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小捕快》 第一章 只剩三天可活 大乾王朝。 神龙元年。 万年县。 夜。 许默言饥寒难忍,悠悠转醒。 还不等他反应,各种信息洪水般灌入脑海。 许默言,二十岁,大周京兆府治下万年县衙一名捕快,月俸二两银子两石米。 父亲是金吾卫兵曹,一年前女帝登基时,妖兽作乱,死于夺门之战。 母亲伤心过度,也随着去了。 朝廷安抚家属,许默言得以在京兆万年县衙门获得一个捕快的职位。 京兆府两个衙门,一个是长安县,一个是万年县。 以朱雀大街为界,东边属万年县管辖,西边归长安县节置。 “我这是穿越了?” “原主为什么会死呢?” 他努力的消化着记忆,很快就明白了眼下的处境。 许默言十岁那年,父亲请道人摸骨批命。 道人说他是九阳伤宫的命数,寿二十,酉时毙命。 今年他正好二十岁。 今天正好是他的生日。 时间也对——酉时。 呵呵! 笑话! 后世的许默言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 唯物主义价值观根深蒂固,凭借一双铁拳和不屈的意志硬生生的打出一个未来。 穿越前,刚刚拿下ufc国际八角笼草量级金腰带。 漂亮多金的贸易集团女总裁在拳台上当着世界亿万观众的目光,向他跪地求婚。 从此鲤鱼跃了龙门,走上了人生巅峰。 难道说上述一切全部都是他命中注定的? 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他记忆里显示,这个世界人、仙、魔、妖、佛、道共存。 各方势力错综复杂,手段高明者众。 弄个定时作古的手段易如反掌,为他批命的道人嫌疑最大。 保不齐道人为了应验卦象,在他身上种下邪祟之物。 略微调整手法轻重,使许默言恰逢此时毙命。 一来显出他摸骨批命技艺娴熟。 二来声名远播,为他赚个神仙的人设,往后行走江湖,赚个盆满钵满不说,地位亦不可同日而语。 当真是卑鄙、下流,无耻至极。 这时。 屋外传来了说话声。 “大夫,默言这病……” “唉!” 一老者长叹:“实在抱歉,老朽医术浅薄,回天乏术啊!” 一时间,众人沉默不语。 他们也听过道人为许默言批命的事情。 难道。 这就是命数? “唉!” “大夫,默言还有多长时间可活?”另一道声音有气无力的询问。 片刻之后。 老者缓缓道:“脉象显示是真脏脉,无胃、无神、无根,病邪深重,元气衰竭,自然死亡之前兆。” 果然。 道人的预言应验了。 “那……” “三天!” 老者的声音重重落下,门外陷入死寂。 “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询问声再度响起。 老者道:“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 “您请说,不管多难,我们总归要试一试。”询问的声音变得急切。 老者被追问,只得说道:“事关皇室禁令……” 那道声音迅速响起:“大夫,万万不可!” “咳咳~~~” 老者咳了两声,说道:“那老朽就告辞了。” “大夫慢走!” 老者走后。 门被推开,几道身影走了进来。 全是县衙同僚。 今日办案,出门捉贼,许默言无对抗倒地不起,同僚只得先把他送回来。 为首的是陆乘风,县衙捕头,三十多岁,幞头红衣牛耳靴,腰挎朴刀,脸色不悦。 其他同僚的脸色皆是如此。 “默言,你好生养病,莫要劳神费力,大夫说你过两天就能好转,别听那些疯言疯语。” 陆乘风也只能这样安慰他了,希望在生命的最后日子里,不要有太多负担。 许默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头儿,你们放心去好了,我的身体我知道,只是得了风寒,睡一觉就没事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安慰他,相继告辞离去。 房间内空荡荡的,陷入了死寂。 方才大夫说还有一种办法能医治他的病,只是写在朝廷禁令里。 许默言久在衙门,对禁令非常熟悉。 禁令条款虽然繁多,但是,涉及禁忌的却不多,唯一能和他的病挂上钩的,无非是修炼邪术。 据传。 修炼邪术,不需要锻体,不需要进补妖兽内丹,一日可入品,三日进阶,一月大成。 入品是什么概念呢? 就是从凡人到修者的转变。 意思就是把人的身体重新淬炼一遍,体内不管有什么毒素或者杂质,统统都能祛除干净。 许默言很确定自己的身体里被那道人种下了类似于巫蛊的东西。 走武道入品这一道,时间上不允许了。 要想快速入品,保住性命,修炼邪术,是条捷径。 但是。 朝廷已经明确规定,修炼邪术轻则受炮烙之刑罚,重则诛灭九族。 这也断了很多人想修炼的念头。 不过。 对于许默言来说,再好不过了。 因为。 他马上就要死了。 家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九族也是他自己一个人,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不过。 修炼邪术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能生存下来的几率不足三成。 而且。 有八成几率会触发魔性,被邪祟入体,变成妖魔,滥杀无辜。 这也是朝廷禁止修炼的原因。 不过。 邪术秘本早在一百年前就被朝廷集中销毁,流传于世的凤毛麟角,要找到一本能修炼的邪术,也非易事。 但是。 他还有一件法宝,那就是穿越者福利——系统! 不知道他是否会像大多数穿越者一样,获得一个续命系统呢? 如果有系统,他就不用劳神再去找邪术秘本了。 毕竟那玩意儿不好找,还费命。 他的眸子滴溜溜乱转,同时贱兮兮的轻声呼唤:“系统?在吗?” 久未收到回应。 “系统爸爸?你出来啊?”许默言的声音变得急切。 还是寂静无声。 没有系统! 依赖系统续命想法破灭了。 这时。 困意袭来,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再次醒来。 不知为何,他来到了一座大山前,面前有一个山洞,洞口敞开着,差不多九丈高。 洞顶上方歪歪扭扭刻着几个字:截教圣地。 “截教?” “通天教主?” 在好奇心驱使之下向洞内走去。 起先,洞内比较狭窄,十步之后渐宽,又十步,豁然开朗。 此间像是被人凿空了山腹形成的空间,十分空旷。 正对面的墙壁上雕刻着一尊石像,石像高五丈,豹眼环目,小鼻梁,嘴巴占了大半张脸,样子十分可怖。 他手里拿着一柄佛尘,指向前方,好像正在指挥作战。 两边分列着各种异兽雕像,细细数来,左边九尊,右边九尊。 皆手持武器,张牙舞爪,做出攻击姿态。 看着这些异兽雕像,许默言一个都不认识,大概都是上古神兽。 许默言对神兽了解甚少,毫无信息资料。 倒是对截教能说出一二。 鸿钧老祖收了三个徒弟,太上老君、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 三人分别创立了人教、阐教和截教。 截教的教义接近圣人之道,彻底摒弃狭隘的人本位思想,收徒有教无类,旁门左道、披毛戴角、尸身卵化之辈尽可收入门下。 三教的教义在本质上有不可调和的先天矛盾,经过日积月累,最终在商周交替时,一引而发,一场浩浩荡荡神仙杀劫,轰轰烈烈的展开了。 难道。 这里就是通天教主的修行之所? 找不到头绪,许默言继续往里走,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突然。 大殿之中出现一块石碑,上书“妖兽邪术录”。 石碑打磨的甚是光滑,除去几个大字之外,没有任何信息。 轰隆隆! 突然。 石碑开始转动。 粗糙的墙壁上碎石落下,出现一块玉石。 玉石的表面出现一只红色的三头赤鸟。 那赤鸟翅膀打开着,杏目圆睁,张着嘴巴似乎在凄鸣,每一张嘴巴的嘴角都有两滴血落下。 样子十分可怖。 吱吱吱! 竟然真的有声音发出。 不消时候,玉石下方出现一行古字。 第二章 道号九月 古字虽然难懂拗口,但是,意思能看的明白,上书: 【九头赤鸟,上古邪物,性格凶残,杀念深重,上古大战中,人族儒圣削其六头剩其三,怨念加重,不分青红,只知杀戮】。 【当前境界:十品后期,一日入品,三日迭进,一月可成。】 【如能降伏,金身不破,延年益寿。】 读完之后,许默言直咋舌。 这是妖魔邪术第一篇——赤乌术。 说是有一种鸟,通体红色,有九颗头,上古人魔大战时,人族儒圣一剑斩六头,自此怨念更重,在它的眼里,没有好坏之分,见人就杀。 练此功者,一日入品,三日晋升,一月大成,如若能降服此妖兽甘心做爪牙,可得金身不破之功,有延年益寿之效。 这不正是自己需要的吗? 哗啦啦。 正思忖间。 玉石上的图案发生了变化。 是一幅观想图,下面是修炼方法。 只需按照观想图上标注的顺序进行运气,一刻钟即可入品。 这就是开挂呀。 怪不得截教会和其他教产生矛盾,不仅视天下众生平等,而且修炼方法简单,可速成。 不过。 这样一来,神仙过剩,资源消耗加剧,势必会向上层倾斜,矛盾就会出现。 为了巩固资源的所有权,清扫截教有教无类之徒便被提上了日程。 截教属于道家。 修炼体系与道教相同。 已知道教的修炼体系分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化神、炼虚、合体、大乘,而后度劫。 每个境界又分为前期、中期和后期。 品级从十品到一品。 不需要资质,不需要锻体,直接修炼。 如果有丹药加持,升级会更快。 冥想入定,想象自己就是那只赤鸟,按照图案上的标注之法,运气行走,一刻钟就能修炼到十品境界。 万年县捕头陆乘风现在就是十品后期境界,要想更进一步,踏足九品,至少需要十几年的时间。 而且还要花费不菲的银钱,服用大补之物调养身体。 赤乌术什么都不需要。 只要冥想一次,直接入品。 不过后面的提示出现,让许默言喉头滚动,心室震颤。 【修炼此功,凝聚赤鸟之血,每一次修炼都可能走火入魔,例如,冥想自己成为赤鸟,赤鸟就会夺舍修炼者的原神,使修炼者成假死状态。】 不过。 概率是三七开。 还剩三成概率能走出冥想,只要走出冥想,就说明赤鸟暂时被压制。 而后每进行一次晋升修炼,就有一次风险从冥想中一直冥想下去,成为假死人。 这样的淬炼要进行十次之多。 几乎是必死局啊! 就像玩轮盘赌,总有一个人最后要死。 不过许默言本来就是必死之人,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这赤乌术就好像是给自己量身打造的一样。 不必多想,练就完了,大不了人死鸟朝天,再穿越一回就是了。 说着。 便盘膝而坐,按照冥想图上的修炼方法开始修炼。 嗡—— 这时,墙壁上豹头环眼的石像崩裂,碎石飞溅,落了一地,一青衣道尊款款而落,与方才石像上的形象大相径庭。 此尊身穿青色宽大道袍,银发披肩,双鬓美髯,面相霸道。 右手持佛尘,左手两指对之向上。 本体周围,金光万千,闪闪而硕。 “福生无量天尊!” 他吟唱道号,声若洪钟,山体在抖动,扑簌簌落下沙土。 许默言吃了一惊,赶紧起身,拱手还礼,将右手在胸前立好,冲道人鞠了一躬。 那道人眉眼展开,对许默言得体的应对微微点了点头,笑着问:“小友可是要学那法术?” 许默言有一种去主人家偷果子被当场抓住的尴尬,恐生误会,立刻解释了缘由。 “本座乃鸿钧座下三弟子,通天教主是也,三千年前上古一战,贫道战败,被封印于此,不成想三千年后会由你替本座解开封印。 说起来,你我甚是有缘,不过你要学本门道术,需要成为本门弟子才行,你愿意拜本座为师吗?” 确定这不是一个梦? 通天教主要收我为徒? 不过。 这也符合截教有教无类的教义。 不管什么品种,只要想拜师,一律接纳。 还等什么呢? 拜吧! 许默言左手压右手行礼,朗声道:“师尊在上,弟子许默言愿意拜您为师。” “好!” “你是本座收的第九位弟子,道号就叫九月可好?” 这…… 师尊起名这么随意吗? 许默言问道:“我的师哥是叫八月吧?” 通天教主一本正经道:“非也,他叫玄城子。” “七师兄呢?” “纯阳子。” “六师兄呢?” “清净子。” “师尊,为何我叫九月,我是路边捡来的吗?” 通天教主烦了,敷衍道:“不要在乎这些细节,本座被封印三千年,脑子很乱,你凑合着用吧。” 许默言不愿意放弃,争取道:“那弟子可以自己取名吗?” 通天教主暴怒:“劣徒,本座赐名于你,你方能证道,你起的叫凡名,将来得道成仙,位列仙班的时候,名字也不会出现在榜上。” 许默言这下明白了,感情这名字是被赋予仙气的。 “师尊,那现在弟子可以开始学习道法了吗?” “当然,参道悟道,俱有迹可寻,这里每一套道法,知其一,便可无敌于天下,前提是不被道术夺舍原神,你准备好了吗?” 通天教主的意思是,他的道法另辟蹊径,有被夺舍原神的危险。 许默言每一个字说的掷地有声:“师尊,我准备好了!” “那就开始吧!” 许默言盘腿而坐,依据玉石上观想图的步骤,开始修炼。 他不断的冥想,把自己想象成为一只鸟,在天空翱翔。 轰! 这时。 许默言周身开始冒出白烟。 体内的邪祟之物在减少。 随之,丹田之内开始聚集起一团火光。 少顷。 火光大作,像一只赤鸟在火光中哀啼。 吱吱吱! 清脆的鸟鸣响起,许默言被白烟所笼罩,这是最关键的淬体阶段,不容有失。 那团火焰在许默言的全身经脉间游走,灼烧感袭来,五脏六腑被炙烤,疼痛难忍。 细细密密的汗珠从脑门溢出。 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许默言咬牙坚持着。 “呼——” 终于。 那团火再次聚于丹田,形成一个火球,岿然不动。 “噗!” 许默言吐出一口黑血。 随后,他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淬体成功。 这一口黑血是体内的杂质以及道人在他体内种下邪祟之物。 瞬间。 他感觉身体一阵轻快。 眸子也变得清亮了不少,视线所及,像加了八倍镜。 听力也随之好了不少,隐约能听见洞外山林里的鸟鸣。 经脉通畅无阻,精神抖擞不萎。 “这是……这是入品了啊!” 许默言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入品了。 炼气境,第十品前期。 这道术,当真不可思议。 必死之局一刻钟破解。 “哈哈哈,我成功了!这下不用死了。” “别高兴的太早。” 这时,通天教主的声音响起。 他说:“你只是跨过了第一步,那道人非常霸道,下手极重,在你体内种下三道阴符。 你道法入品,只不过破解了其一,事实上你现在也只有三个月可活。 三个月之内你必须要找到妖族的定神丹,方有一线生机。” “定神丹?” 许默言刚刚燃起生的希望,便再一次陷入迷茫。 第三章 青衣社 “你这老头儿,我分明是人,你为何要我现出原形?” 白发老头起身来到许默言身前,看了看,又闻了闻,疑惑道:“咦?还真是人,难道是老夫看错了?” “你是谁?这里又是哪里?”许默言厉声发问,一本正经。 白发老头捋着胡须笑了笑,道:“吾乃儒道圣人蒋天佐,未正道,身先死,后辈造此宫殿,供吾栖身。 小娃娃,你明明修了邪术,要不是老夫出手相救,你现在恐怕已经五脏俱裂而死。” “哼!”许默言不领情,道:“求活命而已,要是你能先来救我,我也不必修那玩意儿。” “怪我喽?”蒋天佐调皮的摊了摊手。 “懒的理你!”许默言转身就走。 蒋天佐坐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翘起二郎腿耍赖:“你走吧,只要你走出宫殿,失去了圣宫的保护,照样是死。” 许默言停住了脚步。 蒋天佐并无妄言。 但是。 如果就这样留下,显得自己胆怯,丢了面子。 再者。 蒋天佐玩性很大,举手投足间俱是孩童行为,他就等着自己求他呢。 我偏不! 想到这里。 许默言又开始往出走。 心里默念:“三、二……” “好了,老夫输了,你回来吧。” 就像后世去商店买东西和老板砍价,老板不同意转身就走,还没到门口,老板就会服软叫你回来。 这一招屡试不爽。 蒋天佐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说:“你看你,又心软了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吗?作吧你就!” “前辈!” 许默言这次恭恭敬敬的抱拳见礼。 既然目的达到,该有的姿态还是要有。 “你这小娃娃,如此老道,不像你这个年纪该有的城府啊。” 许默言朗声笑道:“前辈,晚辈就是想试探试探你是不是诚心想救我,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唉!”蒋天佐叹息了一声,道:“也罢,我们能遇见,也算是有缘,老夫就救你一次吧。” “多谢前辈!” 许默言诚恳拜谢。 “你修了邪术,虽说暂时保住了性命,但是,邪祟已入体,随时会夺舍你的身体,到时候,天下必将生灵涂炭。” 许默言已经领教过邪术的威力,追问道:“前辈,何解?” “入儒道方能镇压。”蒋天佐说的铿锵有力。 许默言还以为蒋天佐会将他几千年的功力传授与他,没想到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前辈,儒道是正统,非苦修不能达,恐怕儒道还没入品,晚辈已经人死鸟朝天了。” “嘿嘿!” “小娃娃,白身之前,儒道一途,确须苦修,但,如今你已修炼了邪术入了品,也算是打开了大门,只需按照老夫的指引,必将事半功倍。” “哦!晚辈愿闻其详!” “开!” 蒋天佐大手一挥,气势磅礴的喊了一声,只见原先还是怪石嶙峋墙面,瞬间显现出一堵光滑的墙面。 墙面玉石打造,通体泛着绿光。 “你只需在玉石上刻录文字,不仅可以快速入品,而且还能凝聚才气,随即获得法宝一件。” 许默言听及此处,兴奋了:“这个可以有,我喜欢。” “哼!” “先拜师!” 蒋天佐在这里居住了三千年,憋坏了,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活人,势必要牢牢的将其锁住在身边。 拜就拜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许默言说着,扑通跪倒在地,就要拜师。 轰隆隆! 这时。 圣宫开始摇晃,有碎石跌落。 少顷。 另一座宫殿显现了出来。 “这……” 许默言认得这座宫殿。 正是他修炼邪术的山洞。 怎么会出现在儒道圣宫之内。 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轻飘飘的落下,立于蒋天佐的面前。 来人一袭黑衣,长发披肩,眼珠子俱是黑色,嘴唇暗红, “蒋老二,多年未见,想煞吾矣!” “邢老三,你……你竟然入圣了?” “哈哈哈……不好意思,刚刚入圣,就迫不及待的来见你了,是不是感到很意外?” “你……” 蒋天佐气的不轻,捂着胸口做既倒状。 许默言赶紧上前扶住。 “师傅……” “师傅没事,当年就是他耍诈,杀了为师,为师三千年寡居于此,也正是为了看住他,没想到还是棋差一招啊。” “哈哈哈……” 邢老三得意的大笑。 “你从来都是一个老好人,到头来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师傅偏心啊,要不然先入圣的必然是我!” 原来两人是师兄弟。 “嘿嘿嘿~~~~”蒋天佐突然恢复,嘿嘿一笑,道:“你入圣了又能怎样?还不是一道虚灵?” “师兄,你高兴的太早了,我不是还有他吗?” 说着邢老三将目光对准了许默言。 许默言用手指头指着自己,磕磕巴巴的问道:“我……我怎么了?” “你已经先一步修炼了我邪教的赤乌术,要拜师,也是先拜我,之后,为师会教你更厉害法术,通天入地镇山河,天大地大你最大,是不是很爽?” “这……” 许默言有些为难。 邢老三说的也不无道理。 毕竟是赤乌术先救下了他的命,之后才是蒋天佐出现,按先来后到的顺序,自己确实应该拜邢老三为师。 蒋天佐不干了,作势欲打。 “邢老三,看来我们要争个高下了,谁胜,谁就是他的师傅,怎么样?” “哼!” “三千年前你没有胜我,三千年后你更不是对手,放马过来吧!” 两人说着就要操练。 “停停停……” 许默言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两位师傅。”暂且这么叫吧,不叫谁都不好,“你们开打之前,能否让我先活着,要不然你们谁也当不了师傅。” “哼!” “哼!” 两人各甩绣袍,冷脸相背而立。 “徒儿,为师现在就帮你入品,往后需要你回去勤奋读书,写出聚合天地才气的文章,刻录于此玉石之上,自然会步步晋升。” “多谢师傅!” “入!” 这老头,一惊一乍的着实吓人。 只见蒋天佐一掌拍向许默言的天灵盖。 阵阵金光亮起,将许默言全身包裹。 霎时间。 整个圣宫被照耀的通亮。 轰隆! 俄顷。 金光像涟漪似的向外快速扩散,而后归于平静。 许默言浑身一阵轻松,已没有方才赤鸟的压迫感。 内视之下发现,丹田之内多了一团金光,和那火光并立。 明显。 金光更胜一筹,将火光压制的失色了不少。 儒道入品了。 许默言喜不自胜,抱拳行礼。 “多谢师傅!” “还有老夫呢?”邢老三不悦道。 “呃!多谢黑师傅。” “为何叫我黑师傅?” “你穿的是黑衣裳,为了区分而已,不必在意。” “哼!” 两人就像两个老小孩儿,互不相让。 “两位师傅,徒儿走之后,你们一定要和平相处,徒儿以后能不能将你们盖世神功发扬光大,就看你们如何打造徒儿了。” “你先去吧,命是保住了,好好学习,一定要多写文章,常回来看看啊!” “酸秀才,狗屁文章,之乎者也的也没啥用,多多强身健体,为师有许多术法未授,抓点儿紧啊!” “知道了,师傅,徒儿去了。” 一恍神。 许默言猛然从床上惊坐而起。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涌出。 “刚才是在做梦?” 内视之下,发现丹田之内竟然真的有两团火,一金一红,相互缠绕。 “是真的啊!” “看来,这圣宫和邪君洞府就是我金手指啊!” 他现在浑身轻松,没有不适之感,看来,九阳伤宫的毒也剔除干净了。 “活下来了,太好了,又能三妻四妾抱得美人归了,嘿嘿嘿!” 咔嚓! 就在此时。 门被人暴力撞开。 一个道人赫然出现。 那道人方巾蓝衫,佛尘长剑,着牛耳鞋。 眉宇间寒气逼人,厉声道:“许默言,应劫吧!” 第四章 密碟司 果然是这道人搞的鬼。 “咦?你入品了?还是儒道?”道人深感意外。 许默言现在是双修。 儒道入品之后,周身就会有才气环绕。 他只看见许默言有才气环绕,却忽略了被才气压了一头的邪术。 “很意外,是吗?”许默言下了床,笑着说道,同时,一道凌厉的目光投射在道人的身上。 道人打了一个寒噤。 他观察到许默言儒道刚刚入品,现在是炼气前期,正是聚气阶段。 作用在人的身上,也不过是比一般人看的远,听的真切而已。 至于颂言引雷杀人,他还做不到。 自己是炼气期后期。 丹田之内灵气聚集,已经可以做到灵气外放,抬手隔空杀人如人饮水。 自是不必害怕。 可是。 他忽略了许默言体内蛰伏的邪术。 两者相加,威力相当于武道九品的强者。 一品一世界。 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道人侧身迈了一步,手掌聚了一团灵气,随时准备取许默言性命。 “确实很意外,你是一个莽夫,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竟然能儒道入品,很讽刺啊! 不过,入了品又能怎样?还不是要死?经我昆仑道人批过命的人,必须死!” “不是,我能问一句为何非要我死吗?难道仅仅是为了维护你道儿上的名声?” 许默言是在想不通他为何非要自己死。 昆仑道人顿了顿,傲笑道:“避免你做一个糊涂鬼,就满足你的好奇心。” 许默言微微颔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十年前我们青衣社开始组建,想拉你父亲入伙,没想到他竟然拒绝了,所以……” 昆仑道人做了一个你懂的的眼神,并没有说下去。 原来如此。 许默言听说过青衣社。 十年前组建,目的是为了反对女帝登基。 经过十年的发展,人数庞大复杂,甚至已经影响到朝堂。 不过。 女帝还是顺利登基了。 女帝登基之后的头等大事,就是肃清反对她的青衣社。 目前。 青衣社已经转为暗中活动,将斗争进行到底。 据传。 他们暗中扶持了一位外放李姓王爷,一旦得势,这位王爷就会进京逼宫,恢复先帝江山年号。 许默言相信昆仑道人说的话。 毕竟。 现在是非常时期。 他能亲口承认自己是青衣社的人,已经认定许默言是必死之人。 即便是知道他是青衣社的党众,也不会对他有危险。 “你就不怕我告密?”许默言背着手,语言冰冷。 “哈哈哈……” 昆仑道人笑的快要断气了。 笑罢。 直起身子,嘲讽道:“且不说你身上的九阴伤宫必须要上古邪术解除,即便贫道不出手,再过半个时辰,你也会身死道消。 为了保险起见,贫道还是来了,儒道入品,即是炼气初期,对抗不了九阴伤宫这种致阴之物,你怎么活?” “你都把我安排明白了,那还等什么呢?动手吧!” 许默言说完,挺起胸膛,闭上了眼睛,像一名战士一样坦然赴死。 昆仑道人脸色变的阴冷,面色一沉,冷冷道:“怪你那个不识时务的爹吧,受死!” 话音刚落,昆仑道人对着许默言一掌拍出。 嘤—— 凭空一声鸟鸣陡起,缠绕在许默言周身的才气光环,瞬间便被黑气萦绕,形成一个强大的护盾。 砰! 昆仑道人倾全力劈出的一掌,灵气碰壁折射,打在了许默言身边的椅子上。 轰! 椅子瞬间碎成了粉末。 “你……” 昆仑道人像老狗遇到屎,大吃一惊。 许默言被黑气环绕,双眼通红,冲昆仑道人邪魅一笑:“惊不惊喜?” “赤乌术?” 昆仑道人战战兢兢的从牙缝蹦出几个字。 “算你识货!”顿了顿,许默言又道:“你知道了我的秘密,还能活吗?” 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让昆仑道人连喘息都费劲。 “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去死吧?” 这一刻。 许默言被邪术控制,视人命如草芥,更何况,眼前这位十恶不赦,即便他是清醒的时候,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呼! 一股强大的威亚降临,打在昆仑道人的身上。 噗! 昆仑道人甚至连惊呼都没有发出,就变成了一团血雾。 许默言身上的黑气渐渐散去,恢复了本来的面目。 叮—— 一块金属物掉在地上。 金属物金黄色,闪闪发光。 许默言走过去拾起来,摆正了方向,他看到了一个“山”字。 “这是何物?” 想必是昆仑道人随身携带的物件。 “有什么意义呢?” 许默言一头雾水。 看了看成色,确实是黄金打造的,化成金豆子,能花不少时间的。 想不通就不想。 许默言将“山”字收了起来,重新上床之后,盘膝而坐,运行丹田之内一金一红两道不一样的灵气。 发现。 他们竟然能和平相处。 金色的气体洗髓伐身。 红色的气体疏通经脉。 各司其职,相处融洽。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 许默言的品级快速提升,很快就来到了筑基后期,也就是儒道十品后期。 武者更喜欢称这个时期为“养生境”。 因为。 它的作用就是将原本身体内的杂质去除干净,从而为天地灵气打造一个适宜的运行环境。 这样的修为在安城县做一个捕头戳戳有余。 三天之后的早上。 许默言要出门上值。 砰! 就在这时。 门被撞开。 哗啦啦! 六七个身穿深红色官衣,四方小帽,手持朴刀的差人闯了进来。 “许默言,跟我们走一趟吧!” 为首的官差着大红色差衣,黑色的四方小帽上多了一颗蓝宝石。 大概是为了区分身份镶嵌的宝石,类似于清朝顶戴花翎各色宝石的作用。 “你们是……” 许默言一脸懵。 “江宁府密碟司办差,指挥使大人亲临永安县,我们怀疑你和一起凶杀案有关,我劝你识时务为俊杰,拒捕的后果你是知道的。” 密碟司? 女帝登基之后,新出现的一个部门,在各个府衙设置了办事处。 不受三法司节制,直接对女帝负责。 “他们为何如此笃定我杀了人?而且不是县衙捕快办案,而是江宁府密碟司办差?这是否只是一个借口?难道……” 正思忖间。 五把朴刀围成一个圈搭在许默言的颈部。 “不要耍花样,指挥使大人也只是怀疑,你若能自圆其说,自然会没事,带走!” 第五章 审问 永安县九村十二街,布局状若棋盘。 横平竖直,纵横交错。 县衙设在中心街,距离许默言家三四里地,转眼即到。 县衙坐北朝南,门口两尊等人高的石狮子满脸写着生人勿近。 红棕漆的大门两侧摆着登闻鼓,一敲,鼓声悠扬。 许默言直接被押解前往大牢。 这是罪名确定了的犯人才有的待遇。 看来。 他们手里掌握了确凿的证据。 一路上。 许默言表现的淡定从容,毫不露怯。 密碟司当差的人,都是人精,察言观色的本事如卖油郎钱眼倒油登峰造极,稍有不慎,就会被捕捉去。 捕风捉影一顿猜测,距离真相也就不远了。 县衙大牢有两层,地下一层,地上一层。 地下那一层关的是重囚犯,等着秋后就要问斩,地上关着的大都是小偷小摸的期刑犯,日子相对能好过一些。 来到大牢门口,拾阶而下。 牢房内,气味古怪,难闻至极。 牢头和看守见是犯人是许默言,满眼震惊。 那些重刑犯倚在门框上,带着你也有今天的表情,冰冷的脸上能结霜。 很快。 许默言被押在了审讯室。 一张凳子,一张桌子,以及一些老旧的刑具,别无他物。 “娄大人,人已经带来了。” 帽子上顶着蓝宝石的差人弯腰恭敬的朝空气一拜,语气恭敬无比。 下一刻。 一道阴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候着吧!” 声音不大,气场很足,在场的人无不心头一颤。 哗啦啦! 差人们纷纷无声的朝空气抱拳之后,有序退出。 牢房内,就剩下许默言和一个没有露头的人。 “大人,小的不知所犯何事,还请大人明示。” 这种时候。 一定要把问题抛给对方,才符合一个人遇到危机的处理方式。 表现的过于淡定,反倒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而且。 密碟司绝没有草包。 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提,话多必失几乎成为狡辩能手难以自圆其说的弊病。 “不着急推脱,本官轻人言,重证据,现在你只需要回答几个问题,若能解了本官心中之惑,你留下继续当差,本官回江宁府。” 声音一顿,一个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 此人正是密碟司派驻江宁府置事处指挥使娄敬尧。 头戴规整抛物线形幞头,束带甩在身后,断眉,凤眼,高鼻梁。 嘴巴很大,很薄,线条拉的很长。 一笑。 嘴角扯在了耳根边上,像极了偷工减料产品。 深紫色的官衣顺滑的拖在地上,盖住了脚面,没有一丝褶皱。 把自己收拾的很细致。 娄敬尧笑着冷哼了一声:“你明白了吗?” 许默言赶紧移开视线,做了一个擦汗状,表现出自己很紧张的样子。 这样做带来的好处就是,让对方无限放大自己虚荣心。 “请大人提问便是,小的定知无不言。” “是个聪明的!” “十年前,昆仑道人替你摸骨批命,说你只能活到二十岁,是也不是?” “是!” “三天前就是你的死期,你如何活下来的?” “儒道入了品,滋生了灵气,洗髓伐身之后,逆天改命了。” 回答的滴水不漏,也没有一句废话。 娄敬尧眯起眼睛观察着许默言,见他身周围才气环绕,是儒道入品的征兆。 至于邪术,被儒道正气暂压,五品以上的大能才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 娄敬尧是个武夫,走的是武道修炼的路子,武道八品精武境巅峰,还不足以发现许默言双修的秘密。 他顿了顿,继续问道:“昆仑道人是青衣社党徒,我们追踪至此,发现他进入你家宅院,到现在杳无音讯,你怎么解释?” “小的未曾见过。” 不该说的一句都不说。 让他自行去猜。 “哼!” “一派胡言!” 娄敬尧突然拔高音量,企图震慑许默言,逼他就范。 “小的一直在昏迷中,昨日方醒,发现身体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竟然是儒道入了品,诡异至极。 至于昆仑道人,小的确实没有看见过他。” 这一手实在高明。 不仅解释儒道入品是在睡梦中发生的,而且对昆仑道人只字未提。 避免因为描述不到位带来的怀疑。 屈打之下,许默言或许扛不住会招供,厉声吓唬人的手段,玩心理战,他最在行了。 这句话的潜在意思就是说,如果昆仑道人在他睡梦中给他开了天门,致使他儒道入了品,非他所愿。 娄敬尧怔怔的看着慌乱的许默言,惊疑不定。 他的眸子明亮而又诡异,想要看穿隐藏在许默言身上的秘密。 忽而。 娄敬尧慢慢转身,背起了手,手中握着的玉石来回翻滚,心绪不定。 “最后一个问题。” “你是否见到过一本书,叫《佛语》。” 许默言果断摇头。 因为他真的没见过。 不过。 许默言从娄敬尧的问话中得到了一个秘密。 《佛语》这本书应该在昆仑道人身上,而且这本书里藏着一个秘密,他们之所以要跟踪昆仑道人,大概就是因为这本书的缘故。 “唉!”娄敬尧叹息一声,“《佛语》是一本邪术修炼法决,能让人一刻入品, 本官本来怀疑你和昆仑道人一丘之貉,为了替你强行续命,让你修炼了邪术,现在看来,是本官错了。” 要整活儿了。 软硬皆施,审讯的手段而已。 “小的父亲是金吾卫兵曹,自小小的就以武夫自居,其实,平日里也偷偷读一些诗词文章,慢慢滋养之下,儒道入品也在情理之中。” 就是不上道,气死你。 看似拉家常,实则解释了为什么会儒道入品。 带出原主父亲兵曹的职位,也在明里暗里的告诉娄敬尧,他们家是效忠朝廷的。 即便现场考教诗词,原创自然是: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九年义务教育之下,照本宣科: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应付娄敬尧这样的武夫,绰绰有余了。 好在。 娄敬尧并没有现场考教。 “既然这样,本官也不浪费你的时间了,不过有几句话,本官倒是要提醒你。” “您请说!”许默言用的是敬语。 娄敬尧眉眼舒展开来,一本正经的说:“邪术之本质,就是让人入魔,夺舍人的本心。 有些运气好的,暂时压制住了魔性,但是,殊不知这样才是最危险的。 邪术会潜伏在修炼者的体内不断变强,总有一天会彻底爆发,到那一天,一念间,伏尸百万,血流成河,令天地变色,仿若世界末日。 这就是全天下达成共识不许修炼邪术的真正目的,就像洪水猛兽,我们没办法掌控,索性预防。” 许默言何尝不知邪术的危害? 只不过表面上还要装作惊讶一番,此等演技,在后世,吊打一众小鲜肉。 这时候。 千万不能有猎奇心理,面部表情装作惊讶足够了,刨根问底,必定引起娄敬尧的怀疑。 见许默言久久未曾问话。 娄敬尧转怒为喜,道:“许捕快受惊了,今日之事是本官唐突了,本官还要继续追踪昆仑道人,这就告辞了。” 许默言弯下腰,恭恭敬敬的行礼,嘴上唱道:“恭送指挥使大人。” 地牢外。 娄敬尧前面走,身后的爪牙迅速跟上。 “看住他,看似密不透风,实则漏洞百出,他身上一定有秘密,挖出来!” 娄敬尧一番话,冷冽无情。 “是!” 身后一人放开刀柄,抱拳回应,一闪身,隐于无形。 第六章 玉泉观爆炸案 待娄敬尧走远之后,许默言腿一软,一矮身,瘫坐在地上,摸着胸口喘粗气。 牢头吴麻子做贼似的小跑着来到许默言身前,拍打着他的后背,安慰道:“有惊无险,这帮杀才没一个好惹的,来,跟着我的节奏。 呼……吸……呼……吸……” 三息过后,许默言渐渐喘匀了气息。 许默言略显尴尬,起身之后,抱拳躬身道:“让老哥哥见笑了,赶明儿个发了俸银,西街老程精酿给您打一壶解解馋。” “老哥哥我是过来人,没什么丢人的,我见过当场拉屎拉尿的,你算是比较好的了。” 说罢,仰头一笑。 全然不提打酒之事,这就算是接受了。 死囚犯摇晃着手里的铁锁链,敲打着木桩子,嘲笑道:“怂比就是怂比,一个阴人有什么好怕的? 老子都要砍头了,照样吃喝不误,来年生在地主家,二十年后又他娘的是一条好汉,哈哈哈……” 吴麻子走过去狠狠的踢了两脚木柱子,厉声喝道:“老实点,憋着你的尿在刑场上挥洒吧。” 回头对许默言说:“死囚而已,就图嘴快活!” 许默言沉默着点了点头,走出了牢房。 响晴白日的天,天空湛蓝湛蓝的,一瞅,还有些晃眼。 回头冲着牢房得意的一笑,朝县衙走去。 既然没事,就应该上值了。 县衙的组成结构应该说道说道。 最大的官是知县,副手是县尉和主簿。 这三位是朝廷任命官,吃皇粮的,食君俸禄,替君分忧,说的就是这些人。 下来是三班六房。 三班是快班,皂班,壮班,负责治安、缉捕之类工作,六房对应的是朝廷六部。 各司其职。 六房首领称为参军,例如刑房,被称为司法参军,户房,称为司仓参军,以此类推。 许默言在快班任职,官话为捕快,对内称为快手。 他到的时候,县尉陈俭刚刚点卯完毕。 三班衙役松松垮垮的各自散去。 “许默言?” 快班同僚发现许默言竟然来上值,大吃一惊。 他们还不知道今早密碟司请他去大狱差点吃了牢饭。 县尉陈俭是知道的,看见许默言平安无事,背起手打着呼哨走向偏厅。 和许默言同队巡逻的快手吴子安一拳打在他的胸前,笑骂道:“你活下来了?” 陆乘风咳嗽了两声,打断吴子安,严肃道:“各司其职,江宁府下来人了,都机灵点。” “是!” 说完穿过回廊,前往后衙拜见知县去了。 陆乘风走后,众人围住许默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都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类祝贺的话。 这件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没必要藏着掖着。 许默言也不建议大家伙拿他的开涮。 开玩笑又不会死人。 “晚上下值之后必须请客了,捡回一条命,值当你花这银子。” 许默言笑道:“必须行,勾栏听曲最是惬意了,好几天没去了,但谁要是睡女人,老子可没那么多钱。” 大家一阵哄笑。 这时。 陆乘风去而复返,叫骂道:“有什么好笑的,带上家伙跟我走,许默言大病初愈,留守就好。” 哗啦啦! 众人赶紧跟上陆乘风,风一样的离去了。 …… 许默言换上差衣,百无聊赖来到偏厅,正巧县尉陈俭正在皱着眉头喝茶。 “见过陈县尉。”许默言笑着见礼。 “免了,过来坐吧!” 陈俭翻起一个茶杯,许默言赶紧拿起茶壶倒上,端着茶杯坐在一旁。 陈俭斜了斜眉毛,问道:“你入品了?还是儒道?” 许默言喝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正色道:“多亏平时偷着读了一些诗词歌赋,滋养了天地灵气,竟然儒道入品了,救我在下一命。” 是啊。 武道何其难也。 许默言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摸不着门道。 陈俭贵为县尉,也才是武道八品精武境巅峰,和快班捕头陆乘风品级相同。 他困在这个段位已经有近十年的时间了。 眼看已经四十郎当岁,没有奇遇,升品无望了。 仕途也就到头了。 “恭喜!” “多谢陈县尉。” 陈俭话锋一转,皱着眉头,问道:“我听邱知县说,江宁府置事处密碟司的指挥使娄敬尧怀疑你修炼了邪术,并且还杀了他们盯了多时的青衣社党徒,抢走了邪术《佛语》,方才找你问过话了是吗?” 老子两件事都做了,能拿我怎么样…许默言拍着胸脯,脸色铁青,撇着大嘴,道:“压迫感太强了,就不是人能承受的了的,一个不小心,人头不保不说,连累了同僚,才是罪过。” 回答的滴水不漏。 一方面表达了歉意,另一方面拐弯抹角的说自己过关了。 省的同僚们私下里胡乱猜测。 陈俭换了个姿势,笑道:“那倒不至于,你没事就好,你父亲和我有些交情,你又是独子,你要是有什么事,我寝食难安啊。” 红光满面,吃喝随心,没见心事重重的样子……嘴上却说:“多谢陈县尉挂念。” 转而岔开话题,问道:“陆捕头行色匆匆,脸色很不好看,怎么回事?” 陈俭起身背着手,叹道:“你没在的这几天,东城康宁街发生了一起命案,死的是富户之女。 听说那女子还是黄花大闺女,尚未出阁,啧啧,着实可惜了了。 知县大人大发雷霆,陆捕头成了出气筒,还说他是酒囊饭袋。” “不至于啊,一个富商而已,知县大人清心寡欲,奉公廉洁,何时与富户打成了一片?” 许默言拿起一个苹果,嘎嘣咬了一口。 “那富户原先在京城做过官,告老还乡回来的,上头给了压力,限期破案,只给了三天时间,明天就是最后期限。 更何况,三年任期已到,邱知县也要为自己的将来考虑。” 声音越说越轻,陈俭几乎贴到了许默言的耳朵边上。 事关前程,这就很好理解了。 要是带着未破命案述职,八成是要降级处理,发配到一个下品县做主簿,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怎么死的?”许默言就当聊八卦了,问的无所用心。 陈俭也有压力,愿意和快班的人探讨案情。 他说:“死在了闺房之内,是被人掐死的,我去看过现场,舌头伸的很长,眼珠子溜圆,死不瞑目啊!” “可有相好的?”许默言把事情代入到后世的小情侣身上。 陈俭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做了一个捂嘴状,道:“不敢乱说,事关女子清白。” 思维后现代化严重,老是改不过来,摆了摆手,无所谓的说:“得,我还是去看卷宗吧?在刑房是吗?司法参军在吧?” 陈俭沉默着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让他快走。 许默言穿过回廊,来到六房的办公地点,找准了刑房所在,推门而入。 第七章 案情分析 “见过顾参军。”许默言上下尊卑一点都不含糊。 司法参军叫顾怀义,三十岁,面白无须,小眼睛,薄嘴唇,能说惯道。 逢人不管是上级还是下级,总是带着笑,人缘颇好。 顾怀义抻着袖子收起笔,笑脸相迎。 “许快手来了,身体好些了?” 说着张罗着就要倒茶。 许默言赶紧回道:“多谢顾参军挂念,已经痊愈,今日初来上值。” 茶已经倒好,顾怀义做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道:“来,喝一杯凉茶,去去火。” 许默言盛情难却,只得接过凉茶,一饮而尽。 喝完,把茶杯放在矮几上,说起正事。 “顾参军,我来是调取发生在康宁街命案卷宗的。” 顾怀义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凉茶,回身取出一个公文袋,说:“就是这个,里面附有仵作的验尸结果。” 许默言接过卷宗,抱拳道:“多谢顾参军,小的细看一遍,这就给您送回来。” “不急不急!” “告辞。” 许默言拿了卷宗来到一旁的快手休息室。 众位同僚已经从外面回来了。 脸色挂着死了爸爸表情。 陆捕头坐在主位上,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很显然。 他们并没有收获。 许默言见气氛紧张,不敢发言,和同僚们彼此交换着眼神。 他拿着卷宗扬了扬,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去,细细翻看。 他知道。 能让头儿重新振作起来的事情,就是把案子破了。 【死者尚书竹,今年21岁。】 高龄未嫁?有意思……许默言腹中嘀咕。 【两天前深夜接到尚府下人报案,说他们小姐死在了闺房之中。】 【事情发生之前,下人们听到小姐闺房之内传出来呼叫声,等赶到现场的时候,人已经没了,一道黑影翻过墙头逃跑了。】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 下面是尚府的基本情况。 【尚佑贤,曾任户部给事中,去岁致仕,还乡后一直闲赋在家,并无仇人。】 【女儿是小妾所生,家中独女,早年间与现任江宁府刺史卢兆桐的儿子卢彦订下了婚约。】 【尚佑贤为人刚直不阿,树敌颇多,卢兆桐隐隐有退婚之意,又恐同僚排斥,索性拖着婚事不办。】 【卢彦一表人才,与尚书竹两情相悦,奈何父亲不允,只能暗地里幽会,事发之前,卢彦刚刚以运粮队的名义到过永安县与尚书竹私下幽会过。】 情杀没跑了。 下面是仵作的验尸报告。 写的很简单。 【死者非处子,死之前两个时辰之内有过行房行为,强暴之状,非自愿,床单处有落红。】 【死因是外力勒颈,窒息而亡,现有线索指向强暴后杀人。】 【动机暂定歹徒垂涎死者美貌,入夜后翻墙而入,行凶后,原路离开。】 【歹徒倾向于本地人作案,目标定为年轻未婚男子。】 许默言看完之后,咋舌皱眉,问道:“墙头上可曾发现歹人翻墙时留下的痕迹?” 吴子安挤出一丝笑容,反问:“你看出了什么?” 许默言指着卷宗,愤懑道:“缺少现场调查痕迹,我们做的不够细致啊!” 嘶~~~ “不对,是现场根本就没有痕迹,所以才没有写。” 他相信同僚们的办案流程,现场勘查必定会根据知情者提供的线索一一落实。 他不相信陆捕头会漏掉。 陆捕头朝许默言这边瞅了一眼,点头道:“我调查过了,确实没有痕迹,所以,我们怀疑歹徒是一个入了品的修者,来去自由,没有留下痕迹。” “不对。” 许默言的脑海里产生了画面感。 歹徒行凶的时候,已经被发现,杀了人之后,定是慌不择路。 卷宗上说仆人的口供是翻墙而出,并不是跃墙而出,这有很大的区别。 翻墙而出,说明此人不是修者。 尚府墙高三丈,一般人岂能一蹴而就,势必在上墙的时候,留下脚尖借力的痕迹。 同僚在现场勘察的时候,却没有发现。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根本就没有凶手。 难道…… 许默言细思极恐,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噤。 “哪里不对?”陆捕头正在气头上,许默言直接否定了他的结论,瞪着眼睛,语气加重,“我的查案方向已经得到了县令大人的支持,就连尚老爷都是认可的。” 许默言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猜测,而是问道:“做笔录的时候,那仆人确定说歹人是翻墙,而不是跃墙,是不是?” 柳成勇踢着脚说:“是我做的笔录,他说的确实是翻墙逃走。” 许默言心里有了数。 接下来才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头儿,我觉得案子可以结了,所谓翻墙而出的凶手并不存在,我想歹徒就在尚府里。” “哦?”陆捕头见许默言煞有介事,火气压下去不少,“愿闻其详。” 许默言起身离坐,在室内一边踱步,一边说:“首先是被强暴的时间,是死者死之前两个时辰,歹徒不可能在闺房停留那么长时间而不离开,这本身就不合理。 其二是死者留在床单上的落红,21岁的老姑娘了,又和卢公子两情相悦,私下约会的时间应该不止一次,所以,落红是有人有意为之造出来的假象。 最后歹人翻墙离开没有留下痕迹,很不寻常。” 说到这里,许默言反问陆捕头:“头儿,你是武道八品精武巅峰,你翻墙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 嘶~~~ 众同僚倒吸凉气。 对啊。 只顾着调查入品修者的未婚男士了,忽略了最基本的逻辑。 许默言的分析层次井然,有理有据,把他们硬生生从另一个思想境界拽了回来。 有一种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之感。 不过。 陆捕头也不是头脑发热之人,之前许默言是个什么货色,他们可是一清二楚。 生病在家睡了三天,不仅儒道入品,而且头脑也变得聪慧了起来。 看来。 密碟司怀疑他修炼邪术不是没有道理。 三天入品,恐怕只有邪术能做的到了。 成年人的游戏规则就是看破不说破,同僚有的做。 希望你没有修炼邪术吧……陆捕头心里暗暗祈祷。 其余捕快对许默言佩服的快要五体投地了。 “仅凭卷宗就分析出了这么多信息?你是如何做到的?” 老子在后世看过那么多推理剧,久病成医呗……脸上笑着说:“逻辑分析而已。” 陆捕头突然站起来,是责备,又像询问:“事关朝廷大员脸面,可不敢乱说!” 许默言把胸脯拍的震天响:“出了事我担着,你尽管去抓人,审讯的事交给我。” “全部带回来?” “应拿尽拿!” 第八章 人前显圣 这一刻。 许默言仿佛夺权成功的政客,振臂一呼,所有人都唯他命是从。 陆捕头甚至忘记了在这一亩三分地,从来都是自己发号施令。 走到门边,这才反应过来。 一脸黑线的返回,照着许默言的屁股“邦邦”就是两脚。 许默言入戏太深,挨了二踢脚之后,方才回到现实,瞬间有一种“我在哪里”的错觉。 陆捕头左手按在刀柄上,右手抬起,沉声道:“除许默言之外,其他人由吴子安带队前往顾府抓人,务必应拿尽拿!” “是!” 哗啦! 咚咚咚! 众人右手敲在胸甲上,那是他们编排的出征号子。 常用于军武。 吴子安一马当先,脸色冷酷的一挥手,小跑着离开了休息室。 众人紧紧跟随。 陆捕头再也绷不住了,粗壮如船的巴掌拍在许默言单薄的肩膀上,笑出了杀猪声。 “本捕头现在就去后堂,将这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禀报给邱大人,你就等着领赏吧。” 许默言遭受了泰山压顶的摧残,顾此失彼,患上了失语症,龇牙咧嘴点了点头。 哈哈哈…… 陆捕头得意的笑出了破锣声,迈着王八步,朝后衙走去。 …… 后衙。 邱知县居所。 上品县的知县,灰色收入渠道颇多。 知县另置有宅院。 永安县属于中下品县城,税收开支勉强平衡,没有多余的银钱购置宅院。 邱知县只能住在县衙后院的宅子里。 邱知县非常气愤。 眼看任期将满,江宁府府尹卢兆桐已经将写有他名字的折子递到了户部。 只待户部侍郎谢侗用朱笔在上品县和自己名字之间画一条线,过了秋天,敕碟和告身到手,就可以启程赴任了。 蛰伏这么多年,不就为了这一刻吗? 没想到临了治下发生了许默言疑似修炼邪术,引得密碟司倾巢出动的大阵仗。 加上前户部给事中死了女儿的案子,竟然引得朝中三位大佬飞书传信。 信件内容口吻不善,俱是兴师问罪,大有三天不能破案,自裁谢罪的意味。 拿起书看了两行,“冯凉”硬是看成了“马京”。 赌气似的将书拍在石桌上,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投进了池塘里。 惊得几尾红黑锦鲤像世界末日来临,四散逃窜。 “大人,给您报喜了。” 这时。 县尉陈俭匆匆赶来,身后跟着陆捕头。 县尉相当于后世的公安局长。 陆捕头的职位则相当于重案支队支队长。 支队长破了案,当数公安局长领导有方,而后才能轮到捕头,冲锋在第一线的兄弟们,只能落个辛苦了的名声。 要是碰上明事理的主官,最多去明月楼饱腹一顿,睡女人的钱被主官从俸禄里截了下来。 “何喜之有?” 邱知县端起身子,板着脸,不怒自威。 御下的手段罢了。 “案子破了,快班已经去拿人了。” “哦?” 眼睛却飘向站在身后的陆捕头似在询问:“可是实情?” 陆捕头一抱拳,禀报道:“确实破了,尚府监守自盗,耍了个掩耳盗铃的把戏,被快手许默言看穿了。” “许默言?”邱儒源摸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可是那个被道人摸骨批命活不过二十岁的许家儿郎?” “回大人,正是。” “密碟司那里……” 这个话题太沉重,陈县尉立马接过话头,说:“方才卑职观他气运,周身有才气环绕,儒道入品救他危难,密碟司落实了之后,已经离去。” “好!” 邱儒源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继而问道:“可有确凿证据?无辜抓捕朝廷前一品大员,要是查不出端倪,你我的脑袋都得搬家。” 邱儒源的话绝非危言耸听,三封信件的警告还历历在目,属下却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想将人带回县衙屈打成招。 这是嫌他活的命长啊! 邱儒源说的轻松,两人听的心惊胆战。 陆捕头的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冒了出来。 方才听许默言分析的有理有据,言辞凿凿的表情像是已经证据确凿。 细细想来,许默言恐怕想用屈打成招这种低劣手段逼迫顾家就范。 以前案件相持不下之时,这是他们惯用的手段。 尚家住在东城康宁街,距离县衙三条街,吴子安他们的都是军伍出身,按照他们的脚程,只会更快。 此时。 人恐怕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大人!您看……” 邱儒源举起右手过肩,示意陆捕头将错就错:“许默言可曾前去?” “并无前往,在休息室候着。” “叫他进来,本县有话问他。” 少顷。 许默言来到后衙。 想必来的时候,陆捕头已经将利害关系说于他听过了。 邱儒源省的浪费口舌,开门见山道:“许默言,你有几成把握?” “九成九!” 后世的他在拳赛开始之前,放狠话阶段,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香槟老子已经开好了,等着被ko吧! 后来被ko了几次,总结出一个教训。 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竟管他有十成的把握,还是只说了九成九。 “你是如何判断的?” 许默言将他的分析说了一遍。 邱知县和陈县尉如老狗遇到屎——大吃一惊! “仅凭卷宗?” “没去现场?” 两人吃惊的点儿久违的统一。 许默言抱拳回道:“卷宗就相当于案发现场,只要按照流程做的事无巨细,和出现场没有区别。” 邱知县震惊之余,问道:“将人带回来,你准备如何处置?” “分开关押,逐个击破。” 审讯全靠心理作战,竟管屈打成招发生冤案的概率很低,他们以前也经常使用这种低级手段。 但是。 现在审讯的可是朝廷前一品大员,稍有不慎,脑袋搬家是小事,连累同僚九族一起下地狱,就是自己的不对了。 后世的影视剧里,审讯手段层出不穷,随便照搬一个方法,没有人能撑得过一个时辰。 “不许上刑,这是本县唯一的要求。” 这时。 前院传来一个尖细悠长的声音:“人犯带到!” “属下告退!” 三人起身告退。 邱儒源眯起眼睛看着许默言,自语:“杀自己的女儿?老头子疯了吧?” 第九章 各怀鬼胎 大堂之外。 尚府十余口尽数带到。 为首的老头,年逾花甲,花白胡子,着锦缎华袍,混过朝堂,气质犹在。 纵使阶下为囚,风骨不减。 他身边是一位浅绿色罗裙美妇,嘤嘤宁宁小泣不断,年过四十,风韵犹存。 他们身后十几位下人,家丁和婢女分开站立两边。 邱儒源从后堂伸长脖子瞅了一眼,摇着头直叹息。 双手贴脸搓揉了两圈,龇牙咧嘴活动了几下面部肌肉。 嘴角一弯,一张笑脸燃烧着青春风暴出现在了尚佑贤的面前。 “尚老受惊了。”人未到,声先至,看到尚老被羁押,板起脸训斥吴子安,“你们不知道尚老的身份吗?撒开你的狗爪子。” 吴子安和另外一名同僚立马放开了尚佑贤,把着挎在腰间的刀柄,立在一旁,听候差遣。 笑脸重新挂在脸上,冲尚佑贤说:“尚老,事关人命,请您过来,只是例行询问,如若无事,即可放归,请!” 说完让开了身子,手面朝上,指向县衙大堂的方向。 “唉!” 尚佑贤叹息了一声,双手背后,不紧不慢的走进了大堂。 身后的美妇,暂时止住了哭声,紧跟着尚佑贤。 其余人则在堂外等候。 不招不入。 大堂之上。 邱知县端坐公案之后,两旁是霍主簿和陈县尉。 公案之下,立着三班衙役,美妇跪地,尚佑贤举人身份,不必行礼。 “看坐!” 邱知县将官场玩的明明白白,先礼后兵。 “啪!” 惊堂木一响,三班衙役水火棍墩地,喝唱威武。 接下来就是例行询问案情了。 许默言和在大堂之外和快班的同僚们站在一起。 想着一会儿该如何撬开老家伙的嘴。 后世审讯技巧多如牛毛,如单刀直入、各个击破、激将法、农村包围城市法等,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闭着眼睛,也能审的明明白白。 不担心他们不招供。 吴子安凑上来,贱兮兮的问道:“默言,他能承认吗?” 许默言右手举起,三指并拢,嘴角带笑:“拿捏!” “知县大人审案只是一个流程,真正的后手在我脑子里装着呢,你们就瞧好吧!” 公堂上。 邱知县厉声喝道:“你们是如何杀了尚书竹的,从实招来!” 美妇吓的花容失色,浑身一颤,眼珠子滚动,面露恐慌。 尚佑贤气定神闲的起身,中气十足道:“邱大人,不必为难家眷,人是我杀的。” 咯噔! 邱知县手里的惊堂木跌落,惊恐的看着尚佑贤。 不敢相信还真是他做的。 哇! 美妇扯着嗓子放声痛哭。 这一刻。 她终于可以将情绪释放出来。 女儿是她生的,是她的心头肉。 明知是老爷杀的,却不能发泄情绪。 这几天憋坏了。 “老爷!” 公堂之外的仆人婢女呼喊着老爷,显然,他们来之前对过口供,保证能万无一失的。 老爷突然在公堂之上承认自己杀人,让他们措手不及。 最震惊的当数许默言。 想好的对策没有用到,颇为失落。 “尚老,你这又是何苦呢?” 邱知县的心里早已想好对策。 如果尚佑贤咬定自己没有杀人,他就可以随便找个人顶罪。 弄一份假口供,呈报刑部。 死刑核准下来之前,在监狱里将其弄死,一把火烧掉,将骨灰倒进当阳河里,神不知鬼不觉。 朝中大佬那边交了差,功绩也有了。 他这一承认,倒弄的邱知县手足无措。 “唉!” “小女年过桃李,仍待嫁闺中,理应守身如玉,岂料闺房失贞,未婚先孕,让祖宗蒙羞。 为保名节,老夫不得不出此下策,从设计到实施俱是老夫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 邱大人,速将老夫收监,呈报刑部吧!” 说罢。 双手平举,示意给他上枷锁。 美妇跪姿变成坐卧,哭得泪花带雨。 公堂外下人们意难平,隐隐有冲击公堂之势。 邱知县惊堂木一拍:“肃静!” 瞬间。 公堂变的鸦雀无声。 邱知县朝尚佑贤抱拳道:“尚老,暂且委屈你了。” 说罢。 冲堂下施令:“将尚老暂时收监,其余人等放归,结案之前不得擅自离县,如有违反,等同畏罪潜逃,退堂!” 尚佑贤被押往监狱收监。 美妇在婢女的搀扶下离开了县衙。 …… 偏厅内。 邱知县接着婢女奉上的热茶轻啜一口。 “把许默言叫过来。” 不多时候,许默言到了。 “许默言,你怎么看?” 问计于下,许默言吃惊不小。 陆捕头站在一旁手心沁汗。 儒道入品之后,这小子变得机灵了,这样下去,自己捕头的位子岌岌可危了。 想及此处,躬身抱拳,朗声道:“大人,卑职以为,案子既已水落石出,应以省去中间环节,即刻结案方为上策。 再者,大人任期将满,应对考核才是重中之重。” 咯噔! 许默言察言观色的本领不逊密碟司差人。 自己人前过于显圣,抢了上司的风头,陆捕头嗅到了危机感,急于表现。 可是。 他就是个猪头。 完全不考虑尚佑贤前给事中的身份。 给事中是什么职位? 说白了,就是皇帝安插在各部的言官。 虽然告老还乡了,人脉基础仍在。 知县大人在公堂上尚且对尚佑贤毕恭毕敬,就说明有朝中大佬飞信传书了。 不管这件事情是谁做的,也不能是尚佑贤做的。 邱知县着急退堂,就是准备堂后想办法应对。 要真是按照陆捕头的建议递交刑部,邱知县的官员生涯到此也就结束了。 邱知县闻言,凌厉的小眼神好比达康书记的爱人被带走时的死亡凝视。 陆捕头额头上涌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许默言,你说!” 我还说个dee 啊!以后还想不想混了? 邱知县马上就好调走了,陆捕头常驻县衙,这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啊。 “大人,小的主意全无,不妨今日先到此为止,回头和陆捕头商量过后,再行汇报。” “滚!”邱知县脾气一如既往的火爆。 陆捕头和许默言夹着尾巴逃之夭夭。 陆捕头心理活动:这小子有眼色,看来我是冤枉他了。 “晚上明月楼,我请客。” “说好的我请!” 啪! 许默言屁股上挨了一脚。 “我是老大,还是你是老大?” 双重意味。 请客是御下最直接却最有效的手段。 踢这一脚,则是上级对下级亲昵的表现。 重申地位,算是警告许默言,只要我在县衙一天,我就是你的上司。 “头儿,我没跟您争,对尚佑贤杀女案,我有新的想法,方才没说,就是想下来单独跟您汇报的。” “走,边吃边说!” 第十章 被鹰啄了眼 案子暂时告一段落。 散值之后,陆捕头盛情邀请手下的十名快手喝酒。 同僚们换了便装,风风火火前往酒馆。 说去明月楼,那是玩笑话。 一桌子菜至少三十两银子起步,喝的头昏脑热的,失口再叫个伶人陪侍,没有百八十两休想从娘们儿的肚皮上挪开。 小酒馆就很好,旁边是勾栏,也就是妓馆,等同于后世的黑舞厅。 给点小钱,便可肆意妄为。 二两银子点了一大桌子的菜,酒也是上等的好酒。 众人坐定,酒菜齐全之后,许默言成了主角儿。 不仅死里逃生,还儒道入了品。 改掉了木讷的性子,脑子也变得活泛了起来。 仅凭卷宗记录便破了父亲杀女案,推理得当,神乎其神,被同僚奉若神明。 “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排除不合理的地方,剩下的不管多离奇,必定是真相。” 许默言没有自夸,据实诉说。 同僚们有一种拨开云雾见到白日之感。 以往破案不是“摸鱼”就是屈打成招,现如今许默言三言两语就能锁定嫌犯,省的他们到处抓瞎。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众人酒精上头,眼神迷离,话题自然过渡到了勾栏青楼这种地方。 果然。 古今相通。 这方面,陆捕头最有发言权。 他是当之无愧的专家。 三十郎当岁,依然孑身一人,通常散值之后,便以勾栏为家。 永安县勾栏里的妓子,在他面前穿没穿衣裳一个样。 陆捕头的手搭在许默言的肩膀上,醉眼朦胧的说:“今天哥几个凑凑钱,让默言破个身如何?” 众人都知道许默言平时是个老实人,父母相继离去之后,更加沉默寡言,到目前为止,还是个雏儿。 于是。 在陆捕头的提议之下,你一钱,他一钱的凑着银子。 铜钱落在桌子上,叮当乱响。 凑钱办事,这是传统。 许默言将铜钱收集起来揣进兜里,沉声道:“那有什么意思?钱我收下了,赶明个买几本书看看。 爷们儿现在可是儒道高手,不读书?如何精进?” 陆捕头笑的眼泪涌出,随意擦了一把,扯着嗓子喊道:“雏儿就是雏儿,根本不晓得其中的乐趣。 冲锋吧,少年人,年轻不常在,若不风流?称什么男子汉?” 哈哈哈…… “头儿,明月楼的花魁滋味如何?”小陈问道:“睡过杨燕儿吗?” 杨燕儿是明月楼的花魁。 侍寝费八十两,还必须入得她的法眼。 “啧啧啧……”陆捕头撩着舌尖咋舌,“我等粗鄙武夫,也就远远地观瞧了一眼,模模糊糊看了个人影子。 那天还是跟着江宁府府尊的公子扮做跟班才有了打牙祭的艳福。” 等等! 江宁府? 府尊卢兆桐。 他儿子叫卢彦。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名字在卷宗里出现过。 应该是尚佑贤的准女婿。 卷宗上说卢彦和尚书竹两情相悦,只是遭到父亲卢兆桐的反对,卢彦经常偷偷的来永安县和尚书竹幽会。 年轻男女干柴烈火,本无可厚非。 但是。 卢彦是个花花公子这件事情就显得和他的人设不符。 “头儿,你跟卢公子去过几次?”上官的公子前来,本县有招待的义务。 “就那一次,以前是陈县尉坐陪,那天陈县尉的小妾生孩子告了假,我才有机会去了一回。” 陆捕头还沉浸在明月楼杨燕儿的温柔乡里,满脑子精虫。 “尚佑贤在户部做给事中之前,是干什么的?” “你问这个干啥?” 陆捕头被许默言从杨燕儿的床榻上拽了回来,这才想起,临来的时候,许默言说对案子有些想法。 “就是随便问问。” “听说在南州做过一任司法参军,后来凭借正妻家族的关系,去的京城。” 案件初始,陆捕头查阅过尚佑贤的履历。 嘻嘻…… 原来是这样。 “一惊一乍的,到底怎么回事?” 许默言对案子有了新的理解,酒桌上众人不再吵闹。 许默言一本正经的问道:“一个精通破案流程的司法参军,会忽略掉贼人越墙时留下的痕迹吗?” 陆捕头酒醒了一大半,皱着眉头说:“势必不会,因为这是查案流程。” “案发三日,知晓破案流程的尚佑贤为何会留下这么大的漏洞给我们呢?” 许默言发出灵魂三问。 “为什么?” “别卖关子了,直接说结果。” “咳咳!”许默言捂着嘴,郑重其事道:“替人顶罪!” “替谁?” 众人瞪着眼睛,盯着许默言的嘴唇,异口同声的问道。 “卢彦!” 这个名字像一颗炸弹在饭桌中间炸响。 众人倒吸凉气,不敢相信这个结果。 “不对!不对!”陆捕头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你的逻辑有问题。” “问题在哪里?” 陆捕头梳理他们之间的关系:“死者尚书竹是尚佑贤唯一的女儿,女儿待嫁闺中,被人夺去贞洁,怀了孩子不说,还被人杀死在闺房中,不报仇雪恨,反过来替凶手遮掩,毫无道理啊?” 陆捕头摊着手,面部表情丰富多彩。 “对啊!?” 众人亦是如此表情。 “疑点就在这里,先假设我刚才的观点是成立的,那么我们来讨论尚佑贤为何要替卢彦顶罪。 按理说尚佑贤年老,只此一个女儿,理应视若珍宝才是。 自己本身在京为官,卢兆桐有悔婚之意,大可退婚另择良婿。 但他就是任由女儿和卢彦暗中往来却不阻止,他的行为难道不奇怪吗?” 众人的思路被许默言引领到了一个新高度。 纷纷觉得头疼,手按在眼睛上,做眼保健操。 “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凡事都有动机。 许默言想不出尚佑贤的动机。 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本应儿孙绕膝,享天伦之乐。 无所求,也无所争。 但。 偏偏不惜毁掉自己的名声也要护卢彦周全,这是为什么? “除非卢彦是他亲儿子,老子保护儿子,天经地义。”吴子安一语道破天机。 啪! 许默言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思路如便秘者用了开塞露,通畅无比。 同时。 生出了“天下所有的情侣都是亲兄妹”悲凉。 “陆捕头,密碟司的人何在?” “今晚连夜启程回江宁府,散值的时候,听陈县尉提了一嘴。” “立刻禀报邱大人,派兵房司曹点齐官军拦住他们,卢彦要跑!” 话音未落。 吴子安率先窜了出去。 一刻钟后返回。 汗津津的喘着粗气,无比震惊的说:“尚佑贤自杀了!” 第十一章 社会边角料 大夜弥天,月朗星稀。 永安县衙。 牢房外。 皂班衙役执火、明仗,将县衙牢房外的空地照的通亮。 邱知县首当其冲,陈县尉、霍主簿分列身后丈许。 面前摆着一具尸体,正是刚刚咬舌自尽尚佑贤。 牢头吴麻子以及一众狱卒半围着尸体,垂着头、听候发落。 “怎么搞的?”邱知县的问话简洁有力,颇有问责之意。 吴麻子憋的满脸通红,脸上麻子清晰可辨,抽了抽嘴角,解释道:“刚查完夜,听见一阵闷哼,赶到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 “废物!” 邱知县暴喝般训斥一声,甩了甩绣袍。 “这……” 吴麻子还要说些什么。 这时。 许默言他们轮滚带爬赶到。 “大人,尚佑贤不是凶手。” “哦?” 邱知县的眼珠子直冒金光,想要当场把许默言撕成碎片。 要不是他胡乱猜测,将尚佑贤抓来,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 尚佑贤被抓,晚节不保,认罪是假,自杀是真,女儿死了,他还要背负恶名,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于是。 自杀明志。 “凶手是谁?” “卢彦!” “府尊的儿子?”邱知县惊诧不已。 “不!应该说是尚佑贤的儿子。” 都让开,老子要装逼了……许默言上前一步,摆出一副看出所有真相的气势。 邱知县的脑子一下涌入了大量的信息,明显不够用,甩了甩脑袋,信息自动重新整理。 “你的意思是卢公子是尚佑贤的儿子?” 许默言点了点头。 “可有证据?”邱知县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只有父亲才会义无反顾的保护自己的儿子。” 这里也能说的通。 但是。 不够严谨。 “仅凭这一点,尚不能证明你的推论。” “不错,所以,需要尚佑贤的小妾帮忙。” “陆捕头,辛苦一趟,把人带来。” “是!” 陆捕头一挥手,几名皂吏跟了上去。 “许默言,把你推论的前因后果说于本县听听。” 陈县尉识趣的搬来一把椅子,邱知县坐了进去,一杯热茶递了上去。 许默言打开了话匣子。 “起初,我们都认为凶手是尚府的人,是因为缺乏凶手行凶之后留下的痕迹。 后来才发现,尚佑贤在南州有过做司法参军的经历,所以,才想到,这是他故意留下线索,将我们的调查方向引向尚府。” 咳咳…… 说完这里,许默言咳了两声。 继续道:“小的立马想到死者尚书竹死之前两个时辰之内有行房行为,根据和卢彦的关系推测,那个人一定是卢彦无疑了。 想必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接下来的两个时辰,两人都在讨论如何处理孩子的问题。 进而发生了口角,上升到杀人灭口的地步。 这时候,尚佑贤出现了,卢彦吓坏了,没想到尚佑贤竟然通知密碟司的人将卢彦接走,把脏水引到自己身上。” 邱知县小啜一口热茶,吐掉嘴里的茶叶片,问道:“有可能他是为了顾忌自己的名声才这么做的吧?” “大人问的极好,如果仅仅只是包庇罪犯,大可一问三不知,但是,将祸水引到自己身上,便令人费解了。 方才吃酒之时,吴快手一句话点醒了属下,这个世界上只有父亲对儿子的爱是无私的,这才揭开了尚佑贤为何以死相护了。” 被当众表扬的吴子安挺了挺胸膛,不自觉的向前站了一步。 “乱!” 邱知县头疼的厉害。 如果卷宗上这样写尚佑贤的死因,一品大员晚节不保啊。 朝中大佬想必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这时。 美妇带到。 看见自家老爷躺在地上成为一具尸体,伏地痛哭。 声嘶力竭,响彻云霄。 远处的狗,跟着汪汪汪地叫个不停。 少顷。 邱知县起身。 “蔡氏,这个时候了,就不要再隐瞒了吧?” 美妇止住了哭声,目光流转,叹息了一声,说道:“杀我女儿的凶手,是那卢公子。” 嘶……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卢公子和小女自幼便有婚约,谁知卢兆桐有了悔婚之意,但不明说,总是找借口推迟婚约期,想逼老爷退婚。 两个孩子认定了彼此,经常私底下约会,导致小女未婚先孕。 三天前,卢公子又来了,没想到因为孩子的事情,大打出手,导致小女身亡。” 邱知县问道:“那你可知,尚老为何要以死保护卢公子周全吗?” 呵…呵呵…… 蔡氏悲怆的脸上露出苦笑。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卢公子他……嗯——” 一支弩箭透穿了蔡氏的胸膛,胸前溅起一蓬凄美的血花。 蔡氏随即倒地不起,陆捕头上前一探鼻息,对着邱知县摇了摇头。 “戒备!” 哗啦啦! 众衙役刀出鞘,将邱知县围在当间。 陆捕头一跺脚,身子已到了半空,朝弩箭射来的方向追了下去。 眼看蔡氏就要说出真相,却被人射杀当场。 这里面究竟还有什么秘密呢? “都散开!” 邱知县喝道。 歹人的目标只是杀蔡氏灭口。 “卢公子人呢?” 陈县尉回道:“大概已经随密碟司北上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卢彦自然不会在此地逗留。 唯一能保护自己的就是衙门设在江宁府的密碟司。 而密碟司放弃对昆仑道人的追踪,即刻回江宁,很可能就是为了护送卢公子回府。 “兵房司曹何在?” 一瘦弱的精练的男子,自人群中的走出,唱喏:“大人!属下在。” “即刻点齐人马,追下去,即便是追到江宁府也要将人带回来。” “是!” 男子转身欲走。 这时。 咔嚓! 一道闪电划过苍穹。 紧接着。 一道白光弥漫,从天而降,矗立在众人面前。 白光形成了一片方幕,像后世的投影仪。 上面逐渐显出一行字来——到此为止,违者杀无赦! 儒道五品德行境强者的手段。 光幕随即消散于无形。 光幕消散之后,陆捕头凭空出现,重重摔在地上,扶着腰直哼哼。 快手们围上去,七手八脚将其扶起。 陆捕头拳脚乱舞,嘴里喊着“我跟你拼了”。 “头儿,醒醒,到家了。” 陆捕头睁开眼睛一看,刚才的事情就好像是做了一个梦。 拍了拍脑袋,努力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老男人要强啊! “散了吧,各自回家去吧!”邱知县有些落寞道。 许默言上前,冲着陆捕头说:“头儿,看把你醉的,回家睡觉了。” 第十二章 尽兴就好 回到家的许默言洗漱了一番,上床准备睡觉。 今儿个一天真够丰富多彩的。 突然想起杀死昆仑道人之时身上掉下来的那块金字。 是一个“山”字。 放在嘴上咬了一口,硬邦邦的。 放在油灯上烤了烤。 除了能熏黑,没有任何反应。 “还真是金子!” 反正看不出什么作用,赶明儿个就去钱庄换成银子,一个月二两俸银,不够使啊。 …… 早上起了个大早。 收拾完之后,来到了县衙。 负责日巡许默言和吴子安结伴上街溜达。 说是巡街,有的是时间摸鱼。 累了,就去茶馆听书。 困了,去勾栏听听曲儿。 许默言要去钱庄换银子,就要支开吴子安。 需要一个借口。 想到昨天晚上大伙儿没有去勾栏尽兴,于是提议:“勾栏听曲,如何?昨晚真扫兴,今天给你补上。” 吴子安只迟疑了一下:“好!嘿嘿嘿!” 两人轻车熟路来到勾栏,上了二楼雅间,桌子摆在栏杆处。 客人可以一边喝酒嗑瓜子,一边欣赏大厅舞台上的表演。 舞台上正在进行的是当地的腔调戏,和后世的东北二人转差不多。 说话贼搞笑,一口一个荤段子,笑声根本停不下来。 一场戏演罢,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 老鸨子领着姑娘们在包厢门口转悠,姑娘们搔首弄姿,加之舞台上腔调戏的撩拨,大部分人都受不了。 这时候看见一个姑娘在你面前卖弄风骚,不演绎一场“摊丁入亩”的把戏,对不起自己的爷们儿的称呼。 “老鸨,过来一下!” 许默言主动喊来了老鸨。 老鸨身后跟着三个姑娘,姿色尚佳。 站成一排笑盈盈的看着二人。 “挑一个吧,我请客。” “不好吧?”吴子安还客气一番。 “那走吧!” 许默言假装要走。 吴子安急了:“要走你走,把钱付了。” 说罢,急吼吼的懒腰搂住一个姑娘,朝楼上走去。 许默言掏出二两银子扔给老鸨子,下了楼,来到了钱庄。 钱庄里有伙计一人,青衣小帽,从眼神上瞅,是个机灵鬼。 “你们老板呢?”许默言大剌剌的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去。 伙计一瞅是衙门口的人,很有眼色的上了茶,半弯着腰,说:“掌柜的在里间,我给您叫去。” “有劳了!” 许默言端起凉茶,一饮而尽。 不多时,胖乎乎的老板从里屋走了出来。 “差大哥,有事?” 许默言左右看了看,掏出了金字,递过去说:“看着换成银子,我可不做赔本买卖。” 胖胖的掌柜接在手里犯了难。 且不说金子的成色,铸成字的金子,向来来路不正,不收吧,来的人可是衙门口的,也不好得罪。 “官爷,小老儿庙小,要不……您看……” 许默言知道他什么意思,伸出一个巴掌,说:“五成,不能再少了。” 事实证明,任何时候,利益都是驱动器。 老板也不客气,直接取出一个装有五十两碎银的黑色袋子交到许默言的手上。 “官爷,只能给您这么多了。” 许默言掂量了一番,沉甸甸的很满意,直夸老板会做生意。 重新返回勾栏。 吴子安一个人痛苦的在看戏。 “这么快?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这么早……就……,哎呀,反正,我觉得一定是她的问题。” 许默言像手拿2b铅笔越描越黑。 “刚才小莲姑娘一直夸我来着。” 吴子安想要挽回自己的形象,只能把自己变成励志版的阿q。 可不是吗?这种地方的小姐姐衣服都没脱干净,只会催促你快点。 你越“快”,她越高兴。 明月楼里花了大价钱的小姐姐,服侍人的水平那才叫绝呢。 一分钱一分货。 2块钱买的烟,就是不如10块的好抽。 “尽兴就好。” 两人边走边聊。 “吴兄,你知道咱们县里哪里的藏书最多吗?” 许默言没有忘记儒道圣宫中的师傅蒋天佐提醒他要多读书。 以便能写出引出天地异象的诗词。 昨天晚上儒道五品的大能千里传书那一招,亮瞎了他的狗眼。 更加坚定他要将儒道一途走到黑的信心。 “当然是稷山学院了。”吴子安说的很自信。 “我要去看的话,他们不会将我赶出来吧?” 吴子安拍着胸脯邦邦作响:“书院的藏书阁面向所有人开放的,只要是喜欢读书的人,都可以去,学院无条件接纳。 大乾王朝人才凋敝,三百年前与魔族一战,儒道损失惨重,直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朝廷为了鼓励年轻人读书,给文官的待遇比武夫好太多了。 同是三品给事中,文官的待遇就比武夫多一倍的待遇,稳稳的压一头啊!” 许默言立马提议:“那你陪我走一遭吧。” 吴子安对去书院微词颇多。 一来,他是修武道的,对读书没兴趣。 二来,他看见书就打瞌睡,从无例外。 不过,看在许默言刚才请他睡姑娘的份上,勉强答应了下来。 稷山书院坐落城西,西南城角最高的建筑揽月阁就是书院的藏书阁。 二人穿着差人的服装,直接走入学院,没有人拦截。 吴子安摊了摊手,说道:“我说什么来着,书院向大众持开放态度的。” 两人快到书院的藏书阁——揽月楼。 揽月楼有五层。 一到四层是藏书,有大约上万册藏书。 是县级图书馆里藏书比较多的书院了。 五层藏的是入品才气文章,就是有人写出了聚合才气的文章,全部聚于此处。 五层向西面有一个平台,平时学院的夫子们会聚于此处,喝茶闲聊。 “气派!我喜欢!” 吴子安打了个哈欠,似是与书籍相生相克,见不得带有油墨的东西。 平常在县衙看个卷宗都能睡着。 “快去快回吧。”吴子安催促着。 “放心好了,我看书很快的。” 两人拾阶而上,走进了藏书阁第一层。 马宝玉在稷山书院名声在外,诗词策论造诣非凡,是独一档的存在,夫子们说入品是迟早的事。 加之他善于交际,书院里没有不认识他的。 每每诗词策论评比,稳稳的第一名,同窗们都不愿意和他比试。 对此。 他产生了一种独占高处的孤悲感。 更有“富贵不归乡,如锦衣夜行”的失落。 他需要观众为他鼓掌喝彩。 可是。 书院里的同窗都麻了,体现不出他的优越感。 这时。 两个穿着捕快服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其中一人高大挺拔,脸部线条刚硬,五官极其俊朗。 “观众来了。” 马宝玉不假思索的走上前去,朗声道: “差大哥,欢迎来到揽月楼,看书请这边走。” 吴子安一挥手,道:“你去看吧,方才一阵折腾,这会儿有困意来袭,我歇息片刻,离去时记得叫我。” 许默言无声的点了点头,跟着那少年来到了书架前。 少年人一路介绍着书院的历史和藏书的分类归纳,还说有人在看书的时候,忽然就引得天地异象,瞬间入品的现象更是比比皆是。 话语间流露出骄傲的神色。 许默言以为这位书生是书院的向导,掏出几个铜板递了过去。 少年人很不高兴,斥责道:“书院不兴这个,赶快收起来。” 许默言脸一红,收起了铜板,连说不好意思。 “我叫马宝玉,交个朋友?” “许默言!” 第十三章 从小便认识 西街钱庄的胖掌柜花了五十两白银获得了一块金锭。 金锭的市场换算比例是一比十。 这一单轻松赚的五十两。 他把金锭抛起,又落在手中,冲着离开的许默言啐了一口,比划了一个口型——傻逼。 当差的灰色收入多,总是拿一些整件来换碎银。 回头扔给伙计一两碎银,说:“你看着店,我出去一趟。” 伙计嘴角扬起弧度,冷哼一声,对着还在空中急速落下的碎银拍出一掌。 啪! 碎银受力,极速回弹,洞穿了胖掌柜的眉心。 胖掌柜眼前一黑,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青衣小帽的伙计换上了一张冷酷的脸,捡起掉在地上的金锭,揣进怀里,抓起胖掌柜的两只脚拖进了后院。 将歇业的牌子挂了出去,锁好了门,朝明月楼奔去。 伙计轻车熟路来到明月楼顶层五楼,叩响了角落里的门。 “堂主,有线索了。” “进来吧!”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哗啦。 门自动开了一条缝隙。 伙计闪身而入,来到一张红色的幕帘前,双手捧着金锭递了进去。 “今早县衙捕快许默言拿着金锭来置换碎银,被小的截下来的。” 幕帘掀开一角,露出一只纤纤玉手,将金锭拿走。 “可有昆仑道人的消息?” 咕咚! 伙计咽下口水,回道:“五日前小的亲眼看见他进了捕快许默言的宅子,再也没有出来,小的怀疑他已经死了。” “也就是说,姓许的捕快杀了昆仑道人,然后在他身上找到的这个“山”字?” 那道声音变得凌厉。 “方才运气观瞧那捕快,儒道十品巅峰的实力,他杀不了昆仑道人。 对于昆仑道人失踪事情,小子不敢妄加猜测。” 伙计小心的应对。 相传妖族秘密外泄,藏在一本古书《佛语》里,版本颇多,其中一个版本就是黄金铸字。 “剩下的事情你不要再插手了,本堂主自有安排,去三楼寻一姑娘,快活去吧,尾巴去干净了吗?” “已经除掉了。” “好,钱庄以后由你经营。” “谢堂主!” 半个时辰之后,一名素衣打扮的女子从明月楼走出,径直前往稷山书院方向。 …… 书院里。 马宝玉和许默言边走边聊。 不时地,许默言从书架上取出一本书翻看着。 许默言惊奇的发现自己看书的速度很快,他的大脑像是后世的电脑,只需扫一遍,知识就能刻印在脑海里。 马宝玉对许默言走马观花看书的态度颇为不满。 “差大哥,这么久了,就没有寻到你喜欢看的书籍吗?” 许默言回道:“其实,那些书我都已经看过了。” 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脑子:“都刻在脑子里了。” 咯咯咯…… 马宝玉笑出了母鸡下蛋声:“大哥,不带这么玩的,齐夫子号称儒道天才,今年六十岁,藏书阁的书也没有全部看完。” 许默言不紧不慢的翻看着书架上的藏书,速度越来越快。 随口吟出:“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出自孔子《为政篇》第三页,十六行,注释为:做事情过或不及,都是祸害。” 继续道:“君子曰:学而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出自《荀子·劝学篇》第五页第二行。 注释为:学习是不可以停止的,青色是从蓝草里提取的,可是比蓝草的颜色更深,冰是水凝结而成的,却比水更冷。” 马宝玉呆若木鸡。 不管许默言说的是不是真的,光是刚才温文尔雅的口诵,已经让他刮目相看了。 不行。 我得去查查。 马宝玉来到孔子和荀子归类的书架前,抽出两本书,一一比对,竟然丝毫不差。 “许兄!” 马宝玉追上许默言,称呼从差大哥变成了许兄。 这是文人之间相互吹捧用的尊称。 “许兄学识渊博,学习能力出众,为何不来书院求学,而去做了捕快?” “此一时,彼一时,做捕快没有什么不好的,赚钱最重要,读书会死人的。” “这……” 马宝玉不知如何规劝,道:“待会儿四楼礼堂会有一场文思会,许兄有兴趣参加吗?” 许默言干巴巴了笑了一声,道:“我等粗鄙武夫,附庸风雅已经遭人耻笑,书院才子学富五车比比皆是,我就不去自讨没趣了。” 马宝玉流露出了可惜的表情,叹息道:“既如此,许兄请便。” 许默言礼貌性的点了点头,两人就此分开。 一个下午的时间,许默言已经上到了四楼。 隐隐的感觉到体内气流涌动,有一种突破前兆。 又惊又喜。 惊的是读了这么多藏书,儒道等级依然还在十品巅峰。 喜的是,丹田之内那股金气开始动了,这就是要进阶的前兆。 儒道圣宫里蒋天佐师傅说的没错,读书果然可以进阶的。 但是。 十品进阶九品需要差不多两万册藏书,数量要求惊人,整个大乾的藏书种类是有限的。 而且往后每进阶一个等级,所消耗的书本知识会成倍增长,大乾的藏书显得有些不够用。 必须要学着写一些诗词,获得天地才气之后,入梦刻录在玉石之上,儒道等级也会得到相应的提升。 后世学过那么多诗词,随便拉出来两首,足够才气青睐了吧? 想及此处,许默言加快了看书速度。 四楼一半是藏书,一半是礼堂。 接近文思会开始的时间了,礼堂内涌入了大量的学院学子。 其实。 这个文思会类似于后世的月考。 学院每个月都会举行一次考教。 为的是聚拢文气。 加快儒道发展的进程。 引出才气的文章会呈报国子监,永久收藏。 未来科考,榜上有名以后,殿试部分,有历史成绩的会有额外的加分。 所以才会吸引学子们踊跃参加。 诗会很快就开始了,有人站在礼堂中央的空地上宣布:“诗词大会第一场,正式开始,各位以春色为题,作诗或词,限时半个时辰。” 许默言丝毫没有被打扰,仍然独自翻看着书架上的书籍。 这时。 一道声音响起。 “许兄,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下面三层楼的书,你都读完了吧?” 第十四章 神奇的玉石 “看完了。”许默言抬了抬眼皮,“不得不说,稷山学院里的藏书丰富至极啊!” 见识过许默言的神奇,马宝玉一脸平静,道:“许兄真乃神人也。” “过奖了,小捕快一名而已。” 说着,将翻完的书搁在架子上,又拿起一本。 “许兄谦虚了,学院专门准备了甜点和茶水,许兄要是不嫌弃的,可移步果腹。” “多谢,没时间,你忙吧。” 这人非常讨厌,叽叽喳喳的扰人清净,许默言直接下了逐客令。 不过。 对学院安排吃食茶水,颇感意外,对院长的好感增加了一分。 学院有这样的院长,想必是真的爱才。 …… 与此同时。 学院儒道六品四夫子——齐夫子、秦夫子、仇夫子、花夫子正在五楼的平台上喝茶闲聊。 一张方桌,三人围坐,一人穿着白衣,站在凭栏处,眺望通红的夕阳慢慢隐入地平线。 风一吹。 衣角摆动,哗啦啦作响。 他一只手背后,另一只手摸着胡须,道:“夕阳晚照,云霞漂浮,好一幅落日云霞图,各位,老夫有预感,今日考教,贤人要出世了!” 说话的是齐夫子。 总喜欢伤春悲秋。 或者说,他就是一个喜欢哀伤的人,总是把事情想的很坏,在心里反复推演别人对他使坏之后,他的应对之策。 秦夫子其他三人摇着手指头说:“每次你都这么说,也没见着霞光万道,钟鸣声响。” 圣人云:贤人出,必霞光照耀,白虹贯日,儒钟五响。 二十年了,他们都步入花甲之年了,也未闻钟声。 修为亦不得寸进,有生之年,还不知能否听的钟声响起。 齐夫子来到方桌前,盘腿坐下,端起茶一饮而尽,神秘的说:“司天监的孟老怪,五日前观天象,有一道神秘的长虹自东方天际滑落在永安县境内。 他说,必定是有异人降临此间,等着瞧吧。” 仇夫子摇头晃脑的附和:“此事老夫倒也听说过。” “嘿!老匹夫,什么时候,你和司天监的人也有来往了?” 仇夫子做了一个不屑的表情,道:“就允许你在司天监有相识的?” “不会是那个叫云岚的小姑娘吧?” 仇夫子作势欲打,道:“那是老夫的关门弟子,天资极佳,可惜最后走了炼金的路子,要不然在儒道一途,定会有一番作为。” “等着吧,我们老家伙就不去凑热闹了。” …… 四楼此时热闹非凡。 第一轮作诗已经结束。 将所有的诗集中起来由考教评比。 众学子之间免不了互相吹捧。 马宝玉凭借超强的交际能力,在学院混的风生水起,几乎每个学子对他都有些印象。 “马兄此次夺魁势在必得啊。” “哪里哪里!” “马兄入品就在今日。” “多谢多谢!” “马兄大才,令我等汗颜。” “过奖过奖!大家都不赖。” 这就是互相捧臭脚的结果。 他们把这样的话,回头就送给其他相熟的学子。 因为儒道现在在朝堂很吃香,万一哪天其中有人飞黄腾达,直冲云霄,他们也能借机沾光。 这就是所谓的裙带关系。 而许默言一个人沉浸在书的海洋里,不可自拔,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吴子安醒了。 揉了揉眼睛,整个藏书阁一层空无一人。 看了看窗外,骂了声糟糕,把住腰间的朴刀从藏书阁冲了出去。 “不当人子许默言……” 一路骂骂咧咧的回到了衙门。 同僚都下班了,衙门里没有一个人。 “漂亮,肯定去勾栏了,我也去,嘿嘿……” 换上便装,直奔勾栏而去。 说实话,中午那阵仗回味无穷,睡了一下午,现在精神饱满,得铆足劲儿玩乐。 藏书阁四楼。 许默言伸了伸懒腰,藏书阁的书终于走马观花的看完了。 还有些意犹未尽。 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糕点和茶水。 摸了摸肚子,有些干瘪。 沉浸书海,一天都未曾进食。 走过去将一块糕点丢进嘴里,大口咀嚼着。 感觉有些干巴,喝了一口凉茶辅助,嘴巴里松快了不少。 得赶紧回家入梦,前往圣宫询问两位师傅,如何将今日所读书籍消化。 这时。 一名书童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公子请献诗。” “写诗?” 许默言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意在告诉他我是一名武夫。 再说了,前几轮也没有说每个人都得写诗啊? 怎么到了这一轮专门跑过来要? 我哪里会写什么诗词。 顶多算抄。 要是被人发现抄袭,会游街示众的。 许默言疑惑道:“不写行吗?” 书童真诚的眸子流转,道:“不写也行……” “那我不写,稍息片刻,我就离开。” “若是不写的话,就得在舞台上表演才艺。” 书童说了惩罚。 许默言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制定的惩罚,我一直看书来着,我……” 书童略显尴尬,这位公差一看就是武夫,胸无点墨,东施效颦尚一板一眼,他一看就是来蹭吃蹭喝的。 因为许默言的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塞满了糕点,像后世乐队的唢呐手。 “公子随便写一首好了,考教大人也不会当众唱名宣读,不会有人知道公子写了什么的。 如若不写,待会儿你就要尴尬了……” 我特么招谁惹谁了……嘴上却问:“还有没写的吗?” 书童回头瞅了一眼,众人巴不得多写几首呢,摇了摇头,说:“只剩公子一人了。” “唉!”许默言叹息了一声,“那我只能汗牛充栋,现眼一回了。” 说着拿起托盘里的毛笔,问:“题目是什么?” “家国情怀!” 许默言脑海里立马窜出一首词——《破阵子》。 提笔便写: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写完收工。 还不忘在右下角厚颜无耻的标注上自己的姓名。 许默言的脸微微有些发烫。 将别人的诗据为己有,心里果然不好受啊。 书童在一旁看着,许默言开始写的时候,一脸鄙夷,字写的丑,握毛笔的姿势也不对。 许默言每写一句,书童的心就往下沉一分,到最后一句落笔,心中已经是满满的敬意。 许默言往托盘放笔的时候,不自觉的一矮身,方便许默言将纸笔放入托盘。 放完之后,许默言随意的摆了摆手,让书童赶紧离去,再不走的话,自己就要穿帮了…… 这时。 马宝玉带着一位翩翩公子出现了。 “许兄,读完书了?你还写诗了?” “嗯!”许默言点了点头对书院规则颇有微词:“我不能写诗,这位书童还不依不饶了。” 马宝玉随行的公子掩嘴一笑,道:“差大哥不必过谦,虽说你修的是武道,写写诗就当陶冶情操了,不为争高下。 我等书院学子求学数年,写了不知多少,还不是不得天地法眼?” “呵呵,是这么个理儿。”马宝玉在一旁帮腔,“重在参与嘛!” 第十五章 揽月阁 “许兄,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长年霸榜稷山书院第二的才子龚南风。 天赋极佳,已经有三篇佳作被收录于五楼才气池,只等入品了。” 马宝玉拉着龚南风的手,极其亲密。 许默言说:“幸会,县衙小捕快许默言。” 龚南风客气道:“哪里哪里,我才第二而已,还不是不如你?” 两人互相捧臭脚。 许默言一边吃点心,一边赔笑,气氛相当尴尬。 …… 另一边。 书童收集齐学子们写好的诗稿,交给考教。 “大人,诸位才子写的诗词都在这里了,无有缺席者。” 考教点了点头。 看来没有人愿意当众表演才艺啊! “咦?” 正当他准备将诗词交给其他考教将上品诗词挑拣出来了时,最上面写的歪歪扭扭的一首诗引起了他的注意。 “《破阵子》,这是一首词,谁写的?拿来我看看!” 书童一边将诗词递过去,一边说:“是一位学院外的捕快写的。” “捕快?” “怪不得字写的这么难看,感情是一名武夫啊。” 嘴里念叨着,结果诗词之后,不自觉读出了声: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忽然! 窗外惊现一道长虹,直冲揽月楼而来。 嗡—— 儒钟响起。 一下。 那长虹绕着儒钟转圈圈。 嗡—— 又是一声。 连着响了五声,这才离开儒钟,向四楼奔去。 “这……” 四位夫子就坐在儒钟不远处,突然发生的怪相让他们惊坐而起。 “来了,终于来了!” 夫子们哈哈大笑:“我说什么来着?今日定有儒钟响起,白虹贯日之天象。” “让我们猜猜是谁呢?”秦夫子提议。 “马宝玉。” “或许龚南风,他虽然平时不如马宝玉稳健,但,爆发力足够,老夫看好他。” “或许是其他新入学的学子也未为可能啊!” “考教会将诗词呈上来的,我们拭目以待。” 此时。 几位夫子之间说话已经有了火药味。 各自站开一定距离。 这是准备抢人了。 一位引发白虹贯日天象的天才,日后前途无可限量,如能收归门下,往后此子名动四海之时,做师傅的也能类同鸡犬,一起升天。 更何况,二十年方显一次奇异景象,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 是以。 夫子之间互不相让。 …… 许默言正在吃点心,忽然被一团光圈包围。 体内邪术红光缩为一团,金光甚为活跃。 迅速游走四肢百骸,接纳新来灵气入体。 许默言只感觉身子一阵发热,强大如斯的气流传遍全身。 砰砰砰—— 异响一阵似一阵紧迫。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纷纷围了过来,将许默言围在当间。 从未见过儒道因为写诗当场晋升的。 光圈逐渐散去,他身周围围了一圈浩然正气。 内视之下,发现丹田之内的金光大了少许。 身体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眼睛视物更加清晰,听觉更为灵敏,皮肤光滑细嫩了不少。 想必样子也有一些变化的。 “许兄,你……” 马宝玉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龚南风更为激动,大叫道:“许兄,你入品了?” 马宝玉酸溜溜的接过话茬道:“不,是晋升,九品修身境。” “九品?原来许兄早就入品了?” “嘶!一个武夫儒道入品,看着还不到弱冠之年,我等学习自愧不如啊。” “惭愧,惭愧!” “弱冠之年,晋升九品修身,前途无量啊,要知道夫子画甲之年,不过八品仁者境。” “一词就能入品,这种奇观闻所未闻,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啊!”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呆立原地,痴痴的看着许默言。 他们苦读诗书,背诵要义,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有朝一日能入品? 入品了就是天地对自己才气的认可。 众人喟叹之余,心中也明白一件事。 从今天开始,许默言的大名要响彻永安县,甚至整个江宁府。 方才儒钟五响,全国都有联动,想必朝廷国子监已经知晓此事,不日就会派人来落实的。 可谓一步登天了。 这首词也要成为千古名词,流传百世了。 只是这一首词,许默言都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才是他们羡慕的。 如今更是以诗词晋升,如何让他们不羡慕? 大才啊! 许默言无辜道:“我就随便写了一首词,哪里会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一首词?抄的吧?不要忘了,你可是武夫。”龚南风心里失衡了。 被一名武夫打败,心有不甘。 老子就是抄的,能奈我何……嘴上却说:“考教自有评判,容不得你大呼小叫。” 对客气之人客气,该翻脸的时候,绝不退缩。 “对!这位公子说的对。” “龚南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武夫怎么了?会不会是因为家境贫寒的缘故,不得已而为之?” “……” 一时间,围观的学子们纷纷把矛头指向了龚南风。 马宝玉此刻心里五味杂陈,对现场有了一个初步判断——许默言绝非池中之物。 他当下做出一个正确的判断,立马换上了一副笑容,道:“我们不妨去考教那里看看许兄写的这首词究竟怎么样?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 他这样做有两层意思。 第一层就是验证许默言是因为写了好的诗词而引发了天地才气。 第二层意思是,如果许默言写的这首词是抄的,那么就可以当众翻脸,狠狠给他一击,将他赶出揽月楼。 学子们纷纷前往考教评判席,要求将许默言写的诗词当众诵读。 考教正准备起身将这首词送往五楼夫子处,没想到众人围了过来,非要听听这首词。 没办法,只能将诗词当众诵读一遍: “醉里挑灯看剑……” 考教的声音落下,全场寂静无声。 许默言摊了摊手,站在人群后,喃喃道:“不怪我,怪辛弃疾。” “这说的是曹将军吧?” 有人在静寂中发声。 曹仁师,金吾卫大将军,武道六品化劲期,常年镇守边关,与塞外番子连年征战,保国土不失。 他的名号已经响彻宇内,没有不知道的。 “对!我觉着也像。” “只有那样的将军,才能当得起流传千古的诗的赞誉啊。” “……” 行吧,你们说谁就是谁吧。 就怕没有人接着。 所有的矛头就会指向自己。 轰! 许默言只觉得体内炙热难忍。 那道金光不受控制一般到处乱撞。 邪术的那道红光想要阻止,根本不起作用。 咳咳咳…… 许默言不停的咳嗽。 “诸位,时辰不早了,我的回去稳固才气,请见谅。” 说完。 不等众人回应,径自下楼而去。 他要尽快回家入梦,前往儒道圣宫,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众人望着许默言离去的背影,感慨万千。 就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默默观察着现场发生的一切,在许默言离开后不久,也跟着离开了。 第十六章 破阵子 与此同时。 京城司天监。 司天监衙门自成一体,不受三司节制,也不参与朝堂。 衙门中庭修建了一座观星楼,高七层,攒尖顶,层层飞檐。 下五层外有回廊,上两层回廊向外延伸,做瞭望之用,俯瞰整个京城,五十里之外的南山尽收眼底。 那位被江湖人称“孟老怪”的儒道亚圣就住在里面。 七楼茶室。 一白衣白胡子老头斜依在软塌上假寐。 白衣用的面料是蜀锦绸缎,用料考究,针脚细腻,头发胡子全白,随意散落着。 此时的状态如老僧入定。 茶室里还有一个人,叫云岚,正是仇夫子嘴里的能在儒道入圣女徒弟云岚。 此时。 她已经拜在孟老怪的门下,成为了一名炼金术师,不过孟老怪却以为她以后会是一名优秀的望星师。 “儒钟整整响了五下。” 云岚扑闪着大眼睛向孟老怪汇报着。 孟老怪没有睁眼,问道:“你师兄天青当年是几下,当时是几岁?” “三下,二十五。” 云岚认真的回答道。 “声音传自哪里?” “东南方向,应该是江宁府。” 孟老怪惊坐而起。 “永安县异象应验,大奸似忠,大忠似奸,此人非池中物,老夫要见一见圣上。” 孟老怪眯起的小眼睛里,充满了困惑。 云岚乖巧的说:“弟子这就去安排。” …… 永安县。 许宅。 许默言回到家,凉水泼面。 灼烧感非但没有减轻,反倒更甚。 忙不迭地的上了床,盘膝而坐,立刻入定。 少顷。 困意袭来,许默言并未拒绝,直接入梦。 儒道圣宫打开。 蒋天佐和黑袍师傅正在对弈。 “师傅,救我!” 两位师傅扔掉棋子,施展身法前来,一左一右将许默言架起。 “好徒儿,发生什么事了?”蒋天佐焦急的发问。 “告诉黑师傅,我扮成厉鬼勾了他的魂。” 许默言将他儒道晋升九品的事情说了一遍,并说:“刚刚入品,身体就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蒋天佐一愣,埋怨起了邢老三:“老三,你的邪术报应来了,正邪不能双修,必须同进退。” 邢老三嘿嘿一笑,道:“徒儿,不必担心,这几天,我和老二已经研究过了,不管哪一种法术只要晋升,另一种法术就必须跟着晋升,要不然就会性命堪忧。” 许默言抱怨道:“那你们不会叫我进来吗?” 蒋天佐朝许默言的屁股上踢了一脚,道:“还说呢,这几天你只顾着人前显圣了,恐怕是忘记你还有两个好师傅了吧?” 许默言一想:“不对呀,我走的时候,你们二位还打的不可开交,这会儿怎么又好的穿一条裤子了?” “此一时,彼一时,还不是为了应付你特殊的修炼体系?现在是我离不开他,他也离不开我,所以……咳咳,我们只好合作了。” “黑师傅,有劳了。” “好!” 好字一出,眼前景象瞬间一变。 许默言又来到了邪君洞府。 左边的雕像少了一只。 “师傅,那雕像……” 这时。 吱吱吱! 鸟的叫声传来。 呼—— 一只红色的大鸟落在前方的石柱上,通体红色,三头,戾气十足。 “你帮助它解封了。” “哦!”许默言疑惑道:“师傅,我刚来之始,玉石上写着,只要我能让三头赤鸟对我心悦诚服,它就会收起傲慢,一辈子忠诚于我,是也不是?” 邢老三点了点头:“正是这样,不过,现在他对你并不友好,幸亏有为师在,要不然它现在已经发起攻击了。” 许默言打了个寒噤。 此时。 他又看见了“妖兽邪术录”。 只不过石碑上的图案已经变了,变成了另一只妖兽。 就是雕像里的第二个妖兽——颙(yo g)。 邢老三一掌拍出,石碑抖动,妖兽不见了,出现了三个大字——凶魔决。 玉石下方开始浮现出小字: 【颙者,其形壮大,四牡修广,温和肃静,有孚顒若,严正之貌,颙颙卯卯,君之德也。】。 【状如枭,鸣自号也,见则天下大旱。】 【当前品级:九品前期,一日晋升,三日叠进,三月可成。】 【温良功德,上品佳兽,坐骑首选。】 这是妖魔邪术第二篇——凶魔决。 说的也是一种鸟,叫颙,体型很大,但很温和,长的像猫头鹰,它发出的叫声为其命名,一出现天下就会大旱。 目前的品级是九品前期,一日就可晋升,三日叠晋,三月可成。 后面还说,这种神兽,是坐骑的首选。 哗啦啦。 图案又发生了变化。 出现了一幅观想图,下面是修炼方法。 和第一篇赤乌术的修炼方式类似。 邢老三催促道:“抓紧开始修炼吧,儒道金光吞噬掉你的身体,大日如来也救不了不得命。” 许默言不做他想,盘膝坐地,将观想图代入脑海,开始修炼。 他把自己想象成为一只颙,在天空翱翔。 轰! 这时。 他的身体开始出现白烟。 丹田之内红色光芒开始活跃了起来,顺着许默言的四肢百骸开始游走。 逐渐渗入金光,和金光融合。 神奇的是,灼烧感正在慢慢减退,到最后消弭于无形。 金光和红光重新聚于丹田,一般大小,灼灼生辉。 吱—— 轰隆隆! 许默言惊醒。 石像崩塌。 一只颙出现在他面前。 身体变得很小,像刚出生的小鸡。 咔嚓。 三头赤鸟一口将其吞下,发出一阵哀嚎。 “你……” 许默言就要出手,被邢老三拉住。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你看!” 这时。 神奇的一幕再现,三头赤鸟竟然长出了一只新头,现在是四只头。 嚯—— 许默言啧啧称奇。 无奇不有,今日出现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都在刷新着他的三观。 突然。 赤鸟扇动翅膀,来到许默言身边。 许默言吓得连连后退。 “不要动!他在认主。” 许默言紧绷着神经,任由赤鸟在他脸上嗅来嗅去。 啪嗒! 最后,赤鸟竟然跪倒在他面前,嘴里发出“吱吱吱”的哀鸣。 “赶快接受。” 许默言做出一个请起的动作。 赤鸟忽的从眼前飞走,绕着洞府转圈圈。 “师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邢老三说:“赤鸟失六头,现在失而复得,它认为是你的功劳,而且它认为以后你还会将它的其他头颅找回,所以,甘心做你的仆从。” “它是不是误会了,我没有实力寻回它的头颅。”许默言为难的说。 “你现在当然不行,往后的事情谁能说的准呢?” “多谢师傅救命。” “不用客气,师傅也期望你能将我们的法术发扬光大,在人间开宗立派呢。” “这个好说。” 唰! 眼前一亮,他们又回到了儒道圣宫当中。 第十七章 长虹贯日 蒋天佐急吼吼的跑上来,关切的问道:“好徒儿,怎么样了?” 邢老三抢着答道:“贫道创立的法门,自然是万中无一的快。” “快?”许默言提出了质疑。 啪! 许默言的脑瓜顶受了一巴掌。 “想哪儿去了?”邢老三教训完许默言,接着道:“他还降服了九头赤鸟成为了他的坐骑,你说气不气人? 想当年老夫想要那畜生成为坐骑,死活不肯,没想到被这小子降服了,而且还吞噬了老夫忠实的坐骑颙,唉——” 啪啪啪! 蒋天佐拍手称快。 “修炼一途,无捷径可走,你那是邪术,消耗修者的元气作为代价,逞一时之能,到最后大道未成,身体俱灭,修着何用? 稳扎稳打,循序渐进方为上策,不仅延年益寿,为修者赚取了足够长的时间证道,不比逞一时之能香吗?” 邢老三不服气,辩解道:“遇到徒儿这种状况,如何破解?” “那是因为他先遇到了你,否则也不会出现现在这种局面。” 眼看两人又开始拌嘴。 许默言从中调停。 “好了,两位师傅,不管是儒道还是所谓的邪术,只要是能救人于危难的就是好的法术。 现在也不是争吵的时候,你们还是想想如何解决徒儿修炼的问题吧。” 唉! “暂无良策!” “行一步,看一步吧。” “就知道会这样。” 许默言说完就要离开。 蒋天佐叫住了他:“徒儿,你现在需要将你写的那首引发天地才气的词刻录在圣宫的玉石上。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巩固修为,还可以随机获得一件法宝。” “如何刻录?”许默言跃跃欲试。 蒋天佐用手一指:“看见中间那块凸起的石头了吗?” 许默言点了点头。 “坐在石头上冥想诗词,体内的才气会化成笔,将文章刻录在玉石上的。” 许默言一跃而起,悬空盘腿停留。 这一刻。 才气瞬间涌出。 许默言闭上眼睛,冥想了一支笔。 才气凝聚,很快,虚空中便出现了一支笔。 许默言一边写,蒋天佐和邢老三嘴上念叨。 “醉里挑灯看剑……” 直到写完,两人早已被才气折服。 “好诗!” “好词!” “是诗!” “明明是词啊!” 两人又开始拌嘴。 嗖! 就在这时。 一道光柱亮起,将圣宫照的通亮。 光柱顶端,一支金色的毛笔缓缓降落,最终悬停神台之上。 许默言缓缓睁开眼睛。 蒋天佐喜不自胜,给许默言道喜。 “恭喜徒儿,得儒道圣笔一支,品级为紫色一段。” 许默言懵了,问道:“这怎么回事?” 解释道:“圣器的品相分为赤橙黄绿蓝靛紫。赤为初始品级,紫为最,一段是他的等级。 往后,只要你的等级提升,圣器也会随之提升。” 原来是升级流啊……许默言心里嘀咕,嘴上却说:“多谢师傅指点,这一切都是师傅教诲的好。” 蒋天佐就喜欢听这种拍马屁的话,被身旁的邢老三不齿。 “幼稚!” 轰隆隆! 圣宫像涟漪似的开始向外扩散。 最终停在了十丈之处。 变大了。 “徒儿,好强的才气啊。” 将老三也眯起了眼睛。 他这位免费徒儿是个人才。 一首词不仅引发天地才气,长虹贯日,儒钟五响,更是将圣宫扩大十丈宽。 这样一来。 他的邪君洞府就有些不够看了。 不行。 他要潜心研究洞府扩大的秘密了,要不然往后要被老二嘲笑了。 此时。 圣器毛笔也随着涨大了不少,长三寸,宽一指节,通体呈金色。 笔尾引凤展翅,笔尖龙游深海。 酷的一批。 “引龙带凤,紫微星转世的吧?” 蒋天佐生前未能证道,颇为遗憾。 如今收了一名弟子,文采斐然,才气环绕,非证道儒圣待遇。 许默言对儒道圣宫的变化惊奇不已。 对自己刻录诗词所得的圣器颇为满意。 “师傅,这如何使用呢?” 邢老三接过话头:“和赤鸟一样,运功的时候,只要冥想,圣器自然会出现。 而且,你现在虽然是儒道九品后期,加上我截教的两段修为,现在已经是七品的实力。” 许默言大喜:“这么说,现实中,徒儿可以跨段挑战了?” “可于七品巅峰一战,如果加上赤鸟金笔,六品武者也可力敌。 不过……” “不过什么?”许默言焦急的问道。 “两者融合使用的话,会将你修行邪术的事情暴露的。” 唉! 本来以为可以做一个老六,专门装逼打脸那些高品级大佬的。 没想到还是不行。 蒋天佐看出许默言的失望,赶忙道:“容我们再研究研究,看能不能把邪术只做辅助使用,呈现出来的只是儒道法术。” “那样最好了。”许默言回答的有气无力,他知道,这样是不现实的。 因为赤鸟一经现世,那是毁天灭地的存在。 任何一位修者都能识得此物,藏是藏不住的。 “好了,两位师傅,我得走了,有事喊我,我马上来。” 说完,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许默言缓缓睁开眼睛。 窗外已经天光大亮。 一夜未睡,没有丝毫困意。 看来晋升之后,体力也随着提升了不少,不睡觉完全没问题。 简单收拾了一下,前往县衙上值。 …… 而此时。 稷山学院。 揽月楼顶。 四位大儒悬空而立,绣袍鼓胀,各自推掌运气,周围荡漾出一股浩然磅礴之气。 那气息彼此碰撞,激荡空气产生了狂风。 一股股狂风肆虐着学院,揽月楼里已是一片狼藉。 周围数丈之内景观、花草、鱼池竟皆遭殃。 学院内一片狼藉。 他们死人维持这一状态已经足足一夜了。 院长彭德禄背着手站在下方,仰头看着四位大儒比试,不得要领。 彭德禄博闻强识,博学多才,可偏偏引不来天地才气,年逾七十,仍然不得入品。 他性格沉稳,总说不急,该来的迟早会来。 “一个武夫,值得你们争抢吗?” 彭德禄在学院里备受尊敬,虽然没入品,享受的确实五品大员的待遇。 四位夫子争抢学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再不下来,扣你们的俸禄!” 老头子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四人各自收了神通,落在地上,将彭德禄团团围住。 “院长,你给评评理吧!” 第十八章 不讲武德 四位夫子时常坐而论道,聊到高兴事哈哈大笑,急眼的时候,也会破口大骂。 大打出手的情况,绝对是为了争抢学生。 儒者身份尊贵,更何况,为人师表,轻易动手会让学院学子笑话。 “何故动手?”彭德禄沉声问道。 齐文英冷哼一声:“仇邦道这个衣冠禽兽,与吾争抢学生的还则罢了,竟然对吾等无辜挑起战端,还说吾等不配圣人学问。” 秦起一激动,说话就大舌头:“老夫看见的是齐文英这个无耻之徒先动的手。” “放屁!” 花峤夹着屁股放屁,细若蝇翁:“是老秦先发难的。” “为了一个学生?”彭德禄问道。 齐文英纠正道:“准确的说是一个武夫,县衙的捕快。” 彭德禄捋着胡子,恍然大悟:“原来昨日引发天地才气敲钟的是一名武夫?” 花峤接着解释:“正是,他写的是一首词,只有词牌没有名,我等正欲冠名,起了争执。” “哦?是何词牌?”彭德禄来了兴致,一首长虹贯日的诗文,定然是惊才艳艳。 秦起献媚:“叫《破阵子》。” 齐文英先一步为院长朗诵做示范,把朗诵这首词当成是荣耀。 要是许默言知道几位六品儒道夫子为了自己抄的词大打出手,还把在人前诵读当成是荣耀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高兴的晕过去! 齐文英诵读完毕,彭德禄身临其境,闭着眼睛,仿若置身在边陲黄沙漫天军阵中。 直到齐夫子提醒,才缓缓睁开眼睛。 良久。 吐出几个字:“老夫……顿悟了!” 忽然。 彭德禄周身才气环绕,一股白光冲天而起,似要撕碎天穹。 十品。 九品。 八品。 七品。 六品而止。 这一刻。 彭德禄脸上的褶皱肉眼可见的褪去,古稀之年的身体看上去就像三十多岁。 多年隐刃,一朝而发。 果然。 印证了他那番话:“该来的总会来的。” 瞬间踏入六品之境,那是因为彭德禄七十年如一日不断的积累。 井喷式晋升。 这也印证了那句“活到老,学到老”的妙句。 “恭喜院长!” 四位夫子顿时化干戈为玉帛,齐齐躬身朝彭德禄行礼。 彭德禄挥了挥手,风轻云淡:“老夫回舍下巩固,你们继续!” 四位夫子面面相觑,此子的归属权恐怕已经有了人选,在他们心里,这也是最好的选择。 …… 许默言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上值之后,依然和吴子安搭档巡街。 吴子安见面就开始抱怨:“昨天你也不等我,自己一人先走了,害的我都没有赶上同僚们打茶围,都怪你,今日你得给我补上。” 尝到了甜头,吴子安如坐针毡,每天就想着勾栏里的那口热乎的。 许默言只得和他再一次前往勾栏。 到了勾栏,吴子安饿狼似的不挑不拣,搂着一个姑娘猫着身子钻进了后面联排的矮屋。 惹得姑娘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老鸨子扭着肥臀硕乳,甩着花巾子在许默言面前晃了晃:“吆!公爷,进去玩玩嚒!” 一边说话,一边生拉硬拽。 要不是身着公差服装,许默言一度以为自己又回到了现代城中村点着小粉灯的美容美发门口。 盛情难劝啊! 在许默言像过年收压岁钱般推脱之下,走进了小矮房之内。 一个姑娘半露半躺,冲他一笑:“公子请更衣!” 瞧瞧人家这素质。 温柔细语,含羞待放,不管价钱多少,环境如何,总是让人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如沐春风。 哪像后世大通铺式的苟且,干活就是干活,动一下她都会叫唤好半天,嘴上还不停的催促:“大哥,完了吗?” 许默言掏出二两银子放在姑娘手里,道:“聊聊天就好。” 姑娘嫌弃的丢下银子,双手攀上许默言的肩头,水蛇一般缠住了他。 “公子这是嫌弃奴家?” 她非常尊重这份职业,客人要是只聊天,不动粗,就会担心自己人老珠黄,没有了价值。 许默言连连摆手,道:“其实,我喜欢男人。” 女子震惊之余,慢慢的从许默言的身上退了下去。 “那这钱,奴家不能收。”说着把钱退还给了许默言。 许默言深受感动,那一刻,有了攒钱替姑娘赎身的打算。 他没有接钱,问道:“姑娘为何要干这一行?” 爱心泛滥的男人,总是要问小姐姐为何误入歧途。 凭姿色完全可以在富贵人家做个小妾什么的。 “唉!一言难尽啊。”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许默言一直听故事来着。 “有机会的话,寻个正经的营生吧。” 谈话到此结束,许默言缓缓起身,离开了矮屋。 他的第一次找嫖之旅,以劝青楼女子从良结束。 姑娘看着许默言的背影,露出了一个不屑的表情:“装他么什么清高。” 啐了一口浓痰,将银子丢进了胸衣里。 吴子安见许默言红光满面的走出来,打着哈哈道:“臭小子,还以为你又走了,怎么样?赞不赞?” 许默言翘着嘴,直摇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吴子安挺着肚子大笑:“第一次都这样,以后就好了,我敢保证,有了这一次,以后你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只顾着传授经验的吴子安肚子咕噜噜响。 “去出恭,一起?” 许默言被路旁一片盛开的桃花吸引,指了指说:“我在那里等你,快去快回。” “得嘞!” 吴子安捂着肚子猫着腰离开了。 桃树林花正开的艳,没有用篱笆围起来,恐怕就是为了给人看的。 时至午时,并无游人。 许默言抬脚走了进去。 摘下一朵,鼻子凑上去嗅了嗅,闭着眼睛,吐出一口浊气。 “啊——” “真香!” 不告而取谓之贼。 许默言想着主人家应该就在桃树林背后,告知一声也就是了,算不得大事。 这时。 一团粉色衣物和一个白花花的屁股映入眼帘。 同时。 还听到“哗哗”的流水声。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哎呀妈呀!” 这是误撞佳人小解啊! 惭愧!惭愧!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立刻转身,蹑手蹑脚准备逃离现场。 “登徒子!” 一道银铃般的斥责声从身后响起。 “完了,完了,听说古时候沾衣裸袖就要娶人家为妻了,这都看见屁股了,便视为失节。” “姑娘,我说我不是有意的,你信吗?” 许默言说着,举着双手做投降状,脸上带着傻笑,缓缓转身。 他看到一个粉衣女子,周围的桃花立刻变得黯淡无光,没有别的缘故,只因人比花娇。 第十九章 献丑了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交配的季节…… 这该死画外音!如附骨之疽,一到春天就自动往脑子里钻。 不过。 在动物眼里,春天是一场说来就来的繁衍热潮。 人也是动物。 发春很正常。 看。 屋檐下,燕子在筑巢。 池塘里,鸳鸯交颈而眠。 夜深人静时。 喵咪扯着嗓子呼唤同伴。 草原上,雄壮的阿尔登马低头嗅着母马的屁股,母马非但不躲,还主动翘起尾巴往上凑了凑…… 许默言很确信自己和眼前这位女子被月老的红绳子牢牢的拴住了。 咕咚! 许默言将自己的口水吞下,清晰可辨。 那一刻。 他的心在胸膛里狂跳不止。 眼看就要飞出来了。 脸红的像猴屁股,局促不安的双手像是多余的物件,不管放在哪里都觉得很尴尬。 噗呲! 女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许默言惊奇的发现,对方好像原谅了自己的无心之失。 女子听见有脚步声靠近,慌乱中穿好衣裳,系好罗裙,发现一个差人鬼鬼祟祟的偷窥自己方便。 待到他转过身之后,她看见一张清秀的不像话的脸庞,身材伟岸挺拔。 硕人俣俣(yu),公庭万舞,有力如虎,执辔(pei)如组。 老牛饮水般吞服口水声,双手局促无处安放,这是一个雏儿。 女子立马下了论断。 这样的男子现在不好找了。 女子笑罢,假装生气道:“登徒子,你毁我清白,教我往后如何见人?” 许默言长叹一声,举着双手那手臂护住脑袋,蹲下身子对女子说:“无心之失,要不然你打我一顿出出气可好?” 等了好半晌,不见有动静。 听见一句:“小公差,我叫冯子衿,我记得你了,今日先放你一回,等我想好如何惩罚你,自会去衙门讨要。” 许默言抬起头,人已经不见了。 长嘘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捡起一株新落在地上的桃花,放在鼻子上嗅了嗅,聪明的智商再一次占领了高地。 他开始分析。 女子十七八岁的样子,脸颊未开,头发未盘,标准的待嫁姑娘。 在大乾,过了十六岁要是还没有嫁人,朝廷要收取重税,如若一年之内还未嫁人,则会强行指派。 女子十七八岁的样子,还未嫁人,要么是家里有影响力,要么和他的情况类似,被人毁誉,无人敢娶。 嘿! 许默言正在想事情,被吴子安吓了一跳。 “干什么呢?” 许默言偷偷瞄了一眼不远处还未干透的尿渍,慌忙挡住吴子安的视线。 “回去吧,天气燥热难耐,喝些凉茶降降暑。” 吴子安见许默言言不由衷,拉着他问:“你不对劲,说说,碰到什么了?” 许默言心里直骂吴子安是狗鼻子,于是问他:“永安县里姓冯者,家里可有女子适龄未嫁?” 吴子安恍然大悟,摇着手指头说落:“我说呢,原来是恋爱了。” 顿了顿,他又说:“冯世昱,原来在稷山书院教书,听说是犯了校规被开除了,现在闲赋在家,办了个私塾,专门给有钱人家的子弟授课。 他倒是有一个闺女叫冯子衿的,今年十八岁,未嫁,原因和你差不多,十年前有一个道人为其批命,说是九阳伤宫命数,谁要是娶了她,夫家会倒大霉。 基于此,没人上门提亲,知县大人体念,亦未收取赋税,更不曾指派夫家。 怎么,你刚才见到姑娘了?心动了?我可告诉你,她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叫冯伯远,一个叫冯仲离,都在密碟司当差,你可要想好了。” 许默言咧着大嘴一笑:“嘿嘿!我就是一问,你也当个笑话一听,走,回去吧!” 刚到县衙门口,一位穿着稷山书院学生服的学子在县衙门前来回踱步。 许默言上前询问:“你有事吗?” 那学子一抬头,许默言认出了来人:“马宝玉?你来县衙有事吗?” 马宝玉大喜,拉着许默言说:“我是来找你的,院长要见你。” 许默言蹙眉,问道:“为何?” 马宝玉说:“院长年近古稀,才华横溢,放眼大乾,无出其右者,可就是不得入品。 今早听闻阁下诗词,顿然开悟,天现异象,竟连升四品,他老人家现在面如而立,返老还童,他想见一见,看有没有可能将你收为弟子。” 许默言一听,没有立马表态,问道:“可有好处?” 马宝玉震惊的无以复加,脸上吃惊的表情怎么都掩饰不住。 这小子恃才傲物,不把大拿放在眼里。 脸上却带着笑:“好处多多,比如可以推荐你跳过童生,直接参加府试,中者可前往京城参加会试,名列前茅,便可得陛下赏识,一步登天的机会啊!” 条件确实很诱人。 许默言稍作思考,便说:“那就走一遭吧,稍等我片刻,我更衣告假之后,随你去见院长。” 一刻钟之后,许默言打扮停当,出得衙门。 马宝玉被许默言的气质折服。 只见一青衣小生,眉清目秀,头发随意的扎了个马尾拖在身后。 玉带围身,裙摆盖过鞋面,没有一丝褶皱。 腰板挺得直溜,脸上如沐春风。 真当是,穿上差服挺拔伟岸,英气逼人。 换上儒装飞鸾翔凤,神采英拔。 看看人家这长相,再瞅瞅自己,唉!人比人活不成啊! 一路并肩前行,马宝玉刻意离许默言远一些,两相对比之下,自卑心如浑水泛滥,不可收拾了。 来到院长下榻之处,轻扣门栓。 吱呀! 门开了。 一紫色罗裙妇人出现在二人面前。 那妇人鬓珠作衬,双目星复作月,略有妖意,未见媚态,妩然一段风姿。 绝代风华无处觅,纤风投影落如尘。 端的是娇艳如画。 “师母好!” 马宝玉弯腰躬身见礼。 许默言在其身后效仿。 “先生已在后堂等候,请入内吧。” 那妇人让开身子,低眉谦让。 许默言猛吸一口气,长身鱼贯而入。 心想:“这个老师我拜定了!” 第二十章 先生赐字 许默言和马宝玉径直走向后厅。 房子不大,极为雅致。 院子里种了很多不知名花草,开的极为茂盛。 花圃边上一株叫不上名字的树,枝繁叶茂,风水学上四方院子里的种树,被称为困。 先生笑嘻嘻说,去掉树,院子里就剩下人了,就会变成囚犯的囚字。 和大儒比学问,受伤的永远是自己。 老先生入品之后,确实年轻了很多。 许默言一直在盘算,古稀之年的老先生,是如何将那美妇骗到手的。 入品之后,样貌回归本源,两人看上去颇具夫妻之相。 美妇的脸上泛着红晕上了茶之后,就退了出去,头上挽着一块布,系着围裙,提着小桶,小心的照顾着院子里的花草。 彭德禄先生对许默言大加赞赏,同时也表达了自己得益于他的那首词才茅塞顿开,获得儒道入品的机会。 在前辈面前不敢托大,接过先生递过来的茶碗放在面前,笑着说:“先生一生致力的事情,正是我等要继承和努力的方向。 偶尔天门顿开做一首狗肉诗词,算不上功德无量,还得多向您学习才是啊。” 话里不仅表达了对先生的尊敬,也表达了对做他学生的向往。 许默言暗自思忖,他自己的学问就像一个装满水的木桶,泼出去,瞬息而没。 如果用针在木桶身上扎一个眼儿,细水长流,可以流很长时间。 况且诗词这种东西,作一首是天才,两首堪称神迹,三首四首五首源源不断冒出来,就是臭狗屎。 这也是彭德禄想收他为弟子的原因之一。 像他这样的天才,需要一根绳子,松懈的时候,拉一拉,紧绷的时候放一放。 彭德禄先生笑的合不拢嘴,谁都愿意听好话。 “就你会说好听的,你愿意做老夫的弟子,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从今天起你就是老夫的记名弟子,得给你起一个字号才行。” 说罢,沉思了片刻,说道:“就叫子房如何?” 许默言大吃一惊,好在努力回忆这个时代的历史,并没有张良出现。 他老人家近乎神人,用他的字为自己添彩,恐怕还没到京城,就会被活活的打死在路上了。 这不是一个老师对学生的照顾,而是招恨。 勉强接受了这个字号,尴尬的神色被许默言喝茶巧妙的掩饰了过去。 马宝玉抱拳酸溜溜的祝贺许默言,道:“师弟,你以后就是我的师弟了,你得叫我一声师兄。” “师兄!” “嗯!乖!” 许默言的嘴里像含着一泡屎,没敢搅动,只能极速咽下去。 接下来,彭德禄先生说:“明日老夫领你们到冯府去拜谒一位长者,说起学问一途,他才是真正站在顶端的存在。” 许默言心里有鬼,听到姓冯的心里便会狂跳不止。 彭德禄先生越说,许默言越是心虚,到最后差点哭出来。 彭德禄先生发现许默言不对劲,板起脸问:“你对冯府颇有抵触,说说是怎么回事?” 许默言赶紧回道:“其实也没什么,今日学生在巡街,路过一片桃花林。 那桃花开的甚好,学生被吸引,于是走了进去。” 彭德禄哈哈一笑,道:“那片桃树林,老夫知道,正是冯府的私产,没有篱笆围墙,就是为了百姓观赏方便,虽然你不请自进,有些唐突,想必冯先生不会怪罪的。” 许默言难为情的说:“可是,学生看见了一位姑娘正在裸衣小解……” “登徒子,你毁人家清白,罪不可恕,马宝玉,准备戒尺。” 马宝玉非常积极的将戒尺交在彭德禄的手里。 啪! 许默言的肩膀上挨了一尺。 许默言大惊。 没想到老头子真打。 美妇在浇地,听见屋内先生在发火,笑着摇了摇头。 心想这个学生很独特,这么多年了,还没有一个学生能让先生动气的。 许默言笑盈盈的问先生:“先生,您看这件事情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彭德禄扔掉戒尺,气鼓鼓的说:“兹事体大,明日随我去冯府赔罪,要不然你就会背上一个淫贼的名声。” 许默言憨笑之后,不免担心起来:“先生,我听说冯先生以前请道人给他女儿摸骨批命,有这回事吗?” 嘶! 彭德禄倒吸了一口凉气。 本来,他的老友有女十八仍未出阁,这已经成了老友的一块心病。 正好自己新收的弟子看过女子的身子,借拜访的名义促成二人好事。 没想到,这位弟子冰雪聪明,来之前已经打听清楚了底细。 看来。 这件事情又要搁浅了。 毕竟。 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后半生赌上,娶一位九阳伤宫命数的女子。 唉! 彭德禄长叹了一声,道:“道士误人啊。” 许默言哈哈一笑,面若桃花,道:“先生,不瞒您说,学生小时候,家父也曾请道人摸骨批命,说学生是九阴伤宫,活不过二十岁。 说起来,我两还是同病相怜呐,什么九阳伤宫,九阴伤宫的,那就是道长信口胡诌的屁话。 学生已经过了二十,还不是活的好好的?” 咦? 彭德禄心思活泛了起来,这小子莫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嘿嘿! 那这就好办了。 一个愁嫁,一个愿娶,礼成! “就这么办了,明日午时,我们一起去冯府。” …… 京城长安。 御书房。 女皇帝宋文佳斜依在软塌上,手里拿着一本奏折。 奏折的内容是御史中丞武承嗣弹劾密碟司指挥使大阴人卢同的。 卢同受陛下之命,监察百官。 百官苦不堪言,几乎每天都有大臣上折子弹劾的。 女帝一边看,一边笑。 大臣们表现的越是激动,说明她的方法越是对的。 打蛇要打七寸。 整治朝纲不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他们觉不着疼,反抗就不会激烈。 这时。 太监总管杨瑾唱喏之后,从外面走了进来。 “陛下,司天监孟凡之求见,说有要事禀告。” 女帝眉眼微动,不悦道:“请他进来。” 说着,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坐起,整理了一番仪容,正襟危坐。 孟凡之低着头走了进来。 一进来,便虔诚的跪倒在地:“陛下万福!” 女帝轻飘飘的说了句:“平身吧,你来见朕,所为何事?” “回陛下,江宁府永安县天现异象,儒钟五响,恐有大才出世,特请陛下准许老臣前往招揽人才。” 女帝心里微微波动:“可知此人是谁?” “并未获得姓名。” 女帝眉头紧蹙。 片刻之后,道:“先探清缘由,速来上报。” “老臣遵旨!” “退下吧!” “微臣告退!” 孟凡之刚要退出,杨瑾扯着嗓子报:“国师觐见!” 第二十一章 有辱斯文啊 吴湘子,原本是六壬门出家的火居道士。 所谓火居道士,区分于出家道士。 火居道士可以娶亲蓄子,出家道士类似于和尚,必须清心寡欲,持戒奉斋。 当今女帝还是皇后那会儿,先帝宣天下道士进京,设坛替天下祈福。 六壬门应召,全体进京,吴湘子随行。 祈福那天,突然狂风大作,起了龙卷风。 皇帝受惊,在侍卫的保护下离场。 皇后宋文佳没来得及撤退,就被龙卷风卷上了天。 吴湘子眼疾手快,施展道门法术,将宋文佳从龙卷风里救了下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后来。 先帝驾崩。 小皇帝登基,宋文佳为太后,垂帘听政。 宋文佳萌生出称帝念头之后,便差人去请彼时已经成为道门首座的吴湘子。 在吴湘子的协助之下,宋文佳力排众议,顺利登基,成为历史上第一位女皇帝。 吴湘子拜国师,参与朝政。 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坊间传言。 吴湘子其实早就成了女帝的面首。 事情真假不论,有吴湘子协助,宋文佳的皇帝做的倒也稳当。 杨瑾唱喏完毕,吴湘子一身道袍,手持佛尘入内。 正遇孟凡之出去。 孟凡之赶忙见礼。 吴湘子把孟凡之当空气,径直从他身边经过。 来到御书房。 吴湘子像回到了自己家里,和宋文佳并排坐在了软塌上。 宋文佳并不生气,屏退左右,问道:“国师前来,所为何事?” 吴湘子气愤的说道:“有人差点坏了贫道的好事!” “是谁,朕给你做主。” 宋文佳仰吴湘子鼻息,他的事就是自己的事。 “永安县一个捕快,要不是贫道千里传音,卢彦恐怕会凶多吉少。” 宋文佳缓缓起身,在书房踱步,道:“又是永安县。” 吴湘子接过话头,问:“怎么?永安县最近还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宋文佳动容:“方才司天监监正孟凡之汇报说永安县天现异象,有大才出世,莫不是说的就是那位小捕快? 可有此子姓名?” “许默言。”吴湘子不假思索的说道,“据说被青衣社的道士种了九阴伤宫的邪术,活不过二十,不知为何突然儒道入品,两厢抵充之后,救下了性命。” “江宁府密碟司怀疑他修炼了邪术,彻查之下,未发现有修炼邪术的迹象。” 宋文佳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许默言是不是修炼了邪术,而是吴湘子说的这些事情,本应该是密碟司指挥使卢同直接汇报给她的。 而她竟然一丝风声都没有听到。 宋文佳有一丝不快。 本来以为抓在自己手里的密碟司,竟然也出现了问题,这让她以后要相信谁呢? 吴湘子见宋文佳不悦,赶紧从软榻上起身。 “陛下,这个许默言如何处置?” 宋文佳沉吟了片刻,道:“不可妄动,任其发展便是,必要时,知会永安县令,准其直接参加府试,有没有天地才气,一验便知。” “陛下英明!” …… 许默言晚上回到家,一夜未睡,将新晋升的儒道和新学的凶魔诀融会贯通。 努力一夜,两者在体内并无实质交融,也就是说他现在依然处在儒道九品的水平。 如若要跨品击杀,邪术的秘密必将泄露。 正邪不两立,古人诚不我欺。 次日一早。 许默言去上值。 中午回到衙门告了假,前往冯府与老师彭德禄会合。 先生先一步来了,在冯府门外等候多时了。 许默言赶紧赔罪。 “不妨事,我们这就进去。”说着,拉起许默言的手快步往进走,担心他会跑了似的。 今日的冯府热闹非凡,不知道有什么大事发生。 往来俱是儒生打扮的男男女女,手里拿着桃花,不时地凑到鼻子上闻闻。 许默言心里想:“不会又是酸溜溜的文诗会吧?” 古人娱乐活动项目较少,文人雅士更是闲的蛋疼,一天不是去青楼撩拨妓子,就是去参加诗会路上。 想必是冯府桃花开的正旺,找了个由头,开一场诗会。 毕竟现在朝廷鼓励百姓学文,以壮国运,要是自己的桃花林里,有人当场入品,桃树林会被赋予神秘的色彩,价值也会水涨船高。 “你在这里等着,老夫先去探探口风。” 许默言点了点头,站在原地等候,头却很不老实的左顾右盼。 他在找那名粉衣姑娘。 右前方的篱笆前有几位才子在聊天,他们说起了明月楼的杨燕儿。 这名字许默言第二次听起。 不免有些好奇,竖起耳朵捕捉信息。 “兄弟们,诗会结束之后,我们结伴去明月楼可否?听说杨燕儿今天晚上会有演出。” 吭哧! 对面的瘦子摇着折扇装斯文,道:“不去,看着难受,此女是妖精,举手投足之间就会将人的魂魄勾了去。” 现场发出一阵哄笑。 “老兄定力不足,杨燕儿可说了,未来一个月之内,她出一幅对联,如有人能对的上来,免费侍寝一晚。” “真的假的?” 那人言辞凿凿的说:“当然是真的了,哎呀,他那双眼睛真是销魂啊!” 另一人说落道:“你说的怕不是眼睛吧?男人的恩物才是你要表达的意思,是吗?” “哈哈哈,虞兄,还是你懂我啊。” 虽然在后世的时候,和兄弟们聚在一起,说的最多的也是这些话题。 但是。 这时候,许默言真想上去撕烂他们的嘴,骂上一句:有辱斯文。 这时。 金钟响起,学子们纷纷朝金钟响起的方向聚拢过去,大概是诗会开始了。 这时。 许默言看见彭德禄做贼似的朝自己招了招手。 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许默言走向主人家的客厅,并朝老人家行了礼。 抬头一看,就看见粉衣女子站在老人身后。 许默言估计她没说什么好话。 果然。 老者拿起案几上拨弄茶叶的铲子在许默言身上轻轻的敲击了一下。 许默言不痛不痒的说:“早知冯先生如此豁达,昨日就该上门赔罪的。” 彭德禄一巴掌抽在许默言的后脑上,笑骂道:“既如此,还不赶紧给冯公献茶。” 许默言端起一杯茶,朗声道:“借花献佛了,请冯先生进茶。” 冯世昱对许默言的表现相当满意。 彭德禄在一旁煽风点火。 “这孩子心地善良,文采武道俱佳,前日书院比试,竟然引得天地文气降临,愚弟正是读了他的诗词,才得以晋升的。” 冯世昱惊奇的看着许默言,问道:“原来是他?可是学院学子?” “县衙捕快!” 第二十二章 其实我是一个演员 武夫走武道,这是众人的共识。 武夫写出了绝世文章,就很新奇。 冯子衿不免对许默言刮目相看。 许默言见女神在看自己,身子挺了挺,站的更加笔直。 “家里可还有别人?” 这个环节他熟悉,相亲的时候常被提起的话题。 许默言恭敬的道:“去岁爹娘仙去,只有我一人苟活,学生往后的目标是金殿奏对,入榜三甲。” 啪! 彭先生动不动就要打人。 “知道哪里错了吗?” “学生不知。” 啪! 又是一下。 “还不知?” 许默言只得说:“学生自夸自话了。” 彭德禄这才笑盈盈的收起巴掌,对冯世昱说:“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禁不住夸。” 冯世昱笑着说:“年轻人气盛一些没什么不好,你也不必如此苛刻,要是失了奋进的勇气,往后只会像你我一样,躲在这穷乡僻壤做一个教书写生了。” 彭德禄眼珠子一瞪:“有什么不好,总比在朝堂上送了命的强。 别看他现在已经儒道九品修为,前面还好说,越往后晋升起来就越是困难。 朝堂那种地方要是多年没有寸进,被罢免是迟早的事,愚弟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彭先生说的都是实话,冯世昱也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许默言喉咙发痒,就要表示自己根本不会江郎才尽,引发天地才气的诗词比比皆是。 看了看彭先生粗糙的巴掌,还是乖巧的闭上了嘴巴。 将视线移动到冯子衿的身上。 看见对方也在看着自己,脸色瞬间变成了猴屁股。 冯子衿也好不到哪里去。 事实证明。 两个人要是看对了眼,互相看一眼都觉得像是裸奔。 他不能再待下去了,这样下去,他会很危险,好不容易摘到登徒子的罪名,接下来顺其自然就好。 冯子衿年方十八了,着急的是他们。 静候佳音便是。 彭先生察言观色的本事一绝,很快察觉到了许默言的心思,立刻起身告辞,不带丝毫犹豫。 两人走的很快,倒有一种做贼的感觉。 出得大门,彭先生才放缓脚步,担忧道:“子房啊,你做出千古文章,入儒道却不足月余,这等功绩,常人难以企及。 更何况你今年刚满二十岁,好处三千个不重样,但是,也有坏事一二。” “哦?坏在哪里?”许默言不明所以。 “大乾好多年没有你这样的天才降世了,只怕这天下要迎来昌盛了。 不过,有些人不愿意天下昌盛,那就是妖魔以及那些对女帝有敌意的组织,势必会赶来永安县,将你毁灭,你要做好准备。” 许默言疑惑道:“有六品德行境儒道夫子在,他们也敢来?” 彭德禄解释道:“正面自然不敢,但是,这些妖魔可自如幻化人形,用香料掩去气味,自然是察觉不出来的。 这几日你要小心为好,断然不要去明月楼那些腌臜之地,没准他们就躲在那里,等着你上钩呢。” 许默言算是明白了。 儒道虽然克制妖魔。 同等级pk自然没问题。 但是,妖魔军团里也不全是废物,他现在是儒道九品,加上邪术两品,勉强与七品强者一战。 可是。 要是来个六品强者呢? 四位大儒可不会一直在身边保护他。 事关性命,许默言自然非常谨慎。 “先生放心,学生记下了,这几日一定不会去勾栏之所。” “那就好,还有,你要是家里闲的无聊,可以自行写一些文章,以增加大乾国运。” 许默言获得了天地才气的认可,只要是写文章,就会增加大乾的国运。 “这是自然。” “那老夫就告辞了。” 许默言真想对先生说,让他对冯家的事情上点儿心,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回去。 彭先生似乎有心灵感应,已经走远了,还不忘回头说:“放心好了,老夫给你作保娶冯家那闺女。” 许默言尴尬的笑了。 …… 夜。 月朗星稀,蛙叫蝉鸣。 冯子衿坐在窗户前,右手托腮,满脑子都是许默言的身影。 该死的。 他怎么那么优秀呢? 已经做好了孤苦一辈子的打算了,怎么就突然间闯进来了? 只可惜自己是克夫的命运,恐怕许默言知道之后,会敬而远之的。 陆家、贾家的公子头一天来提亲,第二天就暴毙身亡,搞的几家关系到现在都紧张兮兮的。 如果许默言再让自己克死,又该如何? 唉! 呼—— 一阵阴风刮起,窗户扑棱棱作响。 一眨眼,屋子里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此人面纱遮脸,黑色长裙拖地,周身黑气萦绕,压迫感十足。 “小九,舒服的日子过的久了,是不是已经忘记你是一只狐狸了?” 冯子衿吓的花容失色,跪倒在地,解释道:“姥姥见笑了,九儿被困此间,不得山里快活,做梦都想伺候在姥姥左右。” “哼!” 那妇人冷哼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爱上那个男人了?” 冯子衿试探性的问道:“姥姥说的是哪位男子?” “少装蒜,自然是那个小捕快。” “我……我……我有一点心动,不过……”冯子衿话锋一转,“如果姥姥有需要,九儿想办法将他带到九龙山就是。” 妇人摸着冯子衿的头,说:“九儿乖,不是姥姥不想成全你,是此人对我九龙山威胁太大,所以,必须除之,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姥姥,这……” 冯子衿惊恐的看着妇人。 “怎么?下不去手?” 冯子衿连连摆手,道:“他那么帅,姥姥真的忍心将他杀死?” 那妇人向前走了一步,叹息了一声,说:“比起我狐族的安危,只能割爱了,谁让他那么优秀呢?” 优秀反倒成了罪过了……嘴上却答应道:“姥姥尽管放心好了,九儿一定不负姥姥所托。” “好!” 话音未落,那妇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事实上真正的冯子衿已经死了,正好九儿用魅惑之术占据了冯子衿的身体,扮演着她的生活。 像她这样的人在大乾比比皆是。 许默言不也是后世人穿越而来的吗? 真正的许默言其实已经死了。 大家都在别人的身体里扮演着不属于自己的生活。 这样的人在后世被称为演员。 第二十三章 佛语现身 次日。 许默言巡街回来。 坐在休息室喝茶。 这时。 一小吏来传话。 “许快手,老爷在后堂有请。” 有请?这么客气吗……嘴上回道:“这就去。” 放下茶杯,冲吴子安说:“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吴子安眉飞色舞的和同僚们打屁。 “你快点回来,头儿说晚上去明月楼。” “得嘞!” 许默言来到后堂。 邱知县正在看书,许默言求见的声音将他从书里拉回现实。 他合上书,放在了桌面上。 许默言看到书名之后,内心有所波动,因为书名叫《佛语》。 正是江宁府密碟司指挥使娄敬尧向他问起的书籍。 记得当时娄敬尧说此书是邪书,既然知县大人在看,那就说明这本书不是邪书。 那么。 这本书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许默言结合娄敬尧是追查昆仑道人至此,想必《佛语》这本书原本是在昆仑道人藏在身上的。 之所以会告诉他《佛语》是本邪书,很可能在掩饰什么秘密。 邱知县请他进后堂议事,手里捧着禁书,有意还是无意,现在还不好说。 如果是有意为之。 邱知县和娄敬尧就是一伙儿的,也就是说邱知县是密碟司的人。 如果是无意,那娄敬尧追查此书的目的何在? 难道江宁府密碟司在县衙没有眼线吗? 如果有,一定是邱知县身边的人,应该早就发现邱知县藏了一本《佛语》了吧? 那为何娄敬尧不来追查呢? 这些念头在许默言的脑子里瞬间过了一遍,最后形成了两个结果。 其一,邱知县和娄敬尧是一伙儿的,但他不一定是密碟司的人。 其二,之所以有意让他看到这本书,大概是因为他们得到了此书,还没有发现书中的秘密。 既然许默言见过昆仑道人,又能一夜儒道入品,很可能和这本书有密切关系。 所以,才找许默言试探的。 如果许默言在昆仑道人那里见过这本书,一定也知道书中的秘密。 事实上,许默言根本就不知道。 他只知道昆仑道人变成血雾之后,出现了一锭金块,是一个“山”字。 那一锭金块已经被他低价换成了碎银。 不过。 有一个结论一定是正确的,那就是这本书里藏着一个秘密,正待揭开。 “许快手,过来坐。”邱知县很客气,轻声细语邀请许默言入座。 许默言刚刚坐下,一杯茶推了过来。 “不要拘谨,本县叫你进来是昨夜国师传书,拟定下个月月底,着你前往江宁府参加府试。” 许默言吃惊不小。 原本以为彭先生会举荐他参考,没想到会是国师先一步传书。 国师的事情,他有所耳闻。 那晚凭空出现的幕布传书,大概就是他的杰作。 难道自己写诗的事情,朝廷都知道了? 许默言客气道:“朝廷规定,娼、优、隶、皂禁止参加科举,为何属下可逾矩?” 邱知县打着哈哈,道:“本县不知,传书上只有命令,没有解释。 再者,本县县衙能出你这样一位儒道天才,本县脸上也有光啊。” 其实。 邱儒源对许默言态度的转变,全是因为国师这一道命令。 儒道入品,想必有些本事。 最近探查到许默言和稷山书院夫子走的很近,想必许默言自身是有些实力的。 结交他,也是为了自己的将来着想。 “那属下下个月就走一遭江宁府,若无其他事情,属下告退了。” 许默言刚要起身离开。 邱知县叫住了他:“许快手,本县还有一事请教。” “您请讲。”许默言毕恭毕敬。 邱知县拿起桌上的书,问道:“这本书晦涩难懂,想请教许快手一二。” 这么低级的试探……许默言心里活动丰富,嘴上却说:“这应该是一本佛家语录,属下未曾涉猎此领域,恐怕帮不上忙。” 事情没有明朗之前,最好不要碰禁忌的东西。 邱知县很客气的说:“你儒道入品了,想必想写学问,径自拿回去好生研究一番,也好替本县解惑。” 许默言沉思片刻,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接过书,揣在怀里,许默言退出了后堂。 屏风后,一个人缓缓走出。 此人头戴规整抛物线形幞头,束带甩在身后。 深紫色的官衣顺滑的拖在地上,盖住了脚面,没有一丝褶皱。 不是娄敬尧还有谁? 邱知县笑呵呵的说:“指挥使大人,你就这么放心将《佛语》交给他?” 娄敬尧背着手,一脸冷峻,细声细语反问:“又能怎么办呢?” 是啊! 又能怎么办呢? 江湖传言。 此书中藏有魔族的秘密,引得江湖人士纷争,据说有十本这样的书。 但是。 得到之后,就是一本普通的书籍。 书里的内容也是佛家说的一些话,让人费解。 娄敬尧把书给许默言有两层意思。 其一,可以试探他和昆仑道人的关系。 其二,就是试探他有没有学过邪术。 …… 下值之后。 许默言被迫营业,被同僚们生拉硬拽前往明月楼,他半推半就的顺从着。 “杨燕儿出了一副对联,对上对子就能白睡。”吴子安说的眉飞色舞。 许默言在冯府听书生说起过。 没想到武夫也去凑热闹。 “那我们去凑什么热闹?”许默言一语炸翻科举漏网之鱼。 柳成勇贱兮兮的说:“我们凑钱吃一桌,观摩一下总可以吧?” 这话没毛病。 陆乘风一巴掌呼在柳成勇的后脑勺上,骂道:“我们是正经书生,一会儿别屎尿屁乱喷,丢人现眼。” 柳成勇看看身上穿的衣裳,哈哈大笑。 他们今晚扮的可是大胡子学士,不为睡花魁,只为一睹永安县第一花魁容颜。 说笑间,明月楼到了。 几人背着手,文绉绉的有样学样,被老鸨子请进了二楼雅间。 雅间另一端设有栏杆,可俯视一楼舞台。 此时。 舞台上正在进行的是地方戏。 “这和勾栏没啥区别。”许默言和吴子安去过几次勾栏,差别无非是装修的精致程度。 陆乘风接着说:“不对,这里贵,气氛好,主要还有杨燕儿。” 这话没错。 许默言探出头环视一周。 今晚的明月楼异常热闹。 也不是今晚热闹,而是每晚都热闹,只是今晚他来了而已。 大部分客人都是学子打扮,都想对上对联,尝尝免费的花魁。 可惜。 肉只有一碗。 咚咚咚! 金钟敲响,一张巨大的幕布从穹顶落了下来,上面写着一行字,是对联的上联。 柳成勇激动道:“来了,来了!” 众人伸长了脖子,寻声望了过去。 第二十四章 试探 夜幕降临,暮色弥漫。 永安县亮起了灯火。 明月楼灯火最甚,立在黑夜里,仿佛鹤立鸡群。 五楼。 杨燕儿的闺房内。 仆女晓月在一旁伺候,细心的为她梳妆打扮。 杨燕儿对着铜镜顾影自怜。 “还不知道能年轻几年,人老珠黄之后,就不会有今日这样的大阵仗了。” 晓月很机灵,眼珠子一转,尖声细语道:“小姐肌肤粉嫩,异于常人,自会青春永驻的,那些臭男人垂涎三尺,也只能远远的看上一眼解解馋罢了。” 嘻嘻……杨燕儿心头一喜:“你这小妮子,嘴上抹了蜜,尽说好听的。” 晓月却说的一本正经:“小姐,明月楼里就属你对月儿好了,月儿自然希望你能永远美丽下去,这样月儿就能永远伺候你了。” 杨燕儿看着铜镜里的晓月,宠溺的瞪了一眼,问道:“可曾看见那捕快小相公?” 晓月一乐,压低了声音,道:“看见了,和衙门里的同僚一起来的,有七八个人,就坐在二楼的雅间。 小姐,你是不是心动了?月儿见他呆头呆脑的,进来就左顾右盼,看景致多过其他姐姐,怕不是经常光顾风月场的人。 心思不活泛,月儿担心小姐遭他冷落。” “行了,只要他能来,我就有办法让他变得活泛起来。” 晓月担心道:“那要是他答不上来,被其他公子答上来怎么办?” “姐姐我自有妙计,你且出去帮我盯着点。” 晓月盖上装饰盒子,放在一边,对杨燕儿行了蹲身礼,道:“小姐,我先出去了,有事您喊我就行。” “嗯!去吧,别忘记把门带上。” …… 陆乘风端起酒杯在桌子上轻轻一磕,说道:“兄弟们,今儿个敞开了喝,不醉不归,老子是武夫,说不出酸溜溜的话,先干为敬了。” 说完,豪气干云的仰头一饮而尽。 其余众人有样学样。 放下酒杯,陆乘风嚷嚷道:“他娘的,妓院歧视我们武夫,搞什么对对联儿,有本事搞一个比武大会,老子能他娘的包月。” 小李反驳道:“头儿,这你就不懂了,风月场所需要诗词创作乐曲,没人想在这种娇滴滴的场所看武夫耍武,卖弄枪棒的事,熄了灯之后,耍给姑娘看就好。” 小李以武喻风流,端的恰当无比。 陆乘风哈哈一笑,笑骂道:“没想到你他娘的还是一个小机灵鬼,棍棒之说,倒也贴切。” 柳成勇不干了,说道:“头儿,刚才在来的路上,你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不要说粗话,你倒好,娘的、老子说个不停,有辱斯文啊。” 啪! 柳成勇后脑勺上挨了一家伙。 柳成勇急了,说:“头儿,你为何总是打我。” 陆乘风道:“就你永远揪着上司的错误不放,不打你打谁?” 众人乐了。 陆乘风说的没毛病,柳成勇最不会做人。 打他是让他长记性。 打完柳成勇,陆乘风问道:“外面的对子,谁能对的上来吗?” 柳成勇还想问,话到嘴边吞了回去。 陆乘风举起手,柳成勇双手抱着头说:“头儿,我没说话,再也不说话了,你就饶了我吧。” 陆乘风笑了笑说:“有屁就放。” 柳成勇直起腰,说:“我就是想问问上面写的啥。” 陆乘风眼珠子一瞪,质问道:“这都不知道?还敢来逛妓院?赶明个将大乾律例抄一百遍。” “头儿……这……” 这时。 许默言说话了。 “是一副对联的上联,写的是:雾锁山头山锁雾,求下联。” 同僚们似乎忘记许默言是儒道入品了。 陆乘风问道:“你可会下联?” 这一问两重意思。 其一,最好不要对的上,大家都是出来耍棍棒的,对出来就显得格格不入。 其二,杨燕儿可是风月场所的极品花魁,大家都垂涎三尺呢,你一个人去合适吗? 许默言尴尬一笑,连连摆手,道:“头儿,我不会。” 陆乘风脸上笑意盛开,张罗众人喝酒。 其实他们就这点小市民思想,本性并不坏。 一晃半个时辰过去了,并没有人对出下联。 这时。 场中有一道声音响起:“可有一位叫许默言的公子,请现身一见。” 众人一惊,纷纷看向一楼舞台。 只见青衣女子挽着发髻,形似书童,站在舞台中间,高声喊着许默言的名字。 “在这儿呢!” 陆乘风朝那姑娘扬了扬手,表示许默言在这里。 许默言痛恨陆乘风将他出卖,只能起身站在围栏处。 那女子对许默言说:“请公子对联。” 许默言连连摆手,道:“承蒙厚爱,此联深奥,在下并无绝对,让姑娘失望了。” 说完便重新坐下。 陆乘风不忘对着舞台上女子说:“我们都是武夫,不懂对对子,希望明月楼楼主能召开一个比武大会,我等定当全力以赴。” 现场发出一阵哄笑。 同僚们脸部发热,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腹诽……出去别说我和你一个单位。 这时。 女子端着托盘走进了雅间,在桌案上清出一片空间,将笔递给许默言,道:“公子,请!” 这是来硬的了。 “不写不行?” “小姐点名赵、齐、王、李、许五位公子作对,还希望公子不要薄了小姐的面子。” 许默言的脸憋的通红,只能接过笔,在纸上随意挥洒。 少顷。 下联跃然纸上。 他只是随便写了几个字,词不达意,并非下联。 好在同僚们都看不懂,不知道他写的是啥。 许默言始终想着彭先生的警告,并不想在此间生事端。 女子走后,众人问道:“你写的是啥?” “对啊,快说说,你写的是啥?” 许默言压低声音说道:“我写的是武夫前来耍棍棒。” 说完,哄堂大笑。 直夸许默言有水平。 正当他们打闹嬉笑间,金钟敲响。 又一副对联从穹顶落下,写的是:天连水尾水连天。 落款的名字是许默言。 这时。 那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许默言许公子对出了下联,获得和杨燕儿小姐共度良宵的机会,许公子,楼上请。” 众同僚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直愣愣的看着许默言。 许默言百口莫辩,摊开手,只能说:“我写的绝不是这一句,你们爱信不信。” 说完便逃离了现场,上了五楼。 陆乘风摸了摸自己的脸,拉开裤裆瞅了一眼中流砥柱,问同僚:“我和他差在哪儿了?” 第二十五章 明月楼 “许公子请进,小姐已恭候多时。” 檀木门缓缓打开,清香扑鼻。 四叠式的屏风将睡榻与锦厅隔开,一位风姿卓著的女子披着轻纱,肌肤若影若线,笑盈盈的看着他。 两人目光相交。 她微微低头,右手轻抚下巴,含羞带笑。 他眼神迷醉,仿若粘板。 “公子?”杨燕儿痴痴一笑,“公子何故这样看着人家。” 吸溜! 咕咚! 口水恰似春水咽进肚子里。 惹得杨燕儿和晓月笑的花枝招展。 “早听说燕儿姑娘天姿国色,今日一见,果然,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就算说燕儿姑娘之美色冠绝天下,我也是相信的。” 杨燕儿向许默言这边移动,边走边说:“莫要取笑奴家,公子,来里边请,我们边喝边聊。” 待许默言走进去,晓月从外面拉上了门,退了下去。 两人坐定之后,杨燕儿倒了一杯酒递给许默言。 许默言轻抚桌面。 “燕儿姑娘,在下并没有对上对联,为何还要请我入内?” 杨燕儿莞尔一笑,道:“那天在书院公子一篇《破阵子》惊才艳艳,奴家也正好在场,当即被公子文采折服,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许默言明白了。 原来所谓的对对子,本就是为了引他来明月楼的一个由头。 许默言拱手:“姑娘费心了,我干了。” 说罢,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杨燕儿继续倒上。 “公子,恕奴家直言,最近长安城并不太平,平日巡街小心为上。” “多谢姑娘挂念。” “喝了这杯,我们早些歇息吧。” 噗嗤! 看来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 这还没聊两句,就要上床歇息。 搞得许默言毫无准备。 “怎么?公子,你不愿意?” 我能说什么呢?你都这么主动了,我要是退缩,就是在打男人们的脸啊……嘴上说:“姑娘安排便是了。” 放下酒杯。 杨燕儿拉起许默言的手,向屏风后面走去。 扑通! 两人跌进了浴桶。 杨燕儿骑在许默言的身上仰头大笑,银铃般的笑声传出去很远。 “你讨厌!” 许默言拦腰将她抱住。 杨燕儿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最近长安出现了很多不明人物,想必是为了那《佛语》而来。 公子就在公门,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许默言恍然大悟。 原来这小妮子借口倾慕他的才华,实则是想套取消息。 彭先生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最近不要沾染红尘,没想到还是着了道儿了。 此时,他怀里还揣着那本县令大人的《佛语》,恐怕早已湿透了。 他摇了摇头,道:“并不曾有什么风声,你一个青楼女子,打听这么多作甚?是不是有人在你这里花了银钱?” 杨燕儿用手指堵住许默言的嘴唇,道:“公子说的哪里话,奴家做的是皮肉生意,喜欢听江湖上的是是非非。” 许默言一用力,将她搂的更紧一些。 杨燕儿嘤咛一声,满屋春光。 一整晚。 杨燕儿房间里的楼床摇到了天明。 …… 天刚蒙蒙亮,许默言略显憔悴的穿戴整齐。 在晓月的伺候下吃了早餐。 在一阵公子再来的妩媚声中,出了明月楼,来到了县衙。 陆乘风第一个冲上来,发疯似的问道:“杨姑娘……滋味如何?” 嘶—— 许默言左手抱起,右手扶着下巴,眉头紧锁,似在回忆:“如吃蜜饯。” 最终,结合昨夜种种,许默言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 “甜?” “岂止是甜,五味杂陈啊!” 点卯之后。 吴子安和许默言在街上溜达。 “给你二两银子,你去勾栏听曲,我回家补觉。” 二两银子丢在吴子安的怀里,许默言很快消失在了大街上。 到了家中。 许默言取出浸泡了水的《佛语》。 他惊人的发现,浸泡过水之后,封面上尽然出现了一行字。 写着:遇火重生。 写字的人语文怕是数学老师教的吧?这字也能写错? 仔细一琢磨,觉得话里有话。 绝对不是浴火重生那么简单,说不准他的意思就是用火烧。 湿溻溻的书籍用火也烧不起来。 只能放在窗台上风干。 他钻进被窝补觉。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忽然。 惊坐而起。 浑身冒汗。 环顾四下里,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自己家里。 白天睡觉总是喜欢做噩梦,醒来想半天才能想起自己身处何地。 这是很多不习惯午睡的人的通病。 来到窗台前,那书已经晾干了。 蓬松状态下,一页页清晰可见。 拿到烛台前,点燃烛火,将书点燃,仍在火盆中,任其燃烧。 不一会儿,燃烧殆尽。 许默言蹲下身子拨弄灰烬。 咣当! 金属撞击盆壁的声音响起。 他伸手捞起,见是一个金字:龙。 结合先前的得到的山字,已经有了一些线索。 “龙山!” 全国范围内叫龙山的不再少数,很难确定方位。 不过。 他却知道了《佛语》的秘密。 也终于知道杀死昆仑道人之后,为何会有金字掉落了。 他使用赤乌术,将人化为血雾,无意中把书融化,金字便掉了出来。 原来如此! 收起金字,许默言整了整衣衫,出门向县衙走去。 他要把这个秘密告诉邱知县。 不管他是不是和娄敬尧是一伙儿的,现在他势单力薄,一个人不好行事。 必须借助知县的力量找到剩余的书籍,解开秘密。 距离三个月之期不远了,他要早做打算。 他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活下来。 至于其他的,他考虑不了那么多。 昨夜,他之所以接受杨燕儿陪侍,是基于自己只能活三个月考虑的。 他是穿越者,活了三个月,连女人的手都没摸,如果死了之后,在穿越回去,说起自己穿越的经历,会被其他穿越者笑掉大牙的。 “大人,我有要事禀报!” 后堂是县令的私人居所,进去之前,必须通报。 得到允许方可入内。 这时。 伺候邱知县起居的丫环小桃出来通报:“大人在花园等你。” 许默言来到花园。 邱知县蹲在池塘边上正在喂鱼,头也没回,问道:“所谓何事?” 许默言拱手道:“大人,属下将书的秘密解开了。” 第二十六章 武夫只会耍棍棒 邱儒源震惊的无以复加。 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一天的时间,秘密就解开了? 他心里有了疑惑。 不过。 并没有表现出来。 “哦?拿过来我看看。” 许默言道:“大人,拿不过来了,那书已经毁了,不过属下在书里发现了这个。” 说着把在书中发现的“龙”字拿了出来,递给了邱儒源。 “大人,这是属下在书中发现的。” 邱儒源接过去,端详了起来。 心里开始思索。 金子这么大,我看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呢? 该不会是这小子真的发现了什么秘密,将书收了起来,拿一块金子糊弄我呢吧? 我得吓唬他一番。 “许快手,你好大的胆子!”邱儒源当即厉声喝道。 许默言问道:“大人,何故生气?” 邱儒源冷哼一声:“哼!你是发现了书中秘密,但是,你却用金子来敷衍本县,是也不是?” 许默言大喊冤枉:“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昨夜在油灯下看书,没想到书被引燃。 正在想如何向您交代的时候,在灰烬里发现了这个,小的想,这大概就是书的秘密吧?” 邱儒源沉思片刻,不能理解,挥手道:“你先下去吧,谅你也不敢诳本县。” “是!” 许默言退了出去。 娄敬尧出现了。 邱儒源将金字递了过去。 “娄大人,许快手说书里发现了这个,那书已经被毁。” 娄敬尧冷冷的道:“我听见了,这小子不老实,果然藏了秘密。” 邱儒源询问:“要不要将他抓起来问罪,刑罚之下,不担心他不招。” 娄敬尧抬手阻止道:“剩下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本百户已经有了计较。” 说着,还把拳头紧紧攥了起来。 “大人英明。” 邱儒源疯狂拍马屁。 自己虽然是个县令,但是是京郊县令,正四品。 娄敬尧是密碟司百户,正五品。 两者差了一个等级呢。 但是。 鉴于娄敬尧的职业关系,邱儒源不得不拍他的马屁。 …… 许默言来到休息室。 同僚们都出去了,连吴子安也没有在县衙。 他稍作休息,便起身上了街。 刚走出去没多久,听见一道呼救声。 “救命啊!有妖怪!” “快来人啊,好大一只长虫。” 许默言赶忙向呼救的方向奔了过去。 还没到地方,就看见一条巷子里,陆陆续续跑出来数十个人,他们的身后,一条七八丈长的长虫,吐着舌头朝路人喷毒液。 “呔!畜生,休狂!吃你爷爷一刀。” 许默言拔出朴刀,双手握柄,做出了作战姿势。 嗤! 长虫见有人拦路,气急败坏。 张口朝许默言喷出一股浓稠的液体。 许默言闪身躲开。 心想:今日恐难善了,如果不出手将此物斩杀,势必会伤及无辜百姓。 想到这里。 许默言不管自己暴露的问题,尽量使用武道手段将其斩杀。 万不得已,断然不使用截教道术。 想到这里,刀尖挑地,青石板咔嚓崩裂,抬手一挥,碎石带着破空声向长虫打了过去。 桀桀桀! 那长虫见许默言出手,尾巴摆动,将碎石击飞,发出一阵嘲讽的笑声。 “哼!” 许默言找准机会,脚底青砖崩裂,身影电射而去。 与此同时,做挥砍的动作。 想趁长虫愣神的空档,将其斩杀。 那知长虫已经修炼出人性,一歪头,堪堪躲过,庞大的身躯卷了过来,将许默言的身子卷住。 百姓们一哄而散,远远的观瞧,并没有人上前帮忙。 他都是凡夫俗子,上来也帮不上忙,反倒给许默言找麻烦。 眼看长虫的神气越缠越紧,许默言暴喝一声:“开!” 同时,身体周围罩上了一股红色的气体。 呼—— 围观的百姓大惊。 “这是……” “不会是邪术吧?” “胡说,官差岂有修炼邪术的?” “那这红光怎么解释?你看他,眼珠子变成黑色的了,明显是入魔的征兆啊。” “嘿!还真是,赶紧去报官,要不然赶走了长虫,又来了一个魔鬼,遭殃的还是我们老百姓啊。” 轰! 长虫发出一股白烟。 白烟散去之后,现在惊现另外一个人。 此人翩翩公子,右手拿折扇,左手背在身后,叫道:“许默言,狐狸尾巴终于漏出来了。” 许默言现在已经对截教道术的掌控自如,知道自己上当受骗。 他收了神通,问:“你是密碟司?” “正是。” “是娄敬尧让你试探我的?” “没错,大人知道你有问题,本来想把你抓起来严刑拷打的,又恐同僚说三道四,于是,便想出这一招逼你就范。 果然,你修炼了邪术,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说?” 许默言扬天大笑,道:“是不是邪术,难道我还不知道吗?回去告诉娄敬尧,我修的是正宗道术。” “一派胡言。”那公子厉声喝道,“我刚才都看见了,你还敢狡辩?” “那你能拿我怎样呢?” 许默言不想和他废话,说完之后,转身就走。 “站住!” 那公子将扇子打出,拦住许默言离去的道路。 同时欺身上前,一把抓住许默言的肩膀。 “放开,我只说一遍。” “哼!” 那公子冷哼一声,手劲加重,逼他就范。 许默言朴刀一扫,那公子堪堪躲开。 “找死!” 许默言骂了一声,红色的气体重现,刀身一闪,似是被赋予了能量。 一挥。 白衣公子被斩为两截。 “不自量力!” 说话的声音,并不是许默言本人,似乎在方外有一道声音在说话。 “杀人了!捕快杀人了。” “快来人啊,县衙捕快修炼邪术入魔了。” …… 百姓就是这么可爱,全然忘记就在刚才,许默言还是他们心中的英雄,救他们于水火。 嗡! 一道金钟响起。 许默言耳膜鼓胀,下意识的捂住耳朵。 嗖! 一道金色的光芒笼罩在许默言的身上,金光散去,许默言的身上多出了一条绳子,将他牢牢捆住。 一眨眼的功夫,一劲装打扮的女子,出现在现场。 “许默言,束手就擒吧。” 第二十七章 不知者不罪 女子短发冲天辫,鹅蛋脸,贴身红衣将身材勾勒的令人血脉膨胀。 她使用的是道门法宝“捆仙绳”,任凭许默言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女子表情轻浮,娇喝一声:“哼!别妄想逃脱,我劝你留着力气对付密碟司的刑具吧,带走!” 这时。 女子身后窜出四个彪形大汉,分四个方向,将许默言高高举起,离开了现场。 吴子安领着同僚们赶到,看到许默言被人五花大绑举高高,立马摆出一副干架的气势。 “你们不是她的对手,去司天监找云岚姑娘,就说我答应她了,让他速来密碟司衙门捞人。” 吴子安做了一个不甘的表情,让许默言看到颇为感动。 这就是兄弟啊! 这是他来到封建社会,第一次感到感动的场面。 尽管……可能……大概平时巡街的时候,请他去勾栏耍姑娘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但是。 能有人在你为难的时候替你出头,就这份感情,值得他以后继续为他去勾栏买单。 许默言心里重重的想着。 不一会儿,象征着大乾最残酷的监狱到了。 厚重的大门打开了,门口站着十二位身着飞鱼服,胸口绣着铜牌的密碟司属众。 个个儿精神抖擞,气质不凡。 许默言被抬了进去。 他听见铜牌属众喊了一声:“千户。” 没想到这女子竟然在密碟司是十二位千户中的一位。 想必段位已经达到了六品出窍境,因为她使用的功法是道门的功法,修炼体系自然是道门的。 女子从来都是僵尸脸,做事一丝不苟,不受外界任何影响。 这样的女子最为可怕,许默言的美男计也无处可使。 如果云岚不帮助他,他死定了。 他被四个人抬进了一间地下室。 地下室还算干净,可就是有一股萧杀之感,墙上琳琅满目的刑具看着就让人心生恐惧。 四人放下许默言之后,没有任何表情的朝空气一拜,行尸走肉一般的离开了。 嗖! 许默言身上的捆仙绳消失了。 “多谢七师姑出手相帮。” 门外发出银铃一般的冷哼! 这时。 许默言又看见了那张死人一样的脸。 没错。 正是密碟司百户娄敬尧。 他们又见面了。 “该死!” 许默言诅咒自己不够狠,放他一马,现在报应来了。 “又见面了,许快手。” “阴魂不散啊!” 咯咯咯…… 娄敬尧笑起来像公鸡下蛋,特别难听。 “许快手,你果然藏的很深,一开始,我就觉得你修的是邪术,还被我猜中了,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再强调一遍,是道术,卢大人也是认可的,你公刑私用,就不害怕卢大人降罪于你?” 咯咯咯…… “我求你别笑了,咧着嘴意思一下就行了,太他妈难听了,鸡皮疙瘩起一身。” 许默言对他的笑过敏。 “哼!做个交易吧?”娄敬尧甩了甩绣袍,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什么交易?” “你教我怎么从《佛语》里提取秘密。” 许默言纳闷了。 他和邱知县是一伙儿的,邱知县想借着密碟司上位,不可能不告诉他关于《佛语》的秘密。 那么他为什么还要从他这里换取秘密呢? “邱知县没有告诉你吗?”许默言试探性的问道。 同时一屁股坐在了审讯用的椅子上,将脚翘了起来。 娄敬尧急了,愤怒道:“你说的办法根本不管用,我都试过了,对此,我还损失了一本《佛语》。” 许默言有些惊讶。 “据我所知,《佛语》一共有十本,我烧的那本想必是你给邱知县的,你自己少了一本,什么都没发现,也就是说你手里至少还有一本。” 看来。 掌握一手信息资源,不管多么难找的东西,在他们看来,就比较容易。 “这个……你无权知道,你需要回答愿意还是不愿意就好。” 他没有正面回答。 许默言也不着急,他在拖时间。 “我已经将秘密告诉邱知县了,你大可去问他呀!” 许默言就是不说。 “冥顽不灵!” 说完甩着袖子离开了。 临走之前,站在监牢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只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 …… 此时。 稷山书院的四位夫子凌空飞驰,降落在了密碟司衙门的大院里。 卢同领着密碟司,与书院争斗半生,老死不相往来。 今日竟有四位五品大儒齐齐赶来,声势浩大,看样子老者不善。 齐文英沉声道:“卢同,密碟司今日抓了一名书院弟子,叫许默言,劳烦大人放人。” “许默言?他不是捕快吗?何时成了你稷山书院的人? 更何况老夫也赏识此人,断然没有将他抓起来的道理。” 秦起没有齐文英那般好说话,暴喝道:“你密碟司刑狱自成体系,想必是你手下的人私自行动,你查一查不就清楚了吗?” 嗯? 卢同不敢相信他手下有人私自越过十二千户抓人的。 但是。 他这里没有十二千户报告抓人的记录。 奇了怪了。 这时。 小吏急吼吼来报告。 “大人,不好了,司天监红衣绣使云岚带着人冲过来了,他们点名要一个叫许默言的罪囚。” 什么情况。 都来找我要人? 唯独我不知道此人在密碟司大牢,真是奇了怪了。 “让红衣绣使一个人前来即可。” 他想知道他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都来密碟司要人。 云岚一身红衣自空中落入庭院,脸不红,气不喘,看来她的品级又有晋升。 “师傅!” 仇邦道说:“我们师傅缘分已尽,以后叫我居士即可。” 他终究放不下这么优秀的弟子突然转投他人。 云岚叹息一声,不过她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难过。 转身对着卢同道:“卢大人,我来跟您要一个人!” 卢同笑眯眯的问:“不会是许默言吧?” “正是!” “恐怕云小姐要失望了,我这里没有,你们还请去别的地方吧。” “不可能,万年县衙吴子安亲眼看见你麾下千户潇湘子用捆仙绳将人带走,你还抵赖?” 云岚好说不成,竟然动气了。 “果然是他。” 卢同马上换上一副面孔,道:“要不,你们先回去,等我查明真相,定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不行,今天必须放人。” 他们知道许默言要是今晚走不出密碟司牢房,恐怕凶多吉少。 卢同也不是好惹的。 他板起面孔,冷哼一声,搬出了圣上:“本公为圣上效力,抓他放他自有圣上裁定,难道你们想抗旨吗?” 这…… 众人面面相觑。 他说的是实话。 这时候,没有圣上的命令,谁也不能私自从密碟司将人提走。 “他走不了了,他修炼了截教邪术,犯下炮烙诛九族之罪,谁要是替他说情,等同他的九族。” 这时。 潇湘子踩着院落中的树枝落地,说出了原委。 第二十八章 由奢入俭难 四位大儒都是儒道五品强者,可以看穿一个人的灵魂,至于许默言修的是武道还是邪术,他们一眼就能看穿。 而红衣少女云岚更是司天监望气高手,岂有他们看不出来的妖魔鬼怪? 更何况。 假扮蛇妖和试探他的人已经被他腰斩,死无对证。 百姓的话根本不可信,他们是凡夫俗子,看见花花绿绿的圣人的神通,就说自己看见了鬼。 云岚踏出一步,气势不输潇湘子,冷哼一声,道:“血口喷人,我司天监望气术冠绝天下,没有看到他身上的邪术痕迹,你是如何发现的? 更何况卢指挥使武道四品炼虚境强者,下一步就要超凡脱俗了,他都没有看出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一连串机关枪似的发问,将潇湘子逼得脸颊绯红。 “这……” 难道要告诉众人,这是他用的蛇妖引诱许默言上当,逼他使用了邪术。 那蛇妖呢? 她可是亲眼看见蛇妖被许默言斩为两段,身死道消了。 死无对证之下,空口无凭,即便是指挥使大人在场,也不会支持她。 卢同皱起眉头,沉声问道:“潇湘子,到底怎么回事?” 对卢同,她不敢有半点隐瞒。 既然问起,只好据实回答。 “荒唐!” 卢同一甩袖袍,一股无形的威压打在潇湘子的身上。 呼—— 啊—— 潇湘子的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倒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即便如此。 潇湘子依然没有倒下,忍着痛冲卢同半跪着。 “大人,属下知错了。” “哼!将功补过吧。” “是!” 潇湘子消失在了原地。 卢同不想得罪眼前这几位,不是得罪不起,而是最近陛下皇位稳固,隐隐有裁撤密碟司的想法。 可是。 密碟司在全国根深蒂固,很难一次性清除,陛下将会进行怀柔政策,暗中削减密碟司的实力。 卢同担心属下不服,抱起团来造反。 到时候,他的位置就会相当尴尬,他现在必须要在朝臣中培植自己的威望,免得到时候树倒众人推。 “各位,少安毋躁,老夫相信,一盏茶的功夫,你们说的那个许默言就会被带过来。” 话音刚落。 潇湘子带着许默言凌空而来。 纵然许默言也会腾空行走,但是,他现在只是九品后期,滞空时间短,高度也不可同日而语,速度就更不能与六品道门出窍境的强者比肩。 这一顿操作下来,晚饭都要吐出来了。 潇湘子恭敬的朝卢同行礼,道:“大人,许默言带到,但是,没发现娄敬尧。” “去把他找来。” “是!” 刷—— 人在原地消失不见。 “人我就带走了,改天来拜谢。” 云岚拉着人就要走。 被四位老先生叫住。 “小姑娘,这人是我们书院的人,理应跟我们书院走。” 云岚当仁不让,咬着银牙,:“我们之间有交易,今晚他是我的!” “昂——” “嚯——” “嗯——” “唉——” “走吧,老家伙们,这小子有正事要办,我们继续?” “走着!谁怕谁呀!” 说着,四位儒者腾空而起,边走边打,空气爆响。 许默言红着脸问:“你刚才说什么?我还没有准备好,会不会有些唐突啊?” 云岚瞪了许默言一眼道:“公子健忘,交换调制火药的事,你不会忘记了吧?” 许默言怎么敢忘记,只是皇帝一直没有发话,他也不敢贸然将火药的配方献给司天监的人。 表面上说是献,其实是在害他们。 许默言挠了挠头,问道:“监正大人什么意思?” 云岚道:“他老人家自然是多多益善,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好了,陛下那里,自会有人去说的。” 许默言这下就放心了。 跟着云岚来到司天监四楼的实验室。 实验室里站了很多人,他们都听说了今晚有一位武道锻体境后期的小捕快,要给他们的火药实验指点迷津。 其实。 主要是给五师兄指点,他们修为尚浅,理解不了深奥的东西,只能听个热闹。 许默言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心生怯意,偷偷附在云岚的耳边,说:“用不着这么多人吧?” 云岚没躲,香气钻进鼻子,许默言差点晕倒。 云岚板着脸,气鼓鼓的,奶凶奶凶的,样子可爱至极。 谁又能拒绝这么可爱的人儿呢? 可是大庭广众之下讲述火药制作的秘密,许默言认为这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他没有勇气将类比二品强者的火药技术到处宣讲。 只是问了一句章强:“你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章强是一个实验迷,对一切外在的虚名没有任何需求,只要是学术上的事情,让他跪下叫爸爸,他连想都不带想的。 “可能是比例问题,你来看一下原材料和半成品。” 许默言走到实验台前。 硫磺、硝石、木炭、鸡蛋、竹筒,堆起来像小山一样高。 许默言咋舌。 这东西要是实验成功了,这座楼也保不住了。 “太危险,我建议减少用量,一次一只竹筒最好。” 章强面露喜色,他能听出许默言话里的意思,就是他快成功了,要不然也不会提醒他这样做很危险。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么简单。 既然章强这么聪明,接下来的教授就显得简单了很多。 许默言让章强把硫磺、硝石这些原材料各取一些放在实验台上。 许默言就地取材,拿起一根竹签子,看似随意的拨弄了一番,扔掉竹签子,背起手就往外走。 “喂!”云岚叫住了许默言,“你很没礼貌,这么多人等着你讲课呢。” 许默言两手一摊,道:“我讲完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五师兄了。” 转身嘟囔了一句:“胸大无脑!” 云岚还想说什么,被章强叫住。 “师妹,让他走,事关朝廷机密,不要为难他,我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真的?师兄太厉害了!” 这句话在许默言听来,相当刺耳。 她一直是他师兄的小迷妹,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第三十一章 交换 女子短发冲天辫,鹅蛋脸,贴身红衣将身材勾勒的令人血脉膨胀。 她使用的是道门法宝“捆仙绳”,齐天大圣尚不能脱困,许默言凡夫俗子,更别提有多难了。 女子表情轻浮,娇喝一声:“哼!别妄想逃脱,我劝你留着力气对付密碟司的刑具吧,带走!” 这时。 女子身后窜出四个彪形大汉,分四个方向,将许默言高高举起,离开了现场。 吴子安领着同僚们赶到,看到许默言被人五花大绑举高高,立马摆出一副干架的气势。 “你们不是她的对手,去司天监找云岚姑娘,就说我答应她了,让他速来密碟司衙门捞人。” 吴子安做了一个不甘的表情,让许默言看到颇为感动。 这就是兄弟啊! 这是他来到封建社会,第一次感到感动的场面。 尽管……可能……大概平时巡街的时候,请他去勾栏耍姑娘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但是。 能有人在你为难的时候替你出头,就这份感情,值得他以后继续为他去勾栏买单。 许默言心里重重的想着。 不一会儿,象征着大乾最残酷的监狱到了。 厚重的大门打开了,门口站着十二位身着黑衣绣花服,胸口绣着铜牌的密碟司属众。 个个儿精神抖擞,气质不凡。 许默言被抬了进去。 他听见铜牌属众喊了一声:“千户。” 没想到这女子竟然在密碟司是十二位千户中的一位。 想必段位已经达到了六品出窍境,因为她使用的功法是道门的功法,修炼体系自然是道门的。 女子从来都是僵尸脸,做事一丝不苟,不受外界任何影响。 这样的女子最为可怕,许默言的美男计也无处可使。 如果云岚不帮助他,他死定了。 他被四个人抬进了一间地下室。 地下室还算干净,可就是有一股萧杀之感,墙上琳琅满目的刑具看着就让人心生恐惧。 四人放下许默言之后,没有任何表情的朝空气一拜,行尸走肉一般的离开了。 嗖! 许默言身上的捆仙绳消失了。 “多谢七师姑出手相帮。” 门外发出银铃一般的冷哼! 这时。 许默言又看见了那张死人一样的脸。 没错。 正是密碟司百户娄敬尧。 他们又见面了。 “该死!” “又见面了,许快手。” “阴魂不散啊!” 咯咯咯…… 娄敬尧笑起来像公鸡下蛋,特别难听。 “许快手,你果然藏的很深,一开始,我就觉得你修的是邪术,还被我猜中了,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再强调一遍,那是道术,只是走的路子不同而已。” 咯咯咯…… “我求你别笑了,咧着嘴意思一下就行了,太他妈难听了,鸡皮疙瘩起一身。” 许默言对他的笑过敏。 “哼!做个交易吧?”娄敬尧甩了甩绣袍,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什么交易?” “你教我怎么从《佛语》里提取秘密。” 许默言纳闷了。 他和邱知县是一伙儿的,邱知县想借着密碟司上位,不可能不告诉他关于《佛语》的秘密。 那么他为什么还要从他这里换取秘密呢? “邱知县没有告诉你吗?”许默言试探性的问道。 同时一屁股坐在了审讯用的椅子上,将脚翘了起来。 娄敬尧急了,愤怒道:“许默言,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让邱知县给你的书是假的。” 嗡—— 许默言惊坐而起。 脑子有些发懵。 假的? 不可能。 假的怎么会炼制出的金字呢? 娄敬尧诳我? 看他着急的样子,又不像。 现在自己被他掌控,没必要那假话诳我,随便上个刑具,我也扛不住啊。 那是为何? 许默言想不通。 难道是气运? 儒家作诗,获得天地才气可增加国运,会不会也能增加个人的气运呢? 比如说想什么就能来什么,出门捡钱,小姐姐投怀送抱之类的。 抛开气运之说,完全想不通因为什么。 难道自己是气运之子,不管炼制什么书,都能得到指示? 这个一定要试一试。 如果随便烧个书,就能变成黄金,分分钟都能在长安成为富家翁。 在好一些的地段买上一栋好几进的大房子,再买一些仆人伺候着。 出门带着狗腿子,居家有丫环敲肩捶腿,娶上几房媳妇轮流伺候,每天换一个口味。 日子过的简直不要太爽。 草! 跑题了。 一个消息竟然能想到这么多后续,也是没谁了。 想及此处。 许默言知道他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索性两手一摊,重新坐回到刑椅内,翘起了二郎腿,爱谁谁。 “你……” 娄敬尧气的半死。 许默言担心他会给自己上刑具,祈祷司天监的云岚能来快点。 要不然,少不了要受皮肉之苦。 许默言懒洋洋的说:“我已经说过了,书已经毁了,得到的东西,我也给了邱知县了,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嘶—— 娄敬尧心想这小子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但是。 这让他怎么相信? 难道。 真的要把《佛语》真迹毁掉? 他拿不定主意了。 一般人没有这个魄力。 毕竟这玩意儿存世较少,烧一本少一本。 得来的过程非常艰难,整个江湖庙堂都在争。 指挥使将这个任务交给自己,就是对自己极大的信任,为此都请七师姑出面为他效劳了。 如果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指挥使断然不会放过他的。 想到这里。 他咬着后槽牙,厉声道:“许默言,你当真不说是吗?” 许默言心想完了。 这是要对自己动刑了。 许默言坐直了身子,真诚的说:“百户大人,真相是什么,一试便知,何苦为难我这个小捕快呢?” “哼!” “一个修炼过邪术的小捕快?” 唉! 都怪自己鲁莽,没有搞清楚状况就乱用道术。 这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修炼邪术这条罪名无论如何都瞒不过去了。 娄敬尧从来没有这么气急败坏过。 指挥使大人总是教导说,不管任何时候,都不能生气。 极喜时莫与人物,极怒时莫与人书。 发怒会丧失对事物基本的判断,丧失情绪时,一味的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得到的往往事与愿违。 冷静。 保持冷静。 娄敬尧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突然。 一个念头出现在脑海里。 交换。 嗯,是交换没错。 他缓缓睁开眼睛,冷冷的说道:“许默言,你只有一次机会,用秘密换取自由。” 第三十二章 后果自负 此时。 稷山书院的四位夫子凌空飞驰,降落在了密碟司衙门的大院里。 卢同领着密碟司,与书院争斗半生,老死不相往来。 今日竟有四位五品大儒齐齐赶来,声势浩大,看样子老者不善。 齐文英沉声道:“卢同,密碟司今日抓了一名书院弟子,叫许默言,劳烦大人放人。” “许默言?他不是捕快吗?何时成了你稷山书院的人? 更何况老夫也赏识此人,断然没有将他抓起来的道理。” 秦起没有齐文英那般好说话,暴喝道:“你密碟司刑狱自成体系,想必是你手下的人私自行动,你查一查不就清楚了吗?” 嗯? 卢同不敢相信他手下有人私自越过十二千户抓人的。 但是。 他这里没有十二千户报告抓人的记录。 奇了怪了。 这时。 小吏急吼吼来报告。 “大人,不好了,司天监红衣绣使云岚带着人冲过来了,他们点名要一个叫许默言的罪囚。” 什么情况。 都来找我要人? 唯独我不知道此人在密碟司大牢,真是奇了怪了。 “让红衣绣使一个人前来即可。” 他想知道他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都来密碟司要人。 云岚一身红衣自空中落入庭院,脸不红,气不喘,看来她的品级又有晋升。 “师傅!” 仇邦道说:“我们师傅缘分已尽,以后叫我居士即可。” 他终究放不下这么优秀的弟子突然转投他人。 云岚叹息一声,不过她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难过。 转身对着卢同道:“卢大人,我来跟您要一个人!” 卢同笑眯眯的问:“不会是许默言吧?” “正是!” “恐怕云小姐要失望了,我这里没有,你们还请去别的地方吧。” “不可能,万年县衙吴子安亲眼看见你麾下千户潇湘子用捆仙绳将人带走,你还抵赖?” 云岚好说不成,竟然动气了。 “果然是他。” 卢同马上换上一副面孔,道:“要不,你们先回去,等我查明真相,定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不行,今天必须放人。” 他们知道许默言要是今晚走不出密碟司牢房,恐怕凶多吉少。 卢同也不是好惹的。 他板起面孔,冷哼一声,搬出了圣上:“本公为圣上效力,抓他放他自有圣上裁定,难道你们想抗旨吗?” 这…… 众人面面相觑。 他说的是实话。 这时候,没有圣上的命令,谁也不能私自从密碟司将人提走。 “他走不了了,他修炼了截教邪术,犯下炮烙诛九族之罪,谁要是替他说情,等同他的九族。” 这时。 潇湘子踩着院落中的树枝落地,说出了原委。 四位大儒都是儒道五品强者,可以看穿一个人的灵魂,至于许默言修的是武道还是邪术,他们一眼就能看穿。 而红衣少女云岚更是司天监望气高手,岂有他们看不出来的妖魔鬼怪? 更何况。 假扮蛇妖和试探他的人已经被他腰斩,死无对证。 百姓的话根本不可信,他们是凡夫俗子,看见花花绿绿的圣人的神通,就说自己看见了鬼。 云岚踏出一步,气势不输潇湘子,冷哼一声,道:“血口喷人,我司天监望气术冠绝天下,没有看到他身上的邪术痕迹,你是如何发现的? 更何况卢指挥使武道四品炼虚境强者,下一步就要超凡脱俗了,他都没有看出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一连串机关枪似的发问,将潇湘子逼得脸颊绯红。 “这……” 难道要告诉众人,这是他用的蛇妖引诱许默言上当,逼他使用了邪术。 那蛇妖呢? 她可是亲眼看见蛇妖被许默言斩为两段,身死道消了。 死无对证之下,空口无凭,即便是指挥使大人在场,也不会支持她。 卢同皱起眉头,沉声问道:“潇湘子,到底怎么回事?” 对卢同,她不敢有半点隐瞒。 既然问起,只好据实回答。 “荒唐!” 卢同一甩袖袍,一股无形的威压打在潇湘子的身上。 呼—— 啊—— 潇湘子的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倒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即便如此。 潇湘子依然没有倒下,忍着痛冲卢同半跪着。 “大人,属下知错了。” “哼!将功补过吧。” “是!” 潇湘子消失在了原地。 卢同不想得罪眼前这几位,不是得罪不起,而是最近陛下皇位稳固,隐隐有裁撤密碟司的想法。 可是。 密碟司在全国根深蒂固,很难一次性清除,陛下将会进行怀柔政策,暗中削减密碟司的实力。 卢同担心属下不服,抱起团来造反。 到时候,他的位置就会相当尴尬,他现在必须要在朝臣中培植自己的威望,免得到时候树倒众人推。 “各位,少安毋躁,老夫相信,一盏茶的功夫,你们说的那个许默言就会被带过来。” 话音刚落。 潇湘子带着许默言凌空而来。 纵然许默言也会腾空行走,但是,他现在只是九品后期,滞空时间短,高度也不可同日而语,速度就更不能与六品道门出窍境的强者比肩。 这一顿操作下来,晚饭都要吐出来了。 潇湘子恭敬的朝卢同行礼,道:“大人,许默言带到,但是,没发现娄敬尧。” “去把他找来。” “是!” 刷—— 人在原地消失不见。 “人我就带走了,改天来拜谢。” 云岚拉着人就要走。 被四位老先生叫住。 “小姑娘,这人是我们书院的人,理应跟我们书院走。” 云岚当仁不让,咬着银牙,:“我们之间有交易,今晚他是我的!” “昂——” “嚯——” “嗯——” “唉——” “走吧,老家伙们,这小子有正事要办,我们继续?” “走着!谁怕谁呀!” 说着,四位儒者腾空而起,边走边打,空气爆响。 许默言红着脸问:“你刚才说什么?我还没有准备好,会不会有些唐突啊?” 云岚瞪了许默言一眼道:“公子健忘,交换调制火药的事,你不会忘记了吧?” 许默言怎么敢忘记,只是皇帝一直没有发话,他也不敢贸然将火药的配方献给司天监的人。 表面上说是献,其实是在害他们。 许默言挠了挠头,问道:“监正大人什么意思?” 云岚道:“他老人家自然是多多益善,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好了,陛下那里,自会有人去说的。” 许默言这下就放心了。 跟着云岚来到司天监四楼的实验室。 实验室里站了很多人,他们都听说了今晚有一位武道锻体境后期的小捕快,要给他们的火药实验指点迷津。 其实。 主要是给五师兄指点,他们修为尚浅,理解不了深奥的东西,只能听个热闹。 许默言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心生怯意,偷偷附在云岚的耳边,说:“用不着这么多人吧?” 云岚没躲,香气钻进鼻子,许默言差点晕倒。 云岚板着脸,气鼓鼓的,奶凶奶凶的,样子可爱至极。 谁又能拒绝这么可爱的人儿呢? 可是大庭广众之下讲述火药制作的秘密,许默言认为这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他没有勇气将类比二品强者的火药技术到处宣讲。 只是问了一句章强:“你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章强是一个实验迷,对一切外在的虚名没有任何需求,只要是学术上的事情,让他跪下叫爸爸,他连想都不带想的。 “可能是比例问题,你来看一下原材料和半成品。” 许默言走到实验台前。 硫磺、硝石、木炭、鸡蛋、竹筒,堆起来像小山一样高。 许默言咋舌。 这东西要是实验成功了,这座楼也保不住了。 “太危险,我建议减少用量,一次一只竹筒最好。” 章强面露喜色,他能听出许默言话里的意思,就是他快成功了,要不然也不会提醒他这样做很危险。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么简单。 既然章强这么聪明,接下来的教授就显得简单了很多。 许默言让章强把硫磺、硝石这些原材料各取一些放在实验台上。 许默言就地取材,拿起一根竹签子,看似随意的拨弄了一番,扔掉竹签子,背起手就往外走。 “喂!”云岚叫住了许默言,“你很没礼貌,这么多人等着你讲课呢。” 许默言两手一摊,道:“我讲完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五师兄了。” 转身嘟囔了一句:“胸大无脑!” 云岚还想说什么,被章强叫住。 “师妹,让他走,事关朝廷机密,不要为难他,我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真的?师兄太厉害了!” 这句话在许默言听来,相当刺耳。 她一直是他师兄的小迷妹,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第三十一章 交换 女子短发冲天辫,鹅蛋脸,贴身红衣将身材勾勒的令人血脉膨胀。 她使用的是道门法宝“捆仙绳”,齐天大圣尚不能脱困,许默言凡夫俗子,更别提有多难了。 女子表情轻浮,娇喝一声:“哼!别妄想逃脱,我劝你留着力气对付密碟司的刑具吧,带走!” 这时。 女子身后窜出四个彪形大汉,分四个方向,将许默言高高举起,离开了现场。 吴子安领着同僚们赶到,看到许默言被人五花大绑举高高,立马摆出一副干架的气势。 “你们不是她的对手,去司天监找云岚姑娘,就说我答应她了,让他速来密碟司衙门捞人。” 吴子安做了一个不甘的表情,让许默言看到颇为感动。 这就是兄弟啊! 这是他来到封建社会,第一次感到感动的场面。 尽管……可能……大概平时巡街的时候,请他去勾栏耍姑娘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但是。 能有人在你为难的时候替你出头,就这份感情,值得他以后继续为他去勾栏买单。 许默言心里重重的想着。 不一会儿,象征着大乾最残酷的监狱到了。 厚重的大门打开了,门口站着十二位身着黑衣绣花服,胸口绣着铜牌的密碟司属众。 个个儿精神抖擞,气质不凡。 许默言被抬了进去。 他听见铜牌属众喊了一声:“千户。” 没想到这女子竟然在密碟司是十二位千户中的一位。 想必段位已经达到了六品出窍境,因为她使用的功法是道门的功法,修炼体系自然是道门的。 女子从来都是僵尸脸,做事一丝不苟,不受外界任何影响。 这样的女子最为可怕,许默言的美男计也无处可使。 如果云岚不帮助他,他死定了。 他被四个人抬进了一间地下室。 地下室还算干净,可就是有一股萧杀之感,墙上琳琅满目的刑具看着就让人心生恐惧。 四人放下许默言之后,没有任何表情的朝空气一拜,行尸走肉一般的离开了。 嗖! 许默言身上的捆仙绳消失了。 “多谢七师姑出手相帮。” 门外发出银铃一般的冷哼! 这时。 许默言又看见了那张死人一样的脸。 没错。 正是密碟司百户娄敬尧。 他们又见面了。 “该死!” “又见面了,许快手。” “阴魂不散啊!” 咯咯咯…… 娄敬尧笑起来像公鸡下蛋,特别难听。 “许快手,你果然藏的很深,一开始,我就觉得你修的是邪术,还被我猜中了,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再强调一遍,那是道术,只是走的路子不同而已。” 咯咯咯…… “我求你别笑了,咧着嘴意思一下就行了,太他妈难听了,鸡皮疙瘩起一身。” 许默言对他的笑过敏。 “哼!做个交易吧?”娄敬尧甩了甩绣袍,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什么交易?” “你教我怎么从《佛语》里提取秘密。” 许默言纳闷了。 他和邱知县是一伙儿的,邱知县想借着密碟司上位,不可能不告诉他关于《佛语》的秘密。 那么他为什么还要从他这里换取秘密呢? “邱知县没有告诉你吗?”许默言试探性的问道。 同时一屁股坐在了审讯用的椅子上,将脚翘了起来。 娄敬尧急了,愤怒道:“许默言,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让邱知县给你的书是假的。” 嗡—— 许默言惊坐而起。 脑子有些发懵。 假的? 不可能。 假的怎么会炼制出的金字呢? 娄敬尧诳我? 看他着急的样子,又不像。 现在自己被他掌控,没必要那假话诳我,随便上个刑具,我也扛不住啊。 那是为何? 许默言想不通。 难道是气运? 儒家作诗,获得天地才气可增加国运,会不会也能增加个人的气运呢? 比如说想什么就能来什么,出门捡钱,小姐姐投怀送抱之类的。 抛开气运之说,完全想不通因为什么。 难道自己是气运之子,不管炼制什么书,都能得到指示? 这个一定要试一试。 如果随便烧个书,就能变成黄金,分分钟都能在长安成为富家翁。 在好一些的地段买上一栋好几进的大房子,再买一些仆人伺候着。 出门带着狗腿子,居家有丫环敲肩捶腿,娶上几房媳妇轮流伺候,每天换一个口味。 日子过的简直不要太爽。 草! 跑题了。 一个消息竟然能想到这么多后续,也是没谁了。 想及此处。 许默言知道他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索性两手一摊,重新坐回到刑椅内,翘起了二郎腿,爱谁谁。 “你……” 娄敬尧气的半死。 许默言担心他会给自己上刑具,祈祷司天监的云岚能来快点。 要不然,少不了要受皮肉之苦。 许默言懒洋洋的说:“我已经说过了,书已经毁了,得到的东西,我也给了邱知县了,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嘶—— 娄敬尧心想这小子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但是。 这让他怎么相信? 难道。 真的要把《佛语》真迹毁掉? 他拿不定主意了。 一般人没有这个魄力。 毕竟这玩意儿存世较少,烧一本少一本。 得来的过程非常艰难,整个江湖庙堂都在争。 指挥使将这个任务交给自己,就是对自己极大的信任,为此都请七师姑出面为他效劳了。 如果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指挥使断然不会放过他的。 想到这里。 他咬着后槽牙,厉声道:“许默言,你当真不说是吗?” 许默言心想完了。 这是要对自己动刑了。 许默言坐直了身子,真诚的说:“百户大人,真相是什么,一试便知,何苦为难我这个小捕快呢?” “哼!” “一个修炼过邪术的小捕快?” 唉! 都怪自己鲁莽,没有搞清楚状况就乱用道术。 这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修炼邪术这条罪名无论如何都瞒不过去了。 娄敬尧从来没有这么气急败坏过。 指挥使大人总是教导说,不管任何时候,都不能生气。 极喜时莫与人物,极怒时莫与人书。 发怒会丧失对事物基本的判断,丧失情绪时,一味的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得到的往往事与愿违。 冷静。 保持冷静。 娄敬尧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突然。 一个念头出现在脑海里。 交换。 嗯,是交换没错。 他缓缓睁开眼睛,冷冷的说道:“许默言,你只有一次机会,用秘密换取自由。” 第三十二章 后果自负 此时。 稷山书院的四位夫子凌空飞驰,降落在了密碟司衙门的大院里。 卢同领着密碟司,与书院争斗半生,老死不相往来。 今日竟有四位五品大儒齐齐赶来,声势浩大,看样子老者不善。 齐文英沉声道:“卢同,密碟司今日抓了一名书院弟子,叫许默言,劳烦大人放人。” “许默言?他不是捕快吗?何时成了你稷山书院的人? 更何况老夫也赏识此人,断然没有将他抓起来的道理。” 秦起没有齐文英那般好说话,暴喝道:“你密碟司刑狱自成体系,想必是你手下的人私自行动,你查一查不就清楚了吗?” 嗯? 卢同不敢相信他手下有人私自越过十二千户抓人的。 但是。 他这里没有十二千户报告抓人的记录。 奇了怪了。 这时。 小吏急吼吼来报告。 “大人,不好了,司天监红衣绣使云岚带着人冲过来了,他们点名要一个叫许默言的罪囚。” 什么情况。 都来找我要人? 唯独我不知道此人在密碟司大牢,真是奇了怪了。 “让红衣绣使一个人前来即可。” 他想知道他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都来密碟司要人。 云岚一身红衣自空中落入庭院,脸不红,气不喘,看来她的品级又有晋升。 “师傅!” 仇邦道说:“我们师傅缘分已尽,以后叫我居士即可。” 他终究放不下这么优秀的弟子突然转投他人。 云岚叹息一声,不过她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难过。 转身对着卢同道:“卢大人,我来跟您要一个人!” 卢同笑眯眯的问:“不会是许默言吧?” “正是!” “恐怕云小姐要失望了,我这里没有,你们还请去别的地方吧。” “不可能,万年县衙吴子安亲眼看见你麾下千户潇湘子用捆仙绳将人带走,你还抵赖?” 云岚好说不成,竟然动气了。 “果然是他。” 卢同马上换上一副面孔,道:“要不,你们先回去,等我查明真相,定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不行,今天必须放人。” 他们知道许默言要是今晚走不出密碟司牢房,恐怕凶多吉少。 卢同也不是好惹的。 他板起面孔,冷哼一声,搬出了圣上:“本公为圣上效力,抓他放他自有圣上裁定,难道你们想抗旨吗?” 这…… 众人面面相觑。 他说的是实话。 这时候,没有圣上的命令,谁也不能私自从密碟司将人提走。 “他走不了了,他修炼了截教邪术,犯下炮烙诛九族之罪,谁要是替他说情,等同他的九族。” 这时。 潇湘子踩着院落中的树枝落地,说出了原委。 四位大儒都是儒道五品强者,可以看穿一个人的灵魂,至于许默言修的是武道还是邪术,他们一眼就能看穿。 而红衣少女云岚更是司天监望气高手,岂有他们看不出来的妖魔鬼怪? 更何况。 假扮蛇妖和试探他的人已经被他腰斩,死无对证。 百姓的话根本不可信,他们是凡夫俗子,看见花花绿绿的圣人的神通,就说自己看见了鬼。 云岚踏出一步,气势不输潇湘子,冷哼一声,道:“血口喷人,我司天监望气术冠绝天下,没有看到他身上的邪术痕迹,你是如何发现的? 更何况卢指挥使武道四品炼虚境强者,下一步就要超凡脱俗了,他都没有看出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一连串机关枪似的发问,将潇湘子逼得脸颊绯红。 “这……” 难道要告诉众人,这是他用的蛇妖引诱许默言上当,逼他使用了邪术。 那蛇妖呢? 她可是亲眼看见蛇妖被许默言斩为两段,身死道消了。 死无对证之下,空口无凭,即便是指挥使大人在场,也不会支持她。 卢同皱起眉头,沉声问道:“潇湘子,到底怎么回事?” 对卢同,她不敢有半点隐瞒。 既然问起,只好据实回答。 “荒唐!” 卢同一甩袖袍,一股无形的威压打在潇湘子的身上。 呼—— 啊—— 潇湘子的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倒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即便如此。 潇湘子依然没有倒下,忍着痛冲卢同半跪着。 “大人,属下知错了。” “哼!将功补过吧。” “是!” 潇湘子消失在了原地。 卢同不想得罪眼前这几位,不是得罪不起,而是最近陛下皇位稳固,隐隐有裁撤密碟司的想法。 可是。 密碟司在全国根深蒂固,很难一次性清除,陛下将会进行怀柔政策,暗中削减密碟司的实力。 卢同担心属下不服,抱起团来造反。 到时候,他的位置就会相当尴尬,他现在必须要在朝臣中培植自己的威望,免得到时候树倒众人推。 “各位,少安毋躁,老夫相信,一盏茶的功夫,你们说的那个许默言就会被带过来。” 话音刚落。 潇湘子带着许默言凌空而来。 纵然许默言也会腾空行走,但是,他现在只是九品后期,滞空时间短,高度也不可同日而语,速度就更不能与六品道门出窍境的强者比肩。 这一顿操作下来,晚饭都要吐出来了。 潇湘子恭敬的朝卢同行礼,道:“大人,许默言带到,但是,没发现娄敬尧。” “去把他找来。” “是!” 刷—— 人在原地消失不见。 “人我就带走了,改天来拜谢。” 云岚拉着人就要走。 被四位老先生叫住。 “小姑娘,这人是我们书院的人,理应跟我们书院走。” 云岚当仁不让,咬着银牙,:“我们之间有交易,今晚他是我的!” “昂——” “嚯——” “嗯——” “唉——” “走吧,老家伙们,这小子有正事要办,我们继续?” “走着!谁怕谁呀!” 说着,四位儒者腾空而起,边走边打,空气爆响。 许默言红着脸问:“你刚才说什么?我还没有准备好,会不会有些唐突啊?” 云岚瞪了许默言一眼道:“公子健忘,交换调制火药的事,你不会忘记了吧?” 许默言怎么敢忘记,只是皇帝一直没有发话,他也不敢贸然将火药的配方献给司天监的人。 表面上说是献,其实是在害他们。 许默言挠了挠头,问道:“监正大人什么意思?” 云岚道:“他老人家自然是多多益善,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好了,陛下那里,自会有人去说的。” 许默言这下就放心了。 跟着云岚来到司天监四楼的实验室。 实验室里站了很多人,他们都听说了今晚有一位武道锻体境后期的小捕快,要给他们的火药实验指点迷津。 其实。 主要是给五师兄指点,他们修为尚浅,理解不了深奥的东西,只能听个热闹。 许默言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心生怯意,偷偷附在云岚的耳边,说:“用不着这么多人吧?” 云岚没躲,香气钻进鼻子,许默言差点晕倒。 云岚板着脸,气鼓鼓的,奶凶奶凶的,样子可爱至极。 谁又能拒绝这么可爱的人儿呢? 可是大庭广众之下讲述火药制作的秘密,许默言认为这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他没有勇气将类比二品强者的火药技术到处宣讲。 只是问了一句章强:“你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章强是一个实验迷,对一切外在的虚名没有任何需求,只要是学术上的事情,让他跪下叫爸爸,他连想都不带想的。 “可能是比例问题,你来看一下原材料和半成品。” 许默言走到实验台前。 硫磺、硝石、木炭、鸡蛋、竹筒,堆起来像小山一样高。 许默言咋舌。 这东西要是实验成功了,这座楼也保不住了。 “太危险,我建议减少用量,一次一只竹筒最好。” 章强面露喜色,他能听出许默言话里的意思,就是他快成功了,要不然也不会提醒他这样做很危险。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么简单。 既然章强这么聪明,接下来的教授就显得简单了很多。 许默言让章强把硫磺、硝石这些原材料各取一些放在实验台上。 许默言就地取材,拿起一根竹签子,看似随意的拨弄了一番,扔掉竹签子,背起手就往外走。 “喂!”云岚叫住了许默言,“你很没礼貌,这么多人等着你讲课呢。” 许默言两手一摊,道:“我讲完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五师兄了。” 转身嘟囔了一句:“胸大无脑!” 云岚还想说什么,被章强叫住。 “师妹,让他走,事关朝廷机密,不要为难他,我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真的?师兄太厉害了!” 这句话在许默言听来,相当刺耳。 她一直是他师兄的小迷妹,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第三十三章 四方云动 揽月阁。 五楼茶室。 四位夫子坐而论道。 今日。 彭德禄参与其中。 彭德禄坐于上首,其余四位夫子分列两边,吟诗作对,谈论古今,气氛倒也融洽。 前几日的不快也一扫而空。 不过。 对于许默言的归属,他们仍然心存芥蒂。 偏偏又无可奈何。 彭德禄游离于书院之外,又是儒道五品君子境,按理说许默言拜在他名下,他们并无异议。 可是。 总有一种被人捅了菊花,如鲠在喉之感。 心里腹诽彭德禄为老不尊,脸上笑盈盈的直夸彭先生有一位贤良淑德的年轻妻子。 绝口不提那个小捕快。 枣红泥炉烧的正旺,炉子上铜壶响着口哨,咕嘟咕嘟冒着白气。 伺候在一旁的书童将烧好的水灌入茶壶里,洗刷一遍之后,为每一位夫子重新添上了新水。 “不器已拜入老夫名下,以后你们就不要再争了,研习好自己领域,早日突破君子境。 年岁也不小了,如此孩子气,何日才能成为亚圣?” 嘿嘿嘿! “不器?好名字。” “君子不器,守正待时。” “彭先生高瞻远瞩,所图盛大,又得良才辅佐,亚圣之日不远矣。” “吾等六十知天命了,困在德行境寸步难行已有数十年,时日无多,不作他想了。” 彭德禄听他们说话阴阳怪气,朗声一笑,道:“怨念未消,心不正,难有寸进。” 事实上,对于做许默言的老师,好处多多。 尤其是好诗词的冠名权,对夫子们修行上帮助甚大。 不仅朝廷增加国运,冠名之人也有德行上加成。 一首好诗词,甚至让一名五品德行境的夫子一跃跨入君子境。 一品一天地。 大流量的修为加成,才是夫子们争夺许默言冠名的始作俑者。 观彭德禄收徒前后,气色大涨,脸上的褶皱都消失了几条。 这就是凭借许默言那首引发天地才气词获益的结果。 四品立命指日可待。 齐夫子道:“许不器者,百年再难有的奇才了,我等见识他的神奇就好。 陛下国策变动之下,书院佼佼者辈出,我等也不是没有机会。 诸位,儒圣德行最重,为师者,惟匠心已致远,共勉!” 彭德禄大笑。 端起茶碗遥遥一领,道:“诸位,以茶代酒,饮甚。” 嗖——啪! 一支袖箭凌空激射而至,钉在了彭德禄身后的柱子上。 书童大喝一声:“贼子休走。” “不用追了!”彭德禄出言阻止。 书童这才看清楚,袖箭尾部带着一张小纸条。 原来是送信的,又不想露面。 彭德禄凌空一抓,袖箭来到了他的手里,展开纸条一看,上面写着: 许默言被带去密碟司了,速去营救,迟恐生变。 蝇头小楷,字迹娟秀,女子所为。 “写的是什么?”齐夫子焦急的问道。 “许不器被密碟司带到了密碟司,求我等去救他。” “哼!”齐夫子冷哼一声:“几位稍息片刻,老夫去去就回。” 说罢。 一拍桌案,一颗棋子被拍起,激射而出,悬停于揽月阁观景台外。 那棋子瞬间鼓荡涨大,齐夫子纵身一跃,迎风立于棋子之上。 “圣人言:一去二三里,走你!” 棋子像一匹快马,长嘶一声,绝尘而去。 其余夫子不甘示弱。 纷纷祭出自己的法宝。 秦夫子祭出一张画卷、仇夫子祭出一把古琴、花夫子祭出一支毛笔。 俱变大书被,在空中激荡而行。 在路人看来,就像一道道光,从揽月阁顶楼射出,消失在天际。 路边。 一老翁在教育孩子:“孩子,看见了吗?那个就是圣人手段。” 孩子一脸天真无邪,道:“我还是想去隔壁找二丫玩。” 老翁提出条件:“最后再读一首诗,就准你去。” 孩童早已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唉! 老翁叹了一口气,如此时的彭德禄。 …… 密碟司监牢。 娄敬尧暴跳如雷。 他破防了。 终究还是没能遵从指挥使大人的教诲——平心静气。 “来人!” 咣当……走廊尽头铁门打开,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多时,一队胸口绣着铜牌的白役来到审讯室。 “百户大人!” 娄敬尧脸色抽了抽,咬着牙道:“上刑!直到他说出秘密为止。” “是!” 声音整齐划一,震的监牢内房梁上扑簌簌往下掉土。 “云岚再不来,我的菊花就要受苦了。”许默言心里起伏不定。 “站起来!最好配合我们完成一轮刑具测验。”走在前面的铜牌白役带着嘲讽。 他们也很小心。 对方是修炼过邪术的,尽管有百户大人在场,也要小心行事。 搞不好会有危险。 许默言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几名铜牌白役手按在刀柄上戒备。 娄敬尧轻蔑一笑,道:“晾他也不敢在此地撒野,快点搞,我的耐心有限。” “是!” 许默言被四个人控制住。 他们叫骂道:“死过来,你个死妖怪。” 许默言半推半就。 …… 密碟司庭院。 一片灰黑的建筑绵延数里,最深处有一院白色的建筑。 俯瞰下去。 像八卦的一个眼。 另一个眼就是监狱。 两栋建筑遥相呼应,成为密碟司最具威慑力的两处权力中心。 百官谈之色变。 那位有“活阎罗”之称的卢同卢指挥使就住在里面。 敞开式的休息室内。 卢同正在假寐。 一拢暗红纱衣,玄纹云袖,黑白相间青丝隆起,用一根木质发叉固定,两缕银丝从双鬓垂于胸前。 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面白无须,即便遭受岁月摧残,依旧光彩照人。 不得不说,除了没有男人的慧根,他是一个完美的人。 院内还有一个,正是密碟司千户首座梁立东。 梁立东一侧,翻看着一本地理异志,津津有味。 看到不懂的地方,折起一角,等义父醒来,逐个解惑。 募地。 半里地之外,四个黑点飞速而来,轮廓逐渐清晰可辨,是四位六品德行境父子架着法宝而来。 四位夫子争先恐后,齐齐降在院内。 四位收了神通,脚下升起一股淡淡的白烟,瞬息消散不见。 梁立东长枪一横,厉声道:“四位夫子与我密碟司井水不犯河水,何故不招自来?” 这时。 一道奸细长声传来:“无妨,放他们进来,正好有些问题需要求教。” 第三十四章 齐聚密碟司 黑影绰绰,卢同绕过梁立东,鬼魅般出现在四位夫子面前,身后留下一道残影。 四人俱是一惊。 卢同两道浓密的剑眉斜插入鬓,眼睛炯炯有神。 五十上下的年纪,已经进入武道二品不灭霸体境,距离武神一步之遥。 “我卢某人一生敬重读书人,四位怒气冲冲,闯我密碟司,所为何事?” 卢同不冷不淡。 四位夫子却感到压力十足。 差着好几层境界呢,对方一只手,他们四位也未必能打得过。 自古读书人骨头就硬,齐夫子上前一步,沉声道:“密碟司无辜抓我一名弟子,叫许默言,烦请指挥使大人放人。” 其余三位夫子不甘示弱,纷纷出声:“是我的弟子。” 抓了书院的学生? 还是四位夫子的学生? 卢同疑惑道:“据我所知,你们四位不是一个书院的夫子吧?” 秦起调皮,道:“不是又怎样?我们联名收的,指挥使大人,我们书院收学生,也要向密碟司报备吗?” 卢同和蔼一笑,道:“那倒不是,我在想,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几位不顾生死也要硬闯密碟司要人。” 这时。 梁立东靠近卢同耳语:“玉泉观爆炸案,正是此子发现现场的爆炸物,从而研究出了炸药,向我等展示。 又据说书院比试那天,作了一首沙场词,引得天地震动,四位夫子力拼争抢。” 说着,眼睛看向四位夫子,意思是说,就是眼前这四位。 卢同微微点头,道:“四位,里面请。”顿了顿,朝空气喊了一声:“奉茶!” 少顷,一排绿萝侍女端着茶盘鱼贯而入。 四位不为所动,依然站在庭院,不动如松。 国子监祭酒魏方平曾经告诉他,书院的夫子都是一根筋,除了学问,不会为任何事情低头。 这时。 胸口印着金牌的白役匆匆赶来,道:“大人,外面来了一群司天监的人,硬要闯进来,请大人示下。” 梁立东拔身而起,披风鼓胀,箭一般电射而出,转眼便到了司天监人前。 卢同寻声看去,一群穿着五颜六色服装的司天监属众正闯进来。 为首的是一名着红衣,胸口绣着刀剑的男子,他昂首挺胸,像一位坦然赴死的勇士,不顾梁立东的警告,大踏步向前迈进。 此人正是孟老怪第七位弟子秦风。 善铸造、炼制,颇为得宠。 梁立东手持长枪,向前一指,斥责道:“司天监与密碟司乃是联动部门,并无隶属关系,尔等闯入,意欲何为?速退!” 秦风风度翩翩,遥举,儒雅的道:“梁首座,我们来此是向密碟司要一个人。” 梁立东心里一紧,大概已经猜出了端倪,皱眉沉声:“何人?” “万年捕快许默言!” 果然是他。 卢同皱眉。 许默言这个名字还是第一次听起,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引来司天监和四大书院联名要人。 要说卢同不忌惮四大书院是真,但是,司天监孟老怪他必须要给三分薄面。 不同修炼体系,同等级修为之下,孟老怪比他要高上一头。 只因孟老怪会看天象。 “让领头的进来,其余人等,三门外等候。” 卢同令梁立东放行秦风。 秦风走进来,客客气气的给卢同见了礼。 说明了来意。 卢彤表示自己并未收到此人的在押报告,或者犯罪记录,如有,十二千户自然会第一时间上报。 众人不依不饶。 “恐怕你们要失望了,我这里没有这个人,即便是有,要抓要放,圣上自会下旨,还轮不到你们叽叽歪歪。” 齐夫子是讲道理的,他朗声道:“卢指挥使,抓人需要证据的,况且他作出了增加国运的诗词,就这一点,陛下都要护佑,我等就是来讨个说法。” 秦风补充道:“此人擅长研制之术,我司天监对此人很感兴趣,我来的时候,监正大人说了,务必将此人带回司天监。” 卢同虽然修为高深,但是,也不能随意用武力压人,否则德行有亏。 卢同随手找来一名金牌白役,问道:“衙门可曾抓获此人?” 金牌白衣支支吾吾道:“未时一刻,七师姑拿来一名犯人,不知姓名,已经移交娄百户审问。” “哼!”卢同冷哼一声,绣袍鼓掌:“立即查明,令着潇湘子前来见我。” “是!” 金牌白衣一溜烟跑了。 这时。 又一阵吵闹声自三门处响起。 卢同抬眼看去。 只见一群身穿红粉衣衫的勾栏伶人扭动腰肢,叽叽喳喳缓步而来。 为首的穿粉衣,发髻挽着花,坐着藤椅,被四名精壮的汉子抬着正在朝里面走来。 金牌白役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自大乾开国以来,从未有勾栏伶人闯衙门之举,此番又是为何? 难道也是为了许默言这个小捕快? 一个字——绝! 连妓子们都下场了。 看来此人颇有些人脉和手段。 “只准粉衣女子乘轿前来,其余人,四门等候。” 来者是明月楼杨燕儿。 今日长安所有勾栏妓馆停业,全部来了此处,为的是救出恩科许默言。 那一晚。 直到现在都回味无穷。 这样的可人儿,怎能让他受苦? 杨燕儿下了轿子,挪动身子,笑容满面,向前紧走两步,欠身行礼,道:“风尘女子杨燕儿,此番前来向大人打听一个人。” 卢同当然听说过杨燕儿的大名。 长安城鼎鼎有名的花魁,即便是朝廷一品大员想要光顾,都要提前预约。 此女果然不同凡响,尽管卢同缺少男人雄风,依旧看的肌肉跳动。 “是何人呐?” “许默言!” 哼! 果然是他。 此时。 金牌白役返回,单膝跪地禀报:“禀大人,缉拿文书上并无此人,但……” 金牌白役左右看了看。 “说下去!”卢同厉声道。 “监狱里确有此人,娄百户正在审问。” “哼!” 只此一声,梁立东心领神会,电射而走。 这时。 一道声音凭空响起。 “此人是我捆来的!” 刷刷刷—— 红色残影满天,一个红衣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正是十二位千户之一潇湘子。 卢同沉声问道:“为何不报?” “此人修了邪术,事关紧急,才没有上报。” 嘶—— 此言一出。 在场的人无不倒吸凉气。 第三十五章 行走的测谎仪 轰! 卢同气息鼓胀。 不见有任何动作,刚刚落在地上潇湘子倒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噗呲! 一口鲜血喷出。 潇湘子不擦嘴角的鲜血,虚弱的半跪在地上,道:“义父!孩儿知错了!” 杨燕儿吓的花容失色,后退一步,惊呼:好大……一摊! 密碟司治下森严,行事有规有矩,自上而下一视同仁。 抓人要有官凭文书,事后第一时间登记造册。 如遇特殊情况,可先抓人后补办。 现如今。 书院、司天监,甚至连勾栏妓子都亲自找上门来要人了,缉拿文书尚未完备。 作为密碟司指挥使竟然不知道什么情况。 这时。 娄敬尧被带到。 是被千户梁立东提着脖领子来的。 看见如此阵仗,心下直打鼓。 七师姑嘴角有血,一定是事情败露了。 “娄千户,说说吧!” 娄敬尧扑通跪倒在地,言辞凿凿:“许默言寿数将近,油尽灯枯,忽然入品,甚是诡异,于是,便请七师姑出面试探。 果然,此子斩杀幻想,所用道术气息五颜六色,这是截教邪术才有的异象,于是,属下才自作主张,将他押解回来。” 此处隐去了所有《佛语》的线索。 书院四夫子觉得蹊跷。 司天监八品术士,就能望气。 许默言如果修行了邪术,逃不出司天监的法眼。 他在说谎。 四位夫子对视一眼,齐夫子迈出一步,朗声道:“圣人曰:诚不我欺!” 娄敬尧面部抽搐,心跳加快,整个人变的无比虔诚。 此时。 他像一个五体投地朝拜神佛的信徒,嘴巴不受控制的说道:“月前,江湖上关于妖族定神丹的线索出现,我在跟踪青衣社昆仑道人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他身上藏有定神丹的线索《佛语》。 于是,便跟了下去,发现他进了许默言的小院,三天时间,不见踪迹。 恰逢此时,本该身死道消的许默言神奇般的起死回生,我猜想,他一定是杀了昆仑道人,得到了《佛语》中的秘密,修行了邪术,才得以活命的。 这时,我起了私心,联合万年县知县邱儒源,给了他一本假《佛语》,没想到他竟然从拓本中找到了线索。 线索是一块金子炼制成的金字。 这就说明,他起了歹意,将先前从昆仑道人那里得来的线索,来糊弄我。 于是,我请七师姑用幻术试探他,这就是全过程,此子现在正关押在大牢内。” 娄敬尧说完之后,整个人虚脱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仿佛。 刚才的行为耗尽了他的本就为数不多的灵气。 精彩。 周围的同僚哗然声四起。 他们现在有点心疼这个百户了。 这么重要的秘密,竟然想私吞。 假借公事,为自己谋福利。 七师姑身为千户,竟被他利用而不自知。 卢同倒显得平静了许多。 事情只要有个结果,处理起来,才显得公正。 潇湘子面无表情,对着娄敬尧一掌拍出。 轰! 娄敬尧当场变成了血雾。 当啷! 一颗金牙掉在了地上。 卢同恨铁不成钢:“鲁莽!” “义父!” “下去吧!自领三十棍,罚俸三月,禁足半个月,好好涨涨记性。” “多谢义父!” 哗啦啦。 潇湘子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这时。 卢同心下已经有了计较。 看着书院四夫子,眼神中掩饰不住羡慕。 刚才齐夫子当场演绎了儒道六品规范行为的奇妙之处。 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测谎仪啊! 其实。 儒道八品仁者境就可以简单规范人的行为。 只不过还做不到控制细想的地步。 儒道在陛下的帮衬下,已经逐渐崛起。 虽然现在高品的夫子不多,最高就是揽月阁彭德禄,他是五品君子境。 但是。 照现在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不出一百年,朝堂迟早要被儒生把控了。 “卢同,现在事情已经清楚,该放人了吧?” “指挥使大人,我想与许快手单独聊聊。” “大人,小女子位卑言轻,就不打扰了,姑娘们还要回去接客呢。” 事情既已明了,想必那薄情郎不会有事。 现在告辞,正是时候。 等杨燕儿摇着屁股离开之后,卢同笑了。 笑罢。 一挥黑袍,空气爆响,在场的无不感到压力十足,喘气都费劲。 “各位,还是那句话,人在监牢里,须得陛下首肯,否则谁也走不出那扇门,送客!” 说罢。 绣袍一挥,人原地消失不见了。 “各位,请回吧!”梁立东一按枪柄,丈二长枪发出机阔声,缩短不足一米,挂在腰间之后,礼貌的抱拳劝退各位。 这已经给足了众人面子。 密碟司从来没跟人这么客气过。 四夫子对视了一眼,觉得目的达到了,祭出法宝,电射而去。 秦风还想争取一下。 梁立东一瞪眼。 秦风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 刑讯室。 咣当……刑讯室的大铁门被打开,脚步声由远及近,两名胸前绣着金牌的白役走了进来。 两人眼神一扫,见许默言身上完好无损,无声的松了口气。 “哥们儿,换个地方休息。” 吁……许默言如释重负。 终于来了。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看样子不像是要放了自己。 “去了你就知道了。” 说罢,提起就走,没有任何废话。 路上两人还在嘀咕。 “指挥使大人看上他哪一点儿了?” “谁知道呢?兴许是帅吧?” “就他?”嘻嘻,“你可拉倒吧,我让他一根手指头,他能追的上我?” “明月楼花魁都亲自来要人,你有那个排面吗?” “……” 杨燕儿来了? 她有那么大的能量? 卢同能听他的? “两位大哥,你们刚才说的明月楼花魁可是杨燕儿?” 说着。 一把碎银子分两边借着握手的时机,放在了两位的手里。 两位金牌白役的脸色瞬间变得和蔼起来。 “小老弟,你的面子可大了,不仅明月楼来人了,书院来了四位夫子,司天监那位发明小天才也带着人来帮场,讲话了,你背后究竟是谁?” 另一位补充道:“七师姑发怒,当场斩杀了娄百户,还被禁足半个月,小子,能量不小啊。” 稍胖的男子用胳膊肘戳了戳同伴,使了个眼色,两人闭上了嘴巴。 他们认为,许默言给的钱,只能得到这么多消息,想要获取更多的消息,得加钱。 三人边走边聊,来到了一个小院前停了下来。 院门前站着另外两位金牌白役,双方做了交接,胖胖的男子笑道:“进去吧,记住,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要说。” 说完,两人勾肩搭背的离开了。 第三十六章 这是闹哪样儿 许默言被带进了小院,走进了正中间的房间。 进去一看。 是一间刑讯室。 墙上挂着锃光瓦亮的刑具,屋子中间摆着一张长条桌,桌子前后放着椅子。 金牌白役将许默言带到之后,就离开了。 许默言打量了片刻,站在屋子里,思考事情。 救他的人来了三波。 书院的四位夫子来救他很好理解,夫子爱才胜过爱妻,更何况,儒道人才紧缺,必须抱团取暖。 他们品级不高,但是,有一股子傲骨。 嗯……几位夫子舍身前来,不畏强权,我记下了。 司天监那个喜欢搞发明小老弟是带着属众来的,听他们谈话,是想见我一面。 云岚并没有前来。 有可能不在司天监,吴子安并未见到本人,而小老弟想见我是有目的的。 是什么呢? 对了……必然是火药。 这里牵扯到了一个问题。 既然陛下手里掌握着火药配方,为何司天监还要研制火药呢? 不是多此一举吗? 玉泉观爆炸案到现在已经没做任何后续了,也不见朝廷派人来问他相关火药的的事情。 许默言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现任陛下并未掌握火药配方,她上位是夺权,并不是顺位继承。 可能是被杀了的那位将火药的秘密永远带走了。 所以。 才责成司天监全力研制。 那么……玉泉观爆炸案的火药来自哪里? 是库存? 还是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制作火药呢? 不知道。 静观其变吧。 杨燕儿能独闯龙潭,勇气可嘉,这份情必须还,赶明个出了密碟司衙门,就去赏她一个新姿势。 嘻嘻…… 想法刚落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少顷。 门被推开,三名胸前绣着银色飞鱼的百户走了进来。 许默言快速扫了一遍。 一位长脸,眯眯眼。 一位是麻子脸,密集恐惧症的蚊子都无处下脚。 最后一位正常点,五官精致,有棱有角,看上去很硬朗。 三位坐定后,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许默言坐在了他们的对面。 五官硬朗的百户介绍道:“我叫张晋。” 他指了指眯眯眼男子道:“崔怀。” 麻子脸自报家门:“马三。” 马三发问,张晋抱着胳膊观察,崔怀起身站在了门口。 “快问快答,不得隐瞒,若说谎,人头落地!” 语气生硬,不容的反驳和质疑。 “是!”许默言并没有获得劫后余生的感觉,仿佛走进来了更高一级的审问。 他们来了那么多人,没有起到作用吗? “家中只剩你一人?” “是!” “捕快的职位是你父母仙去之后朝廷恩赐?” “是!” “你是否见过昆仑道人?” “见过?” “佛语呢?” “娄百户给了一卷,无意中被点燃,找到一枚金钱,被刻成了字,是一个‘依’字。” “现在在哪里?” “万年县邱知县手上。” 许默言并不想撒谎,他们能问这样的问题,就说明做了功课。 有可能玉泉观爆炸案之后,一直有人盯着自己呢。 自己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没必要撒谎。 “嗯,还算诚实。”张晋插了一句。 马三不悦的回头看了一眼张晋,张晋将头撇开,没有接招。 “听梁千户说你会做火药?” 关键的问题来了。 必须要分开回答,要不然容易上钩。 “炸毁玉泉观的不是我做的,破案的时候为了验证现场的爆炸物,我做了两个小型的火药。” 马三对许默言的回答有些失望,他并没有看到许默言神色里的慌张。 “你是如何得到火药秘方的?” 老子跟着度娘学的……许默言摸了摸鼻子,道:“小时候跟一位道人学的霹雳弹。” 啪! 马三一拍桌子,暴喝道:“你撒谎,你摸鼻子了。” 老子就是撒谎了,如果老子告诉你还能造火箭,你是不是现在就要拉到菜市场斩首啊……许默言摊了摊手:“鼻子发痒,下意识动作,马大人,不必紧张。” 张晋打圆场:“到目前为止,我没有听到逻辑不通的地方,你先继续,他撒谎与否,千户大人自有判断。” 马三重新坐好,态度不似刚开始那般好。 “六月二日晚,你一夜未归,去干什么去了?” 许默言眼睛向上,做思索状。 少顷,他想到了。 “大人,那一晚我在明月楼过夜,也就是第二天,我当值摸鱼回家补觉,发现了《佛语》的秘密。 这件事情,我的同僚可以为我作证。” 崔怀抱着密碟司制式朴刀,笑道:“这个我也可以证明,这小子当值的时候,和他的搭档每天都去勾栏摸鱼。” 说罢,回头看了许默言一眼。 “身体能吃得消吗?” 许默言尴尬一笑,道:“还年轻。” 此言一出,呛的崔怀咳嗽了两声,扶着腰直哼哼。 “不对,一定是你杀了昆仑道人,取了他身上的邪术《佛语》,然后修炼了邪术,救下了你自己的性命,是也不是?” 问题又拐回来了。 看来。 他们真正的目的就是搞清楚这件事。 许默言喟叹一声,爆发出了惊人的小宇宙,他已经受够了。 “人是我杀的,书是我拿的,上面的邪术是我修炼的,爱咋咋的,最好给老子痛快一刀,你要是砍不死老子,老子一刀捅了你个破玩意儿。” 现场的空气突然凝固了。 俄顷,爆发出一阵哄笑。 许默言懵了。 怎么了? 有那么好笑吗? 三位百户互相看了一眼。 张晋说:“马三,别逗他了,宣读内容吧,小老弟快给你逼疯了。” 什么情况? 许默言更懵了。 宣读什么呢? 不会是杀头的时间吧? 马三擦了擦眼角流出来的泪:“刚才是为了了解你的基本信息和测验你胆识,恭喜你,过关了,欢迎你加入密碟司。” “小老弟,恭喜啊!” “以后你就是一名光荣的密碟司铜牌白役,直属上司是我。” 说话的是张晋。 那我要是不愿意,是不是走不出密碟司衙门呗……许默言缓缓起身,攥紧的拳头放开。 “去那个房间取你的装备和衣裳吧。” 马三指了指身后。 许默言顺着马三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那里还有一扇门,和周围严丝合缝,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他走过去,推门而入。 刚踏进屋子,门自动关上了。 许默言吓了一跳,回身一看,哪里有什么门,只有一道灰色的石墙。 而屋子里的布局和刚才刑讯室的布局一般无二? 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第三十七章 安得广厦千万间 密碟司要邀请我? 何德何能啊? 会作诗? 会制作火药? 还是自己是个一无是处的武夫? 凭什么? 许默言虽然是个穿越者。 但是。 还没有自信到头昏眼花。 会作诗,去书院适合一些。 会制作火药,去司天监不是更贴切吗? 密碟司要我干鸡毛啊? 不符合常理。 更何况,自己又身处在这个诡异的房间之内,目的不明。 许默言站在屋子里,看着一模一样的布局,确认刚才是有三个百户进来对自己进行了审问。 之后。 颇有棱角的张晋让自己来到这个房间取装备。 他两手一摊,做了个长鼻子老外的滑稽动作:哪儿有啊? 这是考验! 许默言很快就认定这是密碟司对一位即将成为属众的成员进行的入职考验。 最后。 根据自己的表现,划出一个等级。 然后安排相应的职务。 嗯……一定是这样的。 刚刚分析完,一个纸片人从屋顶落下,不由分说,对许默言展开攻击。 许默言堪堪躲开。 草!玩阴的。 这是术士的手段。 剪一个纸人,给纸人灌输上相应的灵力,代表主人作战。 好处是操作的人可以避免直接和敌人正面开战,保证自己的安全。 坏处是灵力消耗巨大,如若没有丹药仙草这些大补之物,仅凭打坐吐纳,十品武者需要两昼夜才能完全恢复体力。 品级越高,体力恢复所需要的时间则会成倍增长。 所以。 施法之人要么灵气充沛,消耗一些无伤大雅。 要么家境富裕,禁得起这样消耗。 许默言通过刚才纸人的一击,判断出纸人的品级是武道九品精武境巅峰。 他则是武道十品养生境,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这应该是一个战力的测试。 看看他能将自身的实力发挥到什么样的水平,有没有跨段击杀的能力。 刷刷刷—— 正在思忖之际,等人高的纸人近身连续攻击许默言的上中下三路。 许默言手忙脚乱,逐一抵挡。 由于低品级武者没有灵气释放,所以,打起来都是点到为止。 纸人不等许默言有所反应,立刻展开新一轮的进攻。 许默言被逼的连连后退,很快被逼至墙角,随手扯下一只钩子,直插纸人的琵琶骨。 “不玩了,一点都不好玩,告辞。” 说罢,一股青烟冒起,纸人消失在原地。 咔! 墙壁上开了一道门。 许默言走了进去。 他看见一个小吏正在点蜡烛。 不明所以。 到了这里,他几乎已经肯定,这就是一个入职测试。 心里的戒备少了几分。 长条的桌案上摆着十五根蜡烛,一青衣小帽的小吏依次点着。 许默言走了过去。 小吏的脸上颇有得意之色,道:“桌上有十五根蜡烛,第一次风吹灭了三根……” 许默言打断了他,说:“十五根,下一关吧。” 小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连问题都没说,他就得出了答案? 他还是人吗? 从密碟司设立到现在,没有一个人能在五息之内得出答案的。 “你何故知道?” 许默言朝已经打开的另一扇门走了过去,边走边说:“问题只可能有一种,桌案上还剩多少蜡烛?” 小吏惊呆了。 从来没有人能想的那么远。 而且还是在自己没有说完答案的情况下。 他不知道这个评价该怎么写。 进入下一关。 竖立在他面前的是一块石碑。 石碑上两行诗,写的是: 浊酒不销忧国泪,救时应仗出群才; 拼将十万头颅血,须把乾坤力挽回。 是一首不错的战时诗。 作为战场动员是个不错的选择。 突兀的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呢? 斗诗? 疯了吧? 密碟司负责监察百官,并且和司天监互为联动,迅速响应司天监发出的敌袭信号,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将京城的危机以最快的速度消除在萌芽状态。 在这里放一首诗,很显然不是单纯的为了考验我的才华。 不是考验才华,就是考验忠诚、爱国、敬业、以及对加入密碟司组织有多少信心。 说通俗点,就是看看我的思想能不能和他们做到统一。 那一刻。 许默言茅塞顿开,如水银泻地。 伸手道:“笔墨伺候!” 小吏将毛笔奉上,纸张摊开。 许默言上前来到桌案前,表情凝重,略一思索,迅速下笔。 如有神助。 笔走龙蛇。 顷刻间,一首诗跃然纸上。 写的是: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呜呼! 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写罢,将笔随意的朝身后一扔,背起手,朝下一关走去。 小吏歪嘴一笑,腹诽道:“神气什么,武夫而已,写的诗能看吗?” 许默言前脚刚走。 小吏捡起毛笔来到桌案前。 哎呀—— “辣眼睛啊!” “确定写的是毛笔字?” “刚才一顿装x,如草圣亲临,一看,三岁孩童也不至于画成这样。” 咦? 这诗—— 小吏不自觉的念了出来。 “安得广厦千万间……” 节奏铿锵有力,气势如奔腾的骏马,感情奔放,品格高尚,胸襟宽广。 尚未有人能如此贴近指挥使大人的意思。 小吏不由得朝缓步向下一关走去的许默言的背影望去,眼中充满了晶莹的小东西。 “你是我哥。” 许默言来到下关。 桌案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套金牌差衣,木质腰牌,密碟司制式朴刀。 这不就是让换衣服吗? 穿好衣裳,走出这扇门,就成了一名合格的密碟司白役。 他没得选,只能将原本的差衣换下,叠放整齐之后,换上了密碟司的差衣。 一面等人高的铜镜立在案前。 许默言走了过去,铜镜中反射出一名身材魁梧的密碟司的金牌白役。 那金牌白役,身材挺的笔直,脸部轮廓刚硬,眼神坚毅却犀利。 仿佛能洞穿一切。 真帅! 许默言由衷的感叹着。 不得不说。 密碟司的差衣更加能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 尤其是象征着权力的腰牌,让人一看就不寒而栗,比县衙门制式朴刀还要宽一寸的朴刀,更适合他匀称的身材。 在铜镜前转了两圈,自夸自话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才推开门,向外走去。 吱呀。 门开了。 他吓了一跳,他看见眯眯眼和麻子脸正蹲在地上,笑的快要气绝身亡了。 感情这两孙子在外面一直能看见自己啊! 第三十八章 入职考教 密碟司,中庭,烟雨台。 烟雨台是二层圆形建筑。 一楼办公室和寝室。 二楼外有回廊,内有茶室。 此时。 密碟司指挥使卢同正躺在软塌上小憩。 千户梁立东单手按着腰间变小的铜枪,站在回廊的凭栏处,深邃的眸子望着远处的星火发呆。 募地。 卢同的声音响起:“立东,下个月新皇宗祠落成,科举之后,陛下要拜太庙,吩咐各衙门、巡检司,加派人手,尤其是加大盲点区域的巡逻,要事无巨细。” “是!” 梁立东没有回头,扶着栏杆,问道:“义父,礼部侍郎的位置空缺许久,案子也已结案数日,我们是不是要争取一下?” “哼!那就是个火药桶,谁惦记谁倒霉,静观其变吧。” 这时。 一个小吏匆匆走来,递上一叠文书。 “卢公,这是新晋金牌的测试结果,请过目?” 密碟司十二义子为千户,下设百户八十四人,属众称白役,分铜牌、银牌、金牌。 一般人进来的时候以铜牌为起始点。 许默言直接就是金牌,让卢同大感意外。 这些文书其实没啥作用。 主要写的是新晋白役的出身和资质。 没有特殊情况,直接交由府库存档。 小吏呈送上来,说明测试结果出乎意料。 许默言的身份无疑是合格的。 父亲生前是金吾卫兵曹,效忠于陛下,并为此献身,足以说明家底干净。 本人又在万年县衙当值,兢兢业业,能力出众。 最近陷入邪术和火药风波,让他走进了高层的的视野。 今天。 三股势力来密碟司要人,卢同稍作分析就决定将此人扣下,编入密碟司衙门效力。 这一招釜底抽薪实在是高。 等其余人反应过来,许默言已经穿上了密碟司的制服,后悔晚矣。 卢同看了测试结果之后,更觉得他的决断是上策。 武力值一般,这是预料中的结果。 看到智力测验的结果,连卢同的笑容都僵住了。 “你确定问题没读完,他就说出了答案?”卢同正色问道。 “嗯!”小吏重重的点头,“而且还说出了问题的唯一性。” “什么意思?” 小吏想了想许默言当时的状态,说:“他说这种题只可能有一种问法,所以答案是唯一的。” 卢同嘴角勾勒出笑容:“还不错!” 梁立东被吸引,慢慢的靠近。 能破获玉泉观案件的捕快,想必是有些能力的,没想到测试成绩也如此优秀。 好奇的问道:“大局观如何?” 他问的是最后一关卢同写在石碑上的诗词。 如果仅仅以诗词考教对答,不过尔尔。 卢同抽出压在最下面的纸张,嫌弃的皱了皱眉。 读了一句之后,脸色平缓。 再往下读。 震惊。 读完之后,将纸张甩给梁立东,起身来到回廊。 此时。 他内心气机翻滚,游走四肢百骸,有突破一品之感。 此子不是人。 是仙。 是诗仙。 读了他的诗,对自身有运气加成。 梁立东喃喃读出了声: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呜呼! 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读完之后,也有此感。 不仅和义父写的报国诗异曲同工,更为难得的是,诗内蕴含的气机,对读诗人有益。 通了。 四位夫子不惜消耗气机也要来密碟司要人,原来症结在此啊! “义父,这……” “等日后他成了千户,你自己去问他。” 梁立东不屑:“义父,此子诗词才华造诣颇深,只是这战力值……您确定他将来能成为千户?” 成为千户有战力要求。 必须是四品战力。 许默言现在是十品巅峰,武力资质中下,按照目前的修炼速度来看,要达到四品炼虚境,少说也得四十年的时间。 忽而。 梁立东想通了关键,道:“义父,您不会是想拔苗助长吧?” 卢同吐出一口浊气,道:“重新为他锻体,将大还丹找个由头赐予他。” 顿了顿,问道:“他在哪位百户手下?” “张晋!”小吏答道。 卢同将视线移动到梁立东身上,道:“看看,还在你们下不是?” 梁立东点了点头。 卢同道:“此子能为你我带来大气运,然,性格桀骜,须常敲打。” “孩儿明白了!” 卢同将文书交于小吏,顺嘴问道:“他换制服了吗?” 小吏小心对答:“换了。” “说了什么?” “嗯……真帅!” 卢同:“……” 梁立东:“……” …… 另一边。 冯天奇和崔怀笑够之后,冯天奇在许默言胸前敲了两下,道:“嗯……确实够结实。” 崔怀坏笑道:“不仅挺拔,还帅!” 许默言不理解二人的行为,一本正经的摊开手,问道:“二位,除了伟岸、挺拔、帅气,还有什么词能形容我呢?” 二人哑然。 腹诽:“不要b脸。” “行了,带你去熟悉环境,办理入职手续,万年县那边自有我们的人去抽取你的档案。” “可是,现在已经散值了吧?” 冯天奇:“刚好我们值夜,去见百户大人。” 三人来到一处院落。 暗红色的门脸儿,门框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神秀堂三个字。 字迹楷书写成,笔力雄浑。 冯天奇推门而入,两人随后跟进。 崔怀指了指正堂道:“百户大人在里面候着呢。” 许默言进了正堂,其余两人从墙缝中摸出一个玉瓶,扒开塞子,凑上去嗅了嗅。 冯天奇喝了一口,然后递给了崔怀。 张晋坐在桌案后,正在文书上写着什么。 见许默言穿着密碟司制服走了进来,放下笔,笑道:“以后你就是密碟司的一份子了,归我领导,搭档是那两位金牌白役,可有意见?” 强买强卖,我能有什么意见……许默言抱拳见过张晋,道:“愿意效劳!” “很好!”顿了顿又道:“密碟司招揽人才最低也要八品精武巅峰,你武力不足,卢公仍然愿意招揽你,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帅……会写诗……聪明,许默言摇了摇头。 “因为你无耻,竟然不花钱就能睡到明月楼花魁!” 许默言:“……” 第三十九章 小还丹 张晋转身从置物柜取出一个锦盒。 递到许默言面前,说:“这里是一颗小还丹,卢公照顾你的,服用之后,可直接升至武道九品巅峰。 卢公对你这份儿照顾,我……羡慕啊!” 许默言不明白那个阴人为何对自己这么好。 火速加入密碟司,还送小还丹丹药助力自己修为成长。 事出无常必藏奸。 许默言推辞:“我只是一个小捕快,忽蒙卢公厚爱,诚惶诚恐。 破格提拔已是大恩情,无功赐药,属下请卢公收回成命。” 张晋嘴角勾勒出一个浅笑,道:“不白拿,有两个条件,你选一个。” “请说!”许默言毕恭毕敬。 “一个是你出一百两买下它,凡进入密碟司的人都是八品起步,你是十品武者,一家人就应该整整齐齐,你必须在一个月之内达到八品精炼巅峰,这是要求,也是必须。 二是,你给我写一首诗,小还丹白送,钱我替你出了。” 我顶……到现在,许默言差不多了解了自己为何会火线入密碟司了。 原来。 是因为自己作的诗有天地才气加成。 读者都能获得好处,多少全凭自己的德行。 许默言毫不犹豫:“我先第二个。” “识时务!”张晋指着许默言继续道:“诗你可以明天值夜时带来,小还丹你现在就拿走,你的户籍已经转到了密碟司,今晚开始,就和冯天奇他们开始值夜,有问题吗?” 许默言摇了摇头,道:“没问题。” “很好,上道,是个可造之才。” 他说完就出门了。 许默言拿起锦盒打开看了一眼,一颗黑乎乎圆滚滚的丹药放在黄色绸缎上。 收起锦盒,来到屋外,找到冯天奇和崔怀。 两人身上有淡淡的酒味。 冯天奇笑着问道:“怎么样?给你小还丹了吗?” 许默言一怔,掏出锦盒,在他们面前晃了晃,问道:“是这个吗?” “没错,每个进入密碟司的人都有这个福利,能快速将品级提升到八品精武巅峰。”崔怀补充道。 许默言愣住了,磕磕巴巴问道:“免费的?” 两人对视一眼,冯天奇笑道:“肯定被头儿勒索了是不是?” “我干……”许默言还是没有骂出来,刚来就被人套路了。 摇着头将锦盒装进怀里,腹诽:“智商税!” “你也别苦大仇深了,我们都经历过,进去之前不告诉你,是我们密碟司的传统。” “对,以后小心着点就行。” 两人一唱一和。 贱人!……许默言咧嘴一笑:“一首诗,还不至于。” 这下轮到两人emo了。 同声质疑:“一首诗?” “你们别不相信,就是一首诗,而且是打欠条的。” 冯天奇给崔怀使了个眼色。 崔怀心领神会:“新来的,鉴于你省了一百两银子,我提议,今晚去勾栏的银子你来掏。” “凭什么,再说了,我不喜欢去勾栏。” 不等许默言说完,两人一左一右架着他往外走。 “等等,我们不是值夜巡街吗?”许默言被胁迫,叫嚷道。 “自有县衙捕快、金吾卫和巡检司的人,我们的人都在暗处,少我们三个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花魁都能免费睡,少装清高。” 拖拉硬拽之下,三人来到平康坊勾栏聚集地。 进屋,开房,叫姑娘,一气呵成。 勾栏之地也不全是和姑娘睡觉。 大部分时间都开一个房间,友人聚集喝酒,叫几个姑娘伺候在侧。 进行传花击鼓、飞花令、行酒令等等一些列小游戏。 之后。 如有看上眼的留下来过夜。 反之。 各回各家,各自找妈。 这一晚。 许默言过的很难受。 莫名其妙被灌酒,说到不好笑的笑话也要跟着笑。 假笑和真笑是有区别的。 真笑是始于情,发乎心,是肉体和灵魂的相互碰撞产生的结果。 假笑是脸部肌肉被强行拉扯进行临时站岗,毫无灵魂可言。 古代酒的度数根本不足以将他在短时间之内灌醉,所以,这种痛苦一直延续到东方吐出鱼肚白才结束。 黑着脸在冯天奇和崔怀醉酒后的傻笑中付了嫖资,三人这才互道珍重,分道扬镳。 许默言回到家。 第一时间泡进了浴缸中,将一身的疲累洗去。 然后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拿出小还丹研究。 像小时候吃的那种黑色药丸,舔了舔,非常苦。 皱着眉放进嘴里,没有咀嚼,就着水顺下了喉咙。 少顷。 腹中升起一丝温热,逐渐扩散到全身。 忽地。 身体由温热变得针扎般疼痛。 他只能用后世看过的动作片转移注意力。 突然想起星爷的《国产凌凌漆》里取子弹的一幕。 正是凭借不屈的意志战胜了疼痛。 疼痛持续了一刻钟,终于消退。 他感觉有一股气息在体内游走,一个周天之后,气机激荡,发出爆破声。 砰! 砰! 连续两声爆响。 邻居瞬间暴走,拉开门大声叫骂:“大清早的干什么呢,影响人家制造小甜甜。” 哗啦。 门被关上,听见男人细语警告:“衙门口的人,你少说两句。” 许默言只觉得浑身舒畅,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不能自已。 仿佛深夜狼叫般收尾之后的畅快。 内视之下,他惊奇的发现,品级竟然来到了八品初期。 心里一阵庆幸。 看来。 张头儿还是低估了小还丹的威力。 一朝踏入八品武夫,身体和容貌上也有相应的变化。 赶忙来到铜镜前,他看到了一个更加纯粹的人。 眼睛更加明亮,眼皮变成了双层,气质加成不少,更加淡然、细腻,富有质感。 精神头十足。 尽管喝了一夜的酒,此时也感受不到疲惫,如果杨燕儿在此,全攻速两个时辰毫不费力。 皮肤呈现出古铜色,汗津津的有小水珠在身上俏皮的滚动。 晶莹剔透。 原本体内截教的那团火光追逐着新生的力量,两者在腹中合二为一。 之后。 许是欣喜吧。 那团火光在体内乱撞,寻找出口。 许默言抬手,隔空打了一掌。 雕花的木柜瞬间变成一推碎屑。 他惊奇的发现,放出去的气体已经没了截教道术的颜色。 “同化了。” 他心里这样想着。 八品精武境,果然不同凡响。 第四十章 王者气运 许默言抑制不住兴奋。 像刚刚拿到驾照的男人,恨不得住在车上,平时觉得很远的路,还没开两步就到了。 恨不得路程延长十万八千里。 他来到院子里,打了几套拳。 精神和力量长势喜人。 每出一拳,带着气机爆响,拳风所到之处,物品碎裂飞溅。 他毫不心疼。 破坏的快感在胸腔内激荡,一拳强似一拳,爆响声不绝于耳。 他凝聚气机于右拳,照准院墙的石块,隔空轰出。 砰! 爆响过后,石块上出现蛛网般的裂缝,向四周扩散。 许默言屏住了呼吸,院子里静的出奇。 好在墙没倒。 他看着拳头喜不自禁。 正欲回屋。 隔壁的大哥将门开了一条缝,露出半个身子,祈求道:“小老弟,再打一套吧,节奏刚带起来,明年这时候能不能有个孩子,就靠你了。” 许默言吓了一跳,一溜烟跑回了屋。 觉是睡不成了,他一点都不困。 这就是高品阶修为带来的好处,可以长时间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精力依旧保持旺盛。 这就是为什么女人一定要找一个身体倍棒男人的原因,白天做牛马,晚上做马牛。 重新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 盘腿坐在床上,反复练习吐纳,调整气机。 他的气机源自截教道术,和一般武夫不同,做到二者完全融合并不容易。 必须下一番功夫调整。 临近中午,许默言吐出一口浊气,结束了吐纳。 习惯性出门吃饭,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用进食。 “省钱了!” 随便说了一嘴,想起娄敬尧说的那句话:我给你的书是拓本,你竟然弄出了金子。 什么意思? 难道,我是气运之子? 随便烧一本书,都能得到金子? 这时候,他的视线移向了书架上几十年不曾动过的几本泛黄的旧书。 取下来一看,隐约看见封面上写着《诗词纾解》,作者已不可考。 翻开内容,字迹斑驳,墨汁已脱落严重,不能连贯通读。 烧了吧,就当做实验了。 他取来了火折子,点燃书籍,扔在地上,任其充分燃烧。 他就站在一旁看着。 等书籍全部燃烧殆尽,拿着朴刀在灰烬里拨弄。 叮。 金属物撞击的声音响起。 将金属物上的灰拨开一看,是一个铜板。 咦? 怎么是铜板? 不过。 很快他就想通了。 他身上带着某种气运,不管烧什么书,都能得到相应钱财。 得多少钱财,全凭书籍的价值。 他烧的书,几乎看不清楚字迹,又是一本普通的《诗词纾解》,自然不会得到多少钱财。 他想到了揽月阁。 揽月阁内藏书两万册,点着的话,所得的银子差不多可以在长安城东的富人区买一栋三进的院子了。 想及此处,哑然失笑。 呆坐了片刻,已到下午时分。 得去拜访彭先生家里拜访一下,自己全身而退,还成了密碟司的金牌白役,得让先生知道。 出了门,买了两包点心,敲开了先生的门。 开门的是美妇师娘。 师娘先是惊讶,而后面容展开,变成笑容,侧过身子,接过他手上的糕点。 一边走一边朝里面说:“是不器!” 不器是彭先生给许默言赐的字。 老头并无回应,坐在桌案前淡定的煮茶。 “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 美妇师娘告退,又去院子里摆弄他的花花草草,嘴里哼唱着山歌。 心情看上去极好。 许默言行过礼之后,坐在了先生的右手边。 彭德禄直到将茶煮好,才开口说话:“店大欺客啊!” 许默言知道先生说的是什么。 许默言笑了笑,道:“先生,学生锻体二十载,走上武道本就不易,如今卢公抛出橄榄枝,学生顺势而上,皆大欢喜啊!” 彭德禄叹了一口气,道:“良机一失,付之谁手,探囊堪取。 老夫昏聩,不识金镶玉,悔之晚矣!” 话语里透露出颇多遗憾。 许默言安慰道:“先生大可不必悲观,天下德才皆备者众,陛下爱才,儒道一途势如破竹。 看着吧,此次会试,将是儒道井喷式发展的开始,期待吧。” 彭德禄嘿嘿一笑,道:“就会宽人心。” 许默言喝了一口茶,问道:“先生,学生有一事请教。” “讲!” “气运。” “具体一些!” “比如出门捡钱,摔下悬崖没死习得绝世功夫此类种种。” 他并没有说自己准备烧揽月阁买房的想法。 彭德禄放下茶杯,撩了撩绣袍,道:“小则人之众疾,亦随气运盛衰。 人之气运乃天定,生而贵胄,一辈子荣华,当如蝼蚁,拼命只会徒增烦恼。” 许默言听明白了。 大白话的意思,就是人的命天注定,年轻人不要太拼命,躺着就好。 没有get到爽点。 许默言指出了几位农民开国皇帝作为例子反驳:“这不是学生想要的答案。” 彭德禄眯起小眼睛,戒尺已悬在头顶。 啪! 靠近先生那一侧的肩膀重重挨了一尺。 “先生……” 许默言摸着肩膀惊叫。 “思想严重有问题,这就是老夫想让你进书院做学问的原因。 你野心太大,且锋芒毕露,容易得罪人,在朝堂不会有好结果。” 许默言嘿嘿一笑,道:“先生,此言差矣,学生并没有夺位的想法,只是简单的想了解一下气运而已。” “如此简单?” 许默言两手一摊:“本就如此。” “甚好。”顿了顿,接着道:“既如此,你方才所讲气运,已有王气散落民间之说。” 许默言一愣,问道:“意思是说,有此运者,是王霸之气使然?” “然也!” 许默言陷入了沉思。 ……我是王爷?尽说笑话。 记事起自己就在这个小院中生活,倒也平静。 直到去年父母出事,从未听谁说起自己是散落在民间的王爷。 胡扯。 这件事到此为止。 彭德禄眯起了眼睛不打算再说话。 许默言起身告辞。 两人各怀心事,不欢而散。 临到上值的时间了,许默言先是去万年县衙门向诸位道别,取回自己的应用之物。 众人依依不舍。 他说大家都在京城,抬头不见低头见,仍然是好兄弟。 吴子安红着眼,舍不得他走,伤心欲绝道:“兄弟,勾栏见。” 许默言:“……” 来到密碟司衙门,张晋火急火燎的告诉他卢公找他,让他去一趟烟雨台。 并叮嘱他不要忘记约定的诗。 许默言给了他一个想得美的眼神,去烟雨台见卢公了。 第四十一章 一去二三里 烟雨台,二楼。 茶室内。 除了卢同再无他人。 许默言禀明身份后,被楼下执勤的卫兵让了进去。 他尽量挺着身子,稳步向前走。 饶是见过大阵仗的他,第一次来见boos,走起路来也会打摆子。 好不容易站的直了,抱拳道:“卢公!” 卢同正好倒了一杯茶,放在对面,抬手示意:“坐!” 许默言得宠,拘谨的坐下,象征性嘬了一小口,坐在蒲团上搓着无处安放的小手。 卢同的嘴角勾勒出一个弧度:“不用拘谨,陪老夫聊两句。” “嗯!”许默言点头回应。 跟大佬聊天,不管在任何时代,都有班门弄斧之嫌,紧张是必然的。 “玉泉观爆炸案是你破获的?”卢同直入主题。 太监痛失良鸡,讨厌前戏。 许默言不懂寒暄,让他轻松不少。 “是属下发现了疑点,具体工作都是陆捕头做的。” “不贪功,雨漏均沾,会是个好同僚,未必会是个好领导。” 短短一句话,卢同就给出评价。 接着问道:“火药制作的配方是你一人掌握,是也不是?” 兹事体大,弄不好就是诛九族的罪过,许默言不想牵扯更多人进来。 主动揽责,道:“县衙同僚只知威力,不知过程,梁千户、司天监红衣女子云岚,以及刑部侍郎目睹全过程。 属下求自保,才在他们面前展示的,求卢公体谅。” “额——”卢同发笑,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位新晋铜牌白役。 “是个有心机的,能成事。” 许默言回答全凭本心,卢同仿佛是在进一步考教人品。 “那你知道为何陛下没有继续追查此事吗?你别天真的以为拉了几位主办官就能全身而退。” 卢同继续问道。 许默言身子一抖,回到:“属下不知,云里雾里,每日诚惶诚恐,食不知味,睡不安稳,请卢公解惑。” 卢同将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起身走到凭栏处,背着手道:“陛下赏识你,想保护你,才故意这么做的,你能进密碟司也是陛下的意思。” “嗯?” 许默言跟着起身,来到卢同身后一步左右的距离站定,像极了领导的一条狗。 卢同继续道:“原本这是你的一个大机缘,献上火药配方,封个男爵,做一方富家翁,绰绰有余了。 奈何陛下登基不久,所依仗甚少,此时将你抛出去,恐难享此等富贵,所以,你安排个时间,将火药配方交于司天监便可。” 原来如此,堂而皇之的索取他人专利,还冠以保护的名头……许默言抱拳作揖,道:“全凭卢公做主。” 卢同警惕的看着许默言,问道:“你就一点都不心疼?毕竟这是一桩大富贵啊。” 许默言几乎没有思索,脱口而出:“大富贵伴随着大危机,属下小富即安,没那么大的野心。” 卢同无声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这种时候,就应该识趣的退去。 正要开口告退。 卢同冰冷的出言询问:“你是否修行了邪术?” 啊—— 许默言一惊,暗自思索。 该如何回答呢? 卢同为二品武夫,尚且看不出自己修习截教道术的痕迹,看来是玉石屏蔽了气机。 自己要不说,他那我毫无办法。 但是。 此事,迟早要暴露。 潇湘子千户那天看到我施法了,相信这个大阴人相信自己的义女多过刚刚认识的我。 既然卢同明知我修行了邪术,还要将我招致麾下,就说明他已经将我祖上十八代都调查干净了。 密碟司这种专为皇权办事的机构,容不得安插一个危险分子。 想及此处,毫不迟疑的回道:“卢公,属下……是为了保命,不得已而为之。” 说罢,还将自己的玉石摘下,递了过去。 “这是何物?” 卢同没有惊讶,反而松了一口气,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接下来,许默言将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原原本本的向卢同和盘托出,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既然选择信任,就要毫无保留。 “定神丹?三个月?” 卢同表现出一副果然另有隐情的表情问道。 “没错,三个月之内找不到定神丹,属下依然会死。” 卢同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很干脆的下了逐客令。 “你先下去吧,今日之事不必再向任何人提起。” 许默言作揖后转身就走。 “带上你的玉石。” 许默言原本已经做好了玉石被没收的准备,没想到卢同大方的没要。 这大概就是互相信任的结果吧。 …… 神秀堂。 麻子冯天奇和眯眯眼崔怀早已等候多时。 许默言已出现,围上来问道:“卢公有没有为难你?” “那倒没有,责问昨晚为何没有巡街,他老人家知道了。” 这时。 张晋的声音响起。 “许默言,过来一趟。” 许默言朝两位同僚挤眉弄眼一番,走进了张晋的办公室。 “头儿,什么事?” 张晋皱眉质问:“别装糊涂,诗呢?” 许默言假装思索,继而道:“好诗需要时间打磨,头儿,您在等等,过些天有了好诗,首先想到的肯定是你。” “当真没有骗我?” 张晋也不是傻子,哪有人天天能做出传世佳作的? 许默言说:“卑职昨晚绞尽脑汁作了一首,您听听。” 张晋摆出了一副欣赏姿态。 许默言出口朗诵: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 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张晋烦躁的将他挥退。 许默言和两位逗比同僚会合,出门上街溜达去了。 净街鼓已经敲过了,除了平康坊勾栏灯火通明之外,长安城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县衙捕快、巡检司、金吾卫,以及在暗处的密碟司属众按照巡逻地盘划分,开始上街巡逻。 今晚他们三人的巡逻区域为长兴坊、永乐坊和静安坊三块区域。 三人边走边聊。 “我们巡逻的机制是每三日调换一次,还是平康坊那边舒服啊。” 许默言有新人问不完的问题:“给别人也留点机会,每天去勾栏,腻得慌。” 崔怀道:“换防也有好处,偶尔能抓到梁上小贼,搜刮出的银子,充当嫖资呢。” 说起嫖资,许默言肉疼,昨晚花了整整二两银子,一个月俸禄没了。 虽然到了密碟司衙门了,可是待遇还是没变。 三人在街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漫漫长夜,需要趣事打发时间。 “呜——” 一道焰火尖啸升空,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冯天奇大叫:“不好,道政坊密碟司示警,我们得赶快赶过去相助。” “走!” 第四十二章 突发命案 冯天奇和崔怀施展轻功跳上屋脊,往东门方向掠去。 许默言随后跟进。 “咦?晋升了?八品?” 冯天奇一边狂奔,一边问道。 “小还丹的功劳。”许默言解释着。 他们当然知道是小还丹的功劳。 可是。 为何从十品晋升两重到八品才是他们惊奇的地方。 “放屁,小还丹只有一品境,你直升两品,肯定有高人辅助。” 许默言吓出一身冷汗。 想起刚才和卢同的谈话,心有余悸。 这个老硬币,早就看出了我的异常,还试探我……许默言机灵回答:“大概是才气的功劳吧!” “就你……不说算了。” 显然。 他们两人不相信。 道政坊距离长兴坊三个街区,三息而至。 三人赶到的时候,示警的密碟司白役已经到了,万年县夜巡的捕快也在其中。 许默言一眼就认出吴子安和柳成勇。 照着他肥硕的屁股就是一巴掌。 “我你m……” 吴子安正欲回头骂娘,回头一看,竟是自己的前搭档穿着帅气的密碟司差服正冲着自己笑。 “艹,老子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娘子,黑天半夜的你怎么认出的老子。” 冯天奇和崔怀认为吴子安冒犯到了他们,正欲上前理论,被许默言挡下。 “这是我做捕快时候的搭档,和你们一样,喜欢逛勾栏。” 吴子安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潜台词是一丘之貉,猪笑老鸦黑。 柳成勇对许默言说话客气了不少,在他的印象中,密碟司当差的人都不是好惹的主儿。 冯天奇没有发到飚,悻悻的往事发院子里走。 许默言没进去,问吴子安:“什么情况?” 吴子安道:“我们例行巡街,听见院子里有动静,赶紧过来查看。 刚走到这里,发现一人浑身是血的从院子跳了出来,见到我们,打出一把暗器,朝南逃走了。 他的速度很快,我追不上,恰好碰见你们单位巡逻至此,告知原委。 可是人早就跑没了踪迹,现在里面是另一队密碟司的人查看现场,我们负责外围警戒,具体情况不知道,你还是进屋看看吧。” 许默言无声的拍了拍吴子安的肩膀,和崔怀走进了院子。 柳成勇埋怨吴子安说话没大没小。 吴子安毫不在意:“他不是那样的人。” “私底下可以开玩笑,正式场合必须把面子给足了,小样儿吧你。” “爱咋咋地!” 进入大门,穿过院子,几位同僚正在问话。 家中女眷哭哭啼啼,仆人惊魂未定,说话打磕巴。 两位男仆,三位绿萝,死的是一家三口。 小孩子都没放过。 “死者身份确定了吗?” 一位面生的铜牌白役看了一眼许默言胸前的金牌,颔首道:“是巡城司负责东华门的守备郭淮义一家三口。” 密碟司内卷严重,等级观念深重,如果自己胸前绣的是铜牌,这一番问话一定会被怼回来。 巡城司负责外城、内城的城防工作,接触的人比较多,得罪的人也不在少数。 许默言无声的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问话,自己跟着冯天奇走进了事发的屋子。 冯天奇和崔怀知道许默言破获了玉泉观爆炸案,索性不开口,全程领着他查看现场。 死者三人。 男子倒在地上的血泊里,致命伤在脖颈处,一击毙命。 不远处拉着床帏的床上,倒着两个人,一位女子紧紧抱着年仅三岁的孩子。 致命伤都在脖颈,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被罩,触目惊心。 这是一个喜欢割喉的匪徒,从他下手的位置能判断出,就是冲着杀人来的。 没打算留活口。 “有什么发现?”许默言问正在勘查现场的铜牌白役。 那铜牌见过许默言,对这个新人不是很友好,阴阳怪气的回道:“我这正忙着呢,你自己去看。” 噌—— 刷—— 叮—— 连着三声响起。 冯天奇拔刀砍向铜牌白役,许默言用暗劲打在刀身上,改变了轨迹。 明晃晃的刀身发出破空声在那铜牌白役的侧脸划过,削去他一缕头发。 头发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那铜牌白役冷汗直冒,嘴皮利索的说:“各处完好,没有破门而入的痕迹,墙上只有凶手逃离时踩下的痕迹。” 冯天奇冷笑道:“原来会说话呀。” 这就是冒犯上级的下场,如若刚才不是许默言出手,他已经人头落地了。 密碟司等级森严,冒犯上级,可当场斩杀。 虽然他们同属于白役,但是,也通过铜牌、银牌和金牌分了等级。 没有人敢逾矩。 许默言倒不是很上心,随口道:“记下来,倾向熟人作案。” 这么快? 知道他是高手,凭卷宗破获了玉泉观爆炸案已经传遍了朝堂。 记录现场的铜牌白役执笔等着许默言接下来的发言。 俨然。 他现在成为现场的主导。 “无痕迹,说明门是被敲开的,郭淮义仰面死在门口附近,说明凶手在郭淮义开门瞬间,暴起杀人。 然后,夫人听到动静,将孩子抱紧缩在床尾,没想到孩子醒了,发出喊声,凶手进一步痛下杀手。 而后,惊动了巡街捕快,慌乱中越墙离去,这和万年县县衙捕快说的吻合。” 冯天奇惊呆了。 就好像他在现场亲眼所见似的。 怪不得人家进来就能当上金牌,就刚才那一套分析,当之无愧啊。 方才对他不敬的铜牌白役过来道歉。 “方才孟浪了。” 许默言甩甩手,道:“不妨事,做好事情就行。” “是!” 凶手是个老手,奔着灭口来的。 想了想灭口形成的条件,许默言开口道:“我建议从以下三点查起。 一,巡城司内部与死者有矛盾的同僚;二,死者近期的活动轨迹;三,死者的邻居。” 这就好了? 这么快? 以前不愧是做快手的。 方向明确,思路清晰,似乎这些条件查访过后,凶手就能水落石出。 冯天奇问道:“尸体怎么办?” “带回密碟司衙门,让仵作连夜验尸,明天凌晨务必出验尸报告,注意,事无巨细,下午吃的什么,晚上有没有快活,都要查验清楚。” “是!” 冯天奇和崔怀热血沸腾,一时间忘记自己的身份,还以为在听上级布置任务。 “咦!不对,老子才是小队的临时领导。” 不过他非常愿意身边有这样一位能力出众的小老弟。 缉拿犯人,勘破案件,不比勾栏劳神费力爽快吗? 小老弟能力出众,升百户是迟早的事,到时候,我们就有了同袍之义。 嘿嘿! 冯天奇和崔怀相视一笑,意思不言而喻。 第四十三章 女皇的小算盘 尸体被刚刚从附近赶来的密碟司白役运走了。 突发事件不可能有仵作在场,只能将尸体运回衙门进行处理。 来到屋外。 冯天奇叫来问话的铜牌白役,询问他们问话的收获。 过程是:仆人听到有人敲门,刚要去查看,看到主人家郭淮义已经将人领进了门。 他也没有注意,返回去继续睡觉了。 刚躺下,就听见了孩子的哭声,出来一看,那人已经跳墙逃走了。 仆人还说最近主人家神神秘秘的,总在半夜接触一些人,有时候会请到书房说话,有时候在巷子里。 声音很轻,听不到谈话内容。 来的人都蒙着面,看不清脸。 有一种奇怪的味道,以前从来没有闻到过。 主人家精神状态很好,红光满面的,准点上下值,在巡城司人缘很好,不会与人结仇。 听完之后,许默言得出结论:排除仇杀。 离开院子,回到衙门,将此事报告给值夜的百户张晋。 张晋倒不是很上心,说:“处理完尸体,出一份报告给巡城司,把尸体送过去,别人家的事情,他们内部会调查,再不济还有县衙门、刑部、大理寺。 我们主要任务是监察百官,配合司天监清楚皇城内外发生的特殊情况。” 这件事情到这里就不了了之了,至于后续巡城司和其他衙门怎么查,和密碟司没有关系了。 就这样连续过了几天。 京城的学子变得多了起来,许默言猛然想起,下个月不光是新皇宗祠落成大典,还有科举秋闱就要开始了。 科举在前,大典在后。 还记得万年县邱知县说过已经举荐他直接参加会试了。 他这纯属舞弊。 心里有了退堂鼓。 自己本身是衙门口的人,属于禁止参加科考的一类人,对学子们不公平。 巡完夜,溜达着回家。 这是最后一个夜班了,可以有一整天的休息时间,一直到明天早上,都是自由时间。 还没到家门口,看见自家院子的门是开着的。 他立刻警惕了起来。 心说,贼人这么明目张胆了吗?再说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蹑手蹑脚的来到院门前,他看见一个撅的老高的屁股,在衣服拉紧之后,勾勒出一道浅沟。 正在费劲巴拉的和一个木头箱子较劲。 “小贼,吃你爷爷一滚!” 门背后竖着一根木棍,那是用于顶门的长棍。 许默言抄起棍子,照着那个优美的屁股打了上去。 啪! 那屁股结结实实挨了一棍。 那人身体前倾,爬在了地上,发出一阵惊叫。 女人? 从叫声判断是一个女人。 女子揉着屁股转过身,许默言一看,坏了。 是冯子衿。 两人本身结缘于屁股,现在又打了她的屁股,怎么每次相遇总是和她的屁股过不去呢? 看到她就想起“哗啦啦”的小解声。 许默言赶紧上去将她搀扶起来,埋怨道:“你偷偷摸摸的这是干什么呢?我以为家里遭了贼了。” 主要是屁股长的诱人,实在没忍住在下手的。 冯子衿脸上泛起红潮,遮掩了一下,道:“公子好久没来拜访,听说你被密碟司的人带走了,我就过来看看。 看你家里没收拾,就想着帮你收拾一下。” 许默言心里升起一股暖流,这么好的姑娘哪里去找。 “我现在已经加入密碟司了,哦,对了,听说你两个哥哥就在密碟司当差?” “嗯!”冯子衿轻声答应了一声,“已经托哥哥们打听了,没想到你已经回来了。” 许默言将箱子抱起,堆在墙角,道:“女儿家看书绣花,养猫遛狗就成,这就不该是你们的干的活儿,累着了吧,屋里休息一会儿,喝点水。” 冯子衿很矜持,警惕道:“男女有别,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瓜田李下,恐遭人诟病,我还是回去吧。” 说话的时候,眼神闪躲,脸颊绯红,着实可爱至极。 许默言随着她的表情变化,心里的邪念在蠢蠢欲动。 这个女人一娉一笑,总是拿捏的很到位,每一次都能准确的找到许默言神经的痛点。 总想和她探讨男女之间的话题。 大概是很久没去明月楼的缘故吧。 但是。 心底那一股一定要把她娶回家的念头为什么会频繁的出现呢? 许是缘分到了。 心里暗暗咒骂彭德禄只顾自己坐拥美妇,答应从中斡旋的事情,到现在仍然没有眉目。 冯子衿走后。 那种感觉消失了,他又变成了一个正常的男人。 躺在床上总想着那一道浅浅的沟豁。 这种焚身的感觉,直到他洗了一个凉水澡之后,才逐渐消散。 他决定,晚上就去明月楼找杨燕儿做功课。 之前,他得去县衙找邱儒源确定一下自己科举考试的事情。 其实。 自己完全没有必要进行科举考试了。 但是。 这是国子监的要求。 听先生说,国考的诗词文章,能得到天地才气的认可,对增加国运有莫大的好处。 这跟老子有毛关系。 大乾倒了,自有后来者接任。 而且。 前日在与卢同的谈话中,他得到了一个信息。 那就是女皇手中并没有掌握炸药的配方。 依次推理下去,女皇得知玉泉观的爆炸是炸药之后,就停止了案件的调查。 因为她知道是谁干的。 我现在也知道是谁干的了,那就是女皇登基前的傀儡皇帝李钰。 先帝驾崩,太子李钰登基。 李钰性格软弱,在朝中没有培植自己的势力,权力一直掌握在女帝手里。 两年之后,女帝突然发难,夺取了皇权,李钰慌乱中逃出了宫,音信全无。 而火药配方是掌握在皇帝手中的。 女皇手里没有配方,也在情理之中。 如今。 自己制作出了火药,想必女皇心中已经开始怀疑我的身份。 暗地里让卢同将自己收归门下,其实是监视,然后偷偷的观察我的举动,想知道我是不是李钰派来的卧底。 女皇没有直接抓我的原因,大概是火药配方的特殊性。 皇帝一般不会将安身立命的东西轻传与人。 女皇觉得我是特殊的。 一方面督促国子监让我参加科考,另一方面将我扣押在密碟司近距离观察。 嗯……确实是个有手段的。 难怪李钰斗不过她。 想着问题,不知不觉,万年县衙到了。 相熟的同僚出去巡街了,县尉陈俭见到许默言,先是一愣,最后热情的打招呼。 许默言问起邱知县,却被告知,早被密碟司的人带走了,现在是主簿霍振远在主持工作。 干……活该……这下不用考试了。 第四十四章 我要你报答我 明月楼。 五楼,邀月阁。 不知道什么时候,明月楼的逼格直线上升,十六位花魁的房间都有了一个文雅的名字。 杨燕儿力压群芳,得到了邀月阁这个名字。 丫环晓月送了酒菜离开之后不久,房间内响起了激烈的摇床声。 半个时辰之后稍缓。 许默言翻了个身,躺在杨燕儿的身边。 杨燕儿的一条大白腿压在他的小腹上,咬着嘴唇道:“真是个冤家。” 许默言打趣道:“这是报答你独闯密碟司的救命之恩。” 杨燕儿掩嘴一笑,低眉垂眼。 “奴家还要你救一次。” 俄顷。 摇床声又起。 又半个时辰。 杨燕儿拖着疲惫的身躯,绸缎面料的亵衣遮住身子,边走边说:“你去喝点酒,我冲一下身子,去去就来。” 朝许默言莞尔一笑,走进了小屋。 许默言坐在八仙桌前,就着小菜喝点酒。 一刻钟之后,杨燕儿裹着一块布,遮住重要部位,来到了八仙桌前。 看见桌面上放着一首诗,惊喜道:“是你写的?” “送给你的,在外面混,没有一首诗拿得出手,怎么做明月楼的老大?” 在妓馆,好诗词就是一个花魁的脸面,别人比的是这个月挣了多少钱。 她们除了比钱之外,还会比这个月招待了几位书生。 杨燕儿念出了声: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杨燕儿掩嘴大笑。 将自己比作采莲姑娘,不见美,处处都是美,她觉得残花败柳身,配不上这样的诗。 “许郎还是个多情的,来喝酒。” 两个青瓷酒杯在空中轻轻一碰,各自将酒倒下了肚子。 许默言说:“你是一位有义且有情的女子,我决定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哦?” 杨燕儿美眸闪烁,款款凝视,表达出了一种迫切想要听下去的求知欲。 许默言缓缓道:“关于妖族秘密的定神丹有线索了。” 咚咚—— 杨燕儿变得紧张了起来,心跳加快。 “是什么?” 她杏眼圆睁,小心翼翼的盯着许默言的嘴唇,生怕下一秒他的嘴唇被封死,失去获得秘密的机会。 “焚烧《佛语》。” 这是许默言的试探。 因为他不确定是自己的运气,还是所有人烧书之后都能获得那个金字。 吁—— 杨燕儿吐出一口浊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些动作表情,被许默言尽收眼底。 他猜测杨燕儿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这个消息是邱知县带给她的。 而且。 她也行动了。 看上去应该没成功。 许默言闭口不言,等着她说话。 “嗯……我想,那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憋了半天,杨燕儿终于说话了。 许默言更加确定了他的猜想。 而且。 他也确定,邱知县将他所知道的告诉了杨燕儿,但,并没有告诉她消息的来源。 现在,邱儒源被抓,生死不知,许默言暂时不会暴露。 许默言获得了自己想要的线索,故意问道:“你试过?” 言外之意就是你也拥有那本书? 杨燕儿笑了笑,将手伸过来,轻轻地放在许默言的胳膊上。 “别想了,怪累的,有那精力,你再报答我一次。” 呼—— 老子的存货都快被你吸收完了……他的身体很老实的朝屏风后的床榻走去。 只听的“啪”的一声。 门被暴力撞开。 杨燕儿怪叫一声,躲在了屏风后面。 “许默言!” “云岚姑娘?” 来人是司天监红衣绣使云岚。 云岚此时眼中冒火,发指呲裂。 手一扬,一头猛虎发出一声咆哮,朝他袭来。 许默言手一扬,猛虎消失于无形,怒道:“你干什么?” 云岚胸口一挺,厉声道:“跟我走!” 我还要报答燕儿姑娘一次……许默言嘟嘟囔囔的开始穿衣服。 杨燕儿躲在屏风后,不敢声张。 这场面像是丈夫被正主堵在了宾馆里。 许默言庆幸还没开始摇床,否则这一吓,痛失良鸡,后半辈子要进宫当总管了。 临出门,许默言瞅了瞅屏风,道:“要不改日?” 云岚眉宇间皱起一个小山包:“这次不去,下次来的可就是秦师兄了。” 许默言这才想起自己欠着人家人情呢。 自己的事情已经解决,不能济河焚舟,过河拆桥。 许默言对天发誓,去司天监传授火药的制作方法,绝对写在了他第二天的行程里。 白嫖怪许默言的话已经不足取信。 云岚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在明月楼众人的注视下,灰溜溜的跟着她离开了。 他像个超级英雄,边走边伸手打招呼,要把云岚是他媳妇这件事情坐实了。 …… 来到司天监楼下。 云岚眉开眼笑。 “你不会真生气了吧?” 差点害得老子撒花全剧终……许默言一脸严肃道:“下次找我的时候,要通传。” “知道了,赶紧上去吧,没有下次了,再也不去那种地方了。” 许默言踏入四楼的实验室。 见到了带着铁面专心致志做实验的秦风。 “你可算是来了。”秦风一脸幽怨,像个毒妇。 对许默言的失言,心里有怨气。 许默言挠了挠头,顶着猴屁股脸:“我一直有计划,不信你问小师妹。” “谁是你的小师妹,师兄,他一点都不老实,下次他再来找你救场,无视之!” “许兄,来,喝茶!” 秦风立马开始献殷勤,对云岚的话充耳不闻。 云岚被晾在了一边,心里咒骂两人娶不到媳妇。 “我现在要兑现诺言了,你先做一遍我看看。” 秦风马上将实验台清理出空地,将火药所需要的原材料摆放整齐。 许默言没有说话,秦风觉得自己的准备的材料首先没问题。 紧接着开始第二步。 将所有研磨好的材料按照自己设想的比例混在一起。 一个白役送过来两颗鸡蛋,将蛋清打进去,开始过筛子。 秦风下意识看向旁边的许默言。 云岚、其他术士,屏气凝神都在看着许默言的表情变化。 许默言点了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这样的流程他已经做过八百遍了,最后的结果都是不能充分燃烧。 一直做到最后一步,许默言才叫停。 而这个时候,他所做的流程已经走完了,就差点火了。 “点燃试试。” “你不做点儿防护?” 轻火药而已……许默言摘下秦风的面具扔在一边,道:“你不能成功的原因,就是没有献身精神。” 说着,将火折子怼在了捻子上。 第四十五章 大眼郡主 一辆豪华的马车朝司天监驶来,停在望气楼外。 充当马夫的小太监跳下马车,取出杌凳,迎着马车里走下来的禹王。 禹王回身扶住郡主的手走下马车。 禹王是先皇第九个儿子,叫李恒,庶出。 也叫九王爷,今年二十岁。 饱读诗书,博古通今。 一心钻研算学,如痴如醉,为了解开一道算术题,有三天三夜不眠不食的经历。 和朝堂大佬保持着距离,看不到夺取皇位的野心。 在女皇登基之后,依然做着他的逍遥王爷。 如今。 先皇留下的子嗣,除了女皇自己亲生的两个儿子之外,除了禹王,就剩下出逃在外的流亡皇帝李松了。 其余皇子,全部参与了夺位大战,皆被处死。 和硕郡主是梁亲王的女儿,只此一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娇蛮任性。 今日来司天监见监正,是想让监正开眼,为新皇宗祠落成扫尽宵小的。 “哇!禹王哥哥,司天监的望气楼太气派了吧?”和硕郡主挺着雪白的下巴,望着望气楼的飞檐。 “那当然了,除了皇城的天辰殿,就属这座楼最气派,站的高,望得远,整个京城尽收眼底。”禹王向她解释道。 和硕郡主道:“怪不得孟老怪喜欢住在顶楼,原来他喜欢看风景啊!” 禹王笑着摇了摇头,迈步开始往上走:“那是他职责所在,几十年如一日,这京城的美景恐怕早就看腻了。” 两人在小太监的陪同下进入望气楼。 发现望气楼里空无一人。 二层、三层同样如此。 正好看到一位狂奔向上的白衣,和硕郡主冲过去抓住他的衣领怒问:“人都去哪儿了?禹王驾到,竟然没人迎接!” 白衣直愣愣的看着眼前锦衣华服的王爷和郡主,由于被抓了脖领子,只能点头参拜,道:“密碟司许公子来给七师兄将火药的配置,所有人都去了,我……” 密碟司? 许公子? 两人开启了搜索模式,脑海里寻找一圈儿,并未发现姓许的公子。 看来是个无名之辈。 禹王和司天监往来密切,和秦风相熟,他敬佩秦风术业有专攻的精神。 两个神经病当然可以成为好基友。 他们的世界,其他人不懂。 这个许公子何许人也,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和硕郡主还想发火,被禹王制止:“别为难他,我们上去一看便知。” 和硕郡主不顾公主威仪,搂着长裙飞快的向上奔去,快到四楼的时候,还不忘回头调侃禹王像个老头子,行动缓慢。 …… 轰! 火光伴随着青烟升腾而起。 那青烟呈蘑菇状,不断向上翻卷。 烟雾散去,众人看过去,发出一阵惊呼。 呼—— 土包子……许默言暗自腹诽。 只见桌案上的火药残渣全部燃烧殆尽,从刚才发出的火光和浓烟和之前实验的过程完全不同。 “哇!好大一团蘑菇啊!” 和硕郡主尖细的嗓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纷纷看了过去。 “郡主?” 云岚和她是好姐妹,年龄相仿,趣味相投,经常性的黏在一起。 这时。 禹王走了进来。 秦风看到禹王之后,先行礼。 其余众人跟着见礼。 秦风按捺不住兴奋,拉着禹王介绍道:“这位是许公子,密碟司金牌白役,多亏了他,火药技术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嗯? 火药? 禹王明亮的眸子射向许默言,想要看穿一切。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流亡在外的大哥。 这种技术只有皇家掌握,莫非…… 他甩了甩头,将这个奇怪想法甩了出去,回归到正常思维。 他想起了前一段时间玉泉观发生的爆炸案。 结论是凶手引天雷为幌子,实则用炸药作案的手法。 听说是被一位县衙捕快破获了,而且当场制作出了微型火药。 这件事情皇母是知道的。 但是。 他为何没有被当成流亡党被抓起来呢? 他得出的结论是:这个年轻人和大哥没有任何关系,仅仅只是一个单纯会制作炸药的小捕快。 而他发现,这个小捕快的眼睛很不老实,和自己在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和硕郡主。 “许公子?” 许默言最喜欢胸大无脑的女人。 正好,郡主具备这一特质。 许默言不免多看了两眼,以至于没有听到禹王的呼唤。 “许公子?咳咳……” ……许默言被咳嗽声从床上拉回到现实,赶紧抱拳作揖见礼。 “见过禹王。” 禹王有些不喜欢眼前这个年轻人。 轻薄、不正经,恐怕还油腔滑调,这种人很难忠诚。 碍于秦风的面子,他没有当众发火。 “禹王来此所为何事?” “我来找监正。” “师傅在楼上,要通传吗?” 禹王摆了摆手,道:“约好了的。” 这一边。 云岚与和硕郡主聊天。 和硕郡主聊的心不在焉。 她总是被那个穿着笔直差衣,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指指点点说话男人吸引。 云岚把头凑过来,顺着和硕郡主的视线望了过去,眼神锁定在许默言的身上。 不得不承认,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这小子确实不错。 “郡主?”云岚叫醒了和硕郡主。 滋溜—— 郡主失态的将的哈拉子吸了进去。 云岚问道:“郡主犯了花痴,不过这小子不是你的菜。” 和硕郡主扑闪着大眼睛,小心的问道:“如果是你的,本郡主就不跟你抢了。” 云岚一听,是郡主误会她的意思了,赶忙解释道:“郡主,你可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他……” “他怎么了?” 云岚越是这么说,郡主就越是好奇。 “他逛勾栏,不要脸。” 嘿嘿嘿—— 郡主捂住嘴发出一阵母鸡下蛋笑。 笑罢。 郡主贴住云岚的耳朵,说:“每个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别指望男人能守你一辈子。” 云岚掩嘴遮住尴尬,脸上飞霞阵阵。 心道:“也是啊,要不然长安城中为何会有那么多勾栏为男人服务呢? 会不会有为女子服务的场所,全是大帅哥的那种。”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震惊到了。 看了一眼大眼郡主,两人相视一笑。 这时。 禹王朝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上楼!” 郡主乖巧的跟上,回头给了云岚一个你懂的手势。 第四十六章 国子监的邀请 密碟司卢同所住的烟雨台下方有一条密道,密道通向了禹王府。 禹王李恒换了常服,在书房内来回踱步,心神不宁。 咚咚咚——咚……咚! 墙壁上传来三短两长的闷响。 禹王将手按在墙壁上凸起的位置。 咔咔咔! 墙壁后传来一阵的机阔启动的声音。 博古架从中间裂开,墙壁上出现一道门,卢同穿着睡衣,披头散发的披着一块毯子走了出来。 “亚父!” 禹王躬身作揖,喊了一声亚父。 可见两人关系不一般。 亚父是仅次于父亲的称呼,先皇在登基前,卢同那时候还不是太监。 他与先皇的关系非常密切。 后来。 先皇登基,卢同家小遭政敌毁灭性打击,心灰意冷之下,甘愿进宫做了太监,潜心习武,才有了现在的成就。 先皇驾崩之后,太子登基,年号嘉佑。 嘉佑二年,原本垂帘听政的皇后武氏突然发难,逼嘉佑帝退位,自己登上了皇位。 彼时。 卢同手中的权力被架空,正在闭关修炼。 出关之后,朝堂大局已定。 卢同晋升武道二品不灭霸体境,女皇为了稳定朝局,亲自出面请卢同出山,组建密碟司,与同时二品术士的司天监作为联动,为新皇效力。 有了司天监和密碟司的联动,女皇的皇位算是暂时稳住了。 可是。 历史上从未有过女子称帝者,这在民间掀起轩然大波,多股势力为了恢复大乾李家国号成立了反武联盟。 青衣社无疑是最大一股势力,已经逐渐渗透到了朝堂之上。 而在暗处。 卢同联合先皇硕果仅存的禹王也在做着迎回嘉佑皇帝的努力。 其实。 许默言就是卢同准备培植的人才,看似献炸药效忠新皇,实则是舍车保帅的手段而已。 这是卢同在朝堂上博弈的结果。 要不然。 许默言早就被女皇已嘉佑同党处理了。 毕竟。 上位者总是本着宁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原则。 卢同像回到了自己家,来到桌案旁,坐了下去,一只腿支起,把一块牛肉扔进嘴里,大口咀嚼。 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一口闷了下去。 此时的他,和平时不怒自威、高高在上的形象大相径庭。 他更像是一个老顽童。 “过来坐,陪我喝两杯。” 在外人面前,他是禹王。 此时。 他就是儿子。 禹王也不计较,心甘情愿的喊他一声亚父。 禹王赤脚盘腿坐下,端起一杯,仰头倒进喉咙里,问道:“亚父,密碟司里新来了一位金牌白役?” 卢同一愣神,咀嚼的腮帮子停了一下,道:“以前是个小捕快,人很机灵,会制作火药,还吟得一首好诗,是我在书院夫子面前扣下的。” 他咽下了嘴里的食物,又道:“我查过了,身家清白,其父乃金吾卫兵曹,女皇登基时死了。” 禹王就是想问他的身世,想了解他是否是大哥的马前卒。 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亚父这是在招揽人才为己用。 此等人才如果被皇母所用,迟早会是一大劲敌。 要么用。 要么杀。 卢同叹息了一声。 禹王皱眉问道:“亚父何故叹息?” “此子非凡品,可惜只有三个月可活了。” “哦?” 禹王表现出一副急于知道原因的迫切表情。 往嘴里丢了几颗花生米,准备听故事。 卢同将许默言的遭遇说了一遍。 禹王哑然。 此时。 他心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寄生。 寄生的意思,就是原主人已经死了,有残存灵识寄生在新死的尸体上的一种行为。 据亚父的描述,非常符合这一特征。 或许。 他自话自说自己修炼了截教道术才堪堪保命的事情,他不敢苟同。 既然已经重生,为何只能活三个月呢? 为何还要定神丹来续命呢? 爱钻牛角尖算学之王,生性多疑,符合皇族吃饭前都要拿银针试毒的一贯作风。 他并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既然同为一个阵营,往后会有大量的时间交往。 观察之后再说吧。 父子两人聊了很多,直至深夜,卢同进入暗道,原路返回。 …… 次日。 许默言来到密碟司与冯天奇、崔怀会合。 点卯结束之后,就去巡街。 中午照例在勾栏吃了午饭,勾栏三贱客迈着王八步,一边剔着牙返回神秀堂休息室。 密碟司有午休制度,这一点很人性化。 回到神秀堂。 许默言被卢同传唤。 最近很得宠啊……一边想一边小跑着来到烟雨台,通传之后,上了二楼,在茶室见到一身黑袍的卢同。 梁立东脸色煞白的站在凭栏处……嗯,好像他的脸就是那么白,应该是一种病,改天帮他瞧瞧。 而他总是保持手按枪柄的姿势耍帅。 那本是老子装逼用的姿势,被他一直占用着,我要是在用的话,就有抄袭之嫌啊。 卢同指了指对面椅子:“坐吧,自己倒茶。” 而后训诫:“当值时不能喝酒,下不为例。” 说着,将一份卷宗推了过来。 “国子监祭酒魏方平跟我来要你,你考虑一下,给我答复。” 许默言瞥了一眼卷宗,自顾自己的倒了一杯茶,一口喝掉,站起身作揖道:“卢公,卑职下午还要去巡街,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告辞。” 说完,转身就走。 “不看一下?” “没有必要!” “你回来!” 卢同没想到他这个夯货一言不合就要离开。 让他的试探没有起到一点效果。 许默言烦透了没完没了的试探,多少带着点情绪。 卢同端着茶杯的手,腾出一根手指头指了指卷宗,道:“你先不着急拒绝,老夫倒认为是一件好事。” 老银币心里想让我去……不早说。 许默言重新坐下,抽出卷宗,细细读了起来。 国子监只是邀请他参加此次的科举考试,并且有意无意的提到了那位女皇。 “怎么样?下午去一趟国子监,证身,领取凭证,这是入仕途的一个好机会啊!” 老子不想去……许默言收起卷宗:“遵命!” 遵命这个词充分体现出了他这是奉命科考,并不是自己自发的行为。 也不能是自发行为,提携之恩好比从龙之功,不管以后混到什么位置,你们两永远是绑定的一个整体。 况且。 朝廷只是借科考的机会,获取他的天地才气,为大乾增加国运而已。 第四十七章 房不房的无所谓 科举考试从来都是无产阶级进入仕途的最优选。 同时。 也对封建社会结构、教育、制度、人文思想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对打破垄断,扩大官吏人才来源,提高官员文化素质,加强中央集权,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许默言体会到了朝中有人好办事便利。 本不属于科考范围内的他,即便是从未参加过考试,也可以任由上官调配,直接跳过乡试,参加在京城举办的会试。 古往今来。 制度从来都是拿来限制底层民众的利器。 当下雨的权利交给卖伞的商贩,雨就不会停止。 公解里的小母马非常的听话,驮着许默言迈着小碎步,哒哒哒的从东城前往西城的国子监。 小半个小时之后,赶到了国子监。 负责接待的小吏非常的有礼貌,听说他是找祭酒大人之后,把他安排在接待大厅的,并奉上茶水,之后才去通传。 许默言无聊的坐着喝茶等候。 看到桌案上放着一张白纸,纸上有一道数学题。 他随手拿起来瞄了一眼,写的是: 今有垣厚十尺,两鼠对穿,大鼠日一尺,小鼠亦一尺,大鼠日自倍,小鼠日自半。 问:何日相逢? 许默言无声的笑了笑。 这道题的意思是,有一堵十尺厚的墙,两只老鼠分别对着打洞,大老鼠一天能挖一尺,小老鼠也能挖一尺。 而之后的每天,大老鼠的速度都是前一天的一倍,小老鼠则是前一天的一半,问大小老鼠几日相逢。 用等比数列的求和公式可以轻松得出结果。 许默言一时技痒难耐,取了一支毛笔,用后世的方法写出了答案。 完成的那一瞬间,产生的成就感不亚于在勾栏征服一个求饶的伶人。 这时。 小吏前来传话。 “许公子,大人请您去偏厅叙话。” “前面带路。” 或许是一位自己身着密碟司的差服,一路上遇到的国子监的学子对他都比较客气。 很快。 他们来到了祭酒大人日常休息的偏厅。 “大人就在里面,您请!” “辛苦了。” 许默言礼貌性的掏出两个铜板丢在小吏的手上。 以后免不了要打交道,基础建设做好了,做事自然事半功倍。 许默言踏足而入。 枣红色实木四方扶手椅上坐着一个穿绯袍,绣飞鱼的老者,正端着盖碗茶,轻轻打去浮在上面的茶叶。 脸颊消瘦,目光坚毅,留着山羊胡,面容和蔼。 “许默言见过祭酒大人。” 许默言率先发声见礼,一是告诉对方我来了,避免尴尬。 二是见到长官主动打招呼,是为礼貌。 魏方平见一少年,穿着差衣,明眸皓齿,身子挺拔,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心里顿生好感。 魏方平颔首,放下手中的茶碗,指了指他对面的座位,道:“坐!” 话很少,语气坚定,眼神中没有丝毫熟络。 一般这样的人,是能臣。 少废话,干实事。 许默言从他的脸上捕捉到一丝不安。 魏方平皱着眉头,指了指许默言的衣襟:“好歹也是金牌白役了,注意一下形象。” 许默言低头查看,发现衣襟松散,那是刚才掏钱时造成的。 紧了紧衣衫,将帽子扶正,魏方平的神色舒展开来,脸上堆起了笑容。 “《破阵子》是你作的?” 是辛弃疾写的……许默言如实回答:“是在下作的。” “因何有感而发?” 许默言正色道:“汉家男儿,总有一腔上战场杀敌的热血,原为陛下平定天下敢为人先的勇气,这首词表达的是在下的理想。” “嗯!”魏方平点了点头,“报效朝廷可以体现在很多方面,比如老夫在岗位上鞠躬尽瘁,也是为了报效朝廷。” 许默言抱拳:“大人赤胆忠心,日月可鉴。” “老夫不吃这一套。”顿了顿,又道:“现在有一个报效朝廷的机会给你,你可愿意?” 许默言问道:“是参加科考的事吗?” “是!”魏方平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嘴唇,道:“朝廷新生,亟需像许公子这样的青年才俊为朝廷增加国运。” “在下一介武夫,又是密碟司公差,与法理相撞,恐怕……” 许默言自然是要讨价还价一番的。 如若一口答应,如同天桥底下廉价的站街女。 魏方平起身背手踱步。 “月余前,本官曾向万年县邱知县发出了对你的邀请,不承想邱知县为一己私利,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你是天地认可的才人,国考写出诗词文章,为朝廷增加国运,这是你的职责所在。 至于法理,本官自会处理。” “嗯——” “好吧!”见许默言犹豫,魏方平放出了大招,“如若榜上有名,朝廷许诺赠送内城一处三进的宅院。” 宅院不宅院的无所谓,我主要就想报效朝廷爸爸……许默言起身问道:“去哪里领浮票啊?” 魏方平无声一笑,指了指门外:“找小吏,他会领你走流程的。” 许默言对自己刚才慷慨解囊的行为大加赞赏。 这不。 又用到人家了。 证身、领浮漂就是考生在考试前领取准考证。 古代没有照相技术,为了防止替考,在浮票上写上考生的姓名、年龄、籍贯、容貌特征。 胖就写胖,瘦就写瘦,身体有残疾的,注明残疾位置。 这就是证身阶段。 之后,在浮票背后要写上举荐人的姓名。 举荐人也不是谁都能当的,必须是廪生才有资格举荐。 廪生是秀才,相当于国家公务员,不管有没有职务,每个月都能领取朝廷津贴,好处多多。 所以。 他们一般不敢作弊。 还有一种担保方式是联名担保,其中一人身份造假,其余皆受牵连,这样可以形成一个有效的相互监督。 会试临近,国子监已经放开了浮票的领取,陆陆续续有从全国各地来京参加考试的秀才,前来证身,领取浮票。 许默言返回到刚才的接待室。 接待室里围了一圈人。 许默言抬脚走了进去。 小吏眼尖,一眼认出了许默言,指着他激动的大叫:“就是他!” 第四十八章 两鼠对穿 一个穿着锦衣,戴着四方帽,留着八字胡的老者手里拿着一张纸,朝许默言走了过来。 一众国子监生紧随其后,潮水般的涌了过来,将他团团围在当间。 这时候就体现出金钱的魅力了。 那小吏撑开双臂,挡在许默言面前:“诸位有话好好说,没确定的事呢!” 许默言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对小吏拼命维护他的行为大加赞赏。 心里一暖,右手搂住小吏的肩膀,左手握住腰间的刀柄,横向转了一圈,周围立刻出现了一大片空地。 “有事冲我来。” 锦衣四方帽老者,哆哆嗦嗦的指着手上纸张,颤声问道:“这道题是你做出来的?” 许默言定眼……呸!定睛一看,就是刚才无聊中解答出来的那道两鼠对穿题。 “嗯!没错!”他点了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老者鼻涕眼泪横流,磕磕巴巴道:“你……你让我如何交差啊?” “一道题而已,交什么差?” 许默言不解。 小吏附在他耳朵上说:“他是禹王府的王管家,这道题在学院无解,教授请善于算学禹王帮忙,将题放在了接待室。 王管家来取,发现有人写出了答案,顿感被冒犯到了,发脾气来着。” 许默言明白了。 国子监教授有求于王爷,被人做出了答案,觉得国子监有戏耍王爷之嫌。 他当即将纸张拿在手里,道:“是我写的,和国子监无关,王爷要降罪,找我就是了。 我是密碟司金牌白役,在神秀堂张晋手下当差。” “原来真的是你!” “武夫?” “差人?” “……” 此言一出,现场绷不住了。 国子监教授都做不出来的算学题,一个武夫利用等待通传的时间,竟然用一些看不懂的符号轻而易举的解开了。 这要是传出去,有损国子监儒生的脸面。 国子监就学的才子,都是参加过地方乡试的秀才。 “你不会是想往自己脸上贴金呢吧?” “武夫会算学的我还从来没见过。” “一定是国子监另有高人,绝对不是他。” 许默言懒得理会。 “你们爱信不信,我是来找这位兄弟拿浮票的,我们走。” 说完搂着小吏的肩膀就要离开。 王府锦衣管家不愿意了。 王爷酷爱算学,在大乾境内已无敌手,可以说高处不胜寒,国子监教授有问题经常请教禹王。 做题就像逛窑子,有瘾头,几日不做,骨软筋酥。 这好不容易有一道像样的难题,被人破解,王爷定会大发雷霆,作为管家,他罪恶难逃。 “你不能走,跟我去见王爷,把事情说清楚。” “对!必须说清楚。” “别想走,武夫胸口挂王八,心里有鬼啊!” “狼吃了山神爷,告鬼也不信。” “……” 国子监生向着王管家,堵住了许默言的退路。 “想怎样?” 许默言怒了,将刀柄晃了晃。 “怎么,想杀人啊?国子监可不是你密碟司,想干嘛就干嘛。” “八品武夫而已,信不信我叫教授一口浩然正气喷死你?” “言出法随。” “还有圣人之言‘画地为牢’。” 这些学子被一个武夫整破防了,根本不愿意相信是一个武夫做出来的事。 老子要放大招了……许默言嘿嘿一笑:“要不这样吧,我出一道题,你们要是能解,我无话可说,跟你去见王爷,任他发飙,如何?” “兄弟,你行吗?” “又拿我们看不懂的符文糊弄人?” “让他出,我们还能怕了他怎么着?” …… 你们是真勇啊……许默言举起手,做了个收势,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道:“我要出题了,你们竖起耳朵听真。” “真墨迹。” “快点吧。” “浪费时间!” “我不做没营养的题。” “最好能难住我,否则休想离开。” 许默言邪魅一笑,道:“蓄水池装有甲、丙两根进水管和乙、丁两根出水管。” 此话一出。 秀才们一哄而散。 许默言和小吏愕然。 只见秀才们立刻爬在接待室的桌案上,掏出炭笔刷刷刷的抄写着问题。 抄完第一句之后,伸长脖子等着许默言往下念。 许默言接着道:“要注满一池水,单开甲管需一个半时辰,单开丙管需要两个半时辰。” 说完这些,他停顿了片刻,等待傲气十足的秀才们抄题。 “要排空一池水,单开乙管需两个时辰,单开丁管需三个时辰,现在池内有水六分之一,如果甲、乙、丙、丁轮流各开半个时辰的顺序连续供水,多少时辰后,水池中的水溢出?” 许默言题还没有念完,已经有人扔掉手中的炭笔,骂自己无能,扬长而去。 有的学子非常自信,觉得甲乙丙丁出现的次数较多,迷惑性比较大,细细想一遍,找到其中的规律,便能迎刃而解。 许默言将脸凑过去问王管家:“王管家,这道题你看还符合王爷的胃口吗?” 王管家久在禹王身边,对算学题有一定的了解,在禹王的影响下,也能解一些简单的算学题。 这一题,他打眼一看,就知道不简单。 看起来。 这位密碟司白役有些实力。 王管家收起傲慢,道:“禹王定会喜欢。” 禹王? 这个名字很熟悉呢? “等等!” “怎么?” 王管家想赶紧回去,将这道题呈给王爷。 “你说的是禹王?” “没错,大乾亲王。” 许默言比划道:“高高帅帅的,头上顶一大坨头发,两根黄绳子坠在脸颊两边的那位?” 王管家白了他一眼,纠正道:“那叫鎏冠!” 说罢。 不等许默言有反应,提着袍子下摆,苟着身子逃跑了。 许默言在小吏的陪同下,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拿到了浮票,两个铜板通过握手的方式滑进了小吏的手心。 小吏一愣,旋即,脸上露出了会意的笑容。 他离开的时候,秀才们还翘着屁股爬在地上,用树枝验算着答案。 老子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苦,你们也必须尝一遍。 骑着可爱的小母马,回到密碟司,听到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顶头上司张晋黑着一张脸正在院中整队。 许默言赶紧归队。 “目标永兴坊,出发!” 第四十九章 干尸案 仿佛是个魔咒。 新人入伙儿都要忙一段,主要还是看新人的惹事能力。 不过。 最好不要继承李咸鱼的死神体质,队友非死即伤。 三位百户带队,十八位金牌白役随行,密碟司很久没有出动这样的大阵仗了。 其余两位百户面生的紧,许默言没有见过。 听眯眯眼崔怀说,其中一位百户叫冯伯远,他的父亲听说是一位大儒,五品君子境,相当的厉害。 等等……冯伯远? 怎么这么熟悉呢? 啪! 许默言扇了自己一嘴巴。 是大舅哥啊! 桃花林和冯子衿以屁股为媒,结识了之后,听吴子安说过一嘴,冯家颇有实力,有两个哥哥在密碟司任职。 没想到大舅哥竟然做到了百户的位置。 三位百户骑着马在前面引路,白役们跟在身后吃马屁。 勾栏三兄弟边走边聊。 许默言想搞清楚出了什么事情。 麻子脸冯天奇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说:“死了五个黄花大闺女,具体情况不明。” “可惜了!”许默言啧啧叹息。 崔怀用手肘怼了一下他:“和你有毛关系。” “未经人事啊!还没体会到做女人的快乐。” “禽兽!” 三人一边小跑,一边伤春悲秋。 不多时。 永兴坊到了。 事发地点是个废弃的三进院落。 等人高的两尊石狮子,残缺不全,斑驳的朱漆铜钉门,彰显着院落主人尊贵的身份。 当看见蓝底红漆的牌匾上的字迹之后,许默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牌匾上写着——怀王府。 怀王是先皇的第三子。 此人性格奔放,暴戾乖张。 行事鄙陋卑劣,庸俗卑下,还在宫里住的时候,就和皇帝的妃子滚床单。 事发之后,本着家丑不外扬的原则,将他贬为庶民,赶出了皇宫。 后经过母亲的斡旋,恢复王位。 但是。 待遇和一般大臣无二,终身不得进内城。 武氏篡位之后,怀王带着五百私兵起事,杀至朱雀门,被右威卫大军一息踏碎,悲愤的走完了荒诞的一生。 自此。 怀王府就废弃了。 密碟司在三位百户的率领下鱼贯而入。 在现场见到了大理寺一干人正在办案。 为首的是位女子。 女子左右站着两位官差,绯红色的差衣胸口绣着“寺”字,为了和京兆府的官差区分而为之。 女主是精炼巅峰的实力,其余两位是锻体境强者。 其余众人半围住五具尸体,仵作正在工作。 女子见密碟司的人走进来,抱了抱拳,道:“大人,卑职大理寺寺正曲颖,奉命协助密碟司侦破干尸案。” 密碟司的地位高,其他衙门的捕快见到密碟司,天生矮一头。 但是。 这位寺正面带正气,不卑不亢。 密碟司这边以张晋为首,他轻轻的点了点头,来到干尸边上。 只见五具干瘪的尸体,被人掏空了血肉,只剩下人皮包着骨头,样子极其可怖。 “报案人呢?” “在哪里?” 曲颖指了指远远的站在墙角的的一位乞丐。 看样子他吓坏了,根本不敢近前。 张晋走过去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那乞丐哆哆嗦嗦半天,才说道:“这院子经常闹鬼,连我们乞丐都嫌弃,昨日实在无处可去,奈何天色将晚,净街鼓敲过之后,我喝了二两酒,壮着胆子进屋睡了一夜。 哪里知道早上醒来之后,院子里多出五具尸体,就堆放在中庭,用草席虚掩着,我吓坏了,就近去了大理寺报案。” 张晋皱着眉头继续问道:“那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乞丐想了片刻,似在回忆,紧接着摇了摇头,肯定的说:“没有。” “你进来之前确定没有看见尸体吗?”张晋追问。 乞丐想都没想,说道:“当时天黑,没有注意,要是提早发现的话,我能住在里面一夜吗?” 是这个道理。 这时。 冯伯远按着刀柄道:“我看就是这乞丐所为,玩灯下黑,带回去严刑拷打,不愁他不招。” 张晋闻言,回头看了看冯伯远,没有吱声。 “许默言,你看呢?” 许默言听到头儿叫自己的名字,出列看了看尸体,道:“建议从死者的身份查起。” 冯伯远带着嘲讽的口吻道:“长安城这么大,如何查?” “去县衙问最近有没有报失踪的案件,再彻查牙行,勾栏等地,这一轮查下来,想必会有一些线索浮现出来。” 许默言上下尊卑还是有的,说话的时候,保持着下属的姿态。 “好,就这么办,先将尸体带回,其余众人按照堂属分成三队,各司其职,速去!” 虽然同是百户,但是,出现场的时候,卢公指定谁是头儿,就必须听他的。 否则就是无故犯上,可当场击杀。 冯伯远无话可说,问道:“那乞丐呢?” 张晋用眼神询问许默言。 许默言的回答简单而粗暴:“放了。” 曲颖和大理寺官差见密碟司百户问计下属,不免多看了许默言两眼。 许默言偷看道这一幕,将身子挺的更加笔直,动作更是无可挑剔。 冯伯远和另一位百户百思不解,但有碍于大理寺属众在场不好当场发问,只得忍下。 那乞丐如蒙大赦,抱着头冲出了怀王府。 许默言立刻道:“跟上!” 距离最近的一位金牌白役看了一眼张晋。 张晋点了点头,那金牌白役一跺脚,极速朝房顶掠去,一矮身,不见了身影。 曲颖看在眼里,对许默言更加好奇。 都说好奇害死猫。 曲颖因为好奇,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冯伯远带队去各个衙门查访。 另一位百户带队去查牙行。 许默言三人组分到了勾栏。 勾栏的路他们熟,堪比回家。 张晋抱拳感谢了大理寺维护现场,说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密碟司全权负责,让他们回去交差即可。 曲颖没落到案件,只得带队返回。 …… 两个时辰之后, 众人齐聚衙门。 带回来了一些线索。 衙门这一路查到外城城西平民区有一户人家丢了闺女,三天前在长安县报的失踪。 长安县县令司弘一说,案件并无进展。 倒是另一队人马在牙人那里打探到一些消息。 三天前,有人在他这里买走了本应该送到勾栏的三位女子。 来者蒙着脸,看不清样貌,只说买回去府上做使唤丫头,也不讲价,给钱很痛快。 许默言这一队,毫无收获。 大舅哥对被一个金牌白役指使,多有不爽。 关起门来和张晋起了争执。 张晋一边喝茶,一边说:“这是卢公的意思。” 大舅哥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敢再争下去,带着人巡街去了。 今日是他星辉堂执夜。 等众人散去,张晋笑问道:“这些线索汇聚在一起,你可看出些什么吗?” 许默言笑了笑:“仵作怎么说?” 张晋将仵作的验尸报告丢了过来。 许默言展开卷宗,冯天奇和崔怀站在左右两边,一起盯着卷宗。 许默言读了出来:“死者脖颈处有细微齿痕,不属于人类,也不能确定是何种动物的齿痕。” “小腹有轻微刀伤,是生前被人剖腹,取走了内脏。” 看完卷宗。 许默言陷入了沉思。 少顷,喃喃道:“难道是为了献祭?” 第五十章 左右为男 此言一出,众人一紧。 “妖族?” 所有的修炼体系中只有妖族有献祭的传统,这一点尽人皆知。 “何以见得?”张晋疑惑皱眉。 原因是妖族早在一百年前的天琅山大战中被消灭殆尽了,修炼的法门,以及书籍全部已经销毁。 朝廷颁布严法,凡有私藏妖书,擅自修炼邪术者,炮烙之刑,夷九族。 从此之后。 妖族覆灭,距今百年之久。 许默言突如其来的推理,让众人色变。 “嗯……我觉的是人为献祭,并不是妖物的自发行为,头儿,我申请去案牍库查阅妖族资料。” “这……”张晋面露难色。 崔怀插嘴:“这是机密文件,需卢公点头。” 张晋一言不发的带着卷宗离开了。 一刻钟之后拿着牌票返回,将牌票递给许默言,惜字如金:“快去!” 许默言退出神秀堂,来到一座大院。 把牌票递给小吏,查验之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许默言,而后转身:“跟上。” 许默言默默的跟在小吏身后。 小吏带着他来到一间没有任何标识的房间,指着第二排的书架,沉声道:“只可翻阅二号书架。” 语气温和,却不容的僭越。 小吏退了出去。 许默言无声的点了点头,来到二号书架前。 所有书籍都有编号和类型索引。 很快。 他就找到了一本关于妖族的编年史记。 从书架上抽出书籍,来到摆着桌案的偏厅。 这时。 小吏送进来一壶凉茶。 无声的退了出去。 小吏做事有板有眼,废话一句没有。 有点像上司张晋。 妖族的源头来自截教。 有教无类,是截教的核心思想。 不论是妖族还是人族,或者是其他种族,只要有修仙之心,能通过通天教主的考验,就可以入教。 通天教主主杀伐,但却是最悲天悯人的天道圣主。 他认为天下所有的生灵都有“生”的权利,故而取“截”字为其教名。 截,意谓截取一线生机,所为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而遁去其一,这遁去的一,就是截教所要截取的一线生机。 后来的神仙劫之战,截教战败,妖族偶然得到了人教老君的定神丹,脱离了截教,自创了修炼体系,是为妖族。 自此。 妖族走上了一条自我救赎的道路。 不过。 妖族一直不被上仙认可,就连天劫也没有放过企图渡劫的妖族。 所以。 终妖一族,成仙者寥寥。 加之被所谓的正道打压,妖族逐渐走低。 “原来是截教的分支啊,怪不得卢同听说他修炼的事情,也不追究,感情自己修炼的道术和妖族有本质的区别。” 许默言从这里找到了卢同和女皇不对自己动手的原因。 接着往下看。 一百年前,妖族突然大盛,在幽泉老怪的带领下,杀至南天门,叫嚣着要在仙界获得一席之地,逼迫玉帝承认妖族的合法地位。 不承想,内部出了叛徒,妖族在和天兵的征战中接连败退,退至天琅山,而后全军覆没。 仅幽泉老怪一人逃离。 “原来定神丹一直在幽泉老怪身上,后来交给了搭救自己的和尚。” 妖族辉煌的历史在这里终结了。 书籍末尾提到了妖族的修炼法门,其中有一项就是活人献祭。 而且还必须是处子之血。 他们认为,处子之血纯洁无瑕,在后世相当于请领导吃佛跳墙的意义是一样的。 这里有一条小字注释:请灵回魂之功效。 “请灵回魂?”许默言喃喃出声。 字面意思理解就是农村神婆跳大神,将将死之人的灵魂请回,延续阳间肉身。 看来自己的理解是对的。 这就是某种祭祀,为已死之人重塑肉身,重出江湖。 “他们要复活幽泉老怪?” 嘶—— 许默言想到了下个月的科考和女皇宗祠落成大典。 不会这么巧吧? 他要把这个发现告诉卢公,请他早作打算。 将书籍放回,离开案牍库小院,直奔烟雨台。 向把守在烟雨台外围的金牌白役说明了情况,被无情的拒绝了。 “跨级约见,需卢公的亲笔牌票,或者口谕。” 许默言只得退了回去。 回到神秀堂,将自己的发现报告了给张晋。 张晋一言不发,铺开纸张,奋笔疾书。 而后。 匆匆离去。 走之前给他这个金牌抛了个眉眼。 …… 天色已晚,净街鼓已经敲过,不过对密碟司差人来说,净街鼓相当于没有。 勾栏三人组下值。 冯天奇提议:“勾栏?” “不去。”许默言回答的清爽干脆。 崔怀:“你请客我就去。” 冯天奇道:“好!” 两人勾肩搭背离去。 许默言悄悄跟上:“你请客不早说,我也去!” “叫爸爸!” “我爸死的早。” “那叫爷爷!” “爷爷!” “哎!乖孙子!” 许默言捂着嘴笑了:我没有告诉他的是我爷爷也死了。 崔怀惊愕许默言装x脸厚的本事。 行至半路。 崔怀突然问道:“今日办案,你们注意到大理寺寺正那个小妞没有?” 两人无声的点头。 “赞不赞?” 冯天奇啧啧称赞。 许默言用“嗯”来代替。 “你们说她有多大?” 许默言一本正经:“你问的是年龄吗?” 冯天奇一巴掌呼在他的后脑勺上:“穿着胸衣呢,我又没有丈量过,老子问的当然是年龄。” 说完。 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崔怀分析道:“差不多二十八九岁了。” “老姑娘了,不知道嫁人了没有。” 许默言接过话头:“以我多年白嫖勾栏的经验,此女还是处子。” 他的屁股上挨了一脚:“你他娘的怎么瞧出来的,你替她检查过身体?” “你别打我,我就告诉你。” “你说。” 冯天奇等着许默言分析。 “叫爸爸!” 报应来的很快。 “爸爸,你说。” “特别紧俏。” 冯天奇双手比划在自己的胸部,问道:“你说的是这里吗?” “自信点,把吗字去掉。” 古时候没有文胸,在还是少女的时候,只穿肚兜,任其疯狂生长。 生过孩子的女子,会略有下垂之势,观之曲颖,并无束胸,依然紧俏,说明仍是处子。 男人之间的爱好和默契总是相似的,只是一个动作和眼神,剩下的全靠脑补。 “那她平时怎么解决个人问题?” 冷不丁的崔怀问出这么一句。 许默言咋舌:“左右为男呗!” 第五十一章 给师娘买的蜜饯 次日一早。 长安县衙派人来密碟司呈报西市失踪女子案进展。 来人说女子家人一大早来撤案,说该女子找到了,是和相好的私奔了。 长安县衙去核实过,确有其事。 卷宗里有男方的信息,是名书生,叫虞世俊,女子叫方柔倩。 男子家人回应称他们私奔之后,可能去了南州。 有一个堂叔在南州做生意。 卷宗上还说,虞世俊考了三年秀才不第,已有弃文从商的想法,这能说的过去。 案件到此阶段性终结。 这时。 昨夜去跟踪乞丐的金牌白役回来了。 他说乞丐行为举止很正常,并未有什么异常之处。 许默言道了一声辛苦,让他去休息了。 张晋问计。 许默言有些悲观的说:“目前线索中断,只能分开监视虞世俊和方柔倩两家的住宅了。” 张晋不拖泥带水,立马安排铜牌白役对两家进行监视居住。 有能力的人就这点好处,出出主意,剩下的事情,自会有人去做。 三贱客照例去巡街。 刚出门,被一青衣小生拦住去路,点名要见许默言。 “我就是,何事找我?” 那小生看着刚健有力的许默言,咂舌道:“彭先生有请。” 许默言拍了拍脑门,想起已经很久没有去拜访老师了,就让冯天奇和崔怀去巡街,他去神秀堂和张晋告了假,换好了衣裳,街边买了师娘最喜欢吃的蜜饯,跟着青衣小生前往彭德禄的小院。 开门的依然是师娘。 将手上蜜饯递过去,师娘给了他一个怎么才来的表情,让进了屋子。 青衣小生告退前往揽月阁当值。 彭德禄举着毛笔正在写字。 见许默言到了,放下毛笔,拉住他的手问道:“你是否愿意娶冯家的小姐为妻子?” 我想娶师娘你也不同意啊……许默言喉头滚动,心里翻腾,嘴上说:“学生腿短,冯家的门槛学生恐怕迈不进去啊!” 彭德禄笑眯眯的摸着齐腰的胡须说道:“冯家已经从侧面打听了不止一次你的消息了,只要你不嫌弃冯姑娘的命格,一切好说。” “那……全凭先生做主了。” 彭德禄笑出了杀猪声,正好师娘来奉茶,打趣道:“注意点形象。” 说罢瞅了一眼许默言,退了出去。 许默言浑身发冷。 彭德禄却说:“不喝茶了,去冯家把事情定下来,老不死的家里有好茶。” 说走就走。 两人出门前往冯家。 彭德禄显得很热心。 很快。 冯家到了。 冯家人热情接待,却始终不见冯子衿的身影。 许默言找了个出恭的借口出来透透气。 却意外看见了休沐在家的冯伯远。 “小金牌?” “冯百户!” 许默言始终想不明白的是冯先生大才,五品君子境修为,家族内走的路子都是武修。 这一点很奇怪。 还有一点就是见到冯子衿总有一种魅惑之感,心神不定,坐卧不安,非她不娶的念头总是满脑子乱窜。 “你来干嘛?” 许默言客气道:“与先生访友。” “你是彭先生的弟子?”冯伯远诧异。 其实。 没什么诧异的。 他爹就是大儒,自己修的却是武道。 许默言拜师大儒也在情理之中。 “如假包换。” 冯伯远看许默言不爽的厉害,说了一句“不要到处乱跑”,就离开了。 没有主人家的陪同,许默言没有在冯府过多的走动,正欲返回,听到偏厅中一阵吵闹声。 “我不同意。” 最后一句听的真切。 少顷。 冯伯远气冲如牛的跳了出来。 看见许默言指着鼻子骂道:“滚!” 许默言背着手原地没动。 “远儿,休得胡闹!”声音由远及近,五品大儒瞬息而至,转眼就出现在许默言的面前。 “爹!” “退下!”冯世昱气炸了。 彭德禄紧随其后。 “哼!”冯伯远冷哼一声,“这个家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说罢,拂袖离去。 “你……”冯世昱扶着胸口,“气煞老夫了。” 潜台词就是:好不容易有个二五仔肯接手你妹子,还让你坏了好事。 “许贤弟……草,乱了辈分了,许公子,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关于婚事,我们从长计议?” 许默言保持笑眯眯的表情,抱拳作揖道:“老哥……不,冯先生,不妨事,好事多磨嘛!” “如此甚好。” 你占我便宜,我就要占回来……许默言腹诽,道:“先生,学生先行告退,改日再去府上拜访。” 彭德禄仿佛得了帕金森,摇头叹息着挥了挥手。 不能左右自己婚事的冯子衿,站在一根大红柱子后面,一脸幽怨的伸长脖子望向门口许郎亦步亦趋的背影。 …… 许默言抽了自己两巴掌,才止住去勾栏听曲的欲望。 到家之后,盘腿打坐,练习吐纳。 天暗下来之后,结束了吐纳,觉得体内似乎有两种灵气在角力,互不相让。 可能是道术吧? 他也不在意。 刚躺下要睡觉,胸口一阵震颤。 是玉石群里有消息了。 好久没水群了。 【老五:有人吗?聊两文钱的,我有一个爆炸性的新闻要宣布。】 很快就有人回应了。 是老四这个问题鬼。 【老四:???】 【老八:这个群全凭五师兄在维持。】 【师;只要为师在,群就不会解散,老八态度消极了,最近为师发现你的信仰似乎有些动摇啊。】 【老八:???】 老八被老四附身,打出一连串问号。 老五着急了。 【老五:你们还想不想听爆炸性消息?不听我就睡了,净街鼓都敲过了。】 许默言捕捉到了这个消息。 老五在京城,而且距离他不远。 就在刚才,他也听见了净街鼓。 【老六:请开始你的表演。】 【老四:……】 【老五:长安城发生了一件大案子。】 众人哑然。 这根本不是他们想要听到的重磅消息。 案子每天都在发生,人们已经变得麻木不仁。 老五受挫。 【老五:给点反应啊!】 【老四:睡觉吧,明日若是我醒不来,就是一件案子。】 老四终于说了一句完整的话,也表达了众人对案子不感兴趣的意思。 【老五:这件事情不一样,死了五个女人,被人做成了干尸。】 轰—— 群内炸锅了。 那炸弹仿佛能穿越,炸的许默言头皮发麻。 第五十二章 一元一次方 老五在京城,几乎可以肯定了。 这起案件到目前为止,知道的人不多。 报案的乞丐、大理寺、长安县衙、密碟司以及凶手自己。 乞丐可以排除。 修行者,不至于行乞。 长安县衙也不在考虑范围。 他们没见过现场,描述的不会这么详细。 剩下大理寺和密碟司二者选一。 当时现场的人很多,不能确定到底是谁? 许默言想到一个缩小范围的办法。 【老九:五师兄,干尸在哪里发现的?】 【老五:九弟?九妹?嗯……怀王府。】 【老九:消息可靠吗?】 【老五:我就在现场……】 后面没音了。 衙门的人。 老五急于表现,暴露了自己。 【老五:……嗯,好吧,我承认我在衙门工作,我是在给各位示警,恶魔将被放出,自求多福吧?】 既然在现场,那就好说了。 【老九:干尸身上有什么特征没有,恶魔是谁?】 【老五:当时我正在勘查现场,讨厌的密碟司来人了,有一位金牌白役看上去有些段位,连百户都问计于他。 这人很讨厌,现场都没看,就开始分配任务,前后不到一刻钟,拉着干尸回衙门了。 兄弟们,你们知道吗?那明明是我们的案子,唉……说多了都是泪啊!】 大理寺的人。 大理寺当时在场的是六个人。 一位寺正,就是曲颖。 两位捕头,三位捕手。 范围已经很小了。 会是曲颖吗? 看老五说话的样子,和曲颖现场表现出来的冷酷的人设不符,那就只剩下其余五人了。 【老四:???密碟司?喔——】 【老大:如果我是你,打到他唢呐都叫不起来,你信不?】 【老六:……哈哈,大师兄你笑死我算了,我刚吃了一口面条,从鼻子里钻出来了。】 【老七:恶心……】 【老三:你吸回去了吗?】 群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老九:五师兄,他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 【老五:姓许,有几分帅气,身材嗯……也好,气质嗯……也很棒,下达命令的时候嗯……很果决,尤其是皱眉的时候……嗯,我承认被他装到了。】 【老六:你要气死我们吗?他有那么帅?】 【老五:嗯……是很帅,痞帅的帅,呵呵……】 【老八:五师姐?你是花痴吧?】 【老五:……】 许默言抱起胳膊嗑起了瓜子,默默的看着老五夸自己。 别停,这话听着非常受用。 老五好像就是大理寺寺正曲颖,男人不会承认别人比自己帅,就像女人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有错是一个道理。 没人说话了,可能戳到了他们的痛处。 【老九:恶魔到底是谁你还没说呢,五师兄。】 【老六:九弟特别爱较真,是师姐呐。】 【老九:师姐。】 【老五:不知道,仅仅只是我的猜测,等我调查清楚了,我会告诉大家的。】 少顷。 她又发了一条。 【老五:很恐怖,真的,各位,准备承受他的怒火吧。】 过了很久,没人说话。 想必都睡下了。 许默言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老五是曲颖,她的身体也有问题,是师尊救了她。 有可能她也在找定神丹。 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迟到了。 后世上学的时候总结出一个道理。 醒来发现快迟到了,一顿赶时间,有时候能补救。 如果发现第一节课已经开始了,就没有必要走那么快了,慢悠悠的在校外吃个早餐,等第一节课课间休息的时候,混进去就行了。 许默言现在执行的就是第二种政策。 将差衣穿戴整齐,幞头戴在头上不能有一根头发露在外面。 路过包子铺,破天荒头一次坐下来吃,一边享受古代早晨的人间烟火气,一边祭着五脏庙。 之后。 才慢悠悠的朝衙门走去。 到了衙门,来到神秀堂,没见到一个人。 那两个二五仔也不见踪影。 正要找头儿问清楚情况,张晋找来了。 他见到许默言像见到了爹:“祖宗啊!你可来了。” 许默言迷茫了——你够狠,直接长辈儿了。 “头儿,差辈了。” “别说话,王爷来了,点名要见你,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 “什么事?” “我哪儿知道啊,就在神秀堂休息室,你赶紧去吧。” 许默言被张晋拽着来到神秀堂偏厅,嘱咐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就在门外站着,别害怕,凡事有我!” 张晋把胸脯拍的震天响。 咳咳…… 许默言整理了一下衣服,走进了偏厅,一眼就看见坐在四方扶椅上的禹王。 禹王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萎靡不振,神情沮丧。 正端着一杯茶水放在嘴唇上,如老僧入定。 对许默言的到来毫不知情。 “拜见禹王。” 禹王被拉回现实,盯着许默言看了数息:“许不器?” 嗯? 彭德禄和他是一个阵营的。 他释放出这个信号有什么用意呢? “正是卑职。” 禹王将茶碗放在桌案上,拿起一本书抛了过来。 许默言伸手抓住,瞄了一眼封面:《佛语》? 又是一个暗示。 暗示他和卢同穿一条裤子。 只有卢同知道他修炼过邪术,他在寻找定神丹,也只有卢同一个人知道。 正在惊愕之际,禹王说:“解出蓄水池的题,这本书归你。” 许默言一愣,他已经把这茬给忘记了。 听说禹王是个算学迷,没想到痴迷到这种地步。 他精神不佳,想必这几天为了解题,劳神费力造成的。 他释放出两个信号,意思再明确不过。 让他选边站。 得知他需要定神丹,便将自己手中的线索书,通过解题的方式送给他。 解题是假,送书是真。 他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推翻女皇,自己称帝。 彭德禄和卢同是他坚定的追随者。 许默言现在还不考虑站队问题,他要的是活下去。 他一声不吭的揣起《佛语》,取过纸笔,立于案前。 挥毫。 泼墨。 落笔。 一气呵成。 将毛笔搁至笔山,捧起答案呈给了禹王。 禹王吐出一口浊气。 双手接过写有答案的纸,彰显出他对学问的尊重。 同时。 体现出他渴望获得解题方法的紧张心理。 偏厅陷入了沉寂。 禹王反复演算了好几遍,无疑答案是正确的。 但是。 他看不懂解题过程中出现的陌生符号。 “你用的是什么方法?” 他终于忍不住了。 他问的很小心,担心许默言觉得他是想把解题方法据为己有。 算学不同于其他学科,解题方法是别人吃饭的工具,不轻易示人,更不会分享。 我会你不会,我就是独一无二的。 用权势压人,那是巧取豪夺。 文人风骨不容践踏,历朝历代已经形成了默契。 “回王爷,这种方法叫一元一次方。” 咳咳咳…… 禹王一口茶水射出,正好有一片茶叶射在了他的脸上。 第五十三章 妹夫,我还有个十三岁的妹妹 冯伯远从他的星辉堂出来,怒气冲冲的来到神秀堂找许默言撒气。 想了一整晚,过不了心里的坎儿。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一边走一边嘟囔。 刚好在神秀堂的院子碰见了心神不宁转圈圈的张晋。 “张百户?许默言可来上值?我可告诉你,你必须将他清除出密碟司队伍,昨天在案发现场,他敢不敬长官,明天就敢骑在你的头上。” 说完,抱起胳膊,一副你看着办的表情。 “嘘!” 张晋将无名指放在嘴边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怎么?你还想护着他,为哪般?” 冯伯远的声音一点都没降下来,反而提高了分贝。 像泼妇骂街。 “你完了!” 话音未落。 神秀堂周围杀机陡起,八名黄金武士,荡开气机轻飘飘的落在院子里,将他团团围住。 “金甲卫?” 冯伯远喉头滚动,惶恐不安,视线移向张晋,求助道:“是王爷?” 他怎么都想不到禹王在神秀堂做客。 金甲卫是禹王府护卫。 大乾规定,每个王爷可拥有私兵五十名。 禹王府的金甲卫人均武道六品化劲境,可搬山移海,佩戴的武器被司天监术士刻上了阵法,刀芒成阵,一旦被锁定,无处遁形。 冯伯远七品铁壁境,差着境界不说,光是金甲卫三个字,已足够他心生敬畏。 张晋默默的点了点头,心说自己无能为力,让他自求多福。 这时。 禹王和许默言从偏厅并肩走了出来,聊的火热,相见恨晚。 从两人的站位和说话的状态来看,许默言更像王爷。 而王爷则是一副受教了的态度,频频赔笑。 不光冯伯远瞠目结舌,张晋也目瞪口呆,两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你们干什么?” 禹王见金甲卫在密碟司现身,心生不满,出言质问。 为首的金甲卫抱拳作揖:“禀王爷,有人出言不逊,意图不轨,卑职不敢怠慢,故而……” 禹王厉声道:“这里是密碟司,没人敢造次,退下吧!” 多少带点的表演的成分了。 哗啦啦。 金甲卫原地起飞,瞬间隐去。 禹王紧绷的面容这才舒缓,笑着对许默言说:“那就麻烦许老弟了,事成之后本王定重重赏你。” 许默言不敢托大,躬身道:“王爷赠书之恩定当永记。” 禹王点了点头,背起手不紧不慢的朝门外走去。 “恭送王爷!” 神秀堂门前一辆豪华的马车驶了过来。 为首的小太监取出马凳,扶着禹王上马车。 禹王弯腰走进马车,掀开帘子朝许默言挥了挥手。 这……特喵的什么情况? 这小子什么来历? 刚进密碟司就是金牌白役,现在连王爷都和他称兄道弟。 不对劲啊! 冯伯远再一次把视线移到张晋的身上,企图得到一些信息。 张晋一脸无辜,耸了耸肩,摊开手,做了一个“你现在终于知道我昨天为何要曲身问计下属”的表情。 “张大人,卑职去巡街了。” 张晋笑着道:“去吧,别太累着,该休息休息。” “知道了!” 说罢。 朝冯伯远抱了抱拳,表示对上级的尊重。 之后。 离开了神秀堂。 冯伯远扇了自己一巴掌,咒骂了自己一句。 飞快的追了出去。 “妹夫,等等我!” “妹夫?”张晋眉头紧锁,“这都什么呀!” 啪! 许默言的肩膀上搭上了一只胳膊。 “妹夫,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冯伯远气喘吁吁的追上许默言,搂住了他的肩膀。 许默言一脸惊愕:“你……是在叫我吗?我记得我好像还没结婚呐!可不敢败坏我的名声啊,冯百户。” 冯伯远面露尴尬之色,拍了拍许默言的胸膛,以增加感情,道:“别逗,我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不是吗? 老实告诉你,昨天我脑子抽筋了你信不信,真是个王八蛋,你走之后,我悔恨难当,昨夜也是彻夜未眠,今日起了个大早,就是来向你道歉的。 你和我妹的婚事,我同意了,我现在就回家让我妹子搬到你家去,你看成不?” 嘶—— 大舅哥你可真逗,你这样做,你爹一口浩然正气喷死你……许默言腹诽过后,为难道:“我好像还没答应娶令妹吧?” “这……” 冯伯远陷入了两难。 他眼珠子转的飞快,很快,想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妹夫,你是不是嫌弃子衿妹子年龄大了?没关系,我还有一个十三岁的小妹。 不过已经许配给方家了,这么的,我现在就让父亲去退婚。” 为了和许默言攀上关系,冯伯远无所不用其极。 许默言猜不透冯伯远的用意。 按理来讲,凭借他父亲的人脉,应该是别人舔他才是。 他见到我和王爷关系匪浅,立马转变了对我的态度,这是为何呢? 禽兽。 许默言暗骂了一句。 “冯百户的心意,卑职心领了,我的事情,彭先生自会做主的,就不劳你费心了,卑职要去巡街了。” 说完,转身离去。 冯伯远站在风中,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 司天监。 望气楼。 云岚吐纳完毕,前往茶室给师傅请安。 孟老怪一生只收了八个徒弟。 其他的徒弟都在外游历,身边只留下老七和老八。 老七秦风醉心研究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老八云岚原来是修儒道的,因其对炼金颇有灵性,被孟老怪说服加入司天监。 此举得罪了书院夫子仇邦道,对方放出狠话,老死不相往来。 事实上。 儒道没落,纵观天下大儒,最高品级不过四品立命境,鲜有突破三品的陆地神仙。 在朝堂上也没有话语权。 反观武道、术士等其他修炼体系,光是二品在京城就有两位。 一位就是他孟老怪,另一位便是密碟司大阴人卢同。 二人已经到了不死境界。 三品以上的修炼者,精神合一,不死不灭,超脱五行,不受规则限制。 生命力强大,能断肢重生,元神不灭。 肉身只要没有原地死亡,伤口就能快速愈合。 即便是死了,只要元神能找到合适的寄生体,照样原地满血复活。 这时。 一道清脆的声音自茶室外响起: “师傅,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第五十四章 一刀切 夜空深邃,碎星如尘。 司天监望气平台上。 一老者悬空而立,气机鼓胀,白色的袍子被风撩起,胡子乱飞。 他轻飘飘的落在望气平台上,手中佛尘平举一挥,气息涤荡,如涟漪般荡漾着激射而出。 瞬息划过长安城上空。 轰轰轰—— 爆破声接连响起,悠扬顿挫。 少顷。 气息尽数散去,夜空归于平静。 老者复归茶座,端起茶台上的酒葫芦,咕嘟数息,方才放下。 捻着胡须,闭眼沉思。 这时。 云岚到了。 “师傅,城中有妖?” 云岚听到了动静,那是师傅惯用的除妖手段。 孟老怪睁开眼笑眯眯的说:“杂碎之物,不足为虑。” 顿了顿问道:“为师刚才好像听见你说有好消息。” 云岚一屁股坐在孟老怪对面的蒲团上,双手支起下巴,扑闪着眼睛道:“秦师兄将火药研制成功了,已经以司天监的名义呈交陛下,陛下龙颜大悦,赏银千两,绸缎数十匹。” 孟老怪笑呵呵的问:“一己之力?” “嗯……一个小捕快提了一点建议而已。”云岚底气不足。 “破了玉泉观爆炸案那小子吗?” “是的,师傅!” 孟老怪起身,来到望气平台边缘,负手而立,目光一扫整个长安城:“来而不往非君子所为啊。” 云岚跟上,站在孟老怪身后,轻声问道:“师傅要收他为徒,凑够九数?” “九乃大衍之数,暗合皇帝气数,你就是为师的关门弟子了。” “昂……徒儿知道了,我这就让秦师兄送点法器过去吧。” 孟老怪没出声,就表示同意。 “唉!”孟老怪轻叹了一声。 云岚问道:“师傅,月前来历不明的天象您还是没有头绪吗?” 老者摇了摇头,将头微举,极目远眺。 他已经是二品半仙之姿,天下之事尽在掌握,仍然有弄不明白的事情。 “那玉泉观爆炸案的幕后黑手,陛下不准备追究了,为何?” 云岚心性天真,参不透缘由。 “呵呵……”孟老怪轻笑,回头摸着云岚的头,语重心长道:“不知也罢,天真最纯,为师希望你能快乐,事闻之愈甚则愈痛。” 云岚没在问下去。 或许师傅和那个小捕快都知道答案,却都适可而止了。 她看着夜空,愈发搞不清楚里面的门道。 …… 许家小院。 许默言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两个二五仔去勾栏的邀请,回到了小院。 没有洗漱,迫不及待的拿出禹王送的《佛语》。 他不知道自己烧书就能得到金子的原因。 但是。 只要是能救他的命,皇宫他都敢烧。 他想都没想,便将书放在油灯上点燃,放在盆中,等待烧尽。 用剑身拨弄了一番灰烬,果然传来的熟悉的金铁交鸣声。 他伸手捞起,一块黄金出现在面前——是一个杨字。 现在他的手里掌握着三个字……杨、依、山。 杨依山? 人名o 地名? 先生见多识广,明个去请教一番。 收拾完灰烬,兴奋到睡不着,便坐在床上吐纳,直至天空泛出鱼肚白。 结束吐纳之后,直觉得太阳穴鼓胀的难受。 听冯天奇说这是境界饱和之感。 武道八品巅峰了? 神速啊。 过去二十年入品都难。 自从修行了截教道术,境界增长神速,别人一品至少需要十几年,他一个月不到,就已经晋升到八品巅峰,即将跨入七品。 什么概念呢? 八品武夫即可外放灵气,进行简单的腾空。 七品就是一次质的飞跃。 水火不侵,不惧寒暑是其核心,一步十丈,树梢行走将变成现实。 虽然和儒道“足下及世界”的瞬闪技能有些差距。 但是。 将阳刚之美却展现的淋漓尽致。 上一世他是一位拳手,追求的就是拳拳到肉之感,这也是他为何胸有万千诗篇,不选择走儒道的原因。 力量美才是真的美。 匆匆的洗了一把脸,将包子塞进嘴里,脸上鼓起两个大包,不顾形象的来到衙门。 “头儿,我想我要突破了。” 噗! 张晋刚刚喝进去一口茶,全喷了。 他用了四十年的时间,在卢同的帮助下,年前才堪堪突破七品。 这小子来的时候,仅仅是十品巅峰,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凭借小还丹的威力的,如今已经来到八品巅峰。 突破七品指日可待。 也就是说,他很快就有资格竞选百户了。 这速度怕是吃了屎了……张晋腹诽之后,道:“原则上可以进行晋升了,晋升之前,先去学一门武技,晋升之后再学的话,战力上会受到影响。” 这个道理就像盖高楼,地基得稳。 “谢谢头儿,我这就去演武楼。” 密碟司有专门的演武楼,专门供给八品武夫学技能的地方。 演武楼武技无数,学什么全凭武者自己爱好选择。 “等等!” “什么事?” “去演武场需卢公首肯,我去问问。” 白役不召不得进入烟雨台,这是规矩。 张晋一刻钟之后拿着牌票返回。 “走,我跟你一块去。” 许默言嘿嘿一笑:“好!” “你别多想,是卢公让我帮着你参谋的。” “卑职正有此意。” “你想学什么武技?” “都有什么?” “包罗万象,什么都有。” 其实他也不知道学什么,他想学拳,拳击本就是他的长项。 “嗯……学拳吧。” “咦……不考虑其他的了?这里可有很多上古失传剑诀、刀谱的。” 许默言很坚定:“考虑清楚了,就学拳,我喜欢肉搏,嘿嘿……” 张晋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 很显然。 他想歪了。 张晋顺着书架的索引,很快就找到了基本沾了灰的拳谱丢在他面前,道:“刀谱不是很多,很少有人学拳,不仅短,而且不够炫酷,观赏性不够,对于喜欢装x的你,不是很适合。” 哪里看出老子喜欢装x了……许默言点点头,压低声音道:“短小精悍啊,头儿。” 许默言嘿嘿一笑,将视线移动到刀谱上。 也许是特别的缘分,他一眼就相中了其中的一本,名字叫——《一套拳》。 第五十五章 刀法要义 取这个名字的人绝对是个有趣的灵魂,许默言自认为和他非常契合。 人与人之间,灵魂的碰撞才是永恒的。 张晋愕然。 做事传统的他不理解许默言的选择。 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偏偏要出人意料。 “谭砼,屠夫,性情暴烈,杀猪宰羊不用刀,靠一双拳行走江湖,此拳法是他自创,其他已不可考。” “咳咳……你确定要选择它了吗?” “……嗯,先看看再说。” 翻开扉页,写有谨言:此拳法刚猛不炫技,装x者慎入。 嘶—— 许默言灰常的痛苦,甚至能听见他心里放弃的咆哮。 舒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往下看。 仔细读完之后,得出一个结论——真硬。 果然和自己非常契合。 他眼里泛着光,嘴角带着邪笑:“就他了。” …… 重新回到神秀堂,两个二五仔顶着黑眼圈才点卯完毕。 见许默言神采奕奕,凑过来问:“听说你去选武技了?” “选的什么?” 许默言故作玄虚,附耳轻声:“一套拳。” “什么鬼?” “带刀的练拳?” 冯天奇用手背摸了摸他的额头。 “嗯……确定了,脑子没病。” 许默言嘿嘿一笑,一边往出走,一边神秘兮兮的说:“这拳法的纲领要义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等待回复的表情像二哈。 许默言查看左右没人,憋着劲努力了一阵,放出两个个字:“真硬!” 两人顿感嗓子眼儿发紧,打了一个寒噤。 冯天奇昨天晚上爆肝到凌晨,临走的时候,相好的已无力相送。 拖着疲惫的身躯,有气无力的说:“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小老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逛勾栏做准备,我们已经拍马难及了。” 另一位禽兽也好不到哪里去,崔怀为冯天奇话作了总结:“爸爸,请收下我的膝盖。” 许默言突然语重心长的说:“老儿子,爹今天有事,不能陪你们巡街了,辛苦了,等你爹我练好绝世神功,一定会为你们……” 他故意停顿。 “什么?” “一定会为你们娶一个年轻漂亮的妈。” “我尼玛……” 许默言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密碟司规定每个金牌白役每个月可请假一次,第二次请假就要克扣俸禄。 所以。 今日当差是摸鱼。 …… 来到先生家。 先生刚刚用完早餐。 先生两手一摊,表情丰富,道:“真巧,刚吃完。” 师娘掩嘴一笑,风情万种。 他已经来了好几回,把这里当成家了,师娘也把他当成是家人。 “不器,你想吃什么,师娘给你做。” 许默言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蒲团上,道:“不麻烦师娘了,我刚吃了包子,这么大。” 说着朝师娘比划了一下。 师娘笑盈盈的收拾掉桌案,下去忙活去了。 先生一边剔牙一边说:“冯府的事……” 许默言伸手拦下先生,说:“不急,我现在有更着急的事情,需要请教您。” “你说!” 许默言取了纸笔,写下杨、依、山三个字,问道:“先生,你首先看到这三个字,你想到的是什么?” “杨依山?” 他喃喃自语,进入搜索模式。 “大乾山川地理志上,没出现过这个山名,那就不是山,八成是人名。” 忽而。 他又说:“作为人名,又太俗,这种结构的名字,多见于底层贫民,不男不女,很难判断出处。” ……完蛋,先生博学多才,尚不能研究出所以然,许默言认为线索还不够多。 “你问这个有何用意?” 彭先生的本意是结合用途入手,推理起来就容易多了。 许默言不知道要不要将这么重要的事情说与他。 想到卢同、禹王和先生穿一条裤子,迟早都会知道,不说显得自己排外。 三人之中,他和彭先生走动最多,不说说不过去。 他决定要说了。 “先生,您听说过定神丹吗?” 作为一个修者,对定神丹这种外挂应该不陌生。 彭先生皱起了眉头:“嗯!有所耳闻,不过,老夫警告你,修武一途,忌拔苗助长!” 许默言正色道:“先生,定神丹的功效除了提供灵气之外,还能救命。” 彭德禄脸色一变,急问:“救谁的命?” 许默言苦笑:“先生,是学生的。” 呼—— 正巧师娘来送水果,在门外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止住身形,一顿,身体轻微摇晃,正巧扶住门框。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再无对话。 师娘扶住胸口,喘匀了气息,迈步走了进来。 “来,吃水果,岭南进贡的水果,王爷差人送过来的,好吃着呢。” 许默言“嗯”了声,并未动手。 男人说话,女人在场不合时宜,师娘又退了出去。 不过。 她并未走远,凝神静气,屏住呼吸,想要捕捉到一些信息。 “还有多久。” 先生剥开一个金桔,把一半塞进嘴里,大口的咬合,腮帮子上肌肉律动。 把另一半丢在他面前,道:“尝尝,真甜。” 许默言有样学样,把橘子丢进嘴里,含糊其辞:“三个月……不……一个月前是三个月。” 不知不觉中,他在大乾已经度过了快一个月了。 关于寻找定神丹的线索,彭德禄也了解一二,不用许默言细说。 “再无良方?” 许默言把他如何在梦中修炼的事情说了一遍:“我现在体内的气机来自截教,否则,早就死了。” “入梦?” 彭德禄毕竟是五品大儒,修炼体系的认知上,懂的更多。 不过。 他没有太多的希望。 师尊乃天地圣人,尚没有办法替他根治,先生不过五品大儒,希望渺茫。 “你确定你在梦中见到的那位是截教圣主?” “先生,你在怀疑他的身份?” 先生略微思索了一番,道:“巫术修炼体系中,四品梦师可潜入人的梦境,二品云师更神奇,能编织梦境,影响人的思维体系,你不会是……” 许默言伸手摘下挂在脖子上玉石,问道:“这又作何解释呢?” “嗯……” 彭先生一时语塞。 这个世界何其大也,大到大儒都才尽词穷了。 第五十六章 吃棒棒糖的小姑娘 七天的日巡在摸鱼与勾栏中度过。 倒也充实。 休沐一天之后,夜巡开始。 三贱客在神秀堂会合之后,换上差衣,挂上朴刀,就着夜色,在划定的区域溜达。 好巧不巧。 今天晚上他们巡逻的三个坊——大业坊、长乐坊、安善坊是万年县管辖,冯府就住在安善坊。 最近几天,许默言和冯子衿的感情迅速升温,和她哥冯伯远脱不开关系。 见人就叫妹夫,不是也得是了。 就好比你要追一个女孩,每天早晨蹲在她家门口刷牙,见人就打招呼,久而久之,大家就会误以为你是这家的主人,往后就不会有人上门提亲了。 更何况,许默言自己贪图美色……呸!只要是家里缺个女主人。 夏日的夜,夜色融融,清凉如水。 月光悠悠,蝉鸣、蛙叫、犬吠此起彼伏,互相争胜,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不热闹。 偶尔遇到金吾卫、衙门口的同僚,浅浅的打声招呼,便各自忙碌。 约莫半个时辰后,冯天奇带着两位跃上一座小楼的屋檐,坐下来歇息。 许默言一眼就看到了冯府冯子衿的闺房隐隐约约的亮着灯。 心下笑了笑:“看来自己给他写的闺房读物起到了效果,我得去看看。” “我去去就来!” “艹,又跑!”冯天奇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只见许默言来到路边的花丛,揪下一把野花,凑上去闻了闻,而后吐出一口气。 他看准了冯府方向,展开身形,掠了过去。 轻飘飘的落在冯子衿的闺房上,脚脖子卡住瓦片,倒挂在屋檐上。 咕咕咕—— 这是他们约定好的见面暗号。 吱呀! 窗户开了,冯子衿看见一朵花,挪开花,是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正噘着嘴,朝他亲了过来。 吧嗒! 嘴唇相对。 冯子衿羞赧一笑,红霞乱飞。 “讨厌你。” 许默言呵呵一笑,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草环:“嫁给我吧!” 冯子衿的脸红到了脖子根上。 侧着身子,伸出手取草环。 草环被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一张滚烫的嘴唇吻在了手背上。 冯子衿浑身直哆嗦。 “采花贼!” 一声暴喝响起,院子里铜锣声大作,火光四起。 “抓贼了,快来抓贼了,小姐被采花贼掳走了。” 哗啦啦响声大震。 许默言一惊:“被误会了,我得走了,等着我,科考之后我就来娶你。” 冯子衿抱着花捂住大半张脸,看着心上人狼狈的逃窜,咯咯咯……笑的花枝乱颤。 冯天奇和崔怀看到了这边的情况,翘着二郎腿看戏。 “这小老弟有点意思,掉棒是个高手,一捧花,一个花环,差点白嫖成功。” “那是冯家的姑娘,听说是他的未婚妻。” “你在哪儿听说的?”冯天奇直起身子问道。 “星辉堂百户冯伯远知道吗?” “知道!” “这几天也不知道发什么疯,一直叫他妹夫,一个百户无辜献殷勤,这里面肯定有事。” “待会儿他回来你问问他,如此高门大户,他是如何征服的。” “你为何不问?总是我!” 崔怀不乐意了。 “行,活该你单身一辈子。” 许默言落在房顶,自鸣得意。 “你是如何做到的?老实交待。” 崔怀走过来夹住许默言的脖子,逼他说出掉棒的秘诀。 是我长的帅……许默言急呼:“我们是从小便认识的。” “放屁!”冯天奇不相信,“他们家是书香世家,你们家是武夫,没有交集,小时候如何能认识呢?” 许默言想死,和两个猪头当队友,完全体现不出他的幽默感。 他没有好气的说道:“大哥,是撒尿的时候认识的,这回听明白了吗?” 崔怀放开他,疑惑道:“那你说撒尿就行了,小便是什么鬼。” 许默言突然觉得是他误会他们了,小便这个词好像还是个洋玩意儿。 “对,反正我们一起撒尿,相互倾心,就这么简单。” “你和她一块撒尿?” 冯天奇遥指冯子衿的闺房问道。 “准确的说是这样的,我扶着,他蹲着,听到哗哗的流水声已经覆水难收了,只好事后一笑泯恩仇了,她也饱眼福了不是吗?” “你那么小,你确定她不是惊吓?” “去你的吧……” …… 值夜完毕,回家睡觉。 推开门,发现了不对劲。 家里被人收拾的一尘不染。 床铺换了新,被子叠成了豆腐块。 茶台摆放的很整齐,书桌干净不染尘土。 就连换下来的脏衣服,包括亵衣都洗的干干净净,挂在小院拉起来的绳子上。 走错地方了? 东西可都是自己的,那个用亵裤改成的小内内正迎风招展,俏皮的来回荡漾。 唉……苦恼啊! 长的帅真麻烦。 这肯定是哪个暗恋自己的小姑娘干的。 困死了,不想了,睡醒再说吧。 醒来已是中午。 伸了个懒腰,准备出门。 开了门,看见云岚骑在墙头俏皮的朝自己眨眼睛,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 许默言见状,提醒道:“小心你的唇。” 云岚跳下墙,将棒棒糖展示给他看:“这是糖,又不是刀子。” “嗯……不说这个了,你来找我何事?” “师傅说,要送你一样法器,小小的表达一下你帮助司天监的谢意。” “什么法器?” “是刻了阵法的武器,贼厉害。” “可以换成银子吗?” “财迷,跟我走,你见识过法器的厉害之后,就不会想银子了!” …… 许默言跟着云岚来到司天监的法器库。 云岚开了门,点燃了屋内的蜡烛。 琳琅满屋的新奇玩意儿亮瞎了他24k纯金狗眼。 兵器、弓弩、药水应有尽有,他好像进入了特工研究基地。 “随便挑一件吧,但是我认为这把弓弩非常适合你。” 云岚舔棒棒糖的样子,让他想起了杨燕儿。 好久没去看她了,要不今晚摸个鱼? 那两夯货肯定会有意见啊。 “姓许的,你究竟有没有听我说话?” 许默言被拉回现实,道:“我没意见,都听你的。” 云岚内心旁白:这人绝对不正常,法器是武者做梦都想拥有的利器,面对机会时,他竟然在发呆! 他的行为让云岚首次产生了挫败感。 第五十七章 玉石的功效 许默言拿着一把巴掌大小弓弩在把玩。 法器吗? 看不出来和普通武器有什么不同。 云岚说,当年人族和仙族在天琅山大战妖族,人族持有的法器猎杀了不少妖物。 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司天监的术士才正式被皇族倚重,独立体系,不受三司节制。 而要给普通武器刻阵法,须是四品天机术士,才能做到的事情。 法器库里大部分法器都是由四品天机境的三师兄武钺所刻录的。 得找个东西试验一下威力才行。 牛皮吹的震天响,不如真正让他小刀拉屁股,开一次眼儿。 路边有一棵树,一抱粗,枝叶茂密,看不透。 作为射击目标,够粗,不容易射偏。 就他了。 许默言拉好弓弦,将一根箭矢搭上,抬手便射。 箭矢受力,带着破空声尖啸而出。 砰! 只听得砰的一声,树干被洞穿一个手臂粗细的大洞,袅袅冒着青烟。 哗啦啦…… 顷刻间。 树叶从树枝剥落。 前一秒还是枝繁叶茂,下一秒剃光头。 嗖—— 一道黑影激射而出,瞬间消失在了屋脊背后。 许默言不由分说的跺了跺脚,身子原地拔起,上了屋脊,四下里环目,那身影已经不见了踪迹。 而此刻,他踩着的屋檐下,一个黄卷发,碧蓝眼睛的域外人,脚踩着窗台,手扶悬梁,静气凝神。 没有找到目标,许默言跳下屋脊,看了一眼弓弩所造成的伤害,啧啧发出赞叹声。 心想。 一定要和喜欢吃棒棒糖的小师妹处好关系。 快到神秀堂,看见两个二五仔正在盯着自己。 许默言将手弩揣进怀里,朝他们走去。 崔怀指着许默言,问道:“你把什么东西揣进怀里了?拿出来我看看。” 许默言摆着手说:“没什么,路上捡的一个小玩意儿。” 崔怀不信,伸手去掏,只掏出来一块玉石,掉了个儿看来两眼,丢回给了他。 许默言惊愕,自己才把手弩放进了怀里,一眨眼的工夫竟然不见了。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崔怀。 手弩很小,巴掌大小,藏在手里不是不可能。 但是。 崔怀绝对不是这种人,他取出玉石的时候,他盯着来着,并没有手弩。 难道这小东西自己长腿跑掉了? 就在这时,目光随意一瞥,僵住了。 他竟然看到纯洁无暇的玉石上,有一些散碎银子铜板的纹路。 赶紧查看另一边,正是消失的手弩纹路。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块玉石是个便携式仓库,类似于储物袋的作用。 我说这几天老是丢银子,没想到在储物袋里呢。 “你他娘的磨蹭什么呢,赶紧换衣裳走人,一会儿头儿该生气了。” “就来了。” 许默言跟上。 …… 走进神秀堂,迎面看见一个金甲卫站在院儿里。 王爷的人。 “许公子,王爷有请。” 冯天奇和崔怀仿佛被定身,回头侧目看着许默言,眼神似乎在询问:你他娘的什么时候傍上王爷这条大腿的? 正好张晋从院外走了进来。 “头儿?这是公事,不算请假。” 这个月已经有一次请假记录了。 张晋背着手,沉声道:“去吧,你两跟我进来。” 他指了指冯天奇和崔怀。 许默言跟着金甲卫来到王府。 通传之后,他被领到一处偏厅等候。 不一会儿,禹王走了进来。 他穿着便装,风度翩翩。 “不器,晚上随我参加一个宴会。” 缺乏娱乐性的古代,最大的爱好就是设宴聚会。 勾栏、赌场、宴会是古代三大娱乐项目。 下个月科举考试就要开始了,全国的秀才齐聚京城,朝堂上各党派为了拉拢士子,壮大自己的队伍,也会召开一些宴会。 许默言最讨厌参加这种你捧我,我赞你的宴会,假惺惺像勾栏里迎合你的妓子。 刚要推脱一番。 门外走进来一位大眼美女。 正是上次在司天监见过的和硕郡主。 “哥,我们走吧!”她一愣神,看到了许默言,“是你?你也去吗?” “自然是去的。”许默言不假思索的答道。 “小春子,备马!” 在等待备马的间隙,禹王问道:“书编的怎么样了?” “回王爷,已经写了个开头,科考前定能完成。” “好!” 禹王一拍椅子的扶手,心情大好。 这时。 一个小太监来禀告:“王爷,车驾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三个人来到车前,王爷主动邀请许默言一起坐马车。 许默言受宠若惊。 和硕郡主捂着嘴偷笑,率先钻进了马车,坐在左边。 王爷和他同一排,许默言一个人坐在他们的对面。 坐好之后,马车启动。 高大宽敞的红木马车,走的很稳,马蹄踩在青石板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与挂在车檐上的铃声交相辉映。 对于一会儿宴会,许默言想过了。 见人就夸他。 文章写的好的,就夸他学富五车;画画技艺高超的,就夸他神来之笔;什么都不好的,就夸他帅;女人就夸大……恩,是漂亮。 这种社交手段古往今来,无往不利。 “哎,你会作诗吗?” 大眼儿美女打破了车厢内尴尬。 许默言回道:“回郡主,在下许默言,字不器,略懂一二。” 介绍自己的时候,一定要介绍字,在古代,直呼其名对别人是不尊重的。 强如曹操,愤怒到极点,也只会说“云长误我”,而不是关羽。 如果介绍自己的时候,不说自己的字,就是不想和别人交朋友。 “不器?你竟然有字?是什么意思?” 来自大眼儿郡主的嘲讽。 武夫是不配有字的。 禹王呵斥:“妍妹,不得无礼!” 李妍朝禹王吐了吐舌头。 许默言笑道:“不妨事,卑职师承揽月阁彭先生,字也是他老人家所赐,君子不器,大道至远,老师是希望卑职体用兼备,不止一才一艺,有负重托啊。” “不器,不必自责,本王见你当值辛苦,拉你来摸鱼的。” 禹王也知摸鱼,看来摸鱼已经成为官场风气。 “呵呵……”许默言尴尬一笑,马车戛然而止。 终点到了。 第五十八章 满级社交能力 曲江池岸边竖起一栋五层的建筑,名为汀兰水榭。 江南建筑风格。 配套设施齐全,亭台楼阁,小榭回廊,假山、小桥、流水。 水榭前岸边的空地均由木板铺成,水边搭起平台,一部分在岸上,一部分伸入水中,曲折蜿蜒。 汀兰水榭的灯火早已亮起,受邀士子女眷也已全部就位,或三、或两,聚在一起,说笑声不断。 站在五楼的观景台上俯瞰,仿若点点繁星嵌于此间。 尚书令于邦、刑部尚书欧阳赞,吏部尚书陈庭魏以及国子监几位教授在此间饮茶闲聊。 这场聚会便是由尚书令于邦发起的。 他们想在科考之前,对学子们进行一次摸底,拉拢德才皆备者成为他们的附庸。 学子一旦及第,就会委派上任地方。 上官需要胥吏维持地方,胥吏需要上官提拔,各取所需。 这就是聚会的意义所在。 于邦说热闹这种事情,就留给年轻人,我们在他们反而拘束,如若有好的诗词,自会有人送上来。 平日里政务繁忙,正好借此机会偷闲,也乐的清净。 反观一楼大厅,则热闹了许多。 显眼的矮几前坐着一位年轻人。 面如凝脂,眼如点漆,濯濯如春月柳。 他的周围聚拢了一大批学子,对其迎合赞美。 “扈公子,久仰大名,在下淮东陆仟。” “江宁柳之侬。” “南州陈铭拜见公子,公子盖世之才,令在下敬仰。” “……”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而这位扈公子凝神静气,只顾着喝茶,对他的粉丝只是微微点头回应。 “他是谁啊?” 不明就里的客人问道。 旁边的大哥撇着大嘴解释:“你连他都不认识吗?京兆府知府扈琮的儿子扈景行,国子监生,乡试第一。 此次会试,他必得头筹,善诗词,通音律,教坊司花魁中流传着他‘才大器粗’的的佳话。” 噗—— 客人可能意会错误,将茶水喷了出去。 “棒槌,给你说你也不懂!” 说罢,拂袖而去。 扈景行这边脸色不悦,不停的朝门口张望,似乎在等什么人。 …… 禹王一行三人,下了马车,缓步进入水榭。 “不器,我与郡主去五楼会客,你随意。” “是,王爷。” 许默言目送大眼美女跳着脚和禹王消失在转角处,便自顾自的转了起来。 这时。 一只手从他身后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手掌一番,气机捏在掌心,随时暴起伤人。 “兄台,你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吧?” 原来是主动打招呼求吹捧的学子。 过度紧张了。 他收了气机,转过身,看到了一位特殊的“学子”。 帽子是乡绅的高帽,衣服是松垮的粗布长衫,与他清瘦的身材不搭,穿着低腰布鞋,且沾着新鲜的泥土,只有脚夫才穿这样的鞋。 他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壶茶,腋窝下还夹着两根安南香蕉。 嘴角油渍未尽,吃相难看。 确定是书生? 许默言回应道:“是第一次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手里空空如也,身边无人相伴,和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一个样儿,走,我带你去拿鸡腿,水果,还有点心。 讲真的,这次宴会的举办人绝对良心。” 许默言拒绝,摸着肚子道:“我才吃完。” 他不甘心,压低声音道:“你第一次来,我得提醒你几句,待会儿畅聊的时候的,想好了再说话。 尽可能多结交朋友,能来这里的,非富即贵,他们家里有钱,隔三差五的聚会,白吃白喝,何乐不为?” 原来是个白嫖怪,真是个有趣的灵魂……许默言决定今晚跟他混。 “明白,多谢兄台提醒。”顿了顿问道:“还不知兄台姓名。” 他喝了一口茶,把嘴里的食物顺了下去,手一扬,道:“不值一提,叫我柱子就好了,你呢?” 嗯……这个名字……很有诗意。 “许默言,字不器。” 柱子又说:“揽月阁彭先生知道吗?” “听过一耳朵。” “那是家师。” 你说那是你爹我也相信……许默言无声的笑了。 柱子带着许默言见世面。 宅院很大,越过前厅,假山耸立,小桥流水,花草肥美。 这才是真正的园林啊。 柱子见人就打招呼,炫耀着他的人脉。 “牧远兄弟,果真是你啊。” 正在散步的两人一愣,看到是柱子之后,露出了笑容。 “原来是王柱兄弟,有些日子没看到你了。” 男子满脸笑容,与柱子作礼。 “是啊,自昆明池诗会一别,足足有半个月的光景了,甚是想念,甚是想念啊。” 两个打着哈哈。 柱子又道:“牧远兄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许兄,字不器,和我是同门,都拜在彭先生名下。” 接着回头道:“许兄,这位是牧原兄,稷山书院秦夫子的得意门生,画画技艺超群啊!” 柱子为两人介绍。 许默言当即还礼。 “久仰牧远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兄台果然不凡,小弟仰慕兄台之名如滔滔之江水,连绵不绝。” 满级社交的能力啊……柱子如是想,志同道合的人相处起来,总是那么愉快。 牧远一愣,紧接着愉悦。 这位兄台好有眼光啊!好人啊! 沉寂多年,终于被人当众戳穿了。 “不器兄客气了,徒有虚名而已。” 牧远脸上的笑容怎么都遮掩不住,对许默言的好感度倍增。 他接着把身边的那位也介绍了一番。 “哦,对了,这位是宁集,书法一绝,朝阳书院花夫子是他的授业恩师。” “哇!原来你就是宁集啊,前些日还听先生说起过你,说你才华盖世,世间少有的奇才,嘱咐我见我你时,一定好好结交一番。” 瘦脸的学子很受用,彭德禄的大名他们是如雷贯耳。 看来自己在彭先生心里的占比很重啊。 心里也在奇怪,是谁走漏了风声? 瘦脸学子赶忙道:“不敢当。” “待会儿诗会结束一定好好喝上几杯。” “那是当然,不醉不归,最好叫几个伶人的揉肩捶腿,最是逍遥。” 几人相视一笑,意思不言而喻。 牧远和宁集也加入到队伍里继续向前走。 柱子压低声音说:“别吹的太厉害,一会儿彭先生要是真的来了,不好收场。” “我真的是彭先生的弟子,而且是关门的。” 你入戏太深了兄弟,比我还能整活儿……柱子腹诽。 第五十九章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等等我。” 柱子将吃了一半的烧鸡和茶壶随意的丢弃在案几上,撩起袖袍擦了一把油乎乎的嘴唇。 再将印有油渍的绣袍一卷,扎进腰带里,变戏法儿似的拿出一把折扇,哗啦展开,追了上去。 “许师兄,最近创作欲爆棚,闲暇很少,很久没有去拜访先生了,你长留先生身边,他老人家有没有提起我,或者夸赞我两句呢?” 许默言回头看他,回应他的是眨巴的小眼神。 许默言低头思索。 “嗯……先生说你长的帅,想的美,脑子里全是大长腿。” 柱子呵呵一笑:“知我者,先生也。” 文人相轻,自古而然。 于是乎。 古时候文人见面打招呼是含蓄和腼腆的,没有人会在心里真的承认自己比别人差。 除非对方文采真的惊为天人。 像许默言不吝溢美之词夸赞对方的情况,一般会出现在相熟友人聚会时互相恭维。 所以。 牧远和宁集才会惊讶许默言的真诚。 不管是不是真心的,舔的是真爽啊。 许默言越战越勇。 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不管遇到谁,总是队伍里最活跃的因子。 比如遇见矮个子: “兄台个子不高,文采却拔地参天。” 遇见个子高写书法的则会说: “兄台的个子与书法技艺一样高。” 遇见刚刚入品的儒生会说: “兄台真乃人中蛟龙,有浩然正气养生,羡煞愚弟也。” 碰见一群人,则会抱着拳一晃,说: “与各位同台献技,三生有幸,我家祖上冒青烟才求来的好机缘啊,切莫嫌弃小弟愚笨。” 虎狼之词,张口就来。 柱子跟在许默言的屁股后面,插不上嘴,只能愿闻其翔了。 心道:这货真牛。 一圈下来,与许默言见过面的都收获满满,不自觉的把自己拔高了数丈,腰板挺的很直。 人人喜悦又激动。 总之。 见面就是一顿猛夸。 长的帅的说他文采好,文采好的说他气质高,气质好的夸他科举高中。 人群中。 没有人认为自己是差的。 尤其在人多的地方,被人认出,受到夸奖,被同行人羡慕的感觉是最爽的。 因此。 一圈转下来,他结识了不少人,至少许不器这三个字种在了他们心里。 提起他的名字,总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而他们对于许默言的夸赞则是很统一的一句话:不器兄颇具慧眼。 待到人少的地方,许默言走在案几旁喝了口茶——说话多费口舌啊! 柱子一脸崇拜的看着他。 “师兄非凡人,小弟甘拜下风,教我!” 许默言凑过去说:“我真的彭先生的弟子,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肺腑之言,你只要坚信这两点,境界就会向我一样升华了。” 柱子笑了,说:“在我面前,你就不要装了。” 这时。 两位女子从他们身边路过。 柱子拦住女子道:“姑娘贵姓?等等,我来猜一猜,嗯……一定姓美,对吧?因为姑娘长的美。” “滚!” 柱子挠着头,不解的看向许默言。 “我什么都没看见,我绝对……我绝对不会库库……”许默言急忙扭过头去,捂住嘴,几秒钟后,回过头来:“我绝对不会取笑你。” “那你刚才笑什么呢?” “我没笑!” “你笑了,我都能看见你的晚饭了。” “我真的没笑,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再好笑,都不会笑,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忍不住,哈哈哈……” “割袍断义!” 柱子转身就走。 这段友情仅仅维持半个时辰便宣告夭折。 许默言对着他的背影喊道:“我觉得应该是你长的不够帅……” doublekill。 “滚,别跟我说话!” …… “宴会正式开始,诸位就座。” 这时。 一道高亢的声音响起。 相熟的世子们相互结伴同坐。 这时候。 广结善缘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不器兄,来这里坐。” “不器兄,跟我来。” “不器兄,我们同桌吧。” “……” 大厅内,邀请不器兄的声音此起彼伏,热度已经超过了扈公子。 扈公子叹了一口气,将目光从大门口收回,他终究没能等来他想等的人。 回头看见大厅内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不悦的皱起眉头。 不器? 谁是不器? 居然这么受欢迎? 这时。 他看见一个穿着豆芽绿儒袍,把头发随意扎成马尾的白净少年,众星拱月般被围在当间。 为了能和他坐一桌,周围的人甚至起了冲突。 蹲在一边吃点心的柱子在反省——长得帅真的很受欢迎啊! 许默言这时提高声音压住现场的声音:“多谢诸位美意,在下和李公子一同前来,他去会客了,就不打扰各位了。” 将禹王搬出来挡箭,最合适不过了,谁也不得罪。 众人借坡下驴,闹剧结束。 这边,扈公子身边也是热闹非凡。 许默言嘴上抹蜜,相处起来舒服。 但是。 说到作词写诗,扈公子的粉丝无疑是最多的。 就连接下来的歌舞表演,用的词都是的扈公子所做。 完美的扳回一城,扈公子不屑的看了一眼独自落座的许默言,呢喃自语:“不自量力!” 切切切—— 这时。 一阵琵琶声夹杂着编钟的音乐响起。 一个个穿着清凉的歌姬轻盈袅袅的来到舞台中央。 这些歌姬都是从礼部控股的教坊司请来的犯官家眷,养尊处优的她们,身段和舞技堪称一流。 国人保留了对落魄权贵啐一口痰,再踩一脚的传统,对以前高高在上俯视他们的权贵如今反过来给他们服务,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一边享受,一边咒骂: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许默言一边喝酒,一边独揽众衫小。 心思起伏不定。 一曲罢。 歌女退了下去。 众人端起酒,朝扈公子遥领,对他所做的歌词表示佩服之意。 这时。 一道身影从院内走出。 二十出头的年纪,锦衣玉带,束冠绾发,面容俊朗。 旁边两书生窃窃私语。 “这就是尚书令于邦的公子于弘毅,年轻有为啊。” 原来是尚书省尚书令组织的同袍宴。 他一出场,瞬间成为了宴会的主角。 众人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于弘毅平举双手,向下一压,现场恢复了平静。 “诸位,今日在汀兰水榭略备薄宴邀约,其实是为了一件事。” “就是给诸位一次展现才华,一战扬名的机会,为的是给接下来的考试暖暖场子。” 呼—— 众书生惊呼。 终于到了一较高下的时候了。 第六十章 广结善缘的弊端 书生所求,无非名声和富贵。 真正做学问的清高儒生如妓院里寻处女——寥若星辰。 而在古代,书生们获取名声和富贵的唯一渠道就是科举考试。 十年寒窗,一朝中举,鸡犬升天。 书生们之所以愿意参加这种由权贵发起的诗词宴会,是希望权贵的命题,就是科举考试的压轴策论。 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自己如果能在宴会现场一鸣惊人,成功引起权贵的重视,往后的仕途就会和权贵绑在一起,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这也正是朝堂大佬们的愿望。 双方已经形成默契,不言而喻。 这时。 于弘毅的声音再度响起。 “诸位,现在诗会开始,我们第一轮的题目是……” 他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拍了拍手。 院外走进来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她的手里举着一块木牌,木牌上写着“乐舞”两个字。 乐舞。 随着题目的出现,众人的目光落在了白纸上。 底下一阵窃窃私语。 “于公子端的是有水平,切合晚宴的主题,以歌曲和舞蹈作为考教题目,更能激发书生们的创作激情。” “完了,我擅长的是田园风。” “唉!谁说不是呢?边塞诗才是我的长项。” “扈公子拿个第一稳妥了,这是他最擅长的,刚才那一段音律的词,就是他编写的。” “嘿嘿……有黑幕,我们终究还是人家找来的陪衬。” “小点声,说那么多干嘛,我们不就是来混吃混喝的吗?” “嘻嘻……” 这时。 一女子端着琵琶走了上来,殷殷一拜,道:“小女子杨燕儿,前日偶的一首佳作《采莲》,唱与官人们听,献丑了。” 琵琶声悠悠响起。 “她是明月楼魁首,才艺双绝。” “听说已经不接客了,被一个小捕快长期白嫖了,他奶奶的。” “一个武夫,何德何能?” “不过这诗写的确实不赖,能有我一半功力了。” “……” 许默言听着酸话,尽量把头压低,他没想到杨燕儿会来。 有一书生醉心听着杨燕儿的天籁嗓音,偶有所得,大步朝桌案走去。 在众人的惊愕中,提笔挥毫,落下一首诗。 也许是表演的不能自已,他把毛笔随意一扔,将落于胸前的发丝向身后一甩,迈着王八步,大笑着离开了现场。 “疯了这是!” 有人腹诽。 不过对于这个才子来说,至少他是第一个写出诗的书生,不一定是最好的,但是他快呀? 他确实很快——溜得快。 灵感似乎会传染,很快的,许多书生开始行动了起来。 他们纷纷行至桌案边挥毫,将自己认为得意之作交由婢女,皆尽送到于弘毅面前。 今日唯一遗憾的就是四大书院才子们都没有来,只有国子监来了一位扈景行。 他一边独大,无人可与他争锋。 “扈公子可有佳作?” 这时。 有婢女在催问。 “尚未成熟,我再酝酿一二。” 远端的牧远忽有所感,立马冲向案几,写下一首。 然后欣喜的递给身边的婢女,回到座位上,柱子问道:“已成?” 牧远点了点头。 “那我也去了。” “嗯!” 宁集苦思冥想,不得要领。 就像上厕所,努力了半天,后来就只放了屁。 牧还安慰道:“不急,努力了就好。” 忽然。 扈公子走向了桌案,场内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 原本要去写诗的柱子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抢先站在了扈景行的身后,他也想看看,高人是如何作诗的。 扈景行得到足够的关注,嘴角一弯,静默三息,提笔,落下一首诗。 “杂兴·至艺”。 至艺得於天,音律谁同名; 道上车铎逢,地底黄钟成。 伟哉创业主,用材极其精; 太常识斯人,吾知不负丞。 写罢,将毛笔落于笔山,优雅的退出人群,坐在一边享受众人的吹捧。 其实。 他在等。 等天地才气降下,引发长虹贯日,一朝入品。 他的才学足够好了,就是不能引发天地才气降下,到目前为止,儒道还没有入品。 这也是他不苟言笑的原因之一。 众人的崇拜和吹捧,抵不上一次天地才气的认可。 于弘毅的声音再度响起:“还有没写的吗?时间要到了。” 说完,环视了一圈,他看到了一根粗壮的手臂高高举起。 “这位兄台,请作诗!” 举手的是柱子。 许默言不敢看他,担心他作出虎狼之词,沦为笑柄。 小老弟真勇……心里在腹诽。 同时,他也不想作诗。 肚子里的存货太多了,三天两头出精品,不是一个正常人所为。 柱子说:“在下才疏学浅,做不得诗,但是,我知道一个人,肯定行。” “是谁?” 众人翘首以盼。 连扈景行也朝这边微微侧目。 许默言生出不祥的预感。 果然。 下一刻,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彭先生的弟子,许不器。” 只一瞬间。 众人的目光全部被吸引了过来。 “许不器是何许人也?” 于弘毅深锁眉头,心里疑问加重,从来没有听过这号人。 “看你怎么收场。”扈景行刚才也听到了一些关于许不器的传言,说他就是口舌厉害,似是蹭吃蹭喝良家子。 柱子脸上的笑容原本是许默言的,只不过转移到了柱子的脸上。 此时。 他有一种扳回一局的快感。 谁让你笑话我来着?我看你怎么下台……柱子心里在诅咒许默言。 因为他知道许默言油嘴滑舌,和自己一样,是个骗吃骗喝的主儿,而且还比自己高明。 心理素质极好,说大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 我假装是彭先生的弟子是为了别人高看我一眼,方便日后交往。 他倒好,借机发挥,不仅把自己标榜成彭先生的关门弟子,而且还宣扬的到处都是。 搞的别人只知许不器,不知我王柱子,这叫我以后还怎么混? 广结善缘的弊端也体现的淋漓尽致。 “是啊,是啊,不器兄一看就是有名师教授,作一首吧。” “我很看好你哦,不器兄,不要拘谨。” “嗯,不器兄和王柱兄师出同门,肯定不差。” “来吧,来吧!” 柱子听见有人夸他,将身子挺的笔直。 于弘毅见许默言似乎和书生们相熟,上前主动邀请道:“不器兄,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听诸位夸赞,想必不器兄作诗极好,赏一首吧?” 推辞不了了,那就干吧,都给老子让开,老子要装x了。 第六十一章 汀兰水榭赠燕儿 许默言缓缓起身,沉声道:“既如此,许某就献丑了。” “请吧!” “噗!” 柱子喷了。 他没料到许默言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作诗。 真有你的……看你一会儿怎么面对书生们的盐汽水。 扈景行忽然对这个叫“不器”的少年起了兴趣,他坐直了身子,左脚搭右脚,在桌上取了一颗苹果,玩味的看着缓步走向舞台中央的许默言。 杨燕儿正好一曲唱罢。 她一抬头,看见心心念念的许郎正朝他走来。 不清楚他要干什么。 心里不免有些慌了神。 许默言来到杨燕儿身边,与她对视。 三息之后。 许默言朝她俏皮的眨眼,回身背手对着台下的书生们,朗声道:“在下一介武夫,初入学,诗词歌曲略懂一二。 承蒙诸位厚爱,在下就献丑了,做的不好之处,还请各位海涵(轻点喷)。” “不器兄过谦了。” “咳咳……” 许默言清理了一下嗓子,道:“在下看到燕儿姑娘手中的琵琶,偶得一首佳句,就赠与燕儿姑娘吧,这首诗便取名《汀兰水榭赠燕儿》。” “好!” “有诗意。” “才子,佳人,诗好,必定是一段佳话啊。” 下一刻。 许默言开口了。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静。 整个大厅陷入了安静。 啪嗒! 一书生不能自持,手里的茶杯跌落在地,仍然保持着原有姿势,画面仿佛定格。 于弘毅皱着眉头,眉宇间仿似小山。 扈景行咬了一口苹果,尚来不及咀嚼,掉在了地上。 柱子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好诗烂诗他能分的清楚。 他眼睛圆睁,嘴唇上沾了一片茶叶尚不自知。 反应过来之后,心里很不畅快:抄的,一定是抄的。 此时。 众人一一回过神来,他们激动的起身,朝许默言敬酒,夸赞花魁杨燕儿能收获此佳句。 如此,她在明月楼的地位恐无人能撼动。 这首诗。 立意好,用词妙。 拟声词的巧妙应用将琵琶的演奏声逼真的表现了出来。 非常契合于弘毅所出题目。 今晚之后。 许不器之名,必定会被传开,所作之诗,也会被人津津乐道的传唱。 聚会的好处便在此间,若你有真材实料,必定可以扬名立万。 “诸位安心饮酒,今晚不必再争了,不器兄这首诗已经力压诸位一头,来,敬不器兄。” 于弘毅有意拉拢。 就在这时。 一道纯白之气缠绕在许默言周围。 才气涌动。 众人愕然,望着许默言,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才气。” “天地才气降临了。” “入品了?” “应该不是,不器兄是武道八品巅峰,一个人是不可能同时拥有两套修炼体系的。” “那是什么?” “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这就是浩然正气,正和武道争夺不器兄的元神。” “厉害了,我的哥!”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站在原地,痴呆的看着许默言。 读书人为的是什么呢? 名声和地位。 最能体现名声和地位的不是官居一品,位极人臣,而是入儒道。 许默言修的是武道,儒道的浩然正气追着他入品,却没有位置,你说气人不气人。 现场开始醋意翻飞。 最先表现出来的就是扈景行。 他读书十几载,文采飞扬不敢说,在长安名声在外。 他说自己是第二,没人敢自居第一。 即便是这样,也不能引得天地才气的青睐。 如今。 一介武夫,初探文字,就获得天地才气的认可,他想不明白是为何。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起身,提出质疑。 众人犯了难。 一边是国子监令人敬仰的才子,另一边是新崛起的天地才气认可的文坛新秀,儒圣资质。 两边谁也得罪不起。 不过。 有一个人可不怵他。 那就是柱子。 柱子认清形势,跳了出来。 “我说你谁呀,有什么资格质疑我的师兄呢?” 呼—— 众人愕然。 “我说他作弊,你聋了?” 扈景行失态了。 柱子不惯着他,揪住他的脖领子,怒斥道:“有多远就滚多远,汀兰水榭容不得你撒野。” “王柱兄,不可!” 于弘毅出言阻止。 “他污蔑人,你们还要替他说话?我师兄有没有作弊,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 于弘毅道:“不可放肆,有没有作弊,自有先生论断,放开他,请你出去。” “我不得,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 “放开我,不然你会后悔的。” “王兄,承蒙抬爱,放开他吧,于兄说的对,自有先生论断。”许默言出言劝和。 柱子生气的将他向后一推,扈景行一个趔趄,坐倒在地。 “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还有你……” 扈景行愤怒极了,他失去了理智,不禁怒斥了柱子,捎带着一起警告许默言。 他愤怒的离去了,竟没人挽留。 他的逻辑很好理解:长安城只能是我的诗词第一,你们超过我,就是作弊。 柱子朝他的背影作势欲打。 “柱子!” “我在这儿呢,师兄!”柱子屁颠屁颠的来到许默言身边,嘿嘿嘿的傻笑。 塑料友谊再续前缘。 嗟乎! 众人唏嘘不已。 正在这时。 四道劲风起,落于舞台中央。 众人大惊。 舞台上突然多出四位夫子。 他们是书院四夫子——齐夫子、秦夫子、仇夫子和花夫子。 四位夫子正在论道,忽有一股天地才气降下,便循迹而来。 “是你?” “四位先生,又见面了。”许默言抱拳躬身,态度十分谦卑。 众人一日三惊,书院四夫子和他关系匪浅啊。 花夫子俏皮道:“早知道是你,老夫就不来了。” “来了也白来。” “走吧,继续下棋!” “走!” 几位夫子骂骂咧咧就要离开。 忽然。 一道声音响起:“且慢。” 又是一道劲风。 劲风拖着长长的风尾,落在舞台上。 现身之后,众人惊奇的发现竟然是揽月阁的彭先生。 “学生不器拜见先生。” 许默言见是彭先生,上前见礼。 他的恩师果真是彭先生啊。 柱子一脸黑线,张着嘴巴仿佛在和西北风,眼珠子一刻都没离开过彭先生。 果然。 小丑是自己。 “免了,做的新诗?”彭德禄沉声问道。 许默言点了点头,道:“承蒙诸位厚爱,非要我做诗活跃气氛,学生只好献丑了。” 彭德禄承认自己看不懂自己这位学生了。 所作之诗,句句经典,每首都能引得天地才气降临。 “做的是什么?” “是《汀兰水榭赠燕儿》。”于弘毅抢先答道。 “哦?” 彭德禄看了一眼扶着琵琶的女子,四位夫子的脸都抽成了包子。 这孙子不是人,宁愿把诗给一个大额公里数的妓子,也不愿意让他们署名,暴殄天物啊!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于弘毅朗诵了一遍。 “好诗!” 于弘毅话音刚落,楼梯拐角处闪出几道身影。 第六十二章 孽畜,休得放肆 “原来是彭先生,不守着你的揽月阁,来此间作甚?” 说话的是尚书令于邦。 语气生硬,似有嘲讽之意。 四位夫子齐齐朝后退了几步,整整齐齐的站在了彭先生身后,宛如四大护法。 他们书院和国子监不和,由来已久。 吃皇粮的看不起穷酸秀才,公办和私立老死不相往来。 彭德禄闻言,并未因为他是当朝尚书令,就对他毕恭毕敬,反而两手一甩,攥住宽大的绣袍,背起手道:“老夫的学生作诗,引发了浩然正气,老夫特意赶过来看看。” 强有力的反击悄无声息的展开了。 彭德禄直接打出了暴击伤害。 “是哪位?” 于邦咬着腮帮子问道。 “爹,是这位许不器!” “呼——” “不会吧,你居然……狗奴才,竟敢骗本宫。”暴躁的小奶狗和硕郡主恼羞成怒。 禹王喝止:“妍妹,休得胡闹。” “哥……” “行了,待会儿回去的时候,我让他给你道歉。”禹王压低声音安慰道。 和硕就像个小孩儿,得用小孩儿的方式搞定。 “许不器?何许人也?” 于邦从未听过。 禹王避免事态扩大,道:“是本王新结识的一位密碟司金牌白役,今日作为本王的扈从前来的。” 王爷来了? 那他身边那位一定是和硕郡主了。 许不器竟然和王爷是一伙儿的?老师又是大儒彭德禄,而且还是密碟司金牌白役。 真够优秀的。 柱子浑身哆嗦的厉害,他站在许默言身后一步距离,觉得新交的这位朋友深不可测。 于邦打着哈哈道:“原来是王爷的人,误会了,诸位随意一些,你们继续,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完,对着禹王道:“王爷,臣告退了。” 走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许默言。 国子监的教授以及刑部尚书欧阳赞,吏部尚书陈庭魏相继告辞离开。 禹王向彭德禄行了礼。 按礼数,彭德禄是禹王的老师。 “先生,一向可好。” 彭德禄开怀道:“承蒙王爷挂念,击钟鼎食,膏粱文绣啊!” “不器,吩咐小川子套好马车,本王要请先生喝茶,有事相商。” “遵旨!” 许默言踏步离开。 众学子纷纷侧目,目送许默言离开。 柱子很是失落。 四位夫子很识趣的提出了告辞,口中默念言出法随:“走!” 四道气机裹挟着劲风,相继离开。 小川子将马车牵来,彭先生、禹王以及和硕郡主上了马车,许默言选择了分手。 许默言望着马车越走越远,吐出一口浊气。 每次装x耗神费力,总算是结束了。 刚要离开。 肩膀上搭上了一只手。 “柱子,你这样做很危险。” 柱子憨憨的外表,傻傻的笑着,说:“许兄,在下眼拙,方才多有得罪。” 阶级是个可怕的东西,他们将人分为了三六九等,好不容易碰见一个有趣的灵魂,最终还是被世俗打败。 友情一旦沾染上利益,就不那么纯粹了。 他好期待柱子飞起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说:“嗨!狗子,你他娘的是密碟司金牌,又是彭先生的弟子,和王爷还有一腿,装什么装。” 我可以摊着手,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我一直说我是彭先生的弟子,你不信而已,我有什么办法呢?” 我这样是不是很贱? 可惜。 柱子在他面前已经失去呵斥扈景行时的勇气,皆因他是密碟司的金牌,又与王爷交好。 他直愣愣的看着柱子想了很多,努力控制住情绪,道:“不知者不怪,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柱子尴尬的一笑,点头如捣蒜,奴气十足,道:“是,对,我们还是朋友呢。” “你这个朋友我交下了,今日就先到这里,如需帮助,可直接去密碟司神秀堂,报我的名字便可。” 这句话很有力量,就像在后世,你的朋友告诉你说:“嗨,兄弟,老子在公安局刑侦大队工作,有事coll我。” 你会觉的他很牛逼,同时,也会觉得能拥有这样一位好朋友而感到骄傲,每每友人之间聚餐,喝成二五仔的时候,你就会得意的提起此事炫耀。 柱子现在就是在这样一种心情之下。 他心里翻着巨浪,不敢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生怕我不喜,而后效仿他割袍断义。 许默言和他做了道别,一跺脚,身形飞起,借助岸边的树干,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柱子也跺了跺脚,做了个飞起姿势,摔了个屁墩儿,咯咯咯的笑着说:“大丈夫当如是,真他娘的帅。” …… 许默言没有去密碟司报到,直接回了家。 到家已是亥时(半夜11点)。 推开门。 又被惊到。 家里被人打扫的一尘不染。 海螺姑娘又来过了。 “没准备酒菜,差评。” 许默言吐槽道。 洗了个澡,看着整洁的床铺,竟然不忍心破坏。 索性坐在床沿上闭眼冥想。 八品巅峰了。 今日浩然正气又来夺舍,没能成功。 听师尊说,想要双修,必须要有两套元神才行。 嗯……是这样的,一个人如何能完成生命的延续? 一刻钟之后,困意袭来。 许默言并没有阻止,直接进入睡眠。 突然。 吱吱吱! 一阵哀啼响起。 那是三头赤鸟标志性的叫声。 那一刻。 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脑海里怨念丛生,杀意陡然而起。 他变成了一只赤鸟,赤鸟三丈长,翅膀一振,飞出洞府,朝长安城飞去。 他的血液开始沸腾。 眼睛里充血,看见地上的生灵,就像一只只蝼蚁。 每哀鸣一次,嘴巴里都要流出几滴鲜血,样子可怖之极。 这时。 他来到了长安城外围。 地面上的人也发现了他这个庞然大物。 开始哀嚎着四散逃窜。 看见生灵,他变得兴奋异常,只有嗜血才能给他带来快感。 一瞬间。 他收起翅膀,做了一个俯冲之姿,快速朝下面的人群掠去。 吱吱吱! 吼—— 三只嘴巴喷出三道火焰,覆盖了大半个长安城。 一息之间。 长安城便火光大作,成为一片火海。 人们身上带着火,四处逃窜。 长安城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许默言立于虚空之中,俯瞰着人间炼狱,嘴角浮现出一抹不屑。 “铛!” 这时。 一阵悠扬而厚重的钟声响起。 灌入许默言的耳中。 嗡——嗡——嗡! 他下意识的睁开眼睛。 杀念没了。 人间炼狱也没了。 眼前出现一座金碧辉煌宫殿。 宫殿上首四个大字——儒道圣宫。 什么鬼? 难道说是天地才气荡开的另一道元神? 他想到了双修。 瞬间觉得很亢奋,便朝那圣宫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圣宫中间冒着白气的池子里一名老者盘膝而坐。 此老者红光满面,精神力强大,还没等许默言走近,猛的睁开眼睛,训斥道:“孽畜,休得放肆!” 第六十三章 儒道圣宫 “孽畜叫谁呢?”许默言反击道。 “孽畜叫你呢。” 白眉白发的方外老头儿纵身一跃,来到许默言的身前。 “你唤我何事?”许默言挺着他一米八的大高个儿,抱着胳膊歪着头,压着眼皮俯视道。 “嗯?” 小老头闻言,心知自己被带偏,冷哼了一声:“哼!小聪明。” 言罢。 凑近许默言看了看,又闻了闻,疑惑道:“咦?还真是人,道术八品巅峰的水平。” 顿了顿,接着道:“怪不得两次浩然正气都没能夺舍成功。” 许默言想把他的脑浆子打出来。 “老头儿,你什么意思?” 老头儿翻了个白眼儿,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道:“老夫已经来了两次了,都被你阻挡,还好意思问我?” 许默言茫然无措,摊手耸肩:“又是什么意思?” 老头牙齿咬的咯咯响:“一个月前,你装x抄诗,老夫来过一回,发现你武道入品了,老夫敲了敲文钟,又回去了。 被同事好一顿嘲笑,今天你又装x,老夫屁颠屁颠跑来一看,又是你,老夫也是要脸的,你要是不愿意修儒道,以后求你不要作诗装x了,好吗?” 许默言好像明白了一点。 上次在揽月阁作诗,引发了长虹贯日,儒钟五响现象,获得天地才气认可,老头是我的主修方向。 那时候,我已经修了道术,师尊送我玉石屏蔽了道术,在外人看来我走的是武道。 所以。 老头儿来了一看,没有位置了,就回去了。 今日作诗,又引发天地才气,老头又来了,没想到还是我。 于是。 自创了一个元神,强行留下了。 听他的意思,要是这次再无功而返,只有天台见了。 怪不得他看到我修的是道术,而不是武道。 也就是说,我现在拥有两套不同体系的元神。 飒! what???满屏的黑人问号。 怎么做到的。 那这意思是不是我就有两条命了? 死不了了是不是? 想到这里,他毕恭毕敬的作揖道歉:“前辈息怒,晚辈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其实我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学道术只是为了保命。 师尊说我还剩下不到三个月的寿命,只有妖族的定神丹能救我的命。 如今前辈强行在我体内开发了一个元神,意思是不是我就不用死了呢?” 老头儿脸色稍缓,捻着胡须思考了片刻,说道:“你的情况,老夫已经了解过了,臭老道说的没错,目前无解!” 那你还说个de 啊,不能活着,无敌有个鸟用! “不过,儒道可压制你另一个元神内邪术,否则你分分钟有可能像刚才那般入魔,快速消耗掉你原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命。” 这下总算是明白了。 之所以一直没有入魔,感情是这老头儿压着呢。 他不会也拿出一块玉说:“嗨!小老弟,欢迎加入儒道,你还有八个师兄,你是老九,儒号九月吧?” 这时。 老头儿问道:“你是否愿意入儒道?” “需要放弃道术吗?” “那倒不必,而且儒道晋品之后,和道术是叠加的,也就是说,你外在显示的是武道修为,事实上修的是道术和儒道。 比如说,你现在是武道八品巅峰,儒道晋品之后,武道并没有变化,但是,战力叠加一个档次。” 许默言求证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看着是八品的修为,其实是七品的战力?” “孺子可教。” 原来是装x神器,老六,大硬币。 许默言直接拒绝:“我不要做老六,我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与你为伍,我觉得羞耻。” 老头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老六是什么意思?” 许默言解释道:“就是老硬币。” 老头儿:“……” “我说小老弟,装的有些过头了吧?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你拒绝? 今晚参加晚宴的扈公子你知道吗?” “知道,他质疑我来着。” “你知道他为何才华卓著,却不能入品吗?” “愿闻其详!” “德行有亏啊!”老头痛心疾首。 许默言温怒:“那就更不能当老六了,有亏德行,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老头儿一笑,取下他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沉声道:“小老弟,这枚扳指你收好,老夫佩戴多年,浩然正气温养,可压制你的邪性,对你修行有很大的帮助。” 许默言的目光落在扳指上,看见清气流转,想起司天监变态秦风的话:“高品强者温养的器物,有神异,关键时候能救命。” 许默言慌忙接过来,套在他的拇指上,沉吟道:“勉为其难吧,不过我可告诉你,我并不是贪图你的玉扳指,我这样做是冒着亏损德行的风险的。” 老头儿烦躁的说:“好了,老夫知道了,赶紧开始吧。” “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白发老头捋着胡须笑了笑,道:“吾乃儒道圣人蒋天佐,未正道,身先死,后辈造此宫殿,供吾栖身,怎么样?江湖上有没有听过老夫的传说,在老夫手下学儒术,不会亏待你吧?” 在我面前装x,你还嫩着呢……许默言摇摇头说:“并未听过,并不重要,我们这就开始吧。” 蒋天佐:“……” “小老弟,白身之前,儒道一途,须苦修不能达,但,如今你已修炼了道术,且入了品,也算是打开了大门,只需按照老夫的指引,必将事半功倍。” “哦?” “开!” 蒋天佐大手一挥,气势磅礴的喊了一声,只见原先还是怪石嶙峋墙面,瞬间显现出一堵光滑的墙面。 墙面玉石打造,通体泛着绿光。 “你只需在玉石上刻录文字,不仅可以快速入品,而且还能凝聚才气,随机获得法宝一件。” 许默言听及此处,兴奋了:“这个可以有,我喜欢。” “天生的老六。”现学现用。 “开始吧!” 你让我拿手扣吗……许默言内心咆哮,脸上堆笑问道:“如何刻录?” 蒋天佐指了指那个冒着白气的池子道:“去文池冥想诗词即可。” 果然是高科技。 许默言按照蒋天佐的指引,踏入文池,盘膝而坐,把刚刚写的那首《汀兰水榭赠燕儿》的诗句冥想了一遍。 随着诗词刻完。 圣宫出现了变化。 一道紫气凭空而来,没入文池。 这是浩然正气。 紫为最,高品阶的浩然正气。 蒋天佐站在一边直嘬牙花子。 “这小老弟行,比我当年还要优秀一个档次,不枉我被唤醒啊。” 其实。 蒋天佐没有告诉他的是。 这座儒道圣宫其实是许默言自己,他鸠占鹊巢,温养自身,所提供不过是修炼的方法。 “有大圣人之姿啊!” 轰! 忽然。 文池内的紫气震荡,涟漪一般快速晕开。 俄顷。 复归平静。 这是儒道晋升了。 许默言跳出文池,欣喜道:“成了。” 蒋天佐欣慰的抚着胡须,轻轻的点了点头。 忽然。 耳边传来破空声,一道金光激射而来,呼啸着从穹顶落下,直直的插进地面,周围泛起道道裂纹。 二人寻声望过去,一柄暗金色的长刀没入地面半身,尾部带着金鸣,正微微晃动着。 “是刑刀!”蒋天佐喃喃道。 第六十四章 突发状况 所谓刑刀,是儒道的行刑刀,道首专有。 当年神仙劫,道首陨落,刑刀下落不明,今日小道友镌刻诗文,随机获得的初级法宝竟然是终极武器:刑刀。 “儒道道首之姿啊!”蒋天佐心道。 许默言咋舌,问道:“这是我冥想出来的武器?” 蒋天佐颔首:“试试!” 许默言抚摸着刀柄,用力一拔。 锵—— 刑刀应声而出。 许默言将刀端在手里,细细观看。 刀身修长,达四尺,色泽内敛,刀锋锐利。 低调、奢华、炫酷。 和我一样……许默言心道。 外观细长,刀身略弯。 一挥。 带着尖啸,空气暗动。 “好刀!” 蒋天佐审视片刻,心道:“土包子。” 嘴上却说:“难得。” 许默言沉声道:“这样的刀就应该佩在我这样的人身上。” “怎么讲?” “相得益彰啊!” 将刀收入刀鞘,问道:“前辈,我这战力七品起步了是吗?” “理论上是这样的,具体情况还需要在实战中开发。” “哈哈,如此,晚辈告退了。” “不送。”顿了顿又道:“注意品德言行。” …… 一恍神。 许默言醒了。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涌出。 看着手上的玉扳指和立在床边的刑刀,邪魅一笑。 内视之下,发现丹田之内竟然有两团火,一金一红,相互缠绕。 金色是儒道。 红色是道术。 重新闭起眼睛冥想,将两团气体一起在经脉中运行一周天。 两股气体各自运行,互不干扰。 一周运行完毕,浑身轻松,没有不适之感。 生活如此美好,死了可惜了,得加快寻找定神丹线索的脚步了。 当夜抱着刀睡了一夜。 次日下午前往衙门点卯。 点卯完毕,三贱客上街巡逻。 许默言得到了好刀,自然要像男人新买的手表一样,聚餐时将手腕露出来夹一圈菜。 还要时不时的摇晃手腕,引起别人的注意。 许默言他们二人面前晃来晃去,就差把刀子怼在他们的脸上了。 “你什么意思?” “难道你们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吗? 冯天奇问道:“你眼角有屎。” “滚!” 崔怀默契的问道:“嘴角有饭粒,不对,是鼻屎。” 两个就不说刀的事。 许默言急了,晃着刀子说:“你两的眼珠子是景德镇瓷器店买的吧?” 两人相视一笑,道:“早看见了,懒得问。” 许默言单手按刀,拇指一挑,刀身出鞘三寸,得意的说:“王爷送的,怎么样?” 崔怀撇着嘴说:“嗯……很硬。” 许默言抓住话茬子,道:“和我一样。” “给你一文钱,收回去,我来说。” “滚蛋!一口浩然正气喷死你,你信吗?” 三人一边打闹,一边巡街。 突然。 一道火焰尖啸升空。 那是密碟司专用信号弹。 “安仁坊方向。”崔怀辨明了方向。 三人齐齐跳起,落在屋檐上,迅速朝安仁坊掠去。 很快。 安仁坊到了。 两队密碟司同僚已在现场维持秩序。 地上躺着一具尸体,一名百户站在尸体前,其余人四散警戒。 “什么情况?”刚刚落在地上,许默言迫不及待的问道。 那百户一转身,看到许默言:“妹夫,你来的正好,破案你最拿手,你来看看。” 今晚是大舅哥巡夜。 许默言半蹲着,一手按在刀柄上,为了应付随时出现的危险,另一只手搭在死者的脖颈处。 已经凉透了。 死者看着面熟,将头摆正,一看,许默言心里一禀:“是他?” 冯伯远问道:“你认识?” “昨晚和王爷在宴会上认识的,叫王柱,大家都叫他柱子。”顿了顿,又道:“是个有趣的灵魂。” 许默言怅然若失。 冯伯远爱屋及乌,情绪低落。 “发生了什么,可有目击证人?” 冯伯远向远处招了招手,一位更夫小跑着过来。 “大人。” 更夫很会察言观色,这里是这位金牌白役主事。 “你看到了什么?” 许默言眼睛里迸发出凌厉的目光。 更夫不敢隐瞒,道:“老汉行至此处,净街鼓刚响,一辆马车快速的从安仁坊驶出来停在这里,马车上下来两名黑衣人,在男子的脖颈刺了几刀,抢走了和他一起的一个女孩儿,然后向内城方向逃走了。” 许默言看了一眼柱子的致命伤口,在脖颈,与更夫所描述的相符。 “那女孩儿多大?” “十三岁!” “你认识死者!” “唉!”更夫叹息着,说:“我们相熟。” 大舅哥和诸位密碟司朝许默言投来欣赏的目光。 许默言没有急着追问,他在等更夫组织语言。 更夫调整了一下情绪,道:“死者叫王柱,是一名棍夫,是一位心地善良的人。 他收养了一些无家可归的孤儿,给他们提供生活保障,还送他们去先生的私塾念书。 自己赚的银子不够使,有时候会扮成书生,去参加一些宴会,将贵人们吃剩下的食物打包回来贴补家用。 昨夜又去了宴会,回来的时候却没有拿东西,不过看上去却很高兴。 事发时,他和妞妞带着讨要来的食物往回走,就碰到了这种事,厄运专找苦命人啊。” 吁—— 许默言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原来如此。 “看清楚人了吗?” 更夫摇了摇头:“他们穿着夜行衣,蒙着脸,动作很快,前后不过十息。” 他点了点头,又问道:“那马车呢?有什么特征没有?” 更夫略微思索了片刻,答道:“枣红色大宛马,西域进贡给朝廷的,马车也不是普通的马车,香樟木做底,绸缎顶盖,大红色绒布顶棚,蓝宝石攒顶,是富贵人家的马车。” 说完,更夫哽咽:“也不知道他得罪了哪家的贵人,遭此劫难啊!” 大宛马是西域良驹,陛下登基后,大月氏遣使团来京,进贡了五十匹良驹,赏赐给了有从龙之功的大臣们。 也有走西域的商队,从大月氏贩卖马匹到长安,贵人们买的较多。 基数众多,查起来有一定的困难。 但是。 马车攒顶镶嵌蓝宝石是朝廷三品以上官员的特权。 这一下范围缩小了很多。 “密碟司众人听令。” 所有人立马围了过来。 包括大舅哥。 “留下两人,将尸体运回衙门,其余人两人一组,去内城暗查三品以上官员的宅子,凡是有大宛马和蓝宝石攒顶马车的,则亮明身份,查问出车记录。 如发现可疑车辆,不要打草惊蛇,发信号示警,明白了吗?” “明白!” 众人对许默言佩服的五体投地,无所不从。 大舅哥立马将任务分配了下去。 待众人走后,问道:“我们去哪儿?” “京兆府!” 第六十五章 气息索引 在去京兆府的路上,大舅哥一边跑一边问:“你是如何看出更夫和死者相识的?” 许默言紧绷着脸,道:“他说出了被掳走那个女孩的岁数。” 大舅哥一想,瞬间通达。 我怎么就想不到……他又问:“你如何确定马车就是三品以上官员的?” “蓝宝石攒顶,大舅哥。” 许默言有些不耐烦,都是常识问题。 “我们为何要去京兆府?” “因为昨天晚上宴会上发生的一件事。” 许默言将宴会上发生的事情和大舅和说了一遍,并且说出了自己的推理:“作案工具是三品官员家的马车,而死者和京兆府府尹的公子刚好发生了矛盾,未免有些巧合。” 冯伯远大嘴一撇,道:“妹夫,你太敏感了。” “你懂什么,偶尔巧合是巧合,有关联的巧合就是真相。” “受教了。”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京兆府到了。 两人隐匿在京兆府对面的居民楼顶,观察着院子里的一举一动。 府内漆黑一片,没有一点儿动静。 似乎是方向错了,许默言心里寄希望于其他人能有所收获。 如果司天监的人在就好了。 他们使用望气术找一个人,很简单。 去找云岚。 他当机立断,必须要在最快的时间找到扈景行的踪迹。 他很肯定扈景行和此事有关系。 “大舅哥,你在这里盯着,有消息不要轻举妄动,发信号召集人马。” “你去哪儿?” “司天监找云岚姑娘。” “姑娘?”冯伯远很警惕,拉住许默言悄声叮嘱道:“别忘了你是有家室的人。” 即便是你妹子过门,她也要张罗着给我纳妾呢,你算哪根葱啊……嘴上应付:“知道了。” 一路来到司天监,被守夜的白衣弟子拦了下来。 “我找云岚姑娘,有要事请她帮忙。” 白衣看清是许默言,道:“是许公子啊,今日已晚,请许公子明日再来吧。” “有一件案子,要请云岚姑娘帮忙,今晚必须要有结果。”说着,将几枚铜板放在了侍卫的手中。 “麻烦了!” “好好好,我马上就去,云岚姑娘每日很晚才睡。” 白衣很快溜走了。 不一会儿,云岚跟着侍卫下楼了。 “找我干嘛?” 不干……许默言心里暗自回答,嘴上说:“想请你用望气术找一个人。” “谁?” “京兆府府尹的儿子扈景行,我们怀疑他和一起儿童绑架案有关系。” “可有衙门牌票?” 司天监有明确的规定,没有牌票不能随便透露别人的行踪,尤其是官员。 “姐姐,人命关天啊,现在有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正在遭受禽兽的侮辱,我来不及领取牌票了。 再说了,密碟司有夜间紧急处置权。” “好!” 她一口答应了下来。 只见她用双指蒙眼,再放开,眼睛变得通红,在长安城里搜寻。 俄顷。 他收起目光,疑惑道:“奇怪,没有发现此人行踪。” 长安城官员及其家属都在司天监的监控之内,就像后世的电脑储存一个道理。 扈景行是京兆府府尹的儿子,在司天监的监控范围之内。 云岚竟然没找到。 “怎么回事?” 云岚解释道:“有人屏蔽了他的气息。” “谁?怎么屏蔽的?” “两种方式,一种是法器,另一种是六品以上巫师独有的技能。” 许默言慌了。 法器他知道,就像他带着的玉石。 巫师是北国独有的修炼体系,如果真的是巫师混进了长安,事情就严重了。 案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 再找不到孩子,恐怕会凶多吉少啊。 “尝试找小女孩。” 云岚摇了摇头:“不再司天监系统之内,需要知道被寻找人的生辰八字才行。” 啊—— 许默言要抓狂了。 “还有其他办法吗?” “有倒是有一个,就是费点时间。” “什么办法。” “气息索引!” 许默言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警犬搜救……嘴上问:“是你进行吗?” “是我啊,你瞧不起我?” “具体怎么做,我们抓紧时间。” 两人立马出发。 云岚说:“需要闻一闻本人衣物上的味道,我就能看出他大致的方向。” 这个我熟。 很快,两人来到了大舅哥埋伏的地方。 “有动静吗?” 大舅哥摇了摇头。 “云岚姑娘,靠你了。” 云岚点了点头,一眨眼,从身边消失了。 飒! 大舅哥看傻眼了。 俄顷。 云岚重新现身。 “完事了吗?” 云岚点了点头:“你们等着,我去去就来。” 话音刚落,一道劲风拖着风尾激射而出,在长安城画圈圈。 不到十息,云岚去而复返。 她兴奋的说:“找到了,西市永安坊胡家。” “大舅哥,事不宜迟,赶过去发信号,叫兄弟们支援,你立功的机会到了。” 大舅哥七品武夫的实力,并不比云岚弱,不到三息,就赶到了西市附近。 少顷。 一道火焰伴着尖啸冲天而起。 霎时间。 密碟司众人迅速朝永安坊移动过去。 “辛苦了,我欠你一个人情。” “怎么还?” 肉偿吧……许默言离开之前,留下一句话:“我亲自下面给你吃。” 说完,人已经到了对面屋脊上,声音回荡在云岚的耳朵里。 “谁稀罕吃你的面。”说完,飘然离去。 很快。 人马集结完毕。 夜巡的二十多位白役全部到齐。 许默言言简意赅道:“冲进去。” 大舅哥一马当先,抽出配刀,斩出刀芒,红棕漆的大门应声而倒。 冯天奇和崔怀作战非常勇敢,一马当先跳了进去,见人就砍,其余人鱼贯而入,很快控制了前院。 内院灯火通明,箜篌丝竹声声妙曼。 不过。 很快就平息了。 他们似乎察觉到了动静,整座府邸开始动了起来。 许默言一个人走在最后,看着同僚们一路砍到内院。 内院的大门被刀芒劈开,众人涌入,很快就将正中间亮着灯的屋子控制了起来。 十几名客人的怀里抱着十二三岁穿着单薄的小女孩,见密碟司突然造访,神色恐慌。 许默言抽出“刑刀”,一刀劈下,地面上溅出一道壕沟,厉声道:“全部拿下,违者就地格杀。” 喊完之后,带着几位密碟司白役离开大厅,将其余房间的人全部集中到了院中。 “男女分开,男的抱头蹲下,女子排成一排站在屋檐下,不要试图反抗,反抗只有死路一条。” 以前总是在电视上看到警察查房,坐在电视机前庆幸自己常去的地方,没有这家。 现在的心里则是愤怒的焰火在燃烧。 全部检查一遍之后,许默言问道:“找到了吗?” 冯天奇摇着头说:“没有。” “不可能,一定在这里,司天监是不会错的。” 这时。 有人叫嚣。 “你们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 回答他的是许默言的长刀,直接捅他了个对穿。 这下。 所有人都老实了。 “不器兄,别来无恙啊!” 人未到,声先至。 众人循声望去,拐角处,一个只穿了亵裤的年轻人,豪迈的走了出来。 他的身后跟着两位身材壮硕的保镖,手里提着一位小女孩。 小女孩双目无光,惊恐万分,任人摆布。 许默言看见,她的脸上有一道猩红的鞭痕。 第六十六章 想死就大声说出来 许默言冷冰冰的盯着扈景行,扫了一眼他身后壮汉的气机。 武者七品铁壁境。 这个段位的武者的筋骨已经熬成铁壁,相当坚硬,即便是六品化劲境强者也要耗尽气机全力一击,才能将其击杀。 几乎是同归于尽的场面。 许默言现在是武道八品精武境巅峰,两者差着等级呢。 更何况。 还是两位。 许默言见状,一点都不怂,厉声咆哮:“放开那个女孩。” 大乾对豢养娈童是明令禁止的。 可是。 总有一些自恃甚高的官员和富商有恋童癖。 有市场就有买卖,有买卖就有利益产生。 在数倍利益的冲击下,顶风作案的比比皆是。 更有甚者,朝廷命官也加入其中,扮演保护伞的角色,禁令形同虚设。 扈景行讥笑一声,背着手从队伍里走出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会作诗了不起吗?我就不放人,你能拿我怎么样?” 这一瞬间。 许默言愤怒到了极点,但他没有鲁莽,死死的盯着扈景行。 “密碟司办案,我们怀疑这座屋子正在进行虐童行为,请你配合。” 许默言很憋屈。 讥笑声再次响起。 “滚出去!” 扈景行脸色阴沉。 他有两位七品武者坐镇,心里大定。 而他们这边只有一位百户是七品,打起来,他们占不到便宜。 许默言当然不会滚,这种行为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但是。 朝廷禁令里对豢养娈童取乐的处罚程度很轻,主犯监禁五年,从犯罚金教育禁足一个月。 所以才造成有人铤而走险的行为。 即便是被抓,也只不过是罚金而已。 密碟司衙门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只要对方没有危及自身性命,不可私下处决有官身的人。 扈景行虽然没有官身,但是,他爹有。 他爹就是他的护身符。 “妹夫,怎么办?” 大舅哥一时间没了主意。 事情闹到现在,双方剑拔弩张,很难收场。 许默言想了想,道:“我们怀疑你与一桩杀人案有关,跟我们走一趟吧?” “证据呢?” 他确实没有证据,目前只是怀疑。 扈景行继续道:“老实告诉你,本公子今日与巡城司中郎将李将军在此间抓到了豢养娈童的罪犯,正欲拿回去交差的。” 许默言气的够呛。 但是。 人家要是这么说,也无可厚非。 因为。 他话音刚落,院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 很快的,一个踩着长枪顶盔挂甲须着山羊胡的将军飞掠而至,毫不掩饰他六品武夫的气机。 咚—— 那将军跳下长枪,长枪去势不减,斜插入地面,溅起一蓬碎石,枪杆震颤。 “巡城司李万年办案,无关人等速速退去。” 声若洪钟,振聋发聩。 在场的人无不心惊。 这就是武道六品的气机。 两个七品武者都解决不了,又来了一个六品强者,今晚注定要无功而返了。 “撤!” 大舅哥收回了许默言办案的权利,不能任由许默言胡闹了。 死了一个棍夫而已,不值当为此与巡城司为敌。 再说了,人家已经表明了是在抓贼,至于是不是,那是朝堂大佬们博弈的的事情了。 与他们无关。 许默言手按刀柄,站的笔直。 额头上青筋暴突,气机鼓胀,死死的盯着扈景行。 “许默言,快速离开,我们的任务结束了,现在由巡城司接手。” 大舅哥连妹夫都不叫了。 扈景行跨一步出来,发出奸细嘲笑声:“不知死活的东西,不很喜欢出风头吗?” 之前他是看不惯许默言,现在已经动了杀机。 他朝身后的两个黑衣人招了招手,黑衣人心领神会的将女孩带到了他的身边。 嘶—— 扈景行将女孩的上衣撕开一道口子,胸前露出一片雪白。 女孩表情木讷,任由他施为。 铮—— 许默言左手拇指一顶,长刀出鞘寸许,脸色狰狞。 “嗯?” 扈景行侧对着许默言,歪着头不解的看着他,一脸的“你想杀我”的疑问? “你想杀我?” 心里的疑问变成了语言说了出来。 冯天奇狂奔过来,按住许默言的左手:“小老弟,别冲动,后果很严重。” 他说着话,还不停的朝许默言眨眼睛。 许默言明白冯天奇的意思。 第一、在对方明确告知的情况下,如果斩杀朝廷命官及其家属的,属于罪大恶极。 扈景行依仗着李万年,故意激他出手。 这样一来,李万年出手斩杀许默言,属于咎由自取。 第二、他是八品精武境,对方至少三名武夫都在他之上,差着品级,无异于自己找死。 “你敢碰她,我就敢杀。” “哼!”扈景行冷哼一声:“就怕你没这个能耐。” “你是想死,不好意思开口,我就成全你!你知道你为何一直不能获得天地才气的认可吗?就是德行有亏的问题。” 凌辱幼女他们做的不是一次两次了,如果今日放任不管,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 而且。 只会更加变本加厉。 也许在他们看来,这没什么。 但是。 许默言是二十世纪穿越而来的现代人,这个年纪的孩子,本应该在阳光普照下,坐在教室内享受九年义务教育的熏陶。 绝不是被人当私欲的取乐工具。 扈景行轻蔑的一笑,双手其上,将女孩儿的衣服剥开,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呼—— 他身边的人发出好奇的惊呼。 “我来殿后!” 冯天奇给崔怀使了一个眼色,在许默言的耳边轻轻说道。 许默言竟然有点莫名的感动。 这两个二五仔平时没正行,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坚定的站在了我这边。 以后去勾栏听曲的钱,老子帮你们出了…… 许默言眸子流转,调动体内两股气体充斥在右手上。 冥想着一刀切的要领。 看似不动,实则气机已经暴涨至巅峰。 “锵!” 刑刀在气机的引领下自动弹出。 许默言右手一接,狂暴的气机狂潮般涌来,朝扈景行所在的方向斩出一刀。 刀芒带着气机一闪即瞬,只在黑夜里留下一道凄美的弧线。 李万年动了。 手掌化成指,向刀芒的方向一指,嵌在地里的长枪激射而出,穿过了刀芒,却没能阻止刀芒劈向扈景行。 长枪“叮当”一声,插进门前的柱子里。 “不好!” 李万年怪叫一声,凭空打出一掌,借力急速后撤,想要把扈景行拉开。 可惜。 他的身子未到,就看见扈景行的身体从天灵盖开始裂开,齐齐的变成了两截。 污秽物撒了一地。 只见许默言仍然站在原地没动,长刀依旧插在刀鞘内,仿佛刚才的一切与他无关。 第六十七章 朝堂硝烟起 现场一片死寂。 他们没有想到在一位六品化劲境高手的护卫下,许默言竟然能够快于李万年,先一步斩杀掉扈景行。 “不可能!” 不光是李万年觉得不可能。 就连同阵营的同僚们都觉得不可能。 心里反复问:怎么做到的? 冯天奇反应最快,将许默言从装x的状态拉在他的身后,招呼崔怀快退。 大舅哥立马反应过来。 拔出刀斩出一片刀芒,掩护同僚撤退。 “休走!” 两位黑衣人凌空掠起,挡住了他们撤退的路线。 李万年表情诡异,心如死灰。 调动六品化劲境的气机,将长枪抓在手里,突入人群,他要一枪将许默言击毙。 这下完了。 这里没人是他的对手,他要想杀谁,分分钟就能取了性命,其他人对他就像是空气。 可以忽略不计。 铛—— 金铁交鸣声响起。 李万年的身子倒飞出去,重重的倒在地上,扶着胸口不停的咳嗽,大口的吐着鲜血。 两位黑衣人见状,同时飞身而起,想要逃命。 身形刚刚飞起,像是凭空撞到了墙,哇哇喊着跌落在地。 其中一人在背后一掏,抓出一把暗器,配合着七品武夫的气机无差别朝密碟司众人洒出。 脸上浮现出一抹诡计得逞的阴笑。 叮叮当当的声音伴随着火花四溅,那些他引以为豪的暗器,还没靠近密碟司众人,就像飞蛾扑进了火,消弭于无形。 这时。 一道亮银色的亮光划破夜空从天而降。 从两个黑衣人的胸膛穿胸而过,两人被枪意绞成了齑粉,长枪遁入地面,出现了一个一抱粗的黑洞。 忽而。 长枪倒退着冲出地面,回到了主人的手里。 这是四品武夫的枪意。 这时。 在场的人这才看到。 屋脊上站着一个人。 此人白面、无眉、无须。 紧身劲装打扮,脚蹬齐膝长筒靴,暗红色的披风在气机的作用下托起,猎猎作响。 右前胸虎头标志在夜色中发出银光,虎虎生威。 “梁千户!” 有人认出了来人,抱拳就拜。 密碟司众人纷纷纳头。 此人正是密碟司千户梁立东。 他出场的时候,总是那么拉风。 你下来,我上去,装的一手好x……许默言、冯天奇和崔怀相视一笑,同时腹诽。 同时。 众人暗道好险,幸好梁立东及时赶到,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二十几号人恐怕就要折损在这里了。 “全部带回衙门,听候发落。” 梁立东声线浑厚的下达了命令。 之后。 卷起披风,消失在了夜色中。 密碟司众人将人押回了衙门。 而后散去。 等众人都走远了。 冯天奇拉着许默言说:“兄弟,此地不宜久留了,逃吧,我和崔怀掩护你。” 许默言用力过猛,此时,非常的虚(此虚非彼虚)。 强笑着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道:“逃?我的字典里没有这个字。” 崔怀一拳砸在石墙上泄愤:“一个棍夫而已,值得你这样吗?” 啪! 崔怀的后脑勺挨了一巴掌。 是冯天奇打的。 “是棍夫的事吗?” 崔怀不解。 因为他也觉得一个十三岁的女孩接客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这时。 张晋黑着脸出现了。 “发生了什么事?” “头儿,你来的正好,许默言杀了京兆府府尹的公子,你得去和卢公求情,一定要保下他啊。” “此事,还有谁知晓?” 冯天奇说:“知道内情的人,现在都被关在衙门里,都是各部的吏员,还有巡城司的中郎将李万年。” 崔怀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张晋回头看了一眼许默言,意味深长。 “我知道了,你们继续巡逻,我去找梁千户。” 如今正是深夜,卢同正在睡觉,不好打扰。 他只能先去和梁立东通气,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把案子压下来。 但是。 希望很渺茫。 密碟司只有执法权,没有审理权,大理寺负责刑事案件的审理。 三人垂头丧气的走了。 …… 张晋找到梁立东的时候,梁立东大马金刀的坐在执法堂喝酒,已经喝到了第三碗。 梁立东将一只碗推过来,说:“坐!” 张晋无声的坐下,端起碗,一饮而尽。 “大人,此事可还有回旋的余地?” 梁立东放下碗,用袖子一擦嘴角,沉声道:“明日案件就将交给大理寺审理。” “卢公那边……” “不可!”梁立东不等张晋说完,冷言喝止,“朝堂之上已有言官弹劾卢公独断专权了,陛下正在发怒,卢公不会因为一个金牌白役葬送掉多年的经营。” “可那许默言毕竟是卢公器重之人。” “时机不凑巧啊,你知道弹劾卢公的是谁吗?” 张晋猛地想到了什么,问道:“不会就是京兆府给事中吧?” “完全正确,京兆府府尹死了儿子,不管什么原因,最轻流放三千里。” 嘶—— 张晋倒吸凉气。 “属下还听说,当时现场还有巡城司的中郎将?” 梁立东的点了点头。 “卑职没记错的话,中郎将是六品化劲境修为了吧?那许默言如何……” 梁立东眉头紧锁,事发之时,他早已到了现场,本想现身阻止。 但是。 见现场剑拔弩张,金牌许默言执拗不退,执意要为小姑娘出头,他好奇许默言八品武夫,如何力敌六品强者。 他不敢大意,手中始终捏着气机,如果许默言不敌,他可立即出手施救。 他很聪明,出手很快,一般人捕捉不到他出手的契机,甚至都看不到他出过手。 八品的修为,战力远不止于此。 对于他手中的那把刀,也不是密碟司制式长刀,来历不明。 斩出的刀芒也不武夫独有的气机。 这让他想起了关于许默言修行邪术的传言,也想起了死去了百户娄敬尧。 明天七妹潇湘子结束禁足出关,到时候找她聊聊。 “他托大了,他出手的时候,刀芒已经越过了他。” 他们知道明天天亮,大理寺的人就会将人全部提走,到时候,许默言杀人的事实就会被捅出来。 不知道他们会将事实歪曲成什么样。 现在就只有希望卢公力挽狂澜了。 次日。 大理寺来提人。 不到一个时辰,许默言就被大理寺的人带走。 一起被带走的还有昨夜执法的所有密碟司众人。 不过。 许默言将所有的责任大包大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坦言是自己胁迫他们这么做的。 其他人做了笔录之后,都被放了回来。 许默言被下了大狱候审。 京兆府府尹扈琮在金銮殿上哭成了泪人儿,几度昏厥,请求陛下判处许默言斩立决。 另外弹劾密碟司指挥使卢同御下不力,请求革职查办。 近半数官员附议。 密碟司陷入了争斗的旋涡中。 朝堂再起硝烟。 而死在安仁坊牌楼下的那个棍夫和胡府豢养娈童的事情却无人提及。 第六十八章 秋闱后问斩 卢同闭着眼睛老神在在,站在人堆里一言不发。 任由言官政敌上窜下跳。 大理寺卿张守仁将事发经过叙述了一遍。 果然有出入。 他重点强调扈景行与巡城司中郎将合力查获娈童案,将密碟司众人说成是为了抢功劳而半路拦截。 扈景行不肯让出功劳,金牌白役许默言出手将其斩杀。 而后。 千户梁立东掩护密碟司众人撤退,重伤中郎将,还将扈公子的两名随从用枪意绞成了齑粉。 “金牌许默言藐视王法,视人命如草芥,千户梁立东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性质恶劣,其心恶毒,请陛下定夺。” “请陛下重罚!” 张守仁说完之后,半数官员出班跪地,齐声高呼。 女皇从金黄色的龙椅上站了起来,额前的冕旒一荡一荡。 她踱步向前,站定。 眼光扫射一周,把视线停在了一言不发的卢同身上。 “卢爱卿,说说吧!” 声音在大殿震荡,敲在每一位大臣的心尖上。 卢同猛的睁开眼睛,抱着芴板出班站定,发出阴柔绵绵音:“回陛下,臣得到的消息是扈公子将娈童拖入园中,欲当面凌辱,言语中对许默言多有挑衅。” 京兆府府尹扈琮冷哼一声,道:“即便如此,也应该由衙门处置。” 他利用职务便利,巧妙的转移了矛盾的重点,不管什么原因,许默言斩杀上官家眷,是不争的事实。 儿子犯了错,也轮不到一个小金牌白役来惩罚。 满朝文武近半数逼宫,他不相信卢同会为了一个白役与满朝文武为敌。 况且。 同僚苦卢同久亦,逮着机会,痛打落水狗。 卢同回应:“既如此,老臣无话可说,谨遵懿旨便是。” “嗯!”,女皇沉吟了片刻,道:“梁立东处置不当,罚俸三个月,以观后效。” 扈琮脸色一变,处罚不痛不痒。 女皇接着道:“金牌白役许默言斩杀上官家眷,罪不可恕,着大理寺收监,秋闱后问斩,退朝!” 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 密碟司。 烟雨台。 一身疲惫的卢同半躺在软塌上,红泥火炉烧的正旺,火炉上的水壶尖啸着喷出热气。 梁立东站在凭栏处伤春悲秋,潇湘子面壁结束,第一时间来给义父请安。 她把水壶取下来,学着义父的样子,泡好茶。 之后。 换上了新水,跪坐在一边等候义父醒来。 “来了?” 卢同坐直了身子,不冷不热的问了一句。 梁立东走过来坐在案边,喝了口茶,问道:“义父,他没救了吗?” 卢同反问:“陛下的处罚有什么不对呢?” 梁立东斜了斜身子,叹了口气,为许默言感到不值。 “他修炼过邪术,死的不亏。” 卢同没有说话。 梁立东心中有惑,待解,问道:“难道不是百户娄敬尧为了定神丹的线索,故意这么说的吗?” “哼!”潇湘子的嘴角勾勒出一抹不屑,“我放出了幻象,他使出邪术斩杀了幻象,我看的真切分明,才将他擒拿的。 大哥,你见过十品养生境的武者,灵气能外放吗?” “他现在可是八品精武境巅峰,昨夜在现场,我观察他的战力远不止于此,六品化劲境的中郎将都不能阻止他杀人。 还有他的配刀也不是密碟司专用制刀,那刀似乎被高品道术温养过,自带灵气,刀芒甚是古怪。” “八品?” 潇湘子将视线移向卢同求证。 卢同轻轻的点了点头。 “半个月从十品巅峰到八品巅峰?” “是不是很神奇?” “你当年用了多长时间?” “两年。” “额……” “义父,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事情超出了两人的认知范围,同时把目光转向喝茶的卢同。 卢同笑了,更多的是欣赏。 …… 冯天奇和崔怀被大理寺释放之后,回到了神秀堂等结果。 张晋去而复返。 两人扑上去问:“结果如何?” 张晋喝了一口水,道:“卢公被大臣围攻,陛下下旨,秋闱后问斩,梁千户罚俸三个月。” 扑通! 两人腿窝一软,跌坐在地。 “狗日的扈琮,老子这就去宰了他。” “张守仁也是崔氏集团的走狗,老子痛快给他一刀,算是报卢公知遇之恩了。” 张晋稳坐钓鱼台,不徐不疾道:“去吧,大理寺和京兆府衙门的差人都是纸片人,任二位宰割。” “唉!” 冯天奇扇了自己一巴掌,骂道:“你个没用的东西。” 崔怀从张晋的话音里听出了什么,贱兮兮的问道:“头儿,卢公的反应如何?” 张晋抬着眼皮故意思索,吊足了两人的胃口,才说道:“卢公没说话,就是笑了笑。” “笑了?” …… 大理寺死囚牢房。 穿着囚衣带着手镣脚镣的许默言坐在干草上,背靠着厚重而冰冷的墙壁,望着天窗上照进来的自由发呆。 人生无常啊。 理念的不同终究会导致悲剧的发生,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 反正两个月之后都要死,能多杀一个蛀虫,也值了。 加上队友梁千户杀了两人,重伤一人,一换四,这波不亏。 他闭上了眼,思索着有可能活下去的机会。 卢公被围攻这是肯定的。 彭先生也会来求情,也只是求情而已,一无官身,二无集团利益,恐怕作用不大。 四位夫子欣赏自己,奈何位卑言轻,说了也没人听。 明月楼杨月儿断然不会再像上次那样率着娘子军逼宫,这次是朝堂的事情,搞不好会掉脑袋。 大舅哥和二舅哥好像和家里不和,他老子冯世昱闲云野鹤的,半辈子连个女儿都嫁不出去,五品君子境的修为,也只有吹胡子瞪眼的份儿。 剩下就是只会逛窑子的哥儿两了,他们只会抱着伶人的腰肢,将他悲壮的事迹在酒后一遍一遍的诉说。 这时。 许默言听到了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站到了他的牢房门口。 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许默言,有访客!” 许默言精神一震,猛地睁开眼睛,他看见一位官服将身材勾勒出曼妙曲线的女子站在牢房前。 她两只胳膊抱起,托举着男人的恩物,表情冷酷的看着许默言。 来人是曲颖,根据许默言的判断,他就是师尊的第五个弟子。 “老子谁都不见。” 曲颖很不喜欢他。 油嘴滑舌,气焰嚣张,从进入大理寺起,就没有正眼瞧过人。 和那些穷酸秀才一个德行。 “是两个男的送来了烧鸡和烧酒,你要是不要,我就扔了。” “我见。” “果然是贱!” 跟在曲颖官服包裹着的有劲儿的臀部后,来到了刑讯室,见到了正在剔牙的两位二五仔。 第六十九章 妖族入侵的谣言 庚子年七月一日。 夜 今夜无月。 暮色弥漫。 一只老鼠扑簌簌钻进了一座民宅。 它进入到主人家的闺房内,爬上床头,看着熟睡的女子,吱吱吱的叫了几声。 突然。 老鼠化成了一股白烟,钻进了女子的鼻腔内。 女子揉了揉发痒的鼻子,翻了个身,竟然坐了起来。 她表情木讷,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不受控制的打开门向外走去。 走了两条街之后,拐进了狭窄的胡同,最后进入了一座废弃的宅院。 废弃的宅院内有一口水井,女子来到水井边缘,没有任何犹豫,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俄顷。 发出一阵闷哼的声响。 紧接着一股黑雾从井内袅袅升起,朝皇城方向激射而去。 …… 工部尚书崔琦亡故多年,一直没有续弦。 今日侍寝的是礼部尚书陈暾在教坊司物色到的一位犯官之女,带过来让他尝鲜。 二人关系匪浅。 两人摇了一会儿床,崔琦力不从心,总是打滑,无法连续作战,只能沉沉睡去。 一股黑雾随着夜风飘进了院子,顺着门缝挤进了房间。 来到床榻边,在崔琦的床头调皮的转了个圈儿,俯冲着钻进了他的鼻息。 崔琦皱了皱眉,悠悠转醒。 他像是陌生人一样看着自己的双手,摸了摸身体,最后把目光落在熟睡的女子脸上。 女子呼吸均匀,睡的踏实。 他的脸勾勒出邪笑,与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形象大相径庭。 忽然。 他凭空对着女子吸气,女子的身体逐渐瘦了下去。 俄顷。 变成了一具干尸的模样。 这时。 院子里响起一连串脚步声,迅速将工部尚书府占领,这一刻开始,工部尚书府易主了。 …… 冯天奇和崔怀带着一只烧鸡和一壶酒,找到了那天在怀王府办案的大理寺寺正曲颖。 让她帮忙安排他们和许默言见一面。 “长话短说,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曲颖叮嘱完他们,退出了刑房。 许默言的视线一直盯着他的屁股,直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不知道地狱里有没有这么浑圆的屁股。”许默言感慨道。 “这里有屁股,是鸡屁股,赶紧吃吧。” 冯天奇调侃道。 崔怀说:“有消息了,陛下要斩了你,在秋闱之后。” 许默言真的揪下鸡屁股放在嘴里咀嚼,往后的日子肚子里会缺油水的。 他的腮帮子顿了顿,复又咀嚼。 “这是个正常的结果,不用说,我都知道。” 谈话陷入了沉默。 任是谁谈论到生死,都不会那么豁达。 “我们两个会救你出来的。”冯天奇表忠心。 “那是你,我可不想那么快就死。”崔怀总是唱反调。 许默言又感动了。 虽说和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 但是。 他们三个人世界观相同,价值观相似,即便是萍水相逢,也总觉得像是处了很久的老友。 “陪我喝两杯。” 崔怀打了一个酒嗝儿,说:“我两刚喝过了,这会儿肚子很饱,我们看着你喝。” 许默言也不客气,端起碗一饮而尽。 暴躁的撕下一条鸡腿,用牙咬着扯下一块肉,用力的咀嚼着。 “拜托你们一件事。”许默言一边吃一边说。 冯天奇马上说:“我会照顾好杨燕儿,放心吧。” “不是这件。” “冯家的那个丫头,我们会把她当成是亲妹妹。” “也不是。” “司天监的云岚姑娘?” “你们猜不到的,我要说出来了。” “不行,我就要猜。”崔怀阻止这么远说出来,“嗯……我想一定是刚才出去的那位寺正吧?” “我想说的是在我床下有五十两银子,你们今晚上值的时候顺道去取一趟,够你们去一次明月楼的了。 临走没什么好送你们的,也是我的一番好意。” 许默言话音未落,抬头已经不见了冯天奇。 “等等我,你他妈吃独食啊,小心噎死你。”崔怀头也没回,站起来狂追。 许默言:“……” …… 禹王府。 卢同顺着暗道来找禹王。 两人坐定之后,禹王问道:“许默言怎么回事?” 卢同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禹王愤怒的摔了茶杯。 卢同继续说:“这小子疾恶如仇的性格,颇具我年轻时的风范。” 禹王道:“不打算救了?” 卢同说:“崔氏集团咬的太紧,现在贸然出手,时机不成熟,反而会得不偿失,距离秋闱结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不急。” 禹王轻松的笑道:“你已经有了对策?” “看他的造化了。” 禹王喝了口茶,挪了一下身体,问道:“礼部侍郎有人选了吗?” 卢同摇了摇头:“陛下在等大臣们的利益瓜分完毕,这个位置才会有下文,我们要适当的舍弃,贪多,未必是好事。” 禹王点了点头,心里还在思索许默言的事情。 他答应要为自己写一本关于算学的书,叫《中学数学》,他要是死了,这本书永远都没有了。 这几天抽空去大理寺监牢见他一面。 送走卢同,禹王来到书案前,摊开信纸写信。 信写的很快,说明他已经打了很久的腹稿。 写好之后,用火漆封了口,叫来下人送去了大理寺。 …… 三日后的午后。 工部尚书崔琦只身一人来到了位于内城左侧的皇家祭祀坛。 那里正在进行着的是新皇宗祠的修建。 一座阁楼样式的小楼,已经初具规模,正在进行收尾。 负责监视工程的太监笑吟吟的迎了上来。 隔着老远,就开始问好:“崔大人,您来了!” 崔琦抬手射出一枚暗子,暗子穿过太监的喉咙,从脖颈后方激射而出,带出一蓬血花。 小太监捂着脖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呜呜呀呀的嘴里直冒血。 挣扎了两下,倒在地上不动了。 “站住!” 把守的士兵,发现了异常,冲着崔琦喊话。 崔琦胳膊一扬,一股气机震荡而出,以他为圆心,涟漪般向外扩散。 中者身体被砍为两截,惨不忍睹。 他纵身一跃,将身子拔起,跳进了宗祠内。 他的身体鼓胀成一个大圆球,原来越大。 俄顷。 轰的一声响。 宗祠瞬间飞灰湮灭了。 狂暴的气机在地面上掀起浪潮,翻滚着向外扩散,周围的建筑倒塌,施工的工人在气机的震荡下,无一幸免的变成了齑粉。 爆炸的声响绵延出数百公里,大地微微发颤,一股青烟冲天而起,飘荡在长安城的上空,随一起飘荡着的,还有妖族入侵的谣言。 第七十章 案件归属 整个长安城被爆炸声惊醒。 率先赶到的是司天监的孟老怪。 爆炸声刚刚响起,他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皇城祭坛附近。 他悬空而立,气机包裹住身体,形成一层护盾,防止未知的危险。 现场已成一片焦土,建好的宗祠不见了踪影,横木瓦砾散落的到处都是。 他绕场一周,并未发现异常。 而后。 缓缓降落在焦土上。 孟老怪双指成剑,对着宗祠原本竖立的地方一指,一个金黄色的圆盘凭空出现。 圆盘上出现了晦涩难懂的字符,金光流转相互交叉。 少顷。 那些原本看不懂的字符逐渐组成了四个大字。 大字出现的一刹那,孟老怪收了神通,叹息一声,就要离去。 “孟大人,请留步!” 只见一位女道人,轻纱遮面,骑着一只白鹿,御空而来。 落地之后,白鹿消失。 她头戴紫金冠,披着灰色的道袍,佛尘倒竖,超凡脱俗。 窈窕身材,气质不菲,身在人间,已出五行,世间少有的美道人。 她就是女皇奉为国师武婉儿。 皇室宗亲,自幼学道,已有二十载。 她天赋异禀,短短十五年的时间,就踏入了二品大乘境,承袭了她师傅的衣钵,道统地位颇高,目前正在冲击一品道神境。 而后,便是她的第一次度劫。 “孟大人看到什么了吗?” 孟老怪含笑道:“并没有,似乎是人为制造的爆炸事故,有人在阻止陛下祭祀。” 武婉儿皱眉,嗅了嗅,并未闻出硫磺味道,反而有妖族气机的存在。 “是他,对不对?” 没人知道他们嘴里说的那个他是谁。 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他是谁? 孟老怪重重一叹,道:“不知。” 说完,大闪离开,突兀的消失在了原地。 这时。 已经四十五岁的女皇帝在太监和禁军簇拥之下赶来。 看到一堆焦黑的瓦砾,她的脸非常的难看。 武婉儿说道:“监正大人刚刚来过。” “嗯!”女皇嗯了一声,“他留下什么话没有?” “他说是人为制造的爆炸,意在阻止陛下祭祖。” “青衣社?” “目前没有线索,现场的侍卫、将作监众人全部遇难。” “宣卢同、刑部尚书欧阳赞、大理寺卿张守仁入殿。” 话音刚落,一队太监匆匆的出宫去了。 …… 卢同正在烟雨台喝下午茶。 梅林的马图茶有些苦,但是,它具有提神清心,清热解暑,消食化痰的特殊功效。 最适合这个季节饮用。 卢同最喜。 梁立东、潇湘子陪同。 忽然。 内城传来了爆炸声。 三人心里一震。 “义父,这……” 卢同老而弥坚,微微一笑,道:“机会来了,随我进宫。” 卢同带着白面郎君梁立东和英姿飒爽的潇湘子早早的来到皇城门口等候。 每一次大事的发生,都会引得朝堂震荡。 对于皇帝来说是不幸,但是,对于大臣们来说,正是扳倒对头的好时机。 卢同到的时候,皇城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大员。 除工部尚书崔琦之外,六部尚书全员就位,三省长官抱着手老神在在地假寐。 府上的车夫,护卫将车驾和轿子停在一边互相打屁,心情看上去不错。 一队太监自宫门里小跑着出来,见到诸位大人在等候,喘着气宣旨。 “着密碟司卢同。刑部尚书欧阳赞、大理寺卿张守仁御书房觐见!” 老太监的声线拖的很长,加上刚才的小跑,气机已经用尽,念完圣旨,倒在了地上。 被宣的众人不敢怠慢,匆匆跟着引路太监进宫。 其余人对老太监进行施救。 尽管没有念到自己的名字,他们心里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人为爆炸。” 老帮菜们心有灵犀的互相交换着眼神。 有的窃喜,有的皱眉,就是没有离开的。 吏部尚书蔡诚问道:“工部尚书崔琦呢?将作大匠鲁宁也没来!” “害怕担责,跑了吧?” “极有可能,你们没有发现工部尚书崔琦最近几天有些不正常吗?” “具体哪一点?” “话变少了,与人相与不热情,冷冰冰的。” “嘶——”礼部尚书陈暾倒吸一口凉气,“该不会是下不了床了吧?” 礼部尚书掌管着教坊司,前天刚刚给崔琦送过去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 众人对工部尚书那点爱好心知肚明,无声的交换着眼神。 尚书令轻轻咳一声,谈话戛然而止。 …… 御书房。 卢同、欧阳赞、张守仁肃立。 女皇坐在软塌上,喝了一口侍女递过来的茶水,转身吐在另一位侍女捧着的盥(gua )盆里。 净了手,擦干净之后,才问道:“都知道了吗?” 欧阳赞回道:“道听途说了一些,具体事情尚未明了。” 伺候在侧的小太监接过话头,把祭坛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三位大臣眉眼微动,纷纷倒吸凉气。 尽管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还要假装震惊。 表演的意图显而易见。 一来是脱罪,表示和自己无关。 二来是痛惜,表达了对女皇无法按照规定的时间祭祖的惋惜。 “三位有何高见?” 卢同一言不发。 欧阳赞接着说:“恐是青衣社党徒所为,他们致力于反对陛下登基,作为自己一生的事业。” 女皇第二次听到青衣社了。 第一个提出怀疑的是国师。 “卢爱卿有何话要说吗?” 老子倒是想说,可是,时机不成熟……卢同说:“回陛下,老臣保留意见,暂时无法确定行凶之人,妄加猜测只会让事情变得不客观。” 女皇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欧阳赞心里早已将卢同八辈儿祖宗骂了个遍……老子刚刚作出判断,你就拆台,怪不得这辈子做阴人,活该。 大理寺卿张守仁说:“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工部尚书和将作监大匠没露面,会不会和他们有关系。 毕竟皇城祭坛有重兵把守,想要混进去,谈何容易?” 女皇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说,监守自盗?” 欧阳赞立马接住话头:“已经接近真相了,否则很难解释工部尚书和将作监大匠消失之谜啊。” 女皇沉吟片刻,看了一眼卢同。 卢同没有任何表示。 于是。 下旨道:“着刑部立即对此案展开调查,时限为三日,退下吧!” 欧阳赞积极发言,为的就是拿到案件的审理权。 他认为这件事情。工部尚书和将作监大匠脱不开关系。 “遵旨!定不负陛下所托。” 第七十一章 静候佳音 卢同一个人走在御道上,形单影只,孤寂落寞。 走出宫城,各部大佬仍在坚守。 梁立东扶住卢同,走向马车,潇湘子紧随其后。 送他们出宫的小太监高声道:“宗祠被毁,陛下令刑部彻查此案,陛下已经休息了,各位请回吧。” 吁—— 众大佬长吁了一口气。 他们等的就是这个结果。 只要不是密碟司拿到案件,任何结果他们都能接受。 大佬们要回府,司机们鸟兽散,牵马的,抬轿的纷纷去迎接主子。 “大人,小心碰着头。” “您坐好了。” “起轿——” 众大佬纷纷离场。 回去的马车上。 梁立东忍不住问道:“义父,许默言的破案技术我们有目共睹,您为何没有将案件争取过来,让他戴罪立功呢?” 此时,卢同从老态龙钟的样子恢复到了睿智、敏锐的状态。 刚才在御道上显出的疲态,是表演给人看的。 果然啊。 人生就是一场接一场的演戏。 他的身子挺的笔直,靠在马车的车厢上,眯着眼睛道:“我要是据理力争,陛下就会怀疑我别有用心,是我为了救人实施的这场爆炸。 陛下登基不到一年,根基不稳,我又是先皇的贴身扈从,她得用我,又得防我。 目前来看,相安无事,但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心里疯狂的生长,那样一来,我们得不偿失。” 梁立东佩服卢同:“义父以全局着想,孩儿肤浅了。” 潇湘子接着问道:“那如果欧阳赞三天之内将案子破了呢?” 卢同轻哼一声,道:“此案看似简单,明面上的线索是工部尚书崔琦与将作大匠鲁宁伙同青衣社搞的鬼。 但是,事实绝没有这么简单,孟老怪和国师肯定看过现场了,他们抛出了青衣社顶雷。 他们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刻意隐瞒的。” 卢同反应过来了,问道:“您的意思是说,三天之后,欧阳赞要是不能破案的话,您再去和陛下争取吗?” 潇湘子瞪了梁立东一眼,说:“大哥真笨,义父都说了不去争取,如果到时候欧阳赞破不了案,陛下自然会想到玉泉观爆炸案的,到时候,陛下自己会询问的,机会不就来了?” 卢同笑了笑。 梁立东一拍脑门,直呼脑子不够用。 做官太复杂,他宁愿做一个无脑武夫。 …… 许默言很忙。 他在忙着接待朋友和长辈一轮又一轮的探视。 三天之内吃了十只烧鸡,喝了三坛酒,剩下喝不掉的,全部送给了牢头和狱卒。 他现在嘴里一股鸡屎味。 不过。 和牢头狱卒的关系处的很不错,牢房换成了招待所,舒服了不少。 现在坐在他对面的是明月楼花魁杨燕儿,她的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一小壶杏花酿。 许默言坐姿豪放,靠着椅背,双脚搭在桌案上,用杂草剔着牙。 杨燕儿的眼睛红肿,显然刚刚有哭过。 许默言懒洋洋的问道:“要是烧鸡的话,你最好不要打开,吃腻了。” 杨燕儿手下没停,食盒是三层,揭开上面一层,放着两只猪蹄膀,再揭一层,是摆放整齐的牛肉片。 最下面一层是料汁。 许默言看的眼睛都直了。 杨燕儿将食盒里的东西取出来,摆在他面前,打开酒壶,推到他面前,说: “奴家没什么好给你的了,就当给你送行了。” 许默言觉得背后有杀气。 回头一瞧,曲颖俏生生的斜依在走廊尽头的门框上盯着他们看。 许默言抓起一只猪蹄膀,朝她晃了晃,大声道:“要不要一起来啊,下面还有水。” 只见人影一晃,不见了踪迹。 回头。 “这人讨厌的很,我们说个悄悄话,她都要旁听,我们摇床的时候,她还要站在旁边观战吗?” 噗嗤。 杨燕儿笑了。 “笑就对了,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你爱慕我才华,我善解人衣,各取所需罢了。” 杨燕儿看着和猪蹄较劲的没心没肺的许默言说:“那可不行,奴家还等着你给我赎身呢。” 别不要脸……许默言仰起头,看着她道:“姑娘,你太自信了些,我许某人混迹勾栏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劝过伶人从良的先例。” 他摇着油乎乎的手指补充:“你也不例外。” 杨燕儿水汪汪的眸子里有些失落,不过,她把这一切都归咎于他的善意。 “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忘了你,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不是,我已经和冯家的姑娘订婚了……许默言表情沉默,只吃肉喝酒不说话。 这时。 曲颖去而复返。 “时间到了,还有人排队等着呢,就到这里吧。” 说完,抱起胳膊挺着胸,看着杨燕儿。 她们在比谁的大。 杨燕儿拿出一个香囊,递了过来,说:“这个你拿着,一定要带在身上,我在慈恩寺帮你求来的。” “我再来看你。” 说完,起身扭着腰肢走了。 走了两步,又回头叮嘱:“记住我的话,一定要带在身上。” 有病吧……许默言朝她挥手:“晓得了,爱你哟!” 杨燕儿离开之后,许默言喊了一声牢头。 牢头笑盈盈的跑过来,问道:“哥,什么事?” 许默言烦躁的指着桌子上的食物挥了挥手。 牢头心领神会的把酒和牛肉端了下去。 回头问道:“接下来是哪一位要见我?” “禹王!” 许默言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将自己的囚衣整理了一番,说:“快请!” 话音刚落,禹王带着和硕郡主走了进来。 曲颖很识趣的道:“参见王爷。” 禹王背着手,道:“下去吧,我和许公子有要事相商,谈完自会离去,不必打扰。” “是!” 意思很明显,老子就是晚上住在这里,你们都不要来打扰。 禹王坐在了他对面,和硕郡主乖巧的站在他身边,扑闪着大眼睛看着他。 “禹王哥哥,上次那道题是他解出来的?” 小彪子,小看你爷爷。 “许公子,本王没有别的意思,爱才心切才来求你的。” 禹王酷爱算学,也是个纯粹的人,不搞那些弯弯绕。 “没带点吃的喝的?”许默言问道。 “你……”和硕郡主指着许默言就要说大胆。 被禹王阻止。 “来的匆忙,没有准备,下次连本带利给你送过来,本王是差钱的人吗?” 许默言皱了皱眉头,道:“编书不是那么容易的,很费脑子,也很耗时间,一年两载的也写不完啊。” “那怎么办?” 许默言做了个鬼脸,摊了摊手,说:“我也没有办法。” 和硕郡主气愤的鼓着腮帮子说:“我这就去找陛下,求她收回成命,这样你就不用死了,然后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写书,好吗?” “精候佳阴!” 第七十二章 郡主举荐 欧阳赞接到圣旨之后,持着御赐金牌,亲自带队前往工部尚书府。 另一路人马由侍郎范春海带队,直奔将作监大匠鲁宁府邸。 双管齐下,势必要将青衣社党徒一举捉拿归案。 欧阳赞这一队抵达崔琦的府邸后,命人将其团团围住。 府邸大门紧闭,欧阳赞挥了挥手,冷着脸,下达了命令:“冲进去拿人,其余人守住前后门,莫要跑了贼人。” 捕头刘安八品精武境高手。 他走上前,拔出配刀,大喝一声斩出刀芒,红棕漆的大门应声四分五裂。 捕快们随后火速冲了进去,发现一位老仆在打扫院落,迅速将其按倒。 其余人迅速冲进后院,搜索一番之后,无功而返。 此时。 欧阳赞已经来到前院,准备听取各方汇报。 不一会儿。 所有捕快尽数返回,无一收获。 欧阳赞来到被抓的老仆面前,问道:“人呢?” 老仆哆嗦着说:“三天前就走了。” “去哪儿了?” “老奴不知。” “为何将你留下来?” “老爷吩咐老奴守家。” “还吩咐你什么了?” “没有了。” 欧阳赞非常的气愤,厉声喝道:“将此人押回去收监,仔细搜索院落。” “是!” 一个时辰之后,老鼠都挖出来了,没找到一个人。 …… 另一队去将作监大匠鲁宁府邸的侍郎范春海垂头丧气的回来了,也是人去楼空,留下一个老仆守家。 欧阳赞事先有过心里准备,四大皆空的局面属实没有想到。 落到最后,只抓了两位风吹即倒的老仆。 说话大声点,分分钟都会背过气去。 只得好言劝告,期盼他们能提供些有用的线索。 审问到子时,毫无收获。 就三个字:不知道! 众人只能作罢。 次日一早,前去监狱提人的捕快急吼吼的跑了回来,带来了一个噩耗——两老头不见了。 不光两老头失踪了,其他数十位犯人也一起消失了。 刑部大牢空了。 诡异的是,门锁完好无损,没有逃离的痕迹。 四个狱卒把守在门外,并未发现异常。 欧阳赞要疯。 案件没有进展不说,死囚犯又逃跑了。 一怒之下,将罪责归咎于四位狱卒,安的罪名是与死囚串通一气,半夜放跑了囚犯。 四位狱卒大呼冤枉,竟被欧阳赞活活打死,将尸体丢进了渭河。 关于死囚失踪的事情,四位狱卒背了锅,刑部上下统一口供,完美过关。 可是。 让欧阳赞恼火的是皇帝宗祠爆炸案又回到了原点。 更为恼火的是,两天已经过去了,明日再无进展,陛下该责罚了。 责罚是小事,丟人是大事。 这一刻。 他忽然想到在御书房卢同的态度。 这个老硬币一言不发,根本没有和自己抢功劳的意思。 他似乎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故意挖坑让我跳。 “没根的男人果然狠。” 意识到掉入陷阱的欧阳赞没有坐以待毙,马上吩咐属下备轿,进宫面圣。 女皇在御书房召见了他,过问了案件的进展。 他回答的很圆滑,说工部尚书和匠作监大将事发前已经逃之夭夭,只抓到府上的下人。 狱卒提前被收买,夜间放走了人犯,自己也跟着消失了。 女皇闻言大怒,拍案怒斥欧阳赞无能,吓得宫女太监跪倒一片。 她独自一人背着手,视线四十五度向上,似在问天。 可惜,天不会回答她问题,也不会替她分忧。 在这一点上,她与天下众生平等。 “退下吧,朕想静静。” 欧阳赞走出御书房,汗水湿透了后背。 用袖袍沾了沾额头上的汗珠,抬头看了看天,自语:“这该死的天,入秋了还这么热。” …… 次日早朝。 龙颜不悦。 约定三日之期已到,众大臣齐数早朝,久不上朝的禹王也来了。 人群中还发现了和硕的身影。 她是专门来替许默言求情的。 女皇的开场白霸气侧漏,痛骂工部尚书和将作监大匠里通外和,不顾江山社稷安危,引狼入室,毁朕宗庙,人人得而诛之。 接着。 她挪瑜刑部尚书欧阳赞急功好利,口气大于脚气。 同时痛批他用人不查,导致跑了贼人,案件停滞不前。 欧阳赞低着头挨训,偷瞄了一眼卢同。 卢同头微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 不过。 他却把这个耻辱怪罪到了卢同的头上,暗暗发誓此仇不报非君子。 恨不得拿针扎小人诅咒他早死。 卢同无辜躺枪:老子不和你争也错了? 欧阳赞:无根之人,不能当老子。 卢同无语。 老帮菜们喘气不匀,都得怪卢同活的太长。 金殿静悄悄,连喘息都偷偷的进行。 女皇在等待各位大臣的反应,她期待有人跳出来大包大揽说:“微臣三日内必破此案,如若没破,提头来见。” 可惜! 满朝文武无一人应答。 大理寺卿张守仁出班启奏:“陛下,臣闻密碟司藏龙卧虎,手段高明者众,此事交由他们去办,定会手到擒来。” 欧阳赞在心里给老哥哥点了个赞。 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 一人挨批,就把对手拉下水,要死一起死,谁也别想好过。 同时。 对卢同置之事外的态度非常的不爽。 这起案件目前毫无头绪,司天监尚不能说明缘由,卢同更是抓瞎。 等着挨批吧,嘿嘿! 女皇将视线转移到卢同身上。 卢同感受到了女皇眼睛里的杀意,立马出班凑道:“陛下,此事微臣恐怕也无能为力。” 女皇冷哼一声,正欲发作。 这时。 和硕郡主跳了出来,说:“陛下,小侄举荐一人,若他能参与此案,十天之内,必能查个水落石出。” 女皇:“和硕?你来捣什么乱?” 自从她当了皇帝,后宫不干政这一条作废,第一,没后宫。 第二,打自己脸。 所以。 和硕郡主出现在朝堂上,仅仅只是斥责。 “陛下,此人就是破获玉泉观爆炸案之人,能力非常出众。” 女皇有些心动,问道:“叫什么名字?哪个衙门的?为何没有人提起?” 和硕郡主回道:“他叫许默言,密碟司衙门的。” 女皇凌厉的目光射向卢同,想用目光把他杀死。 第七十三章 军令状 女皇杀气腾腾,众大臣冷眼看笑话。 卢同气的小鸡鸡都要破肚而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捣乱能死吗……他一边腹诽,一边向女皇解释:“陛下,郡主所言非虚,老臣属下却有一位金牌,能力出众,只不过,他现在不能为陛下效力了。” 女皇丰富着脸部表情,质问道:“为何?” 和硕郡主再度开口,完成双杀:“他现在正被关在大理寺的牢房内,秋闱后就要问斩。” 卢同心里问候了和硕郡主他们家八辈祖宗之后,附声道:“确有其事。” 女皇来了兴趣:“朕记得,是有这么个人,还发现了火药配制的关键步骤,司天监术士秦风在上报的时候,有写他的名字。” “不止如此,他还通晓算学、诗词,就在前几日用一种全新的方法解决了困扰禹王已久的算学题。 还在宴会上作诗,引得浩然正气绕身,儒钟五响。” 郡主昨日做了功课,对许默言调查了一番之后,大吃一惊,这么优秀的人,不应该被斩首,而是给他套上车,为帝国尽力。 远在大理寺牢房里的许默言打了个喷嚏,张口大骂:“谁他妈的骂老子,男的流放三千里,女的送到教坊司为妓。” 女皇终于笑了:“这么优秀的人才,为何会被斩呢?” 卢同直起腰,并不打算解释。 他意识到郡主的话他管用。 这个环节很重要,说不好会被认为是蓄谋。 和硕郡主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禀告:“陛下,六日前,那小金牌夜间巡逻,破获了一桩豢养娈童的案子,朝中大臣也有牵扯其中。 双方争执中,那小金牌出手斩杀了意欲羞辱娈童的扈景行,犯下夺杀上官家眷的重罪,按律当斩。 如今,人被关在大理寺监牢,儿臣恳求陛下,为社稷计,允他接手此案,将功赎罪。” 女皇想起来了,好像叫什么许默言来着,当时在早朝上,京兆府府尹扈琮,几度昏厥,半数朝臣极力谏言,请求斩杀这个小金牌。 没想到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同时。 女皇的心里哀叹,朝廷无可用之人替她分忧。 这倒是个培植自己势力的好机会,如若他真有本事,不建议给他一次机会。 正欲下旨。 京兆府府尹扈琮出班阻挠:“陛下,老臣有话要说。” 女皇皱眉:“爱卿请讲。” “陛下,老臣不同意死囚担任主办官,历朝历代没有这个先例。” “臣附议!” “臣附议!” “……” 一时间,三位大臣出班声援扈琮。 女皇犯了难。 郡主问道:“那请问扈大人何人担任主办官较妥?几日破案,军令状敢立否?” 目前这种情况,也就郡主适合说话。 说对了皆大欢喜,说错了是皇室宗亲,处罚最重是禁足顶了天了。 “嗯……老臣以为……”扈琮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合适的人选,自己又没有这个能力。 卢同脸上全无表情,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对刚才腹诽郡主在心里道了歉。 郡主胸大无脑的技能点满,放了个谁都没有想到的大招:“既如此,本郡主在此立下军令状,如若许默言七日之内不能破案,本郡主放弃郡主称号,贬为庶民,许默言斩立决。” 嘶—— 众大臣的反应出奇的一致。 但因为她是郡主,不敢接下军令状,眼巴巴的看着女皇,眼睛里写满了“快下旨”三个字。 他们的眼神请求得到了女皇的回应:“好,既如此,朕就允许他戴罪立功,将功补过,若七日之内抓不到毁坏宗庙的嫌犯,朕当场斩了他,和硕降为庶民。” “谢陛下!” “遵旨!” 退朝了。 卢同对和硕郡主的表现极为满意。 省的自己为那小金牌求情被同僚诟病。 不过。 女孩子终究是女孩子。 他能看出女皇的心思,女皇为了早日破案,已经在考虑这件事情的可行性,她却非要把自己拉下水。 这件案子非常诡异,他保小金牌出来,是真正的将功赎罪,即便最后没有破案,他也有其他办法可保小金牌性命无忧。 这孩子意气用事,被其他官员利用了。 宫门口,卢同态度谦卑的向和硕郡主表达了感谢,并和禹王相视之后,浅浅一笑,便离开了, 和硕郡主第一次有了被人真心尊重,成就感爆棚,将的胸挺了挺,道:“禹王哥哥,我今天表现的怎么样?” 除了军令状都很好……禹王不想打击她的自信心,用手指轻轻的敲了敲她的脑袋,说:“非常到位。” 宫门口回荡着银铃般的鸡笑声。 …… 密碟司烟雨台。 卢同换下朝服,用过午膳后喝茶。 已经得到了消息的梁立东笑呵呵的说:“义父这一手神操作啊。” 卢同“呵”了一声,说:“是郡主的自发行为,与我无关。” 梁立东掌嘴,赔笑道:“对对对,与我们都没有关系。” 潇湘子朝梁立东翻了个白眼,道:“义父说的无关,不是担心牵扯到我们,而是真的无关。” 梁立东的笑容凝固,向卢同求证:“义父,他说的是真的吗?” 卢同微微颔首,算是回答了他。 梁立东跳起来了:“嘿!没看出来,这个小金牌还颇有女人缘的,连郡主都在替他脱罪,还不惜搭上自己的前程,他都帅到那个程度了?” 身在牢房的许默言对着开锁的曲颖发牢骚:“我长的帅,也不至于天天有人来探监吧?这次又是谁?提前说好了,要是烧鸡的话,我宁愿饿死。” “是陛下!” “陛下?” “你自己听他们说吧。” 这时。 许默言才注意到她身后还站着两位小太监。 “公公们好。” 许默言心知绝对不能得罪太监。 痛失爱鸡的人通常气量都不够大,在卢同身上已经验证过了。 “许默言听旨。” 奸细的嗓音响起。 他竟然鬼使神差的跪了下去,心里腹诽自己奴性未改,但是,现在如果站起来的话,下一秒,脑袋就会搬家。 “封密碟司金牌许默言为宗祠爆炸案的主审官,即日起生效,钦此!” “谢主隆恩!” 机械性的谢恩之后,许默言接过圣旨。 一同被递过来的还有一块御赐金牌,类同尚方宝剑的功效。 “愣着干什么,走吧!” 其中一位太监提醒道。 许默言这才反应了过来。 他朝曲颖努了努嘴,问道:“身上有银子吗?” 曲颖极不情愿的掏出两块碎银丢在他手里。 他转身就送给了传旨的小太监:“辛苦公公了!” 两小太监相视一笑,欣然笑纳。 领回了自己的衣物,配刀,以及个人物品。 走出监狱,还没来得及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就看到两个恶心的二五仔,呲着大黄牙冲自己笑。 第七十四章 现场推理 “给老子还钱!” 许默言见面就要钱。 冯天奇耍赖,摊着手问崔怀:“他在说什么,我们何时借他钱了?” 崔怀一脸无辜,配合道:“并没有,事实证明,他是个穷鬼。” 许默言气的腰子疼,压低声音问道:“勾栏的姑娘下面绣着花吗?这么贵?这才几天啊,五十两银子呢!造完了?” “唉!”冯天奇叹了口气道:“自从你被关进的监狱之后,三人组失去了灵魂,我们二人像被抽干了元神,一蹶不振,整日流连勾栏买醉。 将你的感人事迹到处传播,那些伶人们听了你的光辉事迹,感动不已,软踏踏的倒在我们怀里哭的梨花带雨,我们只好安抚她们的情绪到天明,还真不是我们愿意花钱。” “他说的对。”崔怀深有同感。 许默言抱起胳膊看着二人的模样直嘬牙花子:“你们但凡长的正常点,我他喵的就相信了,走!” 二人随后跟上。 许默言边走边问:“究竟怎么回事?” 二人知道他问的是案子。 冯天奇将发生在祭坛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联想到三日前的爆炸声。 当时。 他正扶着墙给膀胱减压,忽然发生了爆炸,身子一激灵,还记得当时他自语:幸亏没和燕儿姑娘摇床,这要是吓出个好歹来,以后的儿子们和卢同一样都是干的。 原来是新皇的宗庙被毁,怪不得女皇会收回成命,让他戴罪立功。 感情是老祖宗让别人炸上天了。 许默言的第一反应是这不是炸药爆炸,从响声上判断,更像是修者的气机导致的爆炸行为。 炸弹爆炸的声音,很闷,这个声音是脆响,两者有本质的区别。 见许默言没有说话,崔怀问道:“怎么样?有没信心七天之内破案?” “陛下说,七天之后没有结果,斩立决。” 真把老子当神仙了……他心里骂了一句,问道:“这个馊主意一定不是卢公出的。” 崔怀笑了笑,道:“猜对了,是和硕郡主在陛下面前立下了军令状,说你在七天之内一定能侦破此案,还把自己也押上了。” 冯天奇接着道:“郡主说如果你不能在七日之内破案,她自愿降为百姓,永不踏入王府。” 许默言回想起两日前郡主气鼓鼓的说要去陛下面前替他求情,他还说“静候佳阴”来着。 没想到,胸大无脑技能面板点满的和硕,竟有这等智慧。 恐怕不是她的主意,这种迂回救人战术是卢同这等老帮菜们惯用的伎俩,背后的始作俑者,不是卢同就是禹王。 不过。 想到她一位女子在朝堂上舌战群臣的样子,一定美极了。 放心吧,你今天救我一命,改日…… 嗯……就是改日。 就这么定了。 许默言来到烟雨台,拜谢了卢同。 卢同捂着鼻子让他快走,还说要谢就去谢郡主。 许默言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快七天没洗澡了,浑身散发着酸臭,可惜,他自己闻不到。 从烟雨台出来,和冯天奇、崔怀直奔现场而去,他要看一眼现场,验证自己的想法。 宗庙设在皇宫内,虽然不在后宫,但是,男子不能随意走动。 皇帝是女的,没有后宫。 但是。 先皇的妃子们都还生活在后宫,如果有人中枪,脑袋不保。 所以。 他们在皇宫内的活动,要在太监的眼皮子底下进行,连走路的路线都不能随意更改。 好在祭坛离后宫足够远,不用担心脑袋不保的问题。 来到宫门前,亮了亮手中金牌,沉声道:“密碟司奉旨查案。” 把守宫门的士兵叫来了小太监,由他领着他们进去。 小太监用鼻孔看人,嘱咐道:“跟着咱家走,不要掉队,不要乱看,小心狗头。” 许默言等三人一行来到被炸成废墟的祭坛前,惨不忍睹。 引得冯天奇直咋舌。 许默言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不是火药为之,而是某位高人的手笔。 现场没有硫磺味,炸断的横木没有起火,只有高人的气机能做到。 但是。 他心里出现一个疑问。 这么大的爆炸场面,需二品以上的修者才能做到。 已知的二品修者在京城只有三位。 分别是司天监术士孟老怪、密碟司指挥使卢同、以及那位藏在宫里的道士国师。 这三位是大乾的顶梁柱,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 再说了。 如果有二品修者出现,监正大人定然能看穿一切,他现在无视屏蔽气机的法器。 所以。 只要靠近皇宫,监正大人就能察觉出异样。 目前监正大人没有示警,就说明事情在可控范围之内。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位二品强者不是人,或者是伪装了。 监正大人还没有踏入半步神仙,这种虚无的东西,也不可掌控。 这样一来。 失踪的工部尚书和将作监大匠嫌疑直线上升。 他们不一定是始作俑者,但是,一定和爆炸案有关系。 “记下来!”许默言发出命令。 冯天奇掏出小本本和炭笔,认真听着。 “第一、爆炸物不是火药,而是高品修者气机爆炸。” “第二、凶手已经死了,就在现场。” “第三、凶手是工部尚书崔琦,或者是将作监大匠鲁宁。” 冯天奇和崔怀一愣。 连小太监都一愣。 其实。 许默言让冯天奇将现场勘查结果记下来,是说给小太监听的。 他是女皇的眼睛,势必会把许默言在皇宫之内的一举一动都报告给她。 他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在释放一个信号,告诉女皇他不是草包。 仅此而已。 冯天奇问道:“什么意思?” 许默言解释道:“现场没有火药残留,排除了火药,剩下就是高品武者的气机催动的爆炸。” “而能造成这么大破坏力的修者,最少二品以上,但是,二品修者要靠近祭坛的话,监正大人势必能察觉得到。 所以,本官判断,施暴者伪装成了人,发动了自爆式袭击,人的肉身被摧毁,邪祟化成青烟离开。 至于凶手的身份,定然是能自由进出宗庙的长官,那么,谁最可疑呢?当然是能随意进出宗庙却不会引起任何怀疑的崔琦和鲁宁了。” 许默言说完自己的推理之后,小太监的鼻孔终于变得正常了。 第七十五章 海螺姑娘 许默言浑身臭烘烘的。 离开皇宫,他下达了原地解散的命令。 冯天奇疑惑道:“你不想活了?” “嗯?”许默言瞪着他道:“叫许大人。” “许大人,您不抓紧破案,是想死吗?” 冯天奇咬着牙说的。 本来他是这个小队的头儿,被新来的骑在头上,心里不爽。 “今日任务已完成,本官宣布明日在继续,这几天你们两就不用去巡街了,跟着本官查案即可。” “是,许……大人。” 二人对许默言拿着鸡毛当令箭心有怨气。 “很好。” 说完,看准家的方向,急速掠射而去。 拍马屁功夫练到家的冯天奇,仰着头道:“哇,许大人的功力又精进了不少呢。” 呜啊……崔怀扶墙做呕吐状,冯天奇献媚般的表演恶心到他了。 …… 一刻钟后,许默言回到了家。 小院的大门敞开着,门柱上斜倚着一个青色罗裙少女,她俏生生的看着小院,眼中泪水打转。 “你哭了?” 许默言抱着朴刀,站在三步之外。 冯子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惊愕的回过头来。 画面在那一刻定格。 (此处应该有音乐) 良久。 冯子衿带着哭腔扑进了许默言的怀里,用力抱住许默言的腰,把头埋进怀里,哭的稀里哗啦。 古人的感情很奇怪,虽未见过几次面,但是,只要认定了这个人,心里便藏住了感情。 感情稍微升温,就会像洪水般迸发出来,倾泻而出。 许默言臭烘烘的衣襟上洪水泛滥了。 这姑娘走心了。 可是。 许默言只想走肾。 这种氛围下,在后世,一场蓄谋已久的大战即将在点着小粉灯的宾馆上演。 在古代,你要是敢提出这样的要求,前一秒嘤嘤宁宁的弱女子,下一刻,耳刮子教你做人。 在没有明媒正娶的前提下,只有勾栏的女子看在银子的份儿上,愿意敞开怀迎接你,任你施为。 冯子衿的身子一拧,发间的香味扑鼻而来,身上淡淡的水粉味让他沉醉。 许默言抚摸着她的背,安慰道:“没事了,我回来了。” 他没有摸到文胸的卡扣,才明白过来自己是在古代,强压下心里的冲动。 ……真软和,许默言拥着萌妹子,心里感慨。 冯子衿挣脱开他有力的臂膀,擦了擦眼泪儿,道:“妾身以为你这次回不来了,就想过来看看。” 原来你才是海螺姑娘……许默言笑着道:“我是奉旨办案,七天之后,照样会死。” “啊……什么案子。” 萌妹子要破防了。 “陛下宗祠爆炸案。” “啊……”妹子再次破防。 “不要紧的,你家相公我神通广大,什么样的案子在我手下,抽丝剥茧之后,就会显出原形,仅仅一下午的时间,案子已经初现原型了。” “那就好!”冯子衿对案子并不关心,后知后觉的捂着嘴巴道:“妾身给你准备洗澡水,臭死了。” 许默言这才发现,这个妮子已经将自己的发髻盘起。 这是嫁了人的女人在洞房后的第二天起来梳的发型,意在告诉别人,自己名花有主了。 许默言将她的发型打乱,道:“还未过门,就以夫人自居,羞不羞。” 冯子衿的瓜子脸娇羞一笑,道:“如果你出事了,妾身也不打算嫁人了,作为你的未亡人,接手你的私产。” 许默言想起后世的悍妻霸占家产,身后一紧,走进了房间。 房间内亮瞎了他的二哈眼,七天没住人了,依旧一尘不染,光洁亮丽。 他回头看了一眼冯子衿,道:“辛苦了!” 冯子衿嫣然一笑,道:“应该的。” 许默言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拖着一身疲惫挣钱回家的男人该有的待遇,坐在软榻上,看着冯子衿瘦弱的身影来来回回给他提洗澡水。 这一刻。 他对现状很满足。 “还是我来吧。” 终究心里不安,接过冯子衿手里水桶。 沐浴后,换上了新衣裳。 衣裳被人洗过之后,叠好放进了衣柜里。 衣服上留着淡淡的清香,不像是皂角的味道,更像是女人的体香。 和冯子衿身上的水粉味完全不同。 嗡…… 许默言一个头,两个大。 冯子衿不是海螺姑娘。 那她为何要承认呢? 许默言端着一碗冯子衿做的香菇面,埋头苦干。 这些天吃了太多的鸡,肚子里的碳水化合物严重缺失,吃起来特别香甜。 嘴里鼓着包,看似随意的问道:“你除了用水粉,还用什么粉?” 冯子衿看着许默言吃饭入神,猛地被问,大脑短路。 短暂的想了想之后,回道:“只用水粉,你问这个干什么?” 当然是排除你海螺姑娘的身份了……许默言伸长脖子把嘴里的食物咽下,说:“当然是想送你礼物了。” 冯子衿娇羞的把头埋进臂弯,弄了个大红脸:“讨厌!” 许默言心里有了答案——她不是海螺姑娘。 …… 冯子衿刷了碗,天色将黑,告辞离去。 许默言盘坐在床上大坐冥想。 自从儒道圣宫创造出另外一个元神之后,他觉的打吐纳变成了一件特别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感觉体内的灵气已经鼓胀到快要溢出来来了。 这是要突破到铁壁境的朕兆。 只是还不知道契机是什么,案子破了之后,和大阴人卢同讨要突破秘方。 这时。 他的玉石震颤了一下,胸口酥麻。 他取出玉石,是老五在发言。 【老五:号外,号外,京城发生大事了,都出来围观了。】 老五是大理寺寺正曲颖,许默言已经证实了。 从字里行间来判断,老五就是个逗比,和酷酷的曲颖展现在人前的人设并不相符。 【老九:新皇新修的宗庙的爆炸了。】 【老五:九师弟,你知不知道你很讨人厌,撤回去,我来说。】 【老四:???】 老四二哈改不了吃翔的老毛病了。 【老三:这个我也听说了。】 许默言判断,老三也在京城。 【老七:女皇被炸死了?】 【老五:并没有,当时只有侍卫、将作监和监工的太监在场。】 【老七:可惜了!】 【老四:凶手是谁?】 【老五:还未查明,案件扑朔迷离啊,刑部大佬束手无策,现在案件是一个叫许默言的密碟司小金牌在负责。】 【老三:听说他杀了京兆府府尹的公子,被判了斩刑,怎么会接受案件的?】 老子能力出众,你管的着吗……许默言窥屏加腹诽。 第七十六章 拜访监正 玉石群,师兄弟们聊的火热。 老三很显然在京城,不是在官场,就是在书院,隐藏的很好,看不出来是谁。 【老五:这个人油嘴滑舌,我不喜欢他,但是,他破案厉害,玉泉观爆炸案就是他破的,所以,陛下允许他戴罪立功。】 【老四:厉害!】 【老三:原来如此。】 【老八:这该死的天气,老是在下雨,五师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她是妹妹,不是哥哥,她就在大理寺工作,像个妒妇……许默言自言。 【老五:我就在大理寺。】 她承认了。 大理寺那么多人,她有恃无恐。 再说了。 都是师兄弟,知道了又何妨? 许默言是为了装x,他们在装什么呢? 可能有些人的身份比较敏感吧。 就像老大和老二,很少露面。 老八那里经常下雨,应该在西南一带,梅雨季节到了,一下就是一整月的那种。 【老九:其实他还好吧,没有五师哥说的那么不堪,至少在我看来,这小子英俊神武,气宇轩昂的。】 【老五:切!】 【老八:我严重怀疑你这是自恋。】 【老四:九师弟,你是那个小金牌?】 【老九:我和他见过一两次,人品非常的赞,我即便是个男人,也有献身的冲动啊!】 【老五:呕……】 【老四:不聊了,画面不忍直视。】 许默言是个话题终结者。 很久没人再说话。 许默言将玉石放在枕头下睡觉。 …… 皇宫之内。 负责接待许默言的小太监,被唤入御书房。 小太监已经将许默言在爆炸现场的所见所闻整理成册,递给了女皇。 女皇仔细阅览内容,眼前一亮。 不到半日,就整理出这么多线索,而且将所有的可能都罗列出一个选项,并且根据选项一一推理,得出最有可能的结果。 看着看着,女皇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了,批阅奏章引起的不适也逐渐消退了。 挥退了正在捶背的侍女,坐直了身子。 “他还有说其他的吗?” 小太监思索了片刻,肯定的回道:“都在册子上,并未说其他的。” “哼!”女皇起身,迈下软塌前的台阶,背起一只手,道:“是个聪明的,还知道借你的嘴传话。” 小太监不解的问道:“陛下,您说他是故意在奴才面前说的?就是想让奴才把话传给您?” “没错,他在向朕示威啊!” “大胆许默言……” 小太监的话没有说下去,就被女皇制止了。 “他心里埋怨朕,朕能理解。”顿了顿,又道:“传旨大理寺,派人协助调查,每天汇报,他要是进宫,你跟着就是。” “奴才遵旨!” 小太监立马明白了女皇的意思。 派人协助,其实就是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没有治许默言的狂妄之罪,是对他能力的肯定。 有能力的人,在哪里都吃的香啊。 女皇的旨意很快就被传达到大理寺卿张守仁的府内。 张守仁不敢怠慢,立刻命令寺正云岚为协助人选,因为他听说云岚和许默言有过接触。 云岚接到命令之后,还有些小兴奋呢。 刚想拿出玉石炫耀一番,还是忍住了。 …… 次日。 许默言起了大早,和冯天奇、崔怀会合之后,直奔司天监望气楼。 望气楼的建筑很高,在专业人士眼中,是建筑界的天花板,他们会赞叹一番匠人的鬼斧神工。 在明月楼和教坊司姑娘们的眼里形容什么都是一个字——大。 “官人,你的胸肌好大。” “官人,好大一只拳头。” “官人,嗯……好大。” 来到望气楼下,许默言让两个二五仔在下面等着,他要去见监正大人,有些涉及术士的问题需要向他请教。 在这里,女皇的金牌不起作用,许默言没有耀武扬威的拿出来大喝一声:“密碟司奉旨办案,莫要阻拦。” 如果他真的这么说了,最底层的白衣术士,回头过来鄙视的眼光,腹诽:“你真勇。” “这位小哥,麻烦通传监正大人,密碟司金牌许默言求见,是为了宗庙爆炸案来的。” “是你啊,等着吧!” 来过几回,算是老熟人了。 那位小哥刚转身离去,就看见云岚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走了出来。 “许公子,真的是你?” 云岚看到许默言很兴奋。 许默言尴尬的一笑,:“是我,没错,还欠你一顿饭,案子破了,请你吃……好吃的。” 下面给你吃……他在心里补充道。 她跳着脚来到他身边,问道:“听说陛下让你接手了宗庙案?” “嗯!”许默言点了点头,“也只有这样,我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那你来这儿做什么?” “求见监正大人,有事请教他老人家。” 云岚自告奋勇道:“我带你上去,走!” 说着,也不顾男女授受不亲这一套封建道德绑架的言论,拉起许默言的手,往楼上走。 冯天奇和崔怀看呆了。 “他哪点比我好?” “他哪点都比你好。” 冯天奇白眼怼了回去。 两人一路往上走,期间碰到了传话的白衣,见许默言和云岚师姐在一块,象征性的说:“监正请你上去呢。” 许默言笑了笑,说了声辛苦了,继续往上走。 来到最顶层,孟老怪正在侍女的伺候下坐在瞭望塔前梳头。 云岚跳着脚赶过去,劈手夺过侍女手里的梳子,接替了侍女的工作。 许默言走过去见礼。 “孟大人!” 孟老怪没正眼看他,轻哼了一声,道:“问吧!” “在爆炸现场,卑职发现了一些端倪,想请教监正大人。” 他没有说案情的进展,只说请教。 “讲来”孟老怪惜字如金。 许默言也不废话。 “如果京城有二品强者入城,监正大人是否能知晓?” “能!” “京城除了您、卢公和国师之外,还有二品以上的强者存在吗?” “没有!”他回答的很干脆。 这个结果和他猜想的相同。 这就奇怪了,如果这些都成立的话,爆炸案不应该发生才对。 他换了一种问法:“什么情况下,您察觉不到二品以上强者的气机?” “嗯?”孟老怪扭过头打量着这位年轻的金牌白役,似是欣赏,又似责备。 欣赏的是他问到了问题的关键。 责备的是在大乾,没有我孟老怪看不穿的东西。 “唉!”孟老怪重重的叹息了一声,道:“元神,是死人二品以上的元神。” 每个修炼体系都有不足。 孟老怪在一个小金牌面前坦露自己的不足,正视自己的弱点,这一点很难得。 “但是。”他来了个急速转弯,“京城被某一位前辈撒下结界,就是为了防止元神入侵的,只有通过各个城门用人力才能运输进来。” 监正没说高人是谁。 许默言一时间很难理解监正的话。 既然是元神,就是虚无缥缈的,自己穿过城门不就好了?还要运输? 监正似乎明白许默言的疑问,直接说道:“巡城司会配备检测的法器,只要有不明的元神进来,法器会发出警告。” 许默言咀嚼着监正的话。 天上有结界进不来,城门有法器也不能进来,那他是如何进来的呢? 这时。 许默言的脑子里像有一道闪电辟入,他想到了之前发生的一个案子。 第七十七章 小老弟要造反 京城有结界护佑。 布下结界的高人未知。 所有人,包括修者只能通过城门进入。 巡城司把守城门的城防官有检测元神的法器,只要进入京城,法器就会自动报警,修者无处遁形。 在京城的每一位修者都会登记造册,形成管理制度,被监正监视。 元神即是每一位修者必备的体魄,只有觉醒了元神,才算是一位修者。 大部分修者只有一个元神,也就只有一套修炼体系。 拥有两套修炼体系的在后世被人称为学霸,在修真的世界里被人称为变态。 许默言就是那个变态。 他不是自己想要当变态,是儒道圣宫主动创造了一个元神,赖在自己身体里不走了。 死去的修者元神会自动消亡,高品修者没有渡劫成仙的,寿终正寝或者意外死亡之后,会将自己的元神附着在生灵、物品之上,变成老六,等待一个有缘人。 它们本身没有行动能力。 但是,可以随着物品的移动而移动,也可以通过神念与拥有此物品的人进行沟通。 就像许默言自己的元神之内住着的两位超级老六。 他们本身的修为会对拥有者产生极大的影响,这也是许默言为何能跨品级搏杀的依据。 一般人不会知道这些秘密。 只有到了像监正这样的一品修为的修者,才能顿悟到的知识点。 以上这些,就是许默言在监正这里了解到的相关知识点。 对他在现场观察到的情况做了个补充,充分证明他的方向是对的。 下了望气楼,看到两位二五仔正在和一位穿着大理寺差服的女子相谈甚欢。 细看一看,竟然是寺正曲颖。 他欢快的迎了上去:“穿上衣服差点没认出来,嘿嘿!” 空气凝固了。 “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不穿衣服更好看。” “no……”许默言手握2b铅笔越描越黑,紧张的开始飚鸟语,“你懂我的意思的,你们大理寺的差服真好看。” “当然了,你也很美!”他补充道。 曲颖轮廓分明的脸庞直冒火星子,说话粗里粗气:“我是奉陛下之命,协助你办案的,这几天,我会一直跟在你身边。” 监视老子,果然无鸡之人的气量极小,只不过在小太监跟前稍稍炫技,今日就派了个跟屁虫来监视……许默言脸上尬笑一番:“求……之不得。” 她拍了拍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问道:“你刚才和去见监正了?说了些什么?” “我也是专案组的一员,我有权知道案件进行到哪一步了。” 猪鼻子上的大蒜,真把自己当成葱了……许默言心里有亏,把刚才见监正说的话给她叙述了一遍。 也顺便把昨日的发现也一并说于她听。 她稍作思索,问道:“那接下来我们怎么查?” “还记得月前夜间在道政坊发生的命案吗?” 冯天奇稍作回忆,说道:“记得,当时你是第一天上值,我们值夜,死的是巡城司负责东华门的守备郭淮义一家三口。” 崔怀补充道:“脖颈中刀,干脆利落,凶手是个练家子。” “没错,是这样的,这起案件我记得当时返回给了巡城司内部调查,不知道有没有结果。” “许大人,我们要去巡城司调查吗?” “去,必须去,现在就去!” 三贱客的的其他两贱唯许默言马首是瞻,他们手里有金牌,除了后宫之外,畅行无阻。 如有阻拦,格杀勿论。 冯天奇兴奋地说着狠话,曲颖抱着胳膊跟在他们身后,一边摇头一边笑:“幼稚!陛下可真有眼光。” 许默言现在怀疑身为巡城守备郭淮义收受贿赂,私自将邪祟之物放进了京城,没有登记造册。 事成之后,答应他的好处从银子变成了大刀,刺进了他和家人的身体里。 这个世界本质是相同的,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漏洞。 为了确保计划万无一失,灭口是最好的办法。 古今相通。 但是,在去之前,他们要先回一趟密碟司召集人手。 刚刚和巡城司的人发生过冲突,他固然有女皇御赐的金牌在手,可是,暗箭难防啊。 有高品阶的武者在场,可保自己性命无忧。 一刻钟之后,几人抵达神秀堂。 他们三位在偏厅等候,许默言前往烟雨台拜见卢同。 他顺利的登上了烟雨台,见到了大阴人。 和前几次不同。 卢同主动询问了案情。 许默言原原本本的将案情的进展叙述了一遍,并请求帮助。 卢同捏了捏眉心,道:“就让神秀堂、星辉堂和听雪堂协助你吧,你是主办官,如果遇到处理不了的问题,告知梁千户即可,他会帮你解决麻烦。” 许默言看向站在一旁的梁立东,梁立东无声点了点头。 另一位千户潇湘子抱着胳膊,拖着男人的恩物,不屑一顾。 …… 离开烟雨台,直奔神秀堂。 他见到了堂主张晋:“头儿,马上在召集星辉堂和听雪堂的人马,我们在前院集合,去巡城司办案。” 张晋道:“小老弟,你……” 他话还没有说完,小老弟手持御赐金牌放在距离他眼睛三厘米的地方,俄顷,小老弟将金牌收起。 “头儿,奉皇命办差,先斩后奏啊!” 说着,还把自己的配刀抽出来半截,又插了进去。 那样子恶心到了极点。 张晋郁闷的走了。 星辉堂的百户是大舅哥,听说妹夫释放,并且被陛下委以重任之后,屁颠屁颠的带着手下的金、银、铜白役共七人赶来支援。 “妹夫,我来了。” 妹夫? 站在一旁的冷眼观察的曲颖心里闪过一丝不快,这货结婚了? “叫大人。” “是,许大人,嘿嘿!” 如果不是胸口绣着狼头标志,别人还以为这就是一个新来的铜牌杂役在讨好上司。 另一位听雪堂的百户叫万鹏,此人长的特别雄壮,话不多,来了之后,只和许默言抱了抱拳,再无下文,全程听安排,少嘴,寡言。 这种人执行力相当好。 集结完毕之后,许默言进行训话,其实就是重申自己在这起案件中的主导地位。 众人无有不服者。 因为他们对破案一窍不通。 众人按照堂口排成了三队,许默言站在队伍的前,和众人面对面。 他左手按刀柄,右手持金牌,身子挺的笔直,眼神如鹰隼般敏锐,犀利:“即日起,七天之内,各位将在本官的带领之下彻查宗庙被毁一案,务必全力以赴,以报皇恩,诸位有没有问题?” “没有!” 众人齐声回答。 即便是有不服气的,也不敢在明面上反驳,只有在心里腹诽的份儿——这货拿着金牌呢,说砍就砍。 “出发!” 大舅哥问道:“妹夫……不,许大人,我们去哪儿?” “巡城司!” 第七十八章 立威 许默言带领着众人朝巡城司衙门赶去。 对于他来说,必须争分夺秒的工作了。 七天的时间很短,这是和硕郡主赌上自己的前程下的大棋。 他不仅要在七天时间内破案,还要让女皇在公屏上发“干的漂亮”,方能渡过此劫。 最好能利用这个机会查清楚京兆府衙门和牙人之间的豢养娈童的证据,自己的身家也可以洗白白了。 快马加鞭一炷香的时间,他们便看到了巡城司的红漆大门。 大门口站着披甲执锐的大头兵,排成两排,略数一遍,十二个。 还有一位手拿长枪的巡城司守备执勤,七品铁壁境,与密碟司百户相当。 许默言率先一骑,迎了上去。 巡城司守备见密碟司众人闯了过来,举起亮银枪,大喝:“巡城司重地,擅闯者格杀勿论。” 身后的巡城司大头兵纷纷举枪,摆出一个枪阵,训练有素。 冯天奇警告道:“密碟司奉旨办案,速退!” 巡城司众人纹丝不动。 早上头儿交代了下来了,尽量拖住密碟司办案人员。 他们听说办案的是一个小金牌,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拍着胸脯保证他有来无回。 “戒备!”那守备下了命令。 如若许默言执意向前,下一刻,十一杆长枪就会捅他的腚眼子。 崔怀二度发出警告:“密碟司奉旨办差,速退!” “妹夫,掏金牌甩在他的脸上,让他睁开他的狗眼看清楚。” 只有张晋看出了端倪。 这小老弟就不是来办案来了,是来杀人立威来了。 想法刚刚落地,小老弟就从怀里掏出一把巴掌大小的法器军弩,面无表情的抬手便射。 “咻——” 弩箭带着破空声尖啸着朝守备激射而去。 守备看出许默言是八品巅峰修为,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手中的亮银枪在空中挽出一个枪花,将朝他射来弩箭嗑飞,弩箭改变了方向,砰的一声钉在了旁边的石墙上,碎石飞溅。 守备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 心想:就怕你不出手,既然你在巡城司的地盘上动手,就不要怪老子不客气。 “擅闯军营者,死!” 身后的大头兵们立马冲出来,堵在守备的身前,只等一声令下,就要冲上来和密碟司众人打个你死我活。 “不要!”张晋惊呼。 办案不是杀人,许默言做的有些过分了。 许默言骑着马,一马当先,猛地勒住缰绳,马儿急停,前提弹起,在空中虚蹬。 许默言乘势从马背上跃起,在空中拔出刑刀,默念一刀切的口诀,朝守备一刀斩下。 守备没想到这个小金牌会率先发难,不过七品强者气机捏在手里,不惧他八品武夫。 他见许默言的长刀斩下,抬枪格挡。 “铮——” 一声金铁交鸣声响起,许默言稳稳落地,双手握刀,摆了一个吊炸天的炫酷姿势。 下一秒。 守备的身子连同长枪的被斩为两截,红白之物撒了一地。 直到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这个小金牌不好惹,看是八品的修为,战力至少要高上两个档次。 七品铁壁境的强者在他手下走不到一个回合,竟然被斩为两截,试问在场的大头兵,有谁的脖子比七品武夫的身子的硬朗? 不过。 军人就是军人,在这种不利的情况下,依旧大喊着冲锋。 “兄弟们,杀了他,给将军报仇啊!” “啊……” 喊声刚刚开始,就偃旗息鼓了。 一面金光闪闪的金牌出现在他们面前,举金牌的人侧身站着,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还不快退下!” 张晋快速赶到,生怕大头兵闹事,围攻许默言。 冯伯远也匆匆赶到:“妹夫,你没事吧?” 曲颖随后赶到,现场已经平息。 她怔怔的看着许默言,重新开始认识这个小金牌。 和曲颖有一样想法密碟司众人,惊愕不已。 没想到这个小金牌手段利落,果敢坚毅,一言不发,以八品精武境的修为跨境击杀七品铁壁境。 想必此事很快就会传开,以后密碟司在办案的时候,绝对不会有人再横生事端,妄加阻拦了。 这就是立威。 巡城司众将被斥退,许默言长刀入鞘,用左手按住,领着众人掀开大门,闯进了巡城司衙门。 “妹夫,你是不太冲动了,你就不担心秋后算账?” 一路上,冯伯远跟在许默言的屁股后面,焦急的问道。 “七日后我就要死了,谁娶你妹妹,谁挡我,我杀谁!”顿了顿,嘱咐道:“在人前,请叫我许大人。” 许默言表情冷漠,杀气腾腾,冯伯远喉头滚动,觉得他一定是疯了,他这个状态即便是自己全力一击,都不一定能百分百战胜他。 “是,许大人!” 太不长眼睛了,没看见曲颖这丫头醋意翻飞了吗?多少给点面子,你妹妹在我的床上还能有个位子。 一路来到大堂之上,许默言带着三位百户走了进去,其余众人在外警戒。 巡城司校尉邱平章气定神闲的在喝茶。 左边坐着主簿,对面坐着前日受伤的中郎将李万年。 许默言望过去,看不出他的修为品级,至少比自己要高。 但是。 大乾律法规定,校尉级别的武将,修为必须是六品以上才能胜任。 许默言向前一步,掏出令牌:“诸位,本官许默言,奉命办案,诸位有礼了,希望本官接下来的问话会非常的顺利。” 众位见他手持金牌,立马明白了为何他站在三位百户身前狐假虎威了。 三位起身,微微颔首,抱拳道:“见过许大人。” “嗯……很好。”见众人识趣,他的脸色好看了不少,说:“不浪费时间,本官过来询问关于巡城守备郭淮义案的进展的,有谁能回答?” 主簿掌管文书,回答道:“查月余,尚未有定论。” “嗯?”许默言背手侧身站着,听到这个结果之后,头一歪,做出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蔡主簿,最好老实交代,你要不说实话,本官不建议你走一遭密碟司衙门。” 蔡主簿浑身打颤,视线移向邱校尉求救。 邱校尉没理他,把目光看向其他方向。 蔡主簿直接跪下了。 “许大人,下官照实禀告,并无虚言。” 张晋心里暗暗称赞许默言的手段硬。 许默言向前踱步,冷冷的道:“安排本官与郭淮义相熟的兵丁会面,如有漏报,定斩不饶。” 他说话的时候,看着的是邱校尉。 邱校尉心里不服,却也只能抱拳称是。 第七十九章 线索中断 接待郭淮义的旧部是在巡城司的监牢里进行的。 这是许默言刻意这么安排的。 意在震慑。 每个人会把自己暂时性的带入到罪犯的视角去回答问题。 有了门前怒斩守备的威慑,这些人表现的倒也乖巧。 许默言只准他们说郭淮义的长处和缺点,每人说一到两点,可以和其他人的重复。 另外,他还要求郭淮义的旧部们说出他临死之前和谁接触的比较多,或者是一些奇怪的言行举止。 定下这些规矩之后,许默言坐在刑讯室的大椅上,将双腿搭在桌案上,闭上眼睛听取这些旧部对郭淮义的吐槽和褒奖。 郭淮义生前在东华门当值。 东华门是个小门,走的人少,工作相对轻松。 他手下有七个大头兵,每次轮到他们班次当值的时候,他会带点儿小酒,也只是浅尝辄止。 从来不喝醉。 最近他有些不寻常,不仅每次都喝醉,而且还让同僚们也喝,不喝就给他们穿小鞋。 导致东华门一度管理很混乱。 他说的话也很耐人寻味,说等陛下的大典结束之后,就带着一家老小去南州讨生活。 南州。 已经是许默言第二次听见过了。 第一次是在查干尸案的时候,有一个丢了女儿的农户销案的时候,说和一个叫虞世俊的书生私奔去了南州。 不知道两者有没有联系。 当时负责盯守虞府的铜牌的白役,也好像没做过汇报。 案子扑朔迷离,无从下手,再无后续。 且往后听吧。 最后一位大头兵比较健谈,说了很多,大部分都是前面的同僚说过的。 他说他平时和郭淮义走的比较近,最近在下值之后,他总是一个人去赌场赌博,手气很坏,每次总是输。 能知道这些也是因为这位大头兵也好赌,听赌友们说起他才知道郭淮义是个赌徒。 最近他好像发财了,不仅还了赌场的高利贷,而且每次押注也很豪爽,输了钱,也不在乎。 总是请兄弟们喝酒,为此耽误了守城,被中郎将骂了好几回。 但是,我知道中郎将和他私底下要好,骂他就是做给我们看的,好几次我看见他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在一起密谋着什么。 他死的那天晚上,很意外的没喝酒,还没下值就急匆匆的走了,不久就传来了噩耗。 许默言猛的睁开眼睛,问道:“中郎将可是李万年?” “是!” 许默言心里沉甸甸的,他似乎触及到了什么,还缺乏证据佐证。 “好了,下去吧,别人问起你,有些话不能说,你懂的。” 许默言很快结束了询问,带队直扑巡城司大堂逮捕李万年。 扑空了。 蔡主簿说李万年和邱校尉在他们刚刚开始审讯的时候,就一起离开了。 “现在分为两队,冯百户带人去抓捕邱校尉,另一队跟着我,直扑李万年。” 许默言干脆利落的下了命令,众人领命之后,立即展开了行动。 去李府的路上,曲颖找了个机会问道:“李万年有嫌疑?” 许默言一边策马,一边回答道:“脱不了干系。” 曲颖见许默言不愿意谈论案情,识趣的骑马跟在身后。 眼中的余光不停的瞅着那个高大的身影,心说,真是个优秀的男人啊,可惜有家室了。 我要是愿意做小? 她赶紧摇了摇头,将这些不好的想法摇了出去。 我这算是迎男而上吗? 她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个念头,逗的自己在马背上笑出了声。 她想,要是把这个想法在玉石群里分享一下,不知道大家的反应会如何? 一边策马,一边想,不多时,李府到了。 许默言等一众密碟司不等马儿停下,一个个飞身掠入围墙,一半人来到李万年的卧房前站定。 另一半人直接去了后门堵人。 许默言拔出刑刀,一刀劈出,刑刀裹挟着气机将卧房的门劈碎,冯天奇率先跳了进去。 “不好!” 冯天奇怪叫了一声。 众人一拥而入。 李万年坐在软塌上,头微垂,左前胸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潺潺往出流。 许默言把手搭在脖颈的脉搏上,对着众人摇了摇头。 来晚了一步。 看匕首插进去的位置,应该是自杀。 这是初步判断,不排除他杀的可能。 “邱校尉凶多吉少了。” 许默言感叹。 不多时,冯伯远手下的银牌白役来报,邱校尉在家自杀身亡。 描绘的形象与李万年相像。 许默言令属下将尸体带回,收队回密碟司。 他要理一理目前掌握的线索。 回到衙门。 许默言和三位百户在偏厅议事,曲颖旁听。 这是陛下的耳目,她必须要在现场。 众人坐定之后,许默言开始分析目前掌握的线索。 他从昨天查宗庙开始说起。 “本官昨日查验了现场,发现爆炸并非火药所为,而是二品修者引爆气机导致的。” 冯伯远问道:“自爆?” 张晋续上疑惑:“他是怎么进的京城,监正大人没有察觉吗?” 另一位雄壮的百户万鹏说:“那凶手是如何逃脱的?” 自爆相当于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爆炸的载体,释放出巨大的能量,达到摧毁目标的目的。 许默言点了点头,道:“凶手并未逃走。” 冯伯远急不可耐了:“妹夫,不要绕弯子了,我的脑子都快要炸了。” 曲颖很不情愿听到这位百户叫许默言妹夫。 “他伪装了。”许默言补充道。 “他不是人?”曲颖问道。 “对,仅仅是一道残存的元神。”许默言向她投射过去一道欣赏的目光,“本官就是这么怀疑的,所以今早去望气楼找监正核实。” “得到的信息是京城被高人布下了结界保护,高品阶的修者或者是元神根本不可能从外面进入京城,而要想进入京城,必须通过城门进入。 但是,要想从城门进入,也非易事,因为把守城门的士兵都有一件法器,如果有修者入城,法器就会报警。 所有在京城的修者,都会登记在册,监正负责监视。” 这时,曲颖说道:“只要有人把守的地方,就会有漏洞。” “曲寺正说的没错。”许默言不吝溢美之词夸赞她,“所以,本官想到了上个月发生的一起谋杀案,死的正是巡城司负责把守东华门的守备郭淮义。 当时没有特别的线索指向,所以,便交由巡城司自己内部处理了。 现在联想起来,就是一条完整的运送链条,由巡城司中郎将李万年牵头实施的运送残存元神入京城的项目,最终选中了欠了赌债的郭淮义。 事后,杀人灭口,神不知鬼不觉。” “本官今日查到了他们头上,他们自知时日无多,为了保护家人不受牵连,只好用自杀的方式了此残生啊。” 曲颖补充道:“这正说明我们查案的方向是对的。” 众人点头表示同意。 张晋问道:“那元神是谁?他要怎么实施爆炸呢?” 许默言捏着眉心道:“目前还没有头绪。” “现在线索中断,我们接下来该怎么查?” “同问!” “从两位主角身上入手。” “那两位?” “工部尚书崔琦和将作监大匠鲁宁。” 第八十章 玲珑 许默言没有提起京兆府和李万年的关系,他担心他们中间有内鬼。 一个弱女子都知道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漏洞。 至少主动权还在自己手里。 他们分成了两队,一队由张晋带队前往将作监大匠鲁宁的家里搜查线索。 另一队自己亲自带队前往工部尚书府查找线索。 敌人再狡猾,总会有遗漏。 “许大人,刑部将工部尚书府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有发现,我们直接去刑部问他们不就行了。” 冯天奇和崔怀骑着马,走在左右,不解的问许默言。 “勾栏的女子说她是处女,你捂着嘴笑了;你新娶的媳妇说她是处女,你捂着另一张嘴笑了。 凡事要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道听途说会要了你的命。 对所有事保持怀疑,是一个刑侦人最起码的职业素养,学着点儿。” 冯天奇和崔怀身体同时后仰,用眼神交换了意见。 身后的曲颖听到了许默言的比喻,脸红成了猴屁股,无处安放的眼神到处乱看。 故意勒住马的缰绳,稍稍退后了一些。 不多时,工部尚书府到了。 厚重的红棕漆大门贴着刑部的封条。 冯天奇上前撕掉了封条,推开了大门。 一股萧杀感笼罩着众人。 许默言抬脚走了进去,门口留下两人警戒,其余人迅速展开搜索。 “事无巨细!” 许默言简短的下达了命令。 “是!” 经过上午的立威,此时的他全然成了整支队伍的核心。 他来到崔琦的主卧室。 卧室里被人清洗一空,再经过刑部的勘查,现场已经被破坏,得不到有用的线索。 转了一圈之后,毫无收获。 正当他带人离开的时候,发现了床榻上极不协调的一幕。 其他地方特别乱,只有床铺上整整齐齐,似乎有人专门打扫过,这绝对不是一个人事发匆忙离开的现场。 崔琦正妻死的早,之后再无续弦,家中只有几个年迈的老妈子照顾他的日常起居。 事发之后,这些人全部消失了,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男人都是好色的,说自己玉洁冰清的都是吹牛。 也不见他有去勾栏的爱好。 像他这种正部级大佬,是不屑流连勾栏的,官办的教坊司去的也很少,只有同僚之间应酬,偶尔去一两回。 要想了解到更多的内幕,就要去教坊司打听一番了。 妓院里永远都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只有足够了解一个人,才能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一切疑难杂症都能迎刃而解。 “老冯,老崔,过来一下。” 二人快速到位。 “许大人!” “把床铺翻开。” 二人二话不说,立马跳上床,将床板拆掉。 呼—— 一具干瘪的女尸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 冯天奇和崔怀吓得倒退了几步,堪堪站稳。 “许大人,这……” 许默言掏出一块手绢捂住口鼻,上前查看。 血肉不见了,只有人皮连着骨头,样子很恐怖。 不由得让他想起了怀王府的五具女尸。 两者会不会有联系? 用手按了一下尸体表面,比较松软,死亡时间较近,应该是崔琦失踪之前的事情,也有可能是崔琦自己下的手。 “将尸体运回衙门,请仵作验尸。” “是!” 几位铜牌白役立刻上手搬运。 “另外,派人调查最近和崔琦走的比较近的女子。” 刚下完命令,觉得还是要亲力亲为,补充道:“这件事,还是我亲自去调查,今日就到此结束吧,明日一早应卯之后,神秀堂集合便是。” 众人依次散去。 曲颖也离去了。 只剩下三贱客站在崔府门外,刚刚升起的月亮,将他们的身影拉的很长。 “现在下值了是吗?” 许默言点了点头。 “狗子,放下你的傲慢,我们现在去哪儿?” 狗子一直是许默言在万年县的时候的小名。 上班你是大人,下班你是狗子。 许默言翻了个白眼,放松了身子,配合着冯天奇大口的喘息。 “去教坊司如何?” 官员们白嫖习惯了,死在崔琦家里的女子极有可能是教坊司的女子。 教坊司的女子大多数是犯官家眷,大多数官员都有恶趣味,糟蹋倒台的同僚的女人,让他们很有成就感。 “那是礼部的地盘。” “礼部也是开门做生意,我们照顾他们生意,拉动国内生产总值,有什么错?” 冯天奇挠了挠头,道:“主要是贵,门槛是五两银子起步,还只是喝喝茶,听听曲,手都不让摸,亏得慌。” 崔怀直嘬牙花子,指着冯天奇告状:“许大人,上次是他拿了你的钱,我们总共就去了一回勾栏,花了不到二两银子。” 咦? 许默言歪着头看着他:“怎么回事?” “我我我……” 冯天奇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崔怀像个狐假虎威的猴子,抱着胳膊看笑话。 许默言看出了冯天奇的窘境,:“说道,这次老子请,下次你掏钱。” 冯天奇感激的看了一眼许默言,默默的跟上。 他们跑了一趟钱庄,将书里的金字换成了银子,又得到五十两。 给每人扔了十两银票,安排了任务:“我们三个分开,主要任务是打听教坊司最近有没有无缘无故失踪的女子。” “啊——不是真的去享受吗?” “顺便打探!” 许默言笑呵呵的说道。 教坊司的规矩就是,进门先给五两银子的酒水钱,姑娘们陪你喝酒,期间要是有看上眼的,再花五两过夜费。 如果没有看上眼,喝完酒,趁着净街鼓没响,各自回家。 如果晚了,城门就关了,只能露宿街头,还不能被巡街的金吾卫和各位巡城的同僚发现。 因为他们都是穷逼,内城没有房子。 三贱客来到赫赫有名的教坊司。 天刚黑下来,各式各样的马车轿子停在教坊司的广场上。 老板在享受,他们在广场上寒暄。 长安,是一座从来不缺夜生活的城市。 从古至今,一直保持着他独有的夜生活文化。 像教坊司这种地方,极尽奢华,全部都是小二层建筑,一楼是喝酒听曲的地方,二楼是花魁的居住的地方。 也是行乐之所。 每一位花魁都有自己的地盘,院子门口贴着花名,吸引顾客的眼球。 越有诗意,越能得到青睐。 许默言一眼就瞄上了一个叫“玲珑”的。 “那个玲珑归我,你们去别处。” 第八十一章 探访教坊司 曲颖完成了一天的监督工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大理寺。 还没有喝到一口水,就被张守仁叫到了办公室问话。 她心怀不满,但,还是事无巨细的给上司汇报了工作,除了许默言说的那些脸红的话他没有说之外,其余的一字不差的描绘了一遍。 “曲寺正辛苦了,下去休息去吧,案子结束以后,本官自当为你邀功!” 曲颖抱着拳颔首:“多谢大人!” 一拧小腰,走了出去。 她刚离开,四叠的屏风后钻出来一位面白无须的公公。 那太监一句话都没说,朝张守仁作揖之后,急匆匆的离开了。 女皇是想通过这种监督方式,掌控整个案情的进展。 …… 皇宫。 御书房。 从大理寺赶回来的差人,将曲颖的话向女皇转述了一遍。 话里不能带有个人情绪,必须是客观的事实。 只要带有个人批判的或者是簇拥的话,就会被皇帝怀疑差人的忠心,或弃之不用,或弃置废井。 所以。 在宫里当差的人都是万金油,浑身都是心眼儿。 女皇听后,非常欣赏的点了点头,尤其是听到阵斩巡城司守备的时候,眸子里流光溢彩。 “是个有手段的小金牌,朕差点错杀了。”女皇心道。 “传旨,裁撤巡城司,十二门守卫交由金吾卫全权负责。” “喏!” 小太监转身就要去传旨。 “等等!” 小太监转身弯腰站定,等待女皇补充。 “罢了,将巡城指挥使降为校尉,调离巡城司,着金吾卫中郎将马成即可上任,给他三天时间整顿巡城司,朕要一个满意的结果。” “喏!” 小太监去传旨了。 女皇之所以没有裁撤巡城司,而是改为换将,是因为她明白油水多的岗位,换谁上去都白搭。 这时。 另一位穿着黑色短打装扮的差人钻了进来。 “陛下,人去了教坊司。” “好色之徒,不误正业,知道了,下去吧。” 来人抱拳矮身,退了出去。 “陛下,张御史到了,人在寝宫。” “带路!” …… 许默言在入口处交了五两银子,掀起帘子走进写有玲珑的屋子。 十几个酒客围坐成一圈,身边有姑娘陪着,谈笑,喝酒。 许默言走进去之后,客人们纷纷看向他。 他穿着暗红色的密碟司差服,领口滚着黑边,左胸绣着金牌,巴掌宽的腰带将上身和下身分开,袍子盖住了脚面,露出一丁点官靴的白边。 他见众人看着他,将身体挺了挺。 努力挤出一个标志性的笑容,抱拳朝众人作揖:“久闻玲珑姑娘诗音双绝,特来拜会的。” 他说明来由,免得他们误会密碟司半夜办案,影响了大家,密碟司的口风一向不好。 穿着差衣,更能显出急切的心情。 在场的人中,有乡绅、有学子、也有江湖侠客。 有的人刻意审视,有的人避开目光,还有的笑盈盈的打招呼。 坐在正中间的那位就是玲珑姑娘,她绰约多姿,袅袅娜娜,鹅蛋脸,鼻俏嘴小,尖下巴。 果然很攒劲。 比杨燕儿还要惊艳一些。 她酥胸半露,胸前一片雪白,裹胸紧紧的拉起,挤出一道篝火,不禁让他想起满城尽带黄金甲里一整排的雪白。 老谋子果然是个性情中人,他是了解古人的。 许默言正要找一个位置坐下,其中一人说话了:“差大哥,入席前请做一首诗赞美玲珑姑娘,得到她的首肯,你才能入席。” 还他娘的有这规矩? 他把目光射向玲玲姑娘。 玲珑目光流转,说道:“是奴家定下的规矩,还望大人体谅。” “艹!”许默言暗骂了一句,“大意了,本以为充了会员就能安心观影了,点开之后,还要交点映费。” 万恶的资本。 他暗暗的吐了个槽,抱拳道:“那在下就献丑了。” 众人停下动作,等着看他笑话,一个武夫能做出什么好诗来?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信手嫖的一首赞美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他精巧的将骰子上的红点,看作是相思的红豆,深入骨中,表达着对玲珑的爱慕。 玲珑手中正好抓着一颗骰子,看了看上面的红点,娇羞一笑。 起身盈盈施礼,道:“多谢大人夸赞,请入座。” 众人再也不敢小瞧这位密碟司武夫。 脸上多了几分敬意。 屁股挪动了一下,让出一个空间,让他坐下。 他的位置正好是玲珑的对面。 玲珑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道:“公子,我们正在玩骰子飞花,从奴家算起,摇到的点数是几呢,就要对出一个对联,对不上者就要喝酒。” 许默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问题。 心里却想的是,老子是来打探消息的,又不是来喝酒的,就喝多了想女人,费银子。 明月楼老子向来都是白嫖。 说清楚了规矩,玲珑将袖子挽起,露出藕臂,将骰盅里的骰子摇的哗啦啦作响,然后向中间一抛,一个三,一个一,四点。 点子指向了一位穿着灰色布袍的剑客。 剑客不听上联,端起酒就喝。 嘴上骂骂咧咧:“老子就是来喝酒搂女人的,老子有的是钱。” 痛快! 许默言想到刚才让自己作诗赞美玲珑是不是他们故意为难他的。 众人一副不要在意细节的表情,催促玲珑继续摇骰子。 又进行了几轮,结束了骰子飞花的游戏。 玲珑姑娘起身盈盈一拜,道:“奴家有些乏了,今日就到此结束,诸位请便。” 这个时候,玲珑姑娘要是没有邀请谁去二楼与她共眠,那就是她没有中意的男子。 在座的就可以随便找个身边的姑娘过夜去了。 那位剑客叫嚷道:“姑娘,今晚邀请谁去?” 玲珑回身莞尔一笑,酥胸震颤抖动,道:“反正不是你。” 说罢。 扭着腰肢上楼去了。 众人焦急的等待中。 半柱香后,婢女来传话:“李公子有请。” 这时。 一位白衣儒生起身,朝诸位抱拳:“承让了。” 其他客人连连摇头叹息。 起身搂着身边的姑娘去了别处。 许默言问道:“他是长的帅?” 婢女回应:“是诗作的好。” “那没事了。” 说罢,随便朝一个落寞的姑娘招了招手。 那姑娘见许默言叫自己,不相信的指了指自己,得到他的首肯之后,才笑盈盈的小跑着来到他身边,挽起胳膊道:“奴家仰慕公子才华,今晚免费。” 艹!又白嫖了。 第八十二章 芙蓉香榭 许默言被带了后院的一间房内。 教坊司的花魁,都带有小院,方便客人和侍女留宿。 房间不大,床、梳妆台、一个圆桌,仅此而已。 许默言坐在圆桌上喝茶。 那女子沐浴之后,露着大白腿坐在床沿上擦头发。 二人相顾无言。 半柱香之后,那女子身上衣物尽数褪去,抱着被子嘤嘤发生:“公子,天色已晚,就寝吧!” 她的声音和身子一样酥软。 许默言心潮澎湃的和她摇了一个时辰的床。 结束之后,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实在抱歉,今日发挥失常了。” 女子苦笑,藕臂缠住他的胳膊,右手在他的胸前画圈圈,撒娇似的说:“许公子非人也。” 许默言哈哈坏笑,顺手摸烟,摸了个空。 吐槽古代事后乏味,无乐可取。 女子用粉拳捶着他的胸口,娇羞道:“许公子大才,请赐奴家一个花名,再有一首诗陪衬,最好不过了。” 许默言了然。 这个世界上不图你什么,死心塌地对你好的人,根本不存在。 你贪我才,我好你色,相得益彰。 大家都是出来玩的,别用自己38.6度的鸡蛋液获得满足之后,把嘴一抹,携蛋离去。 要么给钱,要么给诗。 他扶着脑门,为难道:“可是,我现在脑子发懵,毫无头绪啊!” “奴家明白!” 女子说完,翻身上马,木床开始摇晃。 这一摇,又是一个时辰。 嘶—— 运动结束。 许默言喘匀了气,搂着乖巧的女子,沉吟了一下,道:“不知怎么回事,忽然灵思泉涌,偶得一首诗。” “嘻嘻……许公子泉涌几次,不担心伤了身体?” 许默言哈哈大笑,直夸她幽默:“笔墨伺候!” “得嘞!” 女子裹着身子,取来了笔墨纸砚,放在圆桌上,许默言一丝不挂,举笔一蹴而就。 只见他写下: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谁分含啼掩秋扇,空悬明月侍许郎。 这是王昌龄写的《西宫秋月》,他稍微做了修改,把待君王,改成了侍许郎。 “以后,你就叫翠香吧,如果有了自己的小院,便叫芙蓉香榭,如何?” 女子眼角含泪,捧着诗爱不释手。 盈盈蹲身下拜,颤声道:“翠香谢恩公赐名,往后奴家就是你的了,只是不敢多想能有自己的小院。” 许默言上前一步,拖住她下拜的身子,装逼道:“做人没有梦想,不然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翠香眼含热泪,笑道:“许郎,让翠香伺候你吧。” 这一晚,翠香姑娘的闺房内,床摇到了天亮。 …… 次日一早,翠香早早起来,端来了小米粥和包子,陪许默言吃早餐。 他一边吃,一边不经意的问道:“教坊司的姑娘会跟客人们外出吗?” 翠香莞尔一笑,回答道:“没这个可能,除非礼部尚书陈大人首肯。” “陈暾?” 翠香点了点头,神神秘秘的说:“这几日有几个刚来的姑娘被带走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许默言故作轻松,笑道:“可能是别人给赎身了呗!” 翠香不这样认为:“错,八成是人没了,赎身这种事在教坊司不常见,出现这样的好事,必定要在姐妹们面前炫耀一番,可是,她们几位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任何消息。” 许默言皱着眉头警告道:“这种事以后不要任何人面前说起,除了我,记住了吗?” 翠香瞪着大眼睛,明亮又透彻,乖巧的点了点头。 大家都在议论,他为啥神神秘秘的呢? 也没在意。 吃完早餐,伺候他穿好了衣裳,一直把他送到了大门口。 一直看到他走远之后,还倚在门边不忍回去。 他在胡同口见到了两位同僚,精神抖擞,咂舌道:“不比杨燕儿差多少。” 冯天奇剔着牙,迈着王八步,问道:“是花魁吗?” “花魁没看上本官,哼!有她哭的时候。” “有打探到消息吗?” “先回神秀堂应卯,之后细聊。” 三人组回到神秀堂打卡。 之后,三个堂口的兄弟们聚集完毕,等待许默言下达命令。 曲颖抱着胳膊站在队尾。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她认为这个小金牌就是个登徒子,离他远点最好。 许默言左手扣着刀柄,右手一挥道:“今日有些琐事处理,先就这样吧,各位该忙去忙,有事本官会发信号示警,各位务必第一时间赶到,能做到吗?” “能!” “很好,解散。”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礼部!” 三人组加上狗腿子曲颖,溜达着前往礼部见尚书陈暾。 路上。 许默言将昨天在教坊司打探到的消息说与他们听。 “你们昨夜……”曲颖对许默言提出质疑。 大姐,你是我的什么人,这都要管,昨天不光去了,还摇床了,一摇就是一夜啊……许默言摆摆手道:“为了案子而已。” 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逛窑子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 礼部设在皇城内。 许默言亮了亮金牌,由太监领着前往礼部。 在礼部的议事厅见到了礼部尚书陈暾。 陈暾穿着绯袍,胸前绣着云雁,圆脸,短须,眯眯眼。 许默言上前抱拳道:“本官奉陛下旨意查办宗庙被炸案,有些问题需要问到陈大人。” 因为是皇帝特封的使臣,品级上差着等级,也不需要向他行礼。 “许大人,请坐。”回头朝外面的小吏喊道:“看茶。” 许默言坐下之后,陈暾笑道:“许大人尽管问,本官知无不言。” 许默言点了点头。 正好小吏将茶水放下,他一边拨弄着茶碗,一边问道:“最近教坊司的姑娘可有外出接客未归的?” “有!” 他倒也诚实。 这种事情都是登记造册的,他是负责人,教坊司丢了人,一查便知,他没必要撒谎。 “具体是哪一位姑娘,去接谁的客,可有出入名单和时间?” 嘶—— 陈暾摸着胡须想了想,道:“具体时间不记得了,不过一个叫凤儿的姑娘去陪工部尚书崔大人,目前未归,八成是私奔了。” “她死了!” “这……” 陈暾猛然起身,不敢相信许默言说的话。 直愣愣的站了许久,才说道:“她一定是知道了崔大人的事情,才被杀人灭口的。” 许默言:“人变成了干尸,不是人力所为。” 陈暾又一愣,这些事情明显已经超出他的理解范畴。 良久,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道:“刑部在查案的过程中,在崔府和鲁府带回来两名老者,审问一夜,无果,次日却发现监狱里的囚犯与老者一同消失了,连守夜的狱卒也消失了。” “怎么从未听刑部提起?” 许默言腾身而起,怪叫一声,样子可怖。 第八十三章 死而复生 刑部就在礼部的对面。 许默言已无心喝茶,怒气冲冲的带着三人前往刑部。 他一路举着金牌长驱直入,来到刑部尚书欧阳赞的办公室。 欧阳赞笑呵呵的起身迎接。 许默言劈头盖脸的问道:“你抓捕到的两位老仆呢?” 欧阳赞说:“老夫已将文书递到了中书省,他们没有移交给你?” “并未看见!” “那就怪不得老夫了。” “案情紧急,你口述,冯天奇,你记录。” 冯天奇拿出记事本和炭笔。 “老夫要是不说呢?” 许默言露出獠牙:“先斩后奏。” 呵……年轻人性子真冲。 欧阳赞接下来将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许默言沉吟片刻,道:“带我去刑部监狱。” 欧阳赞无奈,只得听取他的命令。 许默言怒斩巡城司守备的事情早已传遍了官场,大家对他的态度是,能忍则忍,不能忍,也要忍。 案件结束之后,一并清算。 半柱香之后,刑部监狱到了。 监狱保持着囚犯失踪之后的样子。 关押囚犯的牢笼是上了铁索的,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消失了呢? 许默言命人打开一间牢房,他走进去之后,冷眼观察,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一盏茶之后,他将目光停留在半尺见方的通风口上。 欧阳赞给出的理由是,狱卒和囚犯串通一气,将囚犯们全部放跑了,连同那两个风烛残年的老头一起跑了。 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问题肯定出在两个老头身上。 好巧不巧,两个大人的府上都留下了两个老头看家护院? 他就没有想过,人家既然能逃跑,还会回来吗? 所以。 这两老头一定是妖族变化来的。 疑惑的是,人是怎么凭空消失的? 京城之内全是巡街的捕快,无差别交替巡逻,可以说,一只老鼠都不会放过。 欧阳赞的说法根本站不住脚。 这时。 墙上的一团白色污渍引起了他的注意,用手摸了摸,很烫手。 溶尸粉? 难道监狱里的囚犯,全被妖族用溶尸粉干掉了?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目的是什么? 扰乱侦查视线,还是另有所图? “大人,有什么发现?” 许默言指着残留在墙体上的白色污渍说:“这是溶尸粉,本官猜想,这些囚犯和狱卒被人用溶尸粉解决掉了。” 啊—— 众人闻言大惊。 “欧阳赞会不会监守自盗?” 许默言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我猜想那两个老仆是妖族变的,故意让欧阳赞抓住,好在监牢内实施犯罪,之后,变回原形,逃之夭夭。” “为什么要这么做?” 许默言没有回答,命令道:“冯天奇。” “到!” “将关押在监狱内犯人名单和审讯记录全部带回。” “是!” 冯天奇领命而去。 其余人也跟着走出了牢房。 重新回到刑部尚书的办公室,欧阳赞依旧笑容满面。 “许大人,可有什么发现?” “不好说,本官要将失踪犯人的花名册全部带走,已经去取了。” 欧阳赞一愣神,旋即恢复了正常,颔首道:“应该的。” 冯天奇取到文书之后,又寒暄了几句,许默言带着人撤回到了神秀堂。 冯天奇汇报道:“人犯十三人,文书都在这儿了。” 许默言点了点头,说:“你们下去休息去吧,我自己看就好了。” 其他人退出,曲颖留了下来。 “我和你一起看吧。” “请便。” 两人面对面坐在神秀堂休息室,翻看着犯人的卷宗。 一边翻看,一边嘟囔:“黑风寨大当家的牛宝庆。” 不会是李云龙抓的吧……许默言心道。 “怀州盐贩子马春。” “采花大盗梁三。” “怀王府长史赵坤。” 怀王? 他想起五具女尸也是在怀王府发现的。 两者会有什么联系吗? 许默言抽出这份儿卷宗,自此读了起来。 怀王府长史赵坤,武夷二年随怀王密谋造反,事发被擒,判处绞刑,夷三族。 武夷二年是新皇帝的年号。 也正是这一年女帝发起兵变,废帝自立,各方纷纷反应,怀王近水楼台,率先发难。 被叛徒出卖,在朱雀门瓮城,全军覆没。 事情已经过去一年之久,这个长史为何还没有被执行死刑呢? 妖族故意被抓,他们的目标是赵坤吗? 按照逻辑推理,他们都是反帝阵营的,为何反而要杀他呢? 难道是叛徒? 许默言很快否定了。 因为长史这个职位很特殊,几乎相当于王府的二管家。 应该是和怀王关系非常近的人担任。 那妖族杀他的理由就不成立。 如果杀他的理由不成立,那么剩下一个理由就是救人。 对。 一定是这样。 先前因为站在欧阳赞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他们一直说的是人全部失踪了,大家的第一印象肯定是有人私放犯人。 又故意留下溶尸粉线索,误导他所有的犯人是被溶尸粉溶解掉了。 福尔摩斯说:排除掉一切不可能,剩下的结果的不管多离奇,那就是真相。 结合前面得到的线索。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很可怕的事实。 他必须找卢公求证。 “我去找卢公,你不必跟来。” 许默言拿着卷宗起身就走,特意说她不要跟来,就是这件事情涉及到了密辛,她不该知道。 曲颖久在衙门,有自知之明。 一路小跑来到烟雨台。 门前有两个金牌把守。 许默言急道:“快去通传,我有要事求见卢公。” 越级汇报在密碟司是不被允许的。 但是。 他们知道这个小金牌现在可是奉旨办案,手上有金牌。 卢公也交代过,只要是他来,不用通传,直接放行。 “卢公让你直接上去。” 他知道我要来……许默言抱拳颔首:“多谢。” 然后踩着楼梯,拾阶而上。 “卢公!” 卢同正在和梁立东饮茶闲聊。 许默言远远站着,出声禀报。 “何事?” “是怀王。” 卢公气机鼓胀,三丈的距离瞬息而至。 他抓住许默言的手腕,目露凶光,厉声喝问:“再说一遍?” 许默言被卢同这么大的反应吓着了。 压低了声音,又说了一遍:“卢公,是怀王死而复生了。” 第八十四章 幽泉老怪 大乾早朝照例举行。 勤勉的皇帝每日临朝,京城五品以上官员参加。 每月逢十五、三十两次大朝会,京城所有官员与会。 女皇武氏在篡位上已经被史官诟病,勤勉成了搬回历史形象的重要途径。 寅时。 天未明。 百官在午门外等候,各集团官员凑在一起张家长、李家短地聊着。 卢同是个大宦官,掌管着第一谍报部门密碟司,监察百官。 他一个人自成一派,周围没有任何人围着,显得孤单影只。 可以说。 他已经取得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如果再拉帮结派的话,女皇该要坐不住了。 朝廷允许党派存在。 但是。 不允许党派和皇权勾结。 通俗点讲,党派的存在争的利益,而不是皇权。 况且。 党派的存在,更利于皇帝管理百官,上下一心的朝堂,皇帝的日子就会很难过。 卯时。 朝会开始。 女帝高坐龙椅,百官三呼万岁。 日常奏对结束之后,接下来就是各衙门给事中和言官御史们表演的时间段了。 大理寺给事中跨步出列,抱着芴板道:“五日前,皇室宗庙被毁,大乾颜面尽失,卢同护卫不力,请陛下将此寮革职查办,三法司会审之后,斩首示众。” 众大臣齐声附议。 卢同抱着胳膊,闭眼假寐。 他自带免疫属性,此攻击无效。 御史跳出来附议,补充道:“陛下,密碟司金牌白役许默言手持陛下御赐金牌,胡作非为,滥杀无辜,前日在巡城司将守备无辜斩杀。 微臣恳请陛下收回金牌,与卢同一并受审。” “臣附议。” “大胆狂徒,私自斩杀朝廷命官,罪无可恕。” “恳请陛下下旨!” 众臣吹胡子吐唾沫,恨不能在朝堂上将卢同淹死。 卢同听到关于许默言的弹劾,出班起奏。 “陛下,据老臣了解,巡城司守备在许默言亮明身份,拿出金牌之后,依然阻挠办案,臣怀疑守备与御史大人,大理寺卿张大人伙同工部尚书、将作监大匠炸毁宗庙。 就把他们交给老臣处理,不出三日,定能给诸位一个交代。” “一派胡言。” 大理寺卿站不住了。 好端端的牵扯到老夫干什么。 卢同给了大理寺卿一个来而不往非礼也的眼神。 “陛下,大理寺渎职,请陛下明察。” “陛下,刑部不作为,私放囚犯,罪不可恕!” 一时间,朝堂成了菜市场,合帮各派,互相攻讦。 “肃静!” 大太监梁春扯着奸细的嗓音维持秩序。 女帝缓缓起身,在龙台上踱步。 “金牌许默言为大乾尽心查案,巡城司守备阻挠在先,斩杀立威,合情合理,此事不必再议。 七日之限还剩四日,如若到时候破不了案,朕给你们一个交代。” 卢同笑了。 知道就是这么个结果。 陛下派大理寺寺正曲颖全程陪护,其实就是陛下的眼睛在全程盯着小老弟的。 如果陛下有意见,前一天就会发飙,不会等到今日等着御史弹劾。 至于自己,更没有问题。 自己若是倒台,女皇对朝堂会立刻失去控制权。 果然。 女皇对弹劾他的事情只字未提,就宣布散朝了。 …… 卢同离开金銮殿,盘算着许默言昨日的推测,凉意四起。 如若真是怀王死而复生,京城注定要有一场腥风血雨了,首先指向的目标必定会是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 因为他们以前是怀王的幕僚,经过怀王在暗中斡旋,一步步得到了朝廷的重用。 他想来想去,怀王起事的时候,只有他两没有在军中,而且,在怀王被杀之后,第一波坚定的拥护女皇的大臣。 根据许默言的推测,怀王的复活是有邪祟通过控制怀王的尸体,唤醒朝廷内的死侍,进行的一系列恐怖行为。 剑指陛下。 工部尚书以前受怀王恩惠颇多,作为死侍混在朝堂之上,他没有续弦,可能就是在等这一刻。 将作监大匠鲁宁同样是单身一人,和工部尚书崔琦的情况类似。 羁押在刑部的怀王府长史赵坤被人救走,很可能最近怀王的人要在京城搞一波大事情。 他之所以没有向女皇报告这件事,就是担心女皇有了警惕,打草惊蛇,会影响到接下来的计划。 “义父,朝会顺利吗?” 卢同走出午门,梁立东等候在侧。 卢同捏着眉心,道:“还是老样子,在陛下面前赛演技,职责所在罢了,老夫要是认真就输了。” “嘿嘿……朝堂上的诸公还真能沉得住气。” “都是千年的狐狸了,回去吧。” 上了马车。 卢同叮嘱道:“最近京城不会太平了,帮一帮那个小金牌,是个人才,和老夫年轻的时候一样优秀。” 林立东望着闭眼休息的卢同,无力吐槽。 …… 许默言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点卯的时间。 昨日见过卢同之后,得知工部尚书崔琦、将作监大匠鲁宁与怀王是旧识,关系匪浅。 就猜到了此次爆炸事件是工部尚书所为。 不过。 以他的能力,根本不足以摧毁宗庙,全身而退。 他一定是被邪祟物附身之后,在不知情额情况下做事,却又心甘情愿的被邪祟之物控制。 这是许默言一早就想到的事情。 他昨天在案牍库查了一夜的书籍,就是想从里面找到关于用未出阁女子作为药引的祭祀方式的起源在哪里。 这也是卢同告诉他的。 他们发现的五具干尸,是被邪祟之物吸食了元气和肉身,为的是温养的它,让它随时保持活性。 这样一来,就可以附着在已死的怀王身上,以怀王的名义登高一呼,聚拢散落在明间反抗女帝力量,组成联盟,进行推翻女帝的活动。 这只是他的猜想,缺少证据支持。 目前两个问题亟待解决。 一个是是否有祭师参与,另一个是邪祟物是什么东西。 目前没有任何线索。 只是查到一个古老的祭祀手段,也和现在的祭师相差很大,被他排除了。 他刚要出门,听见耳边传来一个空洞的声音。 “小子,给你点提示,是幽泉老怪。” 第八十五章 危险降临 谁在说话? 久在仙侠世界,许默言对此见怪不怪。 “阁下是谁?本官劝你莫要当老六,现身一见吧!” “我是儒道圣宫的儒圣蒋天佐,这小老弟,没救了。” 许默言尴尬一笑,像后世带着蓝牙耳机打电话:“前辈,别这么说,晚辈觉得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唉!”耳边传来叹息声,“你知道幽泉老怪吗?” 他突然想起上次遇到干尸案的时候,在案牍库查阅妖族资料,里面有幽泉老怪的信息。 “知道一点,不甚详细!” 他一边朝衙门走,一边自言自语。 路人见状,议论纷纷。 “现在社会压力太大了,密碟司衙门的小金牌成了神经病了。” “说什么呢,还不是丈母娘要房要车要彩礼给逼得吗?现在京城的房价都涨成什么样了,内城一个三进的房产普通一点的都得八千两了。” “普通衙门当差的,一个月也就二两银子,有生之年要娶媳妇是没希望了。” “谁说不是呢,我生的就是闺女,以后我绝对不要这些虚头巴脑的,孩子们幸福就行。” “切!有你哭的时候。” “……” 许默言要是能听到路人谈话,恐怕要撞豆腐自杀了。 “妖族大盛时,幽泉老怪是他们的头领……” 蒋天佐将妖族的历史讲述了一番,和他在案牍库看到的情形大差不差。 他还说,复活幽泉老怪的元神,就是需要未出阁女子的气血作为药引,来保持驱动力。 “他是几缸的发动机啊,要用这么好的机油保养?” “你说什么呢,小老弟?” 许默言恍惚,立刻纠正:“没事,晚辈的意思是说,这个老怪真是个变态。” “那你有什么想法?” “没啥想法,我就是个查案的,案子搞清楚了,女皇就不会杀我了,我该逛勾栏,逛勾栏,该听曲儿就听曲儿,和我有啥关系啊?” “我劝你逃跑,高品修者对决,京城注定要变成修罗场,老夫好不容易找到个载体存活,你要是嗝屁了,又得到处流浪了。” ……是人说的话吗? 下一秒。 “嗯……你给小老弟介绍个山清水秀、小少妇鲜嫩多汁的那种地方吧。” 没有回音。 “嗨!前辈,你还在吗?在吗?听我说,我要女人……” 这时。 一位老伯从他身边路过:“老头子也想要。” “找你妈要去!” …… 被人鄙视了,他立刻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京城就是他的家。 冯子衿、杨燕儿、云岚、曲颖,还有大眼珠子和硕郡主,哪一个拉出来都是水嫩多汁的。 教坊司刚刚扶起来的翠香姑娘功夫更是绝顶的好,怎么舍得呢? 他一走了之很简单,他们怎么办? 不行,得把这件事捅出去。 昨日和卢公粗浅的谈到怀王的事情,只知道以后元神占据了怀王的身体,不知道具体是谁的元神。 现在有了明确的方向,自然要把发现报告给长官。 到了神秀堂,张晋拿着册子等着他呢。 “迟到了,许大人,罚款十五钱。” 许默言掉头就走:“那我明天再来。” “回来!”张晋新学了一招泼妇骂街的跺脚本事,“明天来早点。” 刚要去休息室找同僚,一位小吏笑盈盈的走过来说:“许大人,卢公在等您。” “带路!” 敬语都用上了,看来这几日威信大涨啊。 在小吏的带领下,一路来到烟雨台的阁楼,见到了卢同。 今日只有他一人,不见梁立东和潇湘子。 “案子进展的怎么样了?” 许默言嘻嘻一笑,道:“有新发现。” “哦?”卢同来了兴趣,放下了茶碗。 “是幽泉老怪!” 嘶—— 卢同倒吸了一口凉气。 “闯南天门的那位半步神仙啊。” 半步神仙的意思就是度劫成功的修者。 即便身死道消,变成了元神,不过战力依旧强悍,京城的三位大拿联手,都不一定对手。 “是他。” “你肯定?” 卢同是个老狐狸,他这是再问他的消息来源,要做到把他牢牢的掌控在鼓掌之内。 老硬币……许默言恭敬的回答:“是卑职的另一个元神。” “咦?” “什么时候的事?” “陪禹王参加诗会回来之后,有一个老头在卑职体内构建了一个元神,儒道体系的。” 嘿嘿……卢同眯着眼睛凑过来看着这位不同寻常的小老弟。 “怪不得老夫观你修为已至八品巅峰,也罢,老夫再送你一程,案子结束之后,老夫让梁千户送你一颗大还丹,助你升七品铁壁境。” “多谢卢公栽培!” “嗯!” 卢同轻轻一点头,算是回应。 接下来,他问道:“你打算怎么查?” “准备查京兆府府尹扈琮。” “理由!” “怀疑他与巡城司勾结牙人贩卖娈童。” “你是怀疑幽泉老怪吸食元气所需要的女孩儿是京兆府衙门提供的?” “正是!” “这样一来,你斩杀他儿子扈景行不仅无罪,陛下还要奖赏。” “正有此意。” “注意分寸,要客观。” 卢同的意思是不要带有报复心理查案。 老司机了,放心吧……许默言抱拳作揖,离开了烟雨台。 今日已经是第四日了。 案情大体已经明了了,查明京兆府的事情,就可以交差了。 白天就在案牍库查资料,曲颖陪同。 本来和那两二五仔说好去勾栏喝点的,奈何曲颖在。 许默言为了维护自己从不逛勾栏人设,只好看了一天的书。 冯天奇的眼珠子直冒火星子。 挨到华灯初上,两个二五仔迫不及待的去了教坊司。 他言辞拒绝了同僚的拉拢:“本官从来不去那些腌臜之地。” 说完。 背着手离开了。 “你去哪儿?”曲颖问道。 “去查案,那地方很凶险,你就不要跟来了。” “不行,我得跟着你,这是张大人的命令。” “行,你不要后悔。” 内城已经到了宵禁的时间,许默言穿着密碟司的差服,遇到巡逻的同僚或者是金吾卫官兵,笑着打声招呼,就过去了。 他们只会窃窃私语这位同僚近日来的名声与日俱增,而且外出的时候,还有女保镖陪伴。 “你信不?他们迟早要混在一张床上。” “我不信,那位可是有名的冷美人,今年都二十五了,还没有人降服。” “真可怜!” “可怜你自己吧,二十多了还没娶到媳妇。” “怪我喽,你去跟我丈母娘讨价还价去。” “……” 京兆府不是很远,两人一刻钟即到。 四处张望了一番,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从京兆府后墙跳入,摸到扈琮的卧房门口。 耳朵紧紧贴着窗户听里面的动静。 他听到了一阵阵娇喘,和毫不掩饰的怪叫。 嘿嘿……许默言示意曲颖爬上去听一听。 曲颖不知是计,把耳朵贴了上去。 下一刻。 她迅速离开墙根,背对着他。 许默言在心里已经笑出了杀猪声,曲颖肯定在咒骂他变成阮小二,断子绝孙吧? 呼—— 这时。 许默言感觉汗毛倒竖,体内气血沸腾,皮肤如针扎般难受。 二人对视一眼,都感受到了危险的到来,一闪身,隐入了黑暗中。 第八十六章 死里逃生 “这里是京兆府衙门,来者止步,否则杀……啊……” 狠话突然变成了惨叫。 紧接着,一股强大的气机铺天盖地的灌了进来。 轰隆隆…… 坍塌声和惨叫声持续响起。 俄顷。 恢复寂静。 屋子里动静戛然而止。 扈琮大惊! “来人,快来人!” 喊了两声不见动静,他穿着亵裤,手里提着鸡毛掸子,鼓起勇气出门查看。 一道黑影从院外拖着雾气轻飘飘的落在扈琮面前,显出了人形。 那人穿着白袍,头戴莽冠,背着手,身子挺的笔直。 眉目清秀,散发出王者霸气。 “是……你……” 扈琮认出了来人。 他的声音颤抖着,恐惧从心底发起,身体不由自主的痉挛,立地不稳。 一个趔趄,差点当场去世。 “为何要背叛本王!” 浑身环绕着黑气男子自称本王,厉声质问,声音涤荡,瓦砾呼啦啦作响。 扈琮两股颤颤,一屁股坐在地上,面色苍白,嘴唇发紫。 “王爷,老臣……” 扈琮破防,声泪俱下,鼻涕横流。 “哼!本王的爱妃她可还好?” 男子说起自己的妻子,声音温柔了许多。 “她和府上的婢女充入教坊司,不堪受辱,悬梁自尽了……唉!老臣……” “别说了,去死吧!” “怀王殿下……啊!” 只见怀王抬手朝扈琮打出一掌,掌心气息滚动,一团黑雾脱离掌心拍向扈琮。 啪! 顷刻间。 扈琮变成了一团血雾。 那血雾在没有消失之前,被黑雾吞噬,缩回了手掌。 “好强的气机啊。” 许默言感叹。 “谁!” 怀王发现了躲在暗处的许默言和曲颖。 铮—— 许默言暗暗运气,自黑暗中拔出刑刀,沉淀了所有的气机。 大吼一声,从黑暗中跳出,一刀斩向怀王。 许默言要的就是出其不意。 一刀切里面只有一刀要义,剩下的全靠自己编。 只要气机足够强,没人是你的对手。 八品武者修为、两位传奇人物的加持、加上刑刀自带的气机,这一刀的战力,可抵一位四品武夫巅峰的战力。 可惜。 对方是超脱世俗,长视久生的妖物,双方差的太多,不是一个档次。 拿足球比赛作为比喻的话,对方是巴西队,许默言就是华夏幼儿园小朋友水平。 唰! 一道刀芒亮起,怀王下示意抬手格挡。 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那刀芒没有想象中被格挡。 一声脆响之后,怀王的胳膊被斩掉。 刀芒入地,将地面划出一道壕沟。 双方都懵了。 哔哔…… 许默言腰间的荷包发出一阵尖细的蜂鸣。 怀王眉头紧锁,目光看向许默言腰间的荷包。 “跑!” 就这一愣神,许默言毫不犹豫的拉起曲颖,跃上屋檐,跳出了院墙。 许默言没有看见的是,怀王掉在地上的断手像一只瓷器摔的粉碎,断手的部分快速恢复如初。 几秒钟之后,张成了一只新手。 他望着许默言逃离的方向,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 许默言刚跳出京兆府衙门大院,迎面碰到梁立东气机鼓胀飞掠而来。 “快跑,你不是对手。”他立刻向梁立东示警。 “哼!” 梁立东冷哼一声,哗啦啦一抖,挂在腰间的短枪,瞬间变长。 他原地跃起,越墙而过。 身子刚刚从围墙消失,一股强大的气机波动荡开。 他的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倒退着被震飞。 瞬间飞回到了许默言和曲颖的面前。 用长枪点地,堪堪站稳身形,扶着胸口,吐出一口老血。 “梁大人。” 梁立东伸手阻拦许默言上前查看他的伤势。 丢下一句“出去不准乱说”,消失在了原地。 许默言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喃喃道:“老年人要强啊。” “我送你回去吧。” “我自己有脚。” 她还在为刚才许默言让她听墙根的事情愤怒。 “现在是宵禁时间,你确定你能回得去?” 曲颖沉吟片刻,道:“保持三尺距离,否则我宁愿被抓。” 许默言举手做出投降状,道:“行。” 将她送回到大理寺,许默言返回了住处。 …… 半个时辰之后,公差将今夜发生的事情,经过曲颖的口述,禀报给彻夜批奏章的女皇。 “怀王?” “你没有听错吧?” 女皇眉头紧锁,质问道。 “回陛下,那姑娘就是这么说的,她躲在暗中,看的真切。” “那小金牌斩出了四品的战力?” “是的,她看见怀王的手臂掉了,怀王并没有为难他们,之后就逃掉了。” “他们逃出去之后,正好看见梁千户赶来,一个回合不到,梁千户大败,似乎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嗯!” 女皇背着手在御书房踱步。 片刻后,说道:“卢同啊,你给朕捡到一个宝贝啊。” “陛下……” “传朕旨意,金吾卫、巡城司、密碟司增派人手全程搜捕怀王。” “喏!” “朕记得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是怀王的旧部?” “是的,陛下。” “欧阳赞和张守仁在怀王叛乱前投诚了。” “嗯……加派人手保护起来。” “喏!” 小太监得令下去了。 …… 许默言回到了小院子。 推开门,家里一如既往的干净。 海螺姑娘几乎每天都会来给他收拾屋子。 他都习惯了。 洗漱完毕之后,打坐运气半个时辰。 之后。 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忽然想起杨燕儿赠送给自己的荷包里有一颗珠子,就在刚才见到怀王的时候,发出异样的响声。 怀王似乎认识这种响声。 也正是这响声转移了怀王的注意力,他们才有机会跑出来。 他拿起荷包,取出珠子。 那是一颗泛黄的蜡丸,要不是杨燕儿叮嘱他死都要戴在身上,他绝对不会戴着这玩意儿丢人现眼。 观瞧了半天,不得要领,将之丢在一旁,给脑子下了一个睡觉的命令。 古代这点最好。 没有睡前刷抖音的臭毛病。 也不用在乎手机的剩余电量能不能撑到自己翻身。 嗡嗡嗡…… 刚闭上眼睛,玉石传来了消息。 拿起一看,是老五发来的。 【老五:遇到变态了,求安慰!】 第八十七章 劫持 老五最近和许默言亲密接触久了。 她要吐槽。 老四标志性的问号现身。 【老四:???】 许默言作为主角,撅起屁股,摆了个销魂的姿势,准备吃瓜。 嗯……没错,和你躺在床上刷抖音的样子很像。 【老七:别矫情,这玩意儿我天天遇,唉,和这帮蠢货生在一个时代,是我的悲哀啊!】 韩信的台词啊! 老七有两把刷子。 老三ga k到了重点。 【老三:只有女人才求安慰,男人只会自己舔伤口,五师妹,我说的对吗?】 曲颖暴露了自己,被师兄弟们猜到了身份。 在大理寺工作,又是女子,用下面想也能想到是她。 【老六:哦——我知道了,你是曲寺正,对不对?我见过你。】 师兄弟们对曲颖遇到的变态毫不关心,只关心她的身份。 毕竟变态天天能遇到,解谜能彰显一个人的能力,很有成就感。 嘿嘿嘿……许默言在被子里猥琐的笑了。 【老四:到了京城一定来拜访你。】 曲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老五:你们不想听那个变态有多变态吗?】 【老四:你说,我听着呢。】 【老五:这几天我跟密碟司金牌在破案,他当着我的面说猥琐的话,今天晚上更过分……】 众人还是沉默。 她急了。 【老五:你们给点反应啊。】 老大很不正经。 【老大:他是不是喜欢你?我年轻的时候,也经常在喜欢的人面前说些荤段子来引起她的注意。】 老五生气了。 【老五:大师兄你说什么呢,他就是个恶棍,猥琐男,就在刚才他还骗我听人家的墙根。 当时只有我们两个人,多尴尬呀。】 哈哈哈…… 群里笑疯了。 连师尊都出来了。 【师尊:……】 【老三:是恶趣味,鉴定完毕。】 【老大:我听说他破案蛮厉害的,刑部毫无头绪的案子,他刚接手,案情快要明朗了,我想收尾就在这几日了。】 还是老大说了句公道话。 【老六:有能力的人总是有特殊癖好,我就是那样的人,哈哈哈……】 说完自己尬笑。 许默言眼见曲颖得不到声援,说话了。 【老九:五师姐,我看他就是对你有意思,不行你就将就点嫁给他算了,你也老大不小的了。】 说人家一个女人家是老姑娘,在古代是禁忌。 群里变得静悄悄的,不敢发声。 【老三:九师弟,你好勇。】 俄顷。 【老五:呜呜呜……】 众人骂骂咧咧的退出了群聊。 这就是不暴露身份的好处,即便说了什么话,也不会有人知道你是谁。 等了半天,没有人再说话。 他把玉石放在枕头下,睡觉了。 迷迷糊糊睡的正香,激烈的敲门声响起。 “谁呀?” 一边穿衣,一边问道。 “妹夫,是我。” 是冯伯远这个混蛋。 你最好有紧急的事情,否则杀了你喂狗。 他骂骂咧咧的开了门。 冯伯远一脸焦急。 “妹夫,不好了。” “不要大惊小怪的,说事情。”他手上扣扣子,不耐烦的说道。 “你媳妇被人抓走了。” 我有媳妇吗……是冯子衿出事了。 “那个王八蛋干的?” 许默言急眼了,抓住冯伯远的衣领子骂道。 “妹夫,又不是我干的,你先放开我。” 睡不成了,他娘的,欺负到老子头上了。 进屋穿上了密碟司的差服,长刀捏在手里,气势汹汹的跟着冯伯远往衙门走。 边走边说。 “今日是我值夜,巡逻在我家附近,看见我家的家丁和丫环喊着抓贼人,我上去询问才得知,是我妹妹被人抓走了,我就来通知你。” “有什么线索?” 许默言眉头紧锁。 “下人们说是一位白衣书生,武艺高强,穿墙过屋,如鬼魅。” “是怀王。” 许默言立刻想到了怀王。 在京城只有怀王现在有这等手段。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得罪到谁了。 他是急眼了。 拿他在乎的人逼他露面。 也许是怀王的时间不多了,用这种方式逼自己现身。 不对。 许默言发现了不对劲。 如果要找麻烦,大可直接来找我就行了,为何大费周章呢? 这里边肯定有事。 来到神秀堂,兄弟们已经集结完毕。 冯天奇和崔怀也从勾栏急匆匆的赶了回来救嫂子,看他们的样子,瘾头似乎没过够。 许默言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说:“事后补给你们。” “两次!” “没得商量。” “成交!” 说罢,对着众人说:“我去见卢公。” 卢同被突发的事情吵醒,此时正在喝茶。 许默言一路来到烟雨台,见到了卢同。 “是冯世昱家的女子吗?” 许默言点头称是。 “卢公,卑职觉得不对劲。” “哦,你说说看。” 许默言说了自己的想法。 “冯家与此次事件并无关联,怀王为何要掳走冯子衿呢?以往被掳走的女子,大多来自底层民众,或者是勾栏妓子,为何这次要动冯家?” “冯先生儒道五品修为,家里还有两位密碟司当差的哥哥,这样的家族并不好惹,怀王已经暴露了身份,如果还有后续的计划,应该把自己隐藏起来才是。” “他现在大张旗鼓的和冯家作对,无辜树敌,不是明智之举。” 卢同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暂时想不到原因,才来问计卢公。” “会不会是因为你的缘故,怀王抓走冯家的姑娘,是为你逼你出来?” 许默言摇了摇头,道:“他知道我住哪儿,大可直接上门,何必费此周章?” “也是!” “不管什么原因,你先去救人,我派潇湘子前去支援。” “卢公,梁大人伤势未痊愈,其他千户北去未归,你身边……” “呵……不妨事。” 话音刚落,一枚暗器伴着尖啸打来。 卢同绣袍一卷,暗器稳稳的落入手中。 暗器上有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怀王府恭候许公子。 许默言朝卢同一抱拳,冲下烟雨台,带着众人直奔怀王府。 早该想到的。 他们的根据地就在怀王府。 一刻钟之后,众人赶到怀王府。 第八十八章 声东击西 潇湘子一身红衣,手持捆仙绳,站在屋顶瞭望。 确定没有危险之后,许默言一刀斩开大门,众人举着火把一拥而入。 有能力的密碟司众人站在房顶上示警。 火把将怀王府照的通亮。 院中。 他们看到冯子衿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布条子。 她身后站着一位穿着官服的白面书生,白面书生拿着一把刀,抵在冯子衿的喉咙上,笑的阴森恐怖。 “长史赵坤?”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 “算你有眼光,我会记住你,新君登基之后,本长史会饶你不死。”赵坤很狂妄。 果然,刑部抓捕的那两老头就是为了营救他的。 “怀王呢?” 许默言上前一步,大声问道。 哈哈哈…… 赵坤仰头大笑:“王爷要做的事情,我们做下人的岂能过问?” “放开她,我便不与你计较。” 许默言将气势拉满,同时,左手拇指一拨,刑刀出鞘半寸,侧身站定,一扭头,死死的盯着他。 “做梦去吧,她只是一颗棋子,利用完,自然是要死的。” 赵坤抱着必死之心。 他在拖时间。 刚意识到这一点,他看见赵坤动了。 “你们下辈子再见吧!拜拜!” 说罢,手中的刀子快速划过冯子衿的脖颈。 一时间。 她的脖颈血如泉涌。 冯子衿被捂住了口,呜呜呜的不停挣扎。 潇湘子没想到他会迅速出手,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她的捆仙绳抵近赵坤,勾住他的脖子,一拉,赵坤的人头冲天而起,身子瘫软倒地。 “妹子。” “嫂子!” 许默言骂了一句脏话,跨一步上前,抱住了冯子衿。 取出她嘴里布条子,出手封住她的全身大脉。 其余人迅速散开,在怀王府搜索起来。 冯子衿的脸色变得苍白,喉管被割断,发不出任何声音。 许默言抓住她的手,手逐渐变的冰冷。 只有四目相对,无语凝噎。 她的眼睛慢慢的失去了光泽,变的灰蒙蒙的,毫无光泽。 元气在消失,身体开始僵硬。 许默言握住刀柄,手上青筋暴突,心焦欲裂。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 不对! 轰—— 许默言突然发现不对劲。 为何要杀一个无辜的人,毫无理由,与掌握的事实严重不符。 让我的女人死在我面前,这样操作是为什么呢? 让我失去理智。 他这样想。 为什么要让我失去理智? 他要做更重要的事情,不想让我出现在现场。 为什么不想让我出现在现场? 害怕我。 我是八品巅峰修为,小蝼蚁一个,为何要害怕我呢? 我身上有他忌惮的东西。 真相越来越近了。 什么东西他会忌惮? 那颗泛黄的蜡丸。 对。 一定是这样。 还记得自己一刀劈向他的时候,蜡丸发出了蜂鸣声,他被声音吸引,似乎有散功的现象。 所以。 他一刀砍掉了他的胳膊。 一切都说得通了。 长史赵坤在假传消息,在这里拖住他,就是让他亲眼看见心爱的女人死在他怀里,扰乱他的心神,让他无暇顾及其他。 还有他发现一点,人被抹脖子之后,不光脖子会喷血,嘴里也会冒血泡。 他没有看见冯子衿嘴里冒血泡。 这时一个陷阱。 他立即出声警戒。 “卢公遇险,速回衙门。” 潇湘子第一个反应过来。 拔起身形,消失在夜色中。 众人听到许默言示警,立刻围了过来。 噗嗤! 许默言只感觉背后一凉,一把匕首插进了他的腰子。 本来已经死透了的冯子衿,七窍开始冒烟儿。 俄顷。 那股烟汇聚成了一个圆团,发出一阵嘲讽式的笑。 “想不到吧?” “狐精?” 许默言忍着痛说道。 他看见那团黑雾逐渐变成了一个狐狸的样子。 怪不得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老是有一种眩晕感。 原来如此。 真正的冯子衿早就死了,她占据了她的身体,提前来京城布局。 就是为了这一天。 冯天奇大吼着扶住许默言,指着那狐狸,下了命令:“杀了她。” 众人一拥而上,乱刀砍下去。 那团雾被砍散。 俄顷,复又聚拢。 他们不是她的对手。 “姑奶奶不陪你们玩儿了。” 说罢。 伴随着笑声远去,那黑雾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你怎么样?”崔怀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快带人回去救卢公。” “那你……” “不用管我!这是命令,冯天奇留下就行了。” 崔怀“嗨”了一声,叫到:“跟老子走。” 众人快速离开了。 冯伯远似乎被架空了,没人信任他了。 他走到许默言面前,尴尬道:“妹夫……不,许大人,我在密碟司当差,并不知情,请你相信我。” “那就去救卢公。” 许默言的眼睛充血,暴喝道。 冯伯远跳上武技,回头道:“我会证明我自己。” 许默言将头歪向了一边。 等众人都走了,现场就剩下他们两和冯子衿的尸体了。 “起来,压死老子了。” 冯天奇一怔。 欣喜道:“他娘的,你没事?” “哪儿有那么容易死。” “嘿嘿……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这都被你骗过了?” “如果不这样,如何能骗过那只狐狸呢?”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很干净,眸子里有光,满眼都是我。 第二次的时候,就觉得眼神不一样了,大概是从那时候开始,真正的冯子衿已经死了,我只好将计就计,看她们究竟想干什么。” “还记得我给你说过我们家总是被人打扫的干干净净吗?” 冯天奇点了点头。 “我想,那个人就是冯子衿的元神。” 啊—— 冯天奇的三观今天被灰烬了。 “现在将人带回衙门地窖,等事情结束之后,请监正大人附魂。” “是!” 冯天奇习惯被指使。 刚要动手,觉得不妥。 “狗子,那是你的女人,我不方便碰她。” “恕你无罪!” “那也不行,朋友妻不可欺。” “三次。” 许默言伸出三根手指头。 “不许反悔!” 冯天奇扛起冯子衿的尸体就走。 许默言看了一眼赵坤的无头尸体,一掌拍成了血雾。 紧接着,跳上屋脊,朝密碟司衙门方向掠去。 第八十九章 二品武夫的战力 密碟司衙门。 烟雨台。 外围已经被突破,穿着黑衣的妖族站满屋顶,呈半圆形,将烟雨台团团围住。 潇湘子立于烟雨台二楼的云台上,他身边的躺椅上坐着卢同。 卢同闭眼假寐,对现场的形势并不关心。 梁立东一身亮银色的盔甲,披着大红的披风,拄着长枪,单膝跪地,面前有一摊血。 他又受伤了。 他的对面停着一顶轿子,轿子旁边站着四个黑衣人。 黑衣人面无表情,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他们目光无神,像是行尸走肉。 行动全靠轿子里的人控制。 这时。 一团黑雾飘来,落在轿子旁,显出了人形。 是一位漂亮的姑娘。 那姑娘长着一条狐狸尾巴,卷曲着向上翘起。 她来到轿子前,对着窗口说:“人已经被杀了。” 话音刚落。 轰的一声,轿子四分五裂,一老者冲天而起,悬空而立,周身布满气机。 众人看过去,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人竟然是百户冯伯远的爹冯世昱。 他此时看起来英姿飒爽,红光满面,完全不像是一个儒道五品修为的儒生。 那释放出来的气机不是儒道的浩然正气,更像是妖族的道术,看不出品级,但战力超然。 冯家被妖族攻陷了。 卢同二品武者修为,都不敢贸然接招。 “卢公公,不要当缩头乌龟了,你干儿子已经力竭,就剩一口气吊着命,你就忍心看他阵亡在此?” 卢同的眼皮抽动了一下。 梁立东拄着银枪颤巍巍起身,道:“义父,我还能再战。” 话音刚落,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 哈哈哈…… 冯世昱仰天大笑:“嘴比骨头硬,看你撑到什么时候。” 说着。 打出一掌。 这一掌平平无奇,轻描淡写。 气机形成一根柱子,快速向梁立东奔去。 梁立东拼尽全力舞动长枪,准备硬接这一掌。 砰! 那气机遇到另一道气机,在梁立东面前爆炸。 梁立东气机耗尽,栽倒在地。 卢同突兀的出现,脚尖点在梁立东的长枪上,稳稳的站住。 武夫不同其他体系。 武夫想要悬空站立,必须借助外力。 渡过第一劫,踏入半步神仙,方可悬空装逼。 潇湘子将梁立东扶起,从36d的胸前掏出一粒药丸,喂他服下。 梁立东皱眉:“怎么这么咸?” “你这人真没劲!” 说着,用捆仙绳将他捆好,直接抛上了二楼。 服了药的梁立东稍微有些好转,坐在二楼的云台上打坐调理气机。 卢同出声道:“冯先生书香世家,走的是儒道,何故做那妖人的走狗?” 冯世昱笑道:“都是走狗,老夫得挑一个靠谱的主人啊。” 言外之意是女皇不值得他效忠。 “如今天下大局已定,陛下休养生息,百姓安居,各体系青年才俊层出不穷,盛世即将到来,这天下比起先皇也不差,不是吗?” “哼!”冯世昱冷哼一声,“平洲水灾,死亡十万人,官员隐瞒不报,借此大发横财。 泸州匪患严重,百姓水深火热,闭门不出,官员毫不作为,还与匪徒勾结,压榨百姓,百姓愤慨,抗之,被官军屠戮殆尽。 南州蝗灾严重,飞蝗漫天,官员赶着百姓进山用人肉喂蝗虫,诸如此类不胜枚举的逆天行为,你还跟我谈盛世?” 卢同眉头紧锁,如果这些真是事实的话,大乾恐怕要有一场空前的浩劫了。 最近北地战事频起,十二义子十人尽出,支援北地,南军北调,拱卫皇城。 皇位是加固了。 但是。 地方空虚,各州长史无人监督,俨然成了小皇帝,自制规矩,劳民伤财,已成了不争的事实。 “陛下自有计划,还轮不到你来批判。” “哈哈哈……老阉狗,你认贼作父,隐忍不发,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的野心。” “住口。” 卢同愤怒之下,气机荡开,黑袍鼓胀,朝冯世昱拍出一掌。 冯世昱不敢怠慢,冷哼一声,双手在胸前画圆,将卢同的掌力化解。 “嘿嘿……怕了吗?” “怀王雄才大略,推诚任人,有帝王之姿,今夜过后,大乾必将改旗易帜,那才是真正的大盛世啊!” “做梦!” 卢同明显感觉到了压力,他不是冯世昱的对手。 “爹,你在干什么?” 冯伯远端着一把刀上场。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爹有朝一日成为他的对手。 “谁是你爹,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弟弟比你聪明。” “仲离他……” “一直在怀王的身边。”冯世昱说出了弟弟的行踪。 “此时他们恐怕已经控制皇宫,登上了帝位。” “爹,你糊涂啊……” “呱噪!” 他直接朝冯伯远拍出一掌,塑料父子情就此断绝。 卢同用气机将那一掌引走,才没有导致那一掌拍在冯伯远的身上。 “许默言呢?” 卢同问道。 冯伯远抱拳躬身道:“卑职离开时,许大人中了舍妹的奸计,背后中刀,恐……恐命不久矣。” 卢同心如死灰。 他指着冯世昱道:“为何要将他杀死?” “因为我有这个,卢公接着。” 说话的正是许默言。 “他……”狐妖不敢相信他会出现,尴尬的指着。 冯世昱一脸黑灰线。 只见他踏着虚空而来,落在对面的屋脊上。 身子笔挺,穿着密碟司暗红差服,单手按刀,迎着夜风,短披猎猎作响。 眸光坚毅有神,嘴角带着邪笑。 他站在那里,吸引了场内所有人的目光。 他像漆黑中的萤火虫一样,那样的鲜明,那样的出众。 那忧郁的眼神,稀稀的胡渣子,深深的迷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卢同接住许默言抛过来的荷包,看都没看就揣进了怀里。 一秒钟恢复了气质。 居高临下的冷哼一声,声若洪钟,双手一抱,一股强大的气机形成一个风暴。 风暴裹挟着灵力,汹涌澎拜的向冯世昱席卷过去。 冯世昱像是卸力般,在空中摇摆不定,他的气机不足以支撑他继续站在空中。 气机发出涟漪般的冲击波,将周围的一切都炸为齑粉。 风暴就是一个绞肉机,所到之处,无人生还。 俄顷。 一切归于平静。 许默言看呆了。 这就是二品武者的实力? 殊不知卢同只发挥出十之一二。 他还要留力对付怀王。 “潇湘子看家,许默言跟我走。” 许默言从震惊中惊醒,迅速跟上卢同的背影。 老匹夫,你慢点……嘴上却说:“卢公,你等一下人家啦!” 卢同叹息一声,一股气机把他轻轻托起,光速朝皇城方向掠去。 我尼玛…… 第九十章 空间重塑 皇宫。 紫宸殿门前。 汉白玉砌成的九十九阶台阶下站着怀王。 此刻。 他穿龙袍,戴冕旒,目光如炬。 他身后穿戴整齐的文武大臣分列左右,手抱象牙笏板。 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呼声,震天动地。 他两手一压:“众爱卿平身,随朕杀入紫宸殿,灭了武氏,夺回李家江山。” “遵旨!” 哈哈哈……得意至极。 他一声长啸,迈向台阶,一步一步走的坚实有力。 那是他一年前走过的路,变成了厉鬼再走一遍。 这一次,他要走到尽头,坐上龙椅。 “来者止步,否则杀……” 侍卫的喊声还没落下,凭空变成了一团血雾。 台阶尽头的侍卫如临大敌,纷纷亮出配刀,只待将军一声令下,就要闯上去杀敌。 将军看着突然出现在皇城的怀王,大为震惊。 他明明是死了的。 一年前怀王率兵杀至朱雀门,斩杀怀王的就是他。 也因此,他升职加薪,做上内城守卫的头领。 如今再看见怀王穿着龙袍出现,岂能不震惊? 他此时已经不想各种原因了。 发预警信号给外城的金吾卫,巡城司,密碟司以及各衙门捕快,告诉他们皇城遇袭,让他们尽快赶来救驾。 可是。 象征皇家的预警烟花还没升空,就被强大的气机压制,信息根本送不出去。 皇城被围,内城和外城的消息阻断,不可能有援兵来了。 他已经做好了献身的打算。 尽管他只有六品武夫的修为。 但是。 也要护卫皇家周全。 以报皇恩浩荡。 “警戒!” “吼——” 他发出警戒声,众将士脸上毫无惧色,拍着胸甲发出一阵怒吼声。 意在震慑敌人。 这种把戏震慑小老百姓管用,对于超脱世俗的半步神仙来说,并无卵用。 怀王无视警告,继续亦步亦趋的朝台阶的尽头走去。 听到怒吼声,反而显得很兴奋。 突然。 一阵鹿鸣响起。 刹那间,一只白鹿出现在紫宸殿上空。 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女道人轻飘飘落在台阶的尽头。 佛尘一甩,唱喏:“无量天尊。” “人尊魁首?你个烂货,让开!” 怀王怒吼道。 武婉儿轻飘飘丢下一句:“回头是岸。” “呦,和老和尚睡过觉了?还是滑行输入了,否则怎么学会秃头的臭毛病。” “你……” 武婉儿花容失色,一道金光亮起,反手就是一指。 怀王抬起袖子一扬,那金光消失在绣袍中。 “不自量力!” 武婉儿被鄙视了,毫无脾气。 他确实不自量力,道家二品修为,平时在老百姓面前骑着白鹿,甩甩佛尘,撒撒花瓣,装装逼之外,遇到度劫的半步神仙,就像小学生遇到了清北高材生。 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对手。 怀王坏笑着继续往上走。 只要占了紫宸殿,杀了女皇,拿到虎符,届时手持虎符,必将号令天下。 等外城以及出征在外的将领明白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掌控了朝堂,木已成舟。 “你年轻貌美,水汪汪的惹人怜爱,只要你现在离开,朕登基之后,封你为皇后。 朕愿意和你双修,并帮你度劫,成为半步神仙,你可愿意?” 这是多么大的恩惠啊。 对于一个修者来说,这就是天赐良机。 一个修者能不能成为半步神仙,度劫那一关,很难过。 有些人之所以迟迟不愿意度劫,卡级修炼,提高战力,就是因为没有能为他抵挡劫难的法宝,或者是宠物。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首先你得有一件法宝,需要自身的灵气来温养,久而久之,法宝就会生出意识,在主人有难的时候,替主人抵挡劫难。 这需要大机缘,也需要假以时日来培养。 有些人终此一生都培养不出来这样一件宝物。 现在怀王说愿意替他抵挡劫难,对于一个将修仙作为终极目标的人,很难拒绝这样的承诺。 更何况高品修者和低品修者进行双修,能加快低品修者修炼速度。 她一直在找这样一个人。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他会怎么选择呢? 武婉儿脸上显出红潮,她的身体内有两道声音在抗争。 一个声音说应该答应他,反正也打不过,与其拼个你死我活,身死道消,还不如假装答应,等自己到了半步神仙,就可以挣脱牢笼,享受长视久生。 另一个声音在阻止她。 它说,怀王就是一个行尸走肉,真正控制怀王的另有其人,是一个活了快两百岁的糟老头子。 他还有能力和你双修吗? 用手指头吗? 再者说,女皇和自己是至亲啊。 好不要脸啊,她是我的……许默言乘风而来,落在国师的身边。 紧接着,卢同紧随其后。 怀王明显一怔,很快恢复了不可一世的表情。 “都是废物!” “国师,别怕,我来护驾了。” 许默言这是第一次见国师,她圆润的身体,饱满的前庭,足够让他血脉膨胀,豁出命想要去保护的人。 他谈恋爱的口号就是:见一个,爱(上)一个。 武婉儿瞥了一眼许默言,见是一个八品武者,鼻孔微动,发出一声冷哼:“你还是保护好你自己吧。” 嘿嘿嘿…… 他厚着脸皮猥琐一笑,道:“一起,一起……” “油嘴滑舌。” 嗡嗡嗡…… 这时。 卢同身上发出一阵蜂鸣声。 “不好!” 怀王捂着脑袋大叫不好。 那声音又出现了。 上次出现的时候,自己明显能感觉到体内的气机在快速流失。 “国师,就是现在。” 卢同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善于捕捉战机。 他看出怀王被蜂鸣声影响,气机大为缩减,他们两位二品修为的修者联手,胜算很大。 怀王动了。 他的眼睛变得黝黑,冰冷邪异的注视着台阶尽头的对手。 突然。 他的眼前一晃,景物发生了变化。 他身处在荒漠中,周围一望无际,黄沙漫漫。 这是二品天命术士的能力,能重塑空间。 十丈开外悬空站着一位白衣老者。 双手负在身后,白发与白衣齐飞。 相对于国师而言,他更像是不落俗尘的神仙。 怀王慢慢转身,眸子里发出一束光,沉声问道:“你是谁?” 第九十一章 老和尚 “呵……竟然不识老夫?那你就不是怀王,凭什么你来当皇帝?” 怀王对着白衣老者清清一点。 轰—— 白衣老者所站的地方气机发生爆炸。 呜…… 现场发出一阵惊呼。 烟雾散尽,不见有人。 “你的气机已经被屏蔽了大半,根本伤不到老夫,就算是一位四品武夫,也能轻松拿捏你。” “孟老怪?” “眼睛还没瞎,抢救一下在宫里做个公差绰绰有余了。” 怀王不知道他说的抢救是什么意思。 很快。 他意识到不对劲。 他周围的八个方向同时出现了八个身穿黑袍的四品术士,结阵将他团团围住。 云岚、秦风在列。 许默言挥着手喊道:“我在这儿呢。” 大战一触即发,众人紧绷着神经,他还有闲心开玩笑。 他的行为遭到众人的一致鄙视。 那八名术士不由分说荡出气机,结成一道网,将怀王的头顶封住。 同时。 那道网不断的发出气机,朝怀王打过去。 “雕虫小技。” 只见怀王一抬手,一道透明的气墙形成。 术士发出的气机在透明的气墙上发生爆炸,爆炸在夜空中形成一团团绚丽的烟花。 气墙固不可摧,怀王邪笑一声,起身而上,和术士展开肉搏。 “他要破阵。” 卢同提醒道。 孟老怪笑的见牙不见眼,怀王想要个个击破,孟老怪对着阵法输送气机,将术士们完好的保护了起来。 怀王被蜂鸣声影响,战斗力大打折扣,术士集结的灵气网,他突破不了。 轰—— 就在此时。 怀王本体发生了爆炸。 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 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 “幽泉老怪!” 众人急呼。 许默言在案牍库的书籍上看到过插画。 画的栩栩如生。 幽泉老怪怒吼一声,跟在他身边的文武百官,开始向结阵的术士发动进攻。 噗噗噗…… 血雾不断的响起。 那些文武百官全是肉身,经不起术士的气机攻击,不消时候,全部变成血雾消失了。 这时。 那些血雾形成了一个血球,被幽泉老怪张口吞下。 顿时。 幽泉老怪原地变身成功。 “血祭!快撤。” 孟老怪警告道。 可是。 已经晚了。 只见幽泉老怪通体泛出红光,双臂一震,战力猛增。 术士打出的金光遭到反噬,阵法被控制。 轰—— 阵法被破,八名术士倒飞着冲出。 三位二品大佬齐齐出手,用气机缠住术士,稳稳落地。 这时。 三人一起出手,扑向幽泉老怪。 哈哈哈…… 幽泉老怪发出渗人的长啸,突兀的消失在了原地。 原先站着的地方,出现一个一抱粗的大坑。 许默言感觉眼前有东西晃悠。 下一秒,一个满脸褶皱的老头子出现在他面前。 “小伙子,还狂吗?” 他左手拇指一顶,刑刀呼啸着出鞘,大喊一声:“破!” 这是一刀切的要领。 刀身带着刀芒砍向幽泉老怪。 唰—— 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许默言一刀砍空,地上出现一道细线。 “小心身后。” 三位大佬急速回援。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许默言背后一阵发凉。 听见一句嘲讽式的“拜拜”。 噗嗤! 硬物穿过身体的声音响起。 完了,死定了。 不知道还能不能穿越。 回现代指定是不行了,自己的肉身早就被火化变成了灰,随风飘走了。 “许郎!” 他听到一阵微弱的呼唤声。 回头一看,竟然是杨燕儿。 她何时来的?怎么来的? 为何她的胸前有一只枯手? 艹! 那是幽泉老怪的手。 “你……” 咻—— 幽泉老怪将手抽出。 杨燕儿软踏踏的要倒下去。 许默言一把扶住。 感情刚才那一掌是杨燕儿替他挨了。 “哈哈哈……” 幽泉老怪疯了。 二次攻击袭来。 正巧此时,三位大佬赶到,合理打出一击。 轰—— 幽泉老怪发生了爆炸,化成了齑粉。 孟老怪随手一挥,撤掉阵法,眼前又恢复到了皇宫。 “你为何要这样?你是谁?你还能说话吗?” 杨燕儿嘴里直冒血沫子,身体不停的摆动,顷刻间身体就不再动弹了。 自始至终,只叫了一声许郎,就阴阳两隔了。 杨燕儿闭上眼睛之后,身体开始萎缩。 许默言并未害怕。 俄顷。 她的身子变成了狐狸的模样。 他看见她竟然长着三条尾巴。 三尾狐! 修到三尾狐至少需要千年的时间,谁知道她下了多大的苦工。 “阿弥陀佛!” 一道佛声响起。 话音刚落,一个佝偻身材的老和尚出现在皇宫。 只见他走在三尾狐的身前,掌心用力一拍,一道白色雾气从三尾狐的体内袅袅而出。 手掌凭空一握,那白雾钻进了手上的扳指内。 完成这一切之后,对着许默言道:“施主可在一年之后,去仙游寺一叙。” 说罢。 突兀的消失在了原地。 什么意思? 这时。 许默言猛然想起妖族和佛门的关系。 当初,幽泉老怪受了伤,就是佛门救了他。 而他所拥有的定神丹也交由佛门保管,直到后来佛门将定神丹藏起来,线索藏在了十本书内。 仙游寺? 好有仙气的名字啊。 吱呀! 厚重的大门打开了。 女皇款款从紫宸殿走出,身边跟着掌灯太监梁春。 “参见污皇陛下。” 众人纷纷拜见。 “诸位平身吧。” 其余人都下跪参拜,三位大佬只是遥遥抱拳。 混到他们这个段位,即可见帝不拜了。 后面说的啥,许默言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只听见了男爵什么,加官进爵之类的,具体不知道给谁加官进爵了。 他是戴罪之身,只要赦免死罪就成。 一个晚上两位红颜相继香消玉殒,具是狐妖所变。 在后世的时候,进场有人羡慕许仙、宁采臣。 他现在不羡慕了,他也可以在看到这些段子的时候,在下面评论,自豪的说:“老子干过狐狸。” 接下来就是要把真正的冯子衿的魂魄归于她的身体,必须要在最近几天完成,要不然尸体腐坏,就再也活不过来了。 女皇训话结束之后,众人散去。 来到宫门口,卢同将荷包还了回来:“好好保存,老夫羡慕你啊!” 许默言接过绣着荷花的荷包,揣进怀里,抱拳道:“求卢公救冯姑娘。” “哦?” 许默言接下来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卢同摸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道:“去找国师吧,她有办法。” 天空出现了鱼肚白,许默言回到了小院。 推开门的一刹那,本能的汗毛倒竖。 一扭头,一道黑雾飘进了屋子,化成了人型。 他惊呼:“幽泉老怪!” 第九十二章 第三个元神 许默言看见幽泉老怪的那一刻,肾上腺徐飙升,头皮发麻。 他是个虚影,却很逼真。 就像高科技投影做出来的人形那么完美。 除了没有触感,和真人没什么两样儿。 “他是来杀我的,赶紧逃。” 潜意识下达了指令,身体却并不配合。 “你要干嘛?” 他无脑发问。 “老夫要进入你的身体。”幽泉老怪一点儿都不含蓄。 这老头是个变态,有龙阳之好……许默言摸了摸鼻子,道:“可我是个男的。” “下流,老夫要借你的身体温养元神,年轻人,不要不识抬举,老夫半步神仙的体质,对你修炼大有好处。” 幽泉老怪在说服他。 “……嗯,主要是没地方住了。” “什么意思?” 这下轮到他吃惊了。 “我身体里已经住了两个怪物了,住不下了。” 他明白了。 他打量着许默言,忽而一笑:“看来老夫运气不错,遇到一个究极气运之人,怪不得定神丹在你小子身上,会出现屏蔽别人气机的作用。” 他有些欣赏的说道。 许默言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你爷爷一直在找定神丹,你竟然说是在我身上……他吃惊的问道:“定神丹?” “看来,杨小姐并没有告诉你实情。” 许默言暴怒,伸手去抓他的衣领子,一把抓了个空。 “老家伙,你最好说清楚!” 幽泉老怪也不生气,笑问道:“你怀里是不是有一个荷包?” 荷包? 对,那是杨燕儿那天在大牢里看他之后送的,好说让我一直戴在身上。 许默言从怀里取出荷包,将蜡丸倒了出来,双指一夹,问道:“你说这玩意儿是定神丹?” 他懵了,一直苦苦寻找,毫无线索,这玩意儿竟然一直在自己身上。 “小老弟,你是否被一个道人种下了九阳伤宫?” “是。” “种下九阳伤宫,活不过二十岁,只有我截教道术可解,但是,即便你学了道术,最多延长你三个月的寿命,最终支撑你活下去的东西就是定神丹,直到你踏入半步神仙,此毒可解。” 看来师尊说的是对的。 “杨小姐怎么会有定神丹的?” “唉!”幽泉老怪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说来话长啊。” 这一长就是一个时辰。 总结起来就是当年救幽泉老怪的和尚同时期还救下一只修行的狐狸。 那狐狸凭借定神丹功效,修出了人形。 老和尚圆寂之前,将定神丹交予她保管,并且散布出一个谣言,说定神丹的线索藏在《佛语》里,就是为了保护那只狐狸。 那狐狸下山之后,化名杨燕儿,已有一百多年。 直到我的出现,才改变了她的轨迹。 本来下个月她就要晋升六尾了。 现在为了救我,身死道消,功力全散。 前来救她的就是仙游寺主持悬空大师。 其实。 大师当年并没有死。 只是身死了,元神还在,日前他重塑肉身,归来寻找那只小狐狸,他发现她竟然爱上了你。 心灰意冷之下,只能回到仙游寺,潜心修炼。 “那她为何要将这颗定神丹送给我?” 幽泉老怪道:“你得亲自去问她。” 说着,幽泉老怪邪魅一笑,道:“老夫的时间不多了,现在我要进来了。” 许默言不由得菊花一紧。 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调戏,总感觉乖乖的。 “那你快点,我闭上眼睛,你进入我的元神之后,记得不要和那两老头打架。” “多事。” 许默言闭上了眼睛。 感觉一股清凉的气体从鼻子进入,他痛苦的哀嚎了一声。 意识被撕裂成碎片。 俄顷。 眼前的景象一变,他看见一座大山,山上有一间草庐。 草庐旁以后一棵柳树。 一位相貌英俊的男子在草庐前打坐,旁边放着一本书,红泥炉上放着一个水壶,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经历过两次这种事情之后,就不觉得奇怪了。 他走上前,问道:“这就是你在我的识海中创建的元神,是吗?” 青年点点头道:“是,这是我年轻时的模样,现在我功力全无,要重新开始修炼了。” “截教师尊的元神,就在你旁边,希望这次你不要在走弯路了,有不明白的,你们可以友好交流。” 幽泉老怪一怔,旋即哈哈大笑,道:“小老弟,你是我的大机缘啊!” “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需要问你。” “知无不言。” 幽泉老怪心情大好。 “除了京兆府衙门为你提供女子之外,还有谁?” 他沉默了片刻道:“大理寺卿,刑部尚书。” “他们早在女皇登基的时候,就开始策划了,而且怀王也是他们害死的,还有怀王的妻子小妾,全部供给了我,惭愧啊!” “多谢坦诚,那晚辈就不打扰您了,我们以后用什么方法联系呢?万一晚辈碰到棘手的事情,还请前辈出手相助啊。” 师尊的联系方式是玉石。 儒道文宫的联系方式是蓝牙耳机。 他的呢? “送你一本书,你只要在书上写字,老夫就能看见,相反,老夫也能写字给你传书。” 说罢,将一本巴掌大小的书递了过来。 “多谢!” “不送!” 嗡—— 许默言猛的惊醒,看着手中的书籍,他来到书案前,提笔写到:“大师,我到家了。” 不一会儿,书上肉眼可见的出现两字:调皮! 收起小书,躺在床上,想着接下来该怎么进行。 卢同很赏识我,这是毋庸置疑的,我对他也是掏心掏肺,互相取长补短。 看在献炸药的份上,监正应该会将冯子衿的灵魂找回,并且复活她。 我把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的事情捅出去,也算对死去的怀王有了一个交代,对整件案子画上了一个句号。 死罪绝对可以免了。 说不准还有什么奖赏。 其他的就算了,内城奖励要做宅子,把老太婆用不上的宫女奖励给我一些,我也不在乎。 多多益善。 七品晋升在即,求卢同给我开窍,也是顺理成章的。 接下来就是以国子监的身份参加科考,按照他们的话来说,就是为大乾增加国运。 好事一桩接着一桩。 其实。 更大的好事就是定神丹已经到手,不用为性命担忧了。 想到这里。 突然想起了杨燕儿。 掏出定神丹一看,吓了一跳,定神丹已经变成一块便于携带的玉佩,玉佩上刻着一个女人。 那女子扭动腰肢跳舞,分明就是杨燕儿。 第九十三章 晋升的条件 许默言起了个大早。 吃过早饭之后,去衙门应卯。 之后。 写了一份结案陈词,匆匆赶往烟雨台见卢公。 梁立东在养伤,潇湘子伺候着,烟雨台只有卢同一个人。 显得有些孤寂。 见了许默言,叫道:“过来坐。” 说着,翻起一个茶杯,推了过来。 他将写好的结案陈词递给卢同。 卢同放在一边,并未看上面的内容。 对他来说,宗庙爆炸案最大的危险已经解除,至于过程什么样儿,他毫不关心。 “梁千户他……” “无碍,我已经帮他的续了筋骨,半月即可康复,边关战事稍缓,其余千户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那卑职被斩之事……” 卢同哈哈一笑,道:“陛下非常欣赏你的才华,已经下令着中书省起草你的嘉奖圣旨,不日就会送到密碟司。” “多谢卢公栽培。” 他没问具体嘉奖些什么。 索取和给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索取,会被认为野心膨胀。 给予是恩赐,不能不要,如果不要,又会被认为是抗旨,一样会受到排挤。 “你不问嘉奖是什么吗?” 许默言毕恭毕敬的答道:“赦免死罪就是对卑职最大的恩赐。” “哼!毫无进取之心。” 接着他又说道:“你要晋升七品铁壁境了,我会让其他千户帮你的。” “多谢卢公,卑职一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按照你的体质,晋升七品有两种办法,一种是药浴,是武道先祖研究出来的晋升办法。 还有一种是做一件惠民之事,距离千户们回来还有几日,你可以考虑一下第二种办法。” “惠民?” 卢同解释道:“就是发明一种小东西,投放在市场上,民众反馈好评之后,你你就可以晋升成功。” “是儒道?” “你不是说你另有一个元神是儒道圣宫吗?” “没错。” “那就可行。” “理论上不管哪个元神晋升,主修部分也会跟着晋升。” 许默言若有所思。 “卑职明白了。” 卢同的意思是说,每个修行体系,每一层晋升的渠道各不相同。 像他这种拥有几套修行体系的怪胎,可采用比较简单的进行晋升。 武夫走武道,除了捶打身体之外,没有捷径可走,实打实的锻体、强身、练习吐纳,直到每个品级的巅峰,然后使用药浴的办法,将杂质逼出体外,自然会获得晋升。 所以。 武者是修行体系内最难晋升的,晋升之后,战力也是最强的。 其他体系相对简单。 术士只需提升自己的炼金强度即可。 儒道写诗、作词,恩惠于民,也可以提升修为。 道门和佛门凭借丹药和德行,都可以晋升。 唯独半步神仙需要度劫,这是所有修者必须要经历的关卡。 “火药不算!” 卢同提醒道。 他灵光一闪,道:“对于这些小发明,卑职倒是有些办法。” “鬼灵精怪,有什么办法?” “这个得容卑职再思量一番。” 他准备制作一些女人的内衣内裤,还有男人的内裤。 这些卢公都用不到,如果我说出来,会不会被他一掌拍死? 想想都不寒而栗。 不当面说出来,就是对他的尊敬。 制作这些东西需要一个女子配合,他最先想到的是教坊司新认识的翠香姑娘,那姑娘身材匀称,是个颇好的衣服架子。 不过。 在此之前,他要进宫去找一趟国师,替冯子衿回魂。 告别了卢同,他骑马前往皇城。 他手里有金牌,只要不去内苑,畅行无阻。 很快。 他就来到了与内苑仅一墙之隔的道馆。 道观修的颇具规模。 专门有一个小院,小院有一个简易的大门,上面写着“玄妙观”三个字,笔走龙蛇,气势恢宏。 门前站着一位小道童,蓝衫牛耳鞋,头上顶着两个丸子,面色白净,稚气未脱。 “在下许默言,密碟司金牌白役,特来求见国师,望仙姑通报一声。” 许默言主动开口,亮出了金牌。 金牌在这里并不好使,但有一定的作用。 许默言彬彬有礼,小道童郑重其事,作揖道:“大人稍等片刻,贫道这就去通传。” 约莫一支烟的功夫,小道童蹬蹬蹬的跑出来,扑闪着大眼睛,道:“师傅凶巴巴说,不见!” 不见? 皇帝管不上她。 看来要拿出定神丹的绝招了。 “劳烦仙姑再去通禀一番。” 许默言附耳说了些隐秘的话。 道童一边听,一边颔首,听完之后,立马又跑了进去。 片刻。 道童喜笑颜开的跑了出来:“大哥哥,国师有请。” “多谢仙姑,下次过来,赏你蜜饯吃。” “撒谎烂嘴巴。” 许默言咯咯一笑,举手发誓:“绝不撒谎。” “嘻嘻嘻……” 他跟着道童穿过前院,来到后花园。 这片小院特别幽静,花草开的正旺,假山池塘应有尽有。 靠墙的地方修建一间草庐,保持着山里修士的作风。 一个灰衣道姑,盘坐在草庐前的蒲团上,闭眼打坐。 和昨晚见到时,大为不同。 她清新脱俗,脸蛋上有两道红晕,鼻子细长挺拔,嘴唇略薄,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就是很润。 不知道比外面那些勾栏女子靓丽多少倍。 活脱脱一个久经战场的老司机啊。 许默言吸溜了一下口水,被道童捕获。 她捂着嘴笑了。 压低声线说道:“大哥哥,你是见过师傅之后表达爱慕最直接的了。” “小孩子别胡说,本官是正经人,方才有些渴了,生津止渴你知道吗?” 道童白了他一眼,道:“一点儿都不诚实,我的蜜饯估计要泡汤了。” 这时。 他们已经走到了国师跟前。 她没有睁眼,出言问道:“找贫道所为何事?” 许默言作揖,道:“烦请国师出手聚魂。” 她猛的睁开眼睛,问道:“聚谁的魂?” “冯府冯子衿!” “那只狐媚子?” “并不是。” 接下来,许默言将自己的猜想说了一遍,并恳请道:“有劳国师了。” “你如何肯定你说的海螺姑娘,就是冯子衿的元神?” “直觉!” 国师沉吟了片刻,开口道:“是个情种,你先回,贫道这就来,记得你欠贫道一个人情。” “多谢国师!” 道童在身后大声叮嘱道:“记得你也欠我一袋蜜饯。” “贪嘴!” 第九十四章 你就是个演小品的 密碟司地牢。 冯伯远被关押在此,理由是和他爹密谋造反。 他弟弟冯仲离在皇宫被术士震死了。 幸运的是他一直跟在许默言身前办案,免受刑法之苦。 “哐当……” 牢房门被打开,平时对他客客气气的铜牌狱卒,冲他吆喝:“出来,许大人问话。” 冯伯远睁开眼,起身,跟着狱卒来到刑讯室。 豆油灯下的刑讯室,昏暗潮湿,许默言腰挎刑刀,穿着笔挺的密碟司差服,背对着他站立。 “许大人,人犯带到。” 那铜牌半弯着腰,朗声朝许默言禀报。 “退下吧。”许默言声音冰冷。 “是!” 那铜牌转身走了。 许默言转过身,审视着冯伯远。 只见他双目无光,散乱的头发上挂着几根干草。 家庭的突变对他打击很大,又面临着密碟司的审查,任是谁摊上这事,心情都不会好。 “坐!” 冯伯远木讷的坐下。 “叫什么?” 冯伯远翻了个白眼,像看一个傻逼。 啪! 许默言一拍桌案,怒道:“这是审案流程,希望冯先生配合。” 冯伯远正襟危坐,翘起二郎腿道:“问吧!” 脸上带着嘲讽。 “姓名。” “我每天都跟着你啊,大人,你不认识你的属下了吗?” 许默言没脾气,只能略过。 “年龄。”问完补充道:“这个我真不知道。” “二十八。”冯伯远没好气的说道。 “家庭住址。” 冯伯远摔着手,嚷道:“你一天跑八回,你问我?” 你就是个演小品的……许默言在心里吐槽。 “你修的是武道?几品了?” 冯伯远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道:“这个你得去问卢公,他最清楚了。” 许默言忍无可忍道:“如果是卢公来问,你这会儿已经成为一捧黄土了。” 冯伯远有求生意志,答道:“七品。” 啪! “你胡说,你们全家都是邪术武修,你岂能例外?” 啪! 冯伯远拍的比他还大声,咆哮道:“那你还审问我做什么,直接给我一刀好了。” 许默言瞅着他,嘴角邪笑道:“你死了,你妹妹怎么办?” 砰—— 冯伯远像被一把锤子正好砸在脑门上,眼前直冒小星星。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冯子衿的身体非常虚弱,需要有人照顾,如果你不配合的话,我只好向陛下交差去了。” 说完,作离开之姿。 “等等……嘿嘿!妹夫,我刚才都是跟你开玩笑的,你现在问,我什么都说。” “那就详细说说你们家的事情吧,请注意你的言辞。” 冯伯远叹了口气,打开了话匣子。 他父亲修的是儒道,在国子监做教授。 因为和其他教习理念上不合,一怒之下,辞了教授之职,回到家开了一家私塾。 刚开始,他和他弟弟冯仲离走的都是儒道的路子,他们走儒道有天然的优势。 可是。 后来他慢慢发现,他擅长的并不是儒道,而是武道。 他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又有一副好身子骨,请求父亲能让他改变修途,遭到反对。 一气之下,他开始自暴自弃,不学无识,扮成纨绔上街打架斗殴,父亲也对他不闻不问。 他感觉似乎被抛弃了。 十五岁的时候,凭借打架,竟然武道入品了。 他跑回去兴奋的告诉他父亲,没想到却得到他老子最严厉批评。 自此之后,他和父亲形同陌路。 之后。 他跑去参军,成为了巡城司的一员。 年前。 卢同组建密碟司,他去报名,直接被任命为百户,月俸一百两。 手下也有了十个小弟。 即便是这样的成绩,依然不能和父亲和解。 直到昨夜,我才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 其实。 很早以前,家人就被妖族控制了。 那时候。 父亲还有一些意识,和我断绝关系,其实是在救我。 我以为他不要我了。 说到这里,冯伯远已经哭成了泪人。 是啊! 虎毒还不食子呢。 更何况是读过书的儒生。 他们的品性更柔和,对待他人也更友善一些。 “好了,你等着吧,我这就去把原委告知卢公。” …… 他并没有去烟雨台见卢公。 因为卢公已经把甄别的任务交给了他。 他说放就放,他说杀就杀。 后果他一人承担。 光是这份信任,只得他死心塌地的跟着卢同。 这就是卢同的诛心术,不得不佩服。 他刚回到小院,一道幽光降临,落在院中。 那幽光显出人形,是国师来了。 武婉儿推门而入,闭目凝神感知。 突然。 宽松的道袍中探出玉手,凌空一抓,一道虚幻的人影渐渐显了出来,正是冯子衿的元神。 因为那对胸他很熟悉。 当然。 还有秀气略翘的屁股。 武婉儿将冯子衿的元神摄入掌心,玉手缩回绣袍中。 “人呢?” 冰山美人问道。 “在密碟司。” “带贫道去。” “渣!” “什么鬼?” “走就行了。” 只见武婉儿将玉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闭眼!” 许默言只好乖乖的闭上眼睛。 只听得耳边风声阵阵。 一秒钟后,风声消失,睁开眼,已经到了密碟司衙门的停尸房。 老子要是有这绝技,早上也不用那么赶时间了。 来到冯子衿的尸体旁,她绣袍一挥,将冯子衿的元神打入她的身体。 俄顷。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冯子衿的脸蛋,慢慢的出现了红晕,胸脯轻微的起起伏伏,嘴巴周围有了哈气。 “成了!好生修养三天,即可醒来,半个月之后,东方都没问题了。” 冰山美人会开玩笑了……许默言抱拳作揖:“多谢国师,改日登门道谢。” “不必,这是人情债,以后我会找你的。” 滚床单我热烈欢迎。 “收到,慢走,不送。” 冯伯远被释放了,根据许默言留给他的线索,早早的就等在这里了。 国师走后,他冲进来,俯下身查看。 确定冯子衿复活了,扑通就跪在了许默言的面前,端端正正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背起妹妹,走出了停尸房。 临出门前,他回头问:“你说的话还算数吗?妹夫?” “嗯……” “我知道了,嫁妆备的一定很丰厚,等你来上门了妹夫。” 我淦……哪里听出来我要娶了? 第九十五章 万年县男 “狗子,你的嘉奖下来了。” “恭喜啊,晚上去教坊司吧?” 冯天奇与崔怀一唱一和。 许默言一本正经道:“又想坑老子的银子,上次你们拿了老子的银子,现在老子成了穷光蛋了。” 想起那五十两银子,他就莫名的难受。 想想自己在牢里吃了那么多只鸡,喝了那么多酒,都是自己花钱买的,心里就更难受了。 “封爵了,你还不高兴?而且,卢公有意提拔你为百户,只因为你还没有到七品铁壁境,才没有对外宣布。” 噗呲…… “拉了?” “快别瞎说,免去死罪,最多奖励点儿银子,到头儿了,和平时期,皇家把爵位捂得发臭,都不会随便乱发。” “你不信?” “除非你们请我去教坊司白嫖,否则,老子一个字都不相信。” 崔怀撸起袖子摇着牙道:“请了,圣旨一会儿就到,拭目以待吧!” “哈哈哈……狗子,老子赢定了。” 许默言冯天奇能憋出内伤,二人都是老司机,忍耐的功夫一流,愣是没笑。 就在这时。 一名刚刚加入密碟司的铜牌白役步履匆匆的跑进来,慌张的样子,像是他妈妈拿着鞋底子给他一个完整的童年。 “大大大大大人……”他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急,慢慢说。” 那铜牌白役捋顺之后,说:“有圣旨到了。” “什么到了?” “圣旨到了!” “圣什么?” “是马冬梅啊!” “你们自己去看,就在前院。” 小铜牌意识到三位老大哥在消遣他,闭上了嘴巴。 许默言的喉咙发干,他意识到了什么,如果只是寻常的嘉奖,中书省下个文书,遣人送过来也就是了。 搞得这么兴师动众的,八成被那两夯货给猜中了。 三贱客急匆匆跑到前院,远远的看见掌灯太监梁春穿着一身黑色的二品莽服,手里端着黄绸圣旨。 十二人的卫队,顶盔挂甲,手持长枪分列两侧。 梁春见许默言走了出来,尖细的声音念道:“金牌许默言接旨。” 扑通。 两贱客跪倒在地。 张晋冲出来一脚踢在许默言的腿弯处,轻声骂道:“愣什么,不要命了?” 然后跟着跪在身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许默言破奇案,拯救社稷于危难,乃朝廷良将,免除死罪,特封许默言为万年县男,赐良田十顷,内城宅院一座,婢女、差役各十人,黄金一百两,钦此!” “谢主隆恩!” 跪的时候不愿意跪,谢恩的时候就数他说的最大声。 他起身笑嘻嘻的接了旨。 太监梁春递给他圣旨,道:“恭喜许县男,陛下说要收回金牌。” 许默言心领神会,掏出金牌的同时,将一颗金豆子放在了他的手心里,用金牌盖住。 “辛苦梁公公了。” 梁春感受到许默言满满的诚意,道:“咱家就先回去了。” “哎,你还没说赏赐的宅院在哪里呢?婢女,差役呢?” 咯咯咯…… 老太监的笑声犹如鸭子下蛋,道:“宅子是怀王的旧宅,下人们已经过去打扫了,不出意外的话,三日之后,就可入住了。” 许默言打了个冷颤。 梁春不给他诟病的机会,乘他愣神的机会,带着卫队急匆匆的离开了。 我淦丽良啊。 是鬼宅啊! 宫女大概也是前朝的旧人,差役绝对不是太监,应该是从禁军退下来的老人。 这是要把他监视起来啊。 这女人啊…… 许默言耳边的恭喜声不断。 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攥着圣旨和田契发呆。 等人都走完了,崔怀趾气高扬的抱着胳膊,说:“我猜的准不准,是不是要去教坊司庆祝一番?” 许默言收起圣旨、田契、银票,冲着崔怀竖起了大拇指,道:“反正你请客,你说去咋就去。” 崔怀一排脑门,大呼自己是猪脑子。 可是。 木已成舟,反悔就会被人嘲笑小鸡ji。 只能硬着头皮跟上两人的步伐。 …… 还没到教坊司,就听到管竹声乐,金樽器皿,筹光交错声不绝于耳。 今日的教坊司显得格外的热闹。 咦? 一块新挂起来的招牌特别惹眼。 上面写着“芙蓉香榭”四个大字。 那不是他给翠香起的名字吗?难道被人给抢占了? 他一指芙蓉香榭的招牌,道:“去那里。” 崔怀坏笑:“县男好眼光,这可是新晋的花魁,架子很大,只喝酒不接客。” “你们知道?” “前日刚来过,是她第一次以花魁的身份登场,人模样俊俏,身材圆润,像是含羞待放的花骨朵啊。 据说是因为一首诗成名,慕名而来的学子儒生,络绎不绝,都来拜访,顺便探讨诗词音律。” “啧啧,可惜,他不接客,不知道给谁留着呢。” “她叫什么?” “翠香。” 许默言加快了脚步,来到芙蓉香榭门口。 一挑门帘,被一位小厮拦住。 那小厮腰杆子挺得很直,抱着胳膊,鼻孔看人:“今日有人包场了,三位可以选择其他花魁过夜。” “走吧,我们去酩悦阁吧。”崔怀拉住许默言的胳膊说道。 这里是新晋花魁,教坊司主打,价格不是一般的贵。 今日是他花钱,少花就是赚到。 许默言不理会崔怀,对小厮说:“你就说是许默言来了。” “你以为你是谁啊。” “别自作多情了,就算你是爵爷,在这里都不好使,快走吧,不要丢人现眼了。” 两个二五仔一唱一和,风凉话说的那叫一个凉快。 啪嗒! 小厮手里的棍子掉在了地上,哆哆嗦嗦问道:“你再说一遍你是谁?” 冯天奇把脑袋伸过去,大声嚷道:“许默言,许爵爷,密碟司办案小能手,摇的一手好床,听的真切吗?要不要老子再说一遍?” 许默言红着脸说:“没有那么多优点,瞎说啥大实话。” “嘿!你还喘上了。” 小厮撒丫子跑了进去。 嘴上喊着:“小姐,恩主来了,恩主来了。” 勾栏里,伶人对自己有恩的官人叫恩主。 “恩主?” “什么时候的事?” 还没等到许默言的回答,就听见一声“许郎”,雷一样劈入两位二五仔的耳朵里。 “许郎,真的是你吗?” 帘子掀开了,一张急切堆笑的脸镶进了三贱客的眼珠子里。 第九十六章 我要给你跪下 冯天奇和崔怀瞠目结舌。 小老弟果然是一插到底的主。 到哪儿都是主场。 白嫖成了他的代名词。 “许郎,这波客人很挑剔,是滁州来京城参加科举考试的学子,奴家快应付不过来了。” 她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说她只有一首拿得出手的诗词,已经用了好几天了。 再好的诗,读的多了都会乏味。 每天晚上面对同一个女人,时间一长,会出现审美疲劳是一个道理。 许默言点了点头,做了一个我进去看看的动作。 翠香挽住他的胳膊,骄傲的晃着身子,小厮掀开门帘,两位走了进去。 冯天奇问道:“我们怎么办?” 崔怀伸手从怀里摸出来一些散碎的银子,痛苦的说:“酩悦阁也不差,那老娘们儿极其配合。” “嗯……走。” 没有到底的神功,只能在老娘们儿身上找存在感。 随着许默言的到来,招待客人饮酒的大厅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他们把目光对准了这位阳刚俊朗的密碟司金牌身上。 “来来来,大家继续。” 翠香招呼着众人。 她坐在了正中的位置,许默言坐在她身边。 行酒令继续。 从猜拳、吟诗、对对子一直玩到摇骰子,牌九,十三点,玩的不亦乐乎。 许默言一个都没有参加。 坐在一边只顾着吃肉喝酒。 几轮过后,众人渐入佳境。 翠香起身抚琴一首,将许默言写给她的诗加上了音律,唱了一遍。 还别说。 经过翠香的改编,这首诗瞬间有了灵魂。 再加上伶人们的伴舞,更加韵味。 曲罢。 其中一位男子嚷道:“都几天了,翠香姑娘不会只会这一首音律吧?换一首,老子出一百两。” 书生卸下文人的伪装,骨子里都是社会人。 翠香一怔,道:“好诗词必要斟酌再斟酌,奴家愚笨,都是许公子赐诗,才有小女子演绎的机会。” “哦!” 众人将视线移向喝酒的许默言。 他们刚才听见翠香姑娘叫他许郎来着。 “《西宫秋月赠翠香》这首诗是你写的?” “不才,正是在下。” 怪不得能白嫖……嘴上却说:“不会是抄的吧?” 许默言笑道:“这位小老弟真会开玩笑,你也去抄一首这样的诗来,教坊司的姑娘随便你挑。” 许默言说的是大实话。 一首诗,就能让教坊司名不见经传的翠香一夜爆红,不仅有了自己的独立的小院,更是跻身花魁之列。 这几日她的小院客人络绎不绝,应接不暇了。 “你如果以梅花为题,现场做出一首诗来,就证明你是真有本事。” 许默言不接受这种软威胁。 “不需要向你证明什么。” 那书生来劲了。 站起身来摇着手指头,嚷道:“我就说他的诗来路不正,定然是在书院剽窃得来的。” “是又怎样?你来打我呀?” 密碟司在京城横着走,他还没这个胆量。 这时。 另一位花魁莺莺燕燕的走了进来。 众人目光齐射。 是玲珑,许默言心道。 上次去他的小院喝酒,竟然没被她选中,许默言很受伤。 他一手捧红了她的婢女翠香,这会儿又来搅局。 “这不是许大人吗?” 说着,上来就要坐在他身边。 他赶紧阻止道:“玲珑姑娘身姿丰韵,我受不起啊!” 话里有埋怨的意思。 玲珑弯腰掩嘴一笑,故意露出胸前的雪白,道:“许大人加官进爵,小女子有眼无珠,今晚上就去奴家的榻上过夜,保证许大人满意,可好?” 是个技术型的……许默言摸着下巴,打量着玲珑。 翠香坐不住了,拧着腰肢来到他身边,挽住他的胳膊,噘着嘴说:“许郎,说好的陪人家的。” 两人pk谁更骚。 屋内的其他学子陷入了尴尬。 一位密碟司武夫把教坊司搞成了他的后宫。 他们是花了钱的,行酒令的时间还未到,已经开始争夺一位剽窃武夫的过夜权,让他们书生很受伤啊。 “你们太不把我们当回事了吧?” 还是那位书生,他的话比较多。 “滚一边去,你能考个状元回来,老娘伺候你一辈子。” 额……那书生哑口无言。 许默言这时悠悠道:“先前文思枯竭,见到玲珑姑娘之后,忽然文思泉涌啊,忍不住想赋诗一首。” “好啊,好啊!” 玲珑小跳着拍手叫好,裹胸布晃来晃去,男人的恩物就要跳出来了。 众书生端着酒杯,眼睛舍不得在玲珑的胸前移开。 心里恐怕都在想:“跳出来,跳出来……” 武夫比较直接,他们遇到这种情况,会直接上去抓住,哈哈大笑一番,将姑娘拦腰抱起,扔在床上,肆意蹂躏。 书生则截然不同,他们内心深处是有恶趣味存在的。 他们要求的更多,不仅要得到,还要求得到的过程尽量写意一些。 后世人调侃书生上妓院:“你们文化人真会玩。” 玲珑端正了姿态,众人的眼睛才移动到许默言的身上,互相之间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抄诗显圣是穿越者的一大特点。 毕竟前世都是在文化有限公司上班,做不出好诗来。 反正这个世界不存在那些诗仙诗圣踪迹,他说出来就是他的。 不过。 不能一开始就显示出自己很牛逼的样子,这样会让人生厌,达不到装逼的效果。 必须要保持神秘感,等他们饥渴难耐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喷出一首传世佳作来,便被奉若神明。 就像此时。 从赶考的学子,到婢女,还有两位花魁都把他当成关注的焦点。 在众目睽睽之下,许默言仰头干掉一杯酒,扔掉酒杯,声若洪钟道:“就以那位书生所说的咏梅为题。” 那书生挺直了腰板,撇着大嘴,一副不屑的样子。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许默言一气呵成,没有磕绊。 那书生的表情从最初的不屑,听到第二句的时候,脸色就已经变得铁青。 许默言吟诗完毕之后,他的双膝弯曲,想要给他跪下。 玲珑皱着眉:“是首好诗,可惜短了点。” 许默言笑嘻嘻的凑上去,沉声道:“但是意境很硬,有没有?” “讨厌!” 玲珑的小拳拳打在他的胸膛上。 翠香吃醋了。 许默言只可能是她第一个人的,谁也别想抢走。 她跨一步走过来,藕臂挽住他的胳膊,将胸脯紧贴在他的身上,咬住嘴唇道:“奴家也要。” 哈哈哈…… 许默言仰头大笑,像阴谋得逞的政治家,一把搂住翠香柔软无骨的腰肢,道:“给你,都给你。” 玲珑的脸抽成了包子。 第九十七章 一枝独秀啊 玲珑白得了一首诗。 回到小院之后,越想越气。 急促的呼吸之下,高耸的胸部一起一伏。 婢女小倩端来了茶水,说:“小姐,李公子在外面。” “让他滚!” 她咆哮着抓起身边的一个布娃娃,朝门口扔去。 一位穿着深色绸服的男子挑帘从门外进来。 一团黑乎乎的物体朝他的门面袭来。 本能的一抓,落在手里,一看,是个布娃娃。 男子一笑:“是谁惹了我们家玲珑?” 玲珑还以为是那天晚上过夜的李公子,抬头一看,竟然是中书省于大人的儿子于弘毅。 于弘毅在国子监求学,仪表堂堂,学识渊博,只是诗词一道不是他的长项,为了结交诗词好的朋友,取长补短,经常会以父亲的名义开一些诗会。 “于公子。” 玲珑踩着碎步,来到于弘毅的身边,挽住他,努着嘴道:“还不是因为那个贱人。” 于弘毅大手将她的腰搂住,向上一提,脸快要贴在一起了。 “你说的是翠香姑娘?” “就是她,几日前还是奴家身边的婢女,每日靠发骚耍贱吸引男人,那日行酒令,认识了一位密碟司差役,奴家见此人油嘴滑舌,污言秽语张嘴就来,心里不喜,对他冷淡了些。 哪知道他作的诗,传了出去,被外界追捧,陈大人给她专门开了小院,光顾的客人络绎不绝,奴家遭到冷遇。 就在刚才,那厮又来了,奴家也去了,翠香那个骚货,竟然公然和我抢男人,太不是东西了。” 于弘毅笑道:“就这点小事,不值当,本公子前一段时间刚刚举办了一场诗会,手上的好诗多的不计其数,赶明个全部给你送过来就是了。” 你那些诗都是臭狗屎,一百首顶不上人家半首,仗着身份白吃白嫖……心里腹诽,脸上笑道:“多谢公子美意。” 顿了顿又道:“他刚才还当着众人的面又作了一首诗,就是想人前显圣,我都不好意思揭穿他。” “什么诗?” 于弘毅问道。 “你自己看,奴家刚才誊抄了下来。” 说着将自己刚才誊抄下来的诗递了过来。 于弘毅接过来,念了出来: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诗写的不好,但是个懂诗的。 此诗以梅拟人,凌寒独开。 比喻自己品格高贵,抒发自身保持高洁人格的人生志向。 “写诗的人叫什么?” “许默言!” 玲珑随口说道。 轰—— 于弘毅的脑子都要炸开了。 最近都是关于他的消息。 也正是他杀了自己最好的基友扈景行。 本来都要问斩了,没想到竟然被陛下赏识,破了皇室宗庙爆炸案,还被封了爵。 今日在国子监进学的时候,竟然看到了他的名字,他竟然还要参加科举。 还让不让人活了。 所有他经过的地方,好像都有这个人的身影。 仕途上一片坦途,他娘的连妓院都要一枝独秀吗? 还让不让人活了? 于弘毅的心里不比玲珑好多少。 “公子,天色不早了,歇息吧。” 玲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钻进了被窝,床头放着清洁用具,娇羞的说道。 进了教坊司的女人,就是达官显贵宣泄恶趣味的工具人。 他们家以前也是达官显贵,犯了错误之后,被充入了官办妓院教坊司,被父辈的同僚们享乐。 同时。 赚钱充盈国库。 不管心情好不好,表面上一定要非常职业化。 像驴粪蛋儿、像烂了心的水果,以及被掏空了的树干,展示在外人面前的时候,一定要光鲜亮丽。 “你自己睡吧,本公子想到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说罢,推门而去。 “常来呦!” 玲珑极不情愿的扯着尖细的嗓子客气着。 心里却说:“有多远滚多远吧。” 于弘毅走后,玲珑将自己喝的大醉。 …… 次日一早,许默言从教坊司扶着墙走了出来。 遭到了冯天奇和崔怀的嘲笑。 翠香姑娘依着门框,手扣着门边,脸蛋上泛着红晕,欲求不满的冲许默言的背影喊道:“许郎,奴家只等你来。” 她故意把嗓门调的很高,宣布许默言是她的私产,谁也不要和他争。 “爵爷,今天可算抓到你了,不牛逼了?” “去去去,我是装的,故意给她看的。” “切,我一个字都不相信,要说体力好,还得看我老冯,我们老冯家血脉纯正。” “是京巴儿,还是藏獒?” 冯天奇一愣:“你说的是什么?” 比血统,他们比你纯……嘴上说:“没什么,夸你呢,今日休沐,我得回去补觉了。” 三人分开,许默言回到小院。 进了小院,发现不对劲儿。 院子被打扫的很整齐,花草被修剪过了。 墙根的石锁移了位,院子中间拉起的绳索上,挂满了不属于他的衣裳。 “海螺姑娘?” 难道自己分析有误? 海螺姑娘不是冯子衿的元神? 他撅起屁股,蹑手蹑脚的来到卧房门前,扒开窗户上的纸偷看屋内的情况。 “妹夫,你在干什么?” 许默言回头一看。 冯伯远笑吟吟的站在门口,手上提着买回来的早餐和糕点。 “你怎么在这儿?这些是你洗的?” “嗨!正要给你说呢,昨天回到家,家被抄了,不让住,我一想,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索性提前住过来算了。” 你还真不客气啊……他脸上带着笑:“随便住,没关系,令妹身体如何了?” 冯子衿住了正屋,他只好往厢房走去。 “还没醒过来,要不你进去看看?” “你可别害我犯错误。” 推开厢房的门,全是灰,根本不具备住人的条件。 “这样,我去衙门休息室凑活两天得了,你们安心在这里歇着吧,陛下赏了宅子,三天……两天之后就会好,到时候,我们一起搬过去,那边宽敞。” 冯伯远被革职了,一下子没了收入,又没个住处,他不管的话,他们兄妹两就要上街要饭了。 以前做密碟司的时候得罪了不少人,在京城很难站得住脚。 “好嘞!” 冯伯远庆幸那时候和许默言套近乎,要不然现在还得流落街头。 为了妹妹,低着头做人,他心甘情愿。 第九十八章 乔迁新居 新宅的修葺工作进行的很顺利。 大刀棒喝的年代,效率就是生命。 说是三天的时间完工,就三天的时间,一分一秒都不会差。 原先在禁军工作的老程头,骑着马来到密碟司衙门禀报他的新主人今晚就可以入住新宅。 老程头年纪不大,也就四十岁左右的样子,走路有点跛脚,全名叫程三槐。 女帝登基的时候,在朱雀门力战怀王,伤到了腿。 曾经军武生涯的磨砺,已经磨平了他的棱角,此时的他站在新主人面前,把腰弯的脸快要贴在地上。 许默言很自然的接受了这一切。 这是礼节。 受尊卑观念毒害深重的古代,你要是不接受这样的礼节,就会被下属认为你不尊重他。 在他们看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东西,要是打破他,就等于打破了维系家族的重要手段。 有些事情一开始就要规定好。 我要是对他们嬉皮笑脸,做下人的就会被惯坏。 对他们好是一方面,该有的规矩绝对不能被废除。 突然想起鲁迅先生说过的一句话。 奴才做了主人,绝不肯废掉老爷的称呼,他的摆架子,恐怕比他的主人还要十足,还要可笑。 许默言现在成了老爷,他摆起了架子。 他向衙门请了假,乔迁新居。 他骑在原本属于老程头的马上,尽管老程头腿脚不灵便,也牵的心甘情愿。 能给主人家牵马坠蹬,是他的福分,说明他和主人家走的近。 到了新家,签了卖身契,也算是安顿了下来,往后许府就是自己的家了。 听说新主人是个年轻人,受陛下赏识,家里没有别人,只有他一个人了,这样的家最需要他们来填充了。 路过糕点坊,许默言去买了一些糕点。 又让春日酿酒坊的伙计送一些酒到府上。 老程头欣然接下了这样的跑腿工作。 他们先到了家主原先住过的小院。 一位漂亮的不像话的女子双手叉腰,指挥着其他老伙计们将家里的瓶瓶罐罐装上马车。 她神气的像一位指挥战阵的女将军。 下人们对她生不出一丝厌恶。 听说她们家被抄了,是家主收留了他们兄妹。 而且。 以后她就是家里的主母。 有这样的可爱又温柔的主母,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像他们这种还没有结婚就住在一起的小两口,他们有生之年也没见到过。 那是他们没有生在后现代。 结婚的时候,已经不能称之为新人了。 以前的家很小,没什么东西需要搬运,只装了一马车,另一辆马车负责拉人了。 尽管和冯子衿见过好几回。 但是。 全新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皮囊还是那个皮囊。 灵魂不一样了。 这一刻冯子衿见到他之后,更加羞涩。 凭借对许家的熟悉程度,他更加确定,海螺姑娘就是她。 由于没出阁的姑娘,不能同乘一辆马车,许默言还是骑着马向新家走去。 “妹夫!” 冯伯远骑着马凑了上来。 “你离我远点。” 许默言没好气的说道。 “你们多久办喜事啊?” 冯伯远一点都受到许默言警告的影响,厚着脸皮让她今晚就住进妹妹的闺房。 “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恨不得妹子立马成为人妇。” “瞎子摸象摸到你这么优秀的男人,我担心会有变故,生米煮成熟饭,我就放心了。” 被人夸了,许默言心里暗喜。 他凑到冯伯远的耳朵上说:“先恋爱后结婚,我们之前在身体上接触过,但那是狐狸的灵魂,现在换了一个人,还不知道脾性,先处着看看吧。” 嘿嘿嘿…… 冯伯远笑的很猥琐,就好像马车里那个不是他妹妹。 “以后在我府上做一个侍卫头子,不委屈你吧?” 冯伯远立即抱歉进入角色:“拜见家主!” 完事之后,问道:“我这算不算是外戚?” “等我当了皇上,第一个杀你。” 冯伯远浑身一哆嗦,催着马跑开了。 跟他在一起太危险。 新宅被修葺一新,十个婢女排成两排站在大门前迎接新主人。 不得不说,宫里来的宫女长相就是不一般。 想到这里许默言就咬牙切齿的在心里痛骂皇帝暴殄天物。 一个男人把天下好看的女子都笼络到宫里。 自己能力不够,每天挖井一人,也得将近十年,才能每人轮一次。 一个女人的青春能有几个十年? 女人当皇帝就很好。 至少漂亮的妹子们,不至于老死在帝王家,连个男人的慧根都没摸到过。 选房子的时候,温柔可人的冯子衿将后院的主屋霸占了去,看样子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三进的院子看上去很大,但是,后院的房间很有限。 前院住的是男仆人和护院。 一部分婢女要住在后院,随时照顾主人的起居。 另一部分要干粗活,需要住到中庭去。 厨房就在中庭,也是主人家平时宴客的地方。 人口还是有些少啊,赶明个到市场上挑选一些老妈子过来洗衣做饭,漂亮的妹子端茶递水,负责撑起许府的颜值就行。 “人丁不旺啊!” 许默言感慨道。 冯子衿和婢女们听见之后,相视一笑。 有一个叫小红的婢女嘴快:“那家主赶明个就办喜宴,明年就能添丁进口了。” 冯子衿捂着脸跑走了。 “就你嘴多。” 小红从宫里出来,觉得要放飞自我了。 没想到撞在了枪口上。 立马半弯着腰赔罪。 许默言掏出陛下赏赐的金票,递给小红,说:“你以后就伺候你主母吧,在她耳边多说这样的话,那样一来,我就能搬进主屋去了,这个给他保管,以后家里的事,她说了算。” 小红噗呲笑了。 红着脸结果金票跑进主屋。 不一会儿,就看见冯子衿站在主屋门口,直愣愣的看着他,手里攥着那张金票。 美…… 这就是许默言给冯子衿的评价。 现在看起来更有一番风味。 最终。 许默言和大舅哥成了邻居,暂时住在了西厢房。 晚上用过饭,二人坐在凉亭谈心。 许默言想起了做胸衣的事,眼下正是个很好的机会,可以把事情全权交给大舅哥去打理,自己享受现成的就行了。 “你对做生意怎么看?” 说出去他就后悔了。 把这么精细的工作交给一个握刀的莽汉,总有一种张飞绣花的感觉。 “做什么?”冯伯远憨憨的问道。 “女子的胸衣。” 第九十九章 拯救女性运动 冯伯远成了许府的侍卫头子,还和原来一样神气。 他拿到许默言画好的图纸,屁颠屁颠去找妹妹冯子衿。 妹妹心灵手巧,很快就根据图样,做出了一个样品。 “哥,这是做什么用的?好像也不能穿,难道是眼罩?” 说着。 把胸衣套在头上,两块圆圆的布正好盖住了眼睛。 “噗呲!” 冯伯远差点笑出了声。 一把把胸衣从冯子衿的头上扯下来。 “我让爵爷给你演示。” 还是大舅哥明事理。 为了妹妹和他的婚事,操碎了心。 许默言被拉了过来,做现场演示。 他从冯伯远手上接过胸衣,正在思索如何解释用法。 吧嗒! 冯伯远将门关上了。 说道:“这是商业机密,我不能参与。” “神神秘秘!” 冯子衿不明就里,觉得哥哥过于谨慎。 她白了许默言一眼,道:“你来说说,这两片布,有什么作用?” 许默言挠了挠头,支支吾吾说:“嗯……这是个能让女人身材变得更好的衣服。” “衣服?” 冯子衿疑惑道。 “穿在哪里的?” 噢…… 刚问完,她意识到了什么,捂着嘴,满脸飞红霞。 “下流!” 嘿嘿嘿…… 许默言笑的喘不上气。 笑罢。 他说:“这个叫胸衣,是女性保持身材的重要衣服,是人类史上最重大的发明。” “讨厌你!” 还不是为了你不下垂吗……他继续道:“本来想去勾栏找伶人们帮忙试穿,通过她们将衣服推广到千家万户。 同时,能让她们再一次挺起腰杆做女人,你说这不是大功德一件?” “你说什么?” 冯子衿不敢想未来夫婿去勾栏,垂涎欲滴的看着一整排女人穿着胸衣,挺着胸脯卖弄风骚的样子。 “你经常去勾栏鬼混吗?” 下一秒。 冯子衿双手叉腰,变成了一只母老虎。 不过。 样子可爱,让人生不起气来。 许默言双手举起,做投降状。 “嗯……正人君子许默言,从不逛勾栏,说谎话,天打五雷轰,一辈子娶不到女人。” 心里却说:“反正以后都要度劫,男人必须要经历天雷的洗礼,才能真正成为男人。” 发誓如喝凉水。 “行了,行了,也没真让你发这么毒的毒誓,要不我传给你看?” “嗯!” 许默言重重的点头,期待感拉满。 冯子衿把胸衣从他手上劈手夺过去,警告道:“你先出去,我穿好叫你进来。” 他不舍:“你第一次穿,不懂原理,我可以帮助你。” “滚!” 冯子衿对着他咆哮。 他只好垂着双手,灰溜溜的出去了。 冯伯远如关羽护嫂,直挺挺的站在门前护卫。 见许默言垂头丧气的出来,问道:“拿下没有?” “她让我滚!” 许默言委屈的找大舅哥告状。 “这妮子,看我……” 他赶紧拦住,道:“不可鲁莽,她正在试穿胸衣,一会儿邀请我一个人观瞻。” “哼!” 冯伯远对自己的妹妹不上道心生不满。 这样的大舅哥请给我来几十个就够了。 二人在门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不一会儿,就听见冯子衿的声音,道:“可以进来了。” 冯伯远立马转身逃离。 许默言整理了一下着装,踏进了主屋。 心里想着古人穿胸衣的香艳场景。 他看见冯子衿穿戴整齐的出现在他面前,转了一个圈,脸上带着娇笑,问道:“如何,有什么变化吗?” “嗯……有一点,但是,不明显,如果脱掉外衣,会更好一些。” “想得美。” 说罢,就下了逐客令。 许默言站在门外,趴在窗户上说:“图样一定要拿在自己手里,不可轻易外传,听到了没有?” “我又不是傻子。” “那明天能不能做一批出来?陛下赏赐了两百匹绢布,全部做成胸衣,我有大用。” “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许默言得到了承诺,这才放心离开。 转眼到了第二日。 许默言下值以后,匆匆赶了回来。 正欲问胸衣的制作进度,看见厢房的房间里放着一大堆东西。 上去一看,全是制作精良的胸衣。 线圈和钩子,一看就是七品武者炼制的手段。 “大舅哥,你真行。” “你在夸我?” 他嘻嘻一笑,道:“装起来,我带着你去挣钱去。” “这么晚了,去哪儿?” 他做贼似的瞅了瞅门外,压低声音说:“教坊司!” 毕竟他在冯子衿面前的人设是从不逛勾栏的好男人。 “你……” “做生意而已,不要在乎这些细节,再说了,以后要养这么大一家子人,都需要钱,钱从哪儿来?” 冯伯远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对教坊司不熟悉啊!” 我可是常客了……他一挥手道:“我自有办法,一回生二回熟不是吗?” “再说了,你都这么大的年纪了,没结婚,平时靠什么排解压力呢?” 冯伯远当然明白他问的是什么,红着脸举着手说:“我有好兄弟啊!” “那你完了,你肯定不行了,听我的,赶紧戒了,回头我给你介绍几个妹子,给你调理调理。” 冯伯远抓住他的胳膊,亲切的喊了一声妹夫:“还是你懂我啊!” “我是懂男人,记住,床头千万别放纸。” “明白!” “现在打包胸衣,跟我走。” 冯伯远现在觉得妹夫对自己的男性特征有再造之恩,非常顺从。 两人悄悄的出了门,就着夜色,朝教坊司方向赶了过去。 进入胡同之后,直奔芙蓉香榭。 客人们还没来。 门前的小厮见是许默言到了,恭敬的说道:“翠香姑娘正在沐浴,小的去通报。” 冯伯远拎着一大包东西,奇怪的看着他,问道:“相好的?” 许默言摆摆手,道:“你还想不想治疗了?” “想!” 他回答的特别坚定。 “那就替我保密。” “嗯!” 冯伯远重重的点了点头。 没想到大舅哥二十八的年纪了,还是个雏儿。 雏儿在勾栏妓院很吃香,不用花钱也能找到爱情。 只不过,这么老的雏儿,姑娘们会信吗? 第一百章 害羞的大舅哥 许默言和大舅哥走进芙蓉香榭坐定。 他们是第一波客人。 此时。 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男人。 “许郎!” 帘子掀起,翠香走了进来。 冯伯远瞬间黑脸。 “来,过来坐,我给你量身打造了一款提胸神器,你穿上之后,吸睛(精)能力提高一个档次。” “讨厌,是什么东西。” 翠香晃着他36d的恩物走过来,见他旁边还坐着一个人,问道:“你朋友?” “是……府上的侍卫头子,带他出来长长见识。”说到这里,他故意压低声音,道:“他还是个雏儿,晚上找个人陪陪他。” “嘻嘻,遵命!” 冯伯远羞臊的把头埋到了裤裆里自产自销。 “包袱里是什么?” 许默言打开包袱,从里面翻找了一番,取出一个适合她的递了过去。 “眼罩?” “往下一点。” 翠香脸一红,含羞道:“是肚兜啊!” “胸衣,新产品,把你姐妹们都喊过来,每人挑一件穿。” “先等等,我去试试,如果可以再说。” “我来帮你?” 许默言挑眉问道。 “讨厌,我去去就来。” “等等!” “怎么了?” 他又拿出一件三角裤,道:“要搭配着穿。” 翠香看到之后,更加娇羞。 “奴家去了。” “嗯,去吧。” …… 翠香上了二楼,来到闺房。 褪去衣物,折腾了半天,总算是将胸衣内裤穿好。 站在铜镜前,仔细打量着。 哇…… “这……真的是我吗?” “我的妈呀,竟然有这么大。” 她自言自语,掩饰不住兴奋。 镜子中的她身材窈窕,腰肢纤细,前凸后翘,白花花的腿显得长了不少。 那快要下垂的恩物,此时傲然挺立。 “太神奇了!许郎真是个人才啊。” 她披了一件轻纱,出门喊道:“姐妹们,快来看。” 这时。 和她一个院子的女子推门而出,把她围了起来。 “看看我有什么不同?” 众女瞅着她,透过黑纱看到了她身上的胸衣和三角裤。 和他们穿的肚兜和亵衣完全不同。 众女叽叽喳喳开始议论。 “姐姐,你从哪儿弄到的,给我也弄一件吧?” “太棒了,姐姐。” 众女眼前一亮,觉得此物就对女人的身材增色很多。 即便是平平无奇,也能穿出36d的感觉。 “姐姐,我们都想要。” 院子里的女子要称呼花魁为姐姐,不管年龄大小。 “跟我来!” 一群女子叽叽喳喳的冲进了许默言所在的大厅。 率先出现的是翠香。 她披着轻纱,穿着胸衣内裤,将身材尽情的展示了出来。 冯伯远看的呆住了。 他虽然是个雏儿。 但是。 也见过猪跑。 这么傲人的身材还是第一次见。 刚喝进去一口酒,噗呲喷了出来。 浑身开始发热。 双腿夹起,掩饰尴尬。 “许大人,奴家想要。” “姑娘想要,晚上本官来安排,他可是个雏儿呢,哈哈……” 冯伯远恨不得掐死他,自打进门起,就一直宣扬他未经人事这件事。 “许大人,你好坏,奴家说的不是这个啦,奴家想要姐姐身上穿的那种肚兜。” 哈哈哈…… 许默言跳在椅子上,像一个宣讲的政客,高声问道:“你们想不想要,请大声的告诉我!” “想要!” 一时间,十几位女子尖细的声音齐刷刷的响起。 “很好!先说好,每人只能免费拿一套,如果想要更多,每套一两银子,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 “好,东西就在那个包袱里,你们去挑自己合适的。” 哗啦啦…… 众女饿虎扑食一般围了过来,将冯伯远围在当间。 “这个是我的。” 一姑娘眼疾手快,将一件粉色拿走。 可怎么也找不到与之匹配的内裤。 “这个看上去不错。” 另一位女子看上了那个黑丝。 够劲。 “我也要这个。” “我先看见的。” “给我。” “别想跟我抢。” …… 许默言凳子上,给冯伯远发信号。 “大舅哥,抓住机会啊。” 同时,冲他做了一个手抓的动作。 冯伯远白了他一眼。 许默言竖起中指,鄙视他。 一个浑身腱子肉的武夫,未经人事不说,还害羞的不得了。 放弃调戏大舅哥,他喊道:“大家不要抢,货很多,只要你们想要,明天还会有一批送过来。” 众女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生怕好看的被先挑走,场面堪比大妈抢鸡蛋。 抢到东西之后,也不避讳人,当着许默言和冯伯远的面开始换衣裳。 冯伯远背过身不敢看。 许默言跳下来搂住他的肩膀道:“这门生意怎么样?” 冯伯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竖起了大拇指。 “你转过来看一眼,看上哪一个跟妹夫说,妹夫给你安排。” “去去去!” “瞧你那胆小的样子,一辈子吃不上四个菜。” 众女穿好之后,一个个挺着胸,互相比较。 欢快的气氛持续很长时间。 许默言道:“好了,每人到手一件,现在本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大人,你说。” “谁愿意今天晚上免费陪侍一晚本官的侍卫头子,将会得到五套免费的胸衣,先到……” 唰…… 他话还没有讲完,一女子从人群中窜出,一把抱住冯伯远。 “公子,晚上奴家来伺候你。” “这……” “走吧,奴家给你沐浴。” “妹夫……” “妹夫?” “不不不……”冯伯远自知说错了话,马上改口道:“爵爷,救我。” “去你的吧。” 许默言在他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冯伯远被姑娘连拉硬拽,拉上了二楼。 其他女子没有得到这一波优惠,叹息着离开了大厅。 翠香挽住许默言的胳膊,道:“许郎,我们一起上去吧,客人们马上就要到了,奴家敷衍一首曲子,就来陪你。” 许默言用手指挑起翠香的下巴:“我先去沐浴,等你呦!” “瞧你那猴急的样子。” “晚上必须陪我,不准答应其他男人。” 翠香妩媚一笑:“见过雄鹰的女人,是不会爱上小鸡。” 哈哈哈…… 许默言被吹捧,狂笑出门而去。 …… 玲珑的院子里。 玲珑听见芙蓉香榭热闹非凡,心情低落。 她将婢女喊过来,安顿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一炷香之后,婢女返回。 从怀里掏出一件胸衣,道:“姐姐,她们是为了这个?” 玲珑蹙眉问道:“这是何物?” “她们说,这是许大人最新研究出来的一款女子的胸衣,是为了改善胸部的。” “哦?” 玲珑低头瞅了瞅自己傲人的山峰,傲娇的说:“我用不着粉饰,将这污秽的东西扔了去,看着心烦,你们谁都不许用。” “是,姐姐!” 第一百零一章 朝廷任务 接下来的几天里,胸衣爆火。 供不应求。 上到王公贵族,下到黎明百姓,举着钱买不到货。 冯伯远转型成了许府大管家,全权负责胸衣生产、销售以及售后的工作。 每天大量的铜钱用牛车往家里搬运。 冯子衿坐在钱堆里数钱,担心钱会自己拔腿跑掉。 随着钱越来越多,她终于失去了数钱的兴趣,随手扔到地窖里,锁上门了事。 钥匙就挂在腰上,一边走路,一边嗑瓜子。 样子像极了地主家剥削百姓的老太婆。 事实上。 许府不仅不剥削下人。 而且。 制定了给下人发俸银的制度。 制度里还规定,有人要离开许府,随时可以将卖身契抽走,还会给一笔安家费。 宫里战战兢兢待久了的宫娥和侍卫,哪里得到过这么好的待遇? 牛马日子过久了,就会沾染上牛马的气息。 主人家没有骂人,晚饭都不香了。 没有人会要求离开,只会更加拼命干活儿。 许默言把他们叫“贱骨头”。 久而久之。 主仆关系逐渐开始向家庭关系转变。 在这个时代,只有互为家人关系,家族才会长治久安。 在这一点上,许默言和冯子衿高度一致。 …… 自从在教坊司尝到甜头的冯伯远喜欢上了干净。 今天的冯伯远很干净。 发髻理的很整齐。 原先用木棍当簪子,今天换上了一根白玉簪,很润。 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袍子,一直舍不得扔的密碟司官靴,终于到了退休的年龄,被他扔到了垃圾桶里。 这样就对了。 想要骗个女孩儿回来做夫人,得从头到脚改变。 见许默言打量着自己,冯伯远搓着手笑道:“是妹子非要我这么穿,我觉得还是武夫的衣裳穿着舒服。” 早起的冯子衿打着哈欠听见哥哥在说她,板起脸认真道:“身为武夫,样子粗笨,穿上这一身,正好遮一遮武夫气息,否则,哪家的姑娘会看上你!” 许默言妇唱夫随:“妹子的眼光真好,会打扮人。” 冯子衿白了他一眼,走过来将他差服的脖领子翻下来捋顺,语气像娘:“收拾好自己,出去让人家笑话家里没有女人。” 许默言的修养极好,和大舅哥相视一笑,就要出门。 冯伯远去布庄铺货,许默言去密碟司上班。 出了门,分道扬镳。 虽然现在贵为爵爷,交了金牌,依然是神秀堂的一位白役。 “卢公有请!” 还没下马,黑袍侍卫前来通传。 “前面带路。” 来到烟雨台,上了二楼,身子始终挺的笔直。 踏入茶室。 好家伙。 茶室内站的满满当当的全是人。 除了还有些虚弱的白面郎君梁立东和鹅蛋脸冲天辫的潇湘子,他一个都不认识。 但是。 他已经意识到这些人是谁了。 他们应该是卢同的十二位干儿子千户,刚从北境前线回来。 “咦?晋升了?” 梁立东紧走了两步,来到他面前,盯着他的印堂看。 “晋升的标志是什么?” “变得更帅了。”梁立东调皮的说道。 “我说今日回头率怎么这么高!” 二人一唱一和,当其他人是空气。 的确。 他现在是七品铁壁境了,为身体增加了一层护盾,类似于少林的铁布衫,一般兵器奈何不了他。 武夫随着晋升,还有一个特征,就是蜕变。 像蛇脱皮。 每脱一层,肌肤更嫩,但更坚硬。 样貌也会发生些许改变,不是枕边人,根本看不出端倪。 “白莲,他就是许默言?” 白莲是白脸的谐音,是梁立东外号。 问他的是个胖子,满脸横肉,身子溜圆,小短腿,远处看去,就像是一个大圆球上面顶着一个小圆球。 “对的,我的人!” 梁立东亲密的搂着许默言的肩膀,很骄傲的说道。 言外之意就是这人是我的,你们谁都不用惦记。 胖子起身来到他跟前,他把当牲口。 摸骨、看牙一整套流程。 “一个月的时间,从武道十品到七品?修了邪术吧?” 说罢,把目光移向卢同。 卢同手里捏着茶杯,眼神迷离,并未回答的他的话。 他起身,将一份卷宗展开,道:“南州灾情严重,陛下任命户部裴侍郎为钦差,前往南州,主持赈灾事宜,点名许默言随行。 老夫考虑到你初出茅庐,新硎初试,羽翼未满,另派一位千户随行,你们谁愿意去?” 梁立东一马当先:“他是我的人,自然是我去。” 卢同摇了摇头,道:“你伤势未愈,不妥。” 梁立东气呼呼的退下了。 卢同的话对他们就是圣旨,他说不行,没人会反驳。 潇湘子与许默言熟悉,也佩服他的能力,刚上前一步,脚下落下一柄巨锤。 “焦禄山,你……” “我去,我对他挺感兴趣的,正好一路随行,多了解彼此。” 胖子叫焦禄山。 “就这么定了,科举结束之后出发。” 卢同提醒了许默言,再过三日就是科举考试的日子。 他被国子监点名参加,是女皇的意思。 古语有云: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这是要把他的价值榨干啊! “卑职遵命!” 卢同烦闷,指了指门口。 众义子告退。 …… 刚出烟雨台,就被王府的侍卫通报。 “禹王有请。” “带路!” 许默言离开之后,众千户互相交流。 “小红人。” “看来是有些能耐的。” “老子刚刚出去三个月,小崽子们就像浇了大粪的庄稼一样往出冒。” “不行,卢公不公平,我敢保证这小子从南州回来,绝对升百户,他现在具备了百户的所有条件,就差一趟历练了。” “没错,卢公有意为之。” “所以……” “公平竞争。” 有人提议。 “我赞同。” 梁立东的脸黑成了碳色。 “等我半个月,伤好了之后,校场奉陪。” 众人谁都不服谁。 都是四品武夫的实力,谁怕谁呀。 千户之间因为许默言不欢而散。 三三两两各自离去。 许默言跟着王府金甲卫朝王府走去。 “禹王召我何事?” 金甲卫一脸黑线,道:“你自己心里知道。” 我知道个de ……他恍然大悟——是算学。 糟糕。 还没动笔呢。 他想逃,一抬头,王府到了。 第一百零二章 孺子狂妄 许默言在侍卫的带领下进了王府。 和硕郡主穿着抹胸装在练玉女心经。 一条腿支撑,另一条腿翘得老高。 这个时代的裙子很保守,她的腿已经在尽情的张开了,还是一点轮廓都没有。 想要在脑子里形成画面不成,赶紧走过去,抱拳道:“郡主殿下,卑职特来感谢郡主仗义执言的。” “哼!” 和硕郡主骄哼一声,道:“案子都结束那么久了,你恐怕把本宫和禹王的恩情忘记了吧? 本宫遣侍卫去过几回了,没在密碟司看到你的身影,怎么,封了爵,要上天啊,你是不是已经忘了你的职责了?” “这王府也不是卑职说来就来的,金牌交了之后,诸多不便,而且俗事缠身,并未将算学原稿书写出来,心里有愧,一直不敢来见你啊。” 和硕郡主恼怒道:“禹王等你很久了,随本宫进去吧,至于你没有写算学的事情,你自己向他解释好了。” “这个自然。” 二人前往中庭。 禹王坐在凉亭内,正在和一道算学题较劲,近乎忘我,他们二人走进了,也没发觉。 “禹王哥哥。” 禹王被吓了一跳,元神抽离,摸着胸口倒气。 “和硕,你干嘛!” 许默言赶紧上前,抱拳施礼:“卑职参见禹王。” 禹王烦躁的挥手,道:“你来的正好,这里有一道题,已经三天了,毫无头绪,你过来看看。” 许默言探头探脑的瞧着,不敢逾越雷池一步。 禹王不拘小节,道:“没有外人,坐下来吧。” 回头吩咐婢女上茶。 茶水很快端了上来,许默言已经看完了题目。 题目是: 今有田埂长十五步,宽十六步,田的面积几何? 许默言看完题目之后,迷离了。 小学三年级的算学题。 他立马觉得自己的智商又重新占领高地了。 禹王痴迷算学,连这么简单的题目都不会? 这绝对是考验。 想及此处,立马起身,抱拳作揖道:“王爷,卑职知罪了,卑职这就将算学里的公式,以及方法写下来,方便王爷使用。” 禹王快要破防了,道:“本王真不会。” 额…… 他明白了,相传禹王酷爱算学,也仅仅是酷爱,对此是一窍不通。 “笔墨伺候!” 他忘记了这是在王府,哪一个他能使唤的动? 禹王当真把笔递给了他。 他也不客气,在旁边的白纸上一蹴而就。 禹王看起来,想破脑袋都想不通的事情,被他秒解。 写的数字歪歪扭扭,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总之。 他是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了。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许默言将小学所有的算学公式全部写在了一张白纸上,并且教会禹王使用阿拉伯数字代替汉字,加减乘除的使用方法。 毕竟是成年人了,学起来相对快一些。 这也证明了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禹王学的相当认真,很快就掌握了一些窍门。 临他走的时候,已经开始练习两位数乘法了。 和硕郡主送他到门口,有些恋恋不舍的意思。 她竖起眉头,噘着嘴,道:“许默言,我求王爷哥哥让你入府给本宫当侍卫吧?” 这就是公主病,得治……许默言抱拳道:“卑职非常愿意,但……” 和硕不高兴了,问道:“但是什么?” “但是,卑职想自己努力。” 失去一次弯道超车的机会,许默言咬着牙说自己不愿意傍富婆。 “什么意思?” 和硕就是个小孩儿,比较单纯,遇到许默言这种老司机,不在一个档次。 她在三层,许默言在八层。 “卑职如果进了王府,别人就会说闲话,说卑职想抱郡主的大腿上位,你知道卑职有多优秀,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到达巅峰的。” 给一个郡主做侍卫,不如在密碟司熬资历,当了驸马又能怎么样?多一个驸马都尉头衔,什么都不是。 女人就是这么好哄啊。 和硕立马改变了态度。 “下次本宫介绍你给公主认识,公主可是个大美人啊,冷若冰霜的那种。” 这种郡主给老子来一打,不仅自己享受,还要介绍姐妹给我认识……许默言抱拳:“多谢郡主,卑职告退。” …… 接下来就要准备考试了。 许默言回到衙门找张晋请假。 古代,衙门的捕快不在考试的范畴,有回避原则。 可是。 大乾朝廷现在需要他的经天纬地之才,来替朝廷增加国运,就必须要特事特办。 “头儿,这几天卑职就不来应卯了。” 张晋练习吐纳结束,抱着茶碗喝茶,笑着道:“爵爷请便。” “头儿,你口气不对啊!” 张晋道:“以后,我们各论各的,你叫我头儿,我叫你爵爷。” “不敢当啊!” “你当得起。” “嗨!那本爵爷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啪! 屁股后面挨了一脚。 “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知道客气,滚去巡街!” “喏!” 许默言嘻嘻哈哈的走了。 刚出门,一个青衣小生拦住了去路。 “公子,彭先生有请。” 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整个儿早上没有消停过。 “带路吧!” 反正是日巡,两搭档也不知道在哪儿猫着呢。 也有很久没有去给先生请安了。 来到彭先生的小院。 照例。 师娘开的门。 将买的点心递过去,笑着说:“徐记的,趁热吃,软乎。” “先生呢?” 师娘笑盈盈的接过点心,指了指中庭:“在哪儿呢,等着你呢。” “先生,弟子给您请安。” 彭德禄摸着胡须,笑嘻嘻道:“好好好,没事就好,过来为师看看。” 许默言只好将头伸过去接受先生的特殊癖好。 师娘摸我,我是断然不会拒绝的……许默言坐在先生的对面,问道:“先生叫学生前来,所为何事?” “押题!” 许默言困惑的反问一句,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端起一杯沏好的茶,喝了一口,道:“完全没必要,学生没打算考第一,总共考三科,经义、策论、诗词。” “学生只管写诗词,不是学生夸海口,诗词方面,学生说排第二,没人敢说自己hi第一的。” 许默言凭借九年义务阶段背诵过的诗词,很不要脸的叫嚣。 啪! 彭德禄手上的玉如意打在他的头上,嘴上骂骂咧咧:“孺子狂妄!” 第一百零三章 科考开始 大乾朝历经几次改革,终于确定了诗词在科考中的压轴地位。 不管是经义、策论,还是诗词,必是当下时事热点的汇聚。 后世上学的时候,老师上课的时候,总是敲着桌子说这一段画下来,是一个意思。 其用意就是让考试便的简单。 古时候考试有三个途径。 第一、押题。 所为押题,就是盲猜,大佬们根据自己的经验,给考生猜题。 就像你刚走向社会,大佬们会告诫你说,我走过的桥,比你吃过的盐还多。 第二、贿赂。 贿赂考官,是一条捷径,家里有钱的高粱子弟,花钱就能榜上有名,历朝历代不能免俗。 第三、领导干部子女的安置。 就像烟草局对外公布招人,只有一个名额,报名者达数万。 用你自己的屁股想想,那是给你的名额吗? 彭德禄不再卖关子,直接说正题。 “女帝登基,打破朝廷男丁坐朝的惯例,千古奇闻也。” “朝廷内外皆有不服者,庙堂之外,也有很多反对的声音,有的甚至拉起队伍与朝廷抗衡,要求景帝复位。” “如今,妖魔已有抬头的迹象,北地战事频起,南端灾害不断,就是老天在预警。” “陛下急需要安国策,来稳住目前的局势。” 彭先生站在国家的角度阐述朝廷出题的思路,观点犀利,合乎逻辑。 许默言正经的点头表示认同。 老帮菜经验丰富,思路清奇。 他的论点是安国。 但是。 女帝要站稳脚跟,霹雳手段必不可少。 成立密碟司,监察百官黎民,有先斩后奏之权,就能看出女帝对翁主局面的迫切之心。 老师说的对,又不完全对。 许默言并不想反驳他。 并没有想过要和学子们争第一。 一个学子十年寒窗苦读,就是为了一朝鸣人。 他在密碟司有卢同罩着,晋升渠道明显,与学子争宠,不是他要走的路。 “那诗词呢?” 彭德禄刚才说的走是策论和经义,他不感兴趣。 嗯…… 彭先生做司索状。 俄顷,开口说道:“咏志!” “何意?” “你是应运之人,陛下大概率会为你量身打造,咏志最为贴切。” 想想自己一路坎坷,与先生说的一般无二。 心里暗暗佩服彭先生的观察细致入微。 聊完考试,聊了一些家常,最后还聊到了他的老友冯世昱。 老先生痛心疾首。 “妖魔误人啊!” 本该享受天伦的冯先生陨落了,他也失去了一位知己。 好在他老人家放心不下美貌的妻子,没有学伯牙追随子期而去,只能老泪纵横,祭奠一番罢了。 安慰了一通老头之后,他起身告辞,小院门口拜访的学子排成了长龙。 他缓步走在青石铺就的路上,晚霞照耀着他清爽的脸。 微风一吹。 泥土气息扑鼻而来。 贪婪的吸了一口,闭着眼睛享受这一刻。 …… 三日之后,科考开始。 天还没亮,许府灯火通明。 冯子衿亲自帮许默言收拾笔墨纸砚等考试用具。 以及在考场中吃的糕点和水果。 考试要考一整天,吃喝拉撒全部在考场内完成。 考试有三天的时间,每天考一科,一考一整天。 早上去考,日落交卷。 准备妥当之后,程三槐套好了马车,在院外等候。 冯伯远流连教坊司未归,冯子衿和他同乘一辆马车前往贡院。 “你不必去的。” 在车上,许默言说道。 “这是家里的大事,这是妾身应该做的。” “三日后,我得启辰前往南洲办差,我们的婚事……” 冯子衿的身子明显哆嗦了一下。 “相公志大,儿女私情事小,妾身自当持家守身,期待相公归来。” 懂事的让人心疼。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贡院到了。 贡院外头已经聚集起了应考的考生,街道两旁,有官军持着火把维持秩序。 有官兵领头的扯着粗壮的嗓音喊道:“卯时到,开院门!” 考生们开始排队,有序进入。 冯子衿把许默言送到贡院,转身离去。 自古以来,文人考核的地方都比较简朴,这是圣人立下的规矩,简约为美。 贡院也不例外。 灰瓦横木,未涂颜料。 走进贡院,进入内堂,先拜圣人。 堂中挂着圣人像,具体样貌已不可考,都是虚构出来的。 拜过圣人之后,走过内堂,来到一个院子,就是考场。 考场被格挡隔开,每人一间,空间比较狭小,前面没有遮拦,放上横板,就是书写的书桌。 每个考场两名考官巡视。 交出号码牌,有人指引他位置。 甲字一号桌。 来到自己的考卓,许默言才意识到考场的严苛。 空间很小,臂膀展开之后,无法动弹,身后的角落里放着便桶,上面加了盖儿。 入座后,靠在墙壁上补觉。 此时,考生们陆陆续续到场。 卯时三刻,考试正式开始。 这一场考经义,内容全部来自四书五经,考的是学子的基础知识,平时注意积累,这一关很好过。 儒道入品的学子考起来更不费劲。 儒道十品的专项就是过目不忘。 考官将卷子发在考生的手里。 答卷时间是三个时辰,六个小时,中间不休息,答完即可离开。 许默言从布包里掏出笔墨纸砚,开始研磨。 突然想起自己的儒圣元神,他会不会帮忙给自己答卷呢? 经义和策论不是他的长项啊。 “前辈?在吗?” 许默言展开长长的试卷,轻声呼唤儒道圣宫内的前辈。 因为以前他和自己通过蓝牙说过话。 没人回应他。 这时。 他看见了手上的玉扳指。 这玉扳指就是老头送给他的。 会不会这个玉扳指是他和那老头通话的关键呢? 老头在元神内说话,许默言可以直接听到。 但是。 许默言要想和自己的元神沟通,是不是就要通过玉扳指来唤醒老头呢? 想及此处,他捏住玉扳指,轻声道:“老头,在吗?” 俄顷。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不在!” 艹! “嗨!起来考试了!” “是你考,又不是我考。” “你还想不想温养你的元神了?” 许默言开始威胁他。 “那也不行,天机不能泄露,否则不得好死,但是,你可以利用玉扳指。” “怎么利用?” 再问,老头闭口不言。 许默言端详着玉扳指,获得灵感。 握笔的时候,将笔身靠近玉扳指试试。 于是。 他果断拿起笔开始在试卷上比划。 这一比划不要紧,只见那笔,不受他控制的在试卷上游走,写出来的字在试卷上泛着金光。 第一百零四章 我是最棒的 许默言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要是和翠香欢好的时候,把玉扳指戴起来,那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无意中发现了一个bug,心情很愉快。 甚至还打起了口哨。 “大姑娘美来,大姑娘浪……” “一号,注意考场秩序,再有下次,叉出去。” 许默言见自己失态了,赶忙道歉。 …… 日上三竿。 咳! 对不起,想歪了。 许默言苏醒了,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检查了一遍写的满满当当的试卷,叫来了巡考。 巡考是一位老头,不耐烦道:“尿尿在桶里,吃饭还早,好好答题,今年的题量有点大,日落之前,未必都能写的完。 老夫建议,不要喝水,免得尿尿耽误时间。” “交卷!” 啪嗒! 巡考的下巴掉在了地上。 捡起下巴,连滚带爬来到许默言考桌前,捧起试卷,仔细查看。 巡考老头儿的眼珠子掉了。 七大张试卷,尽管填空题多一些,按照毛笔的写字速度,不可能这么快写完。 他脑子里闪电般劈入一个念头,他是某位领导的家属,在考场外答好了试卷,夹带进来之后,掉包了。 领导家属作弊,他们管不着,也不敢管。 但是。 不要这么明显行不行? 开考一个时辰之内交卷,而且还写的满满当当,手段很拙劣,影响恶劣,后果严重。 要是引起其他考生的不满,将事情捅出去,搞不好要炸锅啊。 陛下一怒,杀的人头滚滚。 没有一颗头是无故的。 巡考老头朝许默言顽皮的眨眨眼,压低声音道:“公子,现在不是交卷的时候,用过午膳再交吧,你好我好大家好。” 艹你个猴子的,老子又不是护舒宝,管你流量大小。 但是你这样说,我接不住啊……他以为巡考担心影响其他考生才故意压低声音说话。 他凑过去轻声道:“本官就要现在交,你咬我啊!” 说罢。 他将笔墨纸砚收拾停当,装进小包内,从桌板上面一跃而过,就要离开。 巡考听见他说本官,心里有底了,拉住他问道:“敢问令尊……” “义父卢同。” 嘶—— 巡考倒吸了一口凉气。 赶忙抱拳,道:“公子慢走。” 密碟司大太监的义子,权倾朝野的主儿,惹不起。 许默言距离门口比较近,看见的人较少,没有引起恐慌。 即便是看见他交卷的,也只会认为他狗屁不会,是个差生而已。 许默言迈着王八步离开了贡院,心想对不住卢公,用他的名字欺世,不知道会不会给他惹麻烦。 对不住了卢公,如果出事了,你只能给我擦屁股了。 走出贡院,等候在门前的家属们一脸懵。 许默言像个大明星一样,微笑着朝家长们打招呼。 有些家长们靠过来问道:“这位公子,题难吗?” “一点都不难,弱智题,只要长脑子的都会做。”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自信的解释道。 “太好了,老爷,公子这回肯定中了。” “小宝,快些回去将这个消息禀报老爷知道,咱们公子考中了。” 这时…… 一大群家长围了过来。 有读过书的问道:“请问这位公子,都考些什么,你为何这么快就写完了。” “考的是狗屎,我之所以写的快,是因为我学的好,必中头名会元。” 会试头名叫会元。 呵…… 有人鄙夷。 他从来都不认为有人这么快就能答完会试的卷子。 他不相信许默言说的话。 笑着走开了。 在心里甚至把他当成了神经病。 “我是神经病……不,我是最棒的。” 切—— 众人一哄而散,他们不会因为一个傻子浪费时间。 “小宝,回来,不用回去了,他脑子不灵光。” 啪! 许默言凌空弹出一道气机,打中对他出言不逊的男子的腿。 男子传来杀猪般的嚎叫,倒在地上抱着腿直骂人。 活该……许默言在心里咒骂他。 时间已经临近中午,回家太早,索性直接前往教坊司补觉,顺便吃点饭,喝几口小酒,实验一下玉扳指自动挡的火力。 他身体里有儒道元神,给自己吃一口快速移动的符,虽然不能做到五品强者的闪现,急速行走是没问题的。 只见他嘴里念念有词,朝前方一指,道:“圣人言,疾走如飞。” 俄顷。 一股无形的力量裹挟着他,推着他向前快速前进,外人看起来,他的身后留下一道残影。 “爷爷,快看那个叔叔。” 有一位小朋友看到了许默言,奶声奶气的唤着牵他逛街的爷爷。 “呵……”,老头摸着胡须道:“那是儒道弟子的能耐,你要好好读书,也能像他一样厉害的。” “可是我笨,总是记不住。” 老者摸着他的头,说道:“没有天生的天才,努力就能变强。” 没错。 这是个努力就能变强的年代。 并不是资本要收割你给你画的大饼。 不到一刻钟,许默言顶着日头来到了教坊司。 芙蓉香榭门口的小厮笑盈盈的朝他打招呼。 “爵爷,翠香姑娘还没起呢。” “正好,本官早起没睡醒,上去补个回笼觉。” “爵爷,注意身体啊!” 小厮在背后大声的嚷嚷。 推开翠香闺房的门,迫不及待的钻进了她的被窝。 “许郎,白日宣淫不妥。” 许默言堵住了他的嘴,道:“我有一个好玩意儿,你尝尝。” “嘻嘻!讨厌!” 没一会儿,翠香姑娘的房间里响起了摇床声。 那声音律动明显,非常的均匀,始终保持一个速度不变。 一个时辰之后,摇床声才戛然而止。 旁边房间的姐妹,一直揪着心呢。 声音停止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爵爷威武雄壮,改天一定要尝尝。” “翠香姐姐没有吹牛,爵爷就是禽兽。” “可是,我就喜欢这样的。” 众女说闲话的时候,许默言鼾声已起。 …… 玲珑失言了。 此时的她穿着当下流行的胸衣,站在铜镜前顾影自怜。 “玲珑啊,玲珑啊,一个错误的决定让你走下魁首的位置,遭到客人的冷落,你活该啊!” “哼!” 她轻声冷哼:“属于我的,我一定要拿回来!” “一定!” 她补充道。 脸上浮现出了一抹阴险的笑。 第一百零五章 此子定不非凡 此次科举考试的主考官由礼部侍郎贾一春担任。 翰林院编修司徒元、监察御史邢京南辅佐。 此时。 他们正坐在偏厅喝茶休息。 巡考老庞手里端着一封试卷,急匆匆的赶来。 贾一春见状,喝道:“缘何如此慌张?” 老庞激动道:“有考生交卷了。” “哦!” 贾一春眉头紧锁,目光盯在老庞手中的试卷上。 司徒元和邢京南惊愕起身,目光如炬,齐齐盯着试卷。 他们此时的心情和老庞是一样的。 有人夹带试卷进场了。 “谁的?” “糊着名字呢。” 名字和学号都是提前写好糊住,考生根据自己的号码就坐,卷子也会根据自己的学号发放。 这样不容易作弊。 “不过,他说他的义父是密碟司指挥使卢公。” “放屁,你被他耍了,卢公的义子就是那十二位千户,没听说最近又收了干儿子。” 邢京南说道。 贾一春却说道:“我知道是谁了。” “是谁?” “新晋万年县男爵许默言。” 司徒元敲着脑袋道:“想起来了,开考之前有人还告状了,说是有一位官差破坏了科考制度参加了考试。 但是,最后被压了下来,想必就是这位许男爵吧?” “对,国子监亲自要的人,据说是陛下的意思。” “此子诗词造诣颇高,外面疯传的《破阵子》就是此子所做,据说还引得天地才气降临,儒钟五响。” “这个老夫也听说过。”司徒元附和道。 “有些本事的,但是,写的这么快,有悖常理啊!” “门口搜身的吏员没发现异常吗?”贾一春继续询问。 老庞摇头表示并没有收到这方面的汇报。 “本官看看卷子。” 老庞将卷子递了过去,恭敬的站在一边。 看着墨迹未干的卷子,贾一春陷入了沉思。 “墨迹是新的,就说明新写的,不存在夹带换卷。” “他是怎么做到又快又准的?” 彼时,许默言正在路上狂奔,前往教坊司,猛地打了个喷嚏:“谁他妈咒我?” 众人不解。 明明走的是武夫的路子,平时哪有时间研习经义? 即便是书院的学子夜以继日的十年寒窗,都不能做到他这样。 这里面一定有猫儿腻。 贾一春是中立派,只为陛下办差,不怕得罪人。 为了公平公正,他说:“明日我们看着他写,看他如何作弊?” 卷子是翰林院的大儒们出的,至今还都关在翰林院里,没有自由。 他们不可能泄题。 考试之前,卷子在皇宫大内保管,有侍卫十二个时辰看守,更不会泄题。 贾一春对此子越来越好奇了。 …… 次日继续考试。 休息了一夜的学子们,精神饱满的迎接他们第二天的考试。 今日考的是策论。 类似于后世的语文小作文。 但是。 科举考试要写的是八股文,阐述自己独到的观点,需要提出有利于朝廷和人民的良策。 经过修饰,写成文章。 许默言进场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 今日维持秩序的护卫增加了一倍,搜身环节更严格,主考官亲自督导。 轮到他的时候,还被要求脱衣服查验,担心他的貂蝉在腰上,写小作文。 许默言听之任之,眼光和主考官贾一春对视,一点儿都不落下风。 来到自己的考房,继续补觉。 昨日太疯狂,一天没有下床,被翠香缠着要了八回。 一直到深夜才回的家。 看着冯子衿做了一桌子菜等着他考试归来,心里生出了愧疚感。 不过。 很快就被大舅哥给治疗了。 大舅哥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许默言警告他,做什么事情都不要太过了,要懂的节制。 二人在饭桌上说着冯子衿听不懂的话互相安慰。 那一刻。 许默言释怀了。 有这么可爱的大舅哥,日子一定过的不会枯燥。 卷子发下来好一会儿了,直到日头升起,他才转醒。 睁开眼睛看到离奇的一幕。 他面前坐在三位大人,面带微笑,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大人,你们这样看着我,我写不出来。” 许默言有一种拉屎有人观瞻的错觉。 “考试时间是三个时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老夫很好奇你如何完成。” 许默言回想起今天考场的异常之处,可能和自己昨天交卷太早有关。 而且自己亮出了卢同的名号,他们一定是把自己当成是抄狗了。 所以才安排这么大阵仗专门监视我。 想通了缘由,心里的不忿立马烟消云散。 不慌不忙的从的布包里取出笔墨纸砚,一边研磨一边看题。 只见卷子的正上方端端正正写着两个字——安国。 他微微一笑,露出轻蔑的表情。 这表情被三位大佬捕捉了去,心里各有所想。 如何写。 这是许默言想的事情。 经义可以让玉扳指代替。 但是。 策论是要有自己的思想的。 必须打好腹稿,用玉扳指一蹴而就。 如果照搬玉扳指的理论,这些大佬一查,就会露馅。 各朝各代流传下来关于安国的策论不在少数,玉扳指没有思想,就像个电脑,他会随机从前人写过的策论里挑一篇直接开抄。 他并没有着急动笔。 研好墨之后,将毛笔放在笔山上,闭起眼睛思索。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很多信息。 写什么文章,他知道。 规矩是什么,他也知道。 现在不知道的是如何开头,如何结尾,必须要有一个大体框架。 中间部分就是阐述自己安国的理论。 这样写起来,才会一气呵成,一蹴而就。 这样的文章精气神更足。 足足思考了半个时辰,如老僧入定。 考官都替他捏一把汗。 周围的考生也关注着他,这位学子果然是一位蠢材,担心他作弊,主考官亲自监视。 策论不是随随便便编两句诗词就能蒙混过关的,如果不能解决帝国的根本问题,堆砌再漂亮的词语,都是没有灵魂的。 不会写也很正常。 不必介怀。 “这位学子,时间差不多了,再不动笔,时间不够了。” 忽。 一阵凉风吹过。 许默言猛地睁开眼睛。 刹那间,他如儒生降临。 嘴角浮起一丝不屑的笑,做了个极其嚣张的噤声手势。 提笔。 染墨。 写下标题——《大乾安国策》 贾一春心里一倏,生出一种感觉: 此子定不非凡。 第一百零六章 都是我的 好大的口气。 监察御史邢京南腹诽。 三省长官献计献策,也不敢用这种口吻。 小子狂妄。 许默言这边第一笔已经落下。 手中的笔,笔走龙蛇,鸾翔凤翥。 一个个饱满浑圆的字落在白纸上,整洁有神。 那字似乎在跳动,一列列一行行,扭出一个繁华盛世。 【乾朝,建国三百余年,至女帝顺应天命登基,历二十帝,政令受阻,上传下不达,民怨沸腾,天灾频现,急需对外和以安天下。】 他首先提出朝廷制度的弊端,导致治理混乱,引起民愤。 天灾频频发生,这是上天发出对大乾朝发出的警告。 如若要治理,就必须要改革,对外和,对内安民心,团结一起,天下方定。 【攘外必先安内。】 这是一个被证明的很多次的问题。 安抚好国内,大家伙齐心协力,国力蒸蒸日上的时候,任何外敌都是纸老虎。 第一段很快写完。 没有任何犹豫。 直接开启了第二大段。 他先说出朝廷存在的弊端,接下来就要提出安内必需的手段。 上到朝堂改革,下到地方政权形成责任制,具体到每一个人,派能臣干吏下到地方历练,体察民情。 天子剑出,斩贪官,诛九族,杀土豪,稳定地方经济,降低赋税,与民同修,让百姓喘息,就是给朝廷争取到大盛世的机会。 同时。 加强中央集权,政权收归国有。 建驿站,一个州,政令必须一天之内传达,不到者,斩。 不执行者,斩。 如此三月,懒政可除。 半年,怠政可解。 百姓重新获得幸福感,盛世不远亦。 第三大段,他的主题思想是,鼓励手工业和纺织业加大投产力度。 必要的时候,朝廷建立信用机制,铸钱放贷,助民资坊主快速扩大生产,增加岗位。 朝廷保证税收持续增加,百姓兜里有了钱。 肚子能吃圆,谁还会造反? 彼时。 谁要是想毁坏这种生活,百姓自己都不干,不用朝廷一兵一卒,百姓的锄头,会将他们的头颅斩下。 最后。 他总结。 【朝廷的根本就是百姓,百姓是最可爱的人,朝代更替,百姓永远是百姓。 只有百姓安居乐业了,方可谓之大盛世。】 洋洋洒洒巨万字,用时不到一个时辰。 时速五千,堪比后世的语音码字速度了。 他缓缓落笔,抬头看了一眼三位监考官。 三位监考官还沉浸在他书写的速度里,不可自拔。 他们知道,儒道体系里有一门功法,专门练习写字速度的。 许默言是武夫,同时兼顾着儒道修为,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大人们,收卷了!” 贾一春反应了过来。 司徒元上前拿起试卷,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 在他们还在欣赏许默言的大作的时候,他已经悄悄的溜走了。 方才还觉得许默言狂妄的邢京南,此时一言不发。 这篇策论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是一篇上上佳作。 有些谏言,他根本看不懂。 贾一春脑门儿上全是汗珠子。 如果这篇策论被陛下看到,必被采纳。 民间有些事情他们也能看的清楚,只是因为不是自己的管辖,即便是谏言,也会被三省扣下。 位卑言轻啊。 科举策论不尽相同,前十名的卷子都会被陛下过目,这些策论就相当于奏折,一定会出现在陛下的案头。 贾一春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想要把许默言列为此次会试的会元,才会引起陛下的足够重视。 朝廷反复,无异于家毁人亡。 届时,百姓流离,中原大地陷入战火,国将不国。 接下来就看他明日的诗词了。 如果写的能看的过去,一切都会顺理成章。 但凡科举,都是重策论,轻诗词的。 刚才听邢京南说此子诗词造诣颇高。 那首《破阵子》他也读过,写的气势如虹,就是有些伤感。 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哪里来的那么多伤感? 一夜无话。 次日。 会试最后一场开考。 入院时,学子们的表情变的轻松,不像前两场那么严肃了。 相熟的学子之间有说有笑。 对他们来说,这一场其实就是走过场。 前两场已经奠定了局势,诗词写的再豪华,也不能抵消策论和经义上的不足。 许默言认为这一场才是他的重头戏。 万不可大意。 他有自己的志向。 密碟司不是他最终的归宿,做到头也只能做到指挥使,实现不了他的抱负。 “任重而道远啊……” 许默言坐在豆油灯昏暗的考房内,感慨道。 这时。 卷子来了。 许默言接过卷子,铺开在桌案上。 上面只写了一个字——韧。 许默言立刻提炼出了核心思想——坚韧不拔。 他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搜索关于坚韧不拔的诗句。 这一首诗很重要。 是他参加科举考试最为重要的一环。 不求中会员,至少也要增加国运,引起陛下对他足够的重视。 修仙的路上布满荆棘,卢同给不了他太多了。 要想获得足够多的资源,依附于皇家才是首选。 像监正孟老怪,他之所以有现在的地位和修为,和他依附于皇家有很大的关系。 换言之。 他今日作的诗,如果能增加国运,孟老怪也是受益者。 像打游戏。 级别越高,升级所需要的经验值就会越多。 极微小的变化,也能瞬间让他的修为跨越二品,来到一品。 只是不知道二品晋升一品需要什么条件。 像他八品晋升七品就需要发明一种东西,获得民众的认可就行。 好多人没有这个能力,卡在八品几年十几年大有人在。 其实。 做好事,劫富济贫种种此类的都是提升口碑重要的手段。 无疑。 许默言这种又能赚钱,又能提升品级的方法更好。 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来到了武道七品。 除了皮肤变得更为滑嫩,听觉和视力也得到了大幅改观。 此时天未明,不需要豆油灯的照亮,他看着前面的试卷,就像白昼一样清明。 有了。 乱想了一通,突然有一首诗闪电劈入脑际。 叫《竹石》。 具体是谁写的,他记不清了。 在这个时代,不管是谁写的,通通都是他写的。 他猛地睁开眼睛。 取笔。 润笔。 落笔。 一气呵成。 一首表达坚韧的诗跃然纸上。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 写罢,将笔抛至身后,喊道:“大人,出来收卷了!” 这一刻。 突兀之间。 天现异象。 第一百零七章 清气冲宵 许默言落笔之后。 天空突生异变。 云。 乌云。 响晴的天空突然之间阴云密布。 一道闪电冲破云霄,砸向地面。 紧接着。 天空传来沉闷的雷声。 轰隆隆炸响。 风。 大风突然之间卷来。 考生的卷子被吹的哗啦啦作响。 纷纷爬在试卷上压住,以免心血付诸东流。 “秋雷!” 贾一春站在偏厅的门框上,眯起眼睛看天。 “不像。” 司徒元说出了他的想法。 “秋雷绵而不炸,云薄且缓,降雨柔,为的是松土,百姓好收割。” “反观此云,只在局部形成,闪电一道紧似一道,恐是……” 邢京南接着话口,道:“是清气冲宵。” “哦?” 清气冲宵预示着国运亨通,是上天感应到了大气运之人,用雷电的形式告知天下人的。 贾一春似乎想到了什么。 结合前段时间有人举报许默言的参考身份,被陛下强行压下。 昨日考试,他又作出上等策论。 如此种种,结合在一起,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是儒道神通,快去考场!” 贾一春急呼。 三位考官急奔,穿过内堂,来到考场之上。 只见许默言刚起身,作势要走。 他面前的试卷突然发出一道光芒,直冲云霄。 那光芒与刚刚生出的闪电,在半空相撞,发生了爆炸。 涟漪一般的气晕向外张开,将整个天空遮盖,直至消失在远处的天边。 之后。 雷消云散,一切恢复往常。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京城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奇观,纷纷驻足,目光中露出不可思议的一幕。 各方反应明显。 首先是皇宫。 女皇今日没有早朝,出现这一现象之后,就知道自己所运作的事情得到了应验。 她站在御书房门前,背着手,将身子挺的笔直。 脸上泛着笑容。 大乾朝国运增加,至少在她在位期间,不会有灭国的风险。 如果国运能持续增加。 那么。 出现高宗时期的盛世也未必不可能啊! 此刻。 她想到的不是给那位刚刚封爵的金牌小捕快加官进爵,而是保护。 嗯……对,就是保护。 一颗幼苗的成长需要时间来沉淀,锋芒太过,有陨落的风险。 昨日已经收到贾一春关于会元的人选,其中就有许默言的名字。 一定不能让他得会元。 卢同准备将他派到南州历练,正是远离朝堂的好机会。 体验一番百姓疾苦,对他以后无往而不利。 同时。 也让她好好想想,如何才能驾驭这样的后生。 “梁春!” 大太监梁春侍候在一边,一直没有言语。 “赐许默言朕的金牌,见金牌如见朕,可便宜行事,先斩后奏。” “喏!” 梁春即刻前往许府传旨。 …… 监正正在瞭望台上观日出。 突然乌云密布。 雷电交加。 一道炽烈的白光自贡院方向冲天而起,与闪电相交,形成气晕,覆盖了整个大乾朝的国土。 此刻。 他感觉到体内的灵气不受控制的游遍全身,汇集于天灵盖。 轰—— 他浑身燥热。 灵气仿佛在体内炸开。 整个身体轻盈如鸿毛。 他能感受到灵气一点点疏通无形的屏障。 他好像看见一道巨大的铁闸门在缓缓打开。 身体的能量急剧增加,比起二品的时候,更加浑厚。 噗呲! 无欲一柱擎天了。 这是晋升一品了。 这是有学子写出了传世文章,增加了国运。 他作为大乾执掌司天监,背靠朝廷,跟着收益,竟然突破了。 困扰了他将近十年的二品天命师,晋升到了一品大法师。 距离半步神仙仅一步之遥了。 地狱天雷的法器早已练就,只待天雷降下,就可入半步神仙,获得与天感知的能量。 “恭喜师傅晋升!” 云岚来请安,看到师傅红光满面,周围有光圈绕身,这是晋升的朕兆。 “是他的功劳。” “师傅说的是谁?” “嘿嘿……” 他并未说是谁,大概和陛下想的一样,想要保护好这位天才吧。 …… 同样的事情,还在发生在密碟司的烟雨台。 卢同出现了同样的情况。 直接晋升到了武者一品武神。 皮肤更白了,气机更加强劲,交至二品不灭霸体的时候,能量整整增长了一倍。 放眼整个大乾朝,也是一等一的强者。 和孟老怪不同的是,他没有一柱擎天。 不过。 仍然能感受到小腹燥热难耐。 “恭喜义父!” 众义子在烟雨台议事,卢同忽然晋升,纷纷祝贺。 卢同眯起眼睛微微一笑。 自己无意中收的一个门徒,竟然帮助自己晋升一品。 时也命也。 他也没有说破具体的秘密。 上位者考虑的甚是周全。 …… 唯一郁闷的是国师武婉儿。 掐指算准了今日国运大涨,抱着朝廷的大腿,想着自己能晋升一品。 没想到司天监和密碟司纷纷传来异象。 两位大佬纷纷晋升,只有她没有突破的迹象。 呼—— 她胸中憋着一口闷气,不知如何发泄。 明显感觉到体内灵气游走,就是不见突破。 那层屏障就竖立在她眼前,灵气来回碰壁,就是不能冲破。 啊—— 她破防了。 像一个被母亲遗弃的孩童,充满怨气。 她双手举起,将体内的灵气释放。 轰轰轰一阵爆响,玄妙观内假山,鱼塘,景观付之一炬。 小道童急忙跑过去跪倒在地。 “师傅不可动气,有伤私德。” 武婉儿这才平静了下来。 “叫人来收拾!” 她平静的说完,转身回到了茅草屋中。 …… 贡院。 三位考官齐齐奔向许默言写完的考卷,细细看了一遍,只有四行诗。 看罢之后,将桌案一拍,不顾考场纪律,胸腔起伏,激动道:“老天庇佑,老天庇佑啊!” 巡考赶紧接住,看了一番。 嘴上呢喃:“好诗,好诗,大乾有如此诗作,是大乾之福,是读书人之福。” 疯狂在传染着,众考生纷纷将头伸出考房观看。 他们想看看究竟是哪位学子写出了让考官都失态的诗词。 他们看到了。 那是一个穿着灰袍的年轻人,笔直的站在考房前,像一尊佛陀,鄙夷的看着众生。 第一百零八章 便宜行事 大理寺正曲颖药浴之后,裹着身子露着白腿坐在床沿上擦头发。 咔嚓—— 一道惊雷响起。 紧接着阴云密布。 天空瞬间暗了下来。 轰隆隆—— 雷声不绝于耳。 她把胸前的浴巾向上提了提,按住胸口,打开阁楼的窗户看出去。 只见天边彩霞飞舞,流光溢彩。 这是出现了大气运之人的朕兆。 大气运之人一般是儒生。 儒生善于创造,能提供精神食粮。 是禁锢百姓思想的重要手段。 还记得师尊收留她的时候,说过一句话: 能得到定神丹的人一定是一位拥有大气运的修者。 定神丹认主,得到之后,会与主人进行绑定。 久而久之,会将蕴含在丹内的灵气输送到它认定的主人体内,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保护主人百毒不侵。 同时。 定神丹还有一个作用,就是降低敌人的战力,增加己方伙伴的续航。 在战斗中会形成持续输出的局面。 天下人都想得到此物。 可是。 此物并不是谁都能得到的。 需要大气运之人,方能驾驭,否则会有霉运降临。 具体表现为:走路摔跟头,过马路被车撞,喝水塞牙缝……等等,不胜枚举。 清气冲宵的出现,预示着大气运之人降临。 也就是说她有救了。 她天生克亲命。 叫谁谁死。 她凭借一己之力,诛杀了她的九族。 长大之后,不刻意接近人。 最多在工作上和同僚相处。 碰上自己倾心的人,也只能敬而远之。 担心给别人带来灾难。 以至于她今年而二十八岁的老姑娘了,依然没能婚嫁。 师尊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将她收归门下,赐五号玉石,道号归元子。 师尊说最多三五年,大气运之人就会降临。 果然没有骗人。 定神丹要出世了。 她取出玉石,以手代笔,写道: 【老五:各位,惊天动地的好消息,都出来聊几文钱的。】 【老四:???】 【老三:京城贡院出现大气运之人,定神丹即将问世。】 曲颖一怔。 【老五:三师兄,你在京城?】 【老三:多新鲜啊,我一直在京城。】 曲颖埋怨自己平时聊天暴露的太多,恐怕老三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老八:我刚才也看见了。】 【老五:你在哪儿?】 【老八:南州。】 嚯—— 曲颖长大了嘴巴,能塞进去好大一只……棒棒糖。 南州距京城五千里,这边刚刚发生异象,那边也能看见。 这气运覆盖了整个儿大乾的国土。 她刚要说话,就看见七师弟正在偷人……不,是输入。 最近缺乏锻炼,老眼昏花了。 不一会儿,老七说话了。 【老七:此异象正在覆盖我的头顶,嗯……已经全境覆盖。】 老七担心老五发问,补充道: 【老七:我在北境之外山里历练。】 【老四:找到此人,我立刻动身前往京城。】 看来。 玉石群里的人都需要定神丹的护佑。 其他人似乎在忙,没有说话。 曲颖兴奋的像个小姑娘,继续道: 【老五:不光是贡院发生了异象,司天监、密碟司、皇宫西北的玄妙观也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异象。】 老三纠正道: 【老三:那是监正和指挥使大人凭借这波气运晋升一品了,见识短的女人。】 呼—— 果然。 他们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老五:……不理你们了,一点儿都没意思。】 群聊结束。 …… 许默言走在回家的路上。 已经连续两天没有考完试回家了。 按照和卢公的约定,明日即将启程前往南州,今日最好在家里过。 还没到家门口,远远的瞧见门口站着一位身穿蟒袍之人背着手来回踱步。 “梁春?” 他来干嘛? 必定是女皇有什么要私下里交代的。 老女人,不知道是不是到了更年期,事挺多啊。 梁春看到了他,他收起疑惑的表情,加快身法,轻飘飘的落在梁春身边。 “梁公公!” 许默言抱拳见礼。 梁春上下打量着他,鼻孔轻哼:“哼(二声),晋升了?” “多谢公公美言,里边请,府上的人太不懂事了,我……” “行了。” 梁春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你府上的人以前都在老夫手下办差,不比你熟悉?你这个主人没在,老夫不便入内。” 噗呲!你还有什么不方便的……许默言做出了个请的手势:“公公请。” 不管什么事,请进去喝茶,这是待客之道。 来到中庭,许默言气势磅礴的传唤丫环们上茶。 丫环端来了茶具,一看是梁公,盈盈礼拜。 刚开始听说自己要被遣往怀王旧宅伺候一位没毛小爵爷,她还恨了他一段时间。 现在看来,梁公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 在那个深宅大院里,暗无天日的工作,一不小心就有掉脑袋的风险。 来到这里,就是金丝雀出笼。 家主和夫人都是心疼人,这种主人家,打着灯笼在大乾都找不到。 “哼!” 梁春显然是知道她们恨他的。 这一声冷哼,代表着他的骄傲,潜台词就是:为你好,你还不念着,我说什么来着? 枣红的小泥炉烧了起来。 丫环在一旁小心的伺候着主子喝茶。 喝罢一轮,倒掉旧茶,换上新茶。 梁春挥一挥衣袖,屏退了丫环。 许默言知道要说重要的事情了。 “陛下密旨。” 梁春压低了声音,同时,从宽大的绣袍里取出黄澄澄一物件。 是陛下的金牌。 “陛下倚重你啊!” 许默言笑着接过金牌,道:“陛下慧眼啊。” 自己标榜自己。 梁春不屑,道:“别嘚瑟!” 许默言憨憨一笑,问道:“陛下说什么了吗?” 梁春抱拳遥领皇宫方向,道:“代天巡狩,便宜行事。” 嘶—— 许默言听罢,倒吸凉气。 便宜行事之权可大了去了。 几乎相当于陛下亲临了。 他赶紧起身,朝皇宫方向跪倒,三拜之后,道:“陛下新人之恩,永世难忘,南州之行,定当全力以赴。” 梁春在许默言拜皇帝的时候,起身半弯腰恭敬的立在一旁。 这是做下人的自觉。 也是长期训练的结果,几乎形成了下意识动作。 对上位,必须恭敬,皇帝就是他的天,任何人不得玷污。 如此。 才能享受到对下时候的傲气。 已经没了慧根,就不能没有权利。 这几乎是所有太监的共识。 之后,留下一句好好办差,一边打开口袋,一边拒绝之后,接受了许默言的贿赂,还训斥他以后不准这样之后,飘然离去。 第一百零九章 南下 曲颖换上了差服,来到大理寺。 点卯之后,直奔大理寺卿张守仁的书房。 今日无早朝。 这位勤勉的大人,应该正在读书才是。 一路朝张守仁的书房而去,路上遇到的吏员,脸色都不好看。 睡眼惺忪的打着火牙。 还没来得及细想,听到一位吏员叫她:“寺正大人,您着急忙慌的去哪儿啊?” 曲颖客气道:“去找大人理一理昨日的案子。” 这位吏员鬼头鬼脑的四下里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昨夜,大人被密碟司带走了,一同被带走的还有刑部尚书欧阳赞。” 吏员说罢,抱着卷宗飞也似的逃走了。 大乾律法规定,妄议上官,斩刑。 曲颖的第一反应就是崔氏集团完了。 陛下开始秋后算账了。 所谓的崔氏集团,就是以清河崔氏为代表的利益集团。 崔氏在朝廷并未有族人任职,却在背后支持着当朝大员为其服务,从而获取利益。 朝廷依仗大族的支持,两者唇亡齿寒。 皇帝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也会授意豪族这么干。 只有大臣之间有分歧,她的位置就坐的越稳当。 除了清河崔氏,朝廷内还有赵郡李氏、范阳卢氏、太原王氏等一系列豪族,他们组成的党派的基本把控着朝廷的要害部门。 而三省之内,只有中书省是皇帝的直系,其余全被豪族瓜分完毕。 这次倒霉的是崔氏。 并不是内斗的结果,而是他们碰了不该碰的妖族。 不出几日,崔氏就会从清河派人前往京城请罪,并将割舍多半的财产保命。 对于皇帝来说,豪族多如牛毛,正当竞争被人打死,那是技不如人,牵扯到妖族,就不行。 即便是皇帝放过他们,其他大臣也不允许崔氏继续留在朝堂之上。 而大臣们的手段更是骇人听闻。 他们为了表忠心,摘掉和崔氏的牵连,会将崔氏连根拔起,祖坟都要挖开,鞭尸崔氏祖上十八代。 从另一方面来说,朝廷出手对付崔氏,其实是在保护崔氏。 曲颖在京城相熟的人不多,密碟司金牌小白役算一个。 宗庙爆炸案一直跟着他的。 不论地位,他的破案技术,狄公复生,都要礼让三分。 他的消息一向可靠准确,顺便问一问张大人的情况。 他一个文弱书生,被卷入妖人爆炸案,进了密碟司监牢,身子骨可吃不消。 半个时辰之后,她来到密碟司神秀堂。 冯天奇接待了她。 冯天奇认得她,不说也知道她干什么来的。 “他没在。” “没在?” “请假考试去了。” “考试?是科举考试吗?” “是!有什么问题吗?” 曲颖木讷的摇了摇头。 就像听到女子逛妓院一样令人震惊。 听说他凭借此事封爵了,府邸就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怀王府。 他去参加考试,异象就发生在贡院,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直接去他府上问一问吧。 礼貌性的和冯天奇道别之后,回头就去了东城许府。 不多时。 许府到了。 说明了身份之后,护院回去通传。 正巧遇到太监梁春走出来。 平时在大理寺见过梁春几回,曲颖抱拳作揖行礼。 梁春只是冲她点了点头,便上了轿子离开了。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出来一位妇人。 妇人穿着青色罗裙,发髻高高挽起,头上插着金步摇,一晃一晃的特别显眼。 古时候。 女子将发髻挽起,就代表自己已经是人妇了。 曲颖见状,施礼道:“见过夫人,我来找许大人,有事相商。” 冯子衿拉着脸道:“夫君正在小憩,不便前来,如有留言,我可帮忙带到。” 实锤了。 小金牌已婚。 只是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子。 没听说他以前有想好的啊? 不知为何,她心里空落落的。 像是小孩子失去了自己心爱的玩具。 “嗯……既然大人不方便,改日我在讨教,夫人请回,我这就告辞了。” 这时。 许默言走了出来。 “稍等。” 冯子衿眼看自己要暴露。 先发制人朝许默言翻了个白眼,提着裙子逃跑了。 曲颖慌了神,道:“妇人她……” 许默言摆手道:“她现在还不是妇人,是黄花大闺女,只是借住在府上。” 曲颖心里想,这人就是个登徒子,占了姑娘便宜,不承认自己是已婚人士,就是想在外面拈花惹草。 她也不揭穿,似乎和自己也没有关系。 只听许默言又问道:“曲姑娘来找本大人,所谓何事?” 声音轻佻,带着挑衅。 曲颖不慌不忙回道:“今日贡院有异象发生,许大人当时正在贡院,有没有看到什么?” 果然问的是这个。 刚才他在翻看玉石的聊天记录,就知道这妮子一定会上门询问。 在京城,她好像没几个好朋友。 “嗯……”许默言故作深沉,说道:“那个人就是我。” 说着,他一只手背后,一只手捋下巴,摆好姿势,准备迎接曲颖的溢美之词。 “不说算了,我自有了解渠道。” 此时。 她想到了三师兄。 他既然在京城的话,应该有些人脉,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他了。 “真的是我!” 许默言装逼不成,冲曲颖扭动的屁股大喊。 曲颖的屁股扭的更勤快了。 他两手一抬,一缩脖,做出了无奈状。 从聊天记录里,他确定了一件事。 所有在群里的人,或多或少都需要定神丹的救治。 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病症是什么,需要如何救治。 定神丹现在就在自己身上,如有必要,他非常乐意献身。 他补充道:“只限女的。” …… 翌日。 钦差队伍出发了。 焦禄山带着三名百户,二十一位金牌白役,与户部崔侍郎合兵一处,从灞桥下水,走的是前朝末代皇帝留下的运河。 通过广通渠到洛阳,从洛阳进入通济渠到淮阴,走邗沟进入江都,从江都进入江南河,直奔余杭。 之后,在转走旱路抵达南州。 这样走起来,只用月余就能抵达。 他们都是旱鸭子,上船就开始发晕,吐得昏天暗地,前天吃的饭都吐出来了。 在教坊司人人称赞的彪形大汉们,躺在船舱内,哼哼唧唧的像得了新冠。 只有焦禄山与三位百户品级较高,用气机撑着,才不至于全军覆没。 主动担起了照顾下属的责任。 张晋一想不对,扔掉刚刚捞上来的鱼,大骂道:“狗日的许默言,也是七品武道,凭什么躺在船舱睡大觉?赶紧给老子起来。” 许默言听到头儿在骂人,踢了一脚安静下来的冯天奇。 后者吃痛,又无力回踢,只能哼哼唧唧示威。 张晋听到声音,难辨真假,只能捡起地上翻着白肚皮的鱼,丢进翻滚的铁锅里。 第一百一十章 过度夸大 曲颖气的够呛。 在群里吐槽。 【老五:你们都出发了吗?】 【老四:???】 老四习以如常。 【老五:四师兄,说人话。】 【老六:四师兄一向如此,狗很难改正吃屎的习惯。】 老四急了。 【老四:小老弟,说话注意点,很快我们就要在京城碰面了,你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老六:谁怕谁呀!】 老大出面当和事佬。 【老大:行了,五师妹是好意,大家别辜负了她,师兄弟之间应该和平共处,相敬相爱。】 老四愤慨,嘴都歪了。 【老四:大师兄,是他挑事在先,破坏团结,怨不得我。】 老七岔开了话题。 【老七:我已经过了函谷关了,人教老祖骑青牛飞升之地,果然是人间仙境啊。】 【老四:我也出发了。】 【老六:在路上。】 老八出现了。 【老八:家里有事。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我还能再撑两年。】 众人: 【……】 老三没说话,老二从来没露过面。 老九正在海上受着罪。 曲颖见师兄弟们放下了成见,说道: 【老五:昨日,有人恶心到我了。】 老三喜欢吃瓜,唯恐天下不乱,立刻露头。 【老三:快说说,我就喜欢吃新鲜的大西瓜。】 【老六:闲的蛋疼。】 老六今天可能心情不好,看谁都不顺眼。 老三是书院学子,文化素养很高,不和他一般见识。 【老三:……】 【老五:昨天我去打探消息,遇到了冤家。】 众人没说话,都在等着她的下文。 【老五:我这辈子就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人,真是蝙蝠身上插鸡毛,他算什么鸟啊。】 【老三:五师妹,你说的这是谁啊?】 【老四:同问。】 【老五:是密碟司的小金牌,叫许默言,他也参加科举考试了,我问他有没有看到异象是谁引发的,他竟然恬不知耻的说是自己,而且……】 【而且还说摆出一副等我夸他的姿势,还真以为姑奶奶我胸大无脑?】 噗嗤。 手握玉石的师兄弟们全是这个表情。 自从被其他师兄弟们认出了身份,曲颖在群里放飞了自我。 许默言躺在换舱内,捧着玉石傻笑,被人诟病还能笑的出来的,全大乾恐怕找不出来第二人。 其实。 他笑的是,表明身份之后的社会性死亡会很精彩。 同时。 他看得出,师兄弟们已经启程前往京城寻找大气运之人,也就是自己。 而他已经乘船离开了京城。 他们注定要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还说自己不是胸大无脑,都告诉她是我了。 许默言以指代笔,写道: 【老九:五师姐,不用过度夸大自己的“突出”之处,你是个有智慧的女人。】 他在突出两字上加了双引号,都是老司机了,懂的都懂。 嘿嘿嘿—— 众人的表情应该都是这样的。 九师弟最晚来,说话一针见血。 老三担心五师姐尴尬,岔开了话题。 【老三:五师姐,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我读过他写的《破阵子》,确实一绝。】 群内炸锅了。 【老六:武夫有这等文采?】 【老八:原来是他呀,这首词现在正在我们这里流行呢,尽人皆知啊。】 【老大:有点水平,五师妹,要不你再侧面打听一下?】 【老五:他今天离开京城了。】 【老六:去哪儿了。】 【老五:朝廷机密,我并不清楚。】 群内哑然失声。 …… 被指偷笑的许默言从人群中被抓了出来充当伙夫,黑着脸坐在火炉前煮鱼。 浓重的鱼腥味差点将他直接送走。 三位百户围着焦禄山听他吹北境前线的故事。 讲到动情处,唾沫星子乱飞,浪潮都被他吹了回去。 一大锅没有经过处理鱼煮熟之后,许默言跑到船尾,依着栏杆大口大口的吐着苦水。 一日未曾用餐,肚子里已经没有多少食物可供生理机能排泄了。 打死都不愿意和他们同桌食鱼。 离他们远远的,架起火炉,煮了一罐子稀粥,就着干饼祭五脏庙。 冯天奇与崔怀也不和他们同流合污,吐了三遍之后,精神终于好转,蹲在许默言的罐子跟前,吸溜着稀饭。 焦禄山挺着肚子搭着许默言的肩膀,轻笑道:“忍两天,到了洛阳之后,想吃什么都有。” “你请客!” 焦禄山眼睛朝上,指着一只大雁,道:“秋天到了,北雁南飞,你觉得它的翅膀怎么样?” “很硬!”许默言加重强调回道。 “知道就好。” 许默言:“……” 人的习惯很可怕,当你习惯了船上的生活之后,就不会再嫌弃鱼腥味儿重了。 第二天开始,许默言就蹲在大锅跟前,吃的香甜。 …… 此去洛阳,全速前进,两日便达。 最晚明天天亮就能进入洛阳地界。 夜里。 月色皎洁。 船舱内潮湿阴冷,横竖睡不着觉。 索性聚在房间内喝酒聊天。 咚咚咚…… 门外传来裴侍郎的扈从的声音:“许大人,裴大人有请。” “知道了。” 许默言随意的应答着,喝了杯中的酒,离开了房间。 听雪堂长的高大的百户喝的有些晕,指着离去的许默言,心里不爽道:“有什么神奇的?” 另一位百户附和:“就是,千户大人还在这儿呢。” 坐下来像一堆肉山焦禄山,甩着膀子,给了他们每人一巴掌。 两位百户瞬间噤声。 他们这次出行的任务是保护裴侍郎和许默言的人身安全。 换句话说,许默言才是这支队伍的核心。 卢公走的时候就交代过,焦禄山心里没有不平衡,反倒是两位百户起了嫉妒心。 这在密碟司是不被允许的。 两巴掌就是最轻的处罚。 再有下次,两位百户的头颅就飞出去了。 张晋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许默言是自己手下的人,自然是维护这位不寻常的小老弟的。 现在他只是个金牌白役,就已经被陛下封了爵,前途不可限量。 他日他若飞黄腾达,自己也有同袍之谊呢。 挨了打,还要赔罪,两位百户立刻起身,哆哆嗦嗦的抱拳作揖,道:“卑职知错了!” 焦禄山脸上的横肉一跳:“下不为例!” 第一百一十章 水群 入夜之后,舵手将船帆降下。 船长亲自掌舵,在月夜中寂静漂流。 船只一头扎进平静笔直的河面,荡开涟漪。 月光照耀其上,闪烁银光。 裴侍郎自从上船之后,严重水土不服,闭门谢客。 两天快过去了,终于有了点精气神。 船只已经快到洛阳,想必是陛下交代了什么事,叫他过去商议。 裴侍郎的房间亮着灯。 许默言轻叩门。 得到允许之后,推门而入。 房间不大。 一个长方形的案几摆在房间中央,矮床作凳。 床铺没有收拾。 显然。 裴侍郎才从被窝里缓过来。 桌案的一角摆着一个空碗,还没来得收拾。 他刚刚有点儿精气神,喝了一碗粥,就投入到工作中来了。 裴侍郎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示意许默言坐下说话。 穿着白色亵衣,留着八字胡的裴侍郎给了新晋男爵的许默言极大的礼遇。 说白了。 许默言从现在开始,已经迈进了贵族阶层。 他虽然是副部级干部,没有封爵,啥也不是。 “大人,唤卑职前来何事?” 许默言毕竟只是一个小金牌,礼数上要照顾周全。 裴侍郎郑重其事道:“许大人年轻有为,断案如神,本官深夜唤你前来,就是和你商量一番此去洛州的任务。” 那时候,洛阳还叫洛州。 许默言皱起了眉头,疑惑道:“裴大人,我们的目的地是南州吧,洛州的事情我们也要管?” “嗯?” 裴侍郎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继续道:“今年洛州二十四县遭遇蝗灾,陛下通过运河,南粮北调十万石粮食用于赈灾。 可是据密线禀报回来的消息是,发放到百姓手中的粮食十之一二,其余粮食被贪墨,目前掌握的线索,直指洛州刺史吴宜春。 陛下的意思是我们船队在洛州休整三日,让你在三日之内查明真相。” 嘿!真以为老子无所不能啊……许默言抱拳道:“应该的!” 自己立下的人设,咬着毛巾也要继续走下去。 贪墨赈灾粮食已是事实,万一三天之内没有调查出结果,随便抓几个人杀掉,保证没有冤枉的。 自己有便宜行事之权,办起事来得心应手,裴侍郎也不能横加干涉。 这支队伍看似裴侍郎领衔。 其实。 真正的核心是自己。 卢同派千户焦禄山和三位百户随行保护,真正危难时刻,保护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任何人都可以死,许默言必须活着。 这就是卢同在临行前最后的训话。 见到许默言大气运的神奇之后,焦禄山自然不敢怠慢。 他以后的成就或许会高过卢公。 焦禄山在心里想。 这人老子一定要在“白莲”手里夺过来。 许默言心下已经有了计较,谈起话来就显得滔滔不绝。 “尽力而为吧,人生地不熟的,如果是自上而下的贪墨,他们已经统一了口径,很难有进展。” 裴侍郎笑了笑,道:“所以,我们只用我们自己人,在暗中调查即可。” “嗯,到时候再说吧,或许离间他们才是最好的突破口。” 许默言说着自己的想法。 裴侍郎道:“陛下彻查洛州官场,其实还有一层意思。” “哦?” “洛州被选中为陪都,最迟过了年,就会昭告天下。” “嗯!” 后世的历史书上就是这么写的,洛州改名洛阳,设为陪都,长官称为别驾。 这下事情就严重了。 自古没有不透风的墙。 消息肯定已经传到了洛州。 或许吴宜春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离职了,狠捞一把就下线养老。 “我思量一番。” 二人互相颔首,结束了今夜的谈话。 谁也没有说出自己的筹码。 …… 回到房间。 众人已经喝醉,鼾声四起。 许默言找了个角落躺下,掏出玉石,开始水群。 【老九:刚接到消息,陛下派人前往洛州,要查洛州刺史吴宜春。】 许默言想炸鱼,。 万一群里有师兄弟在洛州官场混,事情就好办多了。 【老二:艹!】 从来没见二师兄说过话。 这一声国粹,信息量很大。 【老六:二师兄,你终于回来了。】 【老二:……】 看来,他有些嫌弃别人叫他二师兄。 唐僧去 【老大:崔氏集团要全军覆没了。】 听老大话里的意思,他对官场比较了解,很可能在京城为官,藏的比较深。 这也让许默言知道,洛州的官员以崔氏集团为核心搭建的。 老四又来问问题。 【老四: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就在船上,嘻嘻,就不告诉你。 【老二:查他干什么?】 二师兄似乎对这件事情很上心。 【老九:听说他贪墨了赈灾粮,陛下要拿他开刀。】 吃瓜群众发过来一堆惊讶的表情。 许默言赶紧收藏起来,备着下次用。 【老二: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许默言立马想起了抖音里曹阿瞒那张大胡子脸。 【老七:女皇缺面首吗?】 这种话,老五不适合听,自动过滤。 【老大:缺,你要来吗?我介绍你去,撑过三天算我输。】 炸群了。 【老六:大师兄,你一定尝过。】 【老八:讨厌,说那么直白干什么?】 【老三:圣人言,群内有女孩子,注意用词和聊天内容,容易404。】 老二好像对这些话题不感兴趣,沉默着。 他应该就是洛州官场里的人,要不然不会这么肯定的说吴宜春绝对不是贪墨赈灾粮的人。 难道是陛下的暗线叛变了? 暗线是不会叛变的,能当暗线,都是最贴心的人,或者是家里人在京城当人质了。 【老九:二哥,说说你的看法。】 【老二:说话小心点,谁是你二哥?就不能是二嫂吗?二姐?二姨之类的吗?】 【老九:叫你老二,这总行了吗?】 许默言说完,下意识的夹把双腿夹了起来。 老二接受了这个称呼。 【老二:我说不出来,总之,吴刺史是个好人。】 许默言立马想起后世的好人卡。 一般被贴上好人的标签,这人就不会来事,在团队里总是被挤兑的人。 【老九:那他完了,你们知道这次去洛州的是谁吗?】 众人沉默,等着他说。 【老九:玉树临风、高洁伟岸、风度翩翩、风流倜傥、玉柱擎天的万年县男爵,密碟司新晋男神,陛下身边的小红人——许默言,许大才子。】 此处应该有掌声。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临时工 【咳——呸!】 众人一起吐槽。 他们严重怀疑,老九就是许默言本人。 只是没有证据。 既然大家都会见光死,那就死的痛快些。 【老九;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你们。】 【老六:请开始你的表演。】 【老四:我最爱吃瓜,刀已备好。】 【老九:似乎没有告诉你们炸毁陛下宗庙的人是谁!】 这瓜很大,包甜。 宗庙爆炸案结束之后,谁都没有提起过关于真凶的事情。 要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老五是大理寺的一位女寺正,她主动暴露了自己,还曾参与到许默言的案件中。 她愣是没在群里说起过这件事。 说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让众人觉得她是喜欢上那个小金牌了。 【是谁?】 众人同问。 【老九;幽泉老怪!】 嗡—— 许默言感受到元神之内幽泉老怪的愤怒。 “乖啦!” 许默言用蓝牙耳机交流。 没想到弄乱了,出来的是儒道圣人蒋天佐。 “你叫老夫弄啥嘞!” “没事,你睡觉,打扰了!” “靠!” 【老大:是神仙劫难时期的妖族老祖,曾率领妖族杀上了南天门,最后陨落了。】 【老六:说起来,和我们同源啊!】 截教道尊终于说话了。 他说话的时候,显示的是黄颜色的字迹。 【师尊:为师非常欣赏他。】 许默言真想告诉他,你最得意的弟子的元神就住在我的体内,和你是邻居。 【老七:可惜没有杀了那位妖皇。】 老七似乎对女帝有很深的成见。 这次来京,不知道会掀起什么滔天巨浪。 【老五:不对!幽泉老怪已经历过天劫,应该是半仙级别的修为,为何被几位二品修为者制伏呢?】 群里一片问号。 【师尊:是定神丹的功劳,要不然那天晚上大乾就要易主了。】 【在谁身上?】 众人同问。 这是个敏感的话题,众人问的很小心。 问完。 没人再说话。 姿势应该是侧卧,手里举着玉石,撅着屁股,目不转睛的盯着看。 好像晚上钻在被窝刷抖音的你。 【师尊:许默言。】 【老五: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他呢?】 【老六:果然是她,五师姐,人家那天就说他是大气运之人,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师尊没再说话。 对于这个群体来说,师尊必须要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因为他收的这些徒弟,都要靠定神丹来获得重生的机会。 现如今定神丹重现天日,做家长的一碗水要端平。 许默言没有说话,他没有意见,也能理解师尊的做法。 如果他不说,才是对自己弟子的不负责任。 【老七:改道去洛州。】 【老五:不妥,还是来京城吧,他肯定会回来,他去洛州是出差,最后的目的地肯定不是洛州。】 【同意!】 众人这次对老五的提议打出了好评。 【老二:唉!】 半晌再无人说话。 许默言将玉石装了起来,盘腿打坐,搬运气机。 …… 天亮了。 船也靠岸了。 下了船,在陆地上反而不习惯了。 冯天奇走着走着,歪着身子摔倒了。 就像骑三轮车的车夫换着骑自行车,习惯性找平衡,最终失控摔倒。 习惯了一会儿,众人直奔洛州衙门。 洛州衙门有必要在这里说几句。 长官为刺史。 其下属僚佐主要有上佐、判司和录事参军。 上佐指的是长史和司马,没有具体职事,辅佐刺史处理州事。 判司指的是司工、司仓、司户、司兵、司法和司士六参军。 与朝廷尚书省六部对应。 具体分管州的官员考课、礼仪、赋税、仓库、户口、驿传、刑狱和工程水利等各个方面的事物。 录事参军监察举劾本州六曹官吏。 相当于朝廷的御史台,和尚书省的给事中职责。 这么多的部门全都归刺史一人节制,如果刺史想要贪墨赈灾粮,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他要将所有要害职能部门的管事人,全部拉下水,形成一条利益链。 但凡有一人清高,只能胎死腹中。 相比起刺史贪墨的难度,下面的人想要贪墨,就简单的很多。 所以。 老二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一行人以裴侍郎为中心,来到刺史府。 却发现衙门门前挂着白幡。 这是有人死了。 百户万鹏一步跳上去,顺着领口抓起一个当差,问道:“谁死了?” “是……是吴刺史。” 当差吓坏了。 磕磕巴巴说道。 嗯? 死了? 不对劲,更像是灭口。 许默言第一反应就是陛下身边有崔氏集团的暗子,提前把消息传到了洛州。 洛州很快做出了反应。 企图用刺史的命,平息此事。 “去看看!” 裴侍郎刚说完,他的扈从高喊道:“钦差大人到!”、 话音落了没多久,洛州的大小官员,从刺史衙门结伴出来见驾。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裴侍郎代天巡狩,他手里的圣旨,就代表着女皇亲临。 他们跪倒一片,裴侍郎左手压右手,拳头冲着京城方向。 他要用拳头把这些嘱咐送到京城。 “起来吧,进去说话。” 裴侍郎众心拱月般被围在当间。 三位百户和裴侍郎的扈从紧紧跟在裴侍郎身后,以防万一发生。 焦禄山则跟在许默言身前,寸步不离。 对他来说,许默言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要出事了,卢同正好拿他的一身膘炼油。 刺史府的院子靠墙的位置停着一具棺材,棺材被棚子包裹着。 灵棚的右侧竖起一杆招魂幡,迎风飘荡。 奇怪的是,灵柩前没有看见吴刺史的家眷。 一行人来到吴刺史的灵柩前。 裴侍郎朝吴刺史的灵柩拜了拜,众人齐齐跟进。 这是对死者的尊重。 “怎么回事,有谁能给本官说说吗?” 裴侍郎说话的时候,眼睛看向许默言,意思是注意听。 许默言给了他一个了然的眼神,心照不宣。 一位穿着枣红色官衣,留着山羊胡子的官员抱拳道:“钦差大人,我是洛州长史宋康,吴大人最近为了赈灾的事情,已经多日不曾好好休息,昨日夜间,突然暴毙身亡了。” “暴毙?” “是的,府上的丫环去给吴大人送粥,发现他早已逝去多时。” 又是临时工抗下了所有。 第一百一十三章 立威 裴侍郎的目光射向许默言,征求意见。 老于世故的长史宋康,立马意识到这支钦差队伍,真正的大佬是这位密碟司小金牌。 只见他双目炯炯,器宇轩昂,主角光环笼罩。 举手投足间,盛气凌人,不怒自威。 左手的拇指始终顶在刀柄上。 “开棺验尸!” 声音里男性荷尔蒙爆棚,非常有磁性,不容得人拒绝。 “大人,万万不可,死者为安啊!” 这时。 一位沐猴而冠的官员跳出来阻止。 他的官服和他的身材非常的不搭。 唰—— 一道白芒亮起,斩出一条血线。 只见那官员闷哼了一声,整个人怔住,几秒钟过后,血迹从印堂、鼻尖,下巴处溢出。 人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已经凉透了。 快! 非常的快。 没有人看见是谁出的手。 仿佛那一道白芒从天外而来。 再看那小金牌,保持姿势的很好,不曾动弹。 左手的拇指依然顶着刀柄。 只不过脸上那人畜无害的笑,有几分诡异。 “还有谁?”许默言冷冰冰的问道。 这就等于承认是他出的手了。 全场寂然无声。 不仅洛州官员震惊,就连自己人对许默言出手杀人都很震惊。 他们心里明白。 这样的局面,暴跳如雷说狠话,不如杀鸡儆猴,一次性把震撼写在他们的骨髓里。 其实。 大家都是在相互试探对方的底线。 没想到用的是生命的代价。 此时的许默言立马想到了《功夫》里冯导在警察局嚣张跋扈摸屁股的名场面, 他现在就差一口痰吐出去了。 “开吧!” 他轻飘飘的说罢,朝吴宜春的棺材拜了拜。 冯天奇和崔怀两个狗腿子,立马领着人将棺材抬了出来。 地上躺着的那名沐猴而冠的官员刚刚出境就领了盒饭,被人抬了出去。 棺材盖儿很快被打开。 许默言探头一看,有些替吴刺史不值。 能看的出来,入殓的时候比较匆忙,身上的衣裳还是居家的时候穿的亵衣,他有理由相信,这绝对不是吴宜春的家人操持的。 现场不见他的家人,也有可能被人控制了。 “他的家人呢?” 许默言一边检查,一边问道。 长史宋濂对这位小金牌恭敬有加,回道:“大人,是这样的,吴大人家眷日前回乡省亲,还未归来。 今日一早,老……下官便差人前往涿州报丧了。” “嗯!” 许默言轻轻的嗯了一声。 继续问道:“吴刺史平时都有什么爱好?” 宋康回道:“吴大人喜欢收集文玩字画,还喜欢喝酒。” 一个人,手里有了权力,便会开始惦记自己的爱好,用的心思比给百姓谋福大很多。 这是自古以来的劣根性,无能出其右者。 许默言观察吴刺史的尸体,脸色惨白,嘴角有血渍,腹有胀气。 不符合暴毙的特征。 他想打开吴大人的嘴巴检查一番。 奈何牙关咬的太紧,无论如何都打不开。 爬在另一边的冯天奇领会了许默言的意思,唰就把刀抽了出来。 “许大人,我来!” “滚一边去,尽捣乱。” 冯天奇骂骂咧咧的又把刀插了回去。 焦禄山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始终站在许默言身侧一米的距离,释放出气机在他的身上布下一层灵气护盾。 同时。 另一道灵识不断的搜索周围存在的潜在危险。 刚才许默言出手杀人只有他看的清楚明白,在别人的地盘,还这么豪横,真不知道是谁给的他勇气。 即便是他四品武夫的修为,也不敢贸然出手。 天大地大,隐士高人数之不尽,鲁莽行事,一旦遭到反噬,性命堪忧。 不过。 他很欣赏这位小金牌的手段。 时间有限,只有这样,才能打通阻碍,拿到想要的结果。 至少目前,众人都很乖。 许默言翘嘴不得,把手移在吴刺史的腹部,在隆起的部分轻轻一按。 嗤! 发出一阵响动。 只见吴刺史的嘴巴被腹部的胀气顶开,气味难闻,围在棺材周围的人全都捂着鼻子嫌弃的撇过了头。 许默言用气机屏住呼吸,探头观察嘴巴内部的详情。 艹!舌头不见了。 许默言立刻回身质问宋康:“舌头呢?” 早在许默言发现嘴角的血迹,想要撬开嘴巴的时候,有人已经显得焦躁不安了。 这个是崔怀的任务,他主要负责盯住在场官员的表情,把有异常的记录下来。 宋康显然没有准备,爬上来近距离观察。 之后,回应道:“下官不知。” “当真?” 宋康回复:“当地风俗,人死立刻入棺,当时没有想那么多。” 许默言重新观察舌头的切口,切口平整,不是咬断的,是利器割下的。 出血不多,是死后为止。 “谁是第一个到现场的。” 这时。 一位身材发福,嘴角有痣的官员站了出来,道:“大人,下官洛州司法参军顾修明,接到刺史府下人禀报,便立刻带人到达现场。 当时,吴大人伏在书案上,手里攥着毛笔,似乎要写什么东西,没有写完,便暴毙而亡了。” 许默言纠正道:“现在说暴毙为时尚早,你作为司法参军,是专业搞破案的,吴大人身上这么多异常,你不会看不见吧?” 这时。 他转身禀报裴侍郎道:“卑职建议将此人革职查办,裴大人意见如何?” 他要照顾裴侍郎的情绪。 裴侍郎笑了笑,心里很认可许默言的做法。 对这个小金牌的好感度急速飙升。 他很懂人情世故。 “就这么办吧,本官会写好奏章,上呈陛下过目。” 说到陛下的时候,双手抱拳,要领京城方向,以示对皇上的尊重。 顾修明此时心如死灰,表情木讷的看着长史宋康。 “宋大人,这……” 宋康沉声道:“没什么好辩解的,拿下。” 话音刚落,两名差人撸着顾修明的胳膊拉离了现场。 许默言补充道:“这人单独关押,任何人不得靠近,本官有话要问。” 接着,继续问道:“谁装的棺?” “回大人,是卑职带着差人们干的。” “你是何人?” “卑职党文翰,司户参军。”他报出名号之后,继续解释道:“是这样的,吴大人家眷不在,便有司户代劳,老规矩了。” “那就请当时现场装棺的差人喊来,本官要问话。” 这时。 一差人急匆匆的跑进来,高呼:“大人,不好了!” 宋康怒道:“慌什么,说!何事如此慌张?” “陆捕头被杀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劫富济贫 “怎么死的?” 宋康急促的问道。 “头儿昨晚值夜,刚才卑职去叫他起床,敲门半天无人应,卑职翻墙进去查看,发现头儿已经死去多时,身子已经僵硬了。” “走,去看看。” “一起去!” 许默言立即回应。 这更像是在灭口,似乎参军刚刚说是他带着差人们将吴刺史的尸体入殓,那边就传来死人的消息。 这不是巧合。 一行人赶去陆宅。 是一个小院,和许默言自己住的差不多。 一间小院,左边一个厢房,右边是杂物房,正中间是正屋。 陆捕头仰面朝上躺在床上,嘴巴紧闭,四肢僵硬。 已经开始出现尸斑,死亡时间至少在两个时辰以上。 屋内没有打斗的痕迹,门窗完好无损,倾向熟人作案。 许默言发现床铺整齐没有褶皱,所有物件摆放的井井有条,陆捕头平时是个爱干净之人。 不对。 嘶——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裴侍郎问道:“看出什么了吗?” 许默言笃定的说:“这里不是第一现场,陆捕头是死后被人运过来的。” 此时。 他发现,陆捕头的小腹微胀,与吴刺史的死状相似。 他把手放在腹部上轻按,腹部残留的气体将他的嘴巴顶开,许默言探头看了过去。 果然。 舌头被人取走了。 为什么要取走舌头呢? 裴侍郎同问。 许默言回答道:“只有一种可能,死者的舌头上有致死的原因,而这个原因会暴露凶手的身份。” 他接着道:“卑职建议着手调查吴刺史的社会关系,以及赈灾粮的账目。” 裴侍郎将视线移到宋康身上,问道:“账目都准备好了吗?本官这就要查验。” 宋康道:“账目和赈灾粮都是司仓在管。” 他把责任推向了司仓。 司仓参军站了出来,道:“账目日前被吴大人要走查看,还未还回,昨夜卑职在吴大人府上翻过了,没见着账册。” 销毁证据。 许默言在心底操翻了凶手的八辈祖宗。 “那粮仓呢?还有多少粮食,发下去多少?” 司仓参军有些慌了,擦了一把汗,看了一眼宋康。 宋康未理会。 他接着道:“全部发放完毕,粮仓内现在没有一粒米。” 不合理。 朝廷规定,无论是赈灾粮还是储备粮,要留下十之一二作为战备粮储备起来,以供战时所需。 如果现在敌人突然发起战事,后方无粮可用,前线就会溃败。 这次。 许默言没有建议裁撤司户参军的职务。 司户参军说话的时候,时不时的观察许默言,见他没有说要裁撤他,暗自高兴。 折腾了半天,临近中午。 许默言建议道:“中午了,大人先回驿馆用餐休整,卑职去吴大人府上看看。” “也好。” 裴侍郎立马同意了许默言的建议。 查案他不在行,在现场的作用不大。 一行人前往驿馆,洛州的官员也前往各自衙门休息。 不过裴侍郎有令在先,每个人保证要随传随到。 有许默言杀人立威在先,他们不敢违令。 每个人战战兢兢的伺候着,生怕下一刀就会落在自己的脖子上。 许默言带着冯天奇和崔怀换上便装,在路边吃当地特色烩面,油饼。 期间。 向摊贩随意聊起洛州刺史吴宜春。 那摊贩见有人提起刺史大人,立马竖起大拇指响应。 “好人啊!可惜了!这年头,好官没有好下场。” 是这么个理儿。 当浑浊成为一种常态,清白就是一种罪过。 许默言顺势问道:“听说他喜欢收集文玩字画,还酗酒?这样的官会是好官吗?” 摊贩听着不对劲,不耐烦道:“别瞎打听,是不是好官,难道我们百姓还看不出来?” “能说的具体点吗?” “没工夫。” 啪! 一锭碎银扔在了桌上。 “现在有工夫了吗?” 摊贩拾起碎银装在怀里,义正严词道:“我并非看上了银子才妥协的,主要是想为刺史大人鸣不平。” “嗯……我知道你是一个正直的人。” 摊贩一边忙,一边打开了话匣子。 “外界传言刺史大人作风腐化,喜欢收集文玩字画,其实,他是变相的接受那些商人的馈赠,然后将字画在背地里高价卖掉,将所得的银子用于改善民生。 具体表现在筑坝兴水利,劝课农桑,开垦荒地应对土地短缺,饥荒年的时候,更是把自己扔在百姓堆里,与民同食。 仅凭以上几条,就足以证明他不差。” 许默言听完之后,立刻明白二师兄在玉石群里为何说他是位好官了。 感情这是人民的呼声啊。 也能明白为何死的会是他了。 与民同乐,就是在断送其他人敛财的路,这样的官,死不足惜。 同时。 也能证明陛下的暗线也叛变了。 听摊贩讲完吴刺史的事迹,对他有了一个新认识。 他之所以能在洛州任上待那么多年,也正是因为他一边接受吃请,一边为百姓谋福利。 其实。 就相当于是官场版的杀富济贫。 还算聪明。 要不是这次裴侍郎带人来洛州,恐怕吴刺史也不至于这么早就领盒饭。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他们才是导致吴刺史死亡的间接因素。 吃完饭,三人组便向刺史府走去。 许默言老感觉身后有人跟着他。 一回头,啥也没有,都是群众演员在路上走来走去,看不出来谁是监视他们的人。 这也正常。 凶手必须要掌握自己的动向,好提前布局下一步。 三人边走边聊,不多时,刺史府到了。 一位老仆开的门。 这位老仆胳膊上裹着黑纱,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一定是刚刚哭过了。 “你们是……” 许默言拿出腰牌亮了亮,道:“我们是京城密碟司的,是来查案的。” 老仆一脸的不敢相信,问道:“是来替老爷主持公道的?” “是为百姓主持公道的。” “那……那你们进来吧。” 老仆对他们有所防备。 这年头吹牛是基操。 身为刺史府老仆,这种官话,他听的耳朵起茧子。 走进刺史府,他们感受到的是淳朴。 没有花里胡哨,看起来刺史是个实用主义者。 “把下人集中起来,本官要问话。” 老仆嗯了一声,下去叫人去了。 不一会儿,来了五个人。 两位丫环,两位护院,以及老仆一人。 “其他人呢?” 许默言心想刺史就算是再寒酸,不至于府上没有佣人。 老仆回道:“府上连丫环总共十人,其余五人随夫人和公子回乡省亲了。” 这个说法和宋康的话吻合。 “谁是第一个发现吴大人被害的?” “是她!” 老仆指着一位婢女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黑衣人 婢女盈盈施礼之后,说道:“昨日老爷去赴宴,很晚才回来,老爷喝了酒,吩咐奴婢送点醒酒汤去书房。 奴婢去厨房熬汤,前后不到一刻钟,等奴婢端着汤来到书房,发现老爷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奴婢将汤放在案几上,拿了一件披风披在老爷的身上,无意中触碰到了身体,感觉身体是冰凉的。 于是,奴婢叫来了管家,管家看过之后,说老爷已经死了,立刻报了官,当日的情形就是这样的,请大人明察。” 许默言立即察觉出不对。 人死亡两个小时候左右,身体才会变凉,婢女说他见到吴刺史到送汤不过十五分钟的时间,即便是人死了,身体也不会出现发凉的情况。 要么是婢女说了谎,要么是吴刺史死亡之后,被人移尸到此处,死亡时间要往前推至少一个时辰,也就是他正在赴宴的时候。 而且。 婢女见到的那个人根本就是凶手假扮的。 能将吴大人的声音模仿的惟妙惟肖,想必是非常亲近的人才能办的到。 “你说谎!” 许默言指着婢女厉声喝道。 那婢女吓得扑通跪倒在地,带着哭腔道:“奴婢没有说谎,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 许默言蹲在婢女的身边,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你只知道人死了身体是冰凉的,但是,却不知道人死之后,要过很久身体才会变凉,你分明就是在说谎。” 婢女摆着双手,惊恐的瞪着双眼,唉声道:“没有,我没有说谎,请大人明察。” 这时。 那位老仆说话了。 “这位大人,她并未说谎,老爷回来的时候,是我开的门。” 婢女的嫌疑可以排除了,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人死的时候,吴刺史正在接受吃请。 许默言起身,说道:“起来吧。” 那婢女战战兢兢的起身站在一旁瑟瑟发抖。 “吴大人赴宴的时候可曾带着下人?他赴的是谁的宴?” 老仆沉声回道:“老爷出去赴宴从不带下人,昨日是应柳老爷之邀,去其府上赏画的。” “柳老爷是……” 老仆补充道:“柳老爷叫柳闳,四十多岁,早年间靠贩卖字画发家,后来成了粮商。 知道老爷喜欢字画,经常邀请老爷去其府上欣赏。” “嗯……昨日夜间你开门的时候,是否看清楚了吴大人的脸?或者是他的行为举止和平时有什么不同?” 许默言顺着思路问了下去。 “没注意看,衣服是老爷的,走路的姿势和声音都对,老奴也没往心里去。” 这是实话。 和一个人很熟悉之后,不用看脸,仅从神态和姿势就能分辨出来。 “等等!” 老仆似乎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走路的时候似乎有些跛脚,嘶——也许是我多心了,昨日老爷确实喝了不少。” “你就没去搀扶一下吗?” 老仆抖落着手,懊悔道:“去了,他不肯,我只能作罢。” 许默言思索了片刻,没什么遗漏,便说道:“今日就到此为止,如果想起了什么,就去洛州驿站找裴大人,会有人接待你的。” “是,大人。” 老仆可能觉得许默言是真心实意为老爷昭雪的,态度转变了很多。 “大人,我家老爷,真的是暴毙吗?” 已经走到门口的三人组停住了脚步。 许默言回身说:“三日之内,会有结果的。” …… 出了刺史府大门,冯天奇问道:“许大人,我们接下来要去会那个柳老爷吗?” 许默言逐渐成了三人的核心担当。 “不去!” 崔怀当即对冯天奇说:“猜错了,你欠我一文钱。” 许默言回头看着两人,问道:“你们在打赌我接下来要干什么?” 崔怀说:“他非说一会儿我们还得去柳府继续调查,我说肯定不会去,我们就打了一文钱的赌。” “那你为何如此笃定我不会去柳府?” 崔怀赢了钱,聪明的智商占领了高地,说道:“柳府肯定猜到接下来我们回去调查,早就做足了准备,上下对好了口供,等着我们上门呢。 这会儿去,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等到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杀他个措手不及,这才是你的风格。” “那你猜猜,我接下来会去哪儿?” “勾栏,对,一定是勾栏,我能看见你心里。” 崔怀信誓旦旦的道。 “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简直就是老子肚子里的蛔虫,走,去勾栏放松一下,京城待的久了,那些胭脂俗粉早就看够了。 既然到了这里,就要尝尝当地土生土长的姑娘,有兴趣没有?” 冯天奇叹息道:“我本来以为你会全力侦破案件的,你让我很失望。” 许默言对崔怀道:“他说他不去,本来我说要请客的,这下好了,省钱了,我们走。” 说这话。 他勾搭着崔怀的肩膀,向前走去。 冯天奇追上来说:“既然你要请客的话,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先说好,我并不是贪图你请客,我有钱。” 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那你请。” “凭什么?” 冯天奇一脸不乐意。 “叫爸爸,我就请你。” 冯天奇不乐意了:“崔大棒子没叫你,你为何要请他?” “他懂我,是我的知己,我当然要请他了,更何况,我刚才给过你机会,是你不珍惜,现在规则改变了,你爱去不去。” 说罢,假装要走。 “爸爸,等等我。” 噗呲! 二人笑的前仰后合。 冯天奇追上去作势要打,二人在前面疯狂的跑。 这时。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在许默言他们去勾栏的必经之路上,有一个黑衣人枯坐在房顶上,等着他们出现。 三个黑点由远及近奔来。 黑点逐渐变大,显出了人形态。 “他就是许默言?” 嗖! 突然。 一阵破空声响起。 黑衣人感知到不妙,一个翻身下了房梁。 啪! 他刚刚坐着的地方被石子打穿。 紧接着。 三道人影先后上了房梁,笔直的站在房梁上四下里张望。 “人呢?” 冯天奇问道。 “不知道,好俊的身法啊。” 许默言称赞黑衣人身法俊俏,能躲开他七品武夫的攻击,修为至少是六品。 又观察了一会儿,仍然没见那黑衣人出现,三人相继跳下房顶,朝洛州有名的红灯区走去。 三人刚走,另一位带着小厮噗帽的年轻男子从角落里走出来,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一直等到他们走进红灯区,这才转身离开。 他回去的方向,正是柳府。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知道的太晚了 只见那小厮来到柳府后门院墙下,鬼头鬼脑的四下里望了望,拔起身形,越过了围墙。 刚一落地,看见一位锦服男子戴着高帽弯着腰在池塘边喂鱼。 那锦服老者头也没回,警告道:“下次走正门。” 噗帽小厮憨憨一笑,道:“习惯了。” 轰—— 锦服老者轰出一掌,噗帽小厮脚下的青石碎成了齑粉。 反观老者,依然保持着弯腰喂鱼的姿势。 刚才那一掌是暗卫打出的。 “遵命!” 噗帽小厮不敢再行嬉皮笑脸之事。 “什么事?” 锦服老者语气不善的问道。 “卑职探查到京城来的密碟司办案能手和他的属下去了清音阁。” 噗帽小厮恭敬的回道。 “查到哪一步了?” “他们似乎对吴大人的身份起了疑心,但是,不知道为何没来咱们府上调查,掉头去了清音阁。” “嗯……”锦服老者沉吟着。 噗帽小厮继续道:“路上遇到一件小事。” “说!” “在坠马桥,他们遇到了一位黑衣人挡路,发生了冲突,那位小金牌展示了功力, 七品铁壁境修为,另外两位是八品精武境,不足为虑。” 锦服老者似乎对许默言并不感兴趣,停下投食的动作,侧着脸问道:“黑衣人的身份可曾调查清楚?” 噗帽小厮一怔,回道:“侍卫已经跟了下去,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锦服老者点了点头,扔掉手中鱼食,拍了拍手掌,道:“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道谁才是洛州的老大。” 老者似乎对许默言没有来拜访他很生气。 “是,卑职这就去办。” …… 洛州。 清音阁。 律动乐扬,舞步款款。 许默言平躺着把头枕在一条大腿上,一只纤纤玉手夹着一颗葡萄送进了他的嘴里。 糯糯甜甜的声音响起:“公子,葡萄好吃吗?” 他坏笑着用手指勾了勾她的下巴,道:“太甜了,我想吃咸的。” 咯咯咯…… 女子笑的像母鸡下蛋。 她听懂了。 三贱客每人搂着一位清秀的美人,使出浑身解数做着“白日”梦。 冯天奇很不服气许默言白嫖姑娘,今晚他决定要试一试。 因此。 和那位姑娘的情调的格外卖力。 许默言的只是说些荤话挑逗,心里却在想着案子。 吴刺史是被杀的,这已经毋庸置疑了。 割掉舌头就是在掩饰作案手法。 以及毁掉能证明凶手身份的证据。 这两者都能在舌头上的伤口体现出来。 那么。 问题来了。 如果吴刺史是在宴会上遇害的,凶手是如何将死了的吴刺史神不知鬼不觉的运回到府上的? 现有条件不足以让凶手将一个死人运进府内,而不被发觉。 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 脑仁疼。 福尔摩斯告诉我们,这条路想不通,就尝试着从杀人动机出发。 看看吴刺史死了之后,谁是最后的受益者。 八成就找到了杀人动机。 沿着这条线倒推回去,案件就会慢慢浮出水面。 现在看起来,受益者还不好说是谁,动机也有很多。 灭口、夺权、仇恨等等,都有可能是杀人动机。 这条线又走进了死胡同。 明面上的线索无非是为了赈灾粮。 分赃不均?还是吴刺史压根就没打算和他们同流合污,被联合起来做掉了。 这些都有可能。 隐性线索就是洛州即将要改为陪都,陪都别驾的位置成了香饽饽。 吴刺史作为最高长官,极有可能原地提拔,火速上任别驾,监督建造陪都宫城。 这是一项大工程。 里面的利益要用亿作为单位。 这么大一块蛋糕,吴刺史自然不肯让出来。 于是。 便招来了杀身之祸。 这么想其实也很通顺。 但是。 捕头为何也会死? 按理来说,捕头属于行动队,和司法参军应该是一条线上的。 司法参军在吴刺史死亡这件事儿上,出工不出力。 已经证明司法参军和吴刺史不是一条心。 由此可以证明陆捕头和司法参军是一伙儿的,那为何还要对自己人下手呢? 难道是陆捕头掌握了他们什么重要的秘密?担心他狗急跳墙吗? 太复杂了,里面牵扯的事情太多,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梳理清楚。 只能寄希望于明日突击柳府能有所收获吧! 这时。 一位穿着紫色罗裙的姑娘端着一壶酒,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出来。 她一出来之后,所有的女子都起身站着见礼。 看来。 她是这里的花魁。 她给许默言三人面前的酒杯斟满酒,自己也倒了一杯,竖起兰花指捏着酒杯,展颜一笑。 “奴家身子不适,小憩了一会儿,来迟了,先自罚三杯。” 说罢。 扬起一只手就能握住的脖子,一饮而尽。 如此三番。 喝完之后,双手托着酒杯朝三位亮了杯底。 他们三人自然也不能落后,端起酒杯,也是一饮而尽。 见许默言他们喝完了自己倒的酒,她复又说道:“奴家叫雅竹,是这里的花魁娘子,今晚就伺候三位大人尽兴。” 她说话做事过于职业化,没有生活气息。 许默言很不喜欢。 他还是比较喜欢吃刚才那位女子的咸葡萄。 回头朝那位女子招了招手。 那位女子乖巧的坐在了他的身边。 叫雅竹的花魁瞪了那女子一眼,那女子立马说她肚子疼,起身离席上大号去了。 雅竹乘势占了那女子的位置,朝许默言莞尔一笑。 那笑。 比后世点着小粉灯房间里姑娘的哼哼声还要敷衍。 一副你们快点尽兴,老娘还要赶下一场的赶脚。 许默言顿感无趣。 只顾着吃肉喝酒,再也没有兴趣看她一眼。 “不如这样吧,奴家为几位老爷弹奏一曲吧,最近长安那边传过来一首曲目,叫《西宫秋月》,特别入耳。” 雅竹为了烘托场面,主动要献奏一曲。 奏的还是自己写给翠香的。 “我要去嘘嘘。” 许默言刚刚站起,看见门外走进来一位男子,与冯天奇打扮无二。 开口道:“你狗日的何时出去的?尿尿也不叫老子一起。” 回头看见冯天奇正端坐在自己身后。 这一刻。 他茅塞顿开了。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许默言难掩兴奋。 “明白的有些晚了。” 这时。 雅竹的声音响起。 只见她抱着胳膊,面沉似水,声音冰冷。 许默言只觉得眼睛发酸,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 他倒下去之前,看见冯天奇和崔怀先一步倒在了身边姑娘的怀里,不省人事了。 “酒有问题……” 话还没有说完,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啪啪啪! 雅竹抚掌。 俄顷! 几道人影窜了进来,将许默言三人抬走,从后门离开了。 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第一百一十七章 杀人手法 嗖——哔。 一盆凉水泼在许默言的脸上。 许默言猛地睁开了眼睛。 本能的环顾四周。 他现在处在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内。 像是一个刑房。 对面的墙上挂着各色刑具,下面的有一张桌子。 桌子后面坐着一个长着络腮胡子,并且微胖的中年人。 他左右站着两个赤膊壮汉。 壮汉紧攥着拳头,胳膊上青筋暴突,似乎在朝他炫耀武力。 他身前不足两步距离的地方立着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比较清瘦,短打扮相,手臂上缠着一条眼镜蛇。 那蛇朝他吐舌头,呲呲的发出声响。 他的身侧站着一位噗帽小厮,手里拿着一个空桶,他身上的水就是这位小厮泼的。 房间里不见那两二货。 应该是分开关押了。 他被反绑在一张大椅上,身体不得动弹。 “老大,他醒了。” 噗帽小厮讨好般的汇报。 “老子的眼睛没瞎,滚出去候着。” 络腮胡子的中年人戾气很重。 “好嘞!” 噗帽小厮被骂,一点脾气也不敢有。 提着水桶,一溜烟的离开了房间。 “你就是破获宗庙爆炸案的密碟司小金牌许默言?” 络腮胡子声线粗壮,仿若雷鸣。 “这位好汉,饶命啊!” 他这就算是承认了自己是许默言,示弱,就代表着自己就是一个小金牌,没实力与他抗衡。 “哈哈哈……” 络腮胡子仰头大笑,喉结一缩一缩的,甚是得意。 其余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当你有多厉害呢,在老子面前还不是得磕头求饶?” 络腮胡子自鸣得意。 许默言愈发的谦虚了:“好汉饶命啊,我只是一个小喽啰,不值得你大动干戈。 如果你认为小的逛勾栏得罪了您,大可打小的一顿出出气得了。” 啪! 络腮胡子一巴掌拍在桌案上,眼珠子圆睁,瞪着许默言道:“少他娘的装糊涂,你真不知道老子为何将你绑在这里来吗?” 许默言把头摇的像拨浪鼓,傻傻的反问道:“难道不是因为小的在勾栏太耀眼,抢了您的姑娘吗?” “啊呸!什么玩意儿,为了个花姑娘,老子至于吗?” “那是为何?” 许默言顺着问下去。 络腮胡子起身,背着手在他面前踱步,撇了撇嘴,道:“我找你来,是要在你面前揭秘一项杀人手法的。” “嘶——呼——” 许默言吓坏了,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不必揭秘,小的并不想知道。” 玩蛇的少年笑道:“还不算太傻,知道看了别人的秘密,就不能活的道理。” 络腮胡子接着道:“主要是我心疼你破案太辛苦,就想着请你过来,直接告诉你答案,免得你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跑。” 许默言惊恐的身体开始轻微的抖动,说话也出现了颤音,试探性的问道:“吴刺史是你们杀的?” “是我杀的,不,准确的说是用我的小青杀的。” 一边说,一边摸着自己手臂上的眼镜蛇。 他管它叫小青。 不知道峨眉山上正在修炼小青听到后会作何感想。 “小的有一事不明。” 玩蛇男子轻蔑道:“不急,慢慢问,我都会告诉你。” 许默言尴尬一笑,问道:“吴刺史在哪儿被杀的。” “就在他的府上。” 他继续问道:“故意暴露在仆人面前的人是你们假扮的,是吗?” 万审案子鄙夷的看了一眼他,道:“当然是假扮的,就是做做样子给仆人们看的,人都死了,还怎么出去喝酒?” 果然是这样。 他们在吴刺史府上将吴刺史杀死,然后假扮成吴刺史在仆人们面前晃悠,就是想伪造吴刺史的死亡时间。 叫丫环端来醒酒汤,也是故意卖个破绽,让那婢女发现吴刺史是饮酒过多,暴毙身亡的。 之后 利用人死后立刻入棺的风俗,一起谋杀案就会被轻易的掩盖过去。 高人啊。 “你们为何要杀一位朝廷命官呢?” 接下来就要问他们的杀人动机了。 玩蛇男子看向络腮胡子。 络腮胡子冷冷的说道:“都是要死的人了,说给他听,又有什么关系呢?” 玩蛇男子道:“因为他油盐不进。” “何为油盐不进?” “他极不配合!” “他是朝廷命官,是洛州的最高长官,你们要他配合什么呢?” “两件事,一件是赈灾粮,另一件是洛阳别驾。” 洛州成为陪都之后,要改名洛阳。 这是朝臣们在朝会上定下来的。 果然被自己猜中。 女帝安插在洛州的暗子已经叛变了。 他给女帝的消息是假的。 吴刺史不仅是一位好官,而且还是一位相当有水准的好官。 这些年游离于洛州资本之间,既没有影响洛州的发展,又没有让资本在他这里捞取一个铜板的好处。 这次的赈灾粮和洛州别驾这件事情,利益相当大,洛州的资本终于忍不了他敷衍的态度,决定要对他下手了。 “你猜对了吗?” 络腮胡子问道。 许默言收起了憨憨的表情,道:“全中。” 嗯? 络腮胡子怔怔的看着他。 突然。 他发起一阵狂笑。 “猜中了又能怎样?还不是要步吴刺史的后尘?” 样子极其嚣张。 玩蛇男子问道:“那你知道杀人手法吗?” 许默言摇头道:“不知道,你们不会是要在我身上用一遍吧?” “聪明。” 络腮胡子喊道:“来啊。” “在!” “在!” 站在他身侧的两位赤膊壮汉冲他一抱拳,同时喊在。 “将他的嘴撕开,老子要他亲自看着自己是如何死的!” “是!” 两位壮汉来到许默言身边,一人将他的头固定在椅背上,免得他乱动。 另一人将他的嘴掰开。 只见玩蛇男子将蛇头塞进他的嘴里。 蛇在他的舌头上咬了一口。 他吃痛之下,身子乱抖。 无奈头和嘴巴被控制,无法摆脱。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玩蛇男子施为。 这时。 玩蛇男子将蛇尾巴用气机掐断。 蛇吃痛之下,拼命的朝他的喉咙里钻。 他感觉到喉咙一阵清凉。 俄顷。 感觉的蛇已入腹。 壮汉放开了他。 在场的人仿佛石化了,都在盯着他看。 “怎么样?这下知道吴刺史是怎么死的了吧?” 许默言点了点头,又舔了舔嘴唇,问道:“还有吗?不够吃!” 第一百一十八章 死士 玩蛇男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似秦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 全身麻木。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许默言:“……” 玩蛇男子破防了。 “武道六品化劲境的高手才能做到百毒不侵,你只是七品铁壁境初期,怎么可能对蛇毒免疫? 再者。 我的小青是修炼了百年的虺,已有四肢,可断肢重生。 我切掉了它的尾巴,是为了激发它的兽性,钻进你的肚子,摄取你带有灵气的内丹,供它修炼。 我和它早就通了灵性,为何此刻我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许默言张大嘴巴,身体前倾,好让玩蛇男子看的清楚明白。 “你仔细看看,它还在吗?” 玩蛇男子铁青着脸。 这孙子明显就是故意找茬。 “别高兴的太早!” 玩蛇男子自袖中取出一个瓶子,拔了塞子,一股难以名状的味道扑面而来。 同时。 他的嘴里如和尚超度般念念有词。 “出!” 现场极度尴尬,许默言的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 他这是在召唤小青。 在为小青的复活做最后的努力。 络腮胡子没了耐性,大声喝道:“你那个破玩意儿还能不能行?早就给你说过,它不靠谱,还不如给他一锤子来的爽快。” 玩蛇男子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涌出。 他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一把汗,回道:“大哥,再给我点时间!” 许默言笑了。 他说:“论起玩蛇,许仙才是王者。人家不光玩蛇,还与蛇生下了个状元。” “许仙是谁?” 玩蛇男子反问道。 “嗯……是一位玩蛇的王者,是百星王者。” 许默言回道。 “你把我的小青怎么样了?” 玩蛇男子急了。 “当然是吃了,这么好的修炼资源,我的身体自然不会错过。” “我杀了你!” 玩蛇男子痛心疾首。 许默言调侃道:“进来的时候已经说过一遍了,要动手就快点,别他妈的做键盘侠,只会狗叫。” “行了,你退下吧,我会处理的,至于小青的尸体,我会取出来给你,你最好把它给娶了,与那位许仙一样,生个状元出来。” 说罢,哈哈大笑。 笑罢,指挥两位赤膊男子道:“虎子,去把他的头拧断,豹子,去通知林大夫破肚取小青。” 叫虎子的赤膊男子,来到许默言面前。 两只手抓住他的头,一用力,道:“受死吧。” 噗嗤! 叫虎子的赤膊男子只觉得腰部发凉,手上使不上劲。 低头一看,心如死灰。 他的腰上插着一把匕首,已经连根而没。 络腮胡子察觉到不对劲,叫道:“虎子,你怎么还不动手?” 虎子背对着他,还是一动不动。 “废物!” 络腮胡子大骂了一句。 凌空甩出一掌。 轰! 虎子壮硕的身体立刻在气机的作用下化作齑粉。 那一道气机去势不减,与络腮胡子打出来的灵气凌空相撞,发出爆响。 此时。 许默言已经挣脱了束缚,抱着胳膊在发笑。 “终于让我查到了杀人手法,你们好毒啊。” 说完,对着空气喊道:“现身吧,该你们上场了。” 哗啦啦…… 话音刚落。 一队穿着绣着滚边暗红色差衣的密碟司众人立刻冲了进来,将络腮胡子团团围住。 许默言的直属上司张晋手里提着一个人,正是刚才出去的玩蛇男子。 这时。 一人破窗而入,重重的摔在地上。 许默言一看,正是那位去报信的赤膊汉子。 刚才还青筋暴起,炫耀身材的赤膊男子,此时更像一只落水的老狗,嘴巴里只有出得气儿了。 破窗处,一位身高近两米的大汉,手持巨斧,跳了进来,嘴里嘲讽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你们如何寻到这里来的?” 络腮胡子问道。 “自然是跟着来的。” 人未至,声先到。 这时。 一位球状生物从人群最后出现。 只见他一只手捏着鼻下的胡须,风轻云淡的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焦禄山。 他笑着。 身上散发出四品武夫的强大气机,让络腮胡子长吁了一口气。 络腮胡子的神情仿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他看着焦禄山,笑道:“想必这位就是密碟司卢公帐下十二千户之一的焦禄山喽?” 外型条件过于特殊,凶神恶名在外,不难被认出。 “不错,正是本座。” “你又是谁?” “哼……哼……” 络腮胡子连着冷哼了两声,警告道:“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我是为你们好。” “哦?” 焦禄山是一个话题终结者。 “说说看!” 嗯…… 只见络腮胡子一使劲,嘴角冒出来一股鲜血。 “不好,他要自杀。” 焦禄山无比灵活的窜出去,抬手封住了他周身三处大穴,企图阻止他自杀。 晚了。 就在他们刚进门的时候,他已经服下了毒药。 “是死士。” 张晋见状说出了络腮胡子的身份。 “死士的毒藏在牙缝中间,用气机封死,落入敌人手里之后,撤去灵气,毒药自然流出。” “死了。” 焦禄山将手搭在络腮胡子的脖颈上。 摇着头说:“可惜了美髯。” 许默言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原来胖子好这口。 焦禄山放开络腮胡子,来到玩蛇男子身前,问道:“如果你打算死的话,就说点什么吧!” 玩蛇男子没什么骨气。 “是柳闳。” 焦禄山一怔,旋即恢复了正常,问道:“那个粮商?” 玩蛇男子点了点头。 “我平生最讨厌出卖上司、苟且之人。” 说罢。 一个大逼兜甩在玩蛇男子脸上。 只见玩蛇男子的头颅转了几圈之后,回到了原位。 已气绝身亡。 “收队,去查查这个叫柳闳的人。” “卑职遵命!” 许默言三人组恭恭敬敬的回道。 回到驿站。 许默言随便洗漱了一下,便躺在床上休息。 他拿出玉石,准备和师兄弟们聊一聊最近遇到的事情,让他们帮忙分析一下。 就在这时,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老二;今日我见到了老九说的那个许默言了,没你们说的那么神乎其神,他竟然去逛妓院了。】 我淦。 不带这样儿诋毁人的。 我不是逛,是白嫖。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二师兄 许默言躺在床上。 右脚搭左脚,有节奏的摆动。 他腹诽着二师兄,一脸不屑。 他在想那个黑衣人会不会就是二师兄? 看他施展的功夫,是道家的身法没错。 而且。 修为很高。 不在自己之下。 这时。 曲颖说话了。 【老五:二师兄,你跟踪他了?】 【老二:我想确认一下他是不是如你所说的那么神乎其神,吴刺史是好人,昨夜无辜暴毙,他正在调查死因。】 【老四:???】 【老五:四师兄,别捣乱,二师兄你跟踪的怎么样?】 老四在公屏上打出一连串无辜的表情。 【老二:是个有手段的,刚到就杀了一个反对他的官员,而且据我观察,他好像掌握了一些线索,这时候,我被他发现了,还好我溜的快。】 【老六:咦——】 老八直接发来一根中指。 【老四:鄙视。】 曲颖似乎很关心许默言的去向。 【老五:那他人呢?】 【老二:酉时进了清音阁,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老五:???】 【老四:五师妹,别学我。】 【老五:二师兄,麻烦你进去看一眼。】 【老二:我是个正经人,从不逛窑子。】 【老四:五师妹,你吃醋了,我都闻到浓浓的酸味了。】 【老五:他人生地不熟,我担心他被骗,毕竟曾经在一起合作过案子。】 【老五:二师兄?】 片刻之后。 【老二:我进来了,事先声明,我绝对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为了师妹才这么干的,五师妹,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他日见面之后,你得还我。】 【老五:拜托了。】 【老六:把逛妓院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老四:二师兄是个人才,改天一定像你讨教几招。】 老三冒泡了。 【老三:看你们说,害得我想女人了,老子要去勾栏了,在京城的一起?我怕请客。】 群里还是疯狂吐槽,二师兄“正人君子”的形象大大受损。 过了一会儿,二师兄说话了。 【老二:完了,老鸨子说他早从后门离开了。】 老六安慰老五。 【老六:五师姐,他又短又快,别惦记了,你不会幸福的。】 【老三:鉴定完毕,老六说的是实情。】 【老四:懂得都懂。】 许默言被气的半死,恨不得现身当众表演自己又长又硬又持久的绝技。 【老九:兴许是出事了。】 老二不服气。 【老二:不可能,没人敢惹密碟司的人。】 【老九:那倒未必,狗急了也跳墙呢。】 【老五:二师兄,麻烦你去他们下榻的驿馆看看,拜托你了。】 【老三:五师妹疯了。】 【老四:我建议五师妹现在从京城出发奔赴洛阳,否则,这几天二师兄有的受了。】 【老二:摊上这样的师妹,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五:不要忘记,他身上可是有定神丹的,你们希望他出事?】 随之而来的是长时间的沉默。 不一会儿,许默言听见自己所住房间的屋顶上出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谁?” 许默言知道是二师兄到了,故意吓唬他一下。 俄顷。 院子里负责巡逻的密碟司属众敲响了铜锣示警。 “有刺客!有刺客!” 他捂嘴偷笑。 想象二师兄狼狈逃窜的样子。 他打开房门,一个黑衣人轻飘飘的落在他面前。 黑衣人的眼中射出精光,满是怨愤。 “我没有恶意,是朋友所托,前来查看你的近况。” 哗啦啦。 他刚说完,密碟司众人已经围了过来。 张晋身轻如燕,翻滚着身子落入小院。 一把黑金长刀仓郎朗出鞘,斩出一道白芒。 黑衣人面前瞬间多了一道鸿沟。 下一秒。 刀尖抵在了黑衣人的脖颈一寸距离。 “谁派你来的?意欲何为?” 黑衣人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武器,道:“我已经向他解释过了,只是拜朋友所托,查看一下他的近况。” 张晋把目光转向许默言求证。 许默言面无表情,并不作解释。 “押下去,严刑拷打。” 非常时期,当行非常手段。 黑衣人被冲上来的密碟司众人绑成了一个粽子。 “是大理寺的寺正曲颖让我来的。” “等等!” 许默言出声阻拦。 他来到黑衣人面前,摘下了他的蒙脸黑布。 那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英挺剑眉,黑眸蕴藏着锐利,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又盛气凌人。 只是脸上有刀疤和一些细细的鞭痕纹路交织着。 它们共同诉说着二师兄不堪的过往。 他好想叫一声二师兄。 到头来还是忍住了。 “你撒谎!” 他想戏弄一番二师兄。 看他能不能坚守自己的秘密。 “我没撒谎!” 二师兄非常真诚的在辩解。 “曲姑娘身在长安,你在洛州,如何会获得信息?” “我……” 二师兄没有办法向他解释玉石传书的事情。 “你又是如何认识曲姑娘的?” “这……” 二师兄没办法解释。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算我倒霉。” 他感到附近有强品强者存在,不打算反抗了。 “押下去大刑伺候着。” 张晋下了命令。 这时。 许默言发声:“头儿,既然他和曲姑娘认识,卖她个面子,放了吧,我们往后难免要和大理寺打交道。” 张晋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他,大手一挥,道:“收队!” 众人瞬间撤出许默言所在的小院。 “以后不必遮遮掩掩的,要来找我,大大方方的来就是了,我知道你想为吴刺史鸣冤。” “你相信我?” 二师兄问道。 他点了点头,道:“我相信正义和公允,能看的出来,你是个好人。” 二师兄的内心被触动了。 心里应该在骂,我他娘的这副尊容已经收到好几张好人卡了。 二师兄抱拳道:“是曲姑娘担心你的安危,拜托我来看看你,至于我们是如何传书的,不好意思,这是本门的秘密,恕不外传。” ……老子也有。 许默言烦躁的指了指院墙。 二师兄腾身而起,翻墙离去。 他还没回屋,裴侍郎的随从来了。 “许大人,钦差大人叫你过去。” “带路。” 第一百二十章 杀人开路 许默言离开的时候,召集惊魂未定的冯天奇和崔怀,一块前往的裴侍郎下榻的院子。 到了地方,许默言让他们俩在外候着,自己进去见侍郎。 “注意你的身份,好像我们是你的下属似的,我们明明是平级,你进密碟司比我们还晚。” 二个贱人开窍了,不服从管理了。 许默言转头喊道:“裴大人,冯天奇和崔怀要造反了,关他们禁闭,下禁足令,不允许他们去勾栏听曲儿。” 二人听到最后一句,赶忙求饶,道:“许大人,我们唯你马首是瞻便是了。” 许默言神气的背起手,道:“这还差不多。” 说完,跟着裴侍郎的随从进了屋子。 屋子里,刚刚吃完饭的裴侍郎一边剔牙,一边翻看着账目。 见许默言走了进来,指了指他对面的凳子,挥了挥手叫随从退下。 随从退出去之后,裴侍郎说:“洛州发生了灾害,百姓流离失所,很多人上山做起了山匪。 他们往往趁夜出来打劫,巡城司的人数已经增加了两倍,宵禁的时间也提前了一个时辰。 即便是这样,依然不能杜绝山匪们白天混进城里,等待晚上对富户下手。 为了确保本官的安全,两位密碟司百户要一刻不离的保护本官,焦千户顾大局,答应了本官的要求。 这几日就辛苦你查案了。” 这是一早就安排好的,不知道裴大人为何此时再提此事。 “是!” 许默言答应了一声。 “账目做的很漂亮,但是根据司仓参军的话来说,赈灾的粮仓早已十室九空了,吴大人的案子进展的如何了?” 许默言回道:“回大人,目前可以确认的是,吴刺史并不是暴毙,而是被杀,今日依然查明了凶手和作案手法。 可惜,他们都是死士,不肯透露主人家的信息,只有一位玩蛇男子透露出一个柳闳的名字,暗卫正在调查。” 裴侍郎轻轻地点了点头,道:“那下一步你准备如何着手?” “我看那长史有些问题,准备从他那里下手,攘外必先安内。” “嗯……那就去做吧,越早越好。” “卑职就告退了。” 宜早不宜迟。 离开裴侍郎的房间,许默言与冯天奇和崔怀会合。 叫上了高个子百户,外加五名小金牌,骑着马赶往长史府。 吴刺史是朝廷命官,但凡朝廷命官离世,同衙门的人定然脱不了干系,即便最终下手的是江湖人,那也是衙门的人里应外合的结果。 兜兜转转小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长史府。 在长史府门外,冯天奇狗腿子一般敲开了门。 许默言亮明了身份,开门的小厮揉着睡眼道:“长史大人不在府上,出门应酬去了。” 许默言厉声喝道:“马上就要宵禁了,相必宋大人快要回来了吧?” 小厮见许默言等人穿着差衣,打心里瞧不起。 也对。 宰相门人七品官。 他们看不上当差的也属正常。 “滚滚滚,大人什么时候回来,还轮不到你来规定。” 说罢。 就把大门关上了。 再敲,没人应了。 许默言把目光转向高个子百户万鹏:“万百户,有劳了。” 以破坏为人生快事的万百户阴恻恻的笑着。 手里的开山斧对着长史府大门抬手一扬。 轰! 开山斧劈出一道厚重的斧影。 那斧影撞上同样是厚重的红棕漆大门,一声爆响过后,大门四分五裂,轰然倒塌。 早有几名金牌跳上了围墙,占据高点。 冯天奇和崔怀拔出制式朴刀,带着其余的小金牌,一拥而入,逢人便砍。 也不砍死,主要目的是震慑。 霸气的进场,终于换来了被正视。 扑通。 刚才那名小厮跪倒在许默言面前,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大人放过,我一定知无不言,其实宋大人……” “咳咳……” 一阵咳嗽声响起。 一名老者在家丁们的簇拥下,从二门走了出来。 “是谁在长史府放肆?” 老者抬了抬眼皮,见许默言面前跪着小厮,瞪了他一眼。 “还不快滚下去。” 那小厮如蒙大赦,一溜烟跑走了。 万鹏忍不住要动手了,道:“砍他娘的得了,别叽叽歪歪的废话。” 许默言抬手制止,他在密碟司队伍里,已经树立起了绝对的威信。 连百户都给他脸面。 许默言指了指自己腰牌,道:“洛州人是不是不知密碟司?” “呵~~” 那老者呵了一声。 “密碟司是皇帝的走狗,监察百官的,与老夫有什么关系?” 他一定是中了抖音的毒——那年我双手插兜,不知道什么叫对手。 许默言抬起一脚,直踹那老者的心窝子。 嘭—— 老者被踹了出去,撞在了身后的人墙上,人墙倒下去一片。 家丁们七手八脚扶起老管家,其余人凶神恶煞的举着刀朝密碟司众人挥舞。 许默言抽出长刀,在虚空中劈出一个凄美的刀花,刀身落在了管家的脖颈上,轻轻一拉,拉出一道血口子。 鲜血顺着刀身流了出来。 “本官有陛下米脂,代天巡狩,便宜行事,先斩后奏,别说你一个小小的管家,即便是宋康,本官斩了他的头颅,陛下也会为本官合掌庆祝的。” “这里是长史府。” 老者的嘴还挺硬。 长史府? 长史府很厉害吗? 老子在京城都敢杀人。 这老小子一定是发烧烧坏了脑子。 嚓! 老者的人头落地。 翻滚了两圈之后,停了下来。 三秒钟之后。 老者腔子里鲜血喷涌而出。 这一招直接吓坏了在场的人。 众家丁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面面相觑,放下了手中的刀,跪倒一大片。 就连密碟司这边,对许默言的手段,心里暗暗佩服。 只有万鹏不屑一顾。 认为许默言给敌人叽叽歪歪的时间太多。 不够干脆。 “这下,你们有谁能告诉我宋大人的动向了吗?” 刚才开门那个小厮颤颤巍巍的说道:“宋大人在百合山庄。” “百合山庄?” “是的,是宋大人的私宅,距此十里地。” “老小子,很会享受啊!弟兄们,百合山庄出发。” “是!” 不到十人的队伍,发出了一支部队的嘶吼声。 第一百二十一章 百合山庄 洛州十里之外。 百合山庄。 灯火通明。 宋康坐在大椅上,正享受着精美丰富的晚餐。 他的身后就是他宽大、柔软的床。 床上躺着一个女孩儿。 女孩儿脱得一丝不挂,盖着大红蜀锦绸缎的被子,发出轻鼾。 看样子女孩儿只有十三四岁。 还没成熟,就被他摘走了。 早年间,他得了一种怪病,求医访仙,一直不见好转。 偶一日。 一位西域来的和尚送给了他一本修炼秘法,说是可以治了他身上的病症。 他病急乱投医,练习了上面的秘法。 没想到,怪病没有祛除,反而被秘法反噬。 要想遏制住病情发展,每个月必须要与一位处子之身的女子进行鱼水之欢。 有了第一次之后。 他便爱上了这种感觉。 没承想更大的危机还在后头。 那和尚抓住了他的把柄,要挟他将朝廷的盐铁生意,以及粮道生意暗中交由他们来做。 而且还要求他提供原材料。 他知道上当受骗了。 但是。 他的怪病竟然真的消失了。 而且。 还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他看着床上发出轻鼾的女孩儿,身体发出强烈的欲望。 对于一个近六十岁的男人,这一点他相当的满意。 也是最值得炫耀的事情。 十几年来,他通过那个和尚大肆敛财,修建了这一处山庄。 通过不断的整修扩建,已经变得坚不可摧。 富丽堂皇的不像话。 这里的守卫融汇了各修家高手,全都经过他精挑细选出来的。 而且。 还有一批秘密训练的死士,随时准备为他赴死。 不过。 在他心里,始终有和尚这样一根刺。 他想过拔除。 却不知对方的底细,不敢贸然下手。 心里总是闷闷不乐。 一想到那个和尚,他就会把所有的怨气撒到女孩子的身上。 他喝掉杯中的酒,抹了一把油乎乎的带着胡茬子的嘴巴,东倒西歪的来到床前。 将已经变成鸡皮的手摸进了被窝。 “宝贝,我来了!” 嘴里发出污言秽语。 女孩儿被惊醒。 抱着被子缩在墙角。 眼里充满了恐惧与哀求。 宋康“嘿嘿嘿”的发笑,魔鬼一般爬上床,朝女孩儿爬过去。 “你不要过来啊!” 女孩子连求饶都有气无力。 已经被他折腾的不成人样。 “嘿嘿,你不要害怕,十三四岁正是出阁的年纪,反正都要给人做小妾,老夫老当益壮,不比小伙子差多少。 更何况,老夫这么有钱,不会亏待你的。” 女孩绝望的嘶鸣。 声若蚊蝇。 “你叫吧,像刚来的时候那样叫,老夫最喜欢听了。” 他知道。 明天一早。 这个女孩儿就会被和尚派人来接走,卖到京城或者是边地。 有的被送进军营慰问长年不近女色的大头兵,有的被青楼买走,调教之后,出卖皮肉,直到人老珠黄。 还有的会被卖进深山的部落里给穷苦人家做媳妇。 碰上好人家,也是女孩儿的福分。 女孩儿要恨死他了。 她见过这个人,只知道是洛州的大官,懵懵懂懂的不知道他的官有多大。 宋康的手摸到她身上的时候。 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咬着牙狠狠地说道:“你会遭报应的。” 宋康大笑。 “我的报应在哪里?难道还会有人闯进来杀了我!别做梦了!” 他对自己的防御很自信。 只要和尚不出卖自己,不会有人知道这里。 即便是知道。 也没有人能轻易进来。 三品以下的高手破不了群起而攻之。 “恐怕你要失望了,我这就进来取你狗命了。” 宋康的笑声戛然而止。 回头就看见了抱着刀一脸坏笑的许默言。 修炼了秘术的他,身法很矫健。 快速拿起了挂在墙上的宝剑,抽出来对准了五步之外的许默言。 许默言嘴角微翘,看着他就像看见一只猴子在滑稽的表演。 和尚告诉过他,这个小金牌是武道七品修为,不足为虑。 可是。 他现在竟然毫发无损的闯了进来。 他不相信这是真的。 随行的队伍里,修为最好的是那个胖子,也就是四品炼虚境,不可能突破重重守卫闯进来的。 “你是怎么进来的?” 多年的官场生涯,让他养成了临危不乱的本事。 “走进来的,偌大的山庄,一个人都没有。” 许默言回答了他的话。 “来人!” 宋康叫到。 “到!” 有人应答了一声。 只见两位嬉皮笑脸的二五仔迈着王八步走了进来。 是冯天奇和崔怀。 “我的人呢?” 冯天奇答道:“没看见人,老子还想杀一阵呢,没想到人都他娘的跑光了。” 宋康突然想起了那个和尚。 突然。 他大笑了起来。 他知道他被人家放弃了。 撤走了所有的守卫。 本来以为这里的一切都是自己精心打造的。 没想到还是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时候。 他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对和尚下手。 否则,早就被剁成了肉酱。 宋康试图说服许默言:“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一笔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他总觉得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不喜欢钱的人。 许默言不说话。 宋康又道:“我可以把所有的钱都送给你,只要你能手下留情,我这就永远消失,不会再出现在世人面前。” 这时。 门外有脚步声响起。 俄顷。 声音出现在门口。 “许大人,所有的金银细软全部搬到了院子里,请大人过目。” 一名密碟司属众向许默言汇报。 他们找到宋康的小金库了。 “知道了。” 许默言懒洋洋的回道。 然后。 他把目光转向宋康。 “一起去看看?” 宋康的腿在发软,他苦心经营了十几年,到头来什么都没有了。 他不甘心。 他要反抗。 他还不想死,也不能死。 他深知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早在五年前,他就把许多资产转移到了边城,就担心有一日丑事败露,也好东山再起。 “许大人,想知道是谁杀了吴刺史吗?” 他掏出了许默言不能拒绝的杀手锏。 果然。 那个少年人停下了脚步,用背对着他。 “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人老,脑子也糊涂了?” 他阴晦的向许默言提出了条件。 许默言一转身,冷冷的盯着他看。 三秒钟之后,许默言款款道:“我要赈灾粮的下落。” 宋康扔掉手里的宝剑,道:“成交,我要你保证我不死。” “就这么说定了!” 一桩看似必死之局的买卖,就这样三言两语谈妥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日三惊 “请随我来!” 宋康与许默言达成交易之后,并没有立即说出凶手的名字,而是邀请他随他去看一样重要的东西。 说罢之后,不等许默言有反应,径直走向一旁的博古架。 只见他把摆在左侧第二个格子里花瓶一拧。 博古架立即一分为二,从中间开了一道小门。 他率先走了进去。 许默言毫不犹疑跟了进去。 “许大人!” 冯天奇在外面还是很给他面子。 他担心许默言跟宋康下去会有危险。 他给了冯天奇一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眼神,道:“我去去就回,你们先领着这位姑娘出去,在山庄外等候。” 许默言都这样说了,冯天奇也不好反驳。 只能将缩在床角瑟瑟发抖的女孩儿带了出去。 他看见许默言走进了暗道,博古架又重新归位,严丝合缝,根本看不出来这个博古架有问题。 许默言跟在宋康身后,手里紧紧攥着司天监送给他的刻了阵法的弩弓。 他本来不必来的。 却非来不可。 这个暗道就像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一样,非常具有吸引力。 将他一步步吸引了过去。 他不是个会浪费机会的人。 他绝不肯浪费任何一个机会。 石阶向下沉,露出了一条阴暗逼仄的地道。 宋康打了一个响指,镶嵌在墙壁上的油灯瞬间亮了起来。 像是一个魔法。 每走到黑暗处,墙壁上的油灯总会神奇的亮起来。 许默言没有问带他去做什么。 宋康也默契的没有说。 他们来到一处铁门前,铁门上挂着三把锁。 宋康变戏法似的拿出三把钥匙。 三把钥匙分别捅了三把锁。 伴随着咔嚓一声,铁门应声而开。 “这并不是最后一道门。” 他之所以这样说,是要体现出藏在暗室内东西的珍贵。 许默言微笑着朝他点头示意。 并未说话。 而是跟着他走进了大铁门内。 宋康走了十步站定,指着依然有十步距离的另一道门,道:“从这里开始,到前面那扇门,总共有二十道机关。 死在这里的五品高手不计其数,二品强者三息之内不能到达门前,他就危险了。” 说罢,他扭头问许默言:“你是几品?” “武道七品!” 他毫不避讳自己的段位。 宋康眯着眼睛一笑:“辛亏你跟着我,假如你是一个人进来的话,明年这个时候,你坟头的草一尺高了。” “宋大人可真会说笑。” 许默言打着哈哈。 “你不信?”宋康从他的话里听不出敬畏,“你为什么不试试?” 他虽然很生气,问话的时候,显得温和有礼。 “以后会试的。” 许默言回答道。 “为什么不是现在?等你二品的时候,这些机关也会变强的。” 宋康不解的问,同时也说机关也会升级。 许默言笑的很牵强,道:“因为我现在活的很快活,并不想找死。” 他的意思很明确,等我哪天活够了,我就来试试。 宋康对他并不避讳,当着他的面在墙上凸起的部位按了一下,然后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已经把启动机关关掉了。 见许默言并不信任他。 他笑着摇头率先走了过去。 许默言脚下的频率很高,生怕突然有暗器扎在自己的身上。 总感觉身子很紧,下一秒就会立即丧命。 好不容易来到那扇门前,他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只见宋康又拿出三把钥匙。 他拿着钥匙在许默言面前晃了晃,道:“还是那三把,只不过是齿痕变了。” 许默言点了点头,面上流露出不耐烦。 宋康没有得到夸奖,也不生气,拿着钥匙依次开了锁。 大铁门打开了。 这是一间十五尺的大开间。 因为是地下的缘故,屋内很阴冷。 屋子中间有一个石台,石台上放着一个金丝楠木做的正方形盒子,一寸见方。 盒子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花纹的纹路组成了一只不知名的飞鸟,栩栩如生。 “这么严密的防守,里面的东西一定很值钱吧?” 许默言问道。 “一定很值钱,你看了之后,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许默言被他的话吸引,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里面究竟装着什么。 依然是三把锁。 依然还是那三把钥匙。 钥匙的齿痕较之前两次相比较,出现了一些变化。 宋康并没有吊他的胃口,很痛快的打开了三把锁。 许默言果然大吃了一惊。 因为里面除了一张纸以外,什么都没有。 他像吃了一只死老鼠。 脸色很难看。 宋康大笑,指着盒子里的纸道:“不同失望,你看没有看纸上写的内容。” 许默言从盒子里取出纸条,纸条上写着三个字——去死吧。 宋康没有骗人,许默言果然又吃了一惊。 他一日三惊。 事情看似玩笑里有玩笑,却处处透着诡异。 果然。 当他看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宋康的脚下突然出现一个圆洞。 他掉了下去。 许默言想上前查看。 那圆洞突然合了起来。 这时。 他听到洞里传来的大笑声。 靠! 他娘的,又上当了。 宋康眼见自己死罪难逃,用一个秘密将他骗到暗室。 在门前十步距离的时候,给他讲解了机关的厉害之处。 实则是为了自己脱身,还把他困在了这个地方。 这招金蝉脱壳使得炉火纯青,平时在心里一定复盘了很多次。 到了这个时候,越是要冷静。 也许有可能宋康只是为了骗他,故意说这十步距离装了可怕的机关。 他来到门外,决定试一试真假。 他将手里雕刻着精美神兽的金丝楠木盒子扔了出去。 盒子刚进入十步范围,凭空变成了齑粉。 嘶—— 许默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宋康没有骗人。 没错。 这种无形的功夫是一品强者才有的手段。 他现在是武道七品。 加上体内的三尊元神,战力勉强达到五品。 他不认为能对付的了一品强者。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困住了。 他不服输。 既然宋康有办法打开逃生的暗道,凭自己的实力,自然也能打开。 他重新返回到屋子里,站到宋康刚才站立位置。 仔细观察着能看到的一切不协调的地方。 那个地方极有可能是暗道机关按钮。 他看到了。 是石台上刚刚放置木盒的地方。 那个地方凸起来了。 可能是木盒一直压着。 拿开木盒之后,机关就已经启动了。 “真他娘的阴险。” 许默言一边骂娘,一边按下了凸起的石块。 轰隆隆发出一阵响动。 脚下的圆洞并没有打开。 原本光洁的墙体上,出现了一扇门。 那扇门像是一只猛兽的嘴巴,想要吞噬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