姑娘。” “袁美,任何事情没有亲眼见到,亲身验证之前,最好先不要下定论。”袁丽正色说,“穆晓云身边也并不太平,我看那小姑娘是个从风浪里走过来的人。没准能够制得住你家后院那些猴子。现在她擅离职守,恐怕他们单位会有人不让她好过,你就出个面来,帮帮她吧。” 袁美笑吟吟地乜了妹妹一眼:“哟,那是你的干女儿,你不去帮她,要我开口?” “那还不是因为姐姐你就在外交部工作嘛。” 袁美没法子,只好拿起电话来说:“那当我帮你一次了啊。这个人情你得欠着我。” …… 都江堰,医院里。 “不要这样捆着我!我没事!” 秦卿躺在担架床上奋力挣扎,那情形不像是送去治疗,反倒像是要送往人类研究所。陈锦州守在他旁边一边奋力按着他一边说:“秦卿你不要乱动,你们在山里整整失踪了二十四个小时,需要做全面的身体检查!” “陈锦州!就连你都没大没小起来了!叫我长官!”秦卿声嘶力竭,“我还要到汶川去!” 眼看陈锦州这个文弱书生是制不住秦卿了,冷眼旁观的冯庆春看不过眼,一把把陈锦州拉开,自己亲自上阵去把秦卿按倒,然后麻利地抄起手边的松紧带三捆两捆地把秦卿往病床上加固。 “你一个伤兵到那边去也没用。给我乖乖做检查。往汶川的公路正在抢修中,那边整个给山体埋住了,咱们可没功夫再带一个碍事的。” “冯庆春!你竟敢绑老子,老子杀了你!” 秦卿那边乱哄哄,穆晓云这里则已经被推到病房去,浑身绑满了各种仪器,像机器人似的了。 陈锦州被冯庆春撵出来,又跑到这边来:“晓云,晓云你没事吧?依伊说你要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就要杀了我,所以你一定要没事啊!”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穆晓云奇怪地问,陈锦州应该还在外事处忍受牛处长压迫的痛并快乐着的生活才对,“你也学我玩失踪?” “哪能啊。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派我过来。” 说起这件事,陈锦州也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好像说是因为现在各国救援队伍都来参与救灾了,所以需要从全国各地抽调翻译人员来协助这些国际救援队。我们省就派了我和红姐来。红姐现在还在成都,她要跟美国的一支队伍。而我来到这儿后听说你在都江堰,就来这边先看看你。”陈锦州说,“你别说,连凌司彦都来了,他从魔都过来,跟的是日本救援队。我在成都见到他,日本人抗震方面比较专业,他们现在到绵阳去了,那边塌了房子埋了人,先去救了那边的人。等到映秀镇和北川两个地方打通了之后,就马上开往那边去。” 看来这一次的灾害,培训中心的学员有不少都活跃在救灾第一线。 穆晓云了然地点点头,然后说:“那么,牛处长有没有说什么关于我的话?” “没有啊。牛处长只是说他先把你派过来了,后来觉得人手不够,就加派我和红姐。” 这样说来,事件的性质完全变了?原本是弃公务而私下不辞而别,如今牛处长竟然为她圆谎?穆晓云吃了一惊,见陈锦州的表情也不像说谎,她即使满肚疑问,也不好再说。只好含含糊糊地敷衍过去。 好在陈锦州本来也没有多想,他说:“本来我们在这里,就要全权听部队差遣。要不我们留在这边,哪里需要我们就到哪里去呗。” 这也是个办法,穆晓云默默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陈锦州却兴奋地搓搓手说:“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秦卿。咱们又能在一起了,而且这次是真的做事情。” 秦卿业务能力高超为人又有魅力,陈锦州一向很推崇他。 …… 悠闲的闲谈没能持续多久,随着各国救援队伍抵达中国,因为都江堰也是灾区之一,也有一些救援队伍来驻扎。 很快,陈锦州就被指挥中心调度去,跟别省几个外事处派来的人(都是跟他们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一起,负责接待以及安排这些国际救援人员的工作。 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救灾救人而来,反而没有了那么多平日官场往还,应酬交往的繁文缛节。只是全心全意投入工作,十分有干劲。 穆晓云原本就没有受什么伤,只是疲劳过度脱了力。告别陈锦州后睡了一大觉,再醒来已经是月上中天的半夜。 多日的阴霾,总算现在恢复了晴朗。 要是天公不作美,下个大雨什么的,那么就会大大增加救灾的难度了。 看着窗边的天空发了一会呆,穆晓云感觉不对劲。她转过头去,一抬眼,一个黑影不声不响地坐在她床边。 “秦卿,你伤好了?” 穆晓云被吓了一跳,当看清来人是秦卿后,便开口问道。 “反正皮肉外伤,不也是这么回事。” 从山上下来之后,穆晓云和秦卿很快就遇到了搜救队。翻山翻得红了眼的搜救队队员们一发现相互搀扶着踉跄前进的二人,立马就像素了十年的流氓见到不要钱的伎女一样扑了上去。七手八脚地分开两人,把他们送上了救护车。 一路忙乱,直到此刻,两人才单独相处。 没来由地,红霞爬上了穆晓云的脸颊,她把脑袋缩进被窝里一半,问:“你来干什么?” “不干什么,想见见你。”秦卿的大手覆盖上穆晓云光洁的额头,“嗯?有点儿低烧。” 穆晓云囧,那是羞的。 冷不防秦卿凑到她跟前,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骗你的。” 说罢他欣赏着穆晓云熟透的脸蛋,笑了起来。 穆晓云中了招,又气又急,又是羞涩,抬手就去拧他的脸颊,嘴里说:“好你个秦卿,竟敢耍我!” 秦卿猝不及防地被她拧中了,哎哟一声叫:“痛痛痛。” 下一秒他却不甘落后,顺势俯下身来,用炙热的吻化解穆晓云的攻势。穆晓云娇嫩生涩的唇,又哪里抵得住这样的缠绵,不知不觉地就松开了扭着秦卿脸颊的手,变成了抱着他。 秦卿充分感受着穆晓云细腻的肌肤和清雅的香气,呼吸不知不觉地变得粗重起来。 “晓云……我爱你。” 随着秦卿手掌位置的变动,穆晓云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她红着脸,做最后的反抗:“秦卿,不行,这里是医院啊……” 可是已经点燃起来的火焰,岂会是轻易扑灭的? 食髓知味的秦卿,宛如潜藏多年的神兵利器,一朝见血开封,便随时随地杀气腾腾。时刻准备着横戈上马,驰骋沙场。 医院浆洗得雪白的棉布被子,蛇一样滑落到地板上,穆晓云的身子被展开,任由秦卿予取予求。 他像猛兽一样俯冲下山,把自己的猎物俘获在掌握之中,热情的长吻让穆晓云喘不过气来,理智的堤坝随即一溃千里。 “只准这一次啊……” 穆晓云为自己的放纵找到了借口,秦卿的胸膛强壮而温暖,她简直要融化在其中,不能自拔。秦卿线条刚毅的下巴上短短的黑胡子扎得她身上痒丝丝地,像无数看不见的手,挠得她心痒难耐,她只好更热情地、更热情地伸手抓住他壮阔的肩,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没来由地,在那爱欲的最高峰,秦卿单方面开始宣布。 ------题外话------ 555最近潇湘抽风,总是有读者大大们说订阅不了。真是郁闷死我了—— 我勒个去!我的【哔——】内容还有【哔哔——】内容居然审核不通过!一早睡醒才发现!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八十三章 打恶霸(万更) 那时候,穆晓云全身绷紧,肌肤泛出潮红,听到这句话,悚然一惊,随即颤抖不已,和秦卿一道到达了顶峰。[] “秦卿,你说什么?” 秦卿把脸埋在穆晓云洁白的颈窝,他的呼吸热度灼热惊人,却仍然异常有条理地说:“晓云,做我的女人……等到事件结束后,我就回帝都去,准备婚事……” 这算是闪婚吗? 穆晓云从来没有考虑过,会进展得这么快啊? 觉察到她的迟疑,秦卿抬起头来,深邃的眼眸凝望她端庄的脸。 “怎么?晓云,你不愿意吗?” “我……我没想到这么快。” 闪婚? 而且,还是这样门不当户不对的闪婚。 上一世对婚姻所遗留下来的恐惧,至今仍没有完全消除其中的阴影。她有必要那么快再次踏入婚姻的大门吗? 穆晓云不愿意玩弄感情,可她也不愿意在这种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进入婚姻。 秦卿的热度,猛地冷却下来。 “你不愿意和我结婚?” “你听着,秦卿,我爱你。可是我到六月才正式毕业,现在甚至还没开始工作。我不能这么快就结婚……而且……而且……” 而且,还是你家这种门第。 一入豪门深似海,她可不愿意在同一个海里淹死两次。 “对哦,你六月才毕业。”秦卿却没有考虑那么多,他温柔地笑起来,“当然必须要等到你毕业。没关系,晓云,我能等。我会等你……” 他再度把穆晓云揽入自己怀中,她香汗淋漓,气味馥郁。 感觉黏黏的。 “不过,你是我的喔。” 孩子气式的占有,让穆晓云哭笑不得。 “秦卿,你变得都不像你了。” 这还是她印象中那个,冷硬得铁板一块的秦卿吗? 然而,铁一旦融化成铁水,那热度是十分惊人的。 那缠绵的高温,能够把一切都焚毁成灰烬…… 秦卿低下头去,覆盖上穆晓云柔软的唇。 穆晓云闭起双眼,长长的睫轻颤着,享受他的温柔的浪漫。不知不觉地,忘却了上一站才刚刚鸣金收兵,尚且余温未尽,她竟然开始做出回应,再度抱紧了秦卿的身子。 穆晓云的婉转绽放,引起了秦卿更为热烈的进攻。 一声声忘情的呐喊,自喉间喷薄而出。 微微睁开眼睛,穆晓云瞧见控制住自己的男人。他的脸庞阳光帅气,带着热烈又霸道的神态…… 医院里寂静无声,大家都在沉睡。而在这个特护病房里,却蚀骨缠绵,旖旎如白昼的春光! 上帝,她真的逃不过他的纠缠,只能完完全全屈服在他的爱欲浪潮里! …… 拒绝了秦卿要留宿在自己房间里的无理要求,因为穆晓云发现受过专业训练的秦卿体力好得惊人,搞不好是传说中的一夜七次郎,便以再做下去他的伤口一定会破裂为理由一脚把他踹回自己房间里去,这才拖着酸疼不堪的身子返回病床,好好睡了半宿。 等到第二天醒来,医院比往日更热闹了。 因为从废墟中挖出了不少伤员,现在也不分什么特护病房不特护病房了,只要有空间就塞进来,所以医院到处都是人。 冯庆春和连凯他们已经不知所踪,只派了一个警卫员来看望穆晓云和秦卿。据说是前往汶川的道路终于打通了,可以大规模进入映秀镇进行救援,冯庆春赶忙坐镇指挥中心进行第一线的指挥,上午没空过来。 穆晓云看着满走廊的伤病员,想到自己也没什么大碍却占一个病房,不由得满心过意不去,便拜托了那小战士帮忙跑个腿,去叫医生来申请出院。 不料上来的不光是医生,还有秦卿。 秦卿跟在医生身后,一脸被数落过后的委屈模样。见到穆晓云,他连忙像个苦孩子找到妈一样抢先说:“晓云,你跟医生说说,让他放我们出院。我在这里都要发霉了!” 医生则快步走到穆晓云面前,干脆利落地说:“你们两位就别闹幺蛾子了,冯大少打过招呼,你们得在这里彻底养好伤才能出院。咱们医院虽然小,可也不缺两张床。到时候救人英雄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向冯大少交代!” “我哪里有三长两短了,明明一点伤都没有。”穆晓云不甘示弱地说,可无论她好说歹说,医生就是咬紧了牙关不松口。 不光如此,因为他们的举动引起了医院警惕,医院还加派了人手过来进一步看着他们,十来个战士团团围着这两个病房,让逃走也变成了不可能的事。 没办法,穆晓云只好安下心来,继续养伤吃药,等待着前方来的消息。 第二天,冯庆春、连凯带着陈锦州和英国救援队伍,开拔往北川去了。 听说凌司彦陪着日本救援队,到了震中映秀镇。 秦卿边天天打针吃药,边怨声载道,也亏他复原得快,只不过两天时间伤口就愈合结痂来。只是每天晚上精力无处发泄的他都得悄悄潜入穆晓云房中“运动”一番,搞得穆晓云苦不堪言,只好迁怒把他们二人关在医院里的冯庆春,直诅咒得远在北川督建浮桥的冯庆春阿嚏不断。 让穆晓云惊喜的事情,发生在第三天傍晚。 随着一架有着孙氏企业标记的直升飞机在医院楼顶上降落下来,从机舱里走出了男男女女一大群人。 被秦卿拉到顶楼上,不明所以的穆晓云,见到来人的面孔,不由得又惊又喜。 “冯茹!” 暌别两年的冯茹,身形苗条了很多,仍旧是简约时髦的打扮风格,看来她还没有忘记穆晓云当年给她的教诲。她戴着时髦的黑框眼镜,整个人显得干练精明了很多,再也不是当年工大那个有权有势却土不拉几的女孩了,见到穆晓云,冯茹先上前去跟她拥抱,然后又去跟秦卿拥抱。 “晓云,表哥你们没事,太好了!” “还有我,晓云。” 温和的声音,像春日阳光般温暖,穆晓云浑身一激灵,再转过身去见到站在眼前的来人,只欢喜得浑身都要炸起来。 “余青童!” 才去了美国一个多月的余青童,病都没养好就急急忙忙赶了回来。穆晓云拉着他的手,又叫又跳了一轮。还没有说上两句话,穆晓云眼前一黑,被两大团头发挡住了视线。 “晓云,晓云我们担心死你了。我让陈锦州来看你,然后到底不放心,还是自己来了!幸好老板人好——” “晓云!担心死我了!你没事吧!” 两个室友抱着穆晓云,把她夹在中间,挤得她喘不过气来。 “依伊!” “夏若亚!” 最后走出来的是孙景炀,他见到穆晓云和秦卿身边已经围了一大堆人,自己是再也挤不过去了,不由得酸溜溜地摸了一下鼻子:“看来我又被孤立了……” 依伊不假思索地说:“哪里呀你不是借了我们直升飞机吗。” “那是因为德丰集团的大少爷租用了……” “孙总,请不要这样说。你免了所有费用啊。”余青童扶扶眼镜,彬彬有礼地说。 如今的余青童,已经今非昔比,依旧是休闲打扮,但衣服的料子和剪裁,都比原来上了三五个档次也不止。他脸色已经红润了很多,高高的个儿,瘦削的身板,略带褐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鎏金的光芒,长长的睫低垂着,带了三分羞涩的笑。 书呆子羽化成蝶了,魅力惊人。 欢叙过后,穆晓云这才想起,这里一堆人,虽然都是自己的好朋友,却分别属于八竿子打不着的一堆。冯茹已经两年不见了,余青童单独去了美国,依伊和孙景炀勉强算是老板下属关系有交集,却身份悬殊,更奇怪的是夏若亚,她应该在单位里上班下班过着养老生活的,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在都江堰这里? “你不知道吧?你和秦卿的事迹,都上报纸了!救人英雄舍己为人,救出外国友人之后返程路上被余震掩埋。”夏若亚从依伊背包中拉出一份报纸来读道,“s省外事处工作人员舍己为人,人道主义精神感动四方。” “还是跟踪报道呢。”依伊补充道,“不过你们那时候都晕过去了,所以不知道吧。” 穆晓云纳闷了:“跟踪报道?可是没有记者来采访过我啊……” “当事人又不止你一个!”依伊撇撇嘴。 旁边的秦卿忽然抬头望向远方天际,若无其事地吹起了口哨。 “秦卿,你出卖我!” “哎哟喂,不是你说你要睡觉吗。我就牺牲我自己去接受采访了,你看我把你保护得多好啊……” 修理完秦卿,穆晓云才继续问:“你们怎么都凑到一块儿来了?” 边说,边不忘把目光投向孙景炀。 “特别是你。” “你还好说,我损失了一架直升飞机呢!我就不能来了吗!”孙景炀好委屈啊,每次都被穆晓云数落,自己难道前世得罪她了(孙景炀你真相了),“让我看看我的飞机的残骸也好嘛。” 余青童静静地说:“损失的直升飞机值多少钱?在德丰企业账上扣吧。” 现在在场的,可不止孙景炀一个富豪了。 孙景炀哼哼道:“不用了,我又不是买不起。那直升飞机我坐了两年了,裤衩都穿出感情了么……” 孙景炀和这些人还是有些气场不和,一说起话来三句不上就得拌嘴。 最后还是冯茹开口说:“汶川地震当天,我就从网上看到新闻了。当时在我爸那里知道表哥在部队里,我就想着回国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在飞机场里见到德丰企业的这位余公子要包机回来,想着正好同路,能不能蹭个飞机。没想到一聊之下,还都是晓云你的熟人。我就沾了你的光,坐了德丰的包机回来了。” “你认不出我,我却认得你。两年前你在图书馆那里来找过晓云的。” 余青童笑道,冯茹不好意思地抿了一下嘴,继续说:“回到这里之后,我们都失去了你的消息,不知道该找谁好。余青童说出了这么大的事,依伊一定很担心你,必须要通知一声依伊,必要时要带上她来找你。我们就先去了找依伊。陈锦州那时候已经接到外事处的通知要出发到汶川来了,我们又看了国内的报纸,才知道你们两个因为救人反而被困在了都江堰外面的山中。依伊马上就找到了孙总,于是我们就坐了孙氏的直升飞机过来了。” 夏若亚则说:“至于我,却是我自己找上门来的。地震第二天,五月十三号,我已经到了成都,也是看了报纸,就打电话给依伊问怎么回事。依伊告诉我,你被埋在山下了,我就连忙让他们到成都来接上我,一块过来了。” 这样算来,夏若亚只比穆晓云迟了大半天时间到成都,那会刚好是他们出发往青城山的时间。 穆晓云更奇怪了:“夏若亚,你怎么会来成都?你单位跟这里有合作吗?” “咳,她那边说起来更是一匹布那么长了。”依伊抢着说,“你别老单位单位的了,人家夏若亚已经从那国企辞职出来不干了!” “什么?!” 穆晓云错愕万分,一下子连自己的八卦都忘光了,注意力一下子都集中到夏若亚身上。 “夏若亚,真的吗?” “在我们关在集中营,啊不,培训中心那几个月,这丫头居然被星探发掘了。现在已经出道了!人家夏若亚现在是大明星了啦!” 一道惊雷从天际划过,穆晓云身后的蓝天四分五裂,崩坏风化。 “夏夏夏若亚你你你是明明明明星……” 在她们371宿舍里,穆晓云最高贵大气,蒋静怡最冷静聪明,依伊性子最好,而夏若亚,却是最有明星气质。 她五官比不上穆晓云完美,却总有一种吸引镜头和目光的特质,身材高而且瘦削,一颦一笑,总会引人注目。 在大学的时候,夏若亚也曾经兼职当过几次平面模特,然而她一向是没什么野心的人,只想着找份工作混吃等死就成。于是那个国企把她作为文艺特长生录取的时候,她也就高高兴兴地签了约,去了上班了。 结果,单位的座位还没有坐暖呢,她怎么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出道了? 夏若亚笑笑说:“没什么。忽然觉得当艺人也挺好的,就来做了。年轻的时候不疯狂,难道要等老了才来老来俏吗。” 她一句话,说得穆晓云和依伊都笑了起来。 穆晓云说:“那你五月十三号到成都来……” “是为了慈善演出。”夏若亚说,“很多明星都来了,香港的大哥,功夫皇帝,国际女影星……大家都在出钱出力。我们这种小咖也凑了一台演出晚会,所以等到晚会一结束,我就赶了过来。” “夏若亚连妆都没有卸,吓了孙总一大跳呢。幸好孙总细心,把她要的东西也一块拿过来了。” 孙景炀对女人一向细心,穆晓云笑而不语。 “那静怡呢?”穆晓云没有忘记宿舍里还有一份子。 “静怡她那是出了名的过劳死公司,请不出假来。不过她托我们捎了好,还说等回去之后就请你吃饭压惊。”依伊吃吃笑着,“静怡现在可是我们中最忙的人了,等闲见不到呢。” 蒋静怡家庭环境也不是太好,经济压力要比她们重得多。 所以她在以命换钱吧。 穆晓云叹了口气。 游目四周,秦卿,冯茹,依伊,夏若亚,孙景炀,余青童……爱人,知己,朋友,有这么多人,真心真意地关心自己,她还有什么遗憾呢。 这样一大群人闹哄哄地在医院天台上,可真够瞧的。地震发生以来,每天都有人送到医院,有一些无家可归的人也在医院门口的空地上扎起了营。无聊的养病生活中猛地瞧到这么一幕,楼下已经聚拢了一堆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 冯茹和秦卿表兄妹久别重逢,在一旁嘀嘀咕咕地说悄悄话。 奇怪的是,余青童和孙景炀也在另外一边咬耳朵。 穆晓云和两个室友叙完了旧,便道:“好了好了,瞧你们热闹的。再这样下去医生上来赶人了,我们还是到别的地方再聊吧。” 大家都纷纷点头,孙景炀让直升飞机开回成都去随时候命,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医院顶楼走了下来。 “太好了,这样医院应该肯放人了吧!” 终于逮到了出院理由的秦卿雀跃不已,穆晓云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他马上露出奔丧似的沉重表情来。 余青童看着眼前的一幕,苦涩地悄悄一笑。 孙景炀别过脸去。 冯茹走在穆晓云身边,一脸感慨:“晓云,你救了我表哥的命,你要我该怎么感谢你呢……你帮了我,又救了我表哥。除了让我表哥以身相许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报答办法了……” “她帮了你为什么要我以身相许!”秦卿抗议。 冯茹不理他,继续道:“我表哥这人,也就是战争后遗症严重一点,别扭一点,其实也没什么的。你可千万不要嫌弃啊……至于家里的工作,放心好了,有我在。我会帮你打招呼的。” 穆晓云哭笑不得,又略感尴尬。她知道冯茹一向感觉敏锐,说不好秦卿也已经把他们的事和盘托出了,便岔开话题说:“小茹,怎么这次只有你一个人回来?杜飞呢?” 杜飞是冯茹的未婚夫,两年前劈腿之后,冯茹在穆晓云帮助下把小三打跑了,重新把杜飞收入囊中。 穆晓云还以为,他们将会像上一世那样,在美国结了婚再回来呢。 不料冯茹轻松地笑了笑:“我们解除婚约了。” “……” 看着穆晓云错愕的表情,冯茹耸耸肩:“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改不了吃屎,杜飞一时被我收复了,结果还不是那样在外面对着美妞们蠢蠢欲动。他不说就当我不知道么,我可没那一而再再而三捉小三的耐性和时间,索性就分手了干净。” 干脆利落,一如前世啊。 冯茹说到这里,忽然眼神惆怅:“只可惜了啊……我的青春……” “算了,谁一辈子没有爱上个把渣男呢。” 穆晓云像个大嫂一样,摸摸冯茹的头,冯茹深以为然,点头笑了。 “渣男……”孙景炀走在她们身后,若有所思。余青童在他旁边说:“你放心吧,在晓云眼中,你还不算渣男。” 孙景炀被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如果她当你是渣男,就根本不会对你笑。而且可能你连她的面都见不着就死了。”余青童莞尔一笑,“我们的晓云,可是很爱恨分明的呢。” “当然了,我又不会玩弄感情。劈腿这么没技术含量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话虽如此,然而穆晓云和秦卿之间的亲密空间,很显然,已经无法容纳第三个人了。 “话说回来,你还真能平静接受啊。晓云和他……我是没希望了呢。” 穆晓云和秦卿,像大哥和大嫂一样,一左一右走在冯茹旁边。 尽管那天在孙氏大厦里,派出直升飞机的时候,孙景炀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是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种滋味了。 “我啊。”余青童仍然是那种温和的笑,“在很久很久之前起,我就已经对自己说了。只要她幸福,开心,无论怎样我都能够接受。而且我的命是她给的,能够这样子呆在她身边,我就满足了。” 医院的走廊里,担架车轮子转动的声音咕噜咕噜地,来回疯响,医生护士们吵杂的声音夹杂其中。消毒水的味道充满走廊,地震过后,劫后余生的生命在这里得到救援。 惆怅的两个男人,肩并肩地往楼梯下面走去,白云苍狗,那些无可言说的心情,都暂且地,压制在这地震过后的故旧城市之中。 …… 在孙景炀驾轻就熟的美男计(?),用桃花眼眨晕了主治医生后,秦卿和穆晓云终于成功出院。 大家一致同意要大吃一顿以示庆祝。于是在这堆家伙的簇拥下,他们两个像被押解的地主老财一样,往宰他们的胜地——本市最豪华的饭店走去。 结果,因为大地震后,饭店不开门,队伍只得移师,继续往宰二人的第二胜地,路边小馆子走去。 又结果,同样因为大地震,小馆子虽然没有被震垮,很多老板家里被震垮了,小馆子都黑灯瞎火地不营业,队伍只得继续移师,依然往宰二人的第三胜地,超市走去。 好歹超市还是开门的,七个年轻人像七个等待领救济的叫花子一样往超市里一哄而进,抢出两车米面速冻食物,最后付钱的时候,秦卿和穆晓云都没有带钱包,只得万年冤大头孙景炀同志出来刷卡。 结果非常时期超市也不收卡了,好歹依伊和夏若亚身上还有现金,七拼八凑的,凑够了买食品的钱。 “速冻饺子?”孙景炀咬牙切齿:“本少爷的脸都被你们丢光了……” 他也不想想当年谁为了追穆晓云,把旅游大巴开进丽江最豪华的西餐会所里去。 现在因为超市店面小,他们人又多,挤在收银台不像样子,几个没有带钱的人就先出去门口等着。依伊和夏若亚在里面结账。 正等得无聊,两个染着黄毛的青年走进来,他们一眼没看正在埋头数钱的依伊和夏若亚,旁若无人地从购物篮里拿起一包饺子来问店员:“这个怎么卖?” 店员莫名其妙地说:“十五块钱一包。” 那青年把饺子往柜台狠狠一掼:“十五块钱一包?你去抢啊!我告诉你,对面的超市才卖八块钱一包!你好啊,在趁机发国难财呢。” 那青年说话颠三倒四地,众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来者不善,那是瞎子都看得出来。那店员说:“八块钱一包?开玩笑吧小哥,这种牌子的饺子进货价就得十一块!” 那黄毛变了脸色:“你去哪进的货呢,我告诉你,第一市场黄哥那进货才五块。你以后得去他那里进货,懂?” 黄毛在威胁店员,他的搭档,染着一头红发的小子就在那驱赶客人:“走走走,这店今天关门了。快走!” 一边嚷嚷着,一边就来推夏若亚。夏若亚被那红发小子推了个趔趄,钢镚儿掉了一地,失声叫道:“哎哎,你怎么推人家呢!我还要给钱。” “哎哟给什么钱啊,送你了!”那红毛说着,抡起夏若亚面前的袋子就往店门外扔。 夏若亚一声惊叫还在喉咙里打转,那装满了速冻食品的袋子嗖的一声,不偏不倚落在门口一人怀里。那人稳稳地接住了沉重的购物袋,把它放到一边去,一边往店里走一边皱眉道:“发生什么事了?” “秦卿!咱们遇到流氓了!”依伊见那黄毛已经跟店员撕巴上了,红毛正冲向货架,她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正好遇到救星。 秦卿还没做声,孙景炀也从他身后挤了上来。 “怎么?趁着地震乘机强买强卖哄抬物价吗?” “倒没听他们说要抬高物价,不过是要强迫她去一个地方进货。” 这时那店员已经被黄毛反剪了手按倒在收银台上,红毛则把货架上的米面全部扫到递上来,拿出一把匕首就准备往包装袋上扎。 秦卿见状,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手一扬,已经抓住了那红毛小子拿着刀子的手。 “住手。” 那红毛一抬眼,见到对方也不过是两男两女,看样子是跟那两个买东西的女人一伙的。也没往心里去,乜斜着眼睛怪笑道:“怎么?想要见义勇为啊?小子,咱哥们够意思了,又没有为难你女人!滚一边凉快去吧!” 说罢,那红毛小子就要继续往下扎刀子,一用力,没能动。 “地震过后,多少人吃不上饭。不许浪费粮食。” 秦卿严肃地说话,那按着店员的黄毛小子面容抽搐,刚想要笑,笑不出来。因为孙景炀已经站在了他身后,两只手指有如铁钳,正正钳着那黄毛小子脖子后的两处大穴。 孙景炀笑眯眯地说:“小子,你相信我可以下一子钳断你的颈椎骨头吗?” 孙景炀手指上只轻轻用力,那小子就感到后颈一阵剧痛,随即整个脑子都痛起来。人后颈处的“风池穴”是维持大脑供氧的重要经脉要害,只一下子,那小子就丧失了战斗能力,孙景炀干净利落地一抬膝,那小子就瘫倒了。 店员死里逃生,连忙在那小子身下爬出来,甩着腕子,傻傻地瞪着这两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秦卿剑眉英目,器宇轩昂,站在那里一只手好整以暇地制着那红毛小子双腕,正气凛然。 孙景炀五官精致,俊逸潇洒,谈笑间,那黄毛小子就只剩下倒地发抖的份儿,玉树临风。 狭小而简陋的小超市内,仿佛因多了这两个男人,而蓬荜生辉。 这个世界没有比他们更帅的人了吧—— 店员心里这样说着。 结果,余青童一低头走了进来,开始抱怨:“你们真慢。发生什么事了。” 店员彻底定格。 ——还真有。 余青童混血儿的面孔,修眉俊鼻,光华内敛,温文尔雅中带有无边妖气。 刚才店员忙着收钱找钱,竟然就这样让这三个绝色在自己眼皮下走了出去! “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让我们大哥知道了,你们不得好死!”那红毛小子倒是个有种的,被秦卿铁钳般的大手扭着,居然还能嘴硬。 “你们大哥就是那个黄哥吗?”余青童温和地问,刚才依伊跑出去的时候,把事情来龙去脉给他说了。 红毛小子叫道:“算你识趣,知道黄哥大名还不放了我们!” 余青童不理他,转头对秦卿、孙景炀二人说:“依伊说,他们是要强迫这些小超市都到他们大哥那里拿货。等到垄断了货源之后,就把货物价钱抬高。现在地震刚过,食品需求很大,正好让他们钻了这个空子。” 店员边看着三个男人流口水,边点头:“就是!所、所以我们老板说,死也不能赚这昧心钱!” “有人要哄抬物价。”孙景炀皱眉道,“秦卿,这事你管不管?” 秦卿不假思索地说:“当然要管。现在大家都在前线拼命呢,后方怎么可以乱起来!”他低头问那红毛小子:“你那黄哥的老巢在第一市场?” “怎么,你们还想去踢场子?小子,被地震震坏脑子了吗?” 秦卿一把把那红毛小子扔到黄毛身边去,对孙景炀和余青童说:“是那里没错了。”他拿出手机来拨了个电话,悄声吩咐了几句,挂掉电话又说:“我们先等警察来把这两小子抓走。不然我们前脚走这店后脚就得被人砸了。” 孙景炀和余青童都深以为然,这时女孩们也都进来了,知道一时三刻走不了,便好脾气地坐下来。 那店员死里逃生,这会慷慨地拿出店里的零食分给大家吃。冯茹咬了一块薯片,问道:“你分东西给我们吃,不怕老板炒鱿鱼啊?” “嗨,要是他们真砸了店子,那损失的就不止几包零食了。再说了,你们救了我一命,这不是应该的么。”那店员呵呵笑着,狗腿样子的跑前跑后。 孙景炀这才算找回几分自己总裁的款,享受着店员殷勤递上来的罐装绿茶和火腿肠,边说:“还是做好事好啊,好心有好报。” “赶快吃,吃完咱们出发了。” 秦卿言简意赅外加风卷残云,他的吃饭速度是在场所有人的三倍以上。 吃饱喝足,晚饭也省了,警察这才来到把红毛黄毛领走,秦卿吩咐说这二人戴罪立功了,算是污点证人,让他们好生看着就行。 这是因为秦卿性格宽厚,毕竟现在大灾害过后,正是政府抓这类投机倒把捣乱治安的行为最严格的时候,这个时候被抓到,可是会从重处罚的。 孙景炀明白这句“出发”是什么意思,余青童也说:“我也去。” “不,余青童,你不能去。” 余青童可是正宗的文弱书生,不能去这种地方,秦卿斩钉截铁地说,“现在,我和孙景炀去就够了。你们几个,都回到部队驻地,我的宿舍里去。我的房间是302房。” “秦卿,我也要去。”穆晓云不甘示弱。 “晓云,你也别闹了。这是去围剿犯罪团伙,而且对方还很有可能涉黑。你一个女孩子,去了添乱。” 孙景炀这次可帮秦卿。 穆晓云只得作罢了。 于是一行人乘坐部队的车回到驻地,秦卿和孙景炀到指挥中心带了一个行动小队就直奔第一市场而去,女孩子们和余青童则回宿舍看电视。 两个小时后,秦卿和孙景炀回到部队宿舍。 一脸晦气。 “没劲没劲没劲!”孙景炀把外套一脱,躺倒在沙发上伸手去抓苹果,“没劲透了!” “窝点被端了,可黄哥跑了。” 秦卿跟一屋子大眼瞪小眼的人解释,“所以孙景炀很失望。” “他竟然跑了!真不是个男人!我还指望能够跟他干一场呢!”孙景炀卡擦卡擦咬苹果,“小贼就是小贼,不上道!” 事情经过很简单,那个黄哥不过是个本地有点儿势力的大流氓。原本是收收保护费什么的,也顺带做一点强买强卖的“生意”。地震过后,他趁机囤积了一批地下作坊生产的三无食品,原本打算高价出售发国难财的,结果国家调控了一批物资过来,没能卖掉几包。他就转而去威胁一些小超市,让他们去自己市场上进货。如余青童所说,等他垄断了货源后,再抬高价钱。 这类团伙中,黄哥也算做得大了。除了老巢第一市场之外,还有两个批发店面和一个郊外农场,看起来污泥脏水的买卖,因为关乎民生问题,还挺挣钱。也因此而吸引了一批小弟。 要不是因为这次引起了秦卿的注意,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都江堰一霸。 不过,现在在非常时期,在人民军队的碾压下,这些由小流氓老地痞组成的团伙,就成了纸糊的老虎,彻底没戏。 只不过一支行动小队外加两条军犬,配合当地警方的警力,就把第一市场里的小流氓一网打尽。 主犯黄哥驾车逃逸,不知所踪。不过公安局长扬言要全面展开抓捕,他的落网,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人家也就是个本地帮派的头头而已,又不会跟你孙氏抢生意,你这么亢奋干什么。”余青童不解。 依伊说:“因为他自从来了这里之后就一直没有表现机会嘛……” 众人了然:“哦——” 于是无视孙景炀的辗转反侧大叫没劲,大家开始分配今晚睡觉的房间。 屋子是秦卿的,当然由他来分配。 他心里一个最理想的分配方法就是:他和穆晓云一个房间,三个女孩子一个房间(他不介意做个牺牲,把最大的房间留给女孩子们),剩下孙景炀和余青童一个房间。 不过那是…… ——不可能的。 事实上,分配方法只有一个:四女三男,三房一厅。依伊和夏若亚一个房间,穆晓云和冯茹一个房间。至于剩下三个男人是愿意挤在一个房间里呢还是睡客厅地板沙发,那已经不重要了。 穆晓云倒不介意这个分配方法,依伊和夏若亚在学校里就是同一张床,自然更不会介意。孙景炀大声抗议:“为什么我要和男人睡?!” 于是被依伊和夏若亚暴打。 也难怪孙景炀能问出这种问题,因为在孙总的概念里,暖床工具当然得是女人——这充分说明了,他性向很正常。 “和男人睡有什么奇怪的,打仗时候不跟男人睡一块吗。” ——不正常的是秦卿的回答,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如果被腐女们听到了,又不知道会yy出多少军营故事来。 余青童打个呵欠:“没关系了没关系了,睡吧。我是病人要休息啊。” 吵吵嚷嚷中,关灯安寝不提。 只是冯茹半夜辗转反侧,把个穆晓云也折腾醒了。 “小茹,你怎么了。”穆晓云迷迷糊糊地,被冯茹摊煎饼似的动作弄得睡不好觉。 “晓云,我肚子饿。” “……” 因为刚才忙着去打坏蛋,晚饭是用零食充当的。现在肚子饿了,也是情理之中。穆晓云说:“冰箱里有面条。” 冯茹可怜巴巴:“我不会做……” 穆晓云无语,只得爬起来披衣服:“我也有点饿了,我做个面条咱们一起吃吧。” 悄悄地走到外面,穆晓云又发现不好下手了:孙景炀卷着一条薄被,在沙发上睡得正香。 看来孙景炀还是不习惯跟同性睡一张床,而且还是两个同性…… “现在开火,会吵醒他的。”穆晓云悄声对冯茹说,冯茹深以为然地点头。她往窗外看了看,“供销社还开门,咱们到楼下去买点吃的?” 其实不是供销社打烊时间太晚,而是他们睡得太早了。这些人都经过了长途跋涉,要么就刚刚伤愈,都是亟需睡眠的时候。等到穆晓云和冯茹来到供销社门口一瞧挂钟,不过晚上十点半。 吃了一份炒面加一份牛奶,冯茹这才算活过来。她叼着牙签一边往回走一边笑道:“咱们中国胃,还是得吃热食啊……” “在美国这么些年,还没习惯吗?”穆晓云问,“对了,这次你回来,打算逗留多久?” “咳,那些老外口味,都是吃不习惯。我多想念重庆火锅啊,那边吃都不是味儿。我啊。我不回去了。这儿才是我的根。”冯茹笑笑,“我已经毕业了,这次回来就不回去,在这边开始工作。” “那不是很好……” 穆晓云话说到一半,忽然感到背后一股冷风嗖嗖的吹来。她喝道:“什么人!” 冯茹吃了一惊,刚想要回过身去,几个大汉从黑暗中窜出来,两下把冯茹摁倒在地上,一块臭烘烘的破布随即塞进口中,冯茹呜呜发声,只看到穆晓云和另外两个男人打成一团。 …… ------题外话------ 因为最近潇湘抽风,而且彤彤因为那些【哔——】内容还有【哔——】内容经常粗现审核不通过的杯具,为了方便操作,因此日后的更新时间改为上午8:30 事实证明,抽抽真是一件虐人的事,比虐男女主更桑心,所以彤彤要去看银他妈治愈了【够了你这个大叔控】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八十四章 能够交出后背的朋友 “不——” 似有若无的女人惊叫,划破了宁静的夜空。[.超多好看小说] 秦卿霍地坐起来,双眼瞪大,双眸深邃。 发现身边的余青童也醒过来了,四目交投,都是一模一样的惊疑不定。 “秦卿,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秦卿点点头,跳下床来,只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奔到客厅,孙景炀也醒了,秦卿先是敲穆晓云的房门,一敲,门自己开了。 里面空空如也。 “晓云!小茹!” 秦卿大叫,隔壁房间的门打开了,依伊头发乱糟糟地,无精打采地说:“大半夜的叫什么啊……” 余青童问:“依伊,你见到晓云和小茹了吗?” 依伊摇头。 “她们不见了!” 秦卿这下真的开始着急了,刚才那个叫声,真的很像冯茹的声音……白老鼠似的屋子里外窜了三圈,到处都没有见到穆晓云和冯茹的影子,“难道刚才那声叫声真的是她们……” “秦卿,不要自己吓自己。说不定她们到楼下买东西吃了呢。”孙景炀安慰道,“刚才我听到她们开门出去了,好像是小茹肚子饿什么的。你打一下她们手机,叫她们回来。” 秦卿一想有道理,边拿出手机来打穆晓云电话号码。 一打,不通。 再打冯茹的。 通了。 接电话的,却不是冯茹。 “你是今天坏我好事那小子吗?” 一个难听到了极点,仿佛玻璃刮擦窗户那种刺耳声音,在电话那头毫无礼貌地问。 秦卿脸色一沉,把手机的免提功能打开。 “你是谁?那个女孩子呢?”秦卿问。 “小子,我才要问你谁。我好好的生意做着,也没为难你。你却跑到老子地盘上来了!”那男人说,“给你一个提示,我姓黄。” 夏若亚“啊”的一声惊呼,依伊连忙捂住她的嘴巴。余青童、孙景炀和秦卿三人眼神交汇,同时点了点头。 黄哥! “你抓住我的朋友,想要怎样?”秦卿又问道,孙景炀这时已经走到茶几旁边,拿起一把水果刀,比了比,摇摇头,又拿起一根冰凿,比了比,又摇摇头。最后他溜达进厨房去了。 “没想怎样。就是看你身边妞儿挺多的,借两个来玩玩。也好排解排解你老哥我的郁闷心情。”黄哥一阵桀桀怪笑,“当然了,最好你能够给我签个保证书,以后都不来动你黄哥我。再来道个歉,说不定黄哥我心情一好,就把这俩妞儿玩完了还给你。不然的话,咱在金色皇后也有人,正缺两个头牌……” 秦卿干脆利落地一掐电话:“小茹和晓云被那个黄哥抓了,走,我们去端他的老巢。” 从接电话到现在,他的脸色黑如锅底。 依伊也捋起袖子:“我就说那家伙不会消停,都被人赶跑了还嘴硬——秦卿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那是很容易推断的,黄哥在市内的三个窝点刚才都被秦卿端了。现在只剩下郊外农场一个地方可以去。”余青童跟在秦卿身后边走边说,“只是现在是晚上,又有可能会发生余震,敌人实力也还没摸清楚。这样过去会不会太危险了?” “晓云和小茹落在他们手上,比余震更危险。” 于是都不吭声,跟着秦卿就往楼下走。 秦卿先打了个号码,接通了通信管理部门,把黄哥的电话报了出去:“你们查一下,这个号码刚才在哪里打出来的。” 那边收到命令,答应着挂了。夏若亚问:“不是要装了跟踪器才能跟踪的吗?” 秦卿黑脸里透青,不过还是说:“不需要。事实上,现在已经能够通过手机的信号接收器来进行基站信号的跟踪了。” 余青童补充解释:“也就是说,除非你买了手机不打电话。只要打电话,通过你手机附近的无线基站进行信号追踪,就能够知道你的大致位置。” “哼,这样就足够了。”孙景炀腰后别着两把菜刀坐到车子副驾驶座上,“那小子也够不开眼的,也不看看自己到底得罪了谁!” “对了,我也能帮一点忙。”余青童也拿出手机来,如此这般吩咐一番,看着满车纳闷的人,他微笑道,“德丰这次资助了好几个搜救队来四川。其中有几支队伍就驻扎在都江堰附近,搜救队里都有狗,可以让他们帮忙找一下。” 孙景炀一拍大腿:“对啊。因为这次是私人恩怨,秦卿不好叫部队的人来。我的直升飞机还在外面停机坪呢,可以叫过来帮忙找一找。” 原本孙景炀打算叫直升飞机返回成都的,不过后来考虑到时不时需要用到这玩意,就让他们也跟着驻扎在都江堰了。 正守着穆晓云和冯茹睡大觉,等着秦卿来道歉外加换取公安局保护伞的黄哥大概做梦也没想到,外面正集结了中外的力量,布下天罗地网,正一步一步地往自己收紧。 世界知名的三大富豪的其中两个,这个国家最高权力机构元老的儿子,都是眼前这两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子的至亲至交。 现在,由这三个男人掌控的一切,就像一辆开足马力的坦克,一切零件都开始运转起来,无情地向着目的地碾压过去。 血狱修罗的大口,徐徐张开。 一觉醒来,黄哥才知道什么叫末路穷途,什么叫欲哭无泪,什么叫自寻死路! …… 半夜时分,一辆表面貌不惊人实际上经过无限次改装的小面包车炮弹一样闯进离市区不到三公里的农场。 因为地震的缘故,原本成行成列的农作物现在东倒西歪地。菜农都四处逃命去了,农场里空无一人。 野地里黑灯瞎火的,只有两条裂开的大地缝,像某种野兽张开的血盆大口,触目惊心。农场挺大,广袤的原野间,可以见到深处一座三四层高,两三进的大房子里还亮着灯光,有汉子粗野的笑声在其中传来。 也只有乡下地方才建得起这样的大房子了,秦卿把着方向盘,把油门往死里踩。孙景炀坐在副驾驶座上手搭凉棚:“这个地方比第一市场建得还好,看来这里才是黄哥真正的老巢。” “管他什么老巢不老巢,我们去端了他。” 依伊咬牙切齿地说,余青童出其不意说到:“你和夏若亚不能去。” 和依伊杀人的目光接触,余青童仍旧和风细雨:“你们要坐镇后防,接应来人。前面我们三个人去就可以了。” “而且夏若亚现在是公众人物,不好抛头露面在这种场合吧。”秦卿也道。 依伊一想有道理,这才安分下来。 这时地方也到了,看来黄哥这次真是元气大伤,偌大的农场居然连看守的人也没两个。也许是他觉得秦卿他们不会有这么大胆子,敢单枪匹马(?)就杀过来自己这个地方;也许是黄哥手下现在压根没那么多人。 结果再接近一些,终于在屋子的围墙跟下见到了影影绰绰的人影。依伊和夏若亚躲在面包车里,秦卿把车子远远地停下来,孙景炀把菜刀留给她们了。 然后三个男人走下车来。 这儿护院的不多,也就十来个人。走近几步,原本蹲在墙角落聊天打牌的混混们见有人接近,纷纷站了起来。 秦卿双眉一皱,就准备上前开打。 孙景炀却忽然大叫:“哎哟,这不是下午的黄毛吗?” 不光黄毛,红毛也在,他们一见到孙景炀和秦卿,不由得哭丧起脸来:“大哥,这是你揍我们第三回了,饶了我们吧!” 眼见他们搭上了话,那些混混大概以为他们认识的,居然三三两两地散了开去。看起来士气一片低迷。孙景炀说:“你们怎么还在,对那大哥这样死心塌地啊!” “哪里啊。主力都在里面呢。老实说一句,今天虽然折了不少哥们进去,却都是些平时黄哥有心要剪除的人,他的真正实力却没怎么损耗。我们这几个,也是放在这儿做个样子唬人罢了,一人一晚上50块钱。” “这么说,你们是收钱办事而已?”孙景炀恍然大悟。 红毛点点头:“对呀。以前还有工资的,地震过后就改成日结了。” “原来是雇佣军,那就好办了。”余青童微笑道,“麻烦你跟那边的兄弟说一声。就说我这哥们的女人和表妹被黄哥抓去了,这兄弟的身手和实力你也见识过的,为两个女人卖命不值当。这边小小意思,就当是给兄弟们的辛苦费了。” 跟孙景炀和余青童谈钱,那是最不成问题的问题。 黄毛红毛对望一眼,余青童翻开钱包拿出一把美钞塞过去,这俩哥们才彻底相信,分头去跟那些混混们说去。 “你哪里来的现金?”秦卿低声问。 余青童笑容不变:“一直带在身上,从小养成的习惯。就是下午买东西兑不开。” 眼见秦卿神色变幻,余青童又连忙解释:“等明天银行开门就可以兑换了。” 孙景炀大吼一声:“兄弟们,去清了他们的场!” 余青童高声答应着,和孙景炀并肩闯入小混混的包围圈中,一个拿着人民币一个拿着美钞,见人就给、见人就给…… …… 这些小混混们有个好处,就是到底说话还算话。何况现在地震过后,大部分家庭都支离破碎地,小混混也有家人需要养——这才是黄哥为什么非常时期还能网罗一批小弟的真正原因,有工资哪。 拿到了钱,谁还愿意在这荒野黑地里打一场注定要输的架。 于是在孙景炀和余青童的“清场”下,在红毛小子和黄毛小子的联合策反下,小混混们一哄而散。 剩下偌大一幢房子,在空山野地里任由山风呼啸地吹——仿佛预兆了黄哥未来的悲惨命运。 远远地,传来狗吠声和人声,余青童和孙景炀手下的人也都差不多到了。 秦卿一脚踢开房子大门,闯进院子里,又往正中间最高大的那所房子走去。 那房子门外锁着巨大的锁头,秦卿双眸冷凝,孙景炀脸色变了:“这玩意可不好砸啊。” “谁说要砸了,有铁丝没有?” 三秒钟后,秦卿驾轻就熟地捅开了那个看起来很复杂的锁。 “跟我玩技术,我开锁的时候他还在老妈怀里喝奶呢!”秦卿把铁丝往地上一扔,哗啦一声打开了大门。 大门内不出所料,都是彪形大汉。 孙景炀一眼就看出这些大汉跟傍晚在第一市场见到那些不一样,不光是从体型上和气质上有所区别,更重要的是这些大汉都有统一服装——土不拉几的西服外加衬衫。 这个地方看来是他们平时开会狂欢的会场,居然装修成一个夜总会的样子,吧台、舞池、麦克风一应俱全。这些家伙们就在这里一边喝酒一边等待着可能到来的恶战——没想到恶战真的来了,而且来人只有三个人。 面对如此悬殊的人数,打手们大概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愣愣地用一种看待走失小朋友的目光盯着秦卿三人。 秦卿嘴角微微上翘,冷笑:“哼,看来我估计错误。这个黄哥不是将来成为都江堰一霸,而是已经是这里一霸了。我也算是为民除个害。” 这时余青童跳到台上,先是喂喂了两声,然后说:“我们来踢场子了,不想死的快滚。” 他的声调很温和,但用语很准确。 眼见余青童面容俊秀,身材虽然很高,却仍然一副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样子,竟然出口就是“踢场子”,打手们一片哗然。 还没有来得及哗完,余青童把麦克风拿下来,然后大力地把手中的麦克风支架高高抛出去。 秦卿大吼一声,跃到半空中稳稳接住那个支架,落地的时候打横一扫,像风吹过熟透的麦田一样,那些打手顿时被他扫了一片空地出来! “余青童找地方躲着!”孙景炀也大叫一声,冲进战团。 因为地方狭小,这儿满打满算也就三十人左右。秦卿和孙景炀拳打脚踢,掌劈肘击,没一会就放倒了三分之一。 这些打手也不笨,总算发现一开始说话的那个文弱书生看起来是最好对付的一个,实际上——实际上也是最好对付的一个。 那些近不了秦卿和孙景炀身的打手们纷纷私下里寻找器余青童的踪影来,可是他已经不知所踪了。 “还有个小白脸呢!” 有人大喊。 碰,回答他的是同伴被打飞的声音。 “该死的家伙!” 于是场面进一步混乱。 余青童拍拍自己身上的衣服,缓步走上楼梯来。 “怎么办……不知道他在哪里……”余青童正迷惑着,迎面一个小弟走过,他便拍拍那小弟的肩膀:“劳驾,黄哥房间怎么走?” “你找黄哥有事吗?”那小弟听到楼下的响动,正急着要往那边增援。 “废话,你没听见楼下的声音了吗。我要找黄哥申请叫人来帮忙!那小子可狠了!” 于是那小弟再无疑问,指了指走廊深处说:“就在最尽头的房间,门口挂着一幅美女图的就是。” “谢谢了。” 余青童微笑着,放开那小弟,那小弟头也不回地冲向楼下。 一时之间,走廊空无一人。 余青童慢慢走到黄哥的房间里,敲门。 “谁呀?” 里面传来警惕的声音。 “是我。” 楼下的声音,渐渐小了。 “我现在谁也不见,滚。” 余青童微笑道:“可是如果你不开门的话,就无处可逃了,黄哥。”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来,一枪打破了木头房门那脆弱的门把手! 屋子里的黄哥,睡眼惺忪地,才下意识地站起来。伴随着哐当巨响,两名黑衣男子从窗外破窗而入,飞身而上,把黄哥扑倒在地上! “你们是什么人!” 黄哥只嚷了一句,随即感到太阳穴上有硬邦邦的不明物体指着头部,他浑身一凛,不敢再做声,只好像斗败的公鸡般低下头去。 “少爷!我们来迟了!” 余青童把尚有余温的枪重新放回怀中,笑道:“不,时间刚刚好——两位小姐呢?” 说话间,又有两名黑衣人速降到房间里,先来的黑衣人指着黄哥书桌后面一道小门说:“在里面!” “撞门进去吧。” 黑衣人之一道:“不用那么麻烦——” 说罢就从怀里掏出枪来,一枪把锁头打掉了。 “嗯,好办法……”余青童摸下巴,“不过可不能让秦卿看到,这样太没技术含量了。” 事实上他自己几分钟前才采取了这个没有技术含量的办法…… 推开房间门,背靠背地,被五花大绑着的穆晓云和冯茹,果然坐在里面。余青童从来没见过穆晓云这个样子,连忙走上去为她松绑。 他温和俊美的脸上,笑容仍然不变,然而那双妖孽的深褐色眼眸中,却透出和煦温润的光来。 “晓云,小茹!你们还好吧!” “余青童,怎么你会在这儿?”穆晓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外面很多看守呢。你是怎么过来的?” 余青童不比身手不凡的秦卿和孙景炀,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而已。 “我们声东击西,秦卿和孙景炀在楼下故意跟打手们大打出手,闹出动静。我就负责来救你们。”余青童一边解掉她们身上的麻绳,一边说:“好了,赶快下去吧。黄哥也抓住了,依伊和夏若亚还在外面的面包车上给人指路呢。” 这些黑衣人都是这次跟随余青童回国的手下,人生路不熟的他们能够如此顺利地到达这个偏僻的农场,依伊和夏若亚的接应功不可没。 孙景炀的手下,也在余青童上楼后不久就赶到了。 人手一充足起来,原本就僵持的双方形势马上就发生了大逆转,那些打手们成了地里等待收割的瓜菜,三两下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楼下的胜负一分,秦卿就像脱了缰的兔子般往楼上窜去,“晓云!小茹!” 结果跑上来,迎面差点撞翻了余青童。 余青童这次敏捷了,往身边一闪:身后俩黑衣人,一人一个,扶着穆晓云和冯茹。 “找到了,不用急。” 秦卿一把搂住余青童:“你让我该怎么说呢,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兄弟……” 跟在后面的孙景炀直撇嘴:“真是笨蛋,这种情况当然要先安慰安慰自己的女人。有女人不抱抱男人……” “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只惦记着女人的。”穆晓云反唇相讥。 孙景炀微微一笑,不作声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穆晓云觉得自己和孙景炀之间的相处,总算越来越自然。也许这正是坦然面对了前生的感情,然后才有了这些改变吧。 经此一役,都江堰农贸市场一霸黄哥的团伙彻底摧毁,黄哥落网,手下喽啰随之烟消云散。这个天上掉下的大馅饼,落到了都江堰公安局长头上,无形中成了他的一项政治资本,乐得那局长做梦也笑出声来。 而真正解决了这一事件的这伙神秘人,则在一切结束后,回到了面包车旁边。 这个时候,已经旭日东升,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 走在清晨的原野上,泥土混杂着菜叶清香扑鼻而来,四川盆地露水很重,不知不觉地就湿了脚丫。 来到面包车里,骤然看过去,里面居然空无一人。只有车顶上用平时的故障警示三角牌架成一个指示向农场方向的箭头,车厢里……车厢里却静悄悄的。 结果,怀着忐忑的心情一涌而上,跑到车旁边去拉开车门,依伊和夏若亚这俩没心没肺的家伙,居然依偎着躲在车厢里睡得正香。 “真是的,也不怕一氧化碳中毒。”穆晓云叉着腰,没好气地说,“喂!起床啦!” 二人醒来后见到穆晓云也十分高兴。依伊搂着穆晓云脖子说:“我就知道你会回来!就知道!” 夏若亚说:“好啦,晓云恐怕一晚没睡好。我们回去吧。” 回到秦卿宿舍里休养生息了两天,秦卿把破获黄哥团伙的事跟都江堰公安局这边手续交割完毕,等到了第三天上午,前线传来好消息:往映秀镇、北川的道路,已经打通。 这时,离地震当天,已经过了六天。 穆晓云还是执拗不过秦卿,让他去了北川前线。秦卿是死活不让穆晓云再跟着自己去冒险了,要他们乖乖留在当地等他回来。 穆晓云不知道怎么安慰即将在一次面对各种残酷生死场的秦卿,但是她了解,让这个男人的兄弟在前线冒险,而把他困在自己身边,那是比死还要难受的一件事。 出发当晚,夏若亚要到市区里去慰问演出,依伊陪着她去。冯茹想要见一下功夫皇帝,也跟着一块去了。 “这么说不用做你们晚饭啦?”穆晓云刚和秦卿买了一大堆菜回来。孙景炀满脸遗憾地说:“哎呀呀,晓云做饭!” 余青童说:“孙景炀,晓云手艺不错的哦。我们没口福了。” 穆晓云更郁闷了,错愕道:“余青童,你也不在这里吃?” “我和孙总要回成都处理集团的事。最近大地震过后股价动荡,孙氏和德丰要联合起来,支撑起这个股市。” 余青童如今,已经俨然是金融巨子的语气了,孙景炀摇头道:“原本我邀请了林叔叔的。可他说现在林氏所有资金都维系在歌剧院的项目了,松动不开来。” 孙景炀口中的林氏,当然是林若彤林默一家。说到这里,孙景炀忽然目光冷凝:“没想到林氏现在居然如此不可靠了!” 穆晓云默然。 她心想:林氏更不可靠的事,还在后面呢……如果事情进行得顺利的话,那些证据,应该搜集得差不多了。 一切就等着她回去,给予林氏最后的痛击! 孙景炀和余青童也走掉了,一时之间,屋子里冷清下来。 “啊呀——怎么会这样!” 穆晓云大叫,她买了好多菜准备大聚餐呢。 冷不防,身后被人轻轻环住。 “那不好吗?这样又只剩下我们二人了……” 为了方便行动,穆晓云再次把已经到肩膀长的头发剪成了爽利的齐耳短发。青丝如云,光泽却十分的好。黑色的发脚衬着雪白的颈弯,闪着白瓷般的光芒。秦卿的手顺着穆晓云腰肢而去,握住了她的纤纤玉手。 手指修长,指肚圆润,却因为近日的连番操劳,有了一点点的茧子,略带粗糙的质感,更激起秦卿心中的万般爱怜。 “真是辛苦你了。” 红霞蓦然飞上穆晓云双颊,俏生生如白玉染彤,她讪讪地说:“不……” 话语还哽在喉间,秦卿已经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喂,还没吃饭呢……” “把你吃掉就够了……” 秦卿的高亢情愫,现在已经烧得难受,又怎么去管别的无关紧要的事?他顺势一虏,把穆晓云抱了起来,就往卧室走去。 衣物迤逦堕地,只剩满室狼藉。秦卿的大手覆盖在穆晓云柔软的鬓边,感受着她那三千青丝的柔软,一手轻揽穆晓云,把她靠近自己线条优美的腰腹上。他俯着脸,狠狠地缠绵着她的樱唇。 火光熊熊,已势成滔天。 身子的燠热,炙烧得秦卿眼眸深沉,穆晓云只余下最后的防线,秦卿捻熟地双指一错,她那雪白的浑圆就雀跃而出。最新设计的黛安芬跌落在地上,刻画着主人的美好,秦卿不能自已地俯首其上。 “唔……” 轻轻的呢喃,自穆晓云口中发出,她原本想要拒绝的,如今理智还在,身子却让人羞恼起来。 秦卿目光愈加灼热,饱满的额头,剑眉飞扬,他眼眸如鹰隼,高挺的鼻梁下,是线条分明的唇。他自她胸前抬起头来,专注地盯着自己的女人,眼神热烈而专注。 “晓云,等我回来。” 这是第一次,他向她提出要求。 不再像以前那许多许多次那样,只是做出一个告别,然后就音讯全无。 穆晓云点点头,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她不哭。 她不爱哭。 死过一次的人,原以为这个世界已经没有能让她再次哭泣的人了。 下面传来熟悉的充实感,穆晓云睁开眼睛,泪光盈盈,潋滟如湖。秦卿抬起手来轻轻为她擦去泪水:“对不起……疼吗?” “不。” 无言以对,唯有以吻封缄。 秦卿粗犷的呼吸,让穆晓云几乎窒息。他熟练地找到穆晓云的敏感点,捏捻之间,她已经难耐无比。穆晓云颤抖着,随着秦卿的动作寸寸侵占,她逐渐溃不成军,潮红爬上她的脸颊,绯红如血。 她只能无力地抓着床单,彷如破旧的洋娃娃般承受着他有力的冲击。源源不绝舒爽感觉自下面喷涌而来,如潮水般撞击她的大脑。穆晓云充满智慧的大脑如今一片空白,身体急剧收缩,紧紧包裹着男人无限的热情。 秦卿,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啊。 红唇欲滴,倾诉的,却是倾心相爱的刻骨言辞。 眼见一向冷静淡然的穆晓云,此刻在自己之下,露出难得一见的软弱。秦卿当然没有错过她那稍纵即逝的深情,于是他纵身投入,动作瞬间狂野起来。 在他一拨接着一拨的攻击下,穆晓云再也无心胡思乱想,只好咬紧牙关,苦苦承受。秦卿的动作越来越猛烈,他的吻却越来越温柔,穆晓云再也忍受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我要死了……” 他们彼此释放,十指交缠,一心同体。旖旎爱欲的气味,在狭窄的军营宿舍里离合流转,充满了这个房间。 …… 第二天天没亮,秦卿就走了。 秦卿走的时候,穆晓云还在沉沉地睡。 睡梦中,她梦见秦卿轻轻地亲吻自己的脸颊,然后在她耳边说: “谢谢你,晓云。因为你,我不再害怕了。等我回来,我就要……” “就要……” 就要什么呢? 听不见了。 秦卿轻轻地关门出去,依伊走进房里来。穆晓云仍然闭着双眼,轻声问道:“他走了吗?” 依伊没有吭声,穆晓云知道她在点头。 两行清泪,在穆晓云紧闭的眼帘下流过。 “既然舍不得,就直接说嘛。” “依伊,这样的日子不会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我要尽早习惯没有他在身边的时候,也要支持他……” 选择了这个人,也就是选择了这种生活。 同样是上一世明白的道理,只是,这一世的这个人,更值得她去支持,去信赖,去爱。 …… 等待秦卿回来的日子,无聊又充实。 孙景炀和余青童也跟秦卿一块走了,这些出生入死的事情,最能激起他们的雄性荷尔蒙。就连一向斯文的余青童,这次也显露出罕见的血性来,加上他书呆子的一贯执拗,让别人拿他半点办法都没有。 于是只剩下了四个女孩子,在帮忙做一点赈灾的工作。 冯茹在这边也有关系,每天到政府帮忙写安抚民心的文章去了,还调来了一大批赈灾物资,进一步平抑了灾后的物价。 这段时间里,都江堰当地也举办了慈善晚会。夏若亚也去了登台一次,此后就一直赖在秦卿宿舍里偷懒。借着夏若亚的光,穆晓云和依伊到后台去见到了很多大明星。 “啊,功夫皇帝!本人好矮哦……” “那不是国际巨星紫怡吗?大牌啊。” “hello,你们是夏若亚的朋友吗?” 一边嘴里嚼着薯片,后台里仅有的两个闲人边对各位明星指指点点。一个高大的男青年,来到正在对着满眼明星啧啧点评的穆晓云和依伊跟前,羞赧地笑。 这个青年,有着浓黑的头发和立体的五官,眼神中,却总是透露着一股说不明的忧郁。穆晓云一时错愕,不知道来人是谁,依伊却高兴地跳起来:“你你你,你是石南!潘神的主唱兼吉他手,石南透!” “呵呵,同学,我们又见面了。”石南透笑起来,他的笑容温暖而富有感染力,“没想到夏若亚是你们的同学。” 石南透打完招呼后,就走了。穆晓云兀自迷惘,直拉亢奋中的依伊袖子:“依伊,他是谁啊,很出名吗?” “何止出名而已,他是现在的新生代人气巨星啊。潘神乐队的主唱兼吉他手,上次还来过培训中心做压轴演出的。”依伊这才想起来,那时候穆晓云被临时抓去给袁丽伴奏了,没能好好看上两个节目,“怪不得你不认识他呢,你没看到他的表演吧。我告诉你,他可厉害了,又有才华长得又帅,潘神乐队出道以来的所有歌,都是他写的呢。不过夏若亚怎么和他熟识,他还特意来跟我们打招呼?” 刚才石南透来跟她们打招呼,显然是看在夏若亚份上,而不是因为培训中心那点儿交情。 穆晓云抿嘴一笑:“不知道呢。” 那边厢,石南透正斜斜地依靠在柱子上,含笑注视着正在上妆的夏若亚。 穆晓云意味深长地说:“今年真是一个桃花年啊……” …… 5月19日至5月21日,全国哀悼。 在此期间,全国和各驻外机构下半旗志哀,停止公共娱乐活动,外交部和我国驻外使领馆设立吊唁簿。5月19日14时28分起,全国人民默哀3分钟,届时汽车、火车、舰船鸣笛,防空警报鸣响。全国人民静立默哀。 全国哀悼日期间,北京奥运会圣火将暂停传递。 2008年5月19日,北京天安门广场在正常的升旗仪式后降半旗,以表达全国各族人民对四川汶川大地震遇难者的深切哀悼。 5月19日零时至22日零时,全国省级卫视、电视台的台标变白。 一时之间,960万平方公里,一片静默。 从繁华的帝都魔都,到边远的海南云南;从绿树繁花的江南小镇,到大漠风沙的西疆沙城。人们垂首默立,寄托哀思,不为某一个巨人,只是为了那万千在天灾之下丧生的平凡同胞。 在这一切之下,没有人知道,国家副总理的公子,正身先士卒在北川县城的第一线,正在为了挽救更多的幸存者而努力。 “秦卿,差不多了吧!”冯庆春面容憔悴,嘴唇干裂,只剩下一双眼睛出奇地明亮,他的军装早就变成了和泥巴一样的颜色,整个人就像一个会活动的兵马俑,“明天就可以回去了。剩下的,都是重建工作。交给后面的伙伴们吧。” “是吗?” 秦卿丢下手里的铁镐,茫然四顾。 因为被巨大的山体掩埋着,这一带的地图已经需要全部改写。空气中充斥着浓厚的尸臭味,夏日艳阳高照,气温上升,水汽蒸腾上来,臭味更浓。 “冯大少,我怎么觉得,我们做得还远远不够?” “在大自然的威力面前,谁能做到的都远远不够。什么战天斗地,什么征服自然,其实只是人类一个虚幻的梦而已。”冯庆春笑了笑,难为他臭鼬似的,还潇洒得起来,“你已经尽力了。从你手下救出来的人命,也跟死在你手上的人数差不多了吧。扯平啦。” “有那么多吗?我觉得那些废墟下,总是还有人啊。” “地震已经过去那么多天了,你以为人人都是猪坚强啊。我知道你是放不下心来,不过咱们的战友也不是吃干饭的,交给他们吧。”冯庆春拍拍秦卿肩膀,目光却落在远处正在清理废墟的连凯身上。 阳光下,连凯挥汗如雨,却神采奕奕不知疲倦地挥舞着工具奋力挖掘。 “——而且,你和我不一样,还有人等着你回去。” “有人在等着我回去。可是有些人,却永远见不到等他的人了。” 秦卿眼眸里满是悲哀。 “大哥,我说你是不是太喜欢钻牛角尖了。我还以为你这次被埋在山里逃出来,会看开一点呢。”冯庆春满怀激愤地指着眼前的废墟,“看到这些,你还不明白吗。赎罪已经赎够了,最重要的还是要懂得珍惜你现在有的一切啊!难道你真的想累死在这里?那么那个女孩子怎么办?她为了见你一面千里迢迢来到这儿,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可是害了人家一辈子!” 冯庆春入伍多年,中气十足,吆喝出来的每一句话都理直气壮地。 振聋发聩。 “赎罪……已经够了吗?” 哐当一声,铁镐掉落在地上。 秦卿呆呆地瞪着眼前。 山河移位,满目苍夷。 这些山体下掩埋着的废墟,曾经也是很平凡,却很幸福快乐的家庭。 “珍惜现在……” 穆晓云的笑靥出现在秦卿面前,她一头整齐干练的黑发随风飘扬,俊秀的娥眉,高挺的鼻梁,举手投足间,风华绝代。 并且,她还有着一双最宽容理解的杏眼,潋滟若湖 “秦卿。如果你想要去的话,就去吧。” 原来自己一直在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穆晓云对自己的理解和包容吗? ------题外话------ 如果我不看自己的公告,我都忘记了新的更新时间了…… 啊,彤彤喜欢吐槽的真面目如今彻底暴露了,希望大家能够接受我。如果接受不了,请在评论区留言,啊哈哈哈哈【你真的够了难道你体内住着一个大叔的灵魂么】 最近这几章都会比较欢快,因为讨厌的人不在了,于是一切艰苦的外部条件都不足为患。只要有朋友在身边就ok了,不是吗? 另外,三人组第一次合作,彤彤写着觉得很喜欢(一起为了女主打怪兽神马的)有没有一种黄金三角的赶脚呢?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八十五章 狗咬狗一嘴毛 秦卿和冯庆春凯旋而归,是在5月22号。 他们所在这支番队,身先士卒地开拓了往北川的简易公路,成功解救了数百名被掩埋群众,并且清理了大部分废墟。 加上秦卿之前在青城山中奋不顾身地解救了落难的国际友人。 数件功劳一并奖赏,根据冯庆春说,估计返回帝都之后,秦卿胸口又会多一枚勋章。 而穆晓云也在青城山中立了功劳,一并由冯庆春跟成都的红姐沟通,上报中央,也立了二等功。 孙景炀和余青童跟秦卿前后脚返回,夏若亚也结束了慈善演出了,回到驻军部队中。一直只有穆晓云和冯茹二人寂寞相伴的宿舍,顿时热闹起来。 冯庆春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见到这么多人来了,就擅自动用权力让伙房做了一桌子好菜,说是要提前庆功。 一时之间,秦卿那不算大的三房一厅被塞进了一张大圆桌子,再加上满满当当地挤满了人,顿时变得局促不堪,不过也热闹非凡。 冯庆春神秘消失了三分钟后,扛着一个大箱子重新出现:“今天不喝完这些大伙儿都不许散啊!”说罢嘿嘿奸笑,“大家猜猜这是什么好东西?” 依伊带头鄙视他:“不就是啤酒么――” “错了!”冯庆春说罢,打开箱子来。 大家凑前一看,顿时发出嘘声:“切――” 居然是一箱可乐。 “那是庆春给大家开玩笑的。如果要喝白的这儿也有啦。”还是连凯细心,拿出了两瓶老白干。四川出好白酒,这些酒都是公安局长珍藏,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是用了什么手段勒索回来的。 孙景炀满意地说:“这还差不多。” 孙家家规,是从来不喝碳酸饮料的。话说回来,孙家家规里还有一条吃饭不许说话呢,孙景炀,你今天吃得很放肆啊。 饭热菜香,因为冯庆春和秦卿现在在部队里威望空前高涨,那厨子有心卖弄,使出浑身解数来做菜。川菜百味,独步天下,水煮鱼、甜咸烧白、宫保鸡丁、辣子鸡、开水白菜、麻辣兔头、樟茶鸭子、回锅肉、麻辣豆腐……辣的不辣的,琳琅满目,引人口水欲滴。 正推杯换盏之间,又有人敲门。 连凯叼着个兔头去开门,发现是个不认识的,就说:“你认错门了。” 砰的一声关上门,回来继续啃兔头。门铃不依不饶地响着,穆晓云纳闷问:“谁呀。” “不认识的,男人。” “可是我好像听到陈锦州的声音呢?”依伊小心地剔着水煮鱼骨头,纳闷地问。 穆晓云一下跳起来跑去开门,笑道:“那可不是大水冲到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一打开门,果然是陈锦州。小陈同志满脸委屈:“我明明见到你们在里面吃饭了,怎么给我吃闭门羹。” “抱歉抱歉,连凯不认得你嘛。”穆晓云忍着笑,连连把他往里面让。 不光是陈锦州,原来红姐也跟在陈锦州后面,这两个人刚完成任务,把搜救队送回成都后又马上赶来的。 “嘿,我就说我有食神保佑,正好赶上饭点呢。”红姐笑眯眯地说着,穆晓云又连忙给大家介绍红姐和陈锦州。连凯这时才知道自己刚才摆了个大乌龙,脸红红地拿起一杯白酒说:“兄弟,刚才不好意思了,我这儿敬你一杯。” 说罢他带头一饮而尽。 军中人人善饮,陈锦州却是个一杯倒。不过这种场合陈锦州无论如何不会推辞的,笑嘻嘻地倒了一大杯可乐干了――结果陈锦州马上就知错了,因为那一杯可乐灌下去,气劲比一杯啤酒还足,可怜的小陈同志马上捂着嘴巴狂奔到阳台打了一连串嗝儿才算好。 吃得差不多了,冯庆春和连凯又双双消失――至于这里为什么用双双,嘿嘿,谁用谁知道。 过了一会,隔壁房间(秦卿和冯庆春宿舍是对门)传来麦克风的声音:“302的同志们注意了,302的同志们注意了,请吃饱饭后还没有喝醉的到301房间来唱歌,请吃饱饭后还没有喝醉的到301房间来唱歌!” 这些人里,数夏若亚唱歌唱得最好,不过她现在已经唱得不想唱了。依伊却是个麦霸,一听到有歌唱连忙抄起一杯可乐就杀去301。罕见的是秦卿也往那边跑,穆晓云不明所以,只得慢慢吃完,再跟余青童一块走过去。 冯庆春已经打开了家里的音响,放了一张碟进去。 画面上出现了beyond的演唱会场面,是他们翻唱崔健的《一无所有》。秦卿一把抢过麦克风就开始吼:“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我要给你我的追求,还有我的自由,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此音一出,鬼哭狼嚎。既像那地狱深处的鬼神一同出动,又像万千钢丝刷在刮刷黑板,更像那还没有熟的葡萄一把把塞进口中,酸得倒了牙。 依伊原本已经拿了麦克风在手,此时啊的一声惊呼,花容失色地落荒而逃,正好扑进楼梯间里陈锦州的怀里。穆晓云脸色青白,拉起余青童说:“我不认识他我们回那边去继续吃宵夜吧我记得还有宫保鸡丁没吃完对了麻辣火锅呢怎么没有麻辣火锅……” 要说强大,还是主人冯庆春强大啊,居然全程坐在旁边笑眯眯地欣赏秦卿唱歌的英姿。 等到穆晓云回到302餐桌旁,发现餐桌旁边围着的几个人都消失不见了,左右里一翻,在被窝里厨房里阳台里把他们搜罗了出来。 “我要回去找家庭医生看看我的听力有没有受损……”孙景炀喃喃地说着,完全失去了孙大少往日挥斥方遒的潇洒气场。 可怜啊,可怜那冯茹和夏若亚,像失去了母鸟庇护的小鸟般,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可怜那连凯,一杯老白干生生灌进了鼻子里现在七窍流血(酒); 更可怜的是奔着蹭饭而来的红姐,一碗面条全部吸进了脚后跟,现在倒在餐桌旁边气息奄奄…… 等到秦卿一曲唱完,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大家都从对方的脸上读到了同样的四个字:活下来了! “嗯嗯,这次发挥得不错。下一首下一首。” 秦卿面露满意笑容,众人大惊失色。 “冯庆春!”孙景炀大吼,“你还管不管你的地盘了!” 可是冯庆春仍然面露笑容,那耀眼的灯光下,他笑容纯真如白痴。 余青童一惊:“坏了,该不会是震坏脑子了吧。” “我说以后上战场你们也不用带武器了,带个扩音器让秦卿上去唱两个小时,管他是日本人美国人还是火星人,一准哭爹叫娘地投降。”红姐一边说着一边凑上去观察冯庆春,而穆晓云则去夺下了秦卿手里的麦克风:“你今晚不许唱了,还有这么多人要唱歌呢!” 冯庆春见大家都围着他,翻翻白眼,说:“你们在跟我说话吗?” 他从两边耳朵里拿下两团纸巾来,笑笑说:“好了,说吧。” 众人唾弃:“切――” 然后作鸟兽散。 不得不说,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比较了解秦卿的真正可怕之处啊。 等到依伊和夏若亚合唱一曲容祖儿的歌后,大家这才算是真正活了过来。陈锦州喝了一杯老白干之后对余青童痛哭流涕:“幸亏上次秦卿说请我们唱k我们没有去成啊――” 狂欢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最后楼上楼下的指导员们都参合进来大合唱为止。穆晓云被闹得头都开始痛了,回到卧室里和衣一卷,自顾自睡去。 结果到第二天一早,她再次被孙景炀的《好汉歌》吵醒过来。 也不知道是他们休息过后再战江湖呢,还是一直就这样想唱就唱唱到天亮,穆晓云估计多半是后者。 她爬起床,摸摸头,睡眼惺忪地梦游出去:“孙景炀,你精力真好啊。” 上一世里,她从来没见过孙景炀有这么高的兴致。 身为一个大集团的总裁,孙景炀本身当然是精力旺盛的。能够在工作之余不断沾花惹草,就是最好的证明了。但是,那都是要么出于男人本能要么出于经济利益驱动下所为。 像现在这种无利可图而且无妞可泡,只是跟一群大老爷们发泄,而且还是在如此简陋的场景下看碟唱歌这种“下等人”所为,前世的孙景炀,绝对会嗤之以鼻。甚至连穆晓云自己也无法想象他会有这样的一天。 “很好玩啊,你睡醒啦。”孙景炀把麦克风丢给连凯――秦卿因为数次力图抢麦并且后期有暴力抢夺嫌疑,已经先被他们合力放倒了――秦卿功夫虽然好,可冯庆春、连凯和孙景炀也都不是吃素的! 他走到穆晓云面前,“来这里真是来对了。” 穆晓云杏眼凝眸:“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穆晓云一向都意料之外地了解自己,孙景炀已经相当习惯这一点。 “没错。我以前不是这样的。老实说,现在就连我自己都很惊讶,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孙景炀耸肩微笑,晨光之下,他俊眉英目,洒脱不凡,“只能这样解释:人,是会变的。” “那你觉得这样变化好还是不好呢?” 孙景炀但笑不语,穆晓云忽然觉得自己问了个很无聊的问题。 “――谁知道呢,开心就好了。” 孙景炀说。 穆晓云也微笑,低头。 “晓云,我要谢谢你。”须臾,孙景炀又开口道,“即使你不爱我,我也要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有了这些改变。” “那是你本身属于可造之材。” 半边阳光照到穆晓云的脸上,一半光洁细腻一半暗夜朦胧,空气中有万千微尘飞舞,心中的红颜如今却是他人的知己,孙景炀笑得无怨无悔。 “谢谢你的赞赏。” …… 休整两天后,大家因为身上各有任务,也就分头撤走了。 最先要走的是夏若亚,她现在在帝都租了房子,成了北漂族。最近正准备去一个剧组试镜,准备在大屏幕上出道。据她说她这样算是高起点的了,穆晓云也是在那时候才知道,夏若亚居然是和潘神一起出道的,她和石南透在mv里分别饰演男女主角,mv大卖之后,潘神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当红乐队。 潘神原本是地下摇滚乐队,因此而走进了观众视野并且一炮而红;而原本玩票性质的夏若亚在学校里躲了几个月之后,也就顺应经纪人们的邀约出道了。 难怪石南透那天会特意来找穆晓云和依伊打招呼,在他眼里,一同出道的夏若亚自然跟别人不一样。 现在的夏若亚面临很多演出机会,不过她说要慎重选择,选一个好的电影角色来作为自己的第一部作品。 “夏若亚,你先给我们签两个名字吧,以后卖钱啊。” 飞机场边,依伊看着戴着墨镜已经满身星味的夏若亚心心眼,夏若亚摸摸依伊的头呵呵一笑:“你们别跟我说胡话了,随时来帝都找我啊。” 送夏若亚上了飞机后,然后是秦卿和冯庆春、连凯,他们要回怒江基地去。秦卿还要去帝都接受表彰,不过他答应了穆晓云,等到帝都的事情一结束之后,就马上来s市和她团聚。 这一次的短暂分别穆晓云没有太多伤感,她知道,她和秦卿的路以后还长着呢。 冯茹自己一路,跟着家里派来接她的人回家里去了,她的家也在s市,以后大家将会有很多机会见面。 孙景炀和小职员依伊一块回去,陈锦州尽管万般不舍,但因为他和穆晓云还要跟着红姐到成都的外事处进行一些手续上的交割,不得不挥泪而别。孙景炀秉承他一贯财大气粗的做派,坐着直升飞机就回去了。结果在飞机起飞的前一刻,余青童追了上来:“太好了,还能赶上。麻烦顺路载我一程。” “余大少,你现在不会省这几个油费吧?” 孙景炀一边腾位置给余青童一边唠叨。 “能省就省,省下来的钱可以捐给灾区造板房呢。”余青童笑笑说,“我还要回美国去。这次过来逗留时间够久了,已经过了例行检查的时间。” 余青童做完心脏移植手术不久,还处在密切观察期。 想到余青童听到大地震后不顾自己身体状况就从美国飞回来,穆晓云再次眼泪汪汪地数落:“你呀,说你多少次总是不听。你要好好注意身体!” 余青童只是微笑着是是是。不过穆晓云知道他只是口头答应一下而已,行动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了,只得叹口气无奈地摊手。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安静而忙碌。在成都外事处写了好几天报告之后,红姐还顺便争取到了公费返程的机会,于是s省外事处本次派往四川的支援人员红姐率领手下小卒穆晓云、陈锦州,登上南下的火车,凯旋而归。 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颠簸,颠得穆晓云骨头都要散架了,不过当她再次看到自己熟悉的城市风光时,还是十分高兴。 “天啊,在四川呆了十天,可是却像过了十年。”陈锦州托腮看着窗外,“就这么结束了,也没能带点灯影牛肉回来……” “那边的地图都得改画了,还是给四川人民省点口粮吧。” 穆晓云也闷闷不乐,因为想到回去之后外事处里那两个瘟神:云静敏和林若彤。 只要想到这两个女人,她宁愿留在北川帮助挥锄头重修城镇。 “你们两个啊,都打起精神来吧。”红姐好整以暇地翻着今天的报纸,“回到办公室里还有一堆事务等着我们呢。” 于是两个长吁短叹的年轻人,被打击得躺倒在卧铺车厢里直不起腰来。 穆晓云趴在自己的卧铺上大声抗议:“红姐,你明明在打击我们。” “我可不是打击你们,是在提醒你们。” 陈锦州不解地问:“办公室里这么多人手啊,云静敏、林若彤、王哥、处长,除去领导不说,都是壮劳力吧。” “哼,这些人,除了王哥之外,还有谁是能干活的?”红姐冷笑,“云静敏你也别指望了,人家现在飞上枝头变凤凰,浑身行头都变了样,不知道快要嫁入哪个豪门了呢。” 云静敏的事,别个不知道,穆晓云是心知肚明的。她心里留了意,便问:“云静敏怎么了?” “谁知道呢。自从那次林府晚宴之后,衣服也换了鞋子也换了,包包也用上了和林若彤一样的爱马仕。不过人家本来就家境不错,嫁进豪门也是迟早的事吧。有这样的背景,又何必进来外事处镀金呢。” 本来在这样的单位,最忌背后议论别人长短,但红姐居然肆无忌惮地在陈锦州穆晓云面前说出来,除了心中对云静敏的不满到达一个程度之外,也说明就连她也认为,云静敏在这个地方呆不长了。 真的会这样吗? 穆晓云笑而不语。 下了火车,只不过中午时分,红姐索性自作主张给他们三个放了假。穆晓云回到宿舍里蒙头大睡了一下午,吃了晚饭后又睡到第二天一早,等到第二天走进外事处的时候,她神采奕奕,精神十足。 “小穆你回来了啦!” 这次三人组在四川的表现都十分出色,获得了那边同事的一致好评,尤其是穆晓云还在立了功,牛处长一张老脸笑得花儿一样。 “牛处长!你好!”穆晓云笑靥如花地打招呼,“还是这么好精神啊。” 寒暄几句之后,果然不出红姐所料,牛处长布置了一大堆活儿给穆晓云。看来她和陈锦州出差的这段时间――穆晓云的“私逃”,如今在袁丽的干预下,已经变成了“出差”了――云静敏和林若彤基本上没干什么活儿。 在翻译材料中挣扎了整整一天,穆晓云才见到了云静敏,果然从头到脚焕然一新。可是表情……表情却并不那么兴高采烈。 归根到底,还是感情问题。 林默为了更好地跟云静敏偷欢,竟然在市中心买了套房子给她。尽管只是小小的一居室,不过在如今这个房价升得比火箭还快的时候,已经难得了。 就是因为这样,云静敏越来越害怕。 害怕邱明芬。 邱明芬的手段怎样,她是最清楚的。每当林默从云静敏住处离开之后,她就忍不住做恶梦,梦里都是邱明芬在凌虐她…… “静敏,你有感情烦恼?” 所以,当穆晓云开玩笑似的一句话传入耳中时,云静敏反应过度地跳起来:“不不不,没有没有没有!” 穆晓云微微一笑,低头继续整理资料。这个时候,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她们二人没走了,林若彤的司机来接她了,在外面咋咋呼呼地。穆晓云心想,看来自己还是太高估云静敏的野心了,想吃又没有能力吃,一边眼红林若彤的锦衣玉食,一边机会在手边又没有勇气去抓取。 怪不得两辈子都只能活在别人的阴影下,当一个小人。 还是需要她再推她一把吧。 那一边,云静敏又是另外一番心思。下意识地推搪过后,她忽然想到,穆晓云是个很有心计的女人。 说不定,可以为己所用…… 想到这里,云静敏换了语气,笑道:“其实是我朋友的事情啦。” “哦?什么事?” 成功勾起穆晓云的“兴趣”后,云静敏说:“她爱上了一个比自己大二十岁的大叔。可是他们又没可能在一起的,毕竟她不知道大叔的心意如何,所以觉得很纠结,这不,昨天晚上找我诉了半天苦,害得我觉都没睡好。” “那你朋友是认真的吗?想和大叔过一辈子吗?”穆晓云摆出知心姐姐的模样循循善诱,“还是只是一时迷恋大叔中年男人魅力而已?” “一辈子?” 云静敏吃了一惊,她可没有想那么长远。穆晓云这时却自言自语开了:“要说大叔嘛,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老男人尽管老了一点,可是知冷知热啊,又细心体贴,不比愣头青,还得自己调教,调教过后还得防止别的女人来抢劳动成果……如果这个大叔足够有钱,以后老了请得起保姆的话,那么其实嫁个大叔也不错的。” 防止别的女人来抢劳动成果……云静敏又是悚然一惊,邱明芬,不就是这样的例子吗?她和林默奋斗大半辈子,如今富可敌国了,结果怎样?林默还不是迷恋上她云静敏的青春身体,在背后极尽诋毁自己的结发妻子? 她勉强笑道:“什么结婚不结婚的……人家――我是说我朋友,又没有想得那么长远。不过那个大叔确实很有魅力啊,不然我朋友就不会陷得那么深了。” “既然两情相悦,那就干脆结婚嘛。大叔成家没有啊,给他生个孩子吧。男人要有了孩子才会安定下来。” ――林默当然有孩子了,他的孩子还跟你在同一个楼里上班呢。 然而,另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在云静敏脑中闪过:林默有孩子,可是,他没有儿子! 恰好,穆晓云又托着腮帮子说:“如果是有钱的大叔,还是希望生个男孩子吧。毕竟这个社会还是很男权的,尤其是有钱人。总不能自己挣下的家业最后要招个女婿入赘,最后归了别人家的姓吧……” 生儿子。 对了,云静敏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个撒手锏呢? 邱明芬和林默,结婚多年只有林若彤一个独生女,所以邱明芬才如此看重孙景炀。 林若彤本身喜欢孙景炀,邱明芬溺爱女儿,是其中一个原因。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孙景炀本身家大业大,跟林家是旗鼓相当,孙景炀本身也光明磊落,决计不会图谋林家财产。只有林若彤跟孙景炀结婚,才能保证林家那千亿身家不会改了姓,甚至以后林若彤跟孙景炀有了孩子,还能分一个继承人来继承林家家业。 可是,如果林默有了自己的儿子…… 那么一切,就另当别论了。 晚上,林默又来到了云静敏的住处。 单身女人的一居室,布置之精美考究,远远超出云静敏的经济所能负担的范围。深紫色的四柱大床上,挂着繁复层叠的帘幔,如同它们的主人一般妖娆诱人。 燃点着缅甸过来的秘药香烛,林默在这架大床上挥汗如雨,奋力耕耘在云静敏已经熟透的女体上。 当抵达最高处那一点时,云静敏蛇一样攀援在林默身上,银牙咬碎:“林默……林默……我爱你……” “我也爱你。” 野兽般的低吼,男人的从头到尾椎骨一起收紧,开始极其猛烈的快乐。 贯穿了云静敏,她自林默身上分离出来,舒服地瘫倒在厚厚软软的被褥上,把脸埋在枕头里,心中为自己计划的顺利进行而暗笑。 “和你在一起感觉真好。”林默轻吻她颈脖,恋恋不舍地说,“如果我还没有结婚的话,我一定会娶你。” “现在我们每天都可以见面,就算你娶不娶我又有什么关系?”云静敏回应着林默的温存,低声说,“只要你的心在我这里,那就够了。” 林默大为感动,他说:“我和邱明芬二十多年夫妻了,现在分也分不开,而且一旦离婚,还要分一大笔财产给她。你放心,只要你跟着我一天,我就不会亏待你。” 云静敏忽然笑不出来了。 她怎么没有想过这一点呢? 那就是如果林默和邱明芬离婚,是要平分家产的!到时候,一千亿就只剩下五百亿了。 尽管五百亿对于云静敏来说也是天文数字了,但想到要分那么多钱给一个老女人,她心里还是不舒服。 看来,非得想办法铲除邱明芬不可。 …… 一个星期后,穆晓云又迎来了出差机会。 现在牛处长算是看清楚了,云静敏尽管看起来有“背景”,可是那个背景并不像林若彤家那样,既不能得罪又能从中为外事处捞到什么好处,属于可看不可吃一类,并且她自己也没什么本事,基本上无法胜任外事处的工作。 而穆晓云则看起来似乎很低调,身边云里雾里围绕着的,却都是牛人,从红姐出差回来提供的情报来看,这里的人囊括了政界、商界甚至部队里,是真真实实的“实权人物”,同时,她本身能力也十分优秀。 如今在牛处长心目中,云静敏和穆晓云的地位已经跟半个月前倒了个个儿。 所以,当这个因为奥运会而衍生的国际合作项目考察团前来时,牛处长不假思索就派了穆晓云和红姐出去。 穆晓云高高兴兴地领命而去,然后非常出乎意料地,居然在这个美国团里见到了熟人。 “小茹,你怎么也在这里?” 在一群金发碧眼的老外中,黑头发黄皮肤的冯茹特别显眼。见到穆晓云,冯茹笑道:“晓云,外事处果然派了你过来吗。” “先别说这个,怎么你会在这儿?”穆晓云纳闷不已。 “我呀,我是来取经的。”冯茹戴着迪奥墨镜,一身浅灰色的行政套装,脖子里系着大红色爱马仕丝巾,整个人亭亭玉立,气质不凡。穆晓云见到团里好几个老外帅哥湛蓝的眼珠子都盯在她身上,跟着转过来又转过去,便笑道:“真的是取经?你快要把老外给迷死了。” “我暂时不考虑恋爱。”冯茹干脆利落地说,“来取经。我不准备做公务员了,出来自己做生意。” “呵呵,被资本主义腐蚀啦。” 冯茹说:“也不是这样。只不过在美国念了几年商科,觉得我好像更适合做生意。所以这次靠关系在这个考察团里占了个名额,希望可以借着奥运的东风做点什么起来。” 穆晓云一拍脑袋:“对呀。现在什么地方比得上中国机会多呢!”她笑道,“那你可要好好看着了,这次行程安排很紧凑,吃喝拉撒的项目都有。看到好商机可别放过啊。” 这个考察团来考察的,是奥运会的后勤项目,所以穆晓云才跟冯茹开了这么个玩笑。不过当她自己来到那些奥运食品加工工厂时,也不由得对现代科技的发达而叹为观止。 记得以前有一个笑话,说两个国家的人吹牛皮,国家a的人说:“我们国家发明了一台机器,这边推活猪进去,那边就有香肠出来。”而国家b的人则针锋相对地说:“这算什么,我们国家发明了一台机器,这边推香肠进去,那边一头活猪出来!” 如今的食品加工厂,虽然还没有达到国家b的那种程度,不过也已经到了国家a的那个家伙所说的程度了。 戴上白色的帽子和口罩,冯茹只露出两个亮亮的眼睛:“民以食为天,果然中国人最讲究吃啊。” “要不你也开一个食品加工厂呗。” 穆晓云笑眯眯地说着,冯茹若有所思。 …… 云静敏蹲在洗手间里,拿着一条不起眼的小棍儿,却仿佛捧着无价之宝。 来了,终于来了! 那期盼已久的宝贝! 按捺着狂喜的心情,要不是考虑到那根纸棒上有自己的尿液,云静敏真是恨不得亲上去。她捂着嘴巴笑了一会,迅速冷静下来,把那根验孕棒放在房间里床头柜上最显眼的地方,假装是使用过后忘记扔的样子,然后自己躺回她那帘幔层叠的双人床上。 过了一会,有人开门。 房子是林默买的,他自然也有钥匙。 “小敏,你不舒服了?” 刚才电话里云静敏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林默原本不想过来的,后来刚好要来这一区办事,也就顺路上来看一眼了。 毕竟是自己此刻的新欢,林默对云静敏还是比较上心的。 “林默,你来了。” 云静敏支撑着身子坐起来,双眼奕奕有神,十分高兴。 林默原本还以为她真是病得不行了,结果一看她这个样子,也就放下心来,“你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叫人买点粥上来?” “不用了,没胃口……”云静敏一边重新躺会被窝里,一边可怜巴巴地说,“你晚上还有应酬吗?陪人家聊一下天好不好?” 林默又哪里有心情跟她做这种风花雪月的事,也不管云静敏还躺在床上,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小敏,真抱歉。但是今晚还有重要的宴会,不能陪你呢。这样吧,你现在乖乖休息,等你病好之后,我送个钻石项链给你好不好?” “好吧。” 尽管这不是云静敏想要的答案,可因为面前站着的是林默,她也只能躺回被窝里,乖巧地表示顺从。 林默转过身去,就在转身那一秒钟里,他的目光扫到了云静敏的床头柜上。 那根验孕棒,上面两条殷红的细线,蓦然地在林默瞳孔中无尽放大。 一条、两条…… 在邱明芬怀孕的年代,还没有如此先进的验孕试纸,可是林默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当然很清楚这两根红杠杠意味着什么。 呆立半晌,林默费劲地回过头来,盯着云静敏:“你怀孕了?” 云静敏低着头,说:“我原本不想让你知道的……因为你会很难做。” 林默提高了声音:“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打算瞒着我去干什么?” 云静敏低头不吭声。 “你准备自己去打掉他?” 这些年来,林默在外面的女人也不在少数,只不过他一直都很小心,所以没有出过怀孕这种事来。可是现在云静敏竟然有办法怀上了? 很奇怪地,林默心中却破天荒头一次没有想到去让云静敏拿掉孩子,反而有了一种隐隐约约的喜悦。听到云静敏说打算瞒着自己去拿掉孩子,还生起气来。 听到林默语气激动,云静敏知道自己引导成功了。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犯贱,你拿孩子去要挟他,他会觉得你烦恨不得你马上打掉孩子;你说不想要这个孩子了,林默人到中年膝下荒凉,又怎么会再次错过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 “可是……不打掉他,难道生下来?那么她会怎么办?我很害怕,很害怕啊!”云静敏把脸埋在被子里,呜呜哭起来。 她一掉眼泪,林默就着了慌,他连忙坐到床边,把应酬都抛到爪哇国去了,抱着云静敏肩膀说:“别哭了,你现在的心情对孩子成长很重要,千万不能哭。我看,生下来就生下来吧,邱明芬那里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做她的工作的。怎么样也是我林家的骨肉,彤彤又是女孩子,原本就成不了什么大事,如果是个男孩子,我林家就有后了!” 说到最后,林默自己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因为邱明芬年纪大了,在早几年他就已经死了生儿子的心,没想到如今在云静敏这儿居然有意外之喜。他怎么那么笨呢,邱明芬40岁了生不了孩子,可是他也才40出头啊,他可是还有生育能力的! 都是因为家里的母老虎太厉害,他被洗脑洗糊涂了,这样简单的事竟然都没有想明白。 云静敏也被他的话逗笑了:“什么嘛,说得我不会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似的。” 林默见她破涕为笑了,收紧了搂着她的臂弯:“等到了四个月的时候,咱们就去做一下性别鉴定,看看是男孩还是女孩,好不好?” 云静敏心中猛地一沉:果然林默最看重的还是儿子。那如果怀着的是女孩子的? 云静敏不敢再想下去,只是甜甜地笑着,温顺地点点头。 …… 作为云静敏怀孕的奖励,林默果然言出必行,除了一套切工完美,火光熠熠的钻石首饰之外,还大手笔地另外奖励了一个爱马仕限量版的绿色柏金包。 这个包包因为是稀有的皮做的,在预约名单上已经排了四年长,价值几乎有半套小户型,林若彤自己曾经也说过非常想要一个,林默不知道用什么手段一下子弄到手了,哄得云静敏十分开心,晚上几乎都要抱着包包睡觉。 第二天,云静敏就提着这个包包到外事处炫耀去了――在这里就可以看出包包的好处了,钻石首饰太隆重,没法天天带在脖子上晃悠,可是这种每天都要拿着上班的包包,可是炫富晒命必备的神器! 果然,提着这个包包一进门,除了穆晓云只轻轻瞥了一眼微微一笑不为所动之外,整个办公室的雌性生物都围拢了过来。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限量版绿色爱马仕吗?” 尽管红姐对云静敏个人很讨厌,可对这个包包,却无论如何也讨厌不起来。 “静敏,可以摸一下吗?” 云静敏大方地说:“可以,看看也无所谓嘛。” 于是包包就被众女士拉过来拉过去,小心翼翼地传阅着。一边还不忘嘻嘻哈哈地互相开玩笑。 “马大姐,你的口水都要滴湿人家的包包了,小心点儿啊。” “谁说的,你才别那么用力拉呢。你家房子也没这个包包值钱吧!” “嘿,我说看起来也就跟个妈咪袋差不多嘛。” “爱马仕柏金包当初设计出来就是为了给个什么明星的女儿装尿布的呀。” “啊――还真的是妈咪袋啊……阿红你知道得还真多。” “是个很贵的妈咪袋。”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眼看着一众中老年妇女话题越扯越远,并且大有不把自己的柏金包当一回事的趋势,云静敏脸上笑容抽搐,开始后悔自己孟浪起来。 尤其是那个包包被师奶们早上做过早饭洗过衣服整理过文件的粗糙老手拉过来拉过去,渐渐地有向邮电局邮包靠拢的趋势…… 正在闹哄哄地,林若彤走了进来:“大家早上好啊,什么事这么热闹呢?” “彤彤,你来啦。我们在看静敏的柏金包呢。”红姐招呼林若彤过来,忽然又尖叫起来,“哎呀,你们俩真是好朋友啊,居然用一样的包包!” 这时林若彤和云静敏都同时见到了对方手上,一模一样的做工考究的橄榄绿柏金包,一样的低调,一样的精致,一样的奢华,可是……可是办公室里的大家,都同一时间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这时候,一直埋头做资料的穆晓云忽然做了个奇怪的动作:她缓缓地拿起一个文件夹,摊开来,用塑料封皮挡住自己的脸。 气氛的冷凝只是一瞬间的事,林若彤很快恢复了笑容,走到云静敏面前:“静敏,你也换了包包吗?” 云静敏尴尬地笑:“是……是啊。” 无论云静敏脸皮怎么厚,作为一个小三面对正室的女儿(尤其是她现在还斗不过正室),还是有几分心虚的。 她没想到林默竟然会为林若彤和自己,买一模一样的包包! “我可以看看吗?”林若彤脸上,尽是天使般的微笑,云静敏只好说:“当然可以。” 于是林若彤毫不客气地拿起云静敏那个崭新的爱马仕包包,把里面的东西尽情一倒!顿时,包包里的眉笔眉刷眼影腮红梳子钱包钥匙手机……零零碎碎的东西倒了一桌子,灰尘扬起来,呛得大家咳嗽不已。 陈锦州一闪身躲在穆晓云身边,借助穆晓云的塑料书皮抵挡灰尘,膜拜:“晓云,你是先知啊。” 穆晓云微微一笑:“哪里哪里,我是了解敌情而已。看戏看戏。” 陈锦州现在才发现为什么依伊这样推崇穆晓云,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女人已经达到先知的级别了。 那边,云静敏也真好涵养,尽管脸上笑容僵硬,却仍然由着林若彤翻来覆去地把自己的柏金包来来回回看了个遍。 “若彤,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一个包包而已。”云静敏笑道。 林若彤这才不情不愿地放下那个包包,也挤出一个笑脸:“嗯嗯,确实没有什么好看的。这个a货仿得真好啊,我也差点被它骗了呢,静敏。” 此言一出,又炸了锅。 “a货?” “就算是a货,也仿得很好啊。” “完全看不出来呢。” 云静敏一口气没倒腾上来,差点晕过去。 这是a货?!这是货真价实的,有鉴定证书的专柜正品好不好! 她深深吸一口气,正要反唇相讥,却看到林若彤眼底的寒光。云静敏忽然明白了,林若彤又怎么看不出来这是一个正品?可她不能容忍这个办公室里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人能够用得起这个包,所以随口污蔑而已! 如果现在和她一争长短,当然可以争得过来……但是,打草惊蛇,让邱明芬怀疑到自己身后有什么大金主,那就得不偿失了。 忍。 再忍。 云静敏开口道:“若彤你眼光真好啊,这样都看得出来。” “当然。”林若彤得意地一扬鼻子,“因为我有所有款式的柏金包呢,用习惯了一眼就看出来了啊!” 说罢,她得意洋洋地把自己肩膀上挎着的包包拿下来,说:“你看看,我这个才是正版啦!不过你不用伤心,你那个a货也算是仿造得像的了,怕也得几千块吧?咱们国家不愧是山寨大国啊,造得一模一样呢。可惜,我的包包可是有大师签名的出生纸哦。” 说罢,她还在包包夹层里拿出那本薄薄的小册子来张扬。 林若彤在外事处炫富,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事了,不论别人对她看法如何,但明里暗里也都多少把她封为奢侈品权威。大家眼见为实,马上就相信了她的话,于是再次聚拢到她身边去:“真的诶,有出生纸!” “这个才是正品吗?摸起来跟静敏的a货一模一样啊!” “啧啧,要不咱们让静敏也帮忙捎个a货?几十万我们买不起,几千块还是可以的。” “省省吧,买了去市场买菜去?” 云静敏炫富不成,反而惹火烧身,现在听到大家还要让她“代购”,她又哪里有渠道买十来个绿色限量爱马仕包包来?连忙摇头:“其实也是我亲戚送给我的,那家伙老不地道了。要不是若彤提醒,我还以为是真的呢!哈哈,哈哈!” 她的话不尽不实,不过大家同事一场,看完热闹也就算了,也都没往心里去。刚好李厅长和牛处长这时并肩走了进来,云静敏如获大赦说:“干活、干活……” 于是大家这才作鸟兽散。 “原来是a货啊……”陈锦州摇头,“女人的虚荣心啊。何必呢。” 穆晓云这时已经打完了一个工作电话,头也不抬地说:“错了。云静敏那个包包,是真货。” “真货?几十万?她哪里来这么多钱?好像她家开的车也就是雷克萨斯而已!” “正因为这样,所以才没有人相信她那个是正品。”穆晓云微笑摇头,“奢侈品之所以叫做奢侈品,就是因为它们是为生活锦上添花的。而且,必须要成套搭配。你开个五十万的低端雷克萨斯背限量版爱马仕,即使是正品,也会被人说是a货。” 陈锦州愣愣地,如听谶语。 “晓云,那是什么意思?” “那就是说,没有那个大个脑袋,最好别戴那么大的脑子。否则很容易自讨没趣哦。” 穆晓云做完办公室的工作了,她收拾收拾,站起身来:“好了,我要准备外出了。今天还要带着老美们看工厂呢。” 说罢,她心情甚好地穿过神情沮丧的云静敏面前,微笑离开。 今天去看的是一个快餐配送基地,美国人尽管科技发达,在吃饭这方面,跟中国人的距离却犹如地球与火星的距离。 当一锅一锅汤叽里咕噜地在锅里冒着诱人香味时,老美都不敢相信这些汤竟然能够通过真空包装送到几千公里之外的帝都去。 “闻起来真是妙极了,这是什么做的汤?” 厂长听到老外问起,便说了几句话。穆晓云翻译道:“是牛肉和洋葱。还有秘制的酱料。” 团长吸吸鼻子,发出依依哦哦的赞叹,然后又往下一个车间走去了。 冯茹这时指着角落里的几个大桶问:“这些是什么?” “这些是汤渣,我们还会拿去加工成别的东西,例如猫粮狗粮等等。” 冯茹点点头。 绕着食品厂走了一大圈,厂长秉承中国人的一贯习惯,提出请吃饭的要求。老外们早就饿得不行了,马上就慷慨应允。 这个食品厂厂长有心卖弄,在附近农场里弄到了新鲜的猪肉和走地鸡,还有正宗农民家里农家肥浇出来的青菜和各色瓜果。穆晓云特意提醒厂长,老外口味偏重,而且普遍不吃他们认为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例如各种内脏下水、鸡爪子等等。 于是端上来的时候,鸡是s市郊区特有的荔枝木炭烧制的,皮脆肉嫩的烧鸡,还有一条一条的,涂抹了秘制香料的农家猪肋排。青菜则洗干净做成生菜包的形式,更合意的是,这些菜全都可以用手直接抓来吃,避免了拿筷子的麻烦……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穆晓云忙里忙外地张罗各种事务,反而自己没能吃上两口了。还是冯茹体贴,给她留了个鸡腿和排骨。 “小茹,还是你对我好啊!”工作餐桌上,穆晓云啃着鸡腿感激涕零,这些年来重新回到大学生活,把以前孙家养成的饭吃七分饱之类的养生理念都丢到九霄云外了,这一世的穆晓云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 冯茹笑着理理头发:“他们聊天,我们正好出来偷吃。” “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什么好商机?”穆晓云还没有忘记冯茹此行的初衷。 不料冯茹面露难色:“有……等于没有。” “什么意思?”穆晓云错愕。 结果,冯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吸引力却被窗外的什么东西吸引过去了:“咦?那些人在干什么?” 穆晓云顺着冯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几名穿着蓝色帆布工作服的工人,正在合力抬着几个大桶往车上搬运。 “这些不是汤渣吗?他们要搬到哪里?” 刚才厂长和冯茹的对话,穆晓云也听到了,她猜测道:“是运去生产猫粮狗粮的工厂去?” 冯茹于是不再关心,转过身来继续吃饭。穆晓云却还看着窗外,惊讶地张大嘴巴。 因为她们二人面对面地坐在窗户旁边,冯茹低下头夹菜了,正好可以让穆晓云看到那个货车上的工作单位:xx歌剧院! 这些汤渣运到歌剧院去?干什么? 该不会是……该不会去拿去做菜给工地的工人吃吧?! 穆晓云想到这里,脸色白里透出青来,因为她想起在半个月之前,她可是在歌剧院里吃过好几天工作餐呢! 现在回想起来,那几天的工作餐,都是糖醋排骨糖醋里脊肉,要么就是麻辣牛肉等等重口味的菜,据说是为了照顾老外的口味特意做的,而且因为建筑工人都是来自西南地区的多,所以要做重口味饭菜。 ……可是,如果是为了掩饰食材的不新鲜…… 穆晓云一阵恶心,饶是面前的菜肴再香气扑鼻,也吃不下了。 冯茹听到穆晓云说出自己的怀疑后,第一反应说:“这不可能吧。这是人吃的呢还是猪吃的,如果闹出食物中毒来怎么办?那些个工地包工头也太大胆了!” 在下午的餐馆时,穆晓云特意留意了一下汤渣的去向,结果又有了新发现,那就是在墙角处堆着的好几个大箱子。 打开一看,满满的一大堆食物废料。正好这个时候旁边有个扫地阿姨经过,见到穆晓云满脸迷惑,就好心地解释说:“小姑娘,这些是汤渣啊。准备运去别的工厂做猫粮狗粮的,你可小心不要打翻了。” “汤渣?可是――”穆晓云连忙换上一副迷惑的样子,打蛇随棍上问道,“可是,中午我明明见到厂长说的汤渣运到别的地方去了呀。”她比划道:“用这么大的桶装着的!” 扫地阿姨笑道:“你是说那些白色的桶?那些不是汤渣啦,是汤。我们这里还承接了别的单位的伙食外包业务,这是送过去给他们的成品!” 是这样吗? 阿姨说完,扬起扫帚虚赶道:“好了,你是跟那些老外来参观的吧。快回去,快回去。” 穆晓云只得摸着脑袋,迷惑不解地继续自己下午的行程了。歌剧院属于市政工程,这个食品厂里,也有市里的背景。这么说来,如果说歌剧院里的一部分伙食外包给这个工厂来做,那是不以为奇的。 可是,明明歌剧院的工地里自己就有食堂,为什么会大费周章的在外面采购食物呢? …… 送完老外回宾馆,穆晓云还在思考这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她有心要到歌剧院工地里去看看,正好这时手机响了,却是冯茹打来。 “晓云,你是不是要到什么地方去?” 冯茹开门见山,穆晓云惊讶不小:“你说什么呢小茹。” “中午那个车子有问题,对不对?那个车子是到歌剧院里去的,歌剧院是本届市政府最重大的工程之一,出不得漏子。” “小茹,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打电话来问我?”穆晓云哭笑不得地反问,冯茹说也笑了,说:“其实我们想到一块去了。不过我告诉你,你可别想单独有什么行动。我这次回来,还肩负着看好你的重任,我可不想我表哥跟我断绝关系。” 秦卿这家伙,也太小心了吧。 她就知道冯茹忽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目的不单纯。 穆晓云心里暖暖地,笑道:“行了……” 正和冯茹讨论着自己心里的疑问,眼前却被一辆黑色的宾利挡住了去路。 车窗打开,露出林若彤那跋扈的脸,她像看一坨狗屎一样看着穆晓云,半天才说:“穆晓云,我妈有事要见你。” 穆晓云对林若彤一向是不讲面子的,她对电话说一句:“我这儿有点事”挂掉了电话,然后干脆地说:“我不见。” 林若彤柳眉一竖:“你好大的胆子!这里没有你拒绝的余地!” 穆晓云真是懒得跟这个人多费口舌,转身就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林若彤大怒,汶川地震的时候,孙景炀消失了好几天,听说就是跟她在一起到四川去了,回来之后孙景炀就变了个人一样,对自己更加冷淡。现在穆晓云这个罪魁祸首还敢当面削自己面子? 她恨不得让司机一脚油门踩上去撞死眼前这个女人,可在车厢里一直没做声的邱明芬开口说话了:“管家,看来穆小姐不愿意跟我们走这一趟,只好委屈一下她了。” 管家点点头,从四面八方忽然冲出来十来名黑衣大汉,把穆晓云团团围在了中间! 穆晓云猝不及防之下,停下了脚步。说时迟那时快,邱明芬的车子再度追到她身边,郭管家打开车门冲下车来,把穆晓云拉到了车上。黑色宾利炮弹一样开上了马路上,一切重归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林若彤,你竟敢非法禁锢我的人身自由?!”穆晓云被管家丢到宾利后座上,正好和林家母女面对面坐着,又惊又怒,厉声喝道。 下一秒,她就发现了林若彤身边坐着的绝美妇人,这个妇人,有着和林若彤一样的吹弹可破的肌肤和眉目如画的瓜子脸,是邱明芬? 邱明芬虽然一再在背后买通人来暗害自己,却从来没有露过面,穆晓云心中打了个突,住了口,心如电转。 邱明芬却不知道穆晓云已经认出了自己,她现在满心都被另外一件事烦恼着,便摆出一个和蔼的笑脸,开口说道:“穆晓云小姐,你好。我是林若彤的妈妈,我姓邱,双名明芬。你可以叫我一声阿姨。” 邱明芬一双流转的美目,在穆晓云脸上一转,心中也是暗暗吃惊。 虽然之前在私家侦探那里看过穆晓云的照片,知道穆晓云是个美人,可是现在看到真人,还是觉得照片上的她不及真人风采的三分之一。这个女人有着一张极其端庄的鹅蛋脸,俊鼻秀眉,檀口欲动,面相贵不可言。邱明芬一向对自己和女儿的美貌十分自负,可是穆晓云的美丽,又是另外一种风情魅力。 果然是个厉害角色,怪不得以女儿的家世才貌,也没能在她面前讨得了半分便宜呢。邱明芬心里冷笑着,嘴上继续说道:“请原谅我们的无礼,实在是我家彤彤不会说话做人,之前多有得罪。在这里给穆小姐你道歉了。” 比起林若彤的骄横跋扈,邱明芬的高傲歹毒是隐藏在心里面的,这一番话作为一个长辈说出来,倒也无可挑剔。 对邱明芬的假情假意,穆晓云上辈子是见识得够多了,她只是不卑不亢地笑笑说:“原来是林夫人亲自大驾光临,道歉什么的,可不敢当。不知道林夫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算看出来了,邱明芬这次找自己,是有别的事。 “好,穆小姐真够爽快。”邱明芬也不兜圈子了,“是这样的。你们外事处里,有一个叫做云静敏的女孩子,她是我们彤彤的好朋友,我想问一下这个云静敏在外事处里风评如何……” 邱明芬一边慢慢说话,一边观察穆晓云神色,说:“要知道,我很关心疼爱我的女儿,所以,我想要了解一下,她的朋友是怎样的人……” 果然来了吗? 邱明芬发现了,自己老公的异常,开始来抓小三了! ------题外话------ 当当当――加更了加更了!为了冲八月活动,彤彤拼了!这几天都是n万更!吐血大甩卖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八十六章 林府大乱(两万更) 穆晓云故意糊涂地说:“你是说静敏吗?我对她可了解了,不瞒你说,我们还是同一届外交部培训中心里接受培训出来的呢。(.好看的小说)阿姨你可问对人了,可是——” 她瞥了林若彤一眼,“阿姨,你也知道,你们家彤彤很看不上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林若彤没想到穆晓云话锋急转直下,还是没有放过自己,在旁边气得鼻子都歪了,指着穆晓云鼻子就要开骂。邱明芬严厉地喝道:“彤彤!不要胡闹!” 林若彤听到妈妈口气不善,只得愤愤地抱着双臂坐回座位上去。 “穆小姐,你和彤彤的恩怨,我也很清楚。老实说一句,这些也不过是小儿女之间,寻常的争风吃醋而已。孙景炀大少的为人,我们也十分清楚的,男人嘛,见到新鲜的不去吃一口,又怎能叫做男人呢?所以,我不会介意你之前和彤彤所作出的种种丑事。”邱明芬斟酌着,说出她心中盘算已久的话,“我知道你是个很有能力也很有野心的女孩子,而且,你和孙景炀之间,确实没有更多的内情发生。所以,你在这里跟阿姨我握手言和,以后我会约束彤彤,不让她再去找你。同时,我还会帮你打点一下上下关系,直接调你到帝都外交部去工作。” 说到这里,邱明芬自负地笑起来:“不是你阿姨我吹牛皮,我们林家,在本国还是有不少关系的。这样两家便宜了,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两家便宜,穆晓云吐槽,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分明就是让自己给她提供了小三嫌疑人云静敏的情报,然后找点蝇头小利调走自己,顺便也把自己这个孙景炀身边的定时炸弹拿掉吧。 好个一箭三雕的巧计! 邱明芬的算盘打得挺响啊,明明是自己有求于人,偏偏还做出这样一副卖人情的模样。 穆晓云也不拆穿她,笑道:“既然有林家帮忙,那当然再好不过。老实说,孙总老在我身边绕来绕去,我也很烦呢。离开s市,或许是个不错的方法。” 眼见林若彤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模样,偏偏又不好发作,穆晓云心中那个爽啊,林若彤使劲浑身解数要缠着孙景炀,可她喜欢的人却要缠着穆晓云,她打了一轮林若彤的脸,见邱明芬还是一脸笑眯眯的样子,这才继续说话。 “云静敏我对她很了解,她是个——很努力的女孩子。之前在培训中心里,我们每天要跑五公里的野地,她一个千金小姐,明明不适合做各种艰苦的野外拉练的,却还是咬紧牙关完成了。虽然是最后一名,可是……” 这些东西却不是邱明芬要听的,穆晓云越扯越远,她连忙叫道:“停停停,这些我们了解得已经够了。没有经过培训中心的培训,也没法来到外事处工作啊。我想知道别的方面,例如恋爱啦,交友态度啦……” “恋爱啊?”穆晓云咬着手指做回忆状,“这个就比较复杂了。在培训中心的时候,她交了好几任男朋友呢……好像海关关长的儿子啦,还有那个儿子的朋友啦……反正有钱人的大小姐嘛,都喜欢强强联合的,交往对象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呢。我这种平民百姓,就高攀不上了。” 之前在培训中心,邱明芬刚安插云静敏进去的时候,云静敏报喜不报忧,有心把自己这些风流韵事压了下来,然后徐清皓也死了,死无对证,所以现在反而是邱明芬第一次听到这些。 她一边暗暗记在心里,一边问:“那现在出来工作呢?她有交男朋友吗?” “我想,她应该有男朋友吧。” 林若彤忍不住插嘴道:“应该?她一定有男朋友吧!不然凭她那点儿家产,怎么可能买得起跟我一样的包包?” 穆晓云故作惊讶地说:“可是,林小姐,那个不是a货来的吗?” 林若彤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冷哼一声不答腔。 事实上,正是她发现云静敏拿着跟自己一样的包包,然后告诉了邱明芬,被细心的邱明芬一查,查到是姓林的华人买了两个这样的同款包包,这样才怀疑到云静敏头上的。 最近林默经常心情很好的样子,又常常不回家,邱明芬到公司里去,却又不见了他的人影。 每次林默找到新的情人就是这种表现,知夫莫若妻,邱明芬又怎么会嗅不到“敌情”的踪迹。 只是,她万万想不到,这次的小三居然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一心要用来对付穆晓云的棋子云静敏,真真是养虎为患! “男朋友不男朋友的,我就不知道了。我最近因为工作原因,常常出差,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八卦呢。不过既然林小姐说她有交到很有钱的男朋友,想来也有几分道理……对了,我见过她跟那个开连锁超市的少爷赵青在一起过。是不是赵青少爷啊。” 赵氏因为林氏的阻击而破产,早就远走高飞到了澳洲去了。但是这些资本市场上的事情,穆晓云不清楚,也不足为奇。 问来问去,始终问不到什么有意义的事情来,邱明芬心头火气越来越大,她又敷衍了几句,便选了个地方放穆晓云下车。 林若彤趴在车窗上,失望地看着穆晓云离开,说:“妈妈,就这样放走她吗?还有,你刚才说要找关系送走她,那是什么意思?我们就这样轻易放过这个女人了?” 邱明芬如今自家后院失火,又得兼顾女儿,只觉得头疼不已。她揉着太阳穴闭目道:“我算看出来了,云静敏这人,不能成事。她跟穆晓云差太远,再这样放任云静敏在外事处留下去,也只是浪费我们的人力物力而已。既然穆晓云这样有野心,那么就把她送得离孙景炀远远的就好了。男人么,都是三分钟热度的,到时候妈妈送走她,你再在孙景炀身上多花点心思,不愁他的心回不转你这儿。我们已经在这个女人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走吧。” 林若彤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着,跟着母亲离去。 既然从穆晓云处没法搜集到什么情报,邱明芬决心直接问云静敏。 “小敏吗,你在哪里?” 邱明芬拨通了云静敏的手机,电话那边声音吵杂,云静敏笑道:“正和朋友在外面吃饭呢。阿姨你找我有事吗?” “是这样的,有件事我想找你谈谈,你现在方便来我家吗?” 云静敏爽快地说:“好啊。” 结果,从接到电话到云静敏走进林家,刚好一个小时。邱明芬算了一下路上时间,应该是一接到电话就马上出发了。 看来,云静敏并没有因为傍上高枝就怠慢自己,至少,她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得罪自己。想到这里,邱明芬露出一丝微笑。 见到云静敏,也少有地和颜悦色起来:“真是抱歉,占用了你的业余时间。坐。” 邱明芬一身华贵的家常服饰,斜斜地歪在自己专用的小偏厅柔软的沙发上,扬起下巴,朝对面的座位点了点。 云静敏不明所以,只好保持微笑依然坐下。寒暄过后,邱明芬问:“最近穆晓云那小妮子,似乎很春风得意,不光是在领导那里得到重用,而且还因为汶川地震立了二等功,要进京接受表彰?” 听到邱明芬依然最关心穆晓云的事,云静敏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一阵放松,她笑道:“立了二等功不假,却用不着进京那么大阵仗。好像是近期办一个表彰大会什么的,就在省政府进行表彰。电视台和报纸的记者到时候也会来。” 邱明芬脸色一沉:“云静敏,这就是你的办事能力?” 云静敏见她脸色忽然变了,心中打了个突,垂下头来不敢说话。 邱明芬严厉地说:“我把你放在穆晓云身边,是要让你去想办法把她赶出外事处去,最不济,也应该让她做不成事。现在可好,到那边只不过两个月不到,她就获得了二等功!小敏,我一向看好你,觉得你聪明能干,所以才委以重任。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争气,正是太令我失望了!你家的债务,难道不想还了吗?” 云静敏最近在林默身上捞到不少东西,可都是衣服鞋子包包之类,房子尽管值钱,林默却长了个心眼,写的是林氏集团名下的公司资产。她也是一时小人得志,只为讨好林默而使尽心机,居然把这一茬给忘了! 听到邱明芬提起这件事,云静敏背上沁出了冷汗。 “阿姨,实在不是我不尽力。可是……可是外事处里面,人人都向着她。我不知道她到底耍了什么花招,明明之前没有一声招呼就到四川去的,怎么着也算是个弃职逃逸吧,可李厅长知道这件事后,不但没有马上发公告去处理她,反而派了助手过去四川帮助她!我觉得……觉得……” 云静敏说到这里,吞吞吐吐,欲言又止,邱明芬便点头道:“说。” “我觉得,穆晓云身后,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在撑腰一样!” 云静敏信口胡说,一边观察着邱明芬的神色,眼见邱明芬凝神不语,她一颗心也随之扑通扑通地,快要从腔子里跳出来。 “穆晓云的背景……没错,我也早这样怀疑了。”邱明芬点点头,再次露出那种让人肝颤的阴险微笑,“我会去调查她的。只不过,小敏,你实在令我太失望了。听说,你最近交了男朋友,而且还很有钱?你是不是觉得傍上了高枝,就不需要再依仗我们林家了?翅膀硬了,想要自己飞起来?” 云静敏背上又是一层鸡皮疙瘩起来,她连忙低下头说:“怎么会呢!阿姨,我对林家是最忠心的了!” 邱明芬冷笑道:“忠心?那倒未必,你有我有不如自己有,现在就算是亲生儿子都未必靠得住,何况是你我这样的债务关系?只不过,我希望你能够明白,那些臭男人送个柏金包啊什么的给你容易,能够为你偿还五千万的公司债务,却不可能。只有我,才有这个权力和能力,去为你们云家解除这层债务。” 一番狠话,敲打得云静敏不敢吭声。 半晌,邱明芬又缓缓地说:“小敏,你是不是恋爱了?那个男人是谁?我认识吗?” 云静敏肝胆俱裂,却也清楚知道这个问题不能说实话,便扯谎说:“是……之前是。阿姨,你知道,我年纪也不小了,如果不耽误正事的话,恋爱……恋爱也不是不可以吧?他叫赵青……之前在舞会上认识的……” 说到这儿,她还不忘做出害羞的模样来。 “可是,赵家已经破产,全家移民走了。我听彤彤说,你还拿着跟她同款的柏金包?那个包包虽然不算很贵,却也不便宜,赵青还有这个闲钱买包包送给你吗?” “赵青确实已经破产了,不过……不过他之前存了一小笔钱在我这里。在临走之前,他给我预定了这个包包,说是留给我一个念想……说起来,也是他的一份情意……” 云静敏眨眨眼睛,竭力落了几滴眼泪。 邱明芬只是一霎不霎地盯着她。 过了漫长的五分钟后,邱明芬才笑起来:“傻孩子,原来是这样。你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邱明芬态度转变太快,云静敏一下子适应不过来,只好任由眼泪流淌,呜呜咽咽地。 “你确实年纪不小了,谈情说爱,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你要记着,你们家唯一的希望,就在你身上,而这个世界上除了爱情之外,最值得珍惜的,还有亲情。你要好好权衡其中得失,不要再让阿姨失望了。”邱明芬语重心长地说着话,也不管云静敏有没有听进去,“好了,很晚了。我让郭管家送你回去吧。” 直到送走了林家的车子,回到自己家里,云静敏这才瘫软在沙发上,感到浑身都要散了架一样。刚才邱明芬那些话,真真假假,也不知道那一句是真,那一句是假,然而,其中的威胁意味,却是实实在在的。 自己明明掩饰得很好啊,为什么却会穿帮? 想到身上那五千万的债务,云静敏就忍不住要怨恨自己的父母。为什么他们有本事欠债,却没本事还钱?为什么要她这样面对着明知道不是好人的邱明芬林若彤母女,都要忍气吞声? 不……现在还不到翻脸的时候…… 不知不觉地,云静敏的手覆盖上小腹的位置……在知道这个孩子的性别之前,还必须要忍耐…… 一夜无眠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云静敏面容憔悴,黑着眼圈来上班。 今天已经是美国考察团在s市的最后一天了,于是就在省政府这里接受分管经济工作的副省长的接见。 会议在省政府主办公楼的二号会议室举行,穆晓云、红姐和陈锦州作为会议的同声传译,也一块出席了会议。(.无弹窗广告) 云静敏作为工作人员也必须在一旁随时候命,结果不到十分钟的时候,她已经溜到椅子底下三回。最后还是王哥好心提着她,才好不容易支持了下来。 耳中,穆晓云行云流水的英语,流入耳机中,扩散到整个会场。她的声音清脆悦耳,标准的发音,完美的语法,精准的表达,让在场所有听众,在领会了会议精神的同时,也彻底领略了一次女翻译官的风采。 会议结束后,领导们要留下合影留念,当然少不了讨论会议上的内容以及会议上的一些小八卦,穆晓云获得了交口一致的赞美。 “这两个月外事处出不少成绩啊。” “看来年底的报告,可是会相当好看呢。” 李厅长自从接到了那个来自中央的神秘电话后,就一直诚惶诚恐,害怕穆晓云因此而记恨自己的状态,不料这个女孩子一如既往地工作认真负责,实在让李厅长庆幸之余,又有一种自己捡到宝贝了的感慨。 现在听到同僚们的好话,他一张老脸笑成花儿,连连谦虚着说:“哪里哪里,做好本职工作是年轻人应该有的职业素质。” 云静敏落在队伍后面,又气又恨,心中一时不爽快,便觉得头晕脑胀,心烦欲吐。等得她冲进厕所里对着马桶一阵狂吐后,这才感到轻松了一点。 最近经常发生这种情况,没想到妊娠反应这么快就来了…… “静敏,你不舒服吗?” 云静敏在马桶边缘抬起头来,发现穆晓云正从隔壁的隔间里探出脑袋,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己。云静敏吓了一跳,说:“没什……” 话说到一半,又是一阵恶心,她也不管那么多了趴下来继续吐起来。 穆晓云走到云静敏身后,神情复杂。 半晌,她才迟疑着问:“静敏,你……是不是有了?” 被说中了! 云静敏刹那间面无人色。 穆晓云光是看她的脸色就知道自己说中了,她捂着嘴巴惊讶地说:“静敏,可是你还没有结婚呢!你打算生下来吗?” 云静敏这时好不容易吐完,冲到洗手池边漱了口,抬头冷冷地说:“晓云,既然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那么我也不想隐瞒你。不过,请你帮我瞒着办公室里别的人。” 现在还没有过三个月试用期,她很可能会因此而被开掉。 “你担心你会被开除吗?放心啦,这里是政府工作诶,李厅长不会这样做的。” “就算他们不开除我,我还没结婚啊!请你考虑一下我这个单身妈妈的感受好吗!”云静敏大声说。 穆晓云捂着嘴巴瞪大眼睛,呆呆地盯着她。云静敏沮丧极了,低头说:“对不起……我最近心情不好。” 穆晓云摇摇头,问:“静敏,孩子是谁的?” 要说穆晓云不关心这个问题,那是假的。她原本只不过想要让云静敏和林默勾搭上,然后让邱明芬发现,由得他们自己窝里斗去。以邱明芬善妒彪悍的性格,云静敏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可是,她可没想到云静敏居然如此“争气”,还怀上了林默的孩子! 女人的生理特征决定了,在欲望的一时驱使下,有可能让她承担上更严重的后果…… “是……”云静敏心中苦啊,她差点冲口而出要告诉穆晓云孩子的父亲是谁,好在在最后一刻她还知道穆晓云是她的“敌人”,于是欲言又止,只是低头看着水龙头里流出的自来水。 “那个大叔,你说是你朋友……其实就是你自己吧?静敏,你是不是跟有妇之夫在一起了?”穆晓云干脆下起猛药来,要一举攻陷云静敏心中的防线,她步步紧逼,云静敏步步后退,她脸色灰败,原本称得上眉清目秀的脸蛋如今白中透青,美貌不再。 “晓云,你在调查我吗?你还知道多少?” 穆晓云冷笑:“我才不想调查你。可是静敏,前两天林若彤和她妈妈在下班的路上截住我了,问了我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关于你的话。我就一直在纳闷了。你果然是跟有妇之夫搞在一起了吧?难道那个人就是林若彤的爸爸?别以为你在舞会上跟林叔叔眉来眼去的,别人就都是瞎子!” 真真假假,一半是威胁一半是恐吓,云静敏终于崩溃了,她哭了起来:“晓云,我不想的啊!可是、可是我真的爱他!”她哭了一会,穆晓云只是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她又抬起头来:“那你有没有跟邱明芬说什么来?” “哼,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什么都没有说。可是静敏,你知不知道你自己这样是玩火?而且搞不好,就连我们这些朋友都会搭进去?” “晓云,真是对不起。但我是真的很爱他啊。虽然他有老婆孩子,虽然他年纪比我大,但是你知道他对我有多好吗?” 云静敏哭哭啼啼,穆晓云问:“那个爱马仕包包,真的是他送给你的?怪不得林若彤一个,你一个呢。”她叹了口气,摆出知心姐姐的款来说,“静敏,我还是劝你一句,林若彤的妈妈是个很厉害的角色,这种人,不是你我得罪得起的。你还是转身离开吧。” “那孩子怎么办?” 穆晓云干脆地说:“拿掉。” 拿掉?那可是云静敏绑住林默的唯一筹码。穆晓云见她低下头来不吭声,便道:“你不舍得?” 云静敏低下头来,右手轻抚小腹,说:“晓云,你没有怀孕过,不知道有一个小生命在自己身子里成长,是怎样的一种感受。我……我是真的想生下来。” “生下来然后怎么办?你会被林若彤还有她妈妈杀掉的!” 云静敏现在已经完全放下心防,把穆晓云当成倾诉对象了。不知不觉间,随着云静敏介入了林默和邱明芬的婚姻时,她就已经从心理上疏远了邱明芬——本来她就不是心甘情愿地为邱明芬卖命的。如今对云静敏来说,邱明芬才是头号敌人,穆晓云,反而可以放到一边去。 只要穆晓云不知道她以前干的事,只要穆晓云还当她是朋友,那么就让她们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好了—— 她握住穆晓云的柔荑,只觉得穆晓云的小手柔弱无骨:“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就带着孩子远走高飞。林家的势力也仅限于本国,那我就到外国去。” “那孩子没有爸爸了?” 云静敏要的就是这一句,她抓紧穆晓云的手:“要么,晓云,你帮我想办法,想办法让林默和他老婆离婚吧!” “好啊……” 冷冰冰的第三个人声音,在女厕外面响起来。穆晓云和云静敏正说得投入,都被吓了一跳。林若彤沉着脸走了进来,她目光阴沉,在穆晓云脸上看看,又转到云静敏身上。 “好啊!”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林若彤的脸都气得变了形,“你们两个贱人!云静敏,你竟敢勾引我爸爸!穆晓云,我早知道你不是好东西,你们两个贱人!贱人!不得好死!” 云静敏做贼心虚,缩在一旁小声啜泣着,不敢还口。穆晓云因为想要明哲保身,也不愿意还口。 林若彤见她们都不吭声,愈发得了意,张开一张利嘴骂道:“枉我还当你是好朋友,你竟然当我冤大头。不光是这样,还破坏我爸妈的感情,怎么老天就生了你这样贱的货呢!你欠操就跟我说啊,我找十个男人来搞死你!十个不够就一百个,搞得你爽了可不用谢我哦!居然千里送b来给我爸?!告诉你,不要以为你怀了那个孽种就妄想能够进我家大门,我现在就给你省了那笔打胎费!” 一边滔滔不绝地骂着,一边捋袖子就要冲上前去要打云静敏。 穆晓云见势不妙,云静敏肚子里的孩子还有用呢,现在可不能就这样流掉了。她拉起云静敏,一步一步往外面退去,嘴里说道:“有话好好说,怎么动粗呢!” 穆晓云一边往厕所外面退去,一边伸手往包包里就按下了红姐的电话号码。 “我就是要动粗,怎么着?穆晓云,你不要护着这个贱货,你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要以为装得个女强人的样子,我景炀哥哥就喜欢你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几两重!” 也是人急了力气大,原本远远不是穆晓云对手的林若彤现在勇猛无比,纵使穆晓云千方百计护着,云静敏也被她打了好几下。 林若彤见穆晓云护着云静敏,更加愤怒,立着细细的柳叶眉,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声音又尖又利,刺耳无比:“你还护着她!我打死你!” 林若彤纵身扑上来,一把推开穆晓云。云静敏这时候总算醒悟过来了,转过身就躲到一边去。林若彤猛地想要拉穆晓云的头发,结果穆晓云头发短,拉不着,她反手一巴掌就掴过去。 但是穆晓云一旦有地方发挥出实力,林若彤又哪里会是她的对手,她身子往后一仰,轻轻松松就躲过了林若彤的掌掴,反手又是一转,林若彤一个站立不稳,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才重新稳住了身子。 林若彤一呆,顿时想起穆晓云的身手是多么了得,她小猫一样尖叫一声,又朝云静敏身上扑过去。 这时走廊那边传来吵杂人声,穆晓云搬的救兵到了! 眼见林若彤冲上来对着云静敏乱打乱咬,云静敏只是下意识地护住小腹,她这样低着头,一头秀发正好被林若彤扯住,脸上也连连吃了好几个大耳光,两颊高高肿起,狼狈不堪。穆晓云眼见走廊拐角处以马大姐为首,一群人黑鸦鸦地过来,连忙提高嗓子叫道:“林若彤!林若彤你别打了!静敏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什么事?” 马大姐人未到,声先至,挟着一股寒风飕飕而来,穆晓云一副国统区人民见到解放军亲人的样子,扑上前去求救:“马大姐!你赶快制止一下她们!在这样打下去就一尸两命了,云静敏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此言一出,身后跟着来拉架的人(多数都是一些跟马大姐差不多的快退休闲着的中老年妇女)顿时大哗,从马大姐身后抢出两个女人,一边一个拎小鸡似的就把林若彤和云静敏分开了。 穆晓云冲到云静敏身边说:“静敏,你没事吧!” 刚才云静敏还千叮万嘱她不能把怀孕的事告诉别人,现在可好了,估计这群中老年妇女回去之后,不出半天就能把这件事嚷得整个省委政府都知道。可是云静敏能怪谁呢?林若彤无巧不成书地听到了他们的话,要不是穆晓云求助组织,她就要被林若彤打死了! ——当然,如果林若彤不够云静敏打,那么穆晓云还是有别的办法去把这件事扬得天下皆知的。 林若彤被后勤处的阿姨们架起来,兀自抬脚乱踢乱叫:“你们都给我让开!我今天要打死这个贱货!” 大家见她这么泼,都皱起了眉头。马大姐高声说:“林若彤,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在这撒什么野!” 这儿是省委政府的大楼,省委书记和省长、副省长们都在这个楼里办公,一楼的几个大会议室里,都是召开重要会议使用的。平时别说这样大声喧哗,就连说话交谈,也得细声细气,连说个笑话都不敢的,是个肃穆安静的地方。 如今可好,三个小年轻在这么严肃的地方打成一团,衣衫不整出口成脏的,其中还涉及了不得见人的丑事,外事处的脸都丢尽了! 马大家气势汹汹地乜了三个女孩子一眼,用压倒林若彤尖叫的巨大声量说:“把她们三个都带回外事处去!叫上李厅长,我们要严肃处理!” 后勤处的女同志们齐声答应这,拉起林若彤就走。云静敏低着头,哭得悲悲切切地,一半是因为害怕,因为事情越闹越大了,邱明芬那边估计也瞒不住了;一半却是因为丢脸。穆晓云轻轻推她:“静敏,去吧。现在在这里继续呆着,惊动了大领导们不就更不好了。” 云静敏抽泣道:“晓云,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云静敏彻底混乱的脑子里,又怎会明白事情的中间关节?只是莫名其妙地觉得,原本好好地跟穆晓云说着话的,情形却渐渐地越来越失控。 马大姐是红姐收到穆晓云电话后通知过来的,知道穆晓云是劝架的那一位,她对着穆晓云的态度就好很多:“晓云,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不过还是必须要到厅长哪里去,就跟着我们来吧,没事,一切有你大姐在呢。” 穆晓云点点头,轻轻拉上云静敏就随着大家一块走回外事处的院子里去。 等到了外事处,见到李厅长,林若彤也不像先前那么泼了。她一头扎进李厅长怀里,声泪俱下地说:“李厅长,你可得为我做主!我们外事处不是很讲究生活作风问题的吗?怎么这儿却收进两个小三来了!” 马大姐身边一个大姐啧的一声道:“还作风问题呢,也不瞧瞧自己如今的举动,当众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 马大姐却见惯了林若彤对李厅长撒娇的情形,知道李厅长不过对她侄女儿一样。便嘘了一声凝神看戏。 李厅长一见到闹的人是林若彤和穆晓云,已经头大了。 在穆晓云来这里不久之后,他已经听到有八卦说林若彤和穆晓云不和,为了避免她们正面起冲突,他尽量多派穆晓云出去出差。没想到在仅有的这两天在自己办公室的时间里,她们还是闹了起来,而且一闹就是打架。 他不忙先帮着林若彤说话,只是皱眉道:“林若彤,这是怎么回事?你先别急,慢慢说。” 说罢,还不动声色地推开林若彤。 林若彤擦擦眼泪,一指云静敏和穆晓云说:“这两个小三,在女厕所里偷偷摸摸地说怎么勾引男人的事,被我撞破了,她们就恼羞成怒起来,要打我!” 这脏水泼得,可太不高明了。马上马大姐就跳出来说:“林若彤,你可不要仗着李厅长疼爱你就乱说话,我们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得很清楚,明明是你在打云静敏。穆晓云只是在一旁拉架而已。” “就是就是。”红姐也帮腔说,“晓云可是在培训中心受过专业训练的,她如果有心要打你,你现在还能活蹦乱跳地站在这儿告黑状吗?” 李厅长大为皱眉,诚然,他的心里是偏袒林若彤多一些的。毕竟是从小看着长起来,真是跟侄女儿一样。可现在她上来就含血喷人,自己可不好做了,如果再偏袒穆晓云,闹不好激起了民愤弄到上面去,自己还得惹一身骚。 “她还没有打我?她推我了!从小到大,谁敢动我一指头?” 林若彤也不笨,看到李厅长脸色变了,大家也不信自己的话,便把话题引向另外一处,“而且,我说他们是小三,可不冤枉她!” “晓云是小三?” 大家又是一阵议论纷纷,幸好平时穆晓云的勤奋努力有目共睹,而且知道她和秦卿感情的红姐首先就不信了:“晓云才不是什么小三呢!出差都是跟我一块住的!” 穆晓云抱着双臂,脸色也不好看了。 她淡淡地说:“林小姐,嘴巴长在你身上,你可别用来胡乱说话。我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连男朋友都没有,你是哪里知道我当人家小三,我又当了谁的小三?” 李厅长也皱眉,从袁丽的电话里,他领会到穆晓云对袁丽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人。很可能会成为袁丽日后的侄媳妇也不定,她如果在自己手下扯上了什么桃色纠纷,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林若彤,你们都是未婚女孩子,话可不能乱说。你有证据吗?” 林若彤高高地扬着头,大有诸葛亮舌战群儒的气势:“当然有!我跟我孙景炀哥哥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你这个臭女人一到孙氏来兼职,就抢走了我景炀哥哥!我就是看不惯你这个张狂装逼样子,才特意来外事处上班的!你以为我比你差吗?我也可以当翻译官!” 这番话,林若彤憋在心里久了,现在终于有机会说出来,一阵酣畅淋漓。 “孙氏?孙景炀孙总?”李厅长没想到林若彤越扯越远,心中也不快起来,觉得这丫头好会闹事。 而且林若彤鬼使神差的说出自己为什么突然要来外事处上班,原来并非之前所说的来学习来工作,只是想给自己镀金钓男人,当日邱明芬带着厚礼来自己家里坐着,轻描淡写地让自己帮忙的样子历历在目,偏偏自己因为她是林默夫人,还得笑容可掬地上赶着帮忙做调动。 李厅长觉得自己被邱明芬林若彤两母女刷了一把狠的。 “就是啊!孙氏总裁孙景炀啊!穆晓云,你这个平民女人,以为靠着会说几句外语就能够迷倒我景炀哥哥,那可大错特错了。你就是个小三儿!” 林若彤声音像机关枪一样,说话又高又快,那边的人群却再度窃窃私语。 “可是,孙总有女朋友吗?” 另外一个小老太太笃定地说:“没有。我跟管经济的冯副省长的秘书很熟,他们经常出入孙氏集团的,孙景炀至今还是单身。” “不用靠关系打听也知道吧,每年新年娱乐版都会猜测一番,孙总什么时候会脱离光棍的。” 马大姐于是下了结论:“既然是单身男人,晓云也是单身女人,孙总喜欢晓云,那不算小三吧?” 李厅长原本被林若彤吵得头都大了,旁边还有一堆凑热闹的,现在混乱中听到马大姐这么一分析,顿时醍醐灌顶。 “对呀!男未婚女未嫁的,你怎么可以口口声声说穆晓云是小三呢?林若彤,你跟孙总正式交往了吗?” “看她那打了50鸡血的样子,当然没有了。”红姐冷笑,“你以为大家都没长眼睛吗?晚宴上你一直巴着孙总,孙总却到处躲你!哪里有未婚夫妻这样有情趣的哦!” 一席话,说得大家都笑起来。林若彤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手里有挺机枪来,把这些不顺自己心的人全部乱枪打死。 红姐眼见李厅长还在犹豫不决,知道他是决计下不了狠心去为难林若彤了。便推推马大姐。马大姐心领神会,上前说:“林若彤,你无缘无故打同事,那是大家都亲眼目睹的。可自从来到厅长面前后,你却满口都是谎话,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有!当然有!”林若彤疯了一样,跳起来指着云静敏,“穆晓云也就算了。她可是货真价实的小三,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打她?因为她三了我爸!她三了我爸爸啊!作为女儿,我是不是有这个权力去打她?!我要砍死这个小三!” 云静敏被大庭广众揭穿隐私,心血上涌,差点没晕过去。她满脸通红地说:“彤彤……别……我不……” 又气又急之下,云静敏的反应又上来了,伏在地上哇的一声,开始呕吐。这一次只吐了些清水出来,只是搜心刮肺的,忍不住开始猛烈地咳嗽。 林若彤叫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她连孽种都有了!哇!丢死人了!我怎么会摊上这种事!” 说罢她一跺脚,转过身去奋力分开人丛,也不顾现在是上班时间,哒哒哒地跑了出去。 “哎哎!林若彤!”马大姐在后面追了两步,可林若彤跑得好快,转眼就没影了,她只得住了脚步返回到云静敏面前,“云静敏,你好点了没?” 在场的女人,大多数都是生育过的,见到云静敏的反应也不用问就知道林若彤说的话不假了。 李厅长从刚才大会上的风光无限到现在的老脸丢尽,不过过了短短一个小时时间,一张老脸拉成了苦瓜干,只得忍耐着火气对红姐和穆晓云说:“你们两个,去把办公室的门关一下。该回去干活了。” 然后又对云静敏说:“你坐吧。” 马大姐去给云静敏倒了杯水过来,云静敏两只眼睛哭得核桃似的,头发也乱了,衣服也乱了,身上伤痕无数,声音沙哑,全然没了平时楚楚动人。她接过马大姐的水,低声说了句谢谢,就颤抖着坐在那里,等待李厅长发落。 等到把人群劝散后,一时之间,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李厅长、穆晓云、红姐、马大姐和云静敏五个人。李厅长看看人还少了一个,说:“牛处长呢?也把他叫来。” 红姐答应着去了,不一会儿牛处长就通通通地跑了上来。他也知道这边出了大事,一口气跑上来的,上来之后见到这副光景,打了个招呼就拉了张凳子自己坐下来。 “云静敏,这里现在没有外人了。我想问你一句,你真的怀孕了?” 云静敏无可否认,只能点头。 “林若彤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云静敏不吭声,也不承认也不否认。 “好吧,那是你的个人隐私问题……原本我作为上司,也不应该多问。不过都闹到单位上来了,造成了不好的影响,那么我就必须要提醒你,年轻人要注意检点一下自己的私生活。” 云静敏还是不说话,只是再度低声啜泣起来。 “这一次你们公然在单位打架闹事,影响极坏。我会扣发你本月的所有奖金,林若彤也一样。同时在进行公告批评。这样的处理结果你觉得怎么样?” 李厅长见云静敏点了头,又说:“那么你就回去吧。今天回去休息一天,不用上班了。” 云静敏低声应了一声“是”,红姐帮穆晓云问道:“厅长,穆晓云只是来劝架的,不用处分她吧?她还受了连累,被林若彤泼了一身的脏水呢!” 李厅长点头道:“这个自然。事实都在哪儿摆着呢。等明天林若彤来了,我要让她给你当众道个歉。晓云是个好孩子,只是受了很多委屈,不要往心里去啊。” 穆晓云也答应着,李厅长让牛处长留下来,几个女人便一块出了门去。 一出门,马大姐就数落开了:“云静敏,不是大姐我多嘴。你好好的一个姑娘,何必要去跟林若彤混在一起。她们豪门阔小姐,是我们能够扯得上的么。我问你,你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林总的?” 云静敏咬紧牙关不说,穆晓云也不好说,只不过她悄悄地使了个眼色给马大姐,马大姐顿时就明白了。 于是马大姐继续说:“还有,平时上班也懒懒散散的。不要以为你大姐我年纪大了就看不到。如果你真的不看重这份工作,大可以不在这里工作了。回去安心休养嫁个好人家,也是一个好的选择。” 唠唠叨叨地,马大姐一直说到云静敏收拾东西离开了外事处才罢休,经过这天的风波,穆晓云基本上也做不成事了。于是一天就在这次事件的八卦中渡过…… …… “你说什么?云静敏怀了孕?” 邱明芬霍地在化妆台前站起来,瞪着身后的女儿。 云静敏三了自己也就算了,她居然神通广大到能够怀上林默的孩子?!邱明芬头一次感到自己低估了云静敏的实力。 林若彤双眼还带着白天哭泣的红肿,恨恨地说:“要不是穆晓云那女表子在旁边碍事,我早就把她的孩子打掉了!看她还嚣张!妈妈,云静敏这个人,真的留不得了!” 邱明芬沉吟道:“我知道,可是看你爸爸最近的模样,他们还好着呢,现在还不是时候……” “妈妈,等是时候的时候,云静敏的孩子都该生下来了!”林若彤急了,“我可不要多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弟弟妹妹来!” 她们正在说着悄悄话,那边厢凤凤进来了,深深鞠躬:“夫人,小姐,茶话会开始了。来宾们都等着夫人小姐到楼下去呢。” 邱明芬只得领着女儿往楼下去。 如今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林府占地广袤,风景秀美,便成为了圈子里的太太小姐们开茶话会消遣的好去处。邱明芬一向最喜欢做这些东道,能够炫耀自己的华服珠宝和美轮美奂的家居布置。 可是今天,欣赏着庭园里新开的清幽白莲,邱明芬觉得喝到嘴里的锡兰红茶也索然无味。 “喂喂,你知道吧。西楼集团的那个小媳妇儿,前天生了个大胖小子呢!” “真的?是那个平民丫头吗?” “是啊。还是模特儿出身呢。原本想着她那个圈子出来的人,身子都脏得很,要不是儿子喜欢,谁愿意娶她进门,连还能不能生都不知道呢,结果肚子这样争气!做月子酒那天你没见到容家太太那张脸啊,笑得花儿似的。抱着孙子像抱着个金元宝,好像是她自己生了个小儿子呢!” 贵妇们都笑起来:“裴太太,你说得这样起劲,是不是也想你家裴大少爷也赶紧给你生一个出来啊。” 裴太太笑道:“那可不成。那小子还在英国念书呢,牛津大学是出了名的难毕业,怎么也得要个两三年吧。” 话虽这样说,裴太太提起自己那个头脑出众的在牛津念书的儿子时,面脸红光,实在恨不得话题在儿子身上再多打几个圈圈。 “还是裴太太好啊,儿子这样争气。” “容太太也是个有福气的,家族人丁兴旺呢!” 说来说去,这些人到中年的贵妇人们,整日闲来无事,就是说子女的话,如今话题已经到了第三代了吗? 邱明芬垂眸,不由得黯然,第三代……他们林家,可就没有自己的第三代了。 “对了,林太太,怎么今天这样少话啊。咱们聊天吵着你了吗?”裴太太的话,惊动了邱明芬,她连忙做出懒懒的样子道:“没什么,我看荷花看得入了神而已。” “要我说,林太太也好福气呀。虽然说只有彤彤一个独生女,却是又聪明又漂亮,拣尽了你们夫妻俩的优点来遗传呢!以后也不知道哪个走运的,可以娶了你家彤彤。” 大家都知道没有儿子是邱明芬的软肋,这时见无意间冷落了主人,便都捡漂亮话儿说着,想要哄回邱明芬开心。 偏偏有人在旁边阴阴地说:“是啊。那小子可真走运了,不光娶到个美人儿,还娶了整个林氏集团呢。” 大家一下子噤了声,邱明芬也变了脸色,抬眸看去,却是一个不认识的太太。邱明芬为了摆阔,这种一周一次的茶话会,向来谁爱带什么朋友过来都来者不拒,一一款待。这个夫人想来是谁的朋友。 “咦?这位夫人面生得很啊,不知道怎么称呼?” 那个长长脸,看起来一脸精明的夫人站起来,行了个无可挑剔的礼,微笑道:“林太太好。外子姓冯。” “冯太太,你好。”邱明芬游目四周,见到裴太太脸色不自在,便知道是她带来的朋友了,她不动声色地说,“不知道刚才冯太太的话,是什么意思?” 冯太太笑道:“我只是觉得可惜而已。因为林家似乎没有儿子,如果日后林小姐要嫁人,这里的千亿家财,岂不是都随了别人的姓?” 此言一出,大家都大惊失色,也有平日看不惯邱明芬跋扈的人暗暗好笑,等着看好戏。不料冯太太说完这两句话之后,便笑道:“好像这儿不是很欢迎我来做客。那么,林太太,容我先行告辞了。” 说罢这个冯太太潇洒地转过身来,竟然就这样扬长而去。 邱明芬气得脸色铁青,过了半晌才冷冷地哼了一声,重新坐了下来。 直到茶话会结束,晚饭开始,邱明芬脸上都没有好脸色。 不光是因为冯太太的无礼,还因为她的话,正正地命中了邱明芬的痛处! 早在二十多年前,林若彤呱呱坠地的时候,邱明芬和林默还是很高兴的。伴随着林若彤的出生,林氏集团的利好消息不断地出现,股价上扬,资产增值,国际合作机会不断增加……林默一度把林若彤称为自己的“幸运小天使”,从此把林若彤视作掌上明珠。 直到林若彤长到十岁的时候,邱明芬始终也没有断了为林家添一个男丁的念头。然而随着年纪越来越大,生孩子的可能性越来越小,直到如今已经步入了40大关,她的这个希望仍然没有能够实现,也就渐渐地绝了这个念想。 不成想,竟然半路杀出个云静敏,不光跟林默搞在一块,而且还怀上了他的孩子。而且凭着女人的直觉,邱明芬感到跟以往的逢场作戏不一样,林默是真的被云静敏迷住了。 空前的危机感席卷着邱明芬,让她如坐针毡起来。 今夜,林默又没有回家吃饭。 林若彤也因为心里不痛快,出门去疯了,邱明芬现在已经懒得去管这个女儿,便由得她去。 于是几乎有羽毛球场大小的餐厅中,只有十几个平息静气的仆人围绕着孤零零的邱明芬,没滋没味地吃着各种珍馐佳肴。 空虚寂寞冷…… 邱明芬并没有让自己的精神去颓丧多久,吃完饭后,遣走所有的仆人,她自行驱车去到了暖暖牛郎店里去寻欢作乐。 “我要找汤姆。” 那是一个皮肤白净的混血儿,这个牛郎店的头牌。 “不好意思啊太太,汤姆已经洗手不干,出国去了,一个月没有上班啦!” 爸爸桑礼貌地鞠躬笑道,邱明芬也没办法,只得说:“那杰克呢,杰克有没有来上班?” 那个乖巧可爱的少年,一定能够让自己过上一个舒心的晚上。 不料爸爸桑面露难色,勉强笑道:“杰克被包起来了,也已经三天没有来上班了呢。” “布鲁斯呢?布鲁斯该在这儿了吧?” “布鲁斯在出台。” 邱明芬这时已经喝了几杯酒,听到爸爸桑这样说,顿时不高兴起来,高声说:“这个也没有那个也没有,你还当什么爸爸桑?不如干脆到菜市场贩些鸭子来真卖鸭子算了!” 爸爸桑被骂了也不生气,只是仍然万分抱歉地点头哈腰。 邱明芬也无心为难他,甩下一叠钱来,把杯中的百利甜一饮而尽,骂骂咧咧地离开了牛郎店。 回到家里,还是空无一人,邱明芬进浴室冲了个澡的功夫,林默却回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 林默走进门的时候,正好见到邱明芬在吹头发。邱明芬最看重自己的一头秀发,除了宴会做造型,从不假手于人,尽管已经四十岁了,一头乌黑的长发仍让如云似雾,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电吹风的呜呜声中,邱明芬白皙修长、保养极好的手指在黑发中穿过,似乎有淡淡的雾气在她身周笼罩,林默心中一动,走到邱明芬身后按着她的肩膀。 “我早些回来不好吗?” 邱明芬对着镜中的丈夫微微一笑:“好,当然好。” 她的长发半湿不干地,几缕调皮的发丝垂到雪白的肌肤上,原本邱明芬年轻的时候是有着漂亮的锁骨的,如今人到中年,体态丰腴了不少,却因此而肌肤丰泽,别有韵味。林默感到手中触感幼滑,尽管略有松弛,却始终是陪伴了自己二十多年的枕边人,自有一股亲切感在其中。 “彤彤呢?到哪儿去了?” 一边问,一边右手就从锁骨处往下摸索而去。 “出去玩了,今天不回来睡。”邱明芬说到一半,忽然身子略一僵硬,林默已经抵达了他想要到达的目的地。邱明芬眼神迷离地斜了他一眼道:“要作死了!老夫老妻的,还来动手动脚的干嘛!” 林默索性吻到她肩膀上,左手环住了邱明芬的腰:“老夫老妻就不能动手动脚了吗?我们又不是老到动不得的年纪。” 邱明芬发出一声呢喃,她身上酒气未散,芳香馥郁,正是起意的时候。林默来不及宽衣解带,横着抱起她就往床边走去。 邱明芬原本没多大兴致的,但林默兴致勃勃地扑上来的时候,一个念头忽然电光石火地在她脑海中闪过:云静敏那个小妖精所依仗的,不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吗?她可是林默的正牌妻子,如果她也怀了孕,那么云静敏就不值一提了! 林默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脱掉自己身上的衣物,开始在邱明芬身上行动起来。 很久不曾燃烧的激情今晚忽然燃起,邱明芬迎合着丈夫的动作,挥汗如雨的大声呼叫中,心中的计划开始逐渐形成…… …… 在云静敏刚到达能够鉴别胎儿性别的月份时,穆晓云陪她去做了胎儿的性别鉴定。鉴定结果令云静敏很满意。 “是个男孩呢!”她高兴地拿着结果给穆晓云看,穆晓云也很高兴的样子。 “太好了。这样的话,那个男人就可以娶你了。” “不忙,先让他离婚吧。” 云静敏说罢,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林默邀功去了。 经过上次这样一闹,云静敏在外事处,是彻底不受人待见了。反正跟林若彤也闹翻了,她早就不想干现在手头这个苦差事,仗着林默对自己的支持,就干脆辞了职出来。李厅长正巴不得她这个麻烦走掉,几乎是闪电般批准了她的辞职。 忍耐了足足大半年,云静敏如今终于可以撕下自己的假面具,把陷害穆晓云的“使命”抛到一边去,安心做起自己嫁入豪门,母凭子贵的美梦。 但是,她开心得太快了。 听到她说,肚子里的是个儿子之后,林默也开心了一下:“那太好了!” 可是转眼,他又回复平静起来:“你先回屋里去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明天?今天你不过来吗?” 回想起来,这个星期林默只过来了这边一次,放下几万块现金就走了。那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云静敏的目标,可不是那区区几万块零用而已,她想要的,是林家女主人的宝座。 怏怏地回到穆晓云身边,穆晓云也刚好打完一个电话。见到云静敏这个样子,穆晓云问:“怎么了?” “没什么。”云静敏勉强笑道。 “对了,我刚才看你的报告单,胎儿还不太稳。所以打电话给一个老朋友,让他推荐了一个老中医。你要不要去他那儿看个脉,开个安胎药什么的吃吃看?” 因为s市四季如春,气候宜人,所以很多秦卿的老长辈在这边隐居。刚才穆晓云跟秦卿说起这件事,他很爽快地就为她引荐了一位老中医来。 云静敏乐意道:“好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现在这个孩子已经确认能够保留下来了,养得壮壮实实地,也是好事。 于是来到老中医那里去把脉安胎,老中医年纪其实并不大,约莫六十来岁,一身白色汉服,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邓老医师,我朋友的宝宝怎么样?” 邓老医师把云静敏的手从小手枕上拿下来,说:“云小姐你身体底子其实并不十分好,脾虚心燥,肝木过旺,气血双亏。想必平时虽然经济条件优越,却因为生活习惯的问题,失却调养。这样的身体情况,并不适合怀孕。如今胎儿不稳,也是因为之前所种下的缘故。”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只是凭着把了两手脉象和看看舌头,邓老医师就把云静敏平日那耽于酒色,夜夜笙歌的生活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在怀孕之前,即使搭上了林默,云静敏也是几乎每天晚上都出去那些欢乐场所去饮酒作乐的。 现在听到邓老医师这么一说,云静敏又是惭愧又是佩服,连忙说:“那现在调理还来得及吗?” “我可以抓两幅中药给你吃吃,固本培元一下。如果你在准备怀孕之前来看过,那是最好的,既能够调理身体,也不会影响到孩子。如今要顾虑到小的那个,就没有十分的效果了。”邓老医师拿起笔来,边凝神细细思索,写出一张方子来交给身边的小护士去抓药,一边笑道,“如今我只开些养胎的药给你。等到你月子过后再来看我,到时候再给你仔细料理身子吧。” 云静敏千恩万谢地谢了,又留了一个厚厚的大红包。 抓着那些安胎药出来,心中只十分感激穆晓云。 “晓云,现在只有你肯这样对我好。我真是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才好了。” 想到之前对穆晓云动的那些小手脚,云静敏难得地起了一点点的愧疚之心。穆晓云却毫不在意:“没什么,对人好,对自己也好嘛。” 正说着话,一辆熟悉的宾利在眼前开过。穆晓云眼尖,失声说:“咦,这不是林家的车吗?” 不光是林家的车,而且在车上走下来的,还是林默本人。穆晓云奇道:“静敏,你不是说他正在开会吗?怎么有空到这儿来?” 林默停车的地方,是这儿一个著名的妇幼医院,产科非常著名。 然后,跟着林默从车上走下来的,是邱明芬! “他们怎么跑到医院来了?”穆晓云更奇怪了,“静敏,邱明芬有妇科病吗?林默原来是陪老婆看病啊?” 别说穆晓云一句一句地,似乎无意实则有心地刺痛着云静敏,光是眼前这一幕,就够云静敏消化好一阵了。 林默口口声声义正词严地说自己忙着,原来是陪正房来看病?! “哼。正室很了不起吗,明明没有爱情了还不放手,还在支使着老公跑来跑去。”云静敏狠狠地剐了一眼那个妇科医院的大门,甩头就走,“有病,有病最好。病死你,我还会在林家给你留个灵位呢!” 歹毒的话语,钻入穆晓云耳中,老公陪老婆看病还成了小三诅咒的理由了,真是神一样的小三逻辑啊。穆晓云心中冷笑着,也转头离去。 妇科医院里,最权威的妇科专家。 “林先生,林太太,恭喜你们又要当爸爸妈妈了。” 收了邱明芬一大笔钱的妇科专家梁教授,把怀孕的报告单递给林默,高兴地宣布。 林默颤抖着接过那份报告单,上面鲜红的“妊娠初期”四个字,深深地刺激着他的双眼,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四十岁了!不光是他,更重要的是,邱明芬都四十岁了!在这个绝对高龄的时候,没想到竟然还能怀孕! 云静敏怀孕,林默虽然高兴,却始终对邱明芬存在着一点愧疚之心。他根本没打算离婚再娶,只打算到时候等云静敏生下孩子后,就做通邱明芬的工作,免掉云家的债务,再给一笔钱云静敏远走高飞,把孩子抱过来养算了。 可是现在,邱明芬怀孕了! 一时之间,云静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被林默抛诸脑后,满心满眼都只有邱明芬起来。 “芬,太好了,我又要当爸爸了,又要当爸爸了!彤彤将会有弟弟了!” 林默拉着妻子的手,浑然没有平日的稳重,竟然像个孩子般跳起来。邱明芬也是满眼笑意,她说:“真是太好了!我们晚上就回去跟彤彤宣布这个好消息吧,我们家三个人也好久没有一起好好吃饭了,一起吃个饭庆祝吧!” “不不不,先不能说。还不到三个月呢,要三个月才能说。不然孩子会小气的。男孩子小气了,可就当不好这个家了!” 毕竟结发妻子生的孩子更有分量。林默的反应,邱明芬看在眼里,甜在心上,“还没知道是男孩女孩呢,你就这么肯定是儿子?” “必须是儿子。”林默说,“我们林家可有后了,走吧,我回家让郭有才买燕窝虫草去。” 听到林默儿子前儿子后,邱明芬但笑不语。 “孩子”还有十个月才出生呢,先不忙弄这个。现在当务之急,是趁着林默对云静敏情意松懈时,把云静敏在他跟前彻底拔掉! 儿子,会有的…… 两天之后,林若彤径直来到云静敏的屋子门前,摁响了门铃。 “云静敏,我妈有事找你。”面对背叛了自己的昔日好友,林若彤像对着一堆狗屎在说话。 “你妈找我?” 云静敏吃惊不少,下意识地把手放在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叫你去你就去吧!难道我妈还会吃了你不成!”林若彤忽然冷笑起来,“不要这样装模作样了,肚子才多大呀,就要扶着腰走路?别以为天底下就你一只母鸡会下蛋!” “静敏,谁来了?” 里间传来女孩子的声音,林若彤一看来人,眼睛马上就不怀好意地眯起来:是穆晓云。 今天正好星期天,穆晓云在云静敏这里帮她熬安胎药。 穆晓云见到林若彤也很惊讶:“林若彤?”她的脸色也冷下来,“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啊。我只是来捎个口信而已。不然这满屋子狐臭的地方,我才不爱来呢!” 云静敏不管林若彤的尖酸刻薄,对穆晓云说:“林太太想要见我。” “那就去呗,还怕她不成。”穆晓云一把扯掉身上的围裙,就要出门拿包包。林若彤冷笑一声说:“还是你够胆子,不像某些人,只会偷汉,却不敢担当!” 云静敏气得脸都青了,穆晓云一把拉住她,在她耳边偷偷地说:“静敏,你不想知道那天她为什么要到妇科医院去了?” 云静敏一怔,只好垂头丧气地去拿包包。 林若彤现在是打死不愿意让云静敏上自己家的宾利了,另外带了一辆奔驰来载那两人。正好穆晓云也不愿意和她同车,于是皆大欢喜地上了车。 在路上,穆晓云只是低头专心地玩手机,云静敏忍不住低声说:“晓云,为什么你要跟她去。她们对你可也不安好心的。” “你看林若彤那架势,不去行吗?”穆晓云低头看手机,给那老中医编了个短信发过去,边说,“再说了,我怀疑邱明芬有了是有了,不过不是有病。” 云静敏一怔,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随即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是说——她有了?” “只是猜测而已。你可别人家就没有这个可能性了,毕竟只要还有大姨妈来,就还有怀孕的可能性。你没听过老话说吗?不知羞,生到四十九嘛。” 穆晓云的话也太震撼了,云静敏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如果邱明芬真的怀孕了,她又是合法的妻子,手段又厉害,那自己这边可怎么处? 一时之间,云静敏浑浑噩噩地,全没有了主意。 半晌,她才想到自己身边有个智多星在,于是可怜兮兮地问:“晓云,那怎么办?” “所以,现在咱们就去证实一下。”穆晓云微笑道,“毕竟她已经四十岁了,要怀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猜,多半是有人以为她怀孕了而已。” “你是说,她在假怀孕吗?” 云静敏更吃惊了。 穆晓云反而一点都不惊讶,在豪门时间久了,什么狗血事没见过?她淡定地说:“如果有了,我们就另外想办法。如果没有的话——那就更好办了。” …… 云静敏和穆晓云,都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林府,这个地方甚至已经称得上是:熟悉。 这一次,不是在惯常的会客厅或者宴会厅里见面,林若彤把她们带到了二楼邱明芬房间旁边,林家母女常常燕坐的专用小厅中。 经过林默书房时,云静敏忍不住往里面看了一眼。 当初,她就是和林默在这里的房间,第一次发生关系的…… 如今不过短短数月,却仿若逝去经年,世事变幻,岂是无常二字能够轻言? 进了房间,邱明芬已经坐在房间里了,林若彤也不叫穆晓云和云静敏坐下,气鼓鼓地往母亲身旁一坐,别过脸去不再理睬她们。 “林太太,你好。” 还是穆晓云最镇定自若,说起来,她是这里唯一置身事外的人,轻松也是正常的。她彬彬有礼地跟邱明芬打了个招呼。 邱明芬点点头就算是应下来了,然后她的目光就一霎不霎地落在了云静敏身上。 云静敏只被邱明芬凉薄如水的目光瞧得浑身不自在,期期艾艾地说道:“邱阿……姨。” 邱明芬一声不吭。 半晌。 “好啊。” 邱明芬声音里没有任何温度。 “云静敏,你做得好啊。” 云静敏低下头去,眼中已经噙了泪花,她装可怜的本事之高强,实在是让穆晓云叹服不已。 “阿姨前阿姨后的,也就是说起来好听。我原本以为你是个乖孩子,有心想要提携你。没想到我当你是亲侄女,你当我和我家彤彤是冤大头,这还不止,你竟然还做起了这样不知廉耻的事!” 邱明芬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呼呼喘气,林若彤连忙挽起她的手臂温言道:“妈妈,别生气。气坏身子不值得。” 说罢,林若彤不忘飞个眼刀给云静敏。 邱明芬的眼珠,缓缓地往穆晓云的方向转了转,然后又定格回云静敏身上。 “你有朋友在,我也不当面说那些难听的话了。”邱明芬说,“你现在几个月了?孩子是男是女?” 云静敏只得小声地说:“四个月了……是男孩。” “男孩。这么说,我家彤彤,就要多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啰?” 林若彤尖声说:“不!妈妈!不要!我不要这个贱人给我生弟弟!” 邱明芬不理林若彤,只是直逼云静敏。 “我今天找你来,也是为了这件事。大家都是女人,也都明白女人之间的难处。不要跟我说什么真爱不真爱,我可以免掉你云家那五千万的债务,我甚至可以看在男孩的份上,容许你生下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但是,从今天开始,你必须要在我老公身边消失。” 邱明芬短短几句话,掷地有声。 不要说云静敏和林若彤两个年轻女孩没想到她会开出这样的条件来,花容失色,就连穆晓云也不由得错愕了一下。 大凡男人身边出现小三,用钱赶走那是最常用的手法。但是,能够容忍小三生的孩子并且接进家门,那就少见了。即使旧时代的电影里经常这样演,如今已经21世纪,豪门的观念也在改变。 姜还是老的辣,邱明芬不比林若彤,浅薄刻毒都印在脸上,为了达到目的,坚毅隐忍,更胜一筹。 云静敏还没有回答,林若彤已经忍不住了。 “妈妈,你又何必这样做!”她快要哭出来了,仿佛自己受到天大的侮辱一样,“你自己肚子里也有一个啊!何必要让这个贱人生下那孽种!现在拉出去打掉不就好了!” “彤彤,不要胡说。四个月的孩子,不能说打就打了!”邱明芬严厉地说着,林若彤只好噤了声,邱明芬又把目光投向云静敏。 一时之间,小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起来。 云静敏把嘴唇咬了又咬,思忖良久,最终展颜一笑:“不。阿姨,谢谢你的好意了,不过,我还是想呆在林默身边。” 这一下别说林若彤,就连邱明芬也变了脸色。她声音不知不觉提高起来:“好个不识好歹的狐媚子!” 正好这个时候,收到管家传讯,知道邱明芬找来云静敏的林默也匆匆赶回家来了。一进门来,他劈头就听到邱明芬这么一句喝骂,顿时拉下脸大声说:“阿芬,你在干什么!” 林默发怒,那可是少之又少见的情形。林若彤眼见爸爸走进来,原本想扑过去搬救兵的,也被林默这么一喝吓得停下了动作,就这样僵在半空,十分滑稽。而云静敏的眼泪,则恰到好处“刷”地一下子流下来,哭得楚楚可怜。 邱明芬没想到林默这个时候会回来,只是目瞪口呆。几秒钟后又黑着脸说:“你回来就好。林默,你招惹回来的狐狸精,还要我收拾残局。难道我跟你几十年的夫妻感情,还比不过这个小妖精吗?” 林默见到云静敏哭得悲悲切切地,心疼得要命。可是要他离婚,又是万万做不到的,何况邱明芬肚子里现在还怀着孩子呢。 他左右为难,只好两边不想帮,叹口气说:“阿芬,是我对不起你。可是现在云静敏已经怀孕了,她一个年轻女孩子,无依无靠地,我也不能丢下她不管啊。” 林若彤说:“她才不是无依无靠,她们家还开公司,欠我们家五千万呢。爸爸,她就是为了钱才和你在一起的!” 林默狠狠一瞪林若彤说:“大人说话小孩子少理!” 父女俩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云静敏总算呜呜咽咽的开口说话了:“我……我只是想要一个我自己的孩子而已……钱什么的……真是没想到那么多啊……” 演技啊,这就是演技! 穆晓云赞叹不已,要么怎么云静敏能够骗到一个又一个呢,这就是演技! 实力派的! 林默看着云静敏梨花带雨的模样,听着她柔媚婉转的低泣,眼睛一滑,又瞥到她微微隆起,略显圆润的腰身,顿时心如刀割。他长叹道:“阿芬,我都四十多岁的人了,也就想多几个儿女承欢膝下,你就行行好,成全了我们这一个孩子好不好?” 不过,林默话语里始终没有提到要把云静敏接入林家。 “她的孩子是孩子,我的孩子就不是孩子啦?别说彤彤这么大了,我肚子里可也还有一个小的呢!” 邱明芬毫不让步,穆晓云在旁边听着,眼睛看着云静敏,实在无法生出一丝的同情。狗咬狗一嘴毛,看着前生的这几个冤家现在闹得一塌糊涂,她只觉得十分的快慰。她跟着云静敏来,为的就是要看到这一出啊,穆晓云就差捧个爆米花坐在旁边边吃边看戏了。 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云静敏忽然捂着肚子大叫起来:“别吵了,别吵了,我肚子好痛!” ------题外话------ 回来收拾那几个贱女了!s市篇即将结束,马上就要转移战场哦!让我们来仰望女王的崛起吧! 尽管没有凌厉眼神,没有锋芒毕露,不过咱们的穆晓云是不靠匹夫之勇的!她是绵里藏针型的,谁敢抓上一把,就等着被扎成筛子吧【哦吼吼吼吼——】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八十七章 邱明芬之死(两万更) 说罢,她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叫起来。林默大吃一惊,顿时一个箭步冲到云静敏跟前扶着她说:“小敏,你觉得怎么样?” 又一叠连声地叫医生来。穆晓云知道林家有家庭医生,那可都是邱明芬的人,可是极容易下手脚的。她还来不及说什么,邱明芬见到自己丈夫公然帮着云静敏,早就眼睛冒火地跳到前面来,一巴掌就往云静敏的脸上掴去:“你这个狐媚子,还装!” 林默见邱明芬撒泼,下意识地就要去为云静敏格挡。邱明芬一击不中,又一脚踹了过去,林默想要为云静敏抵挡住,也被邱明芬一块打了。林默顿时大怒,站起身来对准邱明芬也是一记耳光:“你个泼妇!” 啪的一声脆响,邱明芬吃了林默一耳光,顿时觉得眼冒金星。她顺势往沙发上一滚,大哭大叫起来:“杀人啦!林默,你竟然为了个狐狸精打我!杀人啦!”叫了一会,她见云静敏始终捂着小腹,顿时受了启发,也捂着肚子叫,“哎哟,我的肚子也疼起来了!我要不行了!” 林若彤眼见妈妈被爸爸打了,顿时扑到邱明芬身上妈妈长妈妈短地哭起来。哭声,呻吟声,叫骂声,三个女人的声音此起彼落,林默只觉得整个世界好像都快要坍塌了一样,一个头两个大。 “老爷……这……” 闻讯匆匆赶来的家庭医生走进门来,见到这副混乱情景,被吓了一大跳之余也手足无措地看着林默。林默心乱如麻,随手往邱明芬处一指就说:“你赶快给太太看看,别动了胎气。等一会也给云小姐看看,她也怀着孕。” 家庭医生连忙答应着,不敢多看,低着头来到邱明芬跟前拿出听诊器就看起来。 这时穆晓云大声说:“哎呀,医生叔叔。林太太是肚子不舒服啦,你怎么看她的心脏?” 家庭医生一愕,还没反应过来,邱明芬已经抬起头来骂道:“小丫头,你胡说什么!我这是胎气不稳!” “林太太,你到底有没有怀孕啊,我看你走路的姿势神态跟云静敏完全不一样的!”在一片混乱中,穆晓云的声音仍然中气十足,“要不是这位医生叔叔搞错了?我们的大夫也差不多到了,要不要一块为你看看。是著名的老中医哦!” 邱明芬心烦意乱,这小妮子刚才一直在旁边不声不响的,怎么现在这个要紧关头偏偏多话的很。她挥手说:“谁知道你们是哪里请来的黄绿医生,我才不看!你爱看看饱他吧!” “谁这样说我?” 又多一个人,邱明芬和林默快要疯了。来人却是邓老医生,他是收到穆晓云的电话,十听说云静敏被打了,胎儿快要保不住,所以万火急地赶来的。门口的守卫应为刚刚放了家庭医生进去,见到邓老也没有多问,也一块放了进来,结果一进来就听到邱明芬说这样失礼的话。 也是邱明芬倒霉,今天说谁的坏话就被谁听到,她见到是个糟老头子,没往心里去,只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林默却见多识广得多,认得这是本地有名的老中医,连忙抬起头来欢喜道:“邓老?是邓老本人吗?” “邓老先生是我一个朋友的长辈,现在正在帮云静敏调理身子,安胎养神。” 邓老先生见邱明芬对自己殊乏敬意,也就对她爱理不理地,只是俯身凝神为云静敏把脉。林默紧张道:“邓老,她现在还好吧?” 邓老摆摆手,顿时林默不敢吭声了。老中医一辈子救人无数,浑身气场强大,就连邱明芬也忘记了撒泼,怔怔地看着这个忽然出现的老人。 等到邓老把脉完毕,这才说:“急怒攻心,肝气上行。这动了胎气非同小可,回去得好生养着才行——你是她的谁?” 邓老并不知道云静敏是小三的事,穆晓云尴尬笑着,林默也没有搭腔,转过头说:“这位是我的妻子,她也怀孕了。请您一块为她看了吧?” 邱明芬已经知道邓老是个有货的,大声反对起来:“我不看!刚才大夫不是已经在帮我在看了吗!” 邓老也哼了一声说:“对不起,老夫也没有厚脸皮到不知羞耻,上赶着贴人为人看病的程度。” 作为一个中医教授,邓老骨子里是很清高的。他一生活人无数,声名在外,对金钱却看得很淡薄。 年老退休之时,也不过是隐居在寻常巷陌中以花鸟为乐,对有钱人更有一种天生的排斥感——这一点颇有古代名医扁鹊的风范,扁鹊为有钱人看病,往往还会要求有钱人换上穷人的破衣服,声言这样才能抛下心中的所有思想包袱,专心看病。 如今邱明芬无礼在先,又拒绝他看病在后,邓老不乐意了。和穆晓云一人一边,搀着云静敏就要往门外走:“回我家里去,我先给你开一剂安胎药服下去要紧。” 冷不防林默却挡在邓老面前,深深鞠躬:“内子现在情绪不好,气急败坏,一时无礼。请邓老先生不要介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且内子身怀六甲,腹中小儿尚未够三月,不够稳固,林默在这里求求先生了。” 此言一出,众人动容。 别说林默富可敌国,手中掌握千亿财富,从来都是德高望重之辈。平时的他虽然不言不语,也不怒自威,林若彤骄纵任性,却也十分敬畏这个父亲。今天竟然低声下气地求人,邱明芬心中一下子软了,云静敏却满脸酸楚起来。 邓老叹了口气说:“林先生言重了。” 说罢他离开了云静敏,朝邱明芬走去。邱明芬这才反应过来,邓老还真的给林默说动了,她肚子里的怀孕却是假的,一边往后畏缩一边说:“别过来,我不用看……我好得很……谢谢了……” 邓老却不由分说地抓起她的手,把起脉来。 一只手搭完,邓老咦的一声。邱明芬索性放弃了挣扎,听天由命地任由邓老把另外一只手的脉。 “夫人你……却是思虑过多,心气亏损。可是,却没有怀孕啊。” 一句话,彷如晴天霹雳,劈呆了林默,劈得邱明芬瘫软在地上。 林默的大脑一片空白,盯着邱明芬,抖索着嘴唇,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妈妈,你没有怀孕?”就连林若彤,也惊呆了。 只有穆晓云和云静敏,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 “阿芬,你没有怀孕?” 林默机械地重复着女儿的问话,看着脸色青白的妻子,失望、伤心、愤怒、懊恼……心中打翻了五味瓶,早就把之前因为背叛妻子的那一丝丝愧疚冲到了爪哇国去。 眨眼间,林默犹如火山爆发起来,冲天脾气一发不可收拾。 “你骗了我,邱明芬,你骗了我,你没有怀孕!”他猛地跳到邱明芬面前,也不用顾忌那么多了,揪着她的领子提起来,“那些医生是怎么回事!” 杀人一样的目光,已经投向面如土色的家庭医生。 “叔叔,那不是明摆着吗。那些医生,都已经被她提前收买了,他们早就串通好了,来耍你的!” 穆晓云清清冷冷的话语,如一泓清泉,在火药味十足的客厅中流过。 林默红着眼转过脸来,像要吃掉穆晓云。穆晓云淡淡地和他对视:“可是,静敏肚子里的,却是货真价实的,你的儿子。” “你可以选择信我,或者不信我。” 穆晓云脸上这样写着,而林默的脑子,也在混乱中飞速地运转。现在在场地人里,林若彤向着妈妈,家庭医生已经被收买过了,邱明芬爱他,云静敏对自己有私心……算起来,就只有邓老和穆晓云跟自己是完全没有利害关系的。 换句话说,他们两个的话,最可信! 眨眼间林默就已经采取了相信穆晓云的态度,他转过头来,又是一耳光甩在邱明芬脸上:“为什么要骗我!” “哼,还不是为了那个狐狸精!我为你生个女儿养个女儿,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到头来你却勾三搭四,对不起我!林默,我只是想要你回到我的身边而已!” 邱明芬声泪俱下,可惜现在的坦白换来的并不是从宽处理。 愤怒到极点的林默把她往地上重重一丢,指着门外说:“住嘴,我不想再听到你说话了!你给我滚,马上滚!” “爸爸!你不能赶走妈妈!”林若彤大声尖叫。 林默恶狠狠地瞪着她说:“你也是帮着你妈一块来瞒我的吧?你也要滚,给我滚出去!” “不,林默。彤彤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能赶走彤彤!”邱明芬听到林默连林若彤也要赶走,如摘了心肝一般,“求求你,给一次机会我。让云静敏搬进来也无所谓,你现在赶走我我能到哪里去啊。” 这可不是林默的考虑范围了,他已经被怒火冲昏了理智。不光因为邱明芬没有怀孕,还因为自己竟然被这个女人耍了。 “你也是,从今天开始,你被炒鱿鱼了!”林默冲着家庭医生嚷了一句,又大声叫仆人,“怎么还没有人来?都死光了吗?” 郭管家匆匆而来,林默指着邱明芬说:“这个女人,从现在开始不是你们的太太了。赶快把她从这里请出去!” 邱明芬不是心甘情愿地离开林家的,可是林默下了死命令,又召来了在公司里的人。家里的仆人对邱明芬或多或少还有些感情,下不了手,林默公司里的保镖却毫不留情地拖了她出去。 面对妻子撕心裂肺的哭喊,林默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反而为自己眼前见到的一切暗暗心惊:不经过这一役,他居然没有发现,这个家的实际管家权,原来并不在自己手上,而是在邱明芬手上! 那些不听话的仆人,那个被收买的家庭医生……一切一切,都让林默受了极大的刺激,他越发坚定起赶走邱明芬的决心来。 只是让自己公司的后勤物业部派来几个人,整理了一下房间让云静敏睡下,然后又指着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林若彤说:“小姐最近身体不舒服,你们把小姐请回房间里去,好好休养。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要让小姐出房门半步,也不许人进去。郭有才,回去束缚好你的女儿,让她也不必来探病陪伴了。” 可怜林若彤,家庭遭到这样的惊天巨变,连哭都哭不出来,像软泥一样被保镖们架走了。 林府闹了个天翻地覆,穆晓云早就拉了邓老,躲到云静敏的客房旁边,去熬制中药。 “好香啊。这个房子一味追求堂皇华丽,却没什么品位。有了药香,这格调马上就高起来了。” 穆晓云用手来扇扇那袅袅的薄雾,赞叹道。 “豪门恩仇剧,晓云你请我来看了一出大戏啊。”邓老心如明镜,颇有恶趣味地说,“你好啊,居然让我为你那个那么堕落的朋友看病。” “对不起啦邓老。”穆晓云双手合十,连连央告,“我以后也不敢了。只是林家逼得我太狠了,换一个女主人,说不定我还能活下去呢。” 邓老忽然敛了笑容正色道:“年轻人,一味耍阴谋,难成大器啊。” “我也不愿意这样……” 穆晓云叹气。 邓老看着她,心中感觉也很复杂。 早在收到秦卿电话的时候,他还抱着疑问,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能够获得秦卿如此眉间心上的念念不忘,还特意放下身段,破例请求自己无论什么忙,也请帮助她。结果一见之下,穆晓云冰雪聪明,实在很对自己胃口。 可是要让自己做的事,又未免流于阴谋诡计,却让自己看轻几分。 到得后来,向秦卿抱怨,秦卿只是一言不发地就在qq上传了几段视频过来。视频中的穆晓云,或者身穿职业套装侃侃而谈,或者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最感人的,还是大地震中那几段,救死扶伤,舍己为人,神情真挚,浑然有大爱在胸中。 也是这几段视频,促使了邓老下决心,即使牺牲自己晚节也要帮助她。 同时,也要提醒她。 报复尽管能够获得一时之快,活得比对头好,才是对对方最大的报复。 “等到那边那位入主林府,你也就可以放开这边的一切了吧。” 烟雾氤氲中,穆晓云柔柔地笑:“错了,邓老。是他们放过我了,我才能脱身啊。不过或者这一天很快到了!” “哦?”邓老扬眉。 “因为,我很快要到帝都去了哦!”想到帝都有袁丽,有秦卿,有夏若亚,穆晓云就忍不住高兴起来,这才是从心底透露出来的,真正的开心,“汶川地震里,我立了二等功。北京奥运会需要抽调一批翻译,我也在名单中,我希望能够进外交部的翻译室,更上一层楼!” 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个小姑娘,胸中是有鸿鹄之志的。邓老欣慰地笑起来说:“而且,秦卿也在那边吧?” 穆晓云汗一个,怎么她觉得邓老一个老大爷,八卦起来丝毫不比她们这些女人差呢? …… 林府的惊天巨变,在林默雷厉风行的手段压制下,所有影响都减到最小。包括那些无孔不入的娱乐小报记者,都在林默丰厚的红包打赏下,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原本就因为小三介入,让林默厌倦的正室邱明芬,加上欺骗丈夫这条大罪,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被林默赶出家门,不知所踪。 林若彤也被父亲软禁了起来,连带外事处的工作也一块辞掉了。 而三天之后,挺着肚子的云静敏,得意洋洋地被接进了林府。 “云小姐。” 曾经不可一世地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云静敏看来)的林府管家郭有才,如今成了自己的奴仆,在她面前恭谨弯腰,恭请她进林府。 云静敏矜持地点点头,双手捧着小腹,像日本女人似的小碎步走进林家府邸堂皇的门厅里。 她满心以为郭有才会带自己去邱明芬的女主人房间里入住,不料郭有才只是打开了一间客房的门口:“云小姐,这里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了。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请尽管吩咐。” 那神态,那语气,仿佛只是招待一个重要的客人。 云静敏打了个突,说:“我就住在这里吗?” “是的,就在这里。” 郭有才不卑不亢,彬彬有礼。 “那邱明芬的房间呢?” “老爷说了,那个房间,以后改装成他的书房。再不住人。” 云静敏心中顿时犯了嘀咕,刚好这时候有女仆过来说:“云小姐,请换过衣服再吃燕窝粥好不好?” 云静敏的注意力这才转移过来,点头答应着。 结果等到吃燕窝的时候,又犯了笑话。 “在这里吃吗?”云静敏说,“不到餐厅里去?” 女仆杨妈说:“云小姐,餐厅只是饭点的时候才有东西吃。这里分东西两翼,都有小厨房,不是正餐的东西,都在小厨房里做呢。请快点吃燕窝粥吧,八点才有饭吃。” 在云静敏的想象里,可是林默和她两个人,你侬我侬地一个一口吃燕窝粥的。可没想到是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一个人吃着淡而无味的透明果冻状液体。 “这燕窝没有味道啊。”云静敏皱眉,燕窝以前家庭环境好的时候,她也吃过,那时候是跟肉汤一块炖的,味道很好。 “小姐,鱼生火肉生痰,甜味太多湿气重。所以我们这些上等官燕,都是淡吃的呢。” 云静敏只得忍受着那难以下咽但是却价值连城的燕窝,蓦地感到仿佛有视线在贯穿自己。她猛地一抬头,却看到林若彤在房门缝隙里偷窥自己。 隔着门缝,云静敏看不清林若彤的表情外貌,却仍然能够感受到那包含着怨毒、愤怒、恨意的目光…… 林若彤见云静敏发现了自己,关上房门,跑掉了。 云静敏隐隐约约觉得,这场战争,似乎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林家,这个房子,这些人,在失去女主人的情况下,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来对抗着她。 没滋没味地熬到晚上,云静敏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等林默回来的时候好好告上一状,别的不好说,软禁中的林若彤,始终是她的一块心病。最好能够找个借口把她远远地打发走,再换掉一批仆人,这样,林家才能够真正地属于她。 结果云静敏还没来得及行动,晚上林默回来,他已经向云静敏开炮。 “你原来跟邱明芬早就认识了?” 丢下这样一句话,林默用一种完全陌生的态度看着云静敏。云静敏如遭雷击,她完全不知道他这句问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笑道:“我以前是彤彤的朋友啊。当然认识她……” “你还嘴硬!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以前跟邱明芬勾勾搭搭的,到底在做什么勾当?你根本不是彤彤的朋友对吧?” 云静敏这一下可真是完全懵了,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 林默甩出一叠照片来。 “我今天收到一封匿名信,你自己瞧瞧!” 云静敏就着这封信一看,顿时大吃一惊,那些照片,都是按照日期来排的。第一张是当初徐清皓在牛郎店里被人拍到的照片。 第二张,是她、邱明芬、徐清皓在这个小客厅内坐着,那是邱明芬第一次介绍他们认识,让他们执行她的计划。 第三张,她在培训中心那时候,跟徐清皓碰面的情景! “你跟邱明芬,一起去找牛郎?”林默眯着眼睛,显然已经脑补了不少内容,“还有这些!” 接下去的照片,尺度要大得多,分别是云静敏在培训中心的那几个男朋友的。有坐在欧凯车子上跟欧凯激情热吻的照片,有跟欧凯朋友在时钟酒店里满面春风地步行出来的照片,还有跟某官二代的儿子在酒吧里喝得面红耳赤大跳贴面舞的…… “云静敏,枉我还以为你是个清纯女孩子,谁知道是个人尽可夫的贱货!彤彤骂你的时候,我还恼她小小年纪胡说八道,原来她才说真话!你根本就不是处\女吧!” 林默自命聪明,这辈子最恨人骗自己,尤其是在原配妻子骗过他一次之后,更为敏感。今天一进公司就收到这么刺激的匿名邮包,更加恼怒万分,连公司事务都懒得处理,一直憋着这股气等到晚上回来发泄。 云静敏双手毫无意思地在照片上划拉来划拉去,喃喃地说:“是谁……是谁做的?不是我……不是我啊……这些照片是假的……” “还说不是你?你打算跟我说这些照片是合成的吗?”林默冷笑起来,“你当我真是傻子,任由你跟邱明芬把我玩弄在股掌之上?我早就让技术科的人做过鉴定了,这些都是真的!” “林默,你别生气……我之前是认识邱明芬没错,可是,可是我并不知道那个人是牛郎啊!我只是以为他是邱明芬介绍给我认识的朋友而已!” 云静敏眼见林默气得非同小可,赶紧开始流眼泪,声音也呜呜咽咽起来,“对了……这个人,我想起来了。之前在网上曾经有一个帖子,是说这个牛郎混进了政府部门的培训中心里的,所以,我是无辜的,无辜的啊!” 那些照片后面还附着一封信,信上句句指向的,是邱明芬和云静敏认识在先,不守妇道,到处寻欢作乐。林默被气了个倒仰之余,也没有多去思考。现在听云静敏说出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来,顿时静下来。 “哦?” “是的,不信你看看!”云静敏拿出手机来,飞快地打开了那个保存过的,揭穿徐清皓真面目的马甲帖子,“就是这个。我承认,在认识你之前,我交过几个男朋友……我是真心要跟他们交往的。可是他们……他们却玩弄我的感情……林默,你要相信我,我并不是感情骗子,我是真心的呀!” 到处勾三搭四和多次被男人甩,尽管都是脸上无光的事,但性质毕竟不一样。尤其是面对林默这种占有欲极强的老男人的时候,后者显然比较容易引起他的同情心。 林默沉默了。 “到底是谁要这样做?谁这么恨我?我才搬进来一天,什么事都来不及做,我得罪了什么人吗?”云静敏用林默听得到的声音来“喃喃自语”着,试图把林默的思绪引导到别的方向,她忽然双眼一亮,“是邱明芬,一定是她!她现在最恨我了……毕竟,是我对不起她……” 事实上,也是邱明芬的可能性最大。她之前一直在派人监视自己,现在她被赶走了,不敢出现在林默面前,所以才寄出这份邮包,想要反击! “邱明芬有可能这样做吗?”林默将信将疑,不过知妻莫若夫,林默自己也是知道邱明芬有些手段的,“真的只是前男友而已?” 可是云静敏不是处\女,这是货真价实的事了。第一次发生关系之后,那块刺目的殷红,那张娇羞的面孔,还历历在目,结果林默竟然被耍了! 想到这里,即使云静敏再有一万个理由,他也不愿意再原谅她。 “哼,我姑且信你一次……这一次……过去的事,过去也就算了。不过即使邱明芬已经不在,你也别指望我会让你成为这里的女主人,你可以在这里养胎,在这里为我生儿育女,但是,你永远也成不了林太太!” 林默刺耳的话,一句一句地传入耳中,云静敏只能默默地忍气吞声着,委屈地接受这一切。 在冲着云静敏发了一大通火后,林默转身怒气冲冲地走掉了,云静敏扑上前去想要挽住他的胳膊挽留他,结果被林默狠狠地甩到了一边去。 结果她还没是来得及享受林家的荣华富贵,就先被林默来了个下马威。 惴惴不安的云静敏,第一时间想到找穆晓云求助。毕竟她能够成功赶走邱明芬,都是穆晓云的功劳。 不料一打电话之下,穆晓云的手机竟然关机。 “对了……今天她要出差去……”云静敏这才想起,今天是穆晓云出差到帝都去,开奥运会的事前准备会议的日子。从今天起到九月,她都要呆在帝都。 唯一的帮手都没有了,云静敏只好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绞尽脑汁地去想办法解决眼前的危机。 也是云静敏大脑构造异于常人,一般女人遇到这种事,第一反应是去讨回林默的欢心。而云静敏想来想去,却把火气延伸到那个邮包上。 事情一定是邱明芬做的,那是确凿无疑了,之前邱明芬多次侮辱自己,那些歹毒刻薄的话语,如今还像刀凿斧刻般,一句一句铭记在云静敏心头。没想到她在这里的时候嚣张跋扈,作威作福,走掉之后还让自己没有安生日子过。 既然是这样…… 黑暗中,云静敏的嘴角浮上阴冷笑容。 那就让她再也不能搞风搞雨好了…… 云静敏用起诡计来,比穆晓云要狠毒得多。失意时委曲求全和得意时赶尽杀绝,是她这种小人的两大基本属性,穆晓云用计,只不过把邱明芬赶出了林家,达成目的也就收手了,这是因为穆晓云还是相信人贱自然有天收,凡事做太绝了反而有损阴德。 但是云静敏下起手来,却完全没有这个顾忌。 从当初毫不犹豫地把掺了毒品的香烟交给徐清皓,就可见一斑。 主意已定,第二天晚饭过后,趁着大家都不在,云静敏借口要出去百货公司买婴儿用品,就开车出了门。 邱明芬治家多年,尽管个性嚣张,却也还算大方。加上云静敏上位的手段确实不甚高明,林府的仆人都不待见她。今晚林默不回来吃饭,林若彤仍然被关在房间里,于是云静敏行动去哪里,也没有人关心,更没有邱明芬那前呼后拥的气势。 她也不敢开车库里那些诸如宾利、迈巴赫等豪华车,只是开了她自己的雷克萨斯出去——林默总算免掉了云家的债务,现在云静敏爸妈正忙于让这个奄奄一息的公司起死回生,加上他们认为云静敏已经成功攀上了高枝,所以压根不来操心自己的女儿了。 一路顺利,来到闹市。 万强最近生意好极了,而且一接都是接到大生意,见到云静敏进门,万强满脸堆笑说:“云小姐,你又来光顾我啦。” “我叫你查的东西查到没有?” 万强拿出一个信封,轻轻松松地说:“小菜一碟。” “万先生做事,果然有信誉。”云静敏满意地笑起来,“对了,你们这里还接受别的什么委托吗?例如……帮人解决麻烦什么的?” “嗨,现在我不就为你解决麻烦了吗?” 万强不知道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云静敏索性把话挑得更明白一点:“是有人现在说话太多了,太麻烦了。我想把这个麻烦给解决掉。” 万强顿时变了脸色,连连摇头:“别别别,云小姐,术业有专攻,这一行我可玩不来。我只是靠着自己的专业知识混口饭吃而已,犯法的事我可不干。我胆子小的很,还想去马尔代夫钓鱼养老呢!” 万强拒绝的意思十分明显,尽管“犯法的事不干”云云,云静敏并不相信,不过私家侦探并不包括杀人这项业务,原来也属正常。 反正邱明芬现在的落脚地址也拿到手了,那么要办成这件事,也容易得很。云静敏于是不再多话,把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万强,点点头站起来,回身出了侦探所的大门。 看着云静敏略带圆润的背影湮灭在黑暗中,万强这才擦擦额头上的汗珠,露出笑容:“女人啊……” 这几个女人,互相调查,互相利用,斗得你死我活地,结果还是穆小姐最聪明,也最会做生意,只不过留下了那个邮包给自己,就让自己又在林默那边赚到一大笔钱。 而且,好像跟这这个云小姐到那个地方的话,搞不好还能搞到一条头条新闻哦。 嗯,穆小姐这条线,得好好养着、养着。 绝对不能供出来。 …… 闹市区里,孙氏属下的高级小区中。[.超多好看小说] 邱明芬和一堆酒瓶子躺在一起,暗自庆幸。 幸好当初孙正华要送自己一套房子的时候,自己没有拒绝,也没有告诉林默。 否则,自己在这个城市里,可真是无处可去了。 旁边的俊美男子抱着她丰润的身子呢喃,邱明芬摸摸他的头发,露出邪气的笑容。男子乖巧地抬起头来:“宝贝,刚才满意我的表现吗?” “满意……”邱明芬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我有些渴了,给我去倒杯水来。” 男子答应着去了,来到厨房,打开冰箱,却空空如也。 “宝贝,冰箱里没有东西了诶。” 邱明芬忽然来了气,霍地坐起来怒喝道:“没有东西不会到楼下去买吗,笨!” 如果是郭有才,绝对不会说出这样没脑子的话。这些牛郎啊,就是没有家里的仆人使唤得省心。 男子很害怕,娘里娘气地答应了一声,开门出去了。邱明芬这样一声呼喝,浑身血往上涌,一阵头晕脑胀,便重新躺了下来,合上眼皮。 这种日子真舒服啊,不用费心家里的那些杂务,不用应酬那些名媛阔太,更不用照顾那个糟老头子。林默已经老了,自己的这个新欢小情人,可还是二十出头战斗力最强劲的时候,只是昨晚一晚,他们已经做了好几次……弄得正值狼虎之年的邱明芬几乎要死过去。 云静敏以为豪门女主人那么好当吗?就看看她能顶到什么时候吧! 自己寄出的那些东西,应该也很快会送到林默手上了,到时候他还不哭着喊着来这里求自己回去。 想到这里,邱明芬淡淡一笑,翻了个身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点——那么就让自己彻底享受一下这样难得的逍遥日子吧。 面朝里的邱明芬,没有留意到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豪华的顶层复式门内,那个牛郎已经被打晕。 而一支针管,在掩映的星光下,熠熠发光…… …… 帝都机场。 秦卿一早已经得知了穆晓云航班抵达的信息,早早地来到机场去迎接。 “晓云!” 拥着暌别半月多的爱人,秦卿很高兴,也不顾机场人来人往,亲了一下穆晓云的额头。穆晓云见秦卿身后还跟着警卫员呢,略微红了脸,道:“好啦。这么多人,不要让人闹笑话了。” 秦卿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接过穆晓云手中的行李说:“走吧。这次就你自己来吗?” 他话音未落,转眼就看到了穆晓云身后不远处,或者手搭凉棚看远方状,或者皮笑肉不笑地聊天状的围观众…… “哎呀呀呀,我说你们两个,也注意点儿影响吧。领导还在后面呢。”红姐这次也跟来了,她是作为穆晓云的直属上司来参加会议的。同样性质过来的还有李厅长。 “没事,咱们什么都没看见。” 秦卿黑脸皮透青:“依伊,你怎么也来了。” “公费旅游,不来白不来。”依伊挽着陈锦州胳膊嘻嘻哈哈地说,“而且最近出大事了,s市那边的市政府面临大震荡,咱们都来避一避风头。” “出大事了?” 陈锦州收敛微笑道:“秦卿,你不知道吗?歌剧院工程出了集体食物中毒事件,里面还牵出一大批的问题官员呢!” s市的歌剧院工程,号称要建成全国最大最豪华,同时也是最专业的歌剧院。不说是在本市,就算是在全国范围内,也是众所瞩目的大工程。现在听说那个工程出了事,秦卿吃了一惊。 “食物中毒事件为什么会牵出一大批问题官员?”秦卿不解地问,陈锦州其实也不太清楚其中的缘故,似乎是招投标的时候出了问题。而且那些工人里还有中毒致死的,实在是很奇怪的现象,他搔搔头说:“我也不知道……” 一行人经过机场报亭的时候,陈锦州的话就被卖报小伙子给打断了。 “大新闻!大新闻!豪门阔太太横死寓所!大新闻啦!” “八卦新闻我没兴趣……”秦卿撇撇嘴,转头继续他关心的话题,“这年头食物中毒致死的事件不多了吧?” “所以才稀奇啊。” “大新闻啦!” 穆晓云眼睛一滑,正好看到今天报纸头条那斗大的字,顿时挪不开脚步了:“林太太死了?!” 秦卿虽然对豪门八卦不关心,对穆晓云却是关心的。听到穆晓云语气惊讶,便也停下脚步来。随着他们脚步的停下,后面的人也都发现了。 “天啊!林太太死了!”红姐动作最快,一个钢镚儿扔过去,下一秒手中就多了份报纸,“天啊!晓云,今天是不是愚人节?” “谁是林太太?”秦卿却并不认识邱明芬,眼前一群人瞬间聚拢到红姐身边,不由得深深不解。 “就是林氏集团大老板,林默的妻子邱明芬啊。” 红姐一边给秦卿扫盲一边低头读报。 “这边歌剧院出了问题,那边他的妻子就死了,会不会是畏罪自杀啊?”秦卿摸着下巴,大家见到他可爱的样子,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我说,大侦探,那边就算发生什么事,都和我们没关系啦。明天还要开一天的动员大会呢,你身为帝都的东道主,是不是应该请我们去吃个烤鸭什么的?” 穆晓云的提议赢得了大家一致的响应,于是大伙儿簇拥着嗷嗷待宰的秦卿,迅速地往机场外面涌去。 那份报纸上面登着的事件,也就没有人再去关心。 …… 事实上,秦卿也的确是想多了,因为这两起事件,确实是毫无关联的。要说它们有关联的话,也是它们的主人都是同一个人——林氏集团的老板,林默而已。 邱明芬莫名其妙地死了,林默震惊之余,也不是不哀伤的。 他赶走邱明芬,只是因为一时意气,实际上在食物中毒事件发生之后,他被记者们围追堵截,苦无应对之策时,便开始怀念起邱明芬的好来。 邱明芬的出众之处,在于她的口才。 以前有她在的时候,无论多么刁钻的问题,多么难对付的记者,她都能够顺利地接下话来,同时打出一个漂亮的回击。最近的一次经典事迹,就是大半年前的林若彤酒吧闹事事件,在狗仔队都冲到家门口的情况下,邱明芬硬是有办法几句话就堵得他们满意而归,让林若彤在麻烦中脱身出来,足以证明她公关能力出众。 但是现在,没有了邱明芬在身边,在医院里探望完食物中毒病人出来的林默,马上就陷入了记者们的围追堵截中,只应付了几句,便已词穷。 按理说,他的危机公关意识也够强的了,当一听到工地出事时,就马上赶到事发医院。但是天杀的,不知道哪个家伙竟然把工地采购劣质食材加工成饭盒的事捅了出去,而且还有图有真相,顿时一场普通的食物中毒事件就迅速演变成暗箱操作的,钱权交易事件。 而因为在歌剧院项目中,有好几个外包项目,都通过招投标的方式来授权给几位领导的亲戚开的公司,各种曲里扭弯的关系,也不知道这些记者哪里来的神通,居然一一翻了出来。加上承包食堂的是市长秘书的小舅子,从小舅子延伸开去,一个一个问题也就随之抛了出来。 “林先生,请问这次工人食物中毒事件,是因为食材本身有问题还是因为有人故意投毒?” “林先生,歌剧院里除了食堂之外,还有好几个项目都是由其他公司承包的,这些公司会不会出现问题呢?” “林先生,这个我市未来的地标建筑,会不会变成另外一个世纪巨蛋(英国著名的亏本建筑)?” 更有好事者在医院门口翻出了那张承包商名单,一个一个读出来,照明器材是由市委某处处长娘家提供的;影音器材是由省委某厅长的妹妹老公家提供的;装修所用的石材,中标单位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经证实其法人代表正是下一任省委副书记的有力竞争者李厅长的儿子…… 这张要命的名单一出来,林默彻底没词,最后只好关上车门落荒而逃。 在开回林氏企业的路上,林默开始想起邱明芬的好处来。说起来,现在家里养着的这个云静敏,除了会跟自己圈圈叉叉还有生孩子之外,简直就是一无是处。 论外貌,云静敏不是一等一的大美人,邱明芬当年可是出了名的美人胚子。 论能力,云静敏虽然在外事处,却没有见她做过多少项目,尽管跟自己吹过点牛皮,可是自己眼睛所见的,尽是她跟着彤彤吃喝玩乐,邱明芬可是跟着自己一手一脚打拼江山,并且还无数次帮他应付过刚才的场面。 论感情,云静敏跟自己不过才三几个月,只不过怀了孕,才另眼相看;邱明芬,可是二十多年的相敬如宾。 因为她先欺骗了自己,自己才气不过要赶她出门。 但是,自己之所以会生气,不正是因为自己对她还有感情吗? 逐条分析之余,连日来冲昏了林默头脑的感情,忽然消退无踪,恢复了理智的他,这才开始怀念起结发妻子的好处。 正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给郭有才,让他打听一下太太在哪里,不料郭有才的电话却先打了进来,而且还透露着仓惶悲伤:“老爷,太太……太太死了!” 邱明芬死了! 发现她尸体的,是一名牛郎。 豪门阔太召牛郎,虽然不是新闻,可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尽管这样,那个名叫约翰的牛郎还是个有良心的,也还报了警——当然,这跟他很明白自己跑不脱嫌疑有关系。他也很需要警察来为自己洗脱嫌疑呢。 根据约翰的证词,自己昨晚和邱明芬寻欢作乐到很晚,然后邱明芬吩咐自己到楼下买饮料。也许是喝太多了,他摇摇晃晃走到门旁边,就摔倒在地上,然后不省人事。 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邱明芬就已经死在客厅的沙发上了。 经过法医化验,发现邱明芬体内含有大量的酒精和软性毒品,然后根据约翰作证,证实了邱明芬平时确实有溜冰的习惯,在现场发现了一支针管外加大量的药物。 于是案情再无疑问,邱明芬的死被定性为药物过量致死。 约翰也被无罪释放。 “死了?怎么回事?” 郭有才跟了邱明芬很多年,主仆之间颇有情分,这时已经是强忍悲伤,“说是使用药物过量……太太……等着我们去接她回家……老爷,你看……” 林默对着手机大声吼道:“看什么看,那还用问吗。当然是马上去接她回家!叫上彤彤,快!” 于是,本城记者,在上午从医院里撤退之后,下午又围拢到林府里去,继续围追堵截同一个目标——林默。 只不过,这一次问题的主题,变成了报道邱明芬之死。 林默满脸哀伤,带着哭得浑身瘫软的林若彤,父女二人都是一身黑色衣服,从医院里把邱明芬的尸体护送回来林府。 昔日辉煌的林府中,如今处处披挂了黑白挂纱,悬起了中式的白色灯笼,通处布置了白色的百合和玫瑰,祭奠仪仗、水陆法场、僧道大会,或中或西,一应俱全。 邱明芬面目如生,双目紧闭地躺在黑色的棺木中,仿佛只是沉沉睡去。 尽管林默表情哀伤,不像作伪。但还是有记者敏感地捕捉到异常的气味。 首先就是为什么邱明芬会在别的地方死去,很显然,她死亡的地点,是在她自己的寓所,这是不是说明了,林默和邱明芬事前起了争执? 其次,林府大丧,同时也开放了所有能够开放的房间给前来祭奠的嘉宾使用,但是有一个客房,却始终紧紧关闭着。有人看到一个身材丰润的神秘女子在其中出入,莫非林默已经开始金屋藏娇? 不要小看狗仔队的八卦能力,他们的观察力可是堪比名侦探柯南的…… 因为夏天天气不宜长久停灵,邱明芬回来三天之后,就出殡下葬了。所有的事都由林氏集团账上支付,林默是铁了心倾尽自己所有家财,去办这场葬礼。 不满意的人有很多,云静敏就是其中一个。 “林默,她这样对不起你,你还这样厚葬她吗?” 一开始,云静敏只敢出言试探。这几天她温顺乖巧地在家里养胎,又下足了力气去讨好林默,总算让林默见到她时候不再板起脸。 “嗯,她毕竟是我的妻子。” 小客厅里,云静敏帮林默捶着腿。 连日来白天忙着跟政府的人周旋,要解决食物中毒事件之后那一连串继发事;晚上忙着在这里应酬往还,迎来送往,林默也倦了,他闭着眼睛,依着沙发靠背。 云静敏的小拳头一下一下落在他的大腿上,他的心却不在眼前人身上。 这里,似乎还满是邱明芬的味道…… “也是你这样心胸宽广,才做得出来。”云静敏淡淡笑着,竭力不流露出酸意,“她应该瞑目了。可是,再这样在楼下停灵,人家有点儿害怕呢。” 眼见林默睁开眼睛,脸色不善,云静敏连忙低下头去,把视线投向自己已经隆起明显的小腹。 “你知道,最近我反应大,本来就睡不好……” 女人就是这点好处,尤其是怀孕的女人,一抬出腹中的孩子,男人就只有让步。 “好吧、好吧。你就忍了这一晚上,明天就出殡了。” 云静敏的胸怀,并不如自己期待的那样大度,林默站起身来就准备回自己房间里去,“我要睡了。” 冷不防云静敏柔软的躯体投入怀中:“林默,今晚一晚也好,跟我一起睡好不好?人家真的很害怕……” 尽管在孕期,云静敏还是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她秀发如云,发丝在林默胸前拂过,痒丝丝地,声音依旧的甜腻娇俏。 林默心中一软,便搂住了她:“你呀。胆子要锻炼大一些才行,不然的话,以后我怎么带你去见大场面?” 听到这话,云静敏心中喜之不禁,那,是不是说明林默现在的心意已经有了回转?毕竟邱明芬已经死了,没有人再来跟自己争这个林夫人的位置了呢。 邱明芬,你果然还是死得好啊。 把脑袋埋在林默的怀抱里,云静敏嘴角边忍不住浮起满意的笑容。 …… 帝都,清河酒店。 宅女穆晓云正洗完澡准备做最爱做的事——睡觉,门铃响了。 打开门,是秦卿。 “这么晚来干嘛呢。”穆晓云睡眼惺忪,兴致缺缺地走回房间里,瘫倒在沙发上。秦卿汗啊,平时在外面端庄漂亮的女翻译官,如今私底下竟然是这副德行,他应该叫上余青童和孙景炀来好好看一看,这样他就永久性地消除两个情敌了…… “吃完饭什么都不干很容易发胖的。” 秦卿笑起来,盯着穆晓云的目光,满满地尽是宠溺。 不愧是穆晓云,跟他心有灵犀,下一秒穆晓云就转过身来,双眼发光:“你的意思是不是要带我出去玩?” 结果,半小时后。 “……秦卿。” “什么?” “吃完饭之后不到半个小时就出来吃炒肝,更容易发胖吧?” 热闹的大栅栏里,穆晓云差点要摔桌! 炒肝也就算了,她勉强能适应。可是豆汁……豆汁……那是她从上辈子开始的克星啊! 说起来,她穆晓云也算是一改上辈子挑食的坏毛病了,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从辣的川菜到不辣的本帮菜,她都一一受落。 唯独是这种,帝都人一天不喝不自在的帝都特产豆汁,她真是接受不了。 秦卿看着捏着鼻子快要窒息挂掉的女朋友,没想到她反应竟然如此之大,连忙拉着她往外走。 “好好好,我们不吃豆汁了。明天开完会咱们到天津去吃麻花和狗不理包子。” 原本深谙穆晓云吃货属性,结果却拍马屁拍到马脚上的某高干子弟秦卿同志,连忙去想补救措施。 穆晓云捂着鼻子被秦卿拖出半路上去,眼前却密密层层地围了一圈人。 “有人跳楼啊!” “快报警,报警!110呢?” 不远处一座老式楼房上,赫然坐着一个人。月黑风高,在华灯掩映下,也只能看到个朦胧影子。老帝都人都是热心肠,不知道谁发现了这个人之后,就跑东跑西地忙活开了。 穆晓云心里咯噔一下,她可不愿意第一天来到帝都就见到这种血肉横飞的场面,便推了一把秦卿说:“喂,你管不管?” 废话,秦大好人在此,岂有不管之理。秦卿点点头,趁着人群让开一点点空隙的刹那,一闪身就跑进了那座楼房。 一口气跑到顶楼五楼,通往天台的门只是虚掩着,秦卿轻手轻脚地就穿了过去。夜色下,他慢慢靠近那个轻生者坐的地方,走进过去看了,才发现是个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那男人面容枯槁,中等个头,穿着灰色的西服和衬衫,看起来倒有几分白领的模样。衣服倒还算整洁,但却已经很陈旧了,秦卿估摸着对方和自己的实力,慢慢走近,打算等离他足够近之后,一举扑过去把那男人扑下来。 一步……两步……三步…… 秦卿离那男人越来越近,那男人估计也有点神不守舍了,低着头危坐在破破烂烂的栏杆边上,一动不动。 有戏! 秦卿心中暗喜,继续屏息静气地蹑足接近那男人。好死不死地,这时候楼下不知道哪个看热闹的大声叫起来:“小伙子,加油嘿!” 坏事了! 那男人听到叫唤声,猛地抬起头来,顿时就发现了秦卿。他警惕地叫道:“别过来!过来我就跳下去了!” 秦卿只好停下脚步来,摊开双手,一动不动。 “有话好好说。” “有什么好说的!股票亏了,我什么都没有了!”那男子惨笑着,秦卿的出现似乎刺激了他,他原本还稳稳地坐在栏杆上的,现在开始一点一点地往外面移动,“负资产,负资产啊!我不死也没用了!” 眼看那男人就要跳下去了,楼下的人都发出阵阵惊呼。秦卿急坏了,一阵热血冲上脑中,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莫名其妙地大声说:“要烟吗?” 那男人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一愣之下,摇摇头说:“不要,戒了!” “连烟也戒了?下了很大决心吧?” 秦卿趁着那男人一愣神的功夫,再度开始慢慢逼近他。 男人惨然地笑起来:“没钱吸烟啦,没啦,没啦,什么都没啦!” “总不会什么都没有吧?家里人呢?”秦卿见那男人肯开口跟自己交谈了,往外挪到一半的身子也停下了动作,心中松了口气,却依然不敢松懈,“家里人也都没了?死光了?” 这是他跟穆晓云学回来的毒舌,小丫头骂人经常不带脏字,把秦卿的口才也教得进步了不少。 那男人怒道:“你家人才死光了!他们还好着呢!” “大家都好着呢,你就要去寻死?是想着你死掉还有人给你收尸吧?我告诉你,跳楼死的人可没那么容易收尸,双脚落地还罢了,如果脑袋先磕着地面——哎哟,四川豆花你吃过吧,就那德行,那红的就是辣子油……” 男人恶心道:“哪里有你这样形容法的,还要不要人吃四川豆花了!” 秦卿不管不顾,继续说:“你还惦记着四川豆花呢,都快死了。就算惦记也是惦记孟婆汤是咸是甜吧?” 男人似乎被触动了心事,低下头来叹了口气。 就这么几句话功夫,秦卿又走近了几步,眼看着还差个两三米就可以扑过去了。楼下这时又再起了骚动。 是女人和孩子的哭叫声,其中那个小孩子“爸爸”“爸爸”的声音,混杂在人群中,格外地刺耳。秦卿和那男人同时往楼下看去,只见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子,正在妈妈的怀抱中,拼命往人群里冲,只是被楼下的警察和消防队员拦住了,那女人眼见充不上去,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而那男孩子则爸爸妈妈地满口乱喊着,情形叫人揪心。 秦卿见那男人眼睛一霎不霎地盯着那对母子俩,双眼血红,便开口说:“你老婆孩子?” 那男人点点头,忽然长声惨笑道:“他们还是找到我了,找到我了!可我败光了她的嫁妆,败光了儿子的学费,我又哪里有脸去见他们?”笑完之后,男人又开始往外挪,“我果然还是死了干净,什么林氏集团股票稳健,现在给老子亏了个空,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是男孩子啊,很干净漂亮嘛。” 其实那是秦卿随口瞎说的,夜色中即使他眼力出众也根本看不清那个男孩的长相。不过做父亲的都喜欢别人夸自己小孩,那男人欣慰的点点头说:“反正都是我老婆一个人带的孩子。没有了我,他们母子俩会生活得更好的……” “你懂个屁!”秦卿大声吼道,“对男孩子来说爸爸有多重要,你知道不知道!” 秦卿原本就中气十足,这样气运丹田一声吼出来,声音如雷——可以参考传说中的狮子吼——那男人被他这样猛地一震,别地吓了一大跳,又不动了。 “爸爸对男孩子的成长影响是至关重要的,科学证明,甚至还会影响男孩子的性取向。如果长期由妈妈带大的男孩子,长大不光会变成娘娘腔,而且很大机会会发展成同性恋。你可以想象一下,二十年后你儿子长成个大小伙子,你老婆正准备娶媳妇儿为你家传宗接代的时候,他带着个大男人回来告诉你老婆,妈这是我的爱人吗?” 翻译官出众的语言天赋此时此刻爆发出来,秦卿一长串话说下来,吐字清晰发音标准,嗝儿都不打一个,那男人被炸懵了,晕头转向地看着秦卿,秦卿又继续说:“你以为这就是最糟糕的情况吗?不,还不是,更糟糕的是你儿子还是个受,受你知道吗,就是在下面那个。你丢下老婆孩子早早走了养个儿子出来被别的男人压,想想看,还是早死了干净啊,省得看到这闹心的一幕被活活气死。这样早死二十年还少受了二十年罪呢。” “你儿子才被人压,你全家都被人压!” 那男人终于受不了了,大吼一声,用堪比刘翔的速度从栏杆上垮下来往秦卿身上扑去:“哪里跑出来这嘴巴不干不净的臭小子,老子就算要死也先打死你!” 秦卿就怕他不过来打自己,眼见激将法有效,他微微一矮身,那男人就扑了个空。 那男人早先的栏杆上坐了半天,早就肌肉酸麻了,现在能够扑过来,也不过是拼着一时的血气之勇。一击不中,他没法好好地控制自己的动作,哎哟一声,就摔倒在楼顶天台坚硬的水泥板上,秦卿连忙趁机往上一扑,死死地压住那男人。 “放开我!放开我!老子要揍死你!竟敢咒我儿子是死基佬!” 那男人好大的力气,还不断地挣扎,秦卿费劲地压着他,呼呼喘气,脸上却露出笑容:“不是很好精神吗,还寻死哪?” 那男人就像被雷劈中,蓦地不动了。 “兄弟,世界上哪里有过不去的坎呢。想想自己不是一个人,想想你老婆孩子,是男人就该顶下去吧。”秦卿骑在那男人身上,拍拍他肩膀道。 沉默。 再沉默。 过了片刻,那男人苦笑起来:“兄弟有烟吗?” 秦卿仍旧骑着他,一摊手:“戒了。” “那你刚才还问我要不要烟!”那男人抓狂道,“有你这样劝人下来的吗?” “这不是成功劝你下来了吗,管它黑猫白猫,能抓耗子的就是好猫。”秦卿耸肩,“现在还想死不?” 男人摇头:“不了。” 其实人自杀都是凭着一股血气,现在被秦卿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一打岔,那男人自杀的血气就这样被打消了。既然已经从那个栏杆上跨了下来,他就再也没有勇气重新跨上去。 “这才像个男人。”秦卿这才从那男人身上下来,“炒亏了股票而已,不就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吗,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钱不能解决的,才是大问题哪。” 那男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边跟着秦卿往下走,边说:“兄弟,你是学哲学的?” “我是社会大学的。” 秦卿认认真真地说,那男人觉得这人真有意思,忍不住笑起来:“你真够意思。” 不过他一转念,又想起自己那笔惨败的投资,顿时又面如土色地叹气:“人是活下来了,可是钱没了——” “你现在有工作吗?”秦卿忽然问。 男人摇摇头。 秦卿低头刷刷刷地写了个地址给那男人说:“这是我表妹的公司,她刚开始创业,正需要人手。如果你有兴趣的话,随时可以来联系她。” 那男人又怎么会把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的话放在心上,随手把纸片塞进兜里,说了声谢谢就罢了。 当秦卿和那男人并肩走出楼房时,迎来了一阵欢呼声。男人的老婆领着孩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上来,搂着老公嚎啕大哭:“你怎么那么狠的心啊!” 而秦卿则惦记着另一件事,他穿过人丛找到穆晓云,说:“我们走吧。” 悄悄地离开哭成一团的一家三口,穆晓云调侃道:“口才可以嘛。” “哪里,只不过急中生智,然后又刚巧说中他的心事而已。”秦卿耸耸肩。 “他为什么自杀?” “炒股票炒亏了,好像是说买了那一支股票导致血本无归这样。”秦卿想了一下,“那个股票好像叫林氏?” 穆晓云吃了一惊:“不会吧,林氏的股票一向很稳健啊。” 说起来,穆晓云自己也有一笔钱放在股市里。不过这大半年来,她早就赚够了,眼看着金融风暴快要到来,她已经抽身退了出来。 连一向稳健的林氏集团的股价都开始下跌……是不是金融风暴的前兆呢?想来以后,像这个男人这类情况,还将会发生很多很多次吧。 秦卿救得了一个,没能救得这么多人呢。 想到这里,穆晓云轻轻叹了口气。 “哈,我说,怎么我逛遍了大栅栏都找不到你们,原来你们在这里!”穆晓云闻声回头,冯茹从黑暗中走过来,一见到他们两个,冯茹就抱怨道:“表哥,不是约好了地方嘛,你又跑到哪里去了?让我好找!” “你表哥学雷锋去了。”穆晓云笑笑说,“怎么小茹你跟秦卿约好了吗?” “是的。刚才我打电话给表哥,他说你们在一起,然后我正好也有事找你,就过来了。”冯茹朝马路边的饮料店指了指,“要么,我们坐下来喝杯东西?” 刚才在小吃店里,穆晓云没能吃到什么东西,现在也有点饿了,她点点头便跟冯茹走进店里。 一坐下来,冯茹就迫不及待地对秦卿和穆晓云说:“表哥,晓云,我准备出来自己开公司了。” 秦卿没什么反应,穆晓云却吃了一惊。 “开公司?” 冯茹他们不知道,可穆晓云是知道的,马上就要金融风暴了…… 冯茹点头,再次肯定。 “晓云,上次不是说过,咱们合伙的吗。现在机会来了,所以我就找到你了。” 冯茹看着穆晓云,双眼熠熠发光。 “你准备做什么行业?” 说起办公司,穆晓云自己也很感兴趣。自己上一世在孙家耳濡目染地,对从商技巧也了解了不少,只是一直没有用武之地。现在有了机会,她也有时间和本钱(虽然不多),也可以试一试。 “食品。” 穆晓云错愕道:“做食品?” “其实也是上午才有的头绪。晓云,给你看看这个。”冯茹打开包包,把一份报纸递给穆晓云。 穆晓云凝神细看,不由得吃了一惊。 报纸上,是关于林氏的报道。因为受食物中毒事件的连锁反应影响,歌剧院里各级暗箱操作的工程都纷纷曝光。纪委已经介入调查此事。如今这座曾经的s市地标建筑工程,几乎已经陷于停工状态。 受此事件影响,从昨天开始,林氏的股票开始狂跌。广大持股股民被套牢,血本无归。 “一次食物中毒事件而已,怎么影响会这样严重?” “林氏集团里内部问题已经非常严重了,这次事件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纪委盯着这几位官员,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事……算了,其中的缘由,我也不方便多说。” 冯茹笑了笑,穆晓云知道以她的背景,当然能够了解到更多的内幕消息,她不愿意透露,自己日后也自然有办法打听到。现在不是关心林氏的时候,而是冯茹说的那个机会,在哪里? “你还记得我们参观的那个食品厂吗?问题果然就是出在那里,他们把快要过期的食物廉价卖给歌剧院食堂,这才有了这一次的食物中毒事件。然后这个食品厂因为受到事件牵连,如今已经申请破产了。我们可以用很便宜的价钱来回购它,变成自己的资产。” 穆晓云想得可没有冯茹那么简单,她说:“负面缠身的食品厂,买回来的不是资产,而是负债吧?” 冯茹打了个响指:“负债可以变成资产的嘛。你也看到过,那个食品厂里的设备都是一流的。现在快要奥运会了,特供食品底下还要做一些外包,以这个食品厂的技术水平,完全能够达到奥运会食物的卫生要求。” 穆晓云摸着下巴说:“之所以会出这种问题,是因为那个厂长贪念太大,想把所有能赚的钱都赚够了……那是人的问题。” “所以,我们杜绝了这方面的问题。就可以了。” 穆晓云又问:“等到做完了奥运会的项目呢?” 冯茹为难地低下头:“所以这就是我还没想好的地方了……毕竟它生产的都是一些流水线加工的东西,没有什么核心竞争力。” “没有核心竞争力的东西,处置方法倒是有很多。”这一会,轮到穆晓云笑起来,冯茹见她反而有主意,惊讶地抬起头来:“有什么方法?” 穆晓云慢悠悠地说;“例如,把它卖掉。” “卖掉?!” 在冯茹的概念里,大概没有操作这种短期项目的想法。穆晓云笑道:“当然了。没有核心竞争力,我们本身也不能提供什么独到的秘方。等到做完奥运会项目之后,这个食品厂的声誉应该也挽回得差不多了,我们也赚够了,为什么不把它转让给更有能力的人去打理?” 说到这里,穆晓云盯着冯茹和秦卿:“——何况,你们可不要说,奥运会特供什么的,你们没有依靠关系来打通路线啊。” 这种国际盛事的名单,是那么容易上的么。 秦卿老脸一红,正要说什么。冯茹却点了头。 “晓云,不愧是你。脑子还是这样好用。” 穆晓云微笑道:“你也一样。” 聪明人和聪明人聊天合作,那真是再愉快不过的一件事。于是穆晓云和冯茹人生的第一次创业,就这样在帝都街头的一家奶茶店里,敲定了下来。 …… 林氏集团,在股东大会上受了一肚子气回来的林默,正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生闷气。 所有事情发生起来,就像大厦倾倒般一发不可收拾,只不过短短几天功夫,之前跟市政府里那些人达成的协议,接二连三地曝光出来,尽管没有再到媒体那里去,却成了纪委眼中猎物。 这样就够麻烦了,这些暗箱操作里的东西,做好了,皆大欢喜,做不好,那总得出来一个替罪羊。昔日炙手可热的歌剧院项目,现在成了人人避之则吉的烫手山芋。 丑闻缠身,林氏集团的股价应声跳水。不过短短三天,林氏的股票就成了人人抛弃的垃圾股,林默身家蒸发了一半不止,创造了建国以来富豪身家缩水速度的第一纪录。外面大量股民因为持有林氏的股票而跳楼,林默自己也快要自身难保了。 不光是这样,墙倒众人推,更有几个逼急了的小兔崽子跳将出来,在纪委的介入调查下,跳了出来互相揭发,顺藤摸瓜,眼看就要摸到自己这里来。 有人敲门,林默定了定神,说:“进来。” 进来的是郭管家,这算是到目前为止林默见到还比较顺眼的少数人物之一。 “家里有什么事吗?” 出于谨慎考虑,林默从来都把家里的内务和公司的外务分割得一清二楚,郭管家权力虽大,能力也不弱,不过只限于管家里的内务。 “有个邮件刚才寄过来,收件人是老爷。” 林默现在听到邮件两个字就头疼,他正要拒收,却一瞥眼就看到邮件上书写的手迹。不由得定了神。 “这是……” 郭管家低声说:“没错,从字迹上来看,是太太生前寄出来的邮件。” 所以对邱明芬忠心耿耿的郭管家才一反惯例,特意把邮件第一时间送交到林默手上。 林默于是不在作声,挥了挥手,让郭管家放下那个邮件,就让他退了出去。 打开邮件,里面居然是几大叠材料,还有一个录音机。林默翻了几下那些材料,一下子变了脸色。 那些材料上,白纸黑字写着的,都是他和那几个市政府里的家伙们,商量协议所拟定出来的“萝卜标书”! 所谓萝卜标书,跟近年萝卜招聘的原理是一样的,就是在必须公开招投标的项目中,为了掩人耳目,并且把够资格参与竞争的投标者限制在最低限度,为心目中要中标的对象专门拟定出来的招投标条件。 这样一来,就可以让那些目标企业最大限度地中标,从而获得种种好处了。 这只不过是林默获取市政府支持的,其中一种手法而已。 除了萝卜标书之外,还包括有历年来,邱明芬在暗地里为林默公关市政府夫人们的公关费,甚至还有一张为市长秘书的情妇买家具的发票…… 这包东西如果到了纪委,后果将不堪设想! 林默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一伸手就把录音机抓到手里,按下了播放键。 “……林默,你好,这是我第一次用这种方式来跟你说话,还真有点不习惯。” 邱明芬的声音,透过录音机的机械元件沙沙地透过来,她并不十分会使用这种机器,一开始的收音效果比较差,调整一会儿后,总算清晰了起来。 “邮件里的东西,你都看了吗?这些东西只不过是你发家史上的一部分证据而已,更多的东西还在我手上。不要问我怎么搞到这些东西的,作为你的老婆,我要拿到你的资料,那可不算一件多么为难的事情。” “现在你是不是后悔赶走我了?我们好歹也夫妻二十多年,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狠的心,为了云静敏那个狐狸精,就这样对我!”邱明芬说到这里,语气也转得尖利起来,“她有什么好?你以为她真的爱你吗?还是以为她真是那种你喜欢的女强人?告诉你吧,云静敏只不过是我早期找来的,想要帮助彤彤的一个棋子而已。她之所以能够进入外交部培训中心接受培训,又进入外事处工作,全都是我找的关系!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查一下她的真实背景还有培训成绩,你就会发现她的真实水平如何了。她根本就是个不学无术,又娇生惯养的贱货。云天是什么人,难道你不比我还清楚?早年靠着老婆爬上来,现在把岳父留下来的产业挥霍殆尽,只好到我们家借钱充胖子的家伙,你以为这种人能够教得出什么出息的女儿吗?” “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个小妮子竟然如此忘恩负义,算计到我的头上来,抢走了你!林默,我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太大意,连自己的老公也看不好。我更恨那个贱人,为了钱,什么都能做出来! 林默听着自己老婆的心声,不知不觉地点着一根香烟,烟雾袅袅,逐渐模糊了他的脸。 录音机里,邱明芬还在继续说话:”林默,你和我都没有儿子,听说云静敏肚子里的,是个男孩。那天你回来的时候,见到我和她在一起,其实我并不是要为难她,只是在跟她提出一点要求而已。她肚子里怀的是你的骨血,我怎么可能要伤害那个孩子呢?我跟她说,给她一笔钱,足够让她过好下半辈子的生活,然后孩子生下来之后归我抚养。结果她不但不听,还对我恶语相对……我也是个冲动性子的人,就和她起了冲突……然后你就回来了……“ ”林默,你知不知道,当看着你抱着她的时候,我的心真的很痛。二十五年夫妻,还比不过她几个月的感情吗?不……我相信不是的,只不过是看在孩子份上而已,对不对?在这里,我还是那个要求,我愿意接受这个孩子,但我不能接受云静敏。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来考虑,一个星期之后如果你还没有给我答复的话,这些材料,我就会寄给它们原先的主人。“ 录音戛然而止,这份半是情书半是威胁信的东西,到此为止了。 邱明芬说,她掌握了大量林默那些不得见人的证据。 邱明芬说,她不介意林默和云静敏的私生子,愿意接受他。 邱明芬说,她只想回到林默身边(应该是这样理解没错)。 可是,邱明芬已经死了。 不过这倒可以解释清楚,为什么市委那边的事情,接二连三地爆发出来。想必是邱明芬左等右等,等不到林默的答复,于是开始一步一步地行动的缘故。 第一步,她寄出了那些照片,让林默和云静敏起了嫌隙。 第二步,她寄出了那些材料,让歌剧院工程和林氏都陷入混乱状态中。 第三步,邱明芬再寄出这份包裹。她满心以为,林默在听到这份录音之后会乖乖地回心转意来找她(事实上,林默确实开始准备接她回来了),以邱明芬多年以来在阔太太圈子里建立出来的人脉威望以及她的危机公关能力,在这些事情没有到达不可挽回的境地时,邱明芬自然都有办法去解决。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邱明芬横死在自己的寓所中。 她所设下的局正在如自己计划般有条不紊地运转着,然而操纵机器的人,却死了。 邱明芬死了,林默该怎么办? ------题外话------ 最老奸巨猾的一个干掉了……忽然松一口气。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八十八章 林默的怀疑 怀着一肚子气回到家里――现在林默是到哪里都一身骚的主,已经没有那么多应酬了――照例问了问林若彤的情况。 最近林若彤表现得倒是很乖,也许是母亲的忽然死亡让她失去了最大的保护伞,原本骄纵任性的大小姐现在每天就是把自己关在邱明芬生前的卧室里,静静地坐着,要么哭泣要么发呆。 人,是憔悴了很多,可性格,却也有了某种程度的转变。 一夜之间,林若彤似乎成熟起来。 来到邱明芬的卧室里,林默找到了正坐在邱明芬梳妆桌前的女儿,林若彤不知道在做什么,背对着门,浑然不觉有人接近。 看着那个瘦弱的背影,林若彤黑发如云,玉颈修长,和母亲倒有八分相像。林默眼前一花,似乎看到了邱明芬正坐在镜前梳妆,转眼就站起来笑语盈盈地准备到楼下去参加宴会。 唉,好好一个家,就这样散掉了。 林默慢慢走上前去,搭上林若彤肩膀,轻声说:“彤彤,爸爸回来了。” 林若彤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啜泣着。 林默低下头去,浑身一震! 女儿膝盖上摊开的,大大的一本,却是他们家的家庭相册。那时候林家的事业才刚刚起步,林默为了在外面多点承接工程,很少回家,林若彤年纪还小,都是邱明芬和一个老保姆一块在家里带着女儿。 所以这些照片上,大多不见林默踪影,却都是邱明芬抱着女儿,在对着镜头笑。 算起来,有二十年了吧? 尽管那时候林家的家境已经很优越了,但出于时代的局限性,那时候的摄影技术还不如现在发达,那些打了很多柔光的镜头上,年轻的邱明芬面如芙蓉,笑靥如花,美艳不可方物,光彩夺目之处,比很多同时代的明星还要出色三分。 那时候带着邱明芬出去应酬,谁不对他这个娇妻竖起大拇指? “彤彤……是爸爸不好……没能救得了妈妈……”林默眼角湿润,只是大力握紧了女儿颤抖的肩膀。 “爸,我恨她。我们赶走她,好不好?” 林默当然知道女儿指的是谁,可是现在邱明芬已经不在了,家里再缺一个女主人,始终诸多不便,便抽身起来。 “彤彤,她还怀着你的弟弟,放出去的话,她就活不成了。你妈也不希望你做出这样落井下石的事吧?你忍耐一下,忍耐一下好不好?”林默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而且,你们之前不是好朋友吗?” 林若彤霍地站起来,一把打开了林默的手,回过头来怒道:“什么好朋友,我跟她才不是好朋友呢!爸爸,我知道你是舍不得她,可是妈妈才死了没多久,尸骨未寒,你怎么可以接了另外一个女人进门?” “彤彤,你不要这样。” “爸爸,我知道。那是因为她早就怀了孕了!在妈妈死之前!爸,你对不起妈妈!” 林默被女儿揭了疮疤,一下子就恼羞成怒起来,厉声喝道:“林若彤,你在胡说什么!” 父女之间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远处的房间里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吵闹声和打翻东西的声音,林默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下。林若彤冷笑起来:“哼,她又开始闹了。爸,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女人,跟我妈差远了,又怎么能够做好林家的女主人?” 像给林若彤做注解一样,那边的吵闹声愈加大声起来,林默听到女儿这样说,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说:“彤彤,你在这里坐着,哪儿都别去。等一下爸爸让有才安排一桌子好菜,我们一起吃饭。相册放回原处去,别弄坏弄脏了,我去去就来。” 说罢也不管女儿的反应,快步走出邱明芬的房间,循着声音来到云静敏的房间里来。 云静敏现在的肚子已经比较明显了,她穿着宽松的衣服,但是腹部还是明显隆了起来。林默进门的时候,看到殷红的地毯上打翻了一碗燕窝粥,汁水淋漓地脏兮兮的,云静敏正赤着双足坐在沙发上,满脸不高兴地训斥着女仆。 “难吃死了!你们就不能给我换换口味吗?这哪里是人吃的东西,淡而无味也就算了,还一股蛋腥味!是存心害我吐了才好吗?” 那女仆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低头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地抓紧了裙子。云静敏原本就心情不爽,现在更发了兴头,骂道:“我知道你们是看我不顺眼,想要治我。可是你们不想想,我肚子里怀着的可是正宗的老爷的骨血,是个儿子!他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你们呀,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眼前的这个女人,交叉着两腿歪在沙发上,毫无仪态修养,身材走样,四肢浮肿,兼且言语刻薄,真是看到就面目可憎。 这还是之前在外事处里邂逅的那个,温柔和顺,有着甜美声音和独到见解的职场美女云静敏吗? 邱明芬录音里的话,不由自主地在林默耳旁响起:“云静敏之所以能够进入外交部培训中心……全都是我找的关系!……她根本就是个不学无术,又娇生惯养的贱货……” 这么说来,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在脑补的这个女人过度完美吗? 不……若不是她有心欺骗,披上了这块画皮,自己又怎么会着了她的道儿? 心中思绪翻腾,林默走上前去沉声说:“什么事这么吵?” “林默!你回来了!”云静敏见是林默回来,连忙从沙发上起来,楚楚可怜地说,“人家不想吃这些燕窝粥啦!又淡又腥的,难吃得要死!” 林默脸色一沉说:“这些都是最上好的官燕燕盏,最是滋阴补气,对你和孩子都很有好处的。当初邱明芬怀林若彤的时候,想吃也没处吃呢!” 那是林默夸张了,不过他也没夸张到哪里去,邱明芬那时候想吃燕窝,不过没法买到顶级的燕盏,只好买一些比较次等的来吃吃罢了。 云静敏哪里知道这个,她只是觉得自己进了林家来,吃个燕窝又算的了什么,于是撅起嘴巴不作声。 林默见她这个样子,只得放软语气说:“再说了,你不爱吃就不吃好了,倒在地上就不好了。浪费食物是会进地狱的啊。” “我再也不敢了……”云静敏扑在林默怀里,低低地说,“可是这个味道实在太恶心了,人家受不了,一时冲动就……” 林默疲倦地说:“好好好,下不为例。你今天想吃什么?我让郭有才给你准备去。” “我呀,我想吃北海道雪花和牛还有黑松露、鱼子酱!”云静敏兴奋地道。 林默便一叠连声地让人准备去,云静敏这才满意起来,眯着一双妩媚凤眼,小猫一样腻在林默身上撒娇。 “林默,最近公司里的事怎么样了?” 林默最近回家的次数,有点多。 “还是那样吧。出了那个食物中毒事件,股价有点不稳,股东们吵吵嚷嚷的,烦得要死。我懒得跟他们罗嗦,就回家吃个清净饭。” 云静敏对此事也略有耳闻,不过她没有放到心里去。林氏家大业大,她倒从来不曾担心过这座大厦会倾倒,于是只是满不在乎地说:“林默的话一定可以轻松搞定吧。要不干脆把他们手上的股权都收回来好了。” 如果在股价高的时候这样做,倒是可以乘机让自己的钱再多一些。可现在林氏都摇摇欲坠了,当然多拉一些人垫背的好。这些问题,林默是不会跟云静敏分析的,只是笑而不语,顾左右而言他:“今天都在家里做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又看了一下宝宝用品的单子。”云静敏笑着轻轻摇晃林默的肩膀,“林默,我在想,宝宝以后睡哪个房间比较好……” “哦?你说呢?” 烦了一天,终于有个比较轻松的话题,林默也很乐意谈论下去。云静敏目光在房间四角游弋着:“孩子当然要跟着妈妈睡,所以我想啊,就让他和我一个房间好了。这个屋子我住得很舒服,所以我想,把房子重新弄一下,东南角的图书室做成婴儿室,你觉得呢?” ――绕了半天圈圈,原来是要他花钱。 林默的热情一下子冷却下去,但是云静敏这个属于“合理要求”,他只好说:“好是好,但你现在怀着身子,不能动土呢。现在你先暂时在这里住着,等孩子出生之后,再做安排吧。” 今天的要求一而再地被拒绝,云静敏撅着小嘴,却也没能再说什么来。 林默也怕她在屋子里闷坏了,便站起来说:“你在家里呆了一天也闷了吧,不如我们到花园散散步?” …… 林府的花园分前后两处,后面是夏日赏荷的池塘景观,前面则是那种西式的庭园。 现在正是夏天最好的时光,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灌木丛节次鳞比,一直从林府正门往花园深处的正宅延伸开去。 精心修剪过的草坪上,绿草如茵,踩上去就像最名贵的地毯,柔软而舒服。在花园正中,是一个圆形两层的喷水池,十二个小天使在喷水池第一层里拱卫着,而水池正中则是一人多高的,镶金的西方神话人物。整个水池就是一个难得的精美艺术品。 云静敏挽着林默的胳膊,慢慢地走在花园大道上,左顾右盼,十分得意。 虽然一切跟自己想象中的有点出入,不过世间事情哪里有完美的呢,毕竟现在这个豪宅,这个花园,还有拥有这一切的这个男人,都是属于她的了。 邱明芬的影子,就让她一点一点地,从这儿慢慢抹去吧。 她有这个耐性。 一边走,一边说些有的没的话,转眼已是黄昏。夕阳西下,百鸟归巢,巨大的橘红色圆球从花园正前方缓缓落下,美好不尽。 “真漂亮……”云静敏赞叹道,“林默,以后要是天天可以在这里散步,就好了。” 林默笑道:“当然可以。” 远处有几个年轻人嘻嘻哈哈地走过。云静敏皱眉道:“林默,这里还有别的人住吗?” 林默却不以为意:“那是管家的女儿郭凤凤,是彤彤从小的玩伴,他们就住在房子后面。” 云静敏这才释然,这时,那群年轻人也走得离云静敏近了,凤凤先跟林默打招呼,然后那些年轻人也纷纷问好。但是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对云静敏视而不见,压根没有理睬她。 云静敏的气又上来了,擦肩而过的功夫,她大声对林默说:“什么人啊,太没礼貌了!” 她话音刚落,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男孩子的惊叫:“对了,你是云静敏,我认出你了。” 这才叫识时务者呢! 云静敏还没来得及高兴,那个男孩子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来,愤怒地指着她的脸说:“我认得你了,那天是你去了太太的寓所,你这个杀人凶手!” 年轻人的声音在昏暗的花园中特别刺耳,云静敏大吃一惊,说:“什么杀人凶手?你可不要乱讲!” “太太死的那天晚上,是我负责看车房,你偷偷的开了你的车出去。第二天太太就死了,这件事大家早就传开了,你还说你不是凶手?就算你不是凶手,至少你也是嫌疑犯!”年轻人气呼呼地说,“你这个小三儿,抢走了我们的老爷,杀死了太太,现在还敢在这个地方耀武扬威?你晚上不会做噩梦吗?!” 年轻人的话,石破天惊,只把个林默也炸懵了。 云静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地,那天她从这里出去,明明做得十分隐蔽,怎么会被人发现呢?她站在当地,毫不示弱地回敬道:“你是什么人我根本不知道,凭什么空口白牙的来污蔑我?乱说话我可是可以告你诽谤的,林默,我们走!” 说罢,她就要把林默拉走。 那年轻人却一步窜到林默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老爷,我们都是这里下人的子女,都是在太太跟前长大的,太太对我们的好,我们都记在心上。太太平时多么温柔端庄的一个人,你们之间有一点误解,她一定会想办法去解开的,但是忽然堕落到去吸毒,你不觉得非常可疑吗?过量的毒品注射会死人,太太是被人谋杀的!” 云静敏勃然大怒,跳起来指着年轻人的鼻子说:“不要以为老爷好相与就可以胡乱血口喷人。这里的人都死哪里去了,怎么还不把这个乱说话的小子赶走!来人,来人啊!” 可是现在已经是饭点,花园里空无一人,云静敏要耍主母威风也无人响应。倒是林默眼看闹得不像话了,一声冷喝道:“闹够了没有,还不跟我回去吃饭!” 让大家都噤了声。 凤凤眼见林默脸色不善,冷眼看着云静敏,上前一把拉着那年轻人掉头就走,一帮年轻人来时说说笑笑,走时却没有一人说话。林默也沉着脸,一言不发地转身往屋子里走去。 “林默、林默,你别信那些人说话啊!”云静敏小碎步跟着林默的脚步,气喘吁吁地说,“太过分了,这些都什么人啊,怎么胆敢在林家撒野。要把他们赶出去才行。” 林默突然停下脚步,云静敏一个收势不住,差点撞了上去。 林默冷声道:“你不要胡说,他们虽然都是林家仆人的孩子,却各自有各自的学习和工作,我又不是皇帝老子,凭什么要赶走他们?反而是你,到底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被他们传了开去?” 云静敏一阵心虚:“我……” “刚才那孩子说的话,是不是真的?邱明芬死的那天,你出了门?”林默越想越觉得疑点重重,无论是手段上还是动机上,云静敏都有足够的嫌疑去杀死邱明芬,“说实话。” “林默,我才不是杀人凶手!” 可是,云静敏眼珠子不停地左右摇晃,眼神闪烁,面部肌肉僵硬,分明就是心虚外加撒谎。林默阅人无数,她的这副神情又怎么能够逃得了他的双眼。 “邱明芬真的是你杀的?” 即使林默知道云静敏跟自己在一起,只是贪图自己的金钱地位,可他也没想到,这个外表一脸清纯的,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竟然有这样的蛇蝎心肠! “林默……我……” 云静敏即将崩溃,临门一脚,林默却不想再听。 他也知道,真相近在眼前。再审问下去,云静敏必定会崩溃而不能自已,说出所有的一切。 但是林默的目光,却凝聚在她隆起的腹部上。 那里,还有他的骨肉的成长――那是林氏的接班人。 无法做什么的焦躁感,瞬间让林默极度愤怒起来。让他对眼前这个曾经神魂颠倒的女人,异常地愤怒,异常地厌恶! 啪! 一记耳光,狠狠地掴在云静敏脸上,她的脑袋侧到一边去,满脸惶恐,泪水潺潺而下。林默厌恶地看着她,声音冷漠生硬:“你这个贱人,要不是看在你肚子的份上,我现在就打死你。” 云静敏左边面孔瞬间由白变红,由红变紫,高高肿了起来。林默霍地转过身去:“还傻在哪里干嘛?!不赶快给我滚过来吃饭!可别饿着我儿子了!” 回到餐桌旁边,难得的“一家三口”聚餐,郭管家已经安排了满桌的山珍海味。林若彤换下了连日来套在自己身上的睡衣,已经落座。 “爸爸!” 心情恶劣到极点的林默,见到样貌酷似亡妻的林若彤,又是一阵伤心。他想起林若彤虽然性格顽劣,却也只是贪玩,不肯脚踏实地而已,比起云静敏来,这么一点缺点简直就不能称为缺点。 可恨云静敏那表子为了接近自己,连林若彤都要利用,而自己却偏偏还觉得林若彤处处不如云静敏,之前对她实在不公平。 再想到刚才在邱明芬房间里,林若彤对自己的指责,也是出于对母亲的维护的心情。自己,却实在是无颜面对她,才恼羞成怒,责骂了她…… 这样想着,林默边说:“你也很久不去上班了吧?我想过了,外事处的工作,终究不适合你。要么你明天到林氏来上班吧,或者去孙氏?” 孙景炀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去了孙氏也见不到他。林若彤也知道父亲最近心情不好,乖巧地说:“我去林氏好了。” 一瞥眼,林若彤见到云静敏满面泪光,半边脸肿起的狼狈样子,皮笑肉不笑地说:“爸爸,饭菜都凉了,你先坐下吧。还有静敏,你也坐下来吧,我让厨房专门为你做了对胎儿有好处的饭菜呢。” 林默扫了一眼桌子上,果然,林若彤和他的饭菜是一样的,而云静敏面前,却是大补的虫草汤和燕窝粥。他点点头,满意地说:“正好云静敏下午的燕窝没有吃上,还是彤彤你细心。” 云静敏最怕吃这些林府特制的足料燕窝粥了,可现在在父女俩的注视下,待要怎地,又不敢怎地,只好委委屈屈地坐下来,吃那些淡而无味的燕窝。 要说到林若彤阴人,那是个中高手,尽管小小年纪,却已经积累了无数经验。如今林若彤下定决心来要整云静敏,真是小菜一碟。 今天晚上的晚饭,她和林默吃的是普通的饭菜,云静敏的饭菜,却不是甜的就是酸的,没有放一丁点盐。云静敏又刚刚才挨了打,不敢跟林默申诉,没有放盐的菜,比药还难吃,她只吃得几乎要马上吐出来。 苦不堪言的云静敏没想到,她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 苦不堪言的人还有一个,就是远在帝都的穆晓云。 “现在已经夜深,你打算在这儿呆到什么时候?” 面对占据着自己的床,得意洋洋大有鹊巢鸠占趋势的秦卿,穆晓云法宝出尽也没法赶人。 偏偏秦卿还委屈得很:“晓云,咱们这么久不见了,你不想吗?” 穆晓云额头上跳出一个十字:“你还想?!秦卿,刚才已经做了两次了!你不觉得你自己的腰会断掉吗?!这样下去你可就铁柱磨成绣花针了!” 用一条浴巾裹着自己的穆晓云,要不是天天勤奋锻炼,现在恐怕腰都直不起来了! 看着横卧在自己的被窝里,盘踞在自己的枕头上,一只手支起上半身,宛若睡佛状,而且还用一双好看的黑色眼眸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自己的秦卿,穆晓云气不打一处来。 她快步走到床边,抬脚就踹。 “你――快――给我――滚回家去!” 结果,小擒拿高手秦卿好整以暇地伸出右手去,手腕一带一翻,轻轻巧巧地就握住了穆晓云柔嫩光泽的脚踝,然后顺势一拖,穆晓云一条腿站着收势不稳,就倒在了秦卿身上。 “秦卿!你!” 这个在外面风华绝代,淡定如仪的女翻译官犯起窘来的模样,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秦卿眼看着绯红又扑上了穆晓云的脸,细巧的柳叶眉皱着,水汪汪的杏眼含嗔带怒地,小嘴嘟起,娇嫩欲滴,心中便有万千撩拨,痒丝丝地。 穆晓云好快的反应,她眼看秦卿双手就要搂着自己腰肢,便双掌平平推出,掌风笼罩的地方,正是秦卿肌肉紧实的胸部。秦卿右手急速变招,格住了穆晓云这一推,与此同时,她身上的浴巾也脱离了她。 一对平日被职业套装紧紧包裹着的,线条美好的浑圆跳跃而出。 秦卿连忙一手握住,笑道:“好危险、好危险。跟自己的女人做一次还得先过招……” 穆晓云要害被攻击,脸上一红,怒色更甚。她狠狠地盯着秦卿说:“还是外交官呢!世风日下啊!我要去告发你!” “新中国没有一条法律规定,跟自己女朋友做喜欢的事是犯法的!” 秦卿灵巧地叼住穆晓云的耳垂,低低地笑着,身子往上一翻,就跟穆晓云翻了个个儿。令人发狂的性感曲线,因为经过一番挣扎,无可避免地肌肤相触,秦卿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谁是你的女朋友了……” 两年前养成的习惯性拌嘴,让穆晓云在秦卿面前总是不甘示弱。她回过头来说。 秦卿低笑起来,他阳光迷人的笑脸,在穆晓云瞳孔中定格。趁着这个动作,他正好可以吻到穆晓云的唇。穆晓云没想到他会突然偷袭,心头一阵悸动,不由自主地就被秦卿的舌头滑了进来。 紧紧交缠,两人之间已经默契非常。秦卿结实修长的指尖顺着穆晓云的颈脖一路滑落,房间里昏黄的灯光为穆晓云的曲线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芒。像上古的和田玉器,细腻洁白,弧度恰到好处,是上帝雕琢出来,最美好的艺术品。 从下面传来捻捏的酸麻感,穆晓云的理智还在挣扎着。 床头时钟已经指向十二点。 “明天还要开会呢――” “我也要开会,而且我还要坐在主席台上。”秦卿不以为意地加紧动作,穆晓云眼眸如水,身子深处的血液瞬间喷薄而出,充满了整个皮层。 她的脑子瞬间白茫茫一片,秦卿回师而上,握住她饱满的胸防,宽阔的掌心恰到好处地覆盖其上,盈盈软软,如鸽。穆晓云连声低呼,手指不知不觉地收紧,十指尖尖,刚好掐进秦卿支撑身子的左手上。秦卿的手顿时出现了几个红红的指甲印,这些微的疼痛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发挥,女人的反应甚至更加刺激到他的动作。 他俯下头去,用自己略带粗糙的唇温柔轻抚着穆晓云的发脚,吻,一个接一个地,从温柔,到狂野,最后是疯狂的吮吸。 秦卿其实原本是一个非常有理智的人。高强度的脑力劳动,不允许行差踏错的外交部工作,都造就了他谨慎的性格。然而,每一次面对这个女人,他就变成了只会任由自己感情肆意蔓延的毛头小子。 在很久以前,他或许还会顾虑到是否能够给她带来幸福,而迟疑着,宁愿控制自己的情感,去让她寻找她的幸福。然而如今经过出生入死的相随,他已是彻底地放下心中的思虑,一心只想着如何取悦她,如何跟她蚀骨地缠绵…… 在他的吻下,爽快的感觉传遍了穆晓云全身,她不自觉地扭动起来,刺激得秦卿更加狂野。迫不及待地,从身后把自己的阳刚送出去。 穆晓云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在颤抖。 她双目紧闭,长长的睫微微颤动,像欲飞的蝴蝶。 而那紧紧的包裹,则让秦卿不惜肝脑涂地!他野兽般地咆哮着,开始无情的掠夺,用男人最无情的地方,去侵犯她的绵软和美丽。 穆晓云眼神奇丽,她原本属于身材颀长的女孩子。可在秦卿高大伟岸的身躯映衬下,却成了娇小的猎物。秦卿宽阔的大手虏上穆晓云的腰肢,动作愈加地狂野、愈加地激烈。同时他垂下头来,或牙齿轻咬,或肆意激烈,三管齐下,成为不可一世的君王。 …… …… 秦卿这一晚终究还是留了下来,不过到底出差期间,穆晓云没有允许他和自己一起睡。经过多次灵魂和肉体的协商(?)之后,秦卿临时在穆晓云房间旁边订了一间房。 结果第二天早上,才刚刚透出第一缕阳光的时候,穆晓云听到窗户外传来砰砰声。 “大清早的酒店就开始洗玻璃了吗?” 打个呵欠,翻过身来,继续补眠。 昨晚的抵死缠绵,不光在她身上留下好几个色彩暧昧的痕迹,而且腰酸背疼,浑身累得要散架。 穆晓云也是锻炼过两年的人了,而且还受过特殊培训,身负武功健康活泼,很少有出现这么累的情况。 结果那恼人的砰砰声,在响了几下之后,就停了下来。然后咔哒一声轻响,窗户竟然拉了起来。穆晓云一个鲤鱼打挺要跳起来,投入眼帘的,却是秦卿高大伟岸的身影。 阳光下,他一身白色晨衣。朝阳为他的身子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他剑眉轻扬,露出灿烂笑容:“早啊晓云!” “秦卿,怎么那么早。”穆晓云又警惕起来,“你怎么进来我房间的!” 秦卿朝窗户处微微一笑。 ------题外话------ 开学了!大家在看文的同时,也不要忘记勾搭学校里的帅哥啊!早恋就是要早一点儿嘛!嘿嘿嘿~ 开学之后,彤彤也忙起来了,更新字数会少一点,每天8000,仍然是每天上午8:30更新。大家要保持关注哦!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八十九章 阳光下,他一身白色晨衣。朝阳为他的身子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他剑眉轻扬,露出灿烂笑容:“早啊晓云!” “秦卿,怎么那么早。”穆晓云又警惕起来,“你怎么进来我房间的!” 秦卿朝窗户处微微一笑。 白天工作忙碌,晚上回到这个酒店里都是倒头大睡,住了三天,穆晓云还没能好好留意这个地方。如今秦卿帮她打开了窗户,她才发现,这个酒店里的房间,居然装的是落地玻璃窗。 而在窗户外面,是一个非常漂亮的,罗马式的飘出阳台! “咱们房间的阳台,是相连的。”秦卿微笑着,上前去拉穆晓云的手,一起走出来。“所以我想,能够在这里一起吃早餐的话,一定很棒。” 看到眼前的景象,穆晓云又是一声惊呼! 两把原木色的椅子用舒适的角度舒展着,仿佛随时等人坐上去。 白色的镂空金属小圆桌上,铺着白色的桌布。中央放着一个大大的透明玻璃瓶,里面的红玫瑰开得云蒸霞映,有如火烧。 桌布上,煎得嫩黄嫩黄地,几欲流动的荷包蛋和油汪汪的火腿片相映成趣,旁边是香浓的牛奶。两份早餐盘子之外,还有一个浅底编织篮子,里面是刚烤好的、宣呼呼热腾腾的老面面包。 穆晓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秦卿微笑道:“你喜欢吗?” “你一早起来准备了这么多?”食物的香味串进来,穆晓云肚子不淑女地咕咕叫。 “唔,我订了morning—call还有两人份的早餐而已。” 秦卿从后面抱住穆晓云,下巴轻轻抵在她的肩膀上,“之前每一次都兵荒马乱地,一次也没能和你好好地悠闲过呢。” 清晨的风吹过阳台,刮起穆晓云黑的发和白的晨衣,衣袂翻飞,带出淡淡清香。鸟儿在一旁的参天大树上啾啾鸣叫,须臾又来了一只,于是枝繁叶茂的枝头瞬间热闹起来。 秦卿收紧了自己的怀抱,像要把穆晓云嵌入自己体内。 “我……一直以来,都很希望能够认真的去爱一个人……然后跟她一起好好地过好每一天。最好就是,每一天都像今天一样,不会变。” “晓云。”秦卿的唇轻轻扫过穆晓云柔嫩的颈脖,没有昨晚那么激昂的情愫,却带着更浓烈的柔情,“这样子好吗?” 穆晓云低下头去,秦卿的双手渴求地圈着自己,她嘴角微翘,伸起手来,从外面握住秦卿的大手。洁白柔嫩的小手和巧克力色的修长大手配合在一起,那画面却出奇地和谐,像配色一流的大师作品。 “好……” “你不变……我不变。” 说罢,穆晓云踮起脚尖来,主动攀上秦卿的颈脖,主动去吻秦卿。 丁香小舌突破龙吻,热烈交缠。秦卿握住穆晓云双手,把它们圈在自己掌握之中,呼吸相闻,咫尺相伴。 良久之后,终于难舍难分地离开。跃入秦卿眼帘的,是一双含烟滴翠的潋滟双眸。这双眼眸像春水,让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溺毙其中。只要见到她,他那冷硬刚毅的线条马上就会融化,成为绕指柔。 “早饭快要凉了,快点吃吧。今天是奥运前动员会最后一天了。接下来你们还要回s市去一趟,交割工作。在八月初重新回到帝都来,着手进行奥运会的工作。” 一谈起工作,秦卿就恢复到专业的态度。 穆晓云理理乱了的鬓发,点点头。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合作,他们之间很多事情已经不需要用语言来表达就默契十足。 只不过一个眼神,一句话,对方的心意,已经彻底明了。 享受着属于自己和秦卿两个人世间的早餐,一路有清风阳光相佐。清晨的空气,还带着青草与木叶的独特气味,有花在楼下灌木丛中,带着露水。 看着树梢上跳来跳去,结伴玩耍的鸟儿,穆晓云只觉得心满意足。 上一世的时候,早餐不过是孙正华对自己家人点卯的形式。孙家的餐厅豪华而冷清,孙正华有心拿捏自己的威严,每每见到穆晓云都是一番说教。 尖酸刻薄的廖丽蓉则在喋喋不休。通常在照例的对自己言行仪表的挑刺过后,才开始吃那些所谓养颜的燕窝粥和鱼翅羹。 然而山珍海味,若是跟讨厌的人,按照繁文缛节来吃,终究无趣。吃了八年,只吃得穆晓云倒足胃口。 又哪里及得上现在这样,只不过是简简单单,酒店供应的面包火腿蛋,却因为身心的放松而分外香甜? “真可惜。” 正在出神微笑,秦卿忽然若有所思。 “怎么了呢?” “其实我比较喜欢吃牛肉面,可是这个酒店只供应方便快捷的西式早餐,连碗粥都没有……”秦卿叹气,“你知道吗,有个小胡同里的牛肉面,是正宗回民的祖传手艺,可好吃了。这次没能带你去吃。” 有某位感情专家说过,喜欢美食和喜欢笑的人,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穆晓云托腮看着一脸惋惜的秦卿。 秦卿…… “……没关系,以后还会来的嘛。到时候你就带我到处去找帝都的美食。” “嗯。”秦卿笑了起来,金色的阳光镀在他线条分明的脸上,俊美深邃得像天上的神,“就这样说定了。我们一起玩,一起吃!” “吃到哪,玩到哪!” 柔嫩白皙的小手,和黝黑修长的大手,在餐桌底下,掌心相处,十指相缠。 早餐结束后,两人各自回房间里去。穆晓云回到房间里稍作整理,出来时已经又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强人。 秦卿换上了与会装束,正在走廊上跟红姐闲聊。见到穆晓云,不由得喝一声彩。 穆晓云的齐耳短发,整整齐齐地拢在耳后,通红的发根,雪白的肌肤,她身形颀长迷人,剪裁精致的浅灰色职业套装包裹着她的玲珑身段,十分端庄之中,又有着无限风韵。 一段时间的职场历练,又带给了穆晓云气质上的大变化。 如今的她,在十分高贵典雅之中,又带着职场女性特有的飒爽风姿,大气沉稳,一旦站立在人群之中,那就是最注目耀眼的一个。 “我准备好了,红姐,秦卿,我们出发吧。” 告别省级的外事处,来到这个帝都,她穆晓云,终于要征战更高一级的平台了。 最后一天的会议,是秦卿做主持讲话。 在汶川之后立了功的他,终于正式结束了部队的生涯,带着军衔正式转业到外交部中,成为涉外安全事务司司长。 涉外安全事务司属于外交部中比较年轻的部门,在2004年成立。这个部门的职责是执行我外交涉及非传统安全领域的方针政策还有协调和处理相关涉外事务。 因为近年来恐怖分子的空前活跃并且逐渐危害到我国公民的人身安全和公民权利,所以涉外安全事务也成为外交中重要的一块。 同时,因为兼备了反恐的职责,所以由年纪轻轻,即具备了外交事务经验以及战场经验,为人稳重可靠,头脑聪明性格冷静的秦卿来担任司长,是最合适不过。 奥运会是四年一度的国际盛事,更是我国头一回承办奥运会,安全问题,也非常重要。奥运会的反恐工作,都是由涉外安全事务司负责,他们当然不会明目张胆地在会场附近进行包围,但作为最贴近国际来宾的翻译们,则需要有相应安全意识。 秦卿在主席台上主持会议,他高大俊朗,风度翩翩,充满磁性的声线仿佛充满不可思议的力量,极富感染力。 让人不由自主地,很信赖他。 …… 当云静敏终于拨通穆晓云的电话时,她宛若找到了救星。 “晓云,你终于出差回来了吗?” 云静敏等不及穆晓云做反应,就马上说:“你现在在哪里?我要见你!” 她急需一个救星! 当穆晓云见到云静敏的时候,她忍不住吓了一大跳! 她只不过出差了两个星期,云静敏足足老了五岁一样!因为足不出户,现在的云静敏皮肤白得渗人,毫无血色。她原本富有魅力的桃花眼,现在变得大而亮,却没有多少精神。因为难得出来一趟咖啡厅见人,云静敏还特意化了淡妆,这多少令她的肤色红润了一点。 只是令人泄气的是,按理说,已经成功上位进入林家的她,应该已经有了花不完的钱。然而衣服,却还是原来的那些。为了掩饰细瘦得不正常的四肢和明显隆起的腹部,云静敏穿了一身娃娃装,可这种可爱风格的衣服,一点都不适合她。 “静敏,你怎么了?”穆晓云心知肚明,当然是想办法进入林家之后,云静敏的日子并不如意,才这样急吼吼地找自己。但是故作惊讶,那是必不可少的步骤,“害喜还没有结束吗?” 云静敏眼见一脸茫然的穆晓云,还以为她真是担心自己的身体,苦笑道:“这个小子,可把妈妈我害惨了……” 说罢,一手轻轻抚摸着自己腹部。 “宝宝的东西买好了吗?”穆晓云笑道,“要么等会我帮你买去。” 可是云静敏约穆晓云出来,并不是为了买宝宝的衣服鞋袜的。 她想借助穆晓云的智慧,去击败家里那个碍事的林若彤,以及挽回林默的心。 最近这些天,她在林家真是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林若彤借着为她身体着想的名义,伙同郭管家,安排了一张“孕妇食谱”,都是一些淡而无味的东西。营养足够,味道却比猪食还难吃,云静敏之前只需要忍受燕窝粥也就罢了,如今却连平日的饮食都难以入口。 一旦她不吃,回头林若彤就向林默告状,一会儿忧心忡忡地说云静敏只关心自己不关心胎儿健康啦,一会儿声泪俱下地说云静敏刻意刁难自己啦。原本就怀疑云静敏和邱明芬的死有关,心里有刺的林默,则准是向着女儿来凶她。 吃吃喝喝什么的,忍忍也就算了(其实已经很难忍受),更过分的就是控制欲极强的林默,不光严格控制了云静敏的零花钱,而且还控制了她的人身自由。 云静敏已经从外事处辞职出来,没有了原本公务员编制的,旱涝保收的不菲收入,云家本身还指望着女儿嫁入豪门补贴自己呢,更别提贴女儿了。可怜云静敏,如今一个月拿着几千块的生活费,比之前的日子过得还不如,林家上上下下都是一双富贵眼,而她,则连贿赂下人偷运食物给自己的钱都不够。 再者,云静敏的父亲云天,在林默果然免掉了他们那五千万的债务后,就当女儿死在了林家一样,不闻不问。父母的狠绝,也让云静敏伤透了心。 不止一次地,云静敏午夜梦回,独对着林府安排给自己的客房房间,只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晓云,这次来,其实是想问你一下……你以前跟林若彤的事的。你们之前,是不是有过什么过节?” 小心翼翼地,云静敏做出试探。 穆晓云一怔,抬起头来看她。 阳光明媚的夏日下午,穆晓云穿着五彩大花的连衣裙,斑斓的色彩,雪白的肌肤,相映成趣,卓尔不凡。她的眸光流转,似有万千不可言说在其中。 一时之间,云静敏自惭形秽起来。 不过她还是鼓起勇气说起自己计划好的台词:“你跟林若彤……” “静敏,你果然也被林若彤整了吧?” 安排好的,自以为不着痕迹的台词,却被穆晓云一语道破。 早就知道她聪明,不料却已经能够料事如神到这种地步…… 盯着云静敏错愕的脸,穆晓云眸光潋滟,深邃不明,仿佛能够把云静敏那阴暗肮脏的灵魂看穿了去。 她笑容满面:“静敏,其实你不用跟我绕弯弯的。林若彤是什么人,相信你我都很清楚。老实说一句,我只不过是林若彤想象中的情敌,她认为我对她的意中人,孙景炀孙总有非分之想,从此就成为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而你进入林家,破坏了她的家庭,以她的性格,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云静敏闭上眼睛轻笑,再次睁开来,眼神已经有了变化:“晓云,我们是朋友,请你帮帮我。” 穆晓云忽然叹气道:“静敏,难道我帮你帮得还少吗?这一次,可得给一点好处我哦。” 好处! 云静敏悚然一惊。 “你想要多少钱?” 穆晓云仍然一霎不霎地盯着她,嘴角边露出一丝冷凝。 “我不要钱,我想和林默做一个交易。需要你帮我牵个线。” 一瞬间,云静敏竟然有了腿软的感觉。这个模样的穆晓云,尽管不言不语地,然而身上那股慑人的气场,却压得周围的人都喘不过气来! 她刚想要拒绝,心里另外一个声音却大声呐喊起来。 不,不行,她已经爬上了林默的床,怀上了他的孩子……那么,她也必须要取得相应的报酬才行。 林家富可敌国的财产,林家豪门主母的地位,名贵的珠宝,精美的华服,宽阔的房子,炙手可热的权力,众人目光的注视焦点……那些才是她云静敏应得的! 比起这些来,穆晓云所谓的小小要求,又算得了什么呢! 何况,只是在商言商而已…… 云静敏终于点了头:“好,没问题。” 晚上回到林家,现在的家人们,也都习惯了云静敏这么一个畸形的存在:既不是名正言顺的林太太,却又怀着林老爷的骨肉。算是登堂入室的小三,却不能像古代一样,自称姨太太。 所以大家也就索性视若无睹,当云静敏是透明人。 云静敏走进餐厅里,郭总管已经在看着下人们布置餐桌了。 “今天吃什么菜?” 云静敏淡淡地问道。 郭总管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还是有礼貌地说:“如果是云小姐的饭菜的话,今天是冷排骨和花胶汤。” 云静敏摇头说:“冷排骨的话,我啃不动。我想吃点儿热的,例如——新鲜的蒸贻贝还有芝士焗蕃薯。” 今天的云静敏,平平淡淡地说话,语气不怎么起伏,然而却似乎有着某种底气。跟往日大不一样。郭管家心中纳闷,却还是记着林若彤的吩咐:“云小姐,还是按照原来食谱比较健康。何况——何况红薯这种廉价的食物,我们并没有准备。” “意思是说我口味低贱吗?” 云静敏扬眉,郭管家不作声,心说那可是你自己说出口的。 郭管家眉眼中掩饰不住的不屑:“小姐说过,云小姐你的食谱由她来定夺——” “那就叫小姐过来,我和她商量商量。”云静敏看看时间,林默也差不多下来了,索性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去,一心一意等郭管家请林若彤过来。 不多时,林若彤果然来了。 “云静敏,你可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不计前嫌为你准备的食谱,你还嫌三嫌四!” 既然林默不在,林若彤简直懒得装样子,人未到声先至,骂骂咧咧地,见到云静敏就数落开了。 重获林默喜爱的她,又再度恢复到往日骄纵跋扈的样子,而且因为失去母亲的保护,林若彤如今神经过敏,比起平日,现在简直就是一只好斗的小兽。 “若彤。”云静敏记着穆晓云的教诲,努力平心静气地说,“我只是觉得,作为一个孕妇,我可能比你更了解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我想——” “你了解?真了解自己的情况,你就不会说出要吃红薯这种话了!”林若彤一语双关,含沙射影地说,“真是好笑,现在我们林家没钱养你吗?传出去该让多少人笑话!居然让个孕妇吃红薯!” “若彤,红薯虽然价钱低廉,对孕妇来说却是最好的食物,可以促进胎儿健康成长呢。” 林若彤不管不顾地继续奚落道:“对孕妇最好的是燕窝啦。红薯有益健康这种话,是那种吃不起燕窝的穷人编出来自我安慰的!云静敏,我知道你闲着没事,麻烦你就腾出点时间来,捯饬捯饬自己,不要疯婆子一样,羞也没了臊也没了。还有,好好重新复习一下你的礼仪,别到时候孩子出生了有个迎来送往的,也失了礼数——” 说到这里,她忽然掩嘴笑起来:“哎哟,我忘记了。你只不过是个代孕工具而已,是用不着见客人的!” 挖苦完云静敏,林若彤拉下脸来,吩咐郭管家:“郭叔叔,麻烦你还是按照食谱上的饭菜来做。” 正在热闹间,林默按时回来了。仍然是一副公事忙完疲惫不堪的模样。 走进饭厅,见到剑拔弩张的林若彤和云静敏,林默火气不知道怎么地就上来了,皱眉道:“又怎么了?闹哄哄的?” “没什么,爸爸。”林若彤生硬地说着,又催郭管家:“郭叔叔,去啊。” 郭管家答应着退下去了,林默可没打算息事宁人。 最近林氏企业内部风雨飘摇,因为歌剧院这个重大项目的中途落马,导致资金链断裂,不得不腰斩了旗下许多的产业才勉强支撑着,也不知道这一波浩劫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偏偏回到家里还不安生。 在外面吃了瘪的林默,回到家脾气就异常的暴躁。 “林若彤,云静敏,刚才我听到什么食谱啊饭菜的,到底什么事?” 还是曾经同床共枕过的人懂得察言观色,见到林默这个样子,赶紧就坦白从宽:“林默,我只是觉得,最近我害喜情况好了很多了。所以想自己来制订食谱,就找彤彤来商量而已……” 穆晓云说,在男人面前,最重要要示弱,女人的眼泪是软化男人最伟大的武器。 云静敏融会贯通,把一个老天爷赏赐的娇柔嗓子用的千回百转,短短两句话,又是娇羞怯怯,又是楚楚可怜,偏偏还道理充足。 林若彤连忙撒娇道:“爸爸,这件事我做得来啦。不劳烦云静敏操心了。” 林默问:“她想吃什么?” 林若彤撇嘴,不屑道:“说出来真是有失体统呢,她想吃红薯!” 言语之间,大有嘲笑之意。 云静敏则继续放软声音:“林默,彤彤她从小锦衣玉食,当然不知道这些穷人东西的好处。但其实孕期的饮食并不是越精细越好的,多一点粗粮,搭配起来营养更全面。” 林默也不愿意在这些小事上纠缠了,听到不过是这么一件小事,挥挥手不耐烦道:“够了够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吵得这样天翻地覆呢。你以后爱吃什么就让郭有才吩咐人做去。还有彤彤,谁不是穷人过来的,不许你这么怪声怪气地说话,像什么样子!” 云静敏眼见柔情攻势凑效,大喜道:“那么,以后的食谱也让我自己来制定吧?” “行了行了。”林默大步流星走到座位旁坐下,“开饭吧,我都要饿死了!” 云静敏第一次在跟林若彤的对战中占了上风,她得意啊,果然,穆晓云说得没错,林若彤就是个藏不住事的娇娇小姐,只要引得她在林默面前失态,那么林默必定向着更柔弱的自己。 面带笑容地在气鼓鼓的林若彤面前走过,云静敏拉开林默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开始为林默布菜。 …… 晚饭后,林默照例要回书房里去批公文。云静敏也跟在了他的身后,穆晓云说,要保证他们之间的相处时间,这样感情才能够培养得起来。 之前因为生闷气和拿捏架子,晚饭后云静敏都是把自己关回房间里去,现在,她要跟林默再度培养感情。 林默见云静敏跟着自己,奇怪地说:“怎么跟过来了,有事吗?” “不……只是自己在房间里看电视也没意思,我想看看你这儿有什么书,找一些来看看。” 于是林默不再理她,自己坐下来批阅公文。 说起来,林默最近烦心事也挺多的。林氏如今资金吃紧,公司里风雨飘摇,股东大会开了又开,他都疲于应付了。 最近美国那边的放贷政策也收紧了……想要引进海外投资也成了非常困难的事。 偏偏家里这两个,云静敏和林若彤,都是天真烂漫没有经过事的,搞得林默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 烦了一会,林默眼光一滑,看到云静敏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房间角落的软椅上看书。仔细看看,她看的是《沉思录》的英文版本,林默微感错愕,说:“你看得懂这本书吗?” 《沉思录》是罗马哲学家皇帝马可&8226;奥勒留所著作的一本哲理书,内容不多,里面的道理可不容易懂。 要是云静敏像林若彤那样看《哈利波特》《暮光之城》之流,林默就不那么惊奇了。 云静敏微笑道:“里面的道理需要很多人生经历才能印证明白的。不过我想,现在先看一下,也没有坏处。” 林默点点头。 虽然云静敏是个浅薄虚荣的女孩子,不过哪个年轻的女孩没有经过这个阶段呢。她有上进心,那就是好事。 “你现在怀着孕,不要太过操劳了。” 林默的语气,少有地软和起来。虽然心中还在怀疑云静敏跟邱明芬的死有关,但毕竟没有确凿证据,万一自己错怪了她呢—— “我知道。”云静敏俏皮地吐吐舌头,“当胎教也好嘛。我们的孩子一出生就是哲学家了。” 说到孩子,林默也笑起来:“哲学家?恐怕他没有那个闲心,林家产业涉及建筑金融海外贸易好十几种行业,就算他从一出生就思考,就够他想的了。” 云静敏放下手中的书,目光柔情如水:“林默,你也不要太累着了。我知道,现在邱明芬不在,我也没有她那么好的脑子和丰富的人生经验,没法很好地辅助你。都是你一个人在支持着这个家,辛苦你了……” 穆晓云说,要设法触及林默灵魂深处的柔软点。即使那个点,是云静敏最忌讳的邱明芬。与其让林默自己一个人呆在书房里怀念亡妻,那云静敏干脆大大方方地提出来,和他一起怀念。 果然,林默听到云静敏主动提起邱明芬,大为感动,他动容地站起来,来到云静敏身边坐下:“小敏,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你知道,是我们对不起她在先……如今再提要是她还在这种话,也没意思了。你好好地把孩子生下来,教导好,那就没有辜负我们这么艰难地走过来的路。” 云静敏伸出纤纤玉手,轻抚着林默已经略有皱纹的手,点点头。 林默这些天来,也好久不曾跟女人亲近,如今肌肤接触,感受到云静敏仍旧细腻光洁的肌肤,不由得心中一动,就搂上了云静敏的肩膀。 在家里,云静敏穿着宽松的日常服,三千青丝慵懒地披散在脑后,随意地洒落肩头。因为她本来身材很好,所以如今即使怀孕五月,也就是腹部隆起,四肢没有太大变化。林默低头嗅着云静敏头发的馨香,便咬起了她的耳垂。 云静敏当然知道林默的意思,她羞赧得满脸通红,推脱道:“林默……不行啦……” “怀孕头三个月和最后三个月不行而已……没关系的……我知道……” 林默呼吸已经变得粗重,手也像蛇般迤逦而下,捕捉到云静敏的敏感点,开始揉捏。 云静敏感到自己的身子起了羞恼的反应,愈加敏感起来,她满脸羞红,做着徒劳的挣扎。而林默却已经等不及了,拉起她一条腿来,揉身而上。 熟悉的充实感,瞬间充满了云静敏的身体。 她身子僵硬着,头往沙发后仰,舌尖微露,双目圆睁:“啊……” 而林默,已经开始了狂野的冲击。 久旱逢甘露,满书房里顿时一片旖旎。衣衫犹未脱落的两个人,纠缠在一处,云静敏小巧的耳垂被林默熟练地噬咬着,舌尖一遍遍扫过敏感的地方,她逐渐忘记了自己是个怀孕五月的孕妇,而只剩下满心的激昂情愫…… “林默……林默……” 白嫩洁腻的双臂,高高地抬起来,攀援上男人的颈脖上。林默于是放弃了云静敏的耳垂,吻上她娇嫩欲滴的唇。 舌尖纠缠,抵死不休,爱欲的狂潮更加肆虐。 女人的呼唤,愈加激发了男人的兽性。可惜年纪已大,逐渐力不从心,只是快速地一阵猛攻之后,就溃不成军,缴械投降。 云静敏若有所失地从云端掉落下来,林默却丝毫没有发觉她的失落,他十分满足地叹了口气,低头看着她笑道:“怀孕了还要得这么厉害?” 她只好做出十分满足的笑容,说:“还不是因为你坏……” 趁着林默心情好,云静敏趁机说:“林默,我有个朋友说,想见见你……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呢?” “见我?有什么事吗?”林默不以为意地说,“如果是要借钱的话,你去推掉吧。这个先例不能开。” 自己现在,养云静敏就够了,不需要把她的那些所谓朋友都带进圈子里来。 云静敏摇头说:“不是借钱。她好像是想和你谈一些工作的事。” 林默皱眉问:“是谁啊?我认识吗?” “其实你见过的,就是那天和我一起在歌剧院工地,给莱昂做翻译的那个。” 原来是那个疯丫头,不过少有地,莱昂那个大男人主义者对她评价很高的样子。林默原本很瞧不上穆晓云,觉得她不成体统,不过那天林府夜宴时候,她总算打扮得体了一会。现在林默也起了好奇心,便点头说:“是她啊,明天上午十一点,让她到我办公室找我就好了。” 没想到事情进行得这么顺利,云静敏高兴地点点头,又使出浑身解数来哄的林默高兴了,说了好一会情话才重新拿起书本回房间睡觉不提。 甜蜜一觉后,云静敏只觉得神清气爽了很多。 果然,找穆晓云来联盟是对的, 现在,她终于可以控制自己的食谱了,吃饱了饭,才有精力跟林若彤斗。 起码,必须要离间他们的父女感情。 邱明芬不是好人,留下的女儿也是坏种,她云静敏,要把邱明芬在这个屋子里所有痕迹都消除得一丝不留!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九十章 云静敏的下场(之一) 梳洗完毕走到餐厅,郭管家不在,几个早班的下人正在打扫房间。云静敏环视四周,看着忙碌的人,拍拍手说:“大家过来,我有话跟大家说。” 那些下人一愕,便围拢了过来。 “洛林……是谁的孩子?” 洛林就是那个负责看守车房的孩子。云静敏一问之下,下人们面面相觑,最后一个中年女人走上来:“是我的小孩。请问云小姐是要找他吗?” “李婶,原来是你的孩子吗?” 看着这个李婶,却是一脸老实的模样,教出来的孩子却这么叛逆?云静敏决定找她开刀:“洛林前几天在花园里见到我和老爷,说了好些不干不净的话。你是怎么教孩子的?从今天开始,你们母子俩都不用在这里上班了。” 看着李婶一脸失魂落魄地离去,云静敏这才露出笑容来,她终于体会到了,豪门主母的那种快感。 …… 林氏集团里,总裁办公室。 和孙氏大厦里,孙景炀的办公室那种把一切家具精简到最少,只有冷硬的文件柜子和工作用的必要工具的极简风格完全不一样,林默的办公室布置极尽奢华。 大红色的地毯,金碧辉煌的墙纸,两旁的墙壁上,挂满了世界名画。奢华的意大利水晶灯层层叠叠地在天花板上悬垂下来。房间正中央是宽阔厚实的实木大班桌,还有真皮转背的椅子。 听说,光是大班桌对面,供客人坐的那两张转椅,已经是从意大利进口的,价钱高达五位数。 如今林默坐在大班桌旁,注视着来人,神情凝重。 “你叫什么名字?” 坐在对面的女人,跟第一次见面那身不成体统的休闲服装打扮的疯丫头形象完全不一样。她身形颀长,脚踩菲拉格慕高跟鞋,身上是纪梵希大师的经典作品。极简单剪裁的黑色裙子,包裹着她那惹火的身材,腰肢纤细,胸房饱满,偏偏又用扣子扣到最顶上,一点春色不泄露。 她的脸蛋更是绝色,林默很久不曾见过这么端庄的鹅蛋脸了,那是一种非常正气的美丽,修长的眉毛,高挺的鼻子,画了一点点淡妆的朱唇,檀口欲动。也许是为了遮掩自己的魅力,她剪了一个齐耳短发,然而那短短的发脚映衬着白腻晶莹的肤色,却衬托得她更加风采迷人。 之前自己竟然一直看走眼了,她才是真正的,拥有高贵气质和聪慧头脑的,绝代佳人。 真是很奇怪,林默开始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云静敏这个小妖精迷倒,而完全忽略了这个女人的魅力呢? 想来,是她刻意在自己面前隐藏的缘故。 如果是往日,林默一定会对这个女人感兴趣,想法设法把她搞到手。 可是现在,他没有这个心情。 女人微微一笑,伸出纤长的食指来,轻轻点点面前的文件:“我叫穆晓云。林先生,我觉得,你应该对这份东西更有兴趣才是。” 林默强迫自己的视线从穆晓云身上移开,转而看眼前的资料。 “2008年6月,尊夫人邱明芬,在孙氏建设的馨园小区楼王内,3001房被杀。” 林默纠正说:“不是被杀,医生已经证实了,是吸毒过量导致死亡。” “不,确实是被杀。”穆晓云笑得胸有成竹,“相信你自己也怀疑到了,而且凶手是谁,可能你也猜到了――” 没错,而且那天晚上,还因此而打了云静敏一个耳光。 从此之后,对那个曾经迷恋过的青春肉体,起了嫌隙。 包括昨天晚上的缠绵,等到林默回到房间里回想起来,也愈加发觉是云静敏蓄意营造的阴谋。 她利用了自己受不住美色诱惑这个弱点,刻意挖了这个坑,让自己往下跳。 林默变了脸色,说:“小姑娘,没有证据可不能胡说。” “恰恰相反,我来见你,就是为了给你看到证据。” 穆晓云说罢,打开了文档的第二页。 林默不看犹自可,一看,不由得浑身都颤抖起来! 照片里的景象,赫然是从外面照进去的,邱明芬的寓所。屋子里酒瓶狼藉,因为沙发背对着窗户,所以邱明芬的脸没能露出来。但从沙发上伸出来的手和脚看来,一定是她无疑。更惊悚的是,镜头拍摄中,低下头去,眼神冷厉,面罩寒霜的女人,是云静敏! “后面还有。” 穆晓云的声音,仿佛在天外传来。林默理智上抗拒着这个在命令自己的声音,双手却不听使唤地翻过了一页。 下一张照片,是云静敏把那个昏迷的牛郎拖进屋子里去。她手上带着橡皮手套,所以才没有留下指纹。 第三张照片,则是云静敏从大厦里走出来。门口的门卫正在看往别处,没能发现她。 “这……” 尽管心中早已经起了疑惑,也有了证人,如今物证确凿,却还是非常大的打击。林默颤抖着,双瞳紧缩,说不出话来。 穆晓云淡淡笑道:“没错,杀掉邱明芬的,正是云静敏。” 林默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抬起头对穆晓云说:“我凭什么要相信你?而且,为什么你要把这些照片给我?” 他又想起了什么来,质问道:“你不是小敏的朋友吗?出卖朋友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林默自以为抓住了穆晓云的把柄,忽然嘿嘿冷笑起来,“小姑娘,卖友求荣的事,无论到什么地方都会被人看不起的!” “你错了,我根本不是云静敏的朋友。”穆晓云忽地站起来,灯光璀璨,照耀在她身上,闪烁着跟云静敏截然不同的光芒,“相信云静敏也不会当我是朋友。她只不过想要利用我,来出谋划策赢取你的欢心而已。” 曾经陷害过又出卖过的人,回过头来却善加利用,这种人,也配成为她穆晓云的朋友吗? “我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过对朋友可是有要求的。可不要玷污了‘朋友’这两个字!”穆晓云说罢,冷笑一声,回身走出门去,“林先生,恐怕你今天出来这么一会,家里也该闹了个天翻地覆了。我劝你还是先回去看看吧。” 林默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面对这个比自己年纪小一轮,曾经漠视的小丫头,居然只能眼看着穆晓云扬长而去。 她…… 还以为,穆晓云和云静敏,是简单的同事争宠,或者小姑娘之间的相互利用和嫉妒。 但是林默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穆晓云眼中,既没有反仇恨,也没有怨怼,只有,只是无边的轻蔑和不屑。 仿佛踢掉脚尖上的尘埃一样…… 秘书送走了穆晓云,回来满脸惊疑不定:“林总,刚才那小姑娘……” 林默问:“怎么了?” “刚才那个小姑娘,是孙景炀,孙总亲自护送来的!” 孙家那辆白色劳斯莱斯,林氏的人都十分熟悉。眼看着穆晓云上了车扬长而去,秘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林总,她是孙氏的人吗?” “不……我不知道……” 林默隐隐约约觉得,云静敏和邱明芬,在很久之前,可能已经有什么阴谋在隐瞒着自己。同时,也把那个叫穆晓云的可怕女人牵扯了进来。 没想到,穆晓云竟然全身而退,而邱明芬和云静敏,则自相残杀,搞至今日的局面。 …… “晓云,你去见林默说什么啊。” 孙景炀很乐意送穆晓云一程,斜斜地依靠在舒适的汽车座椅上,穆晓云只是微笑不语。 “你再这么神秘,就可以送进博物院里研究啦。” “孙景炀,你的笑话好冷。” “我可不能不关心啊,孙家和林氏,可是有很多合作项目呢!” 出于孙景炀灵敏的嗅觉,在歌剧院出事之前已经中止了一部分的合作关系,但两家因为是上一代起的交情,所以丝藤结萝地,还有很多复杂的关系无法切断。 穆晓云说:“孙景炀,我劝你一句,最好尽快跟林家撇清关系。” “不用你说我也已经在想办法撤离资金了。歌剧院那么大的事,居然被林总搞砸了,核心项目出现动荡,这个企业搞不好可是会垮台的。”孙景炀呲牙咧嘴地说,“我早劝过他了,贪小便宜吃大亏,他就是不听。还连累了我们孙氏。” “如果林氏真的垮了,你会怎么办?” 出其不意地,穆晓云问道。 她神情严肃。 孙景炀受到穆晓云情绪感染,不自觉地收敛了笑容。 认真地思考之后,他说:“如果真的垮了,那也是林默叔叔咎由自取,没有办法。毕竟歌剧院这个项目,好几个市里的官员都因此而落马了,他本身企业声誉也受到了严重损害。而且……美国那边,最近的经济政策也收得很紧。余青童跟我说,那边的次贷政策,逐渐地出现了漏洞,而且是不可弥补的。很有可能会有一场金融风暴卷起,余青童虽然身子不好,也在和他父亲一起尽心竭力地保住他们的公司。这种时候,就算有那么两三个亿万富豪垮掉,也是不足为奇的吧……况且,林默叔叔自己本身也有失检点。” “你知道吗?他和我的一个外事处的同事婚外恋,而且把他的老婆给赶走了。” 废话,豪门的圈子才多大,邱明芬的死讯又是传得那么突然。林默再把云静敏藏得好,也躲不过那么多下人的嚼舌根。 为了这件事,廖丽蓉在家里为好朋友扼腕叹息好久了,还因此而审问了孙正华好几次,直逼得孙正华赌咒发誓自己不会找小三才罢休。 阴影蒙上了孙景炀半边脸,以他高而笔直的鼻梁为界,忽明忽暗地,带着某种鬼影的暧昧光芒。 “所以我才说他有失检点,邱明芬阿姨和他结婚二十多年,到头来却为了一个小三而搞到家破人亡。老实说,这次歌剧院的事件,要是有邱明芬阿姨从中周旋,说不定还会有转圜的余地,不至于落得今天这般不可收拾。” 孙景炀看着窗外,劳斯莱斯在路上飞驰,沿路风景飞快地后退,却是一片夏日风光:“青春肉体能够给人带来快乐,真正相濡以沫的爱情,却可以带给人幸福啊。” …… 孙景炀,你变了。 …… 不是前一世那个到处沾花惹草的花花大少,甚至也不是这一世刚见面时那个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孙氏总裁,而是对人生的复杂有了更深刻的认识的――成熟的男人。 穆晓云默默不语,最后轻轻叹气。[.超多好看小说] “为什么要叹气?” 孙景炀忽然问。 穆晓云一怔,别开头说:“没什么。” “晓云,我知道你有很多事不想告诉我。不过我还是必须得说,你用不着自己一个人背负太多。你呀,什么都好,就是这一点,跟秦卿那小子一样,都是看不开的。”孙景炀笑起来,“还有,我对你可还没有死心,你老是找我帮忙,小心我吃掉你。” “嘿,你能吃掉我再说吧!”穆晓云嗤笑着冲孙景炀做了个鬼脸。 难得一见的俏皮表情,特别的可爱,孙景炀错愕之下,竟然看得呆了。 他沙哑着嗓子说:“你可别乱来,我不想对不起兄弟。” 经过汶川一役,孙景炀和秦卿已成刎颈之交。 车上的音响,传来强劲的摇滚乐,还有一个男人金属质感的嗓音。 哪里都是你的眼睛,哪里都是你的眉 哪里都有你声音,哪里都有我泪垂。 哪里都能见到你,哪里都有心在跳。 哪里都有你声音,哪里都有我泪垂。 歌词简单而明了,却用最简单的话语,表达着某种最复杂的情愫。 配乐一波接着一波地愈加强劲。密密麻麻的鼓点如雨落下,电吉他的和弦与贝斯共鸣,男人的声音悲沧而惆怅,像狂风呼啸过沙漠,又像鲜血染红了斜阳。 “是潘神……” 孙景炀见穆晓云听得入了迷,轻轻地解释,“唱歌的歌手,叫石南透。” 石南透? 羞赧的大男孩,那永远略带忧郁的双眼……他总是盯着夏若亚。 …… 带着那份烫手山芋般的证据,林默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家面对云静敏。当天晚上,他甚至没有回家。 不过,他没有下决心做决定,有人帮他下决心。 “李婶,你说你和洛林被赶走了?” 面对哭哭啼啼的李婶,林若彤诧异地睁大眼睛。 对李婶的控诉,她没听进去多少,但她是听到三个字的:“云静敏。” 这个女人,趁着爸爸和自己一时松懈,就骑到下人头上作威作福,拿捏起主母架子来了!林若彤不关心李婶母子的死活,但她关心自己的面子和权威,怒火瞬间熊熊燃烧,林若彤霍地站起来,对李婶说:“你放心,李婶,一切有我为你做主!” 林若彤拿起手机,刚想要拨打林默的电话,转念一想,挂掉电话,带着郭管家,径直冲进了云静敏的房间。 云静敏正在房间里对着肚子说话做胎教呢,见林若彤风一样走进来,面色不善,连忙站了起来。 “若彤……” 林若彤毫不客气地打断云静敏,说:“云静敏,你为什么炒掉李婶?” 原来是这件事,云静敏胸有成竹起来,她挺起胸膛,微微笑道:“你想知道吗?理由有两个。” 这两天的云静敏,表现跟往日完全不同,林若彤心里也犯了嘀咕。现在姑且听云静敏说下去。 “第一,李婶负责厨房,做的东西不合我口味。昨天老爷说了,以后我负责我自己的食谱,我想吃的东西她都不会做,我只好另请高明了。” “你!” 林若彤要说什么,云静敏不疾不徐地继续往下说道:“第二,李婶的儿子,洛林,居然胆敢以下犯上,当着老爷的面中伤我!要是放在古代,这就是以下犯上,不过现在嘛,我就炒掉他们算了。” 云静敏笑眯眯地说完,看了林若彤一眼:“你有意见吗?” “你炒他们,为什么不问我?” “啊呀,我已经问过老爷,老爷也同意了。大小姐你又不负责林家的内务,我以为不用知会你的。” 云静敏一边说着,一边逼近林若彤,有意无意地挺起肚子。 “咦?小姐你怎么带这么多人来?难道想为了区区一个下人李婶,来为难我吗?” 林若彤张口结舌,满心要上去揍她一顿,却又顾忌着云静敏的肚子,她感到云静敏这几天处处卡着自己的死穴,束手束脚地不知道如何对付了,气哼哼地转过身来冲出房间。 “小姐,小姐你别生气。”郭管家大步流星地跟在气得鼻子都歪了的林若彤身边。 林若彤猛地停下来,双手拳头握紧,尖声嚷道:“那个臭贱人,居然这样嚣张!我怎么可能不生气!” “小姐,要不我们还是去见老爷吧。” 林若彤气哼哼地说:“去见爸爸?有什么用!她肚子里怀着爸爸的孩子,爸爸现在只会护着她!要是她没有那个孩子就好了!” 郭管家脸上闪过一丝暧昧不明的颜色,忽然压低了声音:“小姐你……真的想这样做吗?” “我可从来没有希望过多一个莫名其妙的弟弟!” 林若彤冷笑着,脑子忽然一个激灵! 郭管家看看左右,挥手屏退了跟在后面的人,他走到林若彤身边,压低声音。 “如果小姐下了决心的话……” 郭管家盯着林若彤,他在等着林若彤的回答。而林若彤也没有令他失望,毫不犹豫地点头说:“没错。根本就不需要犹豫。林家多年以来都只有我一个孩子,往后也只有我就够了。等我嫁给孙景炀之后,这里的一切,都将会由我的孩子来继承。” 林若彤不再迟疑,她转过身来,美妙的双瞳闪耀着迫不及待的光芒。 “郭管家,我要怎么做?” “小姐你什么也不必做,这种肮脏的事情,由我来解决就是了。” 郭管家脸上,忽然浮上一丝古怪的笑容,他右手抚在胸前,深深弯下腰去,冲林若彤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 “啊呀――” 凄厉的女声惨叫,划破了林府豪宅的广袤夜空。当负责值夜的当班组长张姐应声领着下人们冲进云静敏房间时,房间里却空无一人。 “云小姐不见了!” “快!快搜!” 房间里的灯光一时全部扭亮,有个女仆走进洗手间内,顿时吓得大叫起来! “在、在这里!” 大家围拢过来一看,只见云静敏摔倒在浴缸边上,双目紧闭,浑身湿透,已经晕了过去!张姐看着现场,又有人低声惊呼:“看!” 丝丝缕缕的鲜血,在云静敏下面流出来,沿着她穿着睡衣的腿迤逦而下,像红色细蛇。张姐不再犹豫,大声吩咐:“赶快通知管家、老爷。还有要叫救护车!快!” 大家顿时忙乱起来,因为不知道云静敏伤势如何,大家都不敢擅自去碰她。 郭管家一向是直接住在林府大宅内的,不多时就来了,他来到第一句话也是吩咐叫救护车。 而这个时候,救护车已经呼啸着,赶到了所内。 等到医生们把昏迷不醒的云静敏抬上担架车里时,林若彤才姗姗来迟。 “发生什么事了?”她睡眼惺忪,一副刚起来的样子。 郭管家说:“小姐,云小姐在浴室里摔倒了,见了红。我们现在要送她到医院去,请你去睡觉吧。” 林若彤漠不关心地打了个呵欠,点点头道:“叫了我爸没有?我回去睡了。” 林若彤和云静敏的矛盾如今已经是路人皆知,也没有人起疑心。何况她现在是林府最大的人物,也没有人干涉她的行动。于是就任由她回房间睡觉不提。 而郭管家,则跟着医生护士上了救护车。 “张姐,我会跟着云小姐到医院。如果老爷打电话回家,麻烦你跟他说,直接到中心医院的特护病房里去。” 张姐点头答应着,于是救护车发出呜呜的声音,闪耀着警告灯呼啸而去。 等到车子驶出林家大宅,驶入黑暗宁静的高架桥上时,郭管家的脸色,忽然凝重起来。护士拿出一瓶药水,冲郭管家看过去,郭管家点点头。 云静敏双眉微微一蹙,恢复了些许意识,动了起来。 “好痛……我在哪里……” 郭管家不动声色地上前说:“小姐,你见红了,我们叫了救护车。现在将会送你到医院里去。” “我……我摔倒了……” 刚才云静敏起夜要上厕所,结果平时应该空无一物的浴室里,忽然多出一物,迷糊中的她一脚踩上去,就这样滑到。 “是的。你确实太不小心了。不过现在医生和护士已经到了,你不用担心。” “我的孩子……” 云静敏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一瞥眼,却见到护士手中在黑暗中闪亮的玻璃瓶子。她一下警惕起来:“你要干什么?” “这是保胎的药。”护士说着,开始往她手上挂那个玻璃瓶子,“刚才已经给你挂上一个了,是抑制宫缩用的。现在要再换一瓶。” 可是,云静敏分明见到,自己手上挂着的那瓶药水只不过用了一半不到! “药水还没有打完,为什么要换药?”她猛地意识到什么来,“郭有才,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郭有才神色冷峻,黑暗中,这个林府内权力第二大的男人面目模糊。 “不!我不要,不要――” 但是,没有人听到云静敏的抗议。 像从地狱里爬出来复仇的邱明芬,云静敏用一支针筒结束了邱明芬的性命。 如今,她自己的性命,也悬挂在另外一支针筒之上。 救护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而过,往中心医院里去。 一阵响雷划破天际,把天地间映出一片苍蓝,大雨倾盆而至,瞬间已把整个城市笼罩在苍茫的雨水帘中。 …… 黑色的宾利冲破雨水而过,巨大的钢铁鲶鱼在医院门前漂亮地画了个半弧形,一个甩尾就扎进了医院的停车场。 车门打开,林默在车上俯冲下来,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风度。 “老爷,请你等一下!” 跟在身边的秘书在车上大叫着,可林默早就已经冲得远了。 来到产科手术室前,林默一把抓住护士:“孩子,孩子怎么样了?” 护士莫名其妙地,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个。这时郭管家从走廊拐角处转出来,一脸凝重。林默看到郭管家这副面容,心里咯噔一下,已经有了不祥预感。 “郭有才,孩子怎么样了?能保住吗?” 说到最后,林默语气里,已经微微颤抖。 “老爷……请节哀……” 当林默赶到医院里的时候,手术室里,因为流产药物引发大出血的云静敏,正在做子宫切除手术。 被全身麻醉的她,瞪大着失神的双眼,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上的无影灯。 医生和护士的对话,已经无法传入她的耳中。 “真可怜啊,孩子生命力竟然如此顽强,都已经胎死腹中了,还牢牢地胶着在子宫里。” “肯定是之前使用过保胎药物吧,这种前期保过胎的孩子,一般都很难打掉。” “好像是个豪门阔太太?怎么不见她老公?听说豪门都要生孩子,现在子宫没有了,以后都不能当妈妈了,她老公估计要跑呢。” “她哪里有老公啊。你不认得门口那个黑衣男人吗?那是大名鼎鼎的林家管家郭有才啊!止血钳――” 闪着银光的止血钳,从第一助理护士手中,递到医生手上。医生继续操作着,诧异地说:“什么?林家的女人?林氏总裁好像年纪一大把了吧,老婆这么年轻吗?” “谁说她是正室啦。林氏的正室前一阵子已经死了。”八卦的小护士忍不住轻笑起来:“这个女人,是个二奶吧。” “哦哟哟,你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前一阵报纸也登了呢,林太太的死讯。”医生止好了血,开始缝合肚皮。 无影灯下,粘着血迹,戴着橡皮手套的灵巧双手,熟练地飞针走线。 “这么说来不对呀,林太太死了才不到两个月吧。这个女人怀了五个多月差不多六个月的孕了。” 可爱的天然呆医生,再次引来小护士的循循教诲:“这不是明摆着吗,只说明,在林夫人去世之前,这个女人就跟林老爷勾搭上了呗。说不定呀,林夫人就是因为这样,才活活气死的!” 带着对豪门的八卦,对小三的鄙夷,医生护士们挽救着云静敏的生命,却也继续着,对她落得胎死腹中,只能切除子宫这个下场的嘲笑。 手术室外,林默抱着脑袋,懊恼地坐在医院清冷的长凳上。 七月的天气,正是炎热难当,外面蝉鸣阵阵,气温高达三十五摄氏度。然而林默却嫌医院的空调如今开得太足了,阵阵寒意,自四肢百骸侵袭而来,让他不自觉地发抖。 仿佛为了更增加刺激似的,旁边的产房里,忽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 “哇――哇――哇――” 中气十足的哭声,标志着一个新生命的诞生。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穿着陪产的衣服,哐当地推门从产房里冲出来:“妈妈――阿兰生了个儿子啊――我当爸爸了――” 男人狂喜的声音,像运动场上获胜的选手般,骄傲地冲过整个走廊,朝病房外的亲人跑去,他的声音在走廊内久久回荡,良久不散。 “我当爸爸了――” “当爸爸了――” “爸爸――” …… 秘书和郭管家一边一个,陪着主人坐在手术室外面。林默的电话响起,他摇了摇头,示意不想接电话。 秘书于是把手机拿走去接听了,结果一听之下,要递给林默。 林默说:“无论是谁,都跟他说,我没空接。” 秘书只好把电话挂掉。 又过了一会,手术室的门打开了,麻醉医师和护士合力推着昏迷不醒的云静敏走了出来。她脸色灰白,像死过一回。 可是现在林默不再关心这个,他只关心他的孩子。 “孩子怎么样?能保住吗?!” 可是下一秒,他就看到云静敏那明显软塌塌下来的肚皮。林默手脚冰冷,不知不觉之间,松开了握着担架车的手。 护士冰凉的话语,此刻才传入耳中:“很抱歉,在送来的路上,孩子已经没有了。而且因为引发了大出血,我们不得不为她摘除了子宫。现在病人需要休息,请你们护送她回病房里去吧。” 孩子没了…… 林默很清楚,快要五十岁的人,这个儿子,很可能是自己最后一个孩子。 生下一个继承人,继承林家千亿家财的梦,最终灰飞烟灭。 还搭上了自己的老婆,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工程――并且,很有可能搭上整个林氏集团! 再也不顾云静敏的死活,林默霍地站起来,冰冷生硬地说:“郭有才,你去把云静敏住院的费用都结了。咱们走。” 云静敏这个表面楚楚可怜,实际上心狠手辣的女人,害死了他老婆,现在还害死了他的儿子,林默真是佩服自己的仁慈,居然还能够为她再花一笔医药费! “还有,如果醒来之后她还要见我的话,就跟她说,她做的好事我全都知道,让她永远消失在我面前!” 郭管家答应着,躬身目送林默和秘书离去。 ------题外话------ 因为彤彤章节用的是大写的汉字数字,结果标题有字数限制越来越不好写了,还想从这两天开始省略标题。 不过有亲们反映这样阅读不方便,所以以后还是继续用标题好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九十一章 树倒猢狲散 林默仍然没有回家去,那个富丽堂皇的林家宅邸,昔日温暖的家,如今仿佛充满不祥气息的鬼屋,让他无比抗拒。 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他选择了回到自己工作的战场――林氏企业中去,在办公室里静静地呆上几个小时。 手机又响了几次,林默看都没看就掐掉了。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琴酒,略带苦涩的液体如一把刷子挂刷着林默的食道,最终他醉倒在自己办公室这种,价值一百万的意大利进口大班台上,不省人事。 影影绰绰地,眼前有了很多人影在晃动。 “哼……真是人老了不中用,眼花了。”林默想起今天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要开,此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关乎着林氏集团现在生死存亡的人要见,他强撑着想要抬起头来。 头痛欲裂。 但是,随着神智的清醒,眼前的人影却愈加清晰。很多穿着他不认识的制服的人,正肆无忌惮地在林氏的心脏,总裁办公室里晃荡!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进来这里的?”林默大惊失色,手一伸就抓起了电话,“来人!秘书!有人闯进总裁办公室里了!快来赶他们出去!” “林总,恐怕你不用赶了。” 无情的陌生声音,在办公室门口响了起来。林默坐起来,错愕地盯着来人。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高大伟岸的身躯,面容俊朗,穿着便服,却有着铁血的气质。 “你是谁?” 在那个男人身后,又走出两个人来。一个人也是精神的短发,剑眉英目,嘴角微微带着笑意,神情不羁,看起来活像流氓,林默并不认识。而另外一个人,他却是认识的。 “李局长……” 那是公安局局长,李书! “林总,真是遗憾。在这种情况下和你谈话。”李书摇摇头,随即严肃起来,眼神如鹰,“但是我必须告诉林总,我们如今怀疑你跟一桩经济诈骗案,以及两起杀人案件有关,正式逮捕你。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会成为呈堂证供。” “李局长,你开什么玩笑!”林默站起来大声说,“什么经济诈骗?!什么杀人?!我才要告别人杀人!我老婆死掉了!” 冯庆春走上前一步说:“是的,我们现在就是怀疑你和你的情妇云静敏,合伙谋杀了你的妻子。” “而且,林氏的账本,已经经由我们的线人交到了手上。”连凯冷冷地说着,亮出手中一份复印文本,啪地扔到林默面前,“这是证据。” “线人?!” 林默一下子心寒起来,他左右四顾,想要找到某个认识的人:“秘书……我的秘书呢!” 秘书这时候出现在他身边,神情怯怯:“林总,刚才我接到通风报信的电话,想要通知你。可是你总是不听,后来还喝醉了……我们……没法逃走啊……” “现在林氏企业已经交由政府全盘接收。这位冯长官,是中央派下来负责监察执行本案的负责人。”李书本来就对林默印象不好,只是看在孙景炀份上才有所往还。 林默早年出身就不干净,他包工头出身,实际上拿工人的性命当儿戏。在他发家的年头,媒体还没有如今发达,对工程事故的处罚也没有如今严厉,他不知道吃了多少意外死亡的工人赔偿款。 更勾结了本地的许多黑团伙,实行黑白通吃,和邱明芬二人例外联手,买通官员进行许多非法的勾当。否则的话,以他区区一个孤儿的出身,又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年内就积累起富可敌国的财富? 正直的李书自上任伊始就始终关注着林氏的一举一动,他很快发现,表面上主要从事建筑工程以及房地产开发的林氏,却有很多莫名的经济账。无奈林默背后的保护伞实在太大,要不是这次歌剧院工程曝光得太过彻底惊动了中央,拔掉了那几颗钉子,他还没法下手抓捕林默。 这时他面无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林总,请你在这几份文件上签字。” 签字笔和文件夹,一块递到林默面前,林默看也不看,抬手狠命一扫!顿时桌面上的东西乒乒乓乓地飞得满地都是:“我不签字!谁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的证据哪里来的!我是什么人?堂堂林氏的总裁,岂会听命你们!” “林总。恐怕现在开始,林氏已经不存在了。” 阴冷的声音,在墙角处响起。 林默现在的神经末梢几乎已经到达坏死的程度,尽管如此,在他看清楚说话的人时,还是不可思议地瞪大了血红的双眼。 “郭有才!为什么你在这里!”林默心如电转,看着眼神阴鸷,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自己相处了十几年的管家,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他脑中成形,“难道……难道他们所说的线人,就是你?” “以前不是的。不过,自从你们家林若彤,把我的凤凤带到欧洲去,交给一群富家子弟玩弄过后,就是了。” 郭有才一改平日温良谦恭的模样,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林默……我郭有才,一生都在为你服务……为你打点家里一切,协助你老婆,去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你以为你真的没有儿子?我告诉你吧,那些经过你染指后的女人,一旦发现怀孕了,就都被邱明芬和我弄掉了!就像云静敏一样……在她们刚刚显出怀孕的端倪时,就把那些孽种打掉!还有,林若彤,林若彤不是喜欢孙家大少吗?她喜欢他喜欢到,即使一个无辜的女孩子接近他,都要被她弄得毁容!那些毁容的药物,化妆品,还有化妆师,都是邱明芬和我弄来的。” 郭有才一边说着,一边桀桀怪笑:“我这双手,早就沾满了罪恶。只希望你们林家能够真的像当日我进门入职时候说的那样,会善待我的家人……可是,林若彤那个小婊子,却带着凤凤去夜店!还有,在欧洲,你以为她真的带着凤凤去欧洲玩吗?她是带着凤凤去嗑药,然后让男人来上她啊!凤凤年轻,不知天高地厚,都告诉了我……她还一副很骄傲的模样……可我知道,我的孩子,被你的孩子毁掉了……” “从去年开始,我就开始搜集你和邱明芬的犯罪证据。邱明芬的证据实在太好找了,她买了一个牛郎,然后和云静敏一起混入外交部里去加害一个女孩子,最后那个牛郎死了,等于是她杀的!然后,她和云静敏就窝里斗起来……我还没来得及推波助澜一把,云静敏就把她给杀了!林若彤那个小傻瓜,被我三言两语就蒙得昏头转向,居然在浴室里放了冰块滑倒了云静敏……于是,云静敏也受到了她应该有的惩罚!趁着你烂醉如泥的时候,我赶快把手里的证据都交给我的接头人连中尉……现在林氏完蛋了!你完蛋了!你全家都完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郭有才发出了疯狂的大笑。笑声响彻屋宇,带着复仇之后的无尽快感。让人听到不寒而栗。 林默终于尝到了,什么是众叛亲离的滋味。 一个接一个的残酷事实,打击得他完全麻木起来,他一屁股坐倒在转椅上,喃喃地说:“怎么会……彤彤……云静敏……” 云静敏摔倒,竟然不是意外。下毒手的人,是自己的女儿。 林若彤天真纯善,宛若天使般的笑脸在林默面前浮现。 郭有才的话,还在继续。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邱明芬阴狠歹毒,她的女儿也一般的蛇蝎心肠。你以为她们长得漂亮就等于她们善良?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可惜啊,林若彤只继承了她妈妈的歹毒心肠,却没有继承她妈妈的聪明脑子。要是她有邱明芬一半那么聪明,就不会留下马脚来,让我抓到了。” 天使的笑脸,瞬间在林默眼前撕裂。 连凯不失时机地把地上的文件夹收起来,递给林默。 林默机械人一般签完了字,李书走上前去,亲自为他戴上手铐。 “林总,你放心。政府接管的,是林氏的上层。底层的员工不会有多大变动。请你放心。” 可是底层员工的死活,又怎么会是林默所担心的。 “我的家……我女儿……将会怎么样?” 沙哑的嗓子,低沉的声音,短短一夜,意气风发的国内富豪林默,像老了十岁。他神情颓丧,满脸皱纹,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他的背影明显苍老了。 “关于你的财产的处置,将会根据案情来进行判断。至于你的女儿林若彤,如果郭有才所说的话属实,那么她将会以故意伤人罪控诉。如果找到好一点的律师的话,倒是没多大关系。”连凯不以为然地说着,耸耸肩,“不过就算能够减免罪名,你女儿可是伤害了一个孕妇啊。一尸两命的事,她良心能过得去吗?” “哼,林若彤这小妮子,打从娘胎里爬出来的时候就没有长良心这玩意。” 郭有才冷冷地在旁边嘲讽着。 于是李书大声指挥手下把林默等人押解出去,然后剩余人手撤出这座金碧辉煌的摩天大楼。 等到所有人都走掉之后,李书、连凯、冯庆春和郭有才一起在最后上了一辆黑色皮卡。 一坐进车子,冯庆春就迫不及待地对车里的人说:“女诸葛,你好厉害啊!林默果然一下子就被击溃了!要不是他顺利认罪,就凭他那些律师,即使我们证据确凿,要打起官司来也是非常麻烦而且没有什么胜算呢!” 车子里的人只是淡淡地说:“林默本人是非常坚强难缠的。不过他有个最大的弱点,就是他对自己过度的自信。他相信自己可以只手遮天,相信自己可以掌握一切,进而相信自己能够了解一切。而邱明芬正是利用这一点,来隐瞒了林默这么多事。当一切假象都同时崩溃,露出事情真相时,林默的防线自然也崩溃了。” “你好像很了解这个人?”连凯掩饰不住的好奇,“而且,还能够想出,让郭有才去做指证林默的叛徒。刚才他本来想要反抗的,见到郭有才出现,露出那个表情呀,啧啧,就像见到外星人一样!” “郭有才跟了林默有十几年了。正如我们资料里所说,他是除了邱明芬之外,林默最信赖的心腹。他为林家做了很多事,妻子女儿也托付在林家,可以说跟林家是一条藤上的两个瓜。所以,在邱明芬死了,云静敏被抛弃,林若彤又不可信任的时候,把林默这仅存的一条肩膀给砍断,就成了对他的致命一击。” 清冷的女声,自皮卡黑暗的车厢内传出来,宛若潺潺流水一般,侃侃而谈。 郭有才也坐到了车上,拉上了车门。冯庆春亲自开车,车子摇摇晃晃地就上了路。 连凯回头笑道:“喂,还不脱掉人皮面具,外面这么热,不怕过敏吗。” 郭有才也笑了起来,手腕抬起,一拉一抹之下,露出了万强的庐山真面目。穆晓云坐在他身边,笑道:“要我说,我最想不到的,居然是万先生你,竟然是国安局潜伏在本市的人!” 当穆晓云回到s市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一直负责盯梢云静敏和林若彤举动的万强,查探她们自相残杀的程度。 结果当然是令人满意的,住到同一屋檐下的两个恶毒女人,第一天就开始反目成仇,只斗得后院起火的林默心烦意乱,就连平日掩饰得稳稳妥妥的账本,都给漏了陷。 穆晓云一边给云静敏出谋划策,重新夺取林默欢心,进而得意忘形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激化林府内部矛盾;一边去见林默,把万强拍下来的云静敏杀害邱明芬的照片交给他,逐步攻破林默的防线。 无巧不成书地,已经转业到地方来,担任警官的连凯,正好在调查林默歌剧院的经济案件。就在穆晓云和万强再次碰头的时候,刚好见到乔装的连凯离开万强的侦探事务所。相认了的四个人自己人,于是开始策划一出空前大戏。 如今,大戏已经圆满收场,李书、连凯终于彻底侦破了以林氏为幕后黑手的一系列经济诈骗案件,林默不光跟市委里的要员进行钱权交易,而且还欺骗了大量股东,并且还涉嫌进行不正当的经济集资活动。这里任何一条,都够他喝一壶的。 云静敏如今还静静地躺在医院里,浑身插满了管子。云天本身见利忘义,现在恨不得把这个不争气的女儿赶出家门去,而原本还有林默为她支付医药费,现在唯一的保护伞也倒了。估计等到她病情稍为好一点就要被医院扫地出门。 林若彤,因为万强提供了之前她和郭有才本人之间,加害云静敏的录音,尽管证据不太充足,不过也可以尝试着起诉一下她,看看能不能告一个故意伤害罪。 连凯比较善良,问道:“对了,那郭有才一家怎么办?” 刚才在林府里弄晕了郭有才,就由万强去乔装成他,接近林若彤。直到现在也没能见到他的影子。 而且还有一件事情,是连凯想不明白的:“为什么郭有才那么爽快地就交出了林府保险柜的密码?” “这就是郭有才的秘辛了。很少有人知道,郭有才跟邱明芬其实是青梅竹马的玩伴,他们都是60年代生的人,在一个地方长大,此后各种动荡才失去联络的。等到邱明芬发达时,也不忘提携童年玩伴一把。所以,郭有才效忠的,并不是林府或者林默,只是邱明芬而已。邱明芬死了,他认为林默背叛了邱明芬,早就对林默恨之入骨。而林若彤带坏了凤凤,他也只是看在邱明芬份上才不计较,如今邱明芬死了,他也就对林若彤不怎么忠诚了。” 这些上辈子搜集到的证据资料,直到如今才开始发挥作用。 真正的郭有才一家,在被稀里糊涂地迷魂了之后,不知道被冯庆春处理到什么地方去了。不过冯庆春保证,他们肯定不会记得起曾经在s市发生的一切,并且能够在某个地方活下去。 穆晓云感叹啊,还是组织的力量强大。这么一家人,说让他们消失,就这样消失了。 不过,林家树倒猢狲散,她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大半年以来,自重新认识孙景炀之后,她费尽心机,步步为营,从林若彤和邱明芬的天罗地网下走到如今。这三个前世里害得她无比凄惨的女人,终于得到了她们应有的下场。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阻碍她了。 鹊巢鸠占着万强侦探事务所的沙发(这里现在成了冯庆春和连凯暂时的驻地),穆晓云慵懒地晒着太阳,心情十分好。 旁边的冯庆春把报纸往已经乱七八糟的桌面上一扔,伸个大大的懒腰,拖长声音说:“头版、社会版、娱乐版……都是林氏林氏林氏的,罗嗦得要死!现在的记者们就不能有创意一点吗!” “因为那是现在最大的新闻啊。又是经济案件,又是豪门恩怨的,大家有饭吃,可乐坏那些做新闻的了。” 连凯好整以暇地看着手里的《银魂》单行本,不忘引诱冯庆春:“所以,你还是跟我一起跳进银桑的大坑里吧。” “一把年纪还看少年漫画,小心以后没有人要。” 结果连凯一个眼神飞过来,冯庆春连忙变身狗腿子上前捶腿:“这不是还有我要你吗――” “银桑说,男人要想不变老,就必须保持童心。”连凯重新把视线移回漫画上,“你看看林默,只顾着沾花惹草,结果老婆没了,情人没了,女儿不知道还有没有。鸡飞狗跳的。可见没有童心的男人,活得那是太累太悲哀了。” “喂你的逻辑很混乱啊连凯!” 穆晓云把双手枕在脑后(自从她跟这帮家伙混在一起之后,就离淑女的道路越来越远了),忽然说:“说起来,林若彤她现在怎么样了呢?” 连凯一脚踢开意图上来跟漫画争宠的冯庆春,转过脸说:“真遗憾。她找到了相当厉害的律师给她辩护,结果无罪释放了呢。” “哦――厉害律师?收费很贵的啊,她现在还有这个钱吗?” “哈,这就是豪门的人脉了。”冯庆春擦擦鼻子,满脸鄙夷地笑,“那个刘律师,听说是林家的世交,孙氏的御用律师呢。他是免费帮林若彤打官司的!” 连凯吐槽:“果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 是这样吗? 穆晓云拿过一本《名侦探柯南》,徐徐地挡住自己的视线。 窗外,夏日阳光耀眼,泛起七彩的虹色光芒。 金色的阳光打在穆晓云白玉晶莹的下巴上,樱桃小嘴微微翘起一丝弧度。 孙氏……终究还是无法对林若彤置之不理呀。 不知道是孙景炀本人的想法,还是孙正华廖丽蓉的意志? …… “爸,妈,你们这样做,会不会太不明智了?” 孙家宛若城堡的宅邸中,孙景炀坐在客厅里,眉头深锁,神情凝重。水晶灯映射着他颀长的身影和潇洒俊朗的脸,只是往那边一坐,便有一股迫人的气势。 孙正华也虎着脸,不作声,廖丽蓉左右看看,丈夫和儿子都脸色不善,只好自己开声说:“什么不明智?怎么不明智了?老朋友有难,我们出手帮助,难道这样也有错吗?” 廖丽蓉想要做出一个强硬母亲的态势来,只可惜孙景炀已经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小男孩,而是掌控了孙氏三年多的总裁。杀伐决断的场面,孙景炀可比他母亲看得更多。 所以孙景炀丝毫不为所动。 廖丽蓉见儿子这样,更加心虚起来,硬着头皮说:“我们两家一向交情好,如今大家都跟林氏划清界限,这种不仁不义的事我和你爸可做不出来!再说,现在林氏已经垮了,我们的产业也收到了不少损失吧?这个时候帮他们一把,把林若彤捞出来,好歹还有个后路。日后指不定还能用上呢!” “妈,你真的认为靠着林若彤,林氏以后还有翻身的机会?你以为现在只是普通的投资失败吗?林默叔叔他可是欺诈股东而且牵扯到政府的内部纪律,都是犯法的啊!” “犯法的是林默,又不是林若彤。” 一直默不作声的孙正华忽然瓮声瓮气地说。 “我们只是要救能救的人而已,现在官司也打赢了,你还在这里唧唧歪歪什么?你个小子,现在翅膀硬了,就想飞不成?” 客厅里的气氛,顿时更加恶劣,压死人的低气压,在客厅上空盘旋着,叫人喘不过气来。 “景炀哥哥……” 怯生生的、可怜巴巴的声音,在客厅玄关响起。一身素白衣裙的林若彤,弱不禁风地手扶门框,站在门口处。几天以来翻天覆地的变化,昔日洋娃娃般骄纵的她,如今愈发瘦得可怜,脸上不施脂粉,脸蛋尖尖,眼睛大而明亮,像找不到归巢的雏鸟。 廖丽蓉见到林若彤这副模样,心都疼起来,一叠连声地说:“好孩子,好孩子,你不用怕。爸爸的事和你无关,再怎么样,咱们孙家都有你一口饭吃。” 孙景炀霍地站起来:“很好,孙家有她一口饭,那么我就恕不奉陪了。” 廖丽蓉的原意,就是要接林若彤进孙家里来,跟孙景炀好好培养感情的。现在孙景炀当面让她下不来台,她顿时脸色不好看了。 孙正华厉声喝道:“你给我站住!孙景炀,你真是反了你,老子不管你,你就逆天了吗!” “孙老爷,你不是早已经把当家大权交给我了吗?难道我连自己家里进什么人,都不能决定?又或者,你想要为了一个犯人的女儿抛弃自己的儿子?” 孙景炀毫不让步,针锋相对。现在林若彤再装可怜,都瞒不过他的双眼了,孙家上上下下,只当她是林府不知世道艰难,骄纵任性的林小姐,只有他才知道,这个女人是多么的歹毒! “妈,如果你要留林若彤在这里的话,请便。那么我就搬出去了。” 廖丽蓉尖叫起来:“孙景炀!她是彤彤!跟你一起长大的彤彤!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在廖丽蓉和孙正华的如意算盘里,以后是孙景炀是要跟乖巧可爱的林若彤结婚的,即使现在林氏暂时败落――起码他们是这样认为――也没有改变他们这个想法。可是自从一年前在云南回来之后,孙景炀对林若彤的态度就渐渐起了变化,越来越恶劣。 廖丽蓉不允许发生这种情况! 外面的商场战场,她管不着;但婚姻大事,是必须要经过父母同意的! 而父母同意的儿媳妇人选,只有一个! 然而孙景炀一言不发地转过身来,扬长而去。他和林若彤擦肩而过的时候,甚至没有多看低声啜泣的她一眼。 良久之后,廖丽蓉才回过神来,走到林若彤跟前叹气说:“彤彤,你别哭。有阿姨在,阿姨会帮你说服你景炀哥哥的。一定是最近你爸出事,导致孙氏也有所损失,他心情不好才迁怒到你身上……阿姨会好好说他的。” “阿姨……谢谢你的关心。”林若彤的哭泣倒是出于真心的,因为孙景炀对自己的冷漠,还有失去一切的无措,“不过我想,我还是不要住在这里了。我自己还有一点存款……你可以帮我找个房子吗?” 廖丽蓉大为震惊:“彤彤!你该不会打算自己到外面租房子住吧?!” 他们这种超级富豪,住惯了高房大宅,就连到外面的六七星级酒店,也嫌房间不够豪华。如今林若彤竟然要到外面租房子住! 即使是一百多两百平方的房子,也不够生活吧! “没关系……我活了二十四年,都没有吃过苦。听说我爸妈年轻创业的时候,也是租房子的。现在就当我体验一下,他们当年的生活了……” 提到自己父母,林若彤眼泪又下来了,廖丽蓉只被她哭得心都要化掉,心中更加对儿子的无情感到不满,她摸着林若彤的头发,一叠连声说:“好好,阿姨帮你找,阿姨帮你。你也不用租房子了,你妈在馨园小区那个房子,我们接收回来了。你就住到那里去吧,就当陪陪你妈也好……” 廖丽蓉只当因为邱明芬在那里生活过,自以为自己考虑很妥帖。不料林若彤想到的却是邱明芬死在那里,她平生最怕就是鬼鬼怪怪,不由得浑身僵硬起来。 可是现在寄人篱下,她又怎么好推三阻四?还要维持着自己在孙家二老心中的形象,让他们为自己做工作,支持自己搬进来呢。 反正也只是临时落脚的地方而已,她林若彤最终的目的,还是要进来这个孙氏大宅的。 这样想着,林若彤尽管满心不情愿,还是点了头。 廖丽蓉派车把林若彤送到馨园,屋子里已经被前来查案的刑警搞得乱七八糟,因为长时间没有人住,发出难闻的霉味来。总算廖丽蓉派了两个得力的老妈子来,为林若彤打扫房子。 可是,好死不死的,她们边打扫卫生边聊起天来。 “这个房子好大,好漂亮啊。” “是老孙总送给林太太度假用的呢。”一旁的老妈子在用力擦着沙发,“哎呀,这里怎么擦不干净……” 另外一个人凑上前来说:“嗨,这是血迹啊!要用清洁剂来用力擦啦!麻烦了!” 是谁的血迹? 当然是邱明芬的血迹了! 在一旁的林若彤玩着手机,只被那两个老妈子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想要赶人,却是孙家的人,自己不能做主的。硬着头皮坐了一会,只觉得房子里阴风惨惨地,愈加毛骨悚然起来。 “那个……两位妈妈慢慢搞卫生,我到外面买些生活用品去。” 两个老妈子正乐得没有人监视着她们干活呢,一叠连声地答应着。林若彤连司机也没要,自己开着车,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逛起来。 今天是周末,馨园又处在闹市区,只不过转了两个路口,就到了繁华的商业街头。街上行人如鲫,大多数是一家大小出来逛街购物的,男女老幼,欢声笑语,温馨祥和。林若彤看着这些自己从来不屑一顾的“平民”,想到自己锒铛入狱的父亲和悲惨死去的母亲,不由得悲从中来。 鼻子一酸,就要滴落眼泪。 要不是云静敏这个贱人,三了自己的爸爸,她哪里用得着过这种低三下气,寄人篱下的生活?又怎么会落到今天,二十多岁人才成了孤儿的田地? 比起父母不在,家破人亡的自己,云静敏只是被切除了子宫,如今却安安稳稳地在医院里养病,实在是太公平了! “云静敏,你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怨恨之情,瞬间代替了悲伤的心,林若彤银牙紧咬,她要找出那个还躺在医院里的云静敏来,报仇雪恨! …… ------题外话------ 本周彤彤的妈妈去黄山旅游,彤彤要在家里独力带孩子。 所以,彤彤将会把稿件设置预发布,然后就不开电脑了。更新还是会按时的(上星期存了一个星期的稿子啊泪奔),但是读者留言彤彤恐怕就无法按时回复了。 一个一岁半的小孩,实在精力旺盛得整死个人tat,彤彤经常觉得是他在玩我不是我在玩他……请大家默默的支持彤彤吧!^_^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九十二章 云静敏的下场(之二) “晓云……你是,来探望我的吗?” 寂静的医院里,空无一人。这里从天到地,都是雪白的。因为是特护病房,所以这一区特别安静,就连医院常常听见的担架车来来去去的轰隆声,也没有。 在这个地方躺了整整一天之后,麻药过去,病床旁边空无一人,自己最大的倚靠——孩子没有了。林默就马上抛弃了自己。 云静敏还不知道林氏破产,林默被抓的消息,她只是把一切归咎在自己的致命失误上。明知道在狼窝中,还那么不小心,滑到在地上,给了郭管家和林若彤下毒手的机会。 如今,终于有个人来看她,却是自己曾经陷害过的人。 云静敏心中五味杂陈,而穆晓云今天,显然也有心事。她面容清冷,眼神如冰,瞳色变幻,不知道内中有多少内容。 “静敏。孩子……没有了吧?” 云静敏垂下眼帘,黯然。 半晌才说:“晓云,你给我出的主意,这一次不行了。”她柔柔地笑起来,言语之间,却并不愿意就此落了下风。 号称智多星的女人,遇到了林若彤和郭管家联手,也终于失败。 “你的意思是我失败了吗?”穆晓云轻轻一笑,云静敏心中打了个突,不知道穆晓云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能下地走动吗?” “……可以。” 终于有人来带自己到外面走一走,呼吸花园里的新鲜空气,云静敏心情却非常沉重。 有年轻妈妈抱着新生儿在花园里晒太阳,可是自己,却永远不能做母亲了…… “晓云,林默这些天来都没有来看我。”云静敏笑笑,“你说,要怎样才能挽回他的心呢?还有可能吗?” “不可能了。” 穆晓云回答得很干脆,云静敏愕然地抬起头来。 “云静敏,你还不知道吗?”穆晓云忽然笑起来,然而那笑意,却未及眼底,“在你出事的那天晚上,林氏的多重经济犯罪案发,林默在林氏大厦里被捉拿归案,整个集团如今都交给政府接管了。林默现在在牢房里蹲着,准备开庭审判呢。这一次,没有邱明芬为他奔走周旋,可能会被判终身监禁也说不定。” “什么?!” 云静敏瞪大眼睛,因为极度的惊讶,她瞳孔紧缩,只露出大部分充满血丝的眼白来,极为可怖。 “林默被抓了?!” 怎么可能,她付出这么多心机,费尽手段,甚至不惜亲自动手杀人。最后不光没有坐上超级豪门阔太太的宝座,而且就连那棵大树都倒塌了?! “那……那些林氏名下的东西……” 云静敏忽然想起,自己住的那个房子,写的可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林氏集团的公司资产!这样说来,她出院之后,就只剩下林默之前送给自己的那堆衣服包包了?! 穆晓云点点头:“没错,包括林家那座大宅子,包括林氏在全国各地的物业庄园,全部都被政府接收。接收工作在这两天已经结束了。” 云静敏双腿一软,身子晃了几下,险些站立不稳。 “怎么可能……这么大的企业……这么多的钱……怎么可能说没有,就没有了。晓云,你骗我的吧?!”云静敏开始察觉到,穆晓云这次是来者不善了,“你是不是来骗我的?你也看上林默了吧?你是不是已经联合上他,来一起整我?我已经够惨了,为什么你还要来害我?只要给一些钱我,我让给你不就行了吗!” 这些阴暗的话,平时云静敏也就在心里藏着掖着就算了。如今急怒攻心,竟然脱口而出起来。 没错,一定是这样。穆晓云一向都喜欢攀附权贵,总是把着孙景炀、把着秦卿这样的富家公子……她一定是趁着自己和林若彤鹤蚌相争的时候,也想进来分一杯羹! 穆晓云的笑容蓦地一冷:“够了!闭上你的脏嘴!” 夕阳西下,斜斜地照耀着穆晓云,只染得她肌肤晶莹,高贵脱俗,浑然不似尘世中人。那斜阳的光,把穆晓云潋滟若湖的杏眼也镀上一层威严的血红。 “你自己脏了身子,就不要以为别人的灵魂也像你这样污秽邋遢!自己做了小三,就别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是不知廉耻的小三!我忍着恶心,帮了你这么多,你不光不感谢我,现在反而还怪起我来了?云静敏,小人真是小人,我真是低估了你无耻的程度。” 穆晓云双手抱臂,冷冷地笑。云静敏被她的气势所摄,竟然双膝一软,就此坐了下来。 “你以为我真的失败了?很可惜,这里发生的每一个步骤,都在我的计划之中。你以为你在利用我?你错了,其实是我在利用你!从你搬进培训中心第一天开始,我就知道你是邱明芬的人,你是来整我的!” 怎么可能,她原来……什么都知道?! 一切自以为天衣无缝,结果不过全都是穆晓云的将计就计而已……自己之前,确实太小看这个女人了! 云静敏又是害怕,又是怨怒,心神激荡之下,尚未痊愈的伤口刀割般痛起来。 “云静敏,看来我跟你的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不,可以说,我们从来就不是什么朋友吧。”穆晓云笑嘻嘻地走上前去,弯腰扶起云静敏。 “不!不要碰我……” 可是,云静敏只能无力地在心中呐喊,嘴唇颤抖着,半个字都说不出来。瘫软成泥的她,只能软趴趴地任由穆晓云把自己扛起来。 穆晓云一步一步地往回走着,一边压低声音,微笑:“吃了上家吃下家的感觉,是不是很好?把邱明芬杀死的感觉,是不是很好?你这个见利忘义的小人,也就不要指望我能够掏心掏肺地对你。友情这种事,是必须双方站在同一位置,都是对应的人,才能够建立的!” “穆晓云……你……” 腹部的伤口,逐渐传来疼痛的感觉。 穆晓云的话语,还在继续。 “你还是别急着怨恨我了。你应该担心的反而是林若彤,现在她一无所有,家破人亡,可是偏偏她自己身上的,故意伤害你的罪名又被洗脱了。正像疯狗一样,想要咬人呢!” 林若彤平安无事! 云静敏十分清楚林若彤一旦疯癫起来,那是不顾一切的,她不由自主心底一寒,自己这副身子骨……即使只是被林若彤碰上一个手指头,也受不住啊! 战栗的感觉,沿着脊梁骨一路往上爬,直达头顶。 即使在炎热的七月,云静敏也瞬间觉得四肢冰冷! 小腹中犹如有千万小刀乱砍般疼,眼前已经是医院的门口,穆晓云忽然大叫起来:“不好了!这儿有人伤口破裂啦!” 她这么一嗓子,顿时引得好几个护士冲了过来。其中一个护士帮助穆晓云放下云静敏,让她保持平躺。而另外一个护士则数落穆晓云:“她伤口还没有愈合,不能到处乱跑的!你怎么带她到处乱逛?!” 穆晓云一脸委屈地摸着脑袋说:“对不起。因为是很久不见面的朋友,她说想来花园走一走,我就依了。” “真是的!”那护士不依不饶地,“就算感情好也不能这样没原则地宠啊!出了医疗事故又怪我们医院了!现在没你的事了,先回去吧,我们要为她重新换药!” 穆晓云依依不舍地说:“我可以在旁边看着吗?” 这时,云静敏的病号服上,已经沁出了点点暗红。她疼得几乎要休克过去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穆晓云做戏而没法拆穿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穆晓云,几乎喷出火来。 偏偏那护士却误会了她的眼神,严厉地说:“不行!谁知道等会你们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你赶快回去,探视时间早就过了!” 穆晓云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咕咕哝哝地转过身来走掉了。剩下一地护士七手八脚地把云静敏抬上担架床中,再度送回特护病房。 动过手术的人应该都有这样的经验,因为做手术时往往做了麻醉,因此最疼的时候,不是在手术过程中,反而是在手术之后,伤口愈合时,却又因为这样那样原因,必须重新拆开来换药。 云静敏被穆晓云气得着急上火,又被她硬生生地抬回医院,伤口破裂,必须要重新扯出纱布来,换上药来包扎。 冰冷的器械深入刚刚愈合的伤口内,重新撕扯开来,又用药剂来清洗消毒,最后再重新缝合。锥心剐骨的疼痛,云静敏恨不得自己马上死去! “乖乖躺着休息,十二个小时之内不能下床走动。更不能走出病房。好好呆着。” 医生冰冷地宣布完,护士拖着车子走出病房,随着吱呀关门声,一切重归寂静。 云静敏又气又恨,一会对穆晓云的运筹帷幄感到毛骨悚然;一会又对林默的背信弃义感到悲伤怨恨;一会儿担心邱明芬冤魂索命,一会儿又害怕林若彤前来复仇。 辗转反侧中,冷汗一层接着一层地滑落下来,她呼吸渐渐变得粗重无比,视线也模糊起来。 病房大门,再次打开。 “云静敏,你果然还在这儿。” 幽怨狠绝的话语,仿佛自地狱深处传来,林若彤苍白憔悴的脸在黑暗中出现,她嘴角带笑,那笑容却无限恐怖。她的日子估计也不好过,只不过短短几天,原本白嫩娇俏的脸蛋已经瘦得脱了形,然而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却因为看到仇敌而亮得出奇。 “林若彤,你还没死吗?” 冷汗,悄悄在云静敏额头上沁出来,然而她不能示弱,不能! “你还没有死,我怎么可能会死。你这个贱人,害得我好惨!云静敏,我今天就来要你的命!” 说罢,林若彤猛地举起双手来,掐住了云静敏的脖子! 云静敏感到一阵窒息,大惊失色之下,出于求生的本能,她猛地抬脚,狠狠一脚就踹在林若彤的小腹上! 林若彤出其不意,发出一声类似野兽般的尖叫,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云静敏,你去死吧!” 刚才那一脚,正正踹中要害,然而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的林若彤却丝毫不觉痛楚似的,再度爬起来朝云静敏扑去! 云静敏才刚刚缝合的伤口,再度崩裂开来。可是她见到林若彤一副要拼命的架势,也顾不得痛了,伸手就想要按墙上的召唤铃。 林若彤又岂会让她得手,狠命一拉,就把云静敏整个身子拖了下去,随之远离了那个召唤铃:“我要打死你!” 云静敏被林若彤不要命的举动吓坏了,她抄起床头的水杯,用力往召唤铃上一掼!顿时铃声大作起来。林若彤打红了眼,翻身骑在云静敏身上,拳头雨点般落到云静敏身上。一时之间,宁静的特护病房里变得混乱无比! 云静敏全身上下无一不痛,她知道林若彤情商极低,考虑问题从来不想后果,这样下去恐怕真的会打死自己。 彷徨之下,她随手乱抓,手边摸到一件什么东西来,也来不及仔细看那东西是什么,抓起来使出吃奶的力气往林若彤头上砸去! 哐当巨响,白色的雾气冲天而起,林若彤闷哼一声,两眼一翻,被砸晕了过去。她从云静敏上面翻滚下来,殷红的血,慢慢地在林若彤身下迤逦而出。 云静敏手足无措,手指,不知不觉地松开了。 那东西掉落到地上,原来是一个小型灭火器。 林若彤瘫倒在凌乱不堪的地上,一动不动。 “死……死了吗?” 云静敏伸出手去,想去试探林若彤的鼻息。可等到手指离林若彤还有一厘米时,又缩了回去。 看样子,是死了? 她又杀了人! 杀邱明芬的时候,云静敏因为满心都被小三上位取邱明芬而代之的狂喜充斥着头脑,所以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可是现在,当她又打倒林若彤时,却害怕起来了。 两条人命! 云静敏不敢再在这个可怕的地方逗留,随便撕了条床单捂着自己伤痕累累的伤口,仓惶逃出了特护病房。 不敢走电梯,云静敏拖着沉重的脚步,在消防通道上拾级而下。血,一滴一滴地从身上滴落,在她身后画出一道殷红醒目的痕迹。身上的痛楚逐渐减弱,那是神经已经麻木的症状。 可是云静敏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咬紧牙关,逃走、逃走、逃走! 邱明芬出事那时,老天保佑没人发现她。可是林若彤死在自己病房里,那可是跑不掉的!她不要!她还不想死……更不想坐牢……她要逃走,等到身体康复后,凭着上天赐给自己的美貌,再去过上有钱人的生活! 对了,有钱人的生活…… ……像她小时候那样…… …… “爸爸,我不想学小提琴。” 小女孩怯生生的话语,在白茫茫的雾气中响起。 “小敏乖,小敏是云家的女儿,是个千金小姐,不学小提琴,是不行的啊。” “可是蔡明明那个琴比我的漂亮,我不想学了。” 仍然赌气,却知道怎样用楚楚可怜的语气,去跟爸爸撒娇。 “什么?蔡明明的琴比你的好?”妈妈的声音响了起来,“老公,咱们静敏必须要用最好的!” “可是,老婆。小孩子没必要攀比吧。” “不是攀比,是要用好的。既然是贵的,必然就是好的。不然为什么它那么贵?”妈妈依然中气十足,“你没有钱的话,我这里有!小敏,下午妈妈就给你买琴去!你可是小公主,怎么可以不用好琴呢!公主就得用好的!” …… 几年后。 “小敏,今年过年,挑一副雪橇板吧。爸妈带你去韩国滑雪。” “好啊。买个最贵的就行了。对了,为什么要去韩国啊?去欧洲不行吗?欧洲虽然价钱贵一点,但是滑雪场比韩国好很多哦。” “可是,小敏,爸爸公司财务困难。去欧洲的话……” 妈妈的声音又出现了:“好了好了,不就是个欧洲吗。我们还去得起。去就去吧。” …… “小敏,你怎么这样贪慕虚荣?你知不知道你爸爸的公司现在已经周转很困难?你还当自己是公主吗?” “妈!” 云静敏不懂,自己这次的要求并不过分吧,马上要上大学了,添置几件衣服也不行吗? 母亲少见的严厉起来:“妈妈富养女儿,可不是要养出你这种废物!想要钱?自己挣去!” 可是一转眼,妈妈又到香奈儿精品店里去,刷爆了信用卡。 钱…… 钱啊! …… “钱啊……” 她只是想要过回,自己习惯的那种生活而已…… 失血过多,意识模糊的云静敏,终于体力不支,啪嗒摔倒在昏暗的楼道上。 …… “醒一醒,醒一醒。” “谁在叫我?” “醒一醒,醒一醒。我们要走了。” 林若彤双目紧闭,只觉得眼皮有千斤沉重,实在不愿意就这样醒过来。可是耳边那个声音,却越来越急切。 在那个声音的呼唤下,林若彤终于睁开眼睛来。眼前出现的,却是一个陌生人。 “你是谁?” 才说了一句话,她就下意识地捂住了后脑勺,被云静敏用灭火器击中的地方,一跳一跳的疼。想到刚才的恶战,林若彤马上游目四周去寻找云静敏的踪迹,当她发现房间里失去了云静敏的踪影时,她恨恨骂道:“被她逃了!臭婊子!” “先不忙那件事。警察和医生都快要来到了,你现在快跟我走。” 陌生人蹲在林若彤身边,林若彤警惕地审视着来人:“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要跟你走?” “如果你不跟我走,你就会因为故意杀人罪被抓起来。父母的大仇未报,你甘心吗?”陌生人忽然微笑起来,“而且,你来这里,不就是想找云静敏的麻烦吗?难道你不想看看她的下场?” 陌生人的话重重击中了林若彤的心扉,她顿时觉得浑身有了力量,支撑着坐了起来,毅然决然道:“好!我跟你走!” 可是只支持者半边身子起来,她又再次重重摔倒在地上。云静敏下手好黑,刚才那一下子,估计已经造成了轻微脑震荡。 陌生人见林若彤确实很勉强,便上前挽起她的胳膊,扛在自己肩膀上。抬着她到了隔壁一个无人的杂物间。 陌生人在杂物间里翻了一会,找出一些简单的药品和一套病号服,把病号服抛给林若彤:“我给你简单处理一下伤口,你穿上这个。” 林若彤这才发现,这个陌生人穿着护工的服装。怪不得她能够大摇大摆地出入这个特护病房中。 看来这个人,是有备而来,要救自己的! 陌生人扛着一身病号服的林若彤,在医院走廊里穿行。他们一路挑少人的路径来走,因为穿着不起眼,路上偶尔碰到几个人也没有起疑心,一路顺顺利利地来到了医院后门。 门口处,早就有车子在接应。陌生人抬着林若彤上了车,这才有人上前来为她重新包扎伤口。 一边有人为自己处理伤口,前面的人就发动了车子。黑色的房车悄无声息地滑进了夜色中,经过医院门口的时候,林若彤发现医院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警灯大亮的警车。 想来,这些人是来抓她的了。 趴在车窗边,怔怔地看了一会警车,直到医院大门消失在视线里,林若彤才回过头来,喃喃地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帮我?” 刚才那个救她出来的陌生人,仍旧满脸笑容:“我们……是你爸爸的朋友。这次来到这个城市,原本是要跟你爸爸做一单生意的。结果一下飞机,却收到你爸爸被捕入狱的消息。幸好……林家还有你在。” “爸爸……” 原来是林默生意上的朋友,最重要的是,现在他们仍然想跟林家做那单生意?是什么生意? 林默很少在家里提及自己工作的事,林若彤更不关心自己父亲的事业。但是如今走投无路的她,在见到这一伙神秘的家伙时,却仿佛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眼神也发起亮来。 “怎么样,林小姐,你愿意继续跟我们,把生意做下去吗?”陌生人终于说明了来意,她说,“虽然钱不是很多,只有十亿。比起以前的林府来,当然是毛毛雨的生意。不过我看到现在林小姐你的境况也不太妙,这笔钱对你可能会大有用处。” 何止大有用处,简直是救命钱! 林若彤冷静下来,这时她脑袋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原本一头漂亮的头发被弄得鸟窝一样。可她已经无心顾及自己的形象,正襟危坐起来,对着那个陌生人,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是什么生意?请你详细跟我说……” 天上一轮明月如皎,银色月光照耀大地。时间已经指向午夜两点,城市也已经陷入了安眠,除了市中心偶尔几户人家,还有那几座通宵营业的夜总会灯火辉煌,别的地方,进入了一片黑暗。 黑色的房车,渐渐地驶离了灯火错落的城市中心,像一条灵活的箭鱼,分破空气,往黑黝黝的s市郊区飞驰而去。 …… 又是一个星期一的早晨。 比跟一个聚少离多的高干男朋友谈恋爱更让人泄气的事,就是星期一早上闹钟竟然没有坏掉。 “铃铃铃铃铃……” 穆晓云床头,跟随了她四年的闹钟,再一次忠实地响起来。从被窝里伸出一条白嫩的手臂,狠狠地砸在闹钟上! 于是闹钟不响了,而穆晓云,也只能万分不情愿地爬起来,刷牙洗脸完毕,上班去。 “晓云,你昨天晚上又加班了?” 红姐看着脸色铁青双眼无神,还在梦游状态的穆晓云,边咬着早餐面包边关心。 “不加班行吗?这么多的资料,看得我要吐了。”穆晓云苦恼道,“这两天我说英语比说中文还多,都快要忘记自己的母语了。” “哎哎哎,穆晓云同学,这句话可就不对了。我们虽然是干翻译这个行当,可不能兼职汉奸。傅雷说过:‘孩子,可怕的敌人不一定是面目狰狞的,和颜悦色、一腔热血的友情,有时也会耽误你许许多多宝贵的光阴。’,说的就是那些裹着资本主义糖衣炮弹的鬼子们。所以我们必须要立足祖国,去当一个敌人的内鬼,打入内部……” “红姐,你不要满嘴跑火车了。是不是最近老公升官了又找你做演讲练习啊?”穆晓云无精打采地啃着面包,“这些爱国主义的教育,我在秦卿那里已经受够了……” “可怜的晓云,被工作和生活的重压,已经压得未老先衰了吧,啊?”红姐摸着双颊感叹,“不过我也好不了多少,要不是有这香奈儿粉底遮盖着,就跟死了十年似的……” 和红姐共事的好处是,从来不会缺乏欢笑。即使在工作压力堆积如山的时候也不例外——甚至她会营造出更轻松的氛围。 如今已经很少她那样勇于自嘲的女人了。 大凡在职场拼杀的女人,都恨不得把自己武装成神圣不可侵犯的铁娘子,别说说个笑话,就是当着她的面笑一笑,人家都会觉得有性别歧视的嫌疑。 但是事实上,伸手不打笑脸人,红姐这点幽默感,正是她多年以来职场上无往而不利的必杀武器。 从此穆晓云知道了,不一定要锋芒毕露,把精明冷漠都刻在脸上才能够让女人在职场上行走。有时候,说一个笑话也能够达到同样的效果。 不过副作用就是,有时候笑话太恶心,她的早餐还吃不吃了! “红姐,话说回来,到时候开幕式的晚上,十分钟一换人,可以吗?” 说到奥运会,穆晓云不无忧虑。 红姐错愕地抬起头来说:“什么十分钟一换人啊,穆晓云。你昨天开会没有听吗?开幕式晚上现在改了,因为演出是分好几个小节的,如今要按照小节来换人。直到国家主席、国际奥委会主席、还有北京市长他们致辞的时候,就按人来换人。” 穆晓云再次迎风石化:“不、不会吧……” “不过你放心,后面几个大人物说话,当然是总理翻译室的人上场了,轮不到我们啦。”说到这里红姐竟然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说,“以前都是我累个半死,现在我终于可以看着他们累个半死了啰,哦hohohoho——” 正说话间,外面走进几个人来。 为首的一个,竟然是前几天才见过面的公安局局长李书。 “请问,穆晓云小姐在吗?” 李书突然出现,穆晓云知道他这种人物,当然不会闲着没事过来聊天,肯定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愕然地站起来说:“李局长,你找我有事吗?” 李书神情严肃,他对穆晓云点点头算是问了好,就说:“穆小姐,昨天中心医院发生了一起谋杀案。我需要向你了解一下情况,请你协助调查。” 李书此言一出,不光是穆晓云,整个外事处的人都震惊了,大家不约而同惊噫一声。李书造成轰动效果,便笑笑说:“没什么。我知道穆小姐不会下手杀人,只不过是循例问一下而已。” 他左右四顾,正好见到牛处长捧着他的宝贝迷你盆栽,石化在办公室门口,就指着牛处长的办公室,对牛处长温和地说:“牛处长,可以借用一下你的办公室吗?” 牛处长茫然地点点头。穆晓云于是沉下起来,跟着李书和笔录员走进了办公室。 来到办公室里,李书先客气地对穆晓云说:“请坐。” 等到穆晓云坐下来后,他自己才在牛处长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李书对穆晓云客气,那是有原因的,先不说之前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帮孙景炀调查过她的背景,知道一向视女人如玩物的孙家大少孙景炀,对这个女人现在死心塌地,简直守身如玉得成了苦行僧;而且在抓捕林默的过程中,不过短短几个小时的相处,已经知道她足智多谋,情商更高得惊人,心中也是对她非常佩服。 昨天晚上中心医院里,云静敏被发现死在消防通道上,好几个护士护工不约而同地说,云静敏最后见过的人是穆晓云。尽管她们又都异口同声地作了口供,说穆晓云当时就离开了医院,但作为惯例,他还是要见到穆晓云,了解一下情况。 穆晓云隐约也猜到了中心医院里死掉的人是谁,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双手放在膝盖上,双腿微微并拢,用一种优雅的坐姿坐着。等候李书的问话。 早上的阳光透过牛处长白色的百叶窗投射进房间里,映照的穆晓云身上肌肤白皙得犹如透明一般,更有隐隐光华流转。她眼帘低垂,长长的睫一动不动,仿佛动了一下,就会惊走什么。 眉目如画,清丽端庄的穆晓云,就这样宁静地婉然安坐,房间内粉尘微微浮动,安静得一根针掉下来都可听见,光与影纵横交错,像一幅名家的倾心之作。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九十三章 休假 s省省政府的外事处,是整个省政府大院里,唯一一座西式风格建筑的院落。 院子不大,却种有数十年历史的老仁面树,绿荫几乎铺满了整个庭园,即使夏日炎炎,这里也是清凉舒适。五层的楼房,并不算高大,是西班牙式的建筑。浅色的基调,红陶筒瓦映衬着手工灰抹墙,墙上点缀着小拱旋和圣母塑像,一派清雅气象。 在一楼的处长办公室里,穆晓云端坐如仪,等待着突然拜访的不速之客——本市警察局长李书的问话。 等待着一个,意料之中,却不知道实际情况的结果。 “昨天晚上……不,今天凌晨一点钟,住在本市中心医院三号特护病房的我国公民云静敏小姐,被发现在医院三楼的消防通道平台处死亡。经过法医检查,初步断定致死原因是出血过多。” 李书说的,是穆晓云早就猜到的内容。虽然心中并不奇怪,但她还是露出惊讶之情。 “云静敏死了?”她睁大眼睛道,“失血过多?” 惊讶是因为,这个死因实在匪夷所思。 李书点点头:“没错。发现尸体的时候,她腹部的手术伤口破裂,同时身上也有多处伤痕。流失了身体将近二分之一的血液,因此而致死。” 李书接下去问,“云静敏小姐的家人已经全部移民到国外去,在国内没有亲人。经过调查,她似乎也没什么朋友,唯一跟她谈得来的朋友,除了林氏集团前任总裁的独生女林若彤之外,就只有你穆晓云小姐了。林若彤如今下落不明,而经过多名护士和护工目击证实,你在昨天晚上傍晚大概六点到七点这个时间段里,曾经和云静敏单独见面,是她最后一个见面的人。并且因为你们一块到外面散步,才导致了云静敏伤口破裂。穆小姐,我想问问你,当时你有没有发现云静敏有什么异常情况?” 穆晓云冰雪聪明,李书觉得自己还是一口气把情况全部说明的好。 何况,无论在理智上还是感情上也好,他也不希望作案嫌疑引到穆晓云身上。 “昨天晚上我们确实见过面。毕竟云静敏如今在这里也没什么朋友了,作为曾经的同学和同事,我去探望一下她。”穆晓云说到这里,耸耸肩膀说,“当时其实我并不想出来的,因为才手术之后三天,还是切除子宫这样的大手术。但是云静敏苦苦哀求我,说自己在病床上躺得腰酸背疼,又说闷得要死,又说很多心事要和我说……我就只好带她出来了。结果后来,她的伤口果然裂开了,我就马上去通知护士。叫了担架来为她抢救。不过当时她没有发生大出血的情况呀?” “那么当时的伤势是怎么样的呢?” 穆晓云歪着头想了想,说:“也就是纱布刚刚见红吧。听说已经是相当严重的出血了,因为这样,我还被护士小姐骂了一顿呢!唉,真是倒霉,好人果然做不得啊!” 李书同情万分:“你这次果然真是没事找事了……” 不过仅仅是纱布染红这种出血量,很显然是死不了人的。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事后的大出血呢? “对了,”穆晓云反客为主地问,“云静敏死的时候,是什么情形呢?而且,她应该住在特护病房里面,为什么会死在楼梯间里?中心医院设备很先进,住院环境也很好,电梯四通八达的,也有行人输送带,如果她想要去什么地方的话,可以坐电梯去啊!” “唔,情况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体内血液流失将近二分之一,完全是只有产后大出血或者血友病患者才可能出现的情况……而且身上还有多处伤痕。新旧都有。” 李书眉头也皱得紧紧的,他并不是菜鸟,也是多年刑侦经验的老手了,无论是直觉还是现场的证据来看,都像极了谋杀。 正因为如此,才要找穆晓云问话。 一方面,是例行公事;另一方面,李书也希望能够从熟悉云静敏,并且头脑聪明的穆晓云那里获取破案灵感及线索。 “新旧都有的伤痕?”穆晓云也在思索,不知不觉之间,似乎已经变成了她和李书一起研究案情,“对了。李局长,你知道吧?云静敏,曾经是林默的情妇。” 这些豪门八卦,李书却不清楚。他愕然道:“什么?” “云静敏其实已经怀了林默的孩子,但在前几天,也就是我们逮捕林默那个晚上,云静敏怀了五个月的孩子意外流产了。云静敏之所以需要切除子宫,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听她说,林默对她并不是很好,也有过打骂她的行为。” 穆晓云一边整理着线索,一边慢慢地引导李书的思维——往她自己想要去的方向。 “你刚才说,云静敏只有我和林若彤两个朋友。林若彤其实早就不是她的朋友了,因为云静敏的介入,才导致了邱明芬和林默婚姻的解体。她们两个早就翻了脸。你看,会不会是林若彤……” 仿若醍醐灌顶,李书恍然大悟:“对了!林若彤!” 嫌疑人有了,动机有了,可是林若彤是怎样杀死云静敏的呢? 李书不再迟疑,起身就走:“晓云,谢谢你对警方工作的大力支持。等到法医解剖尸体做出进一步分析后,就知道结果了!” 激动之下,李局长连对穆晓云的称呼都变了。 穆晓云微微一笑,眼眸闪耀着无尽的流光,她从座椅上站起来微微欠身,温和地说道:“配合纪律部门维持社会治安,那是我们市民的义务和荣幸。” …… “抗凝血血清?!” 刚刚看过今天报纸,得知了云静敏死讯的林若彤,好不容易从狂喜尖叫中平静下来。然后震惊于这个陌生人刚刚说出来的这个陌生名词。 “没错。就是把这种东西打进了云静敏体内,她原本就伤口破裂了。现在因为失血过多而死,谁也不会怀疑到你头上。”陌生人若无其事地笑了笑,用这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谈论着剥夺别人生命的大事,足可见此人的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 但林若彤却没有发现这个人的危险,反而又惊又喜。 “真的啊!姐姐,实在太感谢你了!哈哈,贱人死了,死了!死光了最好!” 林若彤抄起桌面上的面条,大口大口吃起来。 陌生人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淡淡地说:“而且根据我们的调查,昨天最后见到云静敏的人是穆晓云。估计警方如今正在盘问她呢。这下你可以安心了。” 林若彤连连点头。 太好了,嫌疑人是穆晓云!老天爷果然还是眷顾她林若彤的,在这个时候,居然派了眼前这个姐姐来帮她报仇!惹上了杀人的案子,穆晓云这次恐怕不死也惹得一身骚了!就让这些贱人们都不得好死吧! 陌生人见林若彤乐不可支,料想她需要一个人来消化一下这么多的“好消息”,便站起来说:“那么,林小姐你好好休息。今天晚上我们就出发了。” “出发?去哪里?”林若彤愕然问道。 “……去帝都。”陌生人笑道,“你爸爸要跟我们交易的东西,在帝都。” …… 时间一转眼来到八月。 云静敏的案子,因为林若彤的下落不明还有案件证据的缺乏,长时间进入了胶着状态,最终定性还是一般的手术并发症引发死亡,属于意外死亡。 因为是她独自跑到医疗区外面,擅自违反了住院的规定。所以没有人为此而负责任,在简单的定案之后,事件也就不了了之。 在那天之后,李书也没有再来找木校园内。于是穆晓云继续顺利地忙碌着,直到八月初的时候迎来了秦卿。 “怎么搞的,快要到奥运会了,你怎么会来这里?” 高大伟岸的秦卿,一身浅蓝色衬衫配米色休闲裤,站在外事处的仁面树下。八月炎热的风自树下吹过,绿影浮动,透落许多零落的光斑。两个星期不见,忙于工作的秦卿瘦了,清减不少的他,却显出尖削的下巴和高挺的鼻梁来,愈发的俊朗出尘,英气勃勃。 不过如今,见到暌别已久的人儿,秦卿嘴唇翘起好看的弧度,伸手在穆晓云额头上轻轻一点:“这是见到男朋友的态度吗,嗯?” 在一片窃窃笑声下,穆晓云白玉般的脸颊飞上两片粉红:“别闹了。大家都看着呢!” 秦卿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在墙壁后、窗户后、树影中透出来的点点八卦光芒中,抓住穆晓云的小手,拉着她走出了外事处。 “男朋友来接女朋友下班,那可是天经地义呀。” 其实经过两年的光华内敛,韬光养晦,穆晓云已经相当不适应这种众目睽睽之下手拉着手的高调恋爱模式了。但是,女孩子或多或少都有虚荣心的,在一片错愕中,她慢慢感到了一丝窃喜。 嘴角边,也挂上了甜甜的笑…… “你呀。晓云。”秦卿一边走一边说,“你就是太正经了,女孩子怎么这样没有浪漫细胞呢。” 穆晓云听到秦卿这样说自己,急了,抬起头来反唇相讥:“我怎么不浪漫了!还不是你老不在我身边!” 冷不防,秦卿已经把她拉进自己怀中。 鼻尖抵着鼻尖,她的柔软抵着秦卿广阔的胸膛,秦卿的眼眸温柔如水:“所以呀,我不就来陪你浪漫了。” 要说出口的话,忽然一个咕噜,吞回穆晓云肚子里。秦卿见她臊红了脸,轻轻在她娇嫩的粉唇上吻了一下,然后把她轻轻放下地来。 “走吧。” 再度坐上秦卿那辆尘封已久的奇瑞,穆晓云真是恍若隔世。 “我说,秦卿,你也该换辆车了……虽然支持国货是没错,可国货里也有高端一点的品牌吧……” 在傍晚堵塞的车流里,穆晓云有了久违的晕车感。 “我的奇瑞才没问题呢,有问题的是这里的交通!怎么几个月没有来这里,越来越糟糕了!”秦卿一边以蜗牛速度前进一边抱怨着,浑然不觉是自己的车子出了问题。 头晕脑胀了一会,穆晓云忽然发现秦卿走的路线不对,“秦卿,你要带我去哪里?” “回家,做饭吃去。” …… 秦卿这次,足足争取到一个星期的休假时间。而他假期的最大乐趣,居然跟穆晓云是一样的:宅在家里。 “所以说,我们这是天生一对呀。” 提了一大篮子的菜回来,秦卿一边任劳任怨地洗菜一边嬉皮笑脸,“在帝都累死了,都没能好好吃上一口家里的饭。外面应酬有什么好去的……有那个喝酒的时间,我不如回家看看书呢。” 真健康啊秦卿同志,新时代田螺男人,诞生了。 “那你想吃什么?” 更让秦卿满意的是,穆晓云扎上围裙,左手锅铲右手筷子,已经准备就绪了…… “我下厨,你洗碗!” 一句命令过后,穆晓云就把秦卿踢到厨房外面去。 在汶川的时候,多数都是穆晓云掌勺的。直接后果就是穆晓云把丢下n年的厨艺全部拾回来,加上得到名师指点,如今的她已经是厨房里外红白案兼通的高手了。 果然,不到一小时,穆晓云摆上了三菜一汤。 简简单单的香菇蒸鸡,冬瓜焖鸭肉,还有炒青菜。香菇和鸡肉,一向都是绝配,夏天原本不适宜吃鸡肉,但是清蒸的做法就清淡了许多,健康而富有营养;冬瓜和鸭肉都是寒性的食材,最适宜在夏天吃。 而最别致的是那道汤,是南瓜煮绿豆,算是一道甜食,南瓜营养丰富,绿豆解毒清热,味道合在一起,竟然非常和谐。 要通往男人的心,果然还是要抓住男人的胃吧。 看着大快朵颐的秦卿,穆晓云这才有时间打量两个星期不见的他。 因为临近奥运会工作辛苦,秦卿这次瘦了很多,皮肤倒是白回来了,健康的小麦肤色上,眉眼之间的生硬刚愎之气却消散了许多,这种变化,使得秦卿的五官线条更加柔和,也更有吸引力。 如今的他,就像一个阳光而正直的大男孩,专注地低头用极其优雅的动作喝着汤。 “秦卿,你要全部吃完哦。一定要全部吃完哦。” 穆晓云最高兴的事,就是看到自己做的饭菜被人吃光光了。而秦卿在非洲养成的出众胃口,无疑能够很好地满足她这个期望。 在穆晓云的微笑攻势中,秦卿把所有盘子都吃得干净如新,然后乐呵呵地跑去洗碗了。而穆晓云则满意地啃着零食到楼下去租影碟。 “嗯嗯……《欲望城市》、《哈利波特》……” 挑选了两套自己喜欢的影碟后,穆晓云沉吟道:“秦卿喜欢看什么碟呢?他那种硬派人……” 可是,穆晓云自己喜欢的都是都市爱情或者奇幻类的影片,对动作片实在不感冒。 找了一会儿,她只好问坐在一旁电脑前对着qq聊天窗口嘿嘿淫笑的老板:“老板,我想要动作片,要激烈一点,猛一点的。你有没有好介绍啊?” “动作片?激烈一点的?”老板抬头一看,是个漂亮的大美女,顿时双眼放光,搓着手说:“有啊有啊,你喜欢日本的还是欧美的?” 美国好莱坞的动作片很出名,穆晓云是知道的,可是……日本也有动作片吗? 还是挑自己认识的买吧,到时候好歹跟秦卿有点共同语言。 “嗯……美国的吧。我要大制作哦。” “大制作的话,哥伦比亚公司也有出啊。男主角绝对够猛!” 够猛的男星,想来也是史泰龙或者阿诺之类的吧。嗯,应该合秦卿口味。穆晓云想了想,就说:“行。就要那套吧。” 于是在店主贼兮兮的笑容下,穆晓云租好了影碟。那老板臊眉搭眼地说:“美女,你怎么一个人来租……那种动作片?” “当然不是一个人看啊。男朋友来了。”穆晓云忽然指着店主身后说:“啊!你身后有人!” 店主被她出其不意地吓了一跳,毛骨悚然道:“喂喂,快要七月了你可别胡说啊美女!” “真的嘛,你qq屏幕上有人。” “啊!美女终于答应我的视频请求了吗!”店主这才明白穆晓云说的“有人”是什么意思,欢天喜地地转过头去——结果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爆炸头厚刘海蓝眼影,嘟着红嘴唇的非主流屌丝。 ……在店主的惨叫声中,穆晓云兴致勃勃地抱着那一堆影碟,哼着歌儿回家去了。 整整一个星期,她都将要和秦卿在这里享受二人世界。 太棒了! 回到家里,秦卿也忙活完了,见到穆晓云满面春风的样子,他也笑了起来:“发生什么好事了?” “没什么啊。难得轻松放假嘛,今天又是周末,可以在家里呆上两天不用想那些资料,真是太好了!”穆晓云做了个优美的往后抬腿动作,把门关上,“我租了很多碟看……” 虽然是单位分派的单身宿舍,但因为外事处属于油水部门,所以穆晓云这个宿舍里,所有家电都是齐全的。现在她每个月只需要支付两百块钱的房租意思意思,就可以尽情享受这里的一切。 秦卿打开影碟机,穆晓云本着“来的都是客”的热情,把那张哥伦比亚公司出品的大制作放进影碟机了。 “先看你的,再看我的。” 秦卿本来要推辞,但一瞥眼看到剩下的影碟不是那四个搔首弄姿的纽约女郎在对着镜头微笑就是额头有着闪电形状的少年骑着扫帚,顿时就没了兴趣,也就点了头。 “老板说这是老片子了,但是很经典。” 结果一出来,蓝屏。 “啊,真的很经典啊,这种蓝色的屏幕。” 秦卿双手抱着肩膀,面无表情。 “你这个黑炭头,人家好心给你租碟看你还这么多话说!”穆晓云扬起粉拳就准备修理秦卿。 “fxxk!fxxk!oh,baby……” 伴随着呼呼喘气以及男人野兽般的咆哮,画面,终于出现了。秦卿的瞳孔错愕地放到最大,嘴巴也微微张了开来,整个人像中了石化咒语一样,一动不动。 穆晓云背对着屏幕,理论上她是看不到后面的图像的,不过透过秦卿的眸子,她看到里一堆白花花的肉虫…… “e—on!” “叽里咕噜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以穆晓云当了这么久翻译的经历来算,她也没有听到过这么集中的粗言秽语——英语版的。 秦卿总算活了过来,他闭上眼睛定了定神,然后拿起了那张碟的包装盒。包装盒封面是哥伦比亚公司神气的logo,但是翻开第二页,封二那里才是真正的片名和海报缩影。 “金发女郎大战四大黑天王?” 撞击纠缠的声音,女主角勾魂夺魄的叫声,还有那四大天王此起彼伏仿若四重唱一样低吼,一声一声地传进穆晓云耳中,穆晓云低下头来,脸红得要滴血。 “那个老板明明说是哥伦比亚公司出的动作片嘛!怎么会是这玩意?挂羊头卖狗肉啊!” 于是某个租错碟的人开始祸水东引。 秦卿眼眸深邃:“动作片?你就这样跟人家老板说的吗?” “不、不然怎么说?!” 穆晓云恼羞成怒,她用眼睛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屏幕,里面激战正酣,那女人身上覆盖了好几只大手…… 真是冰天雪地转体三百六十度屈膝跪拜啊! 怪不得刚才那个老板笑得这样贼兮兮呢!自己居然租了这样重口味的东西回来! 秦卿再度捂着额头,无奈道:“你这样跟人家说……他们当然会想歪啦。一般正常的片子,都是说主演或者导演或者片名的啊。”说到这里,秦卿坏坏一笑道:“哪里有你这样,说要制作公司的……又说要猛的动作片……他是不是还问过你要日本的还是欧美的?” “咦?你怎么知道?” 不愧是书呆子二号(一号是余青童),这几年的穆晓云,因为宅起来都是忙着充实自己,所以对于某些“常识”,她仍然如上一世那样,无知得可怜…… “因为日本的片子最出名啊。小泽玛利亚什么的,武藤兰什么的……”秦卿笑得更加邪恶,他眸色深邃如海,不知不觉地凑近了穆晓云,“而且因为各国法律不同,所以即使是哥伦比亚这样的知名影视公司,也是会拍这种片子的。” “你不说人家怎么知道……” 下一秒,秦卿猝不及防地搂住了穆晓云的腰!他呼吸灼热,情愫高昂,穆晓云一声惊呼,重心稳不住,顿时整个人跌进秦卿怀里。 她挺拔的双臀,正好落入秦卿宽大的手掌中。秦卿轻轻摩挲着穆晓云,体会着她特有的柔软丰盈的手感,嗅着她发丝传来的阵阵馨香,神迷目眩,不能自已。 秦卿的手在穆晓云职业西装裤中伸了进去,手指指腹滑过她细腻的肌肤,低下头轻轻去触碰穆晓云的耳垂:“怎么办?你点起来的火,总得负责灭掉吧?” 穆晓云被他这样一吻,只觉得全身酸软,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勉强道:“什么叫我点起来的火?” “正常男人看到你租回来的片子都不可能没反应的。”秦卿抬眼看看激战正酣的金毛狮王和四大天王,一抬手就横着抱起了穆晓云,“不过……我们可以做得比他们更好。” 穆晓云又是一声惊呼! 只是那声尖叫才刚刚发出来,已被秦卿低头以吻封住…… 强悍的龙舌,不顾一切地侵占进穆晓云的领地中,肆意劫掠,不放过一寸疆土……最后,与丁香小舌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一边热烈纠缠着,一边走回房间。秦卿把穆晓云按倒在柔软的被褥上,开始了另外一轮的攻势。 修长有力的大手,灵活地游弋进穆晓云的上衣中,双指轻轻一错,把禁锢着那饱满浑圆的小物件解了开来。随即就迫不及待地覆盖上去,比想象中还要饱满、还要富有弹性的触感,让秦卿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满足的低叹。 熟练的捏捻揉转,穆晓云满脸通红,身子也随之僵直。她性感柔美的躯体上,肌肉拉伸,也不知道是刚才因为租错影碟的囧囧错误而仍然羞臊不已,还是因为体内的烈火已经被秦卿点燃。 白嫩细腻的藕臂,高高举起,然后攀援上秦卿宽阔的背脊。他的胸膛健美壮硕,有着最可靠的质感。 “秦卿……现在就要吗……?” 虽然心里还是有所顾忌,可是身上令人羞恼的反应,却深深地出卖了她。秦卿没有回答穆晓云的话,只是低下头来,一遍又一遍地用自己的唇扫过她娇嫩的脸颊。 他乌黑的眼眸中,满满地充斥着情,与欲。 秦卿大手一伸,近乎粗鲁地扯下那质感良好的真丝布料,迅速找到了穆晓云的敏感点。 像一名出色的乐手,在自己最心爱的乐器上弹奏出动人的乐章。在秦卿的强大攻势下,穆晓云眼神涣散,理智渐渐如云烟般飘散而去,只剩下朱唇轻启,发出阵阵娇美的呢喃。 “晓云……我爱你……” 爱到,怎么要,也要不够。 因为,那是和喜欢的人,做愉快的事吧。 之前还在努力压抑着的情感,在汶川一发不可收拾。而且这爱意的火焰,越来越浓烈,丝毫不散。 天知道每一次说再见的时候,秦卿那仿佛坠落到了谷底的心…… 然后,每一次再见到她的时候,那种恍若隔世的重逢的快乐…… 天知道,在过去的两个星期里,他是如此的思念她,想得要发狂!每天一睁开眼睛,就是穆晓云的一颦一笑。 当思念到达忍无可忍的境界时,他甚至不顾如今奥运将近,工作堆积如山的情况,仍然不顾一切地休上一个星期的年假,乘坐最快的航班来到她身边…… 在那情愫抵达最激昂的顶点时,秦卿揉身而上! 充实的感觉,刺激得穆晓云失声惊呼起来。她僵硬着身子,几乎马上就抵达了一个顶峰。 也许穆晓云自己并不知道,但事实上,她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尤物,圣洁端庄的美貌下,是性感美妙的曲线,她那浑身散发着毒药般的诱惑,令一切男人都不惜肝脑涂地…… 承受着秦卿一拨接着一拨的猛烈攻击,穆晓云秀气的眉毛紧紧皱起来,波光潋滟的杏眼,已经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秦卿,很想你……” 到了极致的时候,就连心底里的感情,也一块喷薄而出。 听到穆晓云的呐喊,秦卿心里一震。他深邃的眼眸注意到穆晓云的脸,那张白玉生烟的端庄俏脸,如今充满着如泣似诉的情感。 那是……他的女人。 十指猛地交缠在一起,紧紧地掌握了彼此,秦卿的动作愈加狂野起来,他像铁笼中脱困的野兽,只是沉迷在疯狂的杀戮中。 穆晓云双目紧闭,充分感受着秦卿的亲近,像在高高的云端飘荡,又像往无边的深渊坠落。 销魂蚀骨,只是她,甘心沉沦于此。 …… 一夜好眠,第二天早上穆晓云在晨光中醒过来时,只觉得浑身又酸又麻。仔细观察身上,到处都是秦卿留下的痕迹。 身边的秦卿还在沉睡,裹在雪白的被单中,他蜷缩如婴儿,仍然保持着昨晚抱着穆晓云睡去时的姿势。他俊朗的脸上剑眉舒展,鼻梁高挺,宁静得叫人心疼。 “说起来……这是第一次呢……” 见到秦卿的睡颜。 之前,因为地方和时间的关系,鱼水之欢之后,可怜的秦卿总是被穆晓云撵到别处去睡。这样两个人相拥而眠,是第一次。 晨光中的秦卿,睡得安静而从容。穆晓云听说,只有心底最无私,最坦荡的人,才能睡得这样沉酣、这样安稳。 心底某处地方,忽然柔软起来。穆晓云低头又端详了好一会秦卿的睡姿,微微一笑,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走出了房间。 让他就这样好好地睡一觉吧。 毕竟,在很长一段时间的未来,他们两个可能要面对比想象中困难得多的状况呢。 秦卿是被煎蛋土司还有煮牛奶的香气惊醒的。 换句话说,他是被饿醒的也没错…… 身边的人儿已经不知去向,秦卿睡眼惺忪地抓抓头发,穿上穆晓云为他准备的小狗毛拖鞋,循着香味走到了厨房。 “早啊。”穆晓云听到响动,回过头来,正好对上秦卿的视线,“早饭做好了。马上可以吃哦。” ------题外话------ 这几章是他们的休息时光,美好而甜蜜哦。话说彤彤自己也过意不去了,都这么久了,还没有让晓云和秦卿过过二人世界呢。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九十四章 秦卿去看病 晨光和煦,鸟鸣啾啾,夏日的周末清早,树是绿的,花是红的,阳光,是金色的。 燕麦粥的香气,在略显凌乱的厨房里飘到屋子里来,香香甜甜。 穿着围裙,洗尽铅华为爱人洗手作羹汤的穆晓云,一头齐耳短发柔柔顺顺地,贴服在小巧的耳朵后面。发根齐整,颈脖雪白晶莹。她杏眼弯弯,浅笑盈盈,晨光镀在她绝美的侧脸上,像古典油画里的女神。 虽然穆晓云自己拒绝了秦卿的求婚,可是这两天的举动就实情而言,已经宛然是一对新婚夫妇了…… 秦卿心底暗笑着,生怕道破了这一层反而提醒了穆晓云,那自己现在的优厚待遇可就没有了。便得了便宜卖乖地坐在餐桌旁等着开动早餐。 穆晓云估计是看了《如何养猪》之类的节目,昨天晚上是丰盛大餐,今天又是琳琅满目的早饭。 “不许吃剩哦!” 看着微笑的女翻译官,秦卿嘴角抽搐:“晓云,早餐不用这么豪华吧……” “难得休息嘛。” 穆晓云一边说一边抓起手边一本菜谱,兴致勃勃地翻看:“这本菜谱我研究了很久了,一直没有人陪我试吃。现在正好有你做白老鼠……” 新婚夫妇什么的美好幻境,顿时被无情的锤子打破,随即在秦卿身后碎裂…… 这丫头如此热情地做饭,原来是为了找实验白老鼠? “咦?”穆晓云忽然抬起头来,“怎么我好像听到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秦卿满头黑线地叉起桌子上的秘制吐司,往嘴巴里塞。 他不能告诉穆晓云,那是自己幻想破裂的声音。 绝对不能! 否则他会死的很惨――奥运会还没有开幕,外交部涉外安全事务司司长就死于非命这种事,可是可大可小的…… 秦卿化悲愤为食量,愤然挥起手中的叉子,叉起最大的一块吐司塞进嘴巴里。 下一秒。 “啊――” 凄厉的男人尖叫声,瞬间冲破这套一厅两房,冲破这座s省政府机关宿舍,直冲云霄,余音袅袅…… 秦卿觉得自己一定死了。 直到那清亮的女声,满怀担忧地呼唤着他。 “秦卿、秦卿……你还好吧?”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穆晓云彷徨的脸。见到他睁开眼睛,穆晓云仍然一脸纳闷:“你怎么了?” “我……”秦卿只说了一个字,忽然捂住了嘴巴,“痛痛痛痛痛!” 穆晓云见他脸色铁青,果然不同平日,这时候才着了慌,连忙弯下腰来扳着他的脸说:“怎么了?哪里痛?” “我――我的牙齿!” 前一阵子忙于工作应酬,原本就处于极度上火状态的秦卿。在经过两天一夜的暴饮暴食外加操劳过度(?)之后,他的免疫系统终于开始抗议,而首当其冲的,就是最容易出状况的牙齿! 他牙痛了! 奥运会前夕,忙于工作应酬而处于极度上火状态的秦卿,悍然休假千里投奔穆晓云,不料住下来的第二天早上,就由于暴饮暴食而吃坏了牙齿。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乐极生悲……吗? 于是,一个小时之后…… “秦卿,听话!” 乒乒乓乓乒乒乓乓…… “我不!” 乒乒乓乓乒乒乓乓…… “你再不听话,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士可杀不可辱,晓云,原谅我吧!” 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巨响,医院走廊里由远到近,出现两道矫健的身影。 候诊室里,原本满满当当地坐着病人。如今的医院人满为患,候诊的过程漫长而无聊,于是走廊那边传来的激烈行动,马上就吸引了大批围观群众的注意。 只见小擒拿高手秦卿,使出浑身解数来,都是小巧的擒拿动作,或挑或拨,或借力打力,一一化解眼前的攻势。 而更令人吃惊的是他的对手,竟然是一个身形颀长,气质端庄的美女。美女打的是一套漂亮的女子防身的独特拳法,见招拆招之下,还不忘每每痛下杀手,小巧腾挪,动作异常灵活。 “哇,男女混合双打啊。” 不知道谁说了一声,正在酣战的男人忽然一分神,被女子抓住了破绽,娇叱一声,女子已经揪住了男人的耳朵。 “你还不给我乖乖进去!医生在里面等着呢!” 穆晓云怒道,真丢脸,堂堂国家副总理的公子,外交部涉外安全事务司司长,高大威猛坚强如铁板的秦卿,居然会害怕看牙医! 刚才出门的时候她就发觉秦卿黑脸透青的不对劲了,而且连四肢也僵硬无比,走路都顺拐儿。当时她以为秦卿只是痛得厉害,也就没往心里去。 结果辛辛苦苦预约了专家号,他竟然从牙椅上一跃而起,夺门而出! 企图逃跑的犯人,都是不良分子。 文质彬彬的医生护士都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身手一流的秦卿对手,只好由自己亲自出马抓他回来。(.) 在众目睽睽的诧异目光注视下,穆晓云恨不得把脸别到脚后跟里去,她怒气冲冲地喝道:“看个牙而已!都三十岁人了,怕什么怕!” 一边说着,一边把奋力挣扎的秦卿倒拖回大门打开的诊室里去…… 旁人的窃窃私语,纷纷传入冷着脸的穆晓云耳中。 “好厉害的身手,这对夫妻是体校的老师吧。” “体校也没这么好身手啊,我看是不是部队里的军官……” “军婚啊……那个女的好像更厉害一点,男人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呢。” 穆晓云淑女的形象,就这样碎了一地。 把秦卿捆得结结实实地丢上牙椅上去,他还是成蠕虫状不住扭动。 “不!不要!我会死的!真的!” 极度的恐惧,仓惶的呼叫,配合清冷的灯光和冰冷的器械,很容易让人误会,秦卿坐上去的不是牙椅而是老虎凳…… “张大嘴巴。”那个有着白皙面容和妖孽双眼的医生(穆晓云想不懂这么帅的冷帅哥为什么会来当医生,而且还是专家),声音如断金碎玉般好听,命令秦卿。 秦卿疯狂扭动着脑袋,嘴巴闭得紧紧的,发出绝望的呜呜声。 下一秒,医生伸出修长白皙,有着圆润漂亮手指头的右手,摸着秦卿的颌骨关节,咔哒一声轻响,秦卿的嘴巴就被他轻轻松松地捏了开来。 原本捋起袖子活动着胳膊关节准备冲上前去帮忙的穆晓云,瞬间迎风石化。 看来潜藏在民间的高手,是这位医生才对吧…… 吧…… 秦卿闭着眼睛,两行清泪滚滚而下。医生把口腔镜伸进他嘴巴里,检查一会,说:“是冠周炎。他有个牙齿没有出完全,有一小块肉覆盖在上面。上火的时候就很容易牙肉肿痛。把那块肉切掉就好了。” 帅哥医生的语气,波澜不惊,仿佛在谈论今晚晚饭吃什么。 可秦卿听到他的话后,瞬间双脚一伸,就此去了――厥过去了。 穆晓云目瞪口呆,她也没想到事情严重到这种地步,原本斜斜依靠在柱子上的身子,差一点哧溜到地上,结结巴巴地说:“切!切掉!” “没错。如果不彻底根治,以后会反复发炎的。像今天这种情况还会发生。” 穆晓云想不明白,这种听到就疼的事情,为什么这个医生会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医生真是世界上最无情的物种。 秦卿这时候算是醒过来了,因为被器械撑开了嘴巴,只能浑身颤抖。帅哥医生歪着头盯着穆晓云:“怎么样?你们自己决定好了。” 医生的金丝眼镜底下,闪出冷厉的寒光…… “还是切掉好了!” 一瞬间,穆晓云下定了决心!她无视秦卿那哀怨求助的目光,毅然下了决定,“长痛不如短痛,他休假一次不容易。趁着现在有时间休养,给他彻底治好吧!” 医生赞许地点点头,身边的护士就拿出一份知情说明来让穆晓云签字。因为穆晓云还不是秦卿的直系亲属,没有签字的权力,最后还是由穆晓云硬拉着秦卿的手歪歪扭扭地签下了他自己的名字了事。 “好了,你到外面等一下吧。切牙肉这个,属于小型手术,看不惯血的人搞不好会晕倒的。” 那边厢,医生也做好了准备了,淡淡地吩咐穆晓云,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感。 这个医生太恐怖了……不愧是医院口腔科的头一把刀啊…… 而牙椅上,见惯血的某个人,已经成了秋天的落叶,抖得厉害。 同情地看了一眼秦卿,穆晓云在胸口画了个十字:“秦卿,上帝保佑你。” 之后她就飘然出了诊疗室。 “啊呀――” 秦卿野兽频死般的惨叫,随之充满了整个中心医院口腔科喧闹的大堂…… “坏了,吓跑了病人,不知道要不要我们赔钱呢。”听着秦卿的惨叫,穆晓云放下手中的时尚杂志,轻轻拍拍心口。 “你放心好了姑娘,我们已经习惯了。”旁边一个路人大妈慈祥地说,“不过平时都是小孩子的哭闹。这个听起来挺像大人啊,是变声期的男孩子吗?” 不,是个三十多岁的准大叔…… 穆晓云嘴角抽搐着,额头垂下三条黑线,然后决定把这个丢人的事实隐瞒到底。 挂号、交钱、抓药。 等到穆晓云忙活完所有事情后,手术完毕的秦卿,已经被那个帅哥医生捆巴捆巴遗弃在诊疗室门口了。 看到穆晓云那窈窕的身影,秦卿满头大汗,双眸黯然失色,嘴角还带着血丝的他,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冲穆晓云抖抖索索地伸出手去:“晓云……你终于来了……我……我要不行了……” 穆晓云真是火大,冲上前去一敲秦卿的脑袋:“才看个牙齿就不行了,你丢脸不丢脸啊!”说罢,弯腰就扛起了秦卿。 “回家啦!” 于是,今天两个不知道谁比谁更丢脸的人,就这样相互搀扶着,离开了中心医院。 …… “于是,秦卿原本来休假,现在变成了来养病?” 依伊卡擦卡擦地啃着穆晓云给她削的苹果,再次坐在秦卿的床前,仔细打量着他,然后呵呵傻笑:“那不是挺好的嘛。长痛不如短痛啊。” “叽里咕噜叽里咕噜!”秦卿嘴巴里还塞着棉花,只能发出一连串不明用语来表达自己的悲惨遭遇。虽然听不清楚他说什么,但是从表情来看,多半不是什么好话。 “都三十岁人了,还有牙齿没有完全长出来吗?”陈锦州把探病的果篮往地上一放,也摇起了头,“早在十五岁开始就应该每年检查一次牙齿啊。” “我相信秦卿的家庭环境,绝对不会忽视个人健康的。只是之前在非洲嘛,就比较难保证了……” 似笑非笑,三分同情七分幸灾乐祸的第三个声音,在众人头顶响起。 穆晓云额头跳出一个十字:“孙景炀,为什么你也来这里了?” “我来探病不行吗?”孙景炀忽然邪魅一笑,“秦卿现在病了,我正好趁机而入……晓云,赶快投入我的怀抱吧!” 孙景炀话未说完,脸上忽然多了一个大抱枕,然后他应声倒在地上,弹了几弹,不动了。 “啊呀,抱歉,手滑了。” 依伊无辜地张着手掌,一只手还拿着苹果啃着。 秦卿眼睛弯起,双眼暴突,发出一长串声音:“叽里咕噜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你这样子笑,可是会被自己的血水呛着的哦。” 穆晓云双眼变成横线,斜斜地撇着秦卿。 结果下一秒,秦卿果然被自己的血水呛着了,发出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 “晓云,秦卿这个样子真好玩啊。” 直到两个女孩子在厨房里准备晚餐时,依伊还忍不住发笑。一边择菜,一边时不时揉揉笑得生疼的肚子。 穆晓云垂头叹气道:“真是拿他没办法,以前还有点儿铁汉子的形象,没想到全都是幻觉!” “那不是很好吗。”依伊双眼波光盈盈,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这样说明,他在你面前最放松,最无拘无束啊!晓云,你要好好珍惜秦卿呢。” 珍惜他? 自己貌似从来没有浪费过他吧。 想起昨晚秦卿在床上的需索无度,予取予求,穆晓云马上又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是他从来没有浪费过自己吧…… 穆晓云打开水龙头,冲洗着手里的茄子。 低头,微笑。 “是啊。要好好珍惜呢。” 无论是朋友,还是爱人,今天所努力得到的一切一切,都必须要,好好地珍惜…… 那是穆晓云在重生之后的这两年里,看了很多很多书,思考了很多很多问题,才得出的结论。 晚饭的时候,孙景炀大模大样地坐下来,等待开饭。 把晾好的稀粥送给秦卿――因为伤口还没有愈合,所以秦卿只能吃凉了的流质食物,只饿得他双眼放光,那光芒酷似某种草原上的大型肉食动物,汪星人的远古祖先――穆晓云走到客厅,发现还在这里的孙景炀,好生纳闷。 “我说孙总,你不是日理万机应该很忙吗?” “再忙的时候也要吃饭啊。而且是跟晓云在一起,怎么会浪费时间呢!”孙景炀如今俨然无赖附身,即使穆晓云和秦卿已经确定关系,他还是阴魂不散。 “我说,林若彤不是住在你家里吗。你不回去好好陪着她,她会哭的吧。”穆晓云夹起一片油糊茄子塞进嘴巴里,鄙视地瞥孙景炀。 孙景炀一愕:“林若彤没有住在我们家啊。” 前一阵子,林家接连出事,从歌剧院食物中毒事件到市委要员被牵涉落马,之后邱明芬忽然死亡、林默锒铛入狱……接二连三的变故,宛若最精彩的豪门大戏,成为s市乃至全国的大新闻。依伊和陈锦州也都知道,孙氏和林氏是世代交情,现在听到话题引到这边来了,也都关心起来。 依伊说:“对了,看报纸也说,林若彤小姐她涉嫌故意伤害罪被起诉。可却因为刘律师为她辩护而无罪释放了。孙总,是不是你叫刘律师帮她的呀?她实际上有没有罪?” “有没有罪什么的,我也不知道。因为派出刘律师的,是我母亲。” “诶?!” 是廖丽蓉仗义出手,去帮助林若彤?! 相比起震惊万分的依伊和陈锦州,穆晓云却很快反应过来。 廖丽蓉一向跟邱明芬交好,又很喜欢林若彤。现在即使林家出了事,以廖丽蓉那种情感一向高于理智的头脑,瞒着丈夫儿子派出刘律师去为林若彤辩护,也不出奇。 在廖丽蓉眼中看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林若彤毕竟姓林,林氏集团的林,当然值得帮忙!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这也是无可厚非的道理。万一林家以后再翻身,这次落难相帮,就是一次感情的投资。只是,这位老太太不知道到底想清楚没有,林家这一次,是绝对无法再翻身的了…… 说起母亲的自把自为,孙景炀也很郁闷:“最近三年我忙着公司的事,已经很少去涉足我们家上一代的交情了。而且林默还是因为这种恶劣的案件而犯事,恐怕他下半辈子都得在监狱里度过。总算孙氏跟林氏的合作,也在林默出事之前都抽调回来,没有造成什么大的损失。但是林若彤,我母亲要帮忙,也就由得她去吧。” “那林若彤现在在哪里了?还不是住在你家?”依伊坏笑起来,“除了你家也没地方去了吧?” 倒不是依伊邪恶,只是她直觉地发现,说起林若彤来孙景炀的神情就不太自然,她只是单纯出于喜欢看自家老板窘迫模样的恶趣味而已…… “原本我妈要接她来家里住的。我觉得不太合适,就让她另外找地方安置了。”孙景炀耸耸肩,“说起来,我们家对她也就这样了。自己犯下的错误,总得自己去承担才是。总是生活在爸爸妈妈庇护的羽翼下,那就是废柴。” “美色当前而不心动,真男人啊孙总!”陈锦州一拍大腿。 “美色?”孙景炀神情蓦然深沉起来,“我算是想明白了,红粉骷髅,白发沧桑,再漂亮的外表,如果没有灵魂的交融,始终还是无法长久。那种事儿,做多了也就那样,就算跟再多的女人发生关系,也抵不过跟心爱的人一块睡醒来得幸福。人一辈子啊,总是要爱上一个刻骨铭心的人吧。” 孙景炀忽然发起这种议论,在场的人不由得都尴尬起来。 依伊吐槽道:“喂喂,孙景炀,请注意你说话的内容。现在才傍晚七点钟,不到午夜场时间啊……” 纯情的依伊,现在可还没有跟陈锦州上本垒。孙总的话对于她来说确实有点不宜了。 “这么说,林若彤现在真的是失踪了?”陈锦州问道。 依伊说:“算不上失踪吧,她那么大个人了,难道去哪里都要跟你报备不行。” “不过她好像跟云静敏的死有关吧。这样算不算畏罪潜逃?” 关于林若彤的案子,孙景炀也从李书那里听说过了。对于青梅竹马的堕落,他除了痛心之外,也只能万般无奈。 说到她,孙景炀俊逸潇洒的脸,也不自觉地蒙上一丝阴影。 “其实,有件事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林若彤总是死缠着穆晓云不放呢。听说当初云静敏,其实是林若彤的妈妈,收买过来放在晓云身边,准备对付你的。结果云静敏反而成了小三……”不愧是政治敏感度极高的陈锦州,在外事处里不声不响,暗地里却已经收集到不少情报。 孙景炀黝黑的瞳孔,蓦然紧缩。 “那不是明摆着吗。陈锦州。”依伊在孙氏里,也听到了颇多传言。林若彤喜欢孙景炀,早就已经天下皆闻,而很多在孙氏工作多年的老员工,更亲眼目睹过林若彤如何仗着孙家二老以及自己家里的势力,去谋害孙景炀身边的女人的事,所以说起林若彤,依伊颇不以为然,她冲孙景炀撇撇嘴说,“那全是因为你啊。孙总。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孙总你跟晓云早就认识了吧,林若彤嫉妒晓云,把晓云视作是她的威胁,才玩出那么多花样。” 依伊冷哼一声道:“也是我们晓云运气好,这次是老天爷也看不过眼去,全部报应回林家身上了。不然的话,天晓得晓云会被林若彤母女害成怎么样呢?” “这……”孙景炀薄薄的唇嗫嚅着,想要说什么,最终低下头去,“是吗……” 这时,谈话中途因为秦卿召唤而走开的穆晓云又回转过来了,她丢下那句林若彤的话引起话题后跑掉,现在回来却发现餐桌旁边气氛沉重,不由得奇怪起来:“咦?你们在说什么呢?” 她转过头去对孙景炀笑笑说:“孙景炀,其实我觉得你们家跟林家都两代的交情了,如果是你妈妈的决定的话,也无可厚非啦。何况,她老人家在做好事,是为你们家积阴德呢!如果林若彤真的有什么好歹的话,也是她自己不懂得珍惜孙家对她的这份情意吧。” 灯光下,穆晓云在微笑,她标致的鹅蛋脸上,肌肤晶莹若雪。她眉如远山,齿若含贝,黑白分明的杏眼中,波光柔和。 孙景炀不是傻子,经过最近一系列事件联系起来,他已经知道林若彤对穆晓云,是怀着敌意的。但是,这么正直而善良,聪明而能干的穆晓云,仅仅因为自己对她的情意,林若彤就不惜要毁掉她吗? 而且,看依伊她们所知道的,应该远远不止这样一件事而已,难道受到这种遭遇的,不光是穆晓云一个女孩子吗? 孙景炀忽然想起,前年这个时候,在公司年会上自己曾经邀请过一个新入职的女职员一起跳舞。 那时候,还是花花公子的自己,只是纯粹看上了这个女职员面貌清纯,身材惹火而已……郎情妾意,不上三天就打得火热。然而,在短短一个星期之后,这个女职员因为在上班路上被疾驰而过的车子撞伤,划破了半边脸蛋,从此毁容,自己也就对她情淡爱驰,弃之如敝帚了…… 想起来,那次年会,林若彤也随着父母一块出席。 在女职员出事之后,他有过那么两三天处于淡淡的失落中,是林若彤在自己身边,安慰他,逗他笑,又陪他到日本滑雪散心,自己这才慢慢地好起来的。 难道……这一切都是她事先安排好? 想起了一个,马上就串葫芦似的,想起了更多。 还有那个模特儿,自己在米兰时装周上认识后,两个人在意大利度过了异常美好的十天。回国之后,孙景炀一度邀请她到自己家里作客。结果原本前一天还高高兴兴地在廖丽蓉款待下喝茶聊天的模特儿,过了三天就被狗仔队抓拍到深夜在某著名导演房间内过夜,事情曝光后,孙景炀自然不能忍受这样的背叛,愤然分手。而那模特儿,也声名扫地,从此在娱乐圈中消失。 此外,还有自己在s大求学时,关系暧昧的学姐;还有那原本有着锦绣前程,才华横溢的女设计师;那有着长长卷发和明媚笑容的新晋歌手…… “还有我去年新请的女秘书、女写手、女编辑、女销售……” ――远处依伊和陈锦州吐槽:“孙景炀,你还真饥不择食啊。” 细细想来,远在林若彤和自己,还在高中时,同校在一起开始。那时候孙景炀高三,林若彤才高一,她就已经开始按部就班地,一个一个地,剪除自己身边,她认为有威胁的“对手”了。 只是林若彤的这些手段,因为当时的自己忙于学习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商界中人,再加上廖丽蓉、邱明芬两位母亲有意无意的联手放烟幕弹,自己竟然一无所知。 直到今天,依伊说出来,原来穆晓云也是受害者之一,孙景炀这才如梦方醒。 听到穆晓云还在为林若彤说话,孙景炀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感激,他剑眉深锁,脸上,却现出含义不明的微笑。 “晓云,你真是好人过头了。你不怪林若彤吗?” “老实说,她又伤不了我分毫。之前我都撑下来了,以后难道她还能闹什么幺蛾子不成。”穆晓云满不在乎地笑,她的笑容像天上明朗的星光,又像有春风吹至,绿了一岸枝头。 “你说得对。” 孙景炀翻过手腕看看表:“我差不多该回去了,进去跟秦卿说句话就走。” “嗯嗯,好的。他的纱布刚才拿下来了,你现在去刚好呢――好歹能够说句囫囵话。” 于是孙景炀站起身来,他高大的身影直接进了秦卿的房间,随手一推,关上了门。 “秦卿,好点儿了吧?” 已经吃完了稀饭的秦卿,把枕头靠床头立起来,自己则坐了起来,斜斜地依在上面看小说。见到孙景炀进来了,秦卿点点头说:“好一些了。” 然后他又诉起苦来:“你们吃饭也就算了,干嘛还弄这么多菜,还这么香,闻得我好饿!” “哼,饿死你最好,到时候晓云就跟我过活了……”孙景炀呲牙冷笑,像某种犬科动物。 秦卿大声抗议:“你特意进来跟我这个病人就是说这话吗?!” “其实是来告辞啦!我要先回去了,你安心养病。你放心,明天我会继续来看你然后叫上东江海鲜酒家的豪华宴席外卖的……” 秦卿一咕噜从床上滚起来,右手已经抄了枕头在手上,白森森的牙齿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我知道了,孙景炀你特意进来是来找我打架的!太好了,正好哥在这儿躺着也闷,有个人来松松骨头也不错!” “晓云真是个好女孩。在她的照顾下你居然这么快就生龙活虎的了。” 孙景炀的笑容……不对劲。 秦卿猛然一惊。 孙景炀却已经转身去扭门把手:“好好爱她……不然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喂,你不是贼心不死的吗!” 秦卿手持枕头大声说。 孙景炀的声音,却很轻,很惆怅:“我呀……我突然发现,我是最不配爱她的一个人呢……” 说完这句话之后,孙景炀拉开门,高声说:“走了!明天我请大家吃海鲜大餐哦!” 乒乓一声,原木清漆的木板门,被孙景炀拉开之后,撞上了门框,随即又弹回来。 门声吱呀。 好像……有点寂寞。 …… 悠远的室外,不知道哪里有大叔在放京剧。小花旦依依呀呀地唱:“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心易变呀――” ------题外话------ 忽然发现我写搞笑文也蛮顺手的,要么本文下半部分剩下的50万字都写成搞笑算了【喂你真的够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九十五章 小吵架 河北省,石家庄。 在开往帝都的路上,林若彤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夜景,怀念着从前。 “帝都啊。八王府里的菜,后海里的酒吧,大栅栏的小吃,可都是令人怀念的地方啊。”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林若彤已经恢复了昔日的风采。 因为天气热,她把长长卷卷的头发分成两扎束在脑后,白皙的瓜子脸上,脸色红润而健康,大大的眼睛仿佛洋娃娃一般,粉嘟嘟的嘴唇,娇嫩欲滴。 “我印象中第一次去帝都的时候,就是跟景炀哥哥一起去的。景炀哥哥那时候才9岁,我才7岁。那一次到帝都去,是为了庆祝孙氏在帝都的第一大厦翻新竣工。” 那是将近20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他们家已经可以买得起豪华的进口轿车,在一片自行车海洋中,耀武扬威地前进着。 向着刚刚完工,成为那一带地标建筑的,孙氏大厦。 “新的孙氏大厦,那时候是二环内最现代化的建筑,那真是非常气派呢!我爸爸妈妈、孙叔叔和廖阿姨忙着应酬,而景炀哥哥拉着我的手,在大厦里坐着高速电梯到处参观。我们还一块躲在孙叔叔的总裁办公室里,让宸田一阵好找。我从来没有见过宸田这样惊慌失措,跟景炀哥哥两个人躲在文件柜里,笑得肚子都要破了!” 苍茫夜景,在林若彤晶亮眼眸中闪掠飞过。有些亮晶晶的东西,在她双眸内盈盈欲动。 和s市的孙氏大厦,如今的总裁办公室一模一样的简约风格,童稚的笑声,还在文件柜里回荡着。年轻的宸田那一声一声的少爷小姐的呼唤,透着焦急。 一晃眼,昔日的青梅竹马,如今已经长大成人,却渐行渐远,只余下悠长的背影,交叉在难看的斜阳暮色中。 “后来,我们每一年都要到帝都去。从十三岁那年开始,我就知道了,我喜欢景炀哥哥,我不能没有他。他就是我的一切!” “可是,那时候我还太小了,而景炀哥哥已经十六岁,开始出来社交了。看着他身边的女伴,我真是好羡慕她们啊。小姑娘的我,还没法做什么,只好忍耐下来了。到了十六岁,我就不愿意再忍耐了,凭什么她们要抢走景炀哥哥啊!我要她们都不得好死!” 林若彤说着说着,咬牙切齿起来。 她是那么的爱他。 却只能躲在贵族学院白色大理石建筑,那浓绿的树荫下。 看着不远处,身材日益颀长,面容一天比一天更俊俏的,曾经属于她一个人的景炀哥哥,跟别的女孩子说着笑话,谈着人生。 她真的很想很想,代替那些可恨的女人,坐到孙景炀身边啊! 可是,孙景炀只会弯下腰来,摸摸她洋娃娃般可爱的脑袋,微笑着说:“彤彤,你是我最好的妹妹。” “哎呀,是妹妹吗。你好啊。”那些或妩媚或清秀,或娇小玲珑或玲珑有致的女孩子,声音渐渐都汇成一个,“是妹妹啊?” 不,不是妹妹,是爱人!是爱人! 她虽然一直被当成小妹妹地,亲切对待着。但是无论是廖丽蓉阿姨也好,是自己妈妈也好,都是口口声声说着,将来林家大小姐,要嫁给孙家大少爷的呀! 她是孙景炀的未婚妻! 虽然暂时没有得到他的承认,她也是这样想着的…… “景炀哥哥,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从十三岁到二十三岁,这十年来,我做了多少努力。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我更不能失去他!” “林小姐,你太执着了。” 面无表情地坐在林若彤身边的人,终于发了话。 “何苦呢。” “我偏要执着!”林若彤皱着小脸,像在倾诉,又像在发誓,她忽然笑起来,“真是感谢爸爸。竟然还在帝都留下这样的好东西给我……姐姐,咱们可说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等我拿到钱后,我要一手一脚地,重整林氏!” 淡淡的微笑,在陌生人脸上浮现起来,她几不可闻地轻哼一声,然后说:“当然。” 性能良好的黑色越野车,在华北平原的高速公路上飞驰而过,像一道黑色闪电,快速而准确地击向帝都方向。 秦卿的伤口恢复得很快,原本就胃口很好的他在手术的第二天之后,饿得满眼都是幻觉,说什么也不愿意继续吃那些清汤寡水的粥水了。 不光如此,他还愤而下床来,投入到孙景炀带来的,东江海鲜酒家超级豪华海鲜大餐的大作战中。 “我受够了!昨天做个住家饭也就算了,今天居然把三文鱼刺身、鱼翅汤还有一品鲍鱼都带过来那是怎么回事!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 在非洲的艰难困境中熬过来的秦卿,绝对没法做到看见食物而不吃的! “秦卿,你给我差不多一点,那是我送给晓云吃的!” 毫不让步的孙景炀,成为在场所有人中唯一有能力跟饿疯了的秦卿对抗的人,而当看到孙景炀虎口夺食的坚决态度后,秦卿更加相信了,昨天晚上他一脸沉重地说出自己“不配爱穆晓云”云云,铁定是孙大少爷一时充血脑残或者是对自己的疑兵之计。 总而言之,三个字:不能信! “秦卿的生命力真强啊。”观战的三人,依伊夹起一块鲍鱼放进口中,冷静地说,“传说中的小强,是不是就是指他这类生物?” “依伊你跟了陈锦州后,真是越来越冷静了呢。” 穆晓云背转身子――秦卿和孙景炀扬起的尘土掉进她的汤里了,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陈锦州擦汗:“挑起事端的难道不是你吗?所以说果然不能得罪女人吗?” 战争从晚饭前一直延续到晚饭后,最后被围观三个人吃光光了所有菜肴,啥也没捞着吃的秦卿饥火上升急怒攻心之下,终于小宇宙爆发成功制服孙景炀,把他捆巴捆巴丢出门外去,回转身拍拍手:“真是碍事的家伙!” “太好了,秦卿,你赢了。”穆晓云叼着筷子鼓掌,“那么,作为胜利者的奖励――请你洗碗吧。” 出现在秦卿眼前的,是晶晶亮的一大桌盘子。 “陈锦州……怎么办……我会不会爆掉啊……”依伊捧着胀鼓鼓宛若怀孕三月的肚子,有气无力地躺倒在沙发上。 “依伊,我……我们可以合葬在一处呢……” 陈锦州的肚子丝毫不逊依伊,加上有爱人依偎怀中,他幸福得眼泪直流。 秦卿脑子上跳出一堆十字:“你们两个竟然吃得那么饱!有那么好吃吗?!” “那是当然的――东江海鲜酒楼可是s市内数一数二的,做海鲜出名的酒家啊。里面的厨子都三十年掌勺经验,怎么可能不好吃呢。” 孙景炀从门外复活进来,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碗面条来,吸溜一口,然后感激地流下一滴晶亮眼泪。 “即使是一碗普普通通的鱼面,也是用上好鲮鱼肉千锤百炼,捶打而成,不加一点添加剂却异常的坚韧美味。配上白贝熬制的高汤,吃一口面,喝一口汤,我又找到久违的幸福了!” “孙景炀!你居然藏私!” 是可忍,孰不可忍,秦卿身后怒涛万丈,他一跃而起,五指张开,直取孙景炀手中的大海碗。 “――我是病人,要先给我!” 哐当巨响,跳在半空中的秦卿被某样凶器准确命中,随即就像被苍蝇拍拍中的苍蝇一样,在半空中摔落下来,一动不动了。 穆晓云把那物件往肩上一抗,闭目冷哼:“你也知道你是病人吗?” 美眸睁处,寒光四射,似有万年玄冰刮出呼呼寒风。 “那――你――还――不――给我――吃粥去!” 砰一声,穆晓云把清汤寡水的稀饭放在秦卿面前:“明知道是病号,还吃什么海鲜?你不知道那是发物吗?小心到时候伤口发炎你的嘴巴肿成香肠到时候变成高低脸看你怎么见人!” 依伊吐槽:“晓云……他已经听不见了……” 陈锦州和孙景炀(孙景炀还在吃着面条)则头碰头聚拢在秦卿身边:“还有气呢。” “嗯嗯,还有气。” “好重的手啊。” “所以景炀,千万不要得罪女人……” …… “好啦,我都说了对不起了!你该不会还在生气吧!” 送走了客人,穆晓云一边收拾自己一片狼藉的房间,一边没好气地说话。 秦卿蜷缩起身子,面向墙壁,一声不吭。 “本来嘛,海鲜就是发物,你不应该吃啊。想吃肉我给你做清蒸排骨。” 秦卿把自己弯曲成一个巨婴,继续对着墙角培植蘑菇。 “喂,我都这样低声下气了。你也知道点好歹吧!” 穆晓云开始发怒,自己这两天成了老妈子一样,侍候这位大爷,他居然还在给自己闹脾气?! 果然男人就不能对他太好了! 气哼哼地摔门出去,穆晓云来到另外一间房间,缩进被窝里睡大觉。 “笨蛋秦卿,明天就把他丢回帝都去……” 辗转反侧,烙煎饼似的转了几个来回,穆晓云越想越生气。自己这些天来做饭给他吃,陪他去看病,刚才阻止他吃海鲜也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 没想到秦卿竟然这么过分,生起气来了! “唉,这些高干子弟,无论怎么历练,果然都是些宠坏了的纨绔子弟吧。”穆晓云垂下眼帘,无精打采地想,“我竟然还以为秦卿曾经上过非洲战场,出生入死过的人,会跟他们不一样。” 豪门子弟啊豪门子弟,她穆晓云,果然不能在一个海里淹死两次吧。 胡思乱想,再翻了个身,眼前忽然出现一个黑影。 “啊啊啊啊――” 突然出现的神秘黑影,把穆晓云浑身汗毛都吓得竖了起来。结果那黑影无辜地说:“我有那么可怕吗?” 是秦卿。 他弯下身来,连被子带人把穆晓云按在原地,表情像极了委屈的小狗,“都几点了,你怎么不回来睡觉?” 原来是来找自己暖床吗? 穆晓云气不打一处来,想翻身,被秦卿按着,只得别过脸去:“我今晚在这里睡!” “生气了?” “……” 从那撅得可以挂油瓶的小嘴来看,毫无疑问。 因为平日都是冷静端庄,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所以穆晓云生气的样子,看起来真是特别的可爱。秦卿微微一笑,低下头去。 “不要碰我!” 冷硬的话语,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意味。 “晓云,是我不好。不过我真的很饿啊,你们又吃得那么好,那么香……”秦卿温言软语着,他线条优美的唇紧贴着穆晓云鬓边。 “你这种算是道歉的态度吗?” 可是已经扎了毛的猫咪,又岂会那么容易平顺下去。秦卿见穆晓云真的生气了,便正色起来,站到床边去,深深作揖:“穆晓云姑娘,小生秦卿刚才因为饥饿过度行为失礼,实在是无心冒犯,请姑娘原宥则个。” 这一次,穆晓云无论再怎么绷着,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秦卿见她终于肯笑了,便重新坐到她身边去:“可是,我真的不想吃稀饭了啊……” “好啊,等你的伤口恢复好了,就可以不吃了。”穆晓云故意板着脸,穿过身去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现在请你回去休息吧。我要睡了。” “我伤口早就好了!不信你来检查一下!” 穆晓云嘴角含笑,言语上却毫不相让:“我又不是牙科医生,怎么检……” 下一秒,秦卿的唇,却封了上来。 熟练地撬开那温软的甜蜜,龙舌闯进禁地,肆意席卷一切……带着淡淡血腥味的吻,却显得愈加充满暧昧的情愫。 充满激烈的纠缠,一直持续到穆晓云开始感到自己大脑缺氧了,这才意犹未尽地终止。 秦卿舔舔薄唇,笑道:“怎么样?是不是伤口已经好了?” “这、这算是哪门子的检查啊!” 可是,身下是性感丰满的青嫩曲线,鼻中充满穆晓云沐浴完毕的肥皂清香,秦卿早就斗志昂扬,蓄势待发。 来不及等穆晓云反应,他又发起了第二波攻势。 这一次袭击的地方,是穆晓云那浑圆的敏感地带。龙舌轻轻扫过,如大军过境,所到之处,无不战栗遍野。 她开始起了令人羞恼的反应,略为弓了起来。秦卿早就憋得难受了,可他并不愿意就此强迫她,只是用温柔的指腹,扫过穆晓云玲珑的身材。 “晓云……还生我的气吗?”秦卿温柔地噬咬着穆晓云小巧的耳垂,“其实刚才我是逗你玩的。见到你这样关心我……我……真的好高兴。” 虽然生在高门大户,可以说是共和国内,有数的几个三代元勋的家族里。然而关心他的人,实在屈指可数。 秦长征不是不关心他的,可是政坛动荡,为了保持一家人权势不坠,他注定没有多少时间顾及家中。他像一棵大树,只能为一大家人遮风挡雨,却没法亲近起来。 袁美不是不关心他的,可她有着自己的难言之隐,无法过多地给予儿子母亲的温暖。 冯庆春不是不关心他的,但毕竟男人的心都是粗犷而大条,何况如今已经长大成人,各有各的方向。 只有穆晓云,这个忽然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子,能够肆无忌惮地爱他,关心他,平静地接受他的一切过去,勇敢地接受他的感情,并且还给予了之前三十年从来不曾感受过的,家庭的温暖。 晶莹的水珠,自秦卿眼角滑落下来,滴到穆晓云花瓣般的唇边。 眼泪咸咸的,可是心里,却比蜜糖还甜。 “秦卿,你哭了?” 穆晓云吃惊地睁大了乌黑的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哭什么? 上一次见到秦卿哭,是他刚从非洲回来,因为失去了战友而哭泣。 可是这一次…… “因为我太高兴了。能够认识你,有你在我身边,真是太好了。”秦卿羞赧地拭去眼泪,穆晓云怔忪地盯着他的脸。 默然半晌。 穆晓云的眼珠,终于再次转动起来,她眉眼弯弯地,开始微笑。 “是的,有你在我身边,真是太好了。” 她主动攀援上秦卿的颈脖,把粉色的唇送上前去。丁香小舌开始反攻,然后反复地纠缠。穆晓云纤细柔嫩的手掌,像捧着稀世珍宝一样,捧着秦卿的脸。而作为回应,秦卿则把她紧紧地圈进了自己结实的怀中。 柔软舒适的卧榻上,人儿紧紧纠缠在一起,迫不及待地要结为一体。 热烈的长吻过后,秦卿略微一用力,马上就充实了穆晓云。 下面传来熟悉而令人迷醉的充实感,穆晓云媚眼如丝,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呼。那紧密的包裹和眼前的美好,令秦卿再次爆发出狂野的情愫。 热血冲击着大脑,而那无尽的索取,才刚刚开始。 秦卿抓住穆晓云的脚踝,开始了一波接着一波的猛攻。她的脚踝纤细而美丽,盈盈一握,肤色晶莹如白瓷。 在那狂野的冲击中,穆晓云咬紧了牙关,双手不知不觉地抓紧了粉色的床单。棉质的床单,被层层汗水湿透,沁出透明的形状,而如此经过大力的抓握,则留下了凌乱的纹理。 发丝凌乱,粘在汗津津的雪白额头之上,黑的发,白的肌肤,分外动人。 穆晓云看着洁白的天花板,白色的石灰顶棚,她却仿佛看到了宁静的夜空。如今,她纤细白嫩的脚丫,就冲着天花板顶上,像要在天空中留下脚印。 这里,是她的书房,满架满桌子的书,那些世界名著、牛津字典、通俗小说、时尚杂志……熊熊的火舌在狼藉的床铺上高高燃起,如果是真的火焰的话,这间屋子,一定可以轻易烧成灰烬…… “秦卿……” “秦卿……” 刚才的疑虑和犹豫,已随着秦卿的泪水而消隐无踪。穆晓云甚至开始觉得惭愧――为自己的阴暗。 也许是为了弥补这个惭愧,也许是自体内燃烧出来的放肆情感,穆晓云紧紧包裹着秦卿的所有,她瞳孔紧缩,像溺水的人。 在那最高的顶点,穆晓云身子往后微微仰着,眼看天空,失神。 秦卿…… …… 接下来剩下的几天休假时间里,因为穆晓云还要上班,所以秦卿就自告奋勇地包揽了所有家务。 出乎意料之外地,秦卿竟然十分擅长各种家务活儿。除了做出来的饭菜比较难以下咽之外,无论是搞清洁、洗衣服还是整理物品,家里的每一样事情都做得井井有条的。他尤其擅长做清洁,据说是之前部队里养成的习惯。每一样东西都摆得整整齐齐,每一寸地方都擦得片尘不染地。 相比之下,在大学这种懒散地方出来的穆晓云,反而要随意得多。反正穆晓云第一天下班回来后,对着那叠得方方正正豆腐块似的被子,发了很久很久的呆,才认出那是自己曾经无数次奋力挣扎着搏斗着却怎么抹也抹不平的小青蛙空调被…… 真是惭愧呢…… 很惭愧啊。 在此期间的一件大事,就是冯茹的食品厂项目,正式启动了。当穆晓云不动声色地拿出五十多万资金来,就连自以为很了解穆晓云的秦卿,也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而当得知,穆晓云这些钱都是在股市中赚来之后,表兄妹俩差点跪下来对着她顶礼膜拜。 “股神!股神啊!” “晓云,没想到你这么有经济头脑!”秦卿赞许地说,“既然你能够这样好地把握股市,为什么不干脆直接留在里面钱生钱呢?而是要投入小茹这份不知道多久才有回报的投资里!” “小茹的项目可不是不知道多久才有回报的投资,而是见效快收益大的黄金项目。做好了的话,比股市更赚钱。”穆晓云当然不会说,那是因为自己重生过知道这一段时间疯狂股市的事,只是笑笑道,“何况,我只是运气好而已。” “晓云,你运气真是好得可以去买彩票了。”冯茹风趣地说道,她小心地把穆晓云的支票还有刚刚签署完毕的联名合同收起来,说,“实在太感激你了。你放心,食品厂的销售渠道我已经搭好了,赚到的钱,有我的一半就有你的一半。” “五五分成,小茹,我没出什么力,怎么好意思呢。” 冯茹坚决道:“你怎么没有出力了,要不是你带我们来这里考察,我们能发现这个食品厂吗?林默浪费了这里的大好资源,我却不会浪费。再说了,启动资金大部分都是你给的,要不是你,我还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呢!你出的力气不小啦!” 自己的五十万,作用有那么大吗? 穆晓云抱着这样的疑惑,结果到了晚上,才在秦卿那里套出话来。 “启动资金大部分是你这五十万没错啦。不过后期的投入,例如机器的维护,厂房的维护还有原材料购买的费用和工人工资等等,都需要钱的啊。五十万,只不过是转让费而已。”秦卿搂着穆晓云说,“这些钱,还得后期垫补。不过小茹的爸爸就是管经济的,对贷款套现那一套熟悉得很。只要有了启动资金,她肯定能够从银行套出更多的钱来。何况现在做的又是政府生意短期项目,资金很快就回笼了。到时候一结账,再加上你们不是打算很快就卖掉工厂嘛,那又是一笔钱,加起来足够还贷款还有赚上那么一点了。” 秦卿虽然算是文科出身,脑子却很好,这样一分析出来,穆晓云顿时醍醐灌顶。 “所以,果然是做短期项目比较好吗?” “短期项目只是比较适合创业初期,积累经验和资本。同时尝试尽量多的行业,一旦找到合适自己的那个行业,就专注进去,那时候才有可能驾驭好整个企业嘛。” 秦卿亲了一下穆晓云额头:“话说回来,我觉得你也更适合从商呢。在政府做事,真是浪费了你的商业头脑。” “从商很累的说。我才不愿意呢。现在这样多好,每天可以接触各种有趣的人,又可以了解很多自己感兴趣的知识。我不知道多喜欢当翻译呢!” 穆晓云说罢,躺了下来,秦卿轻轻给她揉捏着因为看资料而过度劳累的脖子。 “可是翻译其实更累。我之前在非洲,每一次出任务,都必须绞尽脑汁。生怕一个失误就引发外交风波。而且你现在只不过在翻译室里,最多做做交替口译的工作,到奥运会的时候,你坐进黑箱子里就知道了,做翻译官是多么的可怕。所以呢,翻译的黄金年龄大概也就到三十五岁为止了。你最好还是提前想好自己的后路比较好――例如嫁给我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穆晓云原本怔怔地听着秦卿的话出神,结果听到最后两句又不正经起来了,不由得回过身去捶了他两拳。 秦卿一把抓住她的粉拳就大喊:“谋杀亲夫啦!” “谁是亲夫了。咱们可是未婚男女关系。” 秦卿舔舔嘴唇,坏坏地笑:“只要有了夫妻之实,我不介意那些虚名的!” 说罢,无视穆晓云的大声抗议,秦卿张开大被,一下子把自己和穆晓云裹进了被中…… 一夜激战,穆晓云那美妙的曲线,像水泵一样把秦卿的身体给抽空了。清晨醒来,秦卿眼底通是未退的情欲。 身心放松的两人,就这样把自己关在穆晓云布置得温馨舒适的宿舍内,除了必要的外出之外,只剩下抵死的缠绵。 除了在卧室之外,在沙发上做过、在浴室里做过、在书桌上做过,站着坐着躺着……都一一尝试过。 上一世的穆晓云,其实对这种事并没有多大兴致。 因为家里到处都是廖丽蓉的眼线,外出又总是处在镁光灯下,长时间的精神紧张,导致回到私人的卧室里也没法完全松弛下来。 在她身上无法得到满足的孙景炀,自然很快就索然无味,转而投向别的那方面功夫更好的女人怀抱。 即使后期,在软性药品和牛郎的双重刺激下,也不过是纯粹体会到些许迷醉的感觉而已。 然而,因为不是和喜欢的人去做这种事,大醉醒来,总会感到无边的空虚。 直到这一世,这个时候,在秦卿的耐心启蒙中。 在情投意合的鱼水之欢中。 穆晓云那久未开启的潜能,才被全部开发出来。 像暗夜的昙花,渺无人烟之中,就绽放出幽幽光华。 …… …… 美好的时光总是特别短暂,一个星期后,秦卿就踏上了返回帝都的航班。 而s省外事处这边,由红姐带队,领着几个得力干将,也乘坐同一个航班飞往帝都,准备前往外交部去,支援奥运会。 八月八日,举世瞩目的第二十九届奥运会,在帝都召开。 两千零八个缶昂扬击响,拉开了这个全球盛事的帷幕。 当观众们如痴如醉地欣赏着规模宏大,壮丽奇伟的开幕式时,众多工作人员却犹如一架庞大的机器般,在帝都的各个地方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坐在黑箱子里,穆晓云熟练地操作着仪器,把会场中的解说翻译成英语,再输送给场上的观众。 秦卿说得没错,坐在黑箱子里当同声传译,跟在外事处里的交替口译和笔译完全不一样。因为需要非常快的反应速度――最长不过三到四秒钟;而翻译量又非常巨大――开幕式里一个镜头所包含的所有信息;精神的高度集中和兴奋,即使当晚天气凉爽,也令穆晓云鼻尖上很快沁出细细的汗珠。 黑箱子里,总共坐了三个人:红姐、陈锦州和穆晓云自己。好不容易坚持完自己的那部分,穆晓云已经汗湿重衣。 她一停顿下来,陈锦州就把早已调好频道的话筒,凑到自己嘴边上,比起穆晓云的行云流水连绵不绝,陈锦州的英语,却显得稳重而有力。 据依伊说,他的风格很像bbc某位主持人。对于男翻译来说,这是一项翻译优势。 从一个月前,不,从刚进入外事处开始,他们就在为这次奥运会做准备。 长长的词汇列表,背了一遍又一遍,涉及历史、人文、科技等众多领域的资料,看了一遍又一遍。并且因为是体育盛事,陈锦州和穆晓云,还熟记了众多体育界的专业名词和明星资料,对讲稿进行了n次复述。 当翻译必须知道业界流行的最新语汇,同时也需要根据意译的原则,把所有知识都融会贯通,结合当时的场景,来进行复述。 幸好穆晓云和陈锦州都已经有过同声传译的经验,尽管不多,可也足以让他们不怯场。红姐听到自己的两名手下有条不紊地工作者,欣慰的笑容,不知不觉地浮上她嘴边。 而这一切,只不过是个开始。 ------题外话------ 帝都反恐篇开始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九十六章 黑手党教父 奥运会开始,s省外事处的红姐、陈锦州和穆晓云,有幸作为支援的翻译,前来参加这一场集全国之力去举办的这次体育盛会。(.) 在开幕式开始之前,红姐就带着穆晓云和陈锦州,坐进了属于他们的黑箱子里,开始了对开幕式的翻译工作。连续一个多月以来的没日没夜的加班整理资料,背诵,练习,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就是如此。 在开幕式上,穆晓云和陈锦州表现出色,顺利地完成了任务。 红姐眼看两个爱徒潜力无限,也是欣慰非常。 “长江后浪推前浪,果然是后生可畏啊。” 而这个开幕式,只不过是个开始。 根据奥组委国际联络部所提供的奥运会事务日程表,在接下来的奥运会和残运会中,将会有多达二千个场次的国际会议和赛后新闻发布会。 这些会议,都需要由本国为国际媒体们提供专业同声传也和交替口译的服务,同时,还有大量的新闻稿件需要进行笔译公告全球。 “啊啊,接下来可有的忙了。希望奖金可以丰厚一点……” 红姐这样想着,陈锦州已经停下来了,她于是调整话筒,接上陈锦州的空隙。 等到长达数小时的奥运会开幕式结束后,s省三人组今天的任务,也告一段落了。不过,也仅仅是口译部分任务结束而已。 在奥运村里稍微吃了一点夜宵,补充体能之后,红姐又交给形同虚脱的两人一人一份笔译的稿子,并且要求一个小时后交稿。只折腾得穆晓云和陈锦州差点过劳死在奥运村里。 总算按时交好了笔译的稿件。穆晓云才有时间打电话给秦卿。 结果一打之下,不通。 再打,收到的却是语音信箱。 “对不起,我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请你留下你的留言,我稍后会回复你。” 听说涉外安全事务司这次除了浸透了奥运的安保工作之外,还肩负着反恐的任务。执行这类任务,照例是要上交所有通讯工具的。 这么说,秦卿又身处危险中了吗? “不会的,他好歹还是司长呢。怎么也不能让司长陷入危险啊。”穆晓云这样安慰着自己,挂掉电话,转身回房休息。 第二天,就是本国的优势项目射击。 都是在进入外事处之前,受过专业训练的人。穆晓云和陈锦州,对射击这项运动都不算陌生了。不过,运动射击和实战射击毕竟还是有很大不同,所以他们在前一天晚上接到任务的时候,还是下了很大的功夫去准备。 因为本国选手很有可能会获得这枚金牌,一大早,场馆内就坐满了观众。酷爱运动的陈锦州看着热情高涨的观众们,兴奋地对穆晓云说:“好像连我都兴奋起来了呢!实在太了不起了,这次运动会。” 穆晓云笑眯眯地说:“你这么松懈,小心等会儿翻译出错。” 说罢,她就戴上耳机,进入黑箱子了。 “我怎么可能!好歹我也是男人啊,对运动有点儿激情不是正常吗!”陈锦州大声抗议着,也跟着进了去。 事实证明,比赛现场的翻译,比开幕式要轻松太多了。毕竟有很多动作是跨越了语言的界限,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穆晓云和陈锦州需要做的,只不过是把大家都懂的事情,用英文快速准确地表达出来就ok了。 顺利完成任务后,非常遗憾地,中国队没有获得金牌。捷克美女、雅典奥运会铜牌得主卡―埃蒙斯用近乎完美的表现,以503点5环破奥运会纪录的成绩夺冠。 带着失落地看着领奖台上,和丈夫拥吻的埃蒙斯,穆晓云嘟起了嘴巴。 “真是可惜啊……不过这个冠军真漂亮。射击队都出美女呢。” “是啊,杜丽长得也很不错。”陈锦州也沮丧,虽然职业特点决定他们不能带有任何情绪地工作,但是工作之余的时间,也就适当放松了,“她老公不就是那个脱靶的埃蒙斯嘛?” “是啊。雅典奥运会我也看了,大帅哥啊,可惜啊。” “什么大帅哥啊,你是来工作还是来看比赛呢。可要有点专业精神。” 低沉而略带笑意的第三个声音,在穆晓云、陈锦州身后响起。 穆晓云回过头来,又惊又喜:“秦卿!” 西装笔挺,打了领带的秦卿,愈发显得身材高大伟岸,鹤肩猿背。整个人散发着个往日完全不一样的凌厉冷峻的风采,彷如出鞘的长剑。 这种状态的秦卿,穆晓云只见过一次,那就是她跟秦卿再遇时,在s大校庆的会场上,外交部副部长身边,仍然担任同声传译工作的时候。 那时候的秦卿,皮肤黝黑,高鼻深目,嘴唇永远紧紧抿着,眼神锐利如鹰。只需要往那里一站,就成了最凛然不可侵犯的神祗。 “例行巡视到这里来,就来看看你。”秦卿看到穆晓云,露出微笑,“听说你工作表现很不错。看来我不用担心要给你急救了。” 穆晓云小脸涨得通红:“谁要急救了,我才不会那么没出息呢!” 秦卿摸下巴点头:“而且还很精神。” 陈锦州见到秦卿也很高兴,他举起手来跟秦卿打招呼:“秦卿,工作很忙吧!” “也就是那样,都习惯了。比起脑力劳动的你们,我只是跑跑腿,算不了什么事。”秦卿笑道,“而且,我也不希望我能够有活儿干啊。不然麻烦就大了。” 秦卿负责的是安全事务,如果出点什么“活儿”来给他,那可就够整个国家机器上下喝一壶的了。 穆晓云和陈锦州都笑起来。秦卿拿出两包薄荷糖来给他们:“嗓子干的时候吃点这个。有好处的。” “秦卿,你特意买过来的吗?”穆晓云颇为觉得不可思议,秦卿带着这两包薄荷糖去巡逻,只为了随时有可能碰面的自己? “哪里能呀,在门口的小摊上买的。” 凉凉甜甜的薄荷糖差点噎了穆晓云的嗓子,她就知道秦卿不会在工作的时候还那么浪漫…… 正翻着白眼,秦卿看看手表说:“我要走了。你们加油。这段时间大家都忙,等到闭幕式后我请大家唱歌。” “唱歌就免了,还是吃饭吧。”陈锦州对上次见识过的,秦卿那刷子挂刷般的歌喉可是心有余悸。 秦卿笑了笑,转身就要走。穆晓云忽然道:“也太坑爹了吧,薄荷糖里的干燥剂,竟然有这么大包!” 一边说着,一边从薄荷糖里拽出几乎有半个巴掌大,占了整个包装三分之一的一包白色东西出来。 秦卿眼神忽然起了变化,他快步走到穆晓云跟前,低头俯视那包东西。穆晓云见他神情严峻,便知道这包东西有跷蹊。 “陈锦州,你快打开你那包薄荷糖看看。” 陈锦州不敢怠慢,连忙打开了来,果然,他的薄荷糖里,也有这么大的一包东西。 穆晓云问:“秦卿,这是什么?” 秦卿拿起那包东西来,凑到鼻尖嗅了嗅,说:“我不敢断定。但是,似乎是某种炸药的成分。”他抬眼看看大惊失色的两个人,说,“现在的炸药性子都十分的烈,而且并不需要多大分量了。这种炸药,只是这样,不过是普通无害的化学物质而已,但是一旦跟别的粉末产生混合碰撞,就会产生大量的热能,从而引爆。是就连安检也检查不出的一种危险品。” 说到这里,秦卿的神情愈发凝重:“因为――如果单独一包放着的话,它根本就不是危险品!” 他不再耽误时间,调出耳麦来对着那边吩咐道:“我是秦卿。检验科的同志,请到新闻及翻译室来一下。另外,门口有一个卖薄荷糖橄榄仁等包装零食的小贩,请外围巡逻的第一小队前往调查该人。完毕。” 秦卿一边布置工作,穆晓云和陈锦州就把那两包问题薄荷糖小心翼翼地用纸巾包好,递给他。秦卿说完话之后,拿起那两包东西就说:“我要走了。看来还真的有活儿来了。” 穆晓云满面忧色地注视着他,最后点点头说:“你小心一点。” “我会的。” 秦卿说到这里,忽然低下头去看着她,眼神温柔:“何况,我现在是保护你呀。不卖命怎么行。” 想到穆晓云就在这个场馆里工作,想到自己差一点造成了疏忽,秦卿就一阵阵后怕。 看来,真的有武装恐怖分子,看上这场奥运会了。 这样想着,秦卿再无迟疑,昂首挺胸地转身往门外走去。 …… 时间:8月10日上午 地点:射击中心,新闻发布会会场。 终于拿下了射击金牌的小将,迎来了人生的第一个辉煌时刻。而第一天作战失利,背负千斤压力的射击队,也终于卸下了重担,从教练到队员,都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在新闻发布会上,仍然是穆晓云和陈锦州担任翻译。他们两个,一个负责中译英,一个负责英译中,已经相当有默契。 在教练和队员都说完话之后,就是记者提问时间。本国的记者提问还好,因为拿了金牌,大家都很高兴,问的问题也不怎么尖锐。而外部媒体的记者,可就千方百计地着眼新闻点了。会场上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在镁光灯不停的闪耀下,在记者们七嘴八舌犹如吵架的声音中,穆晓云透过镁光灯咔嚓咔嚓的耀眼白光,看到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新闻发布会会场的后门滑了出去。 是什么人? 如果一般人的话,通常会联想到他上厕所去了。但在秦卿身边时间长了的穆晓云,早就培养起一种敏锐的直觉。 她冲陈锦州偷偷使了个眼色,陈锦州也注意到了那个黑影,略微一点头。穆晓云趁着记者发问,陈锦州翻译的机会,就绕到后面来。 “晓云,记者发布会还没有结束呢!你怎么擅自离开了!” 等在外面的红姐一眼见到穆晓云,责备道。 穆晓云说:“红姐,我发现那边有个可疑人,刚从会场后门出去了。你可以帮我通知一下秦卿吗?” 昨天的薄荷糖事件,红姐也听穆晓云和陈锦州说了。现在一听穆晓云这话,顿时严肃起来,她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我这就去。你赶快回到会场去吧。新闻发布会还没有结束呢。” 穆晓云知道红姐的办事能力,而且自己现在确实还有任务在身上。搞不好可是会断送职业生涯的事,于是也就把心放回肚子里,仍然回转会场去继续剩下的工作。 只是,心里装着事儿,始终会分神。接下来的几个记者问答,穆晓云差点出了差错,幸好最后她够机警,都给补救回来了。 幸好这个时候,新闻发布会已经到了尾声,穆晓云的失常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事实上她在新闻发布会上本来就是配角,主角是教练和运动员),好不容易等到全部结束,穆晓云把耳机话筒摘巴摘巴交给同事,就拉着陈锦州去找秦卿。 红姐已经跟秦卿在一起了,两人都神情凝重。而秦卿身边,十来个黑衣大汉正在调试着各种的仪器。 “红姐!” 穆晓云急吼吼地冲过来,红姐见到她也连忙迎上去:“晓云,你来了就太好了。”她转头跟秦卿说:“是晓云看到那个男人的,让她亲自跟你说吧。” 秦卿说:“晓云,你刚才看到那个,在新闻发布会会场出来的男人,有看清楚他的外貌特征吗?” 这个问题穆晓云却回答不上来,因为会场上镁光灯的亮光此起彼伏地,她相当于逆光看到那个人的,因此看不清楚。 她只好说:“对不起啊,我看不清楚呢。只是知道是第15排2号位上坐着的。” “15排2号位?”陈锦州却若有所思地摸起了下巴,“说不定就是他?他不是中国人呀。” 陈锦州语出惊人,周围的三个人都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秦卿失声道:“陈锦州,你看到过他吗?” “嗯。在新闻发布会开始之前,在男厕里见过。他虽然跟中国人一样黑头发黄皮肤,但是眼睛却是湖绿色的,而且鼻子也很高。五官很柔和,身材约莫跟我上下……说起来,反而更像是南欧那边的人呢。” “好厉害啊陈锦州。”只不过在洗手间里短短一瞥,竟然能够记得如此详细的外貌特点,穆晓云不由得对陈锦州刮目相看,“陈锦州,你是名侦探柯南放大版吧?” 陈锦州汗一个穆晓云的比喻,然后不好意思地笑道:“因为我们刚好在邻近的小便池小便,站着也比较无聊,就多看了他几眼。他还对着我笑了笑……” 红姐和穆晓云同时:“呕……” 有些事实真相,不用说得那么太过清楚的! 陈锦州同学,你还是太过老实啊! 但是秦卿却丝毫不介意陈锦州的恶心版叙述,反而非常满意地连连点头。他随手招过一名头发花白,戴着金丝眼镜的小老头子说:“这位梁队长,是我们的素描专家。陈锦州,你再跟他说一次那人的外貌特征,让他做一次相貌素描。” 陈锦州于是跟着那梁队长去了。 穆晓云眼见秦卿大动干戈的模样,便问:“秦卿,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如果陈锦州所描述没有错的话,我们很快可以肯定,这是臭名昭著的黑手党,卢斯家族的老板,维克托。”秦卿说这个名的时候,身边那些工作人员脸色都难看得像死人,“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来到中国,但是很显然,他现在已经盯上奥运会了。而且,是他自己亲自出马。” 维克托―卢斯,被黑手党誉为本世纪最伟大的教父级人物。在上世纪末的金融风暴中,卢斯利用低价购买转租土地的手段起家,把80年代遭受联邦调查局重创的卢斯家族从长达十几年的低谷中挽救起来。他虽然没有读什么书,但却继承了意大利人风度翩翩的特点,颀长的身段,典雅、考究的衣着,谦虚、稳重的举止,使他气度非凡,不怒而威。 在美国东岸进行了家族复兴后,卢斯就开始展现他那雄壮的野心,带领着手下那帮跨越各国的成员们,开始了国际化犯罪的道路。 而如今,他的魔爪终于伸到了这儿。 而且一来就是大手笔,意图破坏共和国的第一次奥运会。 “真是非常棘手。因为我国的法律体系和国情,跟西方国家都特别不同,相对的犯罪学研究发展方向也不一样。虽然也有人研究黑手党,但跟这样高辈分和大规模的黑手党家族为敌,还是第一次。” 一直以来,似乎无所不能的秦卿,头一次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而且,这种事,必须在暗地里去进行。要不是因为晓云和陈锦州发现了卢斯的行踪,被卷入了这次行动,理论上我应该对你们也保密的。黑手党的势力不比普通的涉黑团伙,他们在政治上的影响力也非常大,搞不好就会上升到外交事件。” 说话间,一个相貌清雍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穆晓云记性极好,认得他是外交部副部长宋清。也是s大的校友,曾经出席过百年校庆的。 宋清见到秦卿眼前这堆陌生人,却没有那么客气,他威严地扫了他们一眼,就对秦卿说:“秦卿,那边做素描的小子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就是亲眼见到维克托的人,是这次奥运会的翻译,叫陈锦州。”秦卿说,“这边两位也都是陈锦州的同事。我跟她们了解一下情况。” 宋清皱起眉头来:“你是不是要存心把这件事嚷得全世界都知道?” 秦卿眼光蓦地一寒,不作声。 “部长在紧急会议室等我们,现在你跟我过去开会。”宋清说罢,对穆晓云和红姐下了逐客令,“我不知道刚才秦卿对你们都说了些什么,但是希望你们走出这个门口后,就把它们全部忘掉。现在请两位女士回去吧。” 宋清跟穆晓云她们说着话,那边陈锦州也神情沮丧地被两名黑衣人夹着送出来了。 穆晓云刚想要说什么,红姐拉住了她的衣袖,于是穆晓云只是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有说,就跟着红姐走出了射击中心。 “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宋副部长会这种态度去对待秦卿?” 一走出大门人烟稀少的地方,穆晓云就忍不住忿然,记得第一次在s大见到秦卿和宋清在一起,两人之间的气氛说不上热烈,却也不至于如此紧张。 “那还用问,肯定是嫌秦卿对我们说得太多了呗。”在中央呆过的红姐,政治敏感度要高得多,她现在也是一脸严峻,“你刚才没有听到吗?秦卿说,黑手党在政治上也是很有影响力的,很有可能会演变成外交事件。我说,说不定已经演变成外交事件了!” “而且,宋副部长似乎对那个人讳莫如深。刚才我跟梁队长眼看着就要把维克托拼出来了,结果来了两个人制止了我们,只是让梁队长把那个人画成一个普通的老外。”陈锦州也很愤怒,他性格温和外加妻管严,可不代表没有血性,“外交部很有可能想要把这个人,淡化成一个路人甲什么的。” “可是这样的话,万一维克托真的搞出什么动作来,秦卿岂不是要第一个背黑锅?” 随着穆晓云的下定论,剩下两个人,全都陷入了沉默中。 沉默的气氛,一直持续到这一天工作的结束。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穆晓云和另外的同事,到新闻中心去进行了新闻通稿的笔译。因为同声传译和交替口译都是非常耗费体力的事情,所以理论上一个专业翻译每天只是进行一场同声传译。剩下时间就进行相对轻松的笔译工作。 为了撇开心中的烦闷,穆晓云发挥小宇宙,把两人份的工作都高质量高速度地做完了,一边埋头书写着翻译稿子,她一边竖起耳朵来。 她在害怕。 害怕突然在某个新闻稿件里,看到发现恐怖分子的活动;又或者在新闻中心那数以千计的直播屏幕中,听到某个场馆的爆炸声。 幸好,这比赛第二天,还是平安无事地过去了。 这一天,秦卿的手机依然关机。穆晓云知道他正在忙碌,也就没有继续拨打他的电话。 只是怀着对秦卿的深深担忧,在帝都奥运村中,辗转反侧到深夜三点,才勉强合眼。 …… 第三天的时候,穆晓云接到一项奇怪的任务。 “美国游泳队要召开新闻发布会,他们指定要你来担任翻译。” 接到红姐的通知时,正值美国那位举世瞩目的飞鱼少年斩获400米混合泳金牌。穆晓云原本负责下一场比赛的翻译,正埋头背着稿子,一抬脸,却看到红姐暧昧的笑容。 “红姐,可是我负责的……” “已经临时调换了。国际联络部那边也没有问题。发布会马上开始了,你快去吧。” 于是穆晓云不再迟疑,匆匆收拾了资料就赶了过去。 一路跑向新闻发布会现场,一边还在忐忑不安。一般来说,现场翻译的资料,都要提前一天晚上开始准备的,现在这样临时改变任务,出差错的几率会非常大……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 而且,为什么红姐要那样地笑? 结果,等到一推开已经人头簇拥的新闻发布会会场大门,见到主席台上坐着的那几个人,穆晓云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交。 坐在正中的,当然是飞鱼少年和他的教练,但是在最边上坐着的,低调得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却是一个略带黄种人面貌特征的妖孽美男。 余青童! 似乎感受到穆晓云那利剑穿心般的目光,余青童稍稍偏过头来,刚好见到穆晓云对着自己目瞪口呆,他冲穆晓云微微一笑,轻微点了点头算是向她致意。 很显然,指明要穆晓云来当这次新闻发布会的翻译,是余青童的杰作。而因为在汶川的时候,红姐和余青童他们也混得十分熟络,所以刚才在通知她的时候,红姐才会露出那种笑容…… 这时,新闻发布会已经正式开始了,顾不得多想别的,穆晓云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深深呼吸一口气,开始工作。 这次参加奥运会,这名天才的飞鱼少年扬言要拿下他所报的全部项目的八枚金牌。此言一出,举世震惊,大家都擦亮眼睛去看他是否能够实践自己的豪言壮语。 结果第一天的项目,就拿到了第一块金牌,记者们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十足,恨不得把少年给围观致死。 忙忙乱乱的一个小时发布会,很快结束了。飞鱼少年还要准备接下来的比赛,和教练率先走出了新闻发布会会场,记者们拼命用镜头追着飞鱼少年,一下子呼啦啦走掉一大半。 会场上顿时空旷下来。 故意落在众人身后的余青童这才来到穆晓云身边,笑道:“晓云,好久不见。” 春风和煦的笑脸,可是穆晓云只是努力忍住白眼,吐槽道:“余青童,怎么哪儿都有你。你不是要养病吗?” “医生说我现在可以适当运动了――所以我就回来了。” 穆晓云汗一个,适当运动不等于可以跑这么远吧。摊上这么不听话的病人,余青童的医生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不过从余青童这样一有机会就往中国跑的举动来看,他对这片生自己养自己的大地,显然感情要更深吧。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新闻发布会上?”穆晓云想起,余青童也是坐在主席台上的,尽管只是占了最边边的角落,“你认识飞鱼吗?” “事实上飞鱼的训练费用都是德丰集团在资助的。”余青童摊手道,“我爸说,他是个天才,如果因为贫穷无法训练而浪费,就太可惜了。德丰集团里,也有类似中国的体育英才计划,发掘有潜质的少年,去进行赞助。等他们成名之后就可以进行收入的分成。这次我想回国,就跟着他们来了,正好有个照应。” 穆晓云更纳闷,在奥运会各个场馆忙碌着的专业翻译有几百个,非专业翻译更达到一千多个,余青童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 “那你又知道我在这里?” 这次余青童回答得更轻松:“问依伊呀。” ……好吧,依伊你个大嘴巴…… 穆晓云正在黑线万分,余青童却忽然收敛了笑容。 “对了,你能联系到秦卿吗?” 余青童的这个问题,实在太过诡异。穆晓云更加错愕万分,不过阴影随即笼罩在她的脸上:“很遗憾……他正在执行秘密任务,所以就算是我也没法联系他呢。” 穆晓云猛地想起,维克托是在美国东岸发家的,而德丰企业的总部,也设在纽约华尔街,她不管三七二十一,问道:“对了余青童,我想问问你。你在美国知不知道一个叫做维克托―卢斯的黑手党教父?” 不料此言一出,余青童大吃一惊,他瞪大了褐色的瞳仁说:“晓云,你怎么知道我这次是为了他而来?” 余青童来中国找秦卿,是为了维克托?! 眼看着对方的反应,余青童和穆晓云异口同声说:“我们到外面去详细说吧!” 因为下面还有比赛,所以游泳馆里里外外还有很多观众。余青童干脆帮穆晓云向红姐请了假,然后由司机开着车送了他们另外去了一个湖边的幽静处所。 远离了喧嚣的人群,坐在杨柳依依的湖边,面前泡上了香浓的牙买加咖啡,穆晓云却无心品尝。 穆晓云先沉不住气,开口问道:“余青童,你说你这次回国,是为了维克托的事?” 余青童却没有急着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在这之前,你最好先跟我说一下,你这边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你会知道维克托这个名字?” 穆晓云于是把这两天来,从那包薄荷糖里发现制造炸药的烈性化学物质开始,到昨天发现疑似维克托的踪影,源源本本地告诉了余青童。 余青童一言不发地听完之后,这才点头说:“原来是这样,看来秦卿有一阵子好忙的了。” “最大的麻烦还不是这个,从昨天首长们的态度来看,他们显然不愿意介入这件事来。秦卿的工作,只怕被想象中的更难展开。” 想起昨天宋清那严峻的脸,穆晓云就郁闷。 ------题外话------ 妈妈终于回来了!可以专心存稿了!大家请撒个花花票票神马的支持下彤彤吧~打滚!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九十七章 最了解她的人和最爱她的人 这是一个难得一见的蓝天白云,虽然是在七月间,然而绿荫之下,却并不觉得炎热。[]凉风习习,绿意盈盈,只让人意态慵懒,昏昏欲睡。 沉默了一会,穆晓云才又继续问道:“那么,余青童,你又是什么情况?你怎么知道维克托的?” “在美国东部,做到一定程度的公司想要不知道维克托那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余青童笑道,“他可是能够影响东岸政治势力的,前教父级的人物。” 穆晓云留意到余青童的一个措辞,疑惑道:“前任?” “没错。在两个月前,纽约布鲁克林区发生了一起撞车案。原本在那边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通过德丰的信息网,我们比警察还是快那么一点知道了,原来这起事件是卢斯家族内部的动乱。新兴的小子想要在维克托出行的路上制造‘意外’,让老教父死于非命,自己好顺顺当当继承整个家族。” 惊心动魄的纽约街头黑帮阴谋,在这慵懒的夏日午后,被余青童描述得轻描淡写。 “不过,虽然死了好几个维克托的亲信,但是现场并没有发现维克托的尸体。很显然这个阴谋失败了。三天之后,除了那小子之外,曾经参与过撞车事件的长老和参谋们都收到了黑色手印,并且最终被一一杀害。纽约警方认为,这属于狗咬狗一嘴毛的事情,他们最好坐视不理。然而在一个星期之后,我们德丰所开的航空公司出入境记录里,发现了维克托的行踪,他的目的地是――中国。” “两个月前!”穆晓云悚然一惊,“可是,这样的事情只不过属于黑手党的内部权力斗争吧,为什么他跑到这儿来制造恐怖袭击了?” “这是有原因的。黑手党的一大业务组成,就是‘有偿保护’。这是他们在西西里岛兴起的时候就有的老行当,演变到后世,那就分别称为白色的‘保镖行业’还有黑色的‘收保护费’。收人钱财替人办事,这是来钱最快的道路。乍经动荡的维克托,在美国的势力被摧毁得十之八九了,他早前留下不少后路,其中一条就是在中国。他一定是受到了什么势力的委托,来到这儿来搞破坏,事成之后他只管拿钱回美国重整山河也就是了。” 穆晓云更惊讶了:“这么说,维克托这么做,目的单纯就是为了钱?!” 余青童笑道:“可千万不要这样说,钱可是好东西。不是人人都有人弹那种思想觉悟的。” “可这是随时丢了性命的事情,丢了性命,钱没了,多不划算啊。”穆晓云连连摇头,果然世界上很多事情,起因都是经不起推敲的…… “但是对于当了十多年黑手党教父,曾经富可敌国的维克托来说,没有了钱和权力,那就生不如死。” 余青童拿起勺子来,轻轻搅动着面前已经半凉的咖啡。银色的勺子转动着褐色的液体,旋转着倒影出他俊俏的脸。 “当我知道维克托的行动时,我就想,秦卿肯定会被这件事扯进去了。所以就着手安排飞过来。没想到维克托已经开始行动,如今想要把这些资料提供给秦卿,也找不到他人。” 穆晓云娥眉紧蹙,也在无意识地搅咖啡。 一时之间,两人再度陷入沉寂。 思来想去,穆晓云终于豁出去了:“我来试试,用那个方法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吧!” 她语气坚决,余青童错愕地抬眸:“什么?” “我打电话给袁丽,让她帮忙联系秦卿!” 开什么玩笑,宋清有心要封锁消息,搞不好可是会弄出爆炸或者更为恶劣的事件。到时候背黑锅的又不是他而是秦卿,如今从天上掉下来的线索,穆晓云心里很清楚,以德丰企业在美国的势力,铁定不会只有余青童刚才说出来的那么点东西才对。 更多的消息,需要余青童和秦卿见了面才好当面说。 她说什么也要让他们见上面! 拨通了那个电话,余青童也知道穆晓云是打给不得了的人,便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等着她。 金色的阳光透过树木的浓荫,洒落一两星斑驳在余青童身上,光影流动,绿珠垂垂,阳光照耀下,他混血儿的特征更加明显。浓褐色的头发散发着点点鎏金的光芒,而那琥珀色的瞳仁内,满是睿智。 “干妈,我是晓云。” “是这样的,我联系不上秦卿了。但是我这边有急事需要见到他,你能够联系上他吗?” 袁丽在寓所内温和地说:“晓云,为什么你这么急见他呢?我虽然知道秦卿现在在哪里,但他正在执行任务,是不能泄密的。” “干妈,我也知道秦卿正在执行任务。事实上我也曾经被卷入过这次的事件里。正因为这样,我现在手里有重要的线索想要提供给他。”穆晓云严肃道,“可能上头有些人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那些犯罪分子,破坏力远远比想象的大!所以我不光要见到秦卿,还想要一个可靠的说话的地方!” 袁丽沉吟了。(.) 穆晓云知道她出于大局的考虑,还在迟疑,赶紧说:“干妈。你知道我不是那种贪玩的小女孩,我和我的同事陈锦州,就是发现那些可疑物质的人,我们差点被炸药炸死了!请你相信我一次。” 淡淡的惊讶过后,袁丽于是不再迟疑,她说:“那好吧。唔,秦卿现在不能随意乱去,那你就来我家里好了。你现在在哪里?我派车去接你。” 穆晓云大喜,连忙报上了地址,袁丽说“等我十五分钟”,就挂了电话。 …… 能够当上首长夫人,袁丽的行动力也是非同小可的。 十五分钟后,穆晓云和余青童就坐上了前来接他们的红旗轿车。 “晓云,你竟然认识这么高级别的首长?!” 这一次轮到余青童震惊了,早就在他还没有移植心脏的时候,他就听说过袁丽收了穆晓云做干女儿的事。可隔着几个人的嘴巴听说是一回事,当亲身体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且很显然,袁丽对这个干女儿,可不是说收了就算了,还非常的重视她。 这种重视,甚至已经超过了一般的交情。 只不过当年在出差旅途上萍水相逢的人,有必要重视到这样的程度吗? 穆晓云一直眉头紧皱,只想着秦卿的事。余青童盯着她绝美的侧脸,想了好一会,忽然开口问道:“晓云,袁丽有没有儿子啊?跟我们年纪差不多的。” 忽然说起这么一出不相干的话题来,饶是穆晓云聪明伶俐,也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呆呆地说:“好像是有一个儿子……不过她儿子好像才十岁不到吧。”她反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看呀,袁丽对你这么好,倒不像是干女儿,我还以为她想要你当她儿媳妇呢。” 余青童此言一出,穆晓云顿时涨红了一张俏脸,她睁开了那双潋滟无波的杏眼,薄面含怒地说:“余青童,你再这么乱说话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是我的不是。” 余青童笑着赔罪。穆晓云这才冲他吐吐舌头,笑了起来。 不过……袁丽对穆晓云这么好,肯定不会是平白无故的吧? 余青童心中,始终还是没有放弃这个想法。 黑色红旗一路飞驰,袁丽的住处离刚才二人喝咖啡的地方并不远。车子来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前停了下来。 马上就有人上前来开门,彬彬有礼地邀请穆晓云和余青童下车。 这是一所保存得非常完好的,前朝王爷的府邸。如今在大拆大建的帝都中,可以算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地方了。几进的屋子里,坐北朝南的堂屋,青瓦红墙,大门口,大房子,大院子。 绕过一道影壁,就是方方正正的前院,飞檐券拱,乌漆大门,让穆晓云瞬间有了时空错乱的感觉。仿佛一抬眼,穿着旗装的妙龄女奴,就会娉婷而至,迎接自己进门去。 不过,人倒是有,都是穿着现代衣服。 古代的夫人们,只能幽居在深宅大院之后,前厅照例是男人们会客的地方。如今新时代了,这些破规矩自然全都丢到爪哇国去。不过袁丽还是喜欢在自己的小偏厅里会见客人。 随着保姆的指引,穆晓云和陈锦州穿过堂屋,过了一条窄窄的巷子,就来到了布置精巧的后花园。后花园内,曲径通幽,嘉木繁花不知几何。保姆就领着二人穿过花园而行,鹅卵石甬道隐藏在在一架巨大的太湖石后面,走过了葱茏的灌木丛,便是一汪活水。 潺潺的溪水,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道从何而去,但清澈见底,湍流不息。 “这个活水里,还有小鱼儿呢。而且到了冬天也不冻结的。”保姆眼见穆晓云和余青童眼睛都不够用的模样,颇为自豪。 “所以说,高雅的品味和自然的野趣,真是有钱也买不到啊。”余青童笑道,“相比之下,里奥斯特在纽约的房子,就只能说充满暴发户气息了。” “你不用这么谦虚吧,余青童。谁不知道里奥斯特家族收藏了多少文艺复兴时期的名画。品味怎么也低不到哪里去,东西方风格不一样而已啦。” 余青童摇头道:“西方人喜欢把风景画成画,东方人却喜欢自己住在画中。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东方人的品味。” 穆晓云吐槽:“得了吧,比起住在破烂宿舍中的我,无论哪种都很满足了。” 一路谈谈讲讲,很快就穿过了花园,来到了袁丽的屋子里。 屋子中,茶香袅袅,寂然无声。一派的宁静祥和。袁丽正坐在案前看书,看到保姆领着穆晓云和余青童进来了,连忙站起来吩咐人看茶。(.好看的小说) “干妈!” 时隔半年之后,第一次见到袁丽,穆晓云心中也颇为激动。她踏上前一步叫着袁丽,心里想到她之前对自己的多次帮助,不由得心神激荡。 袁丽也很高兴,快步来到穆晓云跟前,拉起穆晓云的手:“好孩子,你可是有出息了呢。让干妈仔细瞧瞧你。”歪着头,细细打量了一番之后,袁丽这才点头微笑,“瘦了好些呢……工作很辛苦吗?” “不算辛苦。之前都是在外事处做笔译和交替口译。这次奥运会才真正开始做同声传译,还能应付得来。”穆晓云说罢,又给袁丽介绍,“这位是余青童,是我的同学。他刚从美国回来,带来了那些犯罪分子的情报。干妈,你能安排秦卿和他见面吗?” 余青童温和有礼地上前问了好,袁丽顿时就对这个谦逊有礼的年轻人有了十分好感。她点头道:“我已经打电话给他了,他马上就会来。” 说到这里,袁丽忽然笑起来道:“你这丫头,说得那么严峻,又要说话方便的地方。我一时也没有好主意,就只好让你们都来这里了。我想我这个地方,还算是安全的。” 废话,副主席的住所还不安全,帝都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袁丽肯这样帮自己,穆晓云实在感激万分。 一时厮见已毕,袁丽便带着二人坐了下来:袁丽居上首,穆晓云和余青童分别左右坐在底下的明式缅甸楠木屏背椅上。 坐下来后,袁丽开口说:“晓云,余青童同学……” 余青童赶紧说:“叫我青童就可以了。” 袁丽点点头说:“那你也像晓云的其他朋友一样,叫我一声阿姨吧。” 她又继续说:“晓云。这次的恐怖分子事件,我也略有耳闻,好像说,是有别的大国势力参和进来了,所以外交部有所投鼠忌器。” “我不知道外交部上面的首长打算怎么处理。但是余青童说,那边那伙人,其实并不是一般的恐怖分子,而是职业的国际犯罪团伙,曾经横行在美国东部的黑手党家族。他们已经一连两天都在比赛场馆里游荡,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这些都是人口密集的地方,会伤亡惨重!” 余青童也说:“我了解大国之间博弈,不到最后关头绝对不撕破脸的底线。问题是,如今这件事,有没有什么办法,既能够扑灭这伙黑手党,又可以不动声色地瞒过那个背后势力的目光呢?而不是一味地绥靖退让?” 袁丽沉吟不语。 说话间,有高大伟岸的人影大步流星地走进屋内。 “小姨,你找我这么急……” 秦卿走进袁丽的屋子,就猛然看到穆晓云和余青童,极度震惊之下,一句话说到一半,剩下一半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晓云……青童?” 秦卿心如电转,瞬间就明白了袁丽叫自己来的用意。他的目光仍然盯着袁丽,嘴里却问道:“小姨,他们怎么在这里?” “小姨也不敢打扰你的工作。只不过晓云和青童都有要紧事找你,我就自作主张一次了。”袁丽微笑道,“晓云,还是你来说吧。” 秦卿的目光投向穆晓云,穆晓云则对余青童说:“余青童,你说。” 秦卿愈加惊讶:“是余青童找我有事?” “不好意思啊,人托人的,托到了袁阿姨这种不得了的大人物身上。”余青童也不推辞了,笑道,“是关于维克托的事。” 只不过一瞬间,秦卿的眼眸变得深邃。 袁丽左右看看,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不是自己应该听到的了,便笑道:“我忽然想起,还有一个会议纪要没看,我就忙去了。你们慢慢聊。” 余青童和穆晓云连忙站起来相送,秦卿则微微侧身致意,三人目送着袁丽出了房间,在外面的警卫员随即关上了房门。 秦卿这才转过身来,坐下说:“余青童,你是怎么知道维克托的事的?” “维克托是美国的黑手党,余青童在那边听说过他。德丰企业在全球影响力也很大,他手里掌握了不少维克托的资料。” 说到正经事,大家都严肃起来。秦卿长眉一扬,“这样说来,余青童是来给我们雪中送炭了呢。” 但是尽管如此,秦卿俊朗的脸上,还是神情严峻,波澜不惊。穆晓云和余青童对望一眼,都是深深担忧。 “秦卿,我刚才在袁阿姨里听说了,你这次行动受到的阻力。”余青童说,“我和晓云就在想,能不能这样,在不触及背后势力的情况下,把这个毒牙拔掉。” 秦卿神情愈加郁郁:“这个构思,我们也不是没想过。不过……宋副部长一向都处在稳健派。他对我们的行动力还是没有信心,担心行动失败了,会被对方发现。” “宋副部长这样说吗?”穆晓云吃惊道。 “他一向都是这样……做事情瞻前顾后的。不过他是我的直属上司,我也不好太过违拗他的意志。如今我们所能采取的行动,只是加紧防备,处于一个守势。” 难怪秦卿的表情这样难看,就连一向精神的黑发,如今也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他心里一定很郁闷吧。 这样有血性的一个人,如今却不能主动出击,只能守株待兔。那是最郁闷不过的一件事了。 “不过,秦卿,如今形势不一样了。”余青童忽然笑起来,“晓云说。因为国内外的情况不一样,你们也不熟悉黑手党的作案手段。而且,你是官方人物,不能做出过激举动。不过现在,有我在呢。” “你?” 在秦卿和穆晓云的思维中,身体孱弱的余青童,一向是被排除在战力队员之外的。穆晓云甚至想过搬孙景炀来做救兵,也没想过让余青童过来。 可是这一次,余青童竟然主动请缨? “喂喂,我说,可不要因为我身体不好就把我排除在外啊。何况我又不说要自己捋袖子上。”余青童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头顶,“我是用这里的,这里。” 毛躁的秦卿和穆晓云,忽然冷静下来。 虽然他们都不是笨人,不过,在这些人中间,确实余青童的脑子更好用一点…… 余青童一边说,一边来到案前,说:“根据黑手党的习惯,在战争的情形中,家族杀手将租赁空敞的公寓,并让士兵们轮流在公寓地板上的床垫休息,其余值班的人守在窗旁,时刻准备向射程内的可疑人物开火。” 余青童一边在白纸上画下了一个空房间的字样,一边标注着里面可能有的黑手党成员布置:因为成员众多,这个房子将会很大,而且地形将会足够复杂。假设是个北方最常见的,格局方正的三居室,那么就有两个厅,三个房间。每个窗口旁边,都有两个值班的人看守。 “维克托虽然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才崛起的,号称‘新的希望之光’的人物,但他的思维和行为,都是非常老派的。他非常尊崇上世纪20年代的黑手党里程碑式人物维托―卡希奥―费尔罗,甚至不惜把自己的名字也改成与偶像相近的‘维克托’。所以他很可能采取这种传统来进行战略布置。”余青童说,“然后,就是到外面负责暗杀和有偿保护的成员,也是两个人一小队来行动。比起守在‘床垫’(黑手党临时藏匿地点的称呼)里的黑手党成员,这些外面的人反而更加危险,因为他们身上都带着大量的高科技枪械。” “换言之,这是一次发生在城市中的,攻占碉堡的战斗?” 看惯了作战地图的秦卿,如今见到了老朋友,反应十分敏捷。 余青童点头:“可以这么说。” 他一边低下头来,拿过一副帝都地图来划拉,一边说:“然后,根据卢斯家族的行为习惯,他们因为自诩是意大利文艺复兴中,受过正统艺术熏陶的人,在纽约的时候,他们喜欢藏身在布鲁克林区的艺术气氛浓厚的区域中。维克托遇袭,也是在前往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看展览的途中。那么,如果来到帝都的话,出于这种行为习惯,他们很可能会藏在两个地方……” 余青童边说,边上下打量这地图,一时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秦卿这时拿过了他手中的油性笔,迅速地在帝都和河北省接壤的两个地方圈了起来。 “赵庄。从2000年开始,一名画家,在这里买下第一座农民房子后,这里就逐渐聚集起无数追求艺术的年轻人。是帝都喜欢画画的人集结的地方。” 秦卿一边说,一边指向另外一条村子:“还有木村。和画家之村赵庄是同样性质,只不过聚集在这里的是搞音乐的人。被称为地下摇滚爱好者心目中的天堂。” “潘神乐队没有出道之前,就是住在木村。”余青童说,“那么,重点搜查的对象,就是这两条村子了。” “不过现在宋副部长已经下了死命令,不能离开奥运场馆半步,非常被动呢。”秦卿皱着眉头,“忽然大动干戈的去调查这些村子,打草惊蛇不说,我这边行动也有困难。” “我想,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列入嫌疑地点。”一直不吭声的穆晓云,忽然抬头说到。 在秦卿和余青童的错愕注视下,她伸出食指,指向了城区的一个不起眼的点:“788工厂园。比起历史悠久的赵庄和木村,788工厂园是在2006年才兴起的艺术家村落,它前身是个废弃的工厂,然后被艺术家们以便宜的价钱租下来,改建成一个个工作室。在这个地方,无论多么奇怪的衣着和多么出众的行为都不会引起注意,而且,你们看看。” 穆晓云从那个点上,拉出好几条辐射线:“788工厂园,无论是到射击中心,还是到游泳馆,交通都很便利。在被称为‘首堵’的帝都,交通是不可忽略的一环。” 两个男人都惊呆了。 “果然是个比赵庄和木村更适合的藏匿地点。” 余青童一边把788工厂园圈起来,一边仔细做好记录。 秦卿拍拍脑袋,说:“晓云,你怎么知道这种地方的!” 穆晓云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夏若亚就是来这里拍广告,然后出道的。她跟我说过这个地方。” 而且,前一世的时候,788工厂园再过两年,就将会成为融商业化和艺术化于一体的展览场馆群,迪奥的发布会也曾经在这里举办。穆晓云可不止一次地来过这里。 “而且,我想,要调查黑手党的藏匿地方,一开始需要的人手并不多。秦卿你的手下,我相信实力会很强,但是相应地,那股军人战士的铁血气质却也非常显眼。黑手党的人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他们一定很熟悉你们的味道,说不定真的就打草惊蛇了。” 余青童把一张白纸拿到地图上面,开始思索下一步的计划。 “所以,我们最好找两个,既能够知心知底信得过,又够聪明机灵的自己人,到这些地方去打探一番。” 说着说着,余青童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这样的人,又哪里能找呢?” “就是啊。原本我是最适合的,但奥运会没有结束,我还有工作呢。” 穆晓云也托着下巴苦苦思索。 “晓云你就别添乱了,人我这里有的是。我自己手下的人不能用,就管孙景炀借两个去。我不说出真相,就说让他们找找人,或者到这些地区开展新业务扫楼不就行了吗。”秦卿最怕穆晓云这一点,身先士卒过了头,“就这样办好了。孙氏本来就是企业,开拓市场什么的,业务员扫楼是非常普遍的行为。” 余青童也是跟秦卿一样的心意,他说:“是啊,这样就好了!是个妥帖的办法!” 可是,孙氏集团员工数以千计,里面龙蛇混杂,不乏投机取巧心术不正之徒。下面的人,在不知道实情的情况下,是不是能够成功完成任务呢? 穆晓云没法赞成这个办法,她觉得变数太多了,不是很稳妥。不过看到秦卿和余青童都异口同声而且立场坚定,她也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 于是就商量好,由余青童去跟孙景炀商谈借人的事,秦卿暂且按兵不动,同时全面加强各项安检,势必要保护运动会顺利、安全地进行下去。 …… 但是,在余青童打电话给孙景炀的时候,秦卿那边的计划却起了变化。 从外面进来的警卫员,直接敲开了这个屋子的大门,把秦卿叫了出去。 等到回来之后,秦卿的脸色已经再度变成了锅底。 “余青童,恐怕来不及等孙景炀的人来了。” 一进门,他就简明扼要地说。 “刚才我的线人来了情报,原来这次维克托来中国,除了奥运会这单生意,还有一单大生意要做的。” 余青童掩住了手机通话口,和穆晓云一块诧异道:“什么?” 他对电话那边说:“孙景炀,情况有变,我稍后再联络你。” 电话那边传来孙景炀气急败坏的叫嚷,但余青童无视他地挂掉了。转脸对秦卿说:“还有一单大生意?什么东西?” “是一单军火。” 短短五个字,一句话,在场两个人都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军火!” “太夸张了吧!” 秦卿剑眉纠结,眼神深邃:“这是他在出事之前就在中国布下的暗线。也许他早就有所预感自己会出事,所以这单军火交易,算是他为自己秘密部署下的一条后路。他来到中国,恐怕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搞到那批军火以作为自己翻身的资本。结果在交易途中,又没能抵挡‘有偿保护’任务的丰厚金钱回报,再接下了这单生意。也是贪字终得贫,我们政府对于本次奥运会可是下足血本,卯足劲去办一场的,他这才露出了马脚。” “那如果抓住他了,岂不是一举破获两单案件?”穆晓云吃惊不已。 秦卿看了她一眼,说:“理论上是这样,前提是我们必须要能抓住他。” “秦卿,你的线人该不会只掌握了这么点情报就敢来跟你汇报吧。”余青童把玩着圆珠笔道,“你就别卖关子了。想要急死我们的晓云么。” 秦卿笑了笑道:“当然。根据我们线人提供的情报,那单军火交易,已经完成了。” ------题外话------ 1、教师节快乐! 2、本章设了一个很重要的伏笔,大家能看出来吗? 3、彤彤表示,写这种破案的特种部队情节很过瘾。可是貌似言情的成分淡得看不见? 4、妈妈终于回来了,一个人带孩子的苦逼日子终于结束了,可以存稿啦,哦也!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九十八章 最了解她的人和最爱她的人 穆晓云这时忽然抓起面前的当日报纸来,看了看,摇摇头;又抓起旁边的一个记事本,再看看,又摇头。 秦卿见到她的举动奇怪道:“晓云,你在干什么?” 这时候穆晓云终于挑中了一个a4大小的软皮抄,满意地拿起来,卷成一卷,说到:“秦卿……” 然后她回过身去,瞬间火山爆发,把那软皮抄往秦卿脑袋上狠狠一敲! “你还卖什么关子!我时间可不多了,你赶快说完!” “遵……遵命!” 秦卿揉着鼓了个大包的脑袋,再次恢复严肃表情,拿起笔来道:“根据我的线人情报,这单军火交易在前几天已经完成。不过提取军火的地方,并不在帝都――很显然,大家都知道在帝都这种警卫比外地森严一百倍的地方,并不适合藏匿军火这种东西。但是,开启军火保险库的密码文件,却是放在帝都里。就在中央银行的保险柜中!” 那个提供军火的卖家,可谓胆大包天而且老谋深算。 他把军火放在异地的仓库,然后把密码放在帝都最大的银行保险库内。想要从保险库里劫走密码,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任务。而交易的时候,只需要大摇大摆地来到帝都,一手交钱一手交密码文件,也就钱货两讫,干手净脚了。 秦卿很怀疑,那个军火保险库里的看守人,说不定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看守这什么。 藏匿军火的地点,也都在密码文件上写着。他们甚至不需要用语言来交谈,就可以完成交易。 余青童一边听一边说:“那个卖家,恐怕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非常专业。” “所以,幸亏维克托太贪心,接下了奥运会的活,不然这桩事儿就在我们眼皮底下发生了,我们都还懵然不知。”穆晓云一张俏脸皱得快要团起来了,“那么,秦卿,你们准备怎么样呢?” “既然宋副部长不允许我们继续去调查奥运会的恐怖袭击。但是,如果是不属于奥组委管辖范围的,军火走私案,那我们就可以走别的流程,继续进行行动了。” 说到这里,秦卿嘴角竟然带了笑容,一直神情郁郁的他,在说到能够再次出动的时候,就像一头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扑向猎物的豹子,“例如……去部队找冯庆春。” 听到这个名字,穆晓云也是一喜。冯庆春是在军队中有实权的人物,能够调动的都是精锐部队,而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则是国安局的高层。这种军火走私案,找他最合适不过。 而且更重要的是,冯庆春是他们的好朋友,和他们一样嫉恶如仇! “喂喂,具体行动什么的,我们等一会再商量吧。现在秦卿还没有把所有情况说清楚呢。”负责整理情报资料的余青童在那边敲着桌子提醒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啊。” 余青童说话从来都是和风细雨地,但在这群人里却分量十足。 于是秦卿继续说道:“因为维克托要分身出来破坏奥运会,所以他只是派了自己的手下去跟那个军火卖家进行交易。如今交易完成,他们也成功地从中央银行里提取出了放着密码文件的箱子了。虽然很遗憾,我们晚了一步才知道这个情况,不过总算不幸中的万幸,那个密码箱子还没有交到维克托本人手上。维克托自己在前天的射击中心露了脸,打草惊蛇了,现在他只得藏匿了起来。那几个拿着密码箱子的手下,便临时在帝都的一个酒店里安顿下来,等待下一步的指令。” “箱子……”穆晓云眼神辽远,若有所思,“这么说,秦卿,你想……” 秦卿点点头说:“我想要,把那个箱子偷回来。” “偷回来?” 这次轮到余青童惊讶,但穆晓云反应却很快:“是偷……偷龙转凤?” “没错!”秦卿兴奋起来,“我们把密码文件偷偷地转移出来,放一份假的进去。以维克托残忍刚愎的性格,吃不得半点亏的他,肯定会在收不到军火后勃然大怒,回去找那个卖家的麻烦。等到他们鹬蚌相争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咱们这渔翁就可以得利了!” 余青童微笑道:“这一招你们应该玩得很溜吧,据我所知,边境上很多贩毒团伙,就是被你们用这招来收拾掉的。” 秦卿骄傲地擦擦鼻子:“招不怕老,重要的是有用嘛!黑道里的人,无论电视电影里渲染的多么美好浪漫,始终改不了贪婪残忍的亡命之徒本色,利益当前,翻脸就跟翻书一样!” 只能说,这就是人性最大的弱点。 商量完毕,秦卿看看时间,说:“治平叔叔也快下班回来了。他可没有小姨那么容易说话,见到咱们,就不好交代了。我们还是赶快走吧。” 穆晓云知道袁丽今天已经是帮了自己的大忙,再让她难做就不好了,便说:“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换个地方再谈?” 余青童却摇头道:“不,已经没有必要了。换密码箱子的事,秦卿自然回去部署。晓云,你还是先专心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的好。” “那怎么可……”穆晓云才下意识地要反驳,目光却与余青童接触。和平日那宠溺温柔的眼神不同,余青童的眸中,闪耀着坚定而不容分说的光芒。穆晓云心中一窒,说不出话来了。 “晓云,我们不愿意让你陷入危险中。这一点,我跟秦卿的意见是一样的。”余青童说,说罢,他把目光投向秦卿。 秦卿只是垂着眼帘,默然不语。 是这样吗? 不愿意自己陷入危险中。 周围的一切声响,在瞬间遥远起来,穆晓云呆呆地眼望前方,双眼却没有焦点。 自己……会这样令人担心吗? 重生以来,由于自己比别人多一次死亡经历的缘故,所以也就格外珍惜身边的一切。尽管一开始的时候,抱着不要浪费生命的态度,去明哲保身,惜命万分。但是自从身边集中起这群人以来,似乎现在自己的心里,再次起了变化…… 友情、亲情、爱情……因为知道身边的这些感情,有多么珍贵,也就想要去保护它们。有时候会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也想要保护…… 无论是不顾一切地到汶川秦卿的身边,还是之前用了手段铲除云静敏和邱明芬;无论是一直勤恳努力地向着翻译官的职业理想奋斗,还是如今自动请缨去跟黑手党作对……她穆晓云所为的,也只是身边的人少一点陷入危险之中,能够维持住现在的局面而已。 那么……万一他们,例如秦卿,是每一次都不得不进入危险中呢? 那就――那就最低限度地,让自己陪在他身边吧。 她只是这样想而已。 “我以为,我能够更有用一点呢……” 浅淡的微笑,浮上穆晓云娇嫩的唇。有着乌黑齐耳短发的脑袋,却是低垂着的。像缺乏水分,行将枯萎的玫瑰。 “晓云。”余青童看着她,差一点就心软了,但转眼他的心肠又硬起来,“我们是为了你好。” “……我想,晓云还是可以帮得上忙的。” 秦卿却打断了余青童的话,余青童急了,一贯波澜不惊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粉红:“秦卿,你在说什么话呢!” “晓云,你能帮上的忙,也是在奥运场馆中。所以,你必须要回去。” 穆晓云错愕道:“什么?” 但是秦卿此刻却不多说了,他只是简单地说:“明天一早,到新闻中心来。到时候我会叫上红姐,跟你详细谈。但是,你要记住,你虽然在培训中心里,搏击训练的成绩是优秀。可那些招数只不过是让你防身用的,你离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还差很远,你也不是碟中谍的演员,所以偷换文件这类事情,还是交给更专业的人去做吧。你的舞台,应该在奥运会的国际联络部里!” 秦卿的言下之意……是在奥运会里也需要非实战人员的支援? 他需要自己去做另外的事? 穆晓云于是明白了,她也不再纠缠,只是点点头。 端庄俏脸的一双杏眼里,不再是往日的温润潋滟,而是似有火焰在内,烈烈燃烧。 收拾好东西,穆晓云便去跟袁丽打招呼告辞。 余青童故意落在秦卿身边,语气充满不解:“秦卿,你是不是疯了。你我都知道这次行动有多危险,怎么在我已经劝服晓云的时候,还要把她拖进来!” “正如我们不愿意让晓云陷入危险一样,但是以晓云的个性,也是绝对不肯看着我们而置身事外的。那样对于晓云来说,是很大的伤害。”秦卿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很坚毅,“晓云不是那种只会躲在男人身后的花瓶,如果强硬地要她躲在我们的保护伞下,那会比死更难受。” 余青童于是默然。 夕阳西下,百鸟归巢。这个千年皇城之内,最多乌鸦。天边染红了一大片彤云,在那如火如荼的云间天上,黑色的大鸟呀呀作声,飞回各处枝头。 秦卿的声音,不疾不徐,低沉热烈:“我爱晓云,我比任何人都更不愿意见到她陷入危险。但是,出于爱的名义来让她失去尊严,那么我也就不配爱她了。” 余晖映照在余青童纤长的睫毛上,轻轻颤动。半晌,那双琥珀色的瞳仁才略微动了动,光华黯淡下来。 “哼。”余青童淡淡地笑,“你比我想象中的,更了解晓云呢。”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这个高大男人能够走进晓云心里,而他不能的原因吧…… 比起后出现的秦卿,余青童更了解关于穆晓云的一切,她的爱好,她的习惯,她的一颦一笑……但,由于长期身体困扰而保持的距离,始终还是让他慢了一步――走进穆晓云的心里。 看着眼前,站在回廊下跟袁丽谈笑风生的穆晓云,余青童满眼缱绻。 如果……如果现在再走进你的心里,会不会太迟了? 晓云,你的心里,最终会有属于我的一个地方吗? 不需要是爱人,也不需要特别……只要有那么一小块角落……就足够了。(.无弹窗广告) 枯藤老树昏鸦,不过是戏文里唱过的一句话,但是如果现实中出现起来,原来,原来根本就没有那歌唱的心情。 太阳沉沉地落入地平线,帝都之夜,降临了。 …… 穆晓云如今终于明白,军嫂警嫂们的痛苦了。 一旦不能见面,就是彻底的联系不上。如果是普通人,还可以怀疑他们去了找小三或者去召伎,继而大发雌威地查短信查qq查通话记录。 但是,明明知道他是在生死一线,却无法听到他的声音,也无法得知他的状况――更惨的可能就是,当看到他的时候,却是在电视屏幕上,显示壮烈殉职的字样。 那是一种多么残酷的体验。 在袁丽家里分别之后,余青童带着穆晓云,回到下榻的地方共进晚餐。 从北海道进口的雪花和牛,被做成精美的刺身,雪白的脂肪均匀地分布在嫩红的牛肉上,晶莹剔透,入口即化。实在是人间难得的美味。 然而,穆晓云却味同嚼蜡。 余青童不能喝酒,只好喝玄米茶。 茶香袅袅,在屋内萦绕,他放下手中温暖的杯子,担心地看着穆晓云:“晓云,秦卿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他已经不是汶川时候那个严重战争后遗症的秦卿了,你放心。” “我知道。” 可是,那云雾重重的案情,那些凶暴残忍的黑手党,始终像一块大石,压得穆晓云喘不过气来。 “怎么他都转业到外交部来了,还是要过这样的生活。真是令人讨厌。”撅起小嘴,穆晓云把一块和牛刺身塞进自己嘴巴里,“哼!” “怎么样天大的事也好,先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去做事嘛。” 余青童云淡风轻地笑着,侍者这时候奉上了松茸蒸蛋。 这种蒸蛋,是把应季的鳗鱼剁成细细的茸,一层蛋液一层鳗鱼地蒸熟。最后在表面放上一小片松茸,除了色泽漂亮之外,那股奇异的香气,也异常诱人。 “这里的店主,是个日本人,最擅长做复古的怀石料理。可惜吃一顿完整的怀石料理要很长时间,今天是来不及了。只好点了简单版的来将就吃吃。” 居移气养移体,只不过几个月时间,余青童已经脱胎换骨,俨然就是一介贵公子。 不过,他从从前就有着不凡的气质,即使家庭环境并不出众,他的衣服永远是干干净净地,头发永远是一丝不乱的,温文尔雅,待人有礼,不卑不亢。 腹有诗书气自华,余青童从来不是一个让人小看的人物。 如今的奢华生活,也不过就是锦上添花吧。 “余青童,你好像很适应现在的生活呢。比起一般的那些虽然有钱却言行粗鲁的人,更像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了。”穆晓云笑道。 “是吗?”余青童略为怔忪了一下,继而自嘲道,“难道贫穷贵公子,说的就是我这种人?” 穆晓云失声大笑起来,笑声引得周围不多的几个食客都纳闷地看了过来。穆晓云可不管他们,只是擦擦笑出来的眼泪说:“余青童,你太搞笑了!” 她忽然柔声道:“你知道吗?我们曾经多么担心,你会挂掉。那么我们将会很寂寞的。” “你放心,现在挂不掉了。”余青童说,“看来老天爷也看不过眼,要帮我呢。” “嘿,你把我们放到哪儿去了。” 穆晓云佯怒。 余青童调皮地笑起来:“你们就是老天爷啊!” 他叉起一片松茸,送入口中,满眼温柔:“对于我来说,你们这些朋友,加上我的爸爸、我的养父母,就是我全部的天空。多亏了你们,我才能够活到今天。所以,我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什么困难,都要活下去,这样才对得起这条性命。” 余青童…… 穆晓云眼神深邃,呆呆不语。 余青童看了她一眼,又笑道:“怎么气氛忽然这样沉重。原本就够烦恼的了,还是说一些开心的事吧。不然很容易消化不良的!”他看着窗外,灯火辉煌的帝都夜景,忽然说,“说起来,夏若亚和蒋静怡,现在不都在北漂着吗?” “对啊。” 说起来,自从六月初拍完毕业照之后,371宿舍就正式搬离学校,烟消云散了。 依伊就在孙氏工作,两个人见面很容易。 但是夏若亚和蒋静怡,都在帝都北漂着,夏若亚现在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明星,正在快速上位中,整天到处赶通告;蒋静怡则在一个涉外翻译机构里做同声传译,那是个出了名的过劳死企业,还得跟着国外总部去颠倒时差。 无论是哪一个人,都无法再轻易见面。 在抵达帝都的时候,穆晓云分别致电了蒋静怡和夏若亚,结果蒋静怡正在加班中,只是略略说了两句,就挂掉了电话。夏若亚倒是跟穆晓云聊了很久,然而一问她现在在哪里,那家伙居然在宁夏出外景。 于是想找她们吃个饭见个面的愿望,也落了空。 曾经在同一个宿舍里,度过了四年的四个好姐妹,现在也各奔前程了。 说起了宿舍里的人,又谈论起班上别的同学的近况。回忆起无忧无虑的大学生活,穆晓云的心情总算好转了很多。 尽管校园里的离别带着淡淡的惆怅,但因为大家都是奔往明天而去,所以那股意气风发的年轻冲劲,不知不觉地把离愁别绪冲淡了很多。 吃完了饭,余青童把穆晓云送回奥运村宿舍里,这才坐着自己的车回去。 一夜无话。 …… 第二天一早,穆晓云像往常一样精神奕奕地往国际联络部报到。 红姐和陈锦州已经先一步去了,原本往常的话,红姐会叫上穆晓云一起的。但今天一大早她接到一个电话后就自己先动身了,她吩咐穆晓云,那是她们组长的事,不关穆晓云事,于是穆晓云就独自留在宿舍里睡大觉直到现在。 “早啊红姐!” “早,晓云!” 红姐一把拉过穆晓云,悄悄地在她耳边说:“刚才秦卿来找我了。” “怎么?” 昨天在袁丽那里见面的时候,秦卿说,他有特别的事需要交给穆晓云去做。这么快就开始行动了吗? “我们这里,已经全部沟通过。等一下你听联络部去分派任务就是了。” 说话间,那位联络部的负责人已经来到了穆晓云面前:“穆晓云同志吗?” 穆晓云连忙说:“是!” “今天开始,你不用负责赛程的同声传译了。有一批奥运的赞助商也来看比赛,需要一批随身的翻译。”负责人一边看手中的名单,一边说,“你负责的这位是从美国芝加哥过来的,德兰兄弟投资有限公司的总裁,维克托―卢斯先生。” 负责人看到穆晓云一脸惊讶的模样,还以为她是被自己口中报出来的惊人名字吓坏了。便挺挺胸脯,骄傲地说:“德兰兄弟是本届奥运会的海外最大投资商之一。而且卢斯先生非常低调,甚至放弃了单个项目的冠名权和担任某些项目比赛的颁奖嘉宾的机会,同时也是一位非常谦和可亲的人。我知道你才毕业不久,紧张是难免的,不过还是要跟你说,完全不必紧张。” 穆晓云哪里是紧张啊,她是完全没料到,维克托竟然胆敢大摇大摆到这种程度好不好! 原本以为在射击场馆出现的维克托,只不过是为了行动顺利,悄悄混进来踩点的。 但是黑手党的行动,果然非常大手笔,他竟然直接赞助了奥运会,取得了赞助商的身份,堂堂正正地进来! 一时之间,穆晓云明白了为什么宋副部长这样投鼠忌器了。在没有掌握真凭实据之前,就大动干戈地去调查奥运会的最大海外赞助商,搞不好在没有抓住维克托之前,就会酝酿出外交风波。 所以官方只能被迫采取防守的态势。 不过,秦卿最终还是用了自己的方式去继续进行对维克托的调查,让穆晓云跟在维克托身边,就是让她监视维克托的一举一动吧。 毕竟,穆晓云虽然表面上只是英语翻译,但是实际上,她可是同时精通好几国语言的。 把穆晓云放在维克托身边,就是把自己的耳朵,放在了目标身边去…… 穆晓云深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接过国际联络部负责人手中的工作单,说:“谢谢师兄的提醒。我会尽量放松的。” 负责人鼓励地冲她笑了笑,就去分派别的任务去了。 穆晓云低头看看自己的工作单子,雪白的a4打印纸上,是一个黑发中年男人的头像。与其说他的白种人,其实跟亚洲人更为相像,黑色的头发,鼻梁不算太高,因为是黑白图片,也看不出陈锦州所说的湖绿双眼,但整个人的干净清爽气质,仍然十分明显。 这么一个貌不惊人的大叔,竟然是威震美国和意大利的黑手党教父吗? 秦卿……你的行动,可千万要顺利啊! 穆晓云心里默默祈祷着,按照国际联络部提供的地址,来到了维克托下榻的地方,敲开了房门。 作为奥运会赞助商,财雄势大的人,维克托竟然就住在奥运村的三星级酒店内,实在跟他的身份十分不相称。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能够让他更方便地出入奥运村,也可以观察到各国运动员的动向。 “你好,请问维克托―卢斯先生在吗?”穆晓云有礼貌地在门外说,“我是国际联络部派过来,为卢斯先生提供随身翻译服务的第37号翻译穆晓云。” “请等一下。” 门里响起富有磁性的男人声音。 又过了五分钟左右,房门打开了。 出现在穆晓云面前的,是一个个子不高的中年男人,约莫四十岁上下,古铜色的皮肤,黑色的头发,相貌英俊。他穿着得体的衬衫和宽松却剪裁良好的西服,特别吸引人的他那双湖绿色的眼眸,没有想象中那样,充满黑老大刚愎残忍的杀气,而是略带几分孩子气的热情开朗。 “你好。穆小姐。” 带着意大利口音的英语,维克托看到穆晓云,猛地双眼发亮起来,热情地握住穆晓云的手:“真是一位迷人的女士!请饶恕我刚才的失礼――要知道,如果不穿着得体地出现在女士面前,那将会是另外一种更为失礼的举动。” 倒不是维克托性格轻浮,而这些恰恰是意大利南方人的普遍属性――对美女总是格外热情。 穆晓云落落大方地说:“维克托先生真是一位非常和蔼可亲的人。很高兴能够为你提供翻译服务,希望你这次来观看奥运会能够玩得开心。” “呵呵,中国的风景很漂亮,中国的美食非常美味,奥运会也举办得非常成功。” “那么,今天的比赛马上要开始了,我们这就到比赛场馆里去吧。” 穆晓云端庄美丽,笑语盈盈,维克托对她顿时起了十分的好感。 他之前也派人调查过,了解过她的背景资料,知道她今年六月才刚刚毕业,这样的初入职场的新鲜人,背景最干净。不会是带着什么复杂目的的人。于是维克托也就放心地,领着穆晓云上了自己的波罗乃兹轿车,开往比赛场馆看比赛去了。 …… 在帝都的另一边,五星级宾馆,秦汉宾馆后山上。 盘山公路的中段的小卖部门口,停着一辆看起来相当无害的大货车。 表面看来,这是一辆普普通通的超市送货车,高大的车头,橙色的涂装,车上还喷着市内某著名连锁超市的标记。 但是车厢里面,则完全是另外一派景象:复杂的操纵台上,是多方位角度的监视屏幕。各式各样的高科技仪器一样俱全。 这是一个微型的指挥中心,秦卿现在坐在当中的椅子上,他的队员已经被派到宾馆里去,准备进入20楼的房间内,进行他们偷天换日的计划。 之前冯庆春派出的特工已经做好了侦查报告,报告显示,这次看守密码文件的,一共有四个人。这四个人平时住在房间里,等到了吃饭的时候,就两个两个分批到楼下餐厅里去吃,这是唯一守备略为松懈的时刻。 秦卿也是选定了这个时刻来动手。 在经过多方面的资料分析后,他发现洗手间里的小窗口,是唯一可以进入的地方,只要具备了必要的装备,可以很方便地进行垂直降落,从这个窗口里进入房间内。 而那个放置密码文件的小箱子并不大,可以轻松地一个人携带。 这样一来,有利的地方是,即使在摩天大楼外进行垂降的时候,我方的特工也能够轻松携带一个赝品箱子。 而不利的地方是,敌人出于谨慎起见,也会很容易把这个箱子随身携带着。 不过事到如今,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穆晓云已经在维克托身边,担负起监视他的重任,时间拖得越长,越有可能被维克托发现穆晓云的真正意图。 再说,那些军火,也等不了太久。 现在,秦卿率领着他的手下,已经在这里蛰伏了两个小时。老外的晚饭,通常都吃得比较晚,晚上八点才是他们的晚饭时间。 七点三十的时候,看着第一批两个人跟同伴交谈了几句后,就出了门。那是他们吃饭去了。秦卿对着话筒低声说:“7号8号,目标已经开始往西餐厅里去。请注意。” 左下方,人流如鲫的西餐厅里,两名穿着休闲服,一个专心低头吃着牛排,一个玩着手机的男子,都用微不可见的动作点了点头。 “7号收到。” “8号收到。” 这两个人,正是秦卿安排在西餐厅里进行监视的眼线。 短暂的通话结束之后不久,西餐厅的大门就打了开来,那两名老外信步走进餐厅,脸上是难得的放松表情。连日的任务,大概也让他们颇为疲惫了,来到西餐厅里,不忘先看看周围夏日衣着清凉的美女,这才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经过昨天一天的跟踪观察,秦卿已经知道这些人吃饭都有严格的用餐规定。大概每一批的人吃饭,用时在三十分钟左右。加上交接班的时间,等到第二批人用餐时,将会在四十五分钟之后。 人一旦吃饱了肚子,因为血液涌往胃部的原因,或多或少精神上甚至身体反应上都会有所松懈。 黑手党也是人。 所以秦卿选定的行动时间,是第二批人用餐的这三十分钟内。 ------题外话------ 大家注意哈,本文非纪实类,归根到底还是言情。所以呢,有些地名取材现实,但是具体到某某路神马的地方嘛,则纯粹本作者虚构了。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啊。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九十九章 行动成功 第一批的两个老外转眼已经点好了餐,悠闲地等待上菜。秦卿于是把目光投向另外一个屏幕。 那是在二十五楼,同一个房间号的房间里。余青童为了方便秦卿的行动,特意派了自己的几个员工来,用企业开会培训的理由,包下了连起来的好几个房间。如今的德丰企业的几个员工,已经顺利入住这里。 余青童来到门口处敲门,身后跟着两个“清洁工”。老板亲自来叫大家出门,请客吃饭,德丰企业的员工当然是受宠若惊地。所以几乎没有问话,就放了那几个清洁工进去了。等到余青童走远后,清洁工们有条不紊地替换了监视的录像,脱掉伪装,开始做垂降准备。 那个用来鱼目混珠的赝品箱子,做得跟真的密码文件箱子一模一样,非常逼真。 山寨大国的山寨水平,真不是盖的。不过这种时候就是应该把山寨的精神利用起来,要知道,山寨也有可能为国家做奉献! 时针指向了八点钟,等在楼上的两个老外开始打电话给楼下用餐的同伴了。原本还在慢条斯理享受冰牛奶的第一批人,接到电话后只好不情不愿地结账走人。 在老外的身影消失的同时,7号翻过了一页报纸,同时低声说:“老板,今天的第一份外卖,刚才送出去了。” 秦卿答应着:“收到。”然后又说,“9号,第二份外卖开始准备没有?” 20楼走廊上的服务台,穿着秦汉酒店服务员制服的大婶若无其事地撇了一眼眼前走廊的交汇点,说:“还没有开始准备。” 秦卿说:“好。请密切留意材料是否到位。” 过了五分钟后,20楼电梯门开了,那两个吃饱饭的老外走了出来,跟在西餐厅里休闲自在的神情形成鲜明对比地,他们如今已经换上了工作时的严肃表情。 两个老外在大婶面前走过,径直走向了2015房的方向。离的远远地,听到了关上门的呯砰声。 指挥车上的助手连忙把2015房间内的监控视频屏幕移到秦卿面前。留守房间的两个人可能已经饿坏了,见到同伴回来,一边迫不及待地站起来迎出门去,一边大声说着意大利文。秦卿听了一会,果然是在指责自己的同伙吃饭时间太长。 不过毕竟是同伙,匆匆埋怨了两句之后,也没有造成什么大的冲突。第二批人拿上外套,就匆匆地走出门去吃饭,而那吃饱饭的两人,则在检查了一遍放在茶几上的密码文件箱子后,也放下心来,一人打开电视在看奥运会比赛,另外一个人也翻出了报纸开始翻阅。 尽管他们看起来很放松的样子,但是秦卿注意到了,那个密码文件箱子,始终都在两个人都能够伸手可及的距离之上。 “啧,真是够小心的。” 秦卿冷哼着,这时候,第二批吃饭的老外已经走进了电梯。大神说:“第二批外卖材料准备好了。” “收到。”秦卿又道,“1号,2号,快速通道好了吗?” 这时,25楼的行动小组已经把垂降装备都穿到身上了,每个人都身穿了黑色的类似古代夜行衣的服装,看上去倒有几分像古代的刺客。 而他们即将要做的事,也跟古代刺客一样,甚至还不可能像荆轲聂政那般有机会名垂青史,因为这次行动,都在秘密进行,甚至连档案也不会进入。 他们,是见不得光的一群人。如果行动成功,那么等待他们的是下一项任务;如果行动失败,国家将会把他们彻底抹杀。 即使这样,他们也义无反顾地跟着秦卿,来到了这里。 …… “穆小姐,今天的比赛,实在非常的精彩。”从游泳馆里出来,维克托依然保持着看比赛时候的兴奋,他的湖绿双眼神采飞扬,似乎真的沉醉在比赛之中,“当然,你的解说也非常完美。老实说,我从来没有在中国见过把英语说得这么好的人。” “那是卢斯先生您过奖了,在中国,像我这样的人很多。” 穆晓云一边微笑,一边心中纳闷。 根据余青童和秦卿的情报,维克托应该在今天去秦汉酒店取那份密码文件呢才对。然而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半了,维克托还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 难道……他已经另外派人出去了? 然后自己留在这里掩人耳目? 穆晓云心如电转,想到秦卿在那边的行动不知道情况如何。万一被维克托的人撞见……秦卿的行动,是背着所有人去的。虽然不知道他在后面做了什么手续,能够调动出一批特工来,然而在他的直属上司宋副部长那边而言,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如果成功了,功劳是冯庆春那边的。 而万一失败了的话……秦卿,危如累卵。 想到这些,穆晓云的心就不由自主地一阵阵发紧。 她到底是年轻女孩子,细微的表情变化,怎么也逃不过老奸巨猾的维克托双眼。他微微一笑,有礼貌地问道:“穆小姐,接下来我就要离开会场了。你今天的工作表现很出色,我会在你的上司面前给你好评的。非常感谢。” “卢斯先生……” 维克托果然要走了! 可不能让他现在走去! 穆晓云见着维克托要转过身离开,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忽然说道:“卢、卢斯先生,不知道你饿了没有?不如、不如我先带你去吃晚饭吧?” 维克托一愕,抬腕看看表,说:“非常感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还不饿。晚饭的事,我会自己解决。” “不吃晚饭可不是健康的行为啊。你知道吗卢斯先生,为什么中国人虽然饮食油腻但平均寿命却比西方人要长,就是因为中国人三餐定时,而且饮食结构合理。我知道意大利菜也是非常有名的菜系,卢斯先生你也是意大利人吧?你说话的口音还带着意大利南部的习惯用语,对意大利菜不知道有什么研究呢?”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把能够想到的东西都组织成句子说出来。维克托的眉头皱了起来,但还是出于洋鬼子的礼貌,站在那里听了下去。 这就是老派绅士的优点,同时也是弱点了,那就是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脸皮去中止一个看起来好学又上进的年轻人的蠢话。穆晓云毫不客气里利用了这一点,开始大吹特吹起来。 说了一会儿,维克托终于受不了了,他收敛起笑容,和蔼地说:“穆小姐,我这边还有一个重要的约会必须要准时奔赴。你知道我不是一个习惯迟到的人,所以我现在必须要告辞了。” “卢斯先生,等一下啊,难道你不想知道中国的饮食金字塔结构吗?” 可是维克托没再理睬穆晓云,转身匆匆走掉了。 …… 此时,秦汉酒店里,刚刚享受完五星级酒店美味意面的第一批的两个老外,开始忙碌起来。 不是忙碌别的,是忙着上厕所。 “长官真是好计策,居然想出在牛奶里加料。” 1号垂降队员已经像一只壁虎般,静静地蛰伏在秦汉酒店光滑的墙壁外面,蓄势待发。指挥车里的助手看着那两个老外轮流往厕所里跑,终于绷不住笑了起来。 “你说错了,牛奶里没有加料。”秦卿仍然一脸正经。 “那他们为什么……” 明明刚才行动之前,潜伏在厨房里的4号把什么东西倒进牛奶里来着,那东西的颜色倒跟真的牛奶一样……助手6号还以为是药品局里秘密研制出来的新型泻药呢。 莫名其妙之下,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忍不住问了出来:“4号刚才拿的是什么?” “什么什么?”秦卿也纳闷起来了。 “难道不是新型泻药啊,或者是秘密吐真剂啊,又或者是能够控制住人意识行动的神秘药物啊……” 秦卿翻翻白眼,这个年轻人,什么都好,就是玄幻小说看多了! “哪里啊,只不过是一些过期牛奶而已!” 看着一脸惊讶外加失落的6号,秦卿嘴角微微翘起:“你以为研发药物不要钱啊,再说,研发出来了,要获准使用还得写一大堆申请材料呢。我可没那个闲工夫。再说了,在这些地方,带一瓶牛奶进去,可比带什么药物进去要容易得多。谁又会注意到加进去的牛奶生产日期是什么时候?” 听着长官的话,6号额头上的冷汗忽然一下子全部冒了出来…… 邪恶,太邪恶了! 臭名昭著的卢斯家族黑手党精英,竟然会败在过期牛奶手上! “嘘,别闲聊了。你看,第二批吃饭的人,也开始吃了。”秦卿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同时把话筒调到嘴边,命令道:“5号,你可以出场了。1号2号,准备!” 比耳屎大不了多少的耳机中,同时传来了几声低沉的应答。然后令6号惊讶的事情发生了,负责垂降和偷换文件的1号和2号,同时做了个摘耳麦的动作,把那个耳麦从20层楼的高空往地上一丢! “他们扔掉了耳麦!那还怎么行动?!他们疯了!” “别吵!是我吩咐他们这样做的,因为他们将要潜入浴室中,一点微小声音都不能发出! 秦卿快速地解释着,6号的眼睛越瞪越大,粘在屏幕上,几乎要离不开了。 在老外们驻守的2015号房间外面,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一个老外于是站起来,穿过走廊,打开门。 是一个送餐单的服务生,彬彬有礼地跟老外说话。可是老外现在拉肚子拉得正厉害,又怎么有心情吃夜宵?摆摆手就示意服务生走人。 服务生又有礼貌地问了几句话,于是那个老外就在门口跟服务生攀谈起来。 这时,另外一个老外忽然一弯腰,显然肚子又开始发作了。他为难地看看同伙,看到同伙正说得入港,那老外张了张嘴巴,最后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他一把抄起桌子上的密码文件箱子,一溜烟地冲进了洗手间。 ”快切换屏幕!“ 不用秦卿说,屏幕画面也已经第一时间切换到洗手间里。 老外把密码文件箱子放在抽水马桶的水箱上面,他自己背靠着马桶,裤子已经脱落到了脚踝上,一脸舒爽表情。 ”天啊,真臭!“ 无视6号的吐槽,秦卿全神贯注地看着画面。 在马桶正上方的排气扇,悄无声息地,脱落了下来。三叶的扇子拿掉之后,就剩下一个直径仅仅一尺多的圆形洞孔。 6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是只负责技术和资料整理的文职人员,并不参与一线行动。听秦卿他们说,唯一的出入口是在浴室里,难道,就是指这么一个比狗洞大不了多少的排气扇孔?! ”已经足够了。1号和2号,都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拥有我国传统武术功底的武林高手。“ 仿佛看出了6号心底的疑问,秦卿这时终于淡淡开口。 而仿佛为了配合他的解说,穿着夜行衣的1号,整个人像出击的蛇一样,迅速而无声地,用极其快的速度和极其诡异的动作,在那个排气扇孔中迤逦而出! 随着整个上半身探进浴室里,1号的上半身猛然向地上坠落! 就在6号差一点要尖叫出声的瞬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1号不慌不忙地伸出了右手,他的右手就像真正的壁虎一样,粘在了墙上!他简直就成了传说中的蜘蛛侠,整个人紧贴在离地成90度角,足足两米多高的墙壁上。只要那个上大号的老外一抬头,就能够跟他脸对脸地看这个正着! ”新型夜行衣……“ 秦卿眼神深邃。 没错,秘密就在1号所穿的这身黑黝黝的看起来貌不惊人的衣服上。 这身衣服,可不是普通的黑色制服而已。它是参照了我国传统的夜行衣的设计,同时结合了高科技技术而特别制造的,供夜间谍报行动使用的新款夜行衣。轻盈、贴身、防水,一定程度上还放火,上面设计了很多藏武器和药品的暗袋。 最为特别的,还是这套衣服的手掌脚掌上,都有着模仿壁虎的四个爪子设计出来的吸盘。这些吸盘能够把人牢牢地吸附在物体上,从而达到真正意义上的飞檐走壁。 就像今天这样。 现在,如果有第三个人冲进洗手间里,一定会被吓得尖叫起来。因为除了一个正常上大号姿态的老外之外,在他的头顶正上方,还有一个全身黑衣的人,头下脚上地,往地上接近。 1号用嘴巴叼着那个看起来很高档的黑色漆皮赝品箱子,慢慢地接近那个老外。 这时候,门外的5号已经完成任务,有礼貌地告别了。那个跟5号聊天的老外回过身来,看见同伴和密码文件箱子一块不见了,吓了一跳之下下意识地走到洗手间门口敲门。 坐在马桶上的老外听到外面有人敲门,连忙大声说话,示意里面有人——这是正常人类都必须要有的反应,没有谁乐意自己正在上大号的时候让别个伸脑袋进来看着。再说了,做这事的时候谁不都憋红了脸屏息静气眉头紧皱咬紧牙关的龌龊样子啊,看不看的,实在也没多大意思。 外面敲门的老外在确认了密码箱子被同伴带进洗手间之后,也没有再说什么,就回到沙发上继续看奥运赛事了。 两个老外对话,只不过短短一两分钟时间,但是在墙上屏息静气的1号,却每过一秒种,都要付出相当大的体力去支持。等到外面的人走掉,里面那个老外重新安坐马桶上面的时候,1号已经憋得双眼布满了红丝。 秦卿看到这个场面,顿时拍桌子站起来:”不好,那个箱子太重了。1号的体力恐怕要支持不住。“ 1号和2号,都是特工里面的武林高手,擅长轻功。但是,为了苦练家传的功夫,相应地他们也都必须要付出一定代价,为了追求最大限度的速度和灵活性,他们舍弃了几乎全部的肌肉,他们的耐力比起一般人要差很多。 如今,以头下脚上的姿势趴在墙上已经差不多三分钟,嘴巴还叼着一个小型箱子,无法自如调整呼吸的1号,已经到了极限! 监视器里忽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西里呼噜声音,然后就是那老外长长的、满足的叹气声。他舒服地闭上眼睛,说时迟那时快,1号趁着这一刻,迅速地把嘴巴里叼着的箱子取下来,换下了马桶水箱上面那个真的箱子,重新叼上,转过身来往上爬去! 而那个拉出了致命一坨的老外,同一时间也弯下腰来开始拿卫生纸了! 这个时候的场面,猥琐而搞笑,偏偏又性命攸关得令在场所有人都笑不出来。别说快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下巴也快要掉下地的6号,就连秦卿也把双拳放在桌面上,紧紧握紧了拳头。 在老外一擦一丢,站起来开始提裤子的短短十几秒时间,1号已经悄无声息地游到了排气扇口,把那箱子往外面一丢。 黑色的淡漠闪光,在夜色中一闪而没,6号知道,那是一直等在外面的2号准确无误地接下了那个箱子。1号随即迅速矫捷地从排气扇里游出去,再次在外面把排气扇装上。 就在排气扇重新回归原位的一瞬间,洗手间里的老外系好裤子,回手提起那个赝品密码箱子,打开洗手间的门走了出去。 他一走出洗手间,沙发上的同伙马上掩住鼻子皱眉头说起话来,大概是指责他制造出来的大粪臭气冲天吧。 而在2015房间外面的墙壁上,1号和拿着真正箱子的2号,已经抓住了垂降绳子,重新返回到25楼房间里。 在1号2号回到房间里,把箱子交给3号的时候,车子里的人同时发出了欢呼声! 任务完成了! ”剩下的就是打开箱子,看那个密码还有藏匿地点在哪里,去把这些家伙们一网打尽。“秦卿也十分兴奋,他双眼熠熠发亮,霍地站起来摘下耳麦往桌面上一扔:”我要亲自去接应那个箱子。你们先回去找冯少将报到,就说任务顺利完成!“ 说罢,秦卿一把扯下身上的制服,露出里面的普通人穿的衣服来,往货车外面一跳,骑上早已准备好的摩托车,向着山下的秦汉酒店呼啸而去。 …… 在2515房间里,完成任务的1号2号3号已经脱下了夜行衣,换上了普通人的装束。没有了那身拉风的行头,这三个人原来就是面貌普通,路人得不能再路人的年轻人。因为身形瘦小,看起来倒有几分像刚入学的大一新生似的。 但是就是这三个人,刚刚在全世界最残暴的国际犯罪团伙手中,拿到了这份藏着整整一个军火仓库的密码文件。 余青童和秦卿并肩走进房间里,对着三个年轻人点头示意。 ”大家好。“秦卿心情很好,满面笑容,”刚才实在太精彩了。“ 三个年轻人中,为首的1号把那个看起来非常无害的箱子递给秦卿,敬了个军礼,”报告长官,这是任务物品!“ 秦卿接过箱子,点点头。 他见1号似乎神情有点沮丧,便问道:”任务已经完成了,你怎么还一脸不高兴?“ ”报告长官……“ 秦卿打断了他说:”行了行了,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用这么严肃。我已经不是部队里的人了,你们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不过很显然,秦卿在军中的余威仍在,没有人愿意这样对他直呼姓名。 1号迟疑了一下,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便说:”……我刚才因为体力不支,差点导致任务失败。所以觉得沮丧。“ ”但是最终你完成任务了,而且完成得很漂亮、很出色。“秦卿说,”我们只求结果,不求过程。所以,已经足够了。“ 1号这才如释重负,双脚一并,站得笔直地说:”下次我会做得更好的!“ ”大家今晚也都辛苦了。我已经让他们先解散了。车子就在酒店后门,会接你们回去。趁他们还没有发现东西已经被掉包,你们快走吧。“ 三个年轻人又是齐声答应着,风一样走掉了。 余青童看着秦卿手里的密码文件箱子,笑道:”好厉害,果然特工的力量是最强大的。“ ”与其说是个人力量的强大,不如说是集体力量的强大。“秦卿笑着,手脚麻利地给箱子封上新的外皮,给它改头换面,”刚才的场景真应该录下来给你看看。1号和2号配合得那叫一个天衣无缝,而且他们和5号敲门的时间,也配合得刚刚好!最难得的是,这一切都是在没有耳麦,全靠行动之前的作战计划去执行来配合的。“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何况你们这边个个都是精英。“ 余青童看着秦卿手里的高档漆皮箱子变成一个哑光的脏兮兮的皮箱,笑着摇摇头:”功夫是高明,但却有破绽。“ 秦卿愕然道:”破绽?“ ”能够在五星级酒店住宿的住客,又怎么会拖着这样一个脏兮兮的皮箱?“余青童向箱子指了指,秦卿一想也是,失声笑道,”我真是松懈过头了。“ ”我说,是因为快要跟晓云会合,你乐昏头了吧。“ 秦卿低头嘿嘿一笑,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一支皮具亮光剂,开始再度改造那个箱子。 几分钟之后,在秦卿的巧手之下,一个跟原来的模样完全不同款式的,简洁大方的公文包就这样闪闪登场了。 ”完美!“ 余青童拍手称赞,说话间,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一接电话,顿时声音也高了半度:”晓云,你下班了吗?“ …… 在秦汉宾馆美轮美奂的大堂里,秦卿和余青童拉着伪装好的密码文件箱子,大摇大摆地守在休息区里,终于等来了风尘仆仆的穆晓云。 虽然秦卿很想马上看到箱子里的文件,不过余青童认为这个地方还是太不安全了。而且,即将发现文件被掉包的维克托,很有可能对这座大厦的出入住客进行调查。 最后还是决定,回到秦卿现在的宿舍里再打开箱子。 商议完毕,余青童去联系司机开车子过来。 穆晓云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到处张望,忽然低声惊呼:”不好!“ 秦卿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维克托正朝这边走来! ”他觉得我只是个刚毕业的小翻译,让他见到我跟你在一起就糟糕了!“ 秦卿相貌帅气身材高大,气质出众,一看就知道不是等闲人物。这个地方又是豪华的酒店,以穆晓云这种小翻译的身份,决计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 万一让维克托对穆晓云起了疑心,接下去的监视就不能顺利进行了……眼看着维克托带着两个一身黑色西装的部下,像刚从葬礼回来似的,径直往休息区走来。 穆晓云转头往另外一边看去,那边电梯间门口,四个负责看守密码文件箱子的人,当先一人拿着一个不大的黑色箱子,正往这边走来! ”糟糕,我以为他们会在房间里交接,没想到是直接在酒店大堂里!“秦卿拉起穆晓云,左右看看,仓促之下,却找不到撤退的路线了。 ”维克托一定知道周围很多眼线在监视自己,如果这时候我们见到他们来就马上躲开,他一定会怀疑我们。“ 穆晓云看着维克托越走越近,急中生智说:”吻我!快!“ ”什么?“秦卿的惊讶只是一瞬间,他马上领会了穆晓云的意思,一低头,就封住了穆晓云的嘴唇。 他的大手顺势揽上了穆晓云纤细的腰肢,几个滑步,已经远远离开了休息区,躲在一条大柱子后面。 果然,维克托并没有起疑心。 在热爱浪漫,喜欢热烈恋情的意大利人眼里,情难自禁地在公众场合跟恋人拥吻,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因为秦卿利用身形优势挡住了穆晓云的脸,维克托并没有看清楚那个女孩子是谁,他甚至在秦卿在自己面前滑过的时候,还略略往身边让了一下,让秦卿顺利通过。 ”喂,我挡住你,你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来到柱子后面,秦卿松开了穆晓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穆晓云略微往外面张望了一眼,看到那四个人正在把密码文件箱子交给维克托。便说:”他们正在把那个箱子交给他。“ ”维克托有没有打开箱子?“ 这才是秦卿所关心的。 穆晓云说:”没有。维克托拿起箱子,就带着所有人一块走了。“ ”那我们等他们走了,我再走。“ 秦卿说着,忽然眯起眼睛笑起来,他舔舔嘴唇道:”要不,我们继续?“ 难得穆晓云主动提出要他吻她,虽然是情况紧急下的金蝉脱壳之计,可秦卿也很享受个中滋味。穆晓云薄脸含羞,嗔道:”这里人来人往的呢……“ ”怕什么,周围老外比中国人还多,他们早就看习惯了。只怕还嫌我们遮遮掩掩的,不够大方呢。你去过法国没有……“ 秦卿的唇,离穆晓云的耳朵只有不到一公分的距离,他每吐出一个字来,都能够感受到来自他身上那清爽的气息。 穆晓云心中悸动不已,浑身上下一片酥麻,面红耳赤地不愿说话。 法国,她当然去过的…… 上一世的时候。 巴黎人的热情奔放,举世闻名。即使坐在孙家的豪华轿车上,穆晓云也不难透过车窗,看到古老的石板路上,那些热情拥吻的年轻人。 蓝天,白云,扑棱棱飞起又落下的鸽子,年代久远的哥特式建筑底下,是新生代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他们相搂相抱,如胶似漆,缠绵不休。 只把备受孙景炀冷落的穆晓云,看得羡慕不已。 如今,自己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那样的年轻人了吗?和爱人在大庭广众下,恩爱缠绵? 那是她看过,想过,羡慕过,却从来不曾拥有过的体验…… 一错眼,穆晓云看到站在秦卿身后不远处,呆呆地盯着自己的余青童。他应该是在外面等了自己很久也不见他们出来,所以特意进来寻找他们的。 璀璨的灯光下,余青童琥珀色的眼眸内,光彩流动,似乎震惊到极点。他一定看到了,自己和秦卿的亲密举动。 穆晓云又羞又恼,一把推开秦卿,理理头发说:”好了,维克托已经走掉啦。青童,我们也走吧。“ 秦卿和穆晓云在柱子后面拥吻,余青童确实全都看到了。现在听到穆晓云故作无事,知道她肯定十分尴尬,于是也就迅速地把心中那股莫名汹涌的情愫狠狠地压抑下来,微微一笑,走在穆晓云身边。 ”刚才真是好危险,维克托和他的手下,竟然就选在大堂休息区里进行交接。我和秦卿差点就被他们逮住了,要知道,上午我还是个一无所有,刚刚在学校里毕业的小翻译,晚上就跟个帅哥出现在这种豪华酒店里,实在太可疑了呢。维克托多精明一老狐狸啊,从来都是宁可杀错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幸亏我急中生智,让秦卿抱着我装作亲热的样子躲在柱子后面,才躲了过去……“ 不知道穆晓云自己有没有发现自己的这个毛病:她越紧张的时候,就越多话讲。 ”我们本来就是情侣,亲热也是光明正大的,用不着装!“秦卿在穆晓云身后补充道,”不过晓云说的是真的。“ 秦大少爷也看出,穆小姐不好意思了…… 余青童淡淡一笑,没有多说话。 尽管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尽管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是,当亲眼目睹自己心爱的人,和另外一个男人做出亲密举动的时候,心,还是一阵阵地战栗。 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寂静下来。似乎变得无比遥远。舞台的光柱打在身边的穆晓云和秦卿身上,而余青童自己,则远离舞台中心。 他们是一对翩翩起舞的佳偶,而自己,终究只能一个人地,独舞。 ------题外话------ 汗……发现大家不喜欢这种作战的情节啊。评论留得好少哦……可是彤彤自己很喜欢呢,最喜欢看谍战片和动作片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章 蒋静怡救命 因为秦卿的家里也是守卫森严,所以秦卿并不愿意往家里去。穆晓云就在奥运村的宿舍里住,也是耳目众多说话不方便。 最后还是余青童想了个办法,找到孙景炀,要了一间孙氏在帝都准备分配给员工住的,暂时空置的房子。这个房子在三环边上,交通方便,最重要的是它就在居民小区中间,楼上楼下老死不相往来那种,大门一关,要做些什么事,商量什么东西,都十分方便。 可怜的孙景炀,只是被余青童要求做这做那,明明知道帝都这边发生了大事,他却偏偏公务缠身不能过来凑热闹,在电话那边抓耳挠心的,几乎要抓狂。 照例又是一阵声嘶力竭的咆哮,余青童关掉电话,从帝都的孙氏大厦拿到了宿舍钥匙,笑笑说:“好了。” “话说,余青童,以前也没有发现,你这么爱找孙景炀合作啊。”秦卿纳闷地问,他的工作领域跟余青童孙景炀都不一样,所以有些事情还是难以理解的。 “因为孙氏和德丰集团,在最近的三年多里都保持了非常紧密合作的关系吧。”穆晓云反而很理解余青童的这个举动,“自从孙景炀执掌孙氏开始,就对德丰集团的在华股份进行了总包销,每年几十亿的生意来往。如果没有对双方人品上的肯定,那是铁定做不成的。虽然余青童最近才回到生父身边,但是在此之前,老里奥斯特大叔一定已经对孙景炀的人品有过全面的了解,相信他是一个值得交往的朋友,并且也鼓励余青童这样做。” “所以,来到中国,找我们的总包销商多多帮忙,不是应该的吗?” 余青童笑笑说,“晓云,想不到你对孙氏企业的业务情况很熟悉啊。” “曾经兼职过嘛。” 说话间,一行三人已经来到了房间里,余青童拿出钥匙来,打开门。 大门徐徐打开,余青童出其不意地“哇”了一声,而秦卿则瞪大了双眼,说:“靠,孙氏的员工福利这么好?” “恐怕这里不是孙氏的普通员工宿舍,是孙景炀自己在帝都的寓所吧?”穆晓云冷笑,“那家伙,真是穷奢极恀到没边了!” 双层复式的大屋子,因为不常主人,所以只做了最简约的装修。银色金属色系的冷色调装饰,随处可见,搭配着黑色的原木家具,到处都闪耀着后现代的光芒。 进门口的玄关右手旁,就是一个开放式厨房,然而很显然,这个厨房从来没有使用过,一切都光亮如新,只有银色的酒柜有开启过的痕迹,里里摆放着琳琅满目的洋酒。 厨房正对面,玄关的左手边,是一道银色的旋梯,盘曲往二楼去。 “这些家具都是纽约那边的大师作品啊。”余青童打量了一会,回头对穆晓云说,“晓云,看来你说得没错呢。” 其实穆晓云根本不用看屋子里的装修,光是到达门口的时候,就猜到了。 孙氏的所有小区的楼王高度,都在31层,而30楼到31楼,就是这种双层复式。 并且,他们的习惯,例必会留一套,做人情也好,供自己享用也好,只是不对外发售。 例如在s市的馨园那套复式,就送给了邱明芬。 如今这里,则留给孙景炀自己享用。 “想来他不放心员工宿舍的安全,所以索性把自己的房子让出来了。”秦卿也啧啧赞叹,“孙景炀挺细心那。” 参观了一会房子,把大门反锁上,开锁专家秦卿亲自动手,去破解密码文件箱子上的解密锁。 这个工程非常复杂,看起来只不过输入短短几个字母的密码,但是输入错了一位,这个箱子就会进入自我毁灭的模式,发生爆炸。 幸好秦卿早就做出了万全的准备,加上余青童在旁边帮忙。他们用一台终端机连接到箱子上,几经调试,终于写出了破译的程序。 等到穆晓云从楼下买了吃的回来,程序的运行已经到达了最后阶段。 “汉堡包炸鸡腿披萨土豆泥沙拉了啊——”穆晓云拖长嗓子,一手托一个盘子在头碰头的两个大男人身后叫,“还有麦旋风冻可乐雪碧果粒橙凉茶——” “晓云,我还不知道洋快餐里搭卖凉茶的?” 余青童百忙之中抬头问道。 穆晓云嘟着小嘴说:“在洋快餐旁边的便利店买的红罐凉茶……吃汉堡炸鸡上火呢。” “好了!” 秦卿忽然发出一声欢呼,他按下回车键,已经编写好的破译程序顿时飞速运行起来,一串串英文字符飞快地在显示器上流过。片刻之后,屏幕定格,随即那个密码文件箱子内部发出了咔哒一声轻响。 ……他们人手一个炸鸡腿,打开了那个神秘的箱子。 “在这儿了,我的宝贝。” 秦卿把鸡腿整个丢进嘴巴里,擦擦油腻腻的手,拿起了箱子里的一叠a4纸来。 “让我看看,军火仓库的地址还有开启密码……嗯?竟然在这里?” 秦卿神情错愕,引起了剩下两人的注意。穆晓云正斯斯文文小口小口地撕扯着鸡腿肉,便把鸡腿放到一边去,擦干净手说:“什么地方?读出来。” “s省,s市,叠翠大道3号之一。”秦卿抓抓头发,说,“兜兜转转,竟然又要回去s市?不过那边是祖国的南大门,海运发达,确实是走私军火的理想选择……问题是,这些年来,守备也很森严啊。为什么他们还会铤而走险?” 而余青童则留意到另外一件事,他伸出五指,在目瞪口呆的穆晓云面前扬了扬:“晓云……晓云!” 秦卿也发现穆晓云的不对劲,他抬起头来问:“晓云,怎么了?这个地址有什么不对吗?”他忽然想起来,穆晓云是本市人,说不定很容易就能够找到这个地方。又兴奋道,“你知道这个地方,对吧?” “何止知道……”穆晓云总算在石化状态中回转过来,脸上还带着一开始那种震惊表情,“那个地方,就是林府啊!是林若彤的家!” “什么?!” 余青童和秦卿都吓了一大跳。 军火仓库,竟然藏在林府?! 秦卿首先就不相信了:“晓云,你不是开玩笑吧!” “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我曾经不止一次去过林府,知道那里的门牌号码。而且,那条路上,除了林府之外,就全都是林府下人们的房子了。但是,除了林默一家之外,别的人都是住在早年集资建起的楼房里,算是一个林府下人的宿舍区,不会有那种门牌号码的。所以绝对不会错。”穆晓云摸着下巴说,“可是,怎么可能呢……把军火库盖在自家院子里?” “晓云,林府里面有多大?” 余青童也皱起了眉头。 “很大啊。我可没有走过全部建筑,不过大致上可以跟你们说一下。林府分前院,正屋,后院和花圃四大部分组成,正屋里我只去过一楼的宴会厅,但是前院后院都没有建筑物,因为房子又高又大,所以能够一眼看穿前后花园,非常明显呢。” “不……先不忙讨论林府的地形如何。”秦卿又开始他思考问题时的习惯性动作——摸下巴,“我们好像更应该先想一下,为什么军火会藏在林府。” “这……” 穆晓云略一思索,便道:“难道是因为……因为跟维克托交易的人,是林府里的人?” “但是林氏现在已经垮台了,林府也被政府封存了起来。没有人再出来跟维克托做交易的了啊。”秦卿摇头说。 余青童问:“那个被送到别处去的管家郭有才有这个可能吗?他知道蛮多林府的秘密的。” “我恐怕这个可能性很小。”穆晓云说,“因为郭有才只是效忠邱明芬而已,他本身恨林默恨得要死。再说,郭有才如今已经被送到和林府千里之遥的北方城市去生活了,政府为他安排了房子,还重新为他们一家造了身份,安排了优厚的工作。他疯了才会跑回s市去,放着好好的生活不过,冒着会随时再度被抓住并且这次无论如何也难逃法网惩罚的危险,只为了帮旧主人完成一桩没完成的非法交易。” 听到穆晓云的分析,两个男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那……林若彤呢?” 几乎被遗忘了的那个弱小女孩,被余青童提了出来。 转眼间,秦卿和穆晓云眼前都出现了林若彤的形象:长而微卷的头发,身形娇小玲珑,白皙的瓜子脸上,大眼睛,小嘴巴,可爱得像从漫画里走下来的萌系少女。 “这个……林若彤虽然心地不好,却因为父母的过度溺爱,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更没有什么办事能力。虽然她动机足够,但是跑来跟黑手党的教父进行交易这种事情,她做起来恐怕有困难吧?” 穆晓云实在不太相信以林若彤那扶不起的阿斗个性,能做成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现在说不得也只好当真了。”秦卿说,“而且,现在谁也不知道林若彤到底在哪里,搞不好还真的是跟黑手党们混在一块。看来我们只要分派出一部分人手,到林府里去守株待兔。” 余青童皱眉道:“秦卿,你别说糊涂话了,你刚刚才把箱子掉了包,现在他们手里拿着的是一份不知道什么玩意儿。你到林府去逮兔子吗?” “所以真不甘心啊。”秦卿长长地叹气,嘴角却往上翘起,露出无奈笑容,“我们又得大费干戈地,把这份文件再度还给维克托了呢。” “引蛇入洞?” 回答余青童问题的,是秦卿的神秘一笑。 …… 于是,秦卿又得连夜去召集人马,去到维克托住宿的奥运村酒店里,把那份掉过包的文件再次换回来。 “问题是,维克托现在很有可能已经看过了那份文件呀。” 走回自己宿舍的路上,穆晓云还在操心。 “所以要做的功夫也必须要多一些了。例如事后打个电话去,告诉维克托改了地点密码什么的。”余青童说,“相比起来,我更在意的是林若彤的藏匿地点,以及跟维克托做交易的,是不是她。” “为什么这样说呢。” “因为林若彤她很有可能会对晓云你不利啊。” 穆晓云听余青童这么一说,顿时心中暖暖地,她笑道:“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何况林若彤也不是什么好人。”余青童说,“要不要我去雇两个保镖什么的……” “千万不要!”穆晓云连忙摇手又摇头,“我还要工作呢,进黑箱子的时候有两个保镖在外面站着,像什么话!” 余青童一想这样也有道理,才打消了这个念头。(.无弹窗广告)他点头说:“那也行。反正这几天你都会呆在维克托的身边,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可千万注意好他的动静了。” 穆晓云答应着,便跟余青童分了手。 一夜无话,转眼到了第二天早上。 奥运会至今已经到了第五个比赛日,如今各项精彩赛事都到了如火如荼的程度。穆晓云小心观察着维克托的神情,他却并没有什么异样。反而像个普通外国游客般,一边注意着比赛场地周边售卖的纪念品,一边不住发出哟哟的惊呼。 今天他们要来看自行车。 虽说我国在70年代的时候就开始后有“自行车王国”的别称,但很显然,用来充当谋生工具的自行车,跟老外们的竞技自行车还差很远。 各色各样的自行车活动和自行车比赛,向来都是老外们的假日最爱。而在欧洲很多国家,更有着长短不等的自行车比赛用赛道。 维克托本身有着意大利血统,最热爱的其实是足球,在足球比赛还没有进入白热化的时候,便也退而求次之,来看自行车比赛了。 穆晓云也就尽职尽责地,跟在维克托身后,充当好自己的翻译角色。 而且还抱着千万不能丢脸的心态,努力地把自己并不擅长的体育项目,说得尽量生动有趣一些。 穿着专业装备的运动员,骑着自己的爱车,运动员们风驰电掣地在绿树繁花点缀的赛道上疾驰而过。当运动员冲过终点,赢取金牌的时候,全场观众发出热烈的欢呼! 就在穆晓云拼命地拍烂手掌时,维克托忽然在她耳边淡淡地说:“努力的人,真是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受欢迎啊。” “卢斯先生……” 圆圆细细的坚硬物体,抵住了穆晓云的腰眼。穆晓云剩下的半句话,哽在喉间,再也说不出来。 “穆小姐也是一个非常努力的人,老实说我非常感动。”维克托在穆晓云身后冷笑,“不过非常可惜,你们中国人有句老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恐怕说的就是我和穆小姐你这种情况。” 维克托……仅仅只是过了一个晚上,就怀疑到自己头上来了? 穆晓云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勉强笑道:“卢斯先生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完全听不懂啊。” “小姐,我想和你谈谈。” 维克托一边说着,一边威胁地动了动手中的枪。 这时候,观看比赛的人流如潮水般褪去,因为是露天的场馆,场地很大,没有人注意被手枪威胁着的穆晓云。 “到门口去吧……这儿说话不太方便。”维克托指点着穆晓云,穆晓云一时没有办法,只得依言往场馆外面走去。 门外,一辆黑色的奥迪房车,已经悄无声息地停在那里。 维克托能够在黑手党已经被联邦调查局的铁腕打击,几乎面临崩溃的20世纪末,奇迹般地崛起,从而扭转整个局面。跟他本人的能力是分不开的。 老奸巨猾外加凶悍残忍,是这个人的两大特征,他在听取手下汇报各区的进出帐的时候,从来不在一个固定地点,而是坐在自己经过防弹改造的专用车上,由司机在各个城区主干道上兜风,每兜到一个指定地点,就接上该区的负责人,在车上听完需要的情况后,再把那人在另外一个地方放下车。 所以,要抓到他,非常困难。 维克托在芝加哥本部的势力,已经达到只手遮天的程度。这一区的联邦调查官,已经有九成换成了他的人。 他的黑手党王国,犹如一个坚固的堡垒,要不是这次有人从里面破坏掉,让他不得不逃到中国来,那么这个城市乃至整个美国东部,都将仍旧处在他的统治下。 在他不可一世的十多年里,维克托至少策划了上千起谋杀案,而他亲手杀害的人,也最少有数十个。在他快速上位的90年代末,借着经济危机,许多破产的人不得不跳楼的那黑暗一年,维克托不知道制造了多少次“跳楼”假案,从而铲除了异己,坐上了芝加哥王的宝座。 如今,在他手上再多一条穆晓云的性命,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卢斯先生……我……我做错了什么吗……”穆晓云做出非常害怕的样子,边在脑子里飞快盘算着脱身的办法,一边试图套维克托的话。 “穆小姐,你做过什么,恐怕你自己心里很清楚。”维克托笑道,“你是不是害怕我杀你?你放心,我不会的。因为我还要用你去引出你那个可爱的男朋友,还有那位风度翩翩的,小里奥斯特先生。” 他的目标是秦卿和余青童! 维克托很满意地看到穆晓云端庄绝美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他湖绿色的眼眸内,闪着残忍的光芒:“真是意外收获啊。小里奥斯特先生的意中人竟然是我可爱的翻译小姐,这么说来,不知道他有没有爱你爱到,愿意出一千亿美元来赎回你的程度呢?” 穆晓云心底再度堕入冰窖。 一千亿美元! 那不是德丰集团整个集团的总市值吗? 这头老狐狸,想要德丰集团?! 没想到最终暴露在维克托视线里的,是一直以来,穆晓云以为最安全的余青童! “所以,就算你死,我也会让你死在你男朋友怀里的。你们坏了我的好事,应该感谢我的仁慈。” 只有两个人听到的低声对话,而且是用快速的英语说出来。即使身边观众川流不息,也只是以为翻译在和老板说话。 被冠军风采迷倒的观众们,没有留意到这个美丽女子那苍白的面容。 而如今,被枪支挟持着的穆晓云,一步又一步地,接近了那辆等待着她的奥迪车子…… 逃走! 必须要逃走! 穆晓云眼神流转,到处打量着,寻找自己有可能利用的地形。终于,机会出现了,当他们来到卖纪念品的亭子外面时,从另外一个方向走来一大群日本人。这些人应该是某个公司组织来的,日本人一向习惯扎堆,一瞬间,穆晓云和维克托被说着日语的美眉们包围起来。 就是现在! 穆晓云瞄准了纪念品亭子外面的邮箱,猛地一矮身,随地一个侧滚。 维克托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就扣动了扳机! 震耳欲聋的枪声响彻屋宇,硝烟散处,远处的人群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事,但已经有看清楚维克托的手枪的日本女人尖叫起来。 穆晓云无暇理会身后乱成的一锅粥,维克托一击不中,咬牙又朝她连开两枪。穆晓云这时已经跑近了邮筒了,就地再次一滚,滚到了邮筒后面。子弹擦着她的脚边飞过,强大的热能灼得她穿着丝袜的大腿生疼。 人群被眼前一幕吓得四散而逃,有场馆内的保卫吹着哨子往这边追赶。穆晓云闭上眼睛,感到大腿火辣辣的疼,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脱掉碍事的高跟鞋,爬起来赤脚就往场馆里跑去! 从奥迪车上下来了两名黑色西服的男人,维克托已经把枪擦擦干净丢到垃圾桶里去了,他指着穆晓云的方向大喊:“追!这是我们送给她的礼物!” 那两个男人听了,连忙拔脚就往穆晓云逃跑的方向追来。 就女人来说,穆晓云的体能算是非常好的了。这跟她在学校两年里坚持锻炼不无关系。 虽然最近已经在学校毕业出来,忙于工作,又没有在校园里的锻炼环境,身体情况大不如前。但是在危及生命的威胁下,她还是跑得飞快。 一边慌不择路地满地乱跑,一边拿出手机,按下了余青童的快捷通话:“余青童,你只听我说,自己别做声。你赶快去通知秦卿,跟他说维克托要杀我!他现在带着手枪在自行车场馆里追我!你快来!” 相比起时不时关机的秦卿,余青童的手机是24小时保持开机的。 “还有,你让秦卿来这里,你自己千万别来。因为维克托已经知道你是德丰集团的继承人,他想要利用你去得到德丰集团!” 余青童在电话那边简单地说:“知道了。” 穆晓云一把把手机揣回口袋里,这时,身后的三个黑衣人已经成品字形追得非常接近,她左右看看,顿时绝望起来:她惊慌失措之下,直接跑进了场馆里。眼前是蜿蜒曲折的自行车赛道,全都是开阔的地方! “晓云!这里!” 女孩子的呼叫声,在斜前方响起。穆晓云本能地循声看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静怡!?” 在前方一个斜坡处现了半个身子出来,挥手招呼自己的,竟然是暌别大半年的室友,蒋静怡! 穆晓云宿舍里的四个女孩子,要轮到工作最好,工资最高,还要数这个头脑最冷静的蒋静怡。 如果说穆晓云的聪明冷静,是因为经过一次死亡之后换得的刻骨铭心的教训。那么蒋静怡,则是天生的大才。她冰雪聪明,头脑冷静,更重要的是,她十分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往往能够在最关键的时刻,做出最理性的选择。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蒋静怡家境非常困难,她的父母都是下岗工人,并且十分重男轻女。她父亲本来是个中学老师,母亲是政府公务员,但在80年代末期计划生育最严格的时候,却铤而走险去偷偷生了一个弟弟。为了这个弟弟,父母双双丢了工作,从此生活一落千丈。 因为家庭经济条件不好,蒋静怡也就不能像别的女孩子一样,讲究穿衣打扮,皮肤保养。于是在阴盛阳衰的s大里,一群一群花一般的20出头女孩子当中,蒋静怡也就成了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幸运的是,蒋静怡并没有因此而心理扭曲,自暴自弃,反而非常的刻苦努力。在大四的时候,她选择了去一个工资非常高的海外公司,据说在里面也是业绩优秀,别人三个月才转正,她一个月就破格录取了,月薪随之达到令人羡慕的五位数。 而因此的代价,就是蒋静怡忙得不似人形,几乎从此销声匿迹。 就是这样一个久未见面的姐妹,突然在这个生死关头出现,蒋静怡见那维克托领着两个黑衣人已经追进场馆里了,冲着穆晓云又叫又跳:“晓云!这边,这边!” 穆晓云连忙两个箭步冲过去,蒋静怡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回过身去,把穆晓云按倒在那个小斜坡背面的地上! “静怡!你怎么会……” 穆晓云一句话还没有问完,只觉得脑后一空,那个斜坡上铺设的茵茵绿草,竟然是假的草皮。而那草皮上,则有一道暗门,蒋静怡大力一推,暗门就开了。 蒋静怡把穆晓云推进暗门里,自己也闪身进了来,从里面把暗门锁上。穆晓云的眼睛过了好一会才适应黑暗,发现这是一个放拖把扫把的扫帚间。 “静怡……”穆晓云心中一万个不解,开口就想要问。 蒋静怡竖起一根食指,低低地嘘了一声,示意穆晓云安静。 穆晓云顿时噤了声。 过了一会儿,门外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夹杂着大声的意大利文。追兵追到这里了!穆晓云心中大急,他们这些人,可都是心狠手黑的家伙,这个扫帚间也不是什么特别隐蔽的所在,只不过门外面铺了一层假草皮,看起来比较美观而已……要是被他们发现,可就瓮中捉鳖,一抓一个准了! 希望余青童能够及时通知到秦卿……每个场馆里,都布置有秦卿的人,可是必须要有人通知到他,他才能行动…… 穆晓云坐在一个倒扣的水桶上,只能默默祈祷。 “喂,你们什么人?!” 粗鲁的怒喝,依稀是个大婶? 维克托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听起来,离这个扫帚间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他的脑子倒也转得快,彬彬有礼地说:“女士,我是大会赞助商之一,特意来这里参观一下。” 透过这措辞优雅的英语,穆晓云几乎可以想象得出维克托那笑容可掬的模样。 可惜,维克托遇到的,是中国自古以来杀伤力最大的一种人——中年大妈。 中年大妈的勇猛,可谓惊天地,泣鬼神。闲时嚼舌根,忙时手脚快。她们倒不一定都是大奸大恶,奸狡耍滑之辈,只是到了人间几十年,老公也老了,孩子也大了,婆婆也斗过了,职场道路也走得差不多了,吃过的盐虽然不比别人吃过的米多,不过加起来做一桶腌肉也应该够了。 人生的风浪见得差不多了,可又没有到老得走不动路的年纪。于是多余的精力就要找地方去发泄。 俗话说的好:大妈三件宝,八卦,撒泼,装糊涂。 好奇是人类的天性,从好奇宝宝小萝莉成长到40岁之后,就成了八卦大妈。消息传播的最快速度是三t:电视(tv)、电话(telephone)以及告诉女人(tell—the—woman)。 而更年期大妈一旦撒起泼来,更是天地为之震撼,英雄无泪,豪杰投降,天王老子都得被大妈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吓得屁滚尿流,世间万物都只能对大妈低头。 如此,油盐不进的宇宙最强物种,在自己刚刚清扫过的、片尘不染的赛道上,抓住了这几个在自己劳动成果上留下一长串黑脚印的老外。 大妈是不会理会绅士风度和国际友人的友情的,她只是严厉地喝道:“这里是场馆内部!不许非工作人员进入!” “女士,非常抱歉,但是……” “你有进入场馆的许可证吗?!” 维克托的气焰消退了三分:“没有。不过我是本次奥运会最大的海外赞助商之一,德兰兄弟投资有限公司的总裁……” 可惜,大妈听不懂英文,她见眼前的老外只是叽里咕噜地说话,却没有拿出许可证来,便抛出第二个问题:“你有场馆负责人的电话吗?联系他来口头许可也行!” 问题是维克托现在满身违禁品,又怎么可能联系场馆负责人。 “女士麻烦通融一下……” 大妈又抛出第三个问题:“谁带你进来的?” 在大妈的逻辑里,如果是某个熟人带维克托进来,而那熟人恰好大妈又比较看得顺眼的话,还是属于可以原谅并且可以放过的范围。 很遗憾,黑手党在本国是没有熟人的。 所以维克托三人,完全被这个大妈的三连击打得哑口无言。 其中一个手下下意识地就伸手进怀里,准备拿枪出来冲大妈涉及,可大妈眼神锐利非常,那人只是略微动了动肩膀,大妈就大声喝道:“不许动!” 尽管手上只拿着墩布和水桶,但大妈虎视天下的气势还是把三个黑手党给镇住了。这时有场馆保安大呼小叫地跑了过来,维克托不愿节外生枝,只得悻悻地下令:“我们走!” 说罢,三人一起转身,就准备往外走。 “等等!”大妈不依不饶,中气十足,“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吗?!” 这一下,就连维克托那一贯的绅士风度也撑不住了,他脸色微变,眼神蓦然凌厉起来,他斜斜地侧过身,那让千万人观之胆寒的湖绿眼眸,幽幽盯着大婶。 已经带了杀意。 ------题外话------ 到电影院看了《敢死队2》,超级好看。彤彤最喜欢无所不能神勇无敌的猛男了!各种气场全开有木有! 花痴完毕,继续题外话。最近开学了,彤彤的评论啊花花啊票票啊都挂掉了一样,很桑心呢。彤彤一桑心,就木有动力写,一木有动力写,编编就要来sm我……so,为了悲催的彤彤不要沦为编编皮鞭和蜡烛下的牺牲品,大家还是支持支持彤彤吧【星星眼】 好歹第一个文竟然写了快60万字天天准时奉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啦啦啦啦……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零一章 秦卿后悔 大婶毫不畏惧,快步走上前来,昂首直面维克托。 维克托顿时警戒之心更盛,他知道,国安部门和涉外安全部门早就盯上了自己,中国的特工素来神出鬼没,难道这个大婶是特意来救那丫头的? 哼,没想到原以为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受过涉外安全部门交待而呆在自己身边的小丫头,竟然能够出动如此高级别的人来保护吗? 想到昨天,在秦汉酒店里那惊鸿一瞥,里奥斯特的儿子,也一直注视着她…… 说不定,这个原本答应过林若彤,要在做完交易之后作为一份“礼物”送给她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大鱼…… 只不过短短十来秒的功夫,在维克托脑中闪过的念头,何止几十。他至少盘算了这个大婶叫住自己的十来种可能性还有她跟穆晓云之间可能存在的若干种关系,眼看着大婶一手墩布一手水桶,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下一秒钟,也许大婶像经典电影《教父》那样,从容掏枪射杀自己,又或者干脆那把墩布头里,就藏着一管步枪,都有可能。 大婶来到了维克托面前,她看到这个老外满脸不爽的模样,自己也脾气不好了。 “你们鬼鬼祟祟地跑进来,想就这样跑掉吗?啊?” 中气十足,义正词严,不说维克托,就连他的两个手下都开始怀疑,这位大婶是涉外安全部门派驻在这里接应穆晓云的女特工。 如果是寻常人,被维克托那杀气腾腾,锐利如鹰隼的双眸这样一瞪,早就吓得腿软了! 场馆内的空气,凝重得彷如着哩般,停止了流动 躲在扫帚间里的穆晓云,紧张得满头大汗。维克托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可不要惹恼了他,在这里制造出血案来!蒋静怡看了她一眼,拉过穆晓云的左手,纤细的指尖,轻轻在穆晓云掌心划过。 一点,两点,横钩,撇点,一撇,一横。 “……安……” “……静……” 很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出于本能救了穆晓云的蒋静怡,在如今这种紧张情况下,还是难得地保持着冷静。 这份理智,向来令穆晓云自叹弗如。 扫帚间外面的对峙,还在继续。 大妈不动,维克托不动。 须臾,大妈身形一晃! 下一秒,她手中的墩布已经塞到了维克托手中:“把赛道踩得乱七八糟的,给我拖干净才准走!” …… 省略号。 省略号省略号。 还是省略号。 除了依旧保持着横眉怒目状态的大妈之外,在场的五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像鱼一样吐出串串省略号。 “大妈,我还有急事……”不知道为什么,维克托有种全身被抽空了的无力感,他觉得自己从来不曾失败得如此彻底。 古老的东方,果然不是黑手党可以轻易涉足的国度。 “有急事就别进来闲逛呀!谁哭着喊着求你跑来这里了?看你还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想装大尾巴狼来吓唬老娘吗?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告诉你,我之前可是在人民大会堂搞卫生的,可不是那等胡同旮旯里见到个老外就腿软的雏儿,你以为你装个老外绅士我就会放过你啦?你不把你踩下的这溜黑印儿刷干净就甭想走!” 穆晓云忽然醒悟,那个大妈其实是听不懂英语的,只是她自己精通中英双语,所以自行翻译了过来而已。但这个不懂英语的大妈,硬是用正宗京普把黑手党教父维克托给喷了个无话可说。 ……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那么,外国悍匪遇到中国大妈,这个理就更难说清了。 ……维克托一伙在大妈的敦促下,垂头丧气地擦干净了地板。等到他们腰酸背疼地站直身子时,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穆晓云就算光靠两条腿,也绝对追不上了。 不过,这样倒也让他们顺利躲过了场馆保安的追捕:保安们径直在场馆外围冲了过去,压根儿没留意到宽阔的自行车赛道上这几个打扫卫生的家伙。 灰溜溜地丢下墩布,拖着沉重的脚步,维克托在大妈鄙视的目光下离开自行车场馆:“才拖了二十分钟地板就支持不住了?就这么点体力还长那么高大呢!” 夕阳西下,年近五旬的,这辈子扛过枪杀过人贩过毒赌过命的卢斯家族黑手党教父维克托―卢斯离去的背影,是那么的沧桑――因为腰直不起来,都走了老半天了,还看得到他踟蹰的背影…… …… 从扫帚间里出来,蒋静怡拍拍身上的灰土,穆晓云跟在她后面,问道:“静怡――” “怎么你会在这里?” 两个人,异口同声说出来的却是同一句话。 穆晓云叹气道:“我这边一言难尽,还是你先说吧。” “我嘛――其实事情很简单。难得有半天休假,所以来看个自行车比赛而已。”蒋静怡说着笑笑,“没想到竟然看到了这么精彩的追逐大戏。” “自行车比赛?有啥看头……就跟白老鼠绕圈圈似的。”穆晓云吐槽道。 蒋静怡摊手:“没办法啊,本来想去看射击举重什么的,门票买不到,只好逮着哪场看哪场了。”说罢,她重新用玩味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穆晓云,“那么,你这边呢?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我的大老板会气喘吁吁地追着你?你欠他钱了吗?” 蒋静怡此言一出,穆晓云大吃一惊。 “大大大老板?!” “是啊。”蒋静怡理理头发,对穆晓云的失态颇为不解,“我现在在的公司就是德兰公司的中国分公司啊。大老板就是那位维克托―卢斯。” 因为中国的安全防范严密外加强大的国家机器力量,即使是维克托这种野心勃勃的黑手党,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乱来。表面上还是开设了一些正当的公司。 对了……德兰公司属下,确实有一间翻译社,专门从事各种翻译工作,在行业内因为报酬高、福利好、工时长,成为广大语言专业应届生爱恨交加的公司。 难道,世界真的这么小,静怡说的,都是真的? “难得的休假,泡汤了……”蒋静怡郁闷地翻出手机来,穆晓云看到,手机上密密麻麻的行程表,大部分是交替口译的工作。 “静怡,你疯了,接这么多口译工作!” 口译跟笔译不一样,是非常高强度的脑力劳动。这种通常在会议上列席的翻译员,跟可以拿着笔头细细推敲的笔译不一样。是典型的“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虽然工资是吓死人的几千块一小时,但是包括事前的资料准备和平时的大量知识储备等等功夫,实在算不上是什么舒服活儿。 以老行尊红姐的经验,每天一场口译已经是极限。可是蒋静怡的表上,每天都至少有两场的会议要去参加,而且一个星期足足有四天是这种工作! 这些会议,囊括种种行业,包括钢铁、农业、小商品、交易会、衣服食品鞋子……而没有会议的剩下时间,则都写着“整理资料”“背词汇”等等。 “静怡,你会过劳死的!” 穆晓云终于明白为什么蒋静怡会人间蒸发这么久了,这是用命换钱啊! 蒋静怡倒是平淡一笑说:“习惯了就没事了。人就像宝剑,不磨砺,是不能保持刀锋的锐利的。你别这样看我,我现在的口语,可是比很多老外都要好得多了哦。” 蒋静怡不比语言天赋出众的穆晓云,前一世的穆晓云,只是去了几次法国,就基本掌握了日常的法语了。蒋静怡的英语,都是靠着自己勤学苦练拼搏得来的高分――而且家庭环境所限制,她无法参加更多的口语实践演练。所以在毕业的时候,她的分数虽然比穆晓云高,但口语却远远不及穆晓云。 因此现在的蒋静怡,才如此自豪地对穆晓云说这句话。 穆晓云又是震惊又是感动,她呆呆地看着蒋静怡,愈发觉得她瘦得可怜。 “静怡……” “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我们大老板怎么了?” 蒋静怡,很可能还不知道,她的大老板竟然是黑手党教父这件事。 无知有时候是一种幸福,反正赚取非法收入的只是维克托而已,蒋静怡可是凭着自己努力,堂堂正正地挣钱。 没有理由要老板的帐,让员工来还的道理。 “嗯……有些误会而已……”穆晓云支支吾吾着,随便找了两个理由敷衍了过去。 幸好蒋静怡也并不深究,她见到穆晓云,也是相当的高兴,说:“对了,既然难得你来到帝都。我现在又正好休假,不如叫上夏若亚出来吃个饭吧!” 穆晓云为难起来,她刚才得罪了维克托,现在还得回去找红姐商量对策呢。 “我要回去国际联络部找领导呀。” 蒋静怡爽快地说:“没关系,那改明天?夏若亚现在也不是那么好约了。” “那可以。”穆晓云也很想跟两个姐妹好好聊聊天放松一下,尤其蒋静怡,大半年没有见面了,她可是有很多话要说呢。 跟蒋静怡约好了明天吃饭的时间地点,穆晓云又打了电话给夏若亚。正好夏若亚今天晚上返京,她也很高兴地接受了穆晓云的邀请。 “真郁闷,这次依伊又不在。咱们宿舍总是不齐人。”穆晓云不无遗憾地说。 “以后聚会机会还有很多的,现在都是大家的事业上升期嘛。”蒋静怡安慰着她,挥手告别。 辞别了蒋静怡,穆晓云收拾心情,回到了国际联络部。 出乎意料之外地,维克托并没有如她想象那样,马上到国际联络部告穆晓云的状。反而无声无息地就这样走掉了。 也许是事情太过仓促,也许是维克托不愿意打草惊蛇……反正当穆晓云回到国际联络部,大家看到她都一副平静的模样,只是当她是结束了普通一天的工作而已。 “晓云,你怎么回来了?” 红姐见到穆晓云回来,倒是很惊讶。因为不成文的规矩,随身翻译在结束工作后可以直接下班,不一定需要回来这里的。很多人因此而向往这个职位,为的就是可以自由一点。 “我……”穆晓云一时语塞,她可不知道红姐对维克托这件事知道多少,也不知道秦卿是怎么对她说的。现在一时口快说自己差点被维克托干掉,合适吗? 幸好这个时候秦卿过来了。 他看起来真是累坏了,一脸疲惫。见到穆晓云,他才露出一丝微笑:“晓云,你来了啊。” 于是红姐一副了然的样子,猥琐地笑起来:“原来是佳人有约――” 她自以为了解地拍拍穆晓云的肩膀:“我说你们,也要注意点影响啊。” 穆晓云满头黑线地送走了红姐,秦卿则摇着头说:“你说这些人脑子里都想什么呢。(.无弹窗广告)” “还不是因为你太高调。” 话虽这样说,穆晓云心里却甜甜的。 秦卿转过身,跟穆晓云并排前行,一路上耳目众多,所以二人非常有默契地,只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当穆晓云跟秦卿说起明天要跟蒋静怡和夏若亚吃饭时,老帝都人秦卿还推荐了好几个吃饭的地方――不过穆晓云一个都用不上,因为除了某些路边摊小吃之外,就是那些权贵们出入的高级会所。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不适合女孩子们的聚会。 等到离开了大楼,到了户外,周围人迹渐渐稀少了,秦卿才收敛了那副做出来的假笑,恢复严肃的神情。 “晓云,我们被耍了。”他的嗓音,疲惫中透着沙哑。 从刚才见到秦卿那一刻起,跟他乌黑的双眸对视,穆晓云就知道今天肯定有事发生。她没有急着做出反应,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秦卿把话说完。 “林家的军火库,果然是假的。我通知了李书,他们用仪器把林府上下的角落都翻了个底朝天,也完全没有军火库的影子。我恐怕那份密码文件全都是假的,为的就是掩人耳目。真正的密码文件,早就通过不知道什么方式,被送到维克托手上了!更糟糕的是,我们这样一来一回地,打草惊蛇。维克托已经知道他身边潜伏了人,现在找了个借口,藏起来了!” ――因为早有藏匿起来的打算,所以才不惜在最后关头对自己动手吗? “难怪他会怀疑到我头上来……” 穆晓云沉吟不语。 秦卿的剑眉紧紧皱起:“对了,晓云,你那边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了?自行车场馆的枪击声音,是怎么回事?” “对了,那个事情你们怎么掩饰过去?”穆晓云才想起,刚才维克托那几枪,可是造成了巨大的骚乱。 “还能怎么样,就说是发令枪走火了呗。”秦卿耸肩,“再堵住那些媒体的嘴巴。这类事情,我们可是很有处理的经验了。反而是你,晓云。” 秦卿扳过穆晓云的肩膀,注视着她:“是不是维克托要开枪打你?到底怎么回事?” 殷殷关切,溢于言表。穆晓云心底一股暖流趟过,白玉般的脸颊飞上红霞,轻轻挣脱了秦卿的双手:“这儿还有很多人呢……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一边整理着略显凌乱的鬓发,一边用尽量平淡的语气,把刚才自行车场馆内,维克托对自己的怀疑,继而试图挟持自己,然后自己得到蒋静怡的帮助而逃离的始末一一叙述。 事实上,穆晓云的确不需要多加夸张,因为光是这样平静的叙述,过程已经足够惊心动魄了。秦卿的脸色,也随着她的叙述时而难看,时而舒缓。 他修长有力的大手,不知不觉地攀援到她柔软的小手上,微微颤抖着,扣紧了她的五指。像害怕失去什么一样。 “秦卿,你捏疼我了。”穆晓云眉尖轻蹙。 而秦卿,却仿若不闻,反而回过身来,罔视周围人来人往,把穆晓云轻轻揽入怀中。 “晓云……我真大意。竟然让你去做这么危险的工作……对不起。” 秦卿真的很懊恼! 原本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维克托再怎么精明,也决计不会怀疑到绝对无害的,由国际联络部亲自派出的翻译身上去。 但是事实证明,不愿意让穆晓云涉足其中任何一个步骤的余青童,才是正确的…… 维克托一旦下手,就是下死手,如果今天穆晓云不是自己有足够的机警去逃脱,而是被维克托抓走的话……自己,可能就会永远失去她了…… 想到之后的种种可能发生的情况,秦卿就一阵阵后怕。他紧紧地搂着穆晓云,充分感受着她的存在,生怕就这样一放开怀抱,她就会从此消失。 “可是,能够帮上秦卿,我觉得很高兴啊。”穆晓云娇柔的声音,从秦卿怀中传来,闷闷的,“我不愿意在你们冒险的时候,我却只能躲在大家身后……在汶川的时候,我没能帮上忙,每天都只能呆在宿舍里等你们的消息……我不想再一次体会那种滋味了。” 清丽的女声里,软软的语气,却透出非常柔韧而不愿妥协的韧性。 那是属于穆晓云的坚持。 秦卿知道穆晓云一旦决定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虽然是女人,却有着比一般男人更为坚韧的耐力。秦卿当然不知道,那是因为穆晓云经历过一次死亡所得到的经验教训,但他却欣赏穆晓云的这种特质,并且不愿意看到它,因为爱情的来临而消失。 “晓云……” 只好无言地,紧紧拥抱。 第二天傍晚,穆晓云精心打扮一番,准时赴约。 当穆晓云在酒店里对着镜子描眉画眼,再乐滋滋地一件一件挑选衣服的时候,红姐还以为她要跟秦卿去约会。 而得知穆晓云竟然是跟两个女孩子去吃饭之后,红姐摇头大叹:“秦卿真是歹命啊!女朋友跟他约会还不如跟两个女生一块去吃饭来得上心!” “红姐,哪里这么说呢。是因为秦卿经常搞突然袭击,我连打扮的准备时间都没有好不好!” 穆晓云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镜子里的人。 一袭鹅黄色的丝质连衣裙,简约的领口,透出穆晓云运城美丽的锁骨,一条白金项链垂坠胸前,在迷人的弧度上,一颗黑珍珠散发着幽幽光芒。流行的a字设计,裙摆处微微敞开,整条裙子勾勒出穆晓云颀长美好的身段。 穆晓云肌肤若雪,体态轻盈,一头乌黑青丝,只是稍稍过耳,既没有烫也没有染,却在满大街都是长发飘飘的女孩子的年代里,显得格外的清爽宜人。穆晓云的面容,其实是相当古典的鹅蛋脸,秀眉入鬓,檀口含丹,小巧笔挺的鼻梁,一双杏眼潋滟如波,光华内敛。 只是那么镜前一站,已是颠倒众生。 红姐盯着眼前俏生生的人儿,饶是女人,也禁不住张大嘴巴。 叼在嘴里的面包,无声落地。 “晓云,如果你留长头发,一定很好看。” 红姐啧啧惋惜着,这样绝美的面容和性感的身材,如果配上一头亮丽柔顺的长发,啧啧,那真是迷倒多少男人啊。 “留长发干活不方便。” 穆晓云拿着一把黄杨木小梳子,把自己原本已经很平滑的头发慢慢梳理整齐,笑着说。 话说回来,当初她痛下决心剪短留了多年的长发,是因为知道孙景炀将会出席自己学校的校庆,担心会再次遇到孙景炀,重复上一辈子的悲剧,而刻意而为。 细细回想,自己未免不是存了逃避现实,又或者逃避孙景炀的意思…… 但是现在,她已经开始了一段新的恋情,更重要的是,对着孙景炀,她的心情已经彻底平和。如今她已经彻底克服了对孙景炀的心魔,再也不用担心会重复前世的悲剧了。 俗话说,头发是女人的第二生命。 那么,自己是不是应该开始善待一下自己的第二生命,留一个更适合自己的发型呢? 穆晓云盯着镜子,镜子里的短发美人,正冲她微笑。 那是充满自信的,神采飞扬的笑容。 ――不再是豪门怨妇,而是职场精英,重生过后的女翻译官的笑容…… “走咯!” 穆晓云一甩短发,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酒店房门。 …… 帝都里,有很多海。 所谓的“海”,可能是以前占领帝都的前朝胡人的说法,理应为“湖”又或者是“水洼”的意思。前海、后海、西海……这些大大小小的湖畔,无不被懂生活识情趣的帝都人们充分利用起来,或者开发成酒吧街,或者被权贵先一步占领享用,成了传统的权贵用地。 前几天余青童带着穆晓云来的这家西餐厅,穆晓云觉得环境相当不错。这里坐落在后海旁边,两岸的树木绿得正好,青翠欲滴;湖面潋滟无波,像一块最上好的绿宝石般。而偶尔有鲜红的锦鲤,自湖底浮上来觅食,鱼尾巴那么一甩,顿时打碎了湖面的平静,溅起圈圈涟漪。 上次来的时候,正是下午茶时间,所以只有精致茶点供应。而到了晚饭时分,则供应正宗的法国餐。 穆晓云来到这里的时候,发现上次侍应生对自家菜品,出品正宗的自豪感原来并不是自吹自擂:事实胜于雄辩,擦黑的傍晚,这里已经坐满了老外。而且从他们男的黑发褐眼,女的娇小玲珑这些外貌特征看来,很可能都是法国人。 夏若亚来得很早,早就坐在这里了。 看得出,最近开始感受到狗仔队困扰的夏若亚,在这个满是老外的地方感到异常放松。她穿了白色的亚麻布上衣和卡其色的宽腿裤,整个人显得愈加的纤长细瘦,手腕上又戴了无数绿松石、蜜蜡之类宝石镶嵌的镯子,摇起手来叮叮咚咚:“晓云!你来了!” 拿下鼻梁上的大墨镜,夏若亚笑容却略显郁郁。 “若亚,你来得好早啊。静怡呢?” “我在这里。” 比起两位大美女各胜其长的夺人风采,蒋静怡显得平凡的多,她也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今天穿的是古奇的职业套装,白色衬衣,有着尖锐的翻领,黑色小西装上有着宽宽垫肩,整个人的气场,是严肃的、严厉的,已经是典型的女强人范儿了。 一个杏眼桃腮,贵气逼人,宛若豪门贵妇;一个长眉小嘴,勾魂夺魄,好像电影主角;而另外一个,虽然相貌平平,却气质凌厉,明显就是办公室女魔头。这么三个女人聚在一张桌子上,而且神情亲密,很难不引人注目。 有不少视线聚拢过来,有人摇手要求搭桌子,有人吹口哨。 碧丽歌鹅肝搭黑松露菌,普罗旺斯杂鱼汤,鲑鱼奶油冻……一道道正宗的法国佳肴,喂得穆晓云十分满足。 “可惜依伊这次没能来帝都,我们宿舍,总是缺了这个缺那个的。”穆晓云叹气。 “话说回来,夏若亚,你真的不后悔吗?” 可惜,没有人听她的叹气,相比起已经工作稳定的依伊,蒋静怡更关心夏若亚的选择。 “当演员,运气好还能吃今年青春饭,运气不好,可就浪费光阴了。你原来的单位多好哪,为什么要这么冒险。” “人不冲动枉少年,算是我趁着还有青春的尾巴,冲动一回呗。” 夏若亚笑嘻嘻地叉着蔬菜沙拉――为了在镜头上更出众,她需要控制体重,所以晚饭就是一盘蔬菜沙拉而已,而且还不要沙拉酱。 “哎呀,那你就兼职着去拍拍平面照什么的,玩儿一下算了呗。” 蒋静怡简直说得上是痛心疾首。 “在国企单位里,时不时的有张我的清凉照挂在时尚杂志封面上,影响多不好啊。” 夏若亚继续不着四六地笑嘻嘻,穆晓云冷不丁问道:“夏若亚,对着我们还不说实话吗。你老实说,是不是为了那个石南透?” 和对八卦杂志完全绝缘,也不喜欢看电视剧的蒋静怡不同,穆晓云和依伊都保留着这些小女生的爱好,对影视八卦可不陌生。最近一段时间,石南透和夏若亚的绯闻,已经闹得满天飞了。 虽然他们只是坚称是对方的好朋友――但是,娱乐圈里,“好朋友”忽然转身双双开新闻发布会公开离婚消息的现象,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夏若亚的笑容仍然留在脸上,但是眼圈儿,却红了。 蒋静怡左右看看,周围没有发现可疑的监视器摄像头长枪短跑之类的东西,便说:“夏若亚,谁是石南透?” “咳咳,静怡,你真的该补补课了。如今国内最炙手可热的摇滚乐队的灵魂人物你也不认识!” 穆晓云见过石南透,对他印象挺好的。而在孙景炀的车上听过石南透的歌之后,简直已经成了半个粉丝了。 “怎么可能为了个男人出道呢!哈哈哈!”夏若亚大声笑道,“我们只不过是一起出道的朋友而已……真的啦……石南透他心里,有另外一个人啊。” 说到这里,夏若亚的声音,忽然悄悄地低了下去:“他的心里,在很久很久之前,已经有了别人了。就算是我,也无法取代她呢……” 穆晓云和蒋静怡对望一眼,心中都吃惊不已。 夏若亚为人,她们是十分清楚的,虽然比不上依伊神经大条,可也绝对是乐观开朗的活泼少女一名,否则也不会讨得如此多人喜欢,现在成了颇有名气的准一线女星了。 可是,现在的夏若亚,分明是伤心欲绝! “你……他……一脚踏两船?”穆晓云小心翼翼地选择着措辞。 “没有啊。所以,我们不能在一起啊。”夏若亚笑笑,到底现在专业学表演了,能够很好地控制情绪,“我是不能忍受,我的男人心里有另外一个女人的。即使多么爱他,也不可以。” “这么说你还真的爱他?”蒋静怡完全像在听天书,这些男女感情的事,完全不能够用理智来衡量,所以蒋静怡的长处在这方面毫无用武之地,也丝毫理解不能,“你不和他在一起,竟然还爱他?” 夏若亚翻翻白眼,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那又怎么样?我爱他,只是我自己的事而已。不关他的事。” 穆晓云真是彻底无语,想到那天石南透在都江堰的后台里,偷偷地看夏若亚的表情,那羞涩的微笑,那深沉的眼眸,也是彻底一副:“我在看她可不关她的事”的模样。 这两个人,难道真是同类相吸? 一时之间,整张桌子都沉默下来。 旁边的餐桌上,有人举杯轻碰,轻快的吐痰音在那个角落传来,似乎在庆祝什么项目的完成。 蒋静怡忽然微笑起来,她轻轻击掌,唤过了服务生,用流利的法语说:“那边那张桌子的红酒看起来相当不错,请问是贵餐厅提供的吗?” 服务生说:“是的,波尔多的雅各庄园,1992年出产的红酒。” 蒋静怡说:“那我们也想要一瓶一样的。” 服务生答应着退了下去,不久,一瓶打开了盖,放在冰桶里冰镇着,冒出丝丝白烟的红酒就用小推车送了过来。 夏若亚见到那瓶东西,眼前忽然一亮,抓起酒瓶子就往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 “好东西啊,好东西!” “若亚!那酒还没有呼吸好呢!”蒋静怡大吃一惊,穆晓云比起那瓶酒,却更担心夏若亚,她伸手想要去拉夏若亚,结果夏若亚一仰脖子,那满满一杯的暗红液体,就像雨滴落入干旱的戈壁沙漠一样,没影了。 “夏若亚!” 穆晓云眼睁睁地看着夏若亚脸上浮起两坨晕红,又是惊讶又是心疼,“你何必这样作践自己!” “我……我很爱他啊……可是……可是他始终还想念着她。屈冰……屈冰……他的所有歌,都是写给她的!”夏若亚的泪水终于在酒精的刺激下滚落下来,她停了一停,看看吓坏了的两个大学室友,嘿嘿一笑,忽然唱起歌来。 我盼着你, 盼着你如盼着罪; 我念着你, 念着你无法入睡; 谁说过去的一切能够消散在雾里。 缠绵不过天亮后挥一挥手, 情话说过也无法再追, 我却傻傻地等待, 等到一切消逝如水。 “是……”蒋静怡愕然。 “……” 穆晓云接下去说:“是潘神的歌。是潘神出道,夏若亚担任mtv女主角,和石南透演对手戏的第一首歌。” 她真傻,她那时候就应该注意到的。在孙景炀的车上听了潘神的歌之后,特意买了正版的cd和mtv回来收藏。 那时候,这首名为《盼》的,潘神的首本名曲,封面上就是夏若亚和石南透在深情凝望。 穆晓云已经经历了两世的情爱,她竟然没有注意到,封面上那含羞带笑的少女,那忧郁生涩的少年,还有往后他们悲伤的眼神,都是真正出自内心,而并不是演戏的,属于恋人的眼神。 可是,那个屈冰,又是怎么回事?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零二章 背叛与疯狂 扶着摇摇欲醉的夏若亚咬牙上了出租车,蒋静怡提出先到她租的房子里去暂时歇脚。(.好看的小说)穆晓云没有多想就同意了。 德兰兄弟投资有限公司中国分公司(穆晓云吐槽,名字真长,明明就是黑手党的洗钱公司,还搞得那么正式)在帝都的南四环。 这实在不算一个黄金地段,幸好他们的大老板――维克托也不指望这个公司在中国给自己赚到什么钱,能够把资料都整理好,也就是算完成任务了。而这个地段带来的另外一个好处就是生活成本相对来说低很多,无论租房子还是衣食住行,都比北边便宜。 所以,以蒋静怡月入五位数的收入和背负甚为沉重的家庭负担,也能够在这里宽宽敞敞地租上一套70平米的筒子楼,过上柴米油盐的宅女生活。 ――穆晓云发现,宿舍四个人,除了另类的夏若亚之外,剩下三个在毕业工作之后,都殊途同归地走上一条宅女的不归路。 咳咳,她上辈子,可是全国有数的富豪的妻子啊。 正宗的豪门贵妇啊! 幸亏自己心态调整得好……不然的话,恐怕还得跳楼一次,这一回不搞重生了,搞个穿越神马的,去某个架空王朝弄个王妃当当。 当穆晓云有心情吐槽的时候,说明她心情已经轻松起来了……她心情轻松起来…… 穆晓云忽然发现,剩下的那大半瓶1992年的红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了她和蒋静怡的肚子。 “静怡,你不如也辞职重新来考公务员吧。你这份工作真是太辛苦了,姐们不忍心看你这么苦啊。钱还有,命没了,有什么意思!” 现在,抛下在客厅里呼呼大睡的夏若亚,穆晓云拉着蒋静怡的手,再次发挥知心姐姐的角色,语重心长地劝。 “我的钱,还可以换我家里人的命呢。” 面对自己选定的道路,人通常都是很坚决的,夏若亚是这样,蒋静怡也是这样。 “晓云,你醉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因为以前年轻嘛,很多道理都不懂。现在我已经看开了。” 平滑醇厚的红酒,顺喉而下,穆晓云微笑。 “看开了,你为什么又去帮那两个男人?” 穆晓云愕然:“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啊,晓云。为什么你要帮着那两个男人,跟我老板作对!”蒋静怡的声音,忽然提高了不少,她双眸闪亮,似有泪光盈盈,“晓云。我真的不想,真的不想!” 一股热血冲上大脑,穆晓云身子晃了几下。世界忽然变成了红色,继而转成黑色,穆晓云脑海中轰隆一下,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 浮浮沉沉,浑浑噩噩地,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只觉得头痛得要爆裂开来。 耳边传来熟悉而陌生的女声。 熟悉,是因为那个声音,穆晓云曾经听了四年。 陌生,则是因为那个语气。 那是冰冷漠然的,一点也不像她所认识的那个蒋静怡的语气。 “在老板来之前,我不会把她交给你的。” “姐姐,你明明答应过我的!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原本应该甜美娇俏的声线,却因为气急败坏,而像极了某种野兽。 “我在接到任务之前,可不知道居然是她。再说了,她现在还有用处,你不能胡来。” 蒋静怡在和谁说话?那个声音,也是好生熟悉。 穆晓云垂着头,眼睛半闭着,视野模糊。她一向聪明的头脑,因为蒋静怡的背叛,而格外迟钝。 蒋静怡背叛了她……她出现在自行车场馆里,果然不是意外…… 她的大老板,就是维克托。 她曾经说过:“我们是姐妹。” 姐妹! 那是多么温暖的一个词,自从闺蜜两个字被云静敏毁掉之后,穆晓云对友情的唯一信心,就是维系在宿舍这三个家伙身上。她认为,豪门闺蜜不可靠,但从同学开始的友情,总是能够并且值得去维持的。 可是……那三根细细的线,如今有一根,却主动断掉了。 依伊和夏若亚,为了亲眼证实她的安全,不惜冒着生命危险跑到汶川去……而蒋静怡,同样和她们住了四年的室友,却把自己灌醉了,捆了起来,等候黑手党的发落。 “为什么……” 干涸的嘴唇,说不出半个字来,只剩下天大的疑问,在脑海里打转。 可是蒋静怡的话,不是明摆着的吗? “林小姐,我知道你身上背着血海深仇。不过要是生意受到了影响,损失的可不止是老板来着。你是富豪小姐过来的,这么点小钱不看在眼里,我可有一大家人等着养活!” ――是为了钱! 蒋静怡,为了钱,出卖了她! 另外一个女子,穆晓云也知道了,那是林若彤。 这么说来,军火交易,果然是林默和黑手党之间的勾结吗?怪不得,那个假的密码文件会指向林家府邸。 那么恐怕真正的军火库地点,也跟林家有着莫大关系才对…… 哼,还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啊。现在她被抓住了,身上的一切物件都被收走,只能等死了呢……那些军火库什么的,又与她何干? 穆晓云的视野,这时候清晰了一些,她忍着后脑的阵阵剧痛,抬起头来。夏若亚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去。 她现在,已经离开了蒋静怡那个筒子楼,在一个陈设简单的房间里。 这个地方天花板格外的高,顶上有裸露着的粗大管子,也不知道作什么用的。屋子里有床,有椅子,有一张半旧的办公桌。除此之外,这个房间里空无一物。 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地,就连北方常见的暖气片都没有。穆晓云一边打量这个地方,一边心寒:在这种一应工具都没有的地方逃生,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务。 可恨的是自己现在一头短发,头上连个发卡都没有。 该怎么办呢? 正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外面门开了。林若彤跟蒋静怡不欢而散。 蒋静怡走进房间来,穆晓云抬眼,静静和她对视。 波光潋滟的杏眼,对上蒋静怡毫无波澜的小眼睛。 半晌,穆晓云费力地把脑袋别开去,不再看着蒋静怡。 蒋静怡开口说话了,语气一贯平静,就像以前无数次在宿舍里,跟大家一起讨论学业、工作以及将来一样。 “晓云。如果你要恨我,请尽情地恨我吧。但是,跟我老板为敌的人,我都要一一除掉。” “你早就知道德兰公司是个黑手党经营的公司。” “刚进去的时候,确实不知道。不过上班一个星期之后我就知道了。里面很多需要我们翻译的资料,都是来自意大利西西里的。想要跟那边有大宗生意往来,非得是黑手党成员不可。然后,在上班的第一个月,我见到了来中国视察的维克托之后,就更加肯定了我的看法。也就是那一次,我参与了维克托和林默军火交易的会谈,担任他的翻译。”蒋静怡说到这里,居然自豪地笑了起来,“老板很喜欢我,欣赏我,他马上就帮我转了正,让我担任他在这边工作的助手。蒙他所赐,我能够养活自己和家人。” 穆晓云又惊又怒:“静怡,你明知道他干的是违法的事,你竟然……” “晓云,我之前也曾经害怕过。不过维克托跟我说,富贵险中求。我想,老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蒋静怡的语气,不光是普通的平静,而且还带着淡淡的骄傲和自豪。穆晓云发现,说到维克托,蒋静怡就会不经意地流露出淡淡微笑,平凡的面孔,也发出兴奋的光芒来。 “你为了你们老板这样卖命,就为了一个月一万多块钱的工资?”穆晓云真是难以置信,“如果你真的缺钱,随便找个什么地方去考了同声传译之后,都不止这个数吧!” 她说的是实话,高级翻译的工资,都是非常高的。 如果之前说,蒋静怡在毕业不到三个月之后,就获得了月薪五位数的工资,算是高收入的话,那只不过是针对初出茅庐的初级翻译来说。如今知道了她的实际工作内容,那么一个月一万多,就不算多了。 蒋静怡却在冷笑:“晓云,枉我以前在宿舍里那么看好你。你怎么想不明白呢,工资只是表面上的内容而已,我们老板给我的,还有除了工资以外的更多福利啊。那才是我收入的大头。否则的话,以区区一万多的工资,我怎么可能一个人在帝都里租这么大套房子?” 的确……蒋静怡生性节省,跟毫无理财观念的依伊夏若亚,还有过惯了豪门生活,讲究生活质量的穆晓云都不一样。 穆晓云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那就是刚才进门的时候,她以自己的思维去衡量,认为月收入一万,租个三四千的房子,让自己住得好一点天经地义。但实际上,她把自己的思维代入了蒋静怡――蒋静怡是绝对不舍得花收入的三分之一去租房子住的! “实际上,那个房子是我的――维克托买给我自己的。别的太多东西,说了你也不明白。但是,晓云,你要知道,我为他卖命,绝对不是为了那么一点点钱而已。” “没错,还因为他跟你有了那种关系吧,对吗?”冷不丁地,穆晓云冒出那么一句,“或者我应该说得更清楚明白一点,你成了维克托在中国的情妇?” 蒋静怡大吃一惊,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雪白,嘴唇颤抖着,要不是眼睛小,穆晓云就可以看到她的瞳孔因为被人说中了心事,而瞬间缩小。 不过,她的表情瞬间又轻松起来,重新露出微笑:“晓云,你果然是聪明人。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看出蛛丝马迹的,不过你真的猜中了,我也无意去否认。我不奢望能够坐上卢斯夫人的宝座,不过起码,要在维克托面临上世纪80年代之后最大的危机时,要想办法帮他化解危机。唇亡齿寒,覆巢之下无完卵,我可不愿意在刚刚当上维克托的情妇,还没有捞到足够好处之前,就跟他一块死在黑手党的枪击下。这批他通过林家定制的军火,还有接受了在奥运会上制造一起爆炸事件的任务的酬金,足够维克托杀回美国去,处决叛徒。” “然后你就背负着恐怖分子的骂名,在中国眼巴巴地等着他施舍你几个钱?” 穆晓云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竟然是跟自己大学相处了四年的室友。 “恐怖分子什么的,这么样大的帽子我也顶不住。不过……” 穆晓云打断了蒋静怡的话,冷不丁道:“夏若亚哪里去了?” 蒋静怡愣了愣,说:“无关紧要的人,我不会浪费粮食来养她的。”说罢,她转过头来,眼中飞过一抹难以捉摸的柔软,“何况夏若亚现在也是公众人物了,忽然失踪,惹得警察来就麻烦了!” 这么说,是她已经放走夏若亚了? 穆晓云愣愣地看着蒋静怡。 “晓云,如果可以选择,我真不愿意对付你。不过你实在太碍事了,而且余青童竟然就是德丰集团的继承人,这一点也大出我们意料之外。你放心,等到余青童赶来这里,把德丰企业交给维克托之后,我们就放了你。” 说话间,一个男人在门口说:“蒋小姐,直升飞机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要到s市里去。” 蒋静怡点点头。 穆晓云又是一惊:“到s市里去?去那里干什么?” 思想电光石火般转动,穆晓云悚然道:“你们还是要去拿军火!那些军火,真的放在s市吗?” “祖国南大门底下,可是暗流涌动的呀。” 蒋静怡微微一笑,外面的黑衣男人忽然走过来,低头跟她耳语了几句。蒋静怡脸色一变,说:“我这就来。” 然后她冷冷地说:“你们好好地看守着她,不许少一根头发!” 外面顿时响起了答应的人声,看来这个地方,潜伏的人还不少。 隐隐约约的轰隆声,自远处传来。自远而近,更夹杂了吵杂的人声和枪响的声音。 “不好!” 在一群老外的叽里咕噜声音里,蒋静怡的声音,异常地尖锐刺耳。 “是条子攻过来了!” 她的这句话,分别用英语和中文说了,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的,顿时外面一片大乱,想来进入了临战状态。 一时之间,这个地方脚步声、子弹上膛声、老外们叽里咕噜呼唤同伴的声音,乱成一团。混乱中,穆晓云看到关押自己的房门被那两个看守再次打了开来,一个矮小的黑影悄无声息地接近自己。 “穆晓云,你终于落到我手上了!” 阴森可怕的声音,带着竭斯底里的笑意。仍然像以前那样,穿着粉红色的娃娃装,搭配白色的蕾丝边长裤,却再也没有当日那种洋娃娃般可爱的风采,而是眼神阴鸷,带着无尽的刻薄怨毒。 “林若彤,你还没有死啊。” 穆晓云见到林若彤,冷笑。 “要不是姐姐拦着我,你早死了八百回了!现在,就算是姐姐,也不能阻止我杀了你!”林若彤大概是害怕被外面的黑手党听见,尽管在笑,却把声音压得极低。 姐姐?是指蒋静怡吗? 大概看出了穆晓云眼中的错愕惊讶,林若彤得意洋洋地说:“穆晓云,你没想到吧,我爸给我留下了了不起的东西呢!整整一仓库的军火!十亿!我跟他们完成了交易,现在,我又有钱了!我可以用这笔钱去重整林氏!而你,你就跟那个贱人云静敏一样,去死吧!” 说到这里,林若彤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之情,舔舔嘴唇,亮出手里的一管针剂:“给你看一个好东西――抗凝血蛋白,这东西可是个了不起的发明呢,只要这么一针,就可以让你身体不停地流血而死。” 不停地流血而死?! 两个星期前,李书来外事处找自己协助调查时的话语,再次浮现穆晓云耳边。 ――云静敏,就是伤口大出血,失血过多而死的。 她死的时候,身体失去了将近二分之一的血液。 难道,果然如李书所说,云静敏是被谋杀的? “姐姐说,这是从血友病患者的基因上进行分析研究,仿制出来的高级生物制剂,价钱不菲呢。你真幸运,死得那么值钱啊。” 林若彤和自己的妈妈有着同样的毛病,得意的时候,就滔滔不绝地说话。 “云静敏就是这样死的,你被警方盘查过,一定知道云静敏是怎么死的吧?我亲眼看到姐姐把这个注射进去,她那伤口就像坏掉的水龙头一样,哗啦啦地流血,哎呀呀,那场面真是太好看了!” 她越说越开心,往前踏上一步来,手中的针头在昏暗的日光下,发出渗人的白光。 “虽然我觉得,把你丢进帝都的下水道里,更适合你这种贱人。不过现在时间仓促,你就给我意外受伤而死吧!” 说罢,林若彤手一晃,左手已经举起了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一刀就要往穆晓云小腹扎去! 小腹处是人体脏器最多的部位,林若彤瞄准的地方是肝脏的位置,那里毛细血管丰富,一旦扎破了不及时止血,极容易造成缺血性休克。穆晓云微微一惊,幸好情绪激动的林若彤,浑身都是破绽,穆晓云猛地侧身一用力,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上,躲过了她这一击。 “贱人,还想躲?!” 林若彤自己用力过猛,没能击中穆晓云,反而向前踉跄了几步,她勃然大怒,再次举起刀子往地上的穆晓云扎去。 穆晓云像条砧板上的鱼一样拼命挣扎,但蒋静怡把她捆得非常牢固,双腕被粗大的麻绳勒出血来,只是钻心的疼,却不能动不了分毫。 “你逃不掉了!” 林若彤狞笑着,怀着狂喜的心情,一心要来个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穆晓云眼前白光闪闪,都能够感受到刀刃上的寒气了,她咬紧牙关,又是往旁边一滚。 人在危机情况下往往能够爆发出强大的潜能,穆晓云这样一滚,居然把沉重的木头椅子也带动起来,不过只是转了半圈,堪堪躲过了要害处,便重新滚回了原位。 林若彤的刀锋,在穆晓云白嫩的胳膊上擦了过去,鲜血顿时染红了匕首。 殷红的血花,染红了林若彤狂野的眼眸,穆晓云咬紧牙关,连痛也不觉得了,猛地一拉胳膊,用血肉的手掌,握住林若彤的刀柄刀锋交接的地方,猛地一发力,硬生生地把林若彤的匕首夺了过来! 尽管穆晓云已经尽量往刀柄方向靠,而且手掌和刀刃接触的地方,又是一把刀子最钝的位置,然而,锋利的精钢刀刃还是在她的手上拉出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穆晓云疼得差点晕过去,但她的目的就在林若彤的这把刀子。 这是整个房间里,唯一能够割断她身上束缚的东西! 林若彤刀子被抢,却也浑不在意。 事实上,她现在在连日来一连串的重大打击下,又受到种种精神上的刺激,加上现在仇恨、喜悦、愤怒各种激烈情绪交袭,已经陷入了半疯狂的状态。 从小到大,被母亲温室花朵般地呵护了二十多年的林若彤,一旦失去了父母的庇护,在外面世界残酷的风吹雨打下,就像最脆弱的玫瑰,不堪一击。 这种不堪一击,不光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 如今穆晓云空手夺白刃,硬抢下自己手中的刀子,林若彤不光没有想到要第一时间抢回武器,反而双眼盯着穆晓云汨汨流血的藕臂。 她原本就短浅的大脑沟回,已经没法再思考更深入的问题。只是一心要把她认为能够致命的针剂打进穆晓云身体中去。 “太好了!有伤口就行!吃我一针!” 高高扬起针筒,林若彤哈哈大笑着,就要往穆晓云身上扎去! 穆晓云脸色苍白,她加快动作切割自己手里的绳子。半疯的林若彤,竟然对她的动作视而不见,只是跨在穆晓云身上按住她,寻找着穆晓云身上的静脉,要进行注射。 即使刀子锋利,但那几乎有拇指头般粗大的麻绳,一时三刻也割不开。 “静脉注射发作得最快……静脉……静脉!” 像蛇在吐信,林若彤张嘴狞笑,露出森森白牙,口水沿着她尖尖的下巴滴落。 “林若彤!放开我!” 可是,林若彤完全听而不闻,她只是用专注而狂热的目光,注视着穆晓云雪白的手腕,针头一寸一寸地逼近。 “爸爸……妈妈……妈妈……爸爸……我要杀光这些贱人……贱人……景炀哥哥是我的……爸爸妈妈是我的……谁都抢不走……” 混沌一片的黑暗中,有光。 远远地,林若彤看到童年的自己,左手拉着爸爸,右手拉着妈妈,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一个可爱的包子脸小男孩,笑着从远处跑过来,朝小小的林若彤伸出手去。 “彤彤,我们一起玩吧!” 于是两只小小的手拉在一起,往那黑暗的深处跑去。 朵朵暗红的血花,划破了和谐宁谧的黑暗。 拼图碎了…… “爸爸妈妈!” “景炀哥哥!” 小女孩无助的呼喊,在黑暗中凄惨仓惶。 “杀光你们……杀光你们……杀光你们!” 她疯了! 正在生死一刻,门外忽然传来男人沉稳而严厉的声音。 “里面的人听着,我数到三,如果还不开门的话,我们就冲进去了!” 是秦卿! 在夏若亚身上的追踪仪,终于发挥作用了!秦卿,率领着他手下的人,找到了这个地方来! 穆晓云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力气,大声叫道:“秦卿!这里面只有林若彤一个人,他们已经逃走了!” 秦卿听到穆晓云果然在里面,连三也顾不上数了,大声怒吼:“晓云在里面,赶快给我撞门!” 一时之间,外面乒乓之声大作,猛然爆发的巨响,更加刺激到了林若彤,她也顾不得找什么静脉不静脉了,一针就往穆晓云胳膊处扎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穆晓云感到手腕上一松,那些麻绳终于被自己割落了下来,她敏捷地回过手,抓住了林若彤拿着针筒的手腕,不假思索地来了一招四两拨千斤。 只那么在半空中画了半个圈圈,巧妙的柔劲,穆晓云把林若彤生猛的力道尽数卸回她自己身上,噗嗤一声轻响,那个充满了抗凝血蛋白注射液的针筒,扎进了林若彤自己的胳膊中! 同一时间,薄薄的铁板门被荷枪实弹的特种部队撞开了!全副装备的特种精英训练有素地冲进房间里来,瞬间已经非常默契地对林若彤形成了全包围。 身边变故突生,林若彤却浑然不觉,她只是呆呆地盯着深深扎进自己胳膊里的针筒。那个针筒里的注射液,已经注入了她的身体。 “哇啊啊啊啊!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不要死啊!我不要死啊!” 竭斯底里的喊叫声,鬼哭狼嚎一样,林若彤捂着脸狂呼尖叫着,夺门而逃。一身冲锋装的秦卿,铁塔般站在门口,而林若彤完全无视了他,只是用力把他推到旁边去,飞快地跑远了。 好几名特种兵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手中的冲锋枪就准备射击,穆晓云眼见一场杀戮近在眼前,连忙大叫:“住手!住手!” 她在地上爬起来,鲜血染红了她鹅黄色的连衣裙,浑身上下血迹斑斑地。只有一张白玉生烟的鹅蛋脸,难描难画,杏眼如波,娇嫩的两片樱唇,惨白得无半分血色。 即使在任务当中,还是好些人心中一闪而过这个念头:好漂亮的女人。 “秦卿,不用追了。她已经疯了!” 穆晓云奋力高声说话,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开始感觉到手腕、手掌、手臂几个受伤的地方钻心的疼。似乎两条胳膊都不属于自己一样。 秦卿于是命令道:“那个粉红裙子的女人不用追了。剩下的地方继续搜索,看还有没有别的黑手党成员!” 队员们答应着,有条不紊地两两分组,四处散开。秦卿则迫不及待地大踏步跑到穆晓云跟前,抱起了她。 声音,也柔和起来。 “晓云,你还好吧?” 穆晓云苍白着脸,痛得满头大汗。 “不太好呢……” 秦卿这才发现她的双脚还被麻绳捆着,手腕一翻,从靴子里摸出军刀来,轻轻一挑,绑着穆晓云双脚的麻绳,顿时像死蛇一样滑落下来。 她伤得好重…… 自从认识穆晓云以来,她都不曾受过这么重的伤。 秦卿紧紧地抱着穆晓云,从心到身体,都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剧烈的疼痛,令穆晓云出了一身冷汗,也因此而令她光洁的皮肤冰冷粘滑起来,她的身子很冷……看着怀中的人儿面如白纸,那双充满灵气的眼睛也逐渐开始眼神涣散起来,却还是对着自己强颜欢笑,秦卿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块。 他一低头,拦腰抱起了穆晓云,轻声说:“现在已经没事了,一切都交给我吧。” “静怡……静怡呢?” 大量的失血,极度紧张过后精神的松弛,令穆晓云意识开始渐渐模糊,但她还记挂着蒋静怡。 那个……曾经的姐妹。 “她跑了。在我们冲进来的时候,他们那边的直升飞机也正好来到,于是维克托带着她跑掉了。”秦卿简单地说,“也许就是因为太过仓促,所以没能带走林若彤吧。” 不过林若彤已经疯了,对维克托来说,已经拿到想要的东西,她也就没有了继续利用的价值。 事实上,他正好可以借此卸下一个包袱。 “静怡……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眸光黯淡,倦意袭来,“我不想再去想这些事情了。秦卿,我真后悔……真后悔自己这样逞强……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不介入,不就更好吗?” “你千万不要这样想。如果没有你提议在大家的手机上都安放追踪信号,我们这次不会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这个案子也不会那么快破掉。晓云,是你帮助了我。你很聪明,又很坚强……我……不能没有你……” “真的吗?” 穆晓云依偎在秦卿怀中,身体越来越冷,只有他的身体,是唯一的热源…… 杏眼弯弯,她对着秦卿微笑。白嫩的肌肤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溅上了几星血迹,殷红夺目,艳如桃花。 “真的。” 秦卿眼神坚毅,一瞥之下,却悚然发现穆晓云眼中的神采,已经渐渐开始黯淡下来! “晓云,晓云,你很痛吗?” 秦卿焦急的呼唤,穆晓云眼中光芒一闪,再度恢复了神采:“咦?不、不痛啊!不过我有点困了……” 不好,她的神经已经开始麻木了!那是生命危殆的征兆!秦卿的胸口像被锤子闷闷地锤了一记,他瞪大眼睛,提高音量,几乎是喊出来:“晓云,千万不要睡着!医护队就在后面,马上就到了!千万不要睡着!” 到最后,已经声嘶力竭。 可是穆晓云眼神中最后一点光芒已经消散,即使是秦卿的呼唤,也再没有重新亮起过。 ------题外话------ 存稿告急,每天都在抓狂中。汗汗。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零三章 决战前夕(万更) 秦卿的关于破获黑手党在我境内进行破坏活动的绝密报告: 维克托―卢斯,男,48岁,意大利裔。出生地:美国芝加哥市。父亲拉尔―卢斯,曾为卢斯家族的参谋。身份:以芝加哥为大本营的前“芝加哥王”,黑手党卢斯家族前任教父。现在为国际流亡罪犯。 在二零零八年六月,卢斯潜入我国境内,与不法商人林某进行非法军火交易,金额高达三亿三千万美元。同年七月,林某因他罪落网,目前被羁押在s市的看守所,等候审判。八月,维克托再次来到中国,与林某之女儿林某彤继续该项非法交易。 同时,维克托接受我境外敌对势力的委托(另案处理),对日前在我国举办的奥林匹克运动会进行有计划、有预谋的破坏活动。具体体现在把爆炸品偷运进场馆内。 维克托以788工厂创业园,第78号建筑为据点,以奥运会海外赞助商的表面身份为伪装,多次进出奥运会场馆,企图进行破坏活动,更挟持我国公民穆某某,在自行车场馆内制造了一起枪击事件。虽然未能得逞,却造成极坏的社会影响。 经过我方涉外安全事务司以及国安局特种部门多方侦查,于二零零八年八月十二日攻破维克托于788工厂园区内的据点。抓获24名国际犯罪团伙的犯罪分子,缴获非法枪支、弹药、药品以及非法现金一批。维克托及其情妇――中国籍女子蒋静怡畏罪潜逃,目前正抓紧抓捕行动。 现拟提交本案给我国高级人民法院涉外法庭,以及国际法庭进行审判。 (下略) …… 不知道是不是蒋静怡心底,到底还残存着一丝丝的同窗情谊。她不得不抓住穆晓云,却到底放过了无辜的夏若亚。 夏若亚在离开工厂园的时候,打了一个电话。而就是这个通话记录,给了秦卿追踪她们行踪的最重要线索。 秦卿马上联系冯庆春,组织了特种部队进行攻陷据点以及救援,黑手党成员跟特种部队展开了驳火对抗,不过他们到底是人生地不熟,装备也缺乏,终于特种部队以极小的伤亡代价,大获全胜。 这份政绩,已经不能用漂亮来形容了。作为一个刚刚上任不久的涉外安全事务司司长,能够破获如此一起骇人听闻的国际犯罪事件,完全就能够用石破天惊来形容。 可是尽管报告如此漂亮,秦卿的心里,却半点轻松不起来。 他拼了命的冲锋,不顾自己安全地手刃了好几个黑手党分子,然而,等到救出穆晓云的时候,她已经遍体鳞伤…… 往日灵动的美眸,在他眼前缓缓合上,那个时候,她肌肤冰凉,气若游丝。 现在他和朋友们站在医院手术室门口,等待着里面的消息,忧心如焚。 “秦卿,你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一群大汉簇拥着一个昏迷的柔弱女子跑进医院,要不是秦卿还穿着特种部队的黑色制服,医院一准以为是流氓闹事闹大了。 红姐担心地看着秦卿,秦卿只是摇头:“我不累。” 红姐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不累?这个家伙,据说刚从火线上下来,就一直站在这里了。算下来,起码有十几个小时水米不曾沾牙了吧,还这样站着? 爱情的力量,似乎已经把秦卿的所有潜能都激发出来了。 “秦卿!你这家伙!” 远处传来一声狮子般的怒吼,夹杂着异常的愤怒,秦卿只来得及回头扫了一眼,眼前黑影蓦地一闪,那黑影好快的动作,已经欺近了他的身前,狠狠地挥出一拳! 秦卿被这人打了个出其不意,来不及闪避,那一拳直接打中了他的脸颊,秦卿的脸上顿时肿了起来。 而那黑影这时候也站定了,竟然是孙景炀! 大家大吃一惊,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而孙景炀一张俊逸潇洒的脸,如今他笔挺的剑眉紧紧纠结着,锐利的双眼要喷出火来,他一拳打倒了秦卿,只是站在那里稍稍喘了口气,又扑上去再次揪住秦卿的衣领,要继续揍他。 “我说了要把晓云交给你,你竟然让她直接进了手术室!” 孙景炀愤怒的咆哮,在医院寂静的走廊内回荡。自从昨天晚上开始他打了好几次穆晓云的手机不通之后,就果断决定直接乘坐私人飞机前来帝都(顺便提一句,孙景炀两个月前还是买了架私人飞机,耗资上亿)。 终于在飞机降落的时候,他联系上了余青童,得到的答案却是穆晓云受了重伤,被送进了外科手术室。 知道事情始末的孙景炀,把满肚子怒火都发泄到秦卿身上,他认为是秦卿没有尽好保护穆晓云的责任,才搞至如今的田地。 秦卿被孙景炀的铁拳揍懵了,正常来说,这种程度的拳头,他要躲开也是绰绰有余的。现在见到孙景炀这副形容,心中的火气也猛然窜起:“你以为我愿意的吗?!可是晓云她执意要参加行动啊!我必须尊重她!” 一边怒吼着,一边也是一拳回击向孙景炀。 砰的一声,秦卿的拳头不偏不倚落在孙景炀肩膀上,传来沉闷的声响。孙景炀却不管不顾,也是一拳挥了出去! “尊重她就由得她去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道理你懂不懂?!她一个女人,你要她去接近黑手党教父,你是不是疯了!” 拳头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再度击中秦卿,这次,是秦卿的左边肩膀上! 打!打!打! 拳来脚往,两个男人都抡起自己的拳头,凭着此时此刻心底深处那种灵魂燃烧的愤怒,以最原始的野性来操控着自己,犹如古希腊的战神再现,没有任何花巧动作,也不做任何防守的企图,只是不顾一切地往对方身上攻击! 一时之间,偌大的医院里竟然万籁俱寂,别说身边红姐、余青童、陈锦州等朋友们,更别说呆若木鸡的医护人员们,就连那几个训练有素,每个都具有以一敌百实力的秦卿的部下,也不敢轻举妄动,只看着这两个男人在走廊内肉搏,谁也压制不了对方,谁也奈何不了谁。 “喂!谁来阻止他们!” 最终还是红姐看不下去,眼前的状况,实在太过惨烈。秦卿用的是一套谁也没见过的,大开大合的拳法,拳起生风,龙行虎步;而孙景炀,则使用的是最经典的现代搏击术,卡掐格挡,气势如虹。(.无弹窗广告) 传说中的武林高手过招,大抵也不过如此。 “这里没有人能阻止他们……”余青童摇摇头,叹气,“他们,也许都需要一个地方发泄现在的郁闷。” 于是,他们谁也并没有收敛战意的意思。九天之上日月无光,乌云惨淡,医院内的日光灯惨白的光芒下,已经带了血色霓虹。秦卿和孙景炀脸上身上都不同程度地挂了彩,相对而言,孙景炀更加严重一些,这倒不是孙景炀功夫比较差,而是秦卿现在还穿着刚才围剿黑手党时的防护服,占了装备上的便宜。 只不过一晃眼的功夫,孙景炀一个滑步出去,露了个破绽,又被秦卿一拳击中面门。他顿时整个人向后飞出了两三米远,重重地摔落地上! “孙景炀,好端端地,你发什么疯!” 秦卿一击得手,只在原地摆了个无形步法,冷冷地开口说。 “我发什么疯?我是为了晓云来教训你!你不配当她的男朋友!” 孙景炀敏捷地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他俊朗的脸上,挂着点点殷红,一缕鲜血自他嘴角淌出,触目惊心。孙景炀本身却浑然不觉疼痛似的,他擦擦嘴角的血丝,双眸愈加冷厉。 “我不配难道你配?!” “我起码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女人!” 开什么玩笑,他当初忍着那锥心刻骨的痛,决心退出这场角逐,是因为觉得自己给穆晓云带来了不必要的困扰,而毅然做出的决定。 他孙景炀,也是像余青童那样,想要看到穆晓云笑,看到穆晓云幸福,可不是想像现在这样,在医院外科手术室门口等待穆晓云生死未卜的消息的! 秦卿目光蓦然一冷。 孙景炀的话,终于揭破了他内心最痛的痛处! 他又一次没能保护好……重要的人! 又一次看着自己的战友,而且,这一次甚至还是自己的爱人,因为这些所谓的死亡任务,倒在了自己脚下!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会受伤,他不会死?为什么总是要让重要的人倒在自己眼前? 即使把战犯送上军事法庭,即使把黑手党绳之以法,可是,受过的伤已经无法痊愈,死去的人,也无法复活! 为什么又一次这样?! “孙景炀,你倒是证明一下,你怎样保护她啊!” 秦卿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医院的石灰顶天花板也被他浑厚的声波震得簌簌往下掉石灰,他威势惊人,整个人如猛虎下山,朝孙景炀扑去! 秦卿气势忽然剧变,这一下就连余青童也急了,他对着还泥雕一样的特种队员说:“不好,秦卿失控了!你们快点去拦住他!” 可那几个特种队员早就吓呆了,这些人,即使是刀子在脖子间划过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唯独是对秦卿这种与平时迥异的变化,因为太过恐怖,而被威慑住,居然被吓住了。 孙景炀冷冷一笑,惨白灯光下,他眉如刀裁,目似朗星,略显苍白的面容上,犹带着殷红血迹。他双臂做出格挡的姿势,准备迎接秦卿的攻击! 这两个人,一个犹如下山猛虎,一个就像出海蛟龙,为了一个女人,直把平凡的医院,变成惨烈的修罗场。余青童和陈锦州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点头,同时转过身去,一边对准一个,准备以他们弱质书生的身体,去分开这两个已经打红了眼的男人。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霎,哗啦啦啦―― 沉重的金属轮子,在光洁的地砖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冲破这只有血肉撞击声的恐怖场景。手术室大门上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沉重的大门打开来,几名医生护士护送着手术车在里面匆匆出来。 “晓云!晓云出来了!” 红姐发出一声竭斯底里的呼喊,率先往手术车上扑去。秦卿和孙景炀同时一愕,居然在那间不容发的瞬间,硬生生收住了冲向对方的脚步,转而奔向手术车。倒是余青童和陈锦州,还保持着扑向孙景炀和秦卿的姿势,愣了好一会儿才收住自己的脚步,往这边追来。 “晓云!” “晓云!” 秦卿终究还是受伤比较轻,现在体力上还比较占便宜,身形一晃便抢到了医生面前,连红姐也被他挤到了一边去:“晓云情况怎么样?” “刚才的吵闹声是怎么回事?”医生没有回答秦卿的问题,反而上下打量了秦卿一遍。 说是受伤比较轻,也是相对孙景炀而言而已。现在的秦卿,脸颊红肿,鼻子额角都挂了彩,肩膀处也沁出了一大片暗红。 “怎么你也受伤了?刚才我竟然都没有发现,你也到外科那边去包扎一下吧。” “……”秦卿顾不上解释,追问,“晓云情况怎么样?” 刚才穆晓云那黯淡的眼神,如今仍在他面前晃动…… “她啊,手臂上的伤都是皮肉外伤而已,已经处理好了。不过以后恐怕会留有疤痕,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医生这话一说,大家一起长长地舒了口气。 而医生转眼话锋一转:“不过……” “不过怎样?”孙景炀抢着问。 医生又打量了他一番:“这里还有一个伤员?你们这次行动,代价挺大的呀。不过怎么看起来都是拳脚伤?跟黑手党肉搏了?” 这里是部队医院,医生对各种刀枪扎上可谓司空见惯。何况这次秦卿的行动又是这样大张旗鼓,官面上还瞒着上级,底下的八卦消息,早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在医院传了个通天。 众人:“……” “你们两个,等会都跟我来包扎一下吧。” 孙景炀才不关心自己的伤势――至于秦卿的伤势,更不关心了。他只关心一个人:“你这医生说话怎么只说一半,但是什么啊。” 孙景炀的态度显然让医生很不满,不过他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就继续说:“但是,她现在属于严重的酒精中毒,在出事之前一定喝了很多假酒吧,所以我们还给她做了相应的处理,之后还得好好地输几天液。你们给她的饮食也要注意点,现在让病人好好休息,你,和你,跟我去包扎,就这样。” “酒、酒精中毒?!”红姐失声叫道,“原来是这样?!” “怎么你好像很失望似的,那不是很好吗。起码我们知道,蒋静怡和维克托没有对晓云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来。”余青童却大大松了口气,露出微笑,他双掌虚挥着,作势赶孙景炀和秦卿,“好了好了,现在大家都松口气了。你们两个也不用打架了,赶紧跟着大夫去包扎吧。剩下一切有我呢。”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冷静睿智的余青童,已经成了这群人里,说话最有分量的人。 听到他最后两句话,已经俨然有哄小孩子的成分在,孙景炀和秦卿狠狠地瞪着对方好一会,这才忽然齐齐一笑,搭着对方的肩膀。 “酒精中毒……” “喝了假酒……” “哈哈哈……” “嘿嘿嘿……” 然后,两个家伙一瘸一拐地,像两条跟屁虫一般,跟在医生身后去远。 “啧!真是的,不知道他们身份的,还以为是两个街头混混!我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红姐悻悻地说着,掉头往病房走去。 “是啊。幸亏晓云没有看到他们刚才的模样,不然的话她肯定得气死。”余青童笑着摇摇头,自己走向另外一边去办理住院的相关手续。 陈锦州则低着头一边走一边说:“红姐等等我,我得跟依伊汇报,说晓云没事了……” 三两下功夫,几分钟之前还热闹无比的外科手术室门前,如今众人皆四处散去,剩下一地寂寥。 …… 麻醉药的作用,足足过了六个小时才消退。穆晓云悠悠醒转,已经是这一天晚上九点多。探视时间已经过去,余青童、红姐和陈锦州都回去了,剩下秦卿和孙景炀,因为谁陪夜的问题,又在病房里起了争执。 他们一声比一声高的声音,不绝于耳地传进穆晓云耳中。 “你已经连轴转了快两天了,我体力比较好,我留。” “你还体力比较好?看看你身上的纱布,木乃伊似的!我留!” “秦卿,你是不是想再打一架?” “哼,我等的就是这句话!” 穆晓云还闭着眼睛,她其实很想睡觉,但是那声声噪音,却扰人清梦得很。 而且…… 好难受。 手臂……好像已经卸掉一样,传来阵阵又麻又痛的酸胀感。艰难地把眼皮撑开一道缝,穆晓云看到自己双手缠着厚厚的绷带。 而更难受的,则是头部和咽喉。头痛欲裂,咽喉处,则火烧火燎,像十辈子没有喝水。 “好渴……” 声音发出来,传回自己耳中,反而把自己吓了一跳,原本梨子般清脆的声线,因为缺水而变得沙哑难听。 “你们两个吵什么吵,病房里不能吵闹!”主持正义的小护士终于出现,用暴力镇压了争执不休的孙景炀和秦卿,她来到穆晓云病床前,看到穆晓云双眼乌溜溜地,正无助地看着自己,便露出了友善的笑容:“你醒啦。” “想喝水……” 太好了,现在无论是孙景炀和秦卿,穆晓云一个都不想见。来一个通情达理的护士小姐,真是天上赐下来的白衣天使。 小护士点点头,拿起床边的水壶倒了半杯水,小心地摇起病床靠背,边喂穆晓云喝水边嘱咐说:“你双手的手筋差点被割断了,这几天要小心养着。一年之内不能提重物,三年后才可以完全恢复,知道吗?” 穆晓云贪婪地喝着水,边乖乖点头。 “还有,皮肉外伤也就罢了,你才刚刚喝完假酒,酒精中毒很严重,幸亏这次抢救及时没有瞎了或者挂掉,以后在外面喝酒一定要注意。不,最好还是等医生查房的时候再来问问能不能喝酒好了。” 穆晓云一一答应着,小护士喂她喝完了水,又喂她吃药。 “你最好还是找个女孩子或者妈妈之类来照顾你吧。这些男的个个一看就粗手笨脚的,做不好这些活哦。” “我知道了。” 远处怯于该小护士雌威而不敢上前的秦卿一万个不服气地撇嘴:“她在我面前都没有那么乖过……” “那说明你不懂女人,不懂怎么顺着她们的毛来捋。不是我吹牛,对女人的了解,我孙景炀认第二,没有人敢认第一!” “所以晓云才不喜欢你啊,花花大少。” 说着说着,又要打起来。小护士额头跳出个十字,随手一扬,穆晓云眼睁睁看着原本放在自己床头的尿壶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弧线,准确无误地砸在秦卿和孙景炀中间,把他们两个炸开。 “我说,你们有完没完,病人需要休息!” 中气十足的怒吼,彻底打破了病房的宁静,吼声绕梁,久久不绝…… 好彪悍的小护士…… 穆晓云看着低眉顺眼地蹲坐一边的两个大男人,心中不觉好笑。这小护士长得小眉小眼,一副小家碧玉的温婉模样,没想到彪悍程度丝毫不亚依伊。她的目光扫向小护士胸前的名牌,上面写着两个字:温婉。 “……” 穆晓云默然,还真是人如其“名”啊。 温婉安顿好穆晓云,穆晓云斜眼看看两个愁眉苦脸的家伙,便对温婉说:“护士小姐,我还有事要跟他们说,你可以出去一下吗?” 温婉也是个久经阵仗的人了,她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来历铁定非比寻常,便点点头,但还是叮嘱道:“病房里不许喧哗哦。不然我就不给面子了。” 穆晓云笑着连连答应,温婉这才走出病房,顺便把房门也一并关上了。 温婉一走,秦卿和孙景炀一左一右地,就扑到了穆晓云床前。 “晓云!” “晓云,你怎么了!” 秦卿含蓄内敛,情深款款。孙景炀潇洒俊朗,担忧满溢。穆晓云笑道:“我没事啦,这不是还好好的。”她叹了口气说,“没想到那个西餐厅卖的红酒竟然是假货!” 真是讽刺啊,她没有倒在黑手党的枪口和林若彤的刀子下,却栽在了假酒上!酒精中毒……怪不得她头痛得要死呢! “真是的,工商局那些家伙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外国人不是号称很讨厌假货吗,来到中国开餐厅就公然卖起假酒来了,良心大大的坏呀。”孙景炀也很气愤,一叠连声地指向在场官职最大的人――秦卿要求问责,秦卿才懒得理他,反正他是外交部的,又不是城管。 他对穆晓云说:“蒋静怡和维克托都逃走了。” 穆晓云神情一下严肃起来,点头问:“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申请国际通缉令,抓!” 秦卿没有犹豫,大手一挥,就下了如此定论。 “说得容易,人海茫茫,他手下又有熟悉国情的手下,随便往哪个山旮旯一躲你们就得找上十年。”孙景炀撇撇嘴,他见穆晓云神情黯然,便问,“晓云,你心情怎么好像很不好?” 孙景炀并不知道蒋静怡一事。 秦卿简略地说:“维克托的情妇,竟然是晓云大学时候的室友,所以晓云她……” 说到这里,就算是一贯习惯在各种外交场合玩文字游戏的秦卿,也不由得踌躇起来。当着现在穆晓云的面复述一遍事情经过,她会跟更难过吧。 “是的。而且,我们感情很好――我们宿舍四个人,感情都很好。她的家庭很困难,还有父母弟弟要养,这些我们都知道。可是,她自尊心很强,想着要靠自己的努力来过上好日子……只是,她的聪明才智,却用错地方了……” 孙景炀和秦卿看着脑袋低低垂下的穆晓云,心里都又是同情,又是疼惜,又是难过。 “静怡……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维克托不是什么善良之辈。我恐怕事情没有静怡想得那么简单,一旦静怡失去了利用的价值……说不好维克托会把她也杀掉。” 拨开那一层一层的迷雾,穆晓云原本混乱的理智,再次恢复澄明。她忽然发现,蒋静怡也许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居然没有看清维克托是怎样的一个人。还抱着成为黑手党教父情妇的想法,这样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一直以来的经历告诉穆晓云,小三,二奶或者情妇,没有一个是甘心长期处在这个位置上的。封建时代的后宫女子,尚且为了一个皇后宝座各种机关算尽,何况是现在这个已经能够合法离婚的法治社会? 而就算退一万步来说,蒋静怡暂时甘心只当维克托的情妇,可是,维克托的妻子呢?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就算维克托本身没有妻子,蒋静怡作为一个身份并不重要,也没有足够令维克托忌惮的背景的弱智女子,凭着一时的小聪明小手段,笼络住了他,在她失去所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必定就是维克托下决心除掉她之时。 秦卿显然也被穆晓云的话有所触动,他说:“无论怎样,现在都必须尽快抓住维克托。我们不能让更多无辜的人丧生在他手上了。” “可是,我们现在所有线索都已经断掉了啊。” 孙景炀此言一出,病房里,又是长久的沉默。 大概过了五分钟或者更久之后,秦卿霍然站起:“孙景炀,今晚你留在这里照顾晓云。我要去找冯庆春,启动全国的卫星搜索系统,搜查维克托!” 卫星搜查系统! 别说穆晓云,就连孙景炀都脱口而出:“秦卿,你疯了!一旦开了那个卫星,可就是整个国安系统都启动起来了啊!” “维克托值得这么做。孙景炀,你还不知道事情整个经过,等会晓云会告诉你。” 穆晓云点点头。 “――因为,他不光手中握着的那点武器还有手下那几个悍匪,而且,他现在手中还掌握了整整一个仓库,包括榴弹炮还有火箭炮在内的军火!”秦卿迅速梳理着自己的思维,“他一定是逃窜到真正的军火藏匿地点去了,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事实上,在两个小时之前我已经接到报告,美国那边的间谍卫星,也已经开始工作。我恐怕即使维克托成功偷运军火出境后,这批军火,也未必能够被他享用得了。还有人等着渔人得利呢!” 说这些话的时候,秦卿又快又急,很多词语只是含含糊糊地一闪而过。穆晓云知道,这是唯恐隔墙有耳的缘故,等秦卿说完,她便说:“那你赶快去吧。我们在这里等着。” 孙景炀也说:“如果有需要孙氏的任何地方,你只管开口。孙氏集团上下几万员工,几千亿资产,都是在这个国家赚回来的。我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秦卿感激地看了他们一眼,眼神坚毅地点头,他打开房门,大步流星地走了。 …… 秦卿走后,穆晓云重新睡下来。只是辗转反侧地,一闭上眼睛,一会儿是蒋静怡那形同陌生的面容,一会儿是维克托那狰狞的笑脸。 “晓云,你们三个都既漂亮,又聪明,有才有貌,家境优越,又怎么懂得我的难处?我需要钱,我爸爸还卧病在床,我弟弟今年考上了q大最著名的光电物理系,可是却没有钱交学费!维克托可以给我更多东西,我为什么不帮他?” 蒋静怡的话语,带着几许不甘,几许无奈。 或者她果然是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最终把持不住自己,并且堕落了下去。 然而,她却放走了无辜的夏若亚…… 想起夏若亚,穆晓云摸出手机来,开始发短信给她。 “你在哪里?那天吃饭之后还好吗?” 双手虎口都被刀刃割破了,现在缠着绷带,短短一条信息打完按下发送键,穆晓云痛得几乎要滴下泪来。 很快,手机震动。 夏若亚回复:“静怡把我送到家里了。今天出外景中,聚会很愉快,下次还要一起来哦!” “……” 穆晓云眼圈一红,差点没有真的哭出来。 夏若亚她,竟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蒋静怡是不愿意把她也牵扯进来吧?所以撒下了这么一个大谎。然后回过头来,却又跟自己生死相拼。 “晓云,我真不愿意见到,那个人竟然是你……” 蒋静怡的话再次回响耳边,其实蒋静怡自己也是不愿意为难她的吧?她在撤离的时候,完全可以杀人灭口,可是她却拉着维克托,直接上了直升飞机。 是不是蒋静怡,始终存着留她一命的意思? “晓云,你睡不着吗?” 孙景炀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看来他也没能睡着。 “是的。” 穆晓云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带了浓重的鼻音,孙景炀却听出来了,他原本和衣而卧在一旁的沙发上,这时候坐了起来:“你哭了?” “咦?没有啊。”穆晓云强笑道,“我在想,静怡的事。其实那天,是我们宿舍的聚会……夏若亚也有去的。然后夏若亚心情不好,先醉倒了,接着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倒下了。静怡她送了夏若亚回家……她,不愿意连累无辜的人呢。” 孙景炀慨然道:“毕竟住了四年啊,裤衩也穿出感情了吧。” “孙景炀,你意思是我们是裤衩吗?”穆晓云哭笑不得。 “你们当然比裤衩重要啦。”孙景炀说,“不过我觉得,你室友也真是小事精明大事糊涂了,钱哪里不能挣呢,何必要挣那些黑色的钱。也不看看自己能不能承受这种风险。” “道理人人都懂,但面对诱惑的时候,就不一定人人都能把持得住了。静怡家境困难,最需要钱的时候,又遇到了这种可以快速赚钱的途径,当然会抱着侥幸心理去试一试。” 虽然说,都是情妇,但穆晓云总是觉得她跟云静敏还不一样……云静敏是自甘堕落,而蒋静怡,是被逼成这样的。 如果当日在宿舍里,她们早一点察觉蒋静怡的苦楚,早一点伸出援手,或者就完完全全是另外一个结局了。 不过话说回来,自尊心强如蒋静怡,又怎么会愿意接受她们的帮助呢? 是性格造成的悲剧,还是悲剧命运,早就了她如此的性格? 穆晓云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冷不防,被孙景炀轻轻揽入怀里。 “……我知道朋友妻,不可窥。不过我想这样做你也许会觉得舒服一点。” 和秦卿硬朗的肌肉线条不一样,孙景炀的肩膀宽宽的,暖暖的,还带着细细的古龙水幽香。他用右手抱着穆晓云瘦削的肩,眼睛却目不斜视。 “孙景炀……” 时隔多年,穆晓云几乎都已经忘记了这个前世的丈夫怀抱的滋味了,如今出其不意地被他轻轻揽着,短暂的诧异错愕之后,竟然不可思议地安心起来。 “我是代替秦卿在安慰你。”孙景炀笑道,“当然,你现在马上打电话去蹬掉他然后把我拉上位,我也很高兴。” 穆晓云羞得满脸都红了,她狠狠白了孙景炀一眼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但是,在彷徨无助的时候,有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依偎着,那感觉真的非常不赖。穆晓云那颗惶乱的心,渐渐地平复下来。 她感慨地轻叹;“孙景炀,你真是变了。” “你总是说我变了,变了。我却觉得很奇怪,你好像认识我很久了一样?” 是很久了……两辈子加起来,都有十二年了呢。 一个轮回了。 穆晓云但笑不语。 孙景炀却没有在意,他眼睛盯着天花板雪白的吊顶,继续说道:“不过,我也有这种感觉呢。我总是觉得,好像在哪里就见过你,认识了你很久一样。” 在很久之前的那次校庆上,第一眼扫到这个女孩子,尽管外形完全不是自己的那杯茶,却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住了。 就像那前生的宿孽。 “晓云,搞不好咱们上辈子,真的有过什么缘分不定哦。”孙景炀脑袋顶上灯泡一亮,“说不定,上辈子咱们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呢!只是这辈子被秦卿那小子抢了先!” “是啊是啊,”穆晓云笑起来,信口胡说,“看你这辈子的德行,说不定就是上辈子带过来的恶习。你呀,就是那到处沾花惹草劈腿劈出花儿来的花花大少,我就是那独守空房垂泪到天明的原配妻子。最后我把你捉奸在床,咱们一块同归于尽。” 孙景炀悚然地拍心口道:“哇,穆小姐,你编故事的能力也太强了吧。我只不过做了个假设,你就整整一个古代悲情狗血连续剧出来了!不如你改行去当编剧,我来做投资,赚了钱咱们平分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那个故事是古代的?我偏偏要说是现代剧呢!” 可不是现代剧吗,而且按照年代来说,现在才2008年,还不到故事结局的那一年呢! 孙景炀哈哈大笑,穆晓云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笑之下,许多愁绪,顿时烟消云散。 孙景炀看到穆晓云心情好转,微笑道:“不过呢――如果我上辈子真是那样的人渣,我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我要穿越回前世去,掐死那个自己,好早点投胎成现在的这个我,再继续追你。” “那就变成科幻片了。你也很有编剧潜质嘛……” 穆晓云打了个呵欠,已经半夜三点,一旦精神松弛,困意也就卷上来了。 “当然了。其实我在英国念书的时候,就瞒着家里人偷偷地区修过戏剧文学。莎士比亚和汤显祖我都研究过……” 孙景炀随口乱吹,只想哄穆晓云开心,忽尔肩膀上一沉,穆晓云靠着他的肩膀,睡过去了。 她脑袋可爱地微微歪着,鼻息细细,呼吸甜甜,长长的睫毛垂着,肌肤在夜色中晶莹洁白,像天上那细腻的云朵。 “这丫头,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孙景炀安静下来,维持着身体姿势不动,等到穆晓云睡熟了之后,再小心翼翼地把她安放回床上,拉上薄被盖好。 夜晚空调风凉,要盖被子。 她原本纤细修长的白皙双臂,如今都缠绕着绷带。看到那些伤痕,孙景炀的心,微微的疼起来。 谁都没有刻意在他面前提起,但是,他还是知道了,这些伤,其实是林若彤弄的。因为自己倾心于穆晓云而引致林若彤的仇恨,以致伤害到了她…… 孙景炀修长圆润的指腹,轻轻扫上穆晓云缠着绷带的掌心。 纱布的触感粗粗地,滑滑地。 “晓云,如果你所说的,我的上辈子是那样的人渣的话。我一定会,一定会穿越回去把那个自己干掉……” 孙景炀以手臂为枕,趴在穆晓云病床旁,静静凝视着安睡的美人,如是自言自语。 ------题外话------ 大酬宾了大酬宾了,今天万更哦。 其实是这样成一个段落,看着比较舒心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零四章 秦卿与冯茹 第二天一早,穆晓云还在睡梦中,手机铃声忽然大作。[.超多好看小说]她迷迷糊糊地伸手想要去抓,结果虎口处传来的剧痛,直接痛醒了她。 穆晓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这才醒觉不是自己的手机响。 孙景炀趴在自己床头睡得正香,他的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穆晓云原本打算翻个身继续睡觉的,结果那手机一直不依不饶地响着,穆晓云一看,来电显示是秦卿。 穆晓云把孙景炀推醒,孙景炀还在闭着眼睛梦呓,穆晓云一把把手机塞进他手里:“秦卿来电话了,快接。” 孙景炀这才惊醒过来,接通了电话。 “秦卿?” 秦卿在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然而只不过一瞬间,孙景炀脸上的睡意已经尽数退去,俊逸的脸庞上,星眸闪动,薄唇紧抿。 “我知道了。”他站起身,来到窗边,清晨的风撩拨他黑色的鬓发,晨光镀上孙景炀刀凿斧刻的侧脸,线条完美得像古希腊的雕像。 穆晓云支楞起耳朵来,却什么也听不见。孙景炀简单说了几句话后就挂了电话,来到穆晓云床前。 “晓云,你现在可以决定,去还是不去。”孙景炀神情严肃,穆晓云心中一凛,“秦卿他们发现军火库了。那地方有点儿棘手,而且,似乎是跟你有关系。” 穆晓云瞪大了一双美目,聪明如她,听到这几句没头没脑的话之后,也浑然不知孙景炀是什么意思。 “跟我有关系的棘手地方?”穆晓云第一反应就是s大,“林默该不会那么大的胆子,把军火库放在校园里吧。” 而且,s大因为历史悠久,里面有很多建筑都已经是文物,除了本校师生之外,闲杂人等进去都还要许可证,林默哪里来这么大的本事? 孙景炀摇摇头:“不是s大。”他说,“你是不是跟冯茹,一起盘下了一家食品厂?” 穆晓云恍然大悟! 那个食品厂,是冯茹和穆晓云的第一次创业,其实基本上穆晓云就是出钱还有在交接过程中签了合同而已,剩下的一切事务,都是冯茹在打理。 原本因为食物中毒阴云笼罩的这个欢欢食品厂,经过冯茹雷厉风行的一翻整顿,把之前的非法勾当全部断掉,重新选定了优质的原材料供应商,不惜成本地制作出最优质的食品来,要走特供路线。 而另一方面,冯茹家里也为她打通了关系网,这些食品,以非常理想的价钱,源源不绝地运往帝都的餐桌。 现在穆晓云算是大股东,她原本就没有打算过自己亲力亲为,只是看好她的能力和背景,这种高干子弟,一般都不会做亏本生意――也可以换句话说,他们做生意,一般都亏本不了。所以那五十万,也就是一个投资而已。 很显然她的投资策略是对的,如今奥运会开始不久,本钱就开始慢慢回过来了,而且打着奥运特供食品的旗号,原本食品厂失去的客户群,也渐渐回归。有了订单,这个厂渐渐有了起死回生的迹象。 根据穆晓云和冯茹先前的计划,她们也不打算做长线投资,等到这个食品厂完全进入良性循环之后,就一举卖掉它,另外再转行。 因为那边冯茹的事情发展一切顺利,而最近穆晓云身上发生的事情又太多,各种的焦头烂额,除了每周冯茹的定期汇报交流之外,她几乎都忘掉了自己还有这一茬事情。 现在孙景炀突然提起那个地方,穆晓云心中打了个突。 “欢欢食品厂?军火库设在那里?!”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穆晓云第一反应就是摇头:“我不信。” 但是,仔细想一想……这个厂子,先前是属于林默的合作伙伴,加上地处近郊,占地面积也很宽阔,里面乱七八糟的仪器什么的都很多……穆晓云又迟疑起来,她吞吞吐吐地说:“难道……是真的?”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林默真是非常的狡猾。”提起故人,孙景炀也是一脸沉重,最近这些天来,一步一步在他眼前揭开的,父辈世交的真实黑幕,让孙景炀触目惊心之余,也后怕不已。父母竟然跟这种心狠手辣之徒成为朋友……还一门心思想要结成联姻。 “那些军火,并不是固定在一个地方,而是在你们食品厂的运输车上!” “运输车?!” 这算是什么答案?真是匪夷所思! “你不是内行人,也许看不出来。食品厂旗下,有一支专门运输食品的特殊车队,而那些车子,其实都经过了改造。军火就藏在车子的夹层底下。这个车队的司机都是受过特殊训练的,而且经常调班,确保不出任何事故。军火就跟着车子跑来跑去,没有一个固定的地点存放,每一辆车子,都需要一个密码来开启。” 穆晓云越听越摇头,忍不住说:“那也太乱来了吧。再小心的司机,也难免磕磕碰碰啊。这样一车车军火在高速公路上跑,大家查不出来吗?” “一般的收费站,又怎么会去查探车上的违禁物品?而且林默一直都是采取游击的策略,我相信,他在别的什么地方,说不定真的就在林府里,是建有军火库的。等到临近交易日期了,再把军火转移出来到那些车上去。交易当天,他只需要召集车队往某个地方一停靠,司机撤出来,黑手党自己去卸车就可以了。” 真是胆大包天的策略! 但是,从来富贵险中求,要不是有这样大的胆子,这样冒险的手段,林默又怎么能够短时间内崛起? 心狠手黑,早就深深地镌刻进林家的基因里面了吧。 “所以晓云,那个车队如今已经被秦卿堵在16号高速公路上了,就在s市附近。我已经通知了孙氏的直升飞机来接我,你去不去?”孙景炀深邃的星眸,盯着穆晓云,“如果你去,行动必须要小心。你不去的话,我和秦卿会尽力保护你的工厂不受损失。”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你别看孙家世代财阀,我可是也非常清楚,第一桶金的来之不易呢。” 也是掌控着孙氏集团,在商海沉浮已久的孙景炀能够体会如今穆晓云的感受。 穆晓云想也不想地说:“我跟你去。” 太阳渐渐升高,病房逐渐明亮起来,穆晓云又说:“不光是因为我的工厂的问题……而且,静怡现在也在那边吧?” 孙景炀似乎挣扎了一小会。 “是的。” 他回答。 “走吧。” 孙氏的行动力,一向惊人。孙景炀要用的直升飞机,转眼就已经在医院停机坪上候命。穆晓云如今已经非常熟悉这种交通工具,敏捷地跳上飞机,戴上耳罩,把那震耳欲聋的轰隆声挡在耳朵外面。 直升飞机拔地而起,螺旋桨高速旋转卷起的狂风刮得周围树木凌乱,枯草败叶四处乱飞。高空之上日光耀眼,阳光炫成七彩虹色,让人睁不开眼睛来。 穆晓云抬头仰望天空,波光潋滟的杏眼,倒映出美丽的蓝天白云,只是那目光,却没有焦点。谁也不知道她那美丽面孔下的聪慧大脑,到底在想些什么,那乌黑明亮的双瞳底下,掩藏着无尽的心事。 孙景炀侧脸看着她,只觉得她像那遥不可及却又致命诱惑的智慧女神,被她深深吸引着。 …… 几个省份之外,秦卿咬着一根棒棒糖,坐在小型运输机上,默然不语。他穿着特种兵的制服,武装带上插着双枪,两边绑腿还各带一把伞兵刀。他双眼满布红丝,却丝毫不觉疲态,反而神采奕奕地,愈发像一匹蓄势待发的狼。 “秦卿,我看外交部真的不适合你,你完全就是一匹好斗的狼,干嘛非得把自己变成狗呢。” 坐在他对面的,是老朋友冯庆春,他也是全副武装,更醒目的是身后那一把狙击步枪,那是一把大口径狙击步枪,这玩意儿用好了,能打中一公里以外的轻型防护设施,如果命中了人,那就直接一团血雾。 “谁说外交部里都是狗,那里才是狼呢,都是阴险狡诈的老狼。”秦卿一边说,一边在地图上做标注,“派出去骚扰的人现在回来了没有?刺探到什么了吗?” “第一小队刚回来,顺利完成任务。军火车队已经被成功保护起来了,维克托现在手里存货不多,不敢轻举妄动,暂时下了高速公路,躲进了一个废弃的工厂里。”冯庆春拿笔圈起了地图一角,“是个废弃的水泥厂,他们很喜欢破工厂啊,芝加哥出来的关系吗?(芝加哥是美国著名的重工业城市)” “冯庆春,你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冯庆春白了秦卿一眼:“一个三十岁还吃棒棒糖的男人没资格听我好笑的笑话。” 秦卿啧了一声,吐了糖棍儿。 “都戒烟这么久了还有烟瘾?” 秦卿说:“想事情的时候习惯咬点什么东西……”他不再就棒棒糖的问题跟冯庆春纠缠下去,而是转向地图另外一边,“军火车队被保护到什么地方了?” “在张记林场。林场工人已经全部疏散,派了两支小队共二十人保护车子。在没有拿到真正的密码之前,军火车里的密码锁都打不开。” 秦卿了然道:“那我们必须要先抓到维克托,然后再打那些军火的主意了?” “其实我们很乐意直接用飞机运走那些车子,回去找专家来慢慢破解密码的。就是担心那些车上有没有装自爆装置,随便一个车子炸起来就是一个蘑菇云。” “真够呛。” 另一方面。 地面。 秦卿派出的小股部队不断骚扰着水泥厂里的维克托残党,出于谨慎起见,并没有用枪,而是采用便衣人员出入侦查的方式,去进行调查。 但很快就被维克托的手下发现了,秦卿的第二小队队长装成到附近农庄游玩的游客,在接近水泥厂的时候跟那些黑手党成员发生口角,双方都动了拳脚。 第二小队的人受过秦卿的严格命令,不能暴露身份,只能不成章法地打了一会,虽然小队长激灵,用板砖掀了一个老外的前脸儿,但是己方也挂了彩。第一波的骚扰就此结束,这些“游客”骂骂咧咧地走掉了。 而安静了不到两个小时,黑手党人正舒了口气,开始打开电脑准备通过卫星接收信号来寻找那些突然失踪了的军火车子时,嘻嘻哈哈地,银铃般的笑声再度响起。 这一次出动的是第三小队的女特警。这些军队之花都经过冯庆春的精心挑选,无一不是身材颀长明眸善睐,穿着夏天清爽宜人的连衣裙,化身成出门郊游的大学生。这一次,双方都没能打起来,但在黑手党们客气地驱散这些美女时,女孩子们不干了,瞪着大眼睛,红唇翻飞,硬是数落了这些人一个多小时。维克托真是郁闷的要死,他早就知道中国东部的人口密度是美国的十倍,可没想到就这样一个乍看起来废弃已久,荒凉得草都一人高了的水泥厂,还如此热闹,俨然就是一个旅游景点。 等好不容易那些姑奶奶停止骂街,拉着大队走掉之后,维克托赶紧敦促带来的参谋进行追踪。数据还在上传,信号忽然收到了干扰。 化装成无线电爱好者的第四小队,光明正大地拿着各种电子设备,闯进了厂区! “这边架个天线。”为首一个四眼,拿着大喇叭就在那里吼开了,“很好很好,那边的屋子里,可以做个小电台。” “他们在干什么?!”水泥厂最高的一支塔上,维克托放下望远镜,气急败坏地问,“这群白痴是哪里跑出来的?” 旁边的人拿过望远镜一看,说:“看起来好像是某个俱乐部活动。” “这些无线电设备,会干扰我工作的。”正在复杂的仪器前忙活的参谋皱着眉头,抬头对维克托说,“目标跑得太远,信号本来就容易丢失了。” 维克托闻言,骂了句脏话。 “不对,不对。维克托。” 蒋静怡的声音,把房间里的人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她也拿着一个望远镜,在看,“他们恐怕是部队里派出来侦查我们的人。你看看,这个四眼,他皮肤黝黑,眼神也很坚定,不是书呆子的形象,明显是经常在烈日下工作的。” 参谋闻言,也凑过来,拿起望远镜一扫,变色道:“静怡说得没有错,他们的设备,也是很昂贵的设备,绝对不是业余玩家用的。虽然经过伪装弄得脏兮兮的,不过逃不过我的眼睛。” “是部队的人?”维克托冷笑起来,“那就好办了,干掉他们。” 于是随着他这声命令,几名黑衣老外冲了出去,只不过这次他们不再像上次那样,只是用言语或者拳脚去驱赶这些不速之客,而是毫不客气地掏枪射击。 刚一接触,就有小队队员中弹。那四眼小队长借助地形闪躲着,向飞机上汇报说:“报告长官!这里是第四小队!目标似乎发现了我们的身份!” 隔着电波,现场的枪响声声入耳。 “反击,然后装作不敌而逃跑!”秦卿命令道。 冯庆春说:“这样就跑了?不如趁机攻上去。” “我们的大部队还没有到,先暂时撤离。” 虽然不甘心,冯庆春还是重复了秦卿的命令。 于是第四小队的人露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在短暂的枪击之后,装作不敌,撤离了水泥厂。维克托满意地用望远镜看着一瘸一拐逃离的四眼,笑道:“早就听说过中国的部队内部腐败疏于训练,论到实战,还是不如我们啊。” 他抬眼看着蒋静怡,又笑道:“静怡,这次真是多亏你了。” 蒋静怡淡淡一笑,却别开了脸。 …… 从中午开始的第一小队,负责“赶蛇进洞”,把维克托一行人逼进水泥厂里,并且试探出他们的实力,到第四侦查小队佯败而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而经过五个多小时的长途飞行,穆晓云和孙景炀,也赶到了现场。 在离水泥厂不远,刚下了高速公路的该段路警大楼里,秦卿和冯庆春在这里部署了临时指挥中心,开始部署晚上的攻击行动。 “秦卿!” 穆晓云匆匆赶至,神情张皇。冯庆春见到她,笑道:“我们的苦主来了。”他说,“听说那些军火车是你工厂里的东西,你放心,政府会补偿你的……” 穆晓云勉强笑道:“你说什么话,不追究我就不错了!这没想到林默竟然还留下这么个烂摊子给我,早知道跟林氏有关的东西都要不得。” 说起来,怎么还有一个苦主――冯茹,完全没有了声响? “小茹吗?她啊……” “我在这里。” 一身戎装的冯茹,忽然自秦卿身后闪了出来,穆晓云见她这副打扮,不由得吃了一大惊。 “小茹!你在干什么?!” 而孙景炀,却一看就明白内里乾坤:“那些车子伪装得如此巧妙,如果不是有人专门去查探,是不可能找出来的。”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秦卿和冯茹,“你们两个,果然是表兄妹啊,竟然这么默契地表演着好戏――” 穆晓云脸色大变。 “小茹,这么说,你……你……” “你”了半天,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么说,这个食品厂,其实是冯茹一早就看出里面有问题。盘下来创业云云,只不过是一套表面的说辞?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一向自诩聪明,没想到最后却被自己喜欢的人摆了一道! “没错,我是在上次在考察团里的时候,发现那个美国考察团里混有卢斯家族的人,而他们来这个食品厂,为的就是检查那些军火车子。”冯茹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静。 孙景炀说:“冯茹,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难道现在还不能说吗?” 穆晓云如醍醐灌顶,失声说:“对呀。你……你的身份,一定不是现在看起来这么简单吧?”她看看秦卿,秦卿似乎面有愧色,低下头来不敢跟她对视。 秦卿从来不会这样。 他一定隐瞒了自己什么。 心口,像被无形的巨石狠狠打击,然后压着咕噜咕噜往下沉。穆晓云浑身颤抖着,忽然后悔来到这个地方。 自己一心想要站在他的身边,没想到,他竟然在利用她?!想到开始的时候,也是秦卿牵线让冯茹和自己合作,去盘下食品厂来,创业云云,都是他们兄妹合在一起来欺骗她的鬼话! 那是因为,冯茹觉得自己最能当这个冤大头吧? 自己真傻,还拿出了全部家底,交给她。 那么,冯茹到底是什么身份? 穆晓云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渐渐地,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小茹……难道……你是间谍?” “晓云,你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人。”冯茹叹息道,显然已经默认了这个说辞,“中美双方往来的考察团里互相放置间谍,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闻。大家都心知肚明,却还是努力地不着痕迹。上次的考察团也是这样。而那次非常幸运地,我赢了。而这一切也多亏了你,因为外事处刚好派了和我很相熟的你来,他们听到了你口中的我的情况,又看到你跟我是真的要好,便对我不再起疑心。” 穆晓云木然地听着冯茹的话,她盯着眼前的作战地图,上面标注了很多红蓝两色的标记。其中很多字迹笔锋刚劲有力,那是秦卿在地图上做的注解。 这一盘棋,他们下得好大。 灼热的感觉,自身后传来,有如火烧,穆晓云知道那是秦卿在看自己。 然而此时此刻,她不愿意直面这个,曾经有过肌肤之亲的人的脸…… 冯茹的叙说,还在继续。 “于是我就在食品厂的食物里做了手脚,让工人们食物中毒,并且怂恿他们在媒体里闹出事来。我爸爸早就通知了纪委,他们就顺藤摸瓜,摸出那几个市里的毒瘤,一举摘除掉――当然,我完全没想过,这件事还会造成林氏企业的垮台。老实说,林氏是支持s市经济的重大支柱企业之一,他们垮掉之后,我们今年的经济,估计要衰退不少。要是我知道后果这么严重,我就慢慢来了。后来,我想要盘下工厂,慢慢查探那些军火车子的事,但是这样需要大量的资金,我就想到了你……我觉得,你是最能够帮我的人,就约了你出来。” “等到我们把工厂盘下来后,我很快就查清楚了军火车,而且发现跟上一次的空车不一样,这一次它们里面装满了军火。我马上通知了表哥,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维克托差点就成功拿到军火了。幸好现在车子还在我们手上,我们要去抢回真正的密码文件,进行破解。” 冯茹一口气说下来,条理清晰,她盯着穆晓云微笑:“晓云,对不起,我骗了你。可是在我这个身份,确实有很多事情不能跟你说……你损失的钱,组织会赔偿给你的,就按照当时我们所计算出来的,运作期间的全部收益分成外加卖掉工厂的分成,还有你的成本五十万,一并还……” “给你”二字还没有说出来,穆晓云就尖声打断了冯茹的话:“小茹,你认为是钱的问题吗?!” 一向冷静的穆晓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和欺骗,那是她的底线! “你为什么要骗我?!” 一个是这样,两个是这样。 蒋静怡是这样,冯茹是这样。 而且……而且……泪眼模糊中,穆晓云的目光投向了秦卿,就连秦卿,也这样…… 他一定是故意的,为了完成所谓的任务,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的性命,何况是骗一骗她? 秦卿和穆晓云四目交投,心底剧震。 穆晓云的目光,充满了悲凉和绝望,她紧紧咬着嘴唇,浑然不觉唇上已沁出血迹,努力忍着不让自己的泪水掉下来。秦卿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令自己心碎的目光,他上前一步,惭愧道:“晓云,我只是想在事成之后再告诉你……像现在这样……” 当初冯茹找到他,提出自己的想法时,秦卿也隐隐觉得不妥。 但是在民族大义和儿女私情面前,他军人的习惯,还是选择了有利组织的一个选项。 穆晓云会谅解他的,他这样对自己说。 就算一时不知道,等到事后解释清楚,她是这样的善解人意,是一定会谅解他的……所以,他认为在这种场合,成功已经近在眼睫之时,再和盘托出,一定可以取得穆晓云的原谅。 可是,秦卿想错了。 穆晓云的包容,是有底线的。 那就是容不得半点的隐瞒和欺骗! 一时之间,幽暗的会议室里寂静如斯,大家都安静下来,看着秦卿和穆晓云。 孙景炀暗暗握紧了拳头。 穆晓云的脸色,由白,变红,再变成一片死灰。 “晓云……”秦卿终于开始觉得害怕,他感受到穆晓云周围的温度,在迅速地降低,而她似乎也在渐渐远离自己,他走上一步去,顾不得身边有人,想要把穆晓云揽入怀中,紧紧抓住她,“晓云……对不起……” 秦卿上前一步,穆晓云后退一步。 再上前,再退后。 上前,退后。 抓不住她了…… 终于,穆晓云退到了门旁边。她凄然欲绝地看了秦卿一眼,转身拧开门把手,飞快地跑了出去。 砰! 沉重的关门声,把秦卿挡在了门的另外一边。 “她走了。”半晌,冯庆春才打破了沉默,“秦卿,你们兄妹俩,骗了她多久?” “是我的错……” 哐当巨响,孙景炀一路冲过来,推翻了好几张椅子,揪住了秦卿的衣领。冯茹尖叫起来:“不要打架!” 可秦卿却侧过一边脸,对着孙景炀:“你揍死我吧。” 孙景炀狠狠地剐着秦卿。 空气仿佛凝固成果冻。 孙景炀手一松,秦卿重重地落下来。 “我不揍你。”孙景炀沉声说,“你不配被我揍。”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开门,追随着穆晓云跑走的方向而去。 “秦卿,你不去追吗?” 冯庆春迟疑着问。 再不追,女朋友恐怕真的要跑掉了。 “……如果我现在去追了,之前的心血就都白费了。而且,蒋静怡还在维克托那里,她是晓云的好朋友,我要去把她带出来,去跟晓云赔罪。”秦卿说着,重新来到了战场地图前面,“下面,我们应该怎样展开攻击呢?” 冯庆春愣了好一会,来到地图面前:“我觉得,最好还是由两支队伍进行钳形的攻击。他们手里的弹药不多,攻陷只是时间问题。唯一要提防的就是他们的直升飞机……” 说话间,大楼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 秦卿跑到窗外一看,骂了句:“见鬼!” 一辆军绿色涂装的直升飞机,在水泥厂后方摇摇地飞起,在夜色的掩护下,直往城市东北方向而去! “那是直升飞机?!”冯庆春跳了起来,“我们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那是张记林场的方向!他们找到军火车的隐藏地点了!” “表哥,现在怎么办?”冯茹也急切道。 秦卿说:“小茹,你留在这里。我和庆春去追击他们。”他一边往门外冲,一边拿起话筒,大声发布着命令。 一时之间,整个路警大院都忙碌起来,无数士兵有条不紊地跳上各架军车,引擎轰隆,往直升飞机飞走的方向追击而去。 秦卿和冯庆春跳上一辆装甲车,才刚驶出大院,上了大路,头顶又是一阵轰鸣。 “长官!有一架民用的直升飞机追着黑手党的直升飞机,也往东北方去了!” 秦卿拿起望远镜,只看了一眼,不由得眼前一黑。 他竭斯底里地叫道:“晓云!晓云!回来!” 但是,在天上的孙景炀和穆晓云,是听不见地上秦卿的呼唤的。 极度的愤怒如今充斥着穆晓云的头脑,瞬间变成极度的仇恨,她把所有怒火都发泄在维克托身上,不顾一切地开着孙景炀的直升飞机,像扑火的飞蛾,追着维克托屁股咬去!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零五章 371宿舍的人员缺失 深夜,张记林场。 黑漆漆的林场里,伸手不见五指。虽然这里离城市不过五十公里,然而今晚未免宁静得出了奇,就连一丝灯火也没有。 一般来说,林场都会安排一两个护林人通宵看守的,所以今晚这样的宁静,格外的不寻常。 “怎么回事?不是说军火车藏在这里吗?怎么一个人都没有?”维克托也嗅到了这股不寻常的气味,疑惑地皱起眉头。 “说不定只是他们放出来的烟幕弹?”蒋静怡没有把握地说。 而参谋则笃定地扶眼镜:“不可能,我电脑上追踪的军火车信号,不会有假的。”他又往直升飞机后面看了看,说,“老大,后面跟着的直升飞机是怎么回事?看起来不像装备有武器的样子。” “只是一只没有实力的老鼠而已。”维克托不当回事,而蒋静怡往后面一看,副驾驶座上穆晓云的面容一闪而过,不由得吓出她一身冷汗。恰好此时,维克托丢出一个火箭筒说,“把他们干掉。” “不,不行!”蒋静怡连忙按住那火箭筒,说,“他们既然不足为患,那就别浪费无谓的子弹了。我们还是赶快找到军火车吧。不然等一下他们大部队追上来就麻烦了。” 维克托盯了蒋静怡一眼,回头说:“好。全体做好跳伞准备。倒数十秒!” 哐当一声巨响,直升飞机的门被推开,夜空中的空气顿时呼呼卷入,灌入机舱中。蒋静怡难受地掩住口鼻,别的黑手党人却不当回事地开始穿着降落伞。这些亡命之徒早就把战斗当做家常便饭,维克托和参谋,拉着蒋静怡率先跳了下去,剩下的黑手党成员紧跟在后面。 深蓝色的降落伞,完美地与夜空融为一体,无声地张开,滑翔,最后在距离张记林场一公里外的地方着陆。 “哎哟!” 蒋静怡不会跳伞,落地的时候只觉得脚踝一阵疼痛! “啧,真麻烦。” 维克托上前拉起倒在地上的蒋静怡,拖着她就往那寂静的林场跑去。 这种以前是国营,后期才转私人承包的林场,基本上没有像样的围墙。只不过在广袤的山头中间开垦出一片开阔地,用来堆放原木,然后搭上几间木屋,作为工人住宿吃饭的地方,也就是了。 一条土路沿着山蜿蜒上下,经过林场空地,又延伸到远方。 维克托一行人不善走山路,只好顺着土路走上山去,不走几步,连续的响声划破宁静,无数子弹迎面袭来。 果然有埋伏! 维克托心中暗骂,一眼瞥到远处木屋里并排着停放的五辆巨大的卡车。他对参谋使了个眼色, 参谋会意,带着一个亲信轻盈地绕到后面去。 维克托则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已经无法走动,满头大汗的蒋静怡,湖绿的眸中闪过一丝波澜:“你在这里,太拖我后腿了。” 平静地说完,他抬手就是一枪!子弹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的蒋静怡胸口穿透过去,蒋静怡扔保留着错愕万分的笑容,倒在了地上。 维克托跨过蒋静怡的身体,领着剩余的手下,把子弹推上膛,正面攻入林场空地上。 连日来的征战,比预料中要难搞得多的对手,这次的中国之行,越来越往把握中的方向脱轨,已经把维克托的耐性磨光。 他出身腥风血雨的芝加哥街头,实战经验无数,虽然廉颇老矣,但实力也不容小觑。维克托怒吼着冲在最前面,手中握着的是一挺重机枪,大家伙威力无穷,扫到哪里都是一片火海。 这里驻留的两支小队,加起来不过二十人,虽然其中不乏精英分子,然而维克托的手下们显然更胜一筹。战士们纷纷找掩体掩护自己,一边大声呼叫秦卿。一时之间,前线乱成一团。 …… 火药硝烟的味道混合着血腥味,远远地飘过来。蒋静怡凝望天空,呼吸平缓。 头顶忽然一阵黯淡。 “静怡!静怡!” “晓云……”蒋静怡满身鲜血,已经奄奄一息。 穆晓云连忙按住她腹部的伤口,“你别说话!” “我要死了。” 蒋静怡脸上现出奇异的微笑。 “对不起……” “你也是没有办法。”穆晓云努力忍着不让自己的泪水掉落下来,“你坚持一会,等秦卿来了就好了……他们有医生……你坚持住……” “晓云,我这样骗你,你不生气吗?” “不,你没有骗我,你怎么算是骗我呢。” 在几分钟前,穆晓云就原谅了蒋静怡。因为蒋静怡见到自己时那种惊讶错愕。 很显然,为维克托做事的蒋静怡,没有想到跟她敌对的是同宿舍四年的室友。她还放走了夏若亚……比起冯茹和秦卿的蓄意欺骗,蒋静怡在其位忠其事,又算的了什么。 鲜血,在蒋静怡的腹部汨汨而出,瞬间就穿过了穆晓云的指缝,继续往外迤逦而出。孙景炀站在穆晓云身后,见到如此情景,知道是子弹打中了要害,内脏大出血,蒋静怡恐怕是没救了。 他暗自叹息着,只能为穆晓云把风,让她最后跟蒋静怡好好说几句话。 “维克托不是很爱你吗?怎么他要杀你?” “他……从来没有爱过我。只是觉得我脑子还好用,在中国又需要一个女人陪,我抓住了这个机会,爬上他的床而已。我们彼此都知道,只是身体的慰藉,是没有结果的……但我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狠的心。晓云,你说得对,维克托……维克托不是好人,是我玩火自焚了。”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蒋静怡忍着胸中那股血气,把要咳嗽出来的血硬生生地忍住。穆晓云喃喃地道:“这些以后再说,以后再说……你不能再说话了……” “我……我的左边脚鞋底,有一封信……是……密码……”蒋静怡一边微笑着,一边从腰间拿出一把枪来,抖索着交到穆晓云,“请你杀了我吧。”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穆晓云,她下意识地把那沉重的黑色金属推回去:“不,静怡,不可以,你不会死的。等医生来就可以治好你了!不能这样!” 大出血休克而死,是极为痛苦的。蒋静怡的意思,其实穆晓云也十分明白:她不愿意承受这样的痛苦慢慢死去,而要来个痛快。 可是,她接受不了! “晓云!你就当是帮我赎罪吧!为了那些被我间接直接害死的人……云静敏是我杀的,林若彤的接应人,也是我……我的双手,早就沾满了鲜血。其实我自己也很清楚,报应,只是早晚的事……” 蒋静怡情绪激动,伤口处又涌出一大滩血来,她的气息越来越弱,孙景炀知道,现在就算是大罗金仙来到也已经救不了她了。但这样气若游丝的状况,又会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穆晓云正要说什么,孙景炀在她身边蹲了下来,接过了蒋静怡手中的枪。 夜色之下,山风猎猎,孙景炀星眸如水,薄薄的嘴唇紧抿着。他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扣,咔哒一声轻响,解除了手枪的保险。 “不,景炀,不!” 山头处,不断传来激烈的枪声和惨叫声,维克托端着自己的武器,大呼小叫地,战斗正酣。在以一敌二的情况下,背水一战的黑手党成员显然发挥出被守方的战士更为强大的战斗力,如今他们步步紧逼,已经把战士们逼进了场地中央的小木屋中。 尽管双方都各有死伤,但战士们要顾及更多的事――例如战友,例如那几个车子等等,分散的兵力,给维克托提供了各个击破的机会,一转眼,守方战士便已经处于被动挨打的劣势。 维克托用强大的火力,把两个战士打成了筛子,眼见参谋的身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没入了第一辆军火车中,他更加得意。大吼着往木屋处逼近。 “把他们全部干掉,一个不留!” 黑手党们士气大振,叽里咕噜地叫嚷着,训练有素地左右包抄向木屋。木屋里伸出两支枪来,偶尔回击一下,但是很快就被黑手党们的火力压制了下去。 维克托这才好整以暇地拿出一支万宝路叼上,打开背包换弹夹。 山下传来震耳欲聋的汽车引擎,无数车灯划破黑暗,在暗夜的星空中划来划去。秦卿和冯庆春的大部队终于追上来了! “动作快点,我们坐直升飞机撤离!” 但是,破解密码是需要时间的。参谋钻进第一辆车里,已经差不多三分钟了。山下的秦卿已经发现了孙氏的直升飞机,他愈发肯定穆晓云就在这座山上,不耐烦让别人来开,他自己把开车的战士挤到一边去,发了狂一样踩着油门,把个装甲车开得跟一级方程式似的。 维克托眼见敌人增援迫在眉睫,愈发疯狂地扫射。他手中的重机枪吐出长长的火舌,把整个山头的木材都打出了无数窟窿,泥点火星四处乱溅,木屋薄薄的板门在如此密集的弹雨射击下,喀拉拉地破碎成一地木屑。 “老大!补充火力!” 正在战力僵持中,参谋抱着一大捆枪,在军火车车头冒出来,他挑出另外一把冲锋枪扔给维克托,维克托知道密码破译成功了,大喜过望,稳稳接住参谋抛过来的冲锋枪,把已经弹药耗尽,枪筒滚烫的重机枪扔到地上,又开始新一轮的猛攻。 参谋干完这件事后,又钻进第二辆军火车上去了。守方战士大急,要冲上前去活捉,却被掩护的黑手党人用火力压制了下去。 而秦卿的大部队,离这里还有三分之一的路程。 “哈哈哈,我维克托就要复活了。中国人,你们就当我复兴之路的第一块垫脚石吧!” 狂喜的维克托,毫无意识地用意大利语嚷嚷着。 但是下一秒,秦卿率领着三十人的部下,已经冲了上来。 经过一天一夜的交手,维克托现在自以为已经摸清楚了这批中国特种部队的底,从白天那些只会偷偷摸摸实际上却不成章法的情报人员,到晚上这些守卫着最重要地点的守卫战士,都是如此的不堪一击。所以,现在即使来的人数是己方人数的三倍,维克托也丝毫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杀得兴起的他,甚至在脸上露出嗜血张狂的微笑。 “来得好,还可以再来多一点!” 擦耳而过的子弹,成了秦卿对他的回敬,迅速奔跑着的秦卿只凭手感放出两枪,子弹擦着维克托身畔而过,准确命中站在他身后的一名亲信的心口。 鲜血飞溅到维克托后颈处,黏黏滑滑,带着温热的温度。 维克托脸上的笑容僵硬了。 “打那个高个子!”维克托眨眼已经锁定了秦卿,他举枪大叫,黑手党们不敢怠慢,赶紧端枪射击。 秦卿左右腾挪,灵活得像森林里的猴子,躲开了射向他的子弹。而就在黑手党们开始气急败坏的时候,远处制高点忽然传来一声悠远的枪响。 砰!砰砰! 重型狙击步枪的子弹,准确无误地把几名黑手党人的脑袋打成一蓬血雾。冯庆春的声音自秦卿耳机中响起:“抱歉,我要计算风速。” “你再慢一点我就杀了你。” 秦卿担心着穆晓云,他指挥手下冲上去跟黑手党们搏斗,自己却并不参加战斗,左右乱走着,寻找穆晓云的踪迹。 但是,穆晓云不在这里…… 她去哪儿了? 该死,秦卿心中不住咒骂着自己,直到刚才穆晓云掉头而去,他才忽然惊觉自己做了多么过分的事! 如果得不到她的原谅,自己就此死去,就算是黄泉路上,他也不得安宁的…… 晓云,晓云,晓云…… “你在哪里?” 枪声和喊杀声中,秦卿的声音,低得只有他自己才听得见。 一个老外嗷嗷叫着,朝秦卿扑过来。他的身高足足有两米高,站起来虎虎生风,活像树林里的灰熊。秦卿一心惦记着穆晓云,实在无心跟他多做纠缠,老外一拳向他面门打来,秦卿略一矮身就躲过了他的攻击。然后他腿部一用力,整个人凌空跃起,大喝一声就是一个回旋踢! 卡擦一声,那老外脖子转了半个圈,他双目突出,口吐鲜血,轰隆倒在地上,扬起了一大蓬尘土。秦卿在他身后两米处轻盈落地,看都没有再看那老外一眼,往夜色中的树林奔去。 “晓云!” …… 随着那三十人小队的进入战场,维克托开始感到情形不妙。 这些人,虽然穿着一样的装束,但是很显然跟下午还有刚才守卫的那些肉脚,完全不是一个段数。 身边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来的手下,就是最好的证明。 幸亏参谋打开了第一辆军火车,提供了一批弹药。否则,自己不知道能不能支持这么久。 可是,第二辆车,怎么那么慢? 按理说,参谋手里有着全部的密码文件,应该用不了60秒就能够打开一辆车才对。等到五辆车的军火全部提取出来,他们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然而如今,因为出乎意料之外的进展缓慢,导致全部人都被中国人拖进战斗的漩涡中。维克托很清楚,他们可不比有着源源不绝后备补充的中国部队,自己的这些手下,除了蒋静怡不足一提之外,别的都是经过叛变之后大浪淘沙剩下来的,忠贞不移的精英分子,死一个少一个。 所以,每倒下一名手下,维克托的心里都是一阵颤抖。 殊不知,这正是秦卿和冯庆春所布下的“引蛇出洞”“瓮中捉鳖”的连环计。 先以薄弱的侦查小队来放松维克托的警惕,让他以为中国部队不过如此,然后引他用直升飞机主动出击,飞到军火车停放的山头。 第三步就是用诱子进一步强化维克托“中国人很弱”的这个印象,把所有黑手党人都集中到一个小范围内。 秦卿再布下更大的包围圈,把他们一网打尽。 反正那些军火,对于秦卿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而对维克托来说,却是志在必得。 唯一意料之外的,是穆晓云的脱离队伍。 但是如今,林场中并没有发现穆晓云的踪迹…… 维克托终于知道自己中计了,而他手中的枪,也因为过度使用,热得烫手,以致他不得不暂时撤离火线,到一号车旁去捡取新的装备。 就在维克托低下头的一瞬间,天崩地裂地,轰――隆一声巨响! 参谋所在的地方――那些军火车停放的地方,爆起了一朵蘑菇云! 车子,自爆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 火光冲天而起,巨大的爆炸威力波及四周好几米远,附近站着把风的几个黑手党卷进去,炸得渣滓不留。强大的气浪,席卷而至,山头上所有人都被吹得站立不稳,有一些更摔倒在地上。而离林场最近的周围几棵大树,也抵受不住如此热浪冲击,喀拉拉倒下来,树叶也被烤焦卷曲。 好大的威力! 随着第一声爆炸声响,更多的爆炸声轰隆而至,像一串沉闷的响雷,那是车子里剩下的枪支弹药在包扎。连环的包扎再度把山头的泥土高高掀起,又再度落下,那些木屋被炸得粉碎。 比起第一下爆炸的惊天动地,这接下来的一连串爆炸也毫不逊色,那威势,只怕把这个林场夷为平地也不是不可能。 “快跑啊!” 短暂的惊讶过后,不知道谁发出了一声喊,在那滚滚浓烟之中,大家这才如梦方醒,不管是黑手党还是中国人,都抱着头拼命往安全的地方跑。 不过这么一跑起来,双方的区别马上就出现了。 除了第一批三十人的精英作战单位之外,在后方小路上,还有秦卿带来的数百人。中国士兵跑回去,迎接他们的是同伴的搀扶和拥抱,接着是密锣紧鼓的包扎救治。而那些黑手党,则完全就是自投罗网――一跑到山下,就被如狼似虎的中国战士三两下放倒再捆成粽子一样。 冯庆春这时已经回到山下现场,看着一长列垂头丧气的黑手党们,皱着眉头说:“优待俘虏优待俘虏,把他们都松了绑,包扎包扎吧!” “可是长官,他们每个都是国际知名的犯罪分子,搞不好还会负隅顽抗。”旁边的副官为难地说。 冯庆春大手一挥:“把他们的皮带都剪了!” 于是壮观的一幕出现了――随着一把把军刀准确无误地自腰间划过,黑手党们考究的西裤纷纷落地…… 再也没有人敢反抗,这些头发眼睛肤色不一的,臭名昭著的国际犯罪分子们,乖乖地跟在战士们身后,提着裤子到后方接受军医的治疗。 山上火光耀眼,浓烟滚滚,整座林场都笼罩在难闻的火药味中。冯庆春嘲讽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这一下真是玩大发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庆春,秦卿呢。” “秦卿啊,鬼知道他跑哪里去了,他得罪了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得罪的人。” 冯庆春下意识地一溜儿回答完,蓦地发觉不妥,他霍然回身,当他看清身后站着的是谁时,双眼不由自主地越瞪越大…… …… “晓云,晓云!” 林场里的爆炸,秦卿浑没当一回事。几乎空无一人的林场内,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 砰! 很清脆,很短促的响声。然而在这个混乱不堪的战场上,却无比刺耳。 几乎是直觉地,秦卿抬腿就往枪声发出的地方跑去。 直觉告诉他,穆晓云就在那里! …… “……孙景炀,我是不是成了杀人犯?” 穆晓云低声问。她身上的迷彩服上,沾满了血污,蒋静怡静静地躺在她的脚边,穆晓云不敢直视那个曾经朝夕相处了四年的身体。 “不,我是杀人犯。”孙景炀回答得很快、很干脆,“是我杀的。” “静怡死了……” 不忍看着她受苦,到最后,孙景炀还是帮穆晓云扣下了扳机。 蒋静怡死在穆晓云怀里。 “军火车的密码,我掉了包……我原本想,万一维克托抛弃我,我就把它交给政府,换取我人身自由的。但是现在看来是用不着了。” 真正的密码,藏在蒋静怡的鞋底夹层,就连维克托也搜不出来。 而她掉包进去的密码,要比秦卿那批赝品要高明得多,第一辆车子的密码是对的,而第二辆才是错的。 一旦输入了错误密码,那么车子就将会启动自爆程序。 谁也逃不了。 她最后的一句话是:“原谅我好吗?” “我原谅你。” 泪水,一滴一滴地滑落,滴落在蒋静怡苍白而平凡的脸上,又滑落进她身下的土地中。听到穆晓云这四个字,蒋静怡才露出了微笑。 如果有来生,我们还做同学。 ……依伊、夏若亚,对不起了…… ――s大371宿舍,没有办法全员集中聚餐了呢。 当秦卿来到穆晓云身边侍,孙景炀正在地上吭哧吭哧地挖坑。 “晓云……” 在孙景炀的挖土声中,秦卿看到地上蒋静怡的尸体和哭得双眼红肿的穆晓云,他恍惚明白了刚才的枪声是怎么回事,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下意识地,右手就搭上了她的肩膀。 然而穆晓云却触电般缩开了。 “不要碰我。” 冰冷的话语,充满戒备,狠狠地刺痛了秦卿的心。 “晓云。” 然而,穆晓云艳丽的眼里只有蒋静怡。 “我想先让静怡入土为安再说。” 一捧黄土埋香骨。 孙景炀冒着爆炸的热浪冲进林场里搞来两把铲子,自己用一把,还剩下一把。他好像早就知道秦卿会找到这里来,为他预留了这么一份。秦卿没有多说话,走上前去捡起地上的铲子,加入了挖坑的行列。 两个心情郁闷的男人所发挥出来的力量是惊人的,很快,一个几乎要通到山中间去的大洞就挖好了。 没有棺木,没有随葬品,甚至没有仵作来给蒋静怡美容化妆。 生前相貌平凡的蒋静怡,死后也以自己的素颜来下葬。穆晓云很想把自己梳妆台前面的香奈儿、迪奥、hr彩妆都放一套给蒋静怡随葬,可惜现在只不过在战场上。只有孙景炀从口袋里翻出一管润唇膏来,小心地放进蒋静怡的口袋中。 带着火药和血腥味的泥土,重新掩盖上蒋静怡的身体。 没有墓碑,秦卿削了一块木板,用伞兵刀在木板上刻下“蒋静怡之墓”五个字。天色微明,秦卿的字迹刚劲而漂亮。 自从穆晓云跟他说“不要碰我”之后,他再也没有跟穆晓云说一句话,只是埋头做着自己手头的事。 现在他刻好了木牌,把它加固好,立在那座新坟前面。 “他一定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孙景炀悄悄地在穆晓云耳畔说。 穆晓云面无表情。 半晌,一座崭新的坟墓,出现在林场边缘的荒地上。朝阳的升起仿佛不过一眨眼的事,万丈金光划破湛蓝的天际,一轮红日高高跳起,万千林木在金光中闪耀。 焦土瓦砾,硝烟弥漫,尽数被这金光笼罩着,像另外一个世界在这星球上重生。 “这个坟,太简陋了。” 穆晓云静静地说着,开始低头弯腰,在树影中搜寻。 她在找适合装饰的石头,一颗一颗地铺在坟堆上,也算是有了些许点缀。 孙景炀和秦卿看了她一会,也分别低头找起了石头。 其实,穆晓云只是想自己手上有点事可以做而已。心中各种压抑烦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脑中一片嗡嗡乱响,像要爆炸开来。 看中一块光滑洁白的鹅卵石,穆晓云弯下腰来伸手准备去捡取。一阵不同寻常的劲风从林间刮过。很多人正在跑到山上来。穆晓云没有抬头,继续把那颗鹅卵石拿在手里。 而那些人行动好快,眨眼已经来到了自己身后。 “秦卿,原来你在这里!” 威严的声音,目标却并不是自己或者孙景炀。穆晓云心中一颤,脸上仍旧波澜不惊,只是把鹅卵石紧紧握在手里。 印象中,从来没有人用过如此倨傲的语气,对秦卿说话。 …… 来人头发花白,穿着军装,肩膀上的星星,金光耀眼。 他手下的几十人,人数不多,然而目光坚毅脚步沉稳,一看就是精英部队。 “秦卿,你违反组织命令,私下组织部队外出,动用军中装备。伤害了奥运会重要的合作伙伴,你现在还想要畏罪潜逃吗?” 花白头发的老将军,完全无视孙景炀和穆晓云,他的眼中只有秦卿。 秦卿刀凿斧刻的面容上,没有丝毫表情。 “冯将军,我无意潜逃。只是留在山上打扫战场而已。”秦卿无视穆晓云忽然变得惨白的脸色,说,“我原本就打算下山之后,就来向你负荆请罪。” 冯将军点点头,依然不改威严的神色。 “既然你知罪,那就最好。现在跟我走吧。” 冰冷的手铐,在朝阳中闪着铁的光芒。秦卿顺从地伸出双手,就有人把他铐上手铐,准备带走。 “等一下,他有什么罪?!” 尖利的女声,因为情绪过度激动而有些失真。冯将军和秦卿都停下脚步来,冯将军回过头,见到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身材颀长面容白皙,有着聪慧灵动的漆黑眼眸,惶恐却毫不畏缩地看着自己。 “你是什么人?” “我叫穆晓云。”穆晓云上前一步,不顾孙景炀的眼色,问,“他刚刚抓住了美国臭名昭著的黑手党教父维克托―卢斯,他犯了什么罪?” “他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什么罪名。也许只是违反了组织纪律而已。”面对穆晓云,冯将军竟然不知不觉放缓了语气,“但是,小姑娘。抓坏人可能是对的,但是有些方法,他显然用错了。我们有我们的纪律,你最好还是乖乖在旁边呆着。” “这……” 穆晓云一时语塞,孙景炀伸出手去,抓住了她的胳膊。穆晓云错愕地回过头去,孙景炀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冯将军见穆晓云再也没有话说,便对秦卿说:“走吧。” 秦卿的目光,却充满不舍地看着穆晓云。 不过,她似乎并不打算原谅自己。 那样的自己,也不值得她去原谅吧…… 一次有一次地得到穆晓云宽容的对待,令秦卿得意忘形了,他竟然忘记了穆晓云是个很有原则的女子。而她的原则,从来都是不容侵犯的! 他不奢望她的原谅。 那么这样结束也好。 孙景炀和余青童,会代替他来,好好照顾穆晓云的。 “还有话说?”冯将军问。 秦卿摇摇头。 “走吧。” 山风呼啸过树林,树木哗哗作响,一轮大日在高空炫耀,有多少的光明,就有多少的暗影。在树木斜斜长长的光影斑驳之中,秦卿带着手铐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穆晓云迷茫的瞳孔中。 穆晓云抬起头来,忽然发觉,日光耀眼,太阳刺得自己难受。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零六章 “晓云,晓云。” “晓云!” “晓云……醒一醒!” 穆晓云皱着眉头,迷迷糊糊地咕哝着:“不要。” “奥运会闭幕了。” 穆晓云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双眼瞪得铜铃大:“什么?!” 下一秒,她发现自己床头黑鸦鸦地围了一圈人,都探头探脑地看着她。穆晓云不由自主脸一红:“你们看什么?” 满眼的金色,闪花了穆晓云双眼。她眯着眼睛,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转移了地方。左右打量着,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个舒适的房间里,高高的罗马式四柱豪华床,柔软的被褥舒服得让她躺下去就不愿意起来,屋子里的陈设金碧辉煌,也难以一一尽数。 “这是什么地方?” “孙家的房子。”孙景炀说。 穆晓云了然:“哦。” 难怪呢,这样金灿灿的恶俗品味,一定是孙正华的杰作。虽然老子和儿子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高材生,但是品味这种东西,有时候还是有些天生因素的――孙景炀就比他爹有品味得多,具体体现在他们两个各自的意中人身上。 “我怎么在这里?” 非常老套的对白,幸亏穆晓云没有穿越。这次是余青童回答:“你太过疲劳,又急怒攻心,一下子大脑供血不足晕倒了。孙景炀把你带回这里,又通知了我们来。” “我觉得,人多一点你心情会好些。”孙景炀补充道。 ……这人真够多的。穆晓云心说。 游目四周,红姐、陈锦州、夏若亚、依伊、余青童、孙景炀……该来的都来了,上次汶川地震认识的这帮家伙们。 除了……除了秦卿和冯庆春两口子。 “冯庆春和连凯呢?”依伊问。 “那个冯将军就是冯庆春他老子,现在冯庆春因为过于胡闹被关起来了。连凯去找冯老头子求情。”孙景炀的手下也不是吃干饭的,论起来,这里就属他最手眼通天了。 “不来也没关系。我没事的。”穆晓云淡淡地笑,“他们,始终是另外一个圈子里的人吧。” 大家忽然沉默起来。 “红姐、陈锦州,余青童,孙景炀。你们……可以出去一下吗?我有事要和依伊、若亚说。” 穆晓云觉得还是先把蒋静怡的事说出来,会好受一点。 至于秦卿…… 就让她独个儿慢慢消化吧! 这些人里,孙景炀最清楚怎么回事。他二话不说地掉头就走,其他人见到主人都这样了,也就纷纷往门外走去。片刻之后房间就走剩下原本371宿舍里的三个人。 “晓云……” 依伊是最后一个到达帝都的,就在十五分钟之前,她才乘坐孙氏的飞机赶到,这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只模模糊糊地知道个大概。而夏若亚,却知道得更多,她见穆晓云神情沉重,便勉强笑道:“晓云,有什么话要说了?” “对呀。晓云,什么事呢?”依伊也问,她左右一看,顿时发现了什么,说,“咦,我们宿舍,这次又差静怡一个呢。” “……我要跟你们说的,就是静怡的事。” 穆晓云低下头去,努力组织着语言。无奈事到如今,她那汇聚了中外无数词汇的大脑,却无论如何也组织不出像样的语句来,只得简明扼要地说:“静怡,死了。” 噩梦般的二十分钟之后,穆晓云终于把这次事件始末,说了个大概。其中爆碳一样的依伊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插了好几次嘴。穆晓云忍着再次流泪的冲动,越说,越难受。 原本以为,能够有人分担自己的痛苦是好的。没想到再次重复一次,仍然是梦魇般难受。 静怡死了…… 那个,跟她们一起度过如花般美好四年的,聪明睿智的女孩,死了。 生命如此脆弱,不过短短几天,善恶颠倒,乾坤转移,而她拼尽全力,也无法抓取到什么。 现在,黑手党覆灭,林若彤疯了,林家最后一点余孽也烟消云散。 可是,她却失去了静怡,失去了秦卿。 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晓云,是你埋葬了她吗?”依伊首先忍不住哭起来,泪眼汪汪地看着穆晓云。 穆晓云默默点头。 夏若亚也说:“晓云,你一定很辛苦吧。为什么不早跟我们说呢?我们一起去劝静怡,她一定会回头的。” “如果静怡愿意听我们劝说,那么在大四的时候她就会告诉我们了。”依伊倒是神智清醒。 穆晓云除了沉默,就是沉默。 几天来的连串事件,犹如惊涛骇浪,几乎要把她溺毙。她甚至来不及消化其中的许多信息,事情就用一种极度震撼的方式结束掉了。例如蒋静怡的死亡,例如秦卿的被捕,都是如此。 接下来,等待着她的,又会是什么? 曾经在重生的那一刻,踌躇满志地想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但是现在,穆晓云不得不重新开始怀疑,命运是否正在跟自己开着什么玩笑。两辈子的路,都走得如此坎坷。 我命由我,不由天。 也许只是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而已…… “对了,秦卿呢?这种重要时刻,为什么他不在这里?”依伊又问一个她很关心的人,秦卿是维系穆晓云幸福的人,现在穆晓云情绪低落,秦卿不应该缺席。 “……” 这一次,就连穆晓云也没有再回答依伊的话。她的心在依伊提起秦卿名字那一瞬间痛得有如刀挖。房间的水晶吊灯柔和灯光投射下来,穆晓云白瓷般的美丽脸庞瞬间笼罩上一层阴影,她垂睫不语,神情郁郁。 夏若亚见状,伸出手来,轻轻握住穆晓云的柔荑。 “晓云,秦卿出了什么事吗?” 依伊心中想的也是同样念头,而且因为对秦卿的熟悉,她想得更远,脸色一下子惨白起来。 “晓云,秦卿出事了?!” 两位好朋友情意拳拳的关切,真情流露,穆晓云心中顿时漫过一股暖流。她勉强扯了扯嘴角,说:“他还活着。” “活着?”依伊皱眉,这种话,听起来怎么好像不太妙? “秦卿他……私自调动特种部队,违反了组织纪律。反正……反正就是犯了错误,被抓走了。” 依伊和夏若亚都是大吃一惊,异口同声道:“被抓走了?!” “不过以他们家的背景,他不会有事的。只不过现在他不能在我身边,如此而已。” 穆晓云笑容落寞。 …… 帝都,秦家。 已经夜深人静时分,但是主人房中,还亮着灯光,隐隐传出说话声。 “老爷,你真的不去跟林柏说句好话吗?”袁美双眼红红地,显然刚刚才哭过。她抓住在房间里第十次踱过自己面前的丈夫秦长征,语气恳切,“秦卿虽然这次是鲁莽行事了一点,不过他确实是破获了一起军火走私的大案啊,功过相抵,不是正好吗?为什么这次偏偏要这样小题大做?” “袁美,你以为我不心疼自己儿子?只是这一次,怕是秦卿他在哪里得罪了人,现在是被拿住把柄了。我不说话还好,一开口,指不定就多大个帽子盖上来!马上就要进行十七届三中全会了,这种时候,我动不得。” 秦长征现在也是又是心疼,又是担忧,又是恼火。秦卿跟他哥哥不一样,从来不是个省心的孩子。自己跑去从军也就算了,偏偏又因为出了人命,他一怒之下把手榴弹扔进了还有人质的游击队营地里,差点被弄上军事法庭。 自己费尽心思把他带回国来,放进相对安全的外交部,现在他偏偏又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维克托这条线,他又何尝不知道,但是维克托跟宋清一派的人关系很好,宋清表面上只是外交部副部长,那是因为他年纪大了升不上去。但在九大常委中,目前最得势的太子党侯东,是宋清的得意弟子,师生关系非常融洽。 侯东的叔父是开国元勋,这一伙人,可不是那么好惹。 原本秦卿在奥运会发现维克托的异动后,也跟秦长征商量过。秦长征当时给的意见就是,只要奥运会防范得当,不出意外,维克托赚不成这笔钱也就撤出中国了。即使维克托受了挫折,也怨不到个人头上来。他秦卿可好,前面答应了父亲拍着胸脯说得好好的,后面人家不来惹他,他跑去偷人家的文件,最后还大张旗鼓地驳火,直接把黑手党端光光。 断掉了维克托这条财路,宋清那伙人,肯放过秦卿才怪。 如今不让秦卿吃点苦头,给点儿面子宋清,他秦长征的十七届三中全会,可就难过了。 不是秦长征不爱自己的儿子,只是作为一家之主的顶梁柱,秦长征的羽翼底下,还庇护着秦卿之外的许多人,他需要考虑得更加周全。 “可就算是你不能动,秦卿也顶多算是违反组织纪律而已吧,冯成也是的,竟然用手铐铐他回来,让别家知道,我可怎么处。” 秦长征嘿然:“你又不是在意别人蜚短流长的,就当是儿子再次经过历练好了。男人不坐过牢还叫做男人吗。而且。” 他走到桌边,拿起茶来喝了一口,“而且,正是因为秦卿只是违反了组织纪律,罪名不严重,我才懒得出去保他。他也三十岁的人了,还这么冲动,让他吃吃苦头,对他以后有好处。我听说他这次把小茹也给牵扯进去了,让人家客串了一把女特工,还有冯庆春,那孩子也被家里关了起来。你还是想想怎么跟冯成还有冯开两个护短的老哥们交代吧。” 袁美想了想,不由得嗔怪道:“秦卿那孩子,真是太让我们操心了。” 秦长征见妻子薄怒起来,不由得露出笑容。 “你也开始觉得那小子可恨了吧,所以,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做你的事好了。” 说话间,远处忽然传来女人凄厉的哭叫。袁美和秦长征都微微皱起了眉头,袁美摇电话唤来了保姆问:“是大嫂又在跟大哥吵架吗?” 保姆低眉顺眼地说:“不是。大少爷今晚没有回家,大奶奶现在睡不着,心情不好,正拿小李出气呢。” 袁美皱眉道:“那成什么话,现在可不是封建社会了,大家都是工作而已,她自己不顺心,怎么可以乱拿保姆撒气。” 那保姆笑道:“可小李也体恤大奶奶的难处,愿意给她这么着啊。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们也不好说这么多。大奶奶她本心不坏,就是大少爷老是给她气受,等她恼过了,也就好了。(.无弹窗广告)” 果然,不久那女人的撒泼声音就小了下去,渐渐变成了呜呜咽咽的哭声。袁美连连摇头,叹道:“你去跟她说,就算心里不痛快,好歹也忍着点,不要这么竭斯底里。我们家的女人,成天哭哭啼啼地,被人看了笑话去,那可成什么样子。” 那保姆答应着去了,也许是保姆的话凑了效,也许是女人觉得哭下去也没意思,过了一会,就连那哭声也消失了。 “唉,一个是这样,两个又是这样。工作得力的,娶个老婆闹心。没有娶老婆那个,工作又老出幺蛾子。”秦长征一张老脸都要垮下来,“几时我伸腿去了,这个秦家就败落了!” 袁美知道他心中不痛快,便柔声说:“你也不用这么担心。不说大的那个现在已经在部里平步青云,准备外放。就算是秦卿,他的能力是很强的,就是性格毛躁了一些,等以后娶了妻生了子,成熟了也就好了。” 秦长征点点头,又叹:“秦卿娶老婆,可得要小心一点。可不要再像他哥一样,娶个母夜叉回来。闹得家里日日不得安宁。偏偏我们这种门户,又是不好离婚的,他现在可是有家不能回了。” 袁美微微一笑,不答腔。 秦长征又哪里知道,儿媳的怨气,并不是平白无故得来。只是原以为嫁入高门大户,结果却发现老公竟然另有所属,每个女人,都难免酸意大发。这个大儿媳笼络男人的手段也差了一点,逼了这么多年,竟然把老公越逼越远,如今跟那小三在外面双宿双飞,俨然已经家外有家。 袁美心中虽然雪亮,不过那个到底是自己儿子,不闹出什么事来,也就一只眼开一只眼闭了。 只是秦卿的娶妻大事,必定要小心再小心才是。 那张白皙端庄的鹅蛋脸,又在袁美面前闪过。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秦卿就回家了。秦长征说得没错,他这次毕竟不算犯什么大错误,维克托是黑手党教父,则属于板上钉钉的事。尽管宋清因为断了财路满心不爽,却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只把秦卿关押了几天,口头处分警告过之后,就把他放了出来。 表面上看来秦卿并没有受什么伤害,只是因为休息不好而略显憔悴。但是,从外交部内部的处分公告来看,他的职业履历终于有了污点,日后的晋升,恐怕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无论如何,袁美见到儿子平安回来了,也是欢喜不尽。秦卿应答了几句之后,双眼皮就直打架,袁美见他意识都模糊了,就叫来负责秦卿房间的小保姆小梦,领着秦卿去睡觉。 秦家也是属于开国元老,秦长征的父亲,是当年参加了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老红军,反过围剿,参加过党内路线斗争,打完了鬼子又打淮海战役。等到秦长征长到青春期,又送儿子去抗美援朝,抗美援越,可谓满门军功,赫赫有名。 正因为如此,为着那些血汗出来的功劳,秦家也算得上是新时代的“铁帽子王”。 按照规定,这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是国家配备的,秦长征本人就配了两名司机,一名厨师,三名保姆。袁美和两个儿子另算。这个大院里,上上下下生活着的人,也都有一百几十个。 有人笑言,封建制度在国内根深蒂固,没有个一两百年不能消除,此话或许可以在秦家府上可见一斑。 小梦原来是袁美身边的保姆,刚来的时候才十六岁。袁美见她行事妥帖,细心周全,就派给了自己疼爱的小儿子。这小梦在秦家大院四年多了,说来也是个死心眼的人,前段时间秦卿还在非洲,她明明可以偷懒,却还每天勤勤恳恳地把秦卿的房间收拾得片尘不染,只等着“二少”回来。 如今秦卿回国了,全家上下,除了袁美,最高兴就是小梦。每天进出秦卿的院子都是笑眯眯的,过年一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中了五百万呢。 这一次,尽管秦卿回来,身上已经蒙上了丑闻,就连秦家里的一些下人都开始嚼舌根了。小梦却还是一如既往,喜滋滋地领着秦卿去服侍梳洗睡觉。 等到秦卿睡下后,袁美才再度叫了小梦过来。 “秦卿睡了吧?” 小梦垂眉道:“睡了。” “他精神怎么样?” “还好,就是……就是……” 小梦吞吞吐吐地,袁美低头喝茶:“但是什么,直接说,没关系。” “我觉得,二少他好像很颓唐,比上次从非洲回来更严重。整个人……整个人好像都没有了生气一样。” 上次在非洲,亲眼目睹了同一个营帐的战友被炸死,秦卿狂性大发冲进敌营里,孤身一人手刃二十名游击队员。同时也造成了游击队员对平民开枪扫射的结果。当秦长征千里飞往非洲,亲自押解儿子回来时,秦卿也消沉了好一段时间。 而那时候为了堵住侯东那批人的嘴,秦长征亲自把儿子贬到外交部培训中心里去当学生头儿,把秦卿远远地调离漩涡中心,其中既有做给政敌看的意思,也未尝没有让秦卿好好反思的意味在其中。 那时候的秦卿,虽然也消沉,也颓丧,却远远没有现在这次这样,似乎连活下去的欲望都失去了。 袁美面无表情地沉吟不语。 小梦看着袁美,踌躇着,袁美见她显然还有话说,便开口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听到一些小道消息,说是二少,恋爱了。在外面爱上了一个平民女孩……在冯将军逮捕他的时候,他正在和那个女孩子在一起。我想,可能这才是二少爷情绪低落的真正原因。” “女孩?”袁美长眉一扬,小梦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消息却比自己想象的灵通。 “夫人,二少真的是恋爱了吗?不是我僭越,只是我……我觉得,二少这样被抓回来,未尝不是好事。他不像大少,是脂粉堆里长大的,二少在男女关系上,非常单纯。如果被外面的女人带坏了,现在大少……大少也就那样了,二少再在同一个问题上栽跟斗,外人看起秦家来也未免太不像话呢。” 小梦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 袁美只是怔怔不语。 半晌,袁美挥挥手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好生看着二少点。晚上拣他喜欢吃的麻婆豆腐和开水白菜做吧。” 小梦答应着,转身自然去安排不提。 她一贯做事勤勤恳恳,秦卿院子里仆人不多,却也打理得井井有条。人人各司其职,对小梦也都十分信服。如今小梦先着人到厨房里去交代了袁美的命令,又去把秦卿房间里凌乱的书本收拾好了,忙忙碌碌一个下午,等到两个小时后小梦抬头擦擦自己额头的汗水,却发现秦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睁着乌黑的眼珠子,一霎不霎地盯着罗汉床床顶。 小梦见状,连忙擦擦手,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鬓发,笑着走到床边说:“二少你醒了呀,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 秦卿不吭声。 小梦又道:“你饿了吗?夫人刚才交代,晚上做你爱吃的麻婆豆腐和开水白菜呢。只怕现在也准备好了,要现在开饭吗?” “……” “二少。”小梦见秦卿意志消沉,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心中不忍,声调,也放软下来。她坐到秦卿床边,双眸如水,“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你可以跟小梦说的。小梦虽然不能为你分忧,这样好歹舒服一点。” 但是秦卿只是翻了个身,背对小梦:“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必了。你出去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小梦的手,原本已悄悄地伸到秦卿的被子旁,见秦卿如此情状,不由得一愕。 她低低地答道:“是。” 结果,秦卿这“静一静”,一静就是三天。 三天之后,就连一心要给儿子一个教训的秦长征也按捺不住了,在哭哭啼啼的袁美带领下,来到秦卿房门前。 “秦卿!秦卿!你给我出来!你要哭死你妈吗?!”秦长征真是气坏了,他老脸气得铁青,花白的头发也一根一根立了起来。 没想到两个儿子都这么不争气,好不容易摆平了宋清,回家还得侍候这个小祖宗。他三十岁都已经在战场上立了一等功回来了,这两个儿子,三十多岁了,却一个只会花天酒地,一个成了彻底的废柴! “秦卿!开门!” 秦长征虽然已经六十多岁,却因为行伍出身,身体底子极好,把个结实的木门敲得前后咯吱乱晃,门框上的灰土簌簌而落。 “秦卿!你出来啊!别吓妈妈了!” 袁美用手帕擦着眼泪,小梦则在旁边搀扶着她,花容失色。 然而,任凭外面吵翻了天,房间里面却仍然死一样寂静。 秦长征拍了一会门,见没有动静,便要回头找人来撞门。冷不防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冷峻的声音:“爸爸,让开!” 已经一个月没有回家的,秦卿的哥哥秦爵,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而且第一件事就是奔到这个院子里来。 他面罩寒霜,目如冷电,快步走到秦长征身边,不由分说就一脚飞踹! 嘎啦一声巨响,沉重的木门顿时开了一丝缝隙,秦爵麻利地从门缝里伸手进去,三两下拨开了门锁,一群人全部涌进秦卿房间里。 “秦卿,你这个胆小鬼,犯了事还要爸爸哥哥给你擦屁股,你赶快滚出来,我要杀了你!”秦爵大声嚷嚷着,一马当先地冲在前头,然而当他来到卧室里间,却不由得愣住了。 秦卿的床上,空无一人。 他失踪了。 …… 帝都近郊,木村。 这是一条很奇怪的村落,勉强算是城中村。这个在帝都地图上几乎无法找到的小村庄,泥泞的道路,随处可见的垃圾,破落的村舍。 如果不知道这里住着一批来自外地的热血摇滚青年,那么谁都不会对这里多看一眼。然而就是在这里,这些执着的摇滚青年伴着简陋的小屋、恶劣的伙食过着穷困潦倒却又充满梦想的日子。 几十支成型乐队,整天过着吹拉弹唱的音乐。破旧的农民房子里,大叔大妈带着奶娃娃在喂鸡,旁边就传来震耳欲聋的新金属摇滚,二者仿佛完全不搭界,却又和谐共存在一起。 正是这些不搭界的景象,令这条村子,跟帝都里别的许多城中村,有着截然不同的风貌。 而且,这里的村民也很有特色,他们就乐意把房子租给这些一文不名,极端穷困的摇滚乐手们,象征性地收一点租金,没有也就拖着。乐手们的相互扶持,村民们的纵容,令这个地方奇迹般地至今没有一个摇滚乐手饿死。 今天是周末,因为部分乐队到村外的酒吧登台表演去了,所以村子比平时要安静一些。村头王大叔才刚刚睡下,就有人敲门。 “谁呀,上厕所的直接后边儿去。”王大叔瞌睡虫被吵跑,老大不愿意地大声嚷着。他的院子里一字排开三个单间,都是租给摇滚乐手,而且都没有厕所,要解决大小问题,得到屋后面去。 而外面那人,则瓮声瓮气地说:“我要租房子。” 王大叔一听,连忙一咕噜爬起来,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大门一打开,王大叔不由得眼前一亮:“哟呵!石南!你回来啦!”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老脸笑出花来,连忙把石南透往屋内让,“进来进来,你现在可是大明星了呢。” 一边让,一边还伸长脖子往石南透身后看:“有狗仔队跟着没有?” 石南透笑笑说:“大叔你放心,狗仔队嫌这儿脏,在村口就跑了。” “啧啧,咱这儿脏的是地板,狗仔队脏的可是那颗黑心!”王大叔不以为然地砸吧着嘴,却也放下心来。他笑呵呵地打量着石南透,他今天穿着黑色的皮夹克和紧身牛仔裤,黑色机车皮靴,脖子上挂了许多挂件,头发一根一根精神奕奕地立着。石南透的肤色很白,却酷爱穿黑色衣服,强烈的对比,加上他那清秀的眉眼和红红的嘴唇,构成一种画面般的特异美感。 “你胖了啊。恐怕衣服都不止一个号了。” “不是吧,大叔,怪不得前一阵子制作人警告我减肥呢!恐怕真是好日子消受不起啊。”石南透跟王大叔开着玩笑,一边亮出手里一瓶茅台,“正宗五星级茅台,去贵州开演唱会顺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想着来孝敬您老人家了!” 王大叔小眼睛大亮,这一下才真叫乐出花儿来,他一把抢过石南透手里的精美包装盒子,打量着:“哟哟。茅台!哟哟!” 哟了一会,王大叔才说:“还是你小子有孝心,没有忘记你王大叔。” “大叔,当初我刚从音乐学校出来,差点要饿死,是你收留了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我石南透,还有潘神,生是木村的人,死了,也要回到木村里来。”石南透笑道,“他们几个今晚也回来了,现在怕是回到原来的屋子里去到处扰民呢。我们拖了一车啤酒来,今晚喝个尽兴的!” 王大叔笑骂:“你爱叫谁叫谁去。”他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又伸了个懒腰,说:“大叔老了,又不懂摆弄你们那些死亡啊,黑金属啊什么的,不陪你们了!” 大叔跟着这些乐手相处时间长了,对那些死亡摇滚、黑金属摇滚、歌特摇滚什么的,也了解个一二。偶尔还会跟着他们说唱两句。 果然,说话间,木村那边就传来隐隐约约的喧闹声。 这个村子里走出去的乐手,都会把这里看成自己的家。大家不会拒绝外出归家的游子――更不会拒绝送到嘴边的啤酒。 乐手们都不论谁和谁,除了自己的cd、自己的老婆和自己的乐器,别的一切皆可共享。石南透也不客气,走出院子开始挨个敲门。 第一第二间屋子的门老早就开了,还有人缺德地拿出一瓶陈年老啤酒来玩喷瓶塞子,喷了一院子啤酒沫子。而第三间屋子,却大门紧闭。 石南透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反应。 “不用敲了,里面那个,不是乐手。”王大叔在二楼叼着口烟,大声冲石南透喊,“你别扰人清梦!” 石南透愕然:“哦?” “里面那个,可是怪人。搬来这里之后一口气交了两个月房租,每天就是一打接着一打的喝啤酒。也不跟旁人说话交流,反正我们知道他没死也就是了。”第二个房间里住着的,满头黄毛的乐手说,“搞不好是个现代修真的,在这儿等着飞升呢!” “得了吧,那里有人飞升会喝啤酒的。出家人要戒酒!”石南透笑笑,加大了拍门力度,“里面的谁也好,出来喝个酒吧!” 黄毛见石南透执意要为难自己,也就摇摇头,从自己屋往外搬扩大器去了。 “喂喂!里面的人死了吗?” 石南透不依不挠地拍门。 终于,他的韧性发挥作用了,薄薄的木板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石南透脸上露出笑容:“哥们,来喝酒。” “……” 开门的男子,身材高大,容貌俊朗。他双眉如鬓,高高的鼻梁下,是两片薄薄的唇。要不是他胡子拉碴满脸落寞的话,算得上是少见的帅男。 面对石南透友善的邀请,男子却毫不领情,他只是伸手一提石南透的衣领,竟然就把一百多斤的石南透离地提了起来:“你敲坏我的门锁了。” “那不是正好吗,觉也睡不成了。一起喝酒。” “……” 男人看着已经在院子中间吼开了的乐队,星眸闪烁。 半晌,他才把石南透放回地上,大步流星地走到桌边抄起一杯啤酒,重新返回自己屋子的墙根坐下来。 真是个怪人。 ------题外话------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无论如何,我大国国威不容侵犯。 【啊,好想写一个架空古代文,打丫的xxx】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零七章 石南透一时不知说什么,可是眼前这个人总是给他莫名熟悉的感觉,好像哪里见过一样。(.好看的小说)所以要他现在走开,又实在不甘心。他在那个男人跟前站了好一会,那男人自顾自喝酒,完全当他这个当今国内最炙手可热的创作歌手是透明,那边有人喊他,石南透只得去了。 男人喝完一杯啤酒,又去续第二杯的时候,石南透依旧来了。 “哥们,失恋了?” 木村时不时会出现这样的人,因为失恋听了某些旋律,自以为自己从此爱上了音乐,抛下一切来到这个地方来。他们中的一些人,从此真的走上了地下摇滚的不归路,而另外一些,在失恋的劲头过去之后,忍受不了这里艰苦清贫的生活,而重新走回俗世的正轨。 “失恋是什么?” 不料,男人打了个酒嗝,出来的是这句话。 石南透哑口无言,他翻着白眼想了好一会,没把握地说:“被女人甩了,甩了女人之类的,这样吧。” “那我不算失恋。”男人说,“别跟我提女人。” “好吧。” 石南透对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好奇了,那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始终萦绕着他,他换了个话题说:“怎么来到这里的?” 很明显,这个男人不是摇滚乐手,也绝对不是本地村民。除了二者,石南透想不出还有什么人回来租住这里破旧的农民房子。 “我从家里跑了出来,没带多少钱,就在后海里问人,哪里可以花最少的钱活下来,又能够让我静静地思考。他们就推荐了这里。” 石南透哑然失笑,这么说来,那些指路的路人甲可真够损的。他哂道:“听说你天天啤酒当饭?在这条村子里算是奢侈生活了。很多人只吃白水下面条,盐都不舍得放。” “钱不是用来花的么。”男人闷闷地说。 “花在乐器上啊,乐器,扩大器,弦,cd,什么都是钱。一场演出的演出费又只够来回车费外加个夜宵的,这里是穷光蛋的世界。” 男人奇怪地看了石南透一眼:“你不是挺光鲜么。” “我啊,我以前也跟他们一样。只不过我运气比较好,走出来了。所以今晚回来回馈社会。”石南透看着那边新上来的一支歌特摇滚乐队,他们一色黑色衣服和浓浓的妆容,气氛幽暗神秘,“可是,我还是怀念在这里唱歌写歌的日子。那时候,只需要关在王大叔的仓库里,玩命的弹吉他就行。日子过得舒心。” “站着说话不腰疼。”男人淡淡地下了结论,“到底你也是希望得到认可,才走上台前吧?” 石南透笑得很失落:“错了。我走到台前,并不是为了得到观众的认可。我只是被一个女人推着,身不由己地走上来而已。” 男人眼眸蓦然精光一闪,即使他已经满身伤痕,但在那一瞬间,还是显示出这个男人不同凡响的一面来。 “我呀,原本是帮一个歌手写歌的。结果她唱着我写的歌,出名了。她偷偷地帮我安排了出道的经纪公司,结果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mv拍摄的现场。那首mv卖得不错,我就……一路这么走过来了。”石南透仰望星空,金星在天上闪着耀眼的光芒,而石南透的眼眸,比星光黯淡,“路走过来了。我们,却失散了。她嫁了人。那个男人可以给她幸福。” “你爱她。”男人帮石南透下了结论,石南透没有否认,男人的语气,却带了淡淡的讽刺,“你该不会跟我说,这辈子再也不会这样爱一个人了吧?” “哪里哪里,真是非常抱歉。我是个感情丰富的人,恰恰相反,我很快又爱上了另外一个好女孩呢。” 男人啧了一声,道:“拿得起放得下啊。你比我潇洒。” 不知不觉之间,两个人的话题又回到最开始的那个――女人。 “老天爷作证,女人真是难办。我心里明明已经放下前面那个了,现在只有她。可是她总是对自己没有信心。我知道,因为大家同行,前度取得的成绩比她这个后辈要瞩目得多,可是我要的是女人,又不是成绩单,看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嘛。女人啊,女人。”石南透说着,自己也苦笑起来,灌了自己一口,他乜斜着旁边的人,“你说我比你潇洒?你干什么坏事了?” “我骗了一个女人。” 噗!石南透口中的啤酒全部喷了出来。 男人看他表情丰富,慢吞吞说道:“既不是骗财也不是骗色……我……” 石南透露出八卦表情,男人踌躇了一会,继续说:“我原本是个警察。为了追查一伙犯罪分子,跟她说了谎,让她盘下了犯罪分子的店方便我进去调查。犯罪分子被我端掉了,可她也恼了我。她受不得人骗。” “那也情有可原,哪个男人不是工作狂呢。” 石南透同情地跟男人碰了碰杯。 “可能职业不同……她很包容我,每次我去出危险任务,她都默默支持我。可能这次我太过分了。”男人颓丧不已地抓着自己头发,“我对不起她!” “只会说对不起没有补救措施有什么用。”石南透说,“关键还是你太工作狂嘛。你要搞清楚,工作只是为了更好地生活,而陪你生活的人,将会是你的女人。” 男人怔怔不语,彷如老僧入定。 这时,一个光头坐在了架子鼓前,几个起手,架子鼓就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仿佛某种召唤,石南透站起来,说:“到我们了。” 他分开欢呼的人群,在穿过人群的时候随手脱下身上的夹克扔到一旁去,露出线条优美的上半身,上台的时候,石南透弯腰一抄,再起来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吉他。 激烈的和弦,自吉他上发出来,不大的院子里,气氛顿时燃点到了高潮!没有麦克风,石南透只是随便戴了个话筒在嘴边,昂扬流畅的乐韵在他指尖如水流出,他唱道:“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没尸骸。这tm是个什么社会呢,就是这样一个tm社会,你说怪不怪?那边有个警察他为民除害,可他的的女人,却因此备受伤害,爱,爱,爱不完的爱,再美的爱情,又怎么受得这种意外!” 和舞台上流光溢彩的潘神相反,脱下了情情爱爱的外衣,这支回复出道之前本来面目的潘神,歌词粗俗不堪,然而,却有着某种振聋发聩的现实力量在里面。 院子里的乐手们随着鼓点兴奋地玩起了人浪,有节奏地踢踏起舞。野兽般的咆哮此起彼伏,村子外面静悄悄地,而村子里,却正在经历一场狂欢。 “金腰带,笑那尸骸。如果有下辈子看你还是不是这样乖?不如大家一起坏一坏,说不定,那悲催警察和警嫂,还能继续恋爱,再生一堆小孩!” 曲子其实是潘神乐队的成名曲,但石南透却硬是有本事把一首迎合市场的情歌,改成了字字押韵丝丝入扣的硬核说唱。他在上面数起来,底下的人就像集体抽风。 “嗷嗷嗷――” 有人兴奋地仰天长嚎,石南透五指一撩,扫过吉他。弦声停止,他把吉他一丢,一溜烟小跑回墙根处挨着那男人坐下来。 “怎么样?我唱得还不赖吧?” 兴奋的语气,竟然有几分像讨要奖赏的小孩子。 男人早就被他的表演惊得目瞪口呆,现在回过神来,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么快就编成曲子唱,看来你还有几把刷子。” 石南透一点都不客气,擦擦鼻子得意道:“说起填词,我是众所公认的急才。” 男人冷哼一声。石南透也不恼,凑过去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石南透。他们习惯叫我石南。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再度陷入沉默。 就在石南透以为他要变成石像僵持到天明时,两个字钻入他耳中。 “秦卿。” “秦卿。”石南透重复着这个名字,“好名字,很文雅。你一定是读书人家出身吧?” 他上下打量着秦卿,试图在他身上发掘出一点书香弟子的痕迹出来。不过很快他就放弃了:秦卿肤色黝黑,眼神坚毅。脸蛋虽然像希腊雕像般俊美,可肌肉也像大卫像一样结实。不太可能是读书人…… 看来他说自己是经常执行危险任务的警察,这个说法还是靠谱的。 “秦卿。你房门被我弄坏了,不如到我的房子里去住吧。在二楼,比这儿强一点。算是我给你赔礼。” 秦卿看看自己身后已经歪歪扭扭的锁片,虽然他现在身无长物,不过长期以来深宅大院独门独户养成的隐私意识,还是让他无法在如此没有安全感的地方睡觉――在没有锁的单间里睡觉,很可能会被附近院子里毫无节操的摇滚乐手冲进来骚扰。这还是好的,更糟糕的情况是,摇滚乐手们还有相当一部分男女通吃…… 于是他没有拒绝石南透的好意。 为了纪念自己的出身,石南透依然保留着当初在这里租住的房子――当然,跟以前给了一个月房租不给一个月的情形,现在他是按时交租了。从这一点就足以看出,石南透实在是个念旧情的人。 二楼的房间,比一楼的加建小平房要强一点。地方宽敞很多不说,就连隔音都好很多(因为王大叔自己睡在二楼的缘故),而且居高临下地看着屋前面的院子和屋后面的田野,有一种说不出的舒心。 从秦卿面无表情的反应来看,石南透推断出他对这个新落脚点很满意。 “你喜欢这里就别客气,尽管住。房租我已经交了一年,你爱住多久住多久。”石南透笑道,“不过嫂子的话,我劝你还是回去和好吧。” “她不会原谅我的。” 秦卿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就重新龟缩进自己的世界里,不再说话了。 石南透只好耸了耸肩,自行找了个角落躺了下来。 秦卿……秦卿…… 这个名字,越来越熟悉,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总是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作为孤儿,从小寄人篱下的石南透,他并不是一个轻易对别人友好的人,只是对秦卿,有一种莫名的好感和亲近的感觉。 为什么这样呢? 带着一些些好笑的疑惑,石南透眼皮沉重,终于也沉沉睡去。 …… 清早,天还蒙蒙亮。一身黑衣的穆晓云,就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孙景炀的大宅。 今天,是她跟依伊和夏若亚约定,去给蒋静怡扫墓的日子。也是蒋静怡的头七。 林若彤仍然下落不明,孙景炀和余青童都已经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去找他,只是没有了秦卿手下那些无所不能的情报人员,效率总是低下。那天她以为抗凝血蛋白打到自己身上会死定了,被吓得精神崩溃,大概现在正在哪条大街上流浪吧。 “你来了。”孙景炀一早已经等在了门厅处,他也是一身黑衣,黑色的阿玛尼西装修长合身,搭配着黑色的领结和白色的衬衣,乌黑的头发,俊朗的五官,没有了平时的潇洒,却多了几分肃穆。 “早。”穆晓云点点头。 “走吧。要去接她们。” 孙景炀对这个地方熟悉,于是自告奋勇地成了她们的司机。他贵为孙氏集团的总裁,在商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现在当三名平民女孩的司机,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穆晓云点点头,孙景炀今天特意选了一辆低调的黑色奥迪作为座驾,穆晓云上了车,孙景炀发动车子,缓缓驶出了孙宅。 清晨的马路上,人和车都很稀少,只有一些老大爷老大妈在晨运。凉薄的空气凝固成如烟的雾,在枝头凝结,迷蒙。孙景炀驾驶技术了得,几脚油门就上了大路:“在这里住得惯吗?” “还好。” 孙家所有的房子,对于穆晓云都像自己家一样熟悉,当然没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 “红姐那边,有没有怎么说话?”孙景炀比较关心穆晓云的职业生涯。 说起这件事,穆晓云就更加心灰意冷。 “算是无故缺席,玩忽职守。红姐跟我说,牛处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让我洗净脖子回去挨宰呢。” “如果你被炒了,就来我这里帮忙算了。”孙景炀开玩笑道,“还是以前的价,一小时一千。” “我可只会翻译。别的什么都不会。” “孙氏多的是材料给你翻译。你就乖乖给我每天打卡上下班就可以了。” 穆晓云直求饶:“饶了我吧,这样我会闷死的!” 孙景炀哈哈一笑,的确,虽然外事处是政府单位,却是为数不多的工作节奏媲美企业的部门。要穆晓云道孙氏档案室里对着一堆文件天天足不出户,那还真是为难她了。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依伊下榻的酒店(这小妮子竟然跟陈锦州住在同一家酒店,也不知道两个是什么企图,例如,开同一间房……),一身黑色衣服黑色长裤的依伊也早就等在酒店大堂了。 上了车,依伊显然这几天情绪都不好。她是个情绪外露的人,这几天哭了又哭,现在双眼还是肿得桃子一样。 穆晓云见状,担心地问:“陈锦州呢?” 陈锦州擅长安抚依伊情绪,现在依伊这个样子,他怎么放心让她独自出门? “他要跟来,我撵回去了。”依伊声音沙哑,穆晓云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夏若亚租的房子比较偏僻,所以她先打车到了依伊酒店附近,顺路的一个路口,来等着他们。 孙景炀车子开到门口的时候,夏若亚被几个小粉丝认了出来,正在忙着签名。那些上学路上都碰见偶像的孩子,一个个比过年还开心,夏若亚微笑着,一一满足了他们的要求。好不容易等到人群散去,夏若亚这才上了车。 “夏若亚,你的工作没有受到影响吧?” 也就是这时,穆晓云才意识到,夏若亚的身份跟他们已经不同了。她现在是个明星。 “还好。我们这种工作,本来就很随意的。最多我这段世界不接喜剧也就是了。”夏若亚倒也想得开,也足可见,在她心中,友情还是排在事业之上,穆晓云一阵感动,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人接齐了,孙景炀一踩油门,开始加速往公墓方向而去。 原本蒋静怡的尸身,是埋在了那个s市郊区的林场旁边的。后来细心的陈锦州和余青童提议,这样摆设的话,祭扫多有不便。于是就由大家凑钱,给蒋静怡在公墓里立了个衣冠冢。 蒋静怡的死讯,由最会说话的余青童去告知她的家人。据说蒋静怡的母亲当场就晕了过去,而她那因为中风瘫痪在床的父亲,尽管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却也老泪众横。 蒋静怡的家在邻近省份的一个偏僻农村。 她的母亲年迈多病,父亲则因伤致残瘫痪多年,她下面还有一个弟弟,正在外地读大学。蒋静怡是他们一家的经济支柱,现在经济支柱垮了,整个家庭都面临崩溃的边缘。现在,即使知道女儿惨死在千里之外,这个贫困的家庭,却也没有能力坐飞机来到这里,亲自祭拜一下自己的女儿。 善良的余青童不忍见到这种凄惨的情景,匆匆留下一笔钱,说是蒋静怡留给二老的,就逃离了那个低矮阴暗的平房。 公墓里,各种坟墓林立。如今的人也都追求豪华公墓什么的,把个坟墓修得跟房子一样大。蒋静怡的墓碑,在这里显得异常的渺小。 黄的白的菊花,扎成精美的花束,为那简单寒酸的大理石碑增添了一些生气。 依伊洒水,夏若亚上香。 而穆晓云,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她只能垂首站在蒋静怡坟前,那个暗无星月的林场之夜,枪炮齐鸣,杀声震天。一幕一幕,如电影般在她眼前掠过。 “杀了我……为我赎罪……” 蒋静怡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而她无论如何也下不了这个手。尽管明知道每过一分钟,蒋静怡都将会痛苦多一分,却还是下不了手。孙景炀帮她拉开了保险栓,她还下意识地上前去死死拉住孙景炀。 他们拉扯起来,最后,枪声还是响了。混乱中,她根本不知道到底是孙景炀还是她扣下了扳机。 然而,蒋静怡,解脱了。 依伊和夏若亚都不知道这些,孙景炀只跟她们说,维克托打了蒋静怡一枪。事实的真相太过残酷,她们两个都是和平世界里的人,不知道比较好。 “静怡……维克托还没有抓到……我们不能为你报仇……真是对不起。” 有温暖而柔软的手伸过来,拉住穆晓云冰冷的手指。穆晓云抬起头,是依伊。 “晓云,我知道最难过的人是你。毕竟你当时就在现场……请你不要太自责了。” 在这种让人窒息的时刻,平日大大咧咧的依伊,却远远比她表面上来得要坚强,穆晓云抬眸看她,嘴唇动了动,正要说什么,左边的胳膊,也被另外一只温暖的手握着。 夏若亚也在微笑:“晓云,如果静怡在天有灵,也一定会希望我们好好生活的。我呀,我回去要让石南透给我写一支歌,唱给静怡听。你说这样好不好?” 墓碑上,蒋静怡在微笑。 那是一张在大学里拍下的照片,那时候的青春笑脸,热情洋溢。 只是这张照片镶嵌在墓碑上,未免太过年轻。 离开了墓园,因为不是清明重阳等等祭扫高峰期,所以门口也是冷冷清清的。孙景炀先办事去了,说好过一会来接她们,百无聊赖之下,三人便坐在墓园门口的冷饮店里休息。 八月,骄阳似火。虽然现在还不到上午十一点,却也炎热难当。穆晓云、依伊、夏若亚人手一杯雪糕,默默无言地吃着,乍一看好像在吃雪糕比赛。 夏若亚自己最近也因为跟石南透的感情问题,伤透了脑筋。 虽然石南透跟自己,总是非常在意对方。 然而屈冰这个前女友,总是像一座无形的大山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石南透的歌里,满满都是屈冰。每到一个地方演出,他就会唱一次他们感情的挽歌。夏若亚并不是有洁癖的人,但她受不了石南透的心里,还有别的女人,尤其受不了他还以此来赚钱。 这个周末,有屈冰的歌迷会。石南透是受邀嘉宾。 他……会不会去? 满腔缠绵,夏若亚抬眸看穆晓云,穆晓云跟秦卿,也吵架了。她本身一定已经够烦的了吧。 原本夏若亚想来向穆晓云讨教的,不过现在她已经放弃拉着喝个想法。自己,还是不要再给穆晓云添麻烦的好。 夏若亚吃完了自己那一小份雪糕,忽然有了负罪感。尽管她属于吃不胖体质,但是作为艺人,还是必须控制体重。她见穆晓云和依伊还意犹未尽地叫了第二份,便说:“我要到洗手间去。” 然后她走开了。 来到洗手间,夏若亚熟练地扣喉催吐,把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吐了个干净。这才松了口气。 镜子里的人消瘦而骨感,如果着了浓妆出现在镜头上,那是刚刚好的程度。但是出现在现实生活中,那就太瘦了…… “我应该不会得厌食症吧?”夏若亚自嘲地笑了笑,漱口,走出洗手间。 冷饮店的洗手间门口开在店后面,背对着一个小土坡。坡的另外一面就是墓园。夏若亚走出门口,蓦地感到浑身汗毛忽然树了起来,她有所感应地抬头到处张望,远处一个黑色的人影闪避不及,跃入眼帘。 那个人影一闪而过,消失了。 夏若亚理理头发,若无其事地走回冷饮店前面。 她坐下来,装作把玩穆晓云面前的可乐瓶子里的吸管,低声说:“晓云,店子后面有人在跟踪我们。” 夏若亚话音刚落,冷饮店的玻璃门乒乒乓乓地碎了一地,十来名大汉破门而入,扑向她们三人! 穆晓云一跃而起,随手一掀掀翻了面前的桌子。只那么抵挡了一下的功夫,她大喊:“快跑!” 踩着满地的玻璃渣子,穆晓云现在已经相当熟悉这种出生入死的生活,她灵活得像只雌豹,几个闪身已经夺路而出。依伊紧跟在穆晓云身后,还拉着夏若亚。 “晓云,他们是什么人?” “明摆着嘛,维克托的残党!” 穆晓云真是要被那个老外恶心死了,看来只要不抓住他,这种没完没了的骚扰就没有尽头。现在维克托势力尽毁,手中也没有了枪械,这么十来个老混混过来围殴,就算被警察抓到也就是个聚众斗殴的罪名,教育一顿也就放人。 可真要是这样,她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下去了! 跑了几步,那些老混混举着水泥管扳手什么的追了过来。穆晓云把手中两个可乐瓶子当成手榴弹,全都扔了出去,暂时缓了一缓。 “依伊,找地方躲起来!等孙景炀来到为止!” 依伊着急道:“我是没有问题,可是若亚不行了!” 依伊和穆晓云,好歹都是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可是身体娇弱的夏若亚,现在只吓得浑身哆嗦,连走路都打晃,更别提跑了! 穆晓云没办法,只得跟依伊一边一个,扛着夏若亚往门外大马路上跑。耳边听着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穆晓云和依伊只恨爹妈生少了两条腿。 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远处传来一阵引擎声,黑色奥迪以惊人的速度由远及近地逼近。穆晓云才扭个脸的功夫,孙景炀已经飙车到她旁边,一个急刹车稳稳地停在她身旁。 “快上车!”孙景炀大喊。 穆晓云和依伊扛着已经半瘫软的夏若亚,哗啦拉开车门,穆晓云先把夏若亚塞到车上去,紧接着依伊也上了去。穆晓云自己最后一个上车,她车门还没有关上,孙景炀已经踩下了油门,车子咆哮着炮弹一样轰隆而去,渐渐地把身后追赶的混混们抛成了几个小黑点。 “怎么搞的,我才来迟了五分钟,就闹出这么大阵仗。”孙景炀抱怨着,穆晓云简单地把事情三言两语说清楚,皱眉道,“一天不抓住维克托那家伙,一天这些事情都不会断绝。秦卿又不在,事情真是麻烦大了!” 这是蒋静怡出事之后,穆晓云第一次提秦卿的名字。 是因为气血上脑失去理智的关系吗? 孙景炀却没有想太多,他只是皱着眉头,拿出手机来吩咐了几句。然后在下一个路口,两辆一模一样的黑色奥迪,就停在了马路边。 “依伊,夏若亚,你们一人一辆,分别回去。” 孙景炀简单扼要地吩咐着,依伊和夏若亚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便都乖乖地点头,下车往那两辆车子上去了。孙景炀又打电话通知了余青童,让他加强防范――维克托和余青童的产业都在美国,原本维克托去为难穆晓云,目标也是冲着余青童的千亿家产而去的。毕竟他心心念念的,都是返回美国老巢去重振雄风,中国虽然好,维克托也没打算在这个地方久留。 “景炀,我们要到什么地方去?”穆晓云见依伊和夏若亚下车之后,孙景炀又踩下了油门,车子笔直地往市区走去,便忍不住问道。 “我们吗?可能要去搜刮一下秦卿那小子在哪里了。”孙景炀狞笑起来,“他不是涉外安全事务司司长吗?捅下这么大个漏子又不收拾干净,我们这些无辜市民不是死得很冤枉?” “……” 穆晓云悚然一惊,随即低头不语。 “我知道你在气他骗你。不过事业对于男人来说,就像是命根子一样。尤其是他那种这样看重职业荣誉感的男人,如果接受了任务无法完成,不就是阳痿了么。晓云,还是差不多一点就算了。” 半真不假的语气,这一世的孙景炀,虽然已经不是花花公子的做派,却还是花花公子的语调。穆晓云心中一动,只是下意识地啧了一声,内心深处,却猛然如醍醐灌顶,清醒了很多。 她低声说:“孙景炀,你没有被人在感情上欺骗过,你不明白这种滋味……” 孙景炀干脆笑了起来,他潇洒地一转方向盘,车子上了另外一条偏僻的小路,“秦卿好像是你的初恋吧,你又被谁骗过了?” “……” 也许,真的是自己太执着了? “不然的话,就干脆忘掉他,我明天就带你领证去。咱们孙家怎么也不比秦家差吧。” 穆晓云笑着呸了一下。 孙景炀见她终于展开笑颜,自己也笑了。他减慢了车速,车子缓缓在路上行驶,两边的道旁树不断往后倒退,地球转动的节奏,似乎也因此而慢了下来。 ------题外话------ 其实我很喜欢石南透和夏若亚这一对……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零八章 另外一辆车上,夏若亚惊魂略定,石南透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若亚,你现在在哪里?怎么刚才一直不听电话?” 石南透的语气里,透着小小的惊慌。 夏若亚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石南透着了忙:“你怎么哭了?” “石南透,我刚才差一点死了!现在我的好朋友在被人追杀,怎么办?”直到现在,夏若亚才感觉到自己心跳得那么快。 刺耳的枪声,掩盖了石南透在电话那边说话的声音。 一辆皮卡迅速从奥迪后面赶上,露出里面手持武器的黑衣人。奥迪原本密闭性良好的玻璃上顿时出现了雪花状的凌纹,总算德国货质量优良,子弹并没有打穿玻璃。 夏若亚张大嘴巴,尖叫声在她喉间喷薄而出,尖利得完全不像她原本的声音。 孙景炀布置了疑兵之计,不可谓不高明。 但是,却也造成了一个致命的失误:那就是,一旦放下夏若亚和依伊,他就无法兼顾她们二人的安全了! 维克托残党追上了夏若亚,也亏得宸田调来的司机都是孙氏里素质最好的老司机,夏若亚车上的这一个,则是个退伍军人,以前专门跑川藏线的。 他眼见如此情形,猛地一踩油门,涡轮急速旋转,隔音和避震功能良好的车厢却仍然保持着平稳,只是周围景物后退的速度猛然快了一倍。 一场追逐大战,就在市区公路上展开! “夏若亚!” 石南透在电话那边,对着手机狂呼,但是回答他的只有砰砰枪响还有刺耳的车轮声音。他一下子急了眼,叫声惊动了楼下在王大叔客厅里吹牛打屁的潘神乐队其他成员,片刻他们就冲了上来。 “石南,大白天的你鬼叫什么?”为首的一个光头,是潘神的队长,鼓手宾白。 “夏若亚遇到危险,现在正在环城路上被人枪击!我要去报警!”石南透脸色苍白,眉眼都起了变化,显然已经焦急到了极点,“快,宾白,快打110!” 比起急吼吼的石南,宾白先是吃了一惊,却还是努力保持着冷静,他说:“石南,你冷静点!到底是怎么回事?若亚她得罪什么人了吗?” “我怎么知道!她快要死了!报警啊宾白!” “报警是没用的。警察动作不够快。他们现在在哪里?” 冷冷的声音,在墙角处响了起来。 一坨刚才宾白进门时,以为是破麻袋的东西,忽然动了起来。一双亮得出奇的,如鹰隼的眼眸,自墙角发出幽幽光芒。 摄人心魂。 宾白被那人的气势所慑,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石南透说:“在环城路,中央公园外面。” 宾白已经拿出手机来:“无论如何先报警再说。” 石南透说:“好。” 哐当一声巨响,冷风飕飕吹过,大家不约而同地举起手来挡住脸。等到一切平静下来之后,那个墙角落处,却变得空空荡荡,了无一人。 “发生什么事?!”一个乐手叫道。 “那家伙跑了!”石南透大吃一惊,指着洞开的二楼窗户,“他从二楼跳了下去!” 楼下传来摩托车发动的震耳欲聋声音,大家纷纷涌到窗边去,却只捕捉到一个风驰电掣的身影。 “秦卿!秦卿!” 石南透徒劳地大叫着,耳边有人问道:“那家伙怎么跑掉了?他到底是什么人?” 楼下传来王大叔的大吼:“喂!你怎么把我的老猎枪拿走了!会被抓的啊!” “那个人……他恐怕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宾白盯着黄尘滚滚的木村小路,若有所思,“我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原因,才被原来的群体所放逐,来到我们这里,但是一旦听到有人陷入危险,他第一反应就是去救人。” ――“他好像经历过无数生死劫难,已经把生命中的一切都看透了似的。跟他说理想,金钱,女人,他都可以不为所动。唯独是跟他说‘保护’这两个字,他就会跑得比谁都要快……” “经历过无数……生死劫难?” 石南透看着木村迤逦往外的道路,喃喃自语。 过了足足一分钟,他才如梦方醒:“我们赶快报警!我要到夏若亚身边去!” …… 郊外,经验丰富的奥迪司机,把车子尽量往人烟稀少的地方开。 这样做是为了避免伤及无辜,却愈发地把他们逼入一个被追逐的不利境地。 枪声在身后越来越密集,因为奥迪的性能比皮卡好很多,利用速度的优势,皮卡一时三刻还追不上,但是乱枪扫射的结果就是奥迪的后挡风玻璃已经中了好几枪,波纹纵横,眼看着就要顶不住了。 夏若亚听了司机吩咐,双手抱着头紧紧趴在车子后排座位上,吓得秋风的叶子般乱抖。她的手机在上一个急弯的时候被甩落在前面座椅底下,现在也不敢伸手去捡。 又僵持了一会儿,奥迪车身忽地一横,司机大叫道:“不好!他们打中了轮胎!” 流弹击中了轮胎,一边的车轮顿时飞快地泄了气,扁扁的橡胶轮胎在强大的离心力作用下打横飞了出去。司机勉强操纵着车子保持平衡,奥迪车像个疯狂的风火轮一样在偏僻的近郊城乡结合部国道上打了几个转,窝了下来。 “救命啊!” 夏若亚竭斯底里地尖叫起来,说时迟那时快,仿佛从天外而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烟雾炸开,浓重的火药味弥漫其中,尖利刺耳的轮胎刮擦着地板的声音过后,奥迪后面的世界死了一样寂静。 砰!砰!砰! 又是三记沉闷有力的响声,夏若亚觉得那是某种强力的土炮。她壮这胆子从后座弹出半个脑袋来往后面张望,不看犹自可,一看之下,顿时张大嘴巴合不拢来。 “天啊。” “天啊。” 惊讶的不止她一个人,就连那个老司机,也回着头,梗着脖子,眼珠子都快要掉到地上。 尽管是青天白日之下,那支神秘枪械打出来的烟雾,仍然久久缭绕着,不肯散去。在那青白色的浓雾中,伴随着刺耳的马达声,一乘铁骑破雾而出。 胡子拉碴的秦卿,胳膊夹着一根黑不溜秋烧火棍似的东西,一身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服,驾着一辆灰头土脸的男装摩托车,以雷霆万钧的气势朝奥迪飞扑而来! 飞速旋转的轮胎,在它经过的道路上激起滚滚烟尘,因为速度太快,夏若亚见到那轮子底下竟然有青烟冒出。 重返战场的秦卿,剑眉紧皱,薄薄的嘴唇抿着,双眸锐利如鹰,劲风挂得他衣袂翻飞,凌厉得像刚破关而出的战神。 他驾驶着摩托车,一眼扫向夏若亚,确认了车中两人都平安无事后,猛然一扳车头。摩托车车身以秦卿为轴心在地上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弧,调转车头对着他身后。 夏若亚循着秦卿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那辆几分钟前还像匹疯狗一样追着奥迪屁股猛咬不舍的皮卡,如今瘫倒在马路牙子上,不住地哼哼。 皮卡侧面两个车轮的龙骨都被击碎,已经彻底失去了行动力,正无精打采地哼哼着。而皮卡后面拉着的几个人,则横七竖八地在车上挂了下来。 地狱! 这是夏若亚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鲜血,自那些人身上迤逦而下,逐渐流成红色的小河。秦卿傲然而立,漠视着眼前的血腥场景。 “天,他到底是什么人?”老司机在夏若亚身后喃喃地说,夏若亚努力翘起嘴角,挤出一个笑容。 “是啊,他到底是什么人啊。”她的声音转得更为低沉,“穆晓云到底爱上了个什么人啊……” 秦卿看了一会,确认四周的危险已经全部解除后,这才来到奥迪车门旁,示意夏若亚打开车门。 “你没事吧?” 秦卿把吓得两腿发软的夏若亚从奥迪车里拖出来,然后打开另外一边的门,让老司机也下车。老司机神情激动双眼放光:“是冯成将军教出来的徒弟?” “跟他学过射击。” “军中第一枪!”老司机翘起大拇指。 秦卿脸上露出难得的微笑,他左右四顾,问夏若亚:“怎么只有你一个?” 虽然秦卿没有说出来,但是夏若亚还是在他眼中看到了穆晓云的影子。她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远处又想起了引擎声。 “若亚!”宾白开着车,石南透从车上飞身下来,夏若亚还来不及有反应,石南透就一把把她抱进怀里:“你没事吧!” “石南透!” 下一秒,石南透不顾一切地把夏若亚按在奥迪车门上,紧紧吻住了她! 他动作狂野而热烈,跟平日沉默内向的他,完全判若二人。夏若亚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石南透修长有力的大手抚上她的后脑,似乎想要把夏若亚嵌入自己体内,彻底融合而一体般。 秦卿目瞪口呆,迎风石化。宾白来到他身边,徐徐吐出一口烟圈。 “早这样不是挺好吗。为了过去的女人而拒绝眼前人,是多么笨的一件事。”他看了一眼秦卿,“人救完了,精神回复没有?” 秦卿斜眼看宾白:“你是谁?” “唉,鼓手就是这样悲哀,完全没有存在感。我好歹也是偶像了啊。”宾白微微一笑,露出森森白牙,“我叫宾白,你这两天喝的酒,可都是我付账的!” 那边厢,夏若亚终于在石南透的吻下逃离出来,她双眸如水,两颊潮红,粉色的唇因为情欲的冲击而略略肿了起来。夏若亚不顾自己心乱如麻,在石南透怀里冲秦卿大喊: “秦卿,孙景炀用了疑兵之计,派了三辆一模一样的车来分别送我、依伊和晓云。(.好看的小说)只怕现在还有别的追兵在追晓云他们!” 宾白愕然:“你们还认识?” “来之前不知道,光顾着救人了。看到她才知道是熟人。”秦卿简明扼要地说,刚才半醉半醒之中,模模糊糊地听了半句石南透他们的话,自己不知道怎么的就冲了出来。直到看到夏若亚还有那些黑衣人,才知道遇上了老对手。 他刚才出来的时候不光骑走了王大叔的摩托车,还把他柴房里放着的猎枪也带走了。王大叔家里世代猎户,如今虽然村子变成了城中村,自己也成了房东,这支王大叔他爹当年用过的枪却还保养得很好,不光擦得油光呈亮,而且放枪的皮袋子里还有好几发钢珠弹。 这种钢珠弹里面包裹的是铁片沙石,一打中人就是一个蜂窝眼。尽管射程不远,威力却不小,那些黑衣人又怎么见过这种中国特有的土炮式猎枪,被秦卿奇袭,全都去见了马克思。 而枪袋子里残余的两枚土雷,则被秦卿投出去摧毁了皮卡。 ――宾白啧啧惊叹:“这个王大叔,真是个危险分子,竟然在柴房里放了这么多违禁品!” 不过也是这些违禁品,不光救了夏若亚,而且也挽回了沉沦中的秦卿。 “他是我室友的男朋友。”夏若亚简单地概括了她跟秦卿的渊源,又轻轻挣脱了石南透,去推秦卿,“秦卿,晓云和孙景炀现在应该赶回孙氏大厦,你快去追她啊!” 石南透那天跟秦卿聊过,现在才恍然大悟,所谓秦卿骗了的女人到底是谁,便也说:“没错。去啊。这次去了,就不要再放手了!”他一边说,一边搂紧了夏若亚,说,“没有谁可以一直等着你的,你必须自己去把握!” 秦卿左右四顾,在场所有人目光都投向自己。 心中的光芒,忽然驱散了所有黑暗。 他点点头,宾白往旁边让了开来,秦卿上了潘神乐队的保姆商务车,踩动油门,绝尘而去。 …… 孙景炀绕着市中心兜了一大个圈子,终于,在距离孙氏大厦还有一个路口时,他停下车来。 这里已经接近孙氏大厦后门,孙景炀打了个电话叫宸田负责接应,然后对穆晓云说:“你在车上等我。” 穆晓云注意到身后有一辆白色丰田,也跟着停了下来。她拉住孙景炀衣袖,惊疑不定地问:“你要干什么?” “我去跟他谈判。”孙景炀微笑,“你没有看到吗?车上只有他一个人。” 果然,透过后视镜,穆晓云可以看到白色丰田里只有维克托一人。 他的势力屡遭重创,带来中国的手下,也已经被抓得七七八八了。估计刚才那些老混混们,就是他强弩之末的最后一波挣扎了吧。 尽管这样,穆晓云也没有放手。 “孙景炀,我们直接回大厦里面不就安全了?” 孙景炀摇头:“别傻了,他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是狗急跳墙,什么事干不出来。如果他在车上装个炸弹撞进孙氏里爆炸,我这一年就什么事都不用干,光得给他收拾善后了。所以不如现在我去跟他谈谈,给他一笔钱,让他回美国兴风作浪去。” 穆晓云听他这样说,只好放了手。 “你小心一点。” 孙景炀点点头,他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了车。 通过倒后镜,穆晓云看到维克托也在做着同样的动作。她略略松了口气:看来,果真如孙景炀所说,可以用钱和谈判来打发掉维克托。 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 维克托眼见孙景炀接近,他眼神攸地一变,右手一抬已经用极快的速度拿出一支手枪来。穆晓云眼见着维克托扣下了扳机,孙景炀背部猛地射出两股血箭! 惊呼声在喉咙里打着转,却没能发出来。 血光弥漫了整个天地,穆晓云扩大的瞳孔正中,孙景炀缓缓倒在地上。 维克托没有再多看孙景炀一眼,大步流星地往车子里的穆晓云走来。他径直来到穆晓云的座位上,隔着挡风玻璃,就扣下了扳机。 一枪,看似不堪一击的透明窗玻璃,分毫没动。 维克托湖绿的眼眸错愕地扩大了几分,又打下第二枪。 玻璃也没有动。 孙景炀,事先在自己乘坐的这辆车上,安装了世界上最好的防弹玻璃。 穆晓云十指紧扣着窗玻璃,眼看着维克托一枪接着一枪地朝自己射击,这种左轮手枪只有六发子弹,四枪之后,维克托空扣了几下扳机,子弹打光了。 穆晓云的头脑此刻异常冷静,她有力一拉,把车子的头枕从座椅背上拉出来。 维克托原本以为穆晓云已经在车里吓得瘫掉,不能动了,眼见泥雕木塑般的她忽然开始行动。他把手伸进怀里,准备取替换的弹夹。 但穆晓云已经不容他这样做了! 她用力一顶车门,沉重的精钢车门,以巨大的力度往外打开,正正击中车门外站着的维克托!维克托被车门这样一撞,手枪和弹夹都往外飞了出去,而他自己也一个屁股墩摔到了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穆晓云从车上下来,她一个扫堂腿,把正想要爬起来的维克托重新击倒在地,然后高高举起那有着两根尖利钢丝的头枕,一记击落到维克托脆弱的颈脖大动脉上! 对人体的精确把握,令穆晓云这看似弱不禁风的一击取得了致命的效果。钢钎深深地切入维克托的脖子里,再次拔出来的时候,鲜血如小型喷泉般汨汨而出。 此时此刻,穆晓云的心情异常冷静,她头脑一片空白,只是利用自己的体重死死压住维克托,美妙的双瞳一霎不霎地,死死盯着他,盯着维克托的颈脖被殷红的鲜血浸透,盯着他身子从剧烈抽搐到一动不动,盯着盯着,维克托终于死透了。 非工作日的孙氏大厦后门,一辆车都没有。这里是城市繁华地区少有的寂静地带。 所以,没有人看到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纤长白皙的手指,伸到维克托鼻子底下,试探他的鼻息。 耳边响起了炸雷一样的叫喊:“晓云!” 声音刚毅而有磁性,像初次在s大百年校庆会场上所听到的那样,充满力量。穆晓云仓惶转头,秦卿那熟悉的脸跃入眼帘,他黑眸如星,透着能融化钢铁的炙热。 秦卿回来了! 她如梦方醒,从维克托身上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上两步,顾不上秦卿,而是走到孙景炀跟前。 孙景炀身上留了好多血,穆晓云这段日子见血,已经嫌见得太多了! “景炀……” 不顾他身上血迹狼藉,穆晓云就要抱起孙景炀。她原本身材颀长,然而在孙景炀高大的身影衬托下,却是那样的娇小无力。秦卿按住了穆晓云,摇头道:“不要动他。” “秦卿,你快拿孙景炀的手机,打电话给宸田、孙正华、廖丽蓉……还有孙家的管家梁婶!快一点!” 带着哭腔的喊叫,已经有几分竭斯底里的味道。 孙景炀睁开眼睛,见到穆晓云,露出一丝微笑,“晓云,怎么愁眉苦脸的。来,给爷笑一个……” “景炀,现在我怎么笑得出来啊。不哭出来就不错了!” 可是孙景炀已经闭上了双眼。 穆晓云惊慌失措,她从来不曾如此害怕过,回身紧紧抱着秦卿:“秦卿,怎么办?孙景炀会不会死?” 秦卿已经打完了电话,他抚摸着穆晓云柔软的鬓角,柔声道:“没事的,晓云,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天地之间被血色映红,孙景炀,躺在那血红色中间,他剑眉入鬓,嘴角犹带着那招牌式的淡淡不羁的笑容,像在蔑视世间的一切。 然而那苍白的脸上,如星眼眸,却再也不曾睁开。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穆晓云凄厉的哭叫,直冲九霄之上,秦卿死死地抱住她,她眼看着救护车来到,医护人员迅速地把孙景炀抬上担架车。 不属于世间的声音遥遥传来。 “还有呼吸!” “赶快联系手术室!” “止血!止血!” …… 惊叫声,哭声,喊声,声声入耳。 救护车,警车,军车,车车忙乱。 连凯现在转业到本市来,加上李书二人拍档。非常干净漂亮地就为秦卿他们收拾了这边的善后工作。 生命垂危的孙景炀,被闻讯赶来的宸田用最快的速度送到最好的医院里去进行抢救。在医院走廊,秦卿搂着小声啜泣的穆晓云,不住安慰。 “秦卿,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秦卿已经失踪了一段日子,如今像个野人似的突然跑出来,穆晓云心里实在惊讶大于喜悦。 “说来话长,总之,我回来了。刚才我先去了夏若亚那里,她说你们也在被追杀,我就赶了过来。”秦卿一直搂着穆晓云的肩膀,生怕一不小心她就会再次飞走一样,“可惜我还是来晚了一步……” “不,你能够回来,那就好了。” 这几天实在太多的生离死别,穆晓云忽然觉得,就算秦卿骗她,也无关紧要了。毕竟他们还是相爱的。 比起孤零零一个人独自死去,那么果然还是有一个人陪伴在自己身边要好得多吧。 秦卿扳过她的身子,他点漆的眼眸直视穆晓云:“晓云。对不起。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像上次那样了。” 秦卿的语气,严肃而庄重。 他再度把穆晓云抱入怀中,说:“下次就算国家主席来交任务给我,我也不会利用你来做幌子,再也不会骗你了!” 秦卿强而有力的心跳,隔着肌肤传过来。温暖洋溢的感觉充满了四肢,穆晓云闭上眼睛,心中多日以来堆积的阴霾蓦然消散。 “我相信你。” ――我们,一定不能再分开了。 “景炀!景炀!” 急切苍老的呼唤,划破了医院上空的宁静。隔得远远地,孙正华和廖丽蓉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地疾步赶来。 孙正华来到手术室门前,眼见眼前这两个年轻人,秦卿胡子拉渣,虽然说不上蓬头垢面,可也狼狈不堪。而穆晓云,孙正华一见到她,马上就想起去年在s大校庆上见过的这张无礼面孔,顿时就不高兴起来。 他站稳了身子,从鼻孔里冷哼一声,矜持道:“我家景炀呢?发生什么事了?” “孙景炀他被黑手党的人追杀,中了枪。现在医生正在抢救。” 秦卿言简意赅地概括着,孙正华浑身一震,廖丽蓉则身子一软,赶快挽住了丈夫的胳膊。她失声道:“景炀……中了枪?!” 孙正华花白的浓眉一竖,就开始发作:“笑话!我们孙家世代财阀,都是行得正站得直的清白商人,又怎么会惹上黑手党那种非法分子?!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来中伤我们景炀?!” 唯一的独生子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孙正华却还不忘维护孙家的门面。穆晓云真不知道应该说他有原则好还是不分事情轻重好。 “我没有必要中伤他,这件案子说来话长……” 秦卿倒也好脾气,好声好气地跟孙正华解释起来,但他只说了开头一句,手术室的门已经打开了。孙正华头也不回地撇下秦卿和穆晓云,拉着廖丽蓉就来到了医生面前,仍然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语气说:“医生,孙景炀现在怎样了?” 医生看了一眼孙正华,认出他是赫赫有名的孙家老太爷,也不敢怠慢,连忙说:“孙总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 廖丽蓉原本松了一口气,听到医生这样说,顿时又紧张起来。不过她表现紧张的方式则是用尖利而刻薄的语气说道:“但是什么但是!这大夫也真不爽快,说话吞吞吐吐的!” 医生脸色微微尴尬,秦卿诧异地看着穆晓云,穆晓云无奈地摇头。 事实上,以孙正华和廖丽蓉平素为人来看,现在他们好歹算是有求于人,已经很客气了! “但是,因为孙总送来的时候失血比较多,大脑有了短暂的缺氧,所以现在还处在昏迷状态。”医生说罢,叹气道,“我们已经尽力了。” 廖丽蓉喉间发出一声呻吟。 孙正华眉头紧皱,一张老脸几乎皱成了菊花。 “昏迷状态?”他重复了一遍医生的话,说,“那是什么意思?什么时候会醒?” “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一个星期之后。也许……最坏的打算就是,他永远都醒不来了。” 换句话说,孙景炀成了植物人。 廖丽蓉身子一软,晕倒在孙正华身上。 …… 这一年的立秋,来得特别早。好像热热闹闹的奥运会才不过刚结束,秋天就来了。 天气变得凉爽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随着一场秋雨,夏日炎热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清新而干燥起来。 穆晓云因为“玩忽职守”,在奥运会最后几天被点名批评。回来之后,失望透顶的牛处长把她打入了冷宫。她不再是昔日那炙手可热的组织重点培养分子,而只能做一些抄抄写写的活儿。 原本就对她不满的李厅长,更是彻底把她边缘化,除了干活,不再多看她一眼。 幸好现在林若彤和云静敏都不在了,穆晓云跟别的同事相处还可以,红姐也罩着她,这样她的日子才不算太难过。 秦卿现在也从司长的位置上闲置下来,职位还保留着,权力却完全被宋清的人所架空。原本穆晓云以为工作狂如他会非常难以接受这种情况,结果却出乎意料之外地,秦卿平静地接受了。 不光平静地接受,而且秦卿竟然还休起了长假,来到s市,专心地为孙景炀寻医问药,也跟穆晓云朝夕相伴。 每天,秦卿送了穆晓云上班之后,就到医院里去看望孙景炀。然后是往郊外跑去查访名医,再回来买菜做饭。 晚上的恩爱缠绵,自然不必细说,没想到出身高门大户的秦卿,竟然对这种平静的小日子甘之如饴,穆晓云竟然渐渐有了一种新婚夫妇的错觉来。 孙景炀一直昏迷不醒。 穆晓云和秦卿,三不五时地到医院里去探望。 爱子出事,廖丽蓉一夜之间白了华发。孙正华也憔悴了不少,以致他见到孙景炀这几个“不成器的朋友”时,也没有了盘问的力气。 早在很久之前穆晓云就看到过失独家庭的报道,父母只能在怀念子女中过着悲惨的日子,如今,尽管孙景炀没有死,可他只是静静地睡在病床上,他的父母,已是痛不欲生。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零九章 这天,刚送走孙正华,大门处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好看的小说) “邓老医师,你来了。” 秦卿迎了出去,迎面一人,约莫六十多岁年纪,花白的头发,穿着传统的米白色唐装,身形硬朗,精神矍铄,正是当初曾经帮助过穆晓云的邓老医师。 “邓爷爷!”穆晓云也站起来,轻声叫道。 邓老医师原本在云南采药,在深山彝族地区住了两个月的他,连手机都没带。还是在村支书那里接到秦卿的电话就放下手头事务回来。 尽管这样,从那大山的村子里辗转回到s市,还是足足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 “闲聊的话等会儿再说,现在看看病人怎么样了。”邓老医师风尘仆仆,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就大步流星地走向孙景炀的监护病房。 “等一下,邓老。”值班医生也久闻邓老医师的大名,如今却十分为难,“这里是重症监护室,必须穿防护服,消毒过才能进去。” 邓老医师瞪了那医生一眼,哼哼道:“就是你们西医事多。就算消毒成无菌了,病人就能苏醒过来不成。” 医生顿时流露出小学生被班主任批评的神情来,邓老医师快手快脚地换了衣服,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秦卿拉着穆晓云跟在邓老医师身后,邓老医师凝神搭脉,听完了右手,又听左手。他翻开孙景炀眼睑,看了看他的神色,然后就坐在病床旁凝神不语。 “邓老医师……” 邓老医师摆摆手,示意秦卿先不要说话。秦卿便住了口。穆晓云在旁边拉起秦卿的手,十指紧扣,双方都感到对方手心的冷汗。 如果连邓老医师都没有把握治好孙景炀,那就真的是没有希望了。 穆晓云悲哀地看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眼前这个男人,她和他两世交缠,其中的恩恩怨怨真是难以一言道尽。 原本这辈子都不想再认识他,偏偏又认识了;原本只想擦肩而过,却交情越来越深。放下了偏见,总算重新认识了这个人,他对自己的一片情意,她又如何不知?如今他却为了救她,在那个阳光灿烂的夏日,成了不死不活的人。 夏日的孙氏大厦后面,穆晓云所剩下的全部记忆,就只有那天地之间为之映红的血色。 九幽阴灵,诸天, 以我血躯,奉为牺牲。 三生七世,永坠阎罗, 只为情故,虽死不悔。 人世间,又岂会有那散尽精魄血肉,可以起死回生的痴情咒? 可是人世间,能够以血肉之躯,为情牺牲的人,又何止千百个? 那个曾经爱过恨过,最后同归于尽的放荡男人,那个在s大百年校庆上,视她如猎物的不羁男人,那个在得知林若彤真相,淡然微笑着祝福自己的悲伤男人,用最讨厌的方式出场,最后却有可能,在最落寞的情形下离开…… “他不会死的,孙景炀,不会死的。” 秦卿领着浑身颤抖的穆晓云走出病房,他无言地轻拥着她。 出于男人的直觉,秦卿早就察觉到,穆晓云和孙景炀之间那一丝微妙的羁绊。 和余青童不一样,穆晓云,总是很在意孙景炀。而孙景炀,竟然毫不犹豫地为穆晓云去死。 秦卿不愿意介入那些只属于穆晓云和孙景炀的,不为外人道的过去。他只是默默地,全盘接受了它。 孙景炀有那种肚量,他秦卿,也有。 只要穆晓云平安无事就好了――他相信,孙景炀也是抱着这种想法的。 也是出于这种对对方的了解,秦卿和孙景炀才没有因为爱上同一个女人而反目成仇,反而成了比一般意义上更要好的莫逆之交,并且在如今,孙景炀生死一线的时刻,秦卿不惜调动所有资源来救他。 “孙景炀他不会死的。” 秦卿静静地盯着穆晓云,声音轻柔,语气坚定。他乌黑的眼眸,似乎蕴含无形的力量,穆晓云被那力量所感染,渐渐地镇定下来。 “什么人擅自跑进我儿子的病房里面?!” 怒气冲冲的指责,惊动了二人。孙正华不知道什么时候折返回来,看到邓老医师正在病房里对着孙景炀下针,暴跳如雷。 他指着里面的邓老医师说:“那个老头子是什么人?凭什么要动我儿子?!” 秦卿叹了口气,他可没想到,通情达理的孙景炀竟然有着如此令人无语的父母。他上前道:“这位是邓老医师,是著名的中医。是我请他来为孙景炀治疗的。” “中医?中医顶个屁用!你个小子,不要以为我给几天好脸色你看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告诉你,我的儿子,谁也别想动!赶快叫那个老头子出来!” 孙正华年纪越大越固执,蛮不讲理到一定程度。以前还有孙景炀治他,如今孙景炀不在,他以一家之主自居,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秦卿皱起了眉头,他为人低调,向来不喜欢把自己的身份抬出来招摇过市。但是这位孙老太爷,就连医生技术好歹也分不清楚吗? 值班医生也为难地说:“孙老爷,邓老医师可是难得出山呢。(.)而且现在治疗进行到一半,擅自中断,会造成什么后果,谁也没把握……” “没把握的治疗还治疗?我已经从美国请到最优秀的脑外科专家来给景炀治疗了,不需要这些土郎中!给我出来!” 孙正华暴跳如雷,大吵大闹,旁边一直围观不语的穆晓云,却察觉出不对劲来。 她很理解孙正华,虽然年纪大了固执了,但却还没有不讲理到这种程度。之前对孙景炀的治疗,也算配合。但是现在回来,却一副借题发挥不依不挠的架势。 ――那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孙正华在外面遇到别的不顺心的事,回来这里迁怒了。 果然,穆晓云再仔细一看,就看到了刚追上孙正华,还跟在他身后弯腰喘气的刘律师。 “刘律师,你和孙老爷回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穆晓云越过孙正华,直接对刘律师说话。 刘律师之前也见过穆晓云的,他好容易喘过气来,扶扶眼镜说:“穆小姐,原来你在这里。这样所有当事人都在了。” 穆晓云一愣:“所有当事人?” 孙正华这时候气呼呼地说:“刘华!你给我注意一点措辞!她算是哪门子的当事人?什么野丫头!” 秦卿这时候也听不下去了,他眉头一皱说:“孙老爷子,请你说话注意一点!” 秦卿威势惊人,只是这样略略加重了语气,浑身气场马上就不一样了。孙正华再横,此时也不由得一窒。 “是这样的,在六个月前,孙景炀孙总在我这里,立下了一份新的文书……嗯,说是遗嘱,也不正确。”刘律师一边说,一边低头打开随身带来的公文包,“这是一份,孙总关于他一旦出了意外,失去了行事能力时的临时授权文书。” 不要说穆晓云,就连秦卿,也严肃起来。 他们三个人六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刘律师手中的文书。刘律师拿出文件来,读道:“我,本人孙景炀。现作出授权如下:如本人失去民事行为能力(包括但不限于死亡、脑死亡、瘫痪等情况),将孙氏集团总裁职位及该职位所属的所有权限,转授予穆晓云小姐。” ――换句话说,孙景炀,把整个孙氏,交给穆晓云了。 孙正华额头上青筋暴突,显然刚才已经在刘律师那里得知了只言片语,所以极其不愉快。 穆晓云,则完全不敢置信。 叫她如何不吃惊! 她穆晓云何德何能,可以得到孙景炀这样的另眼相看!他竟然把孙氏完全托付给她! “小姑娘,你到底跟景炀是什么关系?”孙正华眼见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转身来,倨傲地看着穆晓云,一个字一个字地往牙缝外面挤,“为什么景炀要这样做?” ――听说,孙景炀也是为了这个女人才受伤的。 “我是他的……”穆晓云顿了一下,才说,“朋友。” “只是普通朋友吗?” 孙正华眯着眼睛,在穆晓云身上扫来扫去,那目光,令穆晓云极其不舒服。 “孙老爷子,我和晓云,还有孙景炀,都是相互之间可以托付生死的朋友。”秦卿闪身挡在穆晓云身前,微微侧身,面对孙正华。 孙正华怒极反笑:“哼,朋友,那小子竟然把孙氏,就这样交给你们这些‘朋友’?他真是瞎了眼了!” “老爷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秦卿皱眉道。 孙正华一言不发,转身要离去。 “等等!”穆晓云忽然叫住了他,“孙老爷,我不知道你和廖丽蓉阿姨到底是怎样看待我的。不过我必须得说,孙景炀既然把孙氏交了给我,我就会尽力去维护好它!然后,孙景炀并不是死了,我们正在努力地治他。他一定会平安无事地回到我们身边来,到时候,我就会把孙氏原样奉还!” 她神情凛然,字字斩钉截铁,孙正华被她气势所摄,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半晌,他重重地甩过头去,走了。 刘律师在旁边说:“穆小姐,那么,麻烦你签个字吧。” 穆晓云盯着刘律师,久久不语。 一个小时之后,邓老医师走出来了。 二人连忙一人一边迎了上去,秦卿问:“邓老医师,孙景炀的情况怎么样了?” 邓老医师一脸疲惫,颓然坐下。 …… 与此同时,s市的另外一边。 穆晓云父母,已经好些天没有接到女儿的电话了,他们正在闲聊。 “喂,老头子,你说晓云这次去帝都出任务,回来怎么没了精神?”皇太后剥着葱,边看电视边说。 “工作累的吧。” 老头子翻开报纸,漫不经心地说。 报纸标题:《十七届三中会胜利召开,秦长征发表重要讲话》。 “啧,你就知道工作工作的,女儿现在就遗传了你!”穆妈妈对老头子的态度嗤之以鼻,“难道你就不会想到,女儿恋爱了吗?” “上次你不也是说晓云跟那个谁谁来着,就是军人的那个小子在交朋友。结果最后还不是没影儿的事!” 夫妻俩正在你一句我一句地,门铃忽然响了。 穆妈妈擦擦手,瞪了老头子一眼,嘴里喊着:“来了来了。”就去开门。 “你好,请问这里是穆晓云家里吗?” 来人,穆家二老却都不认识。 “我是穆晓云妈妈,请问你们是……” 穆妈妈迟迟疑疑地说着,她隐约觉得,眼前的人来历并不简单。 而当来人告诉了她之后,啪的一声,穆妈妈手里的葱掉落了一地。 …… 三天后,孙氏府邸。 孙正华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三天,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儿子要把偌大的孙氏集团交给那个穆晓云。 要家世没家世,要财力没财力,只不过是一介平民,她穆晓云何德何能,可以得到孙景炀如此垂青? 有人敲门。 “进来。” 想了三天的孙正华,终于还是打起精神来,准备发动自己在孙氏余下的势力来,誓死架空那个女人。 进门的是宸田。 “老爷。” “宸田,你来得正好。” 宸田是孙正华最愿意见到的人之一,他冷静睿智,而且办事从来都妥当无比。情绪激动的孙正华没有注意到一贯冷静的宸田今天的表情却有轻微的不同,他说:“给我准备车子。我要去见老朱、老李、老赵他们!” “老爷……”宸田踌躇道,“可是,现在那位穆小姐来到楼下,想要见你。” “臭丫头,才接过我们孙氏的大棒就要来跟我炫耀?门都没有。不见!” “可是……” “不用可是了。我说了不见就不见!” 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喧哗,那声音越来越大,惊动了孙正华。孙正华皱起眉头来,“没大没小的丫头!” 结果,廖丽蓉的声音却在其中显得最为大声。 “快,去准备最好的宴席!我要好好款待我们的救命恩人!”廖丽蓉虽然生性粗鲁,却好久没有这样激动过了,“阿三阿四,你们去通知梁婶,把仓库最好的花胶鱼翅都拿出来!穆小姐要好好补一补!” 孙正华不听犹自可,一听之下,气不打一处来,“什么花胶鱼翅?还要款待她?老太婆疯了不成!” 他大步流星地往楼下赶,眨眼功夫已经来到了楼下。楼下的女仆们正围着廖丽蓉忙个不停。 “老太婆,你发什么神经?”孙正华游目四周,寻找穆晓云的身影,“那个女人呢?怎么不见人了?” “哎呀,她实在太客气了。说什么也不愿意在我们家吃饭。你要帮我说说她!”廖丽蓉见到孙正华,连忙说道,“我的好老爷,你一定要帮我。” “到底怎么回事?” 孙正华话音刚落,在廖丽蓉身后,忽然转出一个颀长身影。 跟年轻的自己有八成相似的容貌,那风度翩翩的模样,不是孙景炀,又是谁? 孙正华揉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但是下一秒,孙景炀就慢慢地来到他面前,开口叫道:“爸!” 廖丽蓉喜极而泣,掩着脸,呜咽个不停。 孙正华呆若木鸡,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是……景炀吗?”半晌之后开口说话,却轻轻地,担心这是孙景炀的灵魂回来报梦。 孙景炀微笑道:“是我,我醒过来了。是晓云找到的老中医,为我一连做了三天的针灸,然后,就像做完一场长长的梦,我就醒过来了!” “那个女孩……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和邱明芬有着显著不同的是,廖丽蓉尽管也嚣张跋扈,口无遮拦,但她却算得上是一个光明磊落,知恩图报的人。 随着孙景炀的醒来,做母亲的她,早就把之前对穆晓云的所有偏见和不顺眼,都抛在了脑后。现在倒是真心真意地,希望要报答穆晓云一翻。 孙正华问:“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 事情要回到三个小时前。 穆晓云并没有签字,她只是跟刘律师做了一个口头协定:再等三天。 三天之后,如果孙景炀不醒,那么她才在文件上签字,正式接管孙氏。 她相信以宸田的能力,完全可以维系孙氏一段时间,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保持企业运转而不产生混乱。 孙氏,始终姓孙。那是孙景炀的产业。 这三天,邓老医师每天都来为孙景炀做针灸,帮他打通全身关窍,促进对大脑皮层的刺激。 奇迹终于发生了,在几个小时之前,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连德国专家都宣布束手无策只能听天由命的孙景炀,眼皮出现了跳动! 但是那只是一些反射反应而已,邓老医师收了针,说:“现在他还差一点主动醒来的自我意识。你们最好说句什么话,他最有兴趣的,来刺激一下他。” 穆晓云连忙开始对着孙景炀耳边开始说话。 结果,从林若彤回来了说到孙氏股价大跌,孙景炀还是毫无反应。秦卿在旁边看不下去了,来到孙景炀身边只说了一句话,孙景炀双眼就霍地睁了开来! 在场的人,则全部石化。 不是高兴的,是被秦卿那句话惊倒的。 秦卿的原话是:“孙景炀,我和晓云要结婚了!” 孙景炀一醒来,见秦卿在自己面前,两手一伸就要掐秦卿的脖子:“秦卿,你竟敢在我睡着的时候趁虚而入,我掐死你!” 而穆晓云则扑上前去,一把打开了孙景炀的手,趴在病床边又哭又笑:“孙景炀,你这个家伙。竟敢背着我留什么文书,要把孙氏交给我?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这种便宜事,我才不给你管你那个人多事杂的孙氏!你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 穆晓云说话的时候,秦卿则大喊:“孙景炀,这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吗?你要掐死我?嗯?” ……在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混乱之后,医生进来全面检查,宣布除了皮肉外伤没有痊愈之外,孙景炀奇迹般地,没有任何后遗症。 把身上的管子都摘掉,孙景炀在秦卿和穆晓云的搀扶下,试探着走了几步,因为半个月的昏迷,他的肌肉略略萎缩了一些,不过只要走路速度不快,稍晚一点完全可以锻炼回来。孙景炀深切拜谢了邓老医师,穆晓云却收到一个电话。 “喂?” 穆晓云一接电话,就变了脸色。她走开来,问:“妈妈,你找我有什么事?我在医院呢……不是我病了,是我一个朋友病了。” “晓云,你老实告诉爸妈,最近你在外面到底认识了些什么人?”穆妈妈在电话那头,略带紧张地小声说话,“怎么中央的警卫员会突然来到我们家?” 穆晓云吓了一跳,说:“妈,什么事?” 该不会这次秦卿偷偷跑出来的,袁美找到自己家来了吧?! “晓云,是我。” 电话那头,忽然变成了袁美的声音,她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还记得我吗?” “你是……袁……阿姨……” “是的。”袁美说,“我来拜访你父母。你和秦卿在一起吗?方便的话,晚上回来吃晚饭吧。” 挂掉电话,穆晓云脸色苍白地对着又相互纠成一团的秦卿和孙景炀说:“秦卿,我们赶快送孙景炀回家。我家出大事了!” 两个男人同时一愕:“什么?” 孙景炀说:“你家有事,那就先回你家。不用管我。” 开什么玩笑,现在家里不定乱成什么样子呢,再加一个身份暧昧的孙景炀,她穆晓云能够处理好这一晚上的人物关系就够资格到大学里去开一门公共关系学了。 穆晓云斩钉截铁地说:“不行。你爸因为你那份该死的文书,现在恨不得吃了我呢。你得给我马上回家去,给我澄清误会!” …… 于是,就有了孙正华所目睹的一幕。 现在,穆晓云不顾廖丽蓉的坚决挽留,已经上了秦卿的车,狂奔往今天的主战场――她自己的家了。 袁美竟然知道自己的家庭住址? “秦卿,你这次是不是偷偷跑出来的啊?国安局会不会抓起我父母什么的。”穆晓云坐在车上,郁闷地问道。 “不会啊。我平时去什么地方,家里也不管的。我都三十岁的人了,你以为还是小孩子吗?”秦卿赶紧为自己澄清,“而且,你以为我们家是蔡京啊高俅啊什么的扰民坏家伙吗,没事就冲到老百姓家里。依我看,我妈应该是有什么事,要见你们家二老才对。” 袁美有事要见自己父母?穆晓云微微一惊,这一层,她却没有想到…… 但是,自己父母,不过是两个大学退休老教师而已。一方面是退休老师,一方面是国家副总理的夫人,风马牛不相及的两方,会有什么交集? 而另外一边,秦卿也沉默了。 穆晓云纳闷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晓云,这是我第一次见你的父母。”秦卿的目光,蓦然变得深沉。 穆晓云的心砰砰一跳。 “你要不要嫁给我呢?如果你现在答应了,我等会就趁着他们都在,给他们提亲。” 一点也不浪漫的求婚,就这样在这辆疾驰行驶的车上,提出来。穆晓云愣了一愣,忽然脸一红,说:“这算什么意思?求婚吗?求得这么没诚意?” 秦卿于是就把车子停在了马路边上,握起她的手,说:“嫁给我吧,好不好?” 依然是缺乏浪漫的语言。 唉,穆晓云叹气,秦卿的脑筋里,恐怕真是天生就缺哪根筋。 秦卿看她一副遗憾万分的表情,原本就惴惴不安的心,更加彷徨起来。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说:“我知道应该要准备玫瑰花和戒指,可是……可是这不是事情太仓促嘛。我没想到我妈动作会这么快,其实,这个,那个。” 他开始在车上手忙脚乱的翻,翻了一会,连个螺丝帽都翻不出来,穆晓云睁大一双潋滟美目,呆呆地看着秦卿。秦卿急了,一抬眼,见到马路边有个打金银的小金铺子,就说:“你等我一下!” 秦卿急急忙忙地下了车,来到那个金铺子柜前,问:“有戒指卖吗?” 那看店的老头估计没有八十也有七十多了,戴着老花镜,慢悠悠地看着秦卿说:“啥?” “有戒指卖吗?金戒指!” 不等老头回答,秦卿已经一眼看到了柜台上的几枚金戒指,连忙指着说:“这个多少钱?我要买?” 老头摇摇头:“这是人家送来炸的!” 这种金银铺子,如今在大型连锁店例如周大福周生生的挤压下,生存空间越来越小,城市里已经越来越少见了。现在它们的主要业务不是销售金银器,而是给一些老金老银,进行翻新加工等等。 “那有没有卖的?” 那边车厢里,穆晓云单手支着下巴,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这边。豆大的汗珠在秦卿额头上滑落下来。 老头慢悠悠地说:“倒是可以给你现打一个……是送给女孩子的吧?尺寸多大?” 穆晓云在车上等了半个小时,眼见秦卿还木棉树似的伫在金铺前,他身材高大伟岸,气质又出众,引得过路来来往往的大婶大妈不住地打量他。她心里惦记着家里的事,可是父母的手机再打已经关机了,等了又等,一分钟熬得一年一样长,她再也坐不住,下了车来到秦卿身边说道:“秦卿,你在干嘛呢?” “弄金戒指啊。求婚没有戒指怎么行。” 这话倒也有道理,穆晓云问:“那戒指呢?” 秦卿朝打金师傅抬抬下巴:“在打呢。” “什么?!正在做?!” 一颗一颗的成色极好的金粒,经过秦卿亲手挑选,选出来给老师傅。称过重量之后,就是用小炉子来融成金水,开始铸模。 在砂模子里冷却成型之后,并不是戒指的形状,而是一条窄窄的,两头尖利的金片儿。打金师傅灵巧地把金片儿弯曲成圆形,戒指的雏形,就出现了。 “要不要刻字?” 秦卿眼睛一霎不霎地盯着那个戒指,答道:“刻一个秦字。” 穆晓云干脆在旁边出谋划策起来:“为什么不刻云字?” 秦卿用一种“这不是明摆着吗”的眼神看她:“你戴的戒指,当然要刻我的名字了。” 这打金师傅看起来虽然一副老糊涂的模样,手中的活计却相当不赖。秦卿和穆晓云短短讨论几句话的功夫,他已经拿了一张砂纸来给那金戒指抛光磨砂,现在听他们计较已定,又拿起一支细细的笔来,先在戒指内圈写上一个工整的楷书“秦”字,然后开始那工具进行雕琢。 终于,一只款式简单甚至略带粗糙的金戒指,在打金师傅手下诞生了。 “原本我还可以做镂空或者累花的式样,不过看你们好像很赶时间,就做最简单的款式了。” 老师傅看着自己的工作成品,似乎非常满意,把戒指递给了秦卿。 只是普通的一个圈儿,有些地方厚薄甚至有着不容易为肉眼觉察的不均匀。平滑的戒面上,雕刻着缠枝莲的式样,让这枚戒指有一种古朴的美感。 虽然比不上专卖店里规模化生产出来的戒指那样款式别致新颖,甚至什么花样都没有,但是出自人类肉手底下的那种灵性,却令这枚戒指显得如此独一无二。 秦卿微笑道:“现在,戒指有了。” 他低下头,拿起穆晓云的右手,把那个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上。 “那么,嫁给我吧。” 在金店里,看着黄金从颗粒变成手中的这枚戒指。黄澄澄的指环套进无名指中,和一般的连锁店成品冷冰冰的触感不一样,这只新鲜出炉打就的戒指,暖暖地。也不知道是戒指本身淬火的余温未尽,还是带了秦卿手心的温度。 触电的感觉,从指尖迅速传到穆晓云心里,她感到全身酸软,巨大的幸福感包围上来,大脑麻痹。 她只能含羞带笑地,点头。 过了一会,老师傅把另外一个戒指也打好了。跟穆晓云手上一模一样的款式,也是同样的缠枝莲花样,不同的是秦卿的戒指内圈上,刻着的是“穆”字。 立秋凉爽的风,在街头穿过,带起两片滑落的黄叶,打着圈儿在这个金铺前飘落。白皙娇嫩的小手,和修长有力的大手十指交缠,一大一小两枚金戒指在风中熠熠发光,映出永恒的光芒。 ------题外话------ 一点也不浪漫的求婚…… 于是,揪心的情节到此全部结束了,接下去都是结婚啦生孩子啦诸如此类鸡毛蒜皮的事情。嗯嗯,秦卿终于长大了,可以收获抱回家啦!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一十章 因为打戒指耽误了不少时间,等到穆晓云和秦卿匆匆忙忙地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 穆晓云家住在老城区的宿舍楼,她的父母在一个中专当老师,近几年随着大学扩招潮的开始,这个中专也升格成了大专。于是原本的中专老师,现在也成了“大学老师”——这个水平,实在比较水。不过鉴于穆晓云父母都是上个世纪60年代的知识分子,也就马马虎虎过得去。 这里多年以来都没怎么变化过,左邻右里都很熟悉。穆晓云平生第一次领着一个男人回来,而且这个男人还长得高大帅气,气质非凡,顿时就引起周围无数八卦的目光。 “晓云,回家了啊。好久不见,去哪里忙了呢?” “李婶,你好。我出差了啊。” 树下一堆大妈听到穆晓云回来了,顿时聚过来。 “晓云,听说你出差去帝都了?怎么样?带男朋友回家吗?你也有24岁了吧,是时候恋爱了。” “张大妈,你身体还好吧?” 抱着个小婴儿晒太阳的张大妈呵呵一笑:“挺好的,挺好的。这是我孙子,你看像不像我……” 穆晓云正在逗着那个粉团子宝宝,冷不防一个鼻涕孩跌跌撞撞地冲过来,一头撞在秦卿腿上——那鼻涕孩才到秦卿的膝盖。鼻涕孩抬眼一看秦卿,忽然哇的一声哭了。 一个大妈连忙过来扶起鼻涕孩,伸手就要打屁股:“走路看人嘛!整天乱跑!” 穆晓云连忙制止:“兰姨,不要乱打小孩子!没关系的!” 秦卿无辜地说:“我长得有那么可怕吗……” 好不容易突破重围,穆晓云来到自家楼下,一抬眼,却没有看到灯光。她心里一沉,还没说什么,兰姨抱着哭得打挺的孙子在旁边说:“你没有带钥匙吗?你爸妈刚才跟一堆人走掉了呢!” 一堆人……走掉? 穆晓云还没来得及想什么,她的手机恰到好处地响起来。 一接电话,是妈妈。她那边人声吵杂,只好张大嗓门说话:“晓云,你现在回到家了吗?我们现在在流浮阁吃饭,你直接过来吧。如果你身边有什么人,也一块过来。” “流浮阁?” 穆晓云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事情……好像不是她所想象的坏事? 秦卿见她神情变幻,似乎已经猜到了电话内容,他微微一笑道:“所以啊,不要把我们想成洪水猛兽嘛。说不定我妈只是来请大家吃个饭呢。” 吃个饭……也未必是好事啊。鸿门宴没听过吗。 穆晓云默默吐槽,却浑然不觉自己此时的心情已经放松下来。 秦卿拉着已经彻底懵了的穆晓云,重新穿过那堆带着孙子叨家常的大妈,回到自己的车上。 流浮阁就在旧城区。虽然穆晓云住的地方已经是老街区了,不过最近几年旧城改造,这里还是颇有几处幽雅清静的去处。 流浮阁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它原本是一座90年代泡沫经济破裂时烂尾掉的烂尾楼。前几年才被人重新盘活过来,改建成一座五星级的酒店。因为地处河边,旧城位于上游,河岸风景比新城要优美很多,流浮阁又在酒店最高层,可以俯览整个河湾。所以也颇吸引了一些客人。为的就是观赏脚下那一弯河水。 进入停车场,早就有门童在恭敬迎接。 秦卿那辆买来代步的奇瑞,现在早就放进二手车市场处理掉了。他如今开的是跟他身份很匹配的一辆银灰色奥迪,德国车动力十足,外形设计沉稳大气又不失年轻。比起孙景炀一味的奢华豪车,另有一种务实的安全感。 停好了车子,穆晓云眼尖,一下就看到了停车场角落里一溜几辆黑色的红旗。她扯扯秦卿的衣袖,秦卿也看见了,点头笑道:“是我们家的车子。” 这么说,袁美真的还跟自己父母在一起。 …… 来到妈妈所说的房间,穆晓云忽然紧张起来。正要举手敲门,门口自己打开了,自家皇太后叼着牙签打开门来,跟女儿碰了个正着。 “妈!” 看着老妈手脚都还在,还一副酒足饭饱的模样。穆晓云开口叫了一声,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晓云,你怎么才来!”穆妈妈的眼睛一滑,已经到了穆晓云身后,“这位就是秦卿了吗?” “阿姨好。” 一瞬间,秦卿收敛了身上所有的锐气,他低着头,只是老老实实地做出一副好孩子的模样来说话。 穆晓云吐槽:还装得真是个好孩子。明明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你好你好。你一路赶来,累坏了吧。进来坐。”穆妈妈脸上笑成一朵花儿,往旁边让开。 ——老妈,我也是一路赶来的好不好。怎么见到秦卿就把自己女儿丢在脑后了。穆晓云继续吐槽,边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只有三个人:穆晓云父母,袁美。 而这三个老人,现在笑得仨狐狸一样,看着穆晓云和秦卿。(.) “晓云也来了,最近工作辛苦,看你整个人都瘦了呢。”袁美开口道,“来来来,先坐,吃东西。” 她唤来侍者,端上汤。穆晓云注意到,上次在袁美身边影子一样带着的警卫员们,这次一个都没有。 她闹不清袁美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只能含含糊糊地答应下来,趁着大家不注意的功夫把手指上的戒指褪下来放进了裤兜里。 “袁阿姨这次来s市,是出差吗?” 喝了几口汤,穆晓云开始没话找话。袁美笑道:“来这里是有正经事要办,可不是出差。” 穆晓云听她话里有话,不由得一怔。 “我这次来,是特意来拜访你父母的。” 穆妈妈笑着说:“是你太客气了。孩子们的事,应该让孩子自己来说。” 袁美笑道:“我倒是跟我家这小子沟通好了的。谁知道他动作这样慢,连我这个老太婆都不如。” 穆晓云差点被汤噎着,一双灵动的眼睛滴溜溜地乱转。穆晓云父母流露出一种夹杂着惊喜和难过的奇异表情。聪明如穆晓云,一时之间却也理解不了父母的意思。 她也吃不下去了,擦擦嘴巴说:“阿姨,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呢?有什么事要我来办吗?” 袁美跟穆晓云父母三个人眼神交流了一下,袁美笑道:“我这次来,是正式上门,为我们秦卿提亲的。” 一道闪电,从天际划过。 穆晓云差点滑到桌子底下去,她结结巴巴地说:“提提提提提亲亲亲亲?!” “晓云你这孩子也是的,谈恋爱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嘛。袁美来到跟我们一说,我们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和喜滋滋的妈妈不一样,穆晓云的爸爸,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干妈当初跟我说,你是个好孩子。我看着果然好,我们也不是那等讲究门第的人,既然秦卿喜欢你。我想着你们也老大不小了,干脆就趁着现在把事情定下来。不知道你父母是否乐意。” 尽管穆晓云满腹狐疑,只觉得事情之顺利,完全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袁美竟然可以这样毫无芥蒂地,就接受一个无权无势的儿媳妇? 那一瞬间,穆晓云竟然有些怀疑秦卿到底是不是袁美亲生的。 大脑中一片白茫茫,耳边只听到自己母亲说:“秦卿是个好孩子,又是晓云喜欢的。我们怎么会不乐意呢。不过老实说,我也被吓了一跳。都怪晓云,嘴巴太严实了!早跟我们说,做个心理准备也好啊。” 两个女人叽里呱啦地,聊得也算投契。袁美为人和蔼可亲,而且跟沉默寡言的儿子不一样,非常健谈,只要不想到她身后那显赫的势力,就跟个邻居阿姨没分别。 ——然而,穆晓云深知,袁美跟普通人家的阿姨,差别大了去了! 爸爸打了个眼色给她,穆晓云会意,跟着爸爸一前一后走到走廊上来。 “晓云。” 来到僻静无人的地方,穆爸爸就皱起了眉头。比起思维简单的穆妈妈,他思考的事情显然要多得多。 “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看上个这样的人?” 穆晓云吓了一跳,说:“什么这样的人?你是说秦卿吗?” 穆爸爸点点头,眉头皱得更紧。 “爸爸,你不喜欢他?”穆晓云几乎是可怜兮兮地说。 “不是不喜欢。老实说,他的为人行事,我们下午也打电话给连凯家里,了解到一些了。毫无疑问,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可是,晓云,你知道他是什么个家庭吗?爸爸担心的,是你不够喜欢他!” 穆爸爸拿出一支烟来,只是叼上,却并不点火——他正在戒烟。说话的语气,却跟平日的散漫懒惰大相庭径,反而显得少有地严肃。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要强的女孩子,对自己的未来,也很清楚的把握。但是,爸爸身为过来人,不得不跟你说一句,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如果这一次选择不当,日后造成什么不幸,爸妈当然会帮助你,却不能完全挽救你。” “……” 穆爸爸见穆晓云怔怔地,不言不语,又继续说:“而秦卿的家庭。老实说,你嫁进去容易,要再出来,恐怕就不是那么简单了。所以,如果你是为了一些女孩子的虚荣心——我知道,你们宿舍的几个女孩子,都很出色,也都找到了很好的归宿。万一,万一你不是出于自己内心真正的需要和欣赏,去爱你的丈夫。只是为了在旁人面前扬眉吐气,而勉强结婚,那么,以后这段婚姻,多半会给你带来不幸。” 父亲的话,殷殷入耳。 记得上一世的时候,父亲也说过类似的话,而那时候的穆晓云,只是在他开口问第一句:“你喜欢孙景炀吗?”的时候,就不耐烦地甩过头说“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得不得了!”,掉头跑了,后面父亲的分析,她一句都没有听到。 自从进入大学后,也许是之前十几年父母都管束太严,出于某种逆反心理,穆晓云一直都极少回家。前期是贪玩,后期是为了自己发奋,还有各种俗务。 她已经回想不起来上一次跟父亲长谈是什么时候了——然而如今,她却忽然发现,父亲,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了解她。 “爸爸……”穆晓云垂眸,只觉得有满心的话要跟父亲说,却又因为久未和父亲交谈,再也说不出口,“我……是真的喜欢他……” “你确认吗?” 爸爸的眼睛,盯着穆晓云。虽然是男人,他却长着一双和女儿惊人相似的眼睛,而那双杏核形的眼,因为岁月的沉淀,而愈发睿智深沉。 “你确定,你非他不嫁?如果你现在还有一丝犹豫,那么爸爸我这就进去,帮你拒绝他。要知道,我们虽然无权无势,却也还没有沦落到卖女儿的地步。即使他喜欢你,你不喜欢他的话,我也有法子叫他没法再纠缠你。”爸爸忽然笑起来,“这种年轻人,一旦热情冲动过去了之后,再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结婚也是容易得很的事。” 父亲这样说秦卿,穆晓云心里不舒服了。她嘟起嘴反对道:“秦卿才不是这种人呢!” 过去的一切,如今还历历在目。 如果说,他们两个光是风花雪月中认识而恋爱,那么穆晓云还会有片刻的怀疑。 但是,经过了培训中心的相互了解,在汶川的生死相依,在帝都的矛盾与和解……她现在已经很确定自己的心意——那就是要跟秦卿,厮守一生。 秦卿,就是她等了两辈子,那个正确的人。 “爸爸,我喜欢他,我爱他。我们之间经历的,不止是你,甚至袁美阿姨所知道的那么一点点。从很久之前,大二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我们一起度过了很多时光,也经历了很多事,甚至一起出生入死过。秦卿可以为我而死,我也可以这样对秦卿。”她拿出那枚戒指,放在掌心给父亲看,“就在刚才,来这里之前,因为担心袁阿姨会反对我们,他已经跟我求婚了,我也答应了他。我要嫁给他!” 现在轮到穆晓云父亲发愣了,他看着那枚做工略显粗糙,花纹更加土气到可以放到清朝使用的金戒指,做了个谁都搞不懂的动作:拿起那枚戒指,放进嘴巴里轻轻咬了一下。 穆晓云眨巴了两下眼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穆晓云父亲把戒指拿出来,满意地看看成色,笑道:“嗯,是真金。” 穆晓云恼了:“爸爸!” 父亲收敛了笑容,正色说:“虽然我们不贪财。不过,也必须要记住,用易拉罐指环求婚的小伙子,看起来浪漫,却一点都不踏实。因为他只会用美丽而不着边际的谎言来带你走进未来的婚姻生活。而像这样的戒指,才算是充满诚意。” ……原来父亲,并不是财迷。 暖洋洋的感觉,充斥着穆晓云的四肢百骸。她良久地盯着父亲,父亲把戒指放回她手上:“好好收着了。他们家往后,应该不缺稀世珍宝给你戴,但是这个戒指的情义,却不是它们所能够比的。” “我们回去吧。”他说罢,回身往包厢里走去,“出来得也够久了。恐怕你妈连什么时候过定礼什么时候登记什么时候办酒都跟袁美商量好了呢。” 自从穆晓云大学毕业开始,她妈妈的人生第一大事就是嫁女儿。如今穆晓云终于可以嫁到好人家了,最高兴的恐怕就是穆晓云妈妈了。 “对了,爸爸,你们对阿姨叫名字,没有问题吗?” 穆晓云没话找话道,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旁人要怎么称呼袁美。 “是她让我们这样叫的。大家都是人,我们又不是有什么亏欠国家亏欠党的,为什么不叫得。” 父亲哈哈大笑着,他腰板挺得直直的,径直往包厢里去了。 这一晚的晚饭,果然就在讨论婚礼细节中渡过。 这些话题其实轮不到穆晓云和秦卿插嘴,穆晓云前世虽然嫁过一次,但那场世纪婚礼,一切都是以烧钱骚包为主题,什么贵什么来。别说秦家一举一动都有纪检委看着,不能如此铺张浪费,就是穆晓云自己,也不愿意这样大动干戈,累己累人。至于秦卿,则更是毫无经验,他现在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穆晓云以后都跑不掉了。 只不过短短几个小时之前,穆晓云还处在对秦卿感情前途未卜的焦虑下。现在事情却突然有了巨大的转变,不光秦卿跟她求了婚,而且还得到双方家长的许可,并且都坐下来讨论婚礼细节了。变化的巨大,让穆晓云情不自禁地产生了自己是不是又重生到了哪一个朝代的错觉。 以她的想法,结婚其实登记完了,有了那个红本本就好了。再双方家里人吃一餐饭什么的。 这样简化的一个重要原因是秦卿假期难得,穆晓云不希望婚礼占用太多的时间,而她跟秦卿可以美美地蜜月旅行一次。 不过她的这个提议很快遭到了双方家长的一致枪毙。别说以秦家的脸面权势,这样办法不像话,就是穆晓云父母,在原来任职的单位也一大堆熟人朋友,这些人都是看着穆晓云长大的,正磨刀霍霍地准备喝她这场喜酒呢。 反而是穆晓云觉得很重要的登记的日子,袁美和穆爸爸穆妈妈都不太看重。他们异口同声地说:“这个日子随便找一个工作日去就可以了!反而是办酒的日子要好好地选择!” 哎,国情啊,同志,这就是国情。 穆晓云和秦卿对视一眼,秦卿看着她暧昧一笑,她连忙低下头去。 手机却震动起来,穆晓云打开一看:“明天去登记。” 明天去登记…… 明天登记…… 明天…… 明天?! 穆晓云天旋地转,一直转到父母把她拖上自家的老大众上,她还没回过神来。 “晓云,今晚你回家睡还是回宿舍?” 妈妈的声音,总算把穆晓云拉回现实中。穆晓云一时语塞,迟疑了三五秒的功夫,妈妈已经帮她下了决定:“既然明天要去登记了,这里离民政局比较近,就回家住吧。” “妈妈!”穆晓云觉得不妥,虽然表面理由光明正大,可是……可是怎么听,怎么觉得她妈妈已经怀疑到她跟秦卿有不纯洁关系上了呢? “晓云,你就当陪陪你妈吧。以后你就要远离父母,到帝都生活了。可以陪爸妈的日子不多啰!” 爸爸在前面开着车,不无惆怅地说。 穆晓云又是一惊:“帝都?!” “当然啊。你嫁了人,还不到帝都,秦卿家生活吗?两个城市千里迢迢,唉。穆国庆,我就说当初生多个吧。” 穆国庆,是父亲的名字。他不假思索地反驳老婆:“何少霞你又乱说了,咱们俩都是有单位的人,你敢生吗?” 妈妈也就是说说而已,她微微一笑,转头对穆晓云说:“所以最近你就多回家住吧。你袁美阿姨也跟我说了,你结婚之后,这边的工作也调动到帝都去。以后你再有了孩子,恐怕真的是回来的时间都少很多呢。” 穆晓云默然。 对呀。 她怎么没有想到呢。 秦卿的家,其实是在帝都的。 ——她,要远嫁了。 其实父母心里,是很舍不得她的吧。不过为了女儿的幸福,只好忍痛割爱。 那么自己在以后,也一定要过得幸福才行。 想到这里,穆晓云笑起来,她用轻快的语气说:“爸,妈,你们放心啦。我以后会常常回来看你们的。要不在帝都买个房子给你们养老也行啊。” “得了吧。”妈妈笑道,“我才不稀罕到北方去呢。我们一把年纪了,朋友圈子都在这里,去那边小住可以,长住的话,不行啊。” 一个晚上,就这样说说笑笑地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陪袁美住在下榻的酒店的秦卿,就熟门熟路地自动来到穆晓云家楼下。 他来得好早,穆晓云才刚刚从床上爬起来,没有梳洗呢,竟然就听到楼下兰姨的大嗓门:“嘿,这不是晓云的朋友吗!一大早来这里玩吗?” “兰姨,早。” 秦卿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在清晨显得如此的特别——他竟然记得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阿姨。 “我送孙子上幼儿园去。对了,你是不是北方人啊,长得真高,怕有一米八吧?” “我一米八六。” 天啊,兰姨已经开始在套秦卿的话了!可怜的傻秦卿,被大婶问话怎么那么老实呢,外交官的机智哪里去了?穆晓云连忙冲到阳台上,对着楼下大叫:“秦卿,你来啦。上我家坐一下!” 恰好这时,外出锻炼打太极拳的穆国庆回来了,见到秦卿一脸傻乎乎地站在笑兮兮的兰姨身边,手中还拉着兰姨那个鼻涕孩孙子,就说:“秦卿,你来了。到屋里去,屋里去。” 秦卿被穆国庆推上了楼梯,身后兰姨还在笑:“老穆,什么时候有喜酒喝了啊。” “你问我家那口子去!” 穆晓云在阳台上坐下来,擦擦头上的冷汗。 幸亏她老妈在忙着做早餐,然后发现秦卿的是老爸——她可不愿意今天登记的事儿传得满学校都知道了! 正在忙乱,何少霞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脑袋来:“秦卿来了?他喜欢吃什么早饭?我现在给他做去。” “他什么都吃,别操心了——哦,分量要大一点。” 叮咚——门铃响了,秦卿推门进来,看到穿着小熊睡衣的穆晓云,满脸错愕。 “晓云,你怎么才起床?民政局八点半上班了。” 穆晓云翻翻白眼,不是谁都像秦卿那样保持着早睡早起的军营习惯的好不好。而且,人家八点半上班,她又不是要八点半去到! “秦卿来啦,吃早饭。晓云,你倒是整理一下自己啊!” 幸亏穆晓云现在的头发只到肩长,用不了多少时间打理。被妈妈赶回房间匆匆捯饬好自己,秦卿已经在饭厅里发挥自己气吞山河的肠胃功能,把一桌子早饭都扫光了。 只乐得何少霞眉开眼笑的:“小秦胃口真好!哎呀,我们家那两个,就是猫儿食,总是浪费食物呢!” “阿姨做的饭菜真好吃。” 穆妈妈佯怒:“过了今天就不许叫阿姨了。中午回来吃饭吗?” 穆晓云正想推脱不回,秦卿已经一口答应:“回。” 出门的时候,穆晓云才说:“中午怎么回来吃饭啊。好歹今天是我们真正的结婚诶,我们两个到外面去吃不好吗?” 不是穆晓云不孝敬父母,实在是她跟秦卿的二人世界时间太少了! “重要的日子要跟家里人一起过才有意义。” …… 穆晓云承认,这辈子讲道理,她都是讲不过秦卿的了…… 因为出门早,路上的车流量不大。 来到婚姻登记处的时候,人还很少。 前一天晚上,穆晓云已经查到了结婚所需要的证件,准备齐全了。让她担心的是,户口不在本地的秦卿,到底有没有带齐证件。 如果忘记带个户口本什么的,那是回帝都去取呢还是不回呢? 幸好,秦卿带的证件也很齐全。 当他一样一样地从公文包里拿出身份证、户口本……证件的时候,穆晓云忽然觉得不对劲。 “秦卿,你怎么东西带得那么齐全?” 身份证也就算了,户口本不是谁都随身带着的吧? “哦,户口本啊。我想着这次来是要结婚的,就带上了。” 波澜不惊的语气,好像……好像很理所当然一样。穆晓云跳起来:“你打算这次来结婚?!” “对呀。不过我没想到我妈也会过来,我原本打算,我们先结好了婚,生米煮成熟饭了,他们就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穆晓云张口结舌,她没想到秦卿竟然会有这么叛逆的一面。转念她才问:“那那那我不同意呢?” 秦卿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也是,不同意也得同意。” “秦卿!你想逼婚吗?!” 秦卿呵呵一笑,低头看了看说:“还少几张双人照片。到旁边照相馆拍照吧。” 拖着满心不是滋味,嘴巴撅得可以挂油瓶的穆晓云来到拍照的地方,却发现里面正在吵架。 “你这个黄脸婆,凭什么占着我男人不放?!”一个眼睛涂成熊猫状,黑嘴唇白粉底的非主流正在照相馆里撒泼。身边已经围了一圈围观的人。 “好凶的家伙,是来找茬的吧。” “明显就是啦。看那一脸狐狸精相,小三来闹事吧。真是可怜那个命苦女人,生了个傻儿子,老公还到外面鬼混。” 那女人抓着店里的一个看起来非常瘦小的中年女人吵吵闹闹,那中年女人却一直只是低头不语,瑟缩成一团。她这样子更助长了那个非主流女子的气焰,骂得越发难听起来。 “旁边就是婚姻登记处了,你也好意思拖着不离婚。那么近水楼台,你去离了好啦!搂着你那个傻儿子一块去死了好了!” 那中年女人只是哭起来。 这时候,从外面踱进来一个精瘦的黄脸男人,看到如此情景,皱眉道:“小悦,你怎么来这里了?我不是说过吗,没事不要来这里。” “老公,人家很烦嘛。她老拖着不肯和你离婚,我要骂她一顿来出气!” 完全无视周围围观群众的指指点点,那个非主流女子牛皮糖一样贴到男人身上去,中年女人一看,顿时叫道:“别碰我老公!” 秦卿听到穆晓云在他耳边几乎呻吟着说:“不是吧,这样的男人也有小三?” 他张张嘴唇,正要说什么。而那个黄脸男人,竟然毫不羞愧地伸手搂住了非主流的纤腰,厌恶地对自己老婆说:“好了好了。我也就回来看看你而已,别得瑟了。对了,你有钱吗?小悦要钱上网,我可没有。你给点钱她。” 旁边的围观群众,眼睛都几乎冒出火来。一早就围拢在这里的人,多数都是准备到婚姻登记处登记结婚的准新人,大多一对一对的,最见不得这种小三儿嚣张的情景。但又碍于是别人家事,不好干涉。有人大声叫道:“真是老天瞎眼了,小三打正室!不要给钱啊!” “对!别给钱他!” “有种包小三,就自己去养啊!用女人的钱养小三,算什么好汉!” 那黄脸汉子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他哗啦一下关上了照相馆的铁闸,大吼道:“都滚,今天不做生意了!”然后扭头一巴掌就朝自己老婆甩去,“还不赶快开抽屉!” 那老婆也是不争气,嗫嚅地答应着,竟然就真的朝放钱的抽屉走去。 ------题外话------ 嗯。他们准备结婚了。不过家斗神马的,实在不是彤彤擅长的部分。这个文也即将进入最终章阶段了。谢谢大家一直以来对彤彤的支持哦!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这种街头戏剧,看着就叫人胸闷,马上就有人摇着头,拖着身边那位转身寻别的照相馆里去。[.超多好看小说]穆晓云也泄了气,那个中年女人虽然可怜,可是她这样懦弱,实在让人又感到可恨,她拉拉秦卿的袖子,叹气道:“我们往下个路口去吧,那里还有一家照相馆……” “妈妈!妈妈!” 奶声奶气的呼唤,一个看起来很漂亮的小男孩,从房子楼梯上走下来,他目光到处游移,却是没有焦点的。穆晓云见状,不由得一愕,停下了脚步。 那小男孩来到母亲身前,也不管母亲在做什么,就要拉着母亲到楼上去:“看车车!” 说来也奇怪,那孩子,也有五六岁的年纪了,说话却还是奶声奶气地,而且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来,一点都没有同龄小孩的逻辑性。 他爸爸见到男孩子,顿时火气蹭地冒上来,一把推开那孩子,大吼:“妈妈现在没空理你!” 男孩子虽然身子壮实,到底还是个小孩,被父亲这样大力一推,顿时摔倒在地上,哭了起来。 “这就是那个傻儿子吗?”穆晓云不解地问,“看起来很正常啊。就是说话不太顺畅而已。” “……是自闭症。”秦卿在旁边说,“看起来跟正常的小孩一样。但是你注意看看,那小孩的动作很机械刻板的,而且目光从来不跟人对视,也不看人。这个小孩,算是轻度的自闭,还会主动跟妈妈说话。我见过比他情形更糟糕的小孩,重度自闭症的话,是完全不理人,彻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 “自闭症?!” 多少偶像剧里的描写得如此唯美的病症,可是一旦现实中看见,却只觉得可怜和心酸。 这边一家三口地闹得不可开交,那边的非主流小三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喂,还没有拿到钱吗?快点,我约了人上游戏刷副本呢!” 那男人一听,如得了圣旨一般,连忙就扑到女人身上,要抢女人的钥匙:“快点拿钱!我知道你每天照相有很多钱的!” “可是……儿子的学费……”女人嗫嚅着,儿子的出现,仿佛给了她力量,她开始保护自己手中的钥匙。而她那个一心要在情人面前表现能耐的老公,却又是一记耳光甩在她脸上! “废物女人生的废物儿子,还每个月要几千块的保育费!还不如给老子去生个正常儿子呢!小悦现在已经怀了孕,可得呵护着点啊!” 穆晓云又翻起了白眼,怀了孕还沉迷网游的老妈……会生得出正常孩子吗? 她倒衷心希望这个小三再生个自闭症儿子出来了! 身后传来女人声声惨叫,夹杂着那个自闭症小男孩呜呜咽咽,一无所知的无助哭声。穆晓云转身离去的时候,一瞥眼,看见那非主流小三却没事人一样靠在照相馆旁边的电灯柱上,低头玩手机。 她的手机还蛮新款的,竟然是htc的智能商务机。没有个三千块钱绝对买不下来。 穆晓云眉头一皱,身后女人的叫声忽然凄厉起来。那男人掐住她一边脸颊,没命地拧起一大块来。 “啧。” 穆晓云低叹着,来到电灯柱旁边,捡起一块小石头,掂量了一下,摇摇头。 “太大了吗?我帮你。”秦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他拿起那块石头,手指弹了几下,那石头已经成了几块。穆晓云再次被秦卿的功夫惊倒:“秦卿,你还会内功?你是少林寺出来的吗?” 秦卿已经拿起了其中一枚大小合适的石子儿,说:“我不打女人。” 嗖的一声,他手指间的石头,已经失去了踪影。 那个铁闸门,男人只是拉下了一半,还有一半露出来。这也是穆晓云主要观察的通道。而秦卿的石头,则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从那缝隙里飞了进去。 远处的男人忽然哎哟一声,整个人从中年女人身上翻了下来,捂着额头大声怪叫:“谁在扔我?!” 原本因为不忍围观而三三两两散去的人们,听到他的叫声,又重新聚拢过来。男人额头上鲜血滚滚而下,他气急败坏地重新拉开铁闸门,跳出来叫道:“哪个缺德的,来管大爷打老婆?!” 回答他的,只有周围人鄙夷的眼神。 有个小伙子看不下去了,冷冷地说:“你觉得我们都是从武侠小说里走出来的吗?还会用石头打你?” 男人无言以对,像斗红了眼的疯狗一样,瞪着黄白的眼睛,四处张望着。 “哐当!” “啊呀!” 一连两声声响,第一声,是那个小三手中的htc商务手机。一块从天而降的石子儿,正正命中了小三的手腕关节,在打碎了她的骨头的同时,那个商务手机也摔到地上,屏幕顿时碎了。 男人眼见情人被暗算,抬脚就要往小三处跑来,又一块石头从截然相反的方向飞出,这一次打中的是他的膝盖关节。大家都可以听到清楚的咔嚓声,那男人的膝盖关节就此粉碎了。 “谁!谁在偷袭老子?!” 在小三一声高过一声杀猪般的喊叫中,男人还在叫骂,那语气却听着有几分心虚了。这时,他老婆却如梦方醒般,抄起桌上裁照片用的木板子,冲出店来,高声喊:“别动我儿子!” 啪的一下,那男人左边脸上吃了一击,顿时露出纵横交错的花纹来(那木板子上有裁照片用的界线)。他瞪大眼睛,像看到最恐怖的怪物一样瞪着自己老婆,骂道:“你敢打老子?还真反了你了!” 可他老婆热血上涌,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她为了儿子,忍气吞声地不愿意离婚,甚至一只眼开一只眼闭地帮男人养起了小三,多年以来的抑郁、愤怒、伤痛如今全部井喷般爆发起来,她瘦小的胳膊抡起那足足有好几斤重的木板,再次往男人右边脸上拍去! 啪地又是一记响亮的声音,男人右边脸上出现了跟左脸对称的花纹,他的怒骂顿时变成了惨叫。 “你竟敢打我老公!”小三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喊,扑上来想要按到那女人。结果女人手脚麻利地一个回转身,手中的板子抡了出去,不偏不倚正正命中小三那打了厚厚粉底的脸。小三就像只被苍蝇拍子拍中的苍蝇一样,在半空中坠落下来,趴在地上不动了。 女人一脚踹到小三身上,把小三踢远,回身继续一丝不苟地拍那男人――那是真真正正的“拍”。 “叫你找小三!” 啪!男人左边脸上一记。 “叫你出去花!” 啪!右边脸上一记。 “叫你不管儿子!” 啪!头顶上。 “叫你吃软饭!” 啪!回到左边脸。 那男人一开始还会虚张声势地叫几句,到了最后,血流满面,只剩下瘫倒在地上哼哼的份儿。而那个小三,则死猪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照这样下去,那女人把老公的头拍成方形也有可能――不过这样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看起来倒是顺眼多了。 秦卿丢下手中剩余的石头,别过脸去:“哎呀――真残忍!” “所以千万不要得罪女人啊。”穆晓云笑眯眯地看着,把手中的石头也扔掉,拍拍手。 拍了十几下,女人终于累了。她丢下已经鲜血淋漓的木板,一把拖起男人的衣领:“我受够了,我要离婚!离婚!你现在是板上钉钉的婚外情,旁边就是民政局,我看那法官怎么判!” 说罢,就骂骂咧咧地拖着那男人,真的往婚姻登记处走。 “不!不要离婚啊!”男人这时候却退缩起来,含糊不清地叫。 “你之前不是逼我离婚逼得很爽的吗?啊?你以为这个店子还会是你的吗?我们现在就去离!告诉你,你一毛钱都别想在老娘身上得到,你就去当鸭子养你那个鸡三吧!” 两个人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远了。 旁边店开店的阿婆这时候好心地过来,帮女人关上店门,又带走了那个自闭症孩子。看热闹的人情见好戏已经落幕,也就三三两两地散去。 那个小三躺在地上,这时候开始发出杀猪般的哭号。 “打人啦!杀人啦!我才20岁,那个老女人竟然打我!呜呜呜……呜呜呜呜……”小三挤压五官,努力做出无辜少女的表情来。不过大部分人都对她视而不见,也不知道她想做给谁看。 秦卿扳着穆晓云的肩膀回身过去:“走吧,哪里还有照相馆?要抓紧时间了……” 老板娘离婚去了,让这些等着拍照的准新人耽误了不少时间。幸亏穆晓云对这一区很熟,他们很快找到另一个照相馆,拍好了结婚用的双人照。 红底二寸照片,上面的秦卿和穆晓云头碰着头,笑得很灿烂。 穆晓云摆弄着照片,忽然想起一事,笑道:“对了,这是我们的第一张合照呢?” 他们到现在,竟然连一张照片都没有,居然就这样要结婚了? 真是一点都不浪漫的恋爱。 “说起来好像是这样。”秦卿低头看着照片里的穆晓云,她端庄的鹅蛋脸,修眉端鼻,清秀绝伦。照片的灯光打过来,更显得肤质光洁细腻,如同细瓷。“要不要去拍结婚照?我觉得我们说不定还可以卖给影楼做个客片什么的。” “再说吧。” 穆晓云笑道,袁美和何少霞两个母亲大人都是讲究的人,最近忙着选好日子,办酒的日子都没有定下来。婚纱照的时间连带着也不好安排了。 “你放心。” 没头没脑地,秦卿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穆晓云脑子一下转不过来,愕然道:“放心什么?” “刚才那个男人,是男人的耻辱。我不会成为那种人的。我的心,小得很,只能容下一个人。” 是担心自己最近总是看见对感情不忠的男人,所以给自己吃定心丸吗? 穆晓云低头,微笑。 “这种话,说一百句都是假的。要看你的行动吧。” …… 回到婚姻登记处,已经人头涌涌了。不过还好因为耽误拍照的不止他们这一对,所以穆晓云还是拿到了靠前的号数。 耐心等了一会,穆晓云特意留意着旁边的离婚登记处,那对夫妻竟然真的在那里办着手续,从办事员对黄脸男人鄙视的眼神来看,他的名声在这条街大概都臭掉了。(.好看的小说) 倒是那个中年女人,又变成原本那副懦弱的包子模样。看来刚才只是一时的蔫豹子发威,始终没能大翻身过来。 无论如何,这种男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吧,要才没才要貌没貌,如果这也算是爱情的话,那么穆晓云真是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第十八号,第十八号请到三号窗。” 电子女音在叫着穆晓云的号数,秦卿拉着穆晓云的手,轻声说:“走吧,轮到我们了。” 走进办公室里,年轻的女办事员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请拿出身份证、户口本的原件复印件,照片。” 秦卿把证件一样一样排出来。女办事员递过两份表格:“填表。” 《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一式两份,签好字打上手指摸,然后交上九块钱。女办事员点点头,说:“好。你们现在可以到楼上去了。等一下统一颁发结婚证。” 穆晓云心神恍惚,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没想到自己这一世,还是像上一辈子那样,早早地就嫁了。 并且手续比起上一世来,还要简单…… 来到楼上,原来这里是个很宽敞的大厅。装饰着挂满气球和鲜花的拱门,大红地毯两旁,是两排整齐的木头座椅。而地毯尽头则是一个高高的讲台,红色绒布背景墙上,写着“s市结婚登记处”和日期。 一对看起来约莫三十来岁的人,正站在那红布布景墙前,见到穆晓云和秦卿走过来,那个女的上来说:“你好,麻烦你可以帮我们拍个照片吗?” 那个女的指着红色布景墙上有日期的地方,羞涩地笑道:“我想把登记的日期拍下来。” 穆晓云乐意道:“好啊。” 她接过那女的相机,一边校对角度,一边说:“你们什么时候办酒呢?有没有好的酒家定下来啊。” 穆晓云其实只是没话找话而已,没想到却因此而打开了那个女人的话匣子。她一下子兴奋起来:“我们不打算大办,不过家人朋友是一定要请的。在五星级酒店订个五张桌子,就足够了。不过呢,我们的婚纱照一定要拍好看的,这样以后想起来也有个回忆。比吃一顿饭有意义多了。大家都说,我们是相亲认识的没有感情,哼,谁管他们胡说呢!” 相亲认识的吗? 女人见穆晓云笑脸有点僵硬,便笑道:“你比我要年轻得多,应该才二十出头吧?女人啊,过了二十八岁,家里的压力就大得要命。我都相亲相习惯了,幸好最后还是遇到他呢!” 那个刚刚成为她丈夫的男人,个头不高,圆圆的脸,整个人却很精神,一副好好先生的笑容,正看着自己的老婆。 “年轻的时候我也是外貌协会的。现在算是看清了,再好的皮相,二十年后不也是大叔。所以呀,就选了他了。” “只要自己觉得幸福就好了吧。”穆晓云也笑了,那女人跑去挽着男人的手臂,穆晓云按下快门。 ――咔嚓。 没有婚纱,没有钻戒,只带着自己和爱人的笑脸,还有登记的日期。但是穆晓云却觉得,这样的照片,也很动人。 拍完了照片,穆晓云和秦卿也在日期前拍了张合影。 这个时候,进来的新人渐渐多了起来,成双成对地,很快把大厅坐了个五成满。两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工作人员,捧了一大摞红本本走进大厅里,径直到了那个高台上。 “听到我读名字的,上来领结婚证。” 大概这种流程远远出乎秦卿意料之外,他愕然道:“听到名字领结婚证?怎么跟听到名字领作业本似的……” 穆晓云狠狠地在他手背上掐了一把,秦卿吃痛,委屈地住了口。 这些工作人员制作结婚证,都是一批一批的来的。楼下办完一批手续,放到楼上来,发证。然后再一批办手续。 派结婚证的,恰好就是跟穆晓云他们登记的那个年轻姑娘。她见到坐在前排的穆晓云和秦卿,会心一笑,然后读道:“穆晓云,秦卿。” 穆晓云和秦卿连忙走到讲台前。 深褐色的桌面上,平铺着一份宣言。 “请你们两位读一遍这个宣言。” 穆晓云抬眼看秦卿,秦卿于是把那宣言转到自己眼前,一字一字地念道:“本人申请结婚登记,谨此声明:本人与对方均无配偶,没有直系血亲和三代以内旁系血亲关系,了解对方身体健康状况,现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的规定,自愿结为夫妻。” 秦卿的声音,抑扬顿挫,低沉有力,像有某种磁性在其中。 多年的锻炼让他中气十足,而对发声技巧的高超运用,又令他深谙如何吐字清晰,引人入胜。 不知道是心神荡漾的原因,还是因为秦卿声音的关系,穆晓云的脸,红了起来。 秦卿读完了宣言,抬眼看着她,他眸光如黑墨,深邃无匹。 “小姐,到你了。” 穆晓云定了定神,感到嗓子有些发涩。她清清嗓子,压抑住狂跳的心,开始照着那份宣言念下来。 虽然不是在教堂里,也没有父母在场。不过从那宣言的字里行间,穆晓云还是感受到了婚姻的庄严与神圣。渐渐地,她的声调也平稳下来,像在宣誓。 “……本人上述声明完全真实,如有虚假,愿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声明人:穆晓云。日期:2008年9月24日。” 读完了宣言,世界蓦然寂静。 周围原本嗡嗡细语的新人,现在也被台上的一切吸引住。大家想到接下来很快就要轮到自己读这份宣言,都是既兴奋,又紧张。一对一对地,十指交缠着,目光交织成一片网,把台上的穆晓云和秦卿困在网中央。 办事员小姐笑道:“不用这样严肃。恭喜你们,这是你们的结婚证。祝你们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殷红的结婚证,一共有两本。印着国徽的大红钢印,把秦卿和穆晓云的合照打上鲜明的烙印。而随着结婚证一块给他们的,还有两颗喜糖。 “这是我们工作人员的一点心意。” 穆晓云接过喜糖,心中十分激动。秦卿道了谢,二人就手拉着手,离开了婚姻登记处。 ……结婚了…… 天还是那个蓝蓝的天,树还是那绿绿的树,周围一切,都跟从前一模一样。只是穆晓云现在的户口本上,已经从“未婚”改成“已婚”。 “老婆,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吃饭?” 看着拿起结婚证就研究个没完的穆晓云,秦卿其实也很激动。只不过他比穆晓云要内敛得多,所以表现得没那么明显。 “不,我们应该先群发短信,通知一下大家吧?” 情绪激动,穆晓云一点都不饿。 “我要饿死了啦,还是先吃东西吧!不然老公饿死了你可就要守……” 穆晓云一拳打中秦卿的脸,阻止了他下半句话:“乱说话也不怕下拔舌地狱!” 话是这样说,不过穆晓云还是照顾秦卿的肚子问题――因为秦卿的胃有毛病,饿不得――先找地方吃饭。 …… “晓云结婚了!” 依伊拿着手机,霍地从办公桌旁站起来。她那个快退休的总务部部长无精打采地抬起头说:“依伊,谁结婚了呀?” “呃……啊,部长,我临时有事,要请假!你早放我两个小时行吗?” 部长刚才打瞌睡,现在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啊?啊?” “就这么定了!明天补上请假条给你啊!” 哐啷哐啷一阵乱响,等到部长的瞌睡虫完全爬走,清醒过来时,依伊的座位上已经不见了人…… “还是在总务部好啊,说请假就能走人!”依伊拿着包包跑到大马路上,边打陈锦州的电话,边拦计程车。 结果,翘班果然是没有好结果的――没有拦到计程车,拦到了自家大老板,孙景炀。 “嗯?依伊?还没有到下班时间吧?” 孙景炀叼着雪茄,坐在白色劳斯莱斯后座上,摇下车窗玻璃,目露寒光。 “嗯?老板,你脑子还没有痊愈,不能吸烟吧!”依伊打起太极拳。 “不要说我脑子没有痊愈这种引人误会的话!”孙景炀把雪茄拿了下来,说,“我说,你怎么无故翘班!是不是想要我扣你工资!” 依伊连忙弯下腰来:“哎呀,老板,我那个来了,现在痛得不行。你知道痛经的女人是很无助的……千万不要扣我工资啊!” 正在跟老板磨牙,电话里,忽然传来陈锦州的声音:“喂喂,是依伊吗?我刚才在开会……” 孙景炀的眼睛眯了起来:“痛经……需要男朋友慰藉?” 依伊谎言被当场拆穿,只好出卖好友:“其实是因为晓云结婚了。我约了陈锦州,想去挑选结婚礼物,然后今晚和他们好好庆祝……”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爬上来,直贯天灵盖。孙景炀眼眸中的神色起了深沉的变化,依伊浑身一冷,说不下去了。 “晓云……结婚了?” “……是……是的!” 依伊心说:晓云,原谅我吧,我马上就要死了啊。你以后有秦卿罩着没关系的。 “哼哼。” 孙景炀摇上车窗玻璃,白色劳斯莱斯竟然就此绝尘而去。 依伊如获大赦,这才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可见太受欢迎,尤其是太受钻石王老五的欢迎,也不是好事。她重新接通了陈锦州的电话,跟陈锦州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地点,拦下一架计程车,匆匆而去。 半小时后,s市商业中心门口,依伊等来了气喘吁吁的陈锦州。 “牛处长不放人,还是红姐讲义气,把我的工作都揽下来我才可以脱身的!” 这段时间工作压力太大,让陈锦州大学时期胖胖的身材收了不少,反倒显得匀称挺拔起来。他脸上原本有一些痘痘,如今年纪大了过了长痘痘的年纪了,皮肤好了很多,只剩下一些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痘疤来。 加上现在他也注重衣着,穿一些正装了,不再是校园里的悠闲打扮,整个人清清爽爽整整齐齐地,加上最近职场锻炼出来的气质,陈锦州不知不觉地成长成可靠的男人。 走在大街上,回头率也高了不少。 依伊歪头打量着陈锦州,他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揉揉鼻子说:“怎么了。” “我说,等会既然都要给晓云买结婚礼物,不如给你买套新衣服怎么样?也好多一套替换嘛。” 这是依伊难得对自己的体贴,陈锦州几乎要痛哭流涕,“依伊,你真关心我。” 依伊脸上微微一红,转头说:“顺便而已啦。” 这种奇怪的气氛,她还是不太习惯,便岔开话题说:“你说,晓云他们喜欢什么东西呢?秦家应该什么都不缺吧。” “即使什么不缺,也不能缺了我们这份礼物。”陈锦州正色起来,“因为,这些礼物不光是祝福那么简单,它们还要进入秦家。晓云家境虽然小康,门第却太过悬殊,如果进去的时候没有几件朋友至亲带去的东西,反而显得她连个朋友都没有似的。” 依伊迷迷糊糊地,这类事情,她一向不擅长。既然陈锦州这样说,她就点头道:“那我们必须要选一件别致的东西才好。” 可是,走了一个半小时,沿着商场逛了一圈之后,依伊为难了。 现在的商场,卖的都是流水线生产的东西,到处都是那几个牌子的专卖店。就算是有几家礼品店,也是卖各种不靠谱的收藏玩意儿,要么就是玉石龙船摆件赝品翡翠白菜之类的烂大街的东西,这些流水线出来的东西,造型死板不说,还毫无新意俗不可耐。别说放进秦家穆晓云的新房里,就连依伊自己,都不愿意让它们出现在自己书架上。 “陈锦州,要么我们买套首饰?” 还是真金白银的最实际。 陈锦州毫不犹豫地反驳:“不,首饰一般都是自家长辈送的。你送的话,把人家袁美啊,穆晓云父母摆到哪里去了――不过,在他们的宝宝出生时,我们倒可以送个百福锁什么的。” 依伊小脸皱成一团,泄气道:“那怎么办嘛。” 陈锦州左右看看,忽然有了想法:“你会不会做陶瓷?” 一个新开张的陶吧,在商场负一层一角里,不声不响地默默等待着自己的客人。依伊和陈锦州走进陶吧里面的时候,店里空荡荡地,一个客人都没有。 店主是个约莫二十八九岁的青年女子,正坐在机器旁制作陶胚,门铃叮叮,她见有客人来了,连忙擦干净手迎了上来。 “那个……我们想定做一套瓷器。” 依伊说话的时候,还有点犹豫。陈锦州脑子没有坏掉吧?前面才说了,要送重礼给穆晓云,后面却跑来这种匠坊里,做粗制烂做的陶瓷给她? “定做瓷器?很抱歉,我这里是供客人diy做陶瓷的……” “静子学姐。” 一脸笑容的陈锦州,在依伊身后转了出来,“你做秘色瓷的手艺,几乎可以媲美唐朝人。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帮我这个忙吧。” 女子脸上笑容一僵,很快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说话声调都高了半分:“陈锦州!好久不见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落落大方地走上前去,跟陈锦州相拥。 “听说你成了公务员了,打算从政了吗?”静子一边说话,一边跟陈锦州分开来,细细打量着他,赞叹道,“帅了呢!” 酸酸的醋意,莫名地涌上依伊心头,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从政不从政的,还得看有没有这个命。静子学姐,早就听说你的陶瓷吧开在这里,今天才第一次来呢。” 陈锦州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淡紫色的薄纱垂帘,层层叠叠地,把这个店面隔离成一个个错落有致的小隔间,充分地考虑到客人之间的私密需要。音响喇叭做成工艺品的模样,古老的怀旧英文歌《hello》,歌者沧桑惆怅的优美歌声婉转而来: ive。been。alone。with。you。inside。my。mind and。in。my。dreams。ive。kissed。your。lips。a。thousand。times i。sometimes。see。you。pass。outside。my。door hello,is。it。me。youre。looking。for? i。can。see。it。in。your。eyes。 i。can。see。it。in。your。smile。 ------题外话------ 终于结婚了,考虑了良久,还是决定写登记这一段。始终认为得到法律承认那一天才是真正的结婚纪念日。 另:依伊和小陈,夏若亚和石南这两对,也要有新一阶段的发展呢。 又另:《hello》是彤彤非常喜欢的一首英文怀旧歌,不过xx黑空格这一点实在太蛋疼了…… 再另:本文歌词,除了特别注出歌名的歌之外,其他歌词(例如潘神的歌)都是彤彤本人原创。如有雷同,纯属抄袭哦。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还好说,那时候你入学时,还是个小毛头。(.)没想到毕业几年,竟然成了个金领男了。你学姐我当年还真没有看走眼呢。”静子来到自己装修精致,摆了无数陶瓷玩意儿的柜台前,不知从哪里摸出个利口杯,“白兰地,百利甜还是来一杯我调的玛格丽特?” “你还学起调酒来了。”陈锦州笑着摇摇头,“果然有钱有闲吗。你知道我不喝酒的。” “有伏特加吗?” 依伊清清冷冷的声音,忽然在二人身后响起来。静子微微一惊,依伊是大二才加入学生会的,那时候静子已经毕业走掉了(静子念的建筑系,大学要念五年),所以她并不认识依伊。眼见这个可爱的圆圆脸女孩子,跟在陈锦州身后,静子已经开始纳闷了,她竟然要和自己喝酒? ――静子体质特异,喝酒如饮水。曾经在学生会里创下一人放倒十个学长的记录,至今还是s大的一个传奇。也是这一点,让静子能够从大学开始,就在各种社会活动里如鱼得水。 “这种烈酒……你要喝吗?” “喝酒不醉,可就不好玩了。”依伊坐到陈锦州身边,笑道。 陈锦州知道依伊不善饮,担心地拉了拉她的胳膊。 “这位也是学妹吗?s大代有人才出呢。”静子收敛了吃惊的神色,重新恢复了笑容,她弯腰又摸了一会,拿出半瓶透明液体,“好久没有喝伏特加了,我最近喜欢调酒,都是用它来做基酒用呢。” 放了冰块的利口杯,被注入半杯透明的液体,很快,杯口就被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难得有缘人,来喝酒吧。” “学姐,如果我跟你喝酒,你可以帮我们做一套秘色瓷吗?”依伊把杯子拿到手中,问。 静子又是一愕,她避而不答,只是把杯子轻轻往依伊的杯子上一碰:“干。” 依伊拿起杯子一饮而尽,静子赞了一声:“好!” 她拿起酒瓶子来,又给依伊倒了一杯。 陈锦州眼见依伊的脸已经开始红了,连忙摆手说:“静子学姐,她喝酒不行的。” “做人怎么可以说不行?”依伊一把推开他,只是从头到脚,都红成了煮熟的虾子,“学姐,你和陈锦州认识很久了吗?” “哦?” 陈锦州尴尬不语,静子则玩味地看着他们。 “何止认识很久,我还对他一见钟情呢!”静子双眼迷离,似乎陷入很遥远的回忆中,“那时候啊,谁不知道学生会里来了个拼命三郎。什么活都抢着干,专注工作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了!尤其对我这种懒散的人来说……” 咕咚一声,依伊一头栽倒在柜台上,已经呼呼大睡。 静子惊讶地看着依伊,又抬眼看陈锦州。 陈锦州苦笑:“她就是这样,口直心快。你别往心里去。”可他看着她的眼神,温柔得能够掐出水来。 ――在如今这个尔虞我诈的社会里,还能保有这份口直心快的纯真。恐怕是某人刻意宠成这样的吧?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我要拼命宠你,宠到除了我之外的男人都受不了你。 “你要秘色瓷干什么?很费工费料的。”静子单手托着下巴,一口又干了一杯伏特加,这种俄国二锅头,含有百分之五十的酒精,可她喝着却跟喝白开水似的,“打算贿赂上司去升官吗?” “谁说的。是她的一个闺蜜要结婚了,我们想不到什么好的礼物,就求你来了。” 静子嘴边的第三杯伏特加,差点没倒进衣领里去:“就是为了这个?就要来麻烦我?” “静子学姐,她都舍命陪君子了。” 陈锦州话语里的意思,很清楚明白:那你就帮我这个忙呗。 静子笑吟吟地乜着陈锦州:“那你不来陪陪我吗?我可是从大学开始就喜欢你了。” “静子学姐你不要开玩笑了。”陈锦州大窘,“你想我回去跪主板还是跪手机呢?” “看来是真的女朋友啊。当年就听说过,你心里有一个班上的女生,大家都好奇得很,原本想要组团到你班上去观光了,你偏偏申请到一个大项目,把大家支使得团团转。等忙完那个项目,大家那股劲头也就过去了……从此之后,谁是那个女孩子,就成了我那届学生会的一个谜,就连我这个前任会长也不例外……”静子学姐暧昧的目光,往微微打呼的依伊身上飘,“难道,就是她?” 依伊说起了梦呓:“晓云……你结婚了……” 陈锦州嘿然不语。 “陈锦州,我哪点儿不如她了,你说说呗。”静子换了一瓶哥顿金,边用手指拨弄着利口杯杯口,边满脸惆怅。她的语气,三分玩笑,三分质问,不知是真是假,却偏偏有着淡得几乎察觉不出的伤感。 “静子学姐,你聪明,漂亮,身材又好,家庭环境也不错,性格更是平易近人,体贴大方,我们这些被你带出来的学弟,都觉得没有比你更好的前辈了。说起来,你样样都比她好。” “可是你却不选我!难道因为我年纪大的关系吗?”静子摸着脸哀叫,“可是我也不老啊!才大你四年而已!” “年龄不是问题,家境不是距离。” 陈锦州轻轻摩挲着依伊的脸,依伊嘀咕了几句,把脸转了过去,只剩下一头如云似雾的柔顺黑发,在陈锦州指尖溜走。[] “学姐,好酒需要年份,好女人,需要缘分。年份可以慢慢地煎熬,缘分却可遇而不可求。我好不容易遇到了属于自己的缘分,当然要好好珍惜。” 陈锦州说罢,弯腰扛起依伊,转身往陶瓷店门外走去:“那么,今晚就这样了。谢谢你的款待啊,学姐。” 静子怔怔地看着陈锦州带着依伊,往门外一步一步地走。很多男人会趁着这个机会,来吃女人豆腐。而陈锦州,却一只手把依伊的右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另外一只手,规规矩矩地搂着她的纤腰―― “喂!你那个朋友什么时候结婚?秘色瓷要十五天才能做好喔!”静子冲着陈锦州的背影,双手卷成喇叭筒大喊。 “十五天就十五天,到时候我来取,顺便请你吃饭!” 陈锦州的声音远远传来,他推开陶瓷店白色的木板门,门铃叮叮,他终于离开了。 are。you。somewhere。feeling。lonely。or。is。someone。loving。you? tell。me。how。to。win。your。heart for。i。havent。got。a。clue but。let。me。start。by。saying…i。love。you 静子怔怔地看着那不断晃动的浅紫门帘,忽然长笑起来。 像多年的梦忽然破碎,有轻松,也有失落。笑着笑着,静子埋头双掌之中,双肩,颤抖个不停。 …… 漆黑的夜路上,陈锦州正扛着依伊从计程车上下来,往她租的房子里赶。 这家伙真的是嘴了,身子死沉死沉的。陈锦州一路回来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自己不过跟个旧同学聊聊天而已,怎么依伊就好像满脸不爽地,还跟人家拼起酒来。 ――不过幸亏依伊酒品不错,她喝醉了多数就躺在一边睡大觉而已,暴力行为都是发生在非醉酒时段。 老实说,醉卧在地的依伊,陈锦州一点都不喜欢。 他喜欢看到依伊无忧无虑的笑脸…… “依伊,你钥匙放在哪里?” 一路折腾,好不容易把依伊带回她15楼租的房子,她也从昏睡状态中半睡半醒过来了,听到陈锦州问她,含含糊糊地说:“包包里……” 翻出钥匙打开门,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陈锦州皱眉:“依伊,你合租的室友呢?” “前两天……退租了……跟男朋友同居去了。” 依伊一头栽倒在客厅的布艺沙发上,她属于酒精挥发极快的类型,现在浑身通红,肌肤犹如火烧般灼热。 陈锦州见她这样子,这里又没有人照顾,也就放下东西来,关上门说:“有没有蜂蜜?我倒杯蜂蜜水给你喝。” 依伊咕哝了几句不知道什么话,陈锦州只好自力更生自己去找蜂蜜。 翻箱倒柜,终于在厨房吊顶橱柜里找到半瓶还没有过期的菊花蜜,陈锦州烧了开水,又凉到适当的温度,把蜂蜜加了进去。 调好了蜜水,陈锦州重新回到客厅里,扶起依伊:“喝点蜜水,比较容易醒酒。” 依伊就着陈锦州的手,咽了几口蜂蜜水,觉得胸闷烦躁的症状稍为减缓了一点。 “陈锦州。” 陈锦州答应了一声。 “我是不是太丢脸了?” “……你说什么话呢。”陈锦州是真不懂。 依伊一只手放在自己额头上,嘴角翘起笑容。 “我说我呀,明明不能喝,却去挑战s大有史以来酒量最好的学姐,是不是太丢脸了?”依伊的声音,软软地,全然没有了平时的咋咋呼呼,陈锦州忽然不适应起来,不过她还在继续说话,“可是,我呢,不想看到你跟别的女人喝那种酒。所以我是在代你顶酒。” “我原本也不想和静子喝酒。静子学姐的酒,可不是那么好喝的。”陈锦州沉着地说。 “对了,刚才我也听到了哦……” 依伊离开了陈锦州的怀抱,往沙发另外一边的扶手倒去。 陈锦州吃了一惊,问:“你听到了什么?” “你说我……样样都不如静子学姐。” 陈锦州大惊失色,尴尬极了,他瞬间满脸通红,支吾道:“我……你不要乱想啊……也不要生气……我那样说是因为……因为……” “我不会生气,因为那是事实。无论是外表,还是身材,还是家境,还是事业,我……都不如静子学姐。可能因为这样,我才吃醋吧……” 陈锦州瞬间激动起来,他大声说:“依伊,难道在你心里,我是那种犹豫不决的男人吗?就算你不如静子又怎么样?在我心里,你就是最独一无二的!刚才对静子我是那样说,现在,我还是这样说!我陈锦州,心里一直就只有依伊一个!” 平日温文尔雅,甚至被依伊欺负得有了弱受潜质的陈锦州,现在攻起来,气势顿时强了十倍。 依伊被吓得酒醒了大半,瞪大眼睛盯着他。 陈锦州双眸灼灼,一霎不霎地跟依伊对视。 四目交投,隐隐有电光闪过。 “陈锦州。”依伊忽然嘟起嘴来,“我又不是这个意思。”她猛地一伸手,轻而易举地揪住了陈锦州的耳朵,把他的脸拉到自己面前来,“我吃醋是我的事,不过你刚才跟静子学姐那么暧昧是什么意思?嗯?感觉很好是不是?喝酒是不是?老娘我就把酒都给你喝了,让你顾着照顾我,没空去暧昧!” 手中不断用力,女王开始狞笑。 “陶瓷呢,以后少跟我玩人鬼情未了那套――不过倒是可以考虑玩个咒怨什么的!” 陈锦州背上冷汗刷一下都冒出来了,他瞬间有了生命垂危的觉悟。 “依伊依伊依伊,我我我真的只是想弄套秘色瓷而已。” “拉倒吧你,秘色瓷不是早在唐朝就失传了吗?” 陈锦州严肃起来:“还真没有――那些只不过是收藏家们忽悠新玩家的说法而已。但是事实上,在极少数的民间艺人手中,还有秘色瓷的烧制方法。他们的秘色瓷作品,都被收藏家垄断起来,以奇货可居,炒卖出高价钱。” 静子的家族,即是这样的陶瓷世家。她父亲是景德镇的陶瓷大师,专门研究唐宋瓷器,并且复原了秘色瓷的烧制方法。而静子自己学的是建筑,却非常有艺术天赋。“秘色瓷”就是用保密的釉料配方涂抹器物表面而烧成的瓷器。 秘色瓷之所以复制困难,全在于那份釉料配方。在法门寺地宫未开启之前,在今人眼里,秘色瓷一直是个谜。而1987年,法门寺唐代地宫开启,静子的父亲作为受邀到场的瓷器专家,有幸目睹了那13件举世震惊的越窑秘色瓷出土的过程,并且参与过研究。天才的他,竟然在那短短一个月的日夜分析中,悟出了秘色瓷的釉料秘方,复制出跟唐代几乎可以乱真的秘色瓷。 这件事,在当时的考古收藏界引起了巨大的轰动,而秘色瓷烧制极难,塑胎、调釉、上釉、火候,整个工序差之一分,就谬之千里。静子爸爸索性从此就封了秘色瓷秘方,只在献给国家领导人上,烧过几套。 静子本身是个才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本身也很喜欢玩陶瓷。在玩腻了陶器后,就玩起了瓷器。当年要不是陈锦州无意间在她学生会的小柜子里,发现那个送给别的男生的秘色瓷笔筒,也不会知道她的这个特长。 听陈锦州交代完事情始末,依伊撅着的嘴巴才平复了一点。 “我想,市面上有卖的东西,送给他们也不合适。想着静子的店就在附近了,就进去看看,特别定做的东西,应该会比较有意义。” “那就在商言商嘛,为什么搞得那么暧昧?” “依伊依伊依伊,是她的店子气氛布置太奇怪而已,不关我的事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个好端端的陶艺吧会装修得跟古代的妓院似的,话说回来学姐的审美真奇怪不是吗哈哈哈哈哈。” 一抹精光在依伊眼底划过,她低头,纤纤十指猛地分开陈锦州衬衫的扣子,陈锦州结实的胸膛顿时露了出来。 依伊扑上去,啜住陈锦州心口皮肤:“我的东西,谁都不许动!” 温润的刺痛,从依伊嘴巴里传过来,陈锦州只觉得热血冲上脑,差点中风。他感到周围的气温忽然升高了,天旋地转,如痴如醉。 眼前的依伊,圆圆的脸,灵动的眼眸,小巧的粉唇,一颦一笑,宛若森林中的精灵。她身材娇小却略显丰润,小小的骨头架子,肉肉地,散发着最原始的魅力。 过了一辈子那么长,依伊抬起头来,坏坏地笑:“这是我的标记,看看以后还有哪个女人敢在这儿动手!” 陈锦州白皙的皮肤上,多了一道殷红的吻痕,因为用力比较大,所以那红色已经近乎深紫,格外地显眼。 依伊还没有坏笑完,野性已被撩拨起来的陈锦州翻过身去,把她按倒在身下。低头,吻住她。 气氛越来越炙热,两人的体温也越来越高。 所谓小受只不过是陈锦州的假象,他的本质,是个男人。 ――是一个深爱了依伊四年的男人! 四年的倾慕,从最初的怦然心动,逐渐沉淀到刻骨铭心,从最初的默默守护,到如今终于能够抱得美人。透过陈锦州越收越紧的拥抱,依伊感到他跟平时的迥异,不由得惊慌起来。 “陈锦州――” “给我好吗?”陈锦州眼眸深邃,跟平日完全不一样的难以自已,他的声音已略显沙哑。 依伊神经再大条,现在又如何看不出他眼中的欲望? 可是,她原本要留到结婚的…… 心乱如麻,矛盾极了。 陈锦州继续吻她那因为矛盾和情欲冲击着,而显得略为浮肿的唇。他之前做过功课,现在舌尖灵巧地,不着痕迹地一丝一丝侵入,终于彻底融化了依伊的防线,成功突入。 身上的衣衫,不知什么时候全部褪下,迤逦在地。 满屋寂静,只余下时钟秒针的滴答声,还有就是二人旖旎的喘息。依伊的身材,没有夏若亚和穆晓云那样颀长完美,却充满了肉感,肤质细腻之处,更胜白玉,毫无瑕疵。 理智的防线一寸一寸地崩溃,终于,在陈锦州颤抖的手抵达自己的敏感点时,依伊瞪大了眼眸,仰视天花板,无力反抗。 “依伊,我爱你。” 陈锦州的唇,在依伊耳边游移,深情的呼唤,带着比太阳更高的温度。 “你爱我吗?” 依伊头脑完全放空,含含糊糊地说:“爱。” “我真高兴,依伊,真高兴。我会爱你一辈子。” 布艺沙发略显粗糙的质感,提升着依伊的敏感度。她两颊酡红,也不知是酒精作用还是欲望的作用。直到下面传来一阵陌生的刺痛,依伊才如梦方醒,惊呼起来。 “对不起,很痛吗?” 陈锦州停下了动作,再次吻遍依伊。 “忍耐一下,一下就好了……” “好痛!” 可是依伊眉头紧皱,满身大汗。陈锦州从来没有见过依伊这个模样,心中不由自主地一紧,他把依伊紧紧地揽进怀里,然后抽身而出。 “那我们不来了。等不痛再来。”他轻轻吻着依伊耳垂,“不来了……” 骤然消失的痛感,让依伊放松的同时,也回复了神智。她看着陈锦州那还没有完全平复的激昂,不安地说:“这样……可以吗?” 都箭在弦上了,可是陈锦州竟然忍得住? “没关系。以后我们可以慢慢来。这种事太勉强的话,对你不好。” “陈锦州……” 依伊的大眼睛忽然噙满泪花:“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啊。”陈锦州笑着摸摸依伊的秀发,“好了。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呢。我要回去了。” 说罢,他弯腰就要去拿自己的裤子。依伊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把陈锦州重新按回沙发上。 “你这样,也很难受吧?我看科普帖子说过,海绵体充血过后又不能发泄的话,会发生病变的。”依伊玉臂一伸,已经握住了陈锦州的要害,“搞不好会有睾丸癌哦……” 陈锦州白脸透青:“依伊、依伊,已经被吓得缩回去了――” 他的话,依伊选择性地无视掉。 “所以呀,还是先发泄出来吧。” 说罢,依伊低下了头。 陈锦州体内的血液瞬间分成两部分,往脑袋和某处而去了。大地和天花板再次旋转起来,他昏昏糊糊地,彻底忘记了世间一切…… …… 十五天后,陈锦州和依伊,依约来到静子的陶艺吧里。 白天不营业的陶艺吧,没有晚上那种萎靡暧昧的气氛,反而正常了很多。因为这次有所目的而来,依伊也不再像炸了毛的小猫一样到处咬人了,而当静子珍而重之地捧出那个盒子,打开来时,依伊和陈锦州眼前都是一亮。 “哇――” 一套八件的淡青秘色瓷,分别是两个瓷碗,三个瓷碟,一个盆子,还有两个莲花杯子。 唐诗有云:“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这秘色瓷釉面青碧,晶莹润泽,有如湖面一般清澈碧绿。在灯光下散发着温润却令人无法移目的光芒。 “这就是秘色瓷吗?”依伊对历史文物并无研究,但是光看这几件瓷器,就知道它们不同凡响。 静子拿起一个瓷碗来,轻轻敲了敲,瓷碗叮叮,发出似玉非玉的响声来。她笑道:“真正的文物秘色瓷,是宫廷御用品,就连大臣也不能使用。它们的胎釉非常薄,密度很高,敲出来的声音还要清脆动听。我这个秘色瓷,只有外形,内在还无法做到那种境界。不过用来送礼也算体面难得的了。为了烧这几件瓷器,可是费了我整整一车的瓷土,要不是看在陈锦州这几年把学生会打理得有声有色份上,我才不会动手呢。” “学姐真会说笑。果然是瓷器精品啊,只是价钱方面……” 静子挥挥手:“给个成本价就好了。” 那怎么可以!依伊不假思索地说:“那你不是亏本啦?” “不是我说,你们两个的工资,能付得起原料钱就不错了!”静子骄傲地挺起胸膛,“所谓‘秘色’,意思就是保密的配方。那个方子原料就十分难找,我还动用了我爸的库存才找出来。可不是普通的颜料。” “咦,这两个碗……” 依伊翻起两个碟子来,贴着金双鸟还有银团花的图案,那双鸟站在银团花上,相互对望,栩栩如生,仿若在说着情话。 “这是金银平托。只是装饰而已。我想着你朋友是新婚,就弄一些吉祥图案上去了。”静子笑道,“唐代人也是这样,他们其实崇尚金银,喜欢豪华,就把瓷器的质地也弄得像玉一样。这秘色瓷,其实就是高级青瓷。唐朝人想方设法把瓷器烧制成玉色,就成了这秘色瓷了。” “真美。” 穆晓云和秦卿,一定会喜欢这套新婚礼物。 依伊看着陈锦州小心翼翼地把瓷器收妥当了,心中对静子的芥蒂早就荡然无存,笑道:“那么,静子学姐。你不赚我们的钱,总得赚我们一顿饭吧?” 静子看着一脸坦然的依伊,心中忽有所动。 这个丫头,真的是一点阴影也没有…… 陈锦州一定把她保护得很好。 …… “要辞职?!” 穆晓云一拍桌子,桌子上放着的陈旧档案顿时齐刷刷地跳起来,扬起了一尺多高的灰尘。穆晓云被自己拍起的灰尘呛得咳嗽了几声,挥挥手,说:“为什么要我辞职?!” “因为你已经跟我结婚了。” 电话那边的秦卿,说得一本正经。 “你以后要到帝都来和我生活,我们总不能当牛郎织女吧?” “――那为什么你不来跟我一起生活?反正现在宋清副部长看你不顺眼,你也跟我一样闲置着吧?” “不,我好歹也是个司长,还是有很多日常事务要处理的。”秦卿说,“晓云,我知道你事业心很重。不过,不光是牛郎织女这个问题那么简单。还有回避的问题。因为我本身在政府里任职,我的妻子,就要相应回避了。这是没有办法的牺牲,我也不愿意。我会跟家里说,想办法为你安排工作的。” 老实说,秦卿也不愿意看到穆晓云在家里闲着。 没有什么事情,是比看着一个曾经神采飞扬的职场女人,却不得不放弃梦想而屈守家门更悲哀的了! “什么嘛。对我好不公平啊。”穆晓云嘴巴撅得可以挂油瓶,尽管心里理解这些规章制度的问题,可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要接受还是需要时间的。 “不光是这样,以后你和你的家人也不能出国旅游了。以及各种的政审……” “秦卿,我真后悔就这样嫁给你。” 穆晓云的声音无精打采地传过来,没有婚纱照,没有特别的庆祝,登记完第三天,秦卿就跑回帝都上班也就罢了――可是,嫁进秦家,居然还有这样多的代价! “晓云,你再说一次?”秦卿怒极反笑,恨得牙痒痒的,要不是隔了千里之遥,他就马上就床正法,把这小妮子给“办”了! “好吧,好吧。辞职可以。不过要在办婚礼之前再辞职吧?”穆晓云说,“日子选好了吗?我妈最近连被子都买完了!” s省一带,婚礼程序并不复杂,新娘的嫁妆也只是传统的红盆红水桶,红被子,喜饼之类的而已。比较在意的是金首饰一定要多,以致有些新娘子为了显摆,在婚礼当天戴了满胳膊的金镯子,跟非洲部落里的原始人似的。 女儿嫁掉了,最高兴的就是何少霞,她拿出多年存下来的私房钱,为穆晓云添了许多金首饰――现在都藏起来,不让穆晓云见。搞得非常神秘。 可是,办酒的日子,却迟迟定不下来。据说因为今年是“盲年”的关系,袁美想拖到2009年的双春年来办喜酒。 “还没有呢。” 秦卿也很着急,因为按照风俗,没有办酒还是不好住在一起。他天天要跟穆晓云打一个小时以上的电话,恐怕挨不到办喜酒那天,就相思病发作而亡。 而另一边的秦家,袁美正在跟袁丽一起,跟请来的先生选日子。 “正月里也有几个好日子,不过刚过完年,长征可能没空。而年中的日子就比较少了。年尾的话,会不会时间太久?” 袁美对着手中的单子,蹙眉不语。 袁丽笑道:“你也太讲究了,我就不讲这些,搞个周末什么的,大家都方便的时候不是好?” “一辈子一次的大事,得好好地去看待。不然人家女孩子见咱们家马马虎虎的,也不好受是不是。” “袁美,你还挺在意我这个干闺女啊。” “你是干闺女,我以后可是媳妇儿。” 正对着单子踌躇不决,那边秦爵的院子里,却发生了大事。 “秦爵,秦爵,不要走!”秦爵的妻子,马尔佳披头散发,紧紧地抱着丈夫的胳膊,“你跟那个狐狸精双宿双飞也就罢了,我都可以忍受。你现在竟然要跟她一起到法国去?你不是不能离开国境的吗?为什么你要走?” “公务员不能轻易离开国境,可不是不能离开国境。马尔佳,你放开我,方晴怀了孕,如果被爸爸知道,她和孩子就死定了!我要跟她一起,把孩子生下来!” 马尔佳如遭雷击,呆呆地放了手。秦爵松了束缚,连忙闪身离开她远远地,淡淡地说:“马尔佳,是我对不起你。不过我们既然不能离婚,秦家大太太的位置是你的,你就成全我和方晴吧!” 说这话的时候,秦爵一眼都没有看马尔佳,他只是把目光专注地盯着自家窗棂,好像能从那里看出花儿来。 “怀孕了?”马尔佳喃喃地说,“你和……她……怀孕了?” “没错。”说起外面的女人和她肚子里的骨肉,秦爵忍不住面露笑容,“我要当爸爸了!马尔佳,你现在放我走,我会感激你一辈子……” “什么感激一辈子呢?” 不怒自威的声音,秦爵脸色忽然变得惨白。他转过头去,袁美和袁丽已经并肩走进院子里来。袁美眼见这等丑事竟然被袁丽也听到了,气得脸色微微发白,面罩寒霜,沉声说:“秦爵,你要在外面胡来,我也就算了。如今竟然堕落到要抛妻弃家,跟那个女人私奔?私奔也就算了――还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秦爵见到母亲动怒,倒也不生气,只是惨白着脸笑道:“妈妈。你既然都听到了,那么也请你成全一下我吧。我已经三十五岁了,方晴当年那第一胎要是不打,孩子都上小学了,这一次我实在不愿意再失去自己的小孩。” “……” 马尔佳低低地哭起来,不过袁美知道,这只是她做给自己看的可怜相而已。一回过头来,秦爵院子里的保姆,身上准会多几道伤痕。 “孩子?”袁美问,“几个月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五个月了。”秦爵惨笑,“不能去引产了,这样去引产,方晴会死的!” 袁美脸色瞬间变得有如金纸,她身子晃了几晃,袁丽连忙扶住她。 “你弟弟马上要结婚了,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弟媳妇一进门,却见到自己大伯子在外面养私生子,会怎么想?咱们秦家体面何存?” 秦爵梗着脖子说:“秦卿这段婚姻本身就不体面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娶了个一无所有的平民!算哪门子体面婚姻。你就是偏心!当初反对我和方晴,就说双方门第悬殊,如今秦卿要结婚了,你就当那个平民女人是宝贝!” 袁美双目圆睁,高声说:“住嘴!秦卿的老婆门第再低微,也好过一个夜总会的陪酒小姐!我们秦家的门槛,也没有低到这种程度!” “人家方晴可是正儿八经的重点大学毕业生,只是家庭所累要出来陪酒,也是卖笑不卖身的!你以为秦卿那个干净到哪里去吗?” 秦爵索性撕开脸来跟母亲对着干了,当年他和方晴在夜总会里认识,两情相悦,更被对方的才貌双全和善解人意迷倒,当他去到方晴那破旧的家里,见到她那残疾的父母之后,更是又怜又爱,把方晴爱到骨子里去。 但是,袁美和秦长征得知此事后,却棒打鸳鸯,更雷厉风行地马上跟东北省要员的马家大小姐订了婚。怀孕的方晴性格激烈,以为是秦爵背叛了他们的感情,一怒之下打掉孩子。秦爵新婚之夜丢下妻子马尔佳,跑到飞机场去拦截下要远走的方晴,二人的关系这才转入地下。 可是,不过短短三年,袁美竟然出尔反尔,允许秦卿去迎娶一个同样身为平民的女子。秦爵心中那股不公平的怒火,顿时被撩拨起来,对父母的怨怼,也与日俱增。 这几句话说出来,又刁又蛮,袁美身子乱战,就连袁丽也听不下去了,出口说:“秦爵,人家秦卿那口子,父母都是大学教师,家境小康。而且她本身也出身干净,现在是s省外事处的红人。你的方晴跟人家确实差得太远。” “我才不听,明明就是妈妈偏心!现在方晴怀着我的骨肉,我要到她身边去!” 袁美气了一会,迅速冷静下来。她扫了一眼躺在地上哭成一团的马尔佳,迅速吩咐院子里的保姆:“小李,大太太心情不好,你扶她去休息一下。” 然后她又说:“张树、李强,你们把大少请回房间去,前后门包括窗口都给我看牢了。在二少大婚之前,不许他出门半步!” 袁美身后的两个警卫员答应着,左右往秦爵包抄而去。秦爵没有入过伍,也没有习武,一直都在官场厮混,身手远远不及自己弟弟。被张树李强捉小鸡一样抓了起来,惊慌地大叫:“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 “好生看着大少爷!”袁美吩咐着,张树李强齐声答应,拖着秦爵就进了房间。她又对马尔佳说:“我只能帮你留住你老公的人,至于你有没有办法留住你老公的心,就得看你自己了。” 马尔佳哭哭啼啼地,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袁美看着乱七八糟的大儿子一家,叹了口气,揉揉太阳穴。袁丽在她旁边站着,刚才数落完秦爵后,她就一直没有吭声,这时候说:“袁美,管这个家,你也太累了。” “是啊。所以我不是要物色接班人了嘛。”袁美淡淡一笑,脸上神色已经恢复正常,“好歹让我少操秦卿这份心。” 她拿过刚才写满了备选日期的白纸,在上面最近的一个日期圈上。 “那我们就定在这个日子来办酒吧。淑姨,你传真到s市区这个电话号码,写上穆国庆收。” 淑姨答应着去了,袁美这才觉得有点腿酸。袁丽伸手扶着姐姐,慢慢地走回房间去。又说了好些体己话,这才告辞离去不提。 …… 袁美的日子,定在正月十九。 虽然经过穆晓云妈妈何少霞的多次推算,这个日子是2009年上半年里最好的日子了,穆晓云却还是有一点点郁闷。 “正月里的北方,穿着婚纱迎宾,会好冷的。”趁着周末,她住到家里,跟父母筹划婚礼的事。在家里的穆晓云,还是脱不去小女孩的习惯,抱着她从小抱到大的小熊抱枕,整个人趴在沙发上,对着那个长长的婚礼名单,挂油瓶。 “谁说要穿婚纱啦。秦家的规矩,是纯中式的婚礼。所以我已经联系好这边的匠人了,明天要给你量身材,定做礼服。” 穆晓云脑袋一歪,从抱枕上滑落下来:“中中中式?!” 那不是把她的美好身材都掩盖住了? 回想起来,每次见到袁丽或者袁美,她们都是要么穿旗袍,要么穿唐装的…… “结婚又不是卖肉,中式挺好的。不过你可不要选那些小凤仙之类的烂大街款啊,俗死了。” 说起风俗,穆晓云又想起一件郁闷的事:“对了,妈妈。秦卿要我辞职。” 辛辛苦苦奋斗到今天的工作成果,也算是外事处里一个业务骨干了,她到现在还是无法释怀秦卿的这个提议。 自己难道就这样放弃梦想,回归家庭吗? 这样,岂不是跟上辈子的老路重复? 她相信秦卿不会是那种花花公子,可是失去了自己心爱的事业,她总是不甘心的。 “嗯,其实我也想到这个问题了。”这次说话的是爸爸穆国庆,“秦卿既然也是在外交部,你们之间总有一个要做牺牲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晓云,要么你就找点别的工作做?秦家应该不会这都没办法吧。” 想到秦家为自己安排的工作,穆晓云更加唉声叹气。 “他们倒是找了,可是,不是在帝都高校里当图书管理员就是在工会里做闲职,这些工作,还不如不做呢。”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嘛。”穆国庆笑着安慰满心不忿的女儿,“图书管理员不是挺好吗?当年的主席也当过图书管理员呢……那是博览群书的好机会。” 可是,爸爸的安慰,不是穆晓云想要听的。跟父母说不拢,穆晓云越想越气闷。幸亏这个时候,夏若亚来s市了,她第一件事就是约依伊和穆晓云吃饭,穆晓云这才有了排解的去处。 在幽静的餐厅一角,依伊还没有到,夏若亚见穆晓云愁眉苦脸地,就问:“新娘子,怎么这个模样了?” 等到穆晓云把自己近期的烦恼一说,夏若亚一拍大腿:“晓云,我们现在在烦同样的事情啊!” …… “什么?你当电影女主角了?”听了夏若亚所说的事情始末,穆晓云真是大吃一惊,转眼她又满面笑容地扶着夏若亚的双肩,“夏若亚,恭喜你啊!才出道一年不到,就可以当电影女主角,真是很了不起的成绩呢!” “晓云,你先别忙着高兴。人家烦恼着呢。” 这时,侍者奉上了餐前小吃――酥炸小黄鱼和酸甜拍黄瓜。 夏若亚鼻子嗅了嗅,皱眉道:“这是什么东西?” 那酥炸小黄鱼,却是一向喜欢香辣重口食物的穆晓云的最爱,她夹起一条小黄鱼丢进嘴巴里,说:“小黄鱼啊。” 夏若亚眉头皱得更紧,连忙把那小黄鱼远远推开:“不要,我现在――呕――” 她捂着嘴巴,匆匆地离开了餐桌旁,冲进了洗手间。 穆晓云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夏若亚在洗手间里呆得有点久,穆晓云把一碟小黄鱼干掉大半,一个带着香风的人影匆匆地滚到餐桌边,一下子瘫倒在桌子旁。 依伊喘着粗气说:“抱歉!塞车了!”她见到只有穆晓云一个人,左右四顾着说:“咦?怎么只有你一个?若亚还没有来吗?” 穆晓云夹给她一条小黄鱼,说:“来了,可是……” 她话音未落,夏若亚脚步漂浮地,回到餐桌旁,她面有菜色,勉强笑道:“依伊,你来啦?我到洗手间去了。” 等到夏若亚坐下,穆晓云夹了一根小黄瓜给她。夏若亚的眼睛亮了一亮,那边的傻大姐依伊却还说:“是啊。塞车了。若亚,你这次来呆多久啊?” 穆晓云用筷子轻轻敲敲自己面前的杯子,打断依伊的话:“女士们,注意了。闲聊等一会不迟,现在咱们先说正经事。”她潋滟的杏眼,盯着夏若亚,“若亚,这里没有外人,你要坦白回答我的问题:孩子是谁的?” 夏若亚嘴巴一张,咬掉一半的小黄瓜掉落在她面前的碗里。 “孩子……”依伊则保持着瘫倒的坐姿,迎风石化。 半晌,夏若亚才艰难地张口说:“晓云,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拜托,小姐,你的妊娠反应很重,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啦。”穆晓云笑眯眯地,一脸发现了八卦的兴奋,“孩子是谁的?他爸知道了吗?” 但是,出乎意料之外,夏若亚的表情,却苦涩而无奈起来。 “他爸……你们都见过的。就是石南透。” 穆晓云和依伊相视欢呼,击了两巴掌。但是穆晓云一看夏若亚的表情,就收敛了笑容:“那是好事啊,怎么你一点都不高兴?” 不祥预感浮上心头,穆晓云迟疑着说:“难道,石南透不肯要这个孩子?” “那可就太过分了!”依伊义愤填膺起来。 “不。石南透还不知道这件事。”夏若亚连忙摆手说,“我还没有告诉他。因为我为了保持体重,经常吃了东西再催吐,所以……所以这段时间的呕吐,他也没有想到这方面来。” 依伊完全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而穆晓云,脑子则转得比依伊快得多。夏若亚这段话里包含的信息可是相当耐人寻味啊! 她眼珠转了几转,说:“若亚,为什么你不告诉他?而且,你居然为了保持体重而催吐?你疯了!女人体内脂肪含量过少,可是会影响生育能力的!” “所以我不能胡乱去堕胎啊!搞不好,以后都不能生孩子了!”夏若亚情绪也激动起来,她因为催吐而略显苍白的脸色泛上两抹红晕,“我……我比你们都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 她转向穆晓云,微笑道:“所以,刚才我不是说吗。我跟你面临一样的抉择啊,晓云。如果要孩子,我就不能接那个角色了。可是,这是一个多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大导演!大制作!好剧本!而且,还有机会跟天王风泽合作,他可是我从小的偶像!” 原来夏若亚刚才的话,是这个意思? 的确,那是一个悬疑动作片。身怀六甲的夏若亚,再去参加这种电影的拍摄,就不合适了。 而夏若亚,作为一个新人,面临着这样的机会,要做出取舍又是何其艰难的事。 “要么……你跟石南透商量一下,听听他的意见?”依伊怯怯地提建议道,“怎么说,他也是孩子的爸爸啊。那也是他的骨肉。” 穆晓云没有说话,不过她也流露出赞同的目光。 夏若亚咬着嘴唇道:“不用问他了。他一定会选孩子的。石南他……是个孤儿,他比任何人都更渴望可以有一个家庭。这就是为什么到现在我还瞒着他的原因。其实,我这次来s市,就是来拿掉孩子的!” “什么?!”穆晓云和依伊都大吃一惊! “晓云,我不能失去这个角色。如果失去它,我不知道要熬多少年,才会再次等到这样的机会。而且,我的行业跟你的还不一样,你只要有真才实学,就能够重新开始。而在娱乐圈里,比我有才华,比我漂亮,比我有手段的女星多的是!人生难得一次绽放的机会,我不能因为一个无法保障婚姻和未来的孩子,就放弃!” 夏若亚的眼神,坚毅而热烈,带着无可挽回的决绝。 穆晓云隐隐约约觉得,夏若亚已经堕入某种魔障,可是她所说的,又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女星的保质期非常短暂,即使是圈外人的穆晓云,也很清楚。 夏若亚的选择,似乎无可厚非。 但是……如果石南透知道了这件事呢? 夏若亚深爱石南透,穆晓云猜想了一下以后的各种可能性,忽然觉得越来越可怕。她闭上眼睛,把脑子里的各种念头甩出去。 夏若亚的声音再度令穆晓云回归清明:“晓云,依伊,你们明天有空吗?可不可以……陪我一下?” 穆晓云和依伊对望一眼,无奈地点了头。 …… 最近这段日子,穆晓云觉得自己跟医院打交道的频率也太高了一点。中医、外科、内科……如今终于轮到了妇产科。 “人工流产,应该算妇科还是产科来着?” 依伊站在导诊台前,露出招牌可爱的迷糊表情,穆晓云看了看,说:“是妇科。走吧,挂号去。” 因为夏若亚现在是公众人物了,这些手术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穆晓云考虑到她现在的处境,特意联系了邓老医师,介绍了个妇科圣手来,早上第一个优先给夏若亚做手术。 清晨七点的医院,挂号处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因为那个妇科圣手还是得排号,只是打了尖而已,所以穆晓云和依伊还是得先排队挂号。 依伊郁闷地说:“怎么搞的,难道马上要生化危机了吗?这么多人得病?” “拉倒吧,你看看他们这样精神,哪里是得病了。这些都是号贩子,来这儿排队挂了号,等会就在医院门口卖号呢!” 依伊这才恍然大悟,摇头道:“啧,不是说要整治的吗?” “有利益的事,怎么整治也不会根绝的。”穆晓云眼见前面一个穿夹克的号贩子阿姨拿了号,走掉了,就捅捅依伊的腰眼,“到我们了。” 挂了号,二人又重新回到四楼的妇产科。戴着大墨镜,素颜,一身少女似的t恤牛仔裤的夏若亚,已经坐在候诊室最角落里了。 见到她们回来,夏若亚如蒙大赦地一溜烟过来,依偎在穆晓云身边:“还好来得早。刚才那个清洁工阿姨好像认出我来了,盯着我看了老半天!紧张得要死啊!” “拉倒吧若亚,清洁工人群不是你的收视对象,说不定她以为你是高中生来打胎鄙视你呢……” 依伊这话太打击人了,夏若亚委屈道:“怎么不是。你们不知道吗?我有三部电视剧正在朝廷台、马桶台和芒果台的黄金时段播出呢!” 穆晓云吓了一跳:“若亚,你竟然这么高产?” 而且这么红…… “不然大导演能找到我嘛。”夏若亚骄傲地挺挺胸脯,那边又有两个护士说笑着经过她们三人,就在擦肩而过的时候,两个护士四道目光齐刷刷地发现了夏若亚…… 其中一个护士,显然认出了这个知名人士,停止了讲话,而且张大了嘴巴。就在一声尖叫在那护士喉咙里酝酿的时候,穆晓云反应最快,眼看着那妇科圣手的一号诊室门打开了,她抓起夏若亚的手腕,一闪身就从那木门不到一尺宽的缝隙里闪了进去。 “真是的,你好歹戴个口罩嘛!搞得我和依伊都成了你保镖了――还是业余那种!”穆晓云关上门,护士在外面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依伊在胡言乱语地引开她们的注意,她不由得对着夏若亚抱怨起来。 夏若亚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 “早上起来,心就一直乱乱的,什么也没想,就来到这里了。” 穆晓云住了口,同情地看着她。 难受的事,还在后面呢。 “你就是邓老医师介绍来的病人吗?” 平和的女声,带着不可思议的让人安心的力量,把沉重的气氛打破。穆晓云和夏若亚抬起头来,这个妇科圣手竟然出奇的年轻,不过三十来岁年纪,圆圆胖胖的白皙面孔让人很容易想起面包之类的美味食物。穿着白大衣,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眉清目秀,让人油然而生亲近之感。 夏若亚还在发呆,穆晓云连忙拍拍她,她这才如梦方醒地说:“我、我是。” 女医生点点头:“请坐。” 夏若亚坐了下来,穆晓云就要开门出去。夏若亚连忙一把拉住她手腕:“晓云,不要!我害怕!” 穆晓云心中一软,只得留了下来。女医生摇头道:“既然害怕,为什么还要来做人流?”她拿起夏若亚的检查报告,惋惜地说:“很健康的胚胎,已经有14周了。而且,以你这样瘦弱的身体条件,做完人工流产之后恐怕再要怀孕都很困难。我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不要他吗?” “为了……工作。”夏若亚小声说。 女医生愣了一下,她盯着夏若亚,露出迷惘的神情,渐渐地,却恍然大悟起来,错愕地指着夏若亚,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是……” “嗯?”夏若亚眨巴着眼睛。 “你是夏若亚?本人?你怀孕了!” 穆晓云眼见女医生情绪快要彻底暴走,她连忙一把按住医生说:“是的是的,请小点声!所以我们才要一大早来,因为要保密。” “为什么啊!”女医生非常震惊地问。 “因为我接了一部电影,这孩子,暂时不能要。”夏若亚惨笑起来,晨光透过医院清冷的窗户照在她苍白的脸,拿下墨镜的她眼眸深邃,比镜头前更灵动十倍。 “电影……你要转战大屏幕了吗?” 夏若亚点点头,她无心多说,只是简单地说道:“医生,你可以为我保守这个秘密吧?” 出道一年多,夏若亚也学精了,知道维护自己的隐私。医生也瞬间回复了自己专业的态度,她点头道:“当然。为病人保密,也是我们医生的义务。” “那么……请开始吧。” 穆晓云知道,其实夏若亚在害怕,她之所以表现得那样迫不及待地拿掉小孩,是害怕在一分钟之后,自己就失去那勇气,要保留他了。 医生示意夏若亚走进手术室,自己也跟了进去。 “陪同来的人,到外面等着吧。” 穆晓云点点头,回身开门出去了。她敢肯定,那个女医生在夏若亚身后,发出一声长长的、深沉的叹息。 坐在走廊上,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候诊室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穆晓云和依伊两个并肩坐在候诊室冰冷的椅子上,谁都没有说话。 半个小时,如果跟心爱的人共赴巫山,一眨眼就过去了。 可是,如果是在手术床上,扼杀自己的亲生骨肉,那就像一辈子那样漫长。 “她真傻……事业有那么重要吗?美满的婚姻和家庭,不是更重要?” 穆晓云神游物外,过了好几秒才意识到是依伊在说话。她随口答道:“人各有志吧。再说,他也不是什么能够给人安全感的男人。在帝都,我和静怡才见到若亚为了他,哭得多么惨。一转眼才几个月,就这样了……” “晓云,你的意思是说,事业比男人更可靠吗?” “……”穆晓云垂眸不语,半晌,才轻轻说,“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 “可是秦卿也要你辞职吧。你怎么想?” “就算只是一千块一个月的工作也好,我是不会回家做全职太太的。” 依伊忽然觉得,夏若亚的到来,似乎帮助穆晓云下了决心。她们两个都走进了一个死胡同里去了。 她感慨地说:“但是,家庭不是两个人的么?为什么非要把男人和自己割裂开来?” 依伊这个问题,穆晓云没法回答。 谁也无法回答。 熬了又熬,时间是如此的漫长。终于,诊室的门开了,女医生探出头来,招呼穆晓云和依伊进去。 夏若亚还躺在床上休息,她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穆晓云的心,整个揪起来。女医生说:“她做的是全麻,麻药很快过去了。鉴于她的……身份,等一下你们走后门出去吧,那里人少一点。回去之后,两个星期不要剧烈运动,多喝红糖水,穿暖和一些,脏东西干净之后就要像坐月子一样补。小月子也是非同小可的。” 医生说一句,依伊和穆晓云答应一句。等到说完话,医生又开了一些药给依伊,依伊跑出去抓了药回来,夏若亚的麻药也过去了。 穆晓云来到夏若亚的床边,问:“能走吗?” 夏若亚点点头,她的嘴唇白得没有半分血色。于是穆晓云搀扶着她,慢慢地下地来,依伊在后面跟着,走了回去。 自始至终,穆晓云都没有告诉夏若亚,她看到了那个还没成型的孩子。 只有桑葚大小的,却已经有了小小的头。躺在一片嫣红的鲜血中,触目惊心。 没有惊动任何人,在医院后门顺利地出去。穆晓云和依伊打了个车,把夏若亚送到依伊租住的房子里。 虽然穆晓云也是单身一人住宿舍,不过因为是单位楼房,楼上楼下耳目众多,诸事不便的。而依伊住的是商品房小区,她的室友又刚好退租了,就没有这个问题。 “你在我这里好好休养两个星期吧。医生说,得好好地养。” 依伊把夏若亚安顿到客房里,握着她冰冷的手说。 这时穆晓云已经在厨房里开始忙活了。 在蒋静怡出事之后,她们三个的感情,比起以前更深厚起来。跟死后几十年几百年都有人怀念的亲人不一样,朋友的缘分,通常只有一辈子,失去了一个,就是一个。夏若亚见到两个好朋友这样对自己,心中感动非常,她握住依伊的手,含泪点头。 夏若亚到底没能够养够两个星期的身子。一周后,她答应了那个大导演的邀约,出演年度巨献《鲛明珠》一片女主角。 然后,三天之后,剧组就在西北某重镇集中开拍了。他们要在西北拍一段时间的外景,还要到海上去进行拍摄,非常辛苦。 那时候,夏若亚的身体才刚刚恢复。穆晓云和依伊苦劝良久,她还是执意按时到剧组报到。 听说石南透也飞到那边去,说是要探班。 送别了夏若亚,依伊趴在机场玻璃上,愁闷地说:“晓云,总是觉得石南透很可怜。若亚这样做,搞不好他们会分手吧。” “她自己选择的路,自然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了。”穆晓云摇头叹息。 “喂,你该不会也做过这样的事吧?”依伊回过头来,开始审判穆晓云,“你和秦卿,没有出过人命吧?” 穆晓云吓了一跳:“当然没有!我们都是很注意安全的!”她想了想,反问依伊,“那你呢?” “我?我都没有……没有那个过……” 想起上次的失败经历,依伊忽然忸怩起来。 穆晓云大吃一惊:“依伊!陈锦州是柳下惠吗?!你们都确定关系一年多了吧,还没有进展到那个阶段?!” 依伊愠道:“什么嘛。很奇怪吗,我还打算留到结婚呢。”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依伊想了想,老老实实地说:“不知道。” 穆晓云万分同情陈锦州,扶额道:“虽然说女人因爱而性,不过既然以后要用好几十年,在购买之前确认一下产品功能也好吧!” 她保守,可是并不迂腐。如今这个追求女性幸福的时代,穆晓云深深懂得夫妻双方某方面河蟹的重要性。 “其实……也不是没有试过啦……” 依伊想起那次失败的初体验,又是尴尬又是害羞,小脸情不自禁皱成一团,穆晓云又闻到八卦的味道,凑过来说,“那就是试过了?” 一会试过一会没试过的,这小妮子在唱哪一出? 依伊忸怩半晌,这才期期艾艾地说:“是我……不行……” 等依伊把事情经过都说过之后,二人已经坐在飞机场休息厅里,吃了一份半雪糕了。穆晓云差点笑岔了气。 “居然怕痛就半途而废?依伊,你平时不是很坚强的吗。” 看到穆晓云脸上的笑意,依伊忍耐不住了,说:“就是很痛嘛。” “第一次痛过之后,以后就不痛的啦!而且可能因为陈锦州技巧还不够好吧……不如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 依伊听着穆晓云对自己的教导,只羞得满脸通红。 同时她也下定了决心,穆晓云说得不错,要用好几十年的产品呢,总得把功能给测试齐全了。 她,一定要把陈锦州给“办”了! ------题外话------ 诸事繁忙,差点忘记了设置发布……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坚持写文真是相当的不容易,摊手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万更) 穆晓云和依伊,在飞机场迟迟不去,那是有原因的。 除了送夏若亚坐飞机走之外,还要接秦卿的机。秦卿最近,把探亲假、年假、事假都请了,就差一个产假和病假没请。他频繁地来往于s市和帝都,跟穆晓云一块筹备婚事。 “幸好我属于大龄青年晚婚,婚假有十五天。不然到时候连蜜月都没时间去了。” 接到了秦卿,依伊坐他们两个的顺风车到了市区就识趣地闪人了。 他们晚上还会再碰头,孙景炀余青童他们几个到时候没法来喝喜酒的,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肯放过秦卿,一定要他现在做东请客。依伊只请了半天假,现在要赶回孙氏上班去,而穆晓云和秦卿,则要去挑选结婚礼服。 s市以刺绣闻名于世,也是全国中式结婚礼服的集散地之一。 秦卿不笨,相当懂得经济学原理,知道在产地买会比在帝都更为经济实惠。穆晓云和他徜徉在当地著名的婚纱一条街上,穆晓云从来不知道结婚礼服竟然有这样多的款式和品种,不由得眼花缭乱起来。 “现在的婚纱都很漂亮啊。”她拉起一条鱼尾裙婚纱,长长的大拖摆有两米长,“真漂亮。” 当年她和孙景炀结婚时候也是穿鱼尾婚纱,现在这个婚纱街上的大路货,跟那时候当然没得比。但是现在的穆晓云,已经不是一味追求奢华,而懂得欣赏这些平凡人的幸福。 如果是两情相悦,就算穿着一千块的大路货婚纱,谁又说不是幸福的呢? “晓云,这里都是西式婚纱。我们要看中式的啦。” 秦卿有着所有男人都有的毛病——逛街恐惧症,才走了三间店子,他就被眼前看起来几乎一样的衣服搞得有点神经错乱。 穆晓云眼见秦卿确实脸色透青,有点不行了。于是就拐了个弯,进入一条岔路。顿时,二人眼前充满了喜庆的红色。原来,这边才是中式礼服区。 “我妈不让我买小凤仙。”穆晓云撅着嘴巴,愁闷地看看满眼的小凤仙。秦卿这时喝了一杯奶茶,也恢复了精神,他笑道,“那我们就看别的。龙凤裙褂好吗?” 龙凤裙褂,也是s市的特产。用五彩丝线和特殊的针法,在红裙子上修出龙凤图案,那龙和凤凰,飞跃在天,栩栩如生,说不出的喜庆和隆重。更为特别的是,这些龙凤还会稍稍凸出来,表面看看不出,用手一摸方才知道绣工的精巧绝妙。 在龙凤上,还会镶金镀银,整套喜服金碧辉煌,那是一种东方的华丽高贵。 穆晓云想了想,龙凤裙褂倒是很适合秦家。正踌躇间,电话响了。 “晓云,你好。” 来电话的,是冯茹。 穆晓云心中一沉,俏脸,也不由自主地冷了下来。 自从那天木场大战过后,冯茹也被冯老将军带走了,从此杳无音讯。穆晓云没想过主动联系她,但是,也没有想过,曾经设计自己的冯茹,会主动联系自己。 “你在和我表哥挑选婚纱吗?”冯茹在电话那边说道,秦卿注意到穆晓云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停下脚步来问,“晓云,谁打电话来?” “是……又怎样?” 冯茹说:“在中式礼服区,倒数第三家‘龙凤呈祥’的店子,店主是我的朋友,她的设计可能会比较符合你的品味。”她说到这里,忽然叹了口气,“我不奢望你能够原谅我,但是我希望能够送你们一份新婚礼物。” 穆晓云愕然无语。 半晌,她才想起什么,说:“小茹,你现在在哪里?” “我接受了新的任务,要到印度去。”冯茹笑起来,“以后不要找我了,我没事的。” “晓云,是谁打电话?” 温暖的大手,覆盖上穆晓云肩膀,穆晓云如梦方醒,抬头道:“是小茹。” 她无意隐瞒秦卿,而且也想看看,秦卿的反应。 秦卿的眼神变了。 “她介绍一个婚纱店给我。要么,我们去那里看看?”穆晓云笑着指了指婚纱街的深处,“倒数第三家,龙凤呈祥。” 蓦然,穆晓云跌进温暖的怀里,她微微一怔,秦卿已经在背后环住了她。秦卿身上淡淡的香味,环绕着穆晓云,她脸上一红,愠道:“秦卿,这里是大街上呢……” “晓云,小茹她……其实是商业间谍。学成之后,她主动请缨进入这一行,隶属国安部。以后我们跟她见面的时间都很少了,而且,也不会再跟她合作。” 穆晓云愣愣地瞪大眼睛,过了半天才醒悟过来,秦卿原来是在解释。 怕她生气吗? 她低头,微笑。 “好了,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现在我可是军嫂啊,去店里看看吧。” 再次说话,语调已经回复轻快。秦卿看着她明媚的笑脸,满腔激动,只是说不出话来,呆瓜一样站在当街。 没一会,他也笑起来:“我已经转业了,你不是军嫂。是秦家二太太!” 两人嘻嘻哈哈地,手拉手往婚纱街尽头走去。深秋南国的阳光透过枯败的枝头照下来,白晃晃地,再也没有一丝阴霾。 来到“龙凤呈祥”,穆晓云马上被门口模特儿一件庄重大气的大红礼服吸引住了。这款礼服,宽袍大袖,织有五彩翟纹。下镶绿锦边的大带,青丝带作纽约。一条玉革带流光溢彩。青色加金饰的袜。 模特儿顶部,是一顶精致华美的青色金凤翅冠,上有翠盖,下垂珠结,更装饰了很多珠花在上面,朱环翠绕,在阳光下光彩夺目,叫人不忍移开目光。 “好漂亮的翟衣……” 穆晓云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喃喃地说。 “翟衣?” “是过去的王后和公侯妻子的礼服。这一套应该是改良版。”穆晓云简单地说着,心中已经对这个店子有了十分的好感。她推门进去,里面是个面目慈祥,约莫五十来岁的老妇人。见到有客人来,老妇人只是微微一笑,点头致意,就让穆晓云她们自己看去了。 这个店子门面不大,里面的进深却很深,非常宽敞。跟别的婚纱店里,各种礼服密密层层地挂在一起不同,这里的礼服数量不多,却都用模特儿穿着,陈列在店子两排。 这些模特儿并没有面目,只是或坐或站,坐的端坐如仪,正襟危坐;站的双手紧贴小腹,温文尔雅。穆晓云见到很多古代汉服的元素运用在这些礼服上面,有背子,有袆衣,有深衣,也有襦裙。 其中一套唐代的高腰襦裙,水红色的锦缎质地,模特酥胸半露,披帛流光,飘飘欲仙。 还有一款白绫背子,镶了可爱的毛毛边,温暖非常。 穆晓云看了一会,肚子里那点可怜的知识储备就不够用了。这时候那老妇人也忙完了手头的事情,笑着过来介绍。 看来看去,穆晓云念念不忘的,还是门口那件翟衣。 不过,翟衣一般不轻易制作,放在哪里,恐怕是有什么重要客人预订了吧? 秦卿也看出穆晓云的心事,他问:“老板娘,想问一下门口模特儿那件大红色镶青边的礼服,是客人预订了的吗?” “那件翟衣吗?没有客人预订的。那是我之前做了去参加服装展的一件作品,别的作品都被人买了,只有它实在找不到场合好穿,就落下来了。我就把它带回这里来,做个展示。”老妇人一边说,一边碎步走到那翟衣面前,拉起裙摆一角,“是用了最上好的质料来做的,集合了我收下三十七个绣娘,绣了整整半年才完成这样一套,古代皇后大婚的礼服呢。” “皇后大婚……” “在清朝之前,汉人皇后大婚,都要穿翟衣。这上面的是翟鸟图案。男人呢,就穿冕服。这些才是我们的文化啊。” 五彩斑斓的绣线,在阳光下发出诱人的光泽。秦卿见穆晓云满脸痴迷,心中暗暗觉得好笑,就对老妇人说:“我们刚好准备结婚了,不知道可以试一下你这套礼服吗?” 老妇人爽快地说:“好啊。你女朋友这么漂亮,气质又好,我也很久没有看到这衣服穿到人身上了。” 她唤来两个年轻女孩子帮工,小心翼翼地把那套翟衣一件一件地取下来,运到试衣间里去,再帮穆晓云穿戴好。 女孩子们在屋里忙活,秦卿就问道:“老大姐,这套衣服,你打算卖吗?” “卖啊。怎么不卖。怎么?你想买?” “我女朋友很喜欢这套衣服,我想买来,我们结婚穿。不过她可能不舍得这笔钱,所以我想买下来之后先寄放在你这里,你按照我留给你的地址寄过来,可以吗?”秦卿说,“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冯茹的表哥。” “原来是小茹的表哥。那么经济上肯定不成问题了。”老妇人爽快地笑起来,“可以的。” 等到秦卿刷完了卡,换上翟衣的穆晓云,已经从试衣间里走了出来。 一时之间,满屋生辉。 传统汉服的宽袍大袖,把穆晓云曼妙的曲线层层叠叠地包裹起来。除了一双柔荑和端庄绝美的鹅蛋脸,再不露半分肉。 但恰恰是这样包裹得严严实实地,更令人把注意力,放到穆晓云绝色的脸蛋上。她头戴翠冠,珠环叠翠,头发刚刚好可以挽起,秀发堆雅,在翠玉垂珠映衬下,雪白的颈脖晶莹细腻。 略施脂粉的她,眉弯嘴小,眉眼盈盈,波光的双眸有如深湖,潋滟无波。光洁肌肤犹若细瓷,竟然盈盈生光。而在这十分端庄的绝美姿颜中,又带着清雅的书卷气,气质脱俗出尘之处,说不出的高贵典雅。 原本人和衣服,就存在一个悖论:若衣服太过昂贵美好了,很容易压倒人的气场。让穿衣服的人反而黯淡无光。 这件翟衣,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闲置多年,无人问津。 它的做工不可谓不精美,用料不可谓不奢华,然而世间上除了专业的模特儿,又有哪个平凡人家的女子,可以驾驭这种气质非凡的,前朝皇后礼服?即使只是个简化版? 就连当年参加服装展,老妇人也是千挑万选,才在一众的国内超模内选出一个具有古典气质的模特儿来,穿上这件翟衣压轴出场,顿时惊艳万分。那原本名不见经传的模特,也因为此役一举成名,如今已进入巴黎时尚圈内,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 而风光过后的翟衣,则因为没有遇到自己的主人,委屈在商店橱窗内,成为招徕来往宾客的招牌。 ——直到今天。 穆晓云跟翟衣,可谓棋逢敌手,相得益彰。她的美貌和出众气质,不光撑起了这件翟衣,还给它带来了别样的光彩。 别说秦卿,就连它的制作者,那位老妇人,也看得目瞪口呆,不能自已。 穆晓云缓步来到店中央——这套衣服可以有相当重量的,尤其是那个头冠,恐怕有个两斤重——含笑道:“秦卿,好看吗?” “好、好看!”秦卿结结巴巴地说着,老妇人忽然笑起来,“先生你不用担心,我这里会有相应配套的男装汉服的。到时候绝不让新娘子抢了你的风头去。” 秦卿这才松了口气。不过穆晓云本身可没有想买这件翟衣,她不知道就在几分钟之前,秦卿已经把钱都交了,她只是满足地绕着镜子看了几圈,然后就依依不舍地进入内间,换下衣裳。 “秦卿,我觉得那套曲裾也不错,又是棉的,天冷好穿。” 一边换衣服,穆晓云一边跟秦卿商量着。秦卿含含糊糊答应了,跟旁边的老妇人相视一笑。 选好了结婚主礼服,然后是饮宴服。穆晓云选了一套轻便的女装背子,大红锦缎面料的,上面绣了暗纹吉祥符样。搭配红罗裙。没有了那种金丝银线的俗气,反而愈加庄重妩媚。 秦卿忽然发现,穆晓云很懂得如何利用各种服装,来衬托自己的身份。 她所挑选的几样结婚用品,都是那种雅而不俗,大气端庄,极其匹配秦家身份气派的东西。反倒想起自己家大嫂,还远远没有这份得心应手。 秦卿当然不知道,那是穆晓云重生过一次,以前当了好几年豪门主妇,对这些大场面早就司空见惯的缘故。只是感叹自己娶妻有方,心中愈发地敬重爱护穆晓云。 办妥了这件大事,二人也都累了。眼看着离晚饭时间还早,就先回到穆晓云的宿舍里,稍作休息。 来到楼下,门卫大爷叫住了穆晓云:“晓云,你有邮件。” “邮件?”穆晓云很少收到这种东西,不由得惊讶地停下了脚步来,“我的?” “是的。你家里没有人,我就帮你收下来了。” 门卫大爷说着,在抽屉里拿出一个大信封来:“给你。” 穆晓云满腹狐疑,看看地址一栏是空的,又颠了几下,里面哐啷有声,不知道什么东西。秦卿说:“到那边去拆了吧。” 他神情严肃起来,拿过信封嗅了又嗅:“没有火药味,也没有毒品的味道,应该不会是违禁品……” 穆晓云被他的举动弄得又好气又好笑,一把夺过来,在宿舍楼下的石凳子上坐了,就撕开了信封封口。 一串钥匙,在信封口处掉落下来,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 “这是……” “是钥匙。” 穆晓云白了秦卿一眼:“我知道是钥匙。可是,是什么地方的钥匙?” 秦卿翻开信封,拿出一封信来:“这里有封信。” 信这种东西,穆晓云以前收到过一封,那可不是什么美妙的回忆。如今又来一封无名信?她的心忽然扑通扑通,加速起来。 展开信一看,竟然是冯茹写来的。 …… 晓云,你好。 那件翟衣你喜欢吗?那个老板娘,是我在美国认识的同学妈妈,别看她那样,其实是国际知名的华裔服装设计师,以汉服元素融汇现代服装而闻名于世呢! 你要结婚了,我想不到什么合适的礼物送给你,刚好想起这件翟衣,恐怕,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也没有谁适合穿它了。于是就自作主张,把它送给你,希望你喜欢。 可能我表哥已经跟你说过了,我现在的职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上次的事情,真是非常抱歉。我和表哥,在工作上,都表现得非常不成熟,在我们的家庭教育里,为了达成任务,采取任何手段都是可以得到原谅的。但是我忽略了,作为一个军人女朋友的你的感受……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不会拉你下水,来欺骗你。 在这里请容许我对你道歉,并且希望你可以接受我的歉意。 我要出任务去了,你们的喜酒,恐怕我赶不及回来喝。 衷心说一句:祝你们幸福。 老实说,在三年前,我刚认识你的时候,真是完全想不到有一天你会成为我的表嫂子。世事真奇妙啊。秦家家里每个人都很好,不会有什么勾心斗角的,你可以放心开始你的新生活。 不要因为自己的出身而自卑,也不要因为自己的婚姻而自得。我们要自尊自强,好好把握自己的婚姻。 哎呀,一不小心说教起来了,真是不好意思。 随信附上一串钥匙,是我用这次完成任务的奖金买的,房子名字写的是你的名字。 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合伙做生意,赚了钱之后平分。 现在钱没有了,只好用这个房子来抵数啰(笑),这个房子我买的市价是一百五十万。五十万是你的本金,剩下的,就当是我们做生意赚到的钱吧! 你应该会接受用它来当利息的吧? 地址在s市丽清小区,x栋。 祝你新婚快乐! …… 这是冯茹对自己的歉意吗? 穆晓云看着信呆呆不语,心中五味杂陈。 要说到这一次的事件,损失最大的人还是她——整整五十万的存款。事后,到处都一团乱麻,她也无心去心疼自己的损失。 可是冯茹却一直惦记着这件事,现在还钱来了。 穆晓云发了一会呆,察觉身边有些异样,她一抬眼,见到秦卿正在乜斜着视线,企图偷看自己的信。她干脆把信往秦卿怀里一塞,嘟嘴道:“是小茹写来的。她不光送了那件翟衣给我,而且还连本带利的,还了一套房子来。” 秦卿忽然脸色一变。 ——那件翟衣,他刚刚才付过钱,整整七位数…… 看来,他跟冯茹,又有债务纠纷了。 穆晓云抬起手来,把那串钥匙在眼前晃个不停:“反正现在时候还早,要不要去那里看看呢?” 去就去呗。 穆晓云没想到,冯茹竟然送了一个小别墅给她。 其实看到那个诡异的门牌号码,她就应该想到了——哪里有商品房是只写栋名的。上下两层,一共八个房间的别墅,门口用白色篱笆围起一道草坪,绿草如茵,修剪得十分整齐,而一进门,就是一个很精致的门厅。 别墅已经装修好了,门厅处就是一个很大的鞋柜,鞋柜面上,放着殷红的房产证和完税证明。 房产证上,“穆晓云”三个字非常清晰,而且购房日期,是在穆晓云跟秦卿登记之前——冯茹非常细心地想到了婚前婚后财产的问题。她这样做,也是要给穆晓云吃一颗定心丸。 穆晓云把房产证和相关文件收起来,走过一道走廊,就是宽敞的大厅。穆晓云不知道冯茹找到的是什么设计师,不过她敢肯定,绝对不是平庸之辈。整个房子,无论从空间的利用,还是采光,又或者是家具的搭配,都是这样的舒适、典雅、清新,怎么看怎么舒服。 楼下两个房间,楼上三个房间,其中两个是住人的房间,一个则被装修成了书房。书房外面,就是宽阔的大阳台,上面没有种花,只点缀了一个枯山水的盆景,黑色的太湖石搭配白色的小石子,别有意境。 “小茹……在这里花了不少心思呢。” 穆晓云无意识地翻动着手里的文件夹,一个数字猛然跃入她的眼帘。 “三……三百万?!” 但是,冯茹的信里,明明白白写着一百五十万啊。 最后,还是比较了解冯茹的秦卿作出了合理解释:“她说的一百五十万,是属于你的部分。但是,另外还有一百五十万,是她的。合起来就是三百万了。” 现在是2008年底,房价正跌进一个低谷里。穆晓云知道,不出半年,进入2009年之后,房价将会进入新一轮的坐火箭阶段,到时候不到一年,这个房子的价钱就会翻一番,甚至更多…… 她低头不语,忽然掉落温暖怀抱。秦卿低头,温柔地看着她:“晓云,真是太好了。我家里人,都很喜欢你呢。” “是吗?” “这不是明摆着吗,大家都郑重其事地对待你嫁入秦家。” 原本还担心门第悬殊造成的各种闹心事,如今看来,似乎是自己多余的顾虑。穆晓云微微一笑,秦卿看到她笑靥如花,怦然心动。 于是低头,热吻。 空无一人的别墅书房内,气温骤然升高。 秦卿收紧自己的怀抱,龙舌灵活地闯入,一寸一寸地,侵占那甜蜜的领地。穆晓云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在紧咬的牙关中飘出一串无意识的呢喃。 “好久没有亲热了……” 秦卿呼吸炙热得惊人,他乌黑的瞳仁内,满满是燃烧的情愫。 他的吻由深而浅,渐渐改为在穆晓云细嫩的脸上轻啄。他的幽邃深眸内,映衬出穆晓云潮红的双颊。 “想要吗?” 穆晓云一愣,她本性羞涩,尽管那敏感的身体经过秦卿的开发,已经熟透了。但要在这种空无一人的书房里做,还是有些过不去。 “这里……不好吧……” 秦卿轻咬她的耳垂:“这是你的新房子,乔迁之喜嘛。我没有礼物送给你,只好以身相许了。” 他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柔柔地钻入穆晓云耳中,撩拨得她的心痒痒地。秦卿把她抵在书架上,大手开始不安分地摸索起来。 极具技巧性的揉捏,刺激得穆晓云俏脸艳红,她双眸如水,理性很快被抛到九霄云外。仿佛有烈火在身上燃烧,穆晓云的身体很快变得热情起来,热烈地回应着秦卿的动作。 秦卿伟岸的身影,完全覆盖着她,穆晓云仰着头,贪婪地索取着他的亲吻。 “秦卿,不会有人见到吧?” 嘴上这样说着,但是纤细的腰肢,已经按捺不住地扭动迎合着秦卿的逗弄。 “不会。” 为了让怀中不安的猫咪平静下来,秦卿竭尽所能地给她最安全的怀抱和最炙热的吻。 缠绵不已,屋子里的气氛,越来越暧昧。旖旎的味道,充斥着原本高雅大气的书房。婉转而绮靡的吟叫,像那千百年前丝竹悦耳的靡靡之音,充分挑起秦卿那体内最狂野的兽性。 衣物迤逦而下,堕地委尘,兴致盎然的秦卿等不及褪下穆晓云的裙子,就纵身而上。 突如其来的充实感觉,让穆晓云不可自抑地大叫出声来。秦卿双眸情欲涌动,停止了动作,死死盯着穆晓云:“晓云,舒服吗?” 回答他的,是穆晓云迫不及待的主动的吻。 于是不再废话,一波波的热潮迅速高涨,彷如那大海深处海啸掀起的风浪,惊天而起。 穆晓云闭着双眼,脸上彤云密布,她樱唇微微张开,吐出如兰花般芬芳的气息。 眼前的秦卿,仿若天上的神祗。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健美结实的身躯上。 经过无数战争的洗礼,这个男人的身体,仍然毫无瑕疵,一道伤疤都没有。 穆晓云忽然感到很骄傲。 她嫁给了一个英雄。 秦卿眼帘低垂,他和穆晓云一样,有着长而翘的睫毛。那双幽深的眼眸内,像有火焰在跳动。 燠热的火席卷而来,他们两个紧紧相拥着,结合在一起,似要焚成飞灰。实木书架摇晃得咯吱咯吱地响,秋日的阳光金色微黄,汗水的气味在空气中氤氲,远处有神秘的花苞在绽放。 穆晓云的触觉、听觉,现在都变得无比敏感,那暧昧的声响,撩动她的心房。热血在体内奔腾,在那最无助的一刻,秦卿抓住穆晓云双手。 他们十指紧扣。 穆晓云无力地承受着秦卿的爱,轻轻道:“……我要死了……” “不许这样说。” 秦卿堵住她不吉利的话,他像君临天下的王,对眼前的猎物予取予求。 …… 云散雨收,穆晓云回过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 浑身传来阵阵酸痛,身上背上,一块块地,都是秦卿留下的吻痕。穆晓云翻了个身,正好压在秦卿壮实的胸膛上。 秦卿顺势把她抱在怀里:“你不要太主动,我会忍不住的。” 一边微微笑着,在穆晓云白玉生烟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人家不小心翻身压着你而已,可不是主动。” 尽管如此,这些触碰已经让意犹未尽的秦卿感到燠热起来。他扳起穆晓云的下颚,重新吻到她的粉唇上,笑道:“还要吗?” 穆晓云还没来得及回答,秦卿手机响了。 “喂,秦卿,你不是请吃饭吗?我们现在都到地方了,你在哪里?”孙景炀如今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趾高气扬地在电话那边吵吵嚷嚷,“你拐跑了我的晓云,还不赶快出现我就让你以后都无法踏足s市!” “好了好了。我们现在在路上啦。” 挂掉电话,秦卿叹气说:“看来接下来的只好今天晚上再继续了。那几个家伙如今正等着宰我们呢。” “活该!谁让你光天化日之下胡作非为!” 穆晓云一边笑吟吟地撇着秦卿,一边拿起手边的衣服穿上。 “我来帮你。” 秦卿接过她的内衣,细心地从后面帮穆晓云扣扣子,她的肌肤雪白而娇嫩,那肩膀和颈脖处的弧度,完美得恰到好处,像最美好的瓷器。在那夕阳的光与影中,半明半暗。 “晓云,这个房子你打算怎么处置?你可是要搬到帝都跟我住的啊。” 穆晓云想想,老老实实地说:“只好给我爸妈住了。反正他们会帮我打理的吧。” 父母辛苦了半辈子,一直住在家属大院里。现在自己终于可以让他们过上好一点的生活了。 …… 晚上,因为害怕秦卿的魔音功,一上来他就马上被孙景炀放倒了。 穆晓云见依伊一脸猥琐,神情鬼祟,便把麦交给孙景炀,问:“依伊,你今晚怎么不唱歌?” 殊不知依伊现在满脑子都是怎样吃掉陈锦州的念头,又怎么肯老实交代。她吞吞吐吐地说:“那个……” “各位,我有事宣布。” 余青童拿起了麦克风说话了,自从维克托的事情结束之后,他就一直呆在孙氏,跟孙景炀谈论各种商业合作的内容。 “我可能要跟各位暂时说再见了。” 全场忽然肃静下来,只有伴奏的音乐在偌大的包厢内回响,电视屏幕上,容祖儿的嘴巴在电视里无声地一张一合。 “余青童,你要走了吗?”穆晓云呆呆地问。 “是的。我要回美国去。”余青童笑得淡然,“维克托的势力颠覆了,美国东部很多企业都面临大洗牌。我担心局面不好掌控,还是先回那边,跟我爸爸一起商量着。” 现在余青童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这个理由,真是光明正大得令人发指。 依伊问:“那什么时候走?” “三天之后吧。不过我等会就要去飞机场了——我想回老家去,见见我的养父母。” 自从余青童到美国之后,他的养父母就回到老家去安享晚年。 他这样做,无可厚非。大家除了默然点头,都有些伤感。 “所以今晚还是不要宰秦卿和穆晓云了,我来做东吧。”余青童笑着拿起桌子上的果汁,“为了我们的友情,干杯!” “干杯!” 举杯一饮而尽,哐当,门打开,冲进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 “太好了,有酒!”夏若亚连招呼都不打,拿起桌面上的酒,扬起脖子一饮而尽,抹抹嘴巴,这才坐在穆晓云身边,“抱歉,我来迟了!” 来迟不来迟的,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夏若亚眼圈发红,形容憔悴。 她看起来很不好。 穆晓云也无暇提醒她,她才刚刚结束小月子,不能酗酒。她拉住夏若亚的手,果不其然,夏若亚正在颤抖。 穆晓云使个眼色给依伊,依伊会意,两个人一左一右夹着夏若亚,便道:“若亚,太好了,我们到自助餐厅拿东西吃吧。” 这里的卡拉ok还附送自助餐,算是一大特色。不过现在,穆晓云和依伊的目的并不是吃东西。 来到走廊僻静无人处,穆晓云这才放开夏若亚,问:“若亚,发生什么事了?” 夏若亚的眼泪,刷一下又流出来了。 “晓云,依伊,我和石南透分手了!” 穆晓云和依伊大吃一惊,对望一眼,异口同声说:“分手了?” “我不知道我这样做是对是错了。他原来已经知道了我怀孕的事,到西北去,还特意给我雇了保姆车和随行的保姆来照顾我……他真的很想当爸爸。可是,我跟他说,孩子没有了,他……” 夏若亚吸吸鼻子,哽咽着说:“——我们完了。” “他这么狠心?”穆晓云错愕万分,她在秦卿那里听到过石南透的事,石南透看着是很温和文雅的人,而且对夏若亚的感情也很深,不至于这样轻易说分手啊!“你有跟他解释过吗?沟通很重要!” “他把手机号码都换掉了,跟潘神其他人也都下了死命令。昨天有个商业演出,原本是邀请了我和潘神的。我打算见了面再解释,结果石南透听说我来了,就索性没有出席,让潘神其他三个人来了事!他在躲我……我知道的……” 看着伤心欲绝的夏若亚,穆晓云真是无语。 当初作出选择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这个后果吗? “当初你拿掉孩子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他可能会跟你分手吗?”心直口快的依伊,心里转的也是同样念头,并且问了出来。 “我有想过他会不高兴,可是,我们不是还年轻吗!等到过几年站稳了脚跟,再慢慢要孩子不好吗?多少天王天后都是40、50岁才要孩子的,人家也过得很幸福啊!”夏若亚自己也觉得很委屈和不解。 穆晓云长叹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是石南透不是这样想吧。他也有做父亲的权利。我说,若亚,这次真的是你太孟浪了。” 依伊毫不留情地,夏若亚惊讶地看着她,“依伊,你在为石南透说话?” 很显然,夏若亚是想来向她们求安慰的。 “我是对事不对人,这件事对石南透来说,确实是最不公平的。就像你选择了拍电影而放弃了孩子一样;他知道了,然后做出了他认为正确的选择,我不认为石南透有什么不对。” 夏若亚的眼泪,蓦地收了起来。 周围的气氛,骤然紧张。 穆晓云两边看看,为难极了。从理性上说,她认为依伊说得有道理;可是,夏若亚现在也很伤心呀。虽然说治重病下猛药,可是依伊会不会下药下得太不合时宜了? “依伊,我以为你会支持我。” “我只支持我认为对的事。”依伊语气也生硬起来,“再说了,你没有了孩子,还有电影,不对吗?可石南透却什么都没有,秦卿还说过,他为了你,烦恼了好久!” “……没错,我还有电影,电影!”夏若亚眼圈再度红起来,脸上露出奇怪的微笑,“一个男人罢了,对吧,男人罢了。” 谈话不欢而散,这一个晚上的气氛,再也没有热络起来。 夏若亚到底还是陪他们坐了一会,她和依伊分别坐在两个角落里,唱了一支歌,又表示了一些对秦卿和穆晓云的嘱咐之后,不到半小时的功夫她就找借口走了。 依伊冷冷地盯着夏若亚,穆晓云也不好挽留,她注意到,在这么短短半小时的时间里,夏若亚起码打出了五次电话。 ——看来羞赧内向的人一旦固执起来,都很可怕啊。 石南透这一次,恐怕真是伤透了心。 难得的聚会,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题外话------ 从9月28号到10月4号,本文将会停更7天,写大结局。 女翻译官一文到现在将近80万字,非常感谢大家一路对彤彤的支持。虽然作为第一个长篇小说,本文毛病很多,但彤彤一路写来,也成长了不少。如今所有事情尘归尘土归土,也是时候给大家一个结局了。 总体来说是大团圆结局,大结局将会在10月5日放出,最少五万字,感谢的话不多说了,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以上。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一十五章 结局篇 (上) 孙景炀和余青童两个同路回去,穆晓云单枪匹马扛着秦卿走掉了,剩下依伊和陈锦州二人打车。 陈锦州照例是要送依伊回家的,上了计程车,周围的喧闹全部被隔离在车厢外面。车子驶入夜色之中,陈锦州这才问出刚才在心里放了很久的问题:“依伊,你和夏若亚吵架了吗?” 无论何时何地,依伊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陈锦州双眼。 “……”依伊迟疑了一下,堕胎这种事,对女孩子来说始终都是难以启齿的隐私,她虽然口直心快,却不脑残。犹豫半晌,依伊只能默默地点头。 “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依伊心烦气闷,也是憋得难受。 依伊到底是憋不住话的人,思考再三,她决定隐去夏若亚堕胎这一节,只是把整个故事简化成夏若亚为了接一个电影,跟石南透分手,跟陈锦州说了一遍。 “我想,我绝对做不到夏若亚这样的。晓云如今也是陷入两难的境地,秦家要她辞职,可她也舍不得辛苦这么久才取得的成绩。”最后,依伊若有所思地说,“工作和爱情,真的是势不两立吗?” 看着非常苦恼的依伊,陈锦州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伸出手去,轻轻拉住了依伊圆乎乎的小手,说:“那只是恰好你身边的女孩子都很优秀,是特例而已。试问看遍全国,又有哪个家庭可以跟秦家比肩?又有多少女明星,可以得到大导演垂青?大部分女孩子,都是家庭事业兼顾的。” 依伊撅着嘴巴怔怔思索,身边的景物不断地在车身两旁倒退。今晚散场有点早,如今不过晚上十一点半,满路都是归人。 “那我以后家庭事业兼顾,岂不是很辛苦?” 陈锦州一愕,依伊的思维跳跃幅度总是如此之大,要不是习惯成自然,他都有点跟不上。他温柔地笑起来,握着依伊的手,又紧了一紧:“你也可以不辛苦啊。当你什么时候不想工作的时候,就辞职,我养你。” 黑暗中依伊连耳朵根都羞红了。 “人家……才不需要你养呢。” 细小而倔强的声音,毫不示弱。 “不是硬要你选择,只是为你提供多一条后路而已。” 一如既往的体贴,依伊感到心中暖暖地。计程车在小区门口停下,陈锦州陪着依伊往她家楼下走去。 现在已经是初冬时节,尽管这个南方的城市从来不下雪,可是气温也已经降得非常低了。南方冬天,枝头还有绿叶,天上有月无星,湛蓝得洗过一样,团团树影间洒落柔和的银光。冷风打着卷吹过叶间,愈发显得四周安静。 没有路灯,陈锦州和依伊,就这样手拉手地在月光中悠闲踱步。依伊颈脖间的深红围巾微微摆动着,像那顽皮的精灵。 又是一阵风吹过,树叶纷纷落下,陈锦州穿得单薄,鼻子顿时痒痒起来。 “阿嚏!” 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依伊无奈地说:“真是的,知道你们办公条件好,可也要准备两件厚衣服吧。冷伤风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又经常要开口说话。” “报道说今天有冷空气到,没想到天一黑就冷下来了。没来得及拿出冬天的衣服。” 被依伊这样一说,陈锦州还真觉得四肢冷起来。都十二月了,他身上还只穿着衬衣和毛呢西服,只是在衬衫上加多了一件羊毛背心,在夜间的室外,确实顶不住。 依伊无奈地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拿下来,给陈锦州围上:“你们男人啊,就是不会照顾自己。这个给你。” 从小店里淘回来的这条少数民族风围巾,是依伊的最爱。陈锦州记得今年好像才第一次上身,依伊一圈一圈地帮他绕起来,冷风不再从领子里面那灌进来,不光是脸,陈锦州觉得自己浑身都热起来。 “依伊……” 眼镜片下,陈锦州的眼神变得深邃明昧,依伊被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便低下头去。陈锦州大着胆子,把依伊抱进怀中,依伊一动不动。 陈锦州按捺住心情澎湃,说:“楼下风大,我们回去吧。” 回到依伊的公寓里,二人的心情都有点异样。来到门前,依伊打开门,陈锦州就像往常一样吻别。 可是今天的依伊,品尝起来特别的甜美……刚才在k房里喝的酒,酒精阵阵冲击着陈锦州的理智。不知不觉地,他把依伊越搂越紧。 紧紧拥抱着,缠绵不休。 真想就这样顺势把怀中的玉人推倒……可是上一次依伊痛苦的表情,陈锦州仍然记忆犹新。 “喂,我说,这么晚了打车回去不方便吧?” 良久良久,依伊才和他分开,她大大的眼睛亮得出奇,胸口不住起伏,双颊潮红,显然已经动了情。 “没关系,多等一会就有了。”陈锦州已经不是第一次从这个地方回去,对这里的交通状况熟悉得很。 “可是现在已经十二点了呢。”依伊说。 “快到圣诞节了,出租车司们也在加班。” 依伊恼了,她猛地抬头,一揪陈锦州领子:“你这个笨蛋,就不能在我这里留多一会吗?!” 她好不容易克服心中恐惧,要在今晚试了陈锦州的说! 女王忽然发威,陈锦州愣愣地还没能回过神来。 依伊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把陈锦州推倒在沙发上,自己扑了上去,低头吻住了陈锦州的唇。 “依伊……” 陈锦州在喉间咕哝了这么一句,依伊灵巧的丁香小舌已经卷了进来。小陈同志大脑“嗡”的一声,彻底当机。 依伊看看时候已经差不多了,又用力一拉,一把扯下了陈锦州的裤子。 …… 窗外,明月如洗。 秦卿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头,温柔地吻穆晓云。 身子底下的被褥温暖柔软,屋子里满是尚未褪去的旖旎气氛。穆晓云双颊酡红,眼眸如水。秦卿恋恋不舍地在她完美精致的锁骨上留下一个个吻,充分感受着她的美好。 “还是二人世界好啊。外面实在太吵了。” “这样清静的日子,恐怕咱们以后不多呢。”穆晓云抚摸着秦卿乌黑的头发,笑道,“我宁愿就这样跟你在这里厮守。” “你放心,会有很多这样的日子的。我们家的人口其实很简单,就我和我哥两兄弟,大家都分院子住。互不干扰。” 秦卿说着,见穆晓云热身子被冷风一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便用棉被把她盖紧。 穆晓云安心享受着秦卿的服侍,笑道:“那就太好了。我现在可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什么都不懂的。可不要闹了笑话。” “咱们的穆大美女都闹笑话,那这个世界就没有能够应对得体的人了。” 秦卿抱着穆晓云,亲亲她嘴唇,安抚道。 …… 闲来无事时日易过,一别圣诞又到一年。 过了新历年,办酒的日子就渐渐逼近起来。穆晓云也不复之前的悠闲,被爸妈逼着到处选礼服选首饰,忙个不停。 袁美放出话来,秦卿和穆晓云的婚事,一概不用他们二人操心,只管带着人来就可以了。亲家话虽然这样说,穆国庆和何少霞又怎么可能真的当甩手掌柜。别的不说,光是穆晓云的嫁妆,就够老两口忙活的了。 因为路途遥远,秦家已经跟袁丽说好,到时候穆晓云在袁丽家出门——顺带一提,穆晓云现在才知道,袁丽早在很久之前已经跟自己父母联系过,通过声气。而且正是当初在医院里,袁美见过穆晓云后印象深刻,回头袁丽跟她说起穆晓云和秦卿的渊源,才令袁美这样痛快地下定了决心,接纳穆晓云作为自己的儿媳妇。 所以,传统那些被子、锅碗瓢盆等东西,就由穆国庆夫妇出钱,由袁丽家里的保姆司机出头在帝都采买。而穆晓云和秦卿婚后仍然住在秦家秦卿原本的凤仪园内,秦家要布置新房,家具按照惯例必须女家来打。 袁美考虑到穆晓云家里只是小康,恐怕承担不起这些家具,所以只是把凤仪院正屋的地图给穆国庆看过,意思一下,她的说法是让袁丽去打家具。穆国庆却也是有傲骨的人,独生爱女出嫁,他不愿意女儿在夫家日子难过,连份像样嫁妆都没有,竟然一口拒绝了袁美的好意,把自己的老本都掏出来,准备在南方的红木厂里给秦卿屋子里打一套红木家私。 “爸!我们家哪里有这么多钱!”穆晓云吓了一跳,手一滑,手下的嫁妆列表顿时花了一条道儿,“一屋子的家具,要好几十万呢!” 穆国庆和何少霞对望一眼,穆国庆点点头,何少霞于是对女儿说:“没关系,这些钱我们还拿得出来。[.超多好看小说]你不要忘记了,我们可都是高级职称退休。退休金可是差不多有五位数的,我们两个花得了多少,你找工作念书都很顺利,也没有花我们的钱。所以,我们一直存下来了,就是等着你出嫁的时候,会不会用得上。” 穆晓云听到家里的存款竟然有这么多,不由得也吃了一惊,她脱口而出:“我们家这么有钱吗?!” “你以为我们很穷吗?我们这里,房子是单位分的,有房产证。社保医保都齐全。我和你妈也不喜欢花钱,钱都存起来了。一年可以存个差不多二十万呢!自从你到大学后,我们的支出就只有你的生活费和学杂费,想着只有你一个女儿,以后要出国深造也好,或者等你毕业后给你买个房子来当后盾也好,就瞒着你没有跟你说了。” 穆晓云汗啊,她直接重生回到大二,压根忘记了自己家上一世的经济水平了。再说,在经历过超级富豪孙家那种穷奢极恀的生活之后,穆晓云对钱几乎都没有概念,所以一直觉得自己家比余青童家强不了多少。 但是现在看来,三线小城市的退休公务员,跟一线城市的高级职称退休大学教师,收入还是差很远的…… 她忽然又想起,自己大学几年,父母竟然一直都维持每个月六百块的生活费,四年不变。不由得不忿起来:“那为什么之前我读书的时候只给我一个月六百块!” 别说之前一个月六百块了,就算是找工作的时候,也没有说额外给多些安家费什么的。从找兼职到找工作到租房子,一草一木,都是她自己搞定。 憋屈啊!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穆国庆呷了口茶,翻翻白眼。 穆晓云于是彻底没词了。 一百万,仅仅打一套家具。穆晓云虽然知道父母是为了自己好,秦家听说有个哥哥,娶的是门当户对的世家小姐。自己一介平民陪嫁过去,也不能太过寒酸。 道理她是懂的,却心疼不已。她皱眉道:“爸爸、妈妈,秦卿不是那种势利的人,我们用不着这样打肿脸充胖子。” 可是穆国庆和何少霞已经在讨论下一个议题了:“首饰是黄金的好还是钻石的好?” 经历过动乱年代的何少霞,答案是毋庸置疑的:“黄金!” “可是国内的金价很贵呢……要不我们去香港买好了。” s省离香港很近,而且有高铁直接到,很多人喜欢到香港去购物。现在人民币汇率占优,到那边去买东西等于自动八折,就更激发大家的购物热情了。 何少霞赞成道:“好啊,香港那边的金子价钱比较便宜,而且款式又多又好看。现在正好圣诞假期,还有活动。就当去旅行了。” 穆国庆戴着老花镜,一边在备忘录上写上“首饰”二字,然后扳着手指头说:“金项链,龙凤镯子,金戒子,五件套差不多了吧?” “我看差不多了。要不有合适的百福锁也买好,给小外孙戴。” 穆晓云耳边听着越来越不像话,红了脸叫道:“什么小外孙子!” 她跟秦卿可是每次都好好的做安全措施的! 结果妈妈白了她一眼说:“现在没有,难道以后都没有吗?黄金这种东西又不会过时的,放着以后保值!” 不能不说,老人家的思维,有时候想得未免太长远了。穆晓云正哑口无言的时候,穆国庆又说:“现在还要陪嫁衣服吗?” “又不是封建社会了,要什么陪嫁。想要什么衣服自己买去。”何少霞审视着长长的清单,满意点头,“差不多了。晓云,正日子穿的礼服什么时候送来?” 那套翟衣因为在橱窗展示时间长了,有点脏。需要做过特殊处理才能送过来。穆晓云看日历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就说:“应该是周末。或者我让她直接发货到帝都去?” “不。这些衣服要我们自己装箱打包过去的。而且还得我和你爸过目呢。不过你倒提醒了我一件事,要让秦卿在帝都找个好的摄影师和化妆师,到时候可要把你拍得美美的。” 穆晓云答应着,把属于自己的事情记下。 穆晓云最近跟依伊碰面很多,因为她忽然想起,结婚之后可能还要去见很多秦卿的亲戚朋友之类,到时候还需要好几套替换的衣裳。这些可没有人能够代替,只有她亲自去挑选。于是讲义气的依伊,就牺牲了自己的恋爱时间,来陪她隔三差五的逛街了。 依伊最近的日子也过得很快乐,除了试完陈锦州,并且得出后者该有的功能都有,性能也良好的结论之外,她在孙氏还升了职。 之前给她小鞋穿的那个部门主管,终于被孙景炀逮到个马脚,炒了鱿鱼,于是依伊顺利地进入了孙氏的核心部门——海外事业部。负责跟外国合作伙伴的文书往来以及合同标书的审核。由于之前大半年时间在后勤部干跑腿杂活,孙氏公司里上上下下几千个员工,倒有七八成跟依伊混了个脸熟的。 她被穿小鞋的事,原本就有很多人抱不平,如今她终于守得云开,大家也都很配合她的工作。不过短短半个月时间,在同事和上司的帮助下,依伊已经熟悉了手头的业务,正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场。 就在2008年的最后一天,穆晓云和依伊在人流如鲫的大街报亭上看到了这样一则新闻:人气女星夏若亚和潘神乐队主唱石南透宣布分手。 在那个冷风吹透的除夕夜,穆晓云和依伊都没能联系上夏若亚。 穆晓云当然不担心夏若亚会为情所困而做出什么傻事来。 事实上,穆晓云很快发现,夏若亚比她想象中来得要坚强得多。在事后的电话里,夏若亚平静地告诉穆晓云和依伊,石南透换了手机号码和家里钥匙,彻底地从自己生活中消失。然后她就应了那句老话:失之桑榆,得之东隅。 在新历年到农历年这短短一个多月时间里,夏若亚迅速成为新闻娱乐版的宠儿。她的新戏《鲛明珠》被视为史上最值得期待的剧情片,被安排在新年黄金档上画,并且被视为下届金像奖有力的竞争者。 与此同时,她又加盟了好几部电影的拍摄。 气质和才华都出众的夏若亚,在经过感情挫折的洗礼之后,如宝剑开刃,锋芒毕露。她现在外号“夏一条”,意思就是说排戏从来不ng,都是一条过。 就连在《鲛明珠》里担任男一号的国内天王风泽,提起夏若亚都赞不绝口:“夏若亚全身都是戏,她是为了电影而生的。” 名导的垂青,天王的肯定,夏若亚成为明日红星,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与此同时,另外一条新闻,则相对来说黯然失色得多:《昔日歌坛天后屈冰嫁入豪门,被疑才女力尽见好就收》。 长江后浪推前浪,娱乐圈,就是这样残酷。 在那个短暂的电话之后,穆晓云就只能在报纸上知道夏若亚的近况了。《鲛明珠》上画当天,穆晓云和依伊还去看了首映。 其时,夏若亚也来到s市做宣传了。她穿着电影里一样的戏服,彷如那个命途多舛的女主角从电影中走来。站在镁光灯的聚焦点中央,夏若亚巧笑嫣然,流光溢彩,跟身边风度翩翩,仪表不凡的天王风泽比起来,居然毫不逊色。 “太厉害了,谁都看不出来若亚是个新人啊。跟天王站在一起也抢尽了风头。”依伊手搭凉棚,感叹道,“她看起来好忙的样子,我们还是不要骚扰她了吧?” 穆晓云也正有此意,便点点头:“好。” 这时陈锦州拿着三杯饮料过来了,他往夏若亚那里看了一眼,说:“夏若亚瘦了很多呢。” 穆晓云和依伊都默然,不用陈锦州说,她们也看出来了。 夏若亚形销骨立,瘦得惊人。 那些如花笑靥底下,隐藏着的却是一颗破碎的心。 电影《鲛明珠》确实很精彩,屏幕上的夏若亚,是人鱼族的魔女,为了传说中的宝藏鲛明珠而来到凡间。跟风泽所扮演的人类男子相遇相恋,却最终不能相守。凄美的爱情故事和曲折的情节,彻底征服了影院里的每一个观众,而出色的电影配乐,又为电影增加了无比的煽情催泪效果。 到最后,人鱼魔女放弃爱情返回大海,只为了自己身上更重大的责任,则引人唏嘘。主题曲恰到好处地响起来,夏若亚的歌声在电影院里回荡: 起初无意的一眼, 看到那年少的你。 生命因而开始, 在那旅途邂逅之时。 像是前世的沧桑, 又或是冥冥的因果。 尽管充满无知, 那是我坚定的意志。 千年岁月风中而过, 我却无法想得太多。 一路有你陪伴, 是一瞬,也是永恒。 很想和你爱到世界尽头, 或者是我心太痴…… 旁边有人赞叹:“不愧是石南透,写的歌词真好!” “夏若亚唱得也很不错啊,想不到她唱歌还这么有味道。” “歌唱技巧跟屈冰没得比了,只是角色契合的原因吧。” 影迷们议论纷纷,穆晓云和依伊默默不语,陈锦州在前面开路,他们悄悄地离开了那热闹的会场。 石南透为夏若亚的第一部电影写了主题歌,那会不会是最后一首歌? 谁也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 既然感情的伤痛没能击倒夏若亚,那么穆晓云也就不去操这份心了。 穆国庆和何少霞,趁圣诞假期到香港去买了全套的金银首饰。定下来的家具,也打得差不多了,是一套缅甸楠木的家私。 缅甸楠木材质致密,打出来的家具式样简洁大方,用上几十年都不会走形过时。而且这种木材没有经过国内市场的疯炒,价格也比较合理。穆晓云见到总算没有超出预算,便松了口气。 另一方面,秦卿定了伴郎是冯庆春,他办事能力强又是那个圈子的人,大家都认识他,是个理想人选。而比较伤脑筋的则是伴娘的人选。穆晓云的女性朋友本来就不多,依伊虽然好,却还有自己的一份工作,而且在秦家那种场面上,恐怕能力不能胜任;而夏若亚倒是在帝都混的,职业却比较特殊——倒不是说明星是个丢面子的职业,但在官场这个圈子里,有时候对明星总会有某种看法,倒还不如找个工作清白的普通人家女孩子。 思来想去,还是定了依伊。结果陈锦州不放心女朋友跑那么远,又定了飞机票跟来,红姐当年曾经做过秦长征的翻译,这一次也收到了请柬——于是外事处三人组,这一次又聚在一起了。 等到春节差不多放假的时候,“龙凤呈祥”的老板娘亲自登门拜访了一趟,把结婚礼服送了过来。 翻新过的翟衣,铺展开来几乎有半个房间那么大,雍容大气,美艳不可方物。何少霞看得两眼发直,啧啧赞叹,当她知道是秦卿表妹送的新婚礼物后,更加担心对方那边的排场,想着给穆晓云的首饰恐怕衬不起这套礼服了,又忙忙的在当地再购进一套头饰和外加一道金项链才算安心。 一家人忙忙碌碌地,连年都不得好过。 虽然穆晓云和秦卿已经登记了,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却没有摆酒,经过协商,穆晓云这个年还是在娘家过。一家三口的团年饭,吃起来也就那么回事儿,餐桌上来来去去都是讨论婚礼的事。 年初二的时候,秦卿飞过来,跟大家一起吃了开年饭。晚上又跟穆晓云去看了一场电影,放了半天焰火,穆晓云这才偷了半天闲。 过年的时候,亲戚朋友们也都趁着这时来给穆晓云添妆了。穆晓云一家的亲戚不多,主要都在s市内生活,所以之前也或多或少收到一点风声,送来的首饰分量也都十足。有送钻戒的,有送翡翠手镯的,有送金手链金项链的——穆晓云暗暗庆幸,除了自己老妈脱线买了个百福锁之外,暂时还没有人想得那么遥远。 接受着亲戚们的祝福,穆晓云满怀喜悦。 除了一应用品和珠宝之外,穆晓云那套小别墅,穆国庆和何少霞坚决反对了穆晓云让自己搬进去住的好意,而是作为陪嫁,一块写在了单子上。 “女人要有个自己的房子,这样说话才有底气。”穆国庆说,“我知道秦卿不是那种孟浪的人,但是房子谁都不嫌多。” 除了亲戚们送的东西之外,朋友们也都有礼物相赠。只是这些就不能算进嫁妆里面了。 依伊的一整套秘色瓷器皿,是最考心思的。尽管颜色素雅,却落落大方不显俗套,那清淡极致的翠色,远看如烟如雾,敲之如石如玉,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在一众金银珠宝中,另有一种清雅不俗之气。 另外,夏若亚送了一座如意玉雕,跟南边流行的翡翠不一样,是汉白玉的雕塑。据说是在西北拍戏的时候,由当地行家带着去产地买的。雕工精致,质地细密,是非常难得的精品。 连凯送了一卷岭南大家黎雄才的山水;红姐送了一幅广绣挂轴;余者李厅长、牛处长、王哥等等外事处的同事;凌司彦、小三儿等培训中心的同门;还有交好的同学等等都各有表示,不一一细叙。 让穆晓云感到诧异的是潘神乐队的四个人竟然也都有礼物送过来,按理说他们跟秦卿有交情,应该是送到秦卿那边去。结果却送到她这儿来了。 那是一张仲尼式古琴,漆黑的木头,不是时下的新木头,而是上百年历史的桐木,质感十足,放在琴架上,古朴大气。穆晓云怎么也没法把舞台上激情四射的石南透跟这种传统乐器联系起来,跟秦卿通了电话后,秦卿一句话才让她恍然大悟:“你是夏若亚的朋友,他们的礼物当然送给你了。那张古琴是宾白选的,他就喜欢这些传统玩意儿。” 联想到宾白的光头形象……比石南透还不搭调! 孙景炀的父母,孙正华和廖丽蓉,自从穆晓云治好了他们的儿子之后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大转弯。他们这次也送来了贺礼,而且一出手就气势不凡——两套房子。 “晓云,你结个婚真是赚大了,竟然赚到了三套房子。”穆国庆调侃着女儿,眼镜片底下却透出“你还不赶快老实交代”的精光。 “之前这样这样,所以那样那样嘛。”穆晓云没想到孙正华和廖丽蓉竟然这么大手笔,自己上一世可没有从这对公公婆婆身上得到过半毛钱的好处,自己也囧囧有神。 不过送房子,倒是孙家一向的习惯了——作为房地产开发商,他们家最不缺的就是房子和钱! “这两套房子也做陪嫁吗?” 正在正厅欣赏着黎雄才山水的廖丽蓉擦耳听到了小厅中一家三口的议论,大声说:“陪嫁!我们送这两套房子给你,就是用来给你陪嫁用的。你没看到嘛,都是帝都二环三环以内的房子。我告诉你,这些高门大户里,虽然秦卿不说什么,可多的是各种婆婆妈妈眼高于顶的亲戚,到底还是看新娘子本身家底的。你爸妈考虑得不错,就是得给你置办套像样嫁妆出来!” 不得不说,廖丽蓉说话语气仍然一贯不讨喜,却句句在理。 上一世的穆晓云,孤身一人嫁入孙家,因为嫁妆单薄娘家无人而受的冷眼可够多了! 不过一百五十万,对于廖丽蓉来说不过是毛毛雨,对于自己家,却几乎已经倾家荡产。穆晓云心中到底不忍心,她说:“爸爸,妈妈,这些钱我会慢慢还给你们的。” 何少霞摸摸女儿已经到肩膀下的长发,慈爱地笑道:“傻孩子,爸爸妈妈只有你一个女儿,以后有什么东西,还不都是留给你的。现在是提前给了你罢了。你这么有出息,又嫁了个好人家,以后到秦家去好好过日子,爸爸妈妈已经很开心了。” 穆晓云眼圈不知不觉红了,哽咽道:“妈——” “好了好了,还有客人在呢。可不要丢脸了。” 廖丽蓉偏过头去装聋子,见母女俩说话说得差不多了,才又过来道:“对了,你们这里半屋子的东西,要运到帝都去也很麻烦吧?我干脆把飞机借给你们好了,这样比较方便。” 何少霞正为这事发愁呢,可听到廖丽蓉的话,还是吓了一跳。 “我们景炀这段日子出差去了,没能亲自来。等他回来之后我会跟他讲这边的事,让他过来帮忙的。” 何少霞道:“孙太太,你这样客气,我怎么好意思。” 廖丽蓉却浑不觉是一回事:“没关系。你们晓云可是救了我儿子一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点道理我们可是懂的。”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何少霞也就不再推辞,表示了十二分的感谢。廖丽蓉和孙正华又坐了一会,直到明叔驾着那劳斯莱斯来接,这才告辞。 …… 时间一晃,就到了正月十六。 元宵节当晚,秦卿忙着帝都那边的家事,没能过来。每天晚上秦卿都会电话汇报袁美那边的进展程度。而且为了让新娘子方便出阁,袁丽也专门腾出一个院子来,供伴娘和新娘子休息用。现在那个院子也正在布置当中。 正月十六第二天一大早,孙氏的车队就等在穆晓云楼下了,老司机明叔压阵,穿戴一新的穆晓云和父母,只管在旁边看着,孙氏派来的人就流水价般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搬到楼下的大货车上去。 再次嫁作新妇,穆晓云心中感慨万分。这一世的自己,终于还是又嫁入高门大户。不过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空有美貌的平凡小女子,秦家尽管情况比孙家更复杂,她也不再害怕,而是抬头挺胸,携着秦卿的手去勇敢面对。 谁也无法再次阻止她过上幸福生活的决心。 学校宿舍里,大家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穆国庆之前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今天听闻要嫁女儿了,却有这样惊人的阵势,邻居们都在自家阳台上往下看着,指指点点,发出啧啧赞叹。 “看那些箱子!都很沉呢!” “哇,那辆是什么车?传说中的劳斯莱斯吗?一千万的豪车?” “不止,旁边的兰博坚尼也不便宜啊!” “这些是送嫁队伍?晓云要嫁到什么地方去?” “是帝都。” 平日冷静淡泊如穆国庆,也忍不住飘飘然起来。 仍然是明叔驾驶一辆黑色的奥迪高级系列车,他拉开车门,让穆晓云和父母坐进去,然后自己亲自驾驶。 “小姐,我们少爷说,可能赶不及现在回来了,要在婚礼当天和余先生直接飞到帝都。” 穆晓云知道孙景炀工作忙,而且不知道怎么地,自己出嫁,要孙氏出这么大力气,感觉总是怪怪的,所以她“哦”了一声之后,就没有反应了。 明叔摇头晃脑地叹息道:“好可惜啊。我原本还希望小姐你会喜欢我们少爷呢。你们两个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嘛。” 穆晓云尴尬干咳道:“明叔,我都已经是结了婚的人了……” “只是说说而已嘛。也不知道以后有谁家小姐,能够配得上我们少爷。” 穆国庆笑道:“孙总年轻有为,不难觅得良配吧。” 明叔笑道:“话是这样说。我们少爷也不是个轻易动心的,只怕认死理得很呢。” 一路谈谈讲讲,很快就来到了孙氏的私人停机坪。孙景炀买的私人飞机不算大,却性能先进,内中布置更加非常精致。 明叔指挥着大家把嫁妆箱子一抬一抬地搬进货舱,那边厢已经有飞机上的服务员指引着穆家三人进了机舱。 “晓云!”依伊比穆晓云早到,已经在机舱里吃着早饭了,“要不要来一片吐司?托你的福,我也可以享受一次了呢。” “不是托我的福,是托你老板的福吧。”穆晓云笑道,“我无功不受禄,羞愧得很呢。” “我说,我老板还真是没的说,爱人结婚了新郎不是他,竟然还这样大手笔。”依伊吞下最后一片吐司,擦擦嘴巴说,“要是他自己结婚了,那还得了?” “到时候我还得发愁,不知道哪里还一份相应的大礼给他呢。” 穆晓云说着,坐到飞机座椅上,绑紧了安全带。 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渐渐地加速,最终腾空而起,飞入新春晴朗的蓝天中。 马达轰鸣,嗡嗡作响,穆晓云趴在窗户上,耳边传来依伊和父母的说笑。自己生于斯,长于斯的s市,熟悉的景物渐渐变小。房子变成了火柴盒,车子好像蚂蚁,一缕一缕淡淡的云雾飘过来,飞机底下开始变得朦胧不清。 这不是穆晓云第一次坐飞机,然而她却很清楚,这次自己,是将要长久地离开这片故土了。 难舍难离的愁绪,莫名地充斥心间,却又带有走向未来的兴奋。 “再见!” 她杏眼若湖,映出底下蓝天白云,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再见!” 新的生活和新的开始,在那遥远的帝都,即将展开帷幕。 …… 飞机停在帝都机场的停机坪上,平稳降落。 孙氏的任务,也就到此为止了。而依伊眼尖,早就看到了停机坪一角低调地停着的一排黑色红旗。 “在那里!在那里!是秦卿的车子吗?” 穆国庆凝神细看,却认出了司机,笑道:“不是秦家,是袁丽派来的人。” 于是在一片忙碌而漫长的卸货之后,他们四个终于舒舒服服地坐上了红旗轿车。 “首长们的座驾,都必须是红旗吗?” 穆国庆回答依伊:“是的。国产车嘛。到时候迎新娘的车子也是红旗。” 穆晓云展开日程表,说:“正月十八送嫁妆;正月十九正日子,上午九点出门,绕长寿路、永福路、建康门、景福门、多宝路,于十一时正抵达东三胡同秦家。上午十二时礼毕,安床,送新郎新娘入洞房,礼成。稍事休息之后,就是酒席。” “酒席地点在哪里?” 穆晓云报出一个地点来,是很多国家领导人设私宴喜欢去的一个地方,原本也是前朝王府之类的地点。 穆国庆点点头,不说话了。何少霞则忙着和依伊沟通,到时候伴娘身上要带好什么东西,要怎么跟摄影师和化妆师沟通之类。 其实穆晓云觉得母亲如今有些紧张过度了,但是如今的她历经波折,已经很懂得体谅母亲这种嫁独生女儿的心情,也就默默忍受着何少霞的罗嗦。 到了袁丽家里,袁丽早就打开大门,迎接远客。晚上袁丽设家宴款待穆晓云一家人,席间宾主尽欢,一片祥和。就连治平首长今天也特意抽空回家吃饭,他是个精神矍铄,充满智慧的人,举手投足之间气场惊人。以前穆晓云曾经惊讶于袁丽的气场,如今一看治平真人,才发现那真是夫唱妇随,相得益彰。 而治平首长对这个不卑不亢,进退有度的年轻女孩子印象也十分良好。他早就听说过秦卿的妻子是个平民女孩,如今见到真人,却发觉穆晓云举手投足之间都高贵非常,实非一般寒门贫女可比。 穆晓云的父母,也都是高级知识分子,面对满屋权贵,尽管略有局促,却毫不失礼。治平和袁丽心中都首先对这个家庭翘起大拇指,于是言谈之间,更加亲切愉快。 一夜安眠,第二天,穆国庆、何少霞和袁丽就代表娘家人,送嫁妆到秦家里去。 第一辆嫁妆车才出门,门口忽然有人拦住了。 荷枪实弹的警卫员们顿时如临大敌,举起了手中的枪,幸亏何少霞认出了来人竟然是明叔,大声说:“等一下!他们是自己人!” 明叔脸上神情怪异,径直来到穆国庆他们车窗前,敲敲车窗门。穆国庆摇下车窗后,明叔说:“我家少爷,以及德丰集团的余青童少爷,还有礼物送给穆小姐,为她添妆。” 还有礼物? 孙氏的礼物,不是已经收下了吗,是两套加起来足足四百平方米的,分别位于帝都二环和三环的房子。光是现在的市面价格就五六百万了。 穆国庆纳闷道:“添妆的话,你们家太太已经添过了……” 明叔擦擦额头上的汗,说:“这里还有两样东西。一件地点有点远,在南太平洋。还有一件,则比较重,恐怕需要我们的人,跟随在车队后面亲自护送。” 这时,坐在另外一辆车子上袁丽也看到前面变故了,便停下车来,走到前面来。得知事情原委后就说:“那好办,你们就跟着来就是了。” 明叔鞠躬答应着,自行去指挥那个大卡车,开到嫁妆车队后面。穆国庆问:“你说还有一件在南太平洋的,是什么东西?” 当在明叔口里得知答案后,穆国庆和何少霞双双吓了一跳,异口同声说:“什么?!” …… 这个小波折没有耽搁太长时间,司机加紧踩油门,送嫁妆车队还是按照原来的时间抵达秦家。 秦家的大门,早就大大大了开来。 全府上上下下一起出动,协助着穆家把那些车上的嫁妆箱子取出来。 当先一个小盒子里,放着的是三本房产证,殷红的封面,大红钢印,分别是s市近郊的一套小别墅,帝都的两套顶层复式洋房。那是穆晓云嫁妆中最贵重的部分,三套房子。 在三本房产证下面,则是另外一个更惊人的土地所有证明,全部都是英文书写,是位于南太平洋中一个气候宜人的,约莫一百平方公里的一个小岛。从照片上看,岛上椰林树影,水清沙幼,浅蓝的海水包围着岛屿,岛上还有一所别墅。 这是余青童的厚礼:他把一个无人岛买下来,送给穆晓云了。 接着就是家具,这些倾尽穆晓云父母毕生家产的家具,因为穆国庆找到了美院的老相识来亲自设计,又跑了广西、云南等地方去买到了好木头。没有大块的镶嵌八宝或者繁复的雕花,而是都是古典清雅的明式。有桌椅、床、多宝格、凳几、卧榻等等。 尽管木头只是缅甸楠木,但因为款式和造工都很新颖,处处透着斯文和精致。在如今这个现代化社会上,这样考究的复古家私,已经非常难得了。 接着是穆家出资,袁丽在帝都附近采买的家居用品,各种的大红锦缎被褥、床上用品、锅碗瓢盆乃至瓷器、钟表、盆景,应有尽有。夏若亚送的玉如意摆件和依伊的秘色瓷套件,在其中尤为光彩夺目。 跟着进门的是首饰。首饰的盒子不多,只有八个精致的木盒子。但是里面一件一件,却流光溢彩,成色十足。足金的、钻石的、宝石的,项链、头饰、手链、脚链、一对一对的戒指,金的金光耀眼,钻的火光熠熠,翡翠浓绿,白玉无瑕,让人眼花缭乱。 当东西都送进秦家的时候,秦府上下都出来看着,赞叹不已。 倒不是说这些人眼皮子浅,但他们都听说过,秦二夫人只是个平民女孩,家境只是一般而已。如今看起来,却远不是那么回事。 只看那批家具,木头倒是易得,难得的是那种设计的清雅和新意,秦家的保姆司机估摸着,恐怕是出自某个大师的手笔。依伊在旁边听着偷笑,大师手笔固然难得,但其实这是穆国庆美院的老朋友手下几个研究生的作品,年轻人的设计新锐而带灵气,设计价钱,更是大师的一百分之一都不到。结果,这些家具的估价,要比它们的实际价钱高了三四倍不止。 然后最惊人的是那个无人岛。 这个圈子里的人,国内的庄园别墅也不少了,但是新娘子进门陪嫁一个岛屿,却前所未有的。 三本房产证和一个土地证前面,围满了围观的人群。 “二太太看起来,是个富家小姐呢。” 小梦柔柔的话语,传入踩着门槛子冷眼旁观的秦家大儿媳马尔佳耳中,她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自己之前太低估秦卿的老婆了! “也就是凑合罢了,一味的打肿脸充胖子,到时候害的可是自己啊。”马尔佳冷笑着说,“做人么,本本分分的做好自己角色不就好了。” 她斜斜地瞥了满院的东西一眼,转身回自己屋里去。 秦爵到秦卿那边院子里去帮兄弟的忙了,他倒还有这个好处,到底还记得自己是秦家长子,有些该尽的责任要尽到。 可也借口着要到秦卿那里,从此没有再回过这个屋子里睡。 房子外面为了应景,也披红挂绿来,但一进了屋子,便马上觉得冷冷清清,安静得入了骨髓。 原本以为那个女孩子只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凭着跟外头那个小三一样的狐媚子手段赢得了秦卿的心,嫁入秦家。尽管不愿承认,但确确实实地,马尔佳由衷讨厌这种女人。如今看来,这个叫做穆晓云的女人,家底境况都比方晴要好得多,恐怕自己日后不好拿捏。 想起自己之前没少给秦卿介绍女朋友,都被他一一拒绝掉。如今秦卿事业冷冻期眼看要过去,马上就要东山再起,却被穆晓云捡了现成的,两股火气夹在一起,马尔佳心中妒火中烧,狠狠地倒出一杯茶来一口喝干。 另一边院子里,依然热闹非凡。 秦卿的院子已经重新装修过,粉墙玄瓦,里里外外都焕然一新。他的院子坐北朝南,十分周正,东西两间厢房,分别是保姆和警卫员的宿舍。秦卿的级别还没有配警卫员,这东厢房也就成了杂物间,正好用来堆放穆晓云的嫁妆。 送嫁妆的队伍搬着东西来到院子里,迎面是个瓜子脸儿,细眉细眼,穿得十分喜庆的年轻女孩。 “穆老爷,穆太太,我是服侍二少爷的小梦。” 穆国庆和何少霞没想到二十一世纪还有这么一出,齐齐错愕。 “服侍?” “请不要误会,我其实是国家安排给二少爷的保姆。这个大院里的事都由我负责呢。” 袁丽在旁边说:“小梦。这些是二夫人的家具,你来安排他们放好。千万别出了差错。” 小梦答应着,领着抬嫁妆的人去了。 因为家具都是按照房子尺寸打造的,不一会儿就放好了。别的箱子也都各有安排不提。这一天忙忙乱乱的,倒是有条不紊,各项事项都顺顺利利地。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穆晓云才取出自己的嫁衣来。 那件新式翟衣,长长的裙摆,大气华美的装饰,精美绝伦的做工,顿时映得满屋子都亮堂起来。就连袁丽也没有见过这样精致奢华,独具一格的结婚礼服,赞不绝口。 她把自己在帝都演出的御用化妆师请了来,在这一晚已经给穆晓云做好了全套的保养。更是早早就赶她上床睡觉,好养足精神第二天五点起床梳妆。 于是九点不到,穆晓云就被迫爬进了被窝里。平时她虽然不是夜猫子,却也不会这么早就爬上床睡觉,只是翻来覆去地,绵羊都数了几千头,还是睡不着。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合上眼,只不过打个盹的功夫,闹钟就响了起来。 这一天,整个院子都灯火通明,穆晓云洗了个澡,又做了个补水面膜。她原本皮肤状态就很好,现在正在24岁,女人最美的年纪。经过水水的滋养下,肌肤柔嫩,如剥壳鸡蛋一样细腻动人。 先有两个保姆来给她穿上结婚礼服,层层叠叠的礼服,穿起来极为费事,长长的大拖尾上,宝蓝金红,翟鸟翻飞。穆晓云穿好了礼服,端坐镜前,开始上妆。 化妆师给她开了脸,给她打上粉底。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瑰丽的新娘妆画在穆晓云的脸上,芙蓉如面柳如眉,半点檀口欲纷飞,美艳惊人。 画好了妆,就是戴头饰。那个翟衣的配套头冠里面是用真正白玉做成,漆细竹丝编制,通体饰翠鸟羽毛点翠的如意云片,18朵以珍珠、宝石所制的梅花环绕其间。上有翠盖,下垂结珠,两旁的翠凤口衔珠滴,朱环翠绕,十分的富贵风流。 里屋正在忙碌着,外面已经热闹起来了。 秦卿领着一干兄弟团,正在外面大做俯卧撑。 他这次领来的人,外交部的书生和部队的军官各占一半,玩起各种游戏来游刃有余。无论是吟诗作对还是俯卧撑引体向上,最后就是余青童和孙景炀两大财阀的银弹攻势,可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锐不可当。 从外面正门闹到新娘院子来,已到了吉时。穆晓云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声音,连忙端端正正地做好。喜娘把一双大红鞋子放在穆晓云床头,依伊在外面收到一个厚厚大红包后,满意地打开了“城门”。 于是一身新郎礼服的秦卿在众兄弟的起哄下,走进门来。 穆晓云坐在镜子前,抬头对他微微一笑。 惊艳的眼神,在秦卿眼中一闪而过。喜娘示意秦卿拿起红鞋子为新娘穿上,接着二人就坐在镜子前,开始交换戒指。 结婚对戒,还是那对在路边小店里的老匠人作品。虽然现在穆晓云已经有了很多首饰,却愈发地喜爱这对充满手工灵气的小戒指来。 秦卿帮她戴好戒指,拉着穆晓云的手走到外面。 有小孩子大声欢呼:“接到新娘子喽!” 无数彩带冲天而起,穆晓云低着头,微微笑着,被秦卿一步一步引领着,上了彩车,驶入秦家。 ------题外话------ 大家国庆节快乐!结局篇字数有点儿多,所以分上下两篇哦。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一十六章 结局篇 (下) 行过大礼,喝过媳妇茶。满屋子都是秦家的亲戚朋友,穆晓云依稀觉得当中很多都在新闻联播上见到过他们的,可电视上的他们都正襟危坐,如今却一个个穿得花团锦簇,又笑容可掬的,又觉得不大真实起来。 敬茶的时候,袁美和秦长征夫妇都非常高兴,袁美笑得眉眼都弯起来,连声说:“好孩子,好孩子。”然后递过一双晶莹剔透的白玉镯子来,送给穆晓云。 秦卿的哥哥秦爵,比起秦卿长得更像父亲,身材没有秦卿高大,却已经有点儿中年发福,浓浓的眉毛,高挺的鼻梁,脸庞比秦卿要圆一点。 嫂子马尔佳是个瓜子脸的美人,细眉细眼,圆润的身材,眼角一颗泪痣,一头黑鸦鸦的好头发,皮肤吹弹得破,保养得很好。她跟秦卿同年,算起来,比穆晓云要大上七八岁。穆晓云递上茶盏的时候,马尔佳微微一笑,递给她一个红包。 幸好这满屋子的人里,秦卿的主要亲戚也就这么四个,接下来都是七扭八弯的七大姑八大姨,穆晓云一下子也记不太清。 印象最深刻的是袁丽和治平,袁丽是袁美的亲妹妹,以前是穆晓云的干妈,如今可要叫一声小姨了。今天这些人里,也就数她和袁美最高兴,送的礼物也最贵重。 治平首长笑眯眯的,这几天他跟穆晓云混了个脸熟,对她很亲切。 治平和袁丽只生了一儿一女,儿子治宁在秦卿的兄弟团里,文文弱弱地。女儿治莹却只有七八岁大,长得极像母亲,一双大眼睛乌丢丢地,穿着大红纱裙,红色袜子,黑色皮鞋,腰间扎着绿色绸带。胸口一颗翠色欲滴的翡翠吊坠,莹然生光。非常可爱。 大家都亲切地叫她“莹莹”。 这莹莹对穆晓云这位新娘子非常感兴趣,她陪着穆晓云出门,一直小尾巴似的跟在穆晓云和秦卿身后,寸步不离。等到敬完茶,就送新郎新娘入洞房了,莹莹也一块跟了去。她是女孩子,安床的好活儿轮不到她,便眼睁睁站着,看着穆晓云和秦卿分别抱着一个小男孩在床头床尾坐了,完成了安床仪式。然后众人一哄而散。 “妈妈,妈妈,这就结完婚了吗?”莹莹眼看着新房大门关上,失望地问,“我还没有看够新娘子呢。” 马尔佳不冷不热地说:“莹莹,当然没有结完婚。不过现在是洞房时间啊,外人不能进去的。” 有好事的人听出了她话里有话,都窃笑起来。莹莹不解地瞪大双眼,天真地问:“为什么洞房时间不能有人啊?难道是新郎新娘躲起来吃好吃的?”她失望地说,“新娘子这么漂亮,人家想再看多一会嘛。” 莹莹的话头,前半截大人不好解释,下半截却又引起了旁人的赞叹。 “确实,新娘子真漂亮,难得的是气质又好。” “那套礼服也不得了,又像是汉服又像是和服,却偏偏端庄大气得很。” 旁边估计有人学过历史的,插嘴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衣服叫翟衣,是古代皇后大臣命妇的大礼服,根据等级不同,有不同等级的翟衣,她穿着的是皇后的翟衣呢!我看光是做工就得费不少时间。” “可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老古董呀。” 马尔佳没想到大家这么看好穆晓云,倒不好说下去了。恰好这个时候,新房大门打了开来,穆晓云和秦卿只在里面象征性地坐了一会,就重新出来,准备到喜宴上去。 偌大的主会场上,一色的中国风布置。长长的红地毯到主席台上,旁边是两排长长的,红木宫灯。 秦卿拉着穆晓云的手,一步步地在红毯上走着。尽管没有大红盖头,眼前的珠帘却一晃一晃地,晃得穆晓云有点看不清路。头上的凤冠非常重,脖子酸酸地,她不由得有点讨厌起这顶东西来。 但是感到秦卿那粗糙有力的大手,正在握着自己,穆晓云想到以后就要跟这个男人共度一生,心中一软,又觉得头上身上不那么难受了。 婚礼主持人,是某央视的名嘴。穆晓云全心全意都在秦卿身上,反倒对这满屋子的熟悉面孔无视了。她微笑着站在当地,接受大家的祝福。 秦家婚礼,当然不会像普通百姓的婚礼那样以捉弄新人为乐。已经有好几个明星上台献唱助兴,把现场气氛搞得十分热烈。穆晓云和秦卿开始一桌一桌地敬酒,所到之处都是赞美和祝福。虽然新郎新娘的酒都做了手脚,然而毕竟还有一些酒精在里面的,几杯下肚,穆晓云粉霞扑面,眸光如水,更添艳丽。 敬过了那些首长们,还有娱乐圈的朋友。多数是主流媒体的人员。穆晓云悄悄地四下寻找着。 结婚请柬,秦卿派给了潘神;穆晓云派给了夏若亚。 最近石南透跟一个影星,据说是名门之后诸葛琪琪的绯闻传得火热。媒体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但配合石南透第一部电影的上画周期,穆晓云坚决相信那只不过是电影剧组的炒作。 她还是希望那两个人可以碰面,好好地面对自己的感情。 然而令她非常失望的是,潘神三子来了,夏若亚来了,石南透,没来。 “石南托我捎口信,他现在跟琪琪又接下了第二部电影,仍然是情侣档出演,所以抽不出空来这里了。”宾白不无歉意地跟秦卿说,“说等到电影杀青后亲自上门拜访。” 穆晓云感到有目光注视自己,她转过头,另外一桌的夏若亚连忙回过头去仰脖喝酒。 天王风泽,坐在夏若亚身边,举止殷勤。他似乎没有看到夏若亚的小动作,只是恰到好处地讲了个小笑话,顿时满桌子的女明星都笑得花枝乱颠,夏若亚喝完酒后,嫣然一笑。风泽看着她的笑容,整个人都怔魔了。 “石南和琪琪,最近走得很近……” 宾白的声音,在二人耳边悄悄传来,“我明白你们的心意。不过现在他们都已经各自有了新的开始了,我们这些外人,也不好操心。” 秦卿了然地点点头,穆晓云怅然若失,最后看了夏若亚一眼,跟着秦卿走向下一桌。 送走了客人,穆晓云早早地回到房间里,开始换衣服。 秦卿还在外间,小梦熬了醒酒汤来给他喝,他咕咕哝哝地不知道说着什么。另外一个保姆小梅帮着穆晓云拆下头冠,仔仔细细地放在梳妆台上。这个梳妆台也是穆晓云陪嫁过来的,细心的穆国庆按照穆晓云身高来设计了凳子的高度,尺寸恰到好处,使用十分方便。 卸了妆,小梅赞道:“夫人你的皮肤真好。” 穆晓云的皮肤随了母亲何少霞,白里透红,光洁细嫩,听到小梅这样说,她笑道:“过奖了。今天也辛苦你和小梦了呢。这个院子里,除了你们,都还有多少人呢?” 虽然秦家不比孙家有钱,可秦家很多东西都是不用花钱的,例如这些保姆,工资都是国家发。今天尽管只是浮光掠影,穆晓云却注意到了,秦家上上下下的人,比起孙家是只多不少。 “我和小梦,都是屋子里负责二少和夫人的饮食起居。另外还有四名轮班的警卫员,还有四五个负责打扫卫生的大嫂。” 这么说来,这个院子里光是仆人就有六个,还有四名警卫。一个院子十二个人,可够瞧的。 “你们都住在西厢吗?”穆晓云问,那西厢的三所房间,可不算大。 “警卫们在月牙门外的亭子里值班,他们另外有集体宿舍。大嫂们除了一个三婶子,别的人也是当班的时候才住在宿舍里,所以西厢虽然有六个床位,却只有我和小梦还有三婶子三个是长住的。” 这样听起来还好,穆晓云问:“为什么你和小梦长住在这里?你们没有家吗?” 小梅柔柔地笑起来说:“我们老家都在外省,住在这里除了方便服侍少爷,房租也省了不少呢。而且这里地方宽敞,风水又好,就是到外面租,哪里租得到这么好的房子?” 穆晓云一想有道理,就笑道:“是这样没错。我以前租房子的时候,也是伤了好久的脑筋呢。” 小梅掩嘴道:“夫人你也过过那种日子吗?” 她这个反应有点夸张了,穆晓云失声一笑:“我又不是含着金钥匙出生,怎么没有过过苦日子了。别说我,秦卿在部队那时候,可也是出生入死,经过很多磨难,那才叫苦。” 小梅听得连连点头,她跟穆晓云经过这番交谈,觉得这位刚进门的二夫人言谈爽利,体恤下人,十分温柔敦厚,便起了亲近之心。 可当晚上回到房间里,跟小梦说起悄悄话时,小梦又是另外一番看法了,她冷笑道:“租房子住?咱们秦家上上下下,谁又过过那种低三下四的生活了。如今夫人可好了,算是彻底摆脱过去那种苦日子了。但在我们面前说,算什么意思呢,拉拢人心吗?” “我倒不觉得她在拉拢人心啊,只是说起院子里的人事时,顺带一提而已。” 小梅感觉小梦今天格外不对劲,她天真憨厚,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小梦慢慢梳理着自己那头黑鸦鸦的妩媚长发,道:“她当然只能顺带一提,如果她自己主动提起,不就刻意了吗。她今天排场倒是做得足了,可我听说,她那份嫁妆已经是倾家荡产了。往后咱们跟着她,只怕捞不到什么好处。” “有什么好处可以捞啊,工资不都是上面拨款的吗。” 小梦见小梅迷迷糊糊的,牛皮灯笼怎么点都不亮,便懒得跟她多说,只是没好气道:“快点睡吧。明天一早还有很多功夫要做呢!” 小梅看着正屋里的灯光,忽然道:“你说,现在二少和夫人在干什么呢?” 小梦面红过耳,骂道:“干什么都没有你我的份儿,还不赶快睡觉!” 两个保姆于是分别歇下不提。 新房里,秦卿和穆晓云,却没有急着缠绵。 红烛高烧,一片喜庆。秦卿身上还带着淡淡酒气,却笑意盈盈地看着穆晓云。穆晓云被他瞧得不好意思了,不由得转过脸去,咕哝着:“干什么呢。” 秦卿坐在床边,握住穆晓云的手:“夫人。” 穆晓云粉霞满面,没有答应。 秦卿又说:“老婆。” 穆晓云低低地“嗯”了一声。秦卿心情激动,胸口有如鹿撞,见穆晓云娇俏柔媚,难以形容,便把她搂在怀里。 一时之间,二人良久不语。 “我终于娶到你了。”秦卿说,“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我们一定要努力地过得幸福。” 说到最后,语气庄严,仿佛宣誓。 红色的蜡烛爆出几星烛花来,房间内静悄悄地。秦卿解下了一边帐子,又解下了另一边帐子。 …… 第二天一早,见过了秦长征和袁美,二人就自由了。现代婚礼就是这个好处,虽然秦家有点规矩,却也宽松得很。早上的早饭是大家一起吃的,穆晓云听说大哥秦爵对弟弟其实诸多不满,不过现在看起来,关系倒也不怎么恶劣,除了问了她的好之外,也问了穆晓云娘家的情况。 穆晓云自己小心翼翼地回答了,然后袁美也代她说了一些,秦爵就默然不语了。而马尔佳的脸色比起丈夫则难看得多,一直阴沉着。秦长征和袁美索性视而不见。 看来马尔佳和公婆的关系,不是太好啊。 一顿早饭吃得无比漫长,尽管重生之前穆晓云在孙家的餐桌上待遇也不好,却没有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现在虽然袁美很喜欢她,可大嫂大哥之间的诡异关系,直接影响到她的心情,连带着那些精致糕点都索然无味起来。 吃完早饭,二人就回房间忙着打点三朝回门要带给娘家的东西。袁美派了个极得力的老保姆淑姐过来,帮着穆晓云安排各种礼物。 第三天早上,穆晓云和秦卿就准备坐专车到机场去,回门。结果刚来到门口,就遇到了一脸喜气洋洋的秦爵。 “大哥。” 见到秦卿和穆晓云手挽手在一起,秦爵显然心情很好,微笑着点头问好:“早啊。几点的飞机呢?” “十一点。”穆晓云见秦爵春风满面的,便问,“大哥这么早是去哪里呢。” “我呀,要出一趟差。” 出差? 可是穆晓云还真没见过老公出差,老婆躲在房间里不出门相送的。马尔佳身体不舒服吗? 她隐隐约约觉得不妥,但是秦卿悄悄拉了一下她的手,车子已经开到面前了,他们就低头上了车,没去理会秦爵这桩事了。 回到娘家,各种事情当然比帝都要轻松很多。光是那张餐桌上的气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穆晓云一扫在帝都的沉默是金做派,说说笑笑,想要把憋了好几天的话一次过跟父母说完。等到吃完了饭,穆国庆拉着秦卿去旁边喝茶,何少霞这才又拉着女儿到房间里去,细细地问起了结婚这些天来的情况。 穆晓云一一细说了,提及秦爵和马尔佳的时候,何少霞便道:“这么说来,你嫂子不太喜欢你啊。为什么呢?” “我哪里知道为什么,我是进门那时候才知道有这么个嫂子的。可能因为他们夫妻感情不太好,所以无名火到处发泄吧。” 何少霞道:“你可千万要小心了。我听说,马尔佳的娘家在东北势力很大,她是千金小姐嫁入秦家,脾气大些,也是有的。这种妯娌,相处得来就处,处不来的话,你想办法分家出去过你们的小日子也是好的。毕竟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摩擦就多了。少见还比较好。” 穆晓云点头答应着:“我知道。” 何少霞的话,倒指给了迷惘中的穆晓云一线希望曙光:秦卿如今在外交部也是被宋清一伙闲置着。帝都的秦家人口复杂,家大业大的,处起来也气闷。为何不找机会到外地去,自己当家作主? 等到回过门后,秦卿的婚假也就正式开始了。 穆晓云现在属于无业游民,时间安排自由得很。而秦卿的婚假,却只有十五天。秦卿又多休了半个月的假,算起来有足足一个月的时间,他的身份出国也不方便,夫妻二人索性就由s省一路北上,设计出一条自驾游的路线来,自己驾车回京,算是蜜月旅行。 时间充裕,二人也不急,一天只开个一百几十公里,见到有感兴趣的景点就进去玩玩。这时天气是冬末春初,南国已经新花初绽,枝头爆新绿了,而北方还是白雪皑皑,一片冰原。 一个月来,二人形影不离,如糖似蜜,自从跟秦卿认识以来,穆晓云少有如此平安喜乐的时候,只愿眼前这条往帝都的路,永远都没有尽头。 边玩边往帝都接近,终于在离秦卿的假期结束还有三天的深夜,车子回到了秦家大院门前。 “到家了。”隔着档棍,秦卿在穆晓云鬓边轻轻香了一下,笑道,“老婆,还满意这个蜜月吧?” 穆晓云坐在车上,看着窗外萧条的冬景,斜斜地撇了秦卿一眼:“还不错啦。如果某人有节制一些就好了!” 秦卿心中一动,笑了起来,正要说什么。警卫员却已经认出这边的车子了,缓缓打开大门。秦卿捏了捏穆晓云的小手,开车进去。 等到车子到车库里停好,后面却又跟上一辆车来。 秦卿笑道:“大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有应酬吗?” 从车上下来的不光是秦爵一个人,而是两个。秦爵带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少妇,在那辆拉风的黑色高档轿车上走下地来。 秦卿脸上的笑容只持续了十秒不到,就迅速收敛了。穆晓云这时也从车上走下来,顿时被眼前这诡异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秦爵见到秦卿,脸上惊愕的神色一闪而过:“秦卿,你回来了。” “大哥,这位是……”死死盯着秦卿身后那个不认识的少妇,还是穆晓云最先打破了沉默,越过已经迎风石化的秦卿,问道:“是大哥的朋友吗?” “啊,给你们介绍一下,她是方晴。”秦爵落落大方地拉过那个少妇,介绍道,“是我的……” “二奶。” 冷冷的话语,在车库门口响起。不过倒是打破了这种难堪到极点的气氛。面罩寒霜的马尔佳抱着双臂,斜斜地依靠在门口,说:“秦爵,你回来了。” 她完全当方晴透明,而穆晓云非常理解现在马尔佳的心情。 身怀六甲的小三公然在自家车库里出现,秦爵现在闹的是哪一出? 拜托,现在已经是现代社会,不是那个一夫多妻的封建社会了好不好。 “方晴还有两个月要生了,我们今天去买点东西。”秦爵一边说,一边搀着大肚子的方晴往自己院子里走去,“现在方晴住在我们家了,方便有个照应。” 秦卿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问:“方晴住在我们家?你问过爸妈意见了吗?” “他们没有意见。爸爸到美国访问去了,然后要到非洲,估计要等方晴生了之后才回来。而妈妈说,只要马尔佳没意见,她就没意见。” 穆晓云倒抽一口冷气,这么说,马尔佳这种眼中揉不下沙子的人,也答应了? 她见马尔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地,目送着秦爵和方晴离去,心中不忍,撇下秦卿走上前叫道:“大嫂……” “很好笑是吗?我用不着无谓的同情,你放心,老公始终是我的。她不过是个妾而已!” 马尔佳狠狠地说着,自己转过身也跑了。 穆晓云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一片好心被当做驴肝肺,站在当地直翻白眼。秦卿走上前来拍拍她的肩膀,叹气道:“她其实没有恶意的……我们还是不要插手大哥的家事了。先回去休息吧。” 秦卿固然是一片体贴,但是亲眼目睹这奇怪现状的穆晓云,又怎么睡得着。 秦爵和马尔佳感情不和,她从结婚进门那天就注意到了。如今终于得知其中原因,可是秦爵胆子也太大了吧,光天化日的,就公然带着身怀六甲的情妇回家。马尔佳竟然能够容忍,而秦长征和袁美又不知道态度如何。 她摊煎饼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旁边的秦卿又如何不知道,他伸过手来,搂住穆晓云的肩膀,问:“怎么?睡不着?” “我一直在想大哥大嫂的事,总觉得……大嫂,好可怜。” 听说马尔佳娘家在东北很有势力,当年一定也是个娇生惯养的娇娇女吧。如今嫁个丈夫却这样,那个方晴,虽然低眉顺眼的,但有办法搞定秦爵,让他不顾妻子父母就带自己入门,手段一定不简单。马尔佳性子这样火爆,以后还不定怎么在方晴面前吃亏呢。 “大嫂其实以前脾气不是这样的,虽然有些急躁,却性格直爽。大家都很喜欢她。爸妈跟马家订婚,除了政治上的目的之外,也是真心觉得她是个好姑娘。可是爸妈喜欢,不代表我哥喜欢……我哥只喜欢方晴。” 穆晓云问:“这么说,你哥和方晴认识在先?”她觉得奇怪起来,既然她这种平民,袁美都可以接受,为什么不能多接受一个方晴? 秦卿听了她的疑问,更加苦笑:“如果方晴只是一般的家境困难一点,也就罢了。偏偏她念书的时候不自爱,跑去坐台。她和我哥,就是在夜总会里认识的!” 穆晓云这才恍然大悟。 “你家虽然是个白丁,可是你又漂亮,气质又好,而且独立自强,工作能力是大家都看得见的,本身在外事处就很受好评。只不过是家里没有人从政而已,政治婚姻,有我哥一个就够了,所以我爸妈很容易就接受你,喜欢你。” 听到爱人夸赞自己,穆晓云把脑袋埋在秦卿胸前,吃吃笑起来,羞得脸都红了。秦卿心中一动,收紧了怀抱,继续说:“可是,方晴却跟你完全不同。尽管我哥口口声声说方晴是因为家庭穷困迫于无奈,为了挣学费才下海的,在夜总会也是卖笑不卖身。她确实也在毕业之后就马上洗手不干了,可是毕竟是一个无法抹去的污点,你让我们这种清白人家,又怎么接受。” 所以秦长征和袁美才采取雷霆行动,迅速为秦爵订了婚。 可是这个仓促决定,却害了一个无辜女子一生。 想到马尔佳也是个可怜人,穆晓云不由得把原先讨厌她的感觉减去了三分。她十分不赞同秦长征和袁美的做法,不过转念一想,秦、马两家的婚姻,考虑的断然不是爱情那么简单,而秦爵毕竟也还是接受了这个妻子,自己倒不好评价了。 她纳闷道:“那为什么大嫂却横竖看我不顺眼的样子?” 秦卿难为情起来,他犹豫了好一会才说:“恐怕还是和方晴有关。我们的婚事……因为门户相差的问题,大哥感到很不满意。他觉得爸妈在偏心,允许我娶你,却不许他娶方晴。而大嫂,则又是另外一种想法,我想,她可能在你的身上,看到了方晴的影子,所以把你归为跟方晴一类的人。” 穆晓云为之气结。 她好无辜啊!竟然就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成了秦爵夫妇迁怒的对象吗?秦爵和马尔佳未免也太不懂事了! 秦卿见穆晓云果然脸色变了,连忙在她唇上亲了亲,说:“你不要往心里去啊,我刚才不是说了嘛,你和方晴是完全不一样的!” “哼,算你慧眼识珠。”穆晓云嗔道,尽管如此,刚才减掉的对马尔佳的厌恶感,还是再度回升起来。 秦卿见她娇嗔满面,娇俏可爱,忍不住就来了兴致。他的手一边往下滑去,一边说:“大哥再怎么样,始终还是我大哥。小时候我们一起玩着长大,感情很好的。只是近年来发生了这许多事,才生分了。只要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大哥家里的事,我们少插手吧。只怕这个好人难做呢。” 穆晓云被秦卿的动作弄得心痒难耐,全身软绵绵地像没有骨头一般。便笑骂道:“怎么你嘴上说的,跟手上做的是两回事?” 秦卿坏笑起来:“你原来想要一回事吗?早说啊。” 说罢,秦卿伟岸的身子翻转过来,覆盖着穆晓云。被子一掩,掩住了绮靡春色。 …… 知道了秦爵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后,穆晓云就留了个心眼,和马尔佳、方晴都保持距离。 秦家每天吃饭都是一起吃的,秦家三个男人,如今都在帝都官场,难免应酬。尤其是秦长征这种实权派和秦爵这种新生派,反而是秦卿,只需要处理涉外安全司各项事务,回家的时候就比较多。 所以餐桌上,多数都是袁美、穆晓云和马尔佳三个女人在吃。 秦爵总算这一点还拎得清,没有让方晴到桌子上来。所以穆晓云避免了不少尴尬场景。 她很快看出,估计是方晴肚子大了,秦爵用了些胡缠蛮搞的手段才把她带进来。袁美对此也颇为不满。有一次她的餐桌上,把新出的春笋特意推给马尔佳,说:“佳佳,这是你喜欢吃的,多吃点吧。秦爵不在,家里还有疼你的人呢。” 马尔佳当场眼圈就红了,穆晓云眼看着她,只是一言不发,静静扒饭。 后来,袁美对穆晓云说:“是我们家对不起佳佳,当初也是我和长征鲁莽了。我们那年代,多少人是经过别人介绍,也没有谈什么恋爱就直接结婚的。谁想那个方晴竟然这么有手段,把秦爵迷成这样。” 穆晓云低头喝茶,心道:现在再来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呢。 不过,她倒是听说,因为这一层姻亲关系,如今马尔佳的父亲很快要升任辽宁省省委书记了。 这么说来,马尔佳的委屈,倒是受得有价值吧。 “总是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秦爵从小都很听话,无论是读书、工作,都顺着我和你爸的安排一步一步走过来,就是在这一件事上,跟我们犯了犟。我想着,他们长期在外面偷偷摸摸的,才刺激到秦爵。就索性做个好人,让方晴搬进来。方晴人才样貌样样不及你大嫂,这样光明正大的竞争,如果你大嫂还争不过她,那我也没办法了。还不如早早的让他们离了婚,给你大嫂找个好归宿才是。” 穆晓云一听,顿时开始冒冷汗,原来袁美心里打的是这个算盘吗?可是这种事,默默地去做就好了啊,为什么要跟她说? “这么说……妈,你是故意这样做的?”斟酌再三,穆晓云才开口问,“其实你不必特意跟我说这些的。” 袁美笑起来:“不不不,正是妈要跟你说清楚。好让你知道,妈其实不是那种纵容儿子胡作非为的人,秦爵已经闹得不可收拾了,妈才不得已为之。可是,秦卿却不是那种男人,他从小就不听话,我想他如今闹也闹得够了,在男女关系这种事上,反倒不会再犯他哥哥一样的错误。” 原来袁美是怕自己多想了,才特意来澄清吗? 穆晓云心有所感,只是垂首喝茶。 “不过婚姻,到底还是需要两个人去维持。晓云,你是个好女孩。你父母能够教出你这种女儿,应该一辈子骄傲。你可千万要和秦卿好好的过日子,而且要过得幸福。这样就不枉我们和你父母的一片心血了。” 穆晓云低低地应道:“是。” 然而,穆晓云有心要跟方晴划清界限,后者似乎并不这么想。过不多久,方晴就邀穆晓云道她房间里喝茶。穆晓云推脱了好几次,这天午睡时,秦卿正睡的香,穆晓云先醒了,就在房间里练习听力——这是她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从未改变。 小梦轻轻敲门进来,穆晓云十分不喜私人时间被打断,抬头问:“什么事?” “那个……方小姐,在门外说要见夫人。” 方晴见多次邀请穆晓云都不答应,竟然自己挺着大肚子,到这边来了。穆晓云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书本,走到院门前。方晴见到她阳光下娉婷的身影,连忙迎上来,露出笑脸。 “二嫂,我刚才在院子里散步,刚好路过这里来,就想着来打声招呼。不打扰你午睡吧?” 穆晓云心里暗暗叹气,秦卿的院子跟秦爵的院子,中间还隔着一个正院和两条过道,这路过得,可真“巧”啊。她只好说:“不打扰。不过秦卿还在睡呢。” 方晴掩嘴道:“那可不巧了。在这里会不会吵到二哥?要不,我们到我屋子里去喝杯茶好吗?” 人家都做到这份上了,穆晓云无法,只好勉强点了点头,也不再回房间放下mp3了,跟着方晴就来到她所住的小屋子里。 秦爵把自己院子里的一个保姆拨给了方晴,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方晴客气地对那名叫英姐的保姆说:“请斟茶来给二嫂。” 她自己坐下来,用一个抱枕顶着腰,抱歉笑道:“月份大了,腰酸得很,只好失礼了。” 穆晓云笑着表示不介意。方晴又问:“二嫂在听音乐吗?” 穆晓云这才发现自己那mp3的耳机线在裤兜里晃了出来,就说:“不。是听听力。我们做翻译的,英语要每天听。停一天就退三天呢。” 虽然现在暂时无业,不过穆晓云可没打算放弃自己的本行。 “我听说二嫂原本跟二哥是同行,也是同声传译。你们两个都很出息呢。我原先的梦想也是当一名翻译官,只不过……咳,往后就别提了。” 听到方晴说自己也想当翻译官,穆晓云来了兴趣,问:“你大学也是学语言的吗?” “我是学西班牙语的。只不过学校垃圾,找工作可是费了好一番心机,也没能找到合适的。最后只好在些外贸公司当当打杂之类。”方晴摇头说,“要靠语言吃饭,可能我真是没那个天赋。” 话是这样说,但穆晓云注意到,这里满屋子都是珍奇玩意,唯独没两本书,也没两份资料。想要当翻译,不时时进修是不行的。 “二嫂和二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 方晴又开始抛出问题来,穆晓云意识到,方晴在套自己的话,她笑而不答,反而做出一副八卦的模样问道:“先不忙说我和秦卿的事,反正这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咱们怎样的。方小姐,你和大哥是怎么认识的?” 方晴一愣,说:“是我在念书的时候,到外面……到外面玩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我在一个地方做兼职,刚好秦爵来到我兼职的地方。我们算是一见钟情,再见……就相爱了。” 说到最后,方晴含羞满面地低头笑起来。 “这么说挺浪漫啊。” 如果不知道那地方是夜总会的话,真是挺浪漫的。 穆晓云笑道,“对了,你预产期什么时候啊?医生怎么说?” 接着的大半个小时,穆晓云就发挥自己的忽悠大法,把话题绕来绕去,绕得方晴头晕脑胀。等到穆晓云有礼貌地告辞离去的时候,方晴才发现自己计划说的话一句没说,也没能拉拢穆晓云,反而被穆晓云套了自己不少话,不由得沮丧万分。 …… 秦卿午睡醒来,觉得口干,想要喝水便叫:“晓云,晓云!” “二少爷,夫人去方小姐屋里坐了。” 回答他的,却是小梦。 秦卿在床上坐了起来,脑子兀自迷迷糊糊,他说:“口渴,想喝水。” 小梦连忙倒了一杯水过来,递给秦卿。秦卿一气喝干了,沙哑着嗓子说:“谢谢。”他忽然想起刚才小梦的话来,说:“晓云到方小姐那里去了?” 自己不是说过,让她跟方晴保持距离的吗? “是的。刚才二少爷还在睡觉,方小姐来到这里,就把夫人叫去了。她们说说笑笑地,聊得很投契呢。” 小梦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秦卿的脸色。 秦卿皱起了眉头,“很投契?” “也是难怪的。夫人来到这里,除了少爷之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听说方小姐也是大学生毕业,她们处境出身差不多,应该很多话题。”小梦一边说着,一边来到衣柜前,打开衣柜门开始往外拿衣服,“少爷,你这是要起床了吗?要穿什么衣服?” 虽然残冬未尽,气温还很低。秦卿却不怎么觉得冷,他提着睡衣领子扇扇风,说:“随便好了。”他一颗心全在穆晓云身上,一只脚就下了床,“我找晓云去。” 小梦扑哧一笑:“少爷,你就算着急,也得穿好衣服再去吧。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再说了,这样跑出去会冷出病来的。” 秦卿便道:“好。我自己会穿衣服,你先出去吧。” “谁要找我呢?我回来了。” 正说话间,穆晓云走了进来,她见到秦卿,笑道:“醒了吗?” 小梦脸上的笑容却僵硬起来,她一只手还伸在衣柜里,准备拿秦卿的一件衣服。穆晓云不动声色地皱眉道:“小梦,现在秦卿已经是成了家的人了,穿衣服这种事,我自然会打理。你们男女有别,还是不要太亲近为好。” 小梦原本就是存了僭越之心,被穆晓云一席话说破了心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见秦卿神情冷漠,显然也不会帮自己了,便讪讪地低头退了出去。 秦卿见小梦走了出去,这才笑道:“幸亏你来了,不然你老公清白不保。” “哟,你不是力敌千军的吗?”穆晓云笑着拿了件衬衫走到秦卿身旁,比了一比,“穿这件怎么样?” 秦卿见她落落大方,一点都不介意刚才小梦的僭越,反而自己问道:“晓云,你不介意吗?” “我介意什么?”穆晓云茫然不解。 秦卿便知道她心里完全没有想歪——在很久之前,有一个不知端底的老保姆,因为要给新婚的秦爵换衣服,被马尔佳发现了,马尔佳大吵大闹,硬是要把那个快要退休的老保姆给辞退掉。从此之后,秦爵就疏远了马尔佳,他的衣橱在另外一个屋子里,一应日常穿衣吃饭,都自己打理。 穆晓云见他表情古怪,便说:“小梦之前一直做这种活的,她也只是习惯难改而已。我是那种小气的人吗?” 秦卿见穆晓云落落大方,忍不住握住她手说:“晓云,你真好。” 穆晓云被他偷袭成功,低声“啊”了一下。秦卿见她杏眼潋滟,身上馨香宜人,他身上越来越热,便忍不住环上了穆晓云腰间。 “你要死了!等会还要到部里去呢!”穆晓云当然知道秦卿打的是什么主意,只是面红耳赤,挣扎个不住。 秦卿又怎么会容许她轻易逃跑,大手一伸,已经箍住穆晓云双腕,他霸道地低头,开始了肆无忌惮的侵占…… 一个小时后,穆晓云揉着酸痛的腰,柔弱无骨地窝在新房被窝内。秦卿穿好衣服,整理好仪表,笑道:“那我就到部里去了。今晚不用等我吃饭。” 穆晓云有气无力地裹着大棉被,乜斜着秦卿,没好气地说:“还等你吃饭,今晚你就睡东厢仓库里去吧!” 秦卿笑嘻嘻地凑到她脸蛋前,亲了她一口,穆晓云抄起枕头砸过去,秦卿早就一闪身跑掉了。 穆晓云又休息了一会,感到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才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披上衣服,走到桌子前,拿起刚才秦卿喝过水的杯子放在鼻子前细细地嗅了一遍。 眸光如湖,内有冷色闪过。 “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只可惜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 “小梦,小梦。” 小梦正看着秦卿的屋子,托着腮帮子发呆。耳边忽然有人叫她,小梅提着一个食篮,奇怪地看着小梦说:“小梦,你在发什么呆呢。起来啊。” “起来干嘛。”小梦歪声丧气地说。 “到厨房里去拿饭菜过来。今晚老爷太太,大少爷二少爷都不回家吃饭,家里就只有两位少夫人,就在各自的屋里吃呢。” 小梅挎着食篮,小梦整个下午都神不守舍的,很多原本两个人干的活儿如今都落到她头上,即使再好脾气,也忍不住有火了。 “小梅,你还真是勤快啊。二夫人一句话,就指得你团团转。她这是没事找事吧,好端端的干嘛要在自己屋子里吃。” 小梅说:“你可不要乱说话。这可不是我们的工作吗。再说了,多长时间才这么一次,你怎么那么大意见。” 小梅当然不知道,小梦不是对这件事有意见,是对那个人有意见而已。 晚上,因为有重要外宾来华访问,秦长征携眷出席,秦卿秦爵都各有应酬。平日热热闹闹的秦家大院,今晚冷清了不少。 马尔佳看不惯穆晓云,穆晓云也不习惯跟马尔佳相处。于是大家很默契地各自在自己的屋子里吃饭。 小梦小梅两个人把饭菜拿过来,今天厨房做的饭食也很简单,三菜一汤而已。穆晓云见菜的堆头都很足,就笑道:“这么多菜,我一个人怎么吃得下。小梦,小梅,你们两个也跟我一起吃算了。” 二人答应着,便重新拿了碗筷,陪着穆晓云吃了起来。到了晚上袁美回来后,穆晓云过去陪袁美说话了,秦卿才风尘仆仆地到家里来。 他脸红红地,似乎喝了不少酒,送他回来的警卫员小孙说,在外面已经吐过了。小梅收拾东西去了厨房,小梦见秦卿一副累坏了的样子,连忙倒了杯热茶,又拿了几块点心过来。秦卿喝了两口茶,醒了醒神,这才眼神清明起来。 “晓云呢?” 秦卿张口闭口都是穆晓云,小梦心里阵阵发酸,她好歹明白自己的身份,就说:“到那边跟太太说话了。” 秦卿点点头,挥挥手说:“你先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一会。” 小梦眼圈儿忽然一红,声音已经带了哽咽:“少爷。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 “什么意思?”秦卿愕然地睁开眼睛,小梦说:“自从夫人进门之后,少爷……夫人,都不要我服侍了。小梦领着工资,却没有干活,实在很过意不去。” 秦卿这才明白她的意思,笑着说:“没事。只不过现在我已经结了婚,不比从前了。你和小梅都是未婚女孩子,诸事不便的,也就适当回避一下。但是别的很多事情,还要辛苦你们帮忙的呢。” 秦卿语气软和,却并不是小梦想要听到的,她脸上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来,说:“可是……可是少爷不在这里的时候,夫人的脸色就不那么好呢。” “晓云为难你们了吗?”秦卿皱起英挺的眉,“她说什么话了?” “就是今天说的那些,只是更难听一点。说……说我们未婚女孩子,不好做这些贴身的工作。还说了那边的方小姐的坏话,说她是小三儿上位,不知廉耻,竟然还有脸拉拢她。可是明明她跟方小姐那么要好……” 小梦一边说着这些无中生有的话,一边偷眼看秦卿的表情。 秦卿沉着脸,一言不发。 小梦垂泪道:“对不起,少爷这么忙,我不应该失态的。其实我们拿着这么高的工资,又有这么好的工作环境,比外面很多白领都强呢,实在应该尽心尽力地去服侍少爷夫人才是。” “晓云,从来都是一个看不起小三的人。谁跟你说晓云跟方晴很要好的?”秦卿忽然冷淡地说,“那个人,一定是别有居心,想要离间我大嫂和晓云的关系!不要让我知道这个人是谁,否则我一定马上辞退她!” 小梦愣了一愣,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秦卿又说:“小梦,这些年也是辛苦你了。我东奔西跑的,让你照料这偌大的院子。” 他的语气恢复柔和,小梦这才松了口气,看来秦卿并没有听出自己话语里的真假。 “小梦,你是个好女孩,勤劳又朴实。” 她听见秦卿夸赞自己,不由得羞红了脸,低下头来,嘴角微微上翘。 “我想,老把你困在这个院子里,看着四方天空,恐怕也不再适合了,这样吧。明天开始,贴身的活,就让小梅做好了。我跟妈妈说,让她把你调到部里的后勤处去,那里是打卡上下班的,你可以有更多的自由时间。去学点什么东西也好,去谈个男朋友也好。如果你真的长进了,我们家再为你安排工作,要是有男朋友呢。”秦卿露出温柔的微笑,“我们就吹吹打打的送你出门。” 小梦吓了一大跳,脱口而出:“不要!” 要到部里去?她在秦家,拿着国家工资,干着保姆工作,这里生活环境优越,好吃好住,还有秦卿在。到那边,她又没有文化,不也是干服务员的工作,跟那些大妈大婶混在一起? 到时候,住的是集体宿舍,吃的是大食堂大锅饭,比起这里来,那是差远了! 她才不要! 小梦的过激反应吓了秦卿一跳,他抬头纳闷道:“你不愿意吗?” “我、我不想恋爱。我只想呆在少爷身边就够了!以前不也有很多女孩子自梳女终身不嫁的吗?我也不嫁人!”小梦斩钉截铁地说着,一改往日温柔和顺柔声细气。 秦卿搔着脑袋,茫然不解。 “少爷。就算夫人怎么对我,怎么说我也好,但是,秦家是我长大的地方,我……我早就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我不要离开这里,不要赶我走。”小梦眼中含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拉上了秦卿的衣袖,软软地乞求着,那语调婉转柔媚,能掐出水来。 秦卿抽回自己的手,又搔搔头发,说:“但是你对夫人很大意见啊。晓云是个最好不过的女孩子了,你却还跟她这么处不来。你是有编制的,我又不能炒你,怎么办呢?” 头上灯泡忽然一亮,秦卿笑道:“有了。这样吧,以后你就做一些院子里的洒扫活儿好了。近身的活,辛苦一下小梅。反正现在我的穿衣吃饭都有晓云打点,你刚才不是说没活干嘛,正好去干那些。” 小梦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要啊。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啊。 本来想激起秦卿对穆晓云骄奢淫逸的不满的,可为什么二少爷会这样信任她,而选择疏远自己? 她才是最贴近二少爷,服侍了他好几年的身边人啊。 怎么方晴大姐教的法子,完全不管用? 小梦还想再说什么,可秦卿已经困得不行了,再说下去,恐怕秦卿会真的讨厌自己。她只好撇着嘴,不情愿地退了出去,心里只打算着等明天秦卿酒醒过后再求求情,让她仍旧回来贴身服侍。 等到穆晓云在袁美处回到房里,秦卿已经睡醒一觉,窝在被窝里看电视了。 “老婆,你回来啦。” 秦卿见穆晓云双颊冷得红扑扑地,像上了胭脂一般,连忙敞开被窝:“冷坏了吧,赶快进来暖和下。” 穆晓云不忙到床上去,把身上的大衣裳一件一件脱下来,又做到梳妆镜前做睡前保养。秦卿见到她把那些瓶瓶罐罐里的东西一层一层往脸上抹,自己下了床,坐到穆晓云身边搂着她的纤腰。 “晓云,明天开始要辛苦你了。” 穆晓云说:“什么?” “我刚才把小梦打发去做粗活了,以后我的换衣服啦换鞋子袜子啦这些工作,就都要辛苦夫人你了呐。” 穆晓云眼珠子转了几转,撇嘴笑道:“你没长手吗?在军营里可不见你这么娇气啊,自己换去!” 碰了个软钉子的秦卿也不生气,只是用下巴抵着穆晓云的颈窝,充分感受着她的芬芳。 “小梦那孩子,以前我还以为是个老实人,结果人大心大了,今天来跟我说了两车话,我听着生气,就把她调开了。” 难得见秦卿介意一个女人的话,穆晓云真是吃惊不少,她转头盯着秦卿说:“她说什么惹你生气啦?” 按理说,小梦讨好秦卿还来不及呢。 “反正也不是好话就是了。而且,小梦最近老往方晴屋子里跑,她以为你是新来的,我也不知道。我看啊,都是大哥那个好情妇,把我的人给带坏了。” “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你知道谁在幕后主使,就找谁去算账啊。”穆晓云笑道,“小梦可是无辜得很。” “怎么无辜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我算是给她一点教训。而且,方晴是大哥的心头肉,他们那边的事,总得大哥自己亲自解决的好。”秦卿摸着下巴道,“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方晴要把主意动到你头上呢?” 穆晓云笑而不答,开始敷面膜。 方晴为什么对他们动主意? 恐怕还是因为那天自己的忽悠大法,让她发现自己是不能拉拢的人吧。既然穆晓云不站在方晴这边,那么方晴,也不会让她站在马尔佳那边。 顺便在秦卿身边安插一个自己的人,那就更完美了。 只是方晴大概小看了穆晓云,也高估了小梦的实力。 贴身服侍几年的人虽然有感情,但是这份感情,又怎么比得上经过无数惊涛骇浪之后的相濡以沫? 就算是把媚药给了小梦,最终也是功败垂成…… 十几分钟后,穆晓云掀下面膜纸,秦卿已经再钻进被窝里等着她了。看着他那欲火燃烧的深邃眼眸,穆晓云坏坏地想:不知道吃了媚药的秦卿和不吃媚药的他,有什么不同呢? 今晚她可要试清楚。 …… 小梦还想着秦卿不过一时酒醉糊涂把自己“发配边疆”,结果第二天一早,穆晓云就坐实了她做粗活的职责,理所当然地让小梦去洗地板。 小梦柔声细气地打算反抗,穆晓云眼睛咪咪,云淡风轻地说秦卿昨天已经知会了后勤管家,小梦才知道他们夫妻俩动了真格,尽管满心不情愿,也只得忍气吞声地去了,心里直把方晴的馊主意骂了千百遍。 秦卿的衣服有穆晓云亲自打点,小梅如今的活其实没有多多少。原本秦卿还说要向袁美再申请一个人,现在看来人手也够了。 以前在孙家,上上下下也不少仆人。所以穆晓云现在处理起这些内务事起来,驾轻就熟,丝毫不觉生涩。别说袁美和马尔佳大为惊讶,就连秦家上下的佣人看着,也都纳罕不已。 比起方晴从刚进秦家的畏畏缩缩,到现在仗着自己肚子渐渐地恃宠而骄,穆晓云行事大方,自然不做作,说话分寸也恰到好处,尽管都是寒门出身,却完全判若云泥。 大家都放下了对这个平民女人的小觊之心,渐渐地兢兢业业起来。 小梦在秦卿的院子里洗了一个星期的地,只觉得越来越憋闷。 穆晓云虽然有心疼爱丈夫,但是她自己也有自己的事情在忙。如今再去政府上班那是不可能了,她算了一下自己手头的资产,决定自己组建一个翻译工作室,接私活来做。 也是无巧不成书,而自从穆晓云辞职之后,李厅长马上就拉了几个关系户进来。这些关系户虽然都是语言专业毕业的,素质却参差不齐。别说穆晓云陈锦州了,就是云静敏林若彤,也比这些少爷小姐强一大截。 于是活儿就都落在红姐和陈锦州头上,只熬得他们火眼金睛,叫苦连天。每当穆晓云跟依伊通电话,听着依伊诉苦陈锦州老是在加班,就连圈圈叉叉都没时间的时候,心里就忍不住吐槽那个任人唯亲的李厅长。 也是合该出事,那天陈锦州带着两个新人去参加一个会议。那新人第一次进黑箱子,没有经验也就罢了,偏偏还随意摆弄起里面的仪器,把音频线给拔掉了。造成了足足三分钟的传输中断。 当时红姐想办法糊弄了过去,事后李厅长却对那个新人所犯的错误只字不提,只是捉住陈锦州来大骂他监督不力,最后还要警告外加扣发奖金。陈锦州吃了这么大的暗亏,再好脾气也发了火,当场就拍了桌子,辞职不干。 那李厅长也当真拎不清,听得陈锦州辞职,马上就批准了。而且千不该万不该地,陈锦州前脚走,他后脚就打了个电话,又拉了个关系户进来。正在聊得兴高采烈的时候,红姐敲门进来,全听在耳中。 红姐是什么人啊,她虽然表面看起来嘻嘻哈哈傻大姐的,可是在中央混过的人!如今李厅长把手下的得力干将一个一个拿走,红姐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见李厅长还往翻译室里弄关系户,顿时就发飙了。 红姐拍出两项条件:要走,她和陈锦州一起走;要留,她和陈锦州一起留。 李厅长可以没有陈锦州,可不能没有红姐——他还指望红姐在中央的关系往上爬呢。便又放下架子地去劝陈锦州回来,扣发的奖金也补回来了。只是那个新人,却得罪不得,黑锅得陈锦州背。 陈锦州好好先生发起作来,也犟起来了。不光表示一定要走,而且还整理出各种萝卜招聘公务员录取的猫腻,要曝光给媒体。 李厅长左右为难,那个新人年轻气盛,却恨起了陈锦州。 “老子的老爸是李刚,你个陈锦州一个考进来的家伙,算得了老几!” 新人纠集了一帮流氓,在路上就围住了陈锦州,准备给他“一点教训”。 然而,非常不幸而且没眼光地,那伙年轻人堵住陈锦州的地方是在孙氏大厦门前。他们大概认为陈锦州只是刚好路过孙氏大厦,而孙氏大厦离省政府又足够远,离闹市区也很接近,方便逃窜容易把事情引向街头流氓斗殴一类的性质。 可是,陈锦州到孙氏大厦去接依伊下班的! 于是依伊一马当先,领着孙氏大厦里早就跟她混得巨熟的保安们,把那些流氓连同那个新人围成了蚂蚁堆中的旺仔小馒头…… 陈锦州惊动了依伊,依伊惊动了孙景炀,而当护短成性的孙景炀从总裁办里直奔到楼下的时候,那些小流氓已经被吓得尿起了裤子。 “怎么?你打了人家吗?”孙景炀看看那个面如土色的新人,问的却是依伊。 依伊一脸无辜:“我没有动手啊,只是让大家聚在一起往死里看他们,他们就变成这样了。” 这就是:古有无知妇孺看杀卫玠,今有孙氏保安看尿官二代。 于是孙景炀继续云淡风轻:“把他们尿出来的,给他们喝回去。” 官二代终于知道了陈锦州不是好惹的人(主要是陈锦州的女朋友的老板不好惹),陈锦州在s省政府顺利辞职,同一天,红姐也递交了辞职报告。 然后一封电子邮件,就给了穆晓云:是否有兴趣三人组开一个翻译工作室? 穆晓云当然有兴趣,再有兴趣没有了。 再在帝都闷下去,她都要发霉了! 正好红姐这段时间要来帝都,打通开工作室的人脉关系,穆晓云帮她查各项资料,虽然足不出户,也忙了个翻天。 于是小梦每天沉得锅底一样的面孔,穆晓云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地,视而不见。 转眼,帝都迎来了第一场春雨。方晴的预产期,也渐渐逼近。她的肚子越来越笨重,行动也渐渐不方便起来,也许毕竟在父母眼皮底下,秦爵反倒不敢乱来了,十晚倒有八个晚上是在自己的院子中过的,不过方晴似乎并不介意这些,只是每天都在自顾自地洗晒着小宝宝的东西,在这个秦家的高宅大院里,形成自己的一方不伦不类的小天地。 这天中午,难得地出起了太阳,穆晓云见院子的地砖缝里已经长出了不少青苔,就叫来小梦说:“小梦,今天和阿姨把地上清洁一下吧。这青苔再长下去,滑到了人可不是玩的。” 小梦无精打采地看了地砖一眼,答应着,然后又说:“小梅呢?她可以来帮忙吗?” “小梅去了大嫂那里帮忙晒被子了。我等会出去走一下。晚饭秦卿也回来吃,去厨房挂个饭牌。” 穆晓云说罢,就进了屋子里去。不多时已经换了一套运动服,走出了门,红姐阔别帝都多年,偶尔来一次也就是出差,来去都匆匆忙忙的。现在难得无事一身轻,就约了穆晓云去爬山,穆晓云在这里也闷得久了,自然欣然答应。 穆晓云一出了门,警卫员也跟着她去了,偌大的院子就剩下小梦和两个阿姨,那两个阿姨是四川老乡,说起了家乡话拉家常,小梦听又听不到,话题又不投契,想到最近的不顺心,更加气闷。 哗啦! 她把一桶桶水恶狠狠地倒在地上,清水顿时漫得整个院子都是。 刷——刷——刷—— 再用大扫帚大力刷洗,干枯的扫帚枝把青苔刮起来,随着水流得到处都是。小梦卖力地干着活,不知不觉地出了一身汗。阿姨在远处叫:“不要这么大力噢!水都给扫到外面去啦!滑倒人就不好了!” 她小梦才懒得理滑倒谁呢,最好就是把那个平民穆晓云给滑倒,出来个尾龙骨折,这才叫发泄出她心头之恨! 小梦在这边扫,阿姨们见叫她也不听,便只好自己拿起短扫帚,细细地把那些混着青苔的污水往排水通道口扫去。 “晓云,晓云在吗?” 院子外面响起了方晴的声音,接着是马尔佳那边的保姆小兰:“咦,方小姐,怎么今天这么有空过来呢?” “我来找晓云聊天。” 尽管小兰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屑,方晴倒也好脾气地回答者。小兰笑道:“要真是有心来找人家,就不要挑着人家出门的时候上来了。方小姐还真‘有心’啊!” 方晴几乎银牙咬碎,这个马尔佳,自己放肆也就算了,就连手下的人也是这么牙尖嘴利的!她只是温和地笑笑。小兰原来是跟着小梅过来院子里的,这时候小梅见小兰为主子出气起来,便拉拉小兰的衣袖说:“小兰,你不是说要拿我那本《何以笙箫默》的吗,就在书房里呢。” 为了不得罪方晴,小梅还对方晴表示歉意地笑了笑。 方晴也懒得跟这些“下人”纠葛,掉过头就往自己屋子走去。冷不防脚下一滩水,她脚一滑,摔了个屁股墩! 方晴尖声大叫,小梅小兰都吓了一跳,连忙跑上来。小梅就想要弯腰去扶起方晴,小兰却一把拉住她:“不能乱扶!她可是八个月的孕妇!” 方晴只觉得阵阵剧痛,耳中听到小兰这么说,便不顾一切地骂起来:“怎么不扶我!你是想要见死不救吗?哎哟——好疼——”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院子里的人,两个阿姨连忙跑过来,她们都是生过孩子经过事的,连忙说:“确实不能扶,方小姐你躺下来。” 一个阿姨跑去打电话,小梅连忙去了袁美的院子里叫人,剩下的那个阿姨扶着方晴躺下来,跟她说:“你跟着我来数,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全身放松!” 说来也神奇,跟着阿姨的声音照做之后,方晴渐渐地就放松了下来,肚子似乎也不怎么痛了,取而代之的是臀部传来阵阵的暗痛。 “我就说嘛,不用那么紧张的。小小的滑一下而已,又死不了人。”这边一片忙乱,小兰却幸灾乐祸地笑起来。作为马尔佳的忠实粉丝,她看不惯方晴可不止一天两天了。 方晴恢复了一点精神,眼睛一瞪小兰,就说:“是你,你早就看到这里有水对不对。小兰,你好狠毒,竟然害我滑倒!” 小兰吓了一大跳,忙说:“你说什么呢。这里原本就湿漉漉的,是你自己不小心,话可不可以乱说!” 袁美和在家的秦爵这时候也赶了过来,秦爵一来见到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冷汗直冒的方晴,早就吓得魂飞天外,冲上前去连连问:“你还好吧?没事吧?孩子也没事吧?” 袁美却远远没有儿子表现得那么关心,只是皱起眉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方晴听到袁美的话,哇的一声哭起来,说:“阿姨,你要为我做主!是她,是她跟我拌嘴,然后看着我滑倒的!” 纤指扬起,就指向小兰的鼻子。小兰目瞪口呆,下意识地张大嘴巴。 秦爵又是焦急,又是心疼,也不问青红皂白,站起来就甩了小兰一记耳光。嘴里嚷着:“我打烂你个丫头!”他红着眼睛,指着方晴说,“赶快给你方小姐道歉!” 小兰哇的大哭起来:“不!我没有!我才和小梅一起从大少爷院子里过来,平白无故的干嘛要找她吵架?是她冤枉我!” “一定是……一定是大嫂看我不顺眼,这丫头在她身边,也看我不顺。我……我知道是我不好,不清不楚的跟着你。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啊……”方晴有气无力地说着,一边就捂着自己的肚子呻吟起来,她身上痛倒没错,不过不是肚子,而是尾椎骨的地方。但是半真半假地,秦爵又怎么知道?见方晴额头上痛得冷汗都出来了,绝对不是作伪,情急之下更加火冒三丈,跳起来道:“马尔佳呢?自己的保姆闯了祸,她不好好管教着,躲哪里凉快去了?!” “我在这里。” 马尔佳这时候也赶来了,秦爵一见到她不疾不徐的模样,怒气更甚,指着马尔佳破口大骂:“你这个泼妇,手下也都是贱货。你是存心要我断子绝孙不是?!” 马尔佳愣愣地盯着秦爵,她刚一来到就猛地听到这样重的责骂,胸口仿佛被一柄大锤子重重击打。她这些天原本就有点感冒,头晕身子重了好几天了,现在一阵天旋地转,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淑姨连忙奔上去扶着马尔佳,袁美皱眉对秦爵说:“有话好好说,你看看你,一个大男人,好歹也是在外面经过事的,怎么回到家里就这样不知道好歹了呢。” 秦爵呼呼喘气,眼睛看也不看晕过去的老婆,半晌才说:“她该骂!小兰是马尔佳的人,没有她的纵容,又怎么会去害方晴?!” “害不害的,先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好歹方晴是在秦卿院子里滑倒的。马尔佳的手恐怕还没伸得那么长。”袁美说着,看看仍然湿漉漉一片的院子,眉头皱得更紧,问,“这是怎么回事?洗地就洗地了,怎么搞得水淹七军似的。” 旁边的小梅连忙说:“因为今天二少爷和二夫人都出去了,吩咐说洗洗地,所以就弄成这个模样。” “负责洗地的是谁?” 这时候闯祸的小梦眼看方晴滑倒,早就吓得躲回屋子去了。淑姨让两个人来看着昏迷不醒的马尔佳,自己亲自到屋子里去,把小梦揪了出来。 “小梦,是你把地弄得那么湿的吗?” 小梦哆嗦着,半晌才说:“是……” “你不是负责秦卿的贴身起居的吗?怎么现在做起这种工作来了?”这时候,小梅对着袁美耳语了几句,袁美点点头,又说,“做粗活也就做粗活,但不是说做活粗糙。在外面的店里滑倒了行人,商家尚且要赔钱,你现在滑倒了方小姐,可知道错了?” 小梦感到秦爵杀人的目光向自己投来,全身抖得筛糠一样,忽然扑通跪倒下来哭道:“夫人,我知错了!只是二夫人容不得我,我心情不好……” “够了!”袁美厉声打断了小梦的话,不让她继续说下去,“你以为你做的事,只有你知道吗?我不说出来,也是留你几分面子。你做错了事,就必须要承认!” 小梦从来没见过袁美这样声色俱厉,不由得肝胆俱裂,隐约觉得大事不妙。 “你工作不力,滑倒了方小姐。是工作上的重大失误。你工资不高,医药费也不用你赔偿了。只是我们秦家不能再留你了,你就先暂停所有工作吧。我明天会打电话给办公室,安排把你调走。” 说罢,袁美不顾小梦哀哀的哭叫,让两位阿姨来把小梦带到外院的客房里去。转身迎上匆匆而来的大夫。 “大夫,我这里一位客人还有我的儿媳妇都不舒服,麻烦你给看看。” 大夫答应着,见方晴痛得哎哟乱叫,秦爵脸色铁青的,就先给方晴看了。他用听诊器在方晴肚皮上听了一番之后说:“胎儿没事。” 秦爵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大夫又在方晴身上摸了摸,皱眉道:“她孕期缺钙,刚才那一摔搞不好伤到尾椎骨了,用药倒是麻烦。得去拍片检查,只要骨头不是裂了就好。不然就只能提前破腹产了。有35周了吗?” 方晴咬牙道:“34周了。” 大夫拿出手机来拨打号码说:“那还是先去医院拍片吧。” 秦爵忙乱着安排人去了,小兰在旁边看到大少爷这么紧张方晴,却丝毫不理会昏迷不醒的马尔佳,不由得一阵心酸,同时也暗自庆幸幸好马尔佳现在昏迷着看不到眼前一幕,否则又是徒惹伤心。 那边方晴忙乱着抬上担架,大夫就去为马尔佳诊断。他这次改用中医的诊脉手段,搭了两次脉,奇怪地说:“咦?” 袁美和秦爵都抬起头来。 大夫似乎不敢相信的模样,又诊了一次脉,最后抬头对秦爵说:“恭喜秦大少,夫人有喜了。” 整个院子顿时都安静下来。 秦爵说:“我靠,不会吧。” 大儿子口吐脏话,袁美也顾不上责备了,她自己也喃喃地说:“不会吧。” “我看是喜脉。但是也要去医院检查过,才好下判断。” 秦爵的心一片茫然,反倒不知道怎么办了。袁美却不含糊,赶忙也安排着人把马尔佳送到医院去。 她自己和秦爵,也坐了车,跟到医院来。[.超多好看小说] 到了医院里,方晴的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她的骨头没事,只是伤到了筋。由于她在妊娠期,大夫决定不对她用药,痛是一定了,甚至还会影响生产,不过这样做对小孩的影响是最小的,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而马尔佳,在打了一瓶营养针后,也悠悠醒转过来。 她果然怀孕了。 秦爵心乱如麻,他跟马尔佳,也就是秦卿结婚的时候喝醉了酒同房了一次,不料这样都中了招。在他心里,对这段政治婚姻其实十分反感的,甚至一直视马尔佳为他和方晴之间的最大阻碍,只是父母之命难以违背,自己也要借助马家的势力支持在官场上混,才不得已地维持了下来。 可是现在,马尔佳有了他的孩子…… 一方面,秦爵感到自己背叛了方晴;但是另一方面,这个孩子毕竟是自己骨肉,而且合理合法,秦爵隐隐约约地,也有一丝欣喜。 身边有人坐了下来,是母亲袁美。 “你打算怎么办?” 袁美面无表情地问儿子。 “我……我不知道。” “我原本以为,你跟方晴果然是一片真心。但是没想到你跟佳佳感情也不错啊。” 秦爵忽然觉得母亲挖苦起人来,跟秦卿一样讨厌,他默不作声。 “秦爵,你真的那么爱方晴吗?”袁美问,“原本我见方晴那个肚子,已经做好你跟佳佳离婚之后,怎么跟马家解释的打算了。连草稿都打好了,现在却出来这种情况,秦爵,你在为难你妈妈我吗?” “……对不起。”秦爵垂下眼帘,他没想到袁美竟然说出这种话,父母竟然允许自己跟马尔佳离婚? 眨眼间,马尔佳的面容出现在他面前:鹅蛋脸,细皮嫩肉,细眉细眼,眼角一颗泪痣。尽管尖酸刻薄又任性胡为,但是,不得不承认,是个出色的美人。 而且,她还很紧张他。 如果她不紧张他的话,尽可以让他在外面跟方晴双宿双飞,不必这样丑态出尽天天闹得家无宁日了。 秦爵忽然又觉得自己不那么想离婚了。 他说:“妈妈……你……你怎么想呢?” “我?奇怪了,跟媳妇过日子的是你,又不是我。”袁美笑了起来,“大夫说佳佳才怀孕40天,如果现在用药物流产,对身体伤害会比较小一点。方晴是不可能引产的了,所以要早做决定的是你啊。” 她又道:“你是不是很羡慕封建社会的少爷了?在一百年前,像我们这种家庭,别说两个女人,就算是二十个女人,一起收了进来也是正常。可惜啊,你现在就算是重婚罪了。” 秦爵苦笑着,继续不依不挠地问:“妈,我问的是你的想法。” “我啊。作为一个老思想的人。我当然是更待见自己的嫡亲孙子了。” 这边母子俩在说话,那边隔着拉帘,躺在急救室病床上的方晴已经睁开了眼睛,一抹冷光,在方晴眼中掠过。 秦家大院里闹了个天翻地覆,远在郊区山头上踏青的穆晓云当然一无所知。 在度过了一个阴沉沉的冬天之后,终于迎来了明媚的阳光。穆晓云扎着马尾,穿着运动服,一身活泼泼的打扮,跟红姐两个顺着山间小径寻幽探胜,一路上绿树吐出新芽,迎春花幽幽吐艳,已经有布谷鸟在枝头鸣叫,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快活非常。 穆晓云已经久未享受这么轻松的时光,爬到山顶上,已经气喘吁吁。被红姐笑了个半死。等到从山上下来,她们又在帝都找了个环境优雅的餐厅来,细细地讨论了翻译工作室的事宜。 作为祖国的心脏,帝都里公司林立,许多外企的总部也设在此地,因而对翻译的需求量都很大。但京城居大不易,s市作为祖国的南大门,外贸发达,也不输蚀给帝都。红姐既然已经在s市安了家,就没打算再次回归京城,因此,她提出一个大胆的设想:工作室设在s市,主要也是承接那边的业务。而穆晓云,则作为帝都的业务代表,专门管这一块地区的业务。 如果有重大会议需要同声传译,那么红姐和陈锦州再挥师北上,集体应付。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工作室甚至都不用租用专门的办公楼。只需要在红姐家里专门开辟出一个书房来,又或者到那些甲级写字楼租一个时段办公室,就可以开张了。平日的资料准备和文书翻译工作,完全可以soho准备。 一开张的业务来源,主要都来自红姐的人脉关系。过后如果有需要,再扩展人手。反正陈锦州在大学时候是学生会会长,现在跟s大的校友联系都十分紧密,不愁找不到合心意的师弟师妹来帮忙。 等到告别红姐的时候,穆晓云已经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场。 事实上,她如今也想明白了。之前冯茹邀请自己开厂什么的,尽管前景诱人,她却一个子儿也没赚到,也半点经验没有学来。因为自己对那个行业的不了解,还吃了大亏。 即使最后冯茹不揭露她的真正目标,从那个自己从来没有管理过的食品厂项目来推断,最后多半也会惨淡收场。 所谓隔行如隔山,如果要做什么,还是得从自己本专业去做起,从最了解的领域来做起,才容易成功。 这样说来,倒是做翻译更适合她呢。 毕竟,她穆晓云最引以为傲的,还是自己的语言天赋。 等到坐车回到家里,在袁美口中得知了下午的变故,穆晓云才在工作室的事情里摆脱出来,然后大吃一惊。 老婆跟小三同时怀孕……怎么这场景这么熟悉?她不由得想起很久之前林府的闹剧……只不过,上一次,邱明芬是假怀孕,而这次,马尔佳是货真价实的怀孕了。 她不厚道地想,这一次秦爵可真够焦头烂额了。不是穆晓云没有同情心,只是这边唱着跟小三是真爱,那边就跟老婆有了孩子,她对秦爵真是同情不起来。 反而是秦卿,对大哥的遭遇唏嘘不已,说:“这下情况真够复杂。还好妈妈把所有消息都压住,不然被部里的人知道了,大哥这辈子的仕途就玩完了。这可是严重违纪的事。” “可是他总得做个抉择的吧,这又不是古代,可以一夫一妻多妾。”穆晓云嘟着小嘴说。 “要我是大哥,我也不知道怎么办。”秦卿连忙不失时机地表忠心,“所以我把自己排除在危险之外,从来不犯这种错误。” 穆晓云笑眯眯地说:“算你懂事。”她又叹道,“所以我觉得大哥也真不会想事,玩什么不好,玩感情。有这个处理家事的精力,去研究什么都成大师了。” “男人嘛,有时候对感情都傻傻的。所以需要一个好女人来做学校啊。”秦卿说着,见穆晓云又开始眯眼睛了,连忙引开话题,“不过大嫂也真是可怜的。你多点看看她,跟她说说话吧。” “大嫂可不待见我呢。”穆晓云丧气道。 秦卿说:“那倒不一定,不是说怀孕的女人心情都不同的吗。而且最近你表现这么好,她也知道你不是坏人了吧。她现在怀孕了,正是需要关心的时候,人心肉做,多点关心她,早点把这个结解了。我们毕竟是一家人。”他想了想,说,“我是死也不会承认那位方小姐是我大嫂的。” 秦卿也很讨厌小三。 穆晓云觉得秦卿说得有道理,就点头答应了。 于是夫妻俩歇下,一夜无话。 过两天,穆晓云找了个天气晴好的日子,就拿了两坛正宗东北酸菜,到秦爵的院子里去看马尔佳。 “大嫂。” 穆晓云来的时候,马尔佳午睡刚起,知道自己怀孕之后,马尔佳一心要生个优良品种出来,脸色也没有往常那样戾气十足了,而是放柔和了不少。她见穆晓云过来,还是有点不自在,但到底露出了微笑,点头说:“晓云,这么有空啊。” 她指了指椅子,说:“请坐。” 又吩咐小兰:“倒杯茶来。” “我见天气好,就过来陪大嫂说说话。不知道有没有打搅大嫂呢。”穆晓云笑着,把那两坛酸菜放到桌子上说,“这是昨天秦卿部里的东北部下回家乡捎回来的酸菜,我想大嫂是东北人,又正怀着身孕,说不定会想这个吃,就拿过来了。” 马尔佳最近嘴巴正淡着,想酸想辣呢,见到那酸菜坛子,鼻子里闻着那阵阵诱人的淡淡酸香,顿时口中充满唾液。她定了定神,笑道:“那真是有心了。我就不客气啰。” 她叫来人把酸菜收好放到厨房去,又说:“你是南方人,搬到这北方来,还住得惯吗?” 言语之间,又软和了三分。 穆晓云眼见美食攻势收效,就笑着顺话题攀谈起来。她是见过好几个孕妇的人,前世也颇经历过那些名媛贵妇生儿育女的事,所以就挑一些养胎的知识来说,只听得马尔佳一愣一愣的,对穆晓云的看法又有了改变。 等到说了一小时的话之后,穆晓云见马尔佳已经有了倦意,便笑道:“我可是得意忘形了,怀孕头三个月最容易疲劳的。大嫂你不用强打精神陪我,如果累了就只管跟我说就是了。我不打扰你休息,你赶快躺着去吧。” 马尔佳笑着说:“哪里的话,是我听得忘了形。不过也真的累了。”说着,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穆晓云就站起身来告辞。马尔佳已经知道她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也不挽留,站起来送她到门口,说:“以后你也要这样多点过来陪我说话才好。我现在才发现怀孕的学问竟然这么深,要好好讨教你了。” “什么啊,我只是个理论派而已。只会纸上谈兵,以后如果我有了,还得让大嫂你这个有了实践经验的人帮着点呢。”穆晓云笑着说,“我们这种家庭,只能生一个小孩。怀孕更加要注意点。” 计划生育这种基本国策,属于一刀切的项目,秦家必须带头严格遵守。 马尔佳连连点头称是。 她看着穆晓云,忽然说道:“晓云,以前是我做错了,对不起。” 她突然出口道歉,反而把穆晓云吓了一跳。穆晓云瞪大眼睛说:“大嫂,你说什么呢?” 马尔佳拉着穆晓云的胳膊,认真地看着她,说:“以前,我只以为你是方晴那一类的女人,出身寒门,不择手段地想要往上爬,甚至不惜打着真爱的名义来当小三拼上位。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才发现我想错了。” “原来妈妈才是对的,平民也有很多种,既有那些不知廉耻的,也有你这种聪明自强的好人。而富二代官二代里,也是一样。我之前光凭出身来判断人的品格,真是大错特错。” 马尔佳讽刺地笑了笑,说:“远的不说,就是我们家的保姆,不也什么人都有吗。” 穆晓云真是很惊讶,因为她发现,马尔佳其实也是很聪明的人。表面上看起来尖酸刻薄毫无心机的她,原来暗地里一直在观察着,分析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既有勤勤恳恳地做事的人,也有那些不知廉耻地往别人床上爬,不介意做小的小丫头。不过总算上天有眼,她自己多行不义,自食其果被撵出去了。不然我真是看着也抵不过,迟早找机会炒了她的鱿鱼。” 马尔佳意有所指地说着,穆晓云心念一动,已经知道她说的是谁。 那天袁美只是淡淡地跟自己说,小梦犯了错,所以就跟办公室打了报告,辞退她,送回老家了。 看来小梦的那点小算盘,能够瞒过的人着实有限。 但是方晴的手段,不知道又能瞒过多少人呢? “总而言之,之前的千万唐突,现在都是一句对不起。以后我就拿你当我亲妹妹处。”马尔佳说着,脸上又闪过一抹狠色,她冷冷地说,“眼下还是要先对付要紧的人为第一要务!” 穆晓云看着神情冷厉的大嫂,不由得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 马尔佳的害喜,说来就来了。 在“感冒”症状消失后的第二天,就吐了个天翻地覆。秦爵这时候倒摆出个老公的样子来,很热心地三天两头带来一些部里同事给的所谓“止呕秘方”,从柠檬水到绿豆汤,从含话梅到吃姜汤,无所不包,只让袁美和穆晓云啼笑皆非。 结果当天晚上,餐桌上就多出了两碗酸菜汤。 “我年纪大了吃了酸菜牙齿软,所以只让厨房做了两碗,你们两个年轻人吃吧。” 今晚三个男人又有应酬,餐桌上只有三个女人。 方晴从来都是独自开伙,穆晓云有时候真是挺佩服她的,明明在秦家被当成透明人一样地对待,她偏偏还有脸死皮赖脸地住着。要是她,早就受不了这份闲气,摔桌子走人了。 回想起来以前云静敏也是这样忍气吞声地陪林默,看来要当小三,尤其是有机会威胁正妻地位的小三,必须能忍所不能啊。 酸菜猪肉炖粉条,经典的东北风味。淑姨端上来时,离得远远地已经闻到那股酸香气了。马尔佳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穆晓云和袁美忍不住相视一笑。 马尔佳不好意思了,笑道:“怀孕了不知道为什么嘴馋得很,以后晓云怀孕就知道了,那感觉啊,好像几百条虫子在怀里钻似的。” 穆晓云和袁美都扑哧笑出声来,袁美笑道:“得了得了,晓云没有怀过孕,我可怀过。我怀秦爵时候也是很馋酸的,看来你肚子里也是个调皮的男孩子呢。” 这时候淑姨来到穆晓云身边,开始布菜。穆晓云鼻子动了动,不动声色地一皱眉头,转眼已经恢复了正常。她眼见淑姨把酸菜多的那碗放在马尔佳面前,便笑道:“淑姨,不好意思,我不太能喝汤,可以把那碗给我吗?” 淑姨一愕,马尔佳笑道:“就给她吧。我和她换。” 于是淑姨就把马尔佳面前的碗给了穆晓云,把另外一碗放在马尔佳面前。 马尔佳当初嫁过来的时候,家里怕她吃不惯帝都的风味,特意陪了个厨师过来,今天就是这个厨师下厨,做出来的酸菜猪肉炖粉条十分的地道。马尔佳和穆晓云胃口都很好,转眼就把一碗汤吃得干干净净,渣都不留。 结果到了晚上,就出事了。 “晓云,你吃坏肚子了吗?” 秦卿看着已经第十次跑进厕所里的穆晓云满脸担忧。 “差不多该好了。”穆晓云接过秦卿手里的止泻药,一气灌了下去,“可能是酸菜吃多了,肠胃不适应的关系。” “瞧你这小吃货,肚子不舒服就不要吃那么多酸菜嘛。那玩意可是很伤胃的。” 秦卿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抱着穆晓云道。 穆晓云拉得双腿发软,笑着说:“幸亏是我吃了。要是大嫂吃了,就危险了。她刚怀孕,胎盘还不稳,拉肚子拉多了很容易流产呢。” “还幸亏,你们就该忍忍,什么都不吃!”秦卿不乐意地说着,穆晓云见状,刮刮他鼻子,笑了。 第二天一早,马尔佳也听说了穆晓云拉肚子的事,一早就过来看她了。 “晓云,你不能消化酸菜就早说嘛。为了陪我这个孕妇解馋,反而害你受罪,我怎么过意得去!” 一进门,马尔佳就抱怨道。 “大嫂,你来得正好。” 她见到穆晓云一脸严肃,不由得愕然。 “晓云……” 穆晓云走到窗前,看看外面。警卫员们都出早操去了,院子里只有小梅在院门处扫地,离得房间很远。穆晓云关上门,又关上窗户,脸色因为昨晚一夜没睡好而显得有些苍白。 马尔佳见她这副模样,更加感到事情不同寻常,噤了声,静静地等穆晓云开口说话。 “我可不是不小心。” 马尔佳错愕地说:“你不是不小心?你不是说吃了酸菜消化不良……”她一转眼已经明白了个中的缘由,不由得霍地一下站起来,“好晓云!你……你把原本我的酸菜换过去了……” 马尔佳心中又是感激,又是难过,五味杂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那碗酸菜,原本是给你的。里面被下了巴豆粉。”穆晓云点头道,“我以前受过反恐训练,所以虽然有酸味掩盖,一闻就闻出来了。大嫂,那碗酸菜,我吃了也就是拉两天肚子,你吃了,可就是保不住肚子里的宝宝了!” 马尔佳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小腹,脸色刷地变得雪白。 “谁……是谁那么大胆子!”她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人,“难道是淑姨?昨天是她负责布菜的!” “不可能是淑姨,我猜淑姨也多半不知情。”穆晓云叹道,淑姨是袁美跟前最得力的老保姆,又怎么可能为难嫡子的媳妇,“你想想,最近大哥这么关心你,最不高兴的人会是谁。还有,如果你流产了,最高兴的人,又会是谁?”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马尔佳怒气冲冲地说:“方晴那个小贱人,我就知道她不会是普通的小白兔!” 她马上就要去找方晴算账,好歹穆晓云拉住她了。 “你别拉我!”马尔佳生气到了极点,“现在我可不比之前了,我肚子里可也是有馅儿的!” “大嫂,你现在去找她。你们两个都怀着孕,最好的情况也就是大哥两不相帮。但是就没法揭穿她的真面目了。只会让大哥觉得你怀孕了恃宠生娇,你们的感情好不容易才好一点,难道又这样回复到冰点吗?” 穆晓云的话,句句命中马尔佳要害,马尔佳听了犹如兜头一盆凉水浇下来,渐渐停下了动作。只是心头的火气,仍然压不下来。 她重重地哼了一声:“难道我就这样忍气吞声?还有,你才是最直接的受害者呢,你看看你,才一晚上的功夫,下巴都尖了。秦卿不得心疼死!” “我说了,我没事。拉两天肚子我就当减肥了。”穆晓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果决地一挥手,“大嫂。我们要想办法让大哥知道,方晴的真面目。就算没法赶走她,也让大哥有所防范。这样才是避免以后再吃亏的长久之计。” 马尔佳点点头,陷入了沉思中。 “可是,方晴一直都很会装可怜,秦爵也觉得她是个品性纯良的好女孩。”马尔佳说着,恨恨地说,“能够到夜总会去坐台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品性纯良?!男人也真是的,以为长个清纯样子就真的是清纯了吗!” 马尔佳说话可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也许正是这样,让她大大地吃了几年亏。 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今都三十出头的人了,再要改恐怕也很困难。 穆晓云道:“她害你不成,肯定还会再次下手。如果可以抓个现行,就容不得大哥乱想了。” 马尔佳点点头,忽然神情复杂地说:“晓云,我之前对你态度这么恶劣,为什么你还要站在我这边?” 看来她心里对穆晓云的疑虑,还没有完全打消。 穆晓云盯着马尔佳那精致的脸蛋,柔柔地笑起来:“大嫂,我再怎么粗鄙无礼,可也分得清楚,谁是自己人,谁不是。你是大哥明媒正娶的妻子,在我和秦卿的心里,你就是唯一的大嫂。我不帮你,又帮谁去?再说了,对这种打着‘真爱无敌’旗号的三儿,我可是有生理性厌恶。” 马尔佳迟疑地盯着穆晓云,最终点点头。 二人又商量了一会,暂且各自回房间歇下不表。 …… 周末,男人们都不用上班,院子里就热闹了很多。因为吃饭的人多,所以菜式和分量都比平时多,连厨房的炊烟,也比平时要早点升起来。 秦卿和秦爵哥俩闲着没事,就到前院打羽毛球去了。他们天天都要坐着开无数的会,肩膀和脖子都劳损得厉害,羽毛球这项运动,能够很好地舒缓劳损症状。 而秦长征则一杯清茶一张报纸,坐在门廊下,时不时瞟这边两眼,耳边听着两个儿子精力十足的吆喝声,享受这难得的闲暇。 袁美去袁丽家串门去了,算起来也差不多进门。穆晓云和马尔佳都在各自的房间里忙着自己的事。 红姐做事雷厉风行,翻译工作室已经在s市注册成立,注册资金五十万元,属于超级迷你的企业,相应地减少了很多赋税。工作室的名字,从三个合伙人的名字里各自取一个,名叫“红云锦”工作室,这名字尽管听着不赖,却有点儿娘们气,陈锦州抗议了好久,最终还是因为势孤力单而落败。 红姐接到的第一单活儿,不是平时做得最习惯最多的行业会议,而是一本英语小说。三个人一人一部分笔译出来,最后汇总给红姐交给客户,报酬不菲。红姐的理由是,现在三人组各自都有俗务拖累:穆晓云新嫁入秦家,陈锦州和依伊马上要奉子成婚了,红姐自己的老公,则又到了做年底报告的关键时刻,需要贤内助去参详帮助。所以还是先做这些可以在各自电脑前soho的活,穆晓云等都深以为然。 下午五点半,小兰忽然从马尔佳房间里跑出来,去到厨房里说:“大夫人她忽然胸闷得厉害,想酸菜吃。可以麻烦张大叔再按照上次那样做个酸菜猪肉炖粉条吗?” 这太不算个什么事儿了,张大叔正在炒着地三鲜,红红的炉火赢得他的圆胖脸油光满面的,大声答应着:“好咧!你让小姐等着尝她张大叔的手艺吧!” 张大叔是马家积年的老厨师,至今都管马尔佳叫小姐。 小兰答应着,看着打下手的赵大婶挽起袖子走向酸菜缸子,捞出半颗酸菜来,拧干水分用菜篮子走出来。厨房里顿时弥漫着好闻的酸香气,便走了。 张大叔炒得了地三鲜,就去剁猪骨头、洗粉条,切姜片蒜片,他运刀如风,刷刷刷几下子就把那颗酸菜切成厚薄均匀的酸菜丝,随即开始做他的拿手好菜——酸菜猪肉炖粉条。 不多时,那粉条汤就做好了,用细白瓷碗装了碧莹莹香喷喷一大碗。张大叔见淑姨领着两个保姆进来,开始捧菜上桌。他炒完最后一个炒青菜,把白毛巾往膀子上一搭,背着手就转到了厨房后面抽烟解乏去了。 一道黑影闪身进来,抖出手里的小纸包,就要把纸包里的粉末抖落到那酸菜汤里去。 斜刺里忽然伸出一只苍老的手,那鹤皮似的手牢牢地扣住那人:“贱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大夫人的酸菜汤里下药!” 那黑影被吓了一跳,尖声惊呼起来。 厨房里外的人被彻底惊动了,被抓了个正着的人,正是方晴!她挺着笨重的大肚子,手中的纸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嘴里却语气强硬:“淑姨,什么下药不下药的,我可不知道。我只是来这里看看我的饭好了没有也不行?这厨房写着不能让外人进的吗?” 淑姨眼睁睁瞧着方晴放手把纸包扔到地上,那些粉末瞬间就被地面污水溶解得无影无踪。她没想到方晴竟然这样说谎不眨眼,一张老脸顿时气得通红,双眼圆瞪,喝道:“你还敢嘴硬?这里这么多双眼睛都瞧着!” 方晴镇定地左顾右盼:“谁看见了,啊?我只是站在这里而已。” “发生什么事了?闹哄哄的!”这时,前院里的秦爵秦卿兄弟也都过来了,秦爵见到淑姨拦着方晴,心里顿时就不舒服起来,“方晴,你怎么在这里?这里乌烟瘴气的,赶快回房间里去。” “大少爷你来得正好,来给我们评评理。我明明看到方小姐她鬼鬼祟祟的跑进厨房里来,把一包不知道什么药粉想要下到大夫人的酸菜猪肉炖粉条里。如今她反而说是我多管闲事。” 淑姨是袁美身边的老保姆,也是一手带大秦卿秦爵的老人,十分得秦家上下人的爱戴。秦爵不愿意跟淑姨正面起冲突,皱眉转头问方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晴眼圈一红,抽抽噎噎地哭起来:“我……我只是嘴巴馋,闻到这里的味道好香,所以进来看看我的饭什么时候好了没有。淑姨忽然就跳出来抓住我了!我原本就是守法良民,这里又是什么的地方,我怎么可能敢去做那些害人的事。难道我嫌活得太长了么。冤枉啊,我真的是冤枉呢。” 淑姨从来不轻易说大话,可方晴,说的话也有道理。秦爵左右看看,不由得好生为难。旁观者清,秦卿见秦爵是两边都问不下去的了,他到底是做安全事务工作的,刑侦工作比较熟悉,便道:“淑姨,你说方晴下药,那证据呢?” 淑姨撇撇嘴,说:“证据?早就被她销毁了。” “我才没有销毁证据,因为根本就没那东西!不信你们搜我身啊!”方晴不甘示弱地反驳道,她才不怕搜身,药粉只有一包,这药粉见水即溶,早就随着厨房地上的污水流到下水道去了。至于那块纸片儿,刚才掉在地上的时候被围观的人七脚八脚地踩了个稀烂,压根儿就不能辨认原本用途。 秦卿不理方晴,问淑姨:“淑姨,你见到她下药了吗?” 淑姨点头说:“她手里拿着一个小纸包,药粉是装在纸包里的。结果我抓住她手腕的时候,这贱人随手一扔,就把药粉全部倒进污水里了。”说着她朝地上那片霉霉烂烂的纸片撇撇嘴,“就是这张,包装纸还在,药粉却没有了。” 说话间,秦卿的手指尖上,却沾上了一点点的浅黄色粉末:“是这种药粉吗?” 方晴的脸忽然变得刷白。 这一丁点儿的粉末,是她被淑姨抓住的瞬间,从纸包里抖出来,洒落在灶台上的。只有不起眼的一丁点,甚至连方晴自己都没有发现。 秦卿的眼睛太厉害了! 秦卿把那粉末捻了捻,又放进鼻子里嗅了嗅:“这是巴豆粉。” 秦爵也是脸色大变,他转头看着方晴,脸色铁青。 “这么说来,我虽然很少回家吃饭,可也知道,方小姐你是从来不进厨房半步的。”秦卿慢慢地说,“在口供不一致,而事实真相又只有一个情况下,那么可能性则有两种。一种是淑姨在撒谎,方晴是无辜的;一种是方晴在撒谎,淑姨是无辜的。如今这些粉末虽然不能证明方晴在撒谎,但起码证明了,下药这个说法上,淑姨没有骗我们。” 他沉吟起来:“说起来,我想起了。前两天,晓云吃过了酸菜猪肉炖粉条,晚上足足拉了一晚肚子,第二天都还没有好。我原本还以为是她的肠胃不适应东北口味的菜……可是,那天晚上,晓云是跟大嫂换过了酸菜汤的。那么莫非晓云那天吃的那碗汤里,也有巴豆粉?” 一层一层的抽丝剥茧,方晴浑身筛糠一样抖起来,身子直往下软。淑姨瞪着她,那眼神恨不得吃掉她。 秦爵面无血色,只是木然地听着秦卿的话。 “酸菜汤里有巴豆粉,可那碗酸菜汤原本是要给大嫂吃的。只是晓云临时跟大嫂换了,所以中招的是晓云。于是那个下药的人,眼见大嫂平安无事,就打算故技重施。” “上一次家里只有三个人吃饭,而妈妈是不吃酸菜的,所以她在其中一碗下药就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中了——事实上,原本应该是百分之一百,因为为了优待孕妇,分量大的那碗本来是大嫂的。而今天吃饭的人比较多,再在其中一碗里下药,那命中目标的几率就小了。所以这一次,她学了乖,不在已经分好碗的酸菜汤里下药,干脆在整锅汤里下药,让我们一起中招。” “酸菜属于发酵食品,肠胃差的人不耐受,吃了拉肚子也是常有的事,谁也不会怀疑到酸菜里有猫腻。可是,怀胎不足三月的孕妇拉肚子,却很容易因为电解质紊乱而流产……这个人真正的目标,一直都是大嫂。” “秦……秦卿,你的推理真精彩啊。可你还是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汤里有药,又或者是我下药呢。再说了,那不是没影的事嘛,晓云拉肚子都是几天前的事了,你可不要胡说啊。”方晴苍白着脸,努力反驳着秦卿。 秦爵像不认识她一样,用野兽般的眼神剐着她,只是大祸临头,方晴也管不得这么多了。 “方晴,枉你也是读过书的,你怎么不知道呢。在刑侦中,物证固然很重要,但是在人证动机充足的情况下,也是可以正式立案的。再说了,淑姨在你作案时候抓住了你,这叫抓现行,只需要证明淑姨的话句句属实,就完全可以案件成立了。至于你认为,这一次是下药未遂,没有造成受害者的直接伤害对吧?”秦卿眼神忽然冷了下来,“那么,难道在你心里,要害的人只有马尔佳一个,晓云就不算是受害者了吗?” 说到最后,已经声色俱厉。 大哥在外面胡搞,他可以不管。 但是现在竟然连累了穆晓云,那么对不起,他秦卿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秦爵当然也知道秦卿生气的真正原因,他目光阴沉地盯着方晴,说:“方晴,你好歹毒的心!” “大哥,这个女人怎么处理,我不管。不过我不想再在秦家大院里见到她了。为了争宠,使手段谋害无辜的人。这种女人莫不是在夜总会里呆久了,是非黑白也不懂分了吧!” 秦卿说罢,甩袖而去。方晴扑上去拉住秦爵的袖子,哀哀地哭起来,十分可怜。 秦爵却脸色铁青,没有去理她。 事实上,秦爵好像现在才发现了方晴那不为人知的另外一面,他自己也有很多消息需要消化。 总而言之,方晴被暂时送回她的院子里。院门外多了秦爵的两个警卫员看守,秦爵说是要等她情绪好了再出来。事实上,目睹了这次事件的人都知道,那是秦爵软禁方晴了。 晚饭过后,秦爵心情不好,独自个出了门。秦卿陪秦长征、袁美说话。穆晓云就陪着马尔佳到院子里散步。 正在享受着早春傍晚的新鲜空气,不经意间,穆晓云和马尔佳就踱到了院子外面。 “两位夫人,晚上好。”淑姨见到马尔佳和穆晓云,笑着问好,“晚上的饭菜还合口味吧?” “真是多亏了有酸菜,我才能下一碗饭。这个小子,可真辛苦他老妈我了。”马尔佳抚摸着其实还没有见得到的肚子,微笑着说。 “淑姨,今天真是多亏你了。” “哪里的事。两位夫人是明媒正娶进来的。我这个当老人的,只要看到夫人和少爷们好好过日子,幸福快乐,就心满意足了。别的闲人想要来搞风搞雨,我这老家伙看着也生气呢。” 穆晓云笑着道了谢,淑姨低眉顺眼地跟她们擦肩而过,到正房袁美身边去了。 于是,这一个不大不小的风波,所有的知情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隐瞒着家长秦长征和袁美。 …… 房间里,却又是另外一种凝重的气氛。 秦厂长摁灭了手中的烟头,对秦卿说:“你哥呢?这件事,还是得让你哥也在场知情才行。” 他重重地哼一声道:“说起来,罪魁祸首还是他。却要我和你去给他代为受过!” “他心情不好,出去了。”秦卿老老实实地说。 袁美皱着眉头,叹了一声:“估计又到哪个夜店去了吧。这孩子,真是什么都好,就是不懂得那句老话:色字头上一把刀。” 秦长征冷哼不语。 “爸,其实我没关系的。被宋副部长打压也好,要升上去也好,都无所谓。我觉得能够在一个能够做事的岗位上就可以了。” 秦长征恨铁不成钢啊,都三十岁,结过婚的人了,怎么秦卿还这么天真? 爬得更高,才能看得更远。如今大好机会就在眼前,只需要搬掉眼前的绊脚石就可以上位。这秦卿居然说无所谓! 如果是秦爵,就算是自己亲生弟弟拦路,恐怕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开了吧! 可惜现在事实颠倒。成为秦卿绊脚石的,恰恰就是这个亲兄长秦爵。 “侯东的儿子侯耀,只不过撞死了个人而已。怎么这次事态闹得这样严重?”袁美见丈夫儿子脸色不善,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说,“撞死人,固然是不对,必须接受法律应有的惩罚。但是,有法律制裁不就行了吗,为什么m国那边却还是这样不依不饶,非得上升到外交事件?” “哼,借题发挥而已。之前维克托不明不白地死在国内,功劳都被中国夺了去。这些大国就觉得面目无光了。现在好了,中国高官儿子撞死了他们的公民,不让中国因为维克托事件,在国际上得到的好处全部吐出来,那就不是这帮海盗的作风了!” 秦长征说着,又点燃了一根香烟,也不吸,只是任由那细长的棍儿在指间明明灭灭。 “而且,这个m国人,并不是普通人。他表面上是个商人,实际上,却是帮侯东在国外洗钱的其中一个合伙人!”秦长征看看脸色煞白的妻子,还有一片木然,似乎早就料中的儿子,说,“你明白为什么他一定要死了吧?这根本就不是一场车祸!” “那……宋清和侯东他们……” “他们这次捅了马蜂窝,恐怕没那么容易脱身出来了。侯耀如今已经被羁押,他的欧亚司司长的位置,成了一块大肥肉。各派势力都卯足了劲想要吃到嘴里。而秦卿,我的好儿子,多亏了你之前打下的‘实干派’好口碑,又一直保持中立,甚至不惜得罪宋清被边缘化,如今竟然成了呼声最高的一个候选人。” 秦长征说到这里,眼角露出欣慰的光芒,随即又转凌厉,“就是你那个不争气的哥哥!偏偏被人抓住了两女一夫的痛脚,被人暗地里打小报告说他重婚!如果是无中生有的事也就罢了,偏偏还都是真的,让我要为你铺路都没法铺!真是气死我了!” 外交部欧亚司和涉外安全事务司,尽管属于同一个级别,但是油水和实权方面,却判若云泥。而且各大洲的事务司,都主要负责经济工作,在如今这个和平年代,更为容易出成绩,也更容易成为往上爬的资本。 在秦长征和袁美眼中,当然比起那个殚精竭虑又充满危险性的涉外安全事务司要来得有吸引力得多。 秦卿以无为而博得如今大有可为的机会,秦长征和袁美,都欣喜不已。以他们的能力,为孩子谋个好前程当然不难,但小孩自己本身有出息拼回来的职位,做父母的感觉又毕竟有所不同。 但是,既然是肥缺,自然就有人竞争。那些人在工作和私生活上挑剔不出秦卿的错处,不知道怎么的就把秦爵的三角关系扯出来了,找小三也就只是个道德问题而已,如今秦爵跟方晴住也住在一起,孩子都差不多有了,那就构成了事实婚姻。 重婚,可是实打实的要判刑的罪名。 这件事对秦卿来说,不能不说是一大阻力。 于是把秦长征气了个半死。 三个人正在说话时,“我回来了。” 秦爵携着满身寒风潮气,在屋外走进来。 他表情木然,身上却并没有惯常带着的酒气,左右看看说:“都十点钟了,怎么人这么齐?两个媳妇呢?” “秦爵,你吃完饭就跑哪里疯去了?”袁美问。 “心情不好,到外面去兜风。” “要说心情不好,你弟弟更有资格说这句话!” 秦卿连连打眼色给秦长征,秦长征只当看不到,“秦爵,你知道最近部里的事吗?” “我当然知道。”秦爵冷漠地说,瞟了秦卿一眼,“秦卿,恭喜你即将高升啊。” “如果真的能高升就好了!就是你,你的不检点,不光闹得家里鸡犬不宁,现在还连累你弟弟!秦爵,我要你赶快处理好后院那个狐狸精,我都跟你说多少次了,在夜总会里认识的女人,要不得!如今好了吧?她一进门,我们家哪里还有好事发生过?你妈心疼你,我可有本事不认你这个儿子!” 秦长征说到后面,已经气得浑身颤抖,袁美连忙来到他身边,轻轻抚着他的背,自己也开口说:“秦爵,不是老妈说你。如今都是现代社会了,你拖着两个孕妇,算什么个事?早前妈跟你说过,如果你铁了心跟方晴一起,那就离婚,妈去跟佳佳家里说去。结果佳佳又怀孕了!你还不赶快做个了断,到时候佳佳月份也大了,两个小孩,两个女人,对于佳佳和方晴,都耽误了她们一辈子,而对于你,你可是犯了重婚罪,要坐牢的啊!” 秦卿看着面色变幻的兄长,仿佛感受到秦爵脑中那些纷乱的思绪,他自己心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个念头:还是专一一点好! 秦爵沉默半晌,最后重重地说:“爸、妈,你们放心。方晴那里,我会处理好的了。这些年来,是我对不起佳佳,我以后会好好对她的。只是……只是方晴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 他话没说完,袁美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道:“你放心。如果方晴放心交给我们的话,那个还是我们的亲孙子。这件事就交给妈妈我吧,我会去说服佳佳的。” 秦爵默默地点头,转身出了房。 秦爵这个反应,反而大出秦长征意料之外。他还不知道这段时间里,家里天翻地覆的变故还有秦爵的心情变化,之前几年时间,为了个方晴,不知道伤了他们老夫妻多少脑筋。秦长征和袁美软硬兼施,好说歹说,什么手段都用尽了,秦爵就是抱着她要死要活,但是刚才听秦爵的语气,是像要跟方晴分手? 秦长征看看一脸放松的妻子和小儿子,不由得有点摸不着头脑:“秦爵今天……难道真的是脑子开窍了?” “当然了,他都这么大个人了。又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再怎么拎不清,也得被迫着成熟起来。”秦卿说着,欠身站起来说,“时间已经不早了,爸爸、妈妈,你们早点休息。我也回房间里去了。” 秦爵痛下决心,来到方晴的院子里。警卫员看到他过来,连忙打开院门。他一阵风似的来到方晴屋门前,举手敲门。 “谁呀?” 里面传来方晴的声音。 “是我,秦爵。” 方晴惊呼一声,说:“你等等我,我这就来。”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方晴才走出来打开了门,她眼圈红红地,却面带笑容:“秦爵,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见到这张相处了五年的,熟悉的面孔。秦爵那股冲动的心情忽然冷静下来,早就做好的决定,也迟疑了。他笑道:“来看看你。” 方晴往旁边一让:“进来吧。” 秦爵进到房间里,没有往床上坐,而是坐到了客人的位置上。方晴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她如今已经怀孕37周,肚子很笨重了,原本漂亮的瓜子脸也浮肿了不少,只有那双褐色的猫眼,依旧透出往日狡黠的风采。 当年就是这双琥珀色的瞳仁,迷得秦爵不能自已。 “你刚从哪里来呢?不用去陪她吗?” 秦爵当然知道方晴口中的“她”指的是谁,他只是不回答,一叠婴儿的和尚袍忽地跃入眼帘,像带了针,刺痛了秦爵双眼。 “那是……”他对着和尚袍努努嘴,柔软的质地,雪白的颜色,叠得整整齐齐地,显而易见,是刚刚洗好放出来的。 “是宝宝的衣服。因为不知道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所以我特意准备了中性的颜色。”方晴温柔地笑道,“虽然……虽然这个宝宝出生时,家庭并不完整。但我还是希望可以给她完整的母爱。” “……你会是个好妈妈。” “也是因为,那是我们的孩子。” 方晴的瞳孔内没有焦点,似乎放到了很遥远的地方。她语气轻柔,声音,也飘渺起来。 秦爵心中涌过一股暖流,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方晴不失时机地握住了他的大手。 “方晴,这些年来,真是委屈你了。” “不,我不委屈。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够了,真的,真的就够了。” 方晴语气激动,就连她的身子,也微微颤抖着。秦爵低下头去,方晴那略显浮肿的手指投入眼中。 猛地,这双手,跟另外一双手重叠起来:这双手拿着一包巴豆药粉,徐徐地往热气腾腾的酸菜汤中倒去。 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秦爵回复了清醒。方晴刻意营造的柔媚声音,飘入耳中:“秦爵,你爱我吗?” “我……我……” 秦爵注意到,方晴的被窝里,隆起了坚硬的一物。看那形状,倒有几分像笔记本电脑。 墙角落的网线,蜿蜒而至书桌处。无线路由器的灯明明灭灭,信号灯一闪一闪地,显示网络正在使用。 她怀孕八月了,还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自己肚皮上上网?! 马尔佳自从上次在医院回来,就自动自觉地把屋子里的所有电器都挪走了,如今她的房间复古得可以拍古装戏,一丝丝现代化痕迹都没有。 “秦爵……” 秦爵回复了理智,想起自己这次是有事而来的,便跳出了方晴的问题,换了一种干脆利落的语气说:“方晴,我这次来是有事跟你商量的。” 方晴见他态度突然起变化,不由得愕然,那又是温柔又是妩媚的神气也僵硬住了,问:“什么?” “我……我希望你可以搬出这个秦家院子里去。我会在外面给你找房子,安顿好你和孩子的。我、你还有马尔佳的事,如今被人捅到部里去了,大家说得很难听。如果我们继续住在一起,同居到了一定时间长度构成事实婚姻的话,我很可能因为犯重婚罪而被控告。”秦爵说到这里,再次抓住了方晴的手,“方晴,你不希望我坐牢吧?不希望我就这样毁了前途吧?到时候,我和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方晴惊呆了。 “还有秦卿,也因为我和你这桩事的缘故,原本有机会调任到欧亚司做司长的,现在也只是暂时成了观察对象而已。方晴,你好我好,大家好这个道理,你一定会懂的吧?不能因为我和你的感情问题,而影响到别的无辜的人啊。” 秦爵说了两车话,方晴却仿若不闻,她只注意到一个细节:秦爵,一直在说“我和你”,而没有说“我们”。 “秦爵,你要我搬出去?”她轻声开口,眼中已经噙满泪花,“为了——为了你和你弟弟的所谓前程,你就要抛弃我和我们的孩子不管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你不能再跟我住在同一个屋檐底下,仅此而已。孩子的事,我当然会负责到底的。” 在搬进秦家之后,秦爵还能令别的女人怀孕的情况下,想要方晴相信他,搬出去? 那可难了。 更何况,好不容易,等了好几年才等到的登堂入室的机会,如今秦家里,正房的门槛都没能迈进去半步呢,就这样让她放弃吗? “我不搬,秦爵,我不搬!我知道,你是见到你老婆怀了孕,就想抛弃我了,对吧?你妈亲口说过,嫡亲的孙子最重要,所以你这个二十四孝儿子就要找理由来,撵开我们母子了,对吧?秦爵,你原来这么自私!” 方晴突然发飙,秦爵措手不及,而她言语之间涉及袁美,又叫他生气。秦爵也放高了声音说:“我都说过了,我不会抛弃你们!只是暂时搬出去而已!你在这个院子里住着,这里不也是过去小妾住的院子吗,难道你还想要我跟马尔佳离婚,让你搬到那个屋里去?还有,不许说我妈!” 方晴冷笑起来:“哼,终于说出真心话了吧。你不会离婚!你们现在是和美家庭了,可我呢?我没名没分跟你这么多年,屁都没有捞到一个!如今你当我是什么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就算当年在夜总会上班,作为头牌的我也都没那么轻贱过!” 方晴的一大特点,就是从来不避讳自己曾经在夜总会上班这段过去。以前秦爵只以为因为她卖笑不卖身,心底坦荡荡的缘故。如今却发现,方晴敢情还很自豪自己曾经是头牌这个事实呢。 他大男人的自尊顿时被冒犯了,但良好的家世教养,又让他说不出更粗野的话来。方晴双手抱臂,往椅子上一坐:“反正,我是在这里生定了。你到时候重婚罪也罢,不重婚也罢,也休想叫我离开!如果被告了就更好,你爸不是手眼通天么,坐个一年半载牢出来,正好不在官场混了,到时候我不介意,马尔佳也不介意的话,你有多少个女人都不会有人整你了。” 这说明方晴完全不介意多女一夫,只要老公足够有钱有权有势就可以了吗? 但是爱一个人,不是应该像马尔佳那样,尽管对方讨厌,也不惜一切来宣布自己的独占权的吗? 莫非方晴并不爱他? 秦爵脑中混乱一片,又跟方晴再无道理可讲,猛地站起来,大踏步地就走到房间门口,想要离开。 方晴原本抱着双臂,别开脸,一副夜总会小姐的刁蛮泼妇模样,对秦爵离去爱理不理地。就在秦爵打开门时,她忽然变了脸色,捂住了肚子。 “嗯……” 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呻吟声,秦爵没好气地回过头去,硬邦邦地说:“你不要以为现在你装可怜还能骗到我……” 方晴却捂着小腹,已经滑坐在地上,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滑落下来。听到秦爵的话,方晴也不反驳,而是费劲地说:“秦……秦爵……我要生了……” 暗红色的血,在方晴的腿上迤逦而下,浸湿了她脚上的棉拖鞋。 秦爵吃了一惊,连忙大声叫人,又抢上前去扶着方晴。 “方晴!方晴!” 警卫员很快叫来了120,袁美和秦长征知道是方晴要生之后,只是吩咐了一句:“秦爵看着点”,就没有动静了。 秦卿和穆晓云在睡觉,马尔佳早也睡着了。 于是只有秦爵跟方晴在救护车上,一路往医院疾驰而去。 “秦爵,秦爵!” 临产的阵痛,一波一波地袭来,方晴想要拉住秦爵的手。秦爵却窝在救护车一角,脸色阴沉。 到医院,做检查,马上就推送到手术室。 秦爵办理了相关的手续,交了一大笔钱,又雇了个月嫂和护工之后,就离开了医院,回了秦家。 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去,房间里静悄悄的。秦爵摸到自己床边,马尔佳呼吸深沉,似乎睡得正香。 方晴的孩子,还是降生了。 袁美的话在秦爵耳边响起:“其实最无辜的还是佳佳。” 以前只是觉得这个大小姐刁蛮无理,难以侍候,所以非常反感她。即使迫于无奈成了夫妻,那亲热的事也是有如拜年。 秦卿结婚那晚,要不是被人灌醉了,他也不会跟马尔佳有了那一夜…… 可是,自从知道她怀孕之后,也许是她的行事脾气变了,也许是方晴变了,自己却越来越待见这个结发妻子起来。 她虽然刁蛮,容不得人近自己身,甚至因此而解雇了那个老保姆。可也只是解雇而已,而且后来秦爵听说,马家还帮那个老保姆补上了社保的钱,让她从此能够领取退休金,安然养老。 她对自己的保姆大声说话,却没有打过,反而从家乡东北来了什么特产,总是第一时间分给身边人。 她对父母,也没有什么不敬之处。 说起对父母……方才方晴才真是鬼上身了,终于说出了她心中对袁美的真正看法了吧。秦爵冷哼了一声,伸手摸上了马尔佳的被子。 甚至,自己那样冷淡地对待她……每次回东北娘家去,马家的人却还是对自己这个女婿客气备至。以前自己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是借了父亲的势,还有自己本身也平步青云的缘故。 然而如今回想,马家跟秦长征也只是略逊一筹,根本用不着拍秦长征的马屁。显而易见,是马尔佳从来没有跟娘家说自己坏话,马家认为他们夫妻感情很好,所以才这样疼爱秦爵。 “对不起……” 秦爵情不自禁地低声说。 说不上是爱情,因为爱情早已经在跟方晴的多年纠葛中磨光。 但秦爵本质毕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自己对马尔佳造成多大伤害,他还是知道,并且如今也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愧疚。 冷不防被子闷闷地传出低声细语:“你回来了?” 秦爵被吓了一跳,马尔佳睡眼惺忪地伸出头来,问:“秦爵,方晴不是生孩子去了吗?怎么你回来了?” “我……我来收拾一些东西,这就到医院里去。” 曾经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摆脱马尔佳,到方晴身边去。如今生平第一次听到马尔佳理所当然地让自己走开,秦爵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他甚至也没有即将为人父的那种喜悦,方晴孩子的降生,反而带给秦爵巨大的恐惧。这个私生子一天存在着,日后就将会是自己仕途上的定时炸弹,随时把他炸得粉身碎骨。 马尔佳点点头:“衣服可要带够了。如今虽然已经到了三月,倒春寒可不是闹着玩的。要不要让家里带个人过去?像淑姨这些经过事的,能帮上你不少忙呢。” “不用了。我雇了月嫂和护工。家里的人……方晴多有得罪,还是不要惊动为好。” 方晴前两天才跟淑姨吵过架,秦爵可拉不下这个脸。 他奇怪地问:“马尔佳,你不是很讨厌方晴的吗?为什么这次却……却……” 期期艾艾地,觉得马尔佳光明磊落,自己的想法却太过阴暗,阴暗得不好说出口。 “却这样为她着想起来了?”马尔佳笑着摇摇头,“她抢走了你,我讨厌她。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她被父母不负责任地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已经很可怜了。我为什么要去为难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 一边说着,她一边低下头来,轻轻抚摸着自己小腹:“我也快要当妈妈了,很能体会方晴的感觉。所以我帮的不是方晴,而是那个小孩。” 秦爵心中五味杂陈,他深深地看了马尔佳一眼,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就离开了卧室。 重新赶到医院,就有医生赶过来,对秦爵说:“秦大少,你朋友刚才已经生了,是个女孩!” 秦爵木然地点点头,说:“请你们好好照顾她。” 他的反应一点都不像个父亲,漠不关心的模样。所以医生丝毫没有怀疑方晴和他的关系,只是说:“我说秦大少你可真是对朋友没话说,你朋友刚才真是危险啊,差一点大出血。要是有点儿什么闪失,送她入院的人是你,她的老公爹娘不跟你拼命了!” “这么危险吗?”秦爵惊讶地问。 医生扶扶眼镜笑着说:“是啊。要不是看在秦大少你面子上,我们原本想不收她的呢。这种病人,要是没有直系家属在,我们一般都是不接收的,责任太大!她啊,都不知道流过多少个孩子了,那个子宫壁薄得像纸一样,能够怀孕而且还能够熬到足月孩子才出生,真是奇迹!” 秦爵如遭雷击,整个人愕在当地。 流过孩子?! 可是,他跟方晴第一次的时候,那块殷红……如桃花一样醒目。当时自己心情激动得难以言表,而方晴则脸上,则红潮欲褪未褪,娇羞脉脉地看着他:“秦爵……我真开心。” 反而是马尔佳的第一次没有落红,他从此心里就落了芥蒂。 满腔惊疑交错,秦爵不动声色,点头谢了医生,然后就悄悄地来到了方晴房间里。 孩子因为有一点呛到羊水,所以被送到新生儿病房了。方晴手术麻醉未过,正在房间里静静地安睡。 月嫂见到秦爵进来,连忙站起来说:“大少。” 秦爵摆手示意她安静,然后走到方晴床边,盯着她。 “方小姐年轻的时候,生活方式可能不太健康,疏于调养,所以很是虚弱。不过月子病月子治,这个月只要把她交给我,我担保以后她还是活蹦乱跳的。” 秦爵点点头,说:“那就拜托你了。我在部里还有事,要去上班了。” 月嫂答应着,秦爵就离开了医院。 回到部里,才不过早上七点钟,秦爵一晚上没睡,现在也不觉得怎么困倦。他打开百度,先输入“月子病”三个字,网页信息一条一条地浮现出来,秦爵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看完之后,他又输入了“落红”“处女膜修补”等字眼,一一查了过去…… …… 最近天气都很好,尽管晚上仍然寒风料峭,白天却都春光明媚,温暖宜人。s市四季如春,穆晓云最受不了帝都这种北方的冬天了,如今天气回暖,她心情也好了起来。 书稿的翻译已经提交给了红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一时心血来潮,就想整理一下自己的嫁妆。 最近秦家乱哄哄的,她也没心情去弄自己的东西,这个东厢房,有两个大窗子,又宽敞又明亮,拿来做杂物房真是可惜了。穆晓云早就思量着把里面的杂物清出来,做个小书房。这样她就不用每天跟秦卿抢电脑抢书桌。 几个人齐心合力,把那些箱箱柜柜都清了出来,除了穆晓云的东西之外,还有秦卿原来在军队里的杂物,足足放了半个院子。 小梅惊叹着说:“呵!那屋子里竟然塞了那么多东西,可真够瞧的!” 穆晓云也很惊讶:“就是,你们到底怎么把这些东西放进去的?” “都是小梦安排放的。反正东西用不着用得着地,就都塞进来。她说,只要二少爷的房间整齐就可以了。” 小梦还真会做表面功夫,也就是秦卿长年不在家她才能钻这个空子。 现在小梦既然已经不在了,穆晓云也懒得追究,她挥挥手说:“小梅,家里还有别的用不着的房间放东西吗?” 小梅还没说话,远处传来说笑声:“哟,我来得不巧了啊。” 伴随着爽朗的笑声,袁美领着马尔佳摇摇的走了过来。 马尔佳看看满院子的东西,对穆晓云大惊小怪:“晓云,你在干嘛呢?搬家吗?” “我见天气好,就想把我那些用不着的东西搬出来晒一下,顺便把东厢房整理出来,布置个小书房。没想到那房子虽然小,却塞了这么多东西!现在正在发愁怎么收拾呢。”穆晓云笑道,“妈妈,大嫂,你们来得正好,帮我出出主意呗。” 袁美笑着摇头:“难得你有这个心思,这个房间我也一直觉得可惜了。想帮秦卿收拾呢,只不过那孩子一年到头都不在家里住,我就想象罢了。还是你年轻人好精力。” 马尔佳想了想,说:“晓云,打算怎么布置?这些都是秦卿军中的破烂玩意,用不上啊。” “用不上的东西,等秦卿回来我让他扔掉。我这儿还缺几件家具,下午就让小梅买了回来。书房里别的东西也不用放太多,就几件玩意儿,拉个网线就好了。我自己带本本过去,不另外装机了。” 穆晓云已经在那堆杂物里挑了一套旧桌椅出来,她自己的嫁妆里有摆设玩意,她边收拾东西,边说话,听得袁美连连点头。 马尔佳笑道:“家具什么的你也用不着买,我院子里有好几套呢,双人沙发也有,茶几也有,书柜也有。你要什么只管到我那里搬就是了。” 穆晓云惊讶道:“你那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家具?” “秦爵结婚时,我也打了一套家具过来的。加上秦卿原本房间里的,我院子地方大,那些旧家具就都堆我那边去了。我还想着这些天找收破烂的来收了呢,又想着怪可惜的。秦爵的年头远了也就算了,秦卿的家具还都新的很,现在算是物归原主了。” 袁美笑着说:“佳佳说得没错,就这么办吧。”她又想了想说,“至于剩下用不着的东西,方晴的屋子旁不是还有个空房子吗,就堆到那边去吧。她只有一个人,占地方不大。” 穆晓云听到这话,愕然抬头,却见到袁美笑容一如往常,并无半分波动。 怔忪只是稍纵即逝,穆晓云转眼就答应道:“好的。” 于是袁美和马尔佳又欣赏了一会穆晓云箱子里的秘色瓷和白玉如意,还有孙景炀和余青童这两个烧包送来的一整套钻饰,说笑一会,袁美叫穆晓云注意点别累着,就走掉了。 穆晓云身体好得很,又怎么会那么容易累着?她看离午饭时间还早,干脆就指挥小梅把东西挑拣好之后重新装箱,抬到方晴院子里去。 方晴还没有出院,院子里空无一人。好几天没有住人的院落透出一股冷清。穆晓云顾不上歇口气,拿出袁美给她的钥匙,打开了那个空房子。 里面地方果然很大,只有几张破旧的木床,都是以前的人换下来的。现在正好拿来放东西了,一切自然有小梅打点。穆晓云见房间里一片灰尘乱扬热火朝天的,自己就走到一边去,身子往后一靠,冷不防背后竟是空的,她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个屁股墩。 穆晓云被吓了一跳,原来她无意之中靠在方晴房门了。那天晚上救护车离开的时候,秦爵忘记把门给关上,反正秦家警卫森严,毛贼就算长了天大的胆子也闯不进来。 “真是的。”穆晓云虚惊一场,笑着擦擦冷汗,一抬眼见到路由器也没关,网络灯还在闪着,便走过去关掉了网络开关。 “他们也真是太匆忙了吧,电器这样子开上几天很容易坏掉的。” 穆晓云一边左右四顾着,看看房间里还有什么电器没有关掉。 结果地上排插上还有一条电线连接着,直往方晴的被窝里去,穆晓云循着线找过去,在被子底下,方晴的笔记本电脑居然还开着,只是在休眠状态。 “都要生孩子了还把电脑放在床上?” 也不怕生个畸形儿出来。 穆晓云直摇头,随手拿起电脑按了几下,准备帮方晴关机。 硬盘旋转着,熟悉的微软界面显示出来,方晴还有好几个浏览窗口没有关。当穆晓云看清了其中内容之后,忍不住目瞪口呆,久久不能说话。 外头小梅和几个保姆干得汗流浃背地,终于把东西堆得七七八八了。而且因为小梅比较有条理堆放,这原本塞满了东厢一个房子的箱子杂物,如今仔细整理出来在这里还空出了不少地方。 旁边方晴的房门吱呀开启,小梅抬起头来,看到穆晓云匆匆忙忙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夫人,你要到哪里去啊?”小梅连忙大喊。 “去大夫人那里!” 穆晓云头也不回地回答着,一阵风就走掉了。 …… 傍晚时分,秦爵出人意料地一早回家吃饭。他神情憔悴,胡子拉碴,双眼毫无神采。吃完饭后,秦爵无精打采地说:“我吃饱了,先去睡一会。” 秦长征和袁美现在对大儿子都没有好脸色,对他的话毫无反应。反而是秦卿和穆晓云答应了一声,秦爵放下碗筷就离开了饭桌。 “爸爸,妈妈,我也吃饱了。”马尔佳说着,也放下碗筷紧跟着秦爵走掉。 秦长征看着他们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直到他们消失在自己视线范围内,这才叹气道:“你这个哥哥啊,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他的目光,转而投向秦卿,已经变得愧疚:“秦卿,爸爸这次帮不了你,真是非常难过。不过你放心,到外面历练只是暂时的,有机会了,爸就会把你搞回来。” 秦卿反而轻松很多,他笑道:“欧亚司树大招风,我资历又浅,原本就没多少期望能够真的当上这个司长。再说了,爸爸,其实这次外调,是我主动提出的。” 秦长征惊讶地看着小儿子,愕然道:“你主动提出的?为什么?” “我觉得外面广阔天地,大有可为。何必非要呆在帝都这里熬资历纠结人事关系?所以当时部长跟我谈话,我就主动提出要外派了。” 这些部里的事情,穆晓云也是这个时候才有机会听到,她插嘴问道:“秦卿,你要到外面工作?” “对呀,那晓云怎么办?”袁美也问。 “晓云,你先别着急,这个地方你听到肯定会开心。就是s省政府。我这次去担任外事处厅长。” 啪嗒,穆晓云手中的筷子落在饭桌上。 s省外事处这大半年来工作成绩都不佳,在年终考评的时候得了个差等。李厅长的工作能力备受质疑,他为了从风口浪尖上躲下来,竟然提出了提前退休的申请。而且因为他之前做了工作的原因,也被顺利批准下来了。 正好外交部这边,也是各种暗流涌动的,秦卿厌倦了这里的一切,在s省政府里的内线口中得知了这个信息之后,就第一时间开展工作,申请外调。 这样一来,不光是外面的朋友乐于帮助秦卿,推波助澜,就连外交部来,宋清那一派的人,也乐于把秦卿往外面推,于是秦卿的申请就非常顺利的通过了。 今天,组织部正式下了秦卿工作调动的红头文件。委任他为s省外事处处长,正厅级待遇。 袁美这才了解了事情始末,笑着对穆晓云说:“这么说来,倒不完全是坏事呢。” 只有秦长征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说:“在外面天高皇帝远的,信息不灵通,就有什么好处以后也轮不到你了。” “可是,爸爸。换个角度想,就是中央就算有什么风波,也牵连不到我了吧?” 最近侯东宋清一派动作频繁,已经引起了中央元老院里另外一派人马的不满,各种明争暗斗非常厉害。 在未来的三四年间,恐怕帝都里都不会平静。只等着某一天,某一样事件,来引爆。 秦长征又如何不知道这般缘故,他沉默了一会,说:“你已经长大了,秦卿。” “好了好了,吃饭吧,吃饭。你大哥大嫂这些天心情不好,吃饭都猫儿食似的。你们两个可得好好吃多点。” 在婆婆大人的指挥下,秦卿和穆晓云相视一笑,再度捧起了饭碗。 而另外一边,秦爵和马尔佳的卧室里,秦爵看完马尔佳给他的东西,面如死灰。 “秦爵,你可能会很恨我,破坏了她在你心目中的形象。但是我真是不忍心看到你受欺骗……”马尔佳坐在房间另外一角,淡淡地笑,“所以,考虑再三,我还是决定直接让你看,不予评价了。这个电脑里的东西,都是晓云在方晴房间发现的。她跟方晴可是从来都河水不犯井水,用不着做手脚。” 秦爵脸色铁青,拿着方晴笔记本电脑的大手关节发白。 这个电脑,他看到过很多次,却出于尊重隐私的考虑,从来没有起过看里面内容的念头。 结果,在那长达几百页的qq聊天记录里,竟然都是方晴的接客资料…… 这个婊子,居然有一个嫖客专用联系qq! 而且就在他去找她的那个晚上,她还在用那个qq,在跟那些男人打情骂俏! 巨大的绿云笼罩在秦爵脑袋上,他觉得脖子都要被那绿帽子压得断掉。 “这个……这个……” “婊子”一词在秦爵嘴边滚来滚去,出于良好的教养,始终没有滚出来。他发现自己真是太傻了,方晴只是样子长得清纯,带了那么三四分书卷气,他竟然这么多年来,都相信她“卖笑不卖艺”的谎言! 要真的卖笑不卖艺,可以在“人间娱乐城”这种地方做到头牌吗?! 由一及三,秦爵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到底会不会做了便宜老爹……方晴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 他丢下那笔记本电脑,冲出房间去。 马尔佳默默地跟在他身后,拿起那个电脑,叫来小兰:“小兰,把这个东西放回方小姐的房间里去。小心不要弄坏了。明天一早,你叫上两个人,把方小姐的东西收拾收拾,再去租个房子,把东西都搬出去吧。” 小兰答应着接过东西走了,马尔佳再也没有瞧一眼那个笔记本电脑——贱人的东西,她嫌看着碍眼。 …… 方晴的女儿,长着跟母亲一样的瓜子脸,刚从新生儿病房里出来的她,显得非常乖巧。刚刚在母亲怀里吃饱了奶,在月嫂怀里沉沉地睡。 “秦爵,你来了。抱抱你的女儿吧。”方晴见到秦爵来到很高兴,前几天的争吵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仍然那么善解人意,和风细雨。 秦爵不太自然地看着那张脸,最后还是转头看孩子:“好的,抱抱。” “新生儿都软绵绵的,要小心托住她的脖子哦。”月嫂一边说,一边把宝宝递过来,秦爵笑着接过,居然抱得十分妥当。 悄无声息地,拔下两根小头发,婴儿痛觉神经迟钝,竟然没醒。 离开医院后,秦爵径直来到了dna检验中心,直截了当地说:“我要做亲子鉴定。” 亲子鉴定需要三天才出结果,而这三天,秦爵可谓度日如年。 这三天对于秦卿来说也十分难熬,因为外调的事已经传得通了天,秦卿每天白天忙着工作交接,晚上就忙着应酬,忙得连公粮都没时间交。恨得穆晓云牙齿痒痒地,直接把一床被子送到了新装修好的东厢小书房里去,让秦卿提前享受了原本应该是穆晓云享用的书房。 春雨时节,很快就来了。 方晴明天就要出院,而拿到鉴定书的秦爵,心情就像那浓浓的春雾,沉重凝涩。他还不知道马尔佳已经不声不响地帮方晴在外面租了房子,搬好了家,方晴的院子,自从那天生产之后秦爵就没有再踏足过,如今那个院子已经面目全非,方晴存在过的痕迹被马尔佳全部抹消掉。 并且把笔记本电脑里的东西也给方晴看了一份拷贝,方晴的反应如何,尚未知晓。 雾霭沉沉,无星,也无月。 秦爵心情烦闷,信步由缰地在院子内散步,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黑影。 “是谁?!” 秦爵大喝。 那黑影直起身子来,“大哥,是我。怎么你还没有睡?” 原来是秦卿,抱着一床被子,正试图勇闯穆晓云的房间。秦爵又好气又好笑,这夫妻俩都身手不凡,要真的打起架来,这个院子里可是无人能够阻挡。 “你搞什么啊,鬼鬼祟祟的。” “天凉,我担心晓云冷着了,过去给她暖床。” 三个字蓦地从秦爵脑中闪过:老婆奴。 他笑道:“别急着暖床了,来,咱们哥俩好久没有喝酒,陪哥喝喝酒吧。” 秦卿欣然同意。 两个夫人都睡着了,正院里的袁美和秦长征更是早早歇下。秦爵把风,秦卿爬墙,在秦长征书房里偷出两瓶极品茅台,又在厨房里翻出了一些下酒小菜,哥俩就在正院花园里有滋有味地喝起来。 “你什么时候上任?”秦爵问。 “还有一个月。不过我们打算明天就出发,晓云在那边长大,朋友很多,到时候先走访一下朋友们再安排我的事。” “住的地方定好了吗?” “定下来了,晓云在那边有房子,我们也不麻烦单位了,住自己家的房子。” 张口闭口都是晓云晓云的,秦爵真是有点听不下去,他说:“秦卿,你争点气好不好,咱们可是爷们儿,怎么老惦记着个女人。” 还有,竟然被女人发配去睡书房,真不像话! “可是,大哥,”秦卿竟然无辜地指出,“你睡书房的日子比我更长吧?”他数数手指头,“一年,两年,三年……足足三年半了!” 秦爵脸上有点发烧,他尴尬地干咳一声说:“我那个……主动自己出去睡跟被人赶出去睡是有本质不同的!” “其实晓云也是为了我好。她知道我最近忙,我睡觉又警醒。这么晚回来大家互相影响反而都休息不好。东厢房现在水电煤气一应俱全,我晚回来就不影响到任何人,洗个澡一觉睡到大天亮了。” 秦爵还是无法释然:“我真是不明白,穆晓云到底有什么魔力,可以把你变成这步田地。” “晓云啊,我是敬重她,又爱她。” 过去许多往事,历历在目,秦卿仰天叹道:“她是一个非常聪明,又非常坚强的女孩子。古人所说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就是她的最好写照。” 秦爵张口结舌,半晌才说:“秦卿,你对你老婆评价太高了吧。” 秦卿笑了笑,说:“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对她的印象实在说不上多好……尽管聪明伶俐,却没有用在正途,只是一些女孩子的小心眼。可是两年之后,再次见到她,她竟然有资格作为优秀学生代表来参加校庆活动,那时候我就对她有了改观。” “因为我知道,我们这个行业的进修学习,是容不得半点花巧的,非下苦功不可。果然,之后的相处时间,印证了我的推测:她为了提升自己的实力,付出了非常艰苦的努力。你可不要笑,大哥,你喜欢方晴,不是因为她出色的个人素质和家庭出身的强烈对比的吗?但是,同样是手头拮据,方晴选择了去坐台,穆晓云,却选择了去旅行社做翻译,用自己的专业知识来堂堂正正的赚钱。” 秦爵原本在旁边嗤笑,听到秦卿后面两句话,顿时收敛了笑容。 秦卿继续说:“接下来机缘巧合,她进了外交部的培训中心,我则被调到那边当主任,她刚好在我的班级上。她原本可以凭借和我的旧交情,去获得更多好处,最起码,只要让我在她的结业成绩单上大笔一挥,她就可以混过那几个月,平平稳稳进入外事处吃皇粮了。可是她没有,她一边负责学生工作,一边拼命用功,最后她的考核成绩是‘优秀’。” 秦爵想起穆晓云最近确实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做书稿的翻译,原本嫁入秦家,她大可以好像马尔佳那样安安稳稳做个高门主妇就可以了,但她还偏偏要去折腾开什么翻译公司。 他又想起,方晴大学毕业的时候,还有好几门课需要回校补考,那时候她还在夜总会兼职着,拖拖拉拉的,等到九月份的时候才拿到了毕业证。尽管如此,自己还是为她安排了在事业单位的行政工作,只是方晴没干多久就辞职了出来,理由是“有人给她小鞋穿”。 事后了解,那事业单位恰逢年底加班,活儿比较多。方晴做不完活,就认为是主任给小鞋自己穿了,从此辞职不干。 他便觉得方晴有些不懂事。 “也是那时候,晓云认识了小姨。小姨对这女孩子印象很好,才告诉了妈。妈就悄悄的来见了她,才知道她的存在。” 这里的缘由,秦爵就不知道了,他失声道:“老妈早就看中了穆晓云?” “别说穆晓云了,你觉得,以老妈谨慎的性子,之前没有偷偷的去看过方晴的吗?”秦卿语重心长地说,“只是她不跟我们明说,而那时候你也一门心思的认为,家里仅仅因为家庭背景不相配,反对方晴跟你一起,听不进爸妈别的意见罢了。” 秦爵想起当初父母反对他和方晴,其中一个最大的理由是方晴在夜总会上过班,品格不纯良。可自己眼中只看到方晴的倔强美丽,听到她的坏话就反感。 阵阵寒意自秦爵背上升起,原来当初父母那些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恐怕袁美知道,当面跟儿子说暗地里调查过方晴,自己会更加反感,所以才用了比较委婉的方式。 “后来晓云的工作表现,我也不多说了,部里多多少少都有她的说法。汶川搜救,奥运会,维克托的事,哪一件她不是出生入死的拼回来。所以,大哥,我又怎么可能不去敬她,爱她。” 秦卿拿起桌上的茅台,摇了摇,酒瓶子已经空了。他打开了另外一瓶,给秦爵满上。 “好酒需要年份,好女人需要缘分。缘分来了,我要珍惜啊。” 工作表现……说起方晴的工作表现,秦爵似乎没怎么想起她这些年有正正式式上过班。偶尔会应聘上一家企业,但都是去个半年三个月的就辞职不干了,她的说法是自己学语言的,接私活做就足够开销。 但是方晴的房租水电,吃穿用度,一草一木,都是秦爵掏腰包。也没有见她怎么寄钱回家,那个破房子依然破旧,而她的父母,仍然吃着低保。 想到方晴的工作,又想起那个长长的qq名单列表和那些qq聊天记录,秦爵鼻子冷哼一声,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秦卿,你遇到个好女人,确实值得去珍惜。”秦爵郁闷到,“可你哥我就没那么走运了。” “也别这样说,大嫂人其实不错的。刁蛮是刁蛮了一点,最重要是心地善良。如今你也是当爸爸的人了,还是踏踏实实过日子吧。” 说到后来,反而秦卿像是哥哥,秦爵是弟弟一样。 兄弟俩一直喝酒喝到天边露出了鱼肚白,这才大醉而倒,不省人事。 …… 等到秦卿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自家红旗轿车宽敞的车厢里面了。穆晓云坐在他身边,俏脸阴沉。 “老婆。” “你醒了。”穆晓云说,“还说跟人家一起收拾行李呢。结果你自己就成了一件大行李!” 秦卿讪讪地笑着,左顾右盼说:“好久没有和大哥一起喝酒了,开心嘛。” “和大哥喝酒?”小梅过来通知穆晓云的时候,却没有见到秦爵他的人影,残杯剩菜也早被秦爵收拾干净,所以穆晓云还以为秦卿昨晚应酬太晚,睡在院子里了呢。 “是啊。怎么?你没见过大哥吗?” 穆晓云摇摇头,恰好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穆晓云凝神一看,竟然是袁美。她说:“妈妈,我们还没有到机场呢……” “晓云,妈不是跟你说这个事。” 袁美的语气,隐隐不同寻常。穆晓云脸色一变,旁边正在撒娇的秦卿,见到她神情有异,也安静下来。 “方晴出院了,孩子不是秦爵的。亲子鉴定报告已经出来了。如今她在医院里要死要活的,死缠着你哥。你们现在马上到医院去,把她带到飞机场。我已经打发了人去打点一切,到了机场自然有人去接她,到时候我有安排。这件事,非得自己人去做才行。” 穆晓云说:“我知道了。” 她挂掉电话,对司机说:“到妇幼保健院去。” 汽车一路飞驰,很快就来到了妇幼保健院。穆晓云原本还担心会见到什么难堪的场面,然而让她松一口气的是,那种情况并没有发生。 车子直接来到地下停车场僻静的地方,马尔佳冷着脸,带着垂头丧气的方晴和孩子,已经等在那里了。见到穆晓云的座驾,马尔佳冲她略一点头,穆晓云跳下车来,秦卿也让了出去,警卫员就领着方晴坐进车子里。 “大嫂……” 和方晴随行的,还有不少行李。一辆貌不惊人的商务车也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穆晓云眼尖,看到了车厢里的大箱小箱行李,估计是方晴留在秦家的东西。那边一片忙乱,马尔佳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切,穆晓云无言地陪她站着。 半晌,马尔佳才冷冷地道:“晓云,我真羡慕你。” 穆晓云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说:“什么?” “你虽然出身平民,可是却自由自在,秦卿对你又专一。我真羡慕你。婚姻,或者真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 穆晓云忽然笑道:“如果婚姻是女人第二次投胎的话,大嫂,你现在不也脱胎换骨了吗?” 虽然还是直来直去的,好歹比起之前那个刁蛮小姐,要好得多了。 马尔佳冷峻的俏脸也露出一丝笑容来:“可能吧。我决定了,趁着现在秦爵还能听进我几句话,我们也想个办法外调。在家里,在父亲的庇护下,他始终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她冷笑一声,“而且离了这个环境,他也不至于太过胡思乱想。” 外调…… 帝都毕竟是秦爵和方晴相识相爱的地方,还有秦家那个方晴住过的小院子。秦爵难免会触景伤情,换个环境,身边又有妻子儿女陪伴,时间最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那边的人动作很快,不过十来分钟的功夫已经一切准备就绪。穆晓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马尔佳拍拍她的肩膀,说:“去吧。可别误了航班。拜托你了。” 穆晓云转眼盯着她,潋滟的杏眼对上细长的凤眼,她点点头,转身上了车。 一路无话,方晴那个宝宝乖乖地甜睡着,安静乖巧之处,一如她母亲。可能方晴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乖巧可爱的。 只是贫困的家境和过于诱惑的花花世界,让她逐渐迷失了自我。 袁美安排好了一切,她在一个远离帝都但又足够大的城市里,一个不起眼的部门找了一个不起眼却收入稳定的单位,安置了方晴。对于头顶那么大个绿云的秦爵还有因此而蒙受奇耻大辱的秦家来说,已经算是厚道了。 “……你真好命。” 穆晓云不想跟方晴说话,方晴却主动开了口。 穆晓云愕然地凝眸盯着方晴。 车子一路飞驰,光影交错,映着方晴的俏脸明灭不定。 “我说,你真好命。我跟你条件相当,只不过你遇到个有担当的好男人,竟然这么受他们待见!” 如果秦爵肯为她在袁美面前说几句好话…… 穆晓云叹气,大姐,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难道当小三的人都这副德行,完全执迷不悔? “到那边去,要好好上班。据我所知,秦爵这次不打算回头了。” “哼,他在帝都风流快活,却要我吃死工资?” 穆晓云心中一凛,方晴该不会抱着一拍两散的心思,准备使坏吧?她可要阻止这个疯狂的女人才行! “死工资得来的钱,当然不如两腿一张就有钱收那么轻松快活了。”穆晓云换上了一副冷淡的语气,打蛇打七寸。 方晴这种欢场女子,最是吃硬不吃软,秦家的人就是说话做事都太婉转太厚道了,才让这个女人吃得死死的。如今大伯子戴着绿帽子还得忍气吞声为方晴安排后路,这位小姐居然不领情。 方晴听到穆晓云这句话,脸色刷地变得雪白。她怒道:“你可不要胡说!我……我从来没有做过那种事!” “那几百个客人,都是跟你卖卖笑而已?还有,刘医师诊所里的流产手术记录上,难道是有跟你同名同姓的女孩子,恰好身份证号码都一样,冒充你去做了五次流产手术?对了对了,还有郑医师那里,处女膜修补。80块钱换来副总理大公子的死心塌地,这个投资真划算啊?” 类似的话,刚才袁美也跟方晴说过,只不过袁美措辞没有穆晓云这么刻薄。方晴厚着脸皮,竟然让她赖了过去。但是现在,她忽然发现,穆晓云比袁美年轻,也比袁美,要更放得下身份。 “其实你还想要过回那种日子,也不难。我打个电话给妈妈,只不过两分钟的事。那么你要改变主意吗?” 方晴连忙说:“不,不用了。” 现在好歹还有个分手费,她可不打算自掘坟墓! 穆晓云冷眼看着她,又看看那婴儿,说:“我劝方小姐,差不多就算了。我大哥可能不好意思承认,但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我大哥的种,我们上上下下都清楚得很。你就算想要闹到部里去,大家也就是当你上门讹人而已。还没有见过哪个女人带着不是自己的种上门认便宜老爹的。” 穆晓云对方晴并不感到同情,所以也不打算安慰她。她把方晴送到机场交给有关人员之后,就跟秦卿从特别通道赶上了自己所要坐的航班。 一上飞机,穆晓云浑身都松懈下来,拉上被子蒙头大睡,三个多小时之后,秦卿轻轻摇醒她。 飞机舷窗外,浓浓的雾气迷蒙不清,只不过眨眼之间,飞机就冲破云层,s市熟悉的市容逐渐放大。 南国的天空阳光明媚,秦卿巧克力色的俊朗面庞笑容满分。 “晓云,我们到家了。” 飞机场出口,昔日的朋友们:孙景炀、余青童、依伊、陈锦州、红姐,都在等待他们出闸。 四月清明已过,大地回春,绿意盈盈,这座南国城市正在用最美丽的姿态迎接着穆晓云的归来。那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时节,像经过黑夜之后的彩虹,特别心旷神怡,特别赏心悦目。 有新的生命,孕育在这无限春光中。 ——我是真正结局的分割线—— 2012年。 孙氏大厦内。 顺利完成了歌剧院工程的总结会议,孙景炀吩咐秘书先收拾东西,自己却没有跟着别人离去。 他径直转到了会议室旁边的小房间,有礼貌地敲响了门。 “美女,忙完了吗?” 门应声而开,挽着发髻,打扮亮眼的丽人走出来,满面笑容:“还有一点点就好了。” 孙景炀说:“那我先让明叔在楼下等我们。今天是重要日子,可不能迟到。” “知道了。” 穆晓云转头对刚从黑箱子里出来,疲惫不堪的年轻女子说;“朱瑾,你休息一下。今天晚上把会议资料整理好,明天拿到办公室存档。” 她又吩咐了几件事,旁边的秘书一一记下来。孙景炀抱着双臂在旁边耐心地等着,说:“以你现在的地位,用不着亲自到场监督区区一个会议吧。” “还不是看在某人的面子上。”穆晓云慵懒地整理着发髻,转身拿起了手袋,“走吧。” 一边走,一边说:“再说了,歌剧院项目中断多年,多亏了孙氏出大力,揽了这个烫手山芋才化腐朽为神奇,建成了这个全国奇迹的项目。省政府今年也盯得很牢呢。” “你家那位是不是因此而可以高升?”孙景炀吃味地说。 穆晓云坏坏一笑,不理他。 两辆劳斯莱斯,并排停在孙氏大厦门口,一黑一白,煞是吸引眼球。 “啊,余青童动作好快。” 黑色劳斯莱斯的窗户摇下来,露出余青童的笑脸:“依伊第一次生孩子我们没赶上。现在二少爷满月,怎么也得找个机会去闹他们一下。” “得了吧,你们两个也好收敛一点,外面传得很难听啊。什么豪门公子疑似同性恋的,连车子都是黑白配!”穆晓云看着这两个人,直摇头。 余青童说:“我不介意。” 孙景炀说:“我没问题。” 这两个人身家加起来,几乎可以买下地球上一半的国家,可是却守身如玉,重要场合每每出双入对,娱乐记者们怎么写都不在乎。穆晓云真是拿他们毫无办法。 “要么晓云你赶紧跟秦卿离婚,跟我结婚,谣言就不攻自破了。”孙景炀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死样子,穆晓云索性懒得理他,转身上了余青童的车子,“余青童,我们不管他了。” 余青童忍笑吩咐道:“开车。” 孙景炀在后面直跳脚:“喂!余青童!说好这次轮到晓云坐我车的!你耍奸!” 黑色的劳斯莱斯驾上高速,往依伊和陈锦州所住的地方而去。现在,“红云锦”已经从当初一个翻译工作室,发展成一个业务遍及全国的,融合翻译业务、留学移民、培训中介于一体的大型机构了。 身为三大股东之一的陈锦州,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穷小子。而成为身家上亿的城中新贵。 而依伊也成为孙氏独当一面的高层管理,尽管只是个经理级别的人,说话却连董事会也得考量三分。是孙景炀最得意的爱将。 为了方便和穆晓云走动,依伊特意选在穆晓云的小区里买了另外一套三层半的四百平米前后花园大别墅。这样两个好朋友之间只不过隔了两个路口,来往做客非常方便。 “老里奥斯特的病情怎么样?”穆晓云边整理着自己等一会要送给依伊小儿子的礼物——一枚精巧的翡翠小吊坠,一边问。 “还是那样。每年的例行检查必须要做的,肠癌这种病,头五年是复发高危期,如今已经过去了四年,希望他能够挺过今年,那就安全了。” “有你父母陪着他,他过得那么开心,一定会好的。” 余青童笑道:“承你吉言了。我一个人长年在中国,不能陪伴三老,有时候想起来也真过意不去呢。” 说话间,车子一闪而过,穆晓云猛地坐直了身子,呆了一呆。余青童问:“怎么了?” “没什么……”穆晓云揉揉眼睛,那个酷似林若彤的流浪女,已经不知所踪。她低声说,“我眼花了而已。” 很快,车子离开了闹市,在高速上走了一段之后,开进丽清花园。才一下车,穆晓云远远地就听到了依伊的笑声。她咋舌道:“这家伙,是不是董事会上骂人多了,中气怎么越来越足呢。” 余青童按响门铃,说,“我猜恰恰相反,正是平时工作压力大了,现在放松起来才格外肆无忌惮。” 听到门铃响,身材丰润,尚未完全从孕妇状态恢复过来的依伊飞扑出来,抱着穆晓云。 “晓云!你真晚啊!你来得正好,你家秦晓说要娶我家的小璃瞳呢!” 远处,身高比同龄小孩子高出一大截的秦晓抓住小璃瞳的手,理直气壮地说:“爸爸说,男孩子长大了就要娶老婆!” 一屋子人哄堂大笑,穆晓云气得面红耳赤,左右看看,看到笑得最大声的罪魁祸首——自己的老公,便一记眼刀飞了过去。 她满面笑容地凑到秦卿耳边轻轻说:“大哥现在就在邻省当省委书记,你乱教坏小孩子,小心他和大嫂飞过来代爸妈管教你!” 秦卿忽然不笑了。 “好热闹啊,我是不是来迟了?” 门外又有车到,夏若亚在保姆车上跳下来,对经纪人说了几句什么。那经纪人交给她一个小盒子,就放她过来了。 摘下墨镜,夏若亚露出满面笑容:“我的小侄子在哪里?快给我亲一口!” 红姐等人都已经看过小孩了,就不去凑这个热闹,秦卿和孙景炀、余青童要谈歌剧院的事情,走到花园去了。于是只有依伊领着穆晓云和夏若亚到房间里去。 依伊的小儿子粉嫩嫩地,吃饱了奶,正躺在婴儿床上睡觉。看那小神情,倒活像陈锦州。穆晓云逗弄着那小团子,不由得想起秦晓刚出生的模样,吃吃直笑。她见夏若亚一副双眼羡慕得要出水的模样,便道:“怎么样,生一个呗。现在明星生孩子可是流行。” “也得找到人和我生啊。”夏若亚叹气道,“我又不是圣母玛利亚。” “风泽……” 穆晓云才说了两个字,依伊就白了她一眼:“晓云,你忘记了,风泽在一年前已经跟夏若亚分手了!” 其实……如果夏若亚第一个孩子不打掉的话,现在比陈璃瞳还要大一岁,比秦晓要大一岁半呢。 说到这个话题,大家都沉默下来。夏若亚笑着说:“振作精神嘛。对了,有好消息告诉你们,我接到一个片约。” “你接片不是很平常的事吗。”依伊不解。 “这个片约,非同一般,是好莱坞来的片约!” 穆晓云和依伊震惊了,对视半晌,穆晓云才说:“……夏若亚,你要成为国际影星了!” “没错。而且这一次的电影主题曲,也是石南透写哦。”夏若亚抬眼看着远处,目光辽远而充满希望,“可能,这一次会是好事不定呢。” 这一次会是好事吗? 会的,一定会! ——全文完—— ------题外话------ 于是,彤彤的第一个长篇网文就这样落下帷幕了。结文的感觉真奇妙,之前很在意的收藏、订阅、收入等等,在写结局篇的时候反而不怎么在意了。反而满心都是怎么给我钟爱的角色们理想结局的想法,为此也爆发了好几天(一万五一天,要了亲命了!),终于写出了这个结局篇来。 之前很多亲们期待的秦家宅斗,最后浓缩到这五万字里来,只能算是浅尝辄止。更多的构思和想法,例如豪门恩怨,商战亲情等等的剧情,因为跟之前的基调相差太远,所以还是留在下一个文再尝试了。 同时预告一下,彤彤的新文也在构思中,还是现代言情,这一次是写豪门,希望能够有所进步。大家要继续支持彤彤哦!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番外 篇 :果儿一夏(一) 她站在“暗夜公爵”门前,低着头,不知不觉地把拳头攥紧。 这座建筑物已经有相当年头了,它的前身似乎是一个旧的纺织厂,宽宽大大的前院走廊现在变成了一条五光十色的小街,入夜的时候,这里茂密的树丛里,个性的装饰灯若隐若现。各个车间则被装修成了咖啡厅画廊书吧工作室等等文青最爱。 “暗夜公爵”,是这里小有名气的一员,却偏偏在这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它不光在小街的最深处,而且还是一个半地下室。 一条青苔斑驳的楼梯蜿蜒而下十数级,就是沉重的橡木大门。此刻,在大门深处传来隐约可闻的声响,让人不由想起各种冒险小说里最终也是隐藏着最大秘密的密室宝洞。 她抬起头来,“darknight”几个英文字映入眼帘,说明她没有来错地方。 手心里汗津津地,拳心的那张纸条变得更为柔软了。 她索性把纸条展了开来,上面是简单的几行字,写着时间、地点。 “7月17日晚上8:30,东南会馆暗夜公爵酒吧”,字体虽然潦草,然而文字骨骼有力而清奇,别有一番风骨。 不知道为什么,这张有着如此简单内容的纸条,捏在她手心里却如同作弊用的小抄,烫手而又不舍,伫在酒吧门前盯着那几行字,她手心里的汗没有减少反而多了起来。 轻佻的口哨在她身后吹响,“美女,拜托。” 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她回过头来,是几张陌生而洋溢着兴奋的脸,“麻烦让一让,我们要进去。” 于是她退开一步,把通道让了出来,那几个陌生人点了点头作为致谢,然后就走进去了。 橡木大门打开的那一刹那,鬼使神差地,她也跟着走了进去。 造型古旧沉闷的门里,是另外一个世界。极具金属感的装修风格令人如同置身20世纪初的工业时代,酒吧里到处裸露着大块的钢筋水泥,有些地方还有意保留着这个地方的前身――纺织机器零件仓库的旧摆设,身穿棉布长裙的艳妆女郎在金属货架后徜徉,女郎是柔软的,货架是坚硬的。 同样坚硬的,还有舞池中央小小的圆形舞台上正在表演的摇滚乐队。四个乐手都是一身黑色机车皮衣,身材修长而精干,他们神情陶醉,演奏着震耳欲聋的重金属摇滚。随着鼓点的声音,舞池中人群掀起一阵阵喧哗,酷暑天时,这里的气氛比酷夏更为炽热,熊熊火舌在狭窄的室内蔓延,似乎要融掉一切! 夏若亚进来之后,猝不及防的她被拥挤的人群推了好几个趔趄。她赶忙双手把自己的包包护在胸前,一边叫:“喂!注意点啊!” 不过女孩的责难很快就被淹没在人群的尖叫声中了,夏若亚跌跌撞撞地好不容易平衡好自己的身子,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推到了舞台最前排。 沙哑而粗狂的男声,在耳边回荡,像在遥远的古代传来,穿透她的耳膜: “我盼着你, 盼着你如盼着罪; 我念着你, 念着你无法入睡; 谁说过去的一切能够消散在雾里。 缠绵不过天亮后挥一挥手, 情话说过也无法再追, 我却傻傻地等待, 等到一切消逝如水……” 真是奇怪,歌词明明凄楚缠绵,却能跟激昂的架子鼓契合得天衣无缝。夏若亚的心随着大鼓怦怦一跳,她抬眸向舞台上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包裹在汤米&8226;希尔费格牛仔裤里的修长双腿,然后是在电吉他上肆意飞扬的大手,那双手很大,白皙而关节突出,手指头很长。不知为什么,这个吉他手明明只是在弹吉他,动作却煽情而带着说不出的味道。 夏若亚觉得这个人在和自己的吉他恋爱。 这个吉他手同时还是主音歌手,那极具感染力的略带沙哑的歌声在他薄薄的唇间喷薄而出,令人觉得惊讶的是,他却有着一张清秀的脸。 旁边有女歌迷略带哭腔地尖叫:“石南!石南!石南!” ――这个人叫石南透。 ――这支乐队叫潘神。 在这个城市上百支地下摇滚乐队里,潘神被称为“地下摇滚乐队旗手”,他们只在黑暗中生存,却追随者无数。 例如今晚,只不过是他们的一场小小的二十分钟客串,就有无数粉丝像蜜蜂嗅到蜜糖一样,蜂拥而出飞扑过来。他们在潘神所演奏出的摇滚乐刺激下濒临崩溃,不得不借助舞动肢体来发泄内心被音乐所掀起的巨大情感波澜。 随着乐曲演奏到高潮,石南透歌声中的深情和绝望愈发直指人心。乐迷们以舞台为中心玩起了名为“pogo”的游戏。夏若亚被人潮一推搡,再次身不由己地向前扑去。 “哎哟!” 一声惊呼还没有结束,夏若亚觉得身边突然一空,她居然被挤到了舞台上。她的身旁是表演得正投入的贝斯手,他大概以为夏若亚是故意跳到舞台上的,大手一伸就把夏若亚拉到自己跟前,开始跳起了辣身舞。 “晚上好,我的宝贝。希望你能够喜欢摇滚带给你的一切!” 贝斯手炽热的呼吸吐在夏若亚的耳朵上,她满脸通红,“我想我是搞错点什么了。” 贝斯手笑起来,他的手紧紧扣着夏若亚纤细的手腕,女孩手腕上十二颗蓝色猫眼石串成的手链在灯光下乱晃。他舒展手臂然后又收回来,夏若亚身不由己地在他怀抱内旋转。 “不,宝贝,你没有搞错。再说了在这个世界里,错误是能够得到原谅的。” 这个贝斯手也许是和歌迷调情习惯了,虽然他长得很帅,但夏若亚并不是为了勾搭乐手而来的。她被围困在狂热的人群中央,无数嫉妒的目光穿透人墙投过来,只有她自己窘迫不已。[] 这个时候,石南透结束了一段solo。他冲台下高举了几下拳头,回过身来极其自然而然地在贝斯手手中接过了夏若亚。 “石南透,怎么你也这样!” 夏若亚真是后悔死了,怎么她就一时冲动接下了石南透递给她的小纸条,跑到这里来被他们乐队捉弄! 贝斯手眼见猎物被石南透拉了过去,他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一甩长发,高高地举起贝斯开始了自己那部分的华彩。而石南透则在把夏若亚拉过来之后,跟她摇摆了两步,就轻轻地往她背上一推,把她送回了舞台下面。 原来,他是在帮她解围。 当然了,除了舞台上乐队的几个人,其他人是不会发现这一点的。他们只知道有个女孩子能够幸运地同时和石南透还有贝斯手共舞,就像一个戏剧的开头,接下来,又有了第二个、第三个女孩子跳到舞台上去…… 这就是石南透和他的潘神吗? 演出在狂热和兴奋中落幕。 …… 通往乐队休息室的门,开在酒吧吧台后面。薄板门用喷漆喷成一幅巨型的涂鸦,和旁边墙壁上的喷画连成一个横卧在地的苍白女人。女人只有一只眼睛和一个鼻孔,那唯一的一个鼻孔中间就是门把手。 夏若亚把纸条揣在牛仔裤口袋里,拧开那个门把手,走了进去。 亮晃晃的白炽灯下,刚刚在舞台上大放异彩的潘神乐队正在休息室宽大的沙发上喝酒休息。那个贝斯手躺得离门口最近,他看到有人进来,随口就说:“不好意思,我们正在休息……” “那个,我是来找石南透的。” 贝斯手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石南,又是你的果儿!” ――所谓“果儿”,是指一个特殊的女孩群体。她们狂热地崇拜摇滚歌手,甚至不惜把自己的身心都奉献给自己心目中的那位歌手。 通常无论多冷门的乐队,未必有大批粉丝,却会有自己的果儿。因为总有那么一两个品味独特的重口味女孩,能人所不能。而像潘神这种旗手乐队,有果儿守候在他们出现的现场真是再正常不过。 可惜的是,夏若亚并不是果儿,她只是皱了皱眉头,亮出手里的那张纸条:“石南透,是你递给我的条子吧。” “哟呵!”贝斯手细长的桃花眼突然瞪大了,像看外星人一样把目光投向猫一样蜷缩在沙发最角落里听音乐的石南透,“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石南透居然戏果儿!” 戏果儿,就是主动认识果儿。石南透或者曾经有过很多果儿,但就夏若亚所知,他似乎从来没有“戏”过果儿。难怪贝斯手会那么惊讶。 “我说了,我不是果儿!” 女孩再次强调,她又冲石南透扬起下巴,“石南透,他们还不知道吗?” 大家的目光于是一下子投向石南透。 石南透慢吞吞地把耳机拿下来,抬眼看大家,夏若亚嘴巴微微嘟着,不满的瞪视。又过了大概一分钟左右,他才说:“对了,我有消息和大家宣布。我们,可能要出道了。” 不唱歌的石南透,声音是低沉而干净的,和舞台上的沙哑高亢完全不同,唯一有点相似的,就是那种穿透力。而现在,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无异于在这个房间里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哈?出道?”贝斯手首先做出反应,他嘲讽地笑起来,“我们?石南,你别开玩笑!” “就是,如果是灌录唱片之类的话,可不算什么大事。”鼓手也说,他是一个有很多纹身的光头,“我们也灌过两张唱片了,之后的生活可完全没有改变。我一样得到咖啡店里打工,而你也照样要到琴行卖乐器。” “这次不是灌录唱片。” “不是灌录唱片又是什么?我们这群只会玩乐器的废柴,又能够做什么?难道得要潜规则去?”贝斯手笑意更浓,他神经兮兮地探过身子去摸了一把石南透,“不过你这姿色,啧啧,说不定有哪个女老板看中。咱们就一飞冲天了!” 夏若亚觉得这个贝斯手真是轻浮透顶,刚才在舞台上差点要吃自己豆腐估计也是他的一贯习惯,石南透却早已熟视无睹,他只是沉静地拨开贝斯手,说道:“太阳之光唱片公司的人听了我们那张ep,他找到了我,要正式和我们签约,还要拍第一支mv。” 原本议论纷纷的众人马上一片肃静。 相比起自己进棚灌录唱片然后联系唱片店寄卖,这次有唱片公司上门,果然是不折不扣的“出道”了。 “我们……要上岸了吗?” 石南透没有回答鼓手的这个问题,他把夏若亚拉到房间中央,说:“这位夏若亚,就是我们mv的女主角。当然,本来应该在更正式的场面介绍大家认识的。不过我认为,邀请她来先看看我们的现场,会更有利于我们的合作。” “哼,果然很有利。”夏若亚气鼓鼓地看了一眼贝斯手,意味深长地说。 贝斯手摸摸头,他被巨大的惊喜冲击得有点失神,嘿嘿笑着说:“刚才多有得罪。不过我也没有怎么着你呀!” 还好说!要不是石南透及时出手,接下来就该开始怎么着了! “这位是贝斯手纪然澈。” 石南透给夏若亚介绍着潘神乐队的其他成员,潘神乐队一共四个人。除了担任吉他手的石南透和给人印象深刻的贝斯手纪然澈之外,剩下的分别是鼓手宾白和键盘手蒋流光。和其他乐队不同的是,潘神乐队没有固定的主唱,大家都是轮流当主唱。其中以人气最高的石南透当主唱的时候最多。当然,就像石南透一样,他们在各自的粉丝里都有自己的爱称,只不过现在夏若亚是他们的工作伙伴了,才相互以真名相称。 “那么,为了我们的出道。” 宾白举起手边的啤酒瓶子,夏若亚听说过,虽然人气最高的是石南透和纪然澈,但这个团队真正的老大应该是这个不声不响一脸深沉睿智的宾白。 四个啤酒瓶子同时举了起来,其中夹杂着夏若亚的一瓶果汁。 于是八道奇异的眼神交织成网,差点没把夏若亚钉死在墙上。夏若亚弱弱地问:“怎……怎么了……” “如果想要合作愉快的话,没有酒可不行。” 石南透这么说着,不由分说地夺下夏若亚手里的塑料瓶子,换上新鲜打开的啤酒。然后大家才一起说道:“为了我们的出道。” “为了我们的第一支地上mv。” “为了我们的第一支地上mv。” “还有,”宾白说着,看了一眼夏若亚,“为了我们这么漂亮可爱的女主角。” “为了我们的女主角。” 夏若亚敢肯定,她听到了纪然澈牙缝里忍着的笑声。 “干杯。” “干杯。” 五个啤酒瓶颈碰撞在一起,金黄透亮的液体飞溅出来,在炽热的灯光下闪闪发亮。 …… 回到学校,宿舍早就过了关门时间。 夏若亚轻车熟路地来到自己宿舍楼下,抓住铁闸边缘,一个鹞子翻身就跳进了走廊里。回到宿舍,大家听歌的听歌看电影的看电影,对于这群即将升入大四的老油条来说,现在只不过是夜生活的开始。 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穆晓云,她看的是不带字幕的英国剧《傲慢与偏见》,算是练习听力。一年多前的某个上午,一向爱玩爱闹的大小姐穆晓云在听了老怪的某堂外国语言文学课之后忽然醍醐灌顶,继而就变了个人一样,从派对动物变成图书馆书虫二号。 ――书虫一号,是本班的班草,余青童同学。 这一男一女两个,明明有着俊美无匹的外形,却偏偏甘心在图书馆里对坐这干啃那些一本比一本干涩的语法词汇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两个是图书馆为了促进本校学生学习热情而请回来的代言人。 “若亚回来了。今晚又去哪个酒吧看秀啦?” 依伊和夏若亚感情最好,知道周末的晚上夏若亚的保留节目就是到摇滚酒吧里去。 “依伊,你应该问若亚又勾搭上了哪个乐手。” 老大蒋静怡丢了个花生进嘴巴里调侃,夏若亚笑了笑,说:“再疯也不过这一年。以后可就没有机会这么玩了。” 大家深以为然地点头,依伊丢给夏若亚一张白纸,夏若亚下意识地抄过,纳闷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下个学年的课程安排。大四了嘛。”依伊说,“还有就是,下个星期开始放暑假,宿舍在暑假第二天关闭。” “啊,终于可以摆脱学校的破网,回家安心下载我的剑桥雅思全集了啊。”穆晓云伸了个懒腰,夏若亚倒没有多说太多,这样正好,整整一个暑假她都要在片场里度过,老是晚回来容易影响宿舍的姐妹们。 她很快打开自己的电脑,找到了一个放租的,地段合适的房子,着手做之后开始工作的准备。 夜深了,s大371宿舍里,依旧灯火通明。 …… 等到到了片场,夏若亚才发现,石南透挑剔得吓人。她按照监制定好的时间准时到达片场的时候,潘神已经全员到场了,正在调试各种乐器。 因为剧情需要,除了要重新灌录一次《盼》这首歌之外,还得拍一点他们现场演奏的片段。而石南透长眉紧皱,对满脸不耐烦的道具师说:“这种弦不能用,必须得用进口的。” “进口的弦一条得好几十,而且后期剪辑也得重新配音的,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进口弦出来的音色不一样,状态自然也不同。导演也希望能够看到最好状态的我们吧?” 正在争论,纪然澈走了过来帮腔道:“你就依了他吧。这家伙是出了名的工作狂严谨加挑剔,就算是在酒吧驻唱也要吹毛求疵。你不答应,他能够跟你在这里磨到天黑。再说等他进入状态,一遍过了,还能为导演省胶片呢。胶片不比这两条吉他弦贵多了。” 道具师这才臭着脸嘟哝着什么走开了。纪然澈一拍石南透肩膀:“走吧,别在这儿磨叽细节了。换衣服去。” 他们一转身,正好和夏若亚打了个照面。这时夏若亚已经画好了妆,穿上了衣服。她的眉毛很淡,粉红的唇瓣如四月夜里的樱花,黑色的眼眸在长而翘的睫毛下清澈如一潭春水。红色格子纹的制服裙子包裹着女孩细瘦纤长的四肢,她像一个真正的女高中生,刚从课堂上赶过来。 面对这样的夏若亚,石南透只是微微点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而纪然澈则夸张得多,他嘴巴张成个“o”形,目光在夏若亚身上转了一圈后叹道:“哇噢!你真的是平面模特出身的吗?我还以为那里都是些胸大没脑的花瓶。” “谁说的。现在知性风和清纯系的模特也很吃香啊!”夏若亚又有一种被看扁了的感觉,她气鼓鼓地说,片场乱糟糟的灯光下,她的腮帮子鼓起来,像两个刚出笼的可爱包子,让人看到就想咬一口。 “知性风?你?恐怕得再过十年吧?” “人家是走清纯系的啦!”夏若亚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剧本,“你们这首歌不是校园爱情嘛。” 事实上,她能够从一众候选者中脱颖而出,就是因为导演看中了她少有的书卷气。在如今的娱乐圈里,这种气质的女孩是越来越稀罕了。 当然,夏若亚认为,作为一支名不见经传的新进乐队的第一支mv,资金的限制也是导演选择她的一大原因――比起那些已经小有名气的候选人,她的身价是最便宜的。 秋高气爽的校园里,法国梧桐开始变黄,叶子脱离了树枝飘落在校道上。校园内外,鸦雀无声。而上课迟到的少女,则邂逅了逃课出来睡觉的少年。 一直用耳机听着的那首歌,作词人却站在自己眼前,他比想象中的年轻,也比想象中的漂亮。 “石南透,这首歌真的是你写的吗?” 细碎的阳光铺洒在女孩子白色细瓷般的脸蛋上,她双颊微微晕红,带着一些窃喜,一些惊讶,还有一些难以置信。 “如果不是我写的,那么你是不是不会喜欢我?” “……当然不会。” …… 我盼着你,盼着你如盼着罪; 我念着你,念着你无法入睡; 谁说过去的一切能够消散在雾里。 缠绵不过天亮后挥一挥手, 情话说过也无法再追, 我却傻傻地等待, 等到一切消逝如水。 …… “咔!”导演满意地大喊。 正在摄像机前紧紧拥抱的石南透和夏若亚马上分开。 “收工了!” 夏若亚来到导演旁边,“导演,我表现得怎么样?还好吧?” “好,出乎意料的好。”导演含笑连连点头,“真是看不出来,公司这次真有眼光。总算给我推荐个像样的人来了。” 石南透走到一旁去喝水,不知是不是灯光的关系,他的脸从刚才起就红红的。而纪然澈则来到夏若亚身旁对导演说:“好不公平啊。为什么这首歌是我们一个团体的,却只有石南有份和小亚谈情说爱。” “你这家伙。想要谈情说爱还不容易吗,不要以为我没看到片场外面的那几个果儿。谁叫这首歌主唱是石南透呢。你要想当主角也可以啊,拿出点气场来,下次跟公司推荐你当男主角。” “哼,我怎么没有气场了。”纪然澈转头对夏若亚说,“小亚,收工了。要不要去吃夜宵?” “不了,我要回家去。晚了就很难打车的了。” 因为今晚的通告排得比较晚的关系,而暑假开始之后,夏若亚不能住在学校里了,她新租住的地方相当偏僻。 “不要这样嘛。大家要联络感情啊。” “就算要联络也是跟石南透吧!” “对了,说起感情来,你们还真的要好好联络一下。后天有吻戏。” 听到导演的话,夏若亚迎风石化。 “啊哈?!吻戏?!我们的第一支mv,居然要用这种伎俩来吸引眼球吗?” 纪然澈的声音在片场里回荡,充满不可思议。他虽然嘴巴没遮没掩,但是做地下摇滚的人多多少少都有几分傲气,对商业化的炒作手段有着天然的排斥感。 “什么伎俩不伎俩的,说得那么难听。”导演皱了皱眉头,“这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吗?这么激烈的歌词,如果没有相应程度的感情画面,又不是拍给小孩看的儿歌精选。” “呃……” 纪然澈没词了,夏若亚心里扑通乱跳,不过她早就立志要做个敬业的演员,于是只是笑笑说:“没关系。我会回去好好看剧本的。” “嗯,那就好好休息吧。” “走,吃宵夜去!” 不顾夏若亚的反对,纪然澈还是硬把她给拉走了。 …… 大学路上的烧烤摊大叔手艺一流。 然而,夏若亚的胃口,却是第九流。 啤酒,烤肉,俊男,如果换了穆晓云和依伊,绝对的食指大动。可夏若亚因为导演一句“后天有吻戏”,而魂飞天外。 片场外有好些果儿在等候着潘神乐队,纪然澈当然不会浪费,挑了两个出色的就来到了烧烤摊。讲了个笑话,果儿们笑得花枝乱颠,宾白淡淡一笑,干了一瓶啤酒,石南透一声不吭。 夏若亚的存在显然很另类,果儿们已经不止一次把奇怪的目光投向她,她看了满眼的串串,实在吃不下,便拿起包包说:“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石南透也站了起来,用一种淡然而再自然不过的语气说:“我送你。” 于是那两个果儿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来,夏若亚感到这个误会可大了,她有点难堪,脸上发烧地说:“不用。” “不要习惯性地拒绝别人的好意。” 石南透边说着,边走远。 纪然澈说石南透是地下摇滚圈里难得的正人君子,此话诚然。他不光不戏果儿,走在夏若亚身边,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连话都不多半句。 夏若亚心中纳罕,他这种性格,到底是怎么混到出道的? 一定是宾白在打点一切吧…… 潘神这几个人,只有老成持重的宾白像点人样。 和一个沉闷无趣的人走在暗夜街头,夏若亚真是忍不住打瞌睡。忽然之间,她发现身边的石南透不见了。 “喂!这一带很多人偷沙井盖的……” 要是石南透摔进去的话,她可就麻烦了!她还得要跟他接吻呢! 结果石南透好好地,只是站在街边,看向对面的公交车站。夏若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那是一幅女人的化妆品广告。 “石南透?” 原本夏若亚以为石南透在关心化妆品,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她就发现石南透看着的其实是广告上的女人。那是一个国际知名的高端护肤品品牌,请了歌坛天后屈冰来做代言人。图片上的屈冰,慵懒地躺在一片柔滑丝绸中,她如牛奶般幼滑的金黄肌肤,烈焰红唇,流光溢彩。 石南透怔怔地看了一会那广告画,这才回过头去,对夏若亚说:“你喜欢用什么牌子的护肤品?我送你一套如何?” …… …… 三条黑线在夏若亚额头上垂下,她无语地说:“不用了,谢谢……”她实在闹不清眼前这个俊秀男人心里想的是什么东西,只好说:“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 石南透嘴里说着“好”,最后看了屈冰的画像一眼,和夏若亚一块离开了那个公交车站。 因为石南透没有说坐车还是走路,夏若亚也不好意思提议打车,结果他们两个硬生生地走了一个小时的路。 凌晨一点,夏若亚悄悄地摸到租住的筒子楼上,用钥匙打开了门。 ――幸亏她租住的房子离大学路不远,否则的话她的腿都要肿了! 杂乱无章的客厅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壁灯亮着。 两个女孩租住的这个房子,即使是在白天也暗无天日。这盏壁灯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从夏若亚搬进来那天开始,它就没有熄灭过。夏若亚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任劳任怨的家电。 “我回来了。”夏若亚低低地叫了一声。 “哼,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黑暗中传来幽幽怨怨的女声,要不是夏若亚早就习惯了这个尖细的声音,肯定会以为自己家里闹鬼。随着话音,一身白色睡裙的琪琪像女鬼般飘了出来。 “又说第一天开工回来跟我一块吃宵夜庆祝。我今天连凋谢玫瑰的表演都没有去就赶回来了……” 夏若亚一眼看到餐桌上两个塑料袋装着的纸碗,她抱拳笑着:“是我不好,迟了回来。不过今天见到你喜欢的宾白,他人真的很好呢。” 提到自己那杯茶,琪琪一直抿着的小嘴才松弛下来。夏若亚趁机吸吸鼻子:“你买了什么呢?好香。” “绿豆汤。给你泻火呢。” “那咱们一起吃吧。”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小摩擦消于无形。琪琪嘻嘻哈哈地跑到餐桌旁,拉开了椅子,“请我们的大明星夏若亚小姐就坐!” “得了吧你。一出mv而已,拿钱最实在。” “话是这样说,你也希望因此而出道吧?”琪琪一边把整个碗端起来往嘴边吸溜绿豆汤,一边把玩着配送的塑料小勺子,“哎呀,运气真好,羡慕死人了。当果儿当成你这样,算是死而无憾了呢。” “可我不是潘神的果儿。” “果儿就是果儿,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是特定的乐队的果儿。只要是我们这一类人,都叫果儿。你敢说,你没有跟过圈子里的人好?” 夏若亚沉默了,琪琪嘻嘻哈哈地说:“好啦。现在大好机会啊,什么时候能够把石南透收了,那才叫牛逼!” “石南透?无趣透了!” 想起在戏里缠缠绵绵,但在戏外却冷得石头一样的石南透,夏若亚懒懒地提不起兴致来。 “相比之下,纪然澈还有点意思。那嘴巴会说得,听说他干过公关?” “嗯哪,公关到未必。不过人家天天跑各个地方送快递,当然嘴巴要甜一点。怎么?你对纪然澈有兴趣?” 作为一个理直气壮地勾搭歌手的群体,琪琪和夏若亚讨论起摇滚歌手来那叫一个肆无忌惮。夏若亚摇摇头:“不,他不是我那杯茶。太容易上手了没有挑战性。” “太容易上手了?!” 琪琪失声大笑,“拜托,他们可是潘神!” “再出名也是圈子里的事而已。我现在有他的手机号码。”夏若亚拿出手机来,促狭一笑,“你要不要来试一试?我敢肯定,你只要发个信息跟他说:你好我是你的女歌迷。他今晚肯定就会出现在你床上……” “啊啦,你真坏!” 琪琪娇嗔地故意用兰花指点了点夏若亚,不过她还是喜滋滋地把夏若亚的手机拿了过去,存好了纪然澈的电话号码。 夏若亚吃完了绿豆汤,站起来往自己卧室走去。身后传来琪琪的声音。 “喂,你真是打算到嘴的肥肉不吃?你上岸不当果儿了?” 她听琪琪这么问,回眸明媚一笑:“我本来就只是个落魄演员,不是专业果儿啊。” 说吧,夏若亚弯弯嘴角,回到房间里。 房间很小,十平方不到,一张双层儿童床占了大部分的空间,简陋的书桌兼顾了化妆桌的功能,看着简单而有些陈旧的家具,夏若亚叹了口气,她定了定神,坐到书桌旁边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小小的深褐色皮夹。 皮夹里,只有一张大钞和几个孤零零的硬币,她数了一遍,又数了一遍。 一百三十八块钱,是她现在的全部家当。 拍mv的报酬虽然可观,然而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个月的房租要交,网费要续,交通通信吃饭什么的,都是必不可少的花费。虽然有的人可以在没有钱的时候蜷缩在屋子里与世隔绝,但夏若亚没办法做到这样。 把抽屉里的边边角角都摸过,确定不可能凭空再出现一张钞票之后,夏若亚打开了电脑。 她要找工作。 ------题外话------ 各位亲们,番外篇来了。 番外的主角是夏若亚和石南透哦~一直很想写个娱乐圈的故事,彤彤又没有本事写长的,所以弄个十来万字的短篇。 不过故事虽然短,该有的还是都有,大家不要忘记了,彤彤是写杂志出身的嘛,所以这个故事绝对精彩,不容错过哦! 虽然是说日更八千,其实都已经九千多字了,分量十足的呢。 大家要多多支持啊!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果儿一夏(二) 夏若亚觉得自己跟东南会馆很有缘分,这次找的工作地点居然也在这儿。(.好看的小说) 那是一间才开业的小店,主要经营各类外贸原单衣服。除了在东南会馆角落里租赁的小小店面之外,还在网上卖衣服。店主需要一位模特儿来穿衣服拍照上传,她一见夏若亚就非常中意,双方一拍即合马上开始忙活起来。 这种网店模特工作一般工作量都不大,而且工资日结,是挣快钱的好方法。因为只是个刚开业的小店,店主开给夏若亚的价钱是五百块一天。 “因为我们是刚开业的小店,所以再高的价钱就无法承受了。” 说到这个话题,三十出头的店主比夏若亚自己还不好意思,她让夏若亚管她叫琳姐。夏若亚连忙说:“哪里哪里,这个价钱是普遍行程了――哇,这双鞋子是bcbg的吗?” 在商场里卖几千块钱的大牌高跟鞋,在琳姐这里居然几百块钱就有交易,而且做工用料一摸一样。夏若亚真是淘到宝了。 “这是跟单。这种大牌子,很难拿到原单货出来的。” 琳姐在服装公司打滚了几年,仗着人面广,门路多,在各个工厂里收一些大牌子的瑕疵货或者跟单货出来卖,性价比比商场要高得多。夏若亚试试这件,试试那件,然后搭配出造型来,就在店门前的碎石子路上一阵猛拍。 这次合作非常愉快,到傍晚的时候琳姐自掏腰包请夏若亚吃了一顿晚饭,结清工资给她。 “我第一次请模特儿,还以为你们都很难相处。” 琳姐笑着说。 “哪里。只是一份工作而已。” “而且你很敬业,这么热的天气穿雪地靴拍照还若无其事。有这份劲头,你做什么也会成功的。” 夏若亚笑笑,她递上自己的名片:“这是我的名片,下次如果你还有工作,请联系我。” 和琳姐约定好了之后,夏若亚从小店里走出来。 这时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东南会馆仿佛睡醒似的,各个角落都蠢蠢欲动起来。现在这个时候才是酒吧餐厅咖啡馆的黄金时段,华灯初上的树丛掩映下,文艺青年们睡眼惺忪地开始新的一天。 路过“暗夜公爵”的时候,夏若亚迟疑了一下。 “既然来了,就进去喝一杯吧?” 她转过身去,石南透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今天他的头发全部用发胶打起,一根一根怒竖起来,夜色中,他眸光如幽暗的潭。 “你这算是邀请我吗?” “那你来不来?” “来,当然来。” 有人请客,夏若亚当然不介意,她跟着石南透走下暗夜公爵的阶梯,推门进去。石南透把她带到水吧里,一路上夏若亚收获各种目光无数。虽然她很习惯众人的目光和镜头,可是因为身边有了石南透这么一个男人,众人那异样的注目礼还是让她很不自在。 石南透注意到她的异样,回头问:“怎么了?” “没什么,和你外出真是很大压力啊。” 夏若亚开了个玩笑,石南透听懂了她的意思,也跟着笑了笑,“你都快要和我在众目睽睽下亲热了,还没有接受这个现实吗?” 想到明天的吻戏,夏若亚脸一红,她咕哝着:“那是工作需要。” “说的也是。” “等你出道之后,你身边女孩子一定压力更大!” 石南透不置可否地笑:“再说吧。” 不知道为什么,比起纪然澈的热情,虽然石南透也在笑,夏若亚却觉得他礼貌得过了分,一直有一种疏离感。 可是,那天他在唱片公司塞纸条给自己的时候,明明不是那样的。 …… “你叫夏若亚?” 身材高大的大男孩,穿着白色棉布t恤和牛仔裤,背上一把硕大的吉他。这让他在明星云集,人人衣衫靓丽的唱片公司里特别引人注目。 “你是?” “潘神乐队,石南透。” 夏若亚听过这个名字,她礼貌地伸出手去和他握手。 “她就是你们这首mv的女主角,大家都是新人,合作愉快。” 制片人慈祥地微笑,石南透也伸出大手来,和夏若亚握手。 就在那一秒,夏若亚感到自己的掌心多了一张小纸条。 “7月17日晚上8:30,东南会馆暗夜公爵酒吧。” 都说摇滚歌手把男女关系看得跟吃饭喝水一样随便,可是大胆到在这种场合下还顾着搭讪女孩子的摇滚歌手,当时夏若亚就给石南透打下了某种不太礼貌的标签。 等到从制片人办公室出来,夏若亚迅速追上了走在前面的高大身影。 “石南透!” 石南透回过身来:“有事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约会吗?” “当然不是。”石南透淡淡地说,“我暂时还不想和任何人约会。如果你想要和我约会,那么最好等我们的合作结束后再说。” 这话说得!好像是她夏若亚有意觊觎他一样!夏若亚气极,冲他扬起那张纸条:“那这是什么意思?” “你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石南透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夏若亚冲他的背影比起一个中指。 …… 没想到,石南透居然说的是真话。他不是想和她约会,只是想让她看看自己的乐队和听听自己的音乐而已。 夏若亚承认,那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就回去之后,她的心里无可避免地泛起了淡淡的失落…… 只是,这种失落,能不能在今晚弥补呢? “你要喝什么?” “柠檬味伏特加,谢谢。” 石南透讶异地抬眸:“你不是不喝酒的吗?还喝这么烈的酒!” “你不知道吗?烈酒才不那么容易酒劲长。醉过之后反而舒服。” “随便你。”石南透帮她点好了酒,弯腰拿起自己的吉他来,“慢慢享受,我要准备上台了。” “他们还没有到,你急什么。” “他们各自有事。今晚只有我自己来驻唱。” “你来唱什么?” 石南透没有吭声,只是拉开了琴包的拉链。木质的民谣吉他在水吧幽幽的灯光下闪着质感的光芒。夏若亚失声大笑:“你在摇滚酒吧里,唱民谣?” “不可以?” “你就不怕被人扔鸡蛋?” 摇滚乐迷们疯狂起来,可是不逊足球流氓的!石南透这种砸场子的举动,别说扔鸡蛋,扔酒瓶也不是没人干得出来。 “不会有人扔鸡蛋的。” 石南透的淡定惹得夏若亚又不淡定起来,这个人永远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夏若亚在他面前很没底气。她挺起小小的胸膛:“信不信咱们赌一把?” “赌什么?” 夏若亚亮出刚才琳姐付给她的大钞,那是她今天一整天的劳动报酬。女孩的笑容狡猾如狐狸,灵动的眼波闪着挑衅的光芒。不料石南透摇摇头:“不,我不赌钱。” 他看夏若亚的脸色拉了下来,连忙说:“要不这样吧,我们赌一件事。谁赢了,谁就叫另一个做一件事,对方不能拒绝。” “好。你在台上唱民谣,”夏若亚想想,补充了一句,“还是抒情那种民谣。如果没有人起哄喝倒彩扔酒瓶,那么我就为你做一件事。相反就你为我做一件事。当然必须得保证不是杀人放火之类的事情,得合法。” 石南透有点无奈地点头:“好。” 夏若亚才不理他,她伸出自己的小指:“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两只小指头勾在一起,这是夏若亚第二次和石南透肌肤相触,他的手指修长、粗糙、冰冷,小指肚上有着长年按吉他弦所留下的厚茧。 一心等着看好戏的夏若亚,总算觉得这个夜晚有了点儿乐子。 石南透进休息室准备去了,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期待。 晚上八点钟,夜场演出准时开始。今天到场的是另外一支摇滚乐队“深秋懒虫”,这一群人玩的是哥特金属摇滚,一色的惨白脸皮红唇黑发,女主唱在舞台上用无力的呻吟歌唱他们心目中的爱情与死亡。 作为一个非典型果儿,夏若亚只对男歌手感兴趣。不过当她打量了一番“深秋懒虫”各个乐手之后,得出了这种姿色估计只有琪琪这种饥不择食的人才收得下的结论,然后她就只顾着喝酒了。 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男人,他点了和她一样的柠檬味伏特加。 当注满透明液体的利口杯放在夏若亚和男人中间的时候,夏若亚瞟了他一眼,男人举起杯子来,向她微笑致意。 夏若亚还没来得及表示,场内突然安静下来。 铮。 铮铮铮铮铮铮。 石南透说得没错,进口吉他弦的音色果然不一样,声音清澈透亮,在玫瑰木共鸣箱里荡气回肠。 “雨点打在我窗,像把挽歌来唱; 我的思念无法说出口,情路上几多悲伤。 在很久很久的以后, 我还有没有这种幸运,能够再度与你邂逅? 在时间尽头, 我还有没有这种奢侈,能够再度牵你的手? 多情总败给无情, 而我只愿、能够伤心到最后……” 清澈的声音伴随着似有若无的扫弦,如汨汨清泉,洗涤着幽暗的酒吧空气。 在凄厉冷冽的哥特摇滚折磨过耳朵和情绪之后,忽然之间听到这么一首带了淡淡的爱与哀愁的清新小调,宛如从暗无天日的黑夜突然来到山洞尽头,而豁然开朗之处,长风飞花,初恋的少年少女在樱花树下相视微笑。 夏若亚听着石南透唱歌,他坐在高脚凳上,目光悠远绵长而没有焦点。他面对着她,但是很显然,他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她的身子随着旋律摇摆,耳边传来男人的低语:“你很喜欢这首歌?” “嗯。” 看到周围听众的表情,夏若亚知道自己打赌输定了,她嘴角微微翘起,拿起柠檬味的伏特加,喝下最后一口。 “很棒的音乐,对吧?”身边的男人低声说,“来这个酒吧经常会有惊喜。” “没错。”夏若亚笑起来,甜甜蜜蜜地,“不过我要走了。” 夏若亚拿起自己的包包,用力分开拥挤的人群向暗黑公爵的橡木大门挤过去。男人跟了上来:“你要走?正好我也要回去了,真巧啊。” 这时,石南透的歌已经唱完了,有人鼓掌有人吹口哨。夏若亚不再理睬那个搭讪的家伙。她高高地昂起脑袋,径直来到橡木门前,男人的大手搭上她的柔荑:“要不要一起走?” “不用了,谢谢。” 夏若亚正想拨开男人的手,忽然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花身子一软,向后倒入那男人的怀中。意识模糊之间,夏若亚听到男人对门童说:“不好意思,我朋友喝多了。” “真是的,喝多了就小心些嘛。” 男人好像很熟络地在马路上大声说话,他把夏若亚半拖半曳地拉到地面上来,夜晚清爽的风徐徐吹到夏若亚的脸上,她的神智清醒了少许,可是四肢却木木的,完全不听使唤。她的酒里一定被人做了手脚。 “我才没有喝多……” 她低声地、无力地反抗。 “一般来说说自己没有喝多的人,都是喝多了。”男人笑了笑,在夏若亚耳边呵气,“我带你去休息一会好不好。” “不用了,我要回家去。” 夏若亚挣扎着摇摇晃晃地要走开去,男人也不勉强她,放开了手。可是她才刚离开男人手臂的支撑,就啪嗒一下子摔倒在大路中间,顿时眼冒金星,痛得入心入肺。男人这才重新走到她身边把她搀扶起来:“你看,我说了你不要勉强的了吧。” 这么一来,就连马路边上过路的人也不会怀疑他们根本就素不相识。夏若亚迷迷糊糊地被男人拉到了一个门前,她抬眼看到“旅馆”两个字,大叫起来:“不,我不要!让我回去!” “丫头,你需要休息!” 男人不由分说地开好了房间,把她拖了上去。 时钟酒店的人对这种烂醉如泥之后再来开房的男女早就见惯不怪,眼看着夏若亚软绵绵地赖在男人身上,毫无反抗的意思。纵然嘴巴上说说不要,也全当她说了胡话而已,所以也都只是看了两眼就过去了。 就这样,男人把她一路搀进了房间里,丢在酒店的大床上。 “一个人出来喝酒,你一定很寂寞吧?今晚也是我们有缘。” 去他的有缘! 夏若亚不是那种进了酒吧被男人搭讪还认为对方只是想单纯交个朋友的单纯少女,可她也不喜欢遇到现在这种情况。 这种事,总得你情我愿干起来才快活吧?面对男人的步步紧逼,无力抵抗的她只能凭借仅存的意识来呼救:“我不要,谁来救救我!” 男人开始脱他的西服,宽宽大大的毛料西服脱下来往夏若亚脸上一抛,夏若亚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被蒙住了头。 她情不自禁地尖声大叫! “啊呀――” 可是,过了好一会,却……却没有别的事情发生?房间里有男人沉重的呼吸声,还有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夏若亚吃力地抬起手臂把盖在自己脸上的西服拨开,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 那个黑色身影,挥舞着一把吉他,没头没脑地往男人身上头上砸过去。男人手忙脚乱地招架着,无奈实力相差太悬殊,他根本就无法阻止那个人对自己的攻击。 石南透。 是石南透!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可是,他不是应该正在暗夜公爵的圆形小舞台上演唱的吗?他不要那份工作了? 夏若亚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美丽的黑眸睁得圆圆地,在宛如黑色玻璃珠般的瞳孔里,倒映得满满的,都是石南透愤怒的身影。 他的拳头高高举起,然后又狠狠地往下砸去! 男人的嘴巴大张着,啊啊作声,却说不成话。原来石南透一上来就先把他的下巴打脱了臼,让他无法呼救,然后再把他逼到墙角慢慢修理。 砰! 沉重的血肉撞击声结结实实地传来,石南透一记重拳打在男人的小腹上。男人双眼一翻,死蛇般瘫软在墙角落里,再也无法动弹。夏若亚无力地瘫在酒店柔软的双人床上,她很想跳起来阻止石南透,无奈药物的作用令她的身子比床上的棉花更软弱无力。她只能瞪大眼睛看着石南透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把男人拖到了房门外。 “石南……” 她恐惧到了极点,也惊慌到了极点,泪水无法控制地簌簌而下,沾湿了脑袋旁边的雪白床单。 石南透救了她。 可是他把那个男人揍成那个样子!那男人看起来伤得好严重……也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而死掉。 如果这件事传出去,石南透可要怎么办? 要是更糟糕一点,传进唱片公司耳朵里呢? 还没有出道就在时钟酒店打架闹事的乐队……那家伙是在拿自己的前途来开玩笑吧?夏若亚一边流泪一边心乱如麻,她听到房门再度打开来,石南透走进了房间。 “你还好吧?” 他来到床前,蹲下来,和她面对面。 看着眼前俊朗的面容,夏若亚刚才紧绷着的神经突然一下子全部断掉松弛了,她无力地笑笑说:“糟糕透顶呢……” “真是的。幸亏我发现得快。你也不像是那么容易上当的嫩头啊,怎么就这么大意了。” 还不是因为你那首该死的歌! 因为被石南透的歌声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才冷不防着了那男人的道儿。夏若亚真的很想吐槽一下石南透,可是不知道是药力越来越厉害还是精神放松了的关系,无边的困意如潮水般袭来,她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眼皮一耷拉,就不省人事了。 清醒过来的时候,窗边已经微微透出光亮。初秋的黎明一向是沁入骨子里地冷的,夏若亚动了动自己的手指,酸软感已经逐渐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冷得木木的那种不适。 夏若亚脑子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是因为药物残余的关系还是睡眠不足的关系,而当她感到自己的身子已经恢复活动能力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瑟缩着,试图把身子缩进被窝里找到一点温暖。才动了两下,冷不防臂弯处却传来温暖柔软的触感。 大床的另外一边,还有别人! 夏若亚吓了一大跳,睡意迅速退散了大半,她转过身来,映入眼帘的,却是石南透的睡颜。 “对了……昨天……是他救了我……” 石南透一定累坏了。他斜斜地躺在双人床的一角,下半个身子却耷拉在地上。看样子,他是想坚持着等到天亮,却没能坚持住。夏若亚可以想象出他好不容易下了决心坐到床角落里休息一会,但一坐下来就忍不住睡着了的情景。 他睡得很沉,面容舒展而无忧无虑,像个巨大的婴儿。夏若亚看着石南透沉静安详的脸,心头一阵悸动。 在摇滚圈子里,露水情人不在话下。尤其是在果儿和乐手之间,一夜风流之后分道扬镳,再平常不过。夏若亚相信,石南透也早已经不是什么清纯少年。就像她自己也并不清纯一样。 再说了,别说对男女关系看得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的摇滚圈子中人,差不多的人,面对着房间里的人事不省的漂亮女孩,也早就按捺不住了。 可是,石南透却什么都没有做。 他在下迷药的色狼手下救了她,自己却蜷缩在大床最角落处,和衣而卧。 简直就是柳下惠的摇滚版。 感动之余,夏若亚悄悄地支起身子,拉过脚边的棉被,要给石南透盖上。 这么冷的天,冻坏了嗓子可就不好了。 今天,还要录影呢。 棉被盖到石南透的胸口上,夏若亚像完成了某件珍贵的艺术品,她歪着脑袋打量了一会自己盖得严丝合缝的被窝,心底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和满足。 难道这就是大家口中所谓女人天生的母性情怀?她心里这么想着,也不由得感到好笑。看了一会石南透,倦意一阵阵袭来,她脑袋一歪,倒在石南透脚边再度睡着了。 迷迷糊糊地,夏若亚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 睡梦中,她又见到了风泽,她心甘情愿想要当他的果儿的唯一一人。他在舞台上神采飞扬,光芒万丈,宛如一轮巨大的红日从天而降。 曾经也是地下摇滚歌手,现在已经是天皇巨星的风泽,夏若亚从少女时期第一次看他的mv开始即一见钟情,念念不忘直到如今,直到她也投身进了这个圈子,却仍然遥远得像地球和冥王星之间的距离。 不过如果在梦里,就一切都不一样了。 风泽不光和她距离很近,近到呼吸可闻,而且他还在对她笑。 舞台之上,灯光亮如白昼,风泽栗子色的头发随风飞扬,散发着点点鎏金的光芒。他深褐色的瞳仁里满含笑意,跟平时在海报里看到一摸一样。夏若亚不顾一切地扑过去,风泽向她张开双臂,紧紧地搂她入怀。 “我好喜欢你!” 前所未有的温暖和感动包裹着夏若亚,她喃喃地低语。 “你喜欢我不要紧,不过我现在喘不过气来了。” 耳边突然想起来低沉的男人声音。 咦?怎么风泽的说话声音,完全跟电视上听到的不一样?记得风泽说话的语调是很轻快,让人如沐春风的。为什么现在听起来,却这么的低沉,还带有金属般的穿透力?不像是风泽的声音,反而……反而像是石南透! 这时,男声又响了起来:“喂,你要抱我抱到什么时候?录影要迟到了!” 没错,真的是石南透的声音! 夏若亚猛地睁开眼睛,石南透已经醒了,自己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那个她静心营造的被窝里,四肢八爪鱼般缠绕在他结实的身子上,搂得严严实实。石南透居高临下异常不满地盯着她,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你要趁我睡着了来非礼我吗?” 自己刚才做梦,居然一直抱着石南透! 夏若亚的脑子顿时变成了一团浆糊,她结结巴巴地说:“才、才不是非礼你呢,谁有空非礼你!” 她一边心虚地反驳,一边连滚带爬地滚到一边去。虽然说夏若亚不是什么纯情少女,可眼前的情景也实在太丢脸了。 石南透也站起来整理衣服,一边从鼻子里轻哼:“对,不是非礼我。是做春梦。” 要不是看在昨天晚上他救了她的份上,夏若亚真想一个枕头飞到他脑袋上! 只是,这个念头也只能在脑子里转转而已,因为时针已经指向八点,如石南透所说,他们录影要迟到了。 “你说,我们来得及赶到片场吗?” 石南透看看手腕上的石英表,认真地说:“如果你可以5分钟内结账离开这儿,应该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来得及。” …… 沉默。 再沉默。 …… “怎么我这么倒霉呀――” 一大早,时钟酒店幽静的走廊上,女孩的哀叹传得很远、很远…… 终于,夏若亚还是在5分钟之内收拾停当赶到了时钟酒店门前。石南透非常绅士风度地为她结了帐,结账的时候前台小姐看向夏若亚的目光充满奇异。 ――大概是因为带她进去的和现在带她出来的男人不是同一个的关系吧。即使是在时钟酒店里,这种情形也并不多见。 夏若亚没有心情和精力去解释这个注定解释不清楚的问题,她冲到酒店门前去,非常幸运地,门前刚好有辆出租车路过,她飞奔过去拦下出租车就上了车,石南透紧跟在她身后进了来。 报上地址,车子缓缓开动后,夏若亚才松了口气,瘫倒在车子后座上。 “好了,现在就听天由命了。” 石南透把夏若亚心里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还好说。你应该调好闹钟。” “我的手表没有闹钟功能。” 某人反驳得理直气壮。 夏若亚也明白自己这是迁怒,可她一股起床气没处发作,于是重重地哼了一声。偏偏这个时候,司机大哥在前面不识好歹地插了一句:“小两口一大早就吵架啦?” “才不是!” 夏若亚和石南透异口同声地反驳,司机大哥被他们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他回头来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嘴巴里低声咕哝着:“这么有默契还说不是……” 夏若亚忍不住大声说:“司机大哥,我们真的不是情侣!” 可是,司机大哥很显然把她的话当成了耳边风,他只是诡异一笑然后说:“嘿嘿,小情人嘛,有什么小矛盾过去就好了。一大早的不要影响心情啦,听歌、听歌。” “你……” 石南透实在不忍心再看夏若亚继续丢脸下去,他大手一伸,拉住了她:“好了好了,安静一点儿吧。” 夏若亚这才不服气地重新坐回座位上,现在正是上班之前交通最繁忙的时段,道路两旁熙熙攘攘地都是忙着奔往城市各个角落的上班族,幸好马路上车流还算顺畅。一路上司机大哥把油门踩得足足的,把出租车当成方程式赛车一样开,车窗外风景不断往后倒退,夏若亚的心情糟糕透顶。 清冽的吉他伴奏在车厢内潺潺流过,宛如轻风吹过树林,又像皱了一池春水。圆润的女声从收音机里传出来,开始唱歌: “雨点打在我窗,像把挽歌来唱; 我的思念无法说出口,情路上几多悲伤。 在很久很久的以后, 我还有没有这种幸运,能够再度与你邂逅? 在时间尽头, 我还有没有这种奢侈,能够再度牵你的手? 多情总败给无情, 而我只愿、能够伤心到最后……” 充满淡淡惆怅的歌词,很快抓住夏若亚的心,她随着旋律轻轻摇摆着身子,低声跟着收音机哼唱起来。 过了一会,她突然醒悟怎么这首歌那么耳熟,这不是昨晚石南透在暗黑公爵里唱的那首歌嘛!她回过头来嘲笑石南透:“我说呢,怎么你一个玩摇滚的,突然唱起了民谣。原来是翻唱人家的!” “翻唱又怎么了,我们本来就是娱乐大众的嘛。” 石南透笑了笑。 “嘿,差点被你骗了!” 昨天石南透饱含深情的样子,夏若亚还真以为这首歌是他自己的新歌。 “什么?小姑娘你没有听过这首歌吗?”司机大哥在前面惊讶地问,“这是屈冰的新歌,叫《雨点》,才刚发布三天就爬到塞车音乐排行榜第一位了呢!” “是吗?” 最近夏若亚被生存问题搞到焦头烂额,连带这种本应该很关心的行业内资讯居然都来不及关心了。话说回来也不奇怪,因为果儿们原本关心的就是男乐手,女歌手什么的,还真不是她们的关注范围。 这个屈冰,好像是最近一两年很走红的一位实力派歌手。即使是在破旧的出租车收音机里听她的歌,也能听出她的高音圆,低音准,声音圆润宛如天籁。 “我的思念无法说出口,情路上几多悲伤……”夏若亚下意识地哼唱着歌词,联想起昨天晚上那个关于风泽的梦,突然感慨良多。有人说过,好的歌词能够带给人共鸣,那么毫无疑问,这首只有吉他伴奏的歌,绝对是一首好歌。 “看来你很喜欢这首歌。” 石南透在她耳边说,“不过我必须得说,你走音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番外 篇 :果儿一夏(三) 所谓煞风景,大概就是指这种情形了吧。 石南透看着满脸五颜六色的夏若亚,微微一哂,往后枕着自己双臂闭目养神起来。 “哼,自己不也是翻唱。还不许我自娱自乐了吗。” 夏若亚小声咕哝着,不过也没有再好意思继续荼毒别人的耳朵。就这么一个人闭目养神,一个人看窗外风景,一路无话来到了录影厂。 下了车,石南透付了车资,和夏若亚并肩走进录影厂里。 这个录影厂很大,他们从正门走进去,经过办公大楼,还要走过一条林荫道,才能到达今天工作的摄影棚。初秋的早晨天气很好,夏若亚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这么早出现在室外是什么时候了,清新的空气灌进肺部,她感到神清气爽。 “其实,那首歌是我写的。” 正在一路走一路踢着石子玩儿,身后的石南透突然说话了。 夏若亚的脚抬起了一半,僵在半空。石南透笑了起来:“怎么?不相信?” 晨光中,他的笑容很明媚,却带着一股落寞。夏若亚既没有说相信也没有说不相信,而是提了另外一个问题:“你认识屈冰?” “算是吧。”石南透把脑袋别向一边,“我把歌词卖给了她。” “那你可是亏本生意呢。这首歌比《盼》可有市场前景得多了。我是说,它的受众比较广,而且歌词也很有味。” “可能吧。”石南透闷闷地说,“可是我缺钱。” 夏若亚一下子恍然大悟过来,她了然地点点头,于是不再多问。 作为地下摇滚乐队,要生存实在太困难了。能够得到出道机会一飞冲天的几乎是凤毛麟角,百分之九十九的摇滚乐队,都在贫困线上下挣扎生存。乐手们几乎都靠着形形色色的兼职养活自己,公众演出的机会微乎其微,而酒吧驻唱的演出报酬,也就仅仅够乐队演出结束之后aa制吃一顿饭然后各自坐公交回家而已。 而就在知道自己出道的好消息之前,以为乐队已经走投无路的石南透,贱卖自己的作品以换取生存下去的微薄资金,实在不出奇。 只是可惜了那首《雨点》。 石南透说完这句话之后再也没有吭声,他突然加快了脚步,推开摄影棚的大门。夏若亚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心里惋惜不已。 眼看着纪然澈已经在化妆间门前冲他们挥手,夏若亚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抓住石南透的衣服领子,踮脚在他耳边说: “其实……其实我觉得你唱那首歌,比屈冰唱得好听多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夏若亚心跳如雷,头皮发麻。 而石南透,则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说话,闷头往化妆间走去。看着他无情无义的背影,夏若亚不由得泄气。她嘴巴卷成筒状冲石南透大喊:“过去的事不要太在意,要加油啊!” 石南透举起手来,做了个ok的手势晃了晃。 …… 暗夜里的暴走族,在无边的黑暗中飞驰。只有眼前车灯照亮的一丁点可怜的范围,是他能够抓住的方向。 “曾经我很喜欢这样肆意飞驰在暗夜的马路上,因为我喜欢这种掌控黑暗的感觉。然而现在,我的心里却充满迷惘。因为我有了别更重要、更渴望要得到的东西……” 那就是坐在自己身后,幸福地紧抱自己的少女。 “石南透,我真想我们永远、永远都是这个样子!” “可是,我们是没有未来的。” 少年低沉着嗓子,凝望眼前笑得放肆的爱人。 然而,恋爱中的女人注定是盲目的,少女反而在他身后紧紧搂住他的腰,银铃般的声音在夜空中洒落:“我不要听这种话!” 少年踩下了急刹车,高速前进的车子紧急制动,在几秒钟之内速度就从200降落到0,他回过身去,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若亚,你必须得回去!” 可是回答他的,是少女主动送上的炽热双唇…… …… “咔!” 导演的眉头紧紧拧在一块,忍不住从椅子上站起来,“怎么搞的,一点感情都没有!投入一点会死吗!” 石南透放开夏若亚,从摩托车上下来,“我已经尽力了……” 而夏若亚则已经完全没力气说话了,已经ng第三十次,她嘴巴都吻干了,只想好好地喝一口水。 导演看了她已经开始脱色的妆容一眼,心里大概也是和她有着同样想法。他大手一挥说:“化妆师,先来给她补一下妆。十五分钟之后重新开始!” 夏若亚一听导演这么说,顿时如蒙大赦,她一翻身跳下摩托车,跟着化妆师到一旁去。(.好看的小说) 化妆师娴熟地帮夏若亚喷化妆水,上粉底,把因为在高温探射灯下工作,肌肤上融出的油光一点一点地印掉,补画上新的妆容。 夏若亚闭着眼睛任化妆师摆弄,突然身边一暖,有人坐了下来。她正要开口问,双耳传来一阵冰凉,有某种硬物塞进耳中。石南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来:“我帮你找找感觉。” 他的语气平静而不容抗拒,夏若亚一怔,下意识地反问:“怎么找感觉?” 下一秒,用不着石南透回答,她就知道答案了。 从mp3里播放的,是石南透自己演唱的《雨点》: 在很久很久的以后, 我还有没有这种幸运,能够再度与你邂逅? 在时间尽头, 我还有没有这种奢望,能够再度牵你的手? …… …… 不知道石南透是什么时候灌录下来的这首歌,行云流水般的吉他声背后,还带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在单调的下雨声背景中,石南透的歌声苍凉而无奈,他的歌声甩屈冰好几条街。和他一对比,收音机里唱遍大街小巷里的屈冰的原唱,成了纯粹卖弄歌唱技巧的工匠之作。 石南透饱含深情的声音,像在咬牙切齿地宣誓,又像在情深款款地诉说,如果不是他早就跟夏若亚说过这首歌的来龙去脉,夏若亚一定会认为,有这么一个可望不可得的女孩子活在石南透心中,他在渴望他们能够再度相爱。 “演技了得啊……” 夏若亚沉浸在歌声中,喃喃地说。 石南透轻声道:“歌要静心下来才可听!” 于是夏若亚不再说话,静心听歌。 …… “我们,到底有没有将来?” “有又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我只想这一刻,拥你入怀。” “若亚,我们迟早要分开的。” “如果分开了,我就一直找你好了。就算找到世界的尽头,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可是,再情深意重的山盟海誓,也抵不过现实的残酷。往昔说过的话、发过的誓言犹在耳,明天,却必须得和他分开了。 一切的一切,像一场大梦,随风消逝。山风打在脸上,刮得生疼,耳边传来马达震耳欲聋的轰鸣,夏若亚希望这一条路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如果时间能够停止的话,那么就停止在这一刻吧。 她能够做的,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紧紧地再次拥抱他,用自己的吻来带给他最后一点温暖。 夏若亚仰着头,忘情地和石南透唇齿相抵,缠绵不休。她细长的眉紧紧皱着,双目紧闭,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顺着脸颊掉下来。 吻是甜的,泪水是咸的。 …… 莫扎特琴行是这个城市最大的琴行,老板是个过气歌手,早年也曾经组过乐队。事实证明,比起搞音乐来,他更擅长做生意。 现在这个琴行在城里大大小小有七八个分店,除了经营各类乐器外,还兼办乐器培训、乐器考级等等业务,钱来得很快。老板自己比当歌手那会还要风光,抽着盛世金典开个兰博坚尼,发得猪头一样。 石南透工作的这个南城分店,离东南会馆不远,晚上六点他下班之后走个二十分钟就能到达潘神的排练室,非常方便。 这个店子因为离居民区很近,所以业务比重也有了调整,乐器卖得不多,相反在二楼装修了十来间练琴房,供附近小区的琴童们练琴。每天到了放学时候,小孩子们就被各自的家长领着走进这里,在琴行的老师监督下勤学苦练。 不过,现在还不到放学时间,今天也不是周末,所以店里非常清闲。石南透坐在店门前供客人休息用的沙发上,看着玻璃窗外偶尔经过的一辆车子,发呆。 一辆纯白色的商务车在店前停了下来,车子经过石南透面前的时候,他的瞳孔不被察觉地收缩了一下下。他不知不觉地坐直了身子。 从商务车上下来的,身穿白色阿拉伯连体衣,脚踏金色高跟鞋的高挑女子,款款而来,正是现在乐坛上风头最劲的天后级人物――屈冰。 她有着小麦色的健康肤色,大眼睛,眼线画得又浓又重,与之相配的是一张大嘴巴,涂满了口红。她的五官不算精致,组合在一起却非常洋气。裸露在外面的双臂戴了金色手环,胳膊上一块红色疤痕触目惊心。 她看到了在店里的石南透,后者嘴巴微微张开成“o”形,动弹不得。 屈冰轻轻一笑就向他走来。 这个女人有着一种奇异的气场,她的逼近就像太阳光一样灼人,那一瞬间,石南透突然感到呼吸困难,透不过气来! 屈冰来到石南透面前,坐下。 “阿透,你果然在这里。” “你来这里干嘛?这里不是你应该出现的地方。”石南透别扭地站了起来,“狗仔队会乱写的。” 屈冰见石南透走到一边去,有点急了,提高声音说:“阿透,你坐下来我们好好谈行不行?” “我只是给你倒杯水而已。” “……” 这个理由正当之至,屈冰无话可说。石南透走到旁边饮水机里,用一次性纸杯给她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重新坐了下来。 “有什么事吗?” 屈冰原本一直呆呆地看着石南透,听他这么问才如梦方醒地从小坤包里拿出一张支票,放在石南透面前:“阿透,《雨点》卖得很好,这是你的酬劳。” 支票上,一长串的零异常显眼。 “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吗?”石南透笑了起来,他摇摇头,把支票推回屈冰面前,“那你大可不必特意跑这么一趟。在我离开之前我已经说过,这首歌是我送给你的。” “阿透,请不要这样。这是你应该得到的钱。” 石南透收敛了笑容,眼神变得凄绝而无奈。 “屈冰,难道你真的认为钱,能够买到一切?是不是只有我收下这笔钱了,你才会感觉安心一点?” “这……”屈冰一时语塞。石南透盯着她美丽的面孔,轻声说:“可是,那是我送给你的新婚礼物,不应该用钱来衡量的。” 听到“新婚礼物”四个字的时候,屈冰惊慌地到处张望了一圈,唯恐被有心人偷听了去。石南透看到她的举止,又笑了起来,“放心,现在店里没有别人。大家都在后面偷懒呢。看来,比起我,你丈夫的待遇也好不了多少啊。” “请你不要这样说话。我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多少隐私可言了,但是他的隐私,我多少还是得保护一下吧。” 对屈冰的辩解,石南透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屈冰见他坚决不肯收下那张支票,只得重新把支票放进小坤包里,换了个话题:“对了,阿透,听说潘神也要出道了?” “是的。” 说到自己的乐队,石南透的眼睛终于唤起了一点神采,他的语调也轻快起来,“mv已经杀青了,马上就要放到各个电视台去播放呢!接下来应该还要灌录唱片!”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这么久以来的努力终于得到回报了呢!” 屈冰也很高兴,她笑了起来,可是转眼,她又惆怅不已:“这么说来,我们这一群人,可算都出道了。但是回想起来,还是以前的日子快乐呢。” “就算回忆再快乐,现在让你回去,你也不会适应了吧。所以,还是让回忆留在脑海里好了,不是吗?” 石南透懒懒地躺在沙发上,语气淡然,屈冰想了一想,不由得失声笑了起来。 “不愧是念哲学出身的阿透,说话永远都这么有哲理呢。”屈冰站了起来,她垂眸看着沙发上的石南透,像大姐姐看着自己心爱的弟弟,“可是,这样的阿透,必须要再快乐一点才好。” “那我可办不到。”石南透把手掌覆在额头上,嘴角翘起,“因为我的女神,快要结婚了。” “阿透!” “开玩笑的。”石南透伸出右手,递给屈冰,“无论如何,我会努力的。也祝你幸福。”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屈冰身上,她黑发如瀑,全身似乎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她微笑起来,眼波流转,说不上是欢喜还是悲哀,可她还是伸出手去,纤细的手指和石南透粗糙的大手交握在一起,良久良久,不曾分开。 “石南透!” 尖锐的女声打破了这一刻的沉默。屈冰和石南透同时触电似的分开,同时抬起头来。 把白衬衫扎进石磨蓝牛仔裤里的夏若亚,一手撑在莫扎特的玻璃门上,一手拿着手提包,她显然也被自己看到的景象吓坏了,在吼出那一句“石南透”之后,就呈石像状态伫立在大门前,嘴巴张得大大的,石南透怀疑她的眼珠子如果不是有眼眶罩着现在恐怕早就掉到地上。 屈冰最先打破沉默,她说:“阿透,既然你有朋友来找你,那么我就不打扰了。” “哦……好……” 屈冰跟石南透告辞后,对夏若亚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就擦着夏若亚的身子走出门去,钻进商务车绝尘而去。 而夏若亚,则仍保持石化状态,一动不动。 石南透走到她跟前,张开五个手指头扬了扬。 夏若亚眼睛一眨不眨。 “夏若亚?” 听到有人叫她,夏若亚才回过神来,她定了定神,问:“石南透,刚才那个人是屈冰?” 石南透点点头,他回身往店里走去,“喝水不喝?” “不喝。” 石南透听她这么说,停下脚步来指了指刚才屈冰坐过的沙发:“那就坐下聊。” “石南透,咱们被潜了!” 结果,夏若亚一坐下来就是这么一句话。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小脸憋得通红,拳头握得紧紧地,似乎随时要揍出去。石南透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愕然道:“什么被潜了?” “本来不是说好,这个星期开始投放我们的mv吗!但是我们的档期现在被别人占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排上!” 石南透的脑袋“嗡”的一下,刚才被屈冰来访搅得充满愁绪惆怅的脑子,一下子全清醒过来。 在这个事事讲求包装宣传的时代,如果mv排不上,宣传不到位,到时候唱片的销售成绩就不可能好到哪里去。一炮不能红,天知道会不会就此被雪藏。想到种种严重后果,石南透背上不由得冒出了冷汗,他连忙问:“怎么会这样?谁占了我们的档期?” “就是屈冰啊!她的《雨点》卖得好,她们公司就跟电视台协商,再上两个星期!人家是大明星,天平都斜向她那边呢。哎,对了,你不是认识她吗?刚才她来找你有什么事?你能不能跟她谈一谈这个事?” 石南透干脆利落地说:“我不会求她办事。” 看着夏若亚失望的神情,石南透默默地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说:“而且,就算跟她说也没用。她自己也得听公司安排。” “可是难道就这样任由我们被雪藏?你我还好说,可是纪然澈呢?宾白呢?蒋流光呢?难道你就忍心让纪然澈这么好的贝斯手在外面送快递,让宾白这种满脑子只有音乐的人一辈子在咖啡厅里端盘子?” 地下摇滚世界里威名赫赫的潘神,在充满光明的白天,也不过都是为生存而奋斗的市井小民而已。 石南透太清楚不过:为生活奔波劳碌的同时,音乐是他们的梦想和全部希冀。 如今,他们终于有机会浮上水面了,可是却因为人为的因素,要把这好不容易燃点起来的一点点希望之光再次毁灭…… 夏若亚看着低头沉默的石南透,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石南透,你说话啊!” 可是石南透没有说话,他的脑袋低垂着,拳头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最终他只能说:“我无能为力。” 夏若亚银牙一咬,跺脚道:“好,你不想办法,我想!” …… 石南透不知道夏若亚所谓的自己想办法,是怎么个想法。平心而论,他也很不服气,也很想马上找到屈冰去理论一番。 但是,理智告诉他,找到屈冰,也不过是迁怒而已。 而且更大的可能性就是,当他见到屈冰的时候,很有可能就连理论的勇气也没有了…… 他,或许再也没有勇气去接触和那个女人有关的一切。 所以,当他看到屈冰的来电时,他把手机往抽屉里一扔,就给学生上吉他课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城市里的中学生们开始流行起吉他来。 这种来自外国的乐器,简简单单的六条弦,或轻快或惆怅,或多情或浪漫,更重要的,是充满了浓浓的不羁风情,迷倒了万千少年。莫扎特琴行当然也有开设吉他课程,而且收费还相当不便宜。石南透就靠着在这里卖卖乐器,教教吉他得到的一点分成过日子。 “要用手指肚来拨弄吉他弦,一开始学的时候会有点痛,等到手指头结了茧子又掉落下来就好了。当然,有时候我们也需要拨片来帮助一下……例如弹奏《卡门》这种比较激烈的曲子的时候……” 今天过来上课的是一个小胖子,悟性奇低,石南透耐着性子跟他示范了十多次怎么按品捺弦,他还满脸迷惘。 忽然,琴房的门哗啦一下子打了开来,石南透正手把手地教小胖子拿琴呢,店里的老店员老张把他的手机啪地放在乐谱架上。 “你的手机一直在响,没完没了的吵死了!” “啊……对不起。” 石南透接过手机,不好意思地举手致歉。老张咕哝了几句不知什么,转身关门走了出去。小胖子弱弱地问:“老师……那么……我们继续吧?” “啊,好的。我们继续。今天我们就从最基础的音阶练起。”石南透定了定神,正要把手机关掉,此时手机却又响了起来。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你先照着乐谱弹一下哆来咪找找感觉,我很快回来。” 他捧着手机快步走出琴房门外,接通了电话压低声音说:“喂?” 屈冰的声音从电话另外一头传来:“阿透,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石南透开门见山地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阿透,你的mv是不是安排不上档期播放?” 石南透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对不起,我也是才知道公司的安排。所以特意找你,想问问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 石南透沉默了一会,才说,“如果是这件事的话,应该不用了。”他自嘲地笑了笑,“这算不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了自家人呢?” 屈冰也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两人笑了一会,她又忍不住问:“阿透,真的不要紧吗?如果宣传跟不上唱片卖不好的话,搞不好会被雪藏的吧。” “我们又不曾得罪什么人。怎么会那么容易被雪藏。就算是被雪藏,也只不过是回到原点而已。” 事实上,如果歌手有合约在身被雪藏起来的话,是连打工也不允许的。到时候潘神的所有人,可能就真的只有饿死一途了。 可石南透还是不愿意欠屈冰这个人情。 既然都决定要断开了,那么当然必须得断得干干净净。 那首《雨点》,既是送给屈冰的祝福,也是石南透对自己过往这段无望感情的诀别。他不愿意走回头。 “你不用考虑欠我人情什么的。”电话那一头的屈冰,却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这些年来,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的歌几乎有一大半都是你写的,就当是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好不好?” “不了,那些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你不用因此而觉得对我有什么亏欠。” 这时小胖子打开门来冲石南透嚷了一句:“老师,你好了吗?” 工作时间是不允许接听电话的,被楼下的店长听见可不得了了,石南透连忙一把捂着小胖子的嘴巴低声说:“就来就来!”转头就对电话那头说:“我要上课了,回聊!” “阿透,明天上午10点我到电视台去,如果你需要我的话就过来找我吧!” 屈冰最后这么说了一声,石南透来不及答应她,就匆匆挂了电话继续回去上课了。 等到课程结束,外面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分。 现在天气已经开始变得寒冷,虽然还有不少爱美的女孩子短裙薄衣,但更多的人已经把厚厚的外套和帽子围巾装备起来了。石南透走出温暖的琴行,冷风直往脖子里灌,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裹紧了单薄的牛仔外套,加快脚步往排练室走去。 走过一个街口,左边通往本城地下摇滚乐手们的大本营,也是石南透自己租住以及潘神现在所在的地方草头村,右边则是往东南会馆的方向。石南透站在十字路口驻足往右边看了一会,傍晚的东南会馆在灰雾中朦朦胧胧地看不清楚。 他摇了摇头,往左边拐去。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夏若亚。 她坐在一辆奥迪的后座上,车子停靠在离石南透面前不足十米远的路面上,正在等红灯。她旁边是一个年纪足以做她父亲的中年男人,夏若亚笑意盈盈地拿着一根香蕉往男人嘴巴里塞……这个男人,石南透认识,是本地电视台的某个很有实权的高层。 这就是她所谓的“想办法”吗? 眼前的一幕深深刺痛了石南透的双眼,他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了一把。这个时候,红灯结束了,夏若亚停止了手里的喂食动作,车子往前面开去,很快就消失在暗夜的浓雾中。 “夏若亚……” 石南透久久地站在十字路口,盯着夏若亚离开的方向,怅然若失。 ------题外话------ 有点儿文艺的文风,是彤彤的新尝试。不知道大家可否看得惯? 最近在练习写歌词,听的都是beyond的调子,喜欢《情人》那种沙哑的深情,还有《冷雨夜》的惆怅。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番外 篇 :果儿一夏(四) 激越的旋律,在暗夜公爵的人潮中回荡。(.)光影缭乱中,舞台最中心点,毫无疑问是那四个人。灯光下的石南透卖力演唱,尽管出道在即,然而他却丝毫没有半点松懈,那愈加纯熟和高超的歌唱技巧,毫不费力地演绎着一首首高难度歌曲。 鼓声停歇,余音袅袅。纪然澈和石南透一左一右高举手中乐器,直指天际。 “精彩。” 宾白鼓棒一丢,说。 “还好。大家状态都很好啊!”纪然澈把贝斯放到一边去,拿了瓶水大口大口喝起来,顺手把一瓶扔给石南透。石南透随手接过,也拧开了瓶盖,几首歌下来,他已经满头大汗,消耗非常的大。 在纪然澈身边坐下,正在喝水的纪然澈突然说:“石南,你今晚不对劲。” 石南透还没来得及回答,在他们身边的蒋流光已经大声问:“什么?” “你不觉得吗?老蒋,他今天唱歌虽然没跑调没忘词,可是一点激情都没有。” “说起来我也这么觉得呢。”宾白也搭腔说,“石南,有什么事?” “没事。” “如果是mv档期的那件事的话,那也是没有办法的。我们都不怪你,毕竟屈冰和你那么多年……”纪然澈心直口快地说着,宾白一记眼刀丢过去,他一窒,于是乖乖住口了。石南透闷闷地说:“不是那个原因。” “那还有什么原因?说出来大伙一块想办法嘛。”蒋流光蹲下来拍拍石南透肩膀,“咱们这么多年兄弟,难道还有什么事需要藏着掖着吗?” “是……夏若亚。” 石南透迟疑了一下,这件事,夏若亚如果要走歪路子的话,也只是属于她自己的隐私吧。他这么说出来,会不会不太道德?不过也用不着他多想了,纪然澈自以为了然地一拍大腿:“哎呀,原来是她啊!石南,你喜欢人家了就早说嘛!她怎么啦?” 这个误会可大了,石南透连忙摇手:“不不不,我不是喜欢她……但是……” “凡事最怕‘但是’,但是就是喜欢上了。对不对?没关系,你对屈冰落花有意,可人家屈冰可是流水无情,而且马上要嫁人了。你喜欢夏若亚也没什么的啦。”纪然澈噼里啪啦一顿快嘴轰炸,石南透干脆不做声了。纪然澈又笑道,“那也是,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你亲了人家三十多次,石头才会没感觉。” 大家哄地笑了起来,石南透却站直了身子。 “我出去一下。宾白,算我告假一次吧。” 宾白一愣:“告假不告假的倒是无所谓。可是你要去哪里?” “……回来再说。” 事实是,石南透自己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夏若亚。 城市渺渺,人海茫茫,一个人如果要找另外一个人,说容易也容易,说难,却也难。 ——“你亲了人家三十多次,石头才会没感觉。” 亲了人家三十多次…… 三十多次…… 三十…… 奔跑在马路边上,石南透满脑子回荡着的,都是刚才纪然澈那句话。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纪然澈的一句玩笑,促使石南透下定了决心。就冲着这亲了三十多次的交情,他也决不允许夏若亚爬到那些电视台高层的床上! 如果夏若亚是作为一个果儿,选择自己喜欢的人来交往,那么他绝对不会说半个不字;但是现在为了赤裸裸的利益来往出卖自己,他石南透,堂堂男子汉石南透,还没有下作到那种程度,需要用女人的肉体作为阶梯往上爬! “夏若亚,你在哪里?” 拨通了夏若亚的手机,石南透气喘吁吁地大声问道。夏若亚疑惑地说:“你问这个干嘛?查岗吗?” 手机那头传来隐隐约约的钢琴声,看来那高层还真有会玩情调。这样也好,说明他们还不是在什么私密场所,夏若亚还来不及和那个男人做点什么。石南透大声说:“我刚才见到你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了,夏若亚,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想办法’的话,你马上给我停止一切活动,回暗夜公爵里来!” “你见到我了?你在哪里见到我了?”夏若亚一下子紧张起来,她说,“我爱怎样就怎样,你凭什么管我?我警告你,你可不要乱来,我挂电话了!” “小姐,这是你要的本店招牌鸡尾酒‘龙舌兰日落’。” 电话那边传来礼貌而疏离的男声,夏若亚“哦”了一声,又低声说了两句什么,石南透把手机举到唇边,几乎是竭斯底里地喊道:“夏若亚,告诉你我凭什么。就凭我亲了你三十多次——” 可是,电话那边回应他的,是一片忙音。 夏若亚已经把电话挂掉了。 几乎没有多作思考地,石南透飞快地拨通了纪然澈的手机。 “纪然澈,你知道城里哪个地方的招牌鸡尾酒是‘龙舌兰日落’,然后还有现场钢琴表演欣赏的吗?” “哇,石南,你不是要去找夏若亚的吗?这么快就找到了开始午夜场了啦?” “玩笑以后再开,你对城里的地方熟,赶快给我想想!” 纪然澈听出石南透的语气不同寻常,他也不再开玩笑了,沉吟一会,挑着印象中最靠谱的三家酒吧报了名字。 石南透把三家酒吧的名字一一记在心里,飞快地说:“谢了。” 然后他一揣手机就上了出租车。 按照纪然澈说的地名,石南透火急火燎地找了两家酒吧,都没能找到夏若亚。半个小时后,他来到北城的第三家酒吧门前,这个时候,电话又响了。 “什么事?” 他凶巴巴地接通了电话,一边说一边一头冲进酒吧里,目光四处游移。服务生看他凶神恶煞的样子,也不敢怎样,怯怯地跟在他身后。电话里传来纪然澈的声音:“石南,你找到第几家了?” “第三家,‘遗忘时光’。” 石南透言简意赅地说。 “我刚才忘记说了,不一定是酒吧才有鸡尾酒喝的。其实在本市里,最好喝的‘龙舌兰日落’鸡尾酒,是在一个墨西哥人会所里。那个会所在电视台旁边的民居三楼,很隐蔽,都是那些懂门路的老饕才能找得到地方!” 这么跷蹊的鬼地方,也就是纪然澈这种爱泡吧爱玩闹的家伙,才晓得门路过去。石南透心里骂了一句脏话,挂掉电话就冲出了第三家酒吧的门。 纪然澈说的那个地方确实很隐蔽,实际上,它还不是在马路边上。而是一片沿着河水的别墅区中,非常不显眼的一座三层小楼,楼顶绿树掩映,丝毫看不出是个营业所在。 石南透大步流星地走进三层小楼内,这里侍者很少,只有店主和两个小伙子在三层楼上下忙里忙外,一进门,旁边就传来一句:“小姐,这是您要的维斯帕。” 维斯帕,三份哥顿金、一份伏特加、半份苦艾利口,再加一块柠檬皮,摇匀,而不是搅匀。热烈而火辣,以一个女人的名字来命名。 这个女人背叛了大名鼎鼎的007,却仍然是他一生最爱。 不过现在的石南透可没心情联想到那么风花雪月的事情,只是那句话一传进他耳朵,他马上就肯定了一件事:是这里了! 电话里听到的男声,就是这个小伙子的声音! 他来不及松一口气,马上循着楼上传来的钢琴声跑了上去。 旋转的楼梯直通三楼的露天雅座只有寥寥的两三个人,石南透飞快地扫了现场一眼,没有看到夏若亚。 难道她已经跟那个高层走掉了? 石南透的内脏一下子空了。 “石南透?” 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清脆利落,带了三分疑惑,三分质问,就像之前无数次叫他一样。正正是夏若亚的声音。 石南透浑身一震,他只恐是自己的幻觉,几乎不敢回过头去。直到那个清脆的声音第二次叫道:“石南透!” 他这才终于确认了,是夏若亚无疑。他机械地转过头去,通往露台的玄关前,年轻的女孩子身高腿长,乌发如瀑,一双星星般的美眸在昏黄灯光下忽闪忽闪,像暗夜里盛开的昙花,不是夏若亚又是谁? “夏若亚……” 石南透凝视着那双点漆般的眸子,一时云里雾里,飘飘忽忽地不知天上人间。夏若亚只在玄关前站了一下,就走到他面前来,她今天显然特意打扮过,峨眉淡扫,腮红如花,微微嘟起的樱唇如蜜桃般诱人,随着她的走近,石南透闻到一股甜甜的香气,有点像春天的草坪那股味道。 ——不知道这家伙,用的是哪种香水。 他眼看着夏若亚来到自己面前,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怎么会在我身后?” “你还好说!跑得那么快,我叫也听不见!”夏若亚一路追了石南透三层楼,有点喘不过起来,她胸口剧烈起伏着,抱起双臂没好气地说,“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就在门口那呢。” 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石南透一时摸不着头脑来,他说:“那,那个谁谁呢?” “哪个啊?你说陈总吗?他自己先回去了。” “你不是……” “我不是什么,我跟他说,我妈妈叫我12点准时回家门禁!他很扫兴呢!” 夏若亚白了石南透一眼,没好气地抢白道。 可是石南透一点都不介意她现在的恶劣态度,相反却喜滋滋地。夏若亚转身往楼下走去,他喜气洋洋地跟在后面。 “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 “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 “没什么想不想说的,都有人用到三十个吻的交情来拉我了,就当卖个面子呗。”夏若亚说到这里,又有点懊恼,煮熟的鸭子飞了,往后在想要创造这种潜规则的机会就难了! 天知道自己那会是不是被恶鬼附了身,居然在接到石南透那个电话后,晕晕乎乎地就拒绝了陈总的要求。 石南透却在她身后轻快地说:“那真是感激不尽了啦。你放心,哥不是不讲义气的人。你不会有损失的。” “还好说呢……” 夏若亚几不可闻地低声说着,来到一楼大门旁边的包厢里,重新坐了下来。石南透下意识地一拉她:“怎么又坐下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要走也等我把我的酒喝完再走。好贵的啊。”夏若亚心疼地说,石南透这才留意到她面前的桌面上还有一杯深褐色的液体放着,幽幽地散发着琥珀色的光华。原来刚才进门听到的那声维斯帕,就是夏若亚点的。 ——这家伙,喝的都是烈酒。 夏若亚拿起杯子放到唇边,石南透劈手夺过:“你这个笨蛋,刚才走开那么久,现在这酒你还敢喝!上次的教训还不深刻?” “上次在摇滚吧里,那些地方本来就乱。你放心吧,这里的人不会那么禽兽。” ——“禽兽起来就不是人了!” 石南透斩钉截铁地说完,仰脖把那杯维斯帕一饮而尽。哥顿金的辛辣混和着苦艾利口的苦涩,有如千万把钢丝刷子沿着他的食道一块刮刷而下,他的胃部强烈抽搐抗议起来,鼻子眼睛随之皱在一块,差点痛哭失声。 “呸!女孩子家怎么喝这么难喝的酒!” 他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拍出一张大钞在桌子上,拉着啼笑皆非的夏若亚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这个墨西哥会所。 …… 一直等到出租车开过了大半个城市,夏若亚才弱弱地问道:“你打算带我到哪儿?” 石南透瘫倒在车子后座上,听她这么问,他撑起自己的身子来,使劲晃晃自己因为酒精作用而神智不清的脑袋。 “我明天十点要到电视台去,现在去哪比较方便?” 夏若亚没料到他居然会给出这么一个答案来,一般按照剧情发展,男主角应该都已经决定好目的地了的吧。可是石南透却完全不按牌理出牌,她愣了一会,问:“你住在哪里?” “草头村南弄82号。” “去你那吧。电视台在南边。” 结果,一走进石南透的房子,夏若亚马上就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宽阔的单间,居然连床都没有。地上用砖头垫起四个角,上面铺了一层薄木板,再放了一床铺盖,就是石南透的“床”。铺盖旁边是一张矮小的茶几,用亮光漆涂了很多层,以至呈现出一种金属般的质感。散碎的书页,裂开一条缝的镜子,几个酒瓶横七竖八倒在门后,石南透价值不菲的宝贝吉他就放在这张茶几上,比他人呆的位置还要好。 在来这里之前,夏若亚设想了很多遍石南透的房间会是怎样,但她万万想不到,这个人居然连张床都没有。 站在这个因为没有了必要家具所以显得有些空旷的房间里,夏若亚心想:早知道就提议道自己那里了。好歹她那边客厅还是有张沙发的—— “地方狭窄,不买床显得地方大一点。” 石南透看到夏若亚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有点赧然地解释。 “要不你过去宾白那里吧?他就住在隔壁大院,他那有地方,是一室一厅。” 夏若亚拿出手机来看看时间,权衡了一下现在这个钟点去吵醒宾白的后果,最后还是下了决心:“算了,反正就一个晚上而已。” 她既然这么说,石南透当然也没有异议。他点点头,拉开自己的简易衣柜拿出一条毯子丢给夏若亚,自己则抱起地上的铺盖往边上挪了挪,“你睡我的床板,我今晚睡地上。” 在石南透的屋子里凑合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夏若亚觉得浑身每一个关节都酸痛不已。草头村的清晨比起她住的筒子楼要宁静得多。大概因为村子里大部分生活着的都是昼伏夜出的地下摇滚乐手的关系,这个时候,绝大部分人都还在睡梦中。而他们的房东,又多数已经出门工作去了。 屋子里空荡荡的,石南透的毯子胡乱卷在一旁的地上,而院子里则传来稀里哗啦的金属声。夏若亚揉揉眼睛,爬起来走出门去,却看到石南透在摆弄一辆破自行车。 “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我正准备出门去。” 石南透把自行车擦得锃亮,又上好了油,然后骑着它在院子里兜了几圈——而就在这时,眼尖的夏若亚敏感地捕捉到车身上写着的“永久”两个字,再看看那辆自行车漆黑的涂装和标志性的双横杠,她不由得惊讶地脱口而出:“石南透,你哪里搞来的自行车?该有30年历史了吧?” “房东说这是他结婚那会买的,是他珍贵的爱情纪念,今天先借给我用。” 夏若亚扬起一边眉毛问:“你房东什么时候结的婚?” 石南透想了想,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好像是1980年……” 好吧,夏若亚只能想,搞艺术的人确实思维和平常人不太一样。能够有勇气骑这么一辆足以进博物馆的东西到大街上,石南透真是完全不像有明星潜质的人——尤其是跟自己的偶像风泽对比起来的话,风泽可是从出道第一张大碟开始,就气场十足不输任何天王巨星的! “好了,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到那边找宾白和纪然澈他们玩,我现在要出门了。” 石南透说罢,跨上永久自行车就要出门去,夏若亚一个箭步跳到他自行车后座上。 “等等,时候还早呢。你不是十点才约了人吗,咱们吃早餐去!” 一般情况下,草头村的乐手们都是早饭午饭一起吃。 而特殊情况下,他们则是三餐混作一餐吃,甚至一天粒米不进——后一种情况通常发生在已经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演出导致身无分文的时候。 所以当石南透和夏若亚两人出现在村头的早餐档时,几乎收获了整整一团人诧异如看到西边日出的目光。 “豆浆油条,谢谢。” 也许是负负得正的缘故,在石南透房东那辆除了铃不响浑身都响的自行车上颠簸了大半个草头村之后,夏若亚的关节反而不怎么酸疼了。现在,她的胃如睡醒了般饿了起来,食欲大振。 石南透给她叫了一份早餐,夏若亚撕了一块油条放进嘴巴里,好奇地问:“你一大早到电视台去干什么?” “去办点事。” 去见屈冰一事,石南透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夏若亚。夏若亚哦了一声,也不疑有他,她歪着头打量了一会那辆永久,说:“你打算骑着它去?电视台?” “嗯哪。” “怎么不打车?” “没钱了。” 这个原因真是简单而且有力,自从mv杀青之后这大半个月以来,因为合约束缚着潘神不能再参加酒吧里的演出,莫扎特琴行的工资也没有发下来。没有任何收入的石南透一直处于坐吃山空的状态,加上昨晚又是打车找夏若亚又是帮她买单,石南透算是彻底弹尽粮绝了。 夏若亚眼珠转了一圈,想象着这辆东西在电视台那名车如云的停车场里鹤立鸡群特立独行一眼就能够被人认出的英姿,不由得好笑。她看看时候也不早了,估计石南透骑车过去够呛的,也就不耽误他的时间,把最后一口豆浆喝光后,她站起来付了早饭钱,对石南透说:“那么就祝你好运啰!” “谢谢!”石南透也笑了:“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 作为现今娱乐圈里最炙手可热的女星,等闲人要见到屈冰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不过石南透可不算是“等闲人”,也许屈冰早就跟她的助理打过招呼了,所以当他来到摄影棚大门的时候,几乎没有遇到阻拦就顺利地进入到屈冰的化妆间。 屈冰刚完成了上一条戏,在化妆间里补妆等候下一轮上场。她见到石南透很高兴:“阿透!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石南透知道她时间宝贵,也不客套了,开门见山说:“屈冰,你说你可以帮我安排mv上档,是真的么?”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吗?”屈冰略一沉吟,“安排倒是说不上,不过我可以跟电视台高层协商一下,现在因为这一轮的投放已经开始了。所以让他们在下一轮投放的时候安排一个好的时间段给《盼》,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比起之前遥遥无期的等待,屈冰的这个提议显然靠谱得多。石南透听她答应得爽快,心中也是一阵轻松,他点点头:“那就拜托你了。” 事情已经说完,他站起来就准备走。才刚转过身去,屈冰在他身后说道:“阿透,我真开心,你能够来找我帮你这个忙。” “……” 石南透沉默了几分钟,才说:“其实我也不想的。不过没办法,我总不能眼看着潘神因为我的决策失误而饿死。” “还有,还因为那个女孩子对吧?”屈冰突然说,“那个女孩子,是你的什么人?” “你说谁?” “就是那天在莫扎特琴行门前那个……很精神的女生呢。” 石南透眼见装不了傻了,他只好说:“没关系……” “她是你们mv的女主角吧?戏假情真?” 屈冰的语气,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石南透突然暴躁起来,他烦躁地说:“当然不是。我才没有那么无聊。不过她好像也是签了约的,希望借此出道。当然很关心这件事。” “新人啊……看来公司,又到了一年一度发掘新人的季节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嘛。” 屈冰轻哂:“那我这个前浪,不就很快要死在沙滩上了?” “怎么会。”石南透脱口而出,“她跟你,还差得远呢。无论是外表,还是演技……各方面……” 听他这么说,屈冰这才高兴起来,“真的吗?” 石南透正要说什么,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提着一个保暖壶和一束花走进化妆间来。男人很显然没想到屈冰的化妆间里还有别人在,而且还是个穿得随随便便的年轻男人,他和石南透打了个照面,两人都是一愕。 “小冰,这位是……” 屈冰连忙笑着介绍道:“他是石南透。是即将出道的新人,来找我商量点事。”她又转头对石南透说:“阿透,这位是我的未婚夫,孙尧。” 孙尧,地产大亨的独子,全城身价排名前十的钻石王老五之一。石南透当然知道他。 那天,当他和屈冰订婚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从来不买八卦杂志的石南透破天荒地买了一本,然后躲在自己没有床的出租屋里,对着杂志封面上屈冰和孙尧的笑脸,喝了整整一箱啤酒…… 然后,才有了《盼》和《雨点》这两首歌。 一首送给屈冰作为新婚礼物;一首,留给石南透自己。 孙尧听屈冰这么说,于是向石南透伸出手来:“石南透,你好。” 他的相貌比杂志封面上狗仔队拍的还要儒雅,所谓居移气养移体,长期养尊处优的生活,令孙尧看上去风度翩翩,比石南透要细皮嫩肉得多。石南透和他握了握手,孙尧的手是保养极好光滑而毫无瑕疵的。 和石南透打过了招呼,孙尧就继续对屈冰嘘寒问暖去了:“你今天通告要开到几点?” “9点。” “这么晚啊,好在我过来看你了。这是王妈特意为你炖的燕窝,赶紧趁热吃吧。”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其实是没空的,等一下三点还有个会要开呢。不过先把汤送过来给你。晚上我散会之后过来接你,我们一起吃晚饭好不好?” “……” 一句一句的对话传入耳中,石南透退后一步,又再退后一步,看着屈冰满满洋溢笑意的面容,渐渐地觉得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悄悄地转过身去,尽量不打扰正在热烈谈话的两个人,走出屈冰的化妆间。 屈冰没有发现他的离去。 ------题外话------ 今天研究生班开学了……更7000字。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