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宠小皇后，我的爹爹是大反派！》 第一章 她是去做皇后的 摄政王府。 小团子正认真地哄着落泪的华丽衣服的妇人，“娘亲，不哭了嗷。” “那皇宫里是个什么地方，你爹也真狠心能将你送过去！”安氏哭的伤心，“娘的昭儿啊，你才五岁，才五岁啊！” “可是……”小团子有些困惑地挠挠头。 爹爹说，她是去做皇后的，去宫里当老大的。 那可威风了嗷！ 安氏哭归哭，闹归闹，但还是强忍难过，亲自为女儿收拾进宫的东西。 她十五年连生了六个臭小子，才得了这么一个娇娇女儿。 本来他们家是镇国将军府，可半年前，先皇竟在吃饭的时候突然噎死，没来得及留下只言片语就去了西天。 当时朝堂上下一片震惊，当即就乱了起来。 于是她那脾气暴躁的夫君楚煜站了出来，在朝堂上一连杀了十七个官员，直接将那些人吓傻了。 又从先帝的三个儿子中，挑了个十岁的小皇子继承帝位。 不仅如此，她夫君还自封了摄政王。 这一系列举动下来，别说京城了，就连整个大盛国上下都战战兢兢，就差看他将谋反两个字写在额头上了。 那小皇帝上位半年不到，楚煜又做了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举动。 将自己五岁的小女儿送进宫。 当皇后！ 这可真是气的朝中上下骂骂咧咧，可面对楚煜手里的二十万大军，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谁敢说不？ 当场就抹脖子的那种下场。 次日一大早。 身着威风朝服的楚煜站在摄政王府的大门口，看着装潢童趣，女儿专属的马车。 前几日已经装了十五辆马车的东西，送进宫里了。 楚昭昭怀里抱着一只没了耳朵的布兔子，还艰难地拖着一颗拴着绳子的焉了的胡萝卜，迈着小短腿就往楚煜的怀里扑。 “爹爹！”楚昭昭奶呼呼的声音响了起来。 楚煜熟练地将女儿抱住，“今日去宫里，可害怕？” “昭昭一点都不怕，有好多人陪着昭昭呢。”楚昭昭将手里的兔子和胡萝卜给旁边的丫鬟。 她伸手搂住楚煜的脖子，吧唧亲了一口。 “昭昭想爹爹和娘亲的时候，就回来看看。”楚昭昭小手一拍自己胸脯，“爹爹放心，等昭昭成了大皇后，就接你们一起住皇宫。” 楚昭昭很乐呵。 大家都喊她小皇后，等以后她长大了，就是大皇后了。 楚煜压下自己眼底复杂的情绪，笑着摸摸她的头，“爹的昭昭最厉害了，要是去了后有人欺负你，你就狠狠地打回去。” 他想了想补一句，“别怕，有爹爹呢。” 旁边的安氏背过身子去，默默将眼泪擦了去。 她不是怕女儿能不能打回去，而是怕女儿被那些后宫里的腌蒜手段害了。 那宫里的太后明面上没说什么，可又封了三个大臣家的女儿入宫为妃。 最大的，都十三岁了。 楚昭昭显然是想不到这些的，她很快就被抱到了马车上，欢快地像个花蝴蝶一样跟爹娘摆手。 “爹，娘，哥哥们，昭昭去当小皇后啦！” 又不是不回来，怕什么！ 马车缓缓驶了起来，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安氏这才放声大哭，照着自家夫君又踢又打，恨不得将他咬下一块肉来。 楚煜沉下脸来，只默默地抱着安氏没说话。 后面的六个少年，都满脸失望地看着自家爹。 爹在朝中的名声已经烂透了，是人人畏惧的大奸臣！ 他怎么敢将妹妹送进吃人的后宫里？ 楚昭昭的马车一路进了宫里，在凤仪宫的门口停了下来。 她率先探出个小脑袋，四下看了一圈。 跟着的三个丫鬟立刻上前，由年纪最大的荔枝开口，“皇后娘娘，奴婢抱您下来。” 楚昭昭搂着她的脖子，踩在了皇宫的地砖上。 “这里比我在家里住的房子大好多哦。”楚昭昭小脸惊喜。 荔枝拉着她的小手往里面走去，心里止不住地酸涩。 只有小小姐不懂得其中的厉害。 她暗中下决心，日后一定要保护好小小姐，让小小姐在宫里平安快乐地长大。 白嬷嬷是昨日进宫的，她的任务是按着小主子的喜好安放妥当。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白嬷嬷领着众宫女出来请安。 这凤仪宫里的宫女也都是从摄政王府跟过来的，也不多，总共二十人而已。 但都是楚煜亲自挑选出来的，极为忠心的那种。 楚昭昭摆摆手，声音清脆稚气，“不用跪，快起来快起来！” 她被领着到了屋里，立刻就笑开了花。 嘿嘿。 这不是跟家里一模一样嘛！ “我的好朋友呢？”楚昭昭想起来，立刻四处寻找。 荔枝赶紧将她的小兔子和胡萝卜拿了过来。 楚昭昭将小兔子抱在怀里亲了一口，自己哼哧哼哧爬上了床，将它放在枕头上，还不忘将胡萝卜也放过去。 “兔兔嗷，睡吧。” 众人耐心等待她这一系列的举动完事，有宫女上前来跟白嬷嬷小声说了几句。 “娘娘，这会儿其他几个妃子已经在门口等着，要给您请安了。”白嬷嬷温和道。 这后宫里，眼下除了皇后娘娘以外，还有三个妃子是几日前一起进来的。 最大的那个十三岁，另外两个都是十岁的。 大家心里都明白，皇上如今才十岁，哪里需要什么妃子呀。 明明是太后娘娘对摄政王的举动不满，这才故意来了这么一出。 “好啊！”楚昭昭激动地拍手，“都是好看的小姐姐吗？！” 她最喜欢好看的人儿了！ 荔枝心里叹气。 哪是好看的小姐姐，那都是将来跟你争宠的呀！ 她这傻乎乎的小小姐！ 不过荔枝还是点了点头，“是，所以娘娘要见她们吗？” “见！”楚昭昭痛快地点了头。 她迈着两条小短腿，挥舞着小胳膊，朝着凤仪宫的门口就跑过去了。 后面的荔枝赶紧领着宫女们追了上去。 楚昭昭一脸激动地站到了门口，睁着闪呼呼的大眼睛四处张望，“人呢？” 这时，一个东西冲着她的头就砸了过来。 楚昭昭被砸的一屁股坐到地上，有片刻的恍惚，她的头好疼！ 随后就有小姑娘的笑声响了起来。 “哈哈哈！砸中了！砸中了！” 第二章 跟我道歉！ 楚昭昭带着迷茫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荔枝冷下了脸，“敢对皇后娘娘动手，当真是不想活了！” 或许是她的声音太凶，刚才的笑声戛然而止。 “将人抓出来。”荔枝喝道。 没等宫女动手，就见旁边的宫墙处探出了两个小脑袋。 十三岁的宸妃先出来的，她拉着探头探脑的两个小姑娘，有些紧张地朝着楚昭昭走了过来。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宸妃领头跪了下来。 可后面的两个小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一个脸上明显出现了惧意，可却被另一个小姑娘死死地拉着，不让她跪下。 “云贵妃，玉嫔，你们好大的胆子！”荔枝看着她们道。 云贵妃是个倔强的小姑娘。 她是当今右丞相的嫡亲孙女，出身高贵的很。 她对着怒气冲冲的荔枝没有丝毫的惧意，反而得意地扬起了脸。 “你说她是皇后，有封后大典吗？有太后娘娘给的凤印吗？” 反正她们三个是都有的。 不光有简单的册封礼，还有各自的妃印。 一旁的玉嫔不敢大喘气。 这小皇后的爹是朝中的大奸臣，听她爹说动不动就砍人，而且这小皇后在家里很受那大奸臣的宠爱，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家世没有云贵妃出众，可不敢给爹爹找麻烦。 楚昭昭虽小，可却不傻。 这个小姑娘对她的敌意，她能感觉出来。 楚昭昭看了一眼刚才丢到自己头上的东西，心里一惊，居然是条死了的蛇！ “哈哈哈，知道怕我了吧？！”云贵妃见她看见那条死蛇变了脸色，又嘲笑起来。 可下一秒。 楚昭昭就冲着那条死蛇走过去了。 她伸手将蛇捡了起来，说时迟那时快，照着云贵妃脸上便使上了力气。 啪嗒。 蛇稳稳当当挂在了小小云贵妃的簪子上。 “啊！” 云贵妃起初一懵，然后吓得惨叫起来，手舞足蹈地就想着将那蛇弄下来。 可她不小心打乱了自己的发簪，头发凌乱将那蛇缠住了。 楚昭昭小脸冷冷地看着她。 宸妃跟玉嫔也傻了眼，没想到小皇后会如此反击。 好不容易等云贵妃将蛇打下来了，她的脸色已经煞白如雪，手脚也都软了。 荔枝见状，倒是松了口气。 向来小小姐在家里众人都拿着当宝贝宠，她很怕小小姐进了宫会吃亏，可眼下看来，并没有。 “你，跟我道歉。”楚昭昭小手指着云贵妃。 可云贵妃偏过脸去，看都不看她。 “皇后娘娘……”宸妃本着万事和气的原则，就想劝一劝。 在她看来，都是些小孩子的玩闹而已。 “你爹是大奸臣，大家都讨厌她，也都讨厌你！”云贵妃站了起来，不服气道，“早就听说你跟你爹一样目中无人，嚣张跋扈……你们都是大坏蛋！” 荔枝在旁边实在看不下去了，本想着上前训斥，可后面的白嬷嬷却抓住了她。 白嬷嬷冲她摇了摇头，小声道。 “这是皇后娘娘立威的好时候，你此次若是帮了皇后娘娘，下次再寻这样的机会，就难了。” 荔枝只好放弃，退了回来。 楚昭昭被她说的又生气又难过，忍不住捏紧了小拳头。 她爹爹才不是大奸臣！ 她也从来没有嚣张跋扈！ 家里爹娘和哥哥们，从来都没有人说讨厌她！ “哼！”云贵妃见唬住了她，忍不住更得意了。 “荔枝！”楚昭昭奶声奶气地暴喝一声。 她说话一般都是软软的，难得有了这种脾气。 “奴婢在！”荔枝上前一步，忍不住与旁边的白嬷嬷对视一眼，偷偷弯了嘴角。 “给我打她十个手板子！”楚昭昭继续道。 荔枝步子顿了顿，疑惑地看了这小人儿一眼，就仅仅十个手板子？ 楚昭昭小脸严肃地冲她点点头。 倒是也不怪她只想到了手板子，因为她长这么大，每次犯错的时候，爹爹都是打她手板子…… 在小昭昭看来，这已经是最重的刑罚了！ 果然，一听说打手板子，云贵妃的脸色就变了。 “你又不是夫子，你怎么能打我手板子！”她不可置信地大叫。 旁边的宸妃低着头，死死地咬住自己的舌头，生怕自己笑出来。 这小皇后可真有一套。 进宫第一日，就打了云贵妃手板子。 她年纪大些，有些事情即便是理解不了，可也能听进去。 与这小小云贵妃口中所说的不一样，她在进宫的前一日，爹爹告诉她，要敬着这个小皇后。 因为……小皇后的爹爹是个很厉害的人。 她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厉害，可爹爹的话，她还是要放在心上的。 有三五个宫女上前来，听着荔枝的话，就将张牙舞爪的云贵妃摁在那了。 实际上算起来，这云贵妃也是个小孩子。 很轻易就被人压制了。 “打。”楚昭昭小嘴一张，声音稚气，却掷地有声。 有宫女早就拿来了一根小木板，拽着云贵妃的手就啪啪打了起来。 楚昭昭还认真给她数着。 “一，二，三，四，五，六……” 云贵妃疼的眼泪都落下来了，可她还挣脱不了，但又咬着牙骂她是大奸臣的女儿。 十个板子打完了，云贵妃的小手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 “还骂吗？”楚昭昭圆溜的大眼看着她。 “大奸臣！”云贵妃一边哭一边出声。 “再来十个手板子。”楚昭昭吩咐道，“还打她刚才的那只手！” 云贵妃吓得瞪大了眼。 这个小皇后果然恶毒，竟是要将她的手打废了。 可这时荔枝已经让人将她再次抓了起来，就在小小的云贵妃心里破防，要认错的时候…… 她看见不远处走过来一群人。 “太后娘娘，救救我！” 太后身边跟着的是年仅十岁的小皇帝，他们匆匆忙忙地朝着这边就过来了。 在板子将要落下的那一刻。 太后有些不冷静的声音在众人响了起来。 “住手！” 楚昭昭循着声音抬头看去，就见年轻的美妇人冲着这边过来，还领着个长相十分精致的小哥哥。 可她这会儿也没有被美色迷了眼。 “荔枝，打！” 随着板子落下，云贵妃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第三章 禁足一个月 在云贵妃的手板子打了四五下的时候，太后身边的嬷嬷快步过来，将木板夺了去。 除了绷着小脸的楚昭昭和梨花带雨的云贵妃，其他人都慌张跪下了。 太后看着倔强的小姑娘，一脸怒意。 “娘娘，这是太后和皇上，您得请安。”白嬷嬷拉了楚昭昭一把，小声劝道。 楚昭昭进宫之前就被爹爹嘱咐过，要记得听白嬷嬷的话。 她乖巧地跪了下来。 “昭昭拜见太后娘娘，皇上。” “起吧。”太后语气不冷不热。 她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旁边还在哭的云贵妃一眼。 被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娃娃欺负了，还哭起来没完了。 楚昭昭被荔枝扶了起来。 她依旧跟刚才一样，绷着小脸，又不说话了。 正当太后想着如何严厉又不失委婉地将刚进来的小皇后敲打一番时，旁边的小皇帝陈洛开了口。 他声音清朗，“你为什么打她？” 对于皇后位子的重要性，他如今还意识不到什么，可是他讨厌摄政王……就觉得也不会喜欢他的女儿。 父皇骤然逝世，他几乎是被硬拉着当上了小皇帝，自此开始了一点都不快乐的日子。 他没想过自己会坐上这个位子。 就像他的母妃常说，从来没想过会当太后一样。 他曾经问过摄政王，为什么不是自己那个十四岁的哥哥，又为什么不是下面年仅六岁的弟弟。 可摄政王只告诉他，他们不合适。 陈洛看着眼前使劲捏着拳头的倔强小姑娘，忽然想到了在御书房里学帝王之术，面对摄政王的时候，那个倔强的自己。 就在这时，小姑娘说话了。 “因为她骂我爹爹是大奸臣。”楚昭昭忽然扬起脸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却没有落下来。 “你爹爹就是！”云贵妃在一旁带着哭腔发疯。 她话说完，不等众人看过来，就又低低地哭了起来。 手好疼。 呜呜呜。 太后对上眼前小姑娘的眼神，忽然有了几丝心虚。 若不是摄政王选中了她的儿子，凭借她的娘家，她确实也没有机会坐上太后的位子。 “可是你刚进宫第一日，就让人对云贵妃动手，这是……”太后想说这是不对的，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于是她改了改，语气也重了些，“这有失皇后风度！” 白嬷嬷跟荔枝对视了一眼，脸上皆有些许的担忧。 太后娘娘，是真的不喜欢她们小小姐啊。 “太后娘娘，此事是……”白嬷嬷斟酌着就要开口。 可太后却打断了她的话，“你身为皇后的嬷嬷，刚才的事情却不加以教导，反而纵容……” 小皇帝陈洛在一旁拉了母后的袖子。 他有些皱眉。 单单听起来的话，好像是另一个小姑娘犯了错，眼前这个小人儿打她，也没什么不对。 摄政王在他眼里有一万个不好，可当奸臣论的话，就有些过了。 他觉得，摄政王不算奸臣。 “你在凤仪宫反省反省，为期一个月。”太后故作严厉道。 只是她到底没再说刚才的那些话，而是直接下了定论。 虽说她觉得欺负一个小孩子有些过了，可是那摄政王在朝中只手遮天，对她的儿子更是严苛到极点。 如此一来，也算是小小的报仇。 云贵妃早就不哭了，听了太后的话后，心中窃喜的很。 这两日她们几个去给太后请安，太后可没有这样严厉过。 于是云贵妃嘴角偷偷弯了起来。 可此时小皇帝的声音却砸在了她的耳朵里，“母后，既然罚了皇后，那这个……” 他不认识这个偷着笑的小姑娘，可她这样笑，让他看着有些不舒服。 “云贵妃。”太后接过话。 “好，云贵妃，那就让她禁足三个月吧，再给她个嬷嬷，好好学一学宫里的规矩。”陈洛直接道。 周围人捂着嘴笑，只有云贵妃自己傻了眼。 太后迟疑了一瞬间，但还是点点头，“既然皇帝这样说了，那就让云贵妃也禁足吧。” 她那日听右丞相夸赞自己的女儿是如何如何伶俐，这才将她纳入宫里的。 还封了个贵妃！ 早知道不封这么高了，就这不顶用的脑子，白白占了个高位子。 太后皇帝一众人离开后，云贵妃狠狠地瞪了楚昭昭，这才摔袖子离开。 “臣妾告退。”宸妃上前福身。 旁边胆小的玉嫔连忙跟上她，也行礼告退。 宸妃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步子回过头来。 “皇后娘娘……”宸妃犹豫地叫了一声，“您……别担心，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她知道怎么哄小孩子，可是却不知道怎么哄一个比自己地位高那么多的……小娃娃。 “谢谢你。”楚昭昭冲她咧开嘴笑了笑。 宸妃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这个小孩子，绝对不是如她们想的那般好欺负，也绝对不是她们想的那般跋扈。 只是……宸妃心里叹了口气。 父亲跟她说过，太后也不是个坏人，只是出身低，有些事情看不懂而已。 她是真心的希望，有一日，太后可以喜欢上这个小姑娘。 等宸妃的身影消失，楚昭昭的小脸这才垮了下来。 她蹭蹭蹭跑回了凤仪宫的寝宫里，费劲地爬上了床，将小兔子抱在了怀里。 “为什么呀？”楚昭昭将脸跟小兔子紧紧地贴在一起，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小身子也一抽一抽的。 小小的人儿不明白，为什么会说爹爹是大奸臣，为什么要说她是大坏蛋…… 荔枝跟白嬷嬷从外面跟了进来。 “小小姐。”荔枝也落了泪。 她上了床，将楚昭昭抱在怀里，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哄着。 楚昭昭哭累了，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还在嘟囔着，“我不是坏蛋，爹爹不是大奸臣……” 白嬷嬷拿了浸湿的温帕子，轻柔地给她擦了擦脸。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我们就得陪小小姐走下去。”白嬷嬷拍了拍荔枝的肩膀。 荔枝抬起头来满脸泪痕，却坚定地点了点头，“奴婢会陪着小小姐的。” 楚昭昭没等睡安稳，就听到有个苍老却活泼的声音在喊她。 “昭宝儿，昭宝儿，你看看我是谁呀？” 第四章 磕两个头认两个师父 楚昭昭听到声音之后，便睁开了眼。 见到四周白茫茫，连个人影也没有，她立刻就警惕了起来。 “这小娃还不好骗！”还是刚才那个声音说了句。 “好了好了，等会儿她要是哭鼻子，看你怎么哄。”这个声音却是个女人的。 话音刚落，在雾蒙蒙的不远处就走过来两个人。 楚昭昭伸出小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的空隙，两人已经到了她的眼前。 “你们是谁？”楚昭昭退后两步，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 左边站的是一个头发白苍的老头，脸上笑眯眯的，手里还拿着个酒壶，腰间挂着酒壶盖。 右边则是个横眉竖眼的老婆婆…… 当然，楚昭昭觉得，这老婆婆严厉的表情，应该不是冲着她这个小人儿的。 而是冲着咚咚咚喝了好几口酒的小老头。 “昭宝儿啊！” 果然，老婆婆回过头来的时候，脸上立刻就挂上了笑容，似乎刚才瞪人的不是她。 “我是药神婆婆，这个死老头是个武神……” 她话没说完，就接着又冲着老头瞪起了眼，呵斥道，“别喝了！” 武神老头吓了一大跳，又咚的喝了一大口后，这才悻悻然收起了手里的酒壶。 “我是武神公，你日后得喊我师父。”武神公笑得眼睛都没了。 楚昭昭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旁边的药神婆婆一眼。 “为什么？”小人儿继续警惕。 面前的两人对视一眼，尤其是小老头挠了挠头，有些苦恼。 他以为瞅着这小娃娃受了委屈的时候出现，这小娃娃会扑到他们怀里哇哇大哭，可没想到居然想多了！ “你现在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啊？”老头再接再厉。 楚昭昭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欺负……主要是她也让人打了那个姐姐。 “摇头不算。”武神公赖着道。 楚昭昭忍不住睁大了眼，还能这个样？！ 老头继续笑眯眯道，“你看看这样可好，我教你练武功，这个老婆婆教你医术，将来你又能用医术保护自己，还能用拳脚欺负别人！” “爹爹说，不能主动欺负别人。”楚昭昭认真地摇了摇头。 再说了，她爹爹已经给她找了武先生了，至于学医术，她没想过。 “爹爹还说，世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楚昭昭又道。 武神公被这小娃娃说的再次挠头，她爹都把她卖了，还在这给她爹数钱呢！ 就在旁边的药神婆想着说两句的时候…… 楚昭昭亮着眼抬起了头，“那你们教我的话，我可以让我爹给你们银子。” “不不不不不不不……” 武神公赶紧摆手，急得差点就秃噜嘴了。 “别人是看不见我们两个的，只有昭宝儿你能看见，懂吗？”药神婆婆耐心道。 “爹爹也看不到吗？娘亲也看不到吗？我的哥哥们也看不到吗？荔枝呢？白嬷嬷呢？”楚昭昭将自己身边最熟悉的人数了个遍。 武神公到底是严肃了半分脸，这小娃娃嘴皮子真利索。 旁边的药神婆婆将身子蹲了下来，轻轻扶住小姑娘的肩膀，与她平视。 她轻声道，“昭宝儿，你只有做梦的时候，才会看见我们，所以别人是看不见的。” 楚昭昭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原来是做梦呀！ 看着小娃娃终于明白了几分，两人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先用做梦的借口哄一哄这小丫头，将来等她长大了再多解释一些也来得及。 “那就先磕两个头，行拜师礼吧。”武神公看这小娃娃，越看越喜欢。 楚昭昭眉头一皱，“爹爹说了，磕天磕地磕父母！万万没有乱磕头的。” “……” 几人沉默了一小会儿。 武神公收起了嬉皮笑脸，他看着小娃娃问道，“昭宝儿，你想不想当一个很多人喜欢的小皇后？” 楚昭昭两眼放光地点了点头。 这句话，她爹爹也跟她说过！ “那好！”武神公再次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伸手在她的小肩膀上点了点。 楚昭昭就觉得腿一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跪了下来。 “磕两个头，等于认两个师父。”武神公又道。 他用手点了点小娃娃的额头，就见楚昭昭一脸迷茫地用头在地上轻轻磕了磕。 咦，她这是怎么了？ “好了，拜师之礼成了！”武神公又笑眯了眼睛，端起腰间的酒壶灌了一口。 旁边的药神婆都被他这个举动惊呆了。 这样也算……让这小娃娃拜了师？ 楚昭昭也吓得一呆一呆的，她刚才的胳膊和腿都不听使唤了！ “好了，先回去吧。”药神婆摸了摸小娃娃的头，温和道，“小丫头，皇后这个位子不好当，但是咱们不能怕。” 看着眼前头发花白和蔼的老婆婆，楚昭昭觉得自己是喜欢她的。 于是楚昭昭拉住了她的手，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 一旁的武神公也赶紧将手伸了过来。 这小娃娃得雨露均沾才行！ 可楚昭昭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将自己的小手藏在了身后，还将身子朝着相反的方向扭了过去。 武神公气的挠头：…… 药神婆笑的差点就直不起腰，她挥挥手，拉着吹胡子瞪眼的武神公往回走。 待他们走的远些了，隐隐约约的声音传进了楚昭昭的耳朵。 “这大盛国的国运跟她息息相关呢……” “可是这小娃娃不理我！” “好好教导，她与这大盛国的小皇帝会一起开创盛世繁荣，将来记入大盛国乃至天下的史册。” “可是这小娃娃不理我！” “她将来……” “可是……” 后面的话楚昭昭有些模糊了，可是她还想再听一听。 于是楚昭昭悄摸地躬着小身子，蹑手蹑脚地想往前走走，可是她刚迈出第一步，就觉得迈空了！ “啊！” “……” 楚昭昭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就见荔枝正一脸紧张地看着她。 “娘娘怎么睡了这么久？” “荔枝，我饿了。”楚昭昭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荔枝吩咐人拿了一些糕点过来，看眼前小娃娃皱起的眉头，就知道她不想吃糕点。 她轻声解释，“咱们宫里的门被锁上了，到这个点了也没给送饭，娘娘先吃些垫垫肚子吧。” 第五章 去找太后要凤印 楚昭昭一听凤仪宫的门被锁上了，小眉头皱的更紧了。 白嬷嬷从外面走了进来，冲着荔枝摇摇头。 她们使了银子，也说尽了好话，可是外面守着的人油盐不进，只当听不见。 “我去看看。”楚昭昭将自己的小被子掀开，就要下床。 荔枝赶紧抱住她，将鞋子给她穿好。 “外面天有些凉了，皇后娘娘披个衣服。”白嬷嬷拿了个红色的小披风过来。 楚昭昭迈着小步子很快就到了门口。 此时还有几个宫女在那说着好话，于是她上前几步，趴在门缝儿里看了看。 外面的人手里垫着几块银子，凑在一起正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那些声音虽小，可却能传进楚昭昭的耳朵里。 “徐总管，咱们这样做，万一摄政王生气了……” “要我说，摄政王要是真疼这个女儿，就不会让她这么小进宫了！” “皇后的位子虽好，可总得在这吃人的后宫里活下去吧……” “咱们太后娘娘敢禁她的足，我们不过是奉命办事罢了，这后宫的主子，还是要以太后娘娘为先。” “咱们太后娘娘连个凤印也没给她，就算她是摄政王的女儿，那又怎么样！” “她不过小孩子，咱们稍微动点心思，她在这后宫里待不下去，就得哭着回家，到时候咱们到太后娘娘眼前，就是大功一件。” “……” 楚昭昭记住了几个词。 徐总管、凤印、太后娘娘、哭着回家。 他们想将她欺负回家，然后去太后面前邀功！ 不知怎么的，楚昭昭就觉得自己理解对了这个意思。 “谁的力气大来着？”楚昭昭忽然看向后面站着的宫女们，稚嫩的声音里却有一股威严，“将这个门砸开，我赏银子！” 她好像记得娘亲跟她说过，跟她进宫的丫鬟里面，有个力气很大的。 有个看起来瘦小的宫女往前走了几步。 “奴婢的力气大。”小宫女恭恭敬敬地跪下，“奴婢冬珠，见过皇后娘娘。” 她一出来，许多人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主要是这个冬珠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身子也是她们这一众人里面最单薄的。 “让冬珠试试吧。”荔枝想了想，“奴婢可以作证，冬珠的力气确实大。” 这世间本来就有些奇人，要是真算起来，她觉得冬珠就是一个。 在进宫之前，荔枝是在摄政王那里见过冬珠的，看起来不起眼的一个小姑娘，却能一口气吃下十几碗饭。 “好。”楚昭昭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可是冬珠却有些紧张，“娘娘，奴婢能不能……能不能先吃些东西？” 她是必须吃了饭才有力气的。 如果不吃饭，那平时的力气也就仅仅比普通人大一点而已。 众宫女再次交头接耳了起来。 大家其实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吃饭，几乎全都是饥肠辘辘的状态。 可冬珠却张口想吃饭。 “荔枝，你给她拿些吃的过来。”楚昭昭倒是没多想。 她觉得要是干活的话，肯定要先吃点东西。 就像是她有时候念书，没吃饭的话，就脑子里光想着吃而不是念书了。 荔枝领了个小姑娘回屋，在屋里拿了些糕点出来，放到了冬珠的面前。 冬珠眼前一亮，伸手便拿了两块一起塞到嘴里。 “再去给她拿点水。”楚昭昭怕她噎着。 在一开始的时候，众人还不屑一顾，可到了后来，就渐渐瞪大了眼，一错不错地将目光黏在了冬珠的身上。 人……怎么能吃这么多东西？ 桌子上的糕点都是从今早上从摄政王府拿来的，分量也不少，摆了满满一大桌子。 冬珠全吃了！ 待最后一块糕点下肚，冬珠抬起头来，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虽然奴婢还没吃饱，可应该是能试试了。” 众人对她力气大的说法，已经信了七八分，赶紧围上来想一起帮个忙。 可冬珠却摆摆手。 “不用了，奴婢一个人就行。” 众人看向那厚重的楠木宫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楚昭昭却是眼睛亮晶晶，给冬珠鼓了鼓劲，“你要是能将门打开的话，以后给你吃好多饭！” 一听说吃好多饭，冬珠也是眼前一亮。 她鼓足了劲，倒退了二十步左右，然后猛地往前跑了起来。 在她撞上门的那一刻，众人就看见门晃动了几下。 皇后的凤仪宫，用的可是上等楠木，这冬珠果然厉害！ 紧接着，冬珠憋足了力气，再次撞了上去。 一下，两下，三下…… 大家的视线紧紧地盯着摇摇欲坠的大门，心里默默数着。 “七下，八下……”楚昭昭出声数着，然后就见那大门晃得更厉害了。 九下刚数完，就见大门往外面倒下去，然后发出砰的一声巨大声响。 众人踩着的地，都似乎是动了动。 “……” 凤仪宫门前寂静无声。 里面的人是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谁也说不出话来。 外面的人是不明所以，吓得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哆哆嗦嗦。 亲娘哎！ 这门怎么就能让人撞开！ “将这些人抓起来！”楚昭昭站在门口，绷着小脸呵斥道。 还不等别人动弹，就见冬珠小跑上前，一手一个将蹲着的小太监提了起来，然后叠罗汉一样扔在了一处。 小太监们哎呦一片，哭爹喊娘。 楚昭昭站在门口也不出去，吩咐几个小宫女，“你们去拿些吃的回来。” 几人听令离开。 至于外面这几个…… 楚昭昭眼神一转，“谁是徐总管？” “他，他，他！”几人忙喊着下面的人，“最下面的那个是徐总管！” “好，冬珠，你将这个徐总管绑在那边的树上，让他也饿肚子试试。”楚昭昭大声道，“其他人，在这里对着墙罚站！” 荔枝来到白嬷嬷跟前，“嬷嬷，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找一趟太后？” 白嬷嬷还不等说话，就见楚昭昭回过头来，“去找！去找太后要凤印，咱们的手里没有凤印，他们都瞧不起咱们。” 她不知道什么是凤印，可是却听到好几次了。 有了凤印，这些人是不是就会听话了？ 第六章 昭昭饿了 楚昭昭拉着白嬷嬷就要往外走。 可白嬷嬷有些为难，“娘娘，咱们还反省着呢。” 她怕若是皇后出去了，太后再拿着这件事拿捏凤仪宫。 楚昭昭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白嬷嬷，我们是不是得让太后喜欢我们呀？” 其实她分得清什么是喜欢和讨厌，想的也简单。 在家里的时候，大家经常说最喜欢的就是妹妹了，所以大家都对她可好了。 那要是太后也喜欢她，是不是也跟大家对她一样好？ 白嬷嬷诧异地看了自家小皇后一眼。 这个小人儿想的对，可是…… “咱们是做不到的，可是娘娘她不一定做不到。”荔枝拽了一把白嬷嬷的袖子。 向来谁见了她们小小姐，都是喜欢的。 太后只是让小小姐反省而已，不是吗？ 其实大家都心里明白，摄政王在朝中的名声不好，听说对皇上又十分苛刻严厉，太后心里难免憋着气呢。 “白嬷嬷，摄政王将我叫过去私下里说过。”荔枝压低声音道，“让娘娘进宫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笼络太后和小皇帝。” 白嬷嬷惊得睁大了眼。 “这……” 她是有些想不明白的，一个五岁的小姑娘，怎么去影响未来的堂堂一国之君？ 荔枝说的这句话，她听起来就像是现编的。 可是眼前的荔枝又是一脸认真。 “那要不……试试？”白嬷嬷犹豫了一下，而后又坚定起来，“你在这里照顾皇后娘娘，我去慈安宫找太后过来。” 白嬷嬷又拉着楚昭昭的手，柔声开口，“娘娘，你与荔枝在这待一会儿，奴婢现在去叫太后过来。” 楚昭昭认真点点头，“好。” 待白嬷嬷走远，荔枝也松了一口气。 其实当时摄政王私下里与她还说了别的，他说现在太后和小皇帝拧成一股劲，总想四处笼络大臣，将他这个摄政王压下去。 本来如今大盛国就是个烂摊子，若是任由他们下去…… 那小皇帝陈洛原是块当皇帝的料，最后也得废了。 更何况现阶段内忧外患，周边对大盛虎视眈眈，若是不采取措施，最后难过的还是百姓。 可此时糊里糊涂的太后也好，心智未曾长成的小皇帝也好，皆不适合对他们硬碰硬，于是他只能将自家昭昭送进宫里来。 昭昭虽小，可小有小的好处。 这些话，她当时听完的时候，整个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 世人都说摄政王有造反之心，扶持上去的小皇帝是他的棋子，可竟是连家人也不能理解，摄政王的这一片良苦用心。 白嬷嬷去的这段时间，楚昭昭就十分认真地看着被绑在树上的徐总管。 冬珠也是聪明，她绑的稍微靠上了些，让徐总管的脚仅能脚尖着地。 没多会，徐总管就开始叫喊。 “我的腿！我的腿抽筋了！我的腿啊……” 墙边的几个人皆是面对墙壁，连头都不敢回。 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徐总管也能沦落到这样的下场，幸亏他们只是面壁思过而已。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奴才的腿……” 徐总管渐渐开始哭爹喊娘，满头大汗。 冬珠就在一旁守着，时不时拿个小棍子给他敲一敲，让他更难受些。 “他不会疼坏了吧？”楚昭昭皱起了眉头。 旁边的荔枝摇摇头，“不会的娘娘，他一看就是装出来的，娘娘你看那绳子都没有碰到他的腿，最多就是饿的肚子咕咕叫罢了！” 楚昭昭觉得她这话有点道理。 不过说到肚子咕咕叫，小人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扁扁的。 “我也饿了，荔枝。”楚昭昭看着她可怜道，“我们是不是等着太后娘娘来了才能吃？” 荔枝下意识想去拿点糕点，可转念一想，都被冬珠吃完了。 “刚才娘娘不是吩咐人去拿饭了吗？娘娘再等一等。”荔枝哄着道。 这凤仪宫里是有小厨房的，她们自己也带了厨娘进来。 只是想等娘娘住进来，一切都安置妥当了再向太后娘娘请示小厨房的食材之类的东西。 可这不是不赶巧吗？ 没过多久，被楚昭昭吩咐出去的几个宫女就空着手回来了。 她们到了跟前，摇摇头，“御膳房的人说是现在不到开饭的点，让咱们先等等再说。” 有个宫女嘴快，“奴婢都看见那灶台上有温着的饭了，可奴婢问起来，他们说是给太后和皇上准备的。” 反正就是没有皇后娘娘的。 楚昭昭刚要说话，就见远处浩浩荡荡地来了一些人。 “太后娘娘。”她伸出小手，指着那边道，“白嬷嬷也回来了。” 还不等太后走近，绑在树上的徐总管就喊了起来。 “太后娘娘，救命！救命啊！” 太后脚步匆匆过来，脸色有些说不出来的难看。 她看了那边树上被绑着的人一眼，冷声道，“将徐英拉下去，重打二十个板子！” 虽说她要这小娃娃在凤仪宫里反省，可是却也没想着不给她饭吃。 这徐英还想着拿这件事在她面前邀功？！ 别忘了，她就算是想为难一下这小娃娃，可心里也顾忌着那朝堂上说一不二的摄政王呢。 “太后娘娘！”徐英还在大叫着。 太后身边的嬷嬷挥挥手，就有四五个太监围了上去。 徐英以为是来放了自己的，松开绳子后，他好歹活动活动手脚，便想冲着旁边的冬珠打过去。 可一个嬷嬷直接踹到了他的膝盖上。 于是徐英腿一软，便毫无形象地跪下了。 “太后娘娘有令，将徐英重打二十个板子。”嬷嬷冷声道。 后面的太监赶紧将愣住的徐英拖到了远处，有人拿了专门的木板子朝着他走了过去。 楚昭昭看着走过来的太后，往前走了几步，却也不出门。 她的眼睛闪呼闪呼，还不忘行礼，“昭昭见过太后娘娘。” “起来吧。”太后面上还是不冷不热。 可是楚昭昭却上前抓住了她的手，她两只手都抓在太后的一只手上，小身子努力摇啊摇。 出口的声音也是奶呼呼的，“太后娘娘，昭昭饿了，昭昭想吃饭。” 第七章 这些她都知道！ 太后本来下意识地想甩开小姑娘的手，可却鬼使神差地回握住了。 她看着眼前软乎乎的小人儿，脱口而出，“去御膳房端些吃的过来，多拿些小孩子喜欢吃的。” “是。”有宫女应了一声，领着几人匆匆离开。 楚昭昭抱住眼前女子的胳膊，用小脑袋蹭蹭，“太后娘娘真好，昭昭喜欢你。” ！！！ 白嬷嬷给后面的荔枝使了个眼色，忍不住笑了。 看！若是论起会讨巧讨喜欢，谁能比得上她们的小小姐！ 荔枝赶紧伸手作请，“太后娘娘里面坐吧。” 太后表情严肃地僵着身子往里面慢慢走，手上竟也没松开抓着自己的小娃娃。 待到了屋子里坐下后，太后微垂了眼，用另一只手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怎么就进来了！ 说好的要给这小娃娃点颜色看呢？！ “太后娘娘。”楚昭昭站在太后腿边，小声道，“太后娘娘，你是不喜欢昭昭吗？” 太后迅速点点头，可话到嘴边却成了，“喜欢。” “……” 一屋子的人都不说话了，大家互相传递着眼色。 这次去御膳房拿饭的人速度很快，数名宫女太监鱼贯而入，将一道道精致的饭菜摆了出来。 楚昭昭嚯了一声，眼前亮了亮。 “你想吃什么？”太后问出的话明显有些拧巴。 旁边的荔枝眼疾手快，给自家小皇后拿了个凳子放在太后身边，并将其抱上去。 “太后娘娘先吃。”楚昭昭拿起桌上的筷子给她。 正常来说，太后吃饭是需要有专门的人布菜的。 可眼下也不算晚膳，太后娘娘还不到吃饭的时候…… 看着递过来的象牙筷，太后皱了眉，“哀家不饿，你吃吧。” 楚昭昭见状也不再劝，她刚拿起自己的筷子和碗，就想到了一件事。 “对了。”楚昭昭皱起了眉头。 太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荔枝她们也没吃饭呢，还有冬珠，冬珠刚才撞了门，她肯定又饿了。” 想起刚才进来的时候，那个被拖到一旁的大门，太后心里就忍不住颤了颤。 在来的路上，她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可刚才心里的震惊还是不小，不过在被这个小娃娃抓到手上的那一刻，她就将这件事给忘了。 “你们也去吃点东西吧。”太后摆摆手。 白嬷嬷应了声是，赶紧领着众人下去了。 荔枝没有离开，就站在一旁给楚昭昭夹菜。 屋里只剩下几个人了。 楚昭昭很饿，可她并没有狼吞虎咽，而是小口地，不急不慢地吃着碗里的饭。 太后看着看着，就有些出了神。 她的爹是个区区六品，也不在京城做官。 在十几年前，她独身一人来京城选秀，进了先帝的后宫。 没过两年，便幸运地怀上了皇子，生下了这宫中的六皇子。 是的。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会做太后，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扯入皇权争斗里。 唯一的愿望，就是将来洛儿长大出宫建府，她也跟着离开这让人烦闷的后宫。 可是世事难料。 谁能想到先皇突然没了。 谁又能想到洛儿被摄政王送上帝位呢？ 她眼睁睁地看着活泼上进的儿子背上了属于帝王的沉重的枷锁，每日都过得极其痛苦，让她这个当娘的心中何等难受。 这一切，都是因为摄政王将她的儿子当做傀儡！ 可看着认真往嘴里塞饭的小丫头，太后眼中闪过一瞬间的迷茫。 她到现在也没有猜到摄政王的心思。 为什么摄政王要将自己年仅五岁的女儿送进宫？ 太后心里叹了口气，她之前听右丞相说这摄政王的小女儿霸道的很，可如今看来，不过也是一个可怜的工具人儿罢了。 没等楚昭昭吃饱，太后便起身回去了。 她走到凤仪宫门口的时候，就正好看见面壁思过的几个太监。 “太后娘娘，这些是跟徐总管一起的。”太后身边的卫嬷嬷赶紧上前道。 太后厌恶地看了他们一眼，“一人二十板子吧。” 待卫嬷嬷应下后，她又道，“你让人多看着这里些，别让这些人欺负了她。” 这个她，自然是指的楚昭昭。 卫嬷嬷心中一个激灵，当即低头笑着应了句是。 她扶上太后的胳膊，“娘娘一向是最心善的，别人不知道，可是奴婢知道的清楚，那皇后娘娘拉上您手的时候，您就心软了！” 哪怕是在小皇后进宫的前一晚上，太后认真想了许多磋磨人的法子。 哪怕是听说小皇后欺负云贵妃的时候，太后故意来的凶神恶煞。 当时她还有些紧张，想着怎么在关键时候劝一劝太后，可千万别冲动了，毕竟外面有摄政王，她们若是对小皇后太过分的话，皇上还在摄政王的手里呢！ 可什么都没有用上。 太后也只咬着牙罚了小皇后一个月反省而已。 连宫人自作主张地欺负她，太后也不允许。 “就你懂！”太后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你在哀家身边这些年，早就跟哀家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了。” 主要是那小丫头的形象跟她想象中的差太多了。 她原本以为会是个蛮横不讲理的呢！ “那太后娘娘明日还过来吗？”卫嬷嬷笑着道。 “不过来了。”太后撇了她一眼，故意板起脸，“若是哀家明日再来，这整个宫里都看哀家的笑话了！” ** 楚昭昭进宫的第一日，算是这样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白嬷嬷拉着荔枝嘀嘀咕咕，“太后对咱们皇后的态度，似乎比白日的时候好了不少。” 荔枝点头，“奴婢也看出来了。” 旁边抱着小兔子的楚昭昭耳朵竖了起来，听她们两个说话。 “我知道！”楚昭昭忽然举起手来。 荔枝看着她笑，顺带着将被褥给她铺好，“娘娘知道什么呀？” “其实太后娘娘是喜欢我的！”楚昭昭道，“我看见她出门的时候，偷偷笑了。” 有时候爹爹故意凶她，出门的时候也会偷笑。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 这些她都知道！ 荔枝眼中露出一丝惊喜，她先是看了后面含笑的白嬷嬷一眼，然后回过头来。 “那娘娘今日可真厉害。” 听到被夸，楚昭昭笑得小嘴都合不拢了。 可很快她就严肃了脸，抬手一拍自己的小脑袋。 “对了，我忘记跟太后娘娘要凤印了！” 第八章 不跟孩子计较 流云宫。 云贵妃正一脸怒意地将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上，底下跪着的小宫女瑟瑟发抖。 有嬷嬷正好进屋，见状皱起了眉。 “郑嬷嬷。”云贵妃见她进来，吓了一跳，还试图将地上的碎片挡一挡。 被叫郑嬷嬷的妇人脸色严肃，扫了眼地上。 “你们先下去吧。”郑嬷嬷冷声道。 屋里的小丫鬟们都赶紧缩着脖子匆匆离开，很快屋里就剩了她们两个人。 “郑嬷嬷……”云贵妃又叫了一声，可明显没了气势。 郑嬷嬷拿起桌上仅剩的茶壶，将它扬起，然后狠狠地摔在了云贵妃的脚下。 云贵妃到底是个十岁的孩子，当即吓得脸色煞白。 她手脚发软地扶住了一旁的桌子，“嬷嬷，我错了，您别生气了。” “奴婢有没有告诉过娘娘，凡事要谨慎着来？娘娘出去这一趟，将心里话骂出来了，可这三个月的禁足，娘娘是不是觉得挺值？”郑嬷嬷冷眼看她。 “我错了……”云贵妃吓得浑身发抖。 她向来怕这个郑嬷嬷。 自打定住了自己要进宫当贵妃的事，父亲就将这个严厉的郑嬷嬷送到了自己身边。 郑嬷嬷教她学规矩，只要她错了一步，便会藤条抽她的腿。 而这一切，都是在父亲允许的情况下。 “娘娘应该说本宫错了，而非自称我。”郑嬷嬷看着她道。 云贵妃急忙点头，“是，本宫错了。” 郑嬷嬷半眯起了眼，自顾自地寻了旁边的凳子坐下。 今日她不过就是被丞相喊回去了一趟，没有守在云贵妃身边，就让她闯出了这般祸。 禁足是个小事，可她听说，这禁足还是小皇帝提出来的。 等于是得了小皇帝的厌恶！ “贵妃娘娘有没有想过，若是今日你的话传到了摄政王的耳朵里，娘娘的父亲还能好好站在朝堂上吗？”郑嬷嬷又道。 云贵妃吓得快跪下了。 “我……本宫当时就是一时气愤……一时气愤……” 她当时真的是气的说出了那些话。 那条死蛇就挂在她的头上荡悠悠，她哪里还能平静下来呢！ 可是蛇的事情，她提都不敢跟郑嬷嬷提，毕竟那条蛇是她先往小皇后脸上扔的。 “气愤？”郑嬷嬷显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这宫里让人气愤的事情多了，娘娘既是进了宫，成了贵妃，就应该拿出贵妃的气度，而不是被一个小孩子欺负的抬不起头来！” 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高，最后一句几乎是呵斥出来的。 “是。”云贵妃哆哆嗦嗦，“那嬷嬷，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给太后娘娘写封忏悔书，看看能不能解了这三个月的禁足。” “……” 在云贵妃战战兢兢地拿起纸笔的时候，楚昭昭这边已经抱着小兔子要睡下了。 她使劲贴贴小兔子，“兔兔嗷，今天咱们换地方睡了嗷。” 荔枝好笑地给床上的小人儿和兔子盖上被子。 “娘娘快睡吧。”荔枝轻声哄着。 “荔枝你也去睡吧。”楚昭昭看着她。 见荔枝应了声好，楚昭昭便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闭上了眼睛。 荔枝坐在床边待了会，听见她的呼吸声越来越轻，便心知是睡着了。 于是她悄悄地出了门，将门关好。 “你们在这守着，若是娘娘有什么动静，赶紧去白嬷嬷屋里喊我。”荔枝吩咐守夜的宫女。 她倒不是去白嬷嬷屋里睡觉，而是想着与白嬷嬷将今日的事情再重新捋一捋。 尤其是太后的态度。 这太后变得也太快了些。 想着想着，荔枝就走到了白嬷嬷的屋门口，敲敲门径直地开门进去了。 楚昭昭翻了个身，睡得极为香甜。 她又站到了那片白茫茫的雾里。 “那个喝酒的老头？！”楚昭昭小声叫道，“药神婆婆？！” 四周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楚昭昭迈着小步子往前走走，往后走走。 咦！ 掉不下去了！ “老头！”楚昭昭跺跺脚又叫，“那个小眼睛的老头？！” 她印象中就只记得那个眼睛眯成一条缝的老头爱喝酒了……楚昭昭挠挠头。 “他叫什么呀。”楚昭昭蹲下了小身子，有些苦恼。 “叫师父！”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没好气的老头声音，“不叫师父你就自己在这待着吧！” 楚昭昭听见他的声音赶紧站了起来。 原来是叫师父呀！ “师父！”楚昭昭奶声奶气，“师父！师父！” 武神公几乎是眨眼间，便从远处冲了过来。 他站稳后，伸手摸上了小丫头的头，又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乖啊，刚才怎么不叫师父呀？” 还叫老头！气的他！ 楚昭昭理直气壮，“我忘了呀。” 武神公手上一僵：？？？这都能忘？！ “那个药神婆婆呢？”楚昭昭看着他一脸好奇，“我喜欢那个药神婆婆，怎么没梦见她呀？” 记不住他的名字，却能记住药神婆婆！ 武神公吹鼻子瞪眼，“她明日来，我俩商量好了一人带你一天！” 他话说完，便伸手挥了挥。 眨眼间，楚昭昭四周的白雾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座望不见头的高山。 “学武第一步是什么？”武神公问道。 “扎马步！”楚昭昭蹲出马步的模样，小胳膊往前一伸，“哈！” “……” “学武第一步，先强身健体！”武神公没好气地指着山上，“去去去，从这里爬上去。” 楚昭昭瞪大了眼看着他，面露不解。 “为什么要爬山啊？” 武神公一愣，随即拿起腰间的酒咚咚咚喝了好几口，直到打了个嗝！ 喝酒使他高兴，喝酒使他高兴！ “师父！”楚昭昭再次奶呼呼叫他。 “哎！”武神公将手里的酒壶收了起来，看着眼前的小娃娃。 他忽然觉得，这小娃娃叫一声师父，似乎比喝酒更让他高兴。 算了，算了，不跟孩子计较。 “昭宝啊，你从这里顺着台阶爬上去，等到了山顶，师父带你从山上飞下来好不好？” 原以为眼前的娃娃还要再问些奇怪的问题呢，结果就见她点了点小脑袋。 “好咧！” 第九章 朕想去看看皇后 楚昭昭迈着步子就往前走，到了稍微高点的台阶，她就手脚并用撑着小身子往上滚。 嘿咻！嘿咻！ “一个，两个，三个……”楚昭昭一边数着，一边往上走。 楚昭昭很快就觉得有些累了，她停下步子，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师父，歇歇吧？” 可是她回过头却有些傻眼。 师父刚才不是还跟在后面了吗？ “师父！”楚昭昭赶紧叫了起来。 武神公的声音从上面传了过来，“昭宝儿，师父已经到山顶了！” ！！！ 楚昭昭唬了一跳。 师父这么快！ “等等我，师父！”楚昭昭立刻站了起来。 后面的石阶越来越陡，楚昭昭也不回头，就手脚一起往上爬。 “……八个，九个……二十七个……” 也不知道数了多少个，楚昭昭终于看见了山顶上的师父。 她松了口气。 还有几步就上去了。 可这时，天上突然出现了一只大鸟，冲着她就俯冲过来了。 “啊！师……” 一声师父还没有叫出口，楚昭昭被吓得往后一仰，整个人就咕噜噜在台阶上滚下去了。 “娘娘，娘娘，起床了。”荔枝的声音响了起来。 楚昭昭睁开了眼。 “呼~又是梦呀！” “娘娘做梦了？”荔枝将她的衣服拿过来，给她穿上。 楚昭昭认真点了点头，“梦见了一个老头头，他让我喊他师父，让我爬山。” “然后呢？”荔枝顺着她的话问。 “我就爬了呀，那山可高了，那个老头头在山上等着我，可我好不容易快到山顶了，就有个大鸟冲着我飞过来了！” 她说的时候，两只手还不停地比划。 那么大的鸟！那么高的山…… 荔枝憋住笑，“还有呢？” “没有了，我就醒了。”楚昭昭长叹了口气，“荔枝，我觉得我的腿好酸呀，胳膊也好酸呀。” 是真的好酸呀。 就像是真的爬了个山一样。 “大概是昨日累着了，才会做这样的梦。”荔枝上手给她捏捏，“奴婢给娘娘捏一捏就好了。” 楚昭昭有些皱眉。 她好像不是因为累着，才会做这样的梦。 可至于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出来，于是只好算了。 大概是昨日太后来过的缘故，凤仪宫的饭菜格外丰盛，来送饭的宫人态度也很恭敬。 荔枝拿着银针一一测过，这才敢让小主子吃。 接连好几日，太后那边也没了动静，整个后宫都安安静静的。 倒是听说流云宫的云贵妃日日写了忏悔书给太后送去。 “咱们娘娘需要写吗？”荔枝跟白嬷嬷商量。 她指了指自家小主子手里的药草大全，还不停地念念有词，“娘娘她这么小，看医书是不是有些奇怪？” “小孩子新鲜也正常。”白嬷嬷看了一眼，“不用写忏悔书，咱们娘娘没有错。” 只见坐在椅子上的小人儿一脸苦仇大恨地看着手里的书，“党参，黄……黄什么……” “黄芪。”荔枝给她补了一句。 “黄芪！”楚昭昭松了口气。 她有些字是不认识的，明明在梦里已经记住了好多药草的模样，可是在书上见了却想不起名字。 不过好在荔枝可以教她认字。 “荔枝，这个念什么？”楚昭昭又问。 荔枝跟白嬷嬷互相看了眼，忙小跑过来，“娘娘，这是茯苓。” 荔枝给她念完，心里开始想要不要给娘娘找两个太医来教教？ “娘娘去年才启蒙，今年就进了宫，用什么法子可以继续读书啊？”荔枝有些愁得慌。 主要是也没有皇后娘娘出宫读书的先例。 当然。 也是从来没有五岁就当皇后的事情。 “老爷肯定会想到这些的。”白嬷嬷道，“过上一两个月，娘娘在宫里熟悉了，若是老爷那边没信，那咱们跟老爷提提。” “好。” 太和宫。 摄政王楚煜拿着御笔批折子，批完后有小太监收拾了放在上面的御桌上。 御桌上的小小少年无精打采，随意翻了翻，便将折子扔到一旁去。 “好好看。”楚煜头也没抬。 “我想出去一趟。”陈洛看着下面的人道，“我今日都看了上百本奏折了，总能歇歇吧？” 摄政王停下了手里的笔，终于抬起头。 “皇上想去哪里？” “朕……朕想出去透口气。”陈洛叹了口气，“摄政王，我都跟你说了，若论起当皇帝，我二哥指定比我更好，或者说你要是想要一个傀儡的话，我那六岁的弟弟不更合适吗？他还跟你的小女儿差不了一两岁，这婚事上也合适。” 定个娃娃亲，多好。 楚煜沉下脸来，“皇上已经祭过祖了，与其整日想一些不着边际的，还不如想想如何学着怎么做皇帝。” “那朕想去看看皇后！”陈洛忽然冒出一句。 他又道，“前几日您的小女儿打了朕的云贵妃，朕罚她禁足一个月，这您不会不知道吧？” 摄政王看他一眼，却语气平静。 “据臣所知，云贵妃被罚禁足三个月。” 陈洛噎住：…… 他从椅子上猛地站了起来，“那朕现在再去罚她一次，摄政王你就等着瞧瞧吧！你怎么折腾朕，朕就去罚你最疼爱的小女儿。” “皇上去吧。”楚煜眼皮都没抬一抬。 陈洛犹豫片刻，想起那个软乎乎却又倔强的小丫头，他轻哼一声。 “那摄政王自己在这批折子吧，朕先走了。” 等出了门，陈洛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这一日日的，除了批折子不说，还要让他讲一讲对折子上事情的看法，除此之外摄政王还教他帝王之术。 有这些东西，怎么不自己当个皇帝啊！ 待少年离开后，楚煜才露出了些许的疲惫之色，他吩咐人将批改好的折子收了起来。 在他站起来的时候，身子却是晃了晃。 玉连海赶紧眼尖地扶了他一把，“摄政王，还是要当心身子啊。” 玉连海是原来先帝身边的大太监，与楚煜的关系一向不错。 “这半年来，辛苦摄政王了。”玉连海叹了口气，“皇帝年纪还小，总有一日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第十章 堂堂皇帝，多丢人！ 小皇帝陈洛带着随身的太监小五味一路闲逛到了凤仪宫的门口。 五味看着大门口守着的几个太监，“奴才让他们开门去。” 他刚迈出步子，就被身后的人抓住了。 “别去。”陈洛道，“万一让母后知道我来这里闲逛，怕是又要唠叨我好几日。” 五味点了点头。 这倒也是。 太后不喜欢这个小皇后。 “要不咱们别在这里了，还是去御花园溜达溜达？”五味又出主意。 陈洛点点头，于是转身就要走。 可他走了没几步，又停下来，不由自主地往旁边的高墙上看了一眼。 “五味，你在下面当个梯子，我爬上去！”陈洛冲他道。 五味傻了眼。 皇上这是要爬……爬墙？ 心里吐槽归吐槽，可五味还是老老实实地站到了墙边。 “皇上小心些，别千万别摔着。”他赶紧嘱咐一声。 陈洛拍了他的脑袋一下，“我打小爬过的墙比你睡过的床都多，怎么可能摔着？” 小五味嘟囔，“是，奴才长这么大，一共睡过三张床……” “比你睡过的觉都多！”陈洛哼了一声。 陈洛熟练地踩在了他的肩膀上，小五味扶着墙努力站了起来。 “皇上，看见了吗？” “再高点！” “……” 楚昭昭此时正好放下医书，到她要蹲马步的时间了。 师父说过，在梦里爬山，醒了之后，就要蹲马步。 这又是背草药名，又是蹲马步……楚昭昭一开始不知道先学哪个。 可后来到底是药神婆婆占了上风。 于是！ 先紧着药神婆婆来！ 楚昭昭让荔枝给她换了衣服，来到空阔的屋门口前，扫步下蹲，一气呵成！ “哈！” 楚昭昭嘴里哈的一声，就将两个小拳头伸了出去。 “好像爬山真的管用，腿不抖抖了。”楚昭昭很是惊喜。 之前她也有个武师傅，可那个武师傅让她蹲马步，她的小腿抖抖的都管不住。 墙上的少年用力扒着墙，不屑地哼了一声。 “小小娃娃还想着蹲马步！” “什么？”小五味在下面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您说什么？” “……” 虽然他们离得门口远点，可是却离得楚昭昭近啊！ 楚昭昭觉得自己最近的耳朵更好使了。 “荔枝，我听到有人说话。”楚昭昭冲着旁边的荔枝道。 荔枝愣了愣，“奴婢没说话啊！” 就在陈洛心里想着这个小人儿不会听见的时候，那小人儿就冲他看过来了。 “是那个好看的小哥哥！”楚昭昭眼前一亮。 荔枝诧异地跟着看过去，就见一个少年在墙头上露出了半张脸。 是皇上！ “见过皇上。”荔枝忙福了福身。 楚昭昭也站直了身子，她记得要请安来着。 于是她学着荔枝的样子，“昭昭见过皇上。” 陈洛嘟囔了句，“你这么小，见了我其实也不用请安……” 他以为楚昭昭听不见。 可是楚昭昭却道，“爹爹说，见了太后和皇上都要请安的，这是规矩。” “……” 陈洛觉得自己的耳朵根有些发热，像是悄悄说人坏话被抓包的感觉。 “皇上要进来吗？”荔枝在旁边问道，“奴婢让他们开门。” “别！”陈洛摆摆手，“朕不用进去。” 他脚下轻轻踩了踩小五味的肩膀，“再将我往上提提！” “皇上太为难奴才了，奴才的个子就这么高……”小五味快哭了，“奴才的脚都掂的抽筋了。” 皇上不是说他爬的墙比自己睡过的觉都多吗？ 怎么凤仪宫的墙稍微高了点，皇上就上不去了！ 可是这话他也不敢反驳。 小五味在下面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上面的陈洛也憋着气往上爬。 可……白费力气。 上不去。 大概是两人有了动静，门口有过来巡看的太监。 “来来来，将朕举上去！”陈洛冲着那太监招手，还不忘威胁，“不准说在这里见过朕，不然朕砍你的头。” 那太监愣住，本想说皇上走正门吧，可听到后半句，只好认命地过来。 好在这个太监比五味高不少，轻松地将陈洛举了上去。 陈洛用力一爬，坐在了墙头上。 楚昭昭都看呆了。 这么高的墙头，他可真厉害！ “小哥哥好厉害！”楚昭昭赶紧拍手夸赞。 陈洛本来想说下面有人举着他上来，可看见这小丫头如此崇拜的眼神，便点点头，“那是。” 那太监托完陈洛后，便想着赶紧离开。 可五味抓住他，“等等，你也得将杂家托举上去啊！皇上自己在上面多危险。” 于是太监便托起五味的脚，将他往上举。 五味的手攀到墙头的时候，便心知不好……皇上还在这坐着呢。 “等等！”五味喊出来的那一刻，他已经半个身子托上来了。 陈洛连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他被挤下了墙！ “小哥哥！” “皇上！” 惊呼声从好几人的嘴里喊了出来。 凤仪宫的墙下已经被宫人松过土，本想种些花花草草，幸亏还没有种。 陈洛好在反应也快些，他落下去的时候扒了下墙，让自己的脚先落地。 五味在上面快吓哭了。 “皇上，奴才对不起您。” 下面的太监心里也提着，“五味公公，这可跟奴才没有关系，刚才是您说皇上自己一个人在上面危险的。” “……” 五味已经顾不上他了，硬着头皮从墙上跳了下去。 “皇上，您没事吧？” 众人匆匆围过去，七嘴八舌地问。 “没事。”陈洛站了起来，呵斥道，“五味，你这是弑君！” 他话说完，一瘸一拐地往里面走。 楚昭昭看了眼他，又看了眼地上的小太监。 “你没事吧？”楚昭昭问五味。 五味欲哭无泪地摇摇头，“奴才没事，就是奴才的脚……可能跟皇上一样了。” 他也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跟上皇上的步子。 在后面看，主仆两人的走路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荔枝赶紧吩咐人将活血化瘀的药拿过来，“要不咱们还是请个太医吧？皇上。” “不用请！”陈洛停了下来，他脸色严肃，“今日朕来凤仪宫的事情，谁若是敢说出去一丁点，朕就砍了他的头。” 当然，也包括他从墙上掉下来的事。 堂堂皇帝，多丢人！ 第十一章 快藏起来啊！ 五味一边忍着疼，一边龇牙咧嘴地给皇上的脚涂抹了药。 白嬷嬷刚出来，也吓了一跳，“怎么这么严重？！” 眼前小皇帝的脚背高高肿了起来，看起来又红又肿。 “朕没事，你们谁也不准往外说。”陈洛不忘再次威胁，“谁要是往外说，朕就砍谁的头！” 五味心里叹了一口气，再叹一口气。 皇上回回威胁人，都是要砍人家的头，到现在也没砍过一次。 若是真的当回事，怕是他五味的脑袋早就掉了千八百次了。 楚昭昭看着他的脚有些发呆。 怪不得药神婆婆让她学医术呢，要是她现在会医术的话，那就可以帮小哥哥治一治了。 可惜她现在只认识药草而已。 小昭昭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学医，将来等小哥哥脚再受伤，就给他治！ 她这些想法别人是不知道的，陈洛看了她一眼，还以为她吓到了。 “别怕，朕不会砍你的头的。”陈洛别别捏捏地跟她解释。 话说完，他又想起来了。 “对了，朕今日过来，是要罚你的。” 众人本来还对视一笑，闻言又提起了心。 不过白嬷嬷是见过大世面的，她拉了要说话的荔枝一把，冲她摇摇头。 “为什么呀？”楚昭昭好奇地扬起脸看他，“是昭昭做错什么了吗？” 她的眼神里没有担心和害怕，而是又清澈又认真。 就好像做错了事情，她就心甘情愿认罚一样。 “没有，但是你爹让我不好过，那我也不让你好过。”陈洛看着她，故意吓唬道。 “我爹爹怎么让你不好过了？” “……” 一炷香的时间后，白嬷嬷带着荔枝等人悄悄退的远了些。 陈洛气道，“你爹让朕看折子，一天要看那么多！” 楚昭昭认真点了点头，伸手给他比划，“是这么多吗？” 她整个人用力地往后伸胳膊，挺得肚子鼓鼓的，差点要仰过去。 陈洛下意识伸手拉了她一把。 “可他对我很严厉。”陈洛又道，“连让我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了。” 楚昭昭小脸上写着不解，“小哥哥平时是死了吗？” 爹爹说，只有死人才不喘气呢！ 陈洛：“！！！！！！！” 他觉得这个小丫头在骂他，可却看到她认真的模样，又觉得不像。 “你爹让我学很多东西，我不喜欢！”陈洛抬高了声音。 楚昭昭再次认真点头，“他也让我学很多东西，不过我喜欢。” “……” 陈洛噎住，“我学的东西跟你不一样。” 他学的东西都是什么帝王之术，什么朝堂平衡之类的。 能跟这小娃娃一样吗？ 不过楚昭昭严肃了小脸，她小声道，“小哥哥你别生气，我爹爹说过，你要是皇帝的话，肯定是个好皇帝。” “什么？”陈洛没听清。 楚昭昭又给他说了一遍，“我爹爹说，你是个好皇帝。” 这次换陈洛不理解地看着她……他不信。 “什么时候说的？你爹爹都是骗你的。”陈洛语气不屑。 荔枝让人端了糕点过来，楚昭昭伸手去够。 陈洛给她拿了一个。 他看着小丫头，“你爹什么时候说的？” “去年。”楚昭昭想了想，“就是过年以前的那一年！” 陈洛皱起了眉，当时他父皇还好好活着呢，怎么那时候就说这话。 楚昭昭显然没想这么多。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东西，“当时爹爹带我出去玩，有一个大哥哥骑着马撞到了摊子，当时是你停了下来，把那个人扶起来的，还帮着那个人把摊子摆好了。” 陈洛想起来了。 确实有这么一件事。 大盛国有明文禁止的规定，不可在京城大道上纵马，以免伤了百姓。 当时他二哥不管不顾非要在街上试试自己高超的马术，结果就撞到了一个刚出来摆摊的百姓，二哥撞了人之后只是回头看了眼，就打马离开了。 他当时看不下去，就自己停下来帮着收拾了。 “早知道就不扶了！”陈洛哼了一声。 “还有一次。”楚昭昭说的起劲，“好像是过了两个年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很小。” 她记得还被爹爹抱着走呢！ “什么？”陈洛看她。 “在街上，我跟爹爹看到你将身上的银子都给了一个小乞丐，你让他们去买身衣服，吃饭……”楚昭昭皱着眉头想，“后来那些乞丐就不见了。” 陈洛当然知道那些乞丐不见了。 他将那些乞丐收留了，放在了城外的一处庄子上养活自己。 “早知道我就不管他们了。”陈洛偏过头去。 楚昭昭看着他笑嘻嘻，却不说了。 陈洛忽然就有了一丝心虚。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仅仅是摄政王的掌控朝堂的傀儡皇帝而已。 很多时候他都是不服气的，凭什么是他！ 楚昭昭拍拍他的胳膊，跟个小大人似的，“小哥哥，你将来一定是个厉害的皇帝。” 她又给自己补了一句，“我也会做一个厉害的皇后。” 陈洛心下动容，却将她的手拍了下去。 他故意道，“谁想做一个厉害皇帝了？你喜欢做皇后你就自己做，小屁孩，什么都不懂！” “我的梦想不是当皇帝！我自打小时候开始，便想着当一个仗剑走天涯的侠客，济世救人，惩恶扬善的那种！” 楚昭昭跟着他的话点头，激动地拍手，“昭昭也是，昭昭也是。” 她最喜欢那样的人儿了！ 之前娘亲给她讲故事，她都可喜欢侠客了！ 陈洛看了她一眼，到底是叹了口气，“你懂什么呀！” 两个苦命的孩子，坐上了这个位子，哪里还有侠客的故事呢？ “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去了。”陈洛站了起来。 他招呼那边坐着的五味，“走啊！” 可话音刚落，就听外面有了脚步声，还带着太监尖着嗓子的通报。 “太后驾到！” 陈洛心里骤然一紧。 他母后要是知道自己在这个小人儿这，怕是要对这个小人儿生气。 “皇上，快藏起来啊！”五味也急了。 此时都顾不上脚疼了，两人互相扶着直接窜进了屋里。 楚昭昭有些迷糊地还不知道为什么，就见大门打开了，太后娘娘带着自己的嬷嬷进来了。 “昭昭见过太后娘娘。” 第十二章 您能把凤印给我吗？ 太后自个儿在慈安宫待了几日，就想起这个小丫头了。 于是她过来看看。 “起来吧。”太后也不纠结了，上前拉起了小丫头的手。 太后拉着楚昭昭就往屋里走。 荔枝在一旁很是紧张，不停地给自家小主子使眼色。 还不等楚昭昭做出反应，跟在太后身边的卫嬷嬷就眼尖地看见了石桌上放的药。 “皇后娘娘可是伤着了？”卫嬷嬷问道。 太后也停下了步子，诧异地看了手里拉着的小人儿一眼。 “没有。”楚昭昭摇了摇头，她指着那药道，“这是……” 这是那个小哥哥用的。 她话没说出口，就见荔枝在太后的身后冲她摇摇头。 哦。 她想起来了。 那个小哥哥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在这里。 “……”楚昭昭犹豫了半晌，答应别人的事情要做到，可是她也不想说谎呀！ “这本书是谁看的？”太后拿起了里面桌子上的药草大全。 “回太后娘娘，是皇后娘娘想看，于是奴婢去了趟太医院借来的。”荔枝轻声解释。 “你还看这个？”太后明显有些不信。 楚昭昭上前拍拍自己的小胸脯，“我都会背好多草药了！” 她张口就背出了几十种草药的名字。 “麻黄、杏仁、柴胡、黄芪、白芷……” 太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看向后面跟着的卫嬷嬷。 “卫嬷嬷，你听着呢？” 她不懂医，可是卫嬷嬷的医术却是极好的，不然这些年也不可能护着她与皇上在后宫里活下来。 卫嬷嬷眼里露了惊喜，“奴婢听着不错。” 倒不用对一个小孩子苛刻，她才五岁而已，能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的草药名字，已经让人惊喜了。 此时，躲在床底下的两人有些不舒服。 “五味，你压着朕的脚了。”陈洛极小声道。 他的声音太小，五味听不清。 “皇上，你说什么？”五味也很小声。 “……” 陈洛只好自己使劲将脚往旁边挪了挪，就觉得脚背上的疼又开始厉害起来了。 五味也是龇牙咧嘴，他的脚也被皇上压到了！ 可是太后还在那跟小皇后说着话。 “母后这是不喜欢？”陈洛小声嘟囔。 他记得前几日在这个小娃娃跟云贵妃的事情上，母后表现出来的可是很不喜欢这个小娃娃。 傻子都能看出来是那个小贵妃的错，母后就是罚了她！ 但是现在……母后说话怎么柔柔气气的？ “大概是罚了小皇后，心里有愧疚！”五味终于小心翼翼地挪过来了。 两人就这样脸排着脸往外看。 “也许是母后畏惧摄政王。”陈洛叹了口气。 是他给母后出的主意，私下里偷偷撺弄着母后讨厌摄政王的。 摄政王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在朝堂上连杀了十几人的事情早就将母后吓得不轻。 于是他再跟母后叫几句苦，说摄政王私下罚他，连带着母后当然讨厌摄政王。 可今日…… 他好像是有点点被这小丫头说动了什么。 陈洛摇摇头，不行，不行，他或许再努力努力，这个皇位就能不要了！ “奴才觉得，其实这小皇后也挺好的。”五味在旁边小声道。 “哪里好？小屁孩子一个！”陈洛捏着拳头。 五味反驳他的话，“才不是，奴才觉得像皇后娘娘这么可爱，谁见了能不迷糊啊，或许太后娘娘喜欢她，可是却碍着摄政王，只能偷偷来找小皇后。” 谁见了谁不迷糊？ 陈洛差点被这句话气笑了。 要说母后怕摄政王对他不好，所以来这小丫头这里看看，他还是相信几分的。 真喜欢的话，母后怎么不解了她的足啊！ 陈洛想着想着，只觉得自己的脚有些不舒服，索性挪动了下。 结果碰到一旁的床腿上了。 “皇上，您没事吧？”五味惊得瞪大了眼。 看着眼前的皇上憋得脸都红了，五味想都不用想，是真疼啊！ 太后本来翻看着楚昭昭的书，耐心地看着，就听见后面传来小声“砰！”。 “什么动静？”太后奇怪地往后看。 好在太后的个子高一些，若是在楚昭昭的高度上，就能看见陈洛急着跟她摆手了。 太后下意识地往床边越走越近。 陈洛看着后面跟他看对眼的小姑娘，使劲摇头。 就在太后还有一步到床边的时候…… “太后娘娘。”楚昭昭放下怀里的书，小跑着过来牵她的手，“昭昭会打拳，太后娘娘要看一看吗？” 她扬起小脸冲太后笑，满目清澈纯净。 太后稍微恍惚了下，这小娃娃，长大了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等楚昭昭拉着太后往外面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冲着床底下灿烂一笑。 她都懂！ 有时候她调皮躲起来，也会故意让爹爹和哥哥们找不到。 看着一大一小终于迈出了门，床底下的陈洛跟五味同时长舒一口气。 “皇上你怕被太后发现啊？”五味小声道。 “朕当然没什么，可若让母后知道朕在这的话，肯定对那小丫头更不喜欢了！”陈洛同样压低声音。 五味满脸疑惑。 到底是自己听不懂了，还是说眼瞎了……他怎么就觉得皇上在胡说八道。 太后看起来对小皇后挺不错的啊！ “其实啊，您不如说被发现了的话，自己没法解释。”五味小声嘟囔。 还拉着小皇后扯大旗！ 皇上脸皮真厚实，试问谁家的皇上没事在宫里翻墙头？躲床底？ “你说什么？”陈洛没听清。 “没什么，奴才夸皇上料事如神，要不是躲床底下，就被太后娘娘发现了！” “……” 外面楚昭昭认真蹲着马步打了一套拳，小口号喊的起劲。 “哈！哈！哈！” 太后看的拧眉，“昭昭在家里练的？” “这是三哥哥教的。”楚昭昭自豪道，“三哥哥打的拳好，四哥哥的剑好，五哥哥会念书……” 楚昭昭开始掰着小指头挨个数了起来。 “奴婢看着，皇后娘娘这马步蹲的不像一时半会练出来的。”卫嬷嬷小声道，“可见平时摄政王对她也不懈怠。” 太后一瞧，可不是嘛！ 就连在这数着自家的几个哥哥，这小娃娃的马步也没松懈下来。 太后在凤仪宫足足待了半个时辰，这才起身要走。 “等一下，太后娘娘，您能把凤印给我吗？”楚昭昭十分客气，“他们说我是皇后，得有凤印的。” 第十三章 有狗洞！ 太后的步子就这么顿住了，她目光凌厉地扫了眼荔枝等人。 “哀家不过才来了几次，你们就开始顺着杆子往上爬了？”太后冷声道。 看着荔枝等人纷纷跪了下来，楚昭昭愣住了。 “太后娘娘，你是生气了吗？”楚昭昭试图上前拉她的手。 可是太后却将手躲开了。 “谁跟你说跟哀家要凤印的？”太后语气依旧冷。 凤印是在她的手里，可是一个小小的娃怎么想也不会想到这方面去吧？ 定是有人挑唆！ 她有一日心甘情愿将凤印给了这小丫头，便是实打实的认可。 可若是主动要的……太后越想脸色越冷。 旁边的卫嬷嬷想劝也不好劝，赶紧给荔枝几个人使眼色，让她们解释一下。 荔枝壮着胆子要说话，却听楚昭昭开口了。 “太后娘娘，你别生气。”楚昭昭说话脆生生的，“之前那个姐姐说的，她说……你有太后娘娘给的凤印吗？你有封后大典吗？” 她不仅仅将原话记住了，还双手掐腰将当时云贵妃的模样学的极像。 “还有呢！”楚昭昭继续道，“咱们太后娘娘连个凤印也没给她，就算她是摄政王的女儿，那又怎么样呢？” 本来她从小说话就比同龄的小孩要利索，记忆也比其他人好。 像是这些话，她竟是说的分毫不差。 “你是说，这些话不是她们教你的？”太后指了指后面跪着的荔枝她们。 “是那个姐姐和那个……”楚昭昭努力地想了想，“那个徐总管说的！” 后面的卫嬷嬷小声道，“大概是那日云贵妃在皇后娘娘面前说了什么，让皇后娘娘记住了。” 太后脸色有些难看。 “你们先起来吧。”太后看向荔枝等人。 “是。” “哀家先回去了，好好照看你们的小主子。”太后吩咐道。 看着宫人们应了声，太后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也没有再提起凤印的事情，便转身离开了。 就在荔枝试图说几句话来哄一哄自家小娘娘的时候。 楚昭昭一拍脑袋，“坏了，小哥哥还在里面呢！” 她说着就往里面跑。 众人赶紧跟上去。 楚昭昭刚跑到里面，就见陈洛已经坐在了她的床边上，此时正让五味给他按揉脚背。 “你还疼吗？”楚昭昭看着皱眉。 按常理说，一般她磕着碰着娘亲都会给她吹吹。 可这脚…… “臭吗？”楚昭昭指着眼前少年的脚背道。 也不怪她问。 有一次四哥哥练剑的时候崴着脚了，她好心想给他吹吹，结果刚过去就熏了她个大跟头！ 虽然她自己的脚是香香的，可是有的人脚就臭臭的。 这是娘亲说的。 “不臭，皇上的脚怎么会臭呢？！”五味赶紧拍马屁，“皇后娘娘，这可是龙足！” 啪！ 陈洛的巴掌冲着五味的后脑勺紧随其后。 “赶紧给朕穿好鞋子！”他呵斥道。 五味赶紧应声，给他拿起鞋子穿上。 小昭昭见他要穿鞋，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想给小哥哥吹吹，可是想到家里四哥哥的臭脚，就真的想退缩呀！ “五味，回去。”陈洛扶着五味站了起来。 荔枝本想上前去帮着扶一把，可却被拒绝了。 “朕没事。”陈洛道。 “你还要爬墙出去吗？”楚昭昭也是一脸的担忧。 “不然呢？”陈洛反问一声。 “我是怕你再崴着另一只……” 楚昭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小哥哥捂住了嘴巴。 “乌鸦嘴，别说这种话，要是我崴着另一只，那我就……”陈洛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算了，朕不跟你一般见识。” 他看向后面的荔枝，“你们宫里有梯子吗？” 荔枝摇了摇头。 “有狗洞！”楚昭昭眼前一亮，忽然大声道，“我知道在哪里！” 陈洛及众人：…… 片刻后。 陈洛看着早已荒芜的小花园里，确实有个小小的“狗洞”。 “这……”五味皱眉，“这洞也太小了，人也过不去吧？” 先帝在位的时候，皇后早逝，这凤仪宫至少荒废了十几年。 这个洞，早就不知道多久了。 “我可以让冬珠给你们再挖一挖，她力气大。”楚昭昭小脸上写着得意，“这样你们就能钻出去了！” 正在做事的冬珠打了个喷嚏：…… 陈洛目光复杂地看了小丫头一眼，这是一句话骂了三个人啊！ 可一想到在墙上会崴着脚，在门口会被母后发现，小皇帝最后只好妥协。 他摆摆手，“挖吧挖吧！” 冬珠被喊来过来，被楚昭昭拉着小手吩咐一通，二话不说就撸起了袖子。 有些陈年旧砖不好往下取，可在冬珠的手里轻轻巧巧就掰下来了。 很快就扩出了个能爬着进出的洞。 “你们记得将这洞修补好，好歹是皇后的寝宫，出来个狗洞实在是有失皇家颜面。”五味煞有其事地跟荔枝讲。 荔枝点了点头，好笑地应下。 陈洛走近了那个洞，回头道，“你们都背过身子去！” 堂堂皇帝钻狗洞，实在是有失颜面。 “是。”众人应了一声，按着吩咐照做。 陈洛这才从狗洞里爬了出去，他到了外面又蹲下来招呼五味，“快出来。” 主仆两个虽说有些狼狈，可好歹算是出来了。 “小丫头！”陈洛蹲着招呼楚昭昭，“过几日哥哥再来找你玩。” “好，小哥哥慢走！”楚昭昭认真点头。 众人回过身来，“恭送皇上。” 陈洛两人又瘸又拐地回了太和宫，先去换了衣服，这才到了御书房。 “回来了？”楚煜示意宫人将早已批好的折子拿过去给他。 “回来了！”陈洛掩着自己的“跛足”，避着摄政王的目光，好不容易坐到了御桌前。 看着桌子上早已堆积如山的折子，他又忍不住想起小丫头的话。 你要做个厉害的皇帝！ 陈洛轻哼了一声，傻子才想劳心劳力地做一个厉害的皇帝呢！ “今日要紧的奏折臣都挑出来了，皇上需要看的有七十一本，需要仔细讲给臣听的有二十三本，这些要在晚膳前完成，用过晚膳后，咱们还要上课，皇上能否做到？”楚煜看向他。 第十四章 送秋千 宫里的日子没什么大的波动，看上去风平浪静。 不过在太后离开凤仪宫后，便又是好几日没再露面。 宫人们闲暇之余，将目光落在了还算热闹的流云宫里…… 原因无他。 太后突然给十岁的云贵妃派去了教导嬷嬷。 皇上之前就提议过要给禁足三个月的云贵妃配个教导嬷嬷，也不知道当时是不是太后故意忽略了这句话，可没过几日，太后似乎又像是想起来了。 “今日贵妃娘娘先抄十遍宫规，抄五遍女戒，再学两个时辰规矩。”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嬷嬷拿着小棍在桌子上敲敲。 云贵妃吓得一个哆嗦，赶紧应了声是。 她将求助的目光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郑嬷嬷，希望她能为自己说几句话。 可郑嬷嬷冷着脸看她一眼，便大步离开了。 云贵妃只好苦兮兮地开始抄写宫规。 “贵妃娘娘，这字写得不好，重新写！”胖嬷嬷拿着小棍敲在她的手旁。 云贵妃的小手一抖，字歪了。 呜呜呜。 她的手本来就还疼，结果还要抄这些没用的东西。 一颗又一颗的泪珠儿落在纸上，云贵妃抬手擦了去，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的嬷嬷一眼。 “快写！” 胖嬷嬷姓仇，是宫里选宫女选秀女教导宫规的老嬷嬷了。 仇嬷嬷一瞪眼，就能吓得小孩哭三天三夜，于是太后直接拍板定下让她来教导云贵妃。 “嬷嬷，我今日手疼……”云贵妃鼓足了勇气。 “昨日手不疼？”仇嬷嬷瞪起了眼。 云贵妃不敢吱声了。 进宫之前，娘亲说进宫当了贵妃就是高高在上了，别人见了自己要磕头请安。 就连日后有机会归家，爹娘都要给她磕头的。 这可将她乐坏了。 现在看来……到底是娘亲骗了她。 她不仅被一个小孩子打了手板子，也没有逃过她最讨厌的写字念书，还要日日学规矩。 最主要的是，教她的嬷嬷都凶巴巴的！ “我不想当贵妃了。” 云贵妃一边哭一边擦泪，还要注意着字别写丑了。 她可真是太可怜了！ “当不当贵妃也不是娘娘一个人说了算的。”仇嬷嬷直接打破她的幻想，“再说这样的话，今日就多写十遍！” 云贵妃坚强擦泪，却一个字都不敢出声了。 呜呜呜，手好疼。 …… 钟粹宫。 有宫女快步走了进来，福身道，“娘娘，秋千送进来了。” 宸妃正心平气和地练字，闻言放下手里的笔，“走，咱们去一趟凤仪宫。” 在小皇后被关在宫里反省的这些日子，她总是有心想做些什么。 于是便托了父亲从宫外找最好的木匠做了一副秋千。 宸妃的步子很快，没多会儿就将小宫女落在了身后。 待到了宫门口前，便看见四个太监有些费劲地抬着雕刻着花纹的木头。 “走，抬着去凤仪宫。”宸妃欢喜道。 小宫女从后面追上来，拽了她一把，“娘娘，咱们要不还是别去了，让他们自个儿将秋千送过去吧。” 主要是他们如今还摸不透太后娘娘对凤仪宫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听说前几日太后在里面出来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看。 万一太后讨厌小皇后，而自家娘娘又与那小皇后走的近，到时候怕是…… “太后娘娘不是这样的人。”宸妃摇摇头。 她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去一趟，看看那个小丫头怎么样了。 那日小丫头明明受了委屈，却还要笑着对她道谢，哪怕她仅仅只是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而已。 “你不用劝我了，若是到门口进不去，我自己就回来了。”宸妃道。 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进去，可总要试一试。 小宫女见此不好再劝，只好跟在她身后。 一行人往凤仪宫走去。 此时的楚昭昭正在专心练习自己的蛤蟆功。 旁边的荔枝等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家小娘娘这又是在哪里学来的新动作？ “呱！”楚昭昭小嘴一鼓一鼓，唰就跳了出去。 再跳！ 再来一下！ “最近娘娘似乎很努力。”白嬷嬷点评道，“就是……” 就是奇奇怪怪的。 可她们就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起码娘娘做的这些看起来很简单的动作，她们做不了。 “是。”荔枝也犹豫着赞同了她的说法。 看着就很努力，可也是真奇怪！ 有小宫女匆匆过来，“荔枝姐姐，宸妃娘娘来了。” 荔枝看了一眼还在蹦跶的小主子，随即给白嬷嬷使了个眼色，然后快步朝着外面走去。 宸妃娘娘？ 是那个十三岁的妃子？ 到了门外，荔枝先请安。 “奴婢见过宸妃娘娘。” “本宫能进去吗？”宸妃说话温温柔柔。 荔枝犹豫着看了一眼旁边守门的几个太监，“各位公公……” 其中一人道，“太后有令，只皇后反省一个月，其他人的进出我们是管不着的。” 话说的委婉了。 就是能进。 “娘娘请。”荔枝赶紧道。 待宸妃领着众人进了门，荔枝从袖子里拿出银子塞给那说话的太监，笑道，“公公请喝茶，这是我们凤仪宫的一点小小心意。” “荔枝姑姑客气了。”小太监推让一番，还是收了下来。 见他收下，荔枝松了一口气，转身回来。 楚昭昭跳着跳着，就跳到了宸妃的跟前，她有些好奇地抬起了头。 “咦？是你。” 这是那个哄她的姐姐！ “是臣妾。”宸妃退后一步，笑着福了福身。 楚昭昭本想站起来，可想到自己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她只好道，“姐姐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等昭昭跳完了再过来找你哦。” 见宸妃点了头，楚昭昭便又开始数着。 师父让她每日跳二百下，她还有二十七个就跳完了！ 看她跳的有趣，宸妃差点憋不住笑意。 她真的好喜欢这个小娃娃。 “这是……”荔枝看着后面抬着东西的人，迟疑道。 宸妃这才回过神来，一边招呼他们放下，一边解释道，“这是本宫托了父亲在宫外做的秋千，特意送来给皇后娘娘解闷的，咱们凤仪宫哪里能安置这个秋千？” 第十五章 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由白嬷嬷在这看着，荔枝则是领着人找了一片空地，将秋千支了起来。 这秋千一看就是上等木匠做成的，架子上雕刻了稍显繁复的花纹，就连垂落下来的绳子，虽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可摸起来不粗糙也不划手。 楚昭昭很快就跳完了，她小步跑到秋千前，惊喜不已。 “冬珠，先带着娘娘去换洗衣服。”白嬷嬷吩咐道。 这蛤蟆跳弄得衣服上有些脏兮兮的。 于是楚昭昭赶紧拉着冬珠进去，将脏了的衣服换下来，又小跑着出来。 “这是宸妃娘娘送来给您的。”白嬷嬷笑道。 楚昭昭点了点头，冲着宸妃就要行礼道谢。 她这举动让宸妃吓了一跳，“娘娘，使不得使不得……” “可是我要谢谢你呀。”楚昭昭不解。 “您是皇后娘娘，除了太后和皇上，没人需要您行礼的。”宸妃轻声道。 白嬷嬷也笑着点了点头。 于是楚昭昭也不强求，她隐隐约约明白自己的身份，但她坚持道，“那还是要谢谢你。” 看着搭起来的秋千，楚昭昭很是兴奋。 她最喜欢荡秋千了。 在家里的时候，二哥哥给她搭了一个秋千，她每日只要闲下来，便会上去荡悠悠。 而眼前这个秋千，比家里的那个还要大！ “荔枝，你快来推我！”楚昭昭大声道。 荔枝上前将她慢慢推了起来，越推越高，楚昭昭在上面并不害怕，反而笑得开心。 玩的正开心时，又有宫女来报。 “徐总管过来了。” 众人诧异地互看了一眼。 “本宫去吧，他不敢欺负本宫。”宸妃想了想道。 她以为徐总管是来找事的。 有了上次的事情，其他人也这样觉得。 毕竟前几日太后将徐总管打了二十个板子，怕是这个仇他要记在心上。 “被打了二十板子还能再来咱们凤仪宫，可见是……”荔枝的心往下沉了沉。 正常来说，二十板子足以让人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 可这才过去了几日。 该不会是那日太后的怒气只是做给她们凤仪宫众人看的吧？ “不用怕，本宫去看看。”宸妃率先往外面走去。 楚昭昭的秋千也停了下来。 她一脸好奇地看向荔枝，“上次被打板子的徐总管来了吗？他的手不疼了吗？” 她以为是打的手板子。 “呃……”荔枝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将自己想到的东西说出来。 白嬷嬷冲她摇了摇头。 “娘娘在这继续玩吧，奴婢跟宸妃娘娘出去看看。”白嬷嬷温和地冲着楚昭昭道。 楚昭昭应了声好。 荔枝也收了想法，慢慢地推着小主子荡了起来。 宸妃等人到了门外的时候，就被眼前的场景惊了一下。 她们以为气势汹汹的徐总管，此时正趴在一块木板上，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 “什么风把徐公公吹来了？”宸妃先问出口。 “奴才见过宸妃娘娘。”徐英试图想爬起来，可用了力气，也只是探出了半个身子，“奴才身子不利索，还望宸妃娘娘恕罪。” “……” 众人一片寂静。 见大家盯着他不说话，徐英赶紧解释，“奴才是来找皇后娘娘道歉的，奴才知道错了，求皇后娘娘饶了奴才吧。” 他艰难地从旁边拿出一封信，“这是摄政王府送来的家书，奴才想亲手交给皇后娘娘……” 大家又是一阵沉默。 宸妃看着他的模样，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可怜是真可怜，但是谁知道这道歉是不是真心啊？ “白嬷嬷，你看……”宸妃犹豫了一下。 徐英见状，直接擦起了泪。 “奴才五岁就进了宫，因为人小，总是被欺负，还被分去了最苦最累的恭房，熬了这些年，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却被眼前的富贵迷了心智，是奴才不对啊，奴才对不住皇后娘娘，奴才该死！”徐英开始卖惨。 差一点，他的总管之位就没了！ 谁能想到，太后真的只是想简简单单让这小丫头反省啊！ 他真是聪明一世，终于聪明反被聪明误。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 这徐英虽说没有笑，但却也是哭的情真意切，像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一样。 就在白嬷嬷与宸妃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时，楚昭昭在众人身后出了声。 “你怎么证明你知道自己错了？”奶身奶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忙让开。 有宫女上前，将徐英手里的书信拿了过来。 徐英愣了愣，随即挣扎着想起来，“奴才今日要给皇后娘娘磕个头！” 可那二十板子到底不是假的，徐英艰难地爬了一半，便满头大汗。 “你怎么了呀？”楚昭昭看着他的样子都愣了。 似乎……更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呀。 她还以为这个人趴在板子上做什么呢？ “奴才挨了二十板子，娘娘不记得了吗？”徐英欲哭无泪。 楚昭昭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她好像知道，但…… “娘娘，徐总管是打在了屁股上。”荔枝弯了身子，悄声在小主子耳边道。 楚昭昭惊得瞪大了眼，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荔枝。 还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自己的小屁股。 怪不得呢！！！！ 那打屁屁，得多疼呀！ “你快起来吧，我原谅你了。”楚昭昭说着就要去扶徐英起来。 众人忙又去拉她。 徐英赶紧摆手，眼圈也红了，“多谢娘娘愿意原谅奴才，只是奴才……奴才不想起来。” 实在是太疼了！ 楚昭昭看着他，也是小脸紧张，这个人可真是太可怜了。 “行了，你快回去吧。”白嬷嬷在一旁道，“既然我们娘娘原谅你了，那可就没有下次了。” 楚昭昭在旁边跟着点头，“以后可没有下次了嗷！” “再有下次，饶不了你！”白嬷嬷继续道。 小丫头也跟着道，“再有下次，还打屁屁！” 众人哄笑。 徐英脸上也红了起来，“奴才告退，以后娘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才就是了。” 说着冲着一旁的小太监摆手，“走走走。” 等小太监抬着木板子走出了几十米，才见徐英长长地舒了口气出来。 “徐总管，这就没事了？”小太监问。 徐英趴着实在是难受极了。 “应该是没事了，谁能想到本总管这马屁拍错了地方，拍上了马蹄子呢！” “那以后咱们再徐徐图之？”小太监陪着笑道。 徐英愣了一下，“图什么？” “将小皇后赶出去啊，这不是公公您说的吗？”小太监又道。 “呸！”徐英气的吐他，“图个屁！赶个屁！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瞅上了本总管的位子，太后的态度都摆在这了，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第十六章 别吓我 楚昭昭拿着书信进了屋里。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将纸倒了倒，仔细放正。 “皇后娘娘能自己看？”宸妃小声问旁边的荔枝。 荔枝点点头，“娘娘认识大多数的字，只是有些稍难的看不懂。” 果然，楚昭昭看着看着，小嘴就勾了起来。 “娘亲和哥哥们想我啦！”她举起信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嘻嘻笑道，“他们问我什么时候回家！” 回家？ 宸妃诧异地看了这小丫头一眼，心中的酸涩蔓延开来。 一入宫门深似海，她如今年纪这般小，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宸妃又忍不住升起一点点希翼，万一……这个小丫头真的能回家呢。 “可是，咱们现在还在反省呢。”荔枝哄道，“等咱们反省完了，去问问太后娘娘能不能让咱们回家一趟。”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家娘娘能不能出宫门。 不过当初进宫的时候，她特意问过摄政王，摄政王说只需要太后娘娘同意即可。 只是，太后娘娘真的能同意吗？ 荔枝哄过之后，楚昭昭便认真点了头，“那好吧，等咱们反省完了就去问一问太后娘娘。” 对于反省这个词，楚昭昭的解读就是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能出去。 不过也没没关系，凤仪宫可不小，她整日跑来跑去都没关系。 只是……一直没有见到爹爹娘亲和哥哥们，她心里还是想的。 小丫头嘴上答应的爽利，可接下来再玩的时候，看着也有些恹恹失了兴趣。 宸妃拉着她的小手，细声说着话。 众宫人稍稍退了几步，在一旁候着。 “姐姐，你想爹娘吗？”楚昭昭扬起头看她，不知何时已经红了眼圈。 她站在那里小小的一只，看着就让宸妃心疼不已。 宸妃蹲下了身子，似乎是想了许久才轻声道，“我只有爹爹，没有娘。” 楚昭昭睁大了眼。 什么叫只有爹爹，没有娘！ “你娘去哪里了？”楚昭昭看着她。 “我娘……”宸妃犹豫了下，到底是将小时候爹爹骗自己的话拿了出来，“我娘去天上了。” 楚昭昭下意识地往天上看了眼。 去天上了？！ 看着小丫头充满了惊讶的眼神，宸妃忽然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你娘去世了吗？”楚昭昭忽然小声道。 这次换宸妃开始愣住了。 “皇后娘娘……” 楚昭昭往前迈了一步，学着大人的样子搂抱住她。 “我娘跟我说过，人去世后，才会去天上。”她继续小声道，“姐姐，你娘虽然不在你身边了，可她一直在天上看着你呢。” 宸妃的身子一僵，又听耳边的小人继续道，“她白天是好看的云，一股风，等到了晚上，她就是一颗星星，反正她一直陪着你的。” 宸妃忍不住泪流满面。 不远处的宫人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但是却看到了宸妃落下来的泪。 荔枝担忧地看了眼自家小主子。 “宸妃的母亲在她七岁的时候重病而亡，如今掌管尚书府的是继室夫人，生有两儿一女。”白嬷嬷压低了声音道。 听说这宸妃近几年是在尚书府的老夫人膝下长大的。 那继室对她极为不喜。 就连这次进宫当妃子，在背后也有那继室的手笔。 宸妃乃是户部尚书于修齐的嫡长女，按理说她就该千尊万贵地长大，可却在继室进门后不久，差点被那继室折磨至死，于是尚书府的老夫人赶紧将她接了去。 她有这样的经历，却依然愿意对昭昭示好，可见老夫人教导用心了。 “于尚书对她也不好？”荔枝小声问道。 “据说是挺看重这个长女的。”白嬷嬷想了想，“只是……” 后面的话白嬷嬷没说，可荔枝也懂了。 就算是看重，可有那继室挡着，又能在生活上照顾多少呢？ 那边的楚昭昭拿着小帕子将宸妃的眼泪擦掉，小脸认真，“我有爹爹，也有娘，还有一堆哥哥，我可以带你去我家里，到时候你跟着我喊就是了。” 宸妃被她逗得破涕为笑。 可楚昭昭说的认真，见她不信还有些急，“我说的是真的！” 真真的！ 一点都不说谎的！ “好好好，谢谢皇后娘娘。”宸妃赶紧安抚她。 楚昭昭眉头一皱，“你喊我昭昭吧。” 自打进了宫，大家都开始喊她皇后娘娘了，可是她明明是有名字的。 宸妃愣了下，“这不合规矩。” “就叫我昭昭，就叫我昭昭嘛！”楚昭昭跺着脚跟她撒娇，“在家里爹娘都喊我昭昭的。” 后面的白嬷嬷上前笑道，“既然娘娘都这样说了，那宸妃娘娘您就这样喊吧，娘娘小，希望在宫里有个朋友的。” 楚昭昭赶紧冲着白嬷嬷点了点头。 甚合她意！ “对了，我要给娘亲回信！”楚昭昭见她应下，拉着她就往屋里走。 …… 两个时辰后，摄政王府。 管家将宫里送出来的信，交到了安氏的手上。 安氏顾不得旁边的夫君，拿到手上便直接打开，然后便是又哭又笑。 “昭昭写什么了？”楚煜凑了过来。 他看着信上的字歪歪扭扭，时不时夹杂着几个圆圈圈，和一两个叉叉，也笑出了声。 “昭昭说她在宫里有了好朋友，叫婉姐姐，还认识了一个在墙上跳下来崴着脚的小哥哥，还有个五味。”安氏也有些费劲地理解了上面的意思。 还说想爹爹和娘，还有哥哥们，等她反省完了，就回家看他们。 “反省？什么反省？”安氏皱起了眉头。 楚煜摸了摸鼻子，“她刚进去的第一日，跟云家的那个女儿起了冲突。” 安氏更担心了起来，“冲突？是打起来了吗？昭昭可有受伤？” 楚煜将她搂住，耐心道，“没有，昭昭让人打了她的手板子，后来太后带着皇上过去了，让昭昭在宫里反省一个月，又让那云家的女儿禁足三个月，还给了她一个教导嬷嬷。” 这样有了对比，安氏总算放下心来。 “你看，咱们昭昭反省一个月，还能交朋友呢，她说的这个婉姐姐，应该是于家的女儿，至于这个小哥哥，是……咳咳。” 嗓子里一阵突如其来的痒意打断了楚煜到嘴边的话。 他咳嗽的十分厉害，几乎是直不起身子来。 安氏眼尖地注意到了他嘴边的血迹，当即就吓坏了，“夫君，夫君，你别吓我，来人……” 第十七章 听见没有？ 安氏费劲地将楚煜扶到一旁的椅子上。 “我去让他们喊太医。”安氏急急道。 可楚煜一把拉住她的手，闷闷出声，“别去。” 如果朝堂还不安稳，若是他吐血的事情被其他人知道了，怕是又会掀起一番风波。 安氏慌的落泪，“我不喊太医，去喊个大夫悄悄进来给你瞧可好？” 可楚煜还是摇了摇头。 他此时已经不咳了，只是身子有些虚弱。 “你将我扶到床上睡一觉就好了。”楚煜伸手抚上爱妻的脸，“静儿，只是最近操劳，引发了陈年旧伤而已，不用担心，歇歇就是。” 安氏哭着点头。 楚煜强撑着到了床边，被安氏扶着躺下，盖好被子。 “夫君。”安氏坐在床边，想了许久还是问出口，“你后悔吗？” 后悔吗？ 后悔接过这样的一起烂摊子，恨不得将自己搭进去的同时，还将幼小的女儿也扔了进去。 楚煜看着眼前的女子，有了一丝恍惚。 可他很快就收敛了心神。 “静儿，你知道的，先皇他最信任的就是我。”楚煜轻声道，“若是我不管的话，咱们大盛的百姓该怎么办。” 楚煜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 有许多背后的事情，他不能说。 其实先帝并不是因为吃饭噎死这样如此可笑的死法，而是因为他的身子早就支撑不住了。 大盛建国以来也不过六十余年，而后又经历了数年的战乱。 先帝励精图治，在位十余年，几乎将全部精力都扑在国事上，好不容易将一堆烂摊子收拾了起来。 可到底累垮了自己的身子。 即便是如此，他也不敢声张，只能在最后的日子里尽可能地将国事安排妥当。 三位皇子年纪太小，连帮着先帝维持原状的本事都没有，于是在先帝临死前的一个月，找到了楚煜。 楚煜想起两人对弈的那个夜晚。 当时先帝风轻云淡地与他讨论太子的事情，两人一致认为六皇子陈洛是最合适的人选。 六皇子母家不显，又对百姓有颗仁爱之心，做事也从不畏惧，很是果决。 唯一差的，就是年纪小。 “楚煜啊，如果你愿意帮朕一把的话，朕即便是今日闭眼，都觉得安心呐！”先帝拍拍他的肩膀，将棋子随意丢下。 一句话，将整个大盛国的安危系在了楚煜的身上。 楚煜是当时最合适的人选，他从战场上拼杀出来，战功累累，又是大盛国的一品将军，若是想震慑朝臣，比文臣要有力的多。 “奸臣才能一手遮天。”先帝的话历历在目。 奸臣才能一手遮天。 而忠臣不能。 先帝是吃着饭的时候，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他的最后一面，只留给了楚煜。 其实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楚煜点了头，这才闭上了眼睛。 “夫君，你一定要好好的。”安氏扭过头去擦泪。 “我知道。”楚煜笑了笑，“昭昭进宫，是有用的，她说的那个小哥哥，是皇上，自打皇上去见过她后，便上进了不少。” “真的？”安氏有些不信。 楚煜点点头，“自然是真的，咱们的昭昭本事有多大，别人不知道，你这个当娘的能不知道？” “……” 难得摄政王今日没进宫，陈洛将手头的折子看完，就领着五味出来了。 两人一路走啊走，五味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这个方向有点熟啊！ “皇上，再走就到了凤仪宫后面的狗洞了！”五味提醒道。 陈洛回头看了他一眼，“朕想着换个不多嘴的太监。” 五味愣了愣。 不多嘴的？ 皇上这是嫌他多嘴了！ “不是啊，皇上，您上次忘了，是您自己说的，爬狗洞有失体面。”五味继续劝道。 可陈洛也没理他，自顾自地到了那狗洞旁。 他只看了一眼，将皱起了眉头。 “五味，这洞怎么堵住了？！” 五味上前一看，心里立马一个咯噔。 坏了。 上次皇上爬出来的时候，他特意嘱咐皇后娘娘身边的那个大宫女给堵上来着！ 谁曾想皇上竟然还惦记着从这狗洞里再进去？ “皇上。”五味脑子一转，“堂堂皇后的宫里，出现一个狗洞，成何体统啊，之前没有被发现也就算了，可被发现了自然是要堵上的。” 他又劝道，“不如咱们去前面的大门，想必他们也不会不放咱们进去的。” 主要是，这天都快黑了，他们两个在这转悠。 知道的是皇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登徒子呢！ “也罢。”陈洛叹了口气，“不进去了。” 他还想来看看那个小丫头呢。 陈洛说完就要走，可却被五味拉住了。 “别啊，皇上，咱们要不爬墙进去吧？”五味继续出馊主意。 “你的脚不疼了？”陈洛撇他一眼。 得亏他这几日身子敏捷，不然就被摄政王发现脚崴了。 到时候怕是要说不清。 “嘶……”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五味觉得自己的脚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两人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走到了一处墙角。 突然，里面传来了悦耳的咯咯笑声。 “皇上，是那小皇后的声音！”五味赶紧出声道。 “朕又不聋！”陈洛冲着他的脑袋上，啪就是一巴掌。 他看着高高的宫墙，开始寻思起来。 要不再爬一次？ 可还不等他说，远处就有小太监匆匆招手过来了。 小太监走近了道，“皇上，摄政王说今日让您批折子，批完后着人送到摄政王府。” 五味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面前的皇上，“皇上是打算……” 继续爬墙啊，还是听老丈人的话回去啊？ “回去。”陈洛有些失落。 他还打算偷偷地从狗洞里面爬进去，能给那小丫头一个惊喜呢。 结果狗洞被堵住了。 “五味，回去后给朕记着，一定要查一查是谁将这狗洞堵死的，到时候朕饶不了他！”陈洛摔袖道。 五味差点就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 皇上说的这是什么话？ 区区一个狗洞，也值得皇上费心思…… “朕跟你说话，听见没有？”陈洛凶巴巴地看了他一眼。 第十八章 这可怜的娃 转眼间，楚昭昭就进宫一个月了。 从进来的第一日喜提反省，到最近的这一日，也能出去透口气了。 自打上次太后娘娘因为凤印的事情甩手走了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可不管怎样，今日都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娘娘。”荔枝推门进来，看着床上的小团子，“咱们今日要早些起来，去一趟慈安宫。” 楚昭昭哼唧了一声，翻了个身。 她的被子被踹到了旁边，露出白乎乎的肚皮，旁边的小兔子被她拽在手里，憨态可掬。 “娘娘~”荔枝好笑地将被子给她盖上。 “嗯，起床。”楚昭昭依旧是闭着眼睛，嘟囔了一句，却翻了个身努力地爬起来。 荔枝给她拿来衣服，细心地穿好。 “荔枝，我今日想吃小笼包。”楚昭昭迷糊地睁开眼，“我爬山的时候，师父在吃小笼包，可馋死我了。” 不仅仅馋，还气！ 师父说，要是她能在他吃完之前爬上来，就把剩下的小笼包给她吃。 于是她爬的可快了，蹭蹭蹭就上去了。 就在她迈上去的最后一步时，那个臭老头就手忙脚乱地将最后一个小包子塞进了嘴里…… “娘娘又梦见师父了？”荔枝诧异道。 这些日子，娘娘时不时会说起来爬山，药草，师父之类的词。 荔枝心里有些紧张，莫不是娘娘进了宫之后，有些梦魇的症状？ 只是看娘娘睡得挺香啊！ 见床上的小丫头点了点头，荔枝认真问，“娘娘在梦里，可有害怕，或者是紧张？” 楚昭昭一脸迷茫地摇摇头。 “不怕，就是馋！”楚昭昭赶紧道，“荔枝，馋小笼包！” 荔枝：…… 于是荔枝特意出去吩咐了一声，让今日的早膳拿些小笼包。 有宫女应声去了，可没多久又回来了。 “荔枝姐姐，御膳房说今日倒是做了三种口味的小笼包，但是都给慈安宫送去了。”小宫女有些紧张，“他们说也是巧了，今日早上太后娘娘也说想吃小笼包。” 这时，楚昭昭整理好了，也凑过来。 “没有小笼包吗？”她睁着大眼忽闪忽闪。 荔枝犹豫着点了点头，“倒是有，今日太后娘娘也想吃小笼包，于是都给太后娘娘拿去了。” 这御膳房也真是的，怎么就不能多做点。 “太后娘娘？”楚昭昭小眉头微微一皱，“那咱们找太后娘娘吃饭去吧。” “啊？” 没等荔枝多想，楚昭昭就一脸兴奋地拉着她要走。 荔枝无奈地跟上。 虽说今日是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可自家这小主子……也太不见外了。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太见外，还怎么跟太后娘娘套近乎。 荔枝释然了。 两人出门后，便拉住了一个宫女，让宫女将她们带到了慈安宫。 慈安宫门口的宫女赶紧进去通报。 没多会儿卫嬷嬷就出来了，冲着她笑道，“皇后娘娘怎么来的这般早？太后娘娘这会儿还用着早膳……” “有小笼包吗？卫嬷嬷。”楚昭昭扬起头看她。 卫嬷嬷也是愣了一愣。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看向对面的荔枝，“娘娘想吃小笼包？” 却是楚昭昭抢着应了她这句话，“嗯！” 荔枝也跟着点了点头，将今日一早的事情说了说。 卫嬷嬷被小人儿逗笑了，赶紧道，“那娘娘快进去吧，太后正吃着呢。” 真是笑死个人。 刚才太后还在说起来，这小丫头今日解了禁足，什么时候来慈安宫请安。 结果竟是为了这，大早上就来了！ 看着楚昭昭往里走，荔枝悄悄叫了一声卫嬷嬷，小声道，“太后娘娘不会生气吧？” 卫嬷嬷笑了笑，却是斩钉截铁地摇头，“定是不会的。” 别人不知道太后的心思，她这个在太后身边待了许多年的人知道的一清二楚。 若是这小皇后进宫后嚣张跋扈，太后定然不喜。 可眼下这小丫头多亲人呐！ 太后虽然没再去凤仪宫，可心里是念着这小皇后的，只是一时半会过不去对摄政王的怨念罢了。 这宫里的妃子，有想争宠上位的，也有想安稳度过余生的。 偏偏太后就是后者。 像太后这样的人，她并不喜欢有人与她虚与委蛇。 那时候云贵妃刚进宫，对着太后那个亲热，在她前脚出门，太后的笑意便淡了下来。 不像这个小皇后，当时绷着，过后嘴角都落不下来。 楚昭昭一路被领了进去，到了屋子里。 “昭昭见过太后娘娘。”楚昭昭小腿一弯，就行了个跪礼。 太后听说她这么早就过来了，还有些惊讶。 “起来吧。”太后看了旁边的卫嬷嬷一眼。 卫嬷嬷赶紧上前，将小皇后扶了起来，又给她拿了凳子。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太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可用过早膳了？” 话是这么问的，可心里猜测应该是没用过的。 宫里是先紧着她，其次是皇上，然后才是皇后，才是后妃们…… 她说话的时候，筷子正好夹在小笼包上。 楚昭昭的口水差点流下来，她小声道，“没有，太后娘娘。” “那你……” “你可以给我个小笼包吗？” 两道声音同时响了起来，太后先停了下来，看着继续说话的小人儿。 楚昭昭的目光落在小笼包上差点转不出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太后笑了笑，“昭昭在梦里爬山，师父说让昭昭爬上去才能吃到小笼包，可是昭昭爬上去的时候，师父已经吃完了，一个也没给昭昭留。” 太后用筷子夹起来的小笼包，啪嗒掉到了桌子上。 老天爷，这可怜的娃。 大早上来慈安宫不是为了想她这个老婆子，而是为了吃小笼包。 “给皇后拿副碗筷过来。”太后吩咐道。 她倒是也没有生气，而是有些说不出来的……好笑。 这小丫头。 等宫人将碗筷拿过来，太后亲自给她夹到了碗里，“昭昭多吃一些，多吃才能长个子。” 话说完，太后自己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她这是……说的什么话。 本来还想着今日小丫头来请安，对她要冷淡些的…… 第十九章 再叫一声？ 看着楚昭昭慢条斯理地“啃”着手里的小包子，太后没忍住也多吃了好几口。 “再吃一个吧。”太后见她吃没了，忍不住又给她夹了个。 楚昭昭小脸有些垮，“太后娘娘，昭昭已经吃了四个了。” 她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有些皱眉。 确实好吃，可也不能将自己的肚肚吃爆了呀！ “那咱们就不吃了。”太后果断放下筷子。 她刚才看这小娃娃吃饭吃的入神，竟是忘记了她的食量。 唉。 天知道当年她怀着洛儿的时候，有多么希望是个小公主啊！ 可惜是个臭小子。 见她们两人吃完，卫嬷嬷赶紧吩咐人上前来将剩下的收拾了。 楚昭昭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是吃的有些多了。”太后看着也有些皱眉，“要不咱们出去走走？消消食。” “好。”楚昭昭爽快应下。 一大一小拉着手，走着走着就出了慈安宫的门。 这一幕落在不少人的眼里，飞速地在各处不停地传播着消息。 太后娘娘拉着小皇后的手！ 太后跟小皇后笑着说话！ 太后给小皇后摘了一朵花！ …… 这些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只为了说明一个事实，那就是太后对小皇后的态度，变了。 就连太和宫门口守着的五味，也收到了信。 “什么？太后娘娘喜欢那个小皇后？”五味摆摆手，“不能不能，大概是做给摄政王看的。” 其实他们传的这些，那日他跟皇上在凤仪宫的床底下趴着的时候，都看见了。 太后确实对那小小的皇后还不错，但也不能说明什么…… 不然那一个月的禁足早就解了！ 就连五味自己也没想到，他不过一句话，又让宫里的传言飞快地变了味。 太后娘娘之所以对小皇后不错，是因为怕了摄政王！ 说不准是上次太后罚了小皇后，摄政王对太后施压了！ 摄政王连后宫的事情都能管着！ 此时，楚昭昭正扬着脸傻笑，“嘿嘿，吃了小笼包，肚肚好开心。” “……”太后差点噎住。 果然是童言童语最逗人。 她摸了摸小娃娃的脸蛋，“昭昭啊，这一个月在宫里住下来，有没有再受委屈？” 在一开始的时候，她也没想到那徐英能不知好歹地去作弄这小丫头。 好在小丫头不是吃素的。 想到这，太后心中反而有了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她之前希望这小丫头是个好拿捏的，可眼下又不希望她被欺负。 难不成真的像是卫嬷嬷说的那般，她对这小丫头的喜欢已经大过对摄政王的憎恶了？ “太后娘娘。”楚昭昭忽然叫了一声。 太后的思绪被打断，随即低头看她。 “我想回家看看爹娘可以吗？”楚昭昭眼中带着些希翼，“爹爹说，若是我想回家的话，就问一问太后娘娘。” “你爹说的？”太后挑起了眉。 看来摄政王也知道自己不能插手后宫之事。 可太后又有些哭笑不得，进了这后宫，哪里能时时刻刻想着回家呢？ “宫里有宫规的，你若是想你娘，可以让你娘进来看看。”太后轻声道。 “可我想回家……” 小孩子的情绪都是表现在脸上的，被拒绝后，楚昭昭的泪珠儿就开始在眼圈里打晃晃了。 她问过荔枝，荔枝说让她问太后。 可是她也问了太后娘娘，却还是不能回家…… “我想爹娘了，想哥哥们，想家里的小白，还有……”楚昭昭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爹爹说过，我当了皇后，不能哭，我好想阿花……” 小白是她去年捡回家的鸟，阿花是她捡的流浪狗。 看小丫头憋着的眼泪，太后忍不住也为难了起来。 卫嬷嬷在一旁跟着，压低了声音道，“太后娘娘，虽说宫里没有皇后出宫的先例，可皇后娘娘年纪小，念家也是人之常情。” “那你说怎么办？”太后皱起了眉。 “这后宫里的事情娘娘说了算，娘娘说一，旁人还敢质疑什么吗？”卫嬷嬷笑道。 刚才小皇后也说了，出宫的事情得问太后娘娘。 “要不就让她扮成小宫女？”太后也有些发愁，“可宫里哪有这样的小宫女。” “可这宫里，不也是第一次才有如此小的皇后娘娘吗？”卫嬷嬷在一旁又道。 太后到底是叹了口气，将小人儿的手拉了起来。 小人儿的眼泪早就滑落了下来，可她硬是没哭出声来，太后觉得自己的心又软了些。 “罢了，传哀家懿旨，明日让皇后回家一趟。”太后说完，顿了顿又补一句，“不用繁琐，怎么简单怎么来就是了。” 卫嬷嬷笑着应了声。 楚昭昭哭着哭着，就听到让她回家，当即就扬起了脸。 “真的吗？太后娘娘。”她挂着泪笑道。 “要早些回来。”太后勾勾她的鼻子，“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哀家欺负你个小娃娃呢！” 卫嬷嬷在一旁顺着出声，“皇后娘娘，您不该叫太后娘娘的。” 太后笑着伸手打了她一下。 楚昭昭又懵了。 这个人不是太后娘娘吗？那不叫太后娘娘叫什么。 “您是皇后，依着皇后的位份，应该称呼太后娘娘为母后。”卫嬷嬷道。 “……”楚昭昭眼睛里有些迷茫。 又是个新的称呼。 不过新归新，让她怎么叫她就怎么叫就是了。 “母后？”楚昭昭拉着太后的手，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太后顿了顿，笑着点头应下。 看向面前的小丫头时，太后觉得自己又恍惚了不少。 好像……当个女儿养，也不错。 都说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等将来洛儿跟昭昭长大了，昭昭也不会跟她勾心斗角。 似乎真不错。 “再叫一声母后听听？”太后有些上瘾。 “母后！”楚昭昭小嘴一张，“母后，母后！” 太后一一应了下来。 就在这时，守在不远处的小宫女匆匆过来，面色凝重地福了福身。 “太后娘娘，不好了，云贵妃昏过去了。” “是那个骂我大坏蛋的姐姐！”楚昭昭惊道。 第二十章 为贵妃做主 想通了的太后也不在纠结，牵着楚昭昭的小手就往流云宫里去。 她已经决定了。 将来不管摄政王是什么样的，这小丫头她从小养大，将来对她真诚就值得。 众人一路来了流云宫。 有路过的宫人见到太后拉着小皇后的手，不禁暗戳戳地想起了宫里今日的传言。 “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后一进去，就见云贵妃在地上躺着不动。 仇嬷嬷也有些紧张。 她上前跪了下来，“太后娘娘，今日奴婢依着教贵妃娘娘规矩，可贵妃娘娘却不知怎么的昏了过去，任凭奴婢怎么呼喊都不醒。” 为了防止这云贵妃是装出来的，她甚至还悄摸地掐了一把。 得！ 也没醒。 “喊太医了吗？”太后看了一旁的宫女。 郑嬷嬷此时上前，“回太后娘娘，已经去喊了。” 见有人说话，太后朝着她看过去，却有些微皱了眉头。 这个嬷嬷是云家跟进宫的？ 看着面相有些不好。 “还不将贵妃抬进屋里！”太后的声音重了不少，“地上如此凉，也不怕伤了贵妃的身子。” 楚昭昭在一旁被太后抓住，就觉得有人好像看了自己好几眼。 她下意识地回看过去，却没有找到是谁。 太后拉着小人儿进了屋。 仇嬷嬷在后面有些害怕，冲着卫嬷嬷过去，低声道，“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忽然昏倒了。” “你罚她了吗？”卫嬷嬷小声回她。 “就每日写字，学规矩，以前选秀的时候那些贵女们学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仇嬷嬷有些急。 她教了这么多年的规矩，虽然严苛是出了名的，还极少见到有昏过去的。 倒是有为了偷懒而这样做的。 可这云贵妃……看着倒像是真的昏过去了。 “别怕，等太医来了看看。”卫嬷嬷安慰她，“是太后让你来教贵妃规矩的，若是真有事也不用怕，只好好说就是了。” 大概是外面的阳光足，等进了屋子，众人才发现云贵妃的脸色过于白了。 楚昭昭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嬷嬷身上。 这个嬷嬷，看着可不像是好人哦。 她就是有这种直觉。 小孩子的心思到底是少，仅仅是这样想了，便忍不住拉了太后一把。 太后弯下腰来，柔声道，“怎么了？” 这时，楚昭昭正好跟看过来的郑嬷嬷对上了眼。 “她好像总是看我。”楚昭昭回过头来，小声道，“那个嬷嬷，看着有点坏。” 太后愣了愣。 随即抬起头来，也朝着那郑嬷嬷看过去了。 郑嬷嬷当即就心里一惊，她不知道刚才小皇后跟太后说了什么，但是此刻她竟然开始有些浑身发冷。 就像是……就像是做的事情被人抓包了。 “太后娘娘，你要为贵妃娘娘做主啊。”郑嬷嬷突然跪了下来。 太后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你知道贵妃这是怎么了？” 旁边的仇嬷嬷也想上前辩解，可卫嬷嬷却拉住了她，低声道，“再等等。” “奴婢不敢说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可贵妃娘娘到底年纪小，正养身子的时候，被仇嬷嬷如此对待，怕是……”郑嬷嬷擦泪道。 她像是忽然下定了决心，站起来走到云贵妃的身边，将其袖子拉了起来。 “奴婢知道太后您是个心肠极好的，可是有些人阳奉阴违，怕是不想让贵妃娘娘好啊！”郑嬷嬷又道。 那云贵妃细小的胳膊上，赫然是一道道血痕。 其中有刚要结疤的，还有些渗血的，看起来吓人的很。 “这是怎么回事？”太后快步走上前来，也学着她的样子将云贵妃的另一个袖子掀开，几乎是差不多的。 仇嬷嬷在众人身后脸色一白，喃喃道，“不可能。” 她是苛刻，可却从不打人。 “仇嬷嬷对贵妃非打即骂，贵妃今日昏过去，大概是受不住了。”郑嬷嬷抽泣道，“奴婢跟在贵妃身边，却是连句话都不能多说，只能眼睁睁看着贵妃受委屈。” 太后的脸色豁然就黑了下来。 后面的仇嬷嬷连忙跪下，“太后娘娘，她胡说，奴婢从不做这样的事情。” 还不等太后说什么，太医便从外面抬着药箱匆匆进来。 正在他要请安的时候，太后却摆摆手，“不用。” “先给贵妃看看是怎么了。”太后指了指床上的人，然后主动让开路。 太医应了一声，赶紧上前。 楚昭昭很是好奇，就要跟在太医的身后过去看看。 “你离得远一些。”太后拉了她一把，“这屋里闷闷的，让你的宫女带你出去走走。” “昭昭想看这个姐姐怎么了。”楚昭昭奶声奶气地开口。 太后犹豫了下，“那你就待在哀家身边。” 她话虽说的温和，可心里却止不住有些厌烦。 这才进宫多久，便开始有人出幺蛾子了。 后面的卫嬷嬷见太后的脸色不好看，心里有些叹气。 唉，太后娘娘怕是忘记了。 虽说皇后是摄政王送进来的，可后面这三个妃子哪一个不是太后选的人。 只是……现在就有宫斗了，确实也太早了些。 说是后宫的妃子，可实际上，都是些家里娇气的孩子呢。 太医先是把脉，又是看了看云贵妃的伤势，这才起身道，“回太后娘娘，贵妃娘娘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不少惊吓，又身子疲惫，这才昏了过去，待她自然睡醒，再好好歇一歇就没事了。” 他说的时候，忍不住也擦了一把汗。 今日当值是真倒霉啊。 这小贵妃的身上伤的这么多，太后的脸色又如此难看，十有八九是陷入了宫斗里。 “她需要睡多久？”太后出声问道。 “这……臣不好说，也许是晚上，也许半夜，贵妃娘娘身子虚弱，多睡会总是好的。”太医又擦了把汗。 太后没说话。 这时，郑嬷嬷又跪了下来，“求求太后，为贵妃娘娘做主。” “你觉得是仇嬷嬷做的？”太后看着她。 仇嬷嬷也匆匆跪了过来，“太后娘娘，奴婢悉心教导，可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对贵妃娘娘动过手。” 第二十一章 等云贵妃醒过来 郑嬷嬷一脸心疼的看着云贵妃，就说是仇嬷嬷做的。 可仇嬷嬷也不承认。 楚昭昭看了眼这个，又看了眼另一个，她小脸皱成团团。 “去叫这流云宫的宫女来。”太后坐在了椅子上。 今日这件事，总要查一查的。 很快，卫嬷嬷就将所有的宫女叫了进来。 “你们平日里可看见仇嬷嬷责打贵妃了？”太后严肃着脸出声。 地上的宫女们皆是低着头，偷偷地你看我，我看你，却没有一个吱声的。 “说话。”卫嬷嬷在一旁喝道。 这时，有个宫女往前面走了走，“回太后娘娘，我们虽然没有见过仇嬷嬷打贵妃娘娘，可却经常听见仇嬷嬷训斥娘娘，娘娘有时候会偷偷哭泣。” 对于这个说法，众人倒是都点了点头。 确实，仇嬷嬷总是训斥贵妃娘娘。 “太后娘娘。”仇嬷嬷努力镇定下来，上前道，“奴婢的嗓门大，教规矩的时候难免吵闹了些，可万万没有对贵妃动手啊！” “奴婢还想起来一件事。”有个瘦小的宫女也往前一步。 太后以及众人的目光都看过去。 “仇嬷嬷经常拿着个小棍子，只是不知道这小棍子是不是用来……”那宫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仇嬷嬷脸色有些发白。 她是喜欢拿着小棍子，可也不是用来打人的啊。 “是，贵妃娘娘的胳膊上，就像是小棍子打出来的。”郑嬷嬷赶紧出声。 楚昭昭一直盯着她看，心里有些不喜欢。 这个嬷嬷说话的时候，眼睛瞪起来好吓人。 于是楚昭昭扭着身子到了太后的怀里，“母后，昭昭有点害怕。” 太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其实她也不是很相信是仇嬷嬷打出来的，这仇嬷嬷虽说没有伺候过她，可却跟卫嬷嬷的关系不错。 她相信卫嬷嬷不会看错人。 但那云贵妃身上的伤，却不像是轻轻打出来的，更像是发了狠的那种。 这云贵妃性子不太好，万一惹急了仇嬷嬷……也不是没有动手的可能。 “等贵妃醒过来再说吧。”太后摆摆手，“先将仇嬷嬷带下去。” 卫嬷嬷想上前求情，可还不等迈步，就听楚昭昭开口了。 “母后，这个嬷嬷也关起来吧！” 她小手一指郑嬷嬷。 郑嬷嬷先是一愣，随即就叫了起来，“皇后娘娘莫要想错了，是那个嬷嬷打伤了贵妃娘娘，不是奴婢啊！” “哦。”楚昭昭点了点头。 就在她以为要过去的时候，却听小皇后又开口了。 “可我看你像个大坏蛋。” “……” 屋子里，众人一阵寂静。 向来宫里都是讲究证据说了算，像皇后娘娘这样直言不讳的，还是没见过。 可皇后娘娘还是个孩子呀！ 小孩子直言直语，看着谁不舒服，不就直接说出来了吗？ 太后指着郑嬷嬷，向怀里的小人儿开口，“昭昭觉得她坏？” 楚昭昭使劲点了点头。 刚才她一进来的时候，这个嬷嬷就时不时看她，她觉得不舒服。 “奴婢……”郑嬷嬷当即就跪了下来，“奴婢是哪里让皇后娘娘误会了，皇后娘娘要这样说奴婢。” “小孩子的眼神是最真的。”太后有些不耐烦地摆手，“将这个郑嬷嬷一起拖下去关起来。” 她也不喜欢这个郑嬷嬷。 原来昭昭也不喜欢。 郑嬷嬷叫了没几声，就被进来的宫人堵了嘴，直接拖了下去。 太后看了眼床上的人儿，吩咐一旁的卫嬷嬷，“叫几个可靠的在这里看着，别让她伤了性命。” 这后宫争斗里，无声无息地要了一个人的命，简直太容易了。 尤其这云贵妃年岁也不大。 再者，这刚进宫没几日就出事，显得她这个当太后的没本事不是？ 待卫嬷嬷应了下来，太后便拉着小丫头的手出了门。 “太后娘娘，您觉得这次……”卫嬷嬷低声道，“奴婢与仇嬷嬷相交多年，她不是那样的人。” 太后轻笑了一声，“其实哀家还真的想仇嬷嬷打了云贵妃，可若不是……” 那可就真有意思了。 这郑嬷嬷口口声声说是仇嬷嬷动的手，若是她自己动的手，那这右丞相府是在想什么呢。 “昭昭啊，你为什么不喜欢那个嬷嬷？”太后笑着问旁边的小丫头。 楚昭昭歪着脑袋想了想，“她看我，让我不喜欢。” “瞧瞧。”太后笑道，“哀家也不喜欢那个嬷嬷，一看就是个心眼子多的，可见昭昭的心思与哀家是一样的。” “是。”卫嬷嬷稍微松了口气。 她们现在要等的，就是那云贵妃自己醒过来。 当事人醒过来，只需一问便知道了，何必在这里猜测呢？ “昭昭，你回去准备准备，明日一早回家一趟。”太后想了想，“但是在宫门落锁之前，要记得回来。” “多谢母后。”楚昭昭像模像样地行了个礼。 在她牵着荔枝的手离开后，太后的脸色这才冷了下来。 “这右丞相极力推着自己的女儿入宫，还带上这么一个嬷嬷，他是想做什么？”太后哼了一声，“哀家是要用他，可也不能让他拿着哀家当傻子耍弄。” 卫嬷嬷在一旁笑了笑，却没敢接口。 当时右丞相在慈安宫里将太后娘娘哄得，就差直接将摄政王干掉了。 可如今倒是转了个弯。 “回去。”太后转身就走。 卫嬷嬷赶紧跟上。 楚昭昭回到凤仪宫的时候，荔枝将今日在流云宫的事情说了说。 “娘娘说那个郑嬷嬷是坏蛋？”白嬷嬷惊讶道。 “是。”荔枝继续讲，“当时太后听了咱们娘娘的话，想都没想也让人将那郑嬷嬷带下去了。” 白嬷嬷的脸色有些稍微的凝重。 这云贵妃嚣张跋扈的，可身边要真的是跟了这么一个人的话，那…… “如果流云宫的目的是将仇嬷嬷赶走呢？”白嬷嬷轻声道，“会不会即便是郑嬷嬷打了云贵妃，但云贵妃还是要指认仇嬷嬷？” 荔枝惊得瞪大了眼。 “可是那云贵妃……”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只是这样想的，具体怎么样，咱们还要先看看贵妃醒过来。”白嬷嬷摇了摇头，“要真是如此，那太后也不得不罚仇嬷嬷了。” 第二十二章 云贵妃又昏了！ 楚昭昭次日能回家的消息与云贵妃受虐的消息在宫里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四处传播。 晚上楚昭昭躺下的时候，云贵妃还没有醒过来。 “荔枝，我要睡觉了。”楚昭昭出声道，“今日又是搂着兔兔睡的一天。” 这只布兔子打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跟着她了。 甚至还被小时候的她咬掉了一只耳朵。 在得知兔子需要吃胡萝卜后，楚昭昭便让人每隔几日给她的兔子准备一根胡萝卜。 “娘娘，睡吧。”荔枝笑道。 她伸手将小人儿的被子盖好，哄道，“明日娘娘便能见到爹爹和娘了。” “嗯！”楚昭昭用力地点头。 明日她就能回家找大家了！ 看着小人儿闭上了眼睛，荔枝拿起一旁的绣活儿开始慢慢缝了起来。 可没多会儿，楚昭昭却又睁了眼。 “娘娘睡不着？”荔枝有些惊讶。 一般来说，娘娘打小就是个很乖的孩子，说睡觉就睡觉，没多会便能睡得呼呼的。 像是这种睡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的情况不多见。 “荔枝，我觉得是坏嬷嬷打的那个姐姐。”楚昭昭小声道，“那个姐姐身上被打的，我都看见了。” “娘娘不讨厌云贵妃了？”荔枝隔着被子给她拍了拍。 “不讨厌。”楚昭昭小脸认真地想了会，“之前讨厌，因为她说我和爹爹是大坏蛋，可现在不讨厌了。” 看那个小姐姐躺在床上，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楚昭昭自己也分不清楚。 “荔枝，她有点可怜。”楚昭昭又道。 “这件事咱们说了不算，等云贵妃醒过来就知道谁打的她了。”荔枝耐心解释。 这件事疑点重重，可也不能只凭着直觉下定论。 “她什么时候醒呀？”楚昭昭的身子缩在被窝里，小小的一团。 荔枝轻声哄着，“等娘娘睡一觉，明日她就醒了，娘娘明日不是还要回家？” “嗯！要回家！”楚昭昭再次郑重点头，“荔枝，我要睡觉了。” 这一次，小人儿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 荔枝守了会儿，悄悄地拿着手里的绣活儿去了外面。 楚昭昭照常梦见了自己其中的一位“师父”。 今晚是药神婆婆。 “婆婆！”楚昭昭使劲伸着手打招呼，“婆婆，昭昭在这呢！” 药神婆婆很快就笑着到了她的跟前。 她伸手摸了摸小人儿的脑袋，“昭宝儿，咱们今晚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做。” 楚昭昭好奇地抬起了头。 什么重要的事情呀？ “给你爹爹采药治病。”药神婆婆轻声道，“你爹爹生病了。” 楚昭昭唬了一跳，“我爹爹？！” 她有些不信，“婆婆你别骗我，我爹爹还能举着棍子打我四哥哥呢，他不会生病的。” 对小人儿的质疑，药神婆也没有生气。 药神婆朝着半空中挥了挥袖子，就见上面出来了一个画面，画面中正是楚煜的身影。 只见楚煜脸色发白，闭着眼睛，倚在墙边一动不动。 “爹爹！”楚昭昭有些急了起来，“爹爹！爹爹！” 爹爹好像听不到她在叫！ 楚昭昭很快眼里就蓄满了泪，“婆婆，我爹爹怎么了？” 药神婆再次挥挥手，就出现了另一个画面。 楚煜正被安氏扶着，剧烈地咳嗽，那洁白的帕子上赫然是大朵绽开的鲜血。 外面有人来叫，于是楚煜将手中的帕子塞给了一旁的安氏，然后状若无事地走了出去。 “爹爹生病了。”楚昭昭的眼泪大颗大颗滑落。 画面消失不见，药神婆蹲了下来。 “这不是还有昭宝儿吗？婆婆今日带你去采药，明日你喂给你爹爹吃下，他的病就好了。”药神婆轻声道。 楚昭昭赶紧点了头，主动拉上药神婆的手，“去采药，婆婆。” 一转眼一老一小来到了奇怪的山上。 山的上半边是寒雪皑皑，下半边是绿树森森，左半边是焦黄的落叶，右半边是待生的小芽儿。 一座山，竟然集齐了春夏秋冬。 而楚昭昭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她拿起身边的小背篓，利索地背上，“婆婆，咱们快一点。” 她要给爹爹采药，给爹爹治病！ * 流云宫里灯火通明。 云贵妃醒过来后，整个人都有些呆呆的。 “贵妃娘娘，是谁打了你？”卫嬷嬷叹了口气，温和问道。 她仔细看了看云贵妃小小的身子，并不是只有两个胳膊，就连后背上都是血痕遍布。 下手的人真是又狠心又胆大包天。 云贵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她先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然后便有些慌乱地拿被子遮起了自己的脑袋。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云贵妃蒙着头哭喊了起来。 卫嬷嬷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让人挨个审问了这流云宫的宫女们，却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本以为等这云贵妃醒了，就能真相大白，可没想到她竟如此胆怯。 “贵妃娘娘……”卫嬷嬷试图再温和些。 “走开！啊……！！” 在卫嬷嬷的手搭在被子上后，就见小小的云贵妃像是发了疯一样。 “别碰我！别打我了……”云贵妃小声抽泣。 “是仇嬷嬷打的你，还是郑嬷嬷？”卫嬷嬷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再平和些。 可云贵妃依然只抽泣，却不再回话。 卫嬷嬷有些犯了难。 没办法，看来今晚是问不出什么了。 “娘娘先休息吧，奴婢先回去了。”卫嬷嬷福身道。 在她离开后，被子里的云贵妃才泪流满面地探出了头。 云贵妃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不敢让自己再发出声音，可却浑身时不时打着冷战。 床边守着的小宫女动也不敢动。 “娘娘，要不咱们喊卫嬷嬷回来？”小宫女忍不住出声。 “不！别喊！”云贵妃使劲摇头，“求求你，别喊……” 好可怕，她不想当贵妃了。 云贵妃再次将脑袋蒙了起来，被子里传出了呜呜呜的哭泣声。 她到底该怎么办？ 挨打的一幕幕在她脑海里不停地出现，她开始发抖，整个人都是冷的。 待小宫女发现的时候，云贵妃已经再次昏迷了过去。 “来人啊，快喊太医，贵妃娘娘又昏了！” 第二十三章 别跪别跪 楚昭昭早上醒来的时候，还没有忘记云贵妃的事情。 “荔枝，那个姐姐醒了吗？” 楚昭昭一边任由荔枝给她穿衣服，一边问道。 “听说是醒了，但又昏过去了。”荔枝轻声道，“娘娘，有太后娘娘在呢，咱们今日不是要回家？” 她知道小主子心善，可这件事在不知道背后是谁下手的情况下，她们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荔枝没有别的想法，如今在宫里能护着小主子平安长大就足以了。 “等我们回来之后，去看看她吧。”楚昭昭歪着小脑袋想了想。 荔枝犹豫了下，“好。” 小主子有善心是好事，可在这宫里长大，她还是希望小主子能心狠一些的。 因着今日要回家，楚昭昭连早膳都吃的极快。 “荔枝，咱们要快一点！”楚昭昭张着小手，急急道，“快一些，爹爹和娘想我啦。” 她说完，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药神婆婆叮嘱她要给爹爹带药的！ 就在这时，荔枝拿着一个小瓷瓶走了过来，奇怪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我配的药！”楚昭昭急忙从她的手里拿过来，跟宝贝一样护在自己的胸前，“我要拿回家给……” 要拿回家给爹爹吃的。 可是药神婆婆不让她告诉别人。 于是楚昭昭犹豫了一下，“反正这个我要拿回家的，这是我的秘密。” 荔枝很是好笑，也没有再问，“是是是，那娘娘拿着吧。” 想了想她又嘱咐几句，“娘娘拿着归拿着，可千万不要吃进肚子里，不然会肚子疼的。” “好。”楚昭昭有些心虚地应了下来。 好在荔枝没有再纠结这件事，她帮着楚昭昭略微收拾了一下，便拉着她出门。 她们要先去给太后娘娘说一声，然后再出去。 可两人刚到了凤仪宫的宫门，就见后宫总管徐英笑眯眯地等在了那。 “徐总管，你的屁股不疼啦？”楚昭昭跟他打招呼。 徐英老脸一红，随即陪着笑，“回娘娘，奴才好多了，这不太后娘娘让奴才送娘娘出宫吗？” “那我们不用给太后娘娘请安了？”荔枝问道。 “不用了，太后娘娘一大早就去了流云宫，又半路喊着奴才来送娘娘。”徐英恭恭敬敬，“外面的马车和侍卫已经都在等着了。” 他大手一挥，后面就过来了几个抬着轿子的小太监。 徐英弯了身子，冲小人儿道，“娘娘请上轿子。” 在这件事上，他幸亏转弯及时，只挨了二十板子，却保住了自己总管的位子。 谁当时敢说，太后会对这小皇后上了心啊！ 谁又敢说，太后还能让这小皇后离宫回家走走？ 这实在是太出乎人的意料了。 楚昭昭被荔枝抱上了轿子，荔枝嘱咐道，“娘娘在轿子上只安稳坐着，可千万别乱动，有什么事情就喊一声。” 宫里的轿子都是四人抬的硬轿，上面只能坐一人。 年长些的人坐在上面没关系，可小孩子往上面坐，荔枝有些不放心。 徐英看了一眼，忽然朝着自己的脑袋拍了拍。 “娘娘请稍等。” 他赶紧冲着抬轿子的几日道，“你们将这轿子扔在这，现在去抬明嘉公主坐的那个轿子过来。” 明嘉公主与楚昭昭的年岁差不多，乃是先帝的最小的女儿。 先帝有三个儿子，两个公主，现如今除了其他的两个皇子开府外居，另外的两个公主均随母妃住在西宫院。 当年先帝极疼明嘉公主，因她坐轿的时候面露惊惧之色，所以让人设计了孩童专坐的轿子。 “徐总管，大概需要多久？”荔枝稍微有些不满。 听她语气不对，徐英认错的态度极好，“荔枝姑姑，您别生气，奴才也是刚被太后喊了来，就没有想起换个轿子的事情。” 荔枝见他如此诚恳，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徐英向来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于是又道，“都是奴才的不是，等奴才吩咐下去，给娘娘也用孩童的轿子。” 其实刚才他们抬着过来的是，本就是皇后专属的轿子。 那轿子上雕刻着卧龙凤雏，别人也用不得。 可却忽略了娘娘是个孩子。 “没事的。”楚昭昭开了口，“徐总管，我爹爹说过，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若是像我四哥哥那样有错就跑，就得打！” 徐英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屁股。 他是不是想多了？ 怎么就觉得娘娘好像在委婉地提醒他什么。 “是是，是。”徐英再次赔笑，“娘娘生的冰雪聪明，奴才再也不敢对娘娘不敬了。” 楚昭昭：？？ 不过还不等她说什么，轿子就被四个小太监抬过来了。 这个轿子的做工确实与普通的轿子不同，它是用整个圆木掏出来的，孩童坐进去确实安稳许多。 荔枝再次将楚昭昭抱了上去。 接下来的事情便顺利多了，等到了宫门口，楚昭昭又被抱着上了马车。 跟随的侍卫有十几人，暗处的也有不少，安全问题自不必担心。 “回家回家！”楚昭昭扭动着小身子，一脸的激动。 她已经很久没见爹爹和娘亲他们啦！ “荔枝，你想你爹娘吗？”楚昭昭小声问。 荔枝一愣，“想啊。” 她的爹娘也都在楚家做活儿，还有个弟弟，跟在了五公子身边当个贴身小厮。 “我也想。”楚昭昭难得露出一丝失落，“可是我知道，我要是告诉你的话，肯定你也会难过的。” 其实大家都觉得她小，可是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懂。 想爹爹，想娘亲，想六个哥哥。 她想大家，但却知道自己不容易出来。 “娘娘。”荔枝有些微微的哽咽，她以为……她以为娘娘，不，娘娘有时候玩着玩着就会失落下来。 她怎么就没想过，可能是娘娘想家了呢？ 就像娘娘看见宸妃娘娘送的秋千，就总要说一说自己的二哥哥。 “咱们一会儿就到家了，就能见到他们了。”荔枝轻轻地将小人儿揽在怀里。 没过多久，马车就停了下来。 随即传来侍卫的声音，“皇后娘娘，到摄政王府门口了。” 楚昭昭掀开帘子一瞧，就见大门口跪了好多人。 “别跪别跪！” 第二十四章 她长得很丑 楚昭昭被荔枝抱了下来，就赶紧迈着小步子上前去扶爹爹和娘。 昨日傍晚摄政王府的众人就知道她要回来的消息，全都激动地睡不着。 一大早就在门口等啊等啊。 终于将心心念念的小人儿等了来。 “爹爹别跪。”楚昭昭急得额头都冒汗了。 楚煜这才起来，又扶起一旁的安氏。 “昭昭。”安氏几乎是痛哭着将自家女儿一把搂在了怀里，然后再次跌坐在地上，紧紧地抱着。 似乎只有这样，才谁都抢不走她的女儿。 “娘。”楚昭昭也哇哇大哭。 尽管她在马车上的时候还是开开心心的，可一到了娘亲的怀里，就开始贪恋了起来。 楚昭昭哭着打嗝，一抽一抽的。 “娘，娘，先抱着妹妹进去吧。”几个少年在一旁连声劝导，“别在外面着了凉。” “娘，先进去。”楚昭昭伸手小手给娘亲擦泪。 安氏点了点头，好在心中舒服了许多，也终于止住了眼泪。 于是楚一泽瞅着个机会，便将小丫头抱了过来，“老二，你们将娘扶回去。” 不是他不孝，只是他要抱着妹妹。 安氏只是心中难受，这会儿发泄出来也就没什么事情了。 其他几个少年心中骂了好几遍楚一泽，可奈何他是老大，也就只能劝着自己退后几步。 楚三鸿是个嗓子大且性子直的，他出声道，“你就是想一个人独占妹妹，哼，别以为我们心里不清楚。” 安氏早已被楚煜搂在了怀里，压根没让几个臭小子碰一碰。 “不行，我们也要跟妹妹说话。”他们冲着楚一泽跑了过去。 楚昭昭脸上还挂着泪呢，就被自家哥哥抱着往前跑，逗得咯咯笑了起来。 “妹妹，宫里有人欺负你吗？”楚三鸿大声道，“要是有的话，你跟哥哥说，哥哥……” “欺负你的人有哥哥吗？我们去打她的哥哥。”楚四礼来了一句。 众兄弟赶紧点头。 楚昭昭扭动着小身子往他们怀里扑，笑得嘴巴都裂开了，“哥哥，都抱抱！” 众人忙挤了上去，由着小丫头在中间，抱成了一团。 后面的楚煜跟安氏就静静地看着，直到安氏再次扭过头去擦了眼泪。 “昭昭在宫里适应的很快。”楚煜轻声道。 安氏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不知道？多少次你连觉都睡不好，自己朝着皇宫的方向看半天。” 欢快的气氛没有持续多久，就见管家过来了。 “摄政王，安老夫人过来了。”管家轻声道。 楚煜跟安氏对视一眼，都有些奇怪，安家又来人做什么？ 安家虽是安氏的娘家，可平日里素有龌龊，而且安氏也不想多搭理他们。 只是碍于亲情在，倒也没断的很干净。 安氏的娘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爹爹没多久又娶了个继母，本来安家就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继母为人虚伪又恶毒，好几次安氏都差点死在她的手里。 直到与楚煜成亲了，她才真正过上了踏实日子。 之前安家看不上武夫出身的楚煜，在送安氏出嫁的时候，也敷衍的很，直接用了几床棉絮的破被子打发了。 后来楚煜在战场上屡次立功，官位越来越高，安家的人又开始念起这个女儿。 再后来，先帝没了，楚煜成了朝中的大奸臣，安家的人还特意上门断关系！ “我出去看看，你领着他们进屋。”楚煜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不要担心，没事的。” 安氏沉下了脸，拉住自家夫君的手，“别搭理了。” 她又冲管家道，“你去将侍卫们请进来喝茶，然后将门关上，别让他们进来了。” 不用想都能明白，定是见着昭昭平安回家，想来讨什么好处。 可管家还没等出去呢，就见安夫人手里拉着个女孩子已经往里面进来了！ 门口守着的小厮们则是跟着她的步子步步往后退。 “你又来做什么？”安氏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安老夫人一脸的精明算计，刚进来眼珠子就滴滴乱转，她将手里的小姑娘往前一送。 随即赔着笑脸道，“静儿啊，咱们都是一家人啊！” 楚煜将安氏挡在了身后，他冲着管家使了个眼色，“将安老夫人送回去。” 可安老夫人的速度更快，当即就叫了起来，“楚煜，我可是你的丈母娘，按理来说，你也该恭恭敬敬地喊我一声娘！” 她这一嗓子，吸引了那边玩闹的几个人的注意力。 楚昭昭转过身来，看到那安老夫人的身影，就皱起了小眉头。 这个老夫人，她也不喜欢。 有一次这个老夫人还抓着她的手往外拽，差点将她抱走呢！ “是外祖母。”楚二安压低了声音道。 “又是这个老不死的！”楚三鸿骂了一句，“她不是说与我们楚家断绝关系了吗？怎么还有脸来！” 楚昭昭抬步就往那边走。 众人没拦住，连忙跟着妹妹上前去。 “昭昭啊！”安老夫人眼尖地看了过来，“快，玉儿，你快去跟妹妹玩一会儿。” 她手里的小姑娘使劲往前送，于是安凝玉便往前面走了几步，露出了笑意，“昭妹妹，你还认识我吗？” 安凝玉是安老夫人的亲孙女，如今年十三。 “认识啊。”楚昭昭小脸没什么表情，“你是这个大坏蛋的孙女。” 她突然就觉得，用大坏蛋来称呼自己不喜欢的人，正正好好。 宫里的那个嬷嬷也是大坏蛋，这个老夫人也是！ 后面的六个少年惊奇地互相看了一眼，楚三鸿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一边捶腿一边笑，“大坏蛋！大坏蛋！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其实倒也不必如此笑。 安老夫人的脸瞬间就黑了起来，她气急地往前走了几步，可众人一个踏步将楚昭昭围了起来。 安凝玉则是强撑着笑意，“昭妹妹，你小的时候，咱们还一起玩过的。” 只是玩的不太开心罢了。 “我知道呀。”楚昭昭歪了歪小脑袋，像只垂着耳朵的小兔子。 安氏正要说话，可楚煜却将她拦住，低声道，“正好看看昭昭在宫里学的本事。” 大概是看小丫头的态度还可以，安老夫人也缓和了不少。 刚才的话，她只当是自己聋了。 “昭昭，你看看能不能跟太后娘娘撒个娇，让你的玉姐姐也进宫当个妃子啊？”安老夫人一脸认真地哄道。 众人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这老夫人今日是吃了多少疯药，竟然敢当着他们的面如此忽悠一个小孩子！ 楚昭昭却是点了点头，“进宫是可以的……” 安老夫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成，当即眼睛就亮了起来，激动地看了旁边的孙女一眼。 能成能成，将来他们安家也能出妃子了！ “可是……”楚昭昭认真想了想，“她有点丑，太后娘娘是看不上她当妃子的。” 第二十五章 快吃下去！ 她长得丑，太后娘娘不喜欢。 楚三鸿又是最先忍不住的，他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笑出了正宗的驴叫。 众人也没顾得上看他，谁都憋笑憋得很痛苦。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自家妹妹一脸认真地说出了事实而已。 看着对面的两人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恨不得要撕人一样，楚昭昭吓得退了两步。 到底是怎么了呀？ 她说的没错呀，宫里的那三个小姐姐都长得可好看了！ 虽然那云贵妃有一点点讨厌，可也是个看起来很养眼的小姑娘，但眼前这个……这个口口声声的玉姐姐，小鼻子小眼，说话的时候眼睛还滴溜溜转。 楚昭昭越想心里越有了底气，她才不怕呢！ 于是小人儿鼓足了勇气上前一步，大声道，“我说的没错，太后娘娘就是不喜欢丑的！” 在安老夫人的眼里，自家这个孙女的长相已经算是拿得出手了。 尤其安凝玉也算是在安家娇养着长大，即便是丑，又能丑到哪里去？ 只不过跟宫里的妃子们比的话，确实……差的有些远。 楚昭昭自然而言地以为宫里的那三个妃子姐姐就是模板了，所以才在这个角度开始倔了起来。 “祖母……”安凝玉拿着帕子开始擦泪。 安老夫人则是气势汹汹地上前，那姿势竟是试图教训眼前的小人儿！ 旁边的荔枝下意识地跨了几步，直接挡在了楚昭昭面前。 她看着安老夫人冷声道，“这是皇后娘娘，你胆敢再往前一步试试？” 楚家的六兄弟们也将安老夫人围了起来，目光凶狠，大有你敢动我妹妹，我就敢动手打人的气势。 “老身是你们的外祖母！”安老夫人气的差点上不来。 “我们的外祖母早就死了，你又是哪来的老东西？”楚三鸿说话不饶人，直接呛道。 这安老夫人屡屡上门打秋风，他们早就厌恶至极。 “你们！”安老夫人伸手指了指他们，突然就地一坐，开始干嚎了起来，“我们也是你们的外祖家，竟是被你们如此糟践，这世间还有没有孝道可言啊？” 见她在楚家撒起泼来，楚一泽沉下脸，“爹，让人将她扔出去吧，在这耽误我们与妹妹的亲近。” 本来妹妹就回来一日，结果这安老夫人还这样掺和。 众人忙点点头，“没错没错！” 楚煜捏了捏自家夫人的手，看向一旁的管家，“叫人将安老夫人抬出去，直接送回家，你们在安家门口守着，守完今日再回来。” 管家应了是，指挥着几个小厮上前抬人。 安老夫人就地打起了滚，可胳膊到底是拧不住大腿，被人直接按住了。 安凝玉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 她自是打小就看不起这个没有教养的外祖母，可生在安家，她又不得不依附着她。 于是她自作主张地上前一步，冲着楚昭昭行礼笑道，“昭妹妹，你看……” “安姑娘，这是皇后娘娘！”荔枝在旁边冷声道。 安凝玉愣了愣，心里骂了两句，但面上还是强笑着改了称呼，“皇后娘娘，咱们姐姐妹妹的，还是要顾念着往日的情分，您虽说我丑，可我还是喜欢妹妹……” 这种小孩子，说几句好话，给两块糖，就最容易哄骗了。 可安凝玉口中的话说完，就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 楚家众人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安凝玉自己也有些脸红，她飞快地行了一礼，这才匆匆跟上被抬着走的外祖母。 待她们离开后，楚四礼说了句脏话。 “什么狗东西，也敢肖想攀爬妹妹！” “管家，将大门锁好，若是再有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进来，直接打出去！”楚三鸿大声道。 虽是有这样的小插曲，可众人很快就抛之脑后了。 大家再次将楚昭昭围了起来，叽叽喳喳。 待一家子用了午膳后，楚煜故意沉着脸将儿子们都赶了出去。 “为父与娘要跟妹妹说话。” 众兄弟齐齐翻了个大白眼。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他们的面说，还要将他们赶出去。 “一泽，你带弟弟们下去。”楚煜看向自己的大儿子。 “爹！”楚一泽不情不愿。 “你娘昨日还跟我说，似乎是缺个儿媳……”楚煜冷飕飕地看了他一眼。 楚一泽脸色骤然就变了，“爹，有话好好说，我先带着弟弟们出去走一走。” 楚昭昭咧开小嘴看着自家哥哥笑，“哥哥还没有寻到喜欢的人吗？” “……” 楚一泽身为楚家的长子，文武双全，性子圆滑，可偏偏就是不愿意成亲。 安氏为此没少发愁。 他从十六岁那年开始，便口口声声要自己寻一个喜欢的。 如今四年过去了……嗯，依然是小光棍。 主要是他这个做哥哥的不成亲，下面的老二到了年纪，也学了他这一招。 于是“懂事”的楚家子们都嚷嚷着要找个喜欢的。 楚煜对此倒是无所谓，可安氏有些发愁。 半年前还无所谓，可现在，哪家的好姑娘会嫁给一个大奸臣的儿子呢？ “妹妹！”楚一泽弯下了身子，用手指头勾勾她的小脸，佯装生气，“不准拿这件事笑话哥哥。” 小人儿咯咯笑个不停。 楚一泽拢着弟弟们出了门，屋里当时就安静了下来。 “昭昭，为父有话问你。”楚煜张开胳膊，“来。” 楚昭昭的小手紧紧地攥着，她今日还有任务呢！ 论如何将小药丸不动声色地塞进爹爹的嘴里。 “爹爹。”楚昭昭跑到他跟前，将头埋进他怀里，“爹爹，我在宫里有了好几个朋友，他们对我可好了。” “太后娘娘对你如何？”楚煜又问。 楚昭昭看着自家爹爹一张一合的嘴巴，眉头皱了起来。 得让爹爹“啊”一大口才行。 见小女儿突然不说话，楚煜心中一颤，可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嗓子痒痒了起来。 他想咳嗽！ “静儿，你先看着昭昭。”楚煜捂住自己的嘴，脸已经开始憋得泛红。 楚昭昭对此看的清清楚楚，她心里一阵难过。 爹爹果然像药神婆婆说的那样，都已经病的很重了…… 在楚煜要起身的时候，楚昭昭想都不想又扑在了他怀里。 “爹爹别走，我在宫里给你带了好吃的！” 她手疾眼快地扒开了自家爹爹的嘴巴，然后将手里早已攥的出汗的药丸子给他扔进了嘴里。 “爹爹别张嘴，咽下去！” 小手捂住了楚煜的嘴，楚昭昭急得都出汗了，“爹爹吃下去！” 第二十六章 我也梦见过 楚煜对自己的小女儿自然是没有什么防备的，可万一是宫里的太后…… 他下意识地想吐出来。 楚昭昭都快急哭了，爹爹怎么吃药这么不听话啊？ 在楚煜神情凝重地将女儿的手扒下来后，却察觉到嘴里的药丸早已化了个干净。 “夫君……”安氏也吓了一大跳。 安氏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往坏的方面想。 若是太后借着昭昭的手，将自家夫君除掉！！ 若是！！！！ 仅仅是这样一想，安氏的身子就快支撑不住了。 楚煜手疾眼快地扶了她一把。 “昭昭，你给爹爹吃的什么？”安氏尽量扯出一个笑容，轻声问道。 “不能说，这是秘密。”楚昭昭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爹爹没有吐出来。 成了！ 药神婆婆说过，只要让爹爹服下，爹爹的身子就会好起来。 “是谁给你的？”楚煜轻声问。 他几乎是在电火石光间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真的不行了，那就让静儿和孩子们先离开京城。 “嗯……我师父。”楚昭昭犹豫了下，却没有说谎。 爹娘看她的眼神，有点点吓人。 “师父？”安氏率先愣住了，她看向楚煜，“你给她寻了师父？” 楚煜也摇头，“没有啊。” 两人齐齐看向面前的小人儿。 “哪来的师父？”楚煜看着自家女儿。 楚昭昭诚实地摇摇头，“不知道，师父都是自己来的。” 安氏扶住楚煜的肩膀，“夫君，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楚昭昭急着开口，“师父带我去采的药，给爹爹搓的……” 她话没说完，自己就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随后用小手捂住了嘴，一脸紧张。 坏了，她给说出来了！ 楚煜将荔枝喊了进来，“昭昭口中的师父是谁？” 荔枝一开始也是懵住的，可很快就明白了，大概说的是娘娘常梦见的师父吧。 她解释道，“回摄政王，娘娘进宫之后，就总是梦见两个师父，一个似乎叫药神婆婆，一个叫……” “武神公公！”楚昭昭赶紧给她接上。 荔枝笑着点点头。 “荔枝，今日昭昭拿回来一个东西，是……”楚煜一脸严肃地看着她，“是入口即化的丸子，你可知道？” 荔枝一下子就想到了今早上的那个小瓶子。 里面装的似乎是药丸子！ “摄政王息怒，容奴婢问问皇后娘娘。”荔枝赶紧跪了下来。 楚昭昭小脸上布满了疑惑，她有些被吓到了。 “娘娘别怕，娘娘告诉荔枝，那小瓶子里的丸子是哪里来的？”荔枝轻声道。 主要是那瓶子平平无奇，就是宫里常见的装药瓶子。 可现在想想，确实娘娘早上的样子就有些奇怪。 “是师父给我的。”楚昭昭有一点点委屈，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我跟师父爬了一晚上的山，才给爹爹采了药，我看见爹爹咳血了，爹爹的帕子上全是血。” 屋里就只有他们四个人，此时都傻了眼。 咳血，帕子上全是血。 这些事情，怎么会从昭昭的嘴里说出来？ 楚煜这会儿才察觉到，自己的喉咙原有的痒意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清凉舒爽。 他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嗓子，也没有如以往的紧缩感。 “是了，娘娘经常会说在梦里爬山。”荔枝想起来了，“娘娘进宫没几日，便让奴婢去太医院借了一本医书来，日日都要看，还会用一些奇怪的动作在地上爬来爬去。” “……” 又是一阵长长的静谧。 荔枝后背上的汗都将衣服浸湿了，她一直都以为只是皇后娘娘的梦，难道…… “昭昭。”楚煜很快压下了自己的情绪，“你学的都是什么？” “药神婆婆教我辨认百草，武神公公让我爬山。”楚昭昭认真道，“爹爹，我可以给你蹲马步。” 话说完，小人儿就摆开了架势。 她压下了身子，口中如以往发出“哈”的一声，将两个小拳头直直地往前举着。 楚煜脸色渐渐凝重了下来，推开安氏的手站了起来。 他常年习武，自然是能看出来眼前小人儿的不同。 “荔枝，点香！”楚煜吩咐道。 荔枝赶紧起身端了香炉过来，又插了一柱香。 香灰一点点泯下去，可楚昭昭的小腿纹丝不动，还是维持着刚才的那个姿势，连丝毫的晃动都没有。 一炷香结束后，楚煜再次出声， “荔枝，再点！” 又是一炷香燃尽。 安氏帕子都拧的皱成一团，楚昭昭的额头上早已沁出了点点汗珠，可却依然坚持着。 对于学武的人来说，蹲马步就是家常便饭。 可是五岁的孩子，能一口气蹲两炷香的时间，已经让人惊讶了。 安氏有些心疼，“夫君。” 楚煜小心地扶住了女儿的身子，“昭昭，感觉如何？” 可楚昭昭压根没拿着当回事，她登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如往常一样敲打敲打自己的双腿。 “我还能蹲的时间更长呢。”她忽闪着大眼睛出声。 “不用了。”楚煜摸了摸她的头，随即看向荔枝，“你先出去。” 荔枝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顺手将门关好。 楚煜看着自己的女儿，脸色很是凝重，他蹲下来，与小人儿的高度齐平。 “昭昭，你与爹爹说，那两个师父长什么样子？” 楚昭昭便依着自己的印象说了一遍。 “武神师父是个老头，他有个喝酒的葫芦，整日笑眯眯的。”楚昭昭歪着脑袋想，“药神婆婆一走过来，就有香香的药草味，她白白的头发可好看啦！” “他们是怎么教你的？”楚煜又问。 旁边的安氏很紧张地看着父女两个。 “武神公公有个山，他每日都会拿着好吃的在山顶上等我，有时候是小笼包，有时候是烧鸡，有时候是……是大鸡腿，可我每次爬上去找他的时候，他都吃光啦。” “药神婆婆也有一个山，那个山很奇怪……”楚昭昭试图用有限的知识描绘出来，“有一面是白色的，有一面是黄色的，还有绿色……” 楚煜却打断了她的话，“是不是春夏秋冬？” “是！”楚昭昭眼前一亮，她怎么没想到呢！ “夫君……”安氏只觉得有些不安，“昭昭这个梦是不是不好？” 楚煜站了起来，脸色依旧凝重，“昭昭说的这两个人和这座春夏秋冬的山，在她进宫的前一晚，我也梦见过。” 第二十七章 那个姐姐怎么样啦？ 楚煜想起自己的梦之后，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寒。 这很难不让人以为，昭昭进宫之事，本来就是上天注定好了的。 “夫君。”安氏担忧地看着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煜将自己那日做的梦细细地说了一遍。 安氏听得一脸懵，但楚昭昭却是连连点头，“是的，是的，那是我师父！” 她现在已经习惯了喊老头师父，不过在药神婆婆那里，她还是觉得喊婆婆好听。 “昭昭，你的梦……”楚煜犹豫了下，“你在梦中认师父的事情，除了荔枝，还告诉谁了？” 楚昭昭闻言，使劲摇了摇头。 “就只有荔枝知道，我没有告诉别人。”楚昭昭小声道，“师父说，不让我告诉别人。” 她告诉荔枝，也是因为每天荔枝给她穿衣服的时候，她迷迷糊糊说出来了而已。 楚煜很是严肃地看着自家女儿，“昭昭，这件事，除了爹爹和娘，还有荔枝知道，你千万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 安氏一脸的紧张，她从头到尾都是懵懵的。 昭昭做了梦，夫君也做了梦，这是老天爷给他们楚家的预示吗？ “好。”楚昭昭点了点头。 她的小脸也渐渐也开始严肃了起来，爹爹的话，向来都是对的。 见她点了头，楚煜才堪堪松了一口气。 楚煜又将荔枝叫了进来，郑重其事地与她说了一番。 荔枝也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赶紧应了下来，“奴婢荔枝，必定将此事烂在肚子里，不然就天打雷劈。” 此话说完，她又抬起头，“老爷，咱们要不要给娘娘找个武先生，毕竟娘娘她……” 最好还要找个大夫，跟着学学。 哪怕就是装装样子呢！ “我知道了。”楚煜点头道，“之前昭昭在家中也零零散散地练过武，那就还是之前的武先生，过几日我自会送他入宫。” 顿了顿，他又道，“至于学医……你常带着昭昭去太医院转转即可。” “医术是必要的时候用来护身的，可以遮掩着些。”安氏紧跟着道。 荔枝应了声，“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誓死护好小主子。” 外面的六个兄弟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此时围在小院子里，抱怨连篇。 楚家老六也不过比楚昭昭大两岁而已，他是最先坐不住的。 “我想去找妹妹，哥哥们一起去吧。”楚六意爬了起来，“自打妹妹进宫后，家里都没有人陪我玩了。” 一直以来，他与妹妹的年纪相仿，在一起玩的多。 “爹娘肯定有什么事情交代。”楚一泽看了自家六弟一眼，“老六，再等等。” 眼见着太阳都快西沉了，不只是楚六意，就连其他人也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有什么事情能说这么久，都一个多时辰了！”楚三鸿大着嗓门嚷嚷道。 他虽然急，可大哥在那稳着，他也不敢自己上前。 他们六兄弟在楚家的地位，是按着年纪来分的……当然，妹妹不算在其中。 楚三鸿话说完，眼睛却是转了转。 他起身匆匆离开。 没多久，回来的楚三鸿怀里就多了一只黑白相间的小土狗。 “阿花，你闻一闻，看是谁回来了？”楚三鸿几乎是趴在小土狗的耳边说的。 其他人齐齐翻了个大白眼。 这老三，确实有些心眼子，但不多。 楚三鸿才不管其他，他抱在阿花在院子里走了一圈，眼见着阿花的鼻子就动了动。 “汪！汪！” 两声狗吠之后，楚三鸿得意看了众人一眼，将阿花放在了地上。 “去吧，花~” 阿花一路循着味，直接到了屋门前面，它有些急躁地在门口走了走，却不敢上前推门。 于是它焦急地哼唧起来，时不时叫两声。 屋里的楚昭昭耳朵蹭的一下子就竖起来了，眼睛锃亮，“是阿花！” 楚煜这会儿已经跟荔枝说的差不多了，“好了，你下去吧。” 荔枝笑着打开了门。 于是阿花直接摇着尾巴冲了进去，在楚昭昭的小身子旁边蹭来蹭去，不停地呜咽着。 众兄弟一股脑地在地上，墙边，花坛上爬了起来，冲着屋里就过来了。 楚三鸿则是冲在了最前面。 …… 楚昭昭回去的时候，众人皆是有些不舍。 “好了，今日昭昭能出来，过段时间也能出来。”楚煜冲着众小子道。 这一个个擦眼抹泪的，没个男子汉样！ “我过两日就再回来。”楚昭昭上了马车，“哥哥们，丢丢，这么大了还哭呢！” 她一边用手去戳自己的脸，一边出声道。 众人面面相觑，竟是有些哭不出来了。 被妹妹这么笑话，确实有些不好意思。 “妹妹，你什么时候再回来？”楚六意蹭蹭蹭跑到马车前，晃起了小拳头，“妹妹，你记得保护好自己，不要让人欺负了你。” 楚昭昭郑重点头，“好。” 没有人欺负她，原来那个欺负她的小姐姐，还在床上躺着呢。 马车缓缓地行驶起来，离着摄政王府的大门越来越远。 这一次，众人的情绪倒是比上次强了许多。 安氏也没有再哭。 她不知怎么的，就多了些安全感，好像打心眼里认为，昭昭梦中的两个老神仙会保佑女儿。 “回去吧。”楚煜将自己的大裘给她披上，轻声道。 到现在为止，他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怀疑。 昭昭手里的那颗丸子，让他现在神清气爽，竟像是回到了二十年前的感觉。 楚昭昭一路通畅地回了宫里。 她有些迫不及待，指着流云宫的方向，“荔枝，咱们先去看看那个姐姐吧！” 荔枝应了声。 出宫时候坐的那个轿子早早地在门口等着了，荔枝抱着小人儿换了轿子。 楚昭昭被抬着很快就到了流云宫。 她到了门口，正好看见要往里面去的太后娘娘。 “母后！”楚昭昭叫了一声，她急急地从落地的轿子上跑了下来，扑到太后的怀里。 本来太后因为流云宫的事情还有些烦躁，在见到这小丫头的那一刻，心中的气顷刻之间就消散了。 “母后，那个姐姐怎么样了？”楚昭昭赶紧问出声。 第二十八章 我早就不生气啦 云贵妃在半夜醒过来后，又整整昏睡了一日。 也是到了这会儿才说又醒了，宫人们忙喊了太后过来。 太后今日一早听了卫嬷嬷的回话，也是头疼的紧。 她拉着楚昭昭的手，迈进了流云宫里。 “哀家也不知道她这会儿怎么样了，一起进去看看吧。”太后长叹一口气。 今日她在慈安宫可是后悔了好一会儿，当时怎么就被右丞相忽悠住了，让他们家的这个倒霉女儿进了宫。 在临踏进屋门前，太后停住了步子。 “昭昭？”太后笑着看向旁边的小人儿。 楚昭昭眼睛亮晶晶地抬头看她。 “你还是觉得那个郑嬷嬷是大坏蛋吗？”太后突然冒出来一句。 后面的卫嬷嬷还愣了一下……难不成，太后要靠着小孩子的直觉来断案？ “哪个郑嬷嬷？”楚昭昭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有些不解。 主要是昨日两个嬷嬷，她 “就是昨日你说的那个坏嬷嬷。”太后巧妙地换了一个说法。 楚昭昭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嗯……嗯…… “是呀。”她点了点头，“她长的吓人，像娘亲给我讲故事的时候，书里的大坏蛋。” 太后笑着点点头。 卫嬷嬷一头雾水地听太后问完了，又不解地看着太后拉着皇后的手进了屋。 屋子里。 云贵妃正呆呆木木地倚在床头上，身下放了床叠起来的被子。 她小脸苍白，看见外面进来人，身子微微颤抖了下。 “云贵妃。”太后看她这副样子，到底是叹了口气，“是谁打的你？你与哀家说说，哀家给你做主。” 虽然没多喜欢，可也不能不管了。 云贵妃缓缓转过头来，目光呆滞地落在太后身上。 “做主？”她喃喃道。 太后点了点头，“没错。” 可是云贵妃却的脸上却现出了慌乱，使劲摇头，“不，不，你做不了主，没人打我，没人打我……” 她越说声音越大，突然惊恐地伸出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太后皱起了眉。 “有人打她的话，没人看见吗？”楚昭昭忽然认真地说了一句。 平日里爹爹打哪个哥哥的时候，其他的哥哥都挤着去看的……小人儿心里想。 卫嬷嬷心中一动，“太后娘娘，皇后说的……” 似乎是有点意思。 她们一心以为直接问云贵妃就行，可眼下问不出来的话，可不就得问一问那些宫女们吗？ 不管是郑嬷嬷动的手，还是仇嬷嬷打的，定会有动静出来。 只要有动静，人就会有好奇心。 而且云贵妃身上的这些伤，一看就不是一日打出来的…… “来人。”太后冷冷出声，“将这流云宫的宫女们都送去慎刑司，挨个问，若是有人撒谎，直接打死！” 来人领命下去。 一时之间，流云宫就空空荡荡了。 楚昭昭松开了太后的手，迈着小步子到床边。 “小姐姐。”楚昭昭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你别害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太后跟旁边的卫嬷嬷对视了眼神，又默默地收了回来。 小孩子果然不记仇。 太后刚想说话，卫嬷嬷将拉住了她的袖子，冲她摇摇头。 楚昭昭摸上了云贵妃的手，可很快云贵妃就将她甩开了。 “你别怕呀。”楚昭昭也不气馁，又抓了上去，“那个郑嬷嬷是坏人，我能看出来的，咱们让母后打她，打她屁股！” 在小人儿说出郑嬷嬷是坏人的时候，云贵妃的手紧了紧。 楚昭昭继续道，“那个徐总管也欺负我了，母后就让人打他的屁股，他就认错了。” 云贵妃的小身子轻颤了起来，开始传出呜呜地哭声。 她不敢说。 不敢说是郑嬷嬷拿着小棍子狠狠地抽在她的身上，还不让她哭出声。 一开始她哭出声，可郑嬷嬷打的更狠了。 郑嬷嬷说，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是仇嬷嬷打的，只有这样，仇嬷嬷才会离开流云宫。 她其实都知道，是仇嬷嬷当着宫人的面训斥了郑嬷嬷，所以郑嬷嬷才将这些气出在了她的身上…… 还有就是，她那日当着郑嬷嬷的面说了句，仇嬷嬷不是坏人。 仇嬷嬷对她很严格，可却真的不坏。 在她抄书抄的手疼时，仇嬷嬷会拿药给她仔细涂上。 在她学规矩学的腿疼时，会在晚上让人端了热水，亲自给她泡脚。 她写字总写不好，仇嬷嬷拿着小棍子砰砰敲桌子，可却从来没有落在她的手上过。 …… 仇嬷嬷来了好多日，从来没打过她。 可是郑嬷嬷，在丞相府的时候，就拿着藤条一下又一下地抽在她的腿上。 “你别哭啦。”楚昭昭努力地爬上她的床，伸出小手抱她，“姐姐，别哭啦。” 云贵妃哭的更大声了。 楚昭昭有些不知所措，连带着搂她都是小心翼翼的。 太后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她怕这云贵妃一生气，将这小丫头从床上推下来，若是摔着可了不得！ “是仇嬷嬷打你了吗？”楚昭昭小声问道。 云贵妃哭着摇摇头，抽噎道，“仇嬷嬷没打我，仇嬷嬷没打我，她给我上药，给我洗脚，她对我很好……” 后面的太后顿住了步子。 这就说出来了？ 卫嬷嬷上前一步，低声道，“太后娘娘，咱们再看看。” 她就说，仇嬷嬷跟她相交多年，就不是那样的人！ 倒是那郑嬷嬷从丞相府出来的，看起来贼眉鼠眼，不像好人。 “郑嬷嬷打你了吗？”楚昭昭又小声问。 云贵妃打了个激灵，她满脸都是泪地抬起了头，看着面前的小人儿。 “我那日拿着蛇扔你……” 可她还不停地哄着自己。 “什么蛇？”楚昭昭大方地挥挥手，“我早就不生气啦！” 云府。 云漳坐在上方的座椅上，慢条斯理地喝着手里的茶。 下面的人报告宫里的动静，“如今太后娘娘已经将郑嬷嬷送去了慎刑司，据说贵妃娘娘醒来后一直哭，倒也没有供出郑嬷嬷的名字。” “既然没有供出来，那为何要将郑嬷嬷送进去？”云漳皱眉问。 云漳是云家的家主，也是现任的右丞相。 那流云宫里被太后送去了一个仇嬷嬷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也是他让郑嬷嬷想法子将仇嬷嬷弄走。 这贵妃身边多一个不相干的人，做什么都要顾忌着。 “说是楚家那小皇后非说郑嬷嬷是坏人，太后就下令将她关起来了。” 这个说法，他在听到的时候，也是有些不信。 可传消息的人说，就是这个事实。 “楚家小皇后……”云漳半眯起了眼，“废物，一个五岁的小丫头都能让太后听她的话，偏偏颖儿蠢成如此！” 颖儿，也就是云贵妃。 底下人没敢接话，当时送小小的云贵妃进宫也是丞相的主意。 “于家那丫头如何？”云漳又问。 还不等回答，云夫人便从外面不顾门口的人阻拦，匆匆进来了。 “云漳，颖儿在宫里可是受了委屈？”云夫人站定质问道。 她面上十分紧张。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云漳一拍桌子，“来人，将夫人带出去！” 可云夫人挣脱开上前拉她的人，抓住了她旁边人的肩膀领子，“你跟我说，你跟我说，是不是颖儿在宫里出事了？是不是！” 那人看了云漳一眼，随即强笑道，“夫人，娘娘在宫里好着呢。” 他笑得勉强，云夫人也不是傻子，直接一巴掌就扇在了他的脸上。 “你骗我！” 云夫人伸手指着上面的云漳，哭道，“若是颖儿在宫里出事，你我休想好过！” 她本就不愿意让十岁的女儿入宫，是富贵险中求不假，可也是富贵险中丢啊！ “来人，送夫人出去！”云漳沉下了脸，“再放夫人进来，你们自行了断吧。” 第二十九章 只能去流云宫 云贵妃抱着楚昭昭哭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 旁边的丫鬟赶紧将帕子递了过去。 楚昭昭举着给她，“姐姐，你的鼻涕过河啦。” 云贵妃本来情绪好了些，打算伸手去接那帕子呢，没想到就听见这么一句。 于是她赶紧使劲往上吸了吸…… 楚昭昭立刻睁大了眼，露出了个不可言说的小表情。 云贵妃脸色通红地将帕子接过来，背过身子去给自己擦了擦。 经过这么一个打岔，云贵妃心里的恐惧很快就变成了尴尬…… “没有关系的。”楚昭昭小声道，“有时候我生病了也这样，哭的时候也跟你一样。” 云贵妃忽然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楚昭昭有些困扰地挠了挠头，她怎么又哭了呀？ 太后领着卫嬷嬷走近了些，想了又想还是开了口，“哀家刚才没看见你那过河的鼻涕……” 哇！ 云贵妃哭的更大声了。 过河的鼻涕……这句话太伤女孩子的自尊了。 太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了，于是众人就只能默默地等着她自己哭完了。 过了一会儿，云贵妃终于从嚎啕大哭变成了小声地抽噎。 “不哭啦不哭啦。”楚昭昭赶紧摸摸她的后背，“小姐姐，乖乖的不哭啦。” 论起哄人，楚昭昭觉得自己是最厉害的。 每一次她的哥哥们挨揍的时候，娘亲都是让她去哄的，哥哥们很快就能被哄好了。 什么不吃饭啦，什么在地上打滚啦，什么落泪啦，都逃不过她的小手掌。 虽然…… 虽然宫里的这个小姐姐难哄一些，可也还行吧！ 说到底，云贵妃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童了，她哭完了后就不小心跟眼前的太后对上眼。 她有些紧张地偏过脸去。 “哀家想问的，你应该也知道。”太后终于进入了正式的话题，“你若是信哀家，哀家就会将你保护好了。” 云贵妃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抓紧了被子。 “太后娘娘能不能让郑嬷嬷回去，不要让我爹爹送人进来了？”云贵妃急急道。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升起了小心的希翼。 若是不能的话……她还是会挨打的。 “你爹爹打你吗？”楚昭昭很快就捕捉到了这一点，她有些吃惊。 爹爹可从来没有打过她！ 爹爹说，男孩子打一打没关系，但是女娃娃不能打！ 云贵妃犹豫着点了点头。 她小声道，“打，我爹爹打我，也打我娘。” 小时候，最厉害的一次，是她不听话让爹爹生气了，于是爹爹将她直接踹倒在地上了。 娘跑过来护着她，却被爹爹踹倒胸口上吐了血。 那一次，她娘半个月没下来床。 从那以后，她就可听爹爹的话了，在别人面前再使坏，到了她爹面前就立刻老老实实。 太后坐在床边，听着眼前小小云贵妃的话，有些皱了眉头。 那右丞相长着一张再和善不过的脸，背后却是如此。 在云贵妃这件事上，太后有一种被欺骗的愤怒。 这右丞相，可真是人前一面，人后一面。 ** 陈洛忙碌了整整一日，将御桌上的折子看了大半。 “五味，摄政王今日是不是不来了？”陈洛手指头敲敲桌子，问得饶有兴趣。 五味小碎步跑出去，探头探脑地往外看了一眼，又赶紧收回来。 他再小跑回来，“皇上，今日是皇后娘娘出宫探亲的日子，估计摄政王不来了吧？” 其实最近这几日，摄政王来的就没那么勤快了。 五味犹豫了下，“皇上，奴才那日看摄政王在咳嗽……是不是摄政王生病了？” “生病了？”陈洛皱起了眉头，“没有吧，昨日摄政王还好好的。”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这几日，除了摄政王来的时间比以往少了些，其他的没什么异常啊。 五味上前几步，压低了声音，“在这御书房里，奴才也没看出摄政王的异常，可有一次奴才在外面回来，正好见到摄政王在一个角落里，咳嗽的有些厉害。” 陈洛哼了一声，“他整日对朕气势汹汹的，怎么会生病！” 至于咳嗽，人活在世上还能不咳嗽几声了？ 这五味，净说些没用的。 “那这几日后宫里，朕那几个妃子有什么新鲜事吗？”陈洛站了起来，伸个懒腰。 五味赶紧道，“还真有！” 陈洛竖起了耳朵。 “您的云贵妃啊，突然在学规矩的时候……” 可五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小皇帝陈洛打断了，他有些不耐烦，“还有别的吗？” 什么他的云贵妃，他都不认识！ “说个朕认识的来听听。”陈洛摆摆手。 五味心里猝了一口，皇上认识谁，不就是那小小的皇后吗？ 他到底跟了个多虚伪的皇帝啊！ 还不如直接问他呢。 就说，五味啊，来，给朕讲讲朕的小皇后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吗？ “没有。”五味的两只手往前面一摊，摇了摇头。 新鲜事就一个。 那云贵妃昏倒了，然后有人在她身上发现了伤痕，于是太后娘娘一怒之下将流云宫的人都送进了慎刑司。 当然，这件事是昨日发生的，可今日来说，也依旧新鲜。 陈洛瞪了他一眼，到底是没忍住，“你刚才不是说那小丫头今日回楚家了？这不是新鲜事吗？” 五味觉得自己有些委屈。 “可这件事，摄政王昨日不是跟您说了吗？” “……” 陈洛拿起手边的砚台，差点气的给他扔一跟头！ “走走走，跟朕去看看那小丫头！” 五味默默地翻了个大白眼。 他可是听说皇后娘娘一回宫，就去那流云宫看云贵妃了。 不愧是摄政王的女儿，瞧瞧这当皇后的觉悟。 小小觉悟，从娃娃抓起。 “摆驾流云宫！”五味出了门，就赶紧尖着嗓子来了一句。 陈洛猛地一皱眉。 不等皇上询问，五味就赶紧陪着笑，“皇上，此时此刻，皇后娘娘她在流云宫里照料云贵妃呢，咱们要见皇后，只能去流云宫。” 陈洛好歹咽下了自己的那口闷气。 “走吧。” 第三十章 一起进来吧 楚昭昭在跟云贵妃小声说话的时候，卫嬷嬷就领着两个小宫女匆匆进来了。 太后眼皮抬都不抬，“这是审出来了？” “是。”卫嬷嬷应了声，“她们两个不小心撞见过郑嬷嬷打贵妃娘娘，之所以不说，是被郑嬷嬷威胁了一通。” 闻言，太后将手里的茶杯直接狠狠地朝着那两个宫女砸了过去。 茶杯砰的一声，碎在了那两个宫女跪着的前面。 “哀家竟不知道，这后宫是她郑嬷嬷做主了！”太后深吸一口气。 两个宫女吓得瑟瑟发抖，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 “你将那日见到的情形描述给哀家听一听。”太后又道。 旁边的卫嬷嬷又给太后重新奉上了一杯茶。 于是两个宫女哆嗦着将那日的场景说了说，眼见着太后的脸色黑了下来，吓得最后的几句话怎么也说不利索了。 卫嬷嬷赶紧使了眼色，让她们下去。 两个宫女互相扶着，勉强站起来福身，这才匆匆退了下去。 太后轻轻抿了一口茶，“那郑嬷嬷是右丞相的家中出来的，你说，右丞相知道这件事吗？” 她问的是旁边的卫嬷嬷。 卫嬷嬷将那地上的碎片仔细收拾了，这才笑道，“这朝中的事情，奴婢可不敢乱说。” 太后深深地叹了口气，“你去一趟慎刑司，亲自审问那郑嬷嬷。” 这宫里向来有各处眼线，想来那慎刑司也逃不过。 还有就是，那郑嬷嬷一看便是个狡猾的…… 可她想在这宫里捣乱，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一个奴才而已！ 卫嬷嬷应了声，便下去了。 陈洛到流云宫的时候，正好跟卫嬷嬷撞了个对面。 “皇上进去吧，太后娘娘在里面呢。”卫嬷嬷笑道。 陈洛点点头，给她让开路。 待进了屋里的时候，太后见到自己儿子过来，还有些微微吃惊。 “洛儿怎么来了？” 陈洛拱手开口，“儿臣见过母后，今日儿臣的功课早早结束了，本想去慈安宫看看母后，却听说母后来这里了。” 他面上带了些疑惑，“儿臣看流云宫的宫人都不见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五味在后面低着头，使劲用左手掐右手，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皇上真会说话啊！ 明明来的时候，他已经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皇上了，可皇上就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是来找太后的。 果然太后露出了欣慰的笑意，“这流云宫的奴才不懂事，哀家让他们去慎刑司学学规矩。” 陈洛点了点头，“母后，朕既然来了，要不也去看看那云贵妃吧。” 既然小丫头没跟着母后在外屋，那指定就是在里面了。 小丫头真是不记仇啊。 上次明明还被人家欺负地反省一个月，刚解了禁足就屁颠颠地过来看仇人了。 太后本来想说没什么好看的，可转念一想将来到底是儿子后宫里的人，看看也无妨。 两个十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心思呢？ “那你进去吧。”太后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忽然又道，“算了，你跟哀家一起进来吧。” 第三十一章 捏的手疼 太后说完，领着自家儿子就往里面走。 很快陈洛就看到了那坐在床边的小小丫头，不由得嘴角憋了一丝笑意。 五味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示意皇上注意些。 眼下虽说太后娘娘对皇后娘娘看起来不错，可难免不是为了用小皇后对付讨厌的摄政王呢？ 楚昭昭本来正给云贵妃绞尽脑汁地讲故事呢，就听到身后有人咳嗽。 于是她立刻转过了头去。 她刚想张嘴喊小哥哥，就见陈洛将食指放在了嘴边，还用眼睛撇了撇旁边的太后娘娘。 “你的眼睛怎么了？”楚昭昭歪着小脑袋不解。 不等太后反应，一旁的五味就迅速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哎呦起来。 “太后娘娘，奴才该死，奴才的眼睛里进了个沙子……”他赶紧出声道。 太后摆摆手，“下去找人看看。” 五味匆匆离开。 楚昭昭傻了眼，她说的明明是眼前的皇帝小哥哥…… “母后，她怎么也在这？”陈洛假装不知情地问自家母后，“皇后不是在禁足吗？” 太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摄政王今日也来御书房了吗？” 陈洛摸了摸鼻子，佯装刚想起来，“哦，朕昨日好像是听摄政王说了一嘴，今日小皇后回家什么的。” 他们两人在这你一句，我一句，说的楚昭昭都懵了！ 怎么回事呀？ 这个小哥哥是不认识她了吗？ 可明明有一次这小哥哥还……楚昭昭想着想着，就想起来了。 对了，他不想让太后娘娘知道他去过凤仪宫！ 楚昭昭绕了半天，终于绕了个明白，原来是这样呀。 “最近在宫里过得怎么样？”陈洛开始寻一些没用的话题，跟楚昭昭聊一聊。 楚昭昭眼珠转了转。 随即看向太后，手上却指着陈洛，眨了眨眼，“母后，这是谁呀！” 陈洛差点被她的语气绊倒在地：！！！！ 他只知道这小丫头精的很，没想到都会装不认识他了。 旁边的云贵妃则是动都不敢动，她有些不确定，要不要给眼前的这个小皇帝请安。 一时间，屋里的几个人各怀心思。 最后还是太后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她笑着上前，拉过楚昭昭的小手。 “洛儿，她叫昭昭，是你的皇后。” 陈洛点了点头。 “对了。”太后这才记起来，“昭昭刚进宫的那一日，你是不是也跟着哀家去凤仪宫来着？那时你就见过她呀。” “嗯，儿臣确实见过。”陈洛又点头。 太后这才笑着道，“既是之前见过，大概是这小丫头那日受了委屈，没记得你，哀家给介绍介绍。” 她拉着楚昭昭的手，指着陈洛，“昭昭啊，这是洛儿，是你将来的夫君。” 之所以用了将来这个字，是因为她觉得现在小丫头太小了。 楚昭昭点了点头，眼睛亮亮的，“夫君！” “……” 陈洛终于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他就知道，今日来找她是来对了！ 真有意思啊。 一旁的云贵妃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选择往后面缩了缩身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好像是这个屋子里的外人…… “对了，这是姐姐。”楚昭昭忽然朝着云贵妃的手抓去，“她是云贵妃姐姐。” 云贵妃吓得一个激灵，小手迅速抬起，形状如钟摆一般，摆动的相当快。 “不不不，我……啊不，臣妾见过皇上。”云贵妃吞吞吐吐地请安。 进了宫之后，怎么给皇上请安，怎么给太后请安，她都是学过的。 只是此时……动作施展不开罢了。 太后这会儿才想起旁边还有个人，不由得笑道，“瞧瞧哀家这脑子，将云贵妃给忘了。” 云贵妃悻悻然，赶紧垂下了眼。 不如……您还是将我忘了吧。 “嗯。”陈洛略微冷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你挨打的事情，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陈洛想了想道。 “多谢皇上。”云贵妃小声道。 陈洛嗯了一声，又将头转向了旁边的小娃娃。 “既然云贵妃身子弱，那母后咱们出去说话吧。”陈洛盯着床上的小人儿。 可真想捏一捏她那张肉乎乎的包子脸啊！ “好。”太后看了眼云贵妃，“那你现在这休息吧，哀家一会儿让仇嬷嬷回来伺候你，再给你分一些靠谱的宫女过来，可好？” 云贵妃听见仇嬷嬷的名，不由得面露惊喜。 她赶紧爬了起来，在床上就给太后磕了头，“多谢太后娘娘，多谢太后娘娘。” 如果是仇嬷嬷回来的话，她自是愿意的。 太后叹了口气。 倒是也难为她了，宁可昏过去，也不愿意诬陷仇嬷嬷。 希望经历这件事后，能在宫里安安静静地待着吧。 太后拉着楚昭昭的手走在前面，后面则跟着嘴角弯弯的陈洛小皇帝。 从流云宫里出去，又在御花园里闲逛了会儿。 “叫声哥哥听。”陈洛故意弯下了身子，伸手捏在了小人儿的脸上。 太后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若是从小能培养好了感情，将来帝后和睦，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楚昭昭气鼓鼓地看着他，“不准捏我的脸！” “母后，这小丫头比上次见的时候，更有脾气了。”陈洛笑呵呵地给自己解围。 “上一次，那个墙头……”楚昭昭认真地用口型。 “咳！”陈洛咳嗽一声，打断他的话，“你要不再捏回来吧……” 楚昭昭偏过脸去，哼了一声。 她才不呢！ 捏的手疼！ 看着两个小人儿你来我往，太后笑得差点直不起腰。 正闹着，就见卫嬷嬷从那边匆匆地回来了。 卫嬷嬷过来，先是请了安，然后才轻声道，“那郑嬷嬷招了，说是自己打的贵妃娘娘。” 还以为是什么难啃的硬骨头呢。 结果刚上刑，那郑嬷嬷就哭爹喊娘地说要招。 然后便跟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了个干净。 “此事还涉及到一些右丞相的事情，太后娘娘……”卫嬷嬷凑上前去，在太后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 太后看了眼自家儿子与昭昭。 “皇帝，是不是到了复习功课的时候了？” 随后看向昭昭，语气柔和，“昭昭啊，让荔枝送你先回去，天色也不早了，等明日再来找哀家可好？” 第三十二章 继续打！ 楚昭昭拉着荔枝的手，朝自己的凤仪宫走着。 可走了没多久，就感觉荔枝拉了拉自己的小手，她有些诧异地抬头。 还不等问话，楚昭昭便看到了后面跟着自己的陈洛。 “你不回去吗？”楚昭昭看着他，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 陈洛离得她不远不近，“朕随意走走。” 哦。 楚昭昭点了点头，便回过身子继续往前走。 后面跟着的五味无语望天，皇上随意走走，这偌大的皇宫哪里不能走？ 非要跟在自己小媳妇后面。 这是随意走走？ 陈洛走着走着，就注意到了自己身边人的不同寻常。 “你眼珠子坏了？”陈洛看向身边的五味。 这白眼翻的，多吓小孩。 五味赶紧正常了起来，赔笑道，“奴才刚才眼不舒服，让皇上见笑了。” 说起不舒服，陈洛又想到了摄政王。 他压低了声音，“你去一趟太医院，让白院使亲自去摄政王府走一遭，看看摄政王是不是身子真的不舒服？” 五味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皇上，奴才还以为您盼着摄政王日日生病，来不了宫里呢。” 陈洛挥舞了拳头，“快去！” 五味抱着自己的脑袋，小跑着到了楚昭昭的跟前。 楚昭昭面露疑惑地看他。 不等开口询问，五味便笑眯眯地说话，压低了声音，“皇后娘娘，奴才有点事需要离开皇上一会儿，您能不能帮着奴才看着皇上点？” “啊？”楚昭昭更不解了，她下意识地看了后面的小哥哥。 陈洛半眯起了眼。 这个狗奴才，在说什么呢？ “荔枝姑娘，您看……”五味小声道，“皇上还是个孩子，奴才实在不放心。” 荔枝愣了愣，心道你看着也不大啊！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好。” 于是五味飞速离开了。 荔枝拉着自家皇后娘娘故意放慢了步子。 楚昭昭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莫名地觉得他自己一个人有些可怜，于是楚昭昭便放开了荔枝的手，朝着后面走去。 “你怎么过来了？”陈洛有些不解。 可下一秒，楚昭昭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抓到了他的手上。 “小哥哥，五味不在了，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陈洛：…… 他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感叹五味不在了，还是该谢谢她的小善良。 不过陈洛也没放开她的小手，想了想拉着她继续走。 ** 慎刑司。 卫嬷嬷领着太后匆匆进去。 两人刚进去，就听到了郑嬷嬷那哑着嗓子的惨叫声。 “还能叫出声来，看来是用刑不够。”太后皱起了眉头。 管着慎刑司的总管姓于，名唤于砺，是刚上任没几个月的年轻太监。 于砺心中一紧，陪着笑道，“太后娘娘，这个郑嬷嬷招的快，是个吃不了苦头的。” 他虽说刚坐上这里的总管位子，可却是打进了宫就待在这慎刑司里的。 像是郑嬷嬷这种软骨头，他见多了。 太后被卫嬷嬷扶着走过去，见到了在架子上各种哎呦的郑嬷嬷。 “你们都下去吧。”于砺吩咐一声。 待屋里就剩下他们几个人时，太后才出声，“听说你要见我，有关于右丞相的事情？” 郑嬷嬷听到太后的声音，终于缓缓抬起头来。 “太后娘娘，奴婢错了，放奴婢出去吧。”郑嬷嬷龇牙咧嘴，但身子却不能动一动，“奴婢招，奴婢全说。” “那你先说，说多少，太后娘娘才能看看到底能不能饶的了你。”卫嬷嬷在一旁冷声道。 郑嬷嬷眼前一亮，使劲点头。 她愿意说，她愿意说，只要别再对她用刑了就是！ 虽说她仅仅是个奴才，可这些年，吃香的喝辣的，哪里受过这种苦头。 “在进宫的前一日，丞相大人找到了奴婢……”郑嬷嬷赶紧说了一通。 其实也没什么。 就是想让云家的女儿在宫里抓紧时间与皇上熟悉了，过几年再动动手脚，将那小皇后弄死，顺理成章地登上皇后之位。 “丞相大人说……他说太后娘娘您讨厌摄政王，只要再给您添把火，您就能与摄政王斗起来，他到时候好坐收渔翁之利。” 当然，后面这话不是跟她说的。 而是她那日去找云丞相的时候，在门口听到云丞相与自己的谋士说的。 果然太后在听到前半部分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反应，但到了后面那句话，脸就黑下来了。 “哀家是他想指使就能指使的？”太后愤愤然。 卫嬷嬷在后面低着头，心道可不是？ 前段时间云丞相回回进宫，都将您忽悠的恨不得跟摄政王打一架去。 直到后来小皇后进了宫，摄政王用后宫有了后妃的缘由，下令外男不可轻易进后宫，这才好了许多。 “太后娘娘，奴婢该说的都说了，也知错了，您就饶了奴婢吧。”郑嬷嬷又叫道。 她挨了好几鞭子，现在身上疼的厉害，只恨不得打个滚。 “知错了？”太后一拍旁边的桌子，怒目道，“一个十岁的孩子，你也下得去手，还知错了？！” 这样一喊，旁边的卫嬷嬷赶紧扶着她，“娘娘仔细手疼。” “于总管，给哀家打！”太后直接道，“打贵妃，还不让贵妃叫出声，那哀家也想看看，这鞭子打在你身上，你叫不叫！” 郑嬷嬷吓得瞪大了眼，整个人都试图往后缩。 她怕疼！ 于砺点了点头，到旁边将那带着倒刺的鞭子从盐水盆中缓缓拿了出来。 还不等动手，仅仅是这个动作，就见那郑嬷嬷的裤子上已经开始绘图了。 “打！”太后眉头皱的更紧了。 于砺一鞭子抽了上去。 震耳的惨叫声从郑嬷嬷的口中发了出来，她疼的当时就哆嗦了起来。 卫嬷嬷小声道，“太后娘娘，要不咱还是先回去吧。” 这屋里的味道实在难闻。 太后也有些嫌弃，站起来指着那郑嬷嬷，“于总管，今日你这鞭子就可劲抽，抽到她什么时候不叫唤了，再停下来。” 什么东西，堂堂贵妃也是她能打的？ “继续打！”太后又道。 又一鞭子抽上去，是比刚才更为震耳的叫声。 卫嬷嬷赶紧扶着太后出去，“咱们回宫？” 刚才进这慎刑司的时候，天色还微微亮，这不出来便黑下来了。 “你说，哀家怎么就信了那个狗东西？”太后呸了一口，“摄政王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云漳更不是！” 第三十三章 什么神药？ 楚昭昭领着陈洛回到凤仪宫的时候，差点惊掉了白嬷嬷的下巴。 “皇上……皇上怎么跟皇后娘娘回来了？”白嬷嬷拉过荔枝小声嘀咕。 荔枝捂住自己的嘴，压低了声音，“皇上非要跟着来，跟了大半道，还将五味小公公给支开了。” 以她看，这小皇上很喜欢他们娘娘。 当然，对于两个小孩子来说，这种喜欢就显得尤为单纯了。 白嬷嬷闻言笑眯了眼。 她们的小娘娘，在家中的时候就是人见人爱，来了这宫里看来依旧是。 那太后娘娘之前看起来对娘娘极为不喜，可后来还不是被娘娘俘获了？ “我去给他们拿些小孩子爱吃的糕点，你在这守着。”白嬷嬷赶紧道。 荔枝点点头。 另一边，陈洛坐在椅子上翻看着楚昭昭的药草大全。 “对了，朕问你一件事。”陈洛冲小丫头招招手。 楚昭昭认真点头，“你问！” 她的小脑袋歪着看他，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极为讨喜，坐在椅子上的小腿荡荡悠悠。 陈洛只觉得自己的心里软软的。 他也有妹妹，但似乎没有眼前这个小丫头软乎。 “小哥哥？”楚昭昭大声叫他，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想什么呢？” 这个人真奇怪，还说要问她件事。 结果就不说话了。 “哦。”陈洛若无其事地将精神集中了起来，他放下手中的书，“你今日回家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你爹爹身子不舒服？” 如果摄政王不舒服的话，应该能看出来吧。 就是不知道眼前的小丫头有没有注意了。 楚昭昭却是心里一个咯噔，这个小哥哥也知道她爹爹生病的事情了？ 可……可她都已经给爹爹吃药了！ “我爹爹好像有点病。”楚昭昭说的有些磕绊。 话说完，她很快加了一句，“不过你放心，我爹爹已经好了，他吃过药了！” 不能说谎，说谎的孩子是要被坏人偷走的。 楚昭昭的小眼神有些滴溜溜，她这样说的话，应该……算不上是说谎吧。 陈洛听了她的话，眉头直接皱起来了。 跟小孩子交流，果然费劲。 什么叫好像有点病，什么叫已经好了？ 不过这样来看的话，他倒是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便是摄政王果然生病了。 外面的五味这会儿刚好回来，陈洛看见直接站了起来。 “好了，你歇着吧，朕要回去复习功课了。” 五味气喘吁吁地进门。 “皇上，事情已经办妥了，白……” “闭嘴，回去。”陈洛快速走了几步，上前搂住了他的脖子，顺便捂住他的嘴。 这个碎嘴子，差点就将这事说出来了。 五味被勒得差点翻了白眼。 “咳……咳……” “走！” 陈洛还是刚才的姿势，直接反拽着五味往外走。 楚昭昭在后面看的目瞪口呆。 那个五味……五味公公好像比他们家的阿花还可怜。 ** 摄政王府。 白院使提着药箱匆匆敲了摄政王府的大门。 “你是……”有小厮过来开门，看着面前覆着黑色面巾的老头。 小厮很快就警惕了起来，这个人鬼鬼祟祟，莫不是对他们府里有算计？ “我乃太医院的白院使。”白院使赶紧拿出了自己的腰牌，在他面前晃了晃，“白院使，看清楚这三个字了吗？” “原来是白院使。”小厮吓了一跳，赶紧笑脸相迎。 不过他也没让白院使进去。 “您老人家此时来我们府中有何贵干？”小厮不解道。 他今日一直在这里守着门，也没听说府中有人叫大夫啊。 而且这白院使的打扮……好好的打扮成个贼的模样。 “听说摄政王的身子不好，我便来看看。”白院使也委屈的很。 他今日刚值班结束，想着回家夫人孩子热炕头，结果就被五味那小家伙堵到了门口。 五味让他来看看摄政王的身子，但不能让人知道是皇上让来的，甚至给他找了个黑色的面巾，让他戴在脸上。 他左一句是皇上的旨意，又一句不然皇上不高兴。 于是白院使便麻溜地来了。 皇上虽年纪小，可他坐的却是天底下最高的位置，一个小小的院使哪能不听话。 还有就是，他与摄政王以前是有几分私交在的。 即便这大半年来，两人也没怎么说过话，可他听说是楚煜病了，说什么都要来看看。 “那你等一等，小的去通报。”小厮将门砰的关上。 等了好一会儿，白院使在犹豫要不要再重新敲门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楚煜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白老？”楚煜伸手扶住了他，“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白院使一把扯下自己脸上的面巾，气鼓鼓地瞪了站在旁边的小厮一眼，“可看清楚了，你们家摄政王认得我！” 小厮低下了头。 不管大人是不是认的您，可您打扮成这样，又是大晚上的，谁敢让进？ 楚煜笑道，“您不要与他生气了，如今毕竟要谨慎些。” 自打他开始扶持小皇帝上位后，楚家便处处谨慎了起来，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眼线也好，有些想蒙混进府的也好，实在是有些防不胜防。 “唉！”白院使倒是也明白他的处境。 在这种刀尖上的位子，确实小心为上比较好。 很快两人就到了会客堂中，有丫鬟上前来沏了茶。 白院使端起茶抿了一口，摇摇头，“你这茶喝的都不如以前好了。” 不等眼前的人说话，白院使又起身走到了他面前，“伸出手来，让老夫给你把把脉，看是不是生病了。” 其实端看精神气色的话，这楚煜当真是还不错的。 可有些病，不一定是用眼看便能看出来的。 白院使不分由说地把上了楚煜的脉，他一开始脸上还是笑着的，只是笑着笑着，面容却是严肃了起来。 他又换了另一只手，继续把上。 “可是有问题？”楚煜看着他道。 “有大问题。”白院使深吸一口气，“你当真是身子被掏空了，若不是及时吃下了神药，怕是没多久的活头了。” “什么神药？”楚煜脱口而出，不过他很快就想起了昭昭给他塞进嘴里的那个丸子。 白院使笑眯眯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老夫也想知道，你在哪里找的神药，竟然能撑得住你这个破败的身子！” 第三十四章 哪来的屁孩子？ “我的女儿今日拿回来的。”楚煜答的面不改色。 白院使搂了搂自己的胡子。 女儿？宫里的药？ 他掌管着太医院，太医院里面的药他都是熟记于心的，怎么不知道有这等好药？ 刚才他把脉的时候，明明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精神气在眼前这人的脉中游走……这可不是一般的药能顶的起来的。 看着白院使狐疑的目光，楚煜也没什么心虚。 楚煜站了起来，冲着白院使拱了拱手，“老白，既然你今日来了，那我想求你一件事。” 别说偌大的后宫里，即便是放眼天下，也没有几个比这个老头医术更高的了。 不然哪里能当得上太医院的院使？ 白院使见他这样，蹭的一下子就避开了，“别说求这个字，我可不帮你给皇上太后下毒，老夫家中还有妻儿需要养活……” “……” 两人之间很是静谧了一会儿。 直到白院使败下阵来，“那要不你先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情。” “你觉得我会造反？”楚煜皱着眉头问道。 “不不不，是他们说你要造反。”白院使赶紧摆手，他小声嘟囔，“老夫好歹也是拿你当朋友的，又怎么会如此想。” 楚煜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白院使被拍的一个踉跄。 他啪的将眼前人的手拍下去，不耐烦道，“快说快说，老夫还要回宫复命呢！” “谁让你来的？”楚煜笑着看他。 “除了皇上，还能有谁？”白院使小声抱怨，“如今太后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话说，你也真舍得将那小丫头送进那狼窝里。” 可楚煜却没有反驳，他只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就在白院使对他的淡定模样有些诧异时，楚煜又开口了，“昭昭对医术感兴趣，还望您闲来无事的时候指点一二。” “对医术感兴趣？”白院使忍不住有些吃惊。 可他很快又想起来，前几日查医书阁的时候，有一本书药草大全好像是被凤仪宫借走了。 白院使捋了捋胡子，若有所思。 “我这个做父亲的，看她自己学的入迷，你也知道她自己一个人在宫中，我也是希望有人能帮着照拂一二的。”楚煜继续道。 白院使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既然舍得送进宫，老夫还以为你不要这个女儿了呢！” 楚煜笑了笑，却没说话。 “好了，老夫不跟你扯这些没用的了。”白院使看他一眼，“等皇上问起来，你想让老夫怎么说？” “身子极好，一点问题也没有。”楚煜冲他笑道，“老白你费心了。” 白院使哼了一声，提着自己的药箱匆匆离开。 白院使回宫后，径直地去了趟太和宫。 “摄政王一点事没有？”陈洛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白院使摇头，“眼下是一点事都没有的。” 大概昨日有事，今日这不就好了？ 所以他可没对皇上撒谎。 五味在旁边急急开口，“不能啊，奴才分明看见摄政王都咳嗽成那样了，皇上您不信找其他人问问。” 虽然摄政王当时站的隐蔽，可那咳嗽声可不小。 “咳嗽？”白院使很快就反应过来，冲上面笑道，“谁还没有个被呛着的时候呢？” 被呛着…… 好像有那么一丁点的道理。 “你先下去吧。”陈洛摆摆手，“今日辛苦白院使了。” 白院使赶紧说了句哪敢，然后便匆匆告退离开了。 他刚出了门，就听见屋里传来了五味的“惨叫”，不禁摇了摇头……五味好惨。 屋里。 陈洛将五味直接摁在了地上，表情愤愤，“五味，你让朕的脸面何在！” 他跟摄政王的关系可没好到让人去给他看病的状态！ 都怪这个五味，跟他说什么说。 “奴才……错了。”五味被压的差点翻了白眼，“皇上，您最近是不是又重了两斤，快压死奴才了。” “……” 楚昭昭可不知道自己回家这一趟，引发了太和宫的主仆“混战”。 她次日一早醒来的时候，神情气爽。 照常练完了两个师父在梦里交代自己的功课后，她就赶紧匆匆用了饭。 “荔枝，咱们去找宸妃姐姐玩！”楚昭昭有些兴奋。 她已经好几日没见宸妃姐姐了。 在进宫的三个妃子里，她觉得宸妃姐姐是最好看的那一个！ 本来她在这凤仪宫里就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做，于是荔枝给她收拾了一番，直接引着她去了钟粹宫。 她们还带上了冬珠。 冬珠已经被荔枝做主提上来，成了楚昭昭身边的贴身丫鬟。 三人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就听见似乎有什么动静。 楚昭昭停下了步子。 “荔枝，冬珠，你们听见有人在哭，还有人在骂什么……贱蹄子？”楚昭昭小声问。 荔枝跟冬珠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 这四周安安静静，除了有宫人走动，哪有别的声音？ 可楚昭昭不信，她拉着两人的手，循着声音就往御花园里面走。 走了将近两百步的时候，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来处，是在一个角落里。 三人蹑手蹑脚地往那边去。 荔枝小心翼翼地扒开花枝，见到的便是一个肥硕的太监压在一个瘦弱的宫女身上，试图做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 荔枝下意识地想护住楚昭昭的眼睛，可楚昭昭已经看见了。 “孽畜，住手！”楚昭昭直接跳了出来。 可她人太小，声音也稚嫩，竟是没引起那肥猪的注意。 还不等荔枝反应过来，楚昭昭便看见了旁边的用来松土的一根铁锹，于是她小跑过去毫不费力地端了起来。 楚昭昭扛着铁锹跑过来的声音终于惊动了那太监。 于是他下意识地回头，可说时迟那时快，铁锹正正好好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砰！ 太监的身子晃了一晃，却没有倒下。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上，只觉得黏黏糊糊的，出血了。 “你哪来的屁孩子，竟敢打我？！”太监怒意直接就上来了。 荔枝从旁边直接出来，看着他冷声道，“竟敢对皇后娘娘不敬！” 本以为那太监会吓得屁滚尿流，可没想到他只是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 “一个乳臭未干的熊孩子，算哪门子的皇后娘娘？” 第三十五章 只是认识而已 太监眼中无惧无畏，再次抹了一把头上的血，站了起来。 旁边差点受辱的小宫女则是满眼惊恐，直接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楚昭昭还举着铁锹…… “看锹！”楚昭昭手上速度极快，再次打了下去。 “娘娘……”荔枝跟冬珠同时惊呼。 可那太监到底是有了防备，伸手就打算去抓那铁锹。 冬珠想都不想便冲过去了。 咚！ 楚昭昭的铁锹落在了地上，一脸茫然地看着那太监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而此时冬珠刚刚收回自己的拳头。 “冬珠你手疼不疼？”楚昭昭赶紧关心她。 “有点。”冬珠点点头，有些咬牙切齿，“不过奴婢收着劲呢，要不能一拳打死这家伙。” 楚昭昭牵过她的手，给她揉了揉，嘴上也没闲着。 “荔枝，将他绑起来。” 荔枝这才从刚才的大动作中反应了过来，匆匆去要了根绳子，又喊来了两个小太监，吩咐将地上的人绑起来。 “这不是……庞公公？”两个小太监犹豫着不敢上前。 胖公公？ 楚昭昭挠了挠头。 这还真是人如其名，怎么不叫猪公公呢？ “皇后娘娘，庞公公是这御花园的总管，前不久刚刚搭上了皇上身边的五味公公，这……”小太监陪着笑，试图安抚眼前的小人儿。 绑了没什么关系，可万一到时候五味公公生气了，他们就麻烦。 再说了，眼前这小皇后在宫里到底有没有管教宫人的权力，还不知道呢！ 听说，她如今连个凤印都没有。 没有凤印，这皇后的位子到底是坐稳了没有，大家心里都是提着的。 “五味？”楚昭昭果然有些不解，“五味怎么了？” 说话的小太监见她确实不懂，于是便将犹豫的目光放在了荔枝身上。 荔枝冷笑一声，“任凭他搭上了谁，可眼前的人是皇后，难道还绑不了一个小小的太监？给我绑起来，若是有事也不会轮到你！” 两个小太监对视一眼，还是没动。 其中有个看着机灵些的，举着绳子上前，“要不您自己来吧，我们还有别的事情，就先不留了。” 话说完，两个互相拉扯住，匆匆离开了。 荔枝有些气，可也没办法，只能拿着绳子过去自己绑。 冬珠赶紧去帮她。 两个女子绑人到底是不够熟练，庞公公的身子又十分肥硕，很是费了一番力气。 “娘娘，接下来怎么办？”荔枝下意识地看向自家小主子。 在有些事情上，小主子是有自己的主意的。 楚昭昭在旁边站了一会儿，终于绞尽脑汁地将那两个小太监的话理解透了，是这个庞公公跟五味有关系，所以大家不敢欺负他。 所以他敢欺负别人。 “冬珠，你扛着他，咱们去找五味。”楚昭昭道。 见主子要去找五味说理，冬珠当时就来了一股力气。 别说扛着人了，就是让她扛凤仪宫的大门她也能扛起来！ “要不，咱们去叫五味公公来这边？”荔枝拦了一下。 那五味在太和宫，可太和宫是皇上上朝处理公务的地方，时不时就有大臣进出。 她们若是在那里的话，怕是影响不好。 于是荔枝便给她解释了一番。 楚昭昭一想也是，她小手挥了挥，“冬珠，你把他抬到咱们凤仪宫门口吧，那是咱们的地盘。” 在自己的地盘上，凡事都好说。 这是自家哥哥们教给她的道理。 冬珠嗯了一声，直接轻轻松松将五花大绑的人扛了起来。 荔枝随意拉了个人，让他去喊五味到凤仪宫，然后将地上昏过去的小宫女扶了起来，一起带回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了凤仪宫。 也许是冬珠扛着人太过于震惊，也许是纯粹好事，她们走着走着，后面就跟了不少交头接耳的宫人。 到了凤仪宫的门口，楚昭昭就开始挥手。 “瞧一瞧，认识庞公公的，都留下看一看啊！” 庞剩幽幽转醒的时候，就察觉到自己附近围了好多人，手脚也放不开。 他打死都想不到，竟然让几个小丫头打倒了。 在等着五味来的时候，不远处的徐英跑的满头大汗往这边过来。 楚昭昭一眼就看见了徐英。 她将小身子蹲在了庞剩的旁边，小声道，“庞公公，你不认识徐英吗？” 徐英？ 庞剩当然认识。 那曾经是他的手底下干活的一个小小太监，却因为攀上了太后娘娘，一跃成了后宫的总管太监。 凭什么！ “认识啊。”庞剩粗声粗气，试图吓唬她，“你就不怕得罪皇上吗？” 楚昭昭可算是了解到有的人为什么脑子直溜溜的一根筋了。 上次徐英在她这里打了屁股，这个人应该也知道吧？ 可他还这么大胆。 楚昭昭疑惑地挠了挠头，莫不是个傻子嗷？ 其实这会儿的庞剩心里也打着鼓，可他刚才的狠话已经说出来了，现在只寄希望于五味能救他。 是五味公公说，太后实际上不喜欢这个小皇后的。 是五味公公说，连个凤印都没有…… 是五味公公说，明明禁足了一个月…… 那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传出来的话，会有假的吗？ 徐英来了之后，却没有上前，而是站在了众人的身后，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这庞剩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搭上了小皇帝的太监后，整个人在宫里就飘了，连他的话也屡次不听，甚至顶嘴。 眼下惹到了这小皇后的头上，还这么不知悔改。 啧啧啧。 徐英摆足了看热闹的心态。 没多会儿，五味就小跑着过来了。 他站定后，看着有些复杂的场面一头雾水，赶紧朝着楚昭昭笑了笑，“皇后娘娘，这眼下是发生什么了？” “这是你的人吗？”楚昭昭看他。 五味愣了愣，“奴才倒是认识他，可……” 什么叫他的人！ 这种话谁敢在主子面前应着！ “不是！”五味很是果断地摇了摇头，“只是认识而已。” 地上的庞剩猛地瞪大了眼。 不是说，日后在宫里行走，有他五味罩着吗？ 难道连个没有凤印的小皇后，五味公公都怕了？ 别忘了，她爹爹可是朝中的大反派！ 庞剩心中有些凉，原来信誓旦旦的五味公公也是个怂的…… “五味公公，救我啊！”庞剩冲着他喊道，“您忘了前几日我给您送去的……” 第三十六章 你去将凤印拿过来 送去的什么，这话还没有说出来，五味一脚就踹在了他的嘴上。 胖崽子，这是想置他于何处？！ 庞剩本来脸就圆又大，直接被踹出了个红印子，也将口中的话踹了回去。 楚昭昭就直勾勾地盯着五味看，也不移开目光。 刚才被吓昏了的小宫女已经被送进了凤仪宫里休息，眼下需要处理的就是这个什么破总管的事情。 “皇后娘娘……”五味被看的心里发毛。 他欲哭无泪，“奴才是认识他，可仅仅也就是认识而已。” 而且，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这狗东西犯了什么错。 “冬珠，你跟五味说一说。”楚昭昭伸出肉嘟嘟的小手，生气地指着躺在地上满脸惊恐的庞剩。 比起刚才的嚣张和希翼，这会儿的庞剩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 五味公公果然怕这个小皇后！ 那他……他的靠山这就用不上了？ 冬珠上前一步，利索地从她们听到声音到寻过去，这庞剩欺负一个宫女，再到她们将他制服如何如何…… 待说到皇后娘娘端着铁锹直接上手的时候，五味下意识地瞪大了眼。 他颇为惊讶地将自己的拳头吞了半个…… 不仅他如此震惊，连带着后面看热闹的人也开始议论纷纷。 “娘娘能扛得动铁锹？”五味回过神来，问了一句不相干的。 楚昭昭认真回答他，“扛得起，只是五味公公，你要护着他吗？” “不不不，奴才怎么会护着这样的人呢。”五味赶紧摇头，陪着笑道。 其实他听到这件事，倒是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如今很多的后宫小总管都是先帝那时候过来的，先帝时后宫里没有皇后，管理后宫不过一个妃子而已，就造成了后宫上下的乱气丛生。 后来小皇帝登基，宫里算是有了太后…… 可太后明显不擅长管事，她只换了一个后宫的大总管，也就是徐英。 有一说一，徐英溜须拍马的能力是有的，但管理偌大的后宫却是……有些费劲。 当然，这些也不是五味自己看出来的，而是他的师父玉连海告诉他的。 五味想了想，到底是上前几步，“娘娘借过一步，奴才有几句话想跟娘娘说。” 他也是忽然想起来的。 眼前这个小人儿遇事不怕，且她的身边有厉害的嬷嬷和宫女帮衬，若是能让这皇后娘娘管一管的话…… 五味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疯狂，可未尝不能试一试。 楚昭昭往旁边迈了几步，还不忘凶巴巴地瞪了那边呆愣的庞公公一眼，然后才道，“你说。” “是这样的，庞公公也算是个小总管，您想打他板子，没问题，但是娘娘要是想让别人当总管，就需要您执掌凤印了。”五味尽可能简单地引导眼前的小人儿。 若是打几下板子，那都是小事。 可想变动宫里的职位，那就需要有这个正式的权力象征不是？ “凤印？”楚昭昭皱了眉。 又是凤印，母后还没有给她呢…… “您不如先将凤印跟太后娘娘要过来，这样不仅仅能罚一个庞剩，就连其他的坏人也能一起管了。”五味继续道。 而且，他也想知道，太后娘娘对这个小皇后，到底是什么态度。 “好，那我去找母后要凤印。”楚昭昭点头应下。 五味松了口气。 有凤印在手的小皇后，日后想处置人，谁还敢拿他五味当挡箭牌…… 得亏是个好哄的小孩子，若是个精明些的，今日他也得剥一层皮才是。 不过五味心想，有些东西，有些人，他还是要敲打敲打的，不然日后谁还会给他送礼求庇护。 在五味跟楚昭昭小声商量的这一会儿，四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地上的庞剩忍不住心中又有了一丝希望…… 万一是五味公公在试图救他呢。 他前几日送的那块扳指，至少值五百两银子！ 楚昭昭很快就回到了庞剩的面前，围观的众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他们也想知道，这个经常欺负小宫女的庞公公，会不会受到惩罚？ 哪怕是挨五个板子！ 尤其是在御花园做事的小宫女们，手心里都捏出了汗，她们或多或少都被这个恶心的庞公公欺负过。 荔枝忍不住想上前给自家娘娘出个主意，可不知何时站在她旁边的白嬷嬷拉住了她，白嬷嬷如往常一样摇摇头，“娘娘她知道该怎么做。” 自家娘娘看起来软软糯糯，可在这种事情上，她不会手软的。 而且这些日子，她们该教的都教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众人以为楚昭昭不会说话的时候，她开口了。 “荔枝，你带着人亲自送他去慎刑司，除了我们看见的事情，他肯定还有别的坏事，这些坏事，我都要知道。”楚昭昭声音稚气清脆。 荔枝愣了愣，她以为会是打板子而已。 白嬷嬷在后面戳了荔枝一下，“快去！” “是，奴婢一定格外交代慎刑司的人，好好罚他，争取给大家出口恶气。”荔枝大声道。 因为这两句话，众人心里莫名地有些激动起来。 是不是……是不是说，将来换一个总管上来？ “先去吧。”楚昭昭又道。 她要去找母后要凤印了！ 庞剩刚要大喊出声，可就被荔枝塞了一个破布到他的嘴里，直接让噎住了。 待人被带了下去，楚昭昭抬步就往慈安宫的方向跑。 众人虽不知道她要去哪里，但都默默地给她让开了一条路。 冬珠跟在后面，与楚昭昭一起到了慈安宫。 此时太后正喝着茶，听着凤仪宫门口发生的事情呢，就听卫嬷嬷说，皇后来了。 “下去吧。”太后冲着讲事的人摆手。 于是那宫人赶紧出去了。 太后抬眼看向卫嬷嬷，“你去将凤印拿过来。” 虽说小丫头年纪小，可既然她有了赏罚的意识，那她也没必要再将凤印藏着掖着了。 “太后圣明。”卫嬷嬷拍了个马屁，这才笑着转身去拿。 楚昭昭小跑进来，毫不犹豫地直接就给太后跪下了。 “母后，我想要凤印，我想惩治大坏蛋！” 第三十七章 当牛做马 冬珠在楚昭昭的身后紧张的很，上一次娘娘在凤仪宫说起凤印的事情，结果太后拂袖而去。 这一次…… 这一次太后很是爽快地就应了下来。 “拿去吧，哀家给你撑腰呢。”太后笑呵呵道。 楚昭昭就觉得自己手里一沉，然后又一轻…… 卫嬷嬷将凤印在她手里过了过，便递给了后面跟着她来的冬珠。 “多谢母后！”楚昭昭扬起脸笑道。 太后站了起来，顺手牵上她，“走，哀家正好也要去一趟慎刑司，你要不要也跟哀家一起？” 不等眼前的小人儿出声，太后又道，“那里有血，有些吓人，昭昭要不要去？” 若是她害怕的话，便算了。 只是自己既然决定将凤印给她了，那有些事情便想着从小教一教，虽然太后从未做过一个皇后，但……多领着皇后见见世面，总是应该的吧？ 听说有血，楚昭昭还是稍微畏缩了一下。 但是师父说，人的身上本来就有好多好多血…… “母后不怕，我就不怕。”楚昭昭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母后能保护昭昭。” 瞧这话说得！ 卫嬷嬷差点都想替自家太后落泪了！ 旁人都是干干巴巴地恭维，而这小皇后说话，就能到太后娘娘的心坎里。 她保证！ 太后指定爱听这话！ “好好好。”太后心里果然舒坦极了，她笑道，“有哀家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她都有些后悔今日才将凤印给这小丫头了。 就应该在她进宫第一日，直接塞她怀里…… 当然，太后这会儿是被小人儿的话俘虏了，若是再来一次，她定然还是会将凤印收起来的。 婆媳一大一小拉着手，直接去了慎刑司。 在进去之前，太后还忍不住再嘱咐一句，“若是害怕，便捂住眼睛。” “好。”楚昭昭郑重地点了点头。 听说太后娘娘来了，慎刑司的总管太监于砺出来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旁边的小皇后。 于砺不由得挑了挑眉。 小丫头不害怕？ “见过太后娘娘，见过皇后娘娘。”于砺行礼请安。 楚昭昭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这个人的脸居然是白白净净的！ 太后往前走了几步，就有了小小的阻力，她停住步子往旁边的小人身上看。 就见小人儿眼珠子动都不动地往于砺那看。 “他怎么了？”太后有些不解。 难不成被昭昭看出来，这于砺心肠不好，还是说是个坏的？ 不过这心肠好不好的，在宫里不作孽就行了。 就在太后想好了怎么解释的时候。 手边的小丫头兴冲冲地开口，“母后，他长得真白！” “……” 太后下意识地落在了于砺的面上，愣了愣，这于砺，确实比常人要白净些…… 显得跟这阴森脏污的慎刑司有些格格不入了。 于砺微微一顿，他笑道，“多谢皇后娘娘夸赞。” 楚昭昭点了点头，冲他灿烂一笑。 于砺又是愣住，这小皇后竟然不怕他。 因为他自小在这慎刑司长起来，见惯了血腥，手上也染了不少人命，许多人在见到他的时候直接会吓的腿软。 哪怕他生的白净，可身上自带煞气。 楚昭昭跟着太后往里面走。 刚走了没几步，扑面而来的腥臭气味，太后习惯性从怀里掏出了帕子，捂在了自己的口鼻上。 “卫嬷嬷，给……”太后低头一看，有些诧异。 她本想说，给皇后一条帕子，像她一样挡住气味。 可低头一看，小丫头正好奇地四处打量，压根没有被那些难闻的气味影响。 太后想了想，到底是没有打扰她，于是便继续拉着她往前走。 越往里走，渐渐传来了让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 可楚昭昭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往太后身边靠了靠，脸上也没有出现紧张的表情。 太后心中愈发诧异，这孩子还是个胆大的呢！ 仅仅走了几十步，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楚昭昭的身上，皆是感慨这女娃的胆子大。 于砺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她。 楚昭昭不经意间就跟于砺对上了眼…… 她抿着小嘴笑了笑，然后将眼神撇开，继续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原来这就是慎刑司呀！ 是有点点吓人，但……也没有多害怕呀。 等几人到了里面的行刑处，楚昭昭才惊讶地张大了嘴，然后快速从太后的手中将自己的小手抽了出来，捂在了自己的嘴上。 “吓得慌？”太后赶紧捂住她的眼，心中顿时有点后悔。 可楚昭昭却将她的手掰了下来，蹭蹭蹭走到那奄奄一息的郑嬷嬷处，仔细地看了起来。 众人懵：…… “看来是真不怕啊。”太后偏过头朝着旁边卫嬷嬷出声道。 这郑嬷嬷身上早已挨了不知道多少鞭子，此时血肉模糊，即便是太后自己，都不想再多看一眼。 可小丫头还跑过去了…… 很快楚昭昭又跑了回来，她的嘴巴紧紧地抿着，小手也主动抓上了旁边的太后。 太后朝着那边的郑嬷嬷看了眼，语气厌恶，“赐死吧。” 她今日来这里，是一时兴起想看看这郑嬷嬷可有后悔的心思，但现在看来，倒也是没必要了。 对主子用私刑，本就是不想要命。 待于砺应下之后，太后又问，“那个打理御花园的呢？” “在这边。”于砺伸手做请，“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 比起郑嬷嬷的惨状，此时的庞剩还未曾开始行刑。 楚昭昭过去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这庞剩在半路上便吓昏过去了，进来之后先泼了盆冰水醒醒神。”于砺在旁边解释，“等会儿自会开始让他开口。” 慎刑司这种地方，十个人进来，得有九个是抬着出去的。 整个宫里，谁不怕被送进慎刑司？ 也就是那郑嬷嬷，一开始咬着牙不说实话，但一鞭子上去，直接倒的干干净净。 眼下这个庞公公……估计等会儿都用不着行刑。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您饶了奴才，奴才再也不敢了，将来给您做牛做马……”庞剩见她们进来，赶紧扭着肥硕的身子痛哭流涕喊道。 第三十八章 什么法子？ 在刚才郑嬷嬷那里，楚昭昭只是多仔细看了几眼而已。 到了庞剩这，小丫头的眉头直接皱了起来。 “你除了欺负人，还做什么坏事了？”楚昭昭看着他开口。 庞剩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太后娘娘，却见太后娘娘压根没往自己这边看…… “皇后娘娘啊，您真是看错了，奴才没欺负人！”庞剩故意叫了起来，“那宫女犯了错，奴才正在教导她呢。” 这种事闹到慎刑司，又引来了太后，若是承认了，怕连条命都没有了。 可反过来想的话，当时也就这小皇后跟身边的两个宫女看见了那一幕，其他的别人没看见啊！ “说谎！”楚昭昭小脸立刻就绷了起来。 “奴才没有啊，奴才真是冤枉啊！”庞剩叫得愈发大声了，“您当时确实看错了。” 站在不远处的于砺顺手拿过鞭子就想上前，可太后却给他使了个眼色。 这后宫里，像庞剩这样的总管太多了。 在死不承认的情况下，只能选择屈打成招…… 奇怪的是，太后心里就有一种预感，万一这个小丫头会有什么办法呢？ 不过太后又很快否认了自己的念头，她可真是年纪上来了，竟然妄图希望一个五岁的孩童能解决这种难缠的人。 念及此，太后清了清嗓子就想直接让人将这庞剩赐死拉倒。 可楚昭昭却在此时开了口，掷地有声，“我没有看错，你当时就是在欺负她。” “你不承认没关系，可是你欺负过的人，她们都是记着的。” “我让她们跟你对峙，你敢吗？” 楚昭昭一句接着一句，还不忘挺直了小腰板。 太后在旁边眼前亮了亮，这小丫头竟然还知道对峙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庞剩的身子微不可见地往后缩了缩，绑在手腕上的铁链冰凉透骨，他眼神胡乱往别处飘着，嘴上却不松口。 “奴才……奴才有什么不敢的！” “那就试试！”楚昭昭扬起了头。 她看向旁边的太后，想了想开口，“母后，咱们能不能让御花园的宫人们都来这里……不不不，在慎刑司的门口就好了。” “你有办法？”太后开始感兴趣起来。 楚昭昭用力点头！ 她拉了拉太后娘娘的袖子，等太后娘娘弯下腰，楚昭昭就小声地说了起来。 太后的嘴角慢慢勾了起来，“确实是个好法子。” 庞剩很是紧张，本想着继续喊几声冤枉，却见太后娘娘领着小皇后出去了。 “于总管，您跟太后娘娘说几句，我可真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于砺看都没看他，也跟着出去了。 庞剩只觉得自己的心里砰砰跳。 到底是什么法子……什么法子？ 慎刑司门口。 在听说让御花园的宫人来这里后，大家便提着心，推推搡搡地跑过来了。 “人都齐了吗？”太后扫了一眼。 御花园在皇宫里占地面积不小，光在御花园侍弄花草的，就足足将近两百余人。 幸亏慎刑司的门口够大，猛地看上去，乌压压的一大片。 有太监上前恭敬道，“回太后娘娘，一共有一百九十七人，除了香翠姑娘这会儿在凤仪宫，其余人都到齐了。” 太后点了点头，看向旁边的卫嬷嬷。 卫嬷嬷上前一步，大声道，“今日皇后娘娘遇见庞总管的事情，你们想必也听说了，如今庞总管在慎刑司中不认账，咱们的皇后娘娘却想着给大家一个交代。” 人群中的目光纷纷落到了楚昭昭的身上。 楚昭昭上前一步，人虽小可声音却清清脆脆，“现在！你们都背过身蹲下，闭上眼睛！” 众人在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安排着排好了队，每个人身边都有不大不小的空隙。 在她出声后，众人愣了下，然后慢慢地转过身去，蹲了下来。 于砺不知何时站在了一块大石头上，比大家高出一截。 他冷冷出声，“若是中途胆敢乱动，睁开眼睛的，一律与庞总管同罪并罚！” 本来还有些带着好奇心的，结果此言一出，瞬间老实了。 楚昭昭赞赏地看了于砺一眼。 她想的是，被欺负了的人，肯定有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这样的话就能保证大家的自尊心。 “如果你被庞剩欺负过，或者你的朋友被他欺负过，现在，可以悄悄地站起来。”楚昭昭继续大声道。 全场寂静无声，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人动弹。 “我数二十下，若是不站起来的话，那你受的委屈就白受了。”楚昭昭再次出声。 她的话音刚落，众人中间豁然站起来了一个宫女。 也许是听到了动静，还不等楚昭昭数数，便又站起来了四五个，也全是宫女…… “二十，十九，十八……”楚昭昭开始出声。 她每数一声，就有人站起来。 从一开始都是小宫女，后来渐渐有了小太监也站起来了。 “四，三，二，一！” 楚昭昭声音重重落下，看着面前背对着自己站起来的众人，离她最近的那个小太监，她都能清楚地看见小太监的腿在打哆嗦。 当然，太后也看得见。 从一开始的感兴趣，到这会儿的满脸冷气，太后觉得心里的怒气都要漾出来了。 楚昭昭小跑着围着众人转了一圈，又在众人间来回穿梭，很快就记住了站起来的人的所有面孔。 她小跑着到了于砺的旁边，凑过去说了几句话。 于砺痛快地点了点头，“娘娘放心，此事交给奴才就是了，最晚明日一早，奴才就给您交代。” 如何不动声色地将事情问出来，还不引起身边的人注意，这种事情，他再会不过了。 “好了，你们蹲下吧。”楚昭昭大声道。 在众人都整整齐齐的情况下，楚昭昭又让他们睁开了眼睛，“你们回去做事吧，自然有人会找你们问话的。” 众人各自行了礼，这才纷纷退了下去。 “昭昭，你这……”太后明显有些不理解了。 “我将问话的事情，交给于总管了。”楚昭昭仰着脸出声，“于总管说，明日就给个交代。” 见状，太后倒是不再问了。 入夜。 太监房和宫女房中的窗户，被人通了个小洞儿，一股青烟飘了进来。 有人悄悄进来，将人带走，没多久又悄悄放了回来。 这一切做的悄无声息。 不过一晚上的时间，于砺手中就多了一叠纸，足足有三十多页，上面清楚地记了庞剩何时何地，做了哪些事，甚至他的狗腿子都有哪些…… “将这些人一同带进慎刑司。”于砺指了指桌面上写着名字的一张纸，吩咐道。 “是。”有人接过，应了声匆匆下去。 次日一早，楚昭昭刚迷糊地从床上爬起来。 冬珠从外面进来，“娘娘，慎刑司的于总管过来了，说是已经调查完毕。” 第三十九章 呼他嘴！ 楚昭昭赶紧收拾完，到了外面。 于砺见到她，便将手中的纸直接递了过去，“一共是七十五人，所有的证词都在这里了。” 他昨夜特意让人整理了一番，将每一类的事情都放在了一起，这样看起来容易。 荔枝接了过去，看都没看就给了自家小主子。 于砺又是微微一挑眉，这小丫头识这么多的字？ 可楚昭昭并没有让他失望，将纸一张一张地翻着看了起来，时不时地将小眉头皱的紧紧的。 果然是她想的这样！ 这个庞剩，仗着自己的身份，欺负了这么多人！ “走，咱们去会会他。”楚昭昭拿着纸，抬步就打算往外走。 荔枝拉了她一下，“娘娘，要不咱们用过早膳再去？” 娘娘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若是不吃早膳怎么行？ “那于总管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儿去找你。”楚昭昭想了想冲着于砺道。 她得先吃饭。 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她以后长不高…… 很快，楚昭昭三下五除二吃了几个小笼包，又喝了一小碗粥，便迫不及待地领着荔枝和冬珠要去慎刑司。 她在家的时候，就不喜欢许多人跟着。 如今虽说身份不一样了，可楚昭昭还是不喜欢身边有许多人。 之前她带着荔枝，可这宫里的人心叵测，于是荔枝又坚持让小主子日后带着冬珠。 冬珠力气大，又会几分拳脚功夫，极少有人能对付得了她。 楚昭昭刚出门，就迎见了一个“熟人”。 “白伯伯，你怎么在这？” 过来的人正是被楚煜拜托了的白院使，他回了太医院后，特意寻了几本基础的医书，要给她亲自送过来。 为什么在这？白院使默默地在心里吐槽。 还不是因为你那个难缠的爹！ 还有咱们的……身份。 一个后宫顶级人物中宫皇后，一个太医院的掌舵者院使大人，这多亲近的关系啊！ 只是。 “臣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白院使抱着书就要下跪。 楚昭昭吓了一跳，她赶紧去扶。 “白伯伯，不用行这般大礼的。”楚昭昭出声道。 “用的，用的。”白院使一边说话，一边坚持行完了礼，这才站了起来。 他是在先帝那时候就当上太医院院使的人，自然不会在区区礼节上让人拿捏把柄。 白院使站起来后，看着眼前又白又软糯的小团子，再次在心里骂了几句楚煜不是个好爹。 狠心啊。 多么招人稀罕的小丫头。 “昭丫头要去哪里？”白院使笑着问道。 他想了想，到底是没喊出皇后娘娘这种冰凉的称呼，反而用了之前见到她时常喊的。 “去慎刑司。”楚昭昭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要不白伯伯跟我一起去吧。” 一听去慎刑司，白院使想起了昨日的传闻。 这小丫头将御花园的庞总管送了进去！ 因着在宫里待久了的缘故，每处的总管都有谁，是怎么个脾气性子，他倒是都有耳闻。 那庞剩不过是个不怎么大的烂鱼而已。 想到这，白院使心里叹气，他们在这宫里待的时间一长，慢慢的竟没什么怜悯之心了。 倒是如今看来，这小丫头还能将后宫里的浑水搅一搅呢！ 他还听说，太后娘娘好几次都跟这小丫头一起说话。 “昭丫头，太后娘娘可将凤印给你了？”白院使压低了声音，“若是没凤印给你，咱可不敢多管这些闲事。” 若是没有凤印，她这个小皇后总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太后万一哪一日反悔了，这都是捏在手里的罪名啊！ “给了，昨日就给了。”楚昭昭点头，“谢谢白伯伯的提醒。” 昨日凤印拿到手，荔枝她们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楚昭昭也明白凤印的重要性。 没有凤印，谁都在背后瞧不起她。 凤印在手，这后宫里她随意逞能！ “对了，这些书是臣给娘娘特意找来看的，等过几日臣再过来看娘娘，臣要先去一趟流云宫了。”白院使将书递给后面的冬珠，又压低了声音，“昭丫头啊，若是闲的慌，尽管去太医院找白伯伯。” “好！”楚昭昭应了下来。 见她如此乖巧懂事，白院使微微放了心，至少眼下太后对这小丫头的态度还不错。 * 楚昭昭到了慎刑司的时候，一进门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今天这里面的人好多。”楚昭昭嘟囔了句。 “啊？”荔枝没懂什么意思。 可领着进来的于砺却是对这小丫头的兴趣更浓了些。 耳力和敏锐力这么好！ 这几次看下来，于砺愈发有了一种感觉，这小丫头将来定不是池中物。 当然，他并不是单单指区区一个皇后的位子。 楚昭昭进去的时候，庞剩正在有气无力地喊着冤枉…… “还冤枉呢？庞公公。”楚昭昭手里拿着一摞子纸，在他面前举了举。 庞剩的叫喊声戛然而止。 他颇为谨慎地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头皮一阵发麻…… “于总管，将人带过来吧。”楚昭昭吩咐道。 于砺点点头，转身出去，没多久后面被押着进来了五个太监，两个宫女。 五个太监自不必说了，是这庞剩的狗腿子，这两个宫女却是…… “荔枝。”楚昭昭忽然小声叫道，待荔枝弯下了身子后，她才在其耳边出声，“什么是对食啊？” 荔枝脸色一僵，差点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对食，就是太监与宫女私下相好。”于砺的声音在旁边响了起来。 “嗯……”荔枝犹豫着点点头，“于总管说的对。” 其实这种事，她打心眼里还是希望自家娘娘不要理解的好。 就在荔枝盘算着自家娘娘会再问几句的时候……楚昭昭忽然出了声。 她气鼓鼓道，“真是个花心大萝卜，你有了两个媳妇不说，竟然还天天调戏别的小宫女，简直是太过分了！” “……” 谁也没想到她的关注点怎么就跟别人不一样。 “娘娘，太监没有恩赐，是不能娶媳妇的，这是杀头的大罪。”于砺继续解释。 庞剩本来还心存侥幸，可见到自己的一众狗腿子，便知道这是查了个底朝天。 他冲着楚昭昭叫道，“这些事情都是他们教唆奴才做的，皇后娘娘明鉴啊！” “你一个总管，还被人教唆着找媳妇？”楚昭昭小脸一沉，“于总管，他还说谎，呼他嘴！” 她又紧接着道，“别在这打，咱们把他带到慎刑司门口打！” 第四十章 背后都是有人的 从庞剩被抓进慎刑司开始，就还没有受过刑罚。 于砺的意思是，既然要查清楚，那就等证据确凿后，一并处置了。 如今证据在手，小皇后的意思又说要打，那自然不能便宜了这庞剩。 “打！”于砺意简言赅。 有小太监端着盆盐水进来，伸手将浸泡在其中的鞭子拿了出来，在手中颠了颠。 这是慎刑司最简单的刑法，鞭刑。 可这鞭子也不是平日里见到的鞭子，而是上面挂满了倒刺，只要抽在皮肉上，直接就能将一层肉刮下来…… “娘娘，咱们要不先出去？”荔枝看的都有些心惊胆战。 楚昭昭点了点头，本以为她是要出去，可她冲着于砺走了过去。 “于总管，咱们将他带出去打吧。” 在手里的“纸上”，清清楚楚写着这庞剩带着人将小太监的腿打折了，不给吃不给喝，最后小太监送了命。 这是小太监的朋友站了出来，将此事说出来的。 楚昭昭打心眼里觉得，不能饶了他！ 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坏的人…… 于砺挑了挑眉，伸手冲着那边一挥，“将庞剩连同架子一起带到慎刑司门口，别忘了还有庞公公的这几个好朋友。” 早在那沾了盐水的鞭子一拿出来的时候，旁边的这几人便瘫在了地上。 他们昨天晚上，早已试过这鞭子的爽。 “皇后娘娘，奴婢不了，奴婢再也不敢了。”一个宫女忍着身上的疼，冲着楚昭昭爬过来。 就在她快要靠近楚昭昭的时候，于砺一脚踹在了她的胸口处，瞬间飞出去，直到撞在对面的墙上，发出砰的一声。 “……”楚昭昭惊得张大了嘴巴。 她都不知道是该夸这个于总管的力气大，还是该夸那宫女真可怜。 不可怜不可怜，楚昭昭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他们欺负的人才可怜呢！ 很快有小太监过去将庞剩连同架子往外面拖，同时将瘫在地上的人也拽了出去，动作十分粗鲁，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求饶，就熟练地将他们的下巴卸了下来。 庞剩早已吓得两眼发木，左右打着摆子。 楚昭昭跟着于砺出去，让人将消息一散播，便吸引来了许多人。 “荔枝，你念。”楚昭昭将手里的纸给她，小声道，“别念他们的名字了。” 在一通吩咐下，有个高大有力的太监端着鞭子站在了庞剩的身边。 “庞剩在御花园的东北角调戏某宫女，撕扯其衣服……打！”荔枝看着手里的纸，大声念道。 她每说一件事，便是一鞭子。 除了事情的本人，没人知道这些事都是发生在谁的身上，可这样一来，受过欺负的人却都知道，皇后娘娘这是为自己报了仇。 “四月初二，某公公月奉银子被庞剩私吞，去寻，却遭殴打致使其断腿，七日后病逝……打！” “……” 一时之间，庞剩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在场的众宫人竟是没一个捂住自己耳朵的，他们皆目不转睛地看着血肉模糊的庞剩，似乎是想将他这副样子刻在自己心里。 一鞭子又一鞭子，拿着鞭子的太监用足了力气。 直到庞剩昏死过去，一盆冰水泼上去，然后苏醒过来，继续抽上去。 这个场景在慎刑司里倒是司空见惯，但却从来没有拿到过众人面前，被欺负过的人心中一阵爽快。 突然，有个小太监擦着眼泪跪了下来。 他大声道，“奴才谢皇后娘娘为小德子出气，他天上有灵，知道皇后娘娘为他惩治恶人，一定会保护皇后娘娘的！” 话音刚落，又有人跪了下来。 慢慢地，好多人跟着跪下，口中高呼皇后娘娘万岁。 于砺嘴角勾起了笑意，他竟是没想到，这小丫头的主意，还能有这般收拢人心的好处。 数十鞭子打下去，庞剩便只剩下胸口微微上下起伏…… 别说惨叫，连大喘气的力气也没有了。 待荔枝念完手中的纸，最后一鞭子也重重地落了下来，庞剩的头往旁边一歪，像是没了气。 于砺一个眼神，就有小太监赶紧上前，将手放在庞剩的鼻息下。 “回总管，他还活着。” 众人又是一阵心惊胆战。 都说慎刑司的刑罚让人生不如死，这几十鞭子下去，人都叫不出声来了……竟然也还活着。 紧接着，又是庞剩的狗腿子们的挨打。 同样是一鞭子又一鞭子打到昏死过去好几次，这才像是死狗一样被拉进了慎刑司。 就在事情已经结束的差不多，荔枝打算让众人先回去的时候，有人在其中喊出了声。 “皇后娘娘，奴才要告御膳房的孟总管！” 还不等楚昭昭回答，又有人急急开口，“奴才要告针绣房的刘姑姑！” “奴才要告……” 一时之间，告状声此起彼伏。 楚昭昭顿时吓了一跳。 荔枝从一开始的坦然，渐渐地拧起了眉头，她朝着那边的于砺公公看了一眼。 “将告状的人带出来。”于砺吩咐道。 这些人既然已经暴露了，说不定不等查到他们身上，就能死于非命…… 皇后娘娘一开始的那个法子倒是可用的…… 很快有小太监上前，将说话的几人拎了出来，这一举动，让不少人再次心生惧意。 “咱们一个个查。”楚昭昭想了想，大声道，“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但是从现在开始，不要再这样说出来了！” 众人赶紧点头。 被拎出来的那几个心中一紧，刚才确实太过于冲动了。 在让众人先散去之后，楚昭昭这才皱了眉头，看向旁边的荔枝，有些苦恼，“咱们得好好想个法子。” “娘娘不仅仅是要想法子。”于砺的声音在一旁响了起来，“娘娘还要记得，若是要彻查宫里，怕是会引来杀身之祸。” 他说这话的时候，周围已经没几个人了。 楚昭昭有些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旁边的荔枝却是脸色白了又青，显然是明白了过来。 “娘娘，这宫里的总管们，背后都是有人的。”荔枝小声道。 即便是太后娘娘，接管这后宫才多长时间…… 这宫里大部分真正的权力，怕是都在那西宫院的人手里呢！ 第四十一章 你想知道谁？ 荔枝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才跟自家小主子解释清楚了。 这后宫势力跟前朝似的，错综复杂…… “依着奴婢的意思，要不咱们再等一等？”荔枝小声劝慰，“等娘娘长大了些，再一起将他们抓进来。” 荔枝看着自家娘娘那张紧绷的娇憨小脸，本想再劝几句。 这可不是小事儿。 “不用。”楚昭昭小手一挥，气势十足，“若是怕了他们的话，以后大家一定受欺负更多。” 于砺在不远处站着，心里好笑。 别的不说，这小丫头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若是皇后娘娘下定了决心，还请皇后娘娘告知太后一声，也好让太后心里有个准备。”于砺开口道。 荔枝有些着急地看了一眼于总管。 “于总管，娘娘还小……”荔枝想开口，可却被楚昭昭直接打断了。 楚昭昭扬起小脸，“多谢于总管提醒。” 至于庞剩以及其身边的狗腿子，自然也不会被允许活着了，当天晚上便被丢进了乱葬岗里。 荔枝回去之后，就将事情跟白嬷嬷说了说。 这一切发生的太急太快，白嬷嬷刚开始听着的时候，脸上还是带着赞赏的。 可等听说她要处理整个宫里的总管们时，白嬷嬷同样皱了眉头。 “这……是不是有些急了？” 一个总管不至于让宫里的其他势力出动，可若是都动的话，就说不定了。 “那咱们找个熟悉的人，将宫里的事情跟咱们说说呗。”楚昭昭摆弄着自己的小兔子，嘟囔道。 其实许多事情在家中的时候，爹爹都有意无意地教过她。 可是家中没有可以锻炼的机会，来了宫里仅仅一个多月，楚昭昭就觉得自己长大了许多许多。 “我不是一个小孩子了。”楚昭昭又嘟囔了句。 若是说刚进宫的时候，她还不明白是来宫里做什么的，可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了……她其实都知道了。 她原本就聪慧懂事，如今懂的更多。 白嬷嬷面上一僵，跟旁边的荔枝对视了眼。 “娘娘，你真的想……”白嬷嬷尝试着开口，“万一……” 就在这时，荔枝忽然改了主意。 “那就让娘娘去做吧，老天爷会保护咱们娘娘的。”荔枝出声道。 她忽然想起了娘娘的梦。 就像是摄政王所说，这个位子本来就是给自家小主子安排的话，那还不如将那些人一网打尽，日后也能安稳些。 “白嬷嬷，娘娘如今动了庞总管，将来一定有人忌惮她。”荔枝脑子清醒了许多。 别的不怕，怕就怕他们趁着娘娘年纪小…… 荔枝这样一讲，白嬷嬷立刻就严肃了脸，她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 “好耶！”楚昭昭见她们两个同意，当即就开心极了。 毕竟在别人的眼里，她还是个小孩子，在这宫里，也就只有荔枝与白嬷嬷与她是最最最亲近的亲人了！ 得到了白嬷嬷的认同，楚昭昭蹭的一下子就蹦了起来。 “我们去找太后娘娘，问一问后宫的情况！” 楚昭昭像是一只欢快的花蝴蝶，飞快地往外面跑了出去，荔枝赶紧跟上。 这一次，连白嬷嬷都跟着了。 慈安宫里。 太后与卫嬷嬷也在说着今日楚昭昭在慎刑司的壮举。 “奴婢以为太后娘娘会觉得小皇后狠毒呢。”卫嬷嬷在一旁添茶水，笑着道。 她没有鄙视的意思，只是太后一向对下人宽和。 太后轻哼一声，“那些人藏得是什么心思，哀家能不清楚？如今哀家的女儿给哀家出了这口恶气，也让他们瞧瞧，这后宫里到底是谁做主！” “太后！”卫嬷嬷赶紧纠正她，“皇后是您的儿媳，您可别再女儿女儿的喊了，小心将来改不过来，皇上怨您。” 当女儿养没关系，可不也是怕宫里的人说什么吗？ 向来在这宫里，听风就是雨。 有人说个一，传一传就有了二三四五。 “太后娘娘，这西宫院里的太妃们……咱们要不还是缓一缓再说？”卫嬷嬷继续道，“娘娘毕竟年纪小，若是她真的出手了的话……” 那可是一群后宫里斗争最激烈的。 得！ 先帝一挂，她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直接被齐刷刷打包送进了太妃们专门住的西宫院里。 而向来最不起眼的一个小妃子，却住进了人人向往的慈安宫。 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你有没有想过，这一次，小丫头在众人面前动了庞剩，她还能坐稳了吗？”太后叹了口气。 也是巧了，这庞剩的罪名，都是些下三滥的。 庞剩这个人，当年就是靠上着宜妃……不，现在是宜太妃了，才当上了御花园的总管。 只不过见风使舵，见宜太妃进了西宫院，便一股脑地去讨好五味了而已。 宫里大部分的总管可都是宜妃当年提拔上来的，这宫里没有皇后，当年那宜妃就是这后宫的天！ 这些人，手里拿捏住的，可跟那庞剩不一样。 “而且，那宜太妃膝下还有二皇子呢。”卫嬷嬷压低了声音，“那可是先帝的长子，她岂能甘心？” 卫嬷嬷的话音刚落。 “母后！母后！”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很快楚昭昭的小身影就出现了。 “见过母后，昭昭今日给母后请安。”楚昭昭像模像样地福了福身。 太后忙笑着将她拉起来，“母后听说，昭昭今日又去慎刑司了？可是将那庞公公处置了。” 楚昭昭点头，很是自豪，“我帮大家报仇了。” 然后她又开口道，“母后，我发现，除了被庞公公欺负的人，还有许多别的也受了委屈，要不咱们一起帮帮他们吧！” 太后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卫嬷嬷。 这小丫头想的，不是跟刚才她俩说的有异曲同工之妙吗？ 就在这时，楚昭昭又开口了，“母后，昭昭想知道西宫院的人都是什么样的。” 这种事，她确实只能问太后娘娘，毕竟她才是跟那些人一起过来的。 眼前的小丫头脑子转的快，太后只觉得自己差点转不过来弯。 “你想知道谁？” 第四十二章 朕为你做主！ 楚昭昭从慈安宫回来后，小脑袋瓜就不停地转啊转。 见她如此“上进”，荔枝与白嬷嬷都有些担忧。 太后的意思是，让小主子不要插手这件事了，一切由她来处理这些。 可没想到是，小主子竟然拒绝了。 不仅如此，太后本想让卫嬷嬷来看护她，也被小主子推了…… “若是卫嬷嬷过来的话，那些人会忌惮太后。”荔枝叹了口气。 白嬷嬷虽然担忧，可到底是心性更老成，“既然太后都同意了，那咱们还能不信娘娘？” 荔枝虽说是知道一些秘密的，可眼下还是淡定不了。 楚昭昭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最后将笔停在了某处，她歪着小脑袋，“那就从御膳房下手吧！” 俗话说，天大地大，都不如吃饭最大！ “荔枝，你帮我传出话去，就说我要对御膳房下手。”楚昭昭扬起小脸，冲她道。 荔枝愣了一下。 上来就玩这么大的？ 虽说犹豫了下，可她还是点点头，转身就出去了。 果不其然，在这个消息似有似无地传出去后，整个宫里就炸了锅！ 要说御花园也不过是个小地方，那御膳房可是宫里数得上号的，缺了什么也不可能缺御膳房啊！ 能当上御膳房总管的人，就不可能像庞剩一样傻。 次日一早。 也不知道是御膳房心里害怕还是怎么着，送来的早膳比往常都丰盛了好几倍。 楚昭昭看着眼前一大桌子的菜，有点点无语。 荔枝今日很是谨慎，拿着银针测了一遍又一遍，看着银针没有事，这才放下了心。 “没有毒，娘娘，可以吃了。” 可楚昭昭却摇了摇头，她拿起筷子，将每个菜都放在鼻下闻了闻，然后又默默地放下了。 她摆着个小脸，很是老成地叹了口气。 “荔枝啊，这三个菜里都放了药哇。”楚昭昭伸着小手给她指了指。 荔枝脸色一僵。 在惊讶自家小主子嗅觉敏锐的同时，又有些不解，“可奴婢刚才都测了。” 白嬷嬷此时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一大一小在这，心中有些咯噔。 楚昭昭站了起来，将三个盘子的菜，叠放在了一起。 待用筷子拌了后，她又道，“你再拿银针试试？” 这三个菜是没有放在一起的，单吃哪一个都没问题，银针自然是测不出来的。 荔枝伸出手来，面容十分严肃地将银针再次插到了菜中。 没几个呼吸，就见银针上见黑了…… “果真有毒！”白嬷嬷吓了一跳。 昨日刚传出消息去，今日就迎来了这样的一场报复，他们竟然真的敢！ “这御膳房的人竟然这么胆大！”荔枝又是愤怒，又是后怕。 若是自家小主子没发现的话，那将这些菜吃下去……有毒的三个菜都是平日里小主子爱吃的。 他们还聪明地拿了其他的菜来混淆。 “奴婢这就去禀告太后娘娘！”荔枝说着便要往外走。 “等一等。”楚昭昭叫住她，小脸灿然一笑，“先等我吃完了，咱们一起去。” 虽然这三个菜里加了东西，可其他的都是好的。 楚昭昭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幸亏这几日药神婆婆给她恶补了一番药草掺杂在一起的毒性。 当然，她记得又快又牢！ “你们最近吃东西，也要注意些，大家吃饭之前拿过来给我瞧瞧。”楚昭昭又道。 荔枝想都不想便点了头。 那些丧心病狂的人都敢对自家小主子直接下手了，她们这些宫人又能好到哪去？ 宫里的规矩是，只有主子吃完，她们才会赶紧吃一口，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 待用完了饭，楚昭昭亲自看了眼众宫人的饭菜。 “没事，吃吧。” 听了这话，荔枝心中有些发苦，也就是说，御膳房的人直接就对付上了自家小主子。 “咱们去找太后娘娘，让她为咱们做主吧。”荔枝轻声道。 楚昭昭一开始是想点头的，可转念一想，却又摇了摇头。 去找母后的话，肯定会打草惊蛇。 “不了，咱们直接去御膳房吧。”楚昭昭想了想，心里忽然有了主意，“荔枝，你去找五味过来，让他给咱们带一些有力气的人。” 有力气的人……荔枝直接想到了砸场子。 “是。”荔枝转身离开。 她离开之后，楚昭昭跟白嬷嬷大眼瞪小眼，两人看了一会儿。 “娘娘知道怎么做？”白嬷嬷轻声道。 楚昭昭点了点头，“嬷嬷放心，我知道。” 白嬷嬷跟着点头，她一向知道小主子跟普通的小姑娘不同，只是在这深宫里，她们只能尽可能地保证小主子的安全。 有了这样的想法后，白嬷嬷又跟底下的人强调了好几遍。 如今凤仪宫的二十来个宫人，皆是再忠心不过了。 只是让她们想都没想过的是，这宫里的人，比她们想的还要狠的多。 荔枝回来的时候，五味果然跟在了身后，还有七八个御前侍卫。 “靠谱？”楚昭昭冲着五味问道。 五味的脸色并不好看，他咬着牙点点头，“娘娘放心，奴才拿脑袋保证，绝对靠谱！” 刚才荔枝已经将今日一早的事情都跟他说了。 那御膳房的人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走吧。”楚昭昭拍了拍手，赶紧站起来招呼他，“今天阳光明媚，正适合欺负人！” 看她迈着小步子往外走，荔枝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们家娘娘进宫才这么短时间，果然跟之前在家不一样了。 有时候她绷着小脸，竟然有了一丝丝中宫的气度。 看楚昭昭出去，五味赶紧招呼着人往外面走。 其中荔枝还不忘端着今日早上有“毒”的饭菜。 刚出凤仪宫的门，楚昭昭就皱起了眉，看着不远处往这边小跑着的少年。 “你没跟小哥哥说啊？”楚昭昭看向五味。 还不等五味回答，陈洛就到了跟前，他想都不想一巴掌打在了五味的脑袋上。 “这么严重的事情，你怎么也不喊着朕？”陈洛气道。 “皇上，您什么事情都想凑一凑，难道不是为了看热闹？”五味嘟囔道。 很快他就又挨了第二巴掌！ 五味心里一惊，他刚才说了什么？怎么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陈洛不再理他，直接上前牵了楚昭昭的手。 “走，朕为你做主。” 第四十三章 踹他两脚 很快，众人就到了御膳房。 早在荔枝去喊五味的时候，就多了个心眼，特意喊了个小宫女去找太后。 不管怎么说，有太后坐镇总是更安心些。 在楚昭昭他们到了御膳房的时候，太后也刚刚赶到，只是却离得远远地没有过去。 她在慈安宫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惊得走路都一个踉跄。 这会儿匆匆赶过来，看着不远处的小姑娘精神奕奕，她直接松了口气。 “等用得着哀家的时候，哀家再过去。” 太后朝着手牵手的小“夫妻”又看了一眼，不由得心里轻叹，好在自己转弯及时。 她一开始，还担心洛儿因为摄政王的关系，会不喜这小丫头呢！ 结果……不错不错！ 卫嬷嬷在一旁扶着她，笑着点了点头。 站在御膳房门口，楚昭昭双手掐腰，冲着门口嗑瓜子的几人呵斥。 “去！去叫你们的总管出来！” 她的声音清脆又稚气，只是威慑力到底是差了几分，于是台子上的人都有些犹豫。 他们暗中互相推搡了一番，递了眼色。 这几日在宫里张牙舞爪的小皇后来了，身后还跟着小皇帝！ 看样子，果然是要对他们御膳房先下手了…… “看他们来势汹汹，不像是好事，你去找德公公。”有机灵些的赶紧道，“剩下的人跟我上前请安。” 他们离着楚昭昭等人大概有十几步远，有人出了主意，大家就有了主心骨。 除了赶紧离开的那人，其他人当即扬起了笑脸上前。 陈洛绷着脸正要开口。 可是楚昭昭却拉了他一下，小声道，“小哥哥，你在旁边看着别出声。” 对于她这个要求，陈洛还是挑了挑眉。 在后宫里，下毒之事本就是十分恶劣，更别说是御膳房直接给皇后下毒了！ 眼下是这小丫头发现了，若是她没发现呢？ 她要是吃下去了，说不定此时此刻命都没了…… “朕还是第一次知道，有人给自己下毒，当事人还能如此淡定的。”陈洛嘟囔了一句。 不过也罢！ 她愿意上前逞威风就逞吧。 反正今日御前侍卫也跟了不少人来，更何况还有他这个天子在这助阵，即便是打起来也不会输了的。 在过来请安的小太监们跪下之后，楚昭昭语气就温和了许多。 “你们悄悄与我说，这个德公公平时对你们怎么样啊？” 话音刚落，还不等眼前的几人反应过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噗笑。 陈洛瞥了五味一眼，不咸不淡地开口。 “再笑拖下去斩了！” 五味的脸色几乎在一瞬间恢复了平静……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唉。 能不能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这种要命的玩笑。 改明儿宫里就得传，五味公公噗嗤一笑，被皇上斩了！ 几个小太监连头也不敢抬，他们赶紧摇头，争先恐后道，“回禀娘娘，德公公对我们可好了！” “对对对，可好了！” “……” 说话的几人手心里都出了微微的细汗。 谁敢说德公公的不是？！ 那御花园的庞公公在他们御膳房这里，即便是个总管公公，也没几个人瞧得上啊。 有人低着头撇嘴，这小皇后，果真不知天高地厚。 若是拿别处开刀也就算了，上来便挑衅他们御膳房，这不是脑子进水了？ 不不不，一个小孩子而已。 果真是个孩子啊！ 【昭宝儿，他们瞧不上你呢！】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进了楚昭昭的耳朵里。 “师父？”楚昭昭眼睛一眨一眨的，歪着小脑袋在心里问，“师父，是你吗？” 果然话音刚落，就听见老头的轻哼声。 【好徒儿，除了为师还能有谁？今日你尽管动手，为师定让你在你的小夫君面前大展身手！】 小夫君？ 楚昭昭疑惑地挠了挠头，是说的小哥哥吗？ 不过，这不重要。 师父说了，尽管动手，大展身手！ 楚昭昭四下打量了一番，连个趁手的“兵器”也没发现…… “你去给我拿根粗一点的棍子。”楚昭昭看向前面跪着的小太监，吩咐的理直气壮。 小太监犹豫了下，“顶门的棍子行吗？” “是大一点的棍子就行。”楚昭昭小手抱胸，点了点头。 没多会儿，足足有三指粗的顶门棍便被放在了楚昭昭的面前的脚底下。 众人看着那棍子不明所以…… 这棍子可不轻快，眼前的小皇后想做什么？ 楚昭昭一脚踩在了棍子上，表情优哉游哉，想起来朝着荔枝问一句，“荔枝，饭菜凉了吧？” “回娘娘，放在盒子里呢，没凉。”荔枝赶紧道。 饭菜？什么饭菜？ “莫不是娘娘觉得咱们御膳房的饭菜不好吃？”机灵的小太监上前。 他心里忍不住嘀咕。 这也太离谱了些，若说想对御膳房下手，就拿着饭菜当借口？ 当真是出了风头，一个小小孩童，身边的人也不知道规劝。 没等楚昭昭说话，后面的陈洛突然开口。 他指着那小太监，“来来来，你过来。” 刚才这太监是什么眼神？那是该对皇后有的眼神吗？ 小太监心里一个咯噔，忙陪着笑起身过去，“皇上请吩咐……” “五味。”陈洛叫了一声。 “奴才在。”五味赶紧上前。 “踹他两脚！” “啊？” 啊归啊，但五味的动作却没有落下，直接抬脚怼上了那小太监的胸口。 小太监被踹的滚了两圈，下意识地哎呦出声。 他急急忙忙再次跪好，“奴才错了。” “错哪了？”陈洛冷眼看他。 小太监愣了愣，他哪知道自己错哪里了……刚才不过是耐心询问了这小皇后一句话而已。 难不成真如传言说的，皇上其实讨厌小皇后？ 这样想了想，小太监觉得自己领悟到了什么。 他眼前一亮！ “五味，再踹他几脚，朕看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不是什么好东西。”陈洛再次道。 五味：…… 没多会儿，御膳房里的王德身后跟着宫女太监们，呼呼啦啦地出来了。 王德人精儿似的，早已知道外面的情况。 他面上丝毫没有慌张，翘着正宗的兰花指领着众人跪了下来，“奴才率御膳房众人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不知皇上，皇后娘娘来这里是……”王德做出一脸的疑惑。 “来请德公公吃饭。”楚昭昭看着他一乐。 第四十四章 有点凶 王德在御膳房里当总管，已经做了将近二十年了。 早在先帝还是皇子的时候，这个御膳房的总管他就已经坐上了，即便是经历了皇位更迭，也没有将他换下去。 可见其心思之深，攀附之快。 于是，面前的这两个孩子…… 说实话，王德还真没看在眼里，哪怕旁边的那个已经成了皇帝。 一个被人当做傀儡一样扶持上位的小皇子而已，更别提跟闹着玩似的小皇后了。 他能如此有底气，自然是有自己的靠山的。 眼前的小丫头提起了“饭”，王德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难道是发现了？ 他面上堆笑，“不知道皇后娘娘说的是什么饭？难道今日的饭菜不合娘娘口味，奴才这就让人去收拾这群小兔崽子。” 凤仪宫的饭菜里被下了药这件事，是他亲自做的，连最亲近的心腹也不知道。 那些药无色无味，是西宫院的宜太妃亲自给他的。 谁让这小皇后不知好歹，一个风刮就倒的奶娃子，也敢拿着御膳房杀鸡儆猴。 楚昭昭见他不承认，也不生气。 “荔枝，拿过来。” 荔枝将一直提着的饭盒拿了过去，放在小人儿的身边，那饭盒都快到她的胸口了。 将上面的盖子打开后，就露出了一碗“大拌菜”。 “这是……”王德险些一愣。 “这是今天早上最不好吃的三个菜，你吃了吧。”楚昭昭还贴心地将筷子给他递了过去。 若是不说三个菜，王德还真认不出来。 一说这，他心里又是一咯噔。 原本他以为摄政王能将自家女儿送进来，本就是为了谋求泼天的富贵而已…… 没想到她的身边竟然连辨毒的高手都有！ “这……”王德笑得有些尴尬。 这里面的毒不会立刻要了人的命，但会慢慢伤了人的五脏六腑，直到三五日后才会发作出来。 到时候，即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治。 “德公公，怎么不吃？”楚昭昭有些好奇地问，“难道你也觉得不好吃吗？” “奴才今日……今日身子有些不舒服，吃不下东西。”王德赔着笑道。 他一边给身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一边努力想借口给自己脱身。 有小太监悄无声息地跑了出去。 旁边的陈洛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由得心里阵阵发冷…… 其实一开始，他是没有将这件事真的太当回事，可这王德心虚的样子，周围宫人不解的样子，弄不好就是王德自己下的。 王德心里蹭蹭冒汗。 他暗中叫苦，在宫里待了这些年，哪里见过有这样玩的？ 人家都是发现饭菜有毒，便让人查一查是谁做的，即便是计划失败了，那就找个替死鬼就是。 可现在，这小皇后上来就逮着他，让他吃有毒的饭菜！ 不仅如此，还是直接端着菜，连个让他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吃呀。”楚昭昭有些气鼓鼓，“德公公，你再不吃，我就让人喂你了。” “吃吃吃，奴才吃。” 王德向来擅长的就是拐弯抹角，所以他极为不适应有人对他直来直往。 没想到，今日居然栽在一个小孩子的手里了！ 王德故作若无其事地接过了筷子。 他将碗一并端了起来，就在往嘴里送的时候……他的手一哆嗦，紧接着碗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摔了个稀碎，乱糟糟的饭菜也洒在了地上。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王德心里暗喜，面上却一片惶恐。 只要他将时间拖延到底，宜太妃就能来救他！ 可他还没来得及多高兴会儿，就听见耳边传来两道异口同声的声音。 “摁住他，让他吃下去！” 楚昭昭跟彻底冷了脸的陈洛同时开口。 说完，陈洛又补了一句，“狗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将地上的菜一丝不剩，全塞到这狗东西的嘴里。” 说时迟那时快，御前侍卫可不是后宫的人，他们极为迅速地上手压住了王德。 “皇……唔……呕~”王德猛地就惊恐了起来。 可他再怎么挣扎，也抵不过御前侍卫的力气，很快地上的饭菜就被人亲手喂到了嘴里。 脏不脏的，那都顾不上了。 在被放开的那一刻，王德终于意识到了害怕，他满脸通红地跪在地上，开始扣起了嗓子。 “这毒能死人吗？”陈洛忽然凑到了小丫头旁边。 “现在死不了，还会精神几天吧。”楚昭昭想了想，“大概过几日就死了。” 陈洛沉默半晌。 “娘娘懂的可真多啊。”五味在旁边拍马屁。 今日皇后叫他喊上几个能打仗的，他还以为要跟这御膳房干起来呢！ 结果就……就摁个人吃东西？ 这王德满肚子肥油，瞅瞅刚才用手给他喂饭的那哥们，若不是受过正规的训练，怕是这会儿都要吐出来了。 “将王德押入慎刑司，用刑用到毒发为止。”陈洛出声道。 在这一刻，即便是他小小年纪，举手投足间也带了一种上位者的气势。 到了这种地步，哪里还有不清楚的？ 御膳房大名鼎鼎的德公公，竟然真的敢给小皇后下毒！！ 他大胆到如此地步！ 念及此，不少人已经心生惧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王德的脸色由红到青，由青到白，完全没有了刚出来的时候那股子得意劲。 即便是救他……即便是救他！ “不，不，不！”王德发出一声悲鸣，他不等御前侍卫上前抓住他，便连滚带爬地打算往外走。 可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住手！”一道娇喝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楚昭昭先是看了旁边的陈洛一眼，又看向那边过来的人。 呦！ 又是个好看的小姐姐！ 可很快她就皱了眉头，这个小姐姐看起来，有点凶…… “王德乃是本宫的人，谁敢动他！”看起来跟宸妃一般大的小姑娘手里提着鞭子，一脸的凶神恶煞，她的手边还牵着个五六岁的小人儿。 五味眼睛一瞪，蹭的跳到了自家两个主子的身边。 “皇上，小娘娘，不好了，宜太妃没来，怎么惹了这个跋扈煞星过来？” 第四十五章 那是我的小哥哥 楚昭昭一脸好奇地看着不远处的来人。 在听了五味的“解释”后，又有些疑惑，“什么是跋扈煞星？” 这话听着可不像是什么好话。 那边的御前侍卫在小姑娘的威逼利诱下，已经不得已放开了手。 五味仅仅是看了眼，就不由得哎呦一声。 他低声跟楚昭昭解释，“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咱们的先帝在世的时候，最喜女儿，两个公主平日里都恨不得捧在手心里，所以……” 有个五岁的明嘉公主还看不出什么，可这个大一些的玉嘉公主，就很让人头疼。 “这个玉嘉公主性子有些凶。”五味继续小声道。 见玉嘉公主冷着脸过来，五味赶紧站直了身子，面上带上了平时的假笑。 “你在说本宫的坏话？”玉嘉公主手里的鞭子举了起来，差点怼到五味的脸上。 五味陪着笑，“见过两位公主，奴才哪敢呢？” 这玉嘉公主的年纪比皇上都要大三岁，又一直长在宜太妃的膝下，本就是宫里的一霸。 念及此，五味心里开始瑟瑟发抖。 他给旁边的皇上使眼色。 皇上！救救奴才！ “皇姐。”陈洛淡声开了口，面露不满，“你可知道，这王德给皇后的饭菜中下药？若是朕查起来，这就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如今他没什么自己的势力，但也不至于让一个太监在宫里如此放肆。 尤其还是御膳房里的太监。 今日给皇后下了毒，明日给他再来一次，大家谁也别活了。 “这王德在御膳房的位子上待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一个没断奶的丫头片子说是下了毒，难道你就信了？”玉嘉公主轻哼了一声，“若是真的在饭菜中有毒，那也一定是她身边的人下的，你可别忘了，他爹爹的图谋！” 不等陈洛说话，她又接着哼了一声，“她爹将她送进来，不过是想瓦解宫里的势力罢了，到时候里应外合，你看看你这个皇位还能不能守的住！” 玉嘉公主的话有些稍稍的复杂，听得楚昭昭差点没转过弯来。 不过，肯定不是夸她的就是。 虽然没有全部听懂，可有些词还是能连起来的…… 没断奶的丫头片子，她身边人下的毒，抢皇位？ 呃。 “不是我身边的人下的毒。”楚昭昭口齿清楚地解释，“是……” 可她话没说完，就被陈玉嘉训斥了一句，“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楚昭昭惊得小脸一愣。 好凶！ 荔枝就在旁边站着，看这个跋扈的玉嘉公主对陈洛也是当着众人的面丝毫不给面子，她赶紧想去拉自家小主子一把。 可她手还没有碰到小人儿呢，就见小人儿的脸上已经起了明显的怒气。 荔枝也愣了愣。 楚昭昭看着对面的陈玉嘉还在不停地训斥着，而小哥哥已经皱了眉头…… 她小手一攥，跺了剁脚，冲着陈玉嘉就上去了。 “啊！” 陈玉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自己的胳膊被死死地咬住，不由得尖叫了一声。 她下意识地将胳膊往后扯，可楚昭昭整个身子都差点挂在她身上…… “昭昭。”陈洛吓了一跳。 众人慌慌张张地上前，费了半天力气，又是哄，又是拽，终于将两人分开了。 陈玉嘉气的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手里的鞭子刚才在混乱中也被丢到了一旁，于是她三两步直接将鞭子捡了起来，冲着对面的楚昭昭就要抽过去。 荔枝的速度也快，直接将自家小主子挡了起来。 旁边的宫人不敢上前，只能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面露紧张。 “荔枝，起开。”一道稚嫩的声音在荔枝的背后响起，楚昭昭将她轻轻推开，露出了自己的身子。 不知何时，她的手里握上了原本踩在地上的那根挡门棍。 陈洛伸手去拽她，“昭昭，你先回去，这里有朕。” 他不能让昭昭跟三皇姐对上……三皇姐在动手方面从来不吓唬人。 本以为就一个小孩子，往后面拽一把也就算了。 可陈洛没拽动。 楚昭昭此时此刻同样不敢动。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有一股力气从脚底嗖嗖地爬到了自己的四肢，尤其在两个胳膊处充盈了起来。 嚯！ 师父这是要她打仗吗？ “哈！”楚昭昭小嘴一张，发出一声喝。 她竟是拿着棍子直接冲着陈玉嘉摆开了架势，那棍子也不知道怎么使出来的，就差了半个手掌的距离，就能戳到陈玉嘉的脸上了。 众宫人傻了眼。 这小皇后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连这玉嘉公主都…… 面对近在咫尺的木棍，陈玉嘉像是受到了奇耻大辱，她竟然被一个小孩子怼脸上了。 “找打！”陈玉嘉手里的鞭子想都不想就冲着小人儿甩过去了。 “哎，哎，哎！” 楚昭昭一边睁大了眼睛，哎了几声，一边手里的棍子不停，不过几招就将对面的人的鞭子打翻在了地上。 不仅如此，陈玉嘉的手上也被挨了好几下，眼见着就红肿了起来。 于是，众人擦了擦眼睛…… 刚才发生了什么！ 楚昭昭自己也懵了下，但心里很快就耶耶耶，原来武功高强这么爽哇！ 当然她又有一点失望，刚才那几招，可不是她自己出的力。 她的胳膊被师父控制住了…… “给本宫打她！”陈玉嘉气的脸色涨红，她就不信治不服一个小小的奶娃子。 本来她就是过来救王德的，带的人也不算少，于是在她的招呼下，不少人围了过来。 五味率先反应过来，他赶紧想出去打圆场。 可刚迈出去两步，就又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他们的小皇后举着棍子冲进了人群里，然后……然后怎么打的这是？ 一阵操作猛如虎之后。 楚昭昭满意地看着地上躺着哎呦的一群人，不由得点了点头。 她迈着小步子朝着陈玉嘉走过去，吓呆了的陈玉嘉步步后退，直到撞上了一个身后的宫人。 “我今日饶了你。”楚昭昭想了想开口。 陈玉嘉呆呆地点头，“啊……好，是。” 她满脑子里空白，这这这是五岁？五岁？真是五岁？ 楚昭昭伸手朝着陈洛那边一指，“他是我的小哥哥，你要是再凶他，我就还打你！” 众人：？？？？ 小小年纪就知道保护皇上？ 还是……护夫？ 第四十六章 不是幻觉 看着刚才气势汹汹的众人恨不得在地上滚着离开，楚昭昭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只是除了她自己，并没有人笑得出来。 不远处的太后被卫嬷嬷扶着，将自己的眼睛揉了一下又一下，这才喃喃开口。 “哀家像是眼花了，卫嬷嬷，你刚才看见了吗？” 卫嬷嬷的嘴巴同样合不上，“奴……奴婢看见了。” 看见了。 不是幻觉。 是皇后娘娘举着那根顶门棍冲进了好几个人里，稀里哗啦将那些成年的太监们打倒了。 那向来跋扈的玉嘉公主，快被小皇后吓傻了。 楚昭昭手里依旧举着棍子，她有些不解地看着一动不动地众人，走到陈洛面前晃了晃手。 “小哥哥，你怎么了？” 陈洛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小丫头说不出话。 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小丫头如今小小年纪，武功竟然到了以一敌多的地步，那将来再过个十年，岂不是天下无敌？ 就在陈洛绞尽脑汁想着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道稚气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好棒好棒！” 楚昭昭下意识地看过去，就见到了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孩童。 这是刚才那个玉嘉公主过来的时候，手里牵着的小人儿！ 小姑娘头上顶着两个揪揪，简单的蝴蝶珠花斜插在其中，一副圆圆的脸蛋，看起来就让人心生喜欢。 哦！ 她喜欢！ “这是明嘉公主。”陈洛故意咳了一声，努力让自己恢复正常。 明嘉公主身后还跟着一个宫人，见她往这边跑，吓得脸都青了。 “公主，公主，咱们回去吧。”宫人小声劝道。 可明嘉有些不愿意地扭了扭身子，停在十步远左右的距离，眼巴巴地朝着楚昭昭的方向看了过去，一脸地崇拜。 见她不敢过来，楚昭昭索性就自己过去。 这个女娃娃刚才夸她了！ 念及此，楚昭昭忍不住有些臭屁了起来。 谁会不喜欢一个行侠仗义的女侠客呢！ 手里的棍子被扔在了一旁，眼见着离明嘉还有两三步远的时候，楚昭昭忽然觉得身子有些不对劲。 比起刚才的轻快爽利，她此时此刻就像是双腿灌了铅一样沉重。 “咦？”楚昭昭停了下来。 她还不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觉得自己的眼皮也沉重了…… 【世间万物总要有个平衡，凡事付出才有回报，刚才耗费了一番精力，晾你个小身子也撑不了太久。】 武神公的话传进了她的耳朵里，楚昭昭还不满意地挣扎了一下。 她还没有捏到明嘉公主的小脸！ 啪叽！ 下一秒，楚昭昭呈大字型趴在了地上，竟是微微地起了鼾声。 众人吓了一跳，忙上前查看。 荔枝将人抱了起来，很是紧张地先是将手放在了她的鼻息处，发现没什么问题，这才松了口气。 “快去请白院使！”太后也匆匆赶了来。 就在楚昭昭被兵荒马乱地带走后，陈洛想了想还是打算抬步跟上，可此时有一只小手拉住了他的衣服。 “皇兄，我可以去看看她吗？”明嘉公主一脸希翼地看着他。 陈洛想起楚昭昭刚才的样子，于是点了点头。 那小丫头看起来，似乎也喜欢明嘉。 好在明嘉性情和善，不像皇姐那般肆意张狂…… * 这一场“恶斗”，让楚昭昭在床上睡了足足三日。 当然，这是众人看见的。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楚昭昭正一脸振奋地跟着自家师父舞刀弄枪。 “你这小丫头，也不怕练得太好，将来你那小夫君打不过你？”武神公在一旁看着她。 都来了三日了，这小东西真是精力旺盛啊。 虽说在他的地盘灵气充裕，让人能少些疲惫，可总是能厌倦的吧？ 偏偏这小丫头也没有。 “嗬！哈！咻！”楚昭昭一边端着手里的小木剑，一边练着刚学的招式，压根不接自家师父的废话。 她越练越起劲，越练越起劲，越练越起劲！ 直到…… “哎！哎！”楚昭昭一个没收住，手里的木剑就飞了出去。 不偏不倚地插进了师父的发髻中！ “小崽子你要杀师父！”武神公当即就吹胡子瞪眼起来。 他伸手去抓，可楚昭昭身子十分敏捷，绕着他就开始转了好几圈。 “救命！师父要杀徒儿啦！”楚昭昭也不示弱。 武神公被转的头晕…… “去去去，回去！”武神公好不容易逮住她，二话不说一脚就踢出去了，“接下来跟着药神婆婆学，过几日再学武！” 看着小人儿坠落下去，武神公才露出了一抹笑。 他划拉着自己的胡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小丫头，学的比常人快多了。” 基本上一套剑法，只教一遍就能记住了。 不过武神公又严肃了脸，“学的快，但力道差远了，改明儿搬石头吧！” 楚昭昭醒过来的时候，正好见荔枝手里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娘娘醒了？”荔枝被她忽然睁眼，吓得手一抖。 她将手里的药放下，匆匆往外走，“娘娘稍等，白院使刚离开，奴婢让人将他喊回来。” 见荔枝出去了，楚昭昭看着碗里的药，有些撇嘴。 她伸手将药端了过来。 本想试一试能不能闻出里面放了什么药草，可刚放到鼻子底下，楚昭昭小脸就皱了起来。 “呕！” 真难闻！ 冬珠被荔枝喊了进来，她刚进门，就见自家小主子要喝药。 于是冬珠忙出声，“娘娘别动，奴婢喂您喝！” 冬珠心里有些自豪，她们家小主子才多大，别说在御膳房的那豪举了，就连日常孩童最讨厌的喝药，她也要主动来。 “不不不，我不喝。”楚昭昭苦着个脸将药递给她。 “啊？”冬珠有些不理解。 刚才她那副样子，不是要喝下去？ “我不喝。”楚昭昭再次强调了一遍，“你去倒了吧，我已经好了。” 冬珠：得……刚才白自豪了。 只是楚昭昭又问，“那个王德怎么样了？毒发了吗？那个背后的宜太妃来找麻烦了吗？那个明嘉公主来过吗？那个……” 端着碗的冬珠：…… 第四十七章 二十个板子？ 虽说楚昭昭问的多，可冬珠还是耐心地将知道的事情一一告诉她。 “那个宜太妃亲自来了一趟咱们的凤仪宫，可却被皇上与太后挡回去了，她本来想将德公公带回去，太后没有同意。”冬珠顿了顿，“不过，她倒是将明嘉公主带回去了。” 明嘉公主不是她生养的，但明嘉公主的母亲却是跟她交好。 所以，她带走明嘉公主也是常理。 “将那个可爱的女娃娃带走了？”楚昭昭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冬珠嘴角紧紧地抿着，差点笑出声。 眼前的娘娘与那明嘉公主是一般大的人儿，但娘娘就能在这喊人家女娃娃……还可爱的女娃娃！ “是。”冬珠点点头。 对此，楚昭昭有些叹气，“她跑来咱们凤仪宫，说不定回去要挨骂的。” 冬珠又点了点头。 当时宜太妃来的时候，那股气势汹汹的样子，压根没有将太后娘娘放在眼里。 明嘉公主在一旁躲着，她直接指挥着宫人将其抱过去了…… 不过好在宜太妃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荔枝姐姐说，这一次咱们算是踩到宜太妃的尾巴了，日后还是要小心着些。”冬珠小声道，“荔枝姐姐现在都不让我们轻易出宫门了。” 她说宜太妃动不了主子，说不准就要冲着她们这些宫人下手。 咱们不能落入宜太妃的手中，让自己被动了。 楚昭昭小嘴一张，做出个“o”，脸上毫不掩饰地惊讶。 “这个宜太妃，听起来真厉害。”楚昭昭啧啧有声，“连母后都管不了她。” 如今这宫里的等级她已经弄明白了，皇后可以管妃子，太后可以管太妃…… 那就是宜太妃不服管喽！ 就在冬珠跟小主子细声说着话，外面忽然传来了呼呼啦啦的脚步声。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率先走进来的是不紧不慢的白院使。 后来则跟着太后以及一众妃子。 连云贵妃都来了……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众人稀稀拉拉地请起了安。 对于这样的场景，楚昭昭也没有了刚进宫的时候那份不自在，她清清嗓子，“起吧。” 众人起身，随即有秩序地站在了一旁。 白院使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背对着给楚昭昭使了个眼色。 “娘娘醒来后，可有什么不舒服？”白院使笑得很是温和。 前几日小丫头忽然昏过去，可吓到了不少人。 他当时被喊过来的时候，就看太后脸上的着急不是装出来的，于是心里熨帖了不少。 看样子，这小丫头是真的讨了太后的欢心啊！ “昭昭啊，你有什么不舒服，跟白院使说一说。”太后声音更温，她眼下有一团乌青，看样子就是没睡好。 楚昭昭没回答，她伸出手去摸了摸面前太后的脸。 “母后别担心，我没有事。” 小人儿努力挺直了胸脯，还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母后你看，一点事没有，母后别担心了。” 本来是让人放心的话，可太后的眼圈渐渐红了。 她又往前走了一步，将床上的小人儿一把搂在了怀里，就噗噗噗落下泪来。 楚昭昭有点傻了眼。 怎么还哭了？ “母后不哭，母后不哭。”楚昭昭小手又开始拍她的后背。 太后落了会泪，这才放开她笑了笑，“没事就好，哀家不哭，来让白院使给你看看身子怎么样了？” 天知道，这两日她都担心成什么样了。 那慈安宫里有个小佛堂，她平时几日也去不了一次，可这三天，都不知道去了多少次了。 主要是这小丫头那日的举动吓人，昏过去更吓人！ 白院使上前，拿起楚昭昭的手腕，认真把了会儿。 他心里其实还是一开始的那个结论，这小丫头就是睡过去了而已，眼下这是睡醒了。 “皇后娘娘眼下还有些虚，要好生养着才是。”白院使笑着道，“娘娘日后练武功的时候，还是要悠着些，贪吃太多了就累着了。” 在这件事上，他告诉太后的是，皇后娘娘由于生气，差点走火入魔。 楚昭昭自己练武这件事，太后也是知道的，那自己练武……谁敢保证不能走火入魔？ 于是，摄政王送来的武先生已经在宫里侯了两日了。 “啊？”楚昭昭听得一头雾水。 她心里小小地叹了口气，果然自己还是小孩子呀！ 大人说话，她怎么就有点听不懂。 “那我能吃点东西吗？”楚昭昭扬起脸来，“我好饿呀！” 屋里众人静谧了一番。 就在这时，人群的背后忽然有人嘟囔了句，“她该不会是被什么脏东西上身了吧？” 楚昭昭那日的“威猛”传遍了整个后宫，一个小小的五岁孩童，还是个女娃娃，对付好几个大太监丝毫不手软…… 所以，脏东西上身这个传言，如今已经如火如荼了。 “谁说的？”太后蹭的一下子就将脸色冷了下来，她直接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着人群中走去，“谁说的？” 在屋里站着的人不少，除了宫里的三个妃子还有不少宫女。 玉嫔自以为刚才自己说这话的声音不大，可耐不住屋里忽然一静，居然就让她的声音十分突兀地显现了出来。 “太后娘娘。”云贵妃小手一举。 “你说的？”太后目光冷冽地看过去，吓得云贵妃哆嗦了下。 她咽了口口水，“不是，是玉嫔说的。” 玉嫔本来就吓得不行，见云贵妃还点了她的名字，当即就哭出声来了…… “太后娘娘饶了我吧，我不是故意的！”玉嫔从后面匆匆出来，直接跪下，“我不是故意的，是宫里的人在传……我……” 她的话语无伦次，旁边的宸妃眉头轻轻皱了皱。 “太后娘娘，玉嫔她……她也不是故意的。”宸妃也跪了下来。 只是她都不知道该怎么为这没眼力见的玉嫔说情了，眼下皇后娘娘刚醒了，她就说这些。 “来人，将玉嫔带下去，掌嘴二十个板子。”太后直接道。 二十个板子？ 玉嫔当即就吓得快要瘫过去了，这板子打了脸，那脸就毁了…… “母后。”楚昭昭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别打板子了，她还是个孩子呢，让她禁足吧！” 第四十八章 我大盛的皇后竟是个神童！ 宫里的这一群小妃嫔们，最大的也不过是十三岁的宸妃。 宸妃与云贵妃算是跟楚昭昭接触过，但玉嫔一直待在自己的宫里，几乎都没怎么出来过。 她确实胆小，也确实不懂事。 见楚昭昭开口给她求情，后面的宸妃轻轻推了她一把，低声道，“还不赶紧多谢娘娘？” 要真是被打了板子，那这宫里还怎么待下去？ 玉嫔磕磕绊绊，“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其实太后也不是真想惩罚她，只不过刚才突然听到这么一句，心中有些气罢了。 “你回宫吧，无事不要再出来。”太后摆摆手。 这宫里进来的三个小妃子，若是老老实实的，她都会护着。 若是有那些歪巧心思的，她可不会心慈手软。 眼下的太后已经完全将一开始的目的抛之脑后了……别人宫斗，自己看戏！ 现在。 看什么戏？ 有什么好看的？ * 在让玉嫔离开后，没多会儿太后也让众人回去了。 太后看着床上的小人儿，“昭昭，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后面的卫嬷嬷“唉”了一声。 “太后娘娘，这话您都问了第七遍了！” 众人憋着笑。 楚昭昭抬了抬自己的胳膊，又蹬了蹬自己的小腿，顺带着摇了摇自己的脖子。 “我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不仅没有不舒服，还贼精神。 若不是白院使一直在这里给她使眼色，她都想起来翻个跟斗，再来几个回旋踢了！ “啊，是这样的。”白院使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小孩子只有十分难受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 他特意强调了句，十分难受。 太后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那昭昭，你在床上好好歇着，哀家就在这里陪着你，哪里也不去。” 不等床上的小人儿开口，太后直接瞪了眼，“听话！” 咱就是说，好好的孩子怎么能昏迷三天三夜呢？ 一定是伤着哪了！ 一定要好好修养！ “那臣就先下去了。”白院使拱了拱手道。 他朝着床上的小人儿再次使了个眼色，这可是特意为小丫头争取来的福利啊！ 毕竟，能得太后娘娘如此上心…… 看着眼前白院使眼睛一眨一眨，楚昭昭有些迷茫了起来。 她还要躺多久？ 在白院使离开之后，太后开始吩咐卫嬷嬷去查宫里的传言。 楚昭昭原本躺在床上很是无聊，可她眼珠一转，就看见了前几日白院使送来的那几本基础的医书。 于是她吩咐荔枝拿了过来。 “仔细眼睛。”太后在一旁皱着眉出声，“你这刚大病初愈，别累着自己。” 楚昭昭噎了噎。 怎么好端端的，又成大病初愈了？ 太后却不以为然，她随手将书从小人儿手里抽了出来，递给旁边的荔枝。 “你给昭昭念。” 荔枝虽是识字，可当将书打开后，看着上面晦涩难懂的疾病，一时也有些头大。 于是荔枝念得磕磕绊绊。 太后再次皱起了眉头。 她将书又从荔枝的手里拿了过来，自己随意地看了眼，差点将眼睛都瞪圆了！ 这哪里是小孩子看的书？！ “你能看懂？”太后将书摆在了小人儿的面前。 楚昭昭小手搭在上面，仅仅是看了眼，便点点头，“当然看得懂。” “……” 看着眼前的母后嘴巴张的像个能吞下鸭蛋的，楚昭昭心里一个咯噔。 “不会母后看不懂吧？” “娘娘……”荔枝在一旁忍不住提醒了下。 可太后没有接这句话，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心里简直如惊涛骇浪一般。 这小丫头能以一敌多！ 这小丫头能看懂医书！ 这小丫头制服了王德！ “王德还没死，留着最后一口气等毒发呢。”太后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这几日，一直都是于砺亲自看守。 可是那慎刑司里是真热闹，在那关押王德的牢房里，又是毒蛇出现，又是被人下毒，昨夜还抓到了个企图背着王德逃跑的小太监…… “快了，也就今天下午了。”楚昭昭开口道。 她算着那毒发的时间，差不多到这个时候。 “昭昭，你可会解他中的那个毒？”太后犹豫了下，又问道。 楚昭昭想说自己是不会的，但药神婆婆一定会，可婆婆她…… 好在太后问的是自己会不会。 于是楚昭昭摇了摇头，“解不了，但以后可能就会了。” “那那个毒叫什么名字？”太后又不死心。 楚昭昭继续摇头，“不知道。” 别问。 问就是不知道。 当时她在看到那三道菜的时候，心里就知道是有毒的，但实际上里面是什么毒，她也不清楚。 神奇的是，她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毒，却能知道人吃下去什么时候毒发！ 甚至连毒发时候的症状……好像也隐约知道。 对于太后的这些询问，楚昭昭还没有觉得怎么样，可荔枝却莫名地紧张起来。 宫里的传言都说自家娘娘被脏东西上身了。 可只有她知道，是娘娘背后有神仙教导。 但太后不知道哇！ “上天保佑大盛，我大盛的皇后竟是个神童！”太后忽然双手合十，喃喃自语。 荔枝：？？？ 楚昭昭：？？？ 在床上歇了大半日，楚昭昭也没再看医书，而是与太后兴冲冲地讨论起了治“宫”之策。 听得太后一愣一愣的。 “你是说，不必顾忌宜太妃，咱们直接处置了就行？”太后问的面容严肃。 她这副样子，就完全不像是面对个五六岁的孩子，反而像对着个厉害的谋士。 “是呀。”楚昭昭点了点头。 太后忽然就想起了当初摄政王在朝中一连斩杀了十几个朝臣的事情来了。 当时就将朝中不满的人镇住了！ 这样说的话……太后面色复杂地看向眼前的小人儿。 “原来是这样？” 那时候云丞相跟她一直灌输的政策乃是怀柔，说要一个个劝服，而不是如此让人敬畏的铁血手段。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是逆臣才会做的事情！ 这样想着，太后就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要真是怀柔的话，怕是朝中现在还要乱糟糟的……哪里会跟现在这样井然有序，各司其职？！ “快快快，卫嬷嬷，你去喊皇帝过来！”太后急急道。 第四十九章 学了个新词 卫嬷嬷去了太和宫一趟，却只带回来了五味。 “太后娘娘，摄政王正在教导皇上，您看有什么事情跟奴才说也是一样的。”五味恭恭敬敬。 一说这，太后倒是摆摆手。 “既然皇帝在上课，那你回去告诉他，让他好好跟着摄政王多学些。”太后道。 五味：…… 愣了愣后，五味这才一脸不解地看了床上的小人儿一眼。 这是太后娘娘转了性了？ 之前的时候，她可都是嘱咐着皇上长点心眼，不要上摄政王的当！ 想归想，可五味还是应了下来。 “是，奴才回去一定将太后娘娘的话传达。”五味点头道，“那……太后娘娘，奴才先回去？” “回去吧。” “……” 五味匆匆忙忙来这一趟，回去的时候十分摸不着头脑。 他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 等五味到了御书房，吞吞吐吐地将太后的话传达后，屋里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 “然后呢？”陈洛以为还有别的。 楚煜手里拿着案宗，正细细地看着上面的东西，闻言也微微挑了一下眉。 自打他知道冥冥之中有人在保护昭昭之后，便放了不少心。 “没了。”五味摊摊手，“太后娘娘也就说了这么一句，总而言之，就是好好听摄政王的话，不要总是想着往外溜……” 当然，后面那句是他自己加上的。 那个“外”，他可是指的凤仪宫。 陈洛眉头皱的更紧了！ 不要总想着往外溜，这是什么鬼？ “好了，你下去吧。”陈洛摆摆手。 他这些日子比之前可上进多了，连摄政王对他的管束，他都能明显感觉到不那么严格了。 “皇上该上课了。”楚煜忽然出声道。 他说完，拿着手里的案宗起了身，就打算要出去。 虽说大面上是他处处教导这小皇帝，可多数时候占得是监督之事，有些专业的东西，自然有专业的人来教。 比如说皇上的习字，棋艺…… “是。”陈洛瞪了还不走的五味一眼，慢吞吞起了身，“摄政王慢走。” 待屋里就剩下他与五味两个人后，五味火急火燎地上前好几步。 “皇上，那小丫头醒了！” 啪！ 话音落下，与巴掌响起的声音是同时出现的。 “什么小丫头，那是皇后。” “五味，你是不是屁股痒痒了？” “当着摄政王的面，你也敢撒谎，你是要害朕不是？！” “……” 外面的楚煜听见屋里传来的动静，步子微微顿了顿，脸上倒是出现了一丝笑意。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不是吗？ * 楚昭昭再次出门的时候，后宫众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几分躲闪和好奇。 她愣是被荔枝抱在怀里，想下去自己走一走都不成。 “荔枝，不用这样呀。”楚昭昭的小手搂在荔枝的脖子上，面上有几分不好意思，“我都不是个小孩子了呀。” 只有小孩子才让大人这样抱着呢。 荔枝有些好笑，“娘娘如此小小的一只，哪里不是个小孩子？” 楚昭昭一噎，随即自己也咯咯咯笑了起来。 她刚要说话，就见不远处忽然跑过来一个穿着蓝色衣裙的小女娃。 “荔枝，荔枝！荔枝！”楚昭昭忍不住大叫起来，“是那个女娃娃！” 是那个可爱的明嘉公主，那个女娃娃！ 荔枝的耳朵震得嗡嗡作响，她心里好笑，似乎这明嘉公主与自家娘娘差不多大吧？ 怎么就能喊人家女娃娃。 “我要下去，荔枝。”楚昭昭扭着身子动啊动，“放我下去，我要跟她玩。” 荔枝不得已将自家小主子放了下来，看着小心翼翼迈步过来的明嘉公主。 楚昭昭想都不想上前就牵住了她的手。 “你叫什么呀？”楚昭昭轻声问道。 可不等明嘉说话，她又忽然想起来，“哦，你叫明嘉，以后你喊我昭昭。” 明嘉：…… “你的身子好些了吗？我那日跟着你来了，可是宜母妃将我带走了。”明嘉眼睛亮晶晶，“我不是故意要走的。” 她今日也是偷偷跑出来的，连自家母妃都不知道。 楚昭昭看着她，越看越喜欢！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几个年龄差不多的女娃娃一起玩。 唉。 上面七个哥哥，有时候也是一件苦恼…… 小人儿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 “我能不能去你的宫里，我母妃等会儿要派人来找我了。”明嘉小声道。 她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并不想这么快被人抓回去。 楚昭昭一听这，立刻就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你放心，要是有人想带你走，我就打跑他们！”楚昭昭的小胸脯挺得嗷嗷的，小手还不忘比划，“你还记得我那日……在御膳房门口嗖嗖嗖……” “记得！” 明嘉比她还要激动。 没多会儿，这两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小姑娘就手拉手，俨然已经成了一对好朋友。 楚昭昭还不忘嘱咐荔枝，“千万不要让他们找到咱们这，回去之后就将门关上。” 荔枝：…… 她服了。 宫里的眼线何其多，自家娘娘傻乎乎的，还以为把门关上了就能找不到？ 想必这明嘉公主一路跑过来，不知道多少人看见呢。 果然。 楚昭昭领着人回去也就不到两刻钟，凤仪宫的大门就被咚咚咚敲响了。 “坏了，肯定是母妃找来了。”明嘉吓得一哆嗦。 楚昭昭则是将手里的东西一丢，气势汹汹地站了起来。 她先是安抚人，“不怕嗷，咱们打架有我呢，要是比谁力气大，咱们还有冬珠。” 见点到了自己的名字，冬珠赶紧上前。 “没错，奴婢最近吃的可撑了！明嘉公主，咱们不怕。” 荔枝跟白嬷嬷互相看了眼，又忍不住别开了目光，这可真是……一群孩童啊。 “开门吗？”荔枝想了想，有些担忧地开口问。 “开！” “不开。” 两道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楚昭昭愣了下，她看向说不开的白嬷嬷，满眼不解。 白嬷嬷上前一步，劝道，“咱们凤仪宫的大门结实着呢，他们愿意敲就敲，娘娘与明嘉公主如此投缘，好不容易玩到一处，不用理会外面的人。” 若是开了门，还要大闹一场。 竟是些麻烦。 荔枝闻言倒是懂了。 她点点头，“白嬷嬷的意思是，咱不要脸，咱就不开。” 楚昭昭：学会了个新词。 不要脸？ 第五十章 好事的娃 凤仪宫大门的敲门声咚咚咚响了会，果然就没了动静。 明嘉与楚昭昭到底是孩子心性，见不敲了，又凑在一起开始玩闹。 宫里的秋千成了好东西，两人你玩一会儿，我玩一会儿，还能不停地嘀嘀咕咕，时不时大笑出声。 “咱们娘娘许久没这么高兴了。”白嬷嬷有些感慨。 平日里见她总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看着就让人心疼的慌。 不像现在，分明就是个五岁的孩童嘛！ “那些人再来敲门怎么办？”荔枝有些担心。 白嬷嬷笑着摇头，看起来丝毫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她开口道，“这宫里的消息传的快，等他们反应过来再敲的时候，太后娘娘就过来了。” 自打小主子处理了那庞剩后，太后娘娘就派了好几个人守在了凤仪宫的外面。 那御膳房的王德果然是娘娘醒过来的那天下午开始毒发的，足足一日才没了，这让太后对楚昭昭又高看了好几眼。 “那宜太妃手段再厉害，可如今到底名不正言不顺，就像咱们娘娘那日说的，要是太后不管不顾地动了她的人，她这个区区太妃又能怎么样呢？”白嬷嬷轻声教导荔枝，“之前太后娘娘是没有看透这一点。” 之前先帝的时候，宫里没有皇后，这宜太妃手里攥着宫权，可不就是地位最高的？ 后来先帝没了，宜太妃就理所当然地觉得是自己的儿子当皇上。 可她想的……挺美。 * 凤仪宫的门口。 宜太妃沉着脸站在不远处，身后足足站了三十多个宫人，那架势和排场比太后还要大几分。 眼前好歹是凤仪宫的门，若不到万不得已，她还不想让人撞门，这可是让人拿捏把柄的。 “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 一个同样太妃模样的人上前轻声开口。 她是明嘉公主的亲娘，先帝时候的静妃，如今西宫院里的静太妃娘娘。 “静母妃，那妖女将明嘉引了来，此时还不知道明嘉在里面受什么样的苦楚呢，你竟然让我们算了！”玉嘉公主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大声道，“要我说，直接让人将这门撞开，就算是那慈安宫的太后，也不能拿咱们怎么样！” “闭嘴！什么太后！”宜太妃脸上出现了一丝羞恼。 她打心里，就不愿意承认慈安宫的人是什么太后。 这个皇位，本该是她儿子的。 静太妃面上有几分犹豫，她一直都是依附着宜太妃而活，如今宜太妃的心思，再也没有比她更懂的了。 可她不想让自己的女儿被她们利用。 “臣妾看明嘉跟小皇后也还……”静太妃壮着胆子想再开口，可却被宜太妃扫过来的眼神给噎了回去。 宜太妃心中更恼，直接道，“既然如此，那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们母女为你出气就是了。” 眼前的凤仪宫，她今日非要闯一闯了！ 这可是她当年做梦都想住进来的地方。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时候，这小皇后不走寻常路，竟然有人敲门都不开…… 她在这宫里与那些女人斗了十几年，什么手段没用过，那些女人见了她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却也没见过这样的！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宜太妃彻底冷下脸来，“来人，撞门！” 跟在她身边的太监宫女们纷纷上前，手里还有拿着棍子的，就打算直接顶上去。 可还不等他们靠近，一道更霸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哀家看谁敢？！” 太后被卫嬷嬷扶着往这边走，她的身后跟着的则是御林军的侍卫们，他们一过来，宜太妃身后的宫人们便畏缩了些。 竟然将御林军的侍卫们带来了！ 宜太妃见她这阵势，不由得冷笑一声。 “莹嫔，你还真将自己当回事了？一次次地与本宫作对，难道就不怕本宫了吗！” 她犹记得去年的时候，这莹嫔还在她面前谨小慎微，恭恭敬敬，如今就能跟她吆五喝六了？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此时你一口一个本宫，而我则一口一个哀家，难道你还看不出差距吗？”太后轻笑了一声，“这个凤仪宫里住的是哀家的儿媳，今日你若是想进去这个门，就必须从自己人的尸体上踏过去！” “从你的尸体上踏过去？”宜太妃又是呵呵一声，“你怕是住进了慈安宫也没什么脑子……” 话没说完，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什么你的尸体！ 分明她说的是自己人的尸体！ 好啊，这个老东西，竟然敢给她挖这样的坑。 “来人，将这门给本宫撞开，本宫倒是要看看，她敢不敢将本宫抓了！”宜太妃那细长的手指指着凤仪宫的大门，嘴角朝着不远处的太后露出了一丝讽刺的笑意。 她硬要做，那又能如何？ 很快就有人抬来了水桶粗的木棍，一波宫人们涌了上去，拿着棍子就要往前顶。 看着太后有些气急败坏，宜太妃嘴角勾了起来。 “撞！” 砰！ 沉闷的巨响声传进了在场的每个人的耳朵里，震得连太后都要站不住了。 可太后却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在第二声响起来之前，太后挥了挥手，“宜太妃携带兵器擅闯凤仪宫，妄图刺杀当朝皇后，抓起来！” 后面的御林军也不是吃素的，得了命令之后，端着手里的剑就围着宜太妃的人包围了一圈。 此时。 楚昭昭终于撅着小屁股哼哧哼哧地爬上了墙头。 “哇！”楚昭昭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好多人！” 下面的荔枝也很快爬了上来，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家小主子，生怕她掉下去。 “明嘉，你快上来呀！他们要打起来了！”楚昭昭急得不行，冲着下面的另一个小人儿招手。 可明嘉还是摇了摇头。 这墙头那么高，她不敢上…… “你这都不能看热闹，多没意思呀。”楚昭昭认真地嘟囔了会，转头兴致勃勃地朝着外面看去。 荔枝在她身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家小主子进宫之前就好事，若是在大街上看见打架的，那是怎么拽也拽不走的。 如今到了宫里……竟然一点不改。 这外面哪里是打架，这不小心就是要人命的啊！ 第五十一章 给小丫头报仇 宜太妃再厉害，也不过就带了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宫人而已，哪里抵得过日日操练的御林军。 眼见着宜太妃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逮了起来。 “莹嫔，你怎么敢？！”宜太妃不可置信地大叫，“本宫可是有皇子的人！” 一般来说，先帝逝世后，生育过的妃嫔就可以留在西宫院，且要好好养着她们，给她们养老送终。 这也是在位皇帝的一番孝顺之心。 “哀家当然不会要了你的命，只是这个后宫，早就不该是你的了。”太后看着她开口。 看着眼前有几分狼狈的女人，太后心里叹了口气。 本以为将这宜太妃抓起来，自己就会觉得趾高气扬一番，可眼下看来，这宜太妃也不过是个后宫里被权力迷了眼的可怜女人罢了。 尽管在这半年里，宜太妃给她使了不少绊子…… 徐英静静地站在众人的身后，忍不住朝着凤仪宫的大门多看了好几眼，谁能想到，进宫才一月有余的小皇后能对宫里的局势产生如此大的影响呢？ 他瞅着瞅着，不经意间就跟坐在墙头上的小家伙对上了眼。 嗯？ 楚昭昭见有人看过来，不由得乐的嘴角一咧，伸出手挥了挥，算是打招呼了。 对面的徐英愣了愣，有些止不住乐的回了个同样的动作。 “徐英。”太后忽然叫了一声。 徐英赶紧收回了目光，弓着身子上前，眼眸低垂，“太后请吩咐。” “将这宜太妃送回去，她宫里的人全部换一批，把她看牢了。”太后扶了扶自己的额头，话说完就转身往回走。 “是。” 徐英应了声，心知这是软禁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宫里宫外这几日，一定还会有更大的动作…… 别忘了，宜太妃的儿子还在宫外呢。 有一说一，摄政王将当今皇上推了上去，可还剩下两个皇子，尤其是那宜太妃的儿子，都已经到了知道皇位重要性的年纪了。 玉嘉公主刚才就吓得呆住了，这会儿有人上前抓她，她才反应过来。 “别碰我，你们这些没有根的脏东西！” 上前抓人的小太监脸色微微一变，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旁边的徐英。 徐英半眯起了眼，他们这些人，最烦的就是别人骂自己没有根了…… “玉嘉公主是想自己走，还是想跟着奴才走？”徐英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道，“若是公主自己走，那奴才就只跟着，若是公主不走，那就别怪奴才上手了。” 别说玉嘉没想到这个场面，就连宜太妃现下也煞白着脸。 不过宜太妃好歹能镇定些。 “玉嘉，跟母妃走。”宜太妃声音淡淡，只是如果仔细听的话，也能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一丝颤抖。 玉嘉狠狠地瞪了徐英一眼，赶紧跑上前几步扶住宜太妃的胳膊。 看着她们母女两人头也不回地往西宫院的方向去，后面的徐英挥挥手，领着御林军跟了上去。 等凤仪宫的门口安静下来，就连太后自己，心里也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竟然真的像昭昭说的，这么简单？ “太后娘娘……”静太妃壮着胆子上前一步，“明嘉在凤仪宫里，臣妾就将她托付给您了。” 她知道眼前的太后不会害明嘉的。 就像她知道，这偌大的后宫里，也只有当初的莹嫔是真的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做皇帝一样。 念及此，静太妃面上平静了不少。 世事虽是难料，可却又好像在意料之中。 太后看着她，缓缓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明嘉将来是个有福气的。” 卫嬷嬷低着头，心道可不是个有福气的？ 小小年纪能跟当朝皇后交好，将来这一生的荣华富贵，定是比刚才的玉嘉公主要多的多…… * 西宫院的某处。 一个小宫女满脸紧张地拽着个小妃子，整个人都快缩进花圃后面去了。 “贵妃娘娘，咱们还是回去吧，万一被发现了，太后娘娘会罚咱们的。”小宫女努力压低了声音。 云贵妃努了努自己的袖子，一双杏眼明亮地盯着不远处。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逮到这一条蛇，她欺负了那小丫头，我一定要让她知道，不是谁都能惹那个小丫头的。”云贵妃气鼓鼓道。 小宫女愈发紧张了起来。 可她也不敢离开，她刚被分到流云宫才几日，万一看不好娘娘…… “来了来了！”云贵妃赶紧去将地上的盒子捡起来，小心翼翼把里面的蛇掐住七寸，提到了手里。 不远处的宜太妃与玉嘉走在前面，一大一小的脸上全是冷意。 待走近了些，云贵妃小声地咦了一下。 “怎么还跟着这么多侍卫啊？” 跟着这么多人，她还怎么将蛇扔到玉嘉公主的头上，岂不是直接就被发现了？ 可看着看着，云贵妃又发现了另外一个熟悉的人。 “娘娘，肯定是出什么事情了。”后面的小宫女揪一揪她的衣服，“他们穿的是御林军，还有徐总管跟着呢！” “我看见了。”云贵妃看着跟在后面的徐英，心里也是一个咯噔。 可来都来了…… 云贵妃见人都走近了，索性心里一横。 若是这一次不能给那小丫头报仇，还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逮到这玉嘉公主呢！ “看蛇！嗖！” 云贵妃拿着蛇在手里挥舞了一下，站起来蹭的就扔了出去。 那条半死不活的蛇在空中扭动着身子，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了走在前面的玉嘉公主的头上，甚至尾巴扫在了其右脸上。 玉嘉公主只觉得一个什么滑溜溜的东西在自己脸上碰了碰。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拿。 “啊！！！！！” 尖叫声瞬间刺破众人的耳膜，旁边的宜太妃伸手将蛇抓了下来，慌乱地扔在了地上。 “什么人？！”宜太妃差点气炸了心肺。 她环顾四周之后，很容易就看见了西北角的一处花圃后面没有来得及藏好的青蓝色衣裙。 宜太妃本想自己上前，可又怕是什么阴谋诡计，于是她指着徐英出声。 “你，去将那里的刺客给本宫带过来！” 第五十二章 这个云贵妃啊！ 可没想到的时候，徐英仅仅是往那边看了一眼，就别开了目光。 “宜太妃在说什么，奴才怎么听不懂呢？” 见这徐英如此难缠，宜太妃打算自己亲自去抓人，可是其中两个御林军却挡在了宜太妃的面前。 “宜太妃娘娘，走吧。”徐英拉长了调子。 宜太妃眼神凶狠地看着他，重重地哼了声，只好拉着彻底吓呆了的女儿继续往回走。 待后面的御林军跟上，徐英的步子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了那处花圃旁。 “这条路，可是选对了。” 这话像是徐英喃喃自语，又像是跟谁说的一样，可不等有人回答他，他便又跟了上去。 等了好一会儿，看人走远了，云贵妃这才悻悻然地拉着小宫女从里面爬了出来。 “娘娘，徐总管肯定发现我们了。”小宫女吓得瑟瑟发抖。 云贵妃则是拍了拍手，一脸的后怕，却是语气坚定。 “不可能，要是发现了，早就将咱们拽出来了！” 小宫女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真的吗？ 她怎么就有一点点不信…… 本以为宜太妃的事情能在宫里引起一番风雨，可没想到就这样静悄悄的过去了。 宫里的众人对此，皆是闭口不谈。 不过宜太妃被禁足的消息传到先帝的第二子陈庆的耳朵里时，倒是惹得京城的官员们都提心吊胆了起来。 依着大盛国的惯例，父皇驾崩，若不是自己登基，便默认是封做亲王。 虽说众人也都喊陈庆几声庆王，但因为没有正式的圣旨，这个庆王就有些不那么正式。 “皇上对此怎么看？”楚煜手执白棋，与小皇帝面对面而坐。 陈洛扯了扯嘴角，“事情都到这一步了，还能怎么办？” 他将手中的黑子啪嗒落了下去。 “那就正式封王，将庆王送去封地，无召不得进京。”陈洛抬起头来看向眼前的男人，“摄政王，这也是你的一步棋是吗？” 不将二哥陈庆封王送去封地的事情，是因为他的心里还藏着个梦。 若是哪一日二哥能夺了他的皇位，他愿意拱手相让。 可是如今…… “在臣看来，皇上唯一一个缺点，便是总对人性抱有幻想。”楚煜不紧不慢地再下一步，“可皇上有没有想过，若坐上这个位子的是二皇子而不是皇上您的话，他会不会……” 楚煜故意顿了顿，然后才说下去，“会不会杀了皇上和您那六岁的弟弟，来保自己的皇位无忧。” 陈洛去抓棋子的手就杵在盒里，一动没再动。 会不会杀了自己和那六岁的弟弟…… 二哥他会不会？ “他会。”说完这句，陈洛只觉得自己的精神气像是抽干了大半，“我二哥会。” 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细想。 这个位子，从来都是二哥唾手可得的，他不止一次听过有人私下喊二哥……太子。 “那皇上想一想，该如何提前铺好自己接下来的路……以及应对庆王的反击。” “……” 接下来的两日，陈洛渐渐沉下心来，将宫外宫内一点点布置了起来。 这一次，摄政王只静静地看着，没有再向往常一样插手。 太和宫里的气氛渐渐紧张。 不过这并不能影响到凤仪宫里…… 凤仪宫的小人儿手里举着这几日偷偷收集来的意见本，看的津津有味。 “他们这些总管一个月有多少银子呀？”楚昭昭认真地拿着笔时不时记一记。 眼下不止有她，还有明嘉公主，就连宸妃和云贵妃也过来帮忙了。 “像是徐英公公那样的大总管，一个月约三十两银子，小地方的总管，一个月也就五两左右……”荔枝在一旁道。 “哦。”楚昭昭认真记下。 她的面前摆放的不只是一些意见本，还有每个宫里的账本，也都拿过来了。 “我分配一下嗷。”楚昭昭举着自己看不懂的账本，“宸妃姐姐，云贵妃姐姐，你们谁能看懂这个？” 一听小人儿喊自己姐姐，云贵妃当场就激动了起来。 她高举着手，“我！我！我来！” 于是楚昭昭将账本递了一个给她。 云贵妃兴致冲冲地将账本接过，打开看了几眼，然后就顿住了。 “怎么啦？是贪污的太多吗？”楚昭昭被她这样子吓了一跳，赶紧问。 众人也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云贵妃苦着个小脸，她勉强抬起头来笑了笑，“要不……还是给我个别的吧？我看不懂。” 她刚才，只是被昭昭的那一声云贵妃姐姐迷了眼。 好丢人…… 云贵妃悻悻然地将手里的账本塞进了旁边宸妃的手里，面上可怜兮兮，“宸妃姐姐，你……” 宸妃接过后翻着看了眼，淡定地点了点头。 “宸妃姐姐！嗷嗷厉害！”楚昭昭眼睛亮晶晶地夸赞。 不过她也没有落下旁边的云贵妃，小人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嗷，你虽然没什么脑子，但还有一张好看的脸！” 云贵妃手一顿。 这是……夸人的话吗？她怎么听着就不像。 论长相，她不如宸妃，论脑子，她…… 云贵妃小嘴一撇，“昭昭，前几日，我用蛇打了西宫院的玉嘉公主，还给你出气了。” 说着，她就站了起来，开始讲自己那日的“英勇事迹”，时不时手舞足蹈，那语气，那姿态……再努努力，连天上的神仙也能被她一条死蛇打下来！ 宸妃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无奈地摇了摇头。 做了这么一件大事，能被云贵妃憋上好几日才说出来，也真是不容易。 “昭昭，你觉得怎么样？”云贵妃一脸得意。 楚昭昭竖起大拇指，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又给了她一个大熊抱！ 见此，云贵妃有些乐不可支地坐了下来。 “你那日没被人发现？”宸妃忽然问了一句。 按她说的那样，那宜太妃身后跟着许多御林军的侍卫，怎么可能没将她揪出来？ “我差点被徐英那家伙发现。”云贵妃哼哼道，“可惜，只是差点！” “……” 宸妃面上笑了笑，在心里却叹了口气，这个云贵妃啊！ 第五十三章 你不杀我？ 太和宫里乱起来的时候，后宫众人正静悄悄地沉睡在梦中。 陈洛身着龙袍站于大殿之前，双手背后，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叫嚣声，眉头轻皱。 “皇上，进去吧。” 五味也没了平日里的嬉笑，一脸认真地劝着他。 陈洛没说话。 他这几日是私下布置好了，可这一切都是悄悄做的，在外人眼里，这太和宫与平日里并无两样。 二哥陈庆这几日常常半夜出入不少臣子的家中。 这个消息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他就知道……二哥终究是按奈不住了。 “还有谁？”陈洛轻声开口。 五味先是看了他一眼，而后又迅速低下头，小声道，“回皇上，还有右丞相。” 这右丞相，是……后宫里云贵妃的亲爹。 “好一个右丞相啊。”陈洛嗤笑了一声，“他是不是见母后给不了他什么好处，这就转头朝着二哥去了？” 做人最忌讳的，就是墙头草了。 话说完，陈洛忽然想起了那个说他一定是个好皇帝的小丫头。 他的小皇后…… “走吧，五味，咱们也去瞧瞧，二哥到底有多想得到这个位子。”陈洛说完，大步往前面走去。 想要？ 他不给！ 就算是为了凤仪宫的那个小丫头，他也不可能将皇位拱手送人。 彻底想明白了的小皇帝步子坚定，宽大的衣袖甩了起来，好似将这四周的真龙之气都调动了起来。 后面的五味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威压，不由自主地低了头。 …… 也不知道是不是陈洛的布置过于周全，或者是说陈庆的“造反”过于匆忙，在陈洛到了太和宫的门口时，陈庆就已经被摁到地上了。 “二哥。”陈洛离得他近了些，叫了声。 大概是被摁着不舒服，陈庆使劲将身子扭动了几下。 他朝着地上呸了一口，“你既然还认我这个二哥，那还不赶紧将我放开，你口口声声说这个皇位不感兴趣，可如今却坐的心安理得，陈洛，你凭什么？” 楚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陈庆的后面不远处。 陈洛看了眼自己一向反感的摄政王，垂下眼一字一顿地开口，“二哥，就凭若是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是你，我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惦记，但反过来，你不是。” “二哥可知，造反会牵连多少人。”陈洛语气淡然。 在不远处，右丞相云漳正垂头丧气地跪在地上，身后被人死死地压着，脸色苍白如同丧家之犬一般。 他不想死……不想死…… 若是自己死了，云家岂不就完了…… 念及此，他脑子一转，忽然大声开口，“皇上，您让臣调查的庆王谋反的证据，臣已经都在手里了，还请皇上先将臣放了，臣将其呈上。” 这话落在陈庆的眼里，直接让他红了眼。 什么？ 这个老匹夫日日怂恿，与他说这个皇位如何如何，竟是这个弟弟故意的？ “六弟，你竟如此心狠，父皇才没了半年，你就开始弑杀手足了吗？”陈庆恶狠狠地看着他。 局面一下子就因为云丞相的话被扭转了过来。 如果说是陈庆自己造反，那是他的不对。 可若是换另一种说法，是陈洛找人怂恿他造反，而达到故意将兄弟制服的目的，那可真就能失了人心。 尤其如今陈洛的皇位并不稳当。 陈洛也没想到会被云漳反将一军。 在这里站着的，不仅仅是云漳，不仅仅是陈庆，还有数不清的御林军。 众人目光炯炯地看着这个小小的，年仅十岁的小帝王，似乎想要一个答案。 想要一个身为帝王，做事堂堂正正的答案！ “五味，圣旨。”陈洛忽然出声。 见他要圣旨，陈庆不由得心里慌了慌，眼神里也透出许多的慌乱。 成王败寇，果然如此！ 他这个素来装模作样的弟弟，竟然连要他命的圣旨都准备好了。 后面的五味深深地叹了口气，将怀里的两份圣旨同时拿了出来，仔细看过后举起其中一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兄陈庆……闯太和宫，朕心痛不已，但念及手足之情，封为平遥郡王，赐封地平遥，速速离京，日后无事不得回京。”五味大声念道。 随后，他将这份圣旨给出去的同时，又将另一份打开了。 只是他却没有将其交过去，而是举着让平遥郡王看了几眼。 第二份圣旨，大体意思是说，朕已经知道你来往于各官员家中，但你没有选择造反，你依然是朕的好哥哥，封为庆亲王等等如此。 一个是平遥郡王，一个是庆亲王。 不过是地位的高低罢了。 “你不杀我？”陈庆……不，这次换平遥郡王满眼震惊，似乎有些不理解，“我可是造反了！” 陈洛叹了口气，让人松开对他的钳制。 “将云丞相的官服脱了，再将其重打五十大板，云家……抄了！”陈洛大手一挥。 平遥郡王看的目瞪口呆。 这又是什么操作？ “不是你让云漳去怂恿我的？”平遥郡王又问。 陈洛轻笑一声，“朕何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云漳数次去忽悠母后，试图从母后那里对朕下手，可最后却失败了，如今又来忽悠二哥你……” 后面的话陈洛没说，但平遥郡王已经别过了脸去。 他以为自己准备了许久，六弟不知道呢。 可没想到，人家私下都看在眼里，却还愿意留自己一条命！ “我记得二哥牵着我的手，教我骑马，帮我教训小太监。”陈洛微微一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这些事情，都是二哥对我的好。” 之前的二哥也是个好的，只是后来迷上了权势。 他们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 云漳没想到都做到这种地步了，眼前的小皇帝还能饶了人，将其封为平遥郡王。 莫不是个傻子？ 他被人堵住嘴，捆住了手脚，像条死猪一样被拖了下去。 不！ 他还有个女儿！ 云家还有个贵妃！ “二哥日后去平遥吧，还有宜太妃与皇姐也一同去。”陈洛一脸的认真。 话说完，陈洛便起身领着五味往回走。 后面的平遥郡王腿上一软，瘫坐在地上，表情有些复杂。 居然……没死。 他怕是第一个造反还能封郡王的皇子吧。 第五十四章 扭成麻花？ 陈洛领着五味回到寝宫后，亲自将门关上，慢慢地走到床边坐下。 五味看着眼前的小主子，同样心思复杂。 “皇上，您为何将圣旨……”五味还是问了出来。 为何将圣旨换了？ 别人不知道，可他这个贴身大太监却是清清楚楚的。 有两道圣旨不假，一道是封王离京的，另一道……是造反圈禁的。 陈洛嘴角勾了勾，伸手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同样明黄色的圣旨，缓缓将其打开。 圣旨上的圈禁两个字，十分刺眼。 “朕才登基半年，不想如此得到一个不容手足的名声。”陈洛将目光落在圣旨上许久，轻声道。 五味默默垂下了眼，没再接着问。 他是打小跟在皇上身边的，自是知晓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名声……呵呵，皇上从来都不在乎什么名声。 只不过是念及少时的情谊罢了。 想到刚才在宫门口云丞相的那几句话，五味还是觉得脖颈处有些冷瑟瑟，若不是皇上提前换了圣旨，今晚当着那么多御林军的面怕是不好收场。 如此说来，皇上这圣旨倒是换对了！ 毕竟皇上总不能大费周折地折腾一番，就为了将一个亲王爵位降成郡王吧？ 这说出来都没人信啊。 五味在一旁默默地推算着，时不时将小手一摊，撇撇嘴…… “睡觉，明日朕还要上朝面对那些老家伙们。”陈洛大刺刺地往床上一躺，将被子随意扯过来蒙住了自己的头。 他心里叹了口气。 狗屁侠客梦，终究是没了。 * 楚昭昭睡到后半夜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这几日明嘉一直住在凤仪宫里，两人连睡觉也是腻在一起的，于是楚昭昭睡着睡着，下意识地要给身边的人揪一揪被子。 可是她摸到了个滑溜溜的东西。 “咦？” 楚昭昭立刻小身子一翻，坐了起来。 借着外面照进来的明亮月光，就能清楚地看到在她的手里握着一条细细长长的小蛇…… 于是楚昭昭小脸瞬间呆住。 妈耶！ 小长虫！ 旁边的明嘉睡得正香，还翻了个身，压根不知道自己的身边多了什么。 楚昭昭四下看了看，就见不仅仅是两人的身边，连床上，地面上，桌椅上，都是这样一条又一条的小青色，最大的不过成人的手指粗，小的就筷子左右。 在惊吓过后，楚昭昭看着并不进攻的蛇群，终于淡定了下来。 她将手里的小蛇一丢。 又细心地将床上的蛇捡了捡，也同样丢到了床下，争取给不让它们碰到睡觉的明嘉。 忙活完了这一通，楚昭昭便打算静悄悄地下床去喊人…… 可她刚坐在床边上，就见那些蛇直挺挺地将头竖起来了，朝着她的方向看着。 “嚯！”楚昭昭正要下床的动作一僵。 两方僵持了一小会儿后，睡着的明嘉呢喃着又翻了个身，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昭昭，你怎么还不睡？” “啊！”楚昭昭一边观察着地上的蛇，一边小手拍在旁边小姑娘的后背上，“嗷嗷，睡觉觉嗷。” 在将明嘉哄睡了后，楚昭昭开始有些发愁。 这些蛇……是谁派来的呢？ “你们……”楚昭昭回过头来，刚要问出声，就又惊呆住了。 地上的蛇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蜷缩了起来，看起来像是，像是睡着了一样。 哦呵！ “……”楚昭昭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道，“要不，醒醒？” 在她惊奇的目光下，地上的蛇果真慢慢地抬起了头，与床上坐着的小姑娘再次对视了起来。 “要不，往左边动动？” 众蛇纷纷往左边动了动。 “要不，往右边动动？” 众蛇再次回到了原处。 这下子换楚昭昭激动了起来，她小手一挥，“来一个群蛇乱舞！” 众蛇：…… 在短暂地交流了下后，有了第一条蛇开始带头扭了扭身子，随后一条接一条地开始跳起“舞”来。 外面的荔枝听见声音进来的时候，就见到这样一副神奇的场景…… 地上汇集着无数条小青蛇，皆尾巴着地，尽力地将蛇身往上托举，还奋力地扭动着，甚至有几条都累的蛇身泛白了！ 老天爷！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蛇跳舞！ “娘娘，娘娘没事吧？”荔枝壮着胆子赶紧穿过了地上的蛇。 楚昭昭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她抓住荔枝的袖子，兴奋地指着地上，“来一个蛇欲吞象！” “！！！！” 蛇疯了！ 荔枝看着地上一个个尽力张开大嘴的蛇们，忍不住也要疯了…… 她是在做梦吧？！ 可荔枝在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后，感受到了一阵剧痛。 “娘娘……”荔枝哭笑不得。 就在这时，在西宫院的某一处，有个一身青袍的中年男子，忍不住吐出了口鲜血。 “怎么样？”宜太妃看他这样，忍不住皱眉。 “不知怎么的，我的蛇进凤仪宫的时候，我们的感应还很清楚。”青袍男子捂着胸口，看起来有些虚弱，“可在进了太妃娘娘指定的屋子里，就感应不到了。” 不仅如此，他现在还十分疲惫。 就像是用力过猛的那种疲惫…… “草民的嘴还很疼。”青袍男子勉强道。 宜太妃半眯起了眼，她是知道这人的本事的，从小就能调动成百上千条蛇，想攻击谁就能攻击谁。 因此死在他手里的人，不在少数。 如今好不容易请了他…… 她想的是，先杀了那个小皇后，再接着杀了慈安宫里的那个贱人，然后看看能不能杀掉太和宫里的那个。 可没想到，在小皇后这里，就先卡住了。 “这个小皇后虽说年纪小，但她的身上有几分怪异。”宜太妃半眯起了眼，“要不你先将你的蛇调回来，咱们先攻击慈安宫吧。”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这个点宫外还没有动静，十有八九她的儿子是失败了，想必明日一早就会有人来接她离开这宫里。 “是。”青袍男子重新坐了下来，拿起手中的竖笛。 可他还没吹多会儿，就觉得身子也疼起来了。 就像是……扭成麻花的那种肉疼！ 扭，扭成麻花？ 青袍男子忍不住瞪大了眼。 第五十五章 我爹会死吗？ “将自己系成扣！” 楚昭昭站了起来，小脸很是严肃道。 她挨着一条蛇一条蛇地指过去，“快点，快点，你太慢了！” 此时许多宫人都已经闻声过来，见了这场面好歹忍住想逃跑的两条腿，战战兢兢地拿来了几条麻袋。 明嘉也醒了过来，十分紧张地搂着楚昭昭的胳膊。 众人也不敢说让楚昭昭先出去的话……毕竟这些蛇只听她的命令。 楚昭昭自个儿也指挥地十分上进。 “将自己团成团团，自己进麻袋！” 嗯？ 将自己团成团团？ 就在众人怀疑这“复杂”的话到底能不能被蛇听懂时，却见那些本已经将自己扭成麻花的蛇身乖巧地将尾巴也收了起来，努力地往那边的袋子里滚去。 emmm…… 有人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刚才不经意间与眼前的蛇对视上，怎么好像就看出了蛇的恐惧？ 小宫女努力地往后缩了缩身子，摇摇头试图忘记这可怕的想法。 “你们看见没有？这些蛇在哆嗦。”另一个胆子大些的宫女忽然叫了声。 众人忙仔细看去。 有的蛇已经进了麻袋，有的蛇则还在往里面进，尤其是那些还没碰到麻袋边边的，果然看起来微微发抖。 “不能呀。”楚昭昭有些不理解，“我一点也不凶。” 会不会是累着了呀？ “要不先别进了？”楚昭昭嘟囔了一句。 这句话刚说出来，对面的宫人将头摇成了拨浪鼓，并努力地将手里的麻袋口子放的更大了些。 与此同时，往麻袋里游走的小蛇们也没了秩序，一蜂窝地往里面拱了进去。 楚昭昭：…… 终于，屋里的蛇都被“清理”干净了。 荔枝严肃道，“今天晚上的事情，谁也不准说出去，若是被我发现有往外说的，可就只有掉脑袋这一条路了。” 大家赶紧点头应下。 到如今为止，凤仪宫的人都是自己人，不怕她们往外说。 待众人出去后，屋里就剩下了白嬷嬷，荔枝以及楚昭昭和明嘉四个人。 有些事情白嬷嬷尽管不知道，但也看出眼前小主子与别人的不同之处了，对此，她又惊又喜又紧张。 “这件事，娘娘和明嘉公主万万不能向别人提起。”白嬷嬷认真道。 楚昭昭和明嘉同时扬起了不解的小脸。 “昭昭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能说呀？”明嘉先问出口。 “因为是有人要害皇后娘娘，虽然咱们解决了蛇的问题，可这件事要是传出去的话，怕是会有人在背后说什么。”白嬷嬷尽可能地解释。 楚昭昭听着听着举起了小手。 “我知道，嬷嬷说的是谣言！”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嘛，她都知道！ “他们会说我不吉利呀，会说我是小蛇精转世呀，会说我不能当这个皇后呀……”楚昭昭掰扯着自己的手指头，说了一句又一句。 在场的几人听得都傻了眼。 白嬷嬷看向荔枝，用眼神询问，她怎么那么懂？ 荔枝默默扶额，这些大概是云贵妃教的。 想起云贵妃，荔枝又忍不住有些担忧，“云贵妃她……怎么办？” 好不容易娘娘多了几个能说话的朋友，结果其中一个家里就出事了，造反可不是什么小罪名。 说不定，云贵妃进冷宫都有可能。 这都要看皇上或者太后的意思了。 “云姐姐怎么了？”楚昭昭听到了她的话，有些好奇地抬头。 * 次日一早，荔枝就让人提着袋子里的蛇，遮掩着去了慈安宫。 楚昭昭跟明嘉两人连懒觉都没的睡，也早早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云姐姐会不会难过了一晚上呀？”明嘉说话温温柔柔。 明嘉的性子极其柔和，做事也温温吞吞，小小年纪就好琴棋书画一类的，用昭昭的话来说，再过十年指定是个名动京城的有才公主！ 不像她，从小就不好这些东西…… 当然，楚昭昭觉得自己也没云贵妃那么跳脱就是了。 两人手拉手到了流云宫，就见门口的小宫女蹲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的。 小宫女见有人来了，赶紧请安。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还不等楚昭昭喊起，就见不远处又来了一个人，仔细看过去，是宸妃。 宸妃看起来气色也不佳，到了跟前先冲着两人请了安。 楚昭昭摆了摆小手叫起。 “云姐姐她怎么样了？”楚昭昭提着裙摆迈进门，问红了眼的小宫女。 小宫女抽抽噎噎，她才分过来没几日，就又要调到别处了…… 现在宫里都知道流云宫要出事了，许多人都塞了银子，试图到时候再谋个好去处，可她刚进宫，身上也没有银子，还不知道要被调到何处呢。 “贵妃娘娘她……”小宫女打了个哭嗝，“她还没起呢。” 流云宫里的宫人都乱起来了，可正主还在睡…… 楚昭昭在心里白眼翻来翻去。 真有她的！ 众人进了屋里，果然见云贵妃睡得正香，连鼾声都清晰入耳。 “娘娘，娘娘，皇后娘娘跟宸妃娘娘还有明嘉公主来看您了。”小宫女上前推了推她。 云贵妃睡得迷迷糊糊，“小二，给我来个大肘子！” 众人齐齐摔倒！ 真行啊！ …… 半刻钟后，云贵妃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一脸没睡醒的模样。 “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云贵妃打了个哈欠。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没人忍心将昨晚的事情告知她了。 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最后是小宫女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地将云丞相造反，如今已经被押入大牢的事情说了出来。 云贵妃听着听着，终于变了脸色。 “你说什么，我爹造反？”云贵妃从其中提取了最重要的词。 小宫女满脸是泪地点了点头。 “对了，仇嬷嬷呢？”宸妃忽然想起来。 “仇嬷嬷今日一早，就被太后娘娘叫到慈安宫了，到这会儿还没回来。”一旁的小宫女道。 宸妃点了点头，重新看向床上的人。 “我们会在太后面前为你求情，你等会儿可千万别乱说话，你爹爹造反一事，事关重大，不是咱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她们所希望的，就是保住眼前的云贵妃。 “我爹会死吗？”云贵妃看起来有一点难过，“我娘还好吗？” 第五十六章 配不上贵妃的位子 云贵妃的问话谁也没有办法给她回答。 不过宸妃知道的更多一些，“听说是重打五十大板，然后抄家。” 抄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可这个重打五十大板……能不能保住命，端看底下人出手是轻是重了。 可即便是再轻的板子，数量摆在那，也不是常人能承受的起的。 “咱们这会儿去慈安宫吧，太后娘娘是个仁慈的人，云妹妹你再表现的无辜些……” 宸妃是她们几个人里年岁最大的，虽说也是个孩子，但到底想的多一些。 “我想回家看看我娘。”云贵妃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云贵妃扬起倔强的小脸，泪珠悄无声息地滑落，“我娘平日在家里，就被我爹非打即骂，如今他犯下这样的罪，我娘受到他的牵连，还不知道如何呢……” 她之前是不懂事，可现在…… 在进宫之前，她自小长于云家，见惯了爹爹在云家的高高在上，便以为天底下所有的父亲都是这般模样，可后来听昭昭说起自己的爹爹，听明嘉说起爹爹，甚至连宸妃的爹爹也有温和的一面。 唯独她的爹爹，从不将她这个女儿当女儿。 她是云丞相铺路的工具，仅此而已。 楚昭昭从袖子里抽了一张帕子出来，轻轻擦在云贵妃的脸上，将她的眼泪拭去。 “那我陪你出去。”楚昭昭声音奶里奶气，却坚定的很。 “不用……”云贵妃下意识地摇头拒绝。 私自出宫门，是违反宫规的，若是被太后娘娘知道了，肯定会受罚的。 她既然决定出去，就已经做好了受罚的准备。 可她不能连累其他人。 “我也陪你去。”宸妃在一旁忽然开口，她轻轻一笑，“法不责众，我们愿意帮你承担一些。” “还有我！”明嘉举起了小手。 云贵妃眼泪噗噗地落，楚昭昭给她擦了好几次，但越擦越多。 于是楚昭昭将帕子塞在了她的手里，叹了口气，“你自己擦吧！” 这娃，累死她啦。 “娘娘……”荔枝在后面听着，忍不住上前。 楚昭昭闻声回过头来，眼巴巴地看着她，“荔枝，我知道你会易容，你帮帮我们吧！” “……” * 与此同时，宜太妃看着院中来人。 她有些紧张地护着身后的玉嘉，强自镇定，“你想怎么样？” “哀家不想怎么样，但你一次次惹到哀家的头上，哀家也不想将有些事情放过去。”太后说完，手往一旁的空地上指了指，“将这份礼送给宜太妃。” 有人在后面拿着麻袋，依着吩咐将那袋子送了过去。 “母妃，莫不是……”玉嘉声音颤抖地开口。 莫不是昨夜的蛇？ 那个蛇师如今还躺在她们宫里昏迷不醒呢！ 宜太妃没说话，却用手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要紧张。 不远处的麻袋里面鼓鼓囊囊，宛如数不尽的活物想极力冲破牢笼，争相往外面挤着。 “打开吧。”太后声音无平无波。 在来之前，她们的身上都已经撒上了驱蛇粉，又给蛇撒了一些使其躁动的粉末，如今这群蛇犹如疯子，怕是见了人都想啃一口的。 麻袋里的蛇被放了出来，在适应了外面的环境后，纷纷朝着对面宜太妃游去。 看着一条条的小蛇飞速往自己这边过来，玉嘉很快吓得大叫起来。 她将腰间的鞭子抽出来，狠命地往地上抽打。 可地上汇集的蛇越来越多，有几条甚至顺着她的鞭子爬了上去，张口就咬在她的手指头上。 宜太妃这边更是自顾不暇，她每将一条蛇打下去，就又另一条蛇顺着她的衣服上来，甚至有的蛇已经钻到了她的衣服里，让人动都不敢动。 “快去叫游大师！”宜太妃冲着身边的人喊道。 只是她话音刚落，就见两个侍卫扶着所谓的“游大师”出来了，在他到了院子后，有人拿着一桶冷水就照着脸泼了上去。 游大师被激的打了个哆嗦，幽幽转醒。 “醒了啊？”太后看着他出声，“若是想活命的话，就让哀家看看你的本事。” 听到眼前的人自称哀家，游大师忍不住愣了愣，宫里的太后娘娘才有资格自称哀家。 那岂不是……他被太后抄底了？ 活命！ 游大师几乎在一瞬间就做好了选择，他从袖子里掏出了自己的竖笛，呜呜地吹了起来。 地上的蛇更加躁动起来，像是疯了一样冲着宜太妃和玉嘉公主撕咬。 “莹嫔，你心肠如此狠毒，将来定会遭报应的！”宜太妃大叫道。 太后轻轻摸着自己手上的翡翠戒指，看都不看她一眼，只笑了笑。 她若是该遭报应的话，那宜太妃岂不是要下十八层地狱？ 起码她的手上，从来没有沾染过无辜的人命。 但这宜太妃……数不清啊数不清。 据她所知，就连这小小年纪的玉嘉，手里拿着的鞭子，不知道打死了多少宫人。 大概是惊恐过度，没过多会儿，玉嘉便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知。 母女两人虽说一直拍打挣扎，可也抵不住小蛇冲到她们的脸上，咬了好几口。 此时鲜血顺着脖子流下，看着甚是吓人。 “留她们一条命，将这些蛇与她们两人一起送到平遥郡王的府上，还有昨晚的事情也说一说。”太后被卫嬷嬷扶着往外走，“至于太医，就让平遥郡王自己请吧。” 其他的事情，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对付昭昭，不行。 “是。”卫嬷嬷点了点头。 待出了西宫院，卫嬷嬷又试探地问起云家的事情，“太后娘娘，云贵妃她……” 闻言，太后却是面色一冷，并没有接话。 卫嬷嬷在心里叹了口气，如今仇嬷嬷还在慈安宫等着，太后这意思，就连她也有些拿捏不准啊。 云家，唉！ 听说当时云漳还在宫门口喊自己的女儿在宫里当贵妃……这岂不是将小小的云贵妃坑惨了？ “云贵妃再好，如今也是罪臣之女，在宫里岂能担得起这贵妃之位？”太后忽然开口，“更何况，哀家本来就觉得她配不上这贵妃的位子。” 第五十七章 快走！ 流云宫里。 在荔枝的一通忙活下，三个小人儿的模样就完全变的如普通的邻家小姑娘一般。 “真的要这样吗？要不咱们去求求太后，说不定太后能让云贵妃出去呢。”荔枝犹豫劝道。 不过这话她自己说的也没底气。 云家可不是犯了什么小事，就没听说过家里造反，宫里的女儿能好过的…… “娘娘可要早些回来。”荔枝又忍不住出声，她看向年长稳重些的宸妃，“宸妃娘娘，您多上心了。” 荔枝是不能出去的，她的个子跟在一群小姑娘身后，实在是太扎眼了。 于是只能让冬珠跟着她们。 宸妃郑重地点了点头，她之所以要跟着出去，就是要将她们几个好好的带回来。 毕竟云贵妃不靠谱，昭昭的年纪又太小。 至于明嘉公主，就让人将她送回了西宫院，这次就不连累她了。 荔枝谨慎地将摄政王府的令牌递给了宸妃，“若是遇到不得已的危险，可以将此令牌拿出来求助。” 一行人在穿了身普通衣服的前提下，还又套了一身小宫女的衣服。 宫里每日都会有出宫的宫女，这对混熟了的荔枝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于是楚昭昭等人顺利“混”出了宫。 众人在一条不起眼的巷子里，将宫女的衣服换下来，然后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藏，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我家就在不远处。”云贵妃急忙指了一个方向。 云丞相在朝中能爬到这个位子，本身就说明云家在京城的地位不低，住的宅子离皇宫也近。 由着云贵妃带路，几人匆匆忙忙往云家的方向赶。 好不容易到了云家附近，众人一看，却是有些傻了眼。 云府的牌匾被随意地扔在地上，大门口乱七八糟一片狼藉，最主要的是，两扇大门已经被严丝合缝地关了起来，上面交叉着两张大大的封条。 “看来是连夜抄家。”宸妃拧了眉头，就是不知道这会儿云家众人去哪里了。 她打听到的消息里，并没有对云家众人的处罚。 云家路过的百姓，不少人都停下步子张望，时不时指指点点。 宸妃从小巷子里走出去，问了好几个人，才打听到云家众人的去处。 “听说是半夜搬去了城西的一处宅子，咱们先去城西，到那再打听打听吧。”宸妃轻声道。 众人忙又赶到城西，一路询问，好不容易打听到了云家人的住处。 城西的宅子便宜，又是云家众人匆匆忙忙租下来的，跟刚才的云家一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看着里面的小厮丫鬟时不时背着包袱面色惶然地出来，云贵妃就想直接冲进去。 “我娘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要进去找她……”云贵妃说着就抬步走。 可她刚走了没几步，就被身后的楚昭昭一把拽住了。 “有禁卫军。”楚昭昭说的时候，心里一个咯噔。 不能吧？ 不能吧？ 她们这才刚出来，就被发现了吗？ 众人忙缩缩在一处，低着头做出孩童正在玩耍的模样，斜着眼看禁卫军在身边路过。 呼~呼~ 楚昭昭抚了抚自己的小心脏，跟众人对视一眼，真刺激啊！ “他们抬了个血淋淋的人过去，会不会是云丞相？”冬珠眼尖，赶紧道。 果然，楚昭昭下意识一抬头，就见一个板子被扔在了云家门口。 而板子上躺着个不知道死了没有的人…… 可不就是云丞相！ 云家有人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看见地上的云丞相又蹭蹭蹭跑了回去，将里面的人也喊了出来。 云夫人也出来了，站在不远处看着地上的人，五味杂陈，说不上什么态度。 “将老爷抬进去吧。”云夫人看了眼旁边的小厮。 小厮上前来，二话不说就将人抬到了里面，众人也忙跟了进去。 云夫人则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下意识的朝着楚昭昭这边看了过来，但很快就转过头要回去。 “娘！”云贵妃叫出了声。 云夫人身子顿了顿，急急地回过头来。 云贵妃再也忍不住，拽起裙摆就冲了过去，眼泪汪汪地上前抱住了自家娘亲。 “是……颖儿？”云夫人看着眼前陌生的小姑娘，一时有些不确定。 这时，有人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老爷都回来了，夫人你在这做什么呢？”来人是云丞相的宠妾。 云夫人不动声色地将女儿拽到一旁，开口，“你先进去伺候老爷，我等会儿就过来。” 宠妾甩了帕子，疑惑地看着她身后的小姑娘。 “这不是……进了宫的小姐？”宠妾大叫一声，“她怎么会在这里！” 此话一出，众人都吓了一跳。 不远处的楚昭昭下意识地想上前，却被宸妃拽住了。 楚昭昭小脸一垮。 忘了提醒了，荔枝用来易容的那些东西，不能沾水…… 这云姐姐哭的太厉害，还用袖子去擦泪。 汰！ “再看看。”宸妃小声道。 眼下冲上去，并没有什么好处，再说了，那不是还有护着女儿的云夫人吗？ 果然，云夫人冷下脸来，低声训斥道，“不准胡说，进去！” 可宠妾并不怕眼前的夫人，而是看向后面的云贵妃，竟是上前要抓她的手，“小姐啊，你如今在宫里吃香喝辣，也得想想我们这些人啊，咱们都是云家人，你可不能不管我们……” 啪！ 云夫人抬手，想都不想就将巴掌拍在了她的脸上。 “你竟敢打我！”宠妾明显有些不可置信，捂着脸叫道，“我这就去告诉老爷。” 见她如此愚蠢，云夫人冷笑一声。 “去告诉吧，看看那个造反的狗东西还能不能爬起来为你做主，等你告完了状，你以为你还能待在云家？” 妾室，是可以被主母随意发卖的。 但之前一直有云漳在，她这个主母在府中的地位甚至不如一个受宠的小妾，如今，可试试？ 看着眼前云夫人冰冷的眼神，宠妾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不敢再接话，捂着脸匆匆进了门。 “娘……”云贵妃看的心惊胆战，不由得叫了一声。 什么时候，娘亲竟如此勇猛了？ “颖儿，你听娘说，不要再管云家的事情了，你回去后，好好求一求太后娘娘，去找那个小皇后庇佑你，务必要在宫里好好活下去。”云夫人往前推她，“快走，快走，日后别出宫了！” 第五十八章 有种东西叫直觉 云贵妃到底小身子单薄些，被云夫人猛地从台阶上推了下来，跌坐在地上。 “走啊！”云夫人急得跺脚，“若你还不走，怕是走不了了！” 云家犯下如此大的事情，宫里的太后怎么可能容忍女儿出宫来探望。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女儿偷偷溜出来的。 而云家的人……一个个自私自利，刚才又被那宠妾看到，怕是进去一说，云家众人都要出来。 “走啊！”云夫人指着远处，满脸是泪，却厉声道，“走！” 云贵妃被自家娘的样子吓到，也顾不得摔疼了的手，勉强撑着站了起来。 她往后退了几步，忽的就跪下了。 “娘，女儿不孝。”云贵妃哭哭啼啼地磕了个头。 站在云家门口的云夫人捂住嘴，将头偏向一旁，试图不让女儿看到自己的样子。 云贵妃在往楚昭昭这边小跑的时候，众人就见云家的人呼呼啦啦都出来了…… “小姐，你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啊！”有人在其中大声喊道。 “你可是宫里的贵妃娘娘，要救一救我们这些苦命的人啊！” 甚至有人喊了句，“若是你不帮我们，那我们就告诉官府，说宫里的贵妃娘娘私自出宫……” “……” 有百姓对这里还不明所以，见有人喊出这种话，没多会儿就围了许多人。 楚昭昭听得心里哇凉，忍不住瞪大了眼。 这些云家的人，竟然想将云姐姐回来的事情，告诉官府！ 到底是不是一家人啊？ 再说了，云姐姐才十岁，他们怎么就觉得云姐姐能帮他们一把？ 难怪云夫人让云姐姐快走，小小的楚昭昭若有所思。 宸妃倒是镇定的很，人情冷暖，就是如此。 云家一晚上的时间，从天上掉到地上，他们不是不知道云丞相犯了什么错，可他们总觉得自己是无辜被牵连的。 好不容易见到一根救命稻草，哪有不抓住的道理。 “咱们快些走，他们有人过来了。”宸妃一手拉着一个，匆匆低着头打算离开。 云贵妃吓得小脸煞白煞白的。 她此时已经没什么主意了，只能紧着步子跟在宸妃身边。 好在京城西边的巷子比较杂乱，几人绕了绕，就将云家的人甩开了。 只是…… “咱们好像出不去了。”楚昭昭的小脸皱了起来。 云家的人是不了解这边的路，但是她们几个小姑娘，也无头苍蝇…… “咱们敲门问一问。”宸妃想了想。 这种巷子里虽然杂乱，可里面住的人家多，肯定会有人指路的。 于是宸妃寻了最近的一处，上前敲了门。 她们等了好一会儿，里面也没有什么动静，于是只好再去找下一个。 可刚回头走了没几步，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有个约莫四十岁，长相看起来憨厚老实的汉子探出头来，似乎很是谨慎地朝着周边看了眼，这才将目光落在眼前几个平平无奇的小姑娘身上。 他先是上下打量了几人一番，瓮声瓮气出声，“你们敲门做什么？” 云贵妃很是害怕地拽了拽宸妃，“要不咱们走吧。” 这男人，看着不像好人啊！ 宸妃也觉得眼前的人不对劲，可此刻转身就走，显得太刻意了些。 她只好笑道，“这位大哥，我们是刚搬过来的，妹妹顽劣，还望您莫要见怪。” 于是楚昭昭露出了一副傻乎乎的笑容。 看眼前呲着牙朝自己乐的小姑娘，汉子的警惕心放下了不少，他摆摆手。 “没事。” 说完，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他刚才看我们的眼神，好像有点奇怪。”冬珠抚了抚胸口。 她向来仗着力气大，胆子也大一些，可是刚才在对上那个男人的眼睛时，心里咚咚咚跳了起来。 这个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他好像身上带着人命。”楚昭昭忽然小声来了一句，“咱们先赶紧离开这里，我觉得有点危险。” 听她说身上带着人命，其他几个人都唬了一跳。 等再次穿过了五六个巷子，离着那边远了些，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昭昭，你怎么看出他带着人命的？”云贵妃忍不住开口。 楚昭昭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我不知道，就是刚才忽然出现了这个念头……” 大概，也许，可能有种东西叫直觉。 “……” 在歇息够了后，宸妃站了起来，冲着不远处的一个木门走去。 “我去问路，你们在这待着别动。” 只是她话音刚落，脚步随之就顿住了。 楚昭昭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就见不远处站着七八个男子，而领头的那个，就是刚才将她们吓跑的……开门汉子。 宸妃强自镇定地冲着楚昭昭几人过来，拉起她的手，就打算离开。 可是没走几步，有个男人就手里拿着捆绳拦在了她们的面前。 “这个小姑娘长得不错。”男子指着露出真实面目的云贵妃，有些激动，“大哥，你说的那个长得漂亮的小姑娘，是不是这个？” “其他几个也绑起来。”不远处的开门汉子出声道。 ！！！ “这是要劫我们的色吗？”云贵妃嗖的一下子躲到了宸妃的后面，“我才十岁……” “十岁正好，再养两年也合适。”眼前的男人见她害怕，哈哈大笑。 这几个小姑娘从打扮上看，应该也不是什么富家小姐，身边也没个正经的丫鬟跟着，那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了。 除了这个十岁的，其他的都一般般。 不过。 开门汉子用手摩擦着自己的下巴，啧啧出声，虽说猛地看一般，可仔细看的话，五官也凑合。 尤其是这个最小的…… 宸妃本想拉着几人跑，可忽然想起了临出宫前荔枝给的令牌，她赶紧拿了出来。 “我们是摄政王府的人，还不赶紧让开！” 本以为几人会害怕，可没想到他们却哈哈大笑起来。 “摄政王府的人？”有人道，“摄政王府家全是公子，你们几个小姑娘吓唬谁呢？” 旁边的人将宸妃举着的令牌猛地挥落在地上，“绑走！” 宸妃心下一惊。 “冬珠你带着昭昭跑，我与颖儿将他们引开。”宸妃赶紧道。 楚昭昭却抓住了旁边云贵妃的小手，“我带她跑，冬珠你护着宸妃姐姐搬救兵！” 第五十九章 哭什么哭 慈安宫里。 太后沉着脸一言不发，手里的佛珠转来转去。 卫嬷嬷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荔枝，心里却悄悄地叹了口气。 “娘娘，还是先派人去找找她们吧，几个小姑娘万一出事怎么办？”卫嬷嬷上前一步。 说的浅一些是几个小姑娘出事，可往大了说，要真有什么事，那就是举国的大事！ 本来太后是心软了，只打算将云贵妃的贵妃位撤了去，改为妃位。 于是她便去流云宫宣旨，却没想到人影儿都没见着。 再一问，竟然是出宫了！ “你速速去告知摄政王和皇帝，让他们去找人。”太后摆了摆手，脸色还算平静。 只是她自己知道，这都是在宫里待了多年练就出来的表面。 实际上这会儿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口咚咚直跳。 “是。”卫嬷嬷赶紧迈开了步子往外面跑。 “荔枝。”太后垂眸看向地上跪着的人。 荔枝磕了个头，面色坚定，“此事是奴婢的主意，奴婢罪该万死，还望太后娘娘不要怪到诸位娘娘身上。” 她不过是个宫人而已，罚了就罚了。 只要别罚她家娘娘就行。 “你倒是个忠心的。”太后冷笑一声，“皇后如今才几岁，在这种事情上，你也敢不劝着，真当哀家老了吗？” 最后一句，她说的极其严厉。 荔枝心里咯噔了下，连忙以头触地，只道，“太后娘娘息怒，都是奴婢一个人的错。” 本以为下一刻就没命了，可没想到殿中却安静了下来。 荔枝忍不住悄悄抬头看了一眼。 就见上座的太后手里盘着佛珠，闭上了眼睛。 “哀家还没气死，你去慈安宫门口跪着，什么时候皇后回宫了，哀家再处置你。”太后开口道。 只在慈安宫门口跪着，对于失职的宫人来说，这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 就像……云家造反，太后先一步将云贵妃的贵妃降成妃位一样。 若是朝堂上提起云贵妃的话，也可以将责任推到太后身上。 念及此，荔枝郑重其事地再磕了个头。 “奴婢多谢太后开恩。” 看着荔枝一步步走出屋子，太后这才站了起来，觉得眼前有些发黑。 她扶着身边的椅子顿了顿，又小宫女赶紧上前扶住她。 太后摆摆手，又重新坐了下来。 “哀家又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你们几个真是……”太后口中嘟囔，随即叹了口气。 若是想出宫，跟她说一声就是了。 何必要私自跑出去？ 卫嬷嬷到太和宫后，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说，然后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摄政王。 “你说什么，那小丫头跑出去了？”陈洛一拍桌子，随即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 卫嬷嬷愣了一下，皇上说的是哪个小丫头？ 但想了想，皇上似乎只认识皇后娘娘一个，于是不忘补充，“回皇上，还有云贵妃和宸妃娘娘。” 太后降位的懿旨虽然有了，可云贵妃还没接旨，如今暂且还称呼云贵妃就是了。 楚煜的眼神虽变了变，可眼底却没有太多的担心。 如今知道武神公和药神婆在昭昭身边护着，倒是心里安定不少。 卫嬷嬷再次看向不那边的摄政王，心道这摄政王果然是个心狠的，如今自己的女儿私自出了宫，也不知道在外面会不会遇见危险，竟然也无动于衷。 “召集禁卫军，私下找人。”楚煜终于开了口。 陈洛有些不放心，“再加上朕的御前侍卫，就算是将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赶紧将那小丫头找回来。” 五六岁的小屁孩，也不怕危险。 若是想出宫，喊着他啊！ 这京城，他熟。 见摄政王朝着自己看过来，陈洛轻轻哼了一声，“这般看朕做什么，那是朕的皇后，朕岂能坐视不理？” 底下的卫嬷嬷见自己的任务结束，赶紧出声告辞。 她大步走出了屋里，忍不住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如今皇上是越来越有气势了，竟然跟摄政王如此说话，不过这是好事。 “皇上喜欢皇后娘娘，这也是好事。”卫嬷嬷忍不住笑着摇头，却很快又收了笑意，心里发沉，“可得好好地回来啊！” ** 宫里的禁卫军出动的时候，冬珠正举着拳头朝着追上来的人哐哐哐。 有两个人上前拉住了冬珠的手，却被冬珠猛地使劲，两人直接飞出去了十米远。 “娘娘，快走！”冬珠拉住宸妃的手，又开始跑。 她们要逃出这个巷子，去求官府帮忙。 宸妃还算镇定，左转右转带着冬珠甩开那些人，又问了好几个人，这才看到了巷子的出口。 “在那！”冬珠有些激动，“娘娘，咱们快走。” 在一步步靠近巷子口的时候，忽然前面围过来了好几个人。 宸妃两人在巷子里面背着光，看不清来人，拉着冬珠就躲了起来。 那几人手里拿着画像，走上前来，仔细打量了好几眼。 “不是，走！” 禁卫军刚一转身，就被身旁的小姑娘抓住了袖子。 宸妃认出了禁卫军的衣服，“我是！” “……” 与此同时，楚昭昭的待遇就差了点。 她跟云贵妃被套了同一个大麻袋里。 “别哭了，你都成了小花猫了。”楚昭昭看着眼前的小泪人，忍不住道。 一开始的时候，宸妃的安排是主要护着她。 但楚昭昭则是想着先让聪明的宸妃姐姐逃出去，然后将救兵找来。 反正楚昭昭觉得自己是不惧这些人的。 实在不行，让师父上身呗。 她到时候一顿哐哐抡大锤，谁能近她的身？ 如果宸妃姐姐带着眼前小花猫的话，想都不用想，一定是逃不出去的……到时候找起来，怕是更麻烦。 “昭昭，我是不是个拖油瓶？”云贵妃小脸一抽一抽的。 楚昭昭的小手被绑了起来，想给她擦一擦泪，却又够不着。 小人儿老神在在地叹了口气，“你可是能朝着玉嘉公主扔死蛇的云姐姐啊！” 云贵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还记得自己朝着昭昭也扔过死蛇！ 可身边的人很快就不耐烦了起来，“哭什么哭，这就到地方了，要是还哭，就直接将你脖子拧了。” 小的都不哭，这个大的怎么回事！ 第六十章 魔音灌耳 楚昭昭跟云贵妃两人是绑在一起的。 虽说麻袋里有光线，可并不能看到外面的场景。 两人被带进了某个地方，迈过好几个台阶后，又被推推搡搡地进了间屋子。 麻袋被粗鲁地拽了下来，楚昭昭眯了眯眼。 云贵妃几乎蹭的一步就挡在了楚昭昭的面前，做出一脸恶狠狠的模样，“就算是关，也要将我们两个关在一起，不然我死给你们看！” 她早就不知道在路上哭了多少回了，妆容早就被冲刷干净，此时仰着一张让人清秀绝美的小脸。 面前的汉子被她这副样子逗乐了。 “你若是死了，我们就将这小丫头培养成我们玉春楼的花魁！”汉子随手一指旁边的楚昭昭。 他此时确实十分得意，玉春楼里多少年没见如此出众的货色了。 眼前这个眼睛又红又凶的小姑娘，不出几年，必定是京城响当当的花魁姑娘。 至于这个小的，汉子就目光落在了楚昭昭的身上。 云贵妃移了移步子，尽量将身后的小人儿挡的严实些，使劲瞪着眼前的男人。 “你们敢，她可是……” “咳咳。” 云贵妃话说到一半，就被楚昭昭轻声咳嗽打断了。 “云姐姐，不要暴露身份。”楚昭昭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道。 虽说云贵妃比她还要大五岁，可此时却俨然将她当成了主心骨，于是想都不想就将身份这件事给憋下去了。 “可是什么？”汉子上前一步，肆意地扯了把云贵妃的衣服，“还以为自己是摄政王府的呢？摄政王府的下人都比你们穿得好吧。” 汉子身后还站着一些人，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云贵妃一脸悲愤。 早知道就不穿的如此不起眼了！ 衣服虽看起来不怎么样，但好歹也是正经的苏绣，没想到他们如此不识货。 不等云贵妃有反应，汉子的笑意很快就收了，指着身后的楚昭昭，“你们将这小姑娘带出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的小姑娘动了。 云贵妃飞速跑到桌子旁，将头抵在上面，指着自己的脑袋道，“我们两个人是要在一起的，若是你将她带走，我就撞死在这桌子角上。” “将这桌子……”汉子沉下了脸。 可云贵妃一回头，又看见了旁边的捆绳，于是直接将绳子拿到手里，勒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我就勒死我自己。” “我还能咬舌自尽！” “撞柱而亡！” “……” 楚昭昭站在一旁，眼睛都被云贵妃这几出戏瞪圆了。 “姐姐。”楚昭昭上前走了几步，小手往前伸了伸。 其实，大可不必，如此壮烈。 可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突然朝着云贵妃就扑过去了，小脸一撇，泪珠儿不要钱地滚落下来。 “我不要离开你，我害怕，姐姐！！！” 楚昭昭哭起来，声音嗷嗷的。 也不知道是她这些日子在梦中开拓了嗓门，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反正她哭起来后，不远处的几个汉子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云贵妃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小人儿，脑子里只有一个词。 魔音灌耳。 她的脑瓜子，怎么嗡嗡的。 “别哭了！”汉子恼怒至极，大喝一声。 可楚昭昭哭的更厉害了。 足足的干打雷不下雨，但却震得眼前的几人在屋子里都站都站不住。 后面的人试图开口说话，可却什么也听不见，于是只好退出去。 最后，连那个领头的也离开了屋子。 屋门被哐的一声关上。 楚昭昭终于停止了“输出”。 云贵妃冲着眼前的小人儿眨了眨眼，“昭昭，你怎么……” 说了没几个字，她就觉得自己好像没出声。 于是她用力大声道，“昭昭，你是不是害怕，我保护你！别怕！” 楚昭昭略微有些惊恐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云姐姐，你这么大声做什么？” “啊？”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啊？” 楚昭昭皱起了小脸。 完了。 * 宸妃领着禁卫军穿梭在一条条的小巷子中，终于寻到了被她敲到的门。 “就是在这里，我们敲门问路，结果开门的男人没多会儿领着人在前面堵了我们。”宸妃指着门口道。 她刚才过来的时候，仔细盘算了一下路。 其实她们自以为绕了五六条巷子，可能绕啊绕，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 禁卫军领头的人叫于霄，乃是摄政王一手提拔上来的。 于霄走到门前，敲了几下，并没有动静，于是他顺手一推。 门吱呀一声，开了。 后面的人匆匆进去，各个屋子里都仔细检查了遍。 很快就有人出来。 “大人，这个屋里有一张大炕，地上铺了许多被褥，想必是住着至少七八个人，且属下没猜错的话，都是男子。” 话刚说完，另一人也上前出声，“属下检查的屋子也是如此，但里面桌子上的茶水是温的，想必他们应该是知道咱们要来，逃了。” “茶水还是温的，他们应该就在这附近。”宸妃有些着急。 她心里愈发沉的厉害。 当时情况紧急，她本想将冬珠留给昭昭，让昭昭先逃出去，可没想到昭昭直接让冬珠扛着她逃了…… 甚至她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跑远了上百步。 念及此，宸妃忍不住看了眼在一旁急得时不时跺脚，眼睛通红的冬珠。 这个叫冬珠的，是真听话啊。 她真想问一问，这丫头不后悔吗？ 不过宸妃倒也不是喜欢刺挠人的性格，将自己的疑惑压下去后，她又看向了面前的于霄。 “于统领，以您的经验看，这群会是什么人？” 此时已经有一队禁卫军去四周搜寻了，于霄闻言皱起了眉头，“不好说。” 他看向眼前灰扑扑的小姑娘，“宸妃娘娘，属下还是送您回宫吧。” 宫里送进去个五岁的小皇后，三个小妃子的事情，都快被京城的人传烂了。 甚至连茶楼里都有说书人以此编故事。 闻言，宸妃沉默了半晌，想了想却是摇头。 “大人，您让人将我送去摄政王府吧，我等昭昭回来了，再与她一起回宫。” 主要是她要是回宫了，少说也是个禁足。 到时候，她连探听消息都费劲。 第六十一章 饿了 禁卫军在院子里没有寻到人，于是在四周守着，派人在这附近寻找。 宸妃则被送到了摄政王府。 在禁卫军离开之后，院子的一个不起眼处的灶台底下，悄悄地露出个脑袋，看了眼外面的情况，又缩回去了。 “大哥，该不会是寻那两个小姑娘的吧？”有人紧张了起来。 被称大哥的汉子脸色有些难看。 他也是刚从玉春楼刚刚赶回来，连口茶都没来得及喝，就有人来搜查此处。 “咱们就不能在京城里拐，那京城外面的不有的是……这京城是什么地方啊。”有人低声抱怨。 “那几个小姑娘穿的普通，长得也普通，怎么会引来禁卫军？” “有一个格外出众的，你忘了吗？” “……”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个被挖出来容一人通过的地道，几人嘟嘟囔囔了好一会儿。 露出头来查看情况的男子是个马脸男，在一众人中有些地位。 他呵斥一句，“此时说这些有什么用，小六，你赶紧去一趟玉春楼，让花妈妈问一问那两个孩子的来历。” 刚才去送人的时候他也去了，这会儿想起那小娃娃的哭声还心有余悸。 确实不对劲。 还有那个长得如同花瓶一般的小姑娘。 被叫做小六的人应了一声，猫着腰从狭窄的地道中快步离开了。 马脸男这才又出声，“大哥，弄不好，她们真的跟摄政王府有关系……咱们怎么办？” “两种法子，将她们两个藏起来，让官府永远找不到，再就是将人送回去。”领头男重重地将手砸在旁边的土上。 可将人送回去的话，怕是他们的小命都会有危险。 马脸男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上浮现出一丝狠厉，“要不，咱们一不做二不休……”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青楼这种地方，向来需要貌美的姑娘。 玉春楼作为京城里第一大青楼，自然是有他们自己的“进货”渠道的。 在这其中自然有不听话的，对于他们来说，能调教就调教，依然不懂事的也不浪费时间，直接将脖子扭了。 杀个人，也算不得什么。 领头男沉默了一会儿，自然是不甘心将人送出去，进而将自己搭进去。 要真是跟那两个小姑娘有关系，那他就放手一搏。 “咱们往玉春楼去，你们前面赶紧走。”领头男沉声道。 众人点点头，赶紧一个接一个地离开。 * 楚昭昭跟云贵妃两人在地上坐了会。 “怎么样了，耳朵还嗡嗡吗？”楚昭昭认真问道。 云贵妃欲哭无泪地看着自己的手上被掐出来的大红印子，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后，忍不住嘶了一声。 管用是管用，真疼。 “你这么小，还会治病呢。”云贵妃看着她道。 楚昭昭从地上爬了起来，“你忘啦，我平日里都看医书的。” 看医书这件事，就安在白院使的身上了，时不时她就往太医院去转转。 至于武功…… 她之前在楚家的那个武夫子已经到了宫里，每日都要看着她练习。 当然，只是看着。 大概是楚煜跟他说了些什么，所以武夫子来了宫里之后，也没要求按着他的法子来，只在一旁看着楚昭昭用自己的方式练。 凤仪宫的后面单独开辟了一个小小的练武场，一般都是荔枝在那陪着，从来也没人怀疑什么。 当然，也无处怀疑。 云贵妃扶着自己的小脸哦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是装出来的好学……” 话还没说完，她自己就捂住了嘴。 怎么就说了这么一句！ “我不是那个意思……”云贵妃悻悻然地摆手，“毕竟你那医书我看过，晦涩难懂，跟天书一样，我寻思你一个小孩子……” 楚昭昭跟个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可真是看出平日里云姐姐的不上进了。 她摸了摸云贵妃的头，刚要开口，就听见她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饿了，昭昭。” 云贵妃咽了口口水，眼巴巴地看着她。 楚昭昭手就在她头上顿住了，小脸一皱。 她们两个是差了五岁，可到底是谁大谁小啊！ “歇也歇够了，那咱们出去？”楚昭昭指了指外面。 这一趟出宫，可真刺激极了。 想溜出去，至少要知道这到底是哪里。 “你可知道玉春楼是干什么的？”楚昭昭一边蹑手蹑脚地来到窗户边上，一边问道，“还有，花魁又是什么？” 云贵妃被她问的一脸茫然。 “不知道，但……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云贵妃诚实地摇了摇头。 好在她也没有闲着，跑去拉了拉被锁住的屋门。 她刚晃了几下，就听外面传来呵斥声，“晃什么晃，不老实就将你打死！” 嚯！ 真凶！ 楚昭昭小声道，“这个窗户外面是没有人的，云姐姐，咱们从这跳出去就是了。” 云贵妃听见她的声音扭头一看，就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将桌子和凳子拖过去，踩在了上面。 楚昭昭说的窗户，是在上面，需要踩着桌子加椅子才能够到。 所以也没有人守在这里。 “你先出去，我断后。”楚昭昭直接道。 云贵妃刚想说什么，就听外面有了脚步声，她蹭的一下子就爬到了桌子上。 “昭昭，我托你上去。”云贵妃急急道。 楚昭昭见她磨磨唧唧，直接伸手抓住了她后面的衣服，上前一提。 待云贵妃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大半个身子出去了。 不过好在云贵妃动作还算麻利，将自己的身子移出去，将手伸向了屋里的小人儿。 “不用。”楚昭昭十分轻松地将上来了。 然后两人几乎是同时蹦在了地上。 楚昭昭冲着身边的人竖了个大拇指，“我还担心云姐姐不敢跳。” “我小时候经常爬树，跳下来比这个高多了。”云贵妃有几分得意，“我还练过一点点武功。” 话音刚落，她们就听屋里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她们在那个窗户上逃出去了！”有人喊道。 楚昭昭与云贵妃对视一眼，两人十分默契地拉着小手，猫着身子离开了这个地方。 第六十二章 前厅里出事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楚昭昭跟云贵妃两人尽可能地遮掩了身子，避开来来往往的人。 “这看起来，像是个府邸。”云贵妃疑惑了半晌，“但……” 但说不出来哪里有些奇怪。 “咱们先找找厨房在哪里，填饱肚子再说。”楚昭昭小声道，这会儿她也觉得饿了。 只是两人绕了好大一会儿，也没有找到厨房的位置。 这时，云贵妃忽然拉了身边的小人儿一把。 “昭昭，他们端了好多好吃的！”云贵妃赶紧道。 楚昭昭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十几个穿着同样衣服的人排成长长的一队，每个人的手里都端着一道精致的菜肴。 “我闻到了烧鹅的味道！”云贵妃的肚子再次叫了起来，将两人吓了一跳。 云贵妃赶紧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走，去看看。”楚昭昭悄摸地跟了上去，云贵妃紧随其后。 在一行人到一个屋子的门口径直地进去，没等多会儿手里就换成了空空的木盘子。 楚昭昭朝着身后的人摆摆手，“这是个吃饭的地方！” 是个酒楼？ 只是酒楼抓小姑娘做什么…… 显然云贵妃也想到了这一点，她十分紧张地靠了过来，“他们不会是想将咱们做出菜肴吧？” 花魁花魁，听着就像是吃的。 “吃小孩子的肉？”楚昭昭瞪大了眼，很快她就捏紧了拳头，“堂堂京城，竟然能有这样的事情！” 两人仅仅对视了一眼，就抬步往里面走。 眼前的门口有道十分华丽的帘子，于是楚昭昭想都不想就掀了起来。 迈进去后，两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里面人来人往，跟外面的冷寂完全不是一个样子，镶嵌在墙壁上的夜明珠正散着白光，四处都挂着大红色的灯笼。 不少华丽锦衣男人都醉醺醺的，怀里搂着个娇俏的姑娘。 其他的姑娘们，要么端着精巧的酒壶，要么将菜夹到男人的嘴里…… “这不是酒楼吧？”云贵妃在后面戳了戳楚昭昭。 她又不是没去过酒楼吃饭，怎么想也不是眼前的场景。 那些姑娘们，穿的都是什么啊！ 姑娘，酒楼，男人，花魁。 云贵妃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像是一道惊雷炸开，她迅速地捂住了楚昭昭的眼睛，“快走！” 她好像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了！ 可就在这时，一个满是肥肉的醉酒男子拽住了云贵妃的小手，“小美人儿，来陪大爷喝一壶。” 云贵妃大气不敢喘一声，赶紧回过头来，用另一只手使劲掰他那只抓着自己的手。 “昭昭，快跑！”云贵妃还不忘身后的人。 她惊慌失措的娇俏模样落在了眼前肥肉男的眼里，肥肉男露出了惊艳之色，不由得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玉春楼里来了这样的美人儿，怎么也不跟爷说声？” 肥肉男一边嘟囔着，一边就要上前一亲芳泽。 他将云贵妃大力拉进了怀里，云贵妃吓得吱哇乱叫起来。 就在他快要将脸贴上去的时候，忽然听到砰的一声，随之就觉得好像什么东西流下来了，他用手一抹，被手上的血愣住了。 下一刻。 肥肉男眼前直接黑了下来，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 旁边的楚昭昭还没来的及放下手里的板凳，就拉住了惊慌失措的云贵妃，“快走！” * 与此同时。 玉春楼的后院里，正由面色焦急的花妈妈领着四处奔走。 “这皇城脚底下，一块砖头砸下去，十有八九都是个王公贵族，你们怎么敢在京城绑人！”花妈妈一边呵斥，一边脚步不停。 跟在一旁的汉子低声下气，赔着笑道，“那几个小姑娘先敲了咱们巷子里的门，我这不是怕她们发现什么，再说了，其中一个小姑娘的长相堪称绝色，那长相就算是宫里的娘娘也不为过，我这不是为了咱们玉春楼将来的……” 他的话没说完，花妈妈的步子就停了下来。 花妈妈半眯了眼看着他，压低了声音道，“若是玉春楼因为这件事毁了，你我休想活命。” 比起别的青楼，玉春楼的姑娘们并不干净，大多都是在外面看中了哪个姑娘的相貌，直接绑了来。 在私下调教上几年后，也就老实了。 而且，当初定下的规矩就是，绑之前，一定要弄清楚姑娘家中的情况，最好是出身普通，以免给玉春楼带来祸端。 用这样的方式，不过几年，玉春楼就一跃成为京城响当当的青楼第一名。 玉春楼的姑娘们，随随便便一个，就顶得上别人家的招牌了。 “当时我也是觉得她们穿的普通……”男人说这话的时候，心慌不已，他眼中一狠，“索性咱们直接将她们杀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花妈妈本来要抬步，听到这句话，不由停了下来。 她一巴掌甩在了男人的脸上。 “真是蠢货，若真是她们引来的禁卫军，你觉得他们的家里人会是什么样的？”花妈妈厉声呵斥。 男子听闻此言，终于慌了起来，他颤着手从怀里将原先那小姑娘掉落在地上的令牌拿了出来。 “这是她们的令牌，说是……摄政王府的。” 花妈妈顾不得生气，赶紧将令牌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就脸色煞白煞白。 “你说绑的小姑娘多大？”她努力镇定下来。 “一个十岁左右的样子，长相绝美，一个五六岁……哭起来震耳欲聋。”男子手脚发软。 “你可知，当今皇后仅仅五岁而已。”花妈妈手中的令牌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昨夜云家出事，搬到了西城，他们家进宫的那个女儿，是十岁。” 她匆匆将地上的令牌再捡起来，顾不得后面傻了眼的男人。 “我要去一趟大人那里，看看他能不能保住咱们。”花妈妈心中发沉，但愿只是虚惊一场，千万不要跟她想的一样。 好好的皇后和贵妃，应该不会出宫吧！ 只是这个时间点太巧合了…… “你们快去找人，找到之后千万要先安抚她们！”花妈妈再也忍不住，厉声呵斥跟在她身后的人。 就在这时，有龟公匆匆跑了过来，顾不得喘息几口。 “可算是找到妈妈了，花妈妈，您快去看看，前厅里出事了！” 第六十三章 可是宫里的大人物？ 楚昭昭被人绑了手，推搡在一旁，而云贵妃不仅绑了手脚，连口中都塞了个破布。 “你们是谁家的孩子？快说！” 一个龟公将刀子抵在了云贵妃纤细白净的脖子上，冲着楚昭昭厉声喝道。 楚昭昭在心里默叫了好几声师父，却无人回应。 得。 她还以为自己能咣咣抡大锤，结果…… 啥也不是。 眼见着那刀子就要割破云贵妃的皮肉，楚昭昭赶紧出声，“我说，你别动她！” “快说。”龟公恶狠狠道。 也不怪他如此，这看着极为不起眼的小娃娃，竟然能一脚踹翻人。 看着旁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两个贵人老爷，他心中怒气直接就上来了。 “我是被你们的人绑进来的，就关在后面。”楚昭昭伸手指了指，但她话一转，“要是说身份的话，估计我说了你们也不信。” 一听她是被绑进来的，龟公显然更怒了几分，后面的话索性就没听。 那群蠢货，竟然让后院的小姑娘跑出来了！ 楚昭昭将手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袖子里，再伸出来的时候，却是夹了一根细长的银针。 可有人眼尖，看见了她的小动作。 “她手里有银针！” 就在这时，云贵妃砰的一声，将脑袋撞向了一旁抓着自己的龟公，龟公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头。 “给老子教训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儿！”龟公彻底沉了脸。 哪怕长相出色，不听话也不能惯着！ 就在龟公将楚昭昭的银针夺了，另一边的人揪起了云贵妃的脖领子，将其提了起来时。 楚昭昭终于觉得自己的胳膊上传来了那一股熟悉的力气。 哇偶！ 来了！ 可还不等她松松筋骨出手，就听到了一声大喊。 “住手！” 此处围着不少客人，众人皆朝着有人出声的方向看过去，却见是个年轻男子在众人身后走了出来。 “这两个小姑娘，我要替她们赎身。” 眼前的年轻男人穿着个半新不旧的青色袍子，看起来相貌平平，只一双丹凤眼闪闪发亮。 楚昭昭看过去的时候，不知为何，竟对他产生了一丝亲近之感。 应该不是个坏人。 龟公看见他的时候，不由得嗤笑一声，“这位公子想给两个小姑娘赎身？” “是。”许正白点点头。 说着他将身上的银票掏了出来，放在桌子上，“我这里有二百两的银票，想必够了。” 市面上买个丫鬟，也不过三五十两而已。 龟公本来以为他是说笑，却没想到他直接拿出了二百两银子，不由得心里多了一抹算计。 “你当我们玉春楼的姑娘是烂白菜呢，区区二百两就想赎人？”龟公指了指楚昭昭，“这个小的，给你按一千两。” 他又看向一旁的云贵妃，忍不住心里惊了下。 刚才他还真没注意这小丫头，长相被称为绝色也不为过吧？ 他咬了咬牙，“这个三万两！” 众人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万两！ 上一次这玉春楼里的花魁姑娘被人赎身，还是个雏儿，也不过才六千六百两而已啊！ “不过这个小姑娘长相确实出众，年纪也小……”有人窸窸窣窣出声。 云贵妃气的脸色通红。 烂白菜！ 居然将她跟昭昭比作烂白菜，气死了气死了！ 还想将她三万两卖了……真是岂有此理，她想挠人！！ 许多人都是玉春楼经常来的客人，与那龟公也算是熟悉，但却不认识不远处这个年轻人。 他们有好心的劝道，“玉春楼开这个价，本来就是为难你的，你赶紧离开吧。” 再不走，被玉春楼盯上了会惹一身麻烦的。 许正白心中酸涩，他本来就被权势欺压，这才揣着所有身家来京城碰碰运气。 难道进京第一日，就要被一个青楼欺辱？ 看地上的这两个小姑娘不服的样子，他心里揪揪着疼，她们两个像极了自己穿越过来后，面对强权倔强的那张脸。 许正白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三万一是吧。”他将自己的袖子刺啦一声撕开，众目睽睽之下掏出了两张大额的银票，“这是一万两。” 随后他将自己的鞋子脱了下来，各有拿了一万两出来。 最后的一千两，则是从自己的后腰处掏出来的…… 楚昭昭都看傻了。 众人也是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看着他。 这个人，看着平平无奇，竟然真的拿出了三万一千两的银票。 甚至有的人已经摩拳擦掌，看着被他撕的破烂不堪的衣裳，寻思着他的身上还会不会有更多的银子。 “银子给你们，人给我。”许正白看着那龟公道。 可没想到的是，龟公却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先是令人将银票收起来，然后指着眼前的年轻人，“老子现在改主意了，两个小丫头，要十万两才行！” 众人再次沸腾了起来。 不少人用怜悯的眼光看向许正白，这个年轻人人果真脑子有病，怕是这三万多的银子扔下去也没个声响。 “十万两，再去拿十万两过来，我们一定将人交给你。”龟公一脸的戏谑。 许正白捏紧了拳头，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那龟公将手掐在了云贵妃细嫩的脖颈上，看着眼前涨红了脸的年轻人，嗤笑一声，“公子既然喜欢这个小美人儿，三万两怎么能够，还是回家准备银子吧……” 楚昭昭重重地叹了口气，感受着胳膊上传来的力气，忍不住捏紧了小拳头。 “真是一群不知好歹的狗东西。”楚昭昭开口道。 众人又是一愣。 这小娃娃果真泼辣，骂的温和又难听。 “来人，给爷教训教训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龟公瞥了楚昭昭一眼，又看向许正白。 就在楚昭昭打算直接挣开绳子动手的时候，外面的帘子忽然被掀开！ “住手！住手！”花妈妈迈着矫健的步子一个箭步窜了过来。 她挤开人群，看向被绑在地上的小姑娘。 仅仅是看了她们两人身上“低调”的衣服一眼，花妈妈的眼前就黑了黑，这可是花钱都买不到的宫廷苏绣！ 五六岁，十岁左右。 花妈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颤颤巍巍。 “请问，两位可是宫里的大人物？” 第六十四章 两个小骗子 见花妈妈如此紧张的模样，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云贵妃呜呜了两声，有人将她口中的帕子取了出来。 “你们瞎了狗眼，我乃宫里的云贵妃，这特么是皇后！” 云贵妃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旁边的楚昭昭，忍不住破口大骂。 花妈妈一听这，脸色更白了几分，差点闭了气。 她迎来送往这些年，一眼就能看出这两个小姑娘身上的不一样，尤其是这个五六岁的，定然是出身不低。 皇后……云贵妃…… 京中有人说云家是造反，所以被摄政王处置了。 但也有人说不是，毕竟造反的话，哪个不是诛九族？ “赶紧将两位娘娘放开。”花妈妈冲着身边的人厉声呵斥道。 别说龟公傻了眼，就连其他的人，都愣在了当场。 这什么皇后，什么贵妃？ “该不会是玉春楼故意排了一场好戏，给咱们看的吧？”有人窃窃私语，“故意找来两个小姑娘……” 一旁的人指着戏台，声音有些紧张，“那边才是戏台呢。” “也不一定，万一这是玉春楼新出的花样呢？” “要真是的话，她们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拿皇后和贵妃开玩笑。” “……” 众人在一起窸窸窣窣地说话，那边的楚昭昭跟云贵妃终于松开了手脚。 花妈妈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不如草民送两位娘娘回宫，娘娘觉得如何？”花妈妈强笑着道。 云贵妃嫌弃地拍了拍手，刚要说话，就见一个姑娘从后面冲了过来，直接跪在了两人面前。 “两位娘娘，求你们救我出去，我是被拐来的……” 眼前的小姑娘看起来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身着轻薄纱衣，眼睛通红，满脸乞求之色。 花妈妈朝着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 龟公赶紧将她拽了起来，“大胆，竟敢惊扰皇后娘娘，简直该死。” “等等。”楚昭昭跟云贵妃几乎是同时出声。 可那龟公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径直地将那姑娘拖了出去，没多会儿，就听外面传来了一声接一声的惨叫。 楚昭昭惊得站了起来，下意识地就想去看看。 可花妈妈却不动声色地将她拦了下来，面上依然是笑得跟开了花一样，“那是个刚来不懂事的，千万别吓着娘娘。” 谁能想到忽然有人跳出来求救？ 一般姑娘们都培养至少两年，才会被允许出来接客。 念及此，花妈妈狠狠地瞪了周围的姑娘们一眼，眼中的凶狠吓得她们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 眼前的小人儿若是哄好了，说不定能保住玉春楼，可若是玉春楼的底细传出去了……后果不堪设想。 “让开。”楚昭昭彻底阴沉了小脸。 花妈妈企图再说几句别的，此时有人在人群里出了声。 “我看，这不是宫里的皇后吧？” 众人纷纷循着声音看去，就连花妈妈也忍不住抬了头，心里升起了一丝浅浅的希望。 待看到那人脸上的时候，花妈妈的褶子都笑出来了。 “原来是礼部尚书家的李公子啊，您刚才说……”她故意强调了一番李公子的出身，眼巴巴地看着他。 李冒一副肥头大耳的模样，此时怀里还搂着个瑟瑟发抖的姑娘，他见众人都朝着自己看过来，不由得心中生出几分得意。 他装作做样地往前走了几步，看向楚昭昭。 “这分明就是招摇撞骗的小骗子，不知道花妈妈为何说她们是宫里的皇后娘娘和云贵妃娘娘？” 云家的事情对于普通人来说讳莫如深，但他却知道的清楚。 跟着皇子造反，结果被抄家了呗。 “她们的衣服是宫廷苏绣。”花妈妈指了指楚昭昭的衣服。 见众人再次看了过来，李冒撇了撇嘴，“宫廷苏绣这种东西，若是有身份有地位，也不是弄不到的，再说了，宫里的皇后娘娘可不长这样。” 他朝着紫禁城的方向拱了拱手，“在下曾经有幸见过摄政王家的小姐一次，小小的人儿早已能看出将来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哪里是这个丑东西啊！” 丑东西……楚昭昭愣了愣。 众人果然对着楚昭昭指指点点起来。 李冒接着得意洋洋，“再说，云家犯了什么事情你们不知道吧？” 许多人摇头，眼前一亮地看向他。 “谋逆，造反。”李冒压低了声音，“你们想想，当爹的都造反了，那宫里的云贵妃……现在能在哪里？” “冷宫？”有人接了他的话。 李冒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花妈妈听着听着，就随着众人将目光落在了眼前的小人儿身上。 虽算不得丑，可确实一般。 她忽然又想起怀里的令牌，赶紧掏了出来，恭敬地递到了李冒面前。 “这是她们身上的令牌，李公子您看一看。”花妈妈陪着笑。 可李冒仅仅是瞥了那令牌上的摄政王三个字一眼，就再次摇了摇头，“宫里的皇后娘娘出来，自然是拿宫里的令牌啊，所以你们想想，她们为什么不拿宫里的令牌？” 众人再次齐齐摇头。 “因为宫里的令牌是特制的，她们造不出来啊！”李冒的表情夸张的很。 花妈妈本来心里乱糟糟的，在听到大人物的这么一番“解释”后，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她看向楚昭昭两人的脸色已经是沉了下来，“冒充皇后和云贵妃，我这就让人将你们送入大牢，尝尝牢饭是什么滋味！” 说着，她就指挥人上手去抓楚昭昭。 “都别动！”有人的厉呵声从不远处传来，再次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在场的人一个个兴奋起来，没想到今日还能看到这样的好戏。 待看到来的人是禁卫军时，众人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见过这两个人吗？”于霄冷着脸，将手中的两张画像一抖。 一个是易了容的楚昭昭，一个是易了容的云贵妃。 看清画像上的人时，有人忍不住出声。 “官爷，您是找这两个小骗子吧？她们冒充宫里的皇后娘娘跟贵妃娘娘……” 第六十五章 那我不走了 于霄等人朝着楚昭昭拱手请安的时候，花妈妈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就被摁在了地上。 她下意识地朝着那边的李冒看去，却见李冒同样一脸的不可置信。 “不，皇后娘娘不长这个样子的。”花妈妈还想着为自己辩解，她猛地指向那边的李冒，“李公子说，这不是皇后娘娘。” 李冒下意识地往人群里面藏。 可于霄仅仅是使了个眼色，就有人将肥头大耳的李公子直接拽了出来，往地上一推。 李冒直接叫了起来，“我爹可是礼部尚书，你们谁敢动我！” 只是他没来得及多喊几句，楚昭昭随手拿起个酒壶，直接砸在了他的头上。 酒壶被砸的凹进去一块，李冒则是两眼翻了翻，昏死过去。 屋里成功安静了下来。 “你是禁卫军的统领？”楚昭昭看着眼前的人。 于霄上前一步，点点头，“娘娘有何吩咐？” 楚昭昭小手指了指外面，脸上很是严肃，“有个姑娘被打了，你们去看看，要是伤得厉害……” 她从怀里掏了个小瓶子，在里面倒个红色的小丸子。 “将这个给她吃下去。” 眼看着小娃娃郑重其事地将丸子捏过来，于霄伸手接下，递给了身边的人，“去。” 花妈妈惊得瞪大了眼，脸上灰白一片。 完了。 本来于霄想问问她要不要回宫，却见小人儿随手将椅子拖了过来，直接坐了上去。 于是他回头冲着下属吩咐了几句，有人点头离开。 楚昭昭自己坐上椅子，还不忘拉着云贵妃一起坐。 人群里有人终于反应过来，啪嗒跪下，“草民见过皇后娘娘。” 虽然这皇后年纪小，可那也是住在宫里的皇后啊！ 这辈子也算是见过宫里的娘娘了。 见有人下跪，众人便呼啦啦全跪下了。 其中一个长袍男子站在当场，直愣愣地还没有反应过来，身边的人便伸手拉了他一把。 许正白跟着众人下跪，一起喊了声见过皇后娘娘，见过云贵妃娘娘。 “起吧。”楚昭昭摆了摆手。 云贵妃半眯着眼看向地上的花妈妈，哼哼出声，“你手底下的人还想将本宫培养成玉春楼的花魁，哪来的胆子？” 花妈妈闻言恨不得直接昏过去。 刚才她明明都将人认出来了，怎么就忽然被李冒说了几句就拐了弯。 只是她在这种地方待多了，见过的大场面也不少，终于渐渐地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冷静冷静，不一定没有回旋的余地。 她露出了惯用的笑，“贵妃娘娘，草民没见过大人物，只注意到了您倾国倾城的美貌……” “让她闭嘴！”楚昭昭出声道。 旁边的禁卫军一巴掌扇到了花妈妈的脸颊上。 花妈妈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嘴里也有了淡淡的血腥味，她脸色变了变，吐出一颗掉落的牙齿。 众人见状，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想悄悄离开，可是却被门口的禁卫军直接挡住了。 于霄看着不远处的小娃娃，心里默默猜着她到底想做什么…… 难道在这里被欺负了，想欺负回来？ 有可能。 不过，不管小娃娃出不出气，日后这京城里怕是没有玉春楼了。 皇后娘娘“流落”青楼，这可真是…… 幸亏年纪小啊。 不知道怎么的，于霄竟默默地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有人将后院的姑娘抱着过来了。 “这姑娘现在昏迷不醒，属下刚才已经给她服下了那颗药，她的伤都在隐蔽处……”来人先是朝于霄说的，然后得到示意后就转向了楚昭昭。 “你将她放下，我看看。”楚昭昭指了指地上。 那姑娘被放下后，楚昭昭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蹲在了她的旁边。 楚昭昭的小手在她的身上摸来摸去，忍不住微微瞪大了眼。 “她看起来好像没事，但怎么不醒？”云贵妃也下来了。 “她的胳膊被打断了，腿……”楚昭昭小脸凝重，伸手在姑娘的脚踝上摸了摸，“她的这个地方，也断了。” 众人仔细往这看，果然见她说的地方有几处仅仅是发红而已。 这里的龟公早已被控制住，花妈妈心里往下沉了沉。 玉春楼里折磨人的法子有的是，很多都是弄死了也不会在外面有痕迹的，除非有仵作验尸。 楚昭昭有些犯了难。 她能判断，但现在还不会治呀。 “那个统领，你让人将她送去医馆吧。”楚昭昭想了想道，“一定要将她救过来。” 于霄点点头，后面有人出来，将其抱起来离开。 “娘娘可是要回宫？”于霄来到楚昭昭的跟前。 他刚才还以为这小娃娃要报仇，结果没想到是为了等这么个姑娘，心里有些微微惊讶，不由得高看了几眼。 “这个什么楼，拐卖小孩。”楚昭昭摆了摆手，“你让我爹查一查。” 云贵妃在一旁点头，“没错，拐卖小孩。” 于霄再次吩咐，“京城府尹那边的人什么时候来？” “回统领，算着时间，应该快到了。”有人出声道。 楚昭昭本来打算回去，却不经意间多看了旁边的花妈妈一眼，就觉得她刚才好像是露出了一丝……笑意？ 笑意？ 难不成是说京城府尹的时候…… “这个玉春楼要让京城府尹接手吗？”楚昭昭特意问了一遍。 “是。”于霄道，“京城府尹负责城中大大小小的事情，所以这里让京城府尹调查比较合适。” 这回楚昭昭看清楚了！ 花妈妈果然在听到京城府尹四个字的时候，眼前亮了。 “哦。”楚昭昭有些慢吞吞地回到了自己刚才的椅子上，“那我不走了，于统领你也坐会儿吧。” 众人：…… 有禁卫军在这守着，也没人敢随意嘀咕，都心惊胆战地站在原地。 没多会儿，就有人说府尹大人过来了。 有人匆匆跑到于霄旁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于霄脸上露出了诧异。 他转身大步往外面走，就见他大声道，“臣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洛一眼就看见不远处坐在椅子上全须全尾的小丫头了。 “免礼。”陈洛摆摆手。 第六十六章 摄政王的女儿 在陈洛的身后，站着的是年过半百却头发花白的京城府尹刘正。 此时刘正如他的名字一般，看起来十分正气。 陈洛先走上前去，拉着楚昭昭确认了下她没有受伤，这才扫了所有人一眼。 “见到皇上还不行礼？！”五味尖着嗓子大声道。 众人纷纷腿脚一软，赶紧冲着那边的陈洛就跪了下来，高呼皇上万岁。 一时间，众人各怀心思。 许正白被挤在了后面，忍不住抬头悄悄看了眼上面坐着的半大孩子。 听说皇上只有十岁，摄政王一手遮天。 他的心里有些突突，来京城这才几天，竟然见到了大盛国尖尖上的两个人。 刚才他还想给皇后娘娘‘赎身’，白白扔了身上全部的银票进去…… “朕的皇后贪玩，跑出了宫，却来到了这青楼里，到底是怎么回事？”陈洛扬扬手，示意众人先起。 贪玩……五味心道，您可真会找词。 不过这样一说，也足足看出了皇上的维护。 只是旁边是不是还有个云贵妃？ 五味轻轻叹气，皇上这么小，眼睛就不好使了…… 但是，五味忍不住在云贵妃的身上将目光移了回来。 云贵妃你这样啃着手指头一脸兴奋地看戏……是不是有点失了皇家体统？ 皇上虽小，可身上自带了帝王的气势，他一开口，整个大厅里都没人敢抬头。 “谁是这里管事的？”京城府尹刘正在旁边出声道，他咳嗽了一声，“皇上问话，好好说。” 花妈妈的身子一僵，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横着心打算上前。 楚昭昭却忽然指了指说话的刘正。 “他是谁？”楚昭昭问道。 “回皇后娘娘，他是京城府尹刘正刘大人。”五味赶紧出声。 楚昭昭听到京城府尹四个字，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哦了声，回过头来没再说话。 花妈妈很是紧张地磕了个头。 “皇上明鉴，这个小丫……不，皇后娘娘她在外面迷了路，正好被下面的人看见了，就……”花妈妈说的满头是汗。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可上面坐的偏偏是天子。 “啧啧啧。”有人啧啧出声。 众人忙抬眼看去，就见站在小皇后旁边的那个漂亮的小姑娘……啊不，那个小贵妃摇摇头。 “你说的这话，你自己信吗？”云贵妃撇了撇嘴。 花妈妈将头抵在地上，也不敢抬起来，拼命地想给自己找个解释。 “皇上，我们没对皇后娘娘做什么……”花妈妈辩解，“我们青楼的姑娘们也都是正经买买进来的……” 五味凑得近了些。 “皇上，这自古以来青楼生意就是一桩买卖……” 陈洛看了他一眼，“这青楼是你开的？” 五味瞪大了眼，天地良心，他只是想给皇上普及一下关于青楼的知识罢了！ 什么他开的。 他一个宫里的太监开这玩意作甚！ 花妈妈还在说话，可她已经句不成调，怕是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陈洛摆摆手，“将她拖下去，大刑伺候。” 闻言，花妈妈终于惊得抬起了头，却是下意识地看向一旁不说话的京城府尹刘正。 “给你们两刻钟的时间，将这里的姑娘带下去问问，两刻钟后，朕要结果。”陈洛又道。 刘正避开一股灼热的视线，赶紧出来应了声是。 可他刚想动弹，就听皇上又开了口。 “朕没说你，说他呢。”陈洛指了指那边的于霄。 于霄拱手应是，直接两个禁卫军一组，随意上前擒住一个姑娘，大步进了里面的屋子。 厅里再次静了下来。 花妈妈有些发楞地看着这一幕，已经是眼前发黑，她努力地再次看向刘正。 她这个青楼，每年给刘正送去多少银子啊！ “刘……”花妈妈还没等开口，就迎来了刘正一道威胁的目光，不得已住了口。 “皇上，这个花妈妈交给臣查一查吧。”刘正上前两步。 陈洛却摆摆手，“不用，这件事让禁卫军查就是了。” 虽然说禁卫军查这种事情，实在是大材小用，可这不是牵扯到了皇后？ 花妈妈被捂着嘴拖了下去，刘正的脸色稍微白了些。 可别将他咬出来啊！ 不到两刻钟，就有禁卫军将人带了出来，有的姑娘脸上已经浮现了欢喜之色，有的人却是愁容满面。 但都没有害怕或者是胆怯的模样。 于霄将他们手中记录下来的纸收齐了，仔细看了会儿，上前拱手。 “这玉春楼里有七十六个姑娘，出来接客的年纪皆在十三岁到十八岁，且都是在大盛国各地被拐或者是被抢来的，没有人自愿卖身。” “她们的身上都有殴打的迹象，在明面上很难看出来，且这里的人给她们服用了一种毒药。” “此毒药可使人容貌绝艳，七日需要服一次解药，不然就会浑身溃烂而亡。” “还有……”于霄顿了顿，“花妈妈背后的人，至少是四品以上。” 话音一落，不等旁边的刘正擦汗，就听一个又稚又奶的声音开口了。 “四品以上，不就是京城府尹吗？” 众人闻言，齐刷刷看向刘正。 刘正额头上的汗珠蹭的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他急忙过来跪下，“皇上，皇上，臣在这个位子上兢兢业业多年，冤枉啊冤枉啊！” 陈洛看了眼旁边的小丫头。 楚昭昭拉了拉他的衣服，让他低一点，凑在他的耳边将自己发现的‘证据’说了下。 “厉害。”陈洛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刚才被带走的姑娘们已经都过来了，不少人在地上低头跪着小声抽泣。 楚昭昭十分臭屁地扬了扬小脸。 “将刘大人送入大牢，好好查一查这件事。”陈洛直接出声。 刘正本来还想求饶，就听到这样的判决，当即就傻了眼。 他自然知道，若是真的查下去，自己的官涯可不就到头了？ “皇上，皇上，您不能听信她的一面之词啊，她是摄政王的女儿，您不能被摄政王控制啊！”刘正急中生智，“皇上，您需要做明君而非傀儡啊皇上！” “等等。” 第六十七章 你呢？ 陈洛喊住将要被带下去的刘正时，刘正不由得心里一喜。 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傻了眼。 “挑唆朕与摄政王的关系，罪加一等，那就将刘爱卿交给摄政王处置吧。”陈洛脸上浮现了一丝坏笑。 “皇上……”刘正求饶的话不等出口，就被禁卫军直接封住了嘴，拖了出去。 陈洛背着手，饶有兴趣地看着被带下去的刘正。 他有一点还是清楚的。 这个刘正，向来是讨好自家二哥的其中之一，也是参与了这次造反的人之一。 想起今日早朝时，众大臣连声都不出的敷衍场景，陈洛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他将来……想成为一个不受朝臣要挟的皇帝。 那就一点点来吧。 连做了多年的京城府尹都被拎下去了，其他人哪里敢出头，皆一个个缩的跟鹌鹑似的。 “回宫吧，小丫头。”陈洛朝着楚昭昭那边看了眼。 楚昭昭却没动，她指了指地上跪着的姑娘们。 “她们怎么办？”小人儿疑惑开口，“她们以后去哪里？” 众人没想到她还能记得地上姑娘们的去处，于是都将目光朝着她看了过来。 陈洛也确实没想到这一点。 于是陈洛看向了不远处的于霄，于霄只好站出来，难得脸上浮现了一丝尴尬，“臣……也不知道。” 他的职责是守卫皇城，没处理过这档子事。 “将她们放回家不就好了吗？”云贵妃在一旁出声，“被抢过来拐过来家里人肯定急坏了。” 闻言，姑娘们哭的声音更大了些。 为首的一个上前，她磕头出声，“我们这里有许多人都已经是残花败柳，又身上带毒，即便是找回了家……世道也是不容的。”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在青楼里待过的，怎么敢回父母身边毁了他们的名声。 被拐了是一回事，可被拐到这种烟花之地，又是另一回事。 楚昭昭抬眼看向她们身后的众人，目光寻啊寻，落在了许正白身上。 “他。”楚昭昭伸手指了指。 众人纷纷冲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却在转了几圈后，同样看向许正白。 “皇后娘娘叫你呢，你小子运气来了啊！”有人酸溜溜出声。 许正白早已过去了刚才激动的劲，镇定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到前面跪下。 “皇后娘娘吩咐。”许正白道。 他还有些不自在，倒不是因为动不动就下跪，而是单独出来跪了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 “你起来。”楚昭昭过来伸手拉了他一把，“你叫什么名字？” “许正白。” 许正白在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忽然心里有了一种强烈的直觉。 他穿越这么久，运终于来了！ “之前是做什么的？”楚昭昭又问。 “商人，开酒楼的。”许正白心里叹了口气，可惜被强权打压，故意陷害，酒楼也归他们了。 不过他也不怕，核心的东西都在自己手里呢。 楚昭昭认真地点了点头，“你的三万一千两银子拿回去，我再给你一些银子，你帮我安置她们这些人好不好？” “让她们想回家的回家，想留下做事的，你就在这京城里再开一个酒楼，让她们在酒楼里做事。” “至于她们身上的毒，让那个……什么妈妈给解药，这个是你的事情。”楚昭昭看向于霄。 于霄点点头。 “我，摄政王府，还有他。” 楚昭昭又将旁边的陈洛拉了过来，“我们罩着你！”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何止是罩着这个年轻人……这是要罩着玉春楼的姑娘们啊！ 还有，皇后娘娘也就算了，她还拽上了皇上！ 这这这…… 众人觉得哪里怪怪的，可他们却不敢多说话。 许正白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里激动万分，但面上却表现的很稳重，“好，谢谢皇后娘娘信任。” 有人很快将龟公怀里的三万一千两的银票拿了回来，给到许正白的手里。 除此之外，所有的龟公都被搜了身，又拿出来五千。 “这些也给你。”楚昭昭将银票一股脑地推给他，又看向陈洛，“这个青楼……我也想要。” 这个青楼的问题如此严重，自然不会再将它给花妈妈了。 甚至，花妈妈有没有命活着，都未可知。 陈洛点了点头，直接应了声好。 如此，楚昭昭看向呆住的许正白，“这个青楼日后就是你的了，但你不准欺负这些姑娘，也不准为难她们。” “……” 看着年仅十岁的皇帝拉着五岁的小皇后离开的背影，众人的视线许久没收回来。 许正白看着手里的一叠银票，再恍然地看了看这玉春楼的酒肉临池。 有人回过神来，赶紧赔笑。 “许老爷真是年轻有为啊，我们家是做布庄生意的，还希望您日后多多看顾一些。” “许老爷，我们府中过几日设宴，您……” “许老爷……” 好几个龟公互相看了一眼，恨不得挤着上前，给许正白拿了凳子，还有人给他锤起了肩膀。 “大家先离开吧。”许正白没坐，“这里需要先收拾收拾。” 他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人，“你们先起来。” “……” 楚昭昭先是去了一趟摄政王府，跟爹娘哥哥们好一顿寒暄，这才带着宸妃姐姐和冬珠回了宫。 云贵妃在路上喋喋不休，讲着自己在青楼的伟大事迹。 等到了慈安宫门口，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有些悻悻然。 “进去吧。”楚昭昭领头先进。 后面的宸妃与云贵妃跟上，到了太后面前，三人跪的那叫一个整齐。 其实早在楚昭昭被寻到的时候，就有人来报给了太后。 此时的太后还算平和。 但心里怎么想归心里，面上却是十分严肃。 “玩够了啊？”太后淡淡出声，“这大盛国以来，还是第一次有皇后和宫妃溜出宫的事情。” 卫嬷嬷在一旁给她端上了茶水。 太后就面无表情地接过，然后细细地吹着茶叶沫子。 “太后娘娘，都是臣妾的错。”宸妃磕头道，“是臣妾寻思着……” 她话没说完，云贵妃就急急开口了。 “太后娘娘，不是她的错，是我担心我娘，才让她们陪我出去的。” 太后看向一旁跪着的小昭昭。 “你呢？” 第六十八章 但有一个条件 宸妃与云贵妃都出声了，可地上跪着的另一个小人儿却没动静。 可太后点到自己名字了，楚昭昭有些犹豫地开了口。 “母后，我还没有想明白。” 她还没有想明白这件事是对还是错…… 众人对小人儿的回话没理解过来，皆是一愣。 “没有想明白？”太后也确实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回答，紧接着又问，“你没明白什么？” 楚昭昭的小脸已经洗去了易容，此时白净的很。 可这张白净小脸皱成了包子。 “母后，云姐姐回去的时候，他们家的人说要抓了她报官，为什么呀？” “母后，他们将那些小姐姐们拐了去……” “……” 楚昭昭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看起来颇为苦恼。 云贵妃在旁边跪的屁股都麻了，差点就给她举个大拇指。 这小问题一套一套的，眼看着太后坐在上面的面孔都跟着严肃了起来。 楚昭昭仰着小脸，很是认真。 太后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叹了口气。 “算了，你们先起来。”太后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几个人。 宸妃跟云贵妃互相对视了眼，偷偷松了口气。 “出宫这件事，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太后看着宸妃道，“宸妃，你身为宫中最年长的妃子，领着皇后跟云贵妃出宫，你觉得此事该怎么处理？” 她对着宸妃说话，将小脸迷茫的楚昭昭故意落在了一旁。 “……”宸妃沉默半晌，斟酌着开口，“回太后娘娘的话，此事……没有先例，是臣妾没有劝导她们，要不您将臣妾降位禁足吧。” 太后看向旁边低着头的云贵妃，“你是宫里除了皇后位份最高的，你怎么说？” 云贵妃的思绪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猛地被点名，她下意识直接跪了下来。 终于，要被打入冷宫了吗？ 云贵妃心里哭唧唧。 “我不想离开昭昭，太后娘娘，我能去昭昭的宫里当个宫女吗？”云贵妃跪着往前‘走’了几步。 ？ 楚昭昭抠了抠自己的耳朵，刚才母后说什么了？ 太后深深地看了地上的云贵妃好几眼，她刚才问的是什么问题？ 宸妃在心里叹了口气，默默地别过头去。 “能吗？”云贵妃问得极其卑微。 “能！”太后有些没好气，“云氏听旨，贵妃降为妃位，回去抄宫规三百遍，宸妃你也抄三百遍。” 话说完，她看向旁边搓着小手的人儿。 “你抄……”太后皱着眉头，“从今日起，你来哀家宫里，将宫规读给哀家听。” “……” 云妃先是愣了愣，怎么就成了抄三百遍宫规了？ 她刚想询问几句，可宸妃已经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往上面笑道，“多谢太后娘娘开恩，臣妾这就领云妃下去。” 没进冷宫，不过是从贵妃降到妃，寻常人得赶紧回宫烧香了。 什么三百遍宫规不宫规的，那都是小事。 宸妃到底是年纪大了几岁，力气也大一些，将云妃直接拽着胳膊，捂着嘴，倒着就往外拖出去了。 “我的鞋……”云妃勉强呜呜出声。 卫嬷嬷紧随其后，捡了云妃掉落的绣花鞋给她拿着，将门关上。 屋里就剩下了两个人。 “唉。”太后看着站在几步远外的小丫头，招招手，“过来让母后看看，可有伤着哪里？” 楚昭昭迈着小步子扑了过去。 “刚才昭昭问母后什么？”太后想了想，重复了一遍，“云家的人要将云妃回去的事情报官？” 其实楚昭昭出去之后的时候，她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 自然有人来与她讲了一遍。 心惊胆战自然是有的，但听到她安排那些无处可去的青柳女子时，又觉得心头浮现一种说不出来的暖意。 没错，是暖意。 太后伸手摸上了她的小脑袋，心里唏嘘不已。 “对。”楚昭昭年纪小，失落很快就挂在了脸上，“云姐姐都被她娘推倒了，她娘让她赶紧跑……” “母后不罚她。”太后捏了捏她的小脸，沉默半晌，“昭昭，你想不想去上学？” 她年纪小进了宫，不出去见见世面，怎么能明白人心这种刁钻的东西？ 人心单薄，靠别人解释是没有用的。 楚昭昭略有诧异地抬起了头。 在家里的时候，爹爹就这样问过她，可后来进宫了。 太后静静地看着小人儿的反应。 国子监对于皇家子弟的接收年纪是六岁，如今昭昭倒是算起来正好。 其实早在前朝的时候，还有特意为皇子设的尚书府，可大盛国的皇子公主历来稀少，开国皇帝索性大手一挥，将尚书房取消了。 让皇子公主们也与外面的人多接触接触，于是设立了国子监。 皇家子弟也好，官宦人家的孩子们也罢，甚至出众的平民百姓，只要通过其中的考试，就能进来读书。 太后想的是，如今该读书读书，该上学上学，将来昭昭做个贤明的皇后。 “宸妃姐姐她们去吗？”楚昭昭好奇道，“云姐姐，还有个什么嫔。” 什么嫔来着？ 楚昭昭表示，有这么个人，但记不起来了。 “哦哦，还有明嘉！”楚昭昭又赶紧补上。 太后一时没接话。 她本来是想让年幼的昭昭自己入学，若是加上同岁数的明嘉也就罢了，可几个妃子…… 她们可不是五六岁了。 只是太后刚想着如何婉言拒绝，就见一双期待的目光跟自己撞在了一起，她将到口中的话噎了回去。 然后就换成了，“昭昭先回去吧，哀家再想想。” “可我还有宫规需要给母后念呢。”楚昭昭却不走。 于是她三五步开了门，让卫嬷嬷将宫规拿了过来，磕磕绊绊地将繁琐的宫规好歹念了一遍。 太后默默地看着小人儿一出去就被荔枝和冬珠抱住，不由得闭上了眼。 “娘娘。”卫嬷嬷叫了一声。 太后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坐直了身子，嘴角却弯了起来。 “时候不早了，太后娘娘早些歇着吧。”卫嬷嬷上来扶住她，“这一折腾，都后半夜了。” 皇后娘娘她们回来的时候，都将近午夜了，这会儿更晚。 “明日你去告诉昭昭，就说哀家应下了，但有一个条件。”太后躺下后，忽然出声。 卫嬷嬷将帘子放了一半，闻言看过去。 太后，“让她将这宫里的人都换一换，尤其是那些管事的，哀家觉得，她的法子还挺有效的。” 简单粗暴，没有弯弯绕绕。 在这后宫里，真是难得。 想起那宜太妃对这种手段不可置信的模样，太后忍不住眉眼弯弯。 “娘娘这会儿好心情，像是奴婢初见您一样。”卫嬷嬷笑着出声，“奴婢不骗您，真的。” “……” 第六十九章 娘娘就是个小暖心 京城最大的青楼一夜之间就“轰然倒闭”的事，简直惊呆了众人。 只是对其中的缘由，知晓的人都谈的小心翼翼。 那几个小孩子……真是。 不仅仅是京城众人对此事沸腾起来，就连朝堂上也不例外。 一大早，得了消息的御史就开始往上递折子，迫于摄政王也在的缘故，那御史说的极其委婉。 他先是洋洋洒洒分析了云漳鼓动平遥郡王造反一事，然后顺势提到了云家。 “云家犯得是诛九族的大罪，皇上仁慈，将云家贬为庶民也就罢了，可这宫里的云贵妃不思己过，竟然还带着皇后娘娘出宫，宫妃这样做成何体统，就应该直接打入冷宫才是。”御史举着奏折道。 云妃是晚上回来后，才被太后降的位，眼下还没有昭告，所以他并不知道降位的事情。 但陈洛还是知道的。 他先是看了眼老神在在站在最前面的摄政王，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什么云家云贵妃的，这人明明就是想说他的小皇后！ 在脑海中略微“计较”了一番后，陈洛将目光落在了大殿中的御史身上。 “刘御史还不知道吧，云贵妃已经被母后降位，成了云妃了。”陈洛开口道，“我大盛国有律法，罪不及出嫁女，刘御史忘了？” 最后一句，他的语气里就带了几分玩味儿。 刘御史却早已准备好了接下来的话，“可云家如今已经是平民，大盛国也有律法，只有官宦人家的女儿才可入宫为妃。” “我大盛国有律法，罪不及出嫁女。”陈洛又重复了一遍。 刘御史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皇上，臣是说，云妃品行有失，还在这妃位上的话……” “我大盛国有律法，罪不及出嫁女。” “皇上……” 众位大臣默默地低下了头，听说刘御史脑子一根筋，这可真是一根筋啊。 “五味，你来跟他解释。”陈洛随意拿起份折子，敲了敲御桌。 五味微不可见地撇了撇嘴，昂首挺胸往前走了几步，将手中的拂尘一甩。 他尖着嗓子开始双句循环。 “大盛国有律法，罪不及出嫁女，大盛国有律法，罪不及出嫁女……” 说起来，五味不愧是小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公鸭嗓一出，直接刺的不少人下意识地想将耳朵堵住。 直到刘御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脸色也开始白了。 “皇上。”礼部尚书终于被推搡着站了出来，急急插嘴，“平遥郡王何时离京，皇上可否示下？” 五味嗖的一下子将声音收了回来，然后默默地退了几步，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 唉，都说皇上的贴身太监好。 他容易吗？ 那刘御史被冷落在了一旁，无人问津，回去也不是，不回去也不是，看着可怜极了。 在问到正事上，陈洛的态度还是很端正的，他看向旁边的楚煜。 “摄政王认为，朕的二哥何时离京合适？不如今日就让他走了吧。” 其实本来他昨日就想下平遥郡王今日离京的圣旨，可那小丫头一出宫，他就将这事给忘了。 偏偏摄政王也没提醒他。 在这件事上，摄政王确实是尊重他的想法的，基本上都是他自己做决定。 果然，楚煜拱了拱手，“若是皇上觉得今日好，那就听皇上的吧。” 陈洛点点头。 “五味，传旨……” * 楚昭昭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太阳当空照了。 她在床上拱了拱小身子，习惯性将药神婆婆给自己讲的知识消化一番，这才揉着眼睛爬起来。 楚昭昭整个人都糯糯的，闭着眼睛由荔枝给自己穿衣服。 “卫嬷嬷在外面等了娘娘好一会儿了，娘娘且打起精神来。”荔枝轻言细语。 一个冰冰凉凉的毛巾被轻轻敷在自己的眼睛上，楚昭昭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觉得精神多了。 “嚯！”她小腿翘起，来了个大鹏展翅。 荔枝憋着笑，将帕子放在后面宫女端着的水盆中。 “娘娘真厉害。”荔枝夸道。 楚昭昭翻着小身子直接下床，往前走了几步，就发现跟在自己后面的荔枝有些不对劲了。 “荔枝，你怎么走路一瘸一拐的？”楚昭昭疑惑道。 她昨日出了慈安宫的宫门时，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是睡过去被冬珠抱回来的。 确实没注意荔枝的腿脚呀。 “奴婢没事。”荔枝笑了笑，“娘娘先去找卫嬷嬷吧，卫嬷嬷看起来有好事要告诉娘娘呢。” 楚昭昭却没再动弹，她小手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声音奶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 “你坐下，我看看你的腿。” 一大一小“对峙”了一小会儿，荔枝知晓她的小脾气，只好无奈地到一旁坐下来。 看着她将淤青了大片的膝盖露出来，楚昭昭惊得瞪大了眼。 “母后罚你了？” 她知道出宫不对，可母后也不能罚荔枝啊！ “娘娘放心，奴婢上过药了。”荔枝笑着看她，娘娘就是个小暖心。 楚昭昭用小手给她碰了碰，“你这几日歇着，我去找母后！” 可荔枝一把拉住了她。 “娘娘别去，昨日的事情，是咱们的错，太后娘娘不过是让奴婢跪了会而已，不碍事的。”荔枝抱着她，“几位娘娘不也被罚了吗？娘娘可还记得大人教导娘娘的话，做错了事情要勇于承担责任的。” 楚昭昭的小脸一点点黯淡下来，浮上些许愧疚之色。 确实，是她们的错。 “对不起啊，荔枝。”楚昭昭小身子趴了趴，给她用嘴吹吹，“我以后再也不让你受罚了。” 荔枝受了伤，说什么都让她歇着，于是荔枝便让冬珠跟着小主子。 楚昭昭领着冬珠到了前面。 卫嬷嬷见她来了，赶紧扬起笑意往前接了几步。 “太后娘娘答应几位娘娘进国子监的事情了，但太后娘娘也说了，让娘娘将后宫里的管事们都整顿一番才可以。”卫嬷嬷一脸的笑。 楚昭昭郑重地点了点头，“好，交给我们就是了。” 就在卫嬷嬷想退下的时候，楚昭昭又开口了。 “嬷嬷，昨日的事情是我们不对，你帮我回去告诉母后吧。”小人儿一脸认真，“我等会儿收拾收拾去跟母后请安。” 第七十章 那你跟着昭昭回凤仪宫？ 楚昭昭还没等去慈安宫请安，就听说宜太妃与平遥郡王现在要离开京城了。 她作为皇后，得去送一送。 于是荔枝给她换了一套新衣裳，又仔细嘱咐了她几句，这才拉着小人儿出门。 到了外面，宫轿早已在凤仪宫的门口等着了。 “到了宫门口，娘娘只管与皇上站在一处，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荔枝在旁边跟着再嘱咐一遍，“若是宜太妃娘娘对娘娘说话，娘娘也不用理会。” 话虽如此，但事实总是稍微有些严峻。 楚昭昭落轿被抱出来的时候，直接跟狠狠瞪过来的玉嘉公主对上了眼。 于是，楚昭昭眯起眼，同样不甘示弱地翻了个大白眼回过去。 “你……”玉嘉公主果然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差点要被她气的跳起来。 旁边的宜太妃将她一把拉住。 这会儿明嘉公主也被宫人抱了来，她见到玉嘉后，眼前一亮就直接往她的身上扑。 “玉嘉姐姐，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玉嘉公主就满脸厌恶地将她推了开，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她摔在地上。 “你不是与她交好吗？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竟然忘了是谁护着你长大的。” 玉嘉用手指着地上的小姑娘，话语恶毒，眼睛却时不时地瞥向对面站着的楚昭昭。 众人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幕，一时间都傻了眼。 连明嘉也没顾得上疼，就愣愣地看着将自己推倒的玉嘉，小脸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向来，玉嘉姐姐虽然会对她发脾气。 可动手还是第一次…… 楚昭昭先是将明嘉扶了起来，将她交给身后的宫人，然后一步步地朝着玉嘉公主走了过去。 大概是有御膳房门口壮举的缘故，在楚昭昭往前快走到玉嘉跟前的时候，玉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玉嘉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很快又重新迈了回来。 她再次伸出了手，打算将来到自己面前的小人儿以刚才同样的方式推倒在地上。 “是你自己走过来的，这可不怪我。”玉嘉公主用压低了的声音道。 可话音刚落，便觉得自己的两侧胯骨处传来了一股大力。 下一刻，玉嘉整个人被推出去，倒在地上的同时还又往后擦了好几步，发出了一声“惨”叫。 “娘娘！”荔枝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赶紧上前拉住小主子。 众人这才乱了阵脚，赶紧过来将楚昭昭围了起来，连太后都不动声色地将其藏在了身后。 宜太妃刚才还神色淡然，这会儿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她这两日面容憔悴，像是老了十几岁一般。 “你们……” “还不赶紧将玉嘉公主扶起来！” 平遥郡王与宜太妃同时出声，平遥郡王是后者。 平遥郡王此时也好不到哪里去，面色萎黄，胡子拉碴，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 对造反这件事，他当时没觉得有什么，可后面越想越觉得后怕。 直到今日陈洛让他离京，他才彻底松了口气，将心中的大石头落了下来。 “时候不早了，皇兄早些出发？”陈洛出声道。 对于刚才的事情，他就只当没看见，也不评价什么。 毕竟是玉嘉先对明嘉动的手，平遥郡王也不好多说，他拱拱手，“多谢皇上前来相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路平安。”陈洛道。 对这四个字，平遥郡王下意识地抬了头，跟面对面的陈洛对上了视线。 “多谢……六弟。” 看着平遥郡王等人上了马儿或者马车，太后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不少。 她回过头来看向两个小人儿。 “明嘉，让母后看看有没有磕到哪里？”太后蹲下了身子。 这明嘉既然跟昭昭关系好，她自然也要看顾一二，只是谁能想到…… 不过，这些人离了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明嘉的小手肉乎乎的，此时手心上被划破，有的隐约可见血丝，刚才只看到在地上擦了一下，却没想到如此严重。 “跟哀家去慈安宫，哀家给你喊个太医。”太后当机立断。 可明嘉却将手收了回去，一声不吭地用另一只手抓住了楚昭昭的衣服。 小脸上的倔强就显示出来，她只想跟着昭昭。 “那你跟着昭昭回凤仪宫？”太后又试探着问了一句。 明嘉抿着嘴轻轻点了点头。 “母后，让她跟着我吧。”楚昭昭自告奋勇，还不忘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我会照顾好她的。” 太后有些好笑地看向了旁边的卫嬷嬷，“这两个孩子真是……” 明明是两个五岁的小孩子，偏偏昭昭表现出来的就跟着小大人儿似的。 想起刚才这小丫头给明嘉“报仇”，太后的笑意不禁又深了深。 “荔枝，送皇后跟明嘉公主回去。”太后说着，又看向跟着明嘉的宫人，“你们去太医院请个太医。” 陈洛在一旁不吱声，但时不时看向不远处的摄政王。 要不是顾忌当皇上的小面子，他真想一步跳到摄政王的面前炫耀几句。 看吧看吧。 现在你女儿是母后的心肝宝儿！ …… 领着明嘉回宫后，荔枝将屋门关上，楚昭昭拿出自己平日里备着的“药”给她撒上。 明嘉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转。 荔枝想劝几句，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明嘉公主的母亲一直是依附着宜太妃生活的，于是这两个公主平日里的关系自然也不一般，只是如今明嘉公主跟皇后玩……可那玉嘉公主却跟皇后不对付啊。 “你想不想上学呀？”楚昭昭给她吹了吹，开口道，“咱们可以去国子监读书，好不好？” 果然，此话一出，明嘉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她的悲伤很快化为惊喜，然后点了点头，声音还带着哭腔，“我想上国子监。” 楚昭昭牵了她的小手，个头差不多高，姿态却跟个大姐姐似的。 “那咱们就上学，将来明嘉当咱们大盛国的才女！”楚昭昭气势忒足。 明嘉打小就对诗词歌赋感兴趣，这些是楚昭昭学不来的…… 她倒是也很聪明，可对这些却没多少兴趣。 “荔枝，你去将宸妃姐姐跟云妃姐姐喊过来，就说我有事情找她们商议。”楚昭昭小手一挥。 第七十一章 读书 白院使很快就提着药箱来了，仔细地将明嘉手上的擦伤包扎了下，顺便嘱咐了几句。 说完后，他就匆匆离开了。 倒是宸妃与云妃来了，楚昭昭见到她们的模样就唬了一跳。 宸妃还好些，眼下一团青，脸上显现出疲惫而已。 可云妃就惨极了。 她整个人都带着一副要死不活的萎靡，不仅仅有宸妃的“基础症状”，走路还摇摇晃晃的，跟站不稳似的。 “这是怎么了？”楚昭昭赶紧问。 宸妃走上前来请了安，云妃则是连请安的力气都没了，径直地走到一旁的贵妃榻上瘫了下来。 “太后让我们抄宫规三百遍，我现在才抄了十七遍。”云妃有气无力道。 “我好一些，我已经抄了七十三遍了。”宸妃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只不过往日的端庄都没了生气，“主要是这宫规抄下来，一个字也不准出错，还要三日后交上……” 楚昭昭沉默了半晌。 母后也没说让她抄，只是让她念一念，这……难道就是当皇后的快乐？ 哦呵。 只是在这种时候，不能表现出来。 真是说不上来窃喜还是窃喜还是窃喜…… “没事的。”楚昭昭尽量将声音放缓，“要不你们在我这里睡一觉再回去？” 宸妃率先摇了摇头。 “还是一口气写完吧，不然太后会生气的。” 其实私自出宫这件事很严重，可太后仅仅让她们抄写宫规，这处罚是最低的了。 若是她们再不好好完成，怕是让太后失望。 “你怎么抄的那么慢？”楚昭昭小脸疑惑地看向咸鱼似躺在贵妃榻上的云妃。 云妃摆摆手，十分长长地叹了口气。 谁说不是呢…… 她每次快写完一张的时候，要么跑神儿，要么激动……有时候甚至越小心翼翼越写错。 于是六七个时辰过去了，她勉勉强强才写了十七遍。 这十七遍，有好几遍还是她偷偷搪塞过去的。 太为难人了，还不如打她手板子。 只是云妃话脱口而出却是，“我写的非常仔细，所以非常慢。” “哦。”楚昭昭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开始了正式的话题。 “昨日母后说，让我们上国子监，咱们几个都去，加上玉嫔。”楚昭昭眼睛亮亮的，“到时候咱们在一起读书，多好。” 宸妃跟云妃同时瞪大了眼。 只是说的话却截然不同。 “竟有这种好事？” “为什么啊，咱们在这宫里吃香喝辣不好吗？” 后一句自然是云妃说出来的，于是楚昭昭跟宸妃同时看向了她。 云妃捂住了自己的嘴，笑得很是勉强，“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会是没进国子监吧？”楚昭昭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听说国子监是需要考进去的，你……” 你看起来不像个爱读书的娃。 只是这话楚昭昭没好意思说出口。 “我……”云妃的眼神飘忽了几下，“那国子监什么的，我不稀罕去。” 宸妃捂着嘴，也没忍住笑出声来。 国子监每年招女学生的名额并不多，只有五十个，且是全国的姑娘都可以考，有许多人家特意将女儿送进京城考试的，可想而知其中竞争的激烈。 主要国子监祭酒是个顽固的老头，除非你出身皇家，不然不可能凭关系进去。 至于为什么皇家子弟能进……毕竟是皇家开办的嘛。 “听说皇上登基前在国子监读书，同龄人中骑射与读书均是第一，还有那欺负人的玉嘉公主，别看她性格嚣张，她在女学中也是上过状元榜的呢。” 国子监里有个状元榜，就是每次年末考第一名的人的名字，才能被写在榜上。 云妃的手抵在了张大的嘴巴上，差点吞进去。 “就她？她上过状元榜？” 不可置信，真是不可置信啊。 说实话，六岁那年她也去考过，可看着那些考题简直是两眼发呆，最后回去狠狠吃了两碗米饭。 为此事，她爹爹还罚她跪了两日祠堂。 考上国子监固然脸上有光，可没考上读读家学也是一样的，于是云妃在家学中……排了倒数第一。 云妃摸着自己光洁的脸蛋，不禁摇了摇头。 好在有这张脸……幸亏啊。 “其实玉嘉姐姐读书很好的，之前父皇常夸她呢。”明嘉在一旁出声，“父皇很喜欢考哥哥姐姐们功课的。” 越是皇家，就越重视读书之事。 所以皇家子弟们基本上都在国子监中名列前茅。 “那咱们要去的话，属于皇家人？”宸妃想了想，“还是说要考进去才行？” 毕竟是宫里的妃子皇后，之前也没有这样的先例。 “母后的意思是说，想出去读书也有条件。”楚昭昭道，“她让我们将宫里的管事们整顿一下……” 见如此，宸妃倒是点了点头。 那宜太妃走了，宫里自然该换一批管事了。 “那我倒是有个主意，昭昭要不要听一听？”宸妃开口道。 一个时辰过去后，桌上被放了个写的密密麻麻的小册子。 “我倒是觉得，也可以今日你来管一管，明日他来管一管，这样让底下的人选出个服众的。”楚昭昭拿着小本本看了起来，拧着小眉头道。 宸妃点点头，“若是都试一遍也太麻烦了，不如每处推选出三个人，一个人有一个月的时间？” 两人重新窸窸窣窣地讨论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身后的贵妃榻上响起了轻轻的呼噜声。 楚昭昭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就见明嘉与云妃挤在上面，均是闭着眼睛睡得舒服极了。 “听说她昨夜为了抄写宫规，一夜没睡。”宸妃压低了声音，“她看着大大咧咧，可实际上云家的事情她心里不好受。” 楚昭昭嗯了一声。 她其实能想象得到。 “云姐姐是个重情义的。”楚昭昭小声道。 话刚出口，贵妃榻上就传来了动静。 云妃抬手也不知道在挥舞什么，可她面上着急，张了好几次嘴也说不出话来。 宸妃下意识地想将她喊醒了。 这八成是做噩梦了。 可还没过去，就听她喊了出来，“小偷，你还我的大肘子！” 众人：……………… 宸妃的步子顿住，犹豫了会儿到底还是回来坐下了。 “咱们还是继续说一说正事吧。”宸妃扶额道。 还不等楚昭昭应下，荔枝才外面就进来了。 “皇后娘娘，五味公公过来了，说是给您送东西。” 第七十二章 小时候都哄不来 听说五味来了，楚昭昭赶紧让人请他进来。 “这个五味公公，很搞笑哒。”楚昭昭赶紧给自家宸妃姐姐介绍。 宸妃笑着点了点头。 她虽说没见过皇上几面，可却见过这鼎鼎有名的五味公公…… 五味公公人还不错，但也没有在她的面前表现出什么滑稽的一面，一般相处起来都是客客气气的。 能让昭昭觉得搞笑，那定是很熟悉了。 五味进来的时候，手上端了个盖着红布的盘子，如往常笑的跟开了花一样。 他先是惊讶地看了眼在贵妃榻上睡的毫无人形的云妃和快被挤下去的明嘉公主，然后收回了目光，声音也压了下来。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宸妃娘娘。” 楚昭昭已经坐出了小大人的模样，甚至伸出小手虚扶了他一下，“你来送什么东西？” “这是皇上给您自由出宫的令牌。”五味笑得差点眯了眼，“皇上说，您日后出宫跟他说一声就行，千万不要再自己溜出去了。” 他顿了顿，又道，“除此之外，皇上给您配了二十个暗卫随时跟在您身边，您要是有事喊他们一声就行。” 说着说着，五味自己都羡慕上了。 这皇家暗卫最难培养，可谓是千里挑一也不为过，但！ 咱们皇上就这么大方！ 一口气给了二十个！ 楚昭昭看着那牌子，小嘴就忍不住咧了起来。 哇，这么好！ 她将令牌拿到自己的手里，向上掂了几下，还是有些重量的。 仔细看了几眼，将见上面刻着四个字。 亲见圣上？ 嗯…… “对了，这个令牌是只有我自己能出去，还是能带其他人一起？”楚昭昭问道。 毕竟只自己出去有什么意思…… 带上宸妃姐姐，带上云妃姐姐，带上小明嘉。 “皇上没说，但令牌这东西是没有人数限制的。”五味稍微说的委婉了些。 说着他似乎想起来，将手伸进怀里，拿出了另一个铜质的令牌，直接递给了一旁的荔枝。 “荔枝姑娘您收好了，这是摄政王府的令牌。”五味道。 摄政王府的这块令牌，还是从入了大牢的花妈妈身上搜出来的呢！ 有了皇上给的令牌，拿摄政王府的……哼哼，废铁一块！ 五味如此想着，见任务已经完成，便直接告退。 可走了几步，他又回过头来。 “对了娘娘，皇上这会儿去了慈安宫，您看……” 要不要去凑个热闹啊？ 楚昭昭看了眼旁边睡着的云妃，小脑袋摇了摇，“等晚上再去跟母后请安吧。” “奴才的意思是说，皇上给您令牌，您是不是得给皇上谢恩啊？”五味继续耐着性子引导。 帝王赏赐，可不都有谢恩？ 虽说皇上只说让他送来，倒也没提赏赐二字。 只是如果这小皇后去了慈安宫，见到皇上的话……皇上定然会狠狠地夸赞自己一番的，说不定还能赏点东西。 ”皇后娘娘？”五味看她不吱声，于是又喊了一遍。 楚昭昭拧起了眉头，指着旁边熟睡的云妃，“她还没睡醒呢，再说了，我与宸妃姐姐还有大事商量。” 五味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就这么噎了回去。 得得得。 他可不是没有为皇上争取过啊！ 确实是皇后娘娘更喜欢睡相乱糟糟的云妃多一点…… 五味离开的时候，在门口望了会天，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小时候都哄不来，长大了可怎么办？” 真替皇上急得慌。 * 慈安宫里。 太后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眉头皱的死死的。 “你怎么能将令牌给她呢？她是个孩子，可也是咱们大盛国的皇后，若是随意出宫的话，朝堂上还不翻了天？再说了，若是有人知晓她的身份，对她动手怎么办？还有……” “母后。”陈洛失笑着打断了自家母后的‘喋喋不休’。 在这件事上，他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母后难道看不出来，那个小丫头跟别人不一样的。”陈洛耐心道。 太后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才开口，“是不一样，她小小年纪怎么会有那么厉害的武功，好几个太监都被她打在地上了。” 她说的是在御膳房门口的那件事。 “还有，这个岁数按理说，该读些诗书了，可她……却是在看医书。” 主要是，那些医书晦涩难懂，那小丫头竟然也看得进去。 “依哀家看来，她就是个神童，当得起咱们大盛的皇后。”这句话被太后说的斩钉截铁。 “……” 陈洛本来想好的劝导，就忽然说不出来了。 母后的这些角度，比他想的可仔细多了。 于是他顺着说下去。 “那母后想一想，若她一直呆在宫里，也不见外面的人和事，时间长了，她这一身武功和医术又该用到哪里呢？”陈洛道。 武功在宫里是用不上的。 更别提医术了，全国最厉害的大夫可都在太医院了。 “那……”太后若有所思，“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 她虽是选秀进宫，可也是在宫外生活了十六年，自然知道宫外的生活才是自由自在的。 这宫里，抬头一片天，也就只有这一片天了。 想到那个小丫头才五岁，要是真守着规矩一辈子出不去的话，往大了说，这大盛国的皇后将来就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往小了说，她也舍不得那小丫头如此。 “罢了罢了。”太后挥挥手，面上露出一分笑，“哀家又不被那些大臣缠着，你既然不怕他们说三道四，那就按你的想法来吧。” 自己从小养大的儿子，本来就有主见的很。 陈洛从慈安宫刚出来，就被守在门外的五味跟了上来。 “皇上，奴才告诉了皇后娘娘您在这，可她硬是没来。”五味在一旁絮叨。 陈洛没搭理他。 五味继续道，“皇上让娘娘出宫玩，咱们就不说前朝的大臣们说什么了，您也不怕她将来在外面遇见更好看的男人，将皇上您给甩了。” “……”陈洛差点就被脚绊倒。 这思路是抽风了吗？竟然比母后的还要清奇。 “还是说，皇上其实是心里有谱，用皇后娘娘私下设局跟摄政王对抗呢？” 五味不由自主地将脖子往前伸了伸，大有一副你告诉我，我绝对不说出去的模样。 直到一巴掌啪的落在了后脑勺上，五味头上的太监帽歪了歪。 后面跟着的小太监们默默地将步子慢了些，头更低了。 “她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她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朕只想让她过的快活一些而已。”陈洛这话说的一字一顿。 第七十三章 娘娘再说一遍 大楚国皇后可以随时出宫的事情，又引起了一番震惊。 甚至消息一传出来，不少人都故意守在了皇宫门口的不远处，想见一见传说中的五岁小人儿。 可几日过去了，宫门口出了进进出出的大臣和宫人，压根没什么小孩子！ 故意在门口守着的人也没了什么耐心，索性就渐渐离开了。 楚昭昭最近在宫里可忙坏了。 先是循着以往的宫规制了许多新的政策，比如宫女每年可回家探亲一次，改为三个月一次等等的小事。 再比如让人私下打探每位总管的品行，如果有了确凿的证据，便会直接送进慎行司。 一时之间，宫里的总管们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被拖进慎行司的人是自己。 徐英算是刚上来，身上的劣迹并不多，索性宸妃出主意让提了一个总管上来，让他也有些危机感。 四五日过去，被送进慎行司的总管们已经占了三分之二…… “这个针线局的刘总管……”宸妃念的时候皱了眉头，“她倒是没别的雅好，就有些贪财，不过不多，对下面的人也还算可以。” 楚昭昭认真听着，“那就先将她放一放，等最后的时候吓唬吓唬就好了，这是小毛病。” 宸妃点了点头，她赞许地看了对面的小丫头一眼。 一开始的时候，小昭昭还不停地问她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可没多久就摸清了其中的门道，现在可谓是越来越熟练了。 不过像是这种仅仅贪财的总管，倒算是宫里的一股清流了。 要知道，有许多人的手里人命多着呢！ 在这一次的后宫“大扫荡”中，太后将自己慈安宫的门关的紧紧的，当真是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 “皇后娘娘，安总管来了。”冬珠进来通报。 这个安总管，就是刚提上来的后宫大总管，名叫安六。 他原本在太和宫的殿前伺候，虽说年岁仅有二十五六，但在宫里也有十几年了，尤其是做事稳妥。 安六一进门，脸上就极为自然地挂了笑意。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宸妃娘娘，两位娘娘万安。”安六恭恭敬敬地请了安。 他与徐英的不同之处，徐英做事带着一副圆滑的模样，可这个安六一说话就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稳重感。 安六将带来的册子送上去，低着头说话。 “奴才已经按着娘娘的标准，将预备总管们都选出来了，一处有三个，这是他们的名字和平日做事为人的性子。” 原本以为上面的小皇后会再追问几句，或者是挑挑拣拣，可没想到她却仅仅是翻看了一遍，就将册子还给了他。 “从明日起，就正式用这些人吧，三个月之后，先看看效果。” 安六本来还有些紧张，却在这一句后，渐渐放松了下来。 他嘴角微不可见地上扬，五味公公没有骗他，这个小皇后才是他的贵人…… 本想着点点头离开，却听见耳边又来了一句。 “本宫信你跟徐总管，一定能将宫里管好了的。” “是。” 安六听着这稚嫩的声音心中紧了下，只觉得这句话带着一股威严自头顶直冲而下，还夹杂着明晃晃的信任。 他将身子更低了些，声音不自觉地抬高，下意识地加了句。 “多谢皇后娘娘信任，奴才一定不负众望。” 安六从凤仪宫离开后的时候，就没注意宫道上的不远处有个捏紧了拳头的人。 徐英沉默地看了会，这才转身离开…… * 楚昭昭在安六走后，这才起来踢了踢腿，晃悠晃悠身子。 “接下来，咱们几个就要备战国子监了！”她举了举自己的小拳头。 虽说她们不用考试就能进，可到时候若是跟不上人家的进度，岂不是很丢人？ 楚昭昭想，她可是堂堂皇后诶！ “好！”宸妃也学着她的样子举了举拳头，不过她又道，“咱们好像还没有将这件事告知玉嫔。” 既然说所有人都学，那万万没有只丢下一个的说法。 于是楚昭昭派人去寻了玉嫔过来，除此之外，又让人去喊明嘉跟云妃。 本以为会是云妃来的最晚，可没想到云妃都在贵妃榻上瘫了好一会儿了，玉嫔才姗姗来迟。 “见过皇后娘娘以及诸位娘娘。”玉嫔蹲下请安。 起身的时候，她一抬头就注意到了贵妃榻上的云妃，面上的惊讶清晰可见。 楚昭昭摆摆手，“不用管她，她向来这样。” “是……是。”玉嫔依旧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可心里却是翻了天一样五味杂陈。 其实在云家被贬为庶民的时候，她还好生欢喜了一番。 这宫里的几人，就数着她位分最低。 即便是年纪小，可进宫这些日子，该明白的也就明白了。 若是高高在上的云贵妃被打入冷宫的话，那她这个嫔位是不是可以往前挪一挪了？ 云贵妃被降为云妃的时候，她惊的连饭都吃不下去了，那云家都如此了……甚至她还违反了宫规出宫啊！ 桩桩件件，哪一个不是打入冷宫的罪名？ 可……眼前的云妃娘娘，正毫无形象地瘫在贵妃榻上呼呼大睡，甚至，甚至这小皇后还习以为常了。 “玉嫔？”宸妃在一旁抬高了声音。 玉嫔忽然就出了身凉汗，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看向一旁的宸妃，“宸妃娘娘……” 宸妃皱了眉，“刚才皇后娘娘跟你说话，喊你你也听不见，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你怎么啦？”楚昭昭也出了声。 刚才她仔细地将国子监的时候说了说，可这玉嫔就低着头看向地面，叫了好几声也不应。 “若是有什么心事，你大可以与我们说一说。”宸妃道。 她是觉得，她们这些人都年纪小小的离开父母进了皇宫，千万要互相团结长大才是。 至于勾心斗角的事，万万别发生。 只是刚才这玉嫔看向贵妃榻上的人的眼神，倒是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臣妾没什么事情。”玉嫔低声道，“皇后娘娘能不能再说一遍，刚才臣妾走神儿了。” 第七十四章 三日后开业 好在楚昭昭又十分有耐心地跟她讲了一遍，本以为正常人知道进国子监读书，定是会有惊讶欢喜之类的反应。 可玉嫔直到听完，却依旧如刚才一样呆呆的。 她福了福身，“娘娘所说，臣妾会回去好好考虑的，娘娘还有什么事吗？” 楚昭昭下意识地多看了她一眼，然后出声，“没有了。” “臣妾告退。” 玉嫔匆匆说完，甚至告退礼行的都有些仓促，直接捏紧了帕子转身离开。 众人一头雾水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玉嫔娘娘这是怎么了？”冬珠有些好奇地问了出来。 这几个娘娘里，除了宸妃是一直在国子监读书，另外一个就是这玉嫔了。 要知道玉嫔的父亲官职并不算高，但她在国子监里面学业出众，这才越过了一众显贵之女将她纳入了宫里。 她本应该是最高兴的才是？ “我猜，应该是为着她。”宸妃朝着睡的正香的云妃努了努嘴。 荔枝几乎是一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可那是云姐姐的家人而已，云姐姐又没犯什么错……”楚昭昭看向宸妃的时候带了些疑惑，“这关玉嫔什么事情吗？” 云姐姐的爹爹不是什么好东西，还牵扯到造反，那被抄家多正常呀。 听嬷嬷说，本来这种事该灭九族的。 但……关玉嫔啥事呀？ “莫不是玉嫔的爹爹也参与了这件事？”冬珠顺着就问下去了。 荔枝手疾眼快，一把捂住了冬珠的嘴巴，可也没耽误她将这句话就这样说出来了。 “那倒是没有，我猜是玉嫔觉得云妃的家中已经是庶民了……她的位分还比自己高，所以心里不舒服吧。”宸妃想了想解释道。 “啊？” 楚昭昭先是啊了一声，同时下意识地瞪大了眼。 “可……”她觉得哪里似乎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她好像是理解了，但理解的不多。 楚昭昭揪了揪自己的耳朵。 宸妃看着对面小人儿的小动作，忍不住抿嘴宠溺一笑，小昭昭最近一动脑子就会下意识地揪耳朵。 许多时候，都将自己的耳朵给揪红了。 她忍不住戳了戳旁边的荔枝，示意她看向正在苦思的小人儿。 在玉嫔心思不平这件事上，宸妃觉得很正常。 她自小养在祖母的身边，身边姐妹又多，见惯了争风吃醋的事情。 那时候，众人都觉得太后娘娘有可能将云妃打入冷宫，可事实反转，太后很是仁慈，压根就不是她们想的那种人。 “玉嫔娘娘这是钻了牛角尖了，希望她能想明白才好。”荔枝在旁边小声道。 宸妃回过神来，心里叹着气，却点了点头。 又忙了好几日之后，楚昭昭这才让人捧着册子去了趟慈安宫。 “这是你做出来的？”太后一边翻看册子，一边问道。 她这些日子虽然关了慈安宫的门，但宫里的眼线还是没落下的，后宫里发生什么样的变动也能传到她的耳中。 “不是我自己做的，是我跟宸妃姐姐，云妃姐姐一起，大多数都是宸妃姐姐的主意。”楚昭昭仰着小脸道。 虽说云妃姐姐参与不多，但她基本上都是守着的。 宸妃姐姐功劳多，她得多补一句。 太后不由得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她先是跟旁边的卫嬷嬷对视一眼，看吧，这孩子小小年纪就不贪功。 虽说她口口声声说将这件事交给小昭昭，可并没有阻止宸妃和云妃在一旁协助。 “那咱们接下来就看看这宫里的效果吧。”太后将手中的册子递给了卫嬷嬷。 其实她自己也没什么管理后宫的经验，也挑不出什么好。 不过那新上任的总管安六应该不错，听洛儿说，安六这个人性子稳重，乃是摄政王亲自提名的。 太后想到这里忍不住摇摇头，她最近似乎没那么讨厌摄政王了。 “今日时候还早，你要不要出宫去玩一玩？”太后看着她，徐徐善诱，“或者是回家中看看你的父母？” 楚昭昭脸上的笑意很快就漾了出来，她重重地点头，“好！” 说完，她嘻嘻一笑，“母后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我的令牌可以带好几个人出宫呢，我爹娘，还有哥哥们都可好了，他们肯定很喜欢母后的。” 太后愣了愣，似乎没想道她这样说。 “哀家在这宫里待惯了，这次就先不去了，代哀家跟你爹娘问好。”太后摸了摸她的小辫子。 楚昭昭的脸上现出了一丝丝失落，“好吧。” 她拉着太后的手晃啊晃，“那下次母后跟我回家。” 太后笑着应了声好，旁边的卫嬷嬷忽然出声，“娘娘还是早些去吧，不然天色就晚了，记得在宫门落锁前回来。” 看着小人儿的背影消失在屋外，卫嬷嬷这才从怀里拿了个帕子出来。 “在宫里的这些年，奴婢可没见娘娘这么爱哭过。”卫嬷嬷笑着道。 太后接过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泪，嗔怪道，“就你了解哀家，哀家刚才真是觉得心里一阵酸楚，连皇帝小时候常常出宫去玩，都没有说过一次让哀家也跟着出去……” 她絮絮叨叨，卫嬷嬷却笑出了眼泪。 哎呦，那能一样吗？ “皇后娘娘看起来就是个心细回疼人的，娘娘这次可是得了个好媳妇。” “是女儿！” “是女儿，娘娘心里知道就是了，外面那些人嘴碎着呢……” “……” 楚昭昭回去后，便迫不及待地让人去喊自己的“伙伴们”。 刚让人去喊，进门的荔枝就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封信。 “这是摄政王府送进来的。” 那信封上是摄政王府的，于是荔枝帮着撕开后，却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十分简单的信封。 “酒楼？”荔枝一时没想起来。 楚昭昭疑惑地将信接过去，打开一看就乐了起来。 “是那个许什么来着？许正白！他的酒楼开起来了，说是想将其中七成的股份给我。”楚昭昭解释了下，她挠挠头，“什么是股份啊？” 好在下面有详细的解释，三七分的盈利，七分是属于楚昭昭的，三分用于酒楼的成本和许正白自己的。 “他说三日后开业……”楚昭昭又道，“那咱们岂不是能去尝一尝？” 荔枝在旁边听的有些懵，“什么许正白？” “就是那个拿了三万两银子，给我赎身的男人。”楚昭昭仔细地将信放了起来。 第七十五章 吃吃吃 楚昭昭当时回来之后，自然有人跟荔枝说了全部事情的经过。 包括顺带着提了一嘴的许正白。 只是眼下小人儿认真地说出“赎身两个字的时候，加上在那样的青楼背景下，荔枝一个没忍住直接扑哧笑出了声。 “日后娘娘可不能说这样的话了，让别人听见了会笑话的。”荔枝轻声道。 楚昭昭虽有几分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反正荔枝不会害她，说了她听着就是了。 很快四个人就凑在了凤仪宫里。 楚昭昭将新得的令牌拿出来，气势十足地将其高高举起，“出发出发！” 不过好在几人也没傻乎乎地直接顶着艳丽的小脸出去，而是让荔枝给一个个稍微易了容。 “可以回家吗？” 稳重如宸妃，此时也有些忍不住地激动起来。 她从小在祖母膝下长大，两人的感情十分深厚，当时进宫之前狠狠地哭了一场，生怕日后再也见不到了。 可没想到的是，惊喜来的这么快。 “那你就在家中用午膳？”楚昭昭眨了眨眼。 宸妃使劲点了点头。 半路上，几人乘坐着不起眼的马车，先将宸妃送到了户部尚书府门口，留下了两个暗卫看护，众人这才打算离开。 “咱们不进去吗？”跟着的冬珠有些不解。 楚昭昭摇了摇头，“不进去了，我们要是进去的话，大概他们还要请安什么的，麻烦。” 她不是刚进宫懵懂无知的时候了，如今已经接受大多数人见了自己都要请安的事实。 可小孩子也怕麻烦呀！ 冬珠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旁边的云妃今日难得有些安静，坐在一旁看着马车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一路上也没说几句话。 “走吧，咱们去我家吃饭？”楚昭昭出声道。 马车再次咕噜噜行驶了起来，没多久就停在了摄政王府的门口。 楚昭昭要回家的事情，早早地就有人来家中通报了，只是碍于一些缘故，众人都如上次一样在里面的门里等着。 门口的小厮看见几个小姑娘下了马车，便想都不想就往里面通报。 “小小姐来了！” 另外有小厮丫鬟上前接着，一行人就这样进了大门。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爱哭如安氏，也是满脸笑意等着的。 “爹！娘！”楚昭昭迈着小短腿就扑过去了。 “昭昭！”安氏一把抱住她，母女两人的额头抵在一处亲了下，相视而笑。 后面的云妃跟的慢慢吞吞，脸上也有笑意，可怎么看都有些勉强…… “颖儿。” 突然，有道极为熟悉的妇人声音在人群中响了起来，云妃下意识地循着声音看过去，在看见出声人的那一刻面上的表情呆了呆。 她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只觉得自己的嗓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在云夫人匆匆几步过来，将她抱在怀里的时候，她才勉强发出了沙哑的叫声，“娘。” “颖儿。”云夫人早已泪流满面。 楚昭昭跟自家娘亲站在一起，笑嘻嘻地跟旁边的爹爹对视了眼，父女两人露出会心的笑意。 当然啦。 她就是故意要给云姐姐一个惊喜。 上一次偷偷跑出来，在云家门口与云夫人也没有好好说话，云姐姐便急匆匆地被赶走了。 “云夫人，咱们先进去吧。”安氏轻声开口。 云夫人当年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她这会儿只是见了女儿一时失态了而已，听见安氏出声，便耐住性子擦了擦泪。 谁知云夫人站起来后，却直接冲着楚煜与安氏的方向跪了下来。 “民妇多谢摄政王。”云夫人在被扶之前，飞快地磕了个头。 她的夫君当时与摄政王成了死对头一样的存在，背后的心思连她这个妇道人家都是心知肚明两的，没想到人家还会帮着自己见女儿。 谋逆之罪，被贬为庶民已经是皇上开恩了。 如今，摄政王即便是想着一只手捏死云家，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话说回来，与情于理，这个头都是该磕的…… “不用如此，颖儿是昭昭的朋友，就是我们自己的孩子。”安氏将她扶起来。 楚煜今日还有其他的事情，在家中呆了会儿便被人叫走了，于是家中便只剩下妇人孩子了。 “二哥三哥四哥呢？”楚昭昭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几人不在。 “前几日，京中征兵，爹一口气将他们三个全打包进去了。”楚一泽在旁边道。 这其中，老二今年十七，老三老四双生胎，也不过十五而已。 爹的意思是，练了这些年功夫，那便去军中锻炼锻炼，若是混不出头别回来了。 “……”楚昭昭挠了挠头，怎么就听着大哥的语气里有点点幸灾乐祸。 众人进了屋子里，早已有人准备好了吃食。 “咱们今日吃火锅和烤肉吧，妹妹在宫里定是没有吃过这新鲜玩意儿。”楚小六认真出声。 火锅跟烤肉？ 楚昭昭一双忽闪的眼睛中果然露出了迷茫。 “什么是火锅和烤肉呀？”明嘉举起了小手。 楚小六如今也不过九岁，正是好事的年纪，他赶紧看向了对面的妹妹。 “妹妹前段时间出来的时候，不是收了个人吗？”楚小六道，“那人新做出来的玩意，就打算用来开个叫水煮楼的酒楼！” 水煮楼这个名字听起来奇奇怪怪的，但味道是真的不错。 那许正白前几日来了一趟摄政王府，带了些东西亲自下厨给他们做了火锅和烤肉，那叫一个美味呀！ 当时二哥他们还没有走，几个人吃的肚子滚圆滚圆，到现在想起来都想流哈喇子。 “吃？”云妃一听蹭的来了劲，“吃吃吃！” 云夫人下意识地将她给摁住了，差点就捂了脸，自己的女儿平日里是什么样子，她这个当娘的还是清楚的。 “怎么吃呀？”楚昭昭问道。 “上次的时候那许大哥说我们想吃的话，可以去水煮楼找他。”楚小六直接改了口，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家娘亲和大哥。 只要这两人发了话，他就直接去让人准备马车。 “咱们去尝尝吧，正好，我想见见那个许正白。”楚昭昭出声道。 第七十六章 主要她身份特殊 水煮楼还没开业，但其名声却已经在京城传起来了。 尤其这里又曾经是京城最热闹的青楼楚馆，一夜之间繁华殆尽，被年仅五岁的皇后娘娘赏赐给了个名不见经传的陌生人。 楚家马车停在水煮楼门口的时候，有小二跑着上前。 “这位公子，咱们的水煮楼三日后开业，这是咱们的优惠券，可抵五十文银子，有效期半个月。”他说着将一张纸递给了驾马车的楚一泽。 楚一泽伸手接过，还没等开口，就见一个掌柜模样的人冲了过来。 那掌柜将小二直接拉到身后，脸上陪着笑，“原来是楚家公子，来来来，跟小的进去就是了。” 楚一泽点点头，将马车的帘子掀开，扶着一个妇人下来。 掌柜赶紧让人抱了凳子过来。 待看见马车上下来的几个小姑娘时，掌柜的眼神就亮了亮，其中这里面，定有尊贵的小皇后了。 东家说，这小皇后的股份占了七成，可是最大的东家！ 这会儿是在大街上，他虽没有下跪，态度却是明显恭敬了更多。 “这边请。”掌柜伸手作请。 刚才有人已经去寻许正白了，众人到了门口，就见他一身白袍匆匆迎了过来。 “诸位，请。”许正白同样伸手。 待面不改色地将众人迎到了一间屋子里后，他这才难掩激动地将袍子掀起来，径直冲着楚昭昭跪下。 “草民许正白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他确实没想到这么快又能见到这个小皇后，这可实实在在是他的贵人啊！ 在筹备水煮楼的日子里，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穿越过来后的顺风顺水…… 穿越之前，他接连开了三十七家火锅烤肉店，算是实现了人生路上的第一波小富贵，可天有不测风云，没等第三十八家开业，一次出差视察的时候，他的刹车片失灵了。 是他最亲近的朋友做下的…… 于是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就成了大盛国的一个十三岁考中秀才，却考了十年都考不上举人的穷酸秀才…… 当什么破烂秀才啊。 于是他凭着自己独有的火锅配方，借了钱在赵县开了第一家火锅店。 火锅店不仅仅在赵县受欢迎，也引得其他县里的人争相来品尝，不过短短一年，便赚了五六万两银子。 他经商多年，心思敏锐，可还是被贪财的县太爷盯上了。 一开始是故意让他上交银子，他交了。 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银子交的越来越多，这并没有止住县太爷的贪婪，直到他设局将火锅店占为己有。 幸亏自己早有准备，将赚到的银子提前换成了数张银票，跑路了。 那日来到京城后，本着来玉春楼买醉消遣的想法，没想到却被老天爷眷顾了一次。 许正白在心里摇了摇头。 这哪里是被眷顾，简直就是被老天爷将饭硬塞进了自己嘴里。 “你给我七成，不嫌多？”楚昭昭从袖子里将那一张纸拿了出来。 这纸上有许正白的名字和手印。 楚家众人是不知道这件事的，闻言好奇地看了过来。 不过都是好奇，倒是没什么惊讶，一个新奇的店而已，能赚多少银子啊。 “不多，如果没有皇后娘娘的话，草民是半分也留不住的。”许正白郑重其事道。 这可是在京城啊。 他相信自己，水煮楼开起来，一定会比在赵县赚的更多十倍不止。 而京城权贵如云，他背后若是没人，被摁的死死的也正常。 楚昭昭哦了一声，将那张纸装了起来，“那好吧，你放心大胆的干，我罩着你就是了。” 众人闻言差点笑出了声。 可楚一泽没有笑，他端起旁边的茶杯看着面前跪着的年轻人。 在那日妹妹回宫后，他也知道了在玉春楼里发生的事情，于是他就让人将徐正白仔仔细细调查了一遍。 赵县，火锅店，据说店中的客人日日爆满，座无虚席。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的装饰，并没有多华丽，之前玉春楼的许多东西都拆掉了，此时看起来真是平平无奇。 京城里有许多专供权贵的酒楼，皆在装饰上下了不少功夫。 那这个水煮楼的价格…… 楚一泽的目光将落在了面前的墙上。 原本空白的墙上此时画了火锅热气腾腾的样子，旁边的写着各种各样蔬菜肉类的价格。 许正白见他往墙上看，便笑着开口，“咱们这的定位是百姓也能吃得起，平均下来，一个人不到几百文而已。” 其他的酒楼虽好，可座位少。 他这里，上上下下足足有三层，仅第一层，就安排了上百个桌位。 有句话叫，薄利多销。 众人正打量的新奇，就见热气腾腾的锅子端了上来，顺带着有人推了个小车子进来，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蔬菜。 “云姐姐，你的口水……”楚昭昭忍不住出声道。 云妃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个锅子，简直比刚才见到云夫人还要亲近。 “我闭着嘴呢。”云妃赶紧道。 可这一开口，她的口水就流了下来。 众人：…… 其实就连楚昭昭自己，也忍不住吧嗒吧嗒嘴，头上一阵酥麻感。 真上头啊！ 许正白亲自上手伺候，给众人调了蘸料。 这些东西，他刚来的时候都是没有的，好在他对这些东西的制作过程如数家珍，自己足足研究了半年才齐全了的。 “好香！”云妃忍不住叫道。 这时，明嘉的小肚子也咕噜噜响了起来。 “大家先喝一杯甜汁，等锅开了要先下肉煮。”许正白嘱咐道。 “这甜汁好像是有一股药味，但却是甜的。”楚小六急着开口。 许正白，“这火锅有些辣，普通人的肚子是受不住的，这是草民自己制作的药汁，预防……”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有小二咚咚咚敲起了门。 “诸位稍等。”许正白说完，朝外面出去了。 小二在他的耳边面上焦急地说了几句，许正白下意识地看向了里面的众人。 “她真的是皇后娘娘的外祖母？”许正白压低了声音。 “那老夫人是这样说的，她现在已经在地上躺着了。”小二擦了擦头上的汗，面色为难，“主要她身份确实特殊。” 主要是，他们上前说三日后开业，可那老夫人直接就坐在地上了。 他拽都拽不起来。 更吓人的是，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外祖母，如假包换。 “现在外面已经围满了人，我想将她先带进来，她却不让，这……”小二头上的汗再次滴落，他小声道，“要不咱们让楚夫人出去一趟？” 毕竟，是皇后的外祖母，那不就是楚夫人的娘吗？ 许正白快步走到窗户边上看了一眼，果然见下面围了许多人，其中一个老太太横躺在地上，手里还紧紧拉着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 第七十七章 是那个老坏蛋 许正白想了想，转身回到了刚才的屋子里。 他走到楚一泽的身边，压低了声音，“楚公子，还请您跟在下出来一趟。” 若是真的算起来，他给了皇后娘娘七成的利益，那这水煮楼便跟楚家有了牵扯。 既然外面的老妇人说自己是皇后娘娘的外祖母，那就让楚家的人过来看看，哪有自己家人砸自己的场子的？ 楚一泽将筷子放下，“我先出去一趟。” 这火锅的香辣味实在扑鼻，他还一口都没来得及吃呢。 跟着许正白到了门口，楚一泽便拧了眉头。 “什么事？” 许正白态度十分恭敬，将旁边的窗户打开，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瞬间传了进来。 “咱们水煮楼是三日后开业，这位老妇人坚持说是皇后娘娘的外祖母……您看……”许正白将话说了一半。 有些东西，点到为止即可。 他虽然不知道皇后娘娘的外祖母到底是谁，可来了这大楚国后也算是见过一番世面。 躺在地上的老妇人衣衫普通，面容尖酸刻薄，跟眼前的楚夫人也并不相似。 许正白是个商人，又不是傻子。 “不是。”楚一泽仅仅看了眼，便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嫌弃目光，“将她打发走了就是。” 许正白心下了然。 既然楚家大公子拒绝的如此干脆利索，那他就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在应了一声是后，许正白便想着将掌柜的喊过来。 这时。 云妃手里端着小碗，小脸通红地举着筷子跑了出来，“怎么了？怎么了？外面是不是有什么热闹？” 主要是她听见外面的动静了呀！ 好像是有人哭有人叫的？ 后面跟着出来的是楚昭昭跟冬珠，楚昭昭同样好奇地想往外面看一看。 可惜她个子小，蹦跶了好几下都没有看见，于是旁边的楚一泽将她一把捞了起来。 “哦！”楚昭昭瞪大了眼，小脸惊奇，“是那个老坏蛋！” 一听是老坏蛋，云妃连碗里的肉都顾不得了。 “什么坏蛋？” 楚昭昭又被抱了下来，她伸手将云妃的碗拿过来，送到旁边冬珠的手里。 “走，咱们去对付她。”楚昭昭半眯了眼。 这个老坏蛋总是打娘亲的主意，打自己的主意，到处说自己是皇后娘娘的外祖母……还想着将她的孙女送进宫？ 楚昭昭拉上云妃，将这个安老夫人的事迹说了一通。 两个小姑娘窸窸窣窣了好一会儿。 直到云妃小脸铁青地撸起了自己的袖子，“这个老东西，看我不一拳打得她满地找牙，竟然敢欺负我的小昭昭……” 大概是过于生气的缘故，云妃想都不想就朝着楼梯走了过去。 “哎呦！” 随着云妃的一声嚎叫，楚昭昭的小手就停在了半空中，硬是连个衣角也没拽到。 在众目睽睽之下，嚷嚷着要报仇的云妃径直地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云姐姐！”楚昭昭赶紧往下跑。 后面看傻了眼的众人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匆匆忙忙打算跟上，可到了楼梯处，就见云妃自己扶着墙站了起来。 云妃小手一挥，“走！” 要去扶她的楚昭昭愣是停在了三步远的地方：…… 众人：…… 不过是发愣了一下，云妃连身上的土都没来的及拍打，直接嗖嗖嗖迈下去了。 “好像……”楚昭昭口中嘟囔了一句，“好像是我说要对付人来着？” 明明是她跟那个安老夫人有仇呀！ 云妃姐姐是真积极！ “云妃姐姐，等等我。”楚昭昭赶紧抬起自己的小短腿，三步并作两步使劲跟上。 安氏等人也出来了，见状想一起出来看看，可楚一泽却伸手拦住了她。 “娘，妹妹会处理好的。” 他要如爹爹一般相信妹妹。 第一次妹妹从宫里回家后，爹就将他叫进了书房，与他聊了许久。 他那时候好像隐约明白爹爹此举的用意了。 后来妹妹在宫里过的如鱼得水，回回探听来的消息都没有吃亏的时候，渐渐的他们也放了心。 国，始终是要放在家的前面。 “我去帮妹妹！”楚小六从里面挤了出来，“那个老坏蛋，她总是在外面借着妹妹的名声占便宜。”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 可回回出门就说是妹妹的外祖母，那妹妹的名声岂不是被毁了？ 妹妹可是当今皇后娘娘，哪里会有这样的外祖母。 楚小六到了门口，就见两个小姑娘手拉着手往人群里挤，他赶紧跟了上去。 ”我是当今皇后的外祖母，你们谁敢动我，如今老身的孙子想在这里面吃个饭，他可是当今皇后的亲表弟啊！”一个老气又得意的声音在地上喊着。 “老家伙，赶紧滚起来！”云妃小脸一板，厉声喝道。 她的袖子撸在上面，气势摆的足足的。 这样一喊，人群就往旁边散了不少，给过来的楚昭昭和云妃露出了不少的空儿。 “你是谁？”安老夫人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看了看身着华丽衣裳的云妃，又将注意力放在了旁边的小姑娘身上，忍不住心里一个咯噔。 听说这个水煮楼是她那个外孙女的产业。 于是她才有恃无恐的。 “我是你祖宗！”云妃一双好看的杏眼瞪了起来，双手掐腰，“你在这店门口嚎你娘的丧呢，还皇后的外祖母，就你也配？我呸！你看看你这副尖酸刻薄的面孔，可别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 云妃骂得大声，后面的楚昭昭都呆住了。 这些话她从来没听过，可……好流畅啊！ 对面的安老夫人伸出来的手指头都打哆嗦了，几次想插话，结果一句都插不进来，眼见着气都上不来了。 “你是谁！”安老夫人终于跺着脚尖叫出声。 这声音到底是盖过了云妃的骂声，让云妃住了嘴。 “老身是当今……” “当今皇后的外祖母？我呸！”云妃笑的前俯后仰，打断她的话，“当今皇后的外祖母早就不在人世了，你想问我怎么知道的？那我告诉你，我还是当今皇后的好朋友呢！” “……” 噗通！ 安老夫人直挺挺地朝着后面仰了过去，丝毫没有打弯儿的余地。 第七十八章 威风极了 围观的百姓们看到地上的老夫人直接昏过去，不由得纷纷后退，惊呼出声。 别的不说，这老夫人似乎真的跟那宫里的小皇后还是有点关系的。 “姑娘，她真的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外祖母啊。”有好心的大哥劝道。 “是啊，是啊。” “……” 许多京城的百姓都知道她的身份，是因为这个安老夫人以这个身份自居，常常买东西吃饭不给钱。 俗称，吃霸王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不着痕迹地往后退，将楚昭昭几个空了出来。 楚昭昭上前走到安老夫人的身边，像模像样地将她的眼皮翻了翻，小手搭上了她的脉。 “她没事呀。”楚昭昭扬起了声音。 本来不少人都低声议论着什么，听到她的话下意识地安静了下来。 “装的啊？”云妃在一旁大声问道。 楚昭昭点了点头。 虽然她人小，在医术上也是个半吊子，可要是连个装昏都看不出来的话……怕是丢了药神婆婆的人。 这时。 忽然有人在人群里出了动静。 “她就是那个小皇后娘娘！”有个男子激动出声，“我那日……” 人群哗然！ 前半句的信息量极重，后面的话听不听都不重要了。 “真是传闻中的小皇后？”有人半信半疑。 楚昭昭心里悄悄地叹了口气。 她怎么忘了！ 上次自己也是顶着差不多的样子出来的，当时玉春楼里见到她的人可不少。 说话的男子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将自己的脸捂住，急急忙忙从人群中溜走了。 安老夫人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听到大家的议论，赶紧睁开了眼。 她装昏装惯了，早练就了一激动就直挺挺躺下的事实，眼下身子一点事没有。 安老夫人看着旁边五六岁的小姑娘拧起了眉头。 下一秒，她大叫道。 “来人啊，这个小姑娘竟然敢冒充皇后娘娘，这可不是老身的外孙女……” 安老夫人噌的一下子爬了起来，几步走到自己的小孙子旁边，推搡道，“快，快去告诉官府的大人，这里有人冒充皇后娘娘。” 她理直气壮地掐起了腰，一时间来了劲。 ”老身的外孙女……” 楚昭昭跟云妃对视了一眼，齐齐翻了个大白眼。 “她连我都不认识？”楚小六一脸的惊奇。 不过，不认识倒也说得过去。 本来兄弟就多，这安老夫人的眼珠子恨不得挂到天上去，压根不会多看他们几眼。 “我去跟她干一架！”云妃想都不想就要冲上去。 这老东西那副仗着昭昭的得意样子，看着就欠扁。 “别。”楚昭昭急忙拉住了她，“别冲动，云姐姐。” 云姐姐如今不过十岁，身子骨也轻，那安老夫人别看上了年纪，可动作利索着呢。 要是真扑上去，只有吃亏的份儿。 说着，楚昭昭在怀里拿出了小令牌，高高一举。 众人又是一愣。 他们刚才差点就信了这个安老夫人的话…… 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楚昭昭的身后就站了数个黑衣男子，一个个皆是面容严肃，震慑力十足。 “此乃当今皇后娘娘，还有，见令牌者如见皇上。” 领头的男子沉声道。 他的声音极为雄厚，又带着强劲的穿透力，进了在场众人的耳中。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谁还敢怀疑什么，直接呼啦啦跪了个干净。 当然，除了安老夫人和她的小孙子。 安老夫人此时眼睛瞪的好似铜铃一般，满脸写着不可置信，她的手下意识地朝着楚昭昭指了过去，恨不得浑身上上下下都在抗拒。 她的外孙女怎么可能不认识。 那个小丫头是这么大不假，可这模样却一点都不一样啊！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一个黑衣人便径直到了她的身边，直接朝着她的膝盖窝处踹了一脚。 于是，安老夫人结结实实地趴了个狗吃屎。 膝盖上的剧痛传来，她下意识地想惨叫出声，可嘴巴张得极大，可心中更为震惊！ 她好像发不出声音来了…… 黑衣人转身看向了旁边的小孙子。 原本脸上还带着泪珠儿的小男孩当即就傻了眼，不等黑衣人动手，自己就屁股朝天冲着地上趴了下去。 楚昭昭仔细将令牌收了起来，清了清嗓子。 “她不是我的外祖母。”她说了第一句，“她经常借着我的名义在京城横行霸道，若是她欠了你们谁的银子也好，吃了你们的东西，买了你们的物品不给钱，你们就去安家要，三日之后，若是她没有将这些银子还完，我就将她送去官府坐牢。” 一字一句，小人儿说的颇为清晰。 楚昭昭看向她旁边的黑衣人，“你亲自将她送回安家，再将我刚才说的话传出去。” “是。”黑衣人应了声。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楚昭昭便拉上了云妃姐姐和旁边的楚小六往里面走了。 看着小皇后的身影消失在了水煮楼中，众人安静地将目光投向了地上的安老夫人…… 这个小皇后……就这么将这安老夫人制服了？ “真的能去要银子吗？她去我们的店中拿了上百两银子的布料，还没给钱呢。”有个人小声道。 还不等别人接话，不远处的黑衣人就看了过来。 “能！” 安老夫人此时恨不得昏死过去，她的腿跟断了一样，疼的她冷汗直流。 偏偏这么疼的情况下，她的意识愈发清醒，却连句疼都喊不出来。 忽然之间，安老夫人觉得自己的身子腾空了。 她努力挥舞着胳膊，用力张大嘴，试图能发出声音求救，可腿上的痛却愈加剧烈了起来。 救命。 救命啊！ 回到楼上的楚昭昭被自家大哥举了起来，就这么看着安老夫人被带走，围观的人迅速看热闹一样跟了上去。 楚昭昭忍不住撇了撇小嘴，轻轻哼了一声。 “哼！这下子，她不会再来找咱们了吧。” 云妃在一旁眼睛亮晶晶，“昭昭你刚才的样子，真的威风极了！” 楚昭昭互捧回去。 “云妃姐姐刚才的样子，也同样威风嗷。” 第七十九章 你想要什么 就一个安家老夫人，压根就没影响到楚昭昭的食欲。 楚昭昭在尝了第一口涮肉后，当即就瞪大了眼，赶紧又往嘴里塞了第二口第三口…… 这也太好吃了吧！ 他们面前的锅子一边是微辣，一边是清汤，尤其是微辣这边涮过的肉，整个嘴里都充斥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爽感”。 “其实这样的锅子民间有的是，但能做出这种味道的还是少见。”楚一泽出声道。 民间的锅子名为咕咚锅，即将清水在瓦罐中煮沸，将食物扔进去所发出的“咕咚”声而得名。 眼前这个虽有些像，但并不完全一样。 许正白并没有跟着大家坐下，而是主动忙前忙后给大家夹菜涮肉，并顺带着解释几句。 “这火锅的汤底是草民亲自调制而成的，里面放了不少养气补血的药材，加之羊肉性温，尤其是在冬日里，吃上几口就能感到暖和极了。” 如今已是十一月份，正当吃火锅的时候呢！ 这个朝代的火锅仅仅是以清水涮肉，味道自然跟这个不能比。 尤其是辣锅，更是大盛国没有的东西！ “今日怎么没上烤肉？”楚小六的嘴里塞的鼓鼓囊囊，完全没了往日贵公子的风度。 前几日在楚家，这个许正白不仅仅是带了火锅去，还带了烤肉呢！ “楚六公子别急，等会儿就上来了……”许正白耐心道。 一顿饭用完，众人皆是吃饱喝足，摸上了圆鼓鼓的肚子。 即便是向来饮食有节制的安氏，也从以往的七分饱，吃成了十分。 许正白吩咐人给大家上了消食茶，这才悄悄地凑到了楚昭昭的身边，“皇后娘娘可方便出来一趟？” 尽管眼前的小丫头不过是个五岁的孩童，可许正白的态度依旧摆的端端正正的。 此时不抱大腿，更待何时？ 许正白确实也有自己的私心，他在见到这个小皇后的第一眼，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牵引着一样，亲近感十足。 楚昭昭一路被请着来到了间极为正式的屋子里。 “皇后娘娘，请上座。”许正白伸手将她引到办公桌后面的凳子上。 跟着来的冬珠赶紧帮她将椅子调了下位置，楚昭昭也不矫情，被扶着坐了上去。 她看向眼前的男子。 与上次见面相比，许正白早已将自己那身破旧的长袍换了下来，如今一身白衣，不知道从哪里掏了把折扇出来，倒有几分洒脱张扬的姿态。 许正白想都不想就冲着眼前的小人儿跪了下来。 作为一个穿越人来说，动不动就下跪这件事他刚开始也不适应，但入乡随俗，他刚穿过来的那份志气早就被磨的一干二净了。 “你想要什么？” 还不等许正白说话，楚昭昭就冲着他开口了。 爹爹曾经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只要将这份东西拿捏好了，那这个人就可以为自己所用。 巧了，她看着这个许正白也顺眼。 小孩子的想法跟大人相比，显得极为简单，就是我看着你还算喜欢，就可以了。 多年之后，楚昭昭曾无数次因为许正白而感慨过，这人与人的眼缘就是如此奇妙。 本来许正白早已想好了要说的话，结果就被眼前小人儿的直白打断了。 他心中止不住吃惊，虽说世家培养的孩子早熟，可这小皇后也才五岁吧？ 许正白快速将心思收拢回来，沉声道，“草民曾在赵县做过生意，可那里官商勾结，县太爷眼红火锅店的盈利，将草民的火锅店给抢夺了不说，还差点将草民送进大牢中。” “所以你想报仇？”楚昭昭的声音带着几分稚气，却一语中的。 许正白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愈发觉得眼前这个小皇后果然不是池中之物，不过五岁的小孩子，思维就如此敏捷。 就在他想着再解释几句的时候，面前的小人儿痛快地点了头。 “我说过，我会护着你的。”楚昭昭出声道，“等你忙完了这里的事情，就去赵县一趟吧。” 她想了想，又道，“记好了，自今日起，你的靠山是本宫，不是楚家。” 最后几句，楚昭昭说的时候，小脸平淡无波。 可偏偏就这样，许正白顿时觉得心中一震，整个后背都僵了僵。 “多谢皇后娘娘。”许正白应的郑重其事。 楚昭昭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迈着轻盈的小步子往外面走去，心里乐开了花。 这个火锅真好吃，将来一定能赚钱的。 到时候，她就会成为有钱的小皇后！ 念及此，楚昭昭不由得有了几分小小的心虚……这好像那个叫什么词来着？ 空手套白狼？ 呸呸呸！ 换个方式想一想，这个许正白自己说过呀，他自己做生意被人欺负，有了自己当靠山，他就不会被欺负了。 这样的话，生意就能做大做强！ 好像是在哪本书里看到过一个词，叫合作共赢？ 对对对，合作共赢！ “到时候开遍全国？”楚昭昭的小步子也带了几分蹦蹦跳跳，“好耶好耶！” * 回宫的时候，楚昭昭先告别了自己的娘亲哥哥们，然后去接了宸妃姐姐。 几人在宫门落锁之前赶回了宫里。 楚昭昭想着先去一趟慈安宫给母后请个安…… 她领着冬珠走在宫道上，想着三日后答应了许正白要去看一看水煮楼开业的事情。 大概是想的格外入神，楚昭昭一个没注意，就撞上了个人。 哎呦！ 楚昭昭被不大不小的冲击力撞的退几步，也没耽误摔个屁股墩儿。 “哎呦！”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皇上，您怎么故意撞上皇后娘娘啊？！” 五味一边吐槽，一边赶紧去扶倒在地上的皇后娘娘。 陈洛挑了挑眉。 他从对面走过来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这个小丫头了。 结果都撞上了，她都没看见他。 “小丫头，想什么呢？”陈洛好笑道，“朕刚从母后那边回来，听说你今日出宫了。” 楚昭昭的脑瓜子嗡嗡的，她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小屁股。 好疼！ “小哥哥，你走路怎么不看道呀？”楚昭昭小嘴一瘪，控诉道。 陈洛先瞪了眼旁边幸灾乐祸的五味，这才慢悠悠出声，“刚才朕已经站定了，是你的步子走的太快。” 第八十章 皇后贪吃 见小皇帝跟昭昭逗趣，宸妃自觉地将云妃拽到了稍远的地方。 对于进宫当妃子这件事来说，她没有反抗的权利。 同样的是，进宫后的种种，她也不在意。 什么得不得宠了，什么拉拢后妃了，什么培养自己的势力，她想都没想过。 今日回到家中见了祖母后，祖母激动地落了好些泪，她自己倒是镇定的很。 “祖母放心，我在宫里过的十分快活。”宸妃记得自己这样说。 而且，她是真的过的还不错。 她说这话的时候，脑海中就浮现了小昭昭的身影。 不仅仅是小昭昭，就连太后都是个好人……就从云家的事情上就能看出来。 京城中的人有知情的是云家造反，可在朝廷真正张贴的认罪书中，却只说云漳贪污，利用手中权力卖卖官位这些比起造反显得无关紧要的罪名。 那边的两人还在说话，宸妃朝着一旁的冬珠使了个眼色。 “我们先回去了，你等会儿跟昭昭说一声。”宸妃小声道。 冬珠点了点头，轻轻福了个身。 楚昭昭眼神一瞥，就看见转身离开的宸妃和云妃了，她下意识地想出声。 “在宫外呆了一日了，你这个做皇后的还不让人家回去休息休息？”陈洛忍不住道。 “……”楚昭昭噎了下。 她看向眼前的少年，小脸一皱，“我要去找母后吃饭了，要是去晚了的话，母后那里就没有饭了。” 宫里的饭都是掐着点的，她要是此时去的话，还能蹭个晚膳。 去晚了，怕是没了。 陈洛的嘴角浅浅勾了起来，眉梢习惯性挑起。 这小丫头是为了吃饭…… 还真是不巧。 今日慈安宫的饭点提前了，眼下他是吃了回来的。 “朕的太和宫里也有饭。”陈洛也没将这样说出来，故意转了个弯儿，“朕保证，比母后宫里的饭还要好吃。” 楚昭昭看着他，忍不住将小脸皱的更厉害。 什么跟什么呀？ 她是为了吃饭不假，可也不是光为了吃饭呀！ 明明她还想着吃饭的时候跟母后分享一下火锅跟烤肉的事情呢！ “我不去……” “五味。” 楚昭昭的话没说完，小手就被拉住了，顺便还被人打断了话。 陈洛看向那边低着头踢石子的五味，“你去告诉母后，皇后贪吃，朕带着皇后回太和宫吃点东西。” “！！！！” 楚昭昭惊的瞪大了眼，她贪吃？ 五味默默地撇嘴。 皇上对这个小皇后，是真稀罕啊！ 怕是今儿下午皇上突然想来慈安宫陪太后吃饭，也是为了皇后娘娘吧，只可惜的是，皇上到了之后，才得知皇后娘娘出宫了。 “五味！”陈洛抬高了声音，“想挨板子是不是？” 这个狗无味，指定又在心里嘟囔他什么了，以为他看不出来？！ “我才不……唔唔。”楚昭昭的嘴巴忽然被捂住，只能发出唔唔的动静。 看着五味头也不回地跑远了，陈洛这才改为拉住她的小手，态度极为认真，“朕的宫里真有好吃的，一点都没骗你。” “……” 一刻钟后。 御膳房里重新热火朝天地忙碌了起来。 新上任的李味总管忙前忙后地指挥着众人，不停地在众宫人里穿来穿去，时不时嘱咐着。 “这次是皇上与皇后娘娘第一次共膳，你们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万万不能出丝毫的岔子！”李味已经不知道说了第几次同样的话。 宫人们无奈地应了一声是，手下忙碌不停。 早在下午的时候就有公公来说皇上要去慈安宫里陪太后娘娘用膳，所以就没有单独准备皇上的晚膳。 太后那处的饮食一向节俭，平日里都是八菜一汤外加几份小食，即便皇上去用膳，也只是多几个菜而已。 可刚才的时候，竟有御前的公公过来，说让御膳房将拿手好菜上到太和宫。 还说是皇上亲自嘱咐的…… 这下子，所有人都猛的打起了精神，尤其是李味，跟刚灌了盆鸡血似的。 有好事机灵的太监凑到李味的跟前。 “李总管，咱们的皇后娘娘哪里吃的了这么多啊？”小太监陪着笑道，“皇上不是吃过饭……” 御膳房中被选进拿手好菜的菜谱中的菜，足足有一百零八道。 有许多菜都是需要提前几日准备才足够入味，这时间太紧，怕是即便做出来也不是该有的味道。 可…… 李味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脑袋上，笑意压根就掩饰不住，“小兔崽子，让你们做就做，哪来这么多废话？” 主要是他新官上任，怎么不得在皇上面前露个脸？ 这一次若是得了皇后娘娘的喜欢，这个御膳房总管的位子指定就能稳住了！ 还有个原因。 他现在还不是正式的总管，在他的后面还有两个人等着与他轮班呢。 如此想着，李味的声音又高了不少。 “好好做，每一道菜咱家都要仔细检查，若是做的不好，明日就收拾收拾包袱去别的地方做事吧。” 话音刚落，厨子们忍不住对视一眼，露出了些许不满。 除了今日原本就备下的菜，其他的菜哪有那么多时间。 有些蒸煮腌制的菜，最多的需要提前三日开始准备才来得及。 “李总管，这道八宝葫芦鸭，现在做实在是来不及……”有厨子鼓起勇气出声道，“且不说里面的佐料复杂，单是仅仅煮鸭这一项，就需要两个时辰。” 那厨子的面前放着一只刚刚宰杀的肥鸭，上面的血迹都没来的及完全清理干净。 就算他对这道菜十分熟练，也不可能在短短半个时辰之内完成啊！ “完不成？”李味原本笑着的脸沉了下来，“皇后娘娘想吃，你说你完不成？” 此话一出，好几人的动作都顿了顿。 他们互相对视几眼，皇后娘娘想吃……御前过来的公公说话的时候，可没这么说。 那厨子的腿一软，差点就给他跪下。 厨子赶紧重新拿起了手中的刀，强自镇定地对着案板上的肥鸭下了手。 李味见他还算识趣，轻哼了声，这才背着手去看其他人。 他今日，一定要让皇后娘娘对御膳房夸赞不已！ 皇后虽小，可那是皇后啊！ 想到这，李味的嘴角笑意更深了些。 第八十一章 可见您厉害啊！ 楚昭昭被拉着小手，一路拽着到了太和宫。 宫人们看到这一幕，皆是自觉地低下了头。 倒不是说年纪小小的皇上跟更小的皇后能擦出什么火花，而是今儿上午皇上不是还跟摄政王拌嘴来着？ “我今日在水煮楼吃了火锅和烤肉。”楚昭昭眼睛亮亮的，“吃起来……嗯……” 小人儿歪着脑袋想了想。 “是辣椒的辣味，但又不一样。”楚昭昭又道。 小时候哥哥带着她辨认味道，她就闻过葱，姜，蒜甚至辣椒的味道，还放在嘴里尝了尝，哥哥说，那就是辣味。 只是今日吃的这个火锅，是那种香香的辣。 “辣？”陈洛顿住了步子，心里不免起了几分好奇，“你今日吃辣椒了？” 辣椒这种东西，大盛国是有，可一般来说，很少出现在富贵人家的餐桌上，更别说出现在皇宫里了。 小的时候他出去玩，曾因好奇吃过一次红通通的辣椒，可当即就吐出来了。 即便如此，他的嘴巴也难受了整整半日。 那滋味，啧。 再者说，宫里的饮食花样虽多，但基本上都是清淡为主。 皇上要吃的清口寡淡，是因为要保证龙体安康。 宫妃要吃的清淡，是为了身子纤细，用来争宠。 宫人们连多吃也是不能的，她们若是嘴里或者身上有味道，那便是对主子的不敬。 至于皇子。 是大盛国的未来，饮食上实在不能有一丝丝的马虎…… “那个锅子可好吃啦，小哥哥，三日后他们开业，你要不要去尝尝？”楚昭昭扬起小脸看他，声音清脆。 话说着，小人儿从袖子里掏出了几张纸。 这还是刚到门口的时候，出来迎接的小二塞给她的。 陈洛看着上面写着满一百文减二十文的字迹呆了呆，用手指点了点上面，却没接过去，“朕去吃饭，你还打算收朕的银子？” 且不说整个大盛国都是自己的，那换句话说，这玉春楼的地盘不是他给的？ 这才几日，小丫头就翻脸不认账？ “……”楚昭昭眉头一皱，心里唬了唬，莫不是小哥哥想去白嫖？ 今日她们在那里吃饭，还给了银子的！ “人家许正白做的是小本生意，赚钱不容易的，要是咱们去吃饭都不给钱，那岂不是乱了？”楚昭昭说的一本正经。 “许正白不是你的人了吗？”陈洛不解。 那日许正白在引起昭昭注意后，他自然让人去查了这个人的祖宗十八代。 身世极为简单，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 到了许正白的时候，大概是祖坟冒青烟，他十三岁就考中了秀才，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可不知道是不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十多年过去，这许正白依旧是个……秀才。 家中为了供他读书，妹妹被人牙子买走，甚至连父母病死都没有银子治病。 两年前，原本整日口中之乎者也的许正白忽然大病一场，醒来后没多久就四处凑钱做生意开店。 仅仅用了一年，就将名下的火锅店扩张了数倍，成为当地有名的富人。 只是像他这样无依无靠的年轻人，自然引起旁人的眼红了。 而这个旁人，还是县令级别的…… “是我的人没错，可是一码归一码……”楚昭昭认真地跟他解释。 陈洛听得渐渐皱起了眉头。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个小丫头，还是个小财迷？ 话里话外，就是他去吃饭，得收他钱呗。 “要是母后去吃，还要付钱吗？”陈洛冷不丁问了一句。 楚昭昭下意识地就摇了头，“我请母后吃！” “那我去呢？”陈洛半眯了眼，又拐了个弯。 楚昭昭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抬步就要往外走，“我还是去找母后吃饭吧。” “……” 陈洛一把将她拉住，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原来，原来……母后跟自己，在她这里不是一个等级。 “朕不跟你闹了，听说你要去国子监了？”陈洛无奈地转移了话题。 一说起国子监，楚昭昭还是兴趣十足的，扭头坐了下来。 叭叭叭，叭叭叭。 两人牛头不对马嘴地聊了不知道多久，在楚昭昭的小肚子饿的咕咕响起来的同时，御膳房的饭菜也到了。 李味亲自领着人过来，后面跟了条长长的队伍。 门口守着的五味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不过年不过节，这么多菜？ “五味公公近日可好？”李味陪着笑上前，不动声色地将一块成色不错的玉塞了过去。 这块玉可是他辛辛苦苦弄来的，用来讨好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正好。 只是五味并没有接过玉，他压低了声音。 “谁让你们做这么多菜的？” 他作为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自然知道皇上不是个注重口腹之欲的人，即便是皇后娘娘来了，也不可能如此安排。 这个规模，可真是有些大了…… 看着眼前李味讨好的眼神，五味顿时就明白了他的这份意思。 对于李味，他倒是认识，之前是御膳房的副总管之一。 “那就进去吧。”五味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面上却还是一派淡然。 反正不是他传的话……跟他没有关系。 御膳房是重中之重的地方，并没有如别处一般通过宫人投票的方式，而是让三个副总管轮流顶上，再选其一。 没想到，上来就是个蠢货。 “日后还要仰仗您……”李味再次将玉塞了过去。 五味笑着用手推开，指了指里面，“皇上在里面呢，等会儿得了两位主子的欢心，再给咱家也不迟。” 同样都是名字里带个味，怎的脑子差距如此之大呢？ 天色已暗，李味就没注意到五味嘴角的讽刺。 他点点头，“劳烦公公了。” 五味点点头，走在前面掀了帘子进去，顺带着吩咐人再搬几张桌子过来。 皇上日常用膳的地方，也不过能放得开十来道菜而已…… “皇上用膳！”五味尖着嗓子喊了一声。 李味赶紧吩咐着后面的人匆匆往里走，一个个宫人低着头端着盘子鱼贯而入。 “李公公啊，这莫不是御膳房的一百零八膳？”五味突然惊奇起来，“这么短的时间，竟然能做成，可见您厉害啊！” 第八十二章 没熟 有小太监过来通报说可以用膳了，陈洛便起身拉上了楚昭昭的小手。 楚昭昭刚迈进用膳的屋里，就被眼前五花八门的饭菜惊到了。 “这么多！” 楚昭昭的表情瞬间有那么亿点点的夸张。 这可不是多了几道菜，眼前的桌子至少有好几个人那么长，上面摆的密密麻麻，其丰盛程度可媲美平时的宫宴了…… 对于大盛国的宫宴，楚昭昭的脑海中也是有些印象的，跟这个就差不多。 只是…… 楚昭昭不解地朝着旁边的小哥哥看过去。 陈洛的脸色也有一瞬间的难看，只是当着小人儿的面并没有发作什么，而是平静地拉着她的手在桌边坐下。 “看看想吃什么，让五味给你布菜。” 他难得收起了刚才的嬉笑态度，声音温和了起来。 旁边的五味心里一个咯噔，他打小跟在皇上身边，这样的皇上明显是要发怒的征兆。 五味拿起布菜的长筷，目光朝着诸多的菜一打量，就锁定了那道极为出名的八宝葫芦鸭。 “这道菜可是御膳房的拿手绝活儿！”五味说话的时候，就冲着那道菜夹过去，“娘娘，您尝……” 待筷子搭在上面的时候，五味登时就住了嘴，心里有了谱。 咱就是说。 这李味完了…… 正常的八宝葫芦鸭炖煮时间长，鸭肉喷香软烂，而眼前这个鸭……是个硬鸭。 若是这些菜做好了，最多说这李味有谄媚的嫌疑。 只是现在菜不熟，竟也能上了桌。 啧啧啧。 五味很是淡定地将筷子移到了另外的菜上，给夹了过来，“娘娘尝一尝这道菜，奴才忽然想起来，直接吃那道八宝鸭可能会有些腻。” 陈洛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五味则是回了个与奴才无关的眼神。 确实与他无关。 他当时去慈安宫了嘛！ 楚昭昭吃了大概十几口，就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吃饱了。”楚昭昭脆生生道。 本来今日她在水煮楼吃的就很饱，回宫后也不怎么饿，即便是对着这些多色泽鲜艳的膳食，她也没有几分动筷子的胃口了…… 只是没等旁边的皇帝小哥哥开口，楚昭昭就站了起来，伸手指向远处的那道八宝葫芦鸭。 “五味，你把那个给我端过来。” 刚才五味的举动，眼神，都被她看的清楚，所以这个鸭子一定是有问题的。 见状，陈洛反倒是朝着后面倚了倚身子。 他本想着等小丫头用完了饭后，再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处置人等等。 可没想到，小丫头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念及此，陈洛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这皇宫里的歪风邪气，总不可能一下子就整治过来，眼下这不就撞上了一个？ 他还没有见过这小丫头在宫里威风的样子呢！ 五味先是扫了眼旁边饶有兴趣的皇上，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这才上前将那道鸭子端了过来。 “回皇后娘娘，这道鸭子，没熟。”五味小声道。 他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把极小的匕首，直接将完整的鸭子开膛破肚，果然见里面还是白生生的。 跟在皇上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不熟的菜上了皇上的饭桌。 这传出去，人家到底是笑话御膳房呢？ 还是笑话御膳房呢？ 至于皇上，不是没人笑话，只是没这个胆子罢了。 楚昭昭看着那些菜，小眼一转，心里已经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这八成是，有人想讨好她。 五味则是将手里的匕首在身上随意抹了抹，弯腰放进了自己的小腿处。 楚昭昭看了眼，默默地别开了脸，这跟绑在脚上也差不多了。 “叫李味进来吧。”楚昭昭清楚地记的最近在任上的总管名字。 这个李味，据说在御膳房做了十几年的副总管，诸多宫人的评价还是不错的，于是这才让他第一个上来试试。 没想到呀，没想到。 楚昭昭小声叹了口气，又摇摇头。 陈洛在一旁看着，心里好笑不已，这小丫头看起来，像模像样的。 “奴才见过皇上，皇后娘娘。”李味从外面进来请安。 他自然是没离开的，亲自守在外面等待传唤。 在进来的时候，他先看了眼满桌子的膳食，心里止不住再次点了点头…… 能在短时间内准备出这么丰盛的饭菜，可不是一般人能办成的。 “当了这么多年的副总管，你没做过饭吗？”楚昭昭冲着他开口，“还是说，之前的王德管了所有的事，让你吃闲饭了？” 这话说的，实在直白。 身为御膳房的副总管，竟然连准备饭菜需要多长时间都不清楚，只一味地让厨子做出来。 李味诧异地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小皇后。 他本就不是厨子，做什么饭？ 还有王德……想起王德的下场，李味不知道怎么的，身上蹭的就出了身冷汗。 “皇后娘娘，可是这饭菜有什么不可口的？”李味壮着胆子询问。 “没熟。”楚昭昭指了指手边的八宝鸭。 她在家中的时候，家里的下人们都一个个亲和有礼，大家高高兴兴做事，氛围和谐。 只是来了宫里后，楚昭昭才知道什么叫大开眼界。 阳奉阴违，指桑骂槐，坏人都见了个遍。 在这些人，这些事情的“催熟”下，楚昭昭不自觉地就绷起了自己的小脸。 “没熟？”李味心里一个咯噔，朝着那盘子就看过去，果然见里面是白生生的模样。 他顿时腿脚一软。 不可能。 明明这些菜，他都一道道看过来的…色香味俱全，不少菜他都亲自尝过。 这八宝鸭，好像没尝过。 李味忽的煞白了脸，当时时间已经不够，加上这八宝鸭出锅又晚，他仅仅只是看了眼而已…… “娘娘，这定是那厨子偷了懒，才将这八宝鸭做出这副样子，奴才等会儿定然将他……” “就两个人吃饭，你为什么让他们做这么多菜？”楚昭昭打断了他的话。 李味口中的话被憋回去，随即愣了愣，为什么做这么多菜？ “当年先帝邀宜妃娘娘共进晚膳，御膳房在两个时辰内做出了一百零八膳，得了先帝的奖赏。”五味忽然凑过来小声道，“当时是王德的功劳。” 只是，先帝跟现在的皇上，那能一样吗？ 再说了，王德在御膳房里只手遮天多少年，他敢这样做，本来就有底气。 眼前这个…想什么呢。 五味说完，站直了身子。 第八十三章 大东家来了 听了五味的话，楚昭昭只嗯了一声。 她看向跪在地上几乎是吓瘫了的李味，明晃晃地叹了口气。 在进宫之后，白嬷嬷给她拿了许多的宫里的记载给她看，先帝的，先先帝……甚至还有前朝的等等。 其实她是知道一些的，有些皇帝用膳奢侈，一顿饭几十道菜，有时上百道菜都正常。 不过这基本上都是前朝的皇帝们做出来的事。 如今大盛朝……穷啊。 她身为皇后，在宫里吃饭的时候，最多也不过十二道菜外加一些点心。 即便是旁边的皇帝小哥哥，也差不多这个数。 先帝在位数年，也不过与宜妃吃过一次一百零八道菜，与几个大臣吃过一次六十九道菜……一共就两次。 “娘娘……”李味这次是真的知道害怕了。 主要是，他刚才接到旨意，那叫一个激动。 现在，身上一阵阵发冷，竟是背后出了一层汗……他这条命，还能不能保住？ “你不适合当御膳房的总管，日后还是当个小太监吧。”楚昭昭说的轻轻柔柔，很是认真，“下去吧。” 没有大怒，也没有责罚。 顿时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皇后娘娘，就这样？”五味忍不住上前提醒道。 这么糊弄主子的奴才，按着宫规怎么不得来上几十板子，然后巴拉巴拉送进慎刑司？ “就这样。”楚昭昭摆了摆手，“将这些菜回去热一热，犒赏今晚忙活的宫人吧。” “……” 待李味高声道谢连滚带爬地出去后，五味跟不远处的皇上对视了一眼。 陈洛开口，“为什么不罚？” “罚什么？”楚昭昭有些奇怪地回头看他，“他没杀人也没放火，只是揣摩错了你的意思而已，虽说菜做的多了些，但分给大家吃也不算浪费。” 没杀人，没放火。 比起那些在宫里耀武扬威欺上瞒下的前总管们，这个李味能算什么啊。 陈洛心中一动，坐直了身子，伸手揪了揪小丫头的辫子。 “所以，这样就换下一个人试试？”陈洛看着她。 “对呀，我初来乍到这宫里，也不了解他们，既然这个李味不行，那就换下一个看看。”小人儿说道。 她说的轻轻松松，压根没有将今晚的事情当回事。 陈洛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就笑了。 有句话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他本身就对奢靡的生活没什么兴趣，对于膳食向来也没什么在意，饱腹即可。 “其实朕也有错，刚才派人过去的时候，特意叮嘱过要上一些拿手好菜。”陈洛嘴角弯弯，“如此说来，这李味会错意也正常。” 顿了顿他又故意道，“不如让他继续做一段时间再看看？” 楚昭昭想都不想，就摇了摇头。 “这件事会错意是一回事，欺上瞒下又是另外一码事，他明知道一百零八道菜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不出来，可还是坚持让厨子们做了，定是他威胁过厨子，所以才会有了不熟的八宝鸭。” 此话说完，大殿中顿时静谧下来。 陈洛刚才微微勾起的嘴角弧度渐渐平下，他再次将身子倚在了后面，只是看向眼前小丫头的眼神已然有了变化。 其实，他早就知道她不是个寻常的小丫头。 可这会儿听到她不甚在意地分析李味，她才五岁，就将人心拿捏地如此精透。 大度，贤和，聪慧，一针见血，张弛有度…… 陈洛只觉得自己的眼前蹦出了许多的词，纷纷朝着眼前的小丫头散落而去。 再想想她收下皇宫外面的许正白…… 这丫头若不是皇后的话，真是浪费了。 可这一生锁在深宫里…… “昭昭。”陈洛忽然叫了她一声。 楚昭昭抬头看他，眼神清澈中闪着好奇，“怎么啦？” “朕一定会让你做个自由的皇后。”陈洛将身子往前移了半分，“你以后要做大盛国的皇后，而不是皇宫里的皇后。” 看到小丫头眼中瞬间的迷茫，陈洛就知道她有些不懂了。 不过也没关系，她日后会懂的。 将来，他也会当大盛国的皇帝，而非……太和宫的皇帝。 * 水煮楼开业当日，楚昭昭起了个大早。 宸妃没跟着出来，明嘉想来，但被静太妃拘在宫里读书，为了不被进了国子监后落下…… 于是只有兴冲冲的云妃跟出来了。 “最近念书了吗？”楚昭昭有些犯困，随口搭话。 自打太后同意让他们进国子监读书后，就让卫嬷嬷亲自寻了该读的书，给她们送了来。 楚昭昭虽忙，但那些书还是仔细看了的。 如今短短几个月，她竟也认识大多数的字了……写出来也没问题，就有些丑而已。 之前在家里的时候，爹爹和哥哥们喜欢带着她去京城里乱逛，反而不甚在意认字读书的事情。 他们觉得，小时候多玩一玩，将来该学的时候自然就学了。 “看了。”云妃说的明显有些心虚，将头偏向了别处。 睡觉的时候将书打开，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也算是看了吧？ 楚昭昭好奇地看着她，“云姐姐，你知道你自己说谎会脸红吗？” 倒不是她好奇，而是此刻云妃的双颊处泛红一片。 云妃：…… 今日出宫之时天气就有些阴沉，马车到了水煮楼后面的时候，已经开始飘起了窸窸窣窣的小雪花。 “好在今日穿的厚实。”楚昭昭感叹了一句。 荔枝向来照顾她十分周道，出门的时候，特意多准备了一件大裘。 云妃也没冻着，她那边有仇嬷嬷呢。 “上一次吃了回去后，我只要一想到那个香香的味道，就忍不住开始流口水。”云妃小声跟旁边的小姑娘道。 楚昭昭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也是。” 真是奇了怪，一想到那种味道……就会不自觉地有了口水。 后面守着的小二见楚昭昭从马车上下来，忙迎了上来。 “大东家来了？”小二半弯了腰，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样，却没跪下，“许东家说了，您来了后随意即可，三楼有您专门休息的屋子。” 第八十四章 就是端盘子！ 比起前几日过来的那份恭敬和亲热，今日的随意等于直接将楚昭昭当成了这里的主家。 既然是进了自己家的门，何必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 楚昭昭点了点头，迈着小短腿往里面走。 刚进了门，就见其中不少女子穿着蓝色的布衣，手里端着酒楼常见的木盘。 这些女子容貌绝丽，即便是未施粉黛，也显得眼波流转，极为出众…… 不过原来身上的那种青楼风情倒是少了许多。 “她们好像是玉春楼的那些姑娘们。”云妃凑过来小声道，“没想到这许正白还有这心思。” 接她们进来的小二在旁边跟着，闻言接了话，“娘娘说的是，咱们许东家这些日子亲自训练她们，就为了让她们当一个合格的服务员。” 服务员？ 楚昭昭跟云妃同时看向了小二。 小二挠挠头，“小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不过许东家给咱们的水煮楼设立了许多晋升机制，说是做好了可以涨银钱，还可以升个管事……” 见眼前的两个女娃娃依旧不太懂的样子，小二狠了狠心，跺脚将自己的理解说出来。 “就是端盘子！” 可不就是端盘子吗？ 正常的酒楼都是小二端盘子，一般都是男子做这活儿，可这许东家心思灵巧，竟然将之前玉春楼的姑娘们拉过来做这事。 端盘子多简单的活儿啊，可她们就有人怎么也端不好…… 要么将盘子不小心摔了，要么走着走着就出来风情万种的勾人姿态了，要么有人将客官两字喊成了浑身鸡皮疙瘩的“大爷儿~”。 对于许东家的这个安排，他们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可换句话来说，这些姑娘们出身确实可怜。 “端盘子也能涨银钱？”云妃的眼神更迷茫了，“还可以升管事？” “能，将一件小事做好也不容易的。”楚昭昭在一旁接话。 两人被引着直接上了三楼的一个房间，房间门口立了一个小牌牌，上面刻着大东家三个字。 小二恭敬地将门推开，弯腰作请，“大东家，这日后就是您的房间了，您平日里可以在这休息，用膳。” 水煮楼的一楼是散座，大概安排了上百个桌子。 二楼则是包间模样的，但这包间却是用绿植将其四周围起来的，看起来绿意盎然，却并不私密。 前几日来参观的时候，楚昭昭曾好奇过为何不是包间。 当时许正白说，是不想有龌龊的事情发生。 京城乃是权贵的聚集地，但这些权贵内里是什么样子的，又有哪个不清楚的…… 毕竟他还打算将玉春楼的那些姑娘们安排在这里，试想，若是包间私密的话，有人来这里面传菜，遇上个色胆包天的。 他想将这些姑娘们作为水煮楼的特色，但也不想让人玷污了她们的清白。 楚昭昭进了屋子里环视一周，就见窗户的里面有个矮脚的台阶，她径直地站了上去，一眼就看见了水煮楼门口围着的诸多百姓。 此时的许正白正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处，手里端着一朵硕大的红花。 这是……剪彩？ “诸位客官们，今日咱们水煮楼开业大吉，三日内锅底免费，肉类菜类打五折，合计下来，每人不到五十文，就能吃一顿香喷喷的火锅。”许正白扬声道。 “烤肉呢？烤肉什么价格？”底下有人拿着优惠券迫不及待。 不少人的目光冲着许正白就盯过去了。 火锅这种东西，他们大概也算是了解了些，不过是水煮菜而已。 只是这水煮楼里几日以来，路过就让人忍不住流口水的奇怪香味……莫不是烤肉烤出来的？ “烤肉同样五折。”许正白笑道。 前段时间优惠券几乎发遍了满大街，将这水煮楼宣传了个遍，加上皇后娘娘的名声以及原本玉春楼的姑娘们，就成了京城其他酒楼无法比拟的特色。 许正白向来以商人自居，知道如何将利益最大化。 以前做事束手束脚，现在有靠山，自然要尽可能地敞开膀子使劲干！ “非要正午时分吗？我这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了。”有人大声抱怨，“你们店里一直飘出来的香味……” 让人压根受不住！ 今日更浓郁了！ 许正白笑着点了点头，随意地与众人聊了几句。 好不容易待到了正午时分，有小二过来通知了一声，就有掌柜早已准备好的剪子递了上去。 “开饭！”许正白与旁边的掌柜一起，利索地将大红花剪开了。 正常来说，这一道是打算让楚昭昭一起的，可许正白想了想还是算了。 皇后娘娘还是个孩子，怕万一人往里面挤的时候再出了事怎么办…… 一声开饭喊下去，众人立刻就绷起了精神，使劲往里面挤。 “东家，这些来吃饭的，大多都是百姓啊。”掌柜的有些担忧，“都没几个达官贵人……” 许正白看了他一眼，“今日没有的话，明日会有的。” 水煮楼的定价便宜，来挤的百姓们又多，那些达官贵人即便是有意想来，估计今日也不会与百姓们挤这方寸大小的地方。 但他对自己研究的火锅有信心。 水煮楼的一楼里有上百张桌子，没过一炷香的时间竟也都坐满了，进了门的掌柜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 他原本还觉得座位太多，到时候怕打脸来着…… 这时。 有小二在外面开始拦想进门的客官，笑容满脸，“客官，咱们里面已经满了位子，您要不要在这里等等？” 说着，他指了指不远处特意摆着的小马扎。 外面接待的小二是个识字的，他拿起笔唰唰写下了个壹字，然后郑重其事地盖上了水煮楼的印章。 门口不远处站着的两个“少年”有些拧了眉头。 “奴才就说让皇上您早一些，结果您非要磨磨蹭蹭……”五味急得拍了一把大腿，“这下子吃不上了吧！” 陈洛瞥了他一眼，抬步朝着门口走去。 “我与你们东家认识……” 话还没说完，小二就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不好意思，这位客官，与我们东家认识，您也是要排队的。” 他唰唰又写了张纸条，盖上印章，递在了陈洛的手里，“小兄弟，那边坐。” “……” 第八十五章 真的吗？ 与此同时，楚昭昭正在三楼的房间里，与云妃吃的痛快！ “快快快，水水水！” 云妃一边用手试图将辣气扇一扇，一边嘶呼着想要拿旁边的水赶紧灌下去。 冬桃赶紧给她将凉茶端了过来。 于是云妃直接端了起来，大口大口灌下，这才觉得好了些。 “太爽了！”云妃摇头晃脑兴奋道。 冬桃长叹了口气，她一个人忙活俩，真是够够的…… 楚昭昭因为年纪小，上次吃的是微微辣的锅子，就已经头顶冒汗了，于是她这次特意让人上了个清汤的。 清汤的没有直冲脑壳的辣味，但吃起来味道也不错。 倒是云妃上次吃不过瘾，这次非要执意要吃个再辣些的…… 楚昭昭往自己的嘴里放了口羊肉卷，好心道，“你要不尝一尝我的锅子，这个不辣。” 云妃摇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你这个吃起来一点味道都没有。” “许正白说了，长身子的时候，不要吃太辣的……” “……” 一楼的大厅中人烟缭绕，辣气沸腾，穿着一模一样的蓝色衣裳的女子端着盘子穿梭在其中。 原本玉春楼的戏台并没有拆掉，此时有女子坐在两侧，手下拨弄着琴弦。 许正白在屋子里穿梭来去，时不时低声询问客人味道如何。 他手中拿着这小本本，仔细地将客人的建议记下来…… 即便是做做样子写几个字，客人心里也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尤其对于今日来的百姓居多，更是忍不住多夸了好几句。 这家水煮楼，可跟小皇后有牵扯，他们来吃饭的话，岂不是三下五除二跟那小皇后也算是有了点联系？ 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后，五味终于带着自己的主子进到了里面。 “客官，您两个人，坐这桌。”小二利索地将小桌子收拾好了，把凳子拉了出来。 五味有些不满，“我们能不能去二楼，三楼的？” 话音刚落，陈洛就指了指桌子，“坐在这里就挺好，就这吧。” 小二看了眼刚刚“事多”的五味，一副你看看你家公子多明事理的模样。 五味不理他，径直地看向自家皇上，“公子，这酒楼都有二三……” 陈洛微微抬了手，瞥了他一眼。 于是五味话憋了回去。 得！ 来自己家还受这等闲气。 他不过是个奴才，又不是嫌贫爱富的想法，只是担心下面人多，万一威胁着皇上的安危罢了。 “再说了，您夫人这会儿……”五味嘟囔了半截。 他一万个胆子发誓，小娘娘指定在楼上呢！ 小二眼前一亮，呦，这富贵小公子，还有童养媳？ 不过小二还是有自己的职业素养，他笑着将店中的菜单拿了过来，“您二位看看想吃些什么，咱们这先点个锅底，建议您尝尝这微辣的，等日后再来吃的话，可试试中辣或者麻辣……” 好不容易听完了这小二繁琐的介绍，五味主动将菜单接过去。 “都上一遍吧。”五味点了点上面的菜。 皇上用膳，向来只多不少，这价格又不贵，全上一遍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吃不了的，咱们这的菜量大……” 小二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道牌子，上面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大字。 杜绝浪费。 眼前这个小公子看起来也不过十岁左右，即便是旁边的小厮大一些，又能大个几岁…… 全部都点一遍，至少是十人份的量。 “公子，这……”五味索性将菜单递给了对面没说话的小皇上，“您看看，这上面的菜……” 这菜写的真直白啊。 什么白菜，蘑菇，木耳，羊肉卷，猪肉卷，鸡肉卷……当真不像其他的酒楼里，什么天女散花，浪迹江湖，腰缠万贯了。 “咱们多要些，奴才能吃的很。”五味小声道。 “……” 大概是见这一桌的小二久久没离开，那边的许正白就直接过来了。 他到了跟前刚想说话，就愣住了。 “皇……”许正白深吸了一口气，“黄公子，您怎么来了这也不提前说一声？” “若是说一声，我们公子能在外面等……” “闭嘴。” 陈洛轻飘飘地撇了五味一眼。 许正白脸上挂着惯有的笑意，压低了声音，“要不黄公子去三楼用膳？我们大东家在上面呢。” 旁边的小二呆愣了下，有些惊恐地看向面前的两人。 难怪他们有恃无恐，原来是大东家的朋友…… 那可是皇后娘娘的朋友！ “将黄公子请去大东家那里。”许正白小声吩咐小二。 他那日是见过这小皇帝对小皇后的宠溺的，挺稳重的两个小朋友，偏偏还挺好磕…… 小二愣愣点头。 看着小二领着两人掀开帘子进了内屋，径直地上了楼，许正白这才笑着摇摇头。 没想到，连小皇上也吸引了来。 只是不知道，这醉翁之意在不在酒啊！ 楚昭昭正吃的香，就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以为是许正白过来了。 敲门声响起后，冬珠赶紧去开门。 “皇……皇上？”冬珠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云妃吃的肚子滚圆，此时正瘫在椅子上一动不动，闻言蹭的就站了起来。 谁？ 幻听了？ “嗯？”楚昭昭咬住了自己的筷子，朝着门口看去。 跟在后面的小二：？？？什么？？？ 陈洛走进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将目光放在了桌子旁边叼着筷子的小丫头身上。 “怎么，来吃好东西也不喊着朕？”陈洛看着她出声。 主要是，他明明前几日刚请她吃过一顿……陈洛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 算是一顿吧。 虽说吃的并不是多愉快。 “忘了……”楚昭昭一张嘴，筷子掉了下去。 她赶紧钻下去，捡上来放到一旁，小脸一红，有一点点心虚。 其实就没想过…… “要不今天我请你吃？”楚昭昭一边说，一边看向了冬珠，“我们带的银子够吗？” 冬珠伸手去掏银子，却被旁边的五味拽了一把，连人带荷包直接出了屋门。 “娘娘，银子够不够的，您就请我们公子吃一顿吧。”五味不忘伸进来个脑袋，“这么冷的天，我们公子在外面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呢！” 一个时辰不至于，半个时辰差不多。 但有时候，话还是要说的夸张些。 “……”楚昭昭果然小脸吃惊，“真的吗？” 第八十六章 请个太医给看看 好歹是皇上亲自过来用膳，外面的小二终于吩咐人将全部菜品都上了一遍。 小二低着头，险些被五味的目光盯出个窟窿来。 他怎么知道这是小皇上啊！！！ 刚才还心道这小公子居然还有童养媳，结果可不就是童养媳吗？ “嘿嘿嘿……” 小二冲着五味抬脸尴尬笑笑。 五味随意扯了扯嘴角，拉扯出一股极不情愿的笑，扭过头去，好歹算是不看他了。 这小崽子进门时看他的那个眼神，以为他察觉不出来呢，别忘了咱五味在宫里是个什么人物！ 好在云妃这会儿已经吃饱了，她指了指内屋，“昭昭，我进去眯会儿。” 吃饱了就犯困，她已经习惯了。 至于这来蹭吃蹭喝的小皇帝……她又不熟，没必要在这陪着。 云妃起身就走，后面守着的五味伸了伸手，“哎，云妃娘娘……” “怎么了？”云妃打了个哈欠，停下步子。 她是真困。 这五味最好是真有事。 “……”五味忽然被她的哈欠憋了下，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脸，“云妃娘娘，您吃的衣服上全是……” 全是油点子。 当然，他刚开始不是想说这个的…… 五味心里替自家皇上憋屈啊，这后宫里的娘娘们都围着皇后去了，见了皇上压根不当回事。 长此以往下去的话，皇上在宫里的地位怕是摇摇欲坠了！ “呀！”云妃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她今日身上的颜色属白色多一些，此时上面火锅颜色的黄色污渍挂了好几处，显得有些脏兮兮。 冬珠赶紧上前，“娘娘先进屋，奴婢去给娘娘拿了衣服换上。” 等屋里就剩下楚昭昭跟陈洛以及五味三个人后…… 五味一边利索地将肉卷涮进去，一边忍不住抱怨，“刚才奴才与皇上在寒风瑟瑟中等了许久，外面的那些小崽子不认识咱们，娘娘可要为奴才与皇上做主啊。” “……” 他是特意替皇上告的状，五味略微得意地看了眼正在吃东西的皇上。 楚昭昭点了点头，认真道，“你刚才已经说过了。” 小人儿看了眼窗户外面，这寒风瑟瑟，倒是真的…… “没事嗷。”楚昭昭忽然伸手摸上了旁边小哥哥的头，“下次你们来的话，从后面进来就是了，那边还有个门。” 五味吃惊地顿住了筷子，看着她摸到皇上头上的小手。 陈洛也愣了下。 “皇后娘娘，这龙头……”五味话到嘴边，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 毕竟古往今来，也没几个皇上被人摸了脑袋。 楚昭昭不解，“什么龙头？” “……” 陈洛没等吃完，就有人匆匆来叫，说是摄政王有事寻他。 于是他就早早地先回去了。 倒是楚昭昭站在三楼处，看着店中人声鼎沸渐渐趋于平静…… “大东家。”许正白带着一身烟火气从外面进来，还不忘行了个礼。 楚昭昭看过去。 自打那日第一次见他，就知道这是个有善心的人，他又自称是个商人出身，那便是个有善心的商人。 爹爹曾说过，无商不奸，但还是要看看奸到什么程度。 楚昭昭历来是相信自己的感觉的，就像是以前看见那郑嬷嬷就知道她是个坏人一样，现在见到许正白心中会生出一丝亲近之意。 就像许正白就是为了她而来的。 “怎么样？”楚昭昭拿了茶壶给她倒水。 她个子小，好在这屋里的一应物具都是按着她的身高过来的，刚才陈洛在这里吃饭，他个子就高些，显得有些微微憋屈。 许正白急忙上前去接过茶壶，心里忍不住赞到这小皇后果然接地气。 这古代的日子里，他见到的达官贵人们，哪个不是鼻孔朝天，恨不得眼睛长到天上。 偏偏来了京城后，最顶尖尖上的这些人却不是如此。 别的不说，他们对自己这样的一个小人物，都没什么架子……还会说多谢。 “草民想求皇后娘娘办件事。”许正白直接切入正题，他想接着往下说，没想到楚昭昭却打断了他。 “你日后自称“我”就是了。”楚昭昭小脸淡淡。 许正白一愣，但接受的也快，他早就觉得别扭了。 “是这样的，这些被娘娘救下来的姑娘们，她们一共七十四人，有四十七人愿意留下来在这里做事，剩下的有十人想嫁人，六人想去别的青楼……做事，还有十一人给家中写了信，看看家里人有什么反应。”许正白说的十分仔细。 楚昭昭点了点头。 这个也算正常，毕竟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嘛。 “她们嫁人的话……”楚昭昭想了想，“到时候你与我说，我给她们出一份嫁妆。” 反正她每个月还有月奉银子什么的，在宫里也花不着。 一时半会儿的，楚昭昭倒是没想到水煮楼的分红这回事。 “其实……”许正白顿了顿，“也算不得嫁人，大部分想去富贵人家当个妾室，我已经给她们每人备下了嫁妆，这一点大东家不用管了，不过青青姑娘和婉玉姑娘想嫁个普通人。” 只是青楼出身到底是个硬伤，去富贵人家当妾室好说，想找个清清白白的人家却有些难。 毕竟古人们十分重视名声这个东西。 “等会儿将她们两个叫过来，我问一问。”楚昭昭又道，“毕竟女子之间好说话。” 许正白目光中闪过一丝好笑。 怎么听起来都有些奇怪，一个小孩子口中说出女子之间这样的词。 “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许正白的脸色有些严肃起来，“娘娘还记不记得，她们的身上还中着毒，那个花妈妈将平日里吃的解药给出来了，但并不能解她们身上的毒，所以说……” “我记得她那个解药是几天吃一次来着。”楚昭昭皱巴了小脸。 好像当时那个花枝招展的老婆子说这个毒无解？ “我这些日子请了京中的大夫们为她们看病，确实没人解得了这个毒的，但如果不解的话，她们的性命恐怕没几年了。”许正白压低了声音。 这个毒会使女子容貌绝丽，但也同时慢慢腐蚀她们的身子。 她们是有自己的想法和去处，但解不了毒的话，什么都只是白想。 “所以我想，娘娘能不能请个太医给她们看看……” 这里阶级森严，太医们都是给贵人们看病的，据说连大臣请太医都很费劲。 更别说只是一群青楼中命如蝼蚁的女子了。 于是这话，许正白说的也有些忐忑。 第八十七章 怕不是什么好事 许正白的要求，楚昭昭想都不想就应下了。 不过她倒是也没说到自己的身上。 这些姑娘身上的毒，确实是个麻烦的事儿，可也没必要担心，毕竟还有药神婆婆在嘛。 她这些日子睡下后，一般都是跟着药神婆婆上山采药，辨认各种药材的药性。 “你先将那个青青姑娘和婉玉？”楚昭昭开口，“婉玉姑娘喊进来，我问问她们吧。” 顺便在她们身上取点血，回去安排解药。 许正白赶紧点头，“大东家稍等。” 既然将这些姑娘们接到了自己的手里，那他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她们的性命了。 他做生意多年，知道如何让员工对自己忠心耿耿。 不是鼓吹画大饼，不是整日喊口号，而是要为他们解决实际的困难，大多数的人都是懂的感恩的。 若是能帮她们解了毒，还她们自由之身，还能有比这份恩情更大的吗？ 日后生意做大了，还要指望第一批人的忠心呢。 两位姑娘进来后，许正白便寻了个借口出去，于是冬珠寸步不离地守在楚昭昭身边。 两人见到面前的小女娃，立刻恭敬地跪了下来。 “见过……大东家。” “起来吧。”楚昭昭稍微扬了扬手，小脸和煦，“听说你们想嫁个普通的人家？” 她倒是也没给她们两个看座，估计也不敢坐。 楚昭昭索性就只奔主题了。 “妾名唤青青，妾……”青青率先开了口，却面露难色，“妾……” “在这里，不用自称妾，你径直说就是了。”楚昭昭摆摆手。 妾来妾去，听起来绕耳的很。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应了声是。 旁边的婉玉想了想出声，“回东家的话，我们两个人想嫁给普通人，并不是想给东家添麻烦，而是之前有人想给我们赎身，所以……” 赎身也分好几种，有的是富人想赎身回去做小妾，有的是买下她们送人，有的…… 还有一种则是遇见了对她们怜悯的男子。 “东家，有的人想荣华富贵，有的人想与喜欢的人厮守一生。”婉玉轻轻笑道，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泪，“婉玉幸运，遇到了这样的一个人。” 本来青青也遇见了，可…… 她也不知道眼前的小女娃能不能听得懂，此时就是想与她说一说。 那日小皇后娘娘误入青楼，本可以直接离开，可小小的人儿却考虑到了她们这些女子的去处。 “你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人。”楚昭昭点了点头，看向一旁不知何时已经红了眼的青青，“那你呢？” 青青再次跪了下来，似乎是下了决心。 “青青不想嫁人的事情了，愿意与其他姐妹一起在这水煮楼里做事。” 楚昭昭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静静地等着她往下说。 青青将手背放进了自己的口中，却也忍不住泪水哗哗落下，怎么都开不了口。 婉玉叹了口气，“东家，她的意中人昨日来找她了，其实早有妻室，跟她说想休妻再娶。” 此话刚落，青青的呜咽声更大了些。 她们不是自愿来这里的，甚至都不是被买卖而来，没有人想待在这样的一个地方。 有人认命了，可有的人不想认命。 她就不是想认命的，即便是在这般肮脏的地方，可她依旧心里存着幻想……当有人对她说想为她赎身回去做正妻时，她偏偏就信了。 他的银子不够，她就将客人给自己的银子偷偷扣下些，存起来给他。 满心欢喜，只等着他能攒够了银子将自己赎出去。 可眼下皇后娘娘跟许东家救下她们，允许她们自由选择，她满心欢喜地去寻他，却发现知道的地址压根不是他的住处，于是她又一路询问，问到了他住的地方。 开门的是个抱着孩子的妇人。 是个普通百姓家不假，可……那妇人面容憔悴，一听她说出口的名字，就径直地将门关了，只说去赌坊寻吧。 赌坊，妇人，孩子。 她还未曾在赌坊寻着他的时候，他自己就找上门来了，说是要休妻娶她回家。 这样想着想着，青青的目光渐渐就坚定了起来。 呸！ 什么狗东西。 旁边的婉玉一直在轻轻抚摸她的后背，试图让她情绪平静些，见她哭的差不多了，这才收回手。 青青抬起头的时候，就察觉到有东西递到了自己的眼前。 她壮着胆子看过去，见小人儿的手里拿着个崭新的帕子，小脸温和，往这边递着。 “多谢东家。”青青自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既然不合适，那就算了。”楚昭昭的声音清脆稚气，“你们不必委屈了自己。” 你们不必委屈了自己。 面前的两人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竟是泪流满面。 这种情情爱爱的事情，真算起来的话，楚昭昭觉得自己倒是不懂。 可有父母和睦在前，她大概也能理解这青青姑娘是遇见坏男人了。 不过无碍。 有句话叫，遇见烂人烂事，及时抽身即可，不必纠缠。 婉玉是个幸运的，楚昭昭自是不用操心，至于青青，她打算日后跟众多姐妹一起留在水煮楼。 聊完了这件事，楚昭昭就说起中毒一事。 “我们身上的毒是不是不好解？”婉玉顿时有些紧张。 倒不是她们不在意，而是许东家与她们说过一定会寻人给她们解了毒，让她们尽管放心就是。 “好解，就是麻烦些，眼下你们需要给我几滴血。”楚昭昭想了想道。 两人也没犹豫，直接将雪白的胳膊伸了出来。 * 楚昭昭回宫之后，先拿着小瓶子去太医院寻了白院使。 今日恰逢白院使有事出宫去了，于是小人儿捞了几本医书回来。 刚踏进凤仪宫的大门，就听说五味在里面等着她了。 “什么事？”楚昭昭好奇了句。 荔枝压低了声音，“好像是国子监祭酒的老大人想见您，奴婢看五味公公的脸色，怕不是什么好事。” 国子监祭酒老大人？ 楚昭昭皱起了眉头，这个老大人深居简出，听说不是个好脾气的…… “那我换身衣服就过去。”楚昭昭将两个小瓷瓶递给了荔枝，“你将这两个小瓶子放在我床头上。” 她刚进了屋门，就见急得团团转的五味赶紧迎了上来。 “哎呦，皇后娘娘您可回来了，那国子监的老大人黑着脸来寻皇上，怕是这进国子监的计划有变啊！” 第八十八章 考试就考试 楚昭昭虽来了几次太和宫，但很少到御书房。 这一回，五味径直地将她领进了御书房里。 “皇上，娘娘过来了。” 五味恭敬开口，与旁边坐着的国子监祭酒老大人对视了眼，微微一笑后主动到了门口处站着。 “平日里皇后娘娘见了皇上也不请安？”一个略微沧桑的声音落入了楚昭昭的耳朵里。 楚昭昭循着动静转身大大方方地看过去。 眼前的老头身着青色布衣，身形消瘦，看起来平平无奇，只是坐在椅子上却腰背挺直，一双眼睛如其中有慧芒般。 两人就这样互相对视着…… “国子监祭酒大人好。”楚昭昭脆生生的开口问好。 没跟上面的皇上请安，但却跟自己这个不起眼的老头子问了好，于老主动收回了目光，朝向了上面坐着的小皇帝。 可还没等开口呢，就见小人儿也转过了身去，朝着上面屈膝请安。 “臣妾见过皇上。” 区区女娃，身子小小的一团，声音却脆生响亮。 “皇……” “祭酒大人。” 于老再次想开口的时候，又被旁边的小女娃打断了，于是他回过头看她。 楚昭昭一脸笑意，眼角弯弯，神色认真地开口，“该您了。” 该您了。 我已经给您问了好，给皇上请了安，眼下该您冲我请安了。 楚昭昭看着他，目光里透着清澈的期待。 陈洛默默地别过头去，眼带笑意地抿了抿唇，他就知道，这个小丫头是一点不会吃亏的。 再次回过头来的时候，小皇帝嘴角的弧度已然没有了，只是眼中隐约带着散不去的笑。 于老的脸色从她一进门时候的冷肃，渐渐开始融化开，然后他忽然哈哈笑了起来。 “你这小女娃！” 他伸出手指无奈点了点。 本来他这回是寻事的，听说这小丫头在宫外又是开酒楼，又是折腾青楼，过段时间还打算入国子监。 在宫外如此折腾，哪还有精力将学业放在心上？ 别人家的孩童，此时早就被家人关在屋中请了名师教导，为考入国子监做准备了。 于老再次朝着小女娃看过去的时候，就见她依旧用一副认真的目光对上。 “祭酒大人，我等你请安呢。”楚昭昭小脸无辜。 “……” 陈洛在上面习惯性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下面这一幕。 于老是先先帝的江湖好友，据说心意诚恳地劝说了半辈子才将这老头劝到国子监中。 虽然国子监祭酒不过是个从四品的官职，可他手里有御赐金牌不说，更有先先帝金口玉言让他见了皇家人不用请安的特权。 这些年来，小老头性子顽固，常待在国子监的藏书阁里，寻常人也见不到他。 正因为如此，国子监从来都走不得后门。 就连先帝，都对他尊重有加。 不过…… 先帝是先帝，他是他，他此时可不愿意帮着这小老头。 谁让他刚才故意欺负小丫头了？ 于老看着不依不饶的小女娃，笑了笑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作揖。 “国子监祭酒于正途见过皇后娘娘。” “老大人快快请起。”楚昭昭一脸惊讶地迈着小步子过来，将他稍微扶了扶，小嘴一边嘟囔，“使不得使不得呀。” “噗嗤！” 守在门口的五味忍不住出了声，他头也不敢抬，死死地掐住自己的大腿。 作为一个合格的皇上的贴身大太监，怎么能笑出声呢？ 除非忍不住啊！ 忍不住啊忍不住！ “……” 于老抬了眼，看向面前比自己矮了半个身子的小女娃，像个瓷娃娃一般，目光清澈带笑。 这个小女娃！ 他心里再次感慨了一句。 “于大人请坐吧。”楚昭昭伸手作请，“刚才与老大人开玩笑了，您找我有什么事？” 不管有什么事，此时也不好意思绷着脸说出来了。 于老到底不是常人，他很快就将笑脸收了起来，只是看起来到底没了一开始的严肃。 “过了年，几位娘娘想进国子监？” “对！” “这已经进了十一月，还有一月有余，娘娘可知向来进国子监的人都要通过考试？” 听到这话，楚昭昭有些拧了眉头。 她之前问过母后，母后当时说的是不用考来着？ 眼下倒不是担心自己，而是……她还有个不爱读书的云妃姐姐。 “看来娘娘是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见她如此，于老的脸色有些沉了下来，“虽然有皇家嫡系可不用考试的说法，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重视学业。” 皇家的子嗣教育可不是从国子监抓起的，基本上三岁左右就有专人教导了。 这话说的有些重，楚昭昭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祭酒大人的意思是，我们这几个人，都要通过国子监的入学考试吗？” “除了明嘉公主，你们几个自然要考试。”于老道，“考不过，就不得进去，国子监中不收纨绔子弟。” 明嘉公主虽小，也是从三岁开始就有专人教导，眼下被自家母妃抓的更紧些。 倒是眼前这个…… 于老心中疑惑，莫不是摄政王真的没让她念书？ 当真是一介武夫出身！ 他记得，那楚煜家中六个儿子，好像连一个秀才名头都没有，那楚家老大年纪不小了，也迟迟没有参加考试，更别说进国子监了。 “好。”楚昭昭只好应了下来，她心里叹了口气，这个老头头看起来一点都不好糊弄。 “既然之前宸妃娘娘与玉嫔娘娘都是国子监中的学生，那她们的考试便免了。”于老又出声道。 楚昭昭忍不住啊了一声。 搞了半天，就是针对她跟云妃姐姐的呗！ “娘娘觉得不妥？”于老将手背了起来，围着她转了转。 “考试就考试。”楚昭昭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还有一个月，我一定会通过国子监的考试的。” 于老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轻声哼了下。 想进国子监的人每年都有一大把，但女子的录取仅仅五十人，可见竞争多激烈。 这小女娃挺有自信。 “那就让老臣看看，皇后娘娘到底能不能进国子监吧。” 说完这句，于老朝着上面拱手，“老臣告退。” 第八十九章 皇后娘娘救命 五味开了门，恭敬地将于老送了出去。 待偌大的殿中就剩下两个人，陈洛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过又很快憋住了。 看着下面小丫头的脸蛋苦巴巴的，陈洛逗她，“朕记得你记东西很快，这点小小的考试，应该算不得什么吧？” “要不朕抽空给你上上课？”陈洛又道，“朕当年在国子监，可是年年拔得头筹的好学生。” 虽然他平日里也忙的很，可总能抽出时间教她。 这点事，他还是乐意的。 “朕保证你一个月……”陈洛接着开口，却被下面小小的人儿出声打断了。 “不用了，我让云姐姐找宸妃姐姐去吧。”楚昭昭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跟他摆摆手，“小哥哥，我先回去了。” 她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大概是楚昭昭走的急，也或许是五味进来的匆忙，刚到门口，两人就砰的撞上了。 楚昭昭没什么防备，愣愣地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五味则是哎呦一声，重重地撞上了门板…… “娘娘没事吧？”五味心里紧了紧，下意识地嚎了一嗓子，“都是奴才瞎了眼，没看见娘娘要出门。” 他好不容易耐着性子将于老送到了门口，马不停蹄地就往回跑。 刚才于老给皇后出了难题，他打算抓紧时间回来看看皇上是如何哄小媳妇的呢！ 结果，就没注意！ 陈洛大步从御座上跨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楚昭昭旁边，将她拉了起来。 “狗奴才，拉下去……” “皇后娘娘救命！” 五味反应过来，动作比声音更快，直接扑在了楚昭昭的跟前，泪花立刻含在了眼中。 “是我走的急，撞到他了。”楚昭昭摸了摸自己被撞疼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你别罚他。” “谢谢皇后娘娘！”五味马上接话，“都是奴才的错，奴才罪该万死！” 主子哪有错，都是他的错！ “……” 陈洛瞥了眼跪在地上的人，径直地拉了身边人的小手，“朕送你回去。” 楚昭昭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外走。 五味从地上缓缓地将头抬起，眯着眼往外面瞅啊瞅。 可下一刻，呵斥声传来，“看什么看，不打算跟着朕，朕明日就换个听话的太监！” “！！”五味喜滋滋地用拳头锤了锤地面，忙不迭地爬了起来。 “皇上等等，奴才来了！” 将小人儿送到了凤仪宫门口，陈洛就没再打算进去，步子直接停住了。 “赶紧让她们领你休息，明日早些起床念书。” 陈洛嘴角微微勾起，心情一派大好。 尽管两人不在一起，但知道这小丫头从今日开始，就要开始与自己一样吃苦……吃读书的苦。 他怎么就心里有些乐呢！ 在回去的路上，五味好几次都凑了上来，话都到嘴边了。 “放！”陈洛瞥了他一眼。 五味面上带笑，嘿嘿两声，“皇上，您今晚的嘴角都快合不拢了，也不怕娘娘考不进去给您丢人。” “她不会考不进去的。” “可万一呢？” “皮痒痒？” “……” 用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楚昭昭终于在药神婆婆的帮助下，将解药采的差不多了。 想完全制成药丸，估计得需要三日左右。 于是楚昭昭醒来后，就先将此事放到了一旁，她让人将宸妃姐姐与云妃姐姐喊了来。 “啊？”云妃的一双杏眼顿时睁的老大，脸色跟被雷劈过一样，“那老头子不是要我的命？” 不是说躺着就能进国子监吗？ 云妃自个儿就先掐上了人中…… “还有一个来月，这……”宸妃眉头轻皱，“我先看看云妹妹这些日子读书的成果吧。” 好在前段时间太后娘娘为了以防万一，特意将国子监入学考试的书都给了大家。 既然她不用考，那就用不上了。 “我……”云妃求救似的看向两人，脸色有些涨红，“我没怎么看。” “一点也没看？” “看了第一页。” 屋子里陷入了一片寂静中，终于还是宸妃先开了口，“昭昭呢？” “还有三本。”楚昭昭倒是不在意自己。 一共是十本左右，她知道，这个速度已经是够快的了。 过目不忘，是她的本事。 “国子监的考试，率先将这十本书记牢了，考试的时候才能灵活变通。”宸妃叹了口气。 首先，六岁的孩童能将十本书全部记住，就已经十分艰难。 其次还要灵活变通，将其中的知识都串起来。 所以能进国子监中的学生，除了拼努力，还要拼天赋。 国子监中的所有书，除了科举考试中的四书五经这样的基础书，其他的都是由国子监祭酒老大人亲自编写的。 “那我要是考不过，是不是就不能跟你们一起读书了？”云妃小脸一垮。 岂不是她不能跟昭昭在一起…… 岂不是她要自己在宫里待着…… “我现在开始学，宸妃姐姐，昭昭，你们一定要救我。”云妃急急忙忙地将书拿了起来，“一个月，我能！” 宸妃扶了扶额头，到底是没有当着她的面再叹气。 接下来的一个月。 楚昭昭除了将解药让冬珠亲自送出去外，再也没有将心思放在别的事情上。 早起练功，练完功后就直接钻进了荔枝给她布置的书房里。 至于云妃，则是抱着书日日去宸妃的钟粹宫，后来索性就住在那了。 到了考试那日，一早上天气就阴沉沉的。 “看样子是要下雪，娘娘多穿些。”荔枝将一件小小的裘衣拿了过来。 云妃则是深仇大恨地抱着书在门口蹲着看。 “走吧。”楚昭昭出门揪她。 本以为她们需要去国子监考试，可昨日五味特意来了一趟，说是老大人早上过来，在御书房的侧殿考试。 他亲自监督。 一对二。 “诸侯接士而使吏礼恭于人者，谓之文礼矣……”云妃念完这句，随即绷着脸将书合上，“上刀山下火海，我不怕。” 【小剧场】 等回了御书房，陈洛随手在御桌上取了只笔丢给五味。 五味举着手里的笔不解。 陈洛，“既然眼睛不好使，性子又急，朕怎么着也得磨磨你的性子，朕看完这些折子之前，数出上面多少根毛，一根也不能错，错了就跪着数。” 五味：……这辈子再也不想看热闹了。 第九十章 确实努力了 对于楚昭昭来说，考试虽不简单但也没有想象中的难。 太阳落山之前，她与云妃的卷子被于老亲自带走了。 每年国子监的入学考试，都会设立多个考场，一般来说，入学成绩至少半个月才会被公布出来。 不过像是楚昭昭她们只有两人…… 还没等云妃跟宸妃离开凤仪宫，荔枝就将苦着脸的五味引了进来。 “皇后娘娘，不好了。” 五味进来后，先看了眼旁边趴在贵妃榻上有气无神的云妃，紧接着出了声。 众人的目光唰唰唰落到了五味的脸上。 “祭酒老大人当着皇上和摄政王的面亲自批阅的卷子……皇后娘娘以甲等二级过了，可云妃娘娘只得了个丙三。”五味说的有些紧张。 这就意味着，云妃娘娘入不了学了！ “丙三？”云妃猛地坐了起来，呆愣了会儿，砰的一声又躺了回去。 “云姐姐！” “云妹妹！” “云妃娘娘！” 数道声音齐齐喊了出来，大家急忙往那边过去，却见贵妃榻上的小手颤巍巍地举了起来。 “没昏，就是……”云妃恹恹出声。 就是不想活了！ 她一想到自己要在这宫里孤独终老的日子，不能跟昭昭她们去读书，就没了什么盼头…… 五味见她仅仅是难过，倒一时放下了心，弯腰点点头恭敬离开。 过不了，难过也正常。 不过刚走到门口，五味就停住了步子，他好像漏了件事没说。 “祭酒老大人跟皇上说，要是云妃娘娘实在是想进国子监的话，可以等明年全京城统一的入学考试。” 五味说完，再次恭敬退下。 屋里众人沉默了会儿。 “其实云妹妹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能考到丙等，也算是可以了。”宸妃在一旁道，“别忘了，每年还有大量的人考丁等呢。” 这国子监历来是最平等的，也是最尊重学子的地方。 它不像科举一样，只将中了进士的人挂在墙上，而是将所有参加考试的人成绩都公布出来。 这样就在一定程度上让众人知道自己的学识在哪个水平上…… 能进国子监的人，向来都是甲等以上，而那些乙等考生会被次一等的学院抛出橄榄枝等等。 “我六岁那年，考了丁等三级。”云妃瘪了瘪嘴，看起来可怜巴巴，“我上个月真学了。” 不说是头悬梁锥刺股，最起码睁眼就是背书，背书，背书。 “确实努力了。”宸妃点了点头。 她是在一旁监督的，时不时为她解答疑惑，到了后来，监督就用不上了。 “我记得，国子监的考试，是七月份。”楚昭昭想了想，“七个月后，云姐姐再考一次。” 京城百姓再次沸腾起来的时候，是原来的京城府尹刘正被游街示众后，贬为庶民的旨意下来了。 贬为庶民，抄没家产。 刘正在牢中早已受尽了刑罚，又牵扯出与自己有利益关系的不少“大人物”，一时之间，朝中又开始人人自危起来。 皇帝小，心也软，可上面还站着摄政王呢！ 在繁华的大街上，刘正被锁在马车上，烂白菜，臭鸡蛋纷纷被人丢到了身上，脸上。 同一日，原本在朝中威风赫赫，上蹿下跳的云漳也咽了最后一口气。 消息传到宫里后，云妃也只是问了句她娘如何，其他的再没管。 …… …… 第九十一章 阿望在吗？ 在楚昭昭等人进了国子监后，日子就渐渐平淡且忙碌了起来。 她的聪慧渐渐开始显现，尽管在入学的时候成绩不算显眼，可在接下来的一场又一场的考试中，楚昭昭的大名就一直挂在了状元榜上，再也没摘下来过。 其中，同级的明嘉成了大家口中的“万年老二”。 云妃是在次年的京城统考中以甲等四级的成绩险险考进来的，比起楚昭昭跟明嘉算起来，还要晚了一年，成了班里唯一的“特殊大龄生”。 时间转眼一晃，五年匆匆流逝。 原本的小萝卜头的个子也窜起来了，十岁的楚昭昭已然眉目如画，甚是灵动，隐约有了倾城美人的风姿。 一行人从国子监中出来，立刻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惊艳注目。 不过几人的身份在这摆着，众人也就多看了眼，便匆匆地将头回了过去。 “你们先回宫？”楚昭昭开了口，“昨日听说我娘似乎心情不好，我想回去看看她。” 国子监是连上十日，休息两日，恰巧明日是休息的日子。 “好。”宸妃点了点头，“那我带着她们三个先回去。” 她们三个，云妃，玉嫔，明嘉。 基本上平时都是有宫里的马车专门来接的。 楚昭昭跟她们几个告了别，便带着冬珠回了摄政王府。 刚进了院门，就听到安氏没好气的说话声。 她赶紧小跑着进屋，“娘，娘，娘。” 屋里一坐一站两个人，大哥楚一泽面上全是无奈，离着安氏好几步远。 见自家女儿进来，安氏先是瞪了大儿子一眼，然后才回过头来笑道，“昭昭回来了。” 这些年，隔三差五楚昭昭都要回来一趟。 女儿活的肆意畅快，安氏心里倒也没了刚开始的纠结与不舍。 “娘还在为大哥的亲事着急吗？”楚昭昭走过去，弯腰将地上的帕子捡了起来，递给了安氏。 娘生气的时候，一般摔帕子。 越是生气的厉害，帕子摔得就越远…… 楚一泽则是见到妹妹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脚步往门口动了几步，小心翼翼地开口。 “昭昭来的正好，你快哄一哄娘，大哥还有事，就先走了。” 话说完，楚一泽像火燎了尾巴一样，匆匆离开。 安氏则是深深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缓了缓。 “娘，你……”楚昭昭刚要开口，就被安氏打断了。 “你可知最近京城的传言？” “传什么？”楚昭昭一愣。 最近快要迎来年终大考，她除了每日在屋里温习功课，还要易容成婆婆给人治病，思考整理各种药方……忙的团团转。 至于京城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她还没来得及听。 哦对了。 给人治病这件事，是药神婆婆给她布置的任务，规矩是只治“病重将死之人”。 她在京城的一处不起眼的小地方寻了个破旧的小屋子，每隔两日的戌时便会以一名干瘦老婆婆的形象出现在那里，专门治疗疑难杂症。 近两年，她的“名声”倒是起的很快。 “他们说是你大哥是……是……”安氏说的也有些吞吞吐吐，直到再次叹气，“说你大哥是断袖。” 断袖？ 楚昭昭微皱了眉头。 谁胆子这么肥，敢传这种话？ “我让人查一查是谁传的这种谣言，将人揪出来打一顿掐断源头就是了。”楚昭昭倒是没怎么在意，“我大哥相貌堂堂，进退知礼，不会有人信的。” 主要是这两年，爹爹开始渐渐将权力移交给皇帝小哥哥了。 有人看不清局势，就想开始下手了？ 想到这，楚昭昭眯起了眼，她倒是要看看谁这么不懂事。 安氏倒是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只是也同样严肃了脸，说出来的话让楚昭昭差点栽倒。 “你大哥是断袖这件事，我觉得，无风不起浪。” “什么？”楚昭昭没反应过来。 “万一你大哥真是断袖呢？”安氏的表情异常严肃，“你说，他身边的那个阿望，是不是有些眉清目秀？” “……” ！！！ 出来的时候，楚昭昭抬头看向了不远处太阳落下的余晖，心里叹了口气。 她现在脑瓜子嗡嗡的。 大哥如今二十五岁了。 对于普通人家的孩子十六岁就成亲的事实来说，似乎也许好像大哥拖得是有些过分了？ “娘娘的脸色怎么有些不好看？”冬珠凑在一旁小声道。 何止是脸色难看，就连眼神，都浮上了几分迷茫…… “你认识阿望吗？”楚昭昭说的有气无力。 见她这样，冬珠立刻停住了步子，认真思考起来。 “娘娘说的可是那个小脸白净，小嘴粉红，见了谁都嘴甜叫一声姐姐的大公子的贴身小厮？”冬珠压低了声音。 “小脸白净，小嘴粉红？”楚昭昭的脑海中立刻将阿望的面容浮现出来。 不是吧…… 她怎么记得那个阿望眼睛不大，个子不高，不过，好像是长得挺白净的。 但这小嘴粉红的说法……楚昭昭饶有兴趣地看了眼冬珠。 这丫头的关注点好像跟别人不太一样。 “他怎么了？”冬珠有些好奇。 “有人传言我哥断袖，于是我娘就将目光落在我哥身边的阿望身上了。”楚昭昭同样压低了声音。 冬珠下意识地张大了嘴，察觉自己反应的不妥，赶紧抬手捂住了嘴。 很快，她的目光就由惊讶变成了兴奋。 “说实话，娘娘。”冬珠轻咳了一声。 “我也说实话。”楚昭昭抿了抿嘴，伸手朝着西边的方向指了指，“走？” 主仆两人在一起时间久了，做起事情来倒是心有灵犀。 该说不说，两人都想再去看看阿望长什么样子。 “阿望的模样，奴婢真记不太清了，毕竟之前的时候见了他也没仔细看过。”冬珠一边走，一边凑着小声道，“但大公子不成亲这件事，是真的真的挺让夫人着急的。” 十八岁不成亲，罢了，二十岁不成亲，再等等。 可眼见着又过了五年……大公子倒也还沉得住气。 “成亲不成亲的，倒是无所谓，但他要是真跟娘亲说的一样，那可真是……”楚昭昭煞有其事地摇摇头，“怕是一场山崩地裂的抗争啊。” 摄政王府乃是先帝时候赐下的将军府，占地面积不算小。 不过安氏生下的孩子多，每个人都分的了个不小的院子，足以让他们住到将来成亲了。 楚一泽的院子在王府的西边，两人穿过四五个走廊，又经过了四哥五哥的院子，这才到了觅隐院的门口站定。 门口四敞大开着，里面几个或拿着扫帚，或端着茶盘，或两手空空的小厮正围聚在一起讨论什么。 “咳……阿阿，阿嚏！”楚昭昭发出了动静。 她揉揉小鼻子，甩了甩脑袋，抬起头跟望过来的众小厮对上了眼。 “阿望在吗？”楚昭昭摆手道。 众人呆了一下，你戳戳我，我戳戳你，赶紧一蜂窝地涌上来打算请安。 还不等跪下，就听背后传来了个熟悉的声音。 “昭昭找我有事？” 第九十二章 侍什么寝 楚一泽就站在自家妹妹的身后，姿态温和，一派大家公子谦和如玉的模样。 楚昭昭回过头来，下意识地看向了他身后站着的低着头的小厮。 “今日娘生气的事情……”楚昭昭一边拉长着声音，一边试图看到他身后阿望的脸。 可惜阿望只垂手低头，站的恭恭敬敬。 “今日娘生气的事情，多谢昭昭了。”楚一泽出声道，只是对自家妹妹这副说话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些奇怪。 于是楚一泽紧走两步，站到了楚昭昭的身边。 “在看什么？”楚一泽跟着她的视线看了看。 这样看过去，正好落在小厮阿望的身上…… 阿望？ 楚一泽有些拧起了眉头，这几日的阿望似乎是有些奇奇怪怪。 还有娘，今日发的那一通火就莫名其妙，说话欲言又止，还罕见地摔了帕子。 摔帕子这件事，一般都是对着爹的。 “阿望怎么了？”楚一泽小声问了出来。 “阿望长得是比寻常小厮俊俏些……”楚昭昭以为是冬珠的话，顺着就接下去了。 可话接了一半，猛地就反应过来看到了旁边的大哥。 “……” 两人大眼瞪小眼。 “阿望长得……俊俏？”楚一泽率先站直了身子，视线朝着那边的阿望落了过去，原本笑意的脸也严肃了。 他有些不满，“能有大哥我俊俏？” 好歹他稳坐京城四大公子之一的位子多年，单论长相的话，谁不夸一句泽公子是个天上有地上无的人物？ “……”楚昭昭噎了噎，转头再次看向快抖成了筛子的阿望。 自打她刚才过来，阿望就一直低着头，连个安都没主动请。 “阿望。”楚昭昭叫了声。 听到叫自己的名字，阿望显而易见地哆嗦了个大的，他像是下定了决心，慌慌张张地就跑过来了。 噗通！ 阿望在离着楚昭昭三五步远的地方跪了下来。 这个举动，将楚昭昭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地跟冬珠对视了眼，皆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更兴奋的东西。 莫不是这阿望想求着自己保守秘密？还是想让自己帮着成全……还是大哥让阿望委屈求全了？ 楚一泽在旁边不知何时掏出了把扇子，悠悠荡荡地扇了起来，只是眼里的兴趣也渐渐开始浓厚。 “阿望你说。”楚昭昭眼底遮不住的兴奋，“莫不是有人欺负了你，你与我说，我给你做主。” 果然，阿望先是看了眼旁边的楚一泽，然后快速收回了目光。 他咚咚咚磕了三个头，再次抬头的时候额头上已经一片红通通了，然后举起了三根手指头。 “阿望自小跟着大公子身边，与公子清清白白，绝无半点龌龊之处，还望皇后娘娘明鉴！” 话说完，阿望又一脸郑重地磕了个头。 就在这时，楚昭昭的耳边传来啪嗒一声，她转头看过去。 楚一泽眼神里多了几分惊恐，嘴巴也张了起来，拿着扇子的手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但扇子却掉在了地上。 活脱脱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模样。 好在，楚一泽反应的也够迅速，他弯腰将扇子捡了起来。 “阿望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楚一泽紧咬着牙根。 他说呢！ 这几日他又没怎么出门，娘亲哪来的这么大火气，叫阿望这家伙做点事，三句两句装聋作哑。 还有这满院子里的小厮！！ 楚一泽抬头朝着某个方向看过去，就见好几个脑袋匆匆在墙边缩了回去。 “说！”楚一泽拿扇子对准了地上跪着的人，“怎么回事？” 阿望苦着脸，“公子，奴才也不知道啊，就有人传说是你跟奴才有不清不楚的关系，所以才不成亲的……” 不等有人接话，阿望又出了声。 “皇后娘娘明鉴，奴才有喜欢的人，是厨房里的杏儿姑娘，因为这件事，她都不跟奴才说话了！” 说到杏儿的时候，阿望一脸的委屈。 他本来就生的白净，这会儿眼睛通红，更是楚楚可怜。 楚昭昭心里哎呦了一声，怪不得有人将阿望跟大哥拉在一起……首先，大哥院子里的人就信了，娘也信了！ “本宫要是知道谁传这种谣言的话，就等着被拧掉脑袋吧。”楚昭昭故意说的大声，“阿望，本宫为你做主，从今日起，谁敢在背后说一句……” 楚一泽接过她的话，“当场拔掉耳朵，然后拧掉脑袋！” * 回宫的时候，楚昭昭倚在马车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传言闹得…… 她差点就信以为真了。 “大公子到如今都没寻到一个喜欢的女子，不成亲，也不参加科举，整日就在街上游荡游荡……”冬珠摇了摇头，“难怪夫人着急。” 楚昭昭随意地从旁边的盘子里拿了个葡萄扔进嘴里，“大哥不科举，是因为没到时候。” 她是知道的，大哥私下里读书，只是在外面做出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而已。 凭着大哥的文采，不说考状元，至少前十名绝对稳了。 这一点，家中没人担心过。 只是这年纪大了不成亲……难不成要等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念及此，楚昭昭坐直了身子，半眯起了眼。 “冬珠，你这几日打听打听，看我大哥在京城里的名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楚昭昭出声道。 是不是花楼逛多了，对女人无感了？ “是。”冬珠应声。 回到了宫里，楚昭昭先依着习惯去给慈安宫请了安，在母后那里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这些年，她一直都是从外面回来，先去慈安宫。 荔枝早已在凤仪宫门口等着，见小主子回来，赶紧迎上去。 “娘娘，皇上过来好一会儿了。” “来蹭饭？”楚昭昭往里面走，“可我已经在家里吃过饭了……” 荔枝摇摇头，声音小了些，“大概不是，刚才奴婢听五味公公跟皇上讨论选秀的事情，说什么妃子侍寝不侍寝的，具体的奴婢不知道，娘娘心里有个数就好。” 选什么秀？ 侍寝什么？ 楚昭昭忍不住步子顿了顿，话脱口而出，“这么刺激吗？” 在宫里宫外多年，她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过就是外表看起来小孩子一样！ “……”荔枝赶紧拦了她下，差点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娘娘慎言。” 第九十三章 莫名心里堵得慌 楚昭昭一进屋，就见五味略微夸张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平静。 五味立立正正地站好了，眼睛低垂看自己的脚尖，就好像刚才围着皇上活跃的人不是他一样。 “聊什么呢？”楚昭昭拉了把椅子坐下。 陈洛还没开口，旁边的五味赶紧抬头讪笑，“回娘娘，奴才跟皇上刚才在夸您这里的茶好喝呢！” “茶好喝？”楚昭昭利索地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她端起来抿了口，“这不就是五味公公送来的茶吗？” “啊？”五味愣了下，随即搓着手笑道，“大概是娘娘这里会调教宫人，煮出来的茶都比奴才煮的好……” 陈洛坐在一旁，手里端着茶杯，喝了一大口又一大口，跟品茶完全无关。 “朕有件事……” “皇上！” 五味想都不想就冲到了自家主子的身边，手掌都举起来了，就差直接捂到主子的嘴上了。 不过好在，他还没这份胆子。 “皇上，不能说啊！”五味急得红头白脸。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于是楚昭昭的好奇心就被彻底勾起来了。 “冬珠！”楚昭昭喊了一嗓子。 冬珠立刻从外面跑了进来，“娘娘，何事？” 楚昭昭抬手指了指呆住的五味，“带五味公公下去喝口茶，等我叫人的时候再进来。” “娘娘……” 五味刚开口，就直接被冬珠抓住了手腕，不分由说地将“无力反抗”的五味拉出去了。 屋里就剩了两个人。 楚昭昭殷切地给面前的皇帝小哥哥添置上了茶水。 “快说！” 看着面前满眼都是八卦心思的小丫头，陈洛只觉得自己的话好像堵在了嗓子眼里…… 他这段日子过得可不是多舒服。 陈洛轻咳了一声，却见小丫头的眼睛又亮了亮，紧紧地盯着自己。 “朕的祖父有个兄弟，是闵州的应王……”陈洛斟酌着开口。 “嗯！”楚昭昭飞快地点了点头，还不忘喝了口茶，“然后呢？” “他有一个孙女，想送进京城，虽然没明说，可折子上的意思，是想进后宫……”陈洛在她的注视下勉强说完，“还有就是，如果朕猜的没错，人大概快到了。” 话音落下，陈洛就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小丫头。 他不想纳什么妃子，也不想让这小丫头误会什么。 尽管她好像……并不懂。 “所以，她是进京来选秀的，对吗？”楚昭昭一脸的认真，心里却在嗷嗷叫。 能送进宫的，一般都是超级好看的人儿！ 嗷嗷嗷！ “她多少岁？来了之后想住哪个宫里？到时候跟我们一起读国子监吗？让她也做个妃位好不好？”楚昭昭眼睛亮晶晶。 陈洛：…… “她这算不得选秀吧？”楚昭昭忽然皱眉，“那你还要另外选秀吗？”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让陈洛沉默了好大一会儿。 他看到这个折子后，跟谁都没来得及说，就直接来凤仪宫里找她了。 可……怎么就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昭昭，朕与你的宸妃姐姐她们，谁更重要？”陈洛严肃了脸，“想仔细了再说。” 楚昭昭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这是问得什么话！ “当然都很重要了。”楚昭昭理直气壮道。 “谁更重要？”陈洛问得一字一顿，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朕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眼前的小丫头进宫五年了，难道连谁整日护着她都不知道？ 还是说…… 陈洛的心头忽然浮上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莫不是小丫头以为这后宫里的妃子们是属于她的？ 念及此，陈洛顿时坐直了身子，伸手掰住了眼前人的肩膀，让楚昭昭回头跟自己对视着。 楚昭昭心里本来就有丝心虚……她觉得，宸妃姐姐她们好像更重要一点点。 撒谎是没必要的。 于是她紧闭了嘴巴不说话。 “你的宸妃姐姐和云妃姐姐是朕的人。”陈洛故意说的严重，“她们是家中送进宫里来巩固家族地位的，你可知道？” 看着眼前的小人儿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陈洛心里舒服了许多。 与此同时，楚昭昭的小脸渐渐皱了起来。 她好像知道。 可…… “要不咱们分一分，我要宸妃姐姐和云妃姐姐，你看看玉嫔？”楚昭昭说的有些讨好。 她不太喜欢玉嫔。 玉嫔平日里还算安静，可每次云妃姐姐说了什么，她总要开口反驳几句，哪怕事情与她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楚昭昭的直觉很强烈……尤其是这两年，她能感受到玉嫔眼神中的嫉恨。 对，没错，就是嫉恨。 不只是对云姐姐，有时候还会对宸妃姐姐，对她，不同程度的那种。 还有就是，玉嫔最近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到皇帝小哥哥，楚昭昭心里怪怪的，说不出来。 “玉嫔？”陈洛挑眉看她，“你是说那个总是低着头不说话的？” 常常见到楚昭昭的缘故，时间长了就认识了总是跟她在一起的几个人，不过她口中的玉嫔…… 陈洛想了想，也没有记起长什么样子。 “她长得也很好看。”楚昭昭想了想，还是决定好好推荐一下，“宸妃姐姐与云妃姐姐对你都没什么兴趣，但玉嫔有！” “……” 陈洛走的时候，桌子上的茶水都是凉透了的。 他黑着脸出去。 五味在外面守着，赶紧迎上来，“皇上？” 见自家主子脸色呛人，五味的心里立刻就活跃了起来，脸上也挂上了刚刚想好的表情。 看看看，他劝着不让说吧？ 这乐舒郡主将来是要进宫的，那就是跟皇后娘娘争皇上的人啊！ “奴才的话，皇上您说什么也不听。”五味叹了口气，在旁边小声嘟囔，“娘娘虽小，可她心智比寻常女子成熟，为了一个乐舒郡主，您两人闹了脾气多不值当啊……” 用他的话来说，后宫女子争宠，哪有不吃醋的。 尤其眼前的主子，又是精贵精贵的天子陛下！ “没说乐舒堂姐的事情。”陈洛心里莫名堵得慌，“朕还有多少折子要批阅？” 五味愣了愣，“您今日不是说偷个懒……” “你是不是想进慎刑司待几天？”陈洛声音发沉，“给朕掌灯，朕今晚不睡了。” “……” 第九十四章 皇上乃九五之尊 谁也没想到。 原本只是悄悄传一传，以为故意说笑的“断袖”之事，会在几日内愈演愈烈。 这日，楚昭昭下学之后，刚出门就见许正白在不远处站着。 见她出来，许正白赶紧不动声色地迎了上来。 楚昭昭小声跟宸妃姐姐说了下，便接着随他到了一旁的隐蔽的巷子中。 她知道，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情，整日忙的团团转的许正白不会亲自过来的。 “查出来了吗？”楚昭昭看着紧皱眉头的许正白，心里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许正白从未将她当过孩童，不管是地位还是智慧，他都只将眼前的小姑娘当成自己的上级看待。 许正白压低了声音，“查到了几个混混身上，但是他们家里的人说，他们已经好几日没回家了。” 是在小混混身上散出来的…… 楚昭昭眉头也随着皱了起来，那是不是就说背后还有其他的人？ 她以为是有人胡说闲话，才有了关于大哥断袖的传言呢，看来还是想的简单了。 自打爹爹开始移交权力，朝堂明面上虽没什么，可私下里的汹涌愈发大了。 “这件事看来跟朝堂上的人脱不了关系。”楚昭昭看着他，“这几日辛苦你了，就这样到此为止吧。” 许正白点了点头。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介商人而已，遇上朝堂的事情还是能避则避。 如今水煮楼在京城已经接连开了三家，每处都生意爆满，日日都有新的消息被来往的小二记录下来，这就是他的消息渠道来源。 “东家要尽快些，如今不只是那些公子们在议论了，还有京城的许多百姓都已经私下说了……长此以往下去，怕是对大公子的名声有碍。”许正白又道。 名声这种东西，有了不见得什么好处。 可若毁了名声，本身就是一种麻烦……尤其对于那些极重名声的世家大族来说。 百姓们又不知道朝堂发生了什么，可这种谁家公子断袖的故事，却是人人都爱听的啊！ 不仅仅喜欢听，还喜欢接着传呢。 更何况，还是摄政王家的公子…… “我知道了。”楚昭昭点头，“你等我下，我与宸妃姐姐她们说一声，你送我去城西妙手院吧。” 城西妙手院，就是她平日里给京城百姓看“不治之症”的地方。 许正白点点头，侧身让她过去。 楚昭昭到了宸妃旁边，刚说了几句话，就察觉到了有道炙热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正好跟不远处的绿衣女子对上了眼。 这女子肤色白皙，正中眉心处有颗明显的黑痣，她冲着看过来的楚昭昭微微一笑，这才慢悠悠地别过眼去。 “周紫瑶。”楚昭昭吐出她的名字。 虽说这周紫瑶与自己互相认识，可平日里她们并无交集。 “她跟玉嫔一个堂里的。”宸妃也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周紫瑶，“她今日怎么对你起了好奇心？” 正常来说，国子监的女子念书到十五岁，就可以结束学业了。 像宸妃，她结束学业后觉得自己回宫无趣，禀告太后特意暂当这里的女夫子。 “我倒是听了一点点消息，她家中的妹妹跟我一个堂，好像是周家打算将她送进宫侍奉皇上。”云妃在一旁说的慢吞吞，“这个周紫瑶是刑部尚书周忠的嫡长孙女。” 又是进宫侍奉皇上…… 楚昭昭忽然就想起来前几日小哥哥过来一趟，说起的什么应王孙女。 “现在朝堂上都在催着皇上选秀女。”宸妃开了口。 不仅如此，她前几日回家一趟，爹爹特意在书房里等着她，让她在宫里赶紧先一步生下皇子。 想到这，宸妃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几人在这说着话，旁边的玉嫔如往常一样一声不吭，微垂着眼睛却闪过无人察觉的精光。 “现在小皇帝就跟块肉似的，谁见了都想赶紧上来啃两口。”云妃啧啧出声。 她话音刚落，玉嫔就抬起了头，“云妃娘娘这样说皇上，是不是不好？” 云妃毫不顾忌地翻了个大白眼，“有本事你去告状。” “皇上乃九五之尊……”玉嫔脸色涨红。 “好了好了，咱们还是先回宫吧。”宸妃赶紧打断她的话，生怕她们在这里吵起来。 不过宸妃到底是拽了云妃一把，使了个眼色。 她们私下里说什么都无所谓，但在外面还是要小心些，省的落人把柄。 云妃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皇上乃九五之尊，我不该这样说他。” 绝了！ 她就是随口说了一句，无非玩笑而已！ 别说谁都想啃小皇帝几口了，她现在觉得，这玉嫔动不动就想逮着她来两下。 “先回去吧。”楚昭昭沉声道，“有什么事情，等我回去再说。” “你小心些。”宸妃抓了抓她的手。 * 楚昭昭带着冬珠，跟着许正白的马车一路到了城西，径直地进了城西的水煮楼。 这家水煮楼，是京城的第二家，生意同样爆满。 不过楚昭昭倒是从来不操心生意上的事情…… 她不懂，也不问。 其实对于许正白来说，这本身就是一种信任。 楚昭昭十分熟练地往自己的脸上拍了一张薄如禅翼的人皮面具，又拿起了一个小刷子轻轻扫在脸蛋的两旁，随后换了件从头到家遮的严严实实的衣裳。 她个子还没长起来，此时打扮一番，就像个七旬的干瘦老婆婆。 许正白亲自在旁边的书架上拿出了一本不起眼的书，将手伸进去在里面一拨，就见整个书橱顺滑无声地打开了。 里面是个容两人通过的，四周镶嵌着夜明珠的地道。 这条路，楚昭昭不知道走了多少次了。 顺着地道走出去，就能走到妙手院的屋里，这是许正白给她设计的隐蔽通道。 不仅如此，妙手院四周还有皇帝小哥哥安排的暗卫守着……真是又安全，又安全，又安全。 “冬珠跟我去就是了，你先去忙吧。”楚昭昭摆了摆手。 许正白点头正要退下，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东家，过几日我要去趟赵县。” 第九十五章 赶紧睡！ 一听说他去赵县，楚昭昭的步子没停，却摆了摆手。 “那你跟我一起过来吧。” 许正白应了声是，抬步跟着。 他在赵县被人夺了家业，来到京城安家后，楚昭昭就让他拿着自己的令牌回去收集那个县令的罪证。 当时他是回去了的，但却没报仇。 赵县的县令名叫贾安，他私下搜集贾安的罪证时，不经意间发现他跟京城的朝堂有牵扯，似乎还是个不小的官。 一个小小的县令，难怪如此嚣张，是有人护着他呢！ 确定这个消息后，他立刻就停了手。 许正白想，即便是将证据拿了回来，怕也动不了他，而且他不能上来就给皇后娘娘招惹这种麻烦。 回来后的许正白在京城中慢慢安定下来，将水煮楼一家一家扩张，在京城开了三家后，他将目光放在了下面的州县中…… 如今，赵县的水煮楼马上就要开业了。 他要去亲自坐镇一段时间，名正言顺地引蛇出洞！ “现在京城的局势跟浑水一样，未必涉及不到下面的州县，你万事小心些，如果一旦有危险，赶紧回来。”楚昭昭脚步不停。 后面跟着的许正白轻笑一声，脸上多了几分宠溺。 他一开始只是想找棵树傍身，时间长了，他这个孤寡人倒是从树这里汲取了不少温暖。 比如她说，遇见危险，赶紧回来。 后面没说的就是，我会护着你。 “多谢皇后娘娘。”许正白勾起了笑意，拱拱手道。 楚昭昭掀眼皮看了他一眼，“少来这一套，保护好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她自然将许正白看的重要，这个人心计，胆识，谋略丝毫不差，做事密不透风，即便是做商有奸，可从不为难好人。 毕竟也没几个人会拿出全部的身家，救两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 还有就是。 这些年被救下的姑娘们，个个都忠心耿耿，一心为水煮楼做事。 别的不说，是自愿还是非愿，楚昭昭还是能一眼就看出来的。 “你去赵县的话，还是青青帮你顶着？”楚昭昭又道，“她自己一个人看三个店，会不会忙不过来。” 青青就是当年被好赌的男人骗了的那个，后来再也没想过嫁人。 大概是绝了情的姑娘格外聪明些，她一路出头，做事缜密心诚，许正白将去年刚开的第三个水煮楼交给她管理。 “忙不过来的话，还有别人顶上。”许正白笑道。 虽然没人天生就会做生意，可他愿意一点点教给她们做事，时间长了，也就教出来了。 在许正白的眼里，她们这些人是比寻常男子还要可靠数倍的。 毕竟不管在什么时代，男子受到诱惑的机会更大……什么美人计了，什么贪污银子了，什么什么的。 而她们这群人。 美人计？她们个个貌美，不迷倒别人就不错了。 贪污银子？她们从泥潭里被拉出来，早就对银子这种东西没什么感情了。 至于女子最难跨过去的“情”字，那是别的女子，不是她们。 楚昭昭一路到了妙手院，早已经有人算着时间在此处接应她。 许正白拱手离开。 见他走了，黑衣男子上前，低声询问。 “时间到了，属下将门打开？” 楚昭昭点了点头，将自己的金针拿了出来，一一摆放开。 这里是个两进的小院子，里面的装饰东西都是她吩咐许正白布置的，以素色干净为主，院子里一棵古松将阳光遮了大半，显得幽静极了。 本来楚昭昭想着要不要将那古松砍了，可想了想，又有些舍不得。 毕竟不知道长了多少年了。 黑衣人跟后面的冬珠对视一眼，两人便一前一后朝着院门走去。 没多会儿，冬珠就自己拉着个带木轮的板车进来了。 板车上躺着个脸色发黑，看起来无声无息的四五岁男童，只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他还活着。 “家人说今天上午去山上玩，被什么东西咬了口，当时没当回事，结果没两个时辰就不行，医馆让送过来找您。”冬珠将家人的话整理了一遍，复述出来。 妙手院治病救人，是不准家人在场的。 一开始倒是没这个破规矩，可后来楚昭昭施针的时候，被一个急疯了的母亲冲过来撞了下，若不是她当时稳住了身子，怕是救命就成了害命…… 后来规矩就有了。 楚昭昭起身上前，将男童的衣服掀开检查了一番，就在他的后腰处发现了个发黑的小口子。 “被毒蛇咬了吧。”楚昭昭皱眉道，“好毒的蛇！” 本以为小口子只是外面黑了一点，结果她用手一摁，里面竟然有黑色的浓水涌了出来。 是浓水，而非血水。 按理说，被这样的毒蛇咬上一口，怕是连一个时辰都撑不住，可见这男童命大。 楚昭昭将手中的金针使了出来，先护住了心脉，将伤口处理一番，利索地给男童喂了颗解毒丹。 随着浓黑色的血水流干净，男童的脸色渐渐转变成了苍白之色。 “将这两颗药草给他们，明日一早一晚各服下一颗，大概就没事了。”楚昭昭递了两颗药过去。 冬珠点点头，抬手推上了板车。 此时，男童幽幽转醒，他艰难地睁开一条眼缝儿，心道原来是个老婆婆啊。 他刚才听着，好像个姐姐的声音。 “等等。”楚昭昭看着床板上的人动了动手指，她二话不说就上前，拿金针刺在了他的睡穴上，“还想睁眼，赶紧睡！” 她心里叹了口气。 要不是经常救着救着就有人醒过来，她也不想脸上贴着这种不太舒服的“脸皮”啊！ 冬珠憋着笑将人推了出去。 随后，楚昭昭又治了个突然咳血昏迷的病人…… 两个人治下来，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 基本上一日治两个也差不多，有不治之症的规矩在，这世间得了不治之症的人到底比寻常的病极少极少。 看着冬珠手里空空地回来，楚昭昭随口问道，“今日赚了多少银子？” 看病当然是需要赚钱的，不过也有规矩。 若是家中有钱的主儿，便多要一些，若是没钱的百姓，就收个几十文意思意思。 楚昭昭将这叫做，劫富济贫。 “今日发达了。”冬珠兴奋地扬了扬手里的三张银票，“第二个人家主动给了三千两。” 第一个，她要了五十文。 第二个一看就是有钱的富人，于是她就问了句，“你们家老爷的命值几个钱？” 第九十六章 这叫什么事啊 次日。 一大早楚昭昭就爬了起来，先给爹爹写了张纸条，让冬珠亲自送出去。 荔枝在旁边侍奉着，好奇道，“娘娘，何事如此着急？” 这几年，她很少跟着出去，一般都是将凤仪宫的事情安排好了，由冬珠跟在主子的身边。 冬珠的力气大，又学了拳脚功夫，四五个大汉都奈她不得。 “京城里有人传我大哥是断袖，许正白查了半天，说是几个小混混散出来的消息。”楚昭昭摊了摊手，“不仅如此，那几个小混混还消失了。” 好几日没回家，跟消失了没什么区别。 她倒也不期待能将那几个小混混抓到手里，而是提醒一下爹爹，有人可能要对付楚家。 至于哥哥的名声……楚昭昭撇了撇嘴，名声又不能当饭吃。 楚昭昭抬步走出了屋门，仰头看着有些不甚明亮的天空，上面攒缩着大片的乌云，小声地叹了口气。 总感觉有种风雨欲来的沉闷感。 “既然娘娘今日休息，不如咱们来踢毽子？”荔枝看着小人儿脸色带了忧愁之色，赶紧活跃气氛，“白嬷嬷前几日刚做了个漂亮的鹅毛毽子……” 话音还没落，就见有小宫女从不远处匆匆过来了。 小宫女到了跟前福身，“娘娘，卫嬷嬷请您去一趟慈安宫。” “卫嬷嬷怎么不进来？”荔枝开口问道，她说着抬步就想往外迎着。 “卫嬷嬷说，让娘娘直接过去。”小宫女赶紧道，“卫嬷嬷在门口等着呢。” 小宫女说的有些急，荔枝听着紧张了下。 不过楚昭昭倒是没在意，她点点头，“我先去趟慈安宫，早膳估计在慈安宫用了，你们先吃吧。” “奴婢陪您过去吧？”荔枝想了想。 没等楚昭昭说话，她忽然又摇了摇头，“不不不，让白嬷嬷陪您过去吧。” 她虽说是稳重，可却不如白嬷嬷稳重。 比起自己，白嬷嬷分析事情更一针见血。 楚昭昭好笑，“那叫白嬷嬷跟着吧。” 卫嬷嬷就在外面等着，她见楚昭昭出来，赶紧迎上，先如往常般问了好。 “听说这几日皇上与娘娘闹了别扭，今日五味公公来了慈安宫，说皇上闷着气地看折子，所以娘娘想让您过去一趟，问问怎么回事。”卫嬷嬷边走边笑着道，“娘娘不用紧张的。” 前几日，闹了别扭？ 楚昭昭一脸懵逼，下意识地看了眼旁边的白嬷嬷。 她没跟小哥哥闹别扭啊！ 白嬷嬷也皱起了眉头，她好像是听荔枝提过一嘴，说皇上那日出来的时候脸色难看，但自家娘娘没什么不开心…于是她就没问。 几人各怀心思地到了慈安宫。 刚进门，就见五味一脸苦仇大恨地站在一旁，见楚昭昭进来，立刻变成了哀怨之色。 楚昭昭抬眼看了个正着：…… 这五味的脸。 不看也罢！ 变得太快，没什么分析意义。 “见过母后。”楚昭昭上前规规矩矩请安，直接问，“母后有事找我？” 她的眼神依旧清澈温和，太后笑着冲她伸了手。 “来这边坐下。”太后指了指一旁的凳子，于是卫嬷嬷赶紧上前将凳子往她身子底下靠了靠。 楚昭昭一脸无辜地坐下。 “母后，我没跟皇帝小哥哥闹别扭。”她先出声道。 太后抓了她的手，拍了拍，“算不得闹别扭，大概是你皇帝小哥哥跟你置气呢。” 楚昭昭瞪大了眼，置气？ 五味也瞪大了眼，置气？ 卫嬷嬷赶紧拉着白嬷嬷，又招呼了一旁的小宫女们，纷纷出了门。 待屋里没怎么有人了，太后看了眼五味。 五味立刻上前，“皇后娘娘，自打那日您……啊不，皇上从凤仪宫回来后，就一直吃不下饭，喝不下水，睡不着觉，奴才问一句，皇上就想将奴才打入慎刑司，奴才不敢问，这不来寻太后了。” 可怜见的，这才几日，皇上的脸就小了一大圈。 “啊……”楚昭昭愣了愣，指着自己道，“可我没跟着他闹别扭啊。” 开什么玩笑！ 她进宫五年，跟皇帝小哥哥相处的可好了！ “那日你们聊什么了？”太后问出来的时候，自己都有些忍不住心虚，“跟母后说说。” 算不得小夫妻之间的，大概算个孩童之间的……吧。 楚昭昭皱起了眉头，朝着一个地方木呆呆地看了会，终于眼前一亮。 “是我的错，母后！” “怎么呢？”太后更好奇了。 “那日皇帝小哥哥说，有个应王的孙女好像要来宫里当妃子，我就想着给她安排在哪呀。”楚昭昭彻底想起来了，“可皇帝小哥哥突然就生气了，他说宫里的人都是他的……于是我就说能不能将宸妃姐姐跟云妃姐姐给我，把……” 把玉嫔给他……楚昭昭没好意思说出来。 太后跟五味面面相觑。 大殿里一时之间，再次安静了下来，竟然没人说话了。 楚昭昭一开始心虚，后来有些理直气壮，她又开了口，“可是这些年，宸妃姐姐她们都是跟着我的，要不……要不新来的妃子我不要了？” “……这……”五味抬手掐住了自己的大腿。 刺痛感瞬间让他认清了事实，他一直都以为是皇后娘娘吃醋了，不让皇上纳妃子呢！ 原来竟是皇后娘娘大度。 皇上这个小心眼啊！ “嘿嘿。”五味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那个……皇后娘娘，您要不晚上去一趟太和宫，劝劝皇上？” “……”太后深深地叹了口气，瞪了他一眼。 这叫什么事啊，果然事情不能听五味的一面之词。 “你劝着皇上来哀家这里一趟，现在去。”太后开口道，“下朝后就让他过来，说哀家跟皇后等着他用早膳呢。” 五味赶紧应了声是，匆匆往外面走。 大概是太着急，走到门口的时候忘记看路，砰的一声撞在了门框上。 但五味连头也没好意思回，冲着门点了点头，径直地出去了。 楚昭昭将这一幕看的龇牙咧嘴。 “母后，看起来好疼啊。” 太后点点头，“哀家看着也疼，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楚昭昭又是一脸懵：？？？ 第九十七章 名声这东西 五味走了后，太后就顺其自然地提起了应王的孙女。 “洛儿前几日让人送来了应王的折子，说是乐舒郡主想来京城择婿。”太后轻声道。 这会儿卫嬷嬷带着宫人将早膳安置妥当，太后看着进进出出的宫人有些出神儿。 “乐舒郡主……”楚昭昭自个儿念了遍。 听起来像个被宠着长大的名字。 “哀家记得，乐舒郡主与平遥郡王的年纪相仿，当时他们两个的关系似乎有些不对付……”太后认真回忆了下，皱起了眉头，“乐舒是比洛儿大三岁的好像。” 大三岁的话。 也就是说，现在的乐舒郡主已经十八岁了。 十八岁的乐舒郡主进京城择婿，而皇上今年到了十五岁……任凭谁都得多想一下，是不是冲着皇上来的。 在自家人的眼里，这些年下来太后也明白了摄政王当年的良苦用心。 可在外人的眼里…… 摄政王专横霸权，在朝堂上说一不二，依旧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啊！ “不过哀家记得，她跟洛儿的关系好像不错。”太后想了想继续道。 旁边的卫嬷嬷朝着太后过去，站在了她的身后，将手搭在了太后的肩膀上捏一捏。 卫嬷嬷笑道，“娘娘说的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乐舒郡主来宫里住了一段时间而已，那时候皇上也不过才六七岁呢！” 六七岁，本来就不是什么记事的年纪。 她话接的快，太后先是诧异了一下，随后缓缓笑出声来。 “都说哀家宠皇后，这还有一个更宠皇后的。”太后拿着手点点后面的卫嬷嬷，笑得不行。 这是怕皇后吃醋，可昭昭年纪小着呢！ 太后想了想又出声道，“昭昭，就算是她真的进宫当了妃子，那也是在你手下管着的，你才是咱们大盛国的皇后，母后一直都站在你这边的。” 她倒是真的希望帝后和睦。 洛儿跟昭昭一直都相处的极好，青梅竹马的感情，她这个做母后的也放心。 “那她进了宫，也是我的？”楚昭昭眼前一亮，捕捉到重要信息。 太后还没来得及说话，有人就大步走了进来。 陈洛先是看了眼旁边的楚昭昭，轻轻哼了声，这才看向面前的母后。 “儿臣见过母后，母后今日可好？” “起来吧，哀家不喊你来，你怕是将哀家给忘干净了。”太后扬扬手，补了一句，“养儿子白养，还是女儿好。” 卫嬷嬷再次在后面戳了戳太后的肩膀。 什么女儿！ 那是正经的儿媳妇，大盛国的皇后娘娘。 太后无奈，补了一句，“是是是，还是儿媳好，是哀家的昭昭好。” 陈洛在凳子上坐了下来，瞥了眼旁边憋着笑意的小姑娘，一句话不说的转过了头。 他故意让人将自己“废寝忘食”的消息散出去。 从凤仪宫冷着脸出来后，回到太和宫一直不吃不睡，看了不知道多少封折子……这消息不惹人心疼？ 结果这偌大的后宫里，愣是没人问一句。 就连母后，也是五味亲自过来说了才知道的！ “母后快吃吧，儿臣忙得很，等会回去了要上课，要批折子，摄政王还等着儿臣呢。”陈洛将筷子朝着太后递了过去。 就在这时，楚昭昭也拿了一双筷子，给太后递过去。 两人就这么对上了。 “皇后！”陈洛咬着后槽牙出了声，“朕在这里，你还跟朕抢。” 抢后宫的妃子就不说了，连母后也要抢！ 陈洛知道自己心里在赌气，气这个小丫头压根没认清自己的身份，明明自己才是她的夫君，是她将来最重要的人。 可他来的时候，又劝了自己一路。 她还小，什么都不懂。 太后眼观鼻鼻观心，跟卫嬷嬷悄摸儿对视了一眼。 瞅瞅，这青梅竹马的感情，就是好！ 楚昭昭一开始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结果被旁边的皇帝小哥哥一开口，就下意识地回过头去了。 害！ 原来是他也给母后递筷子了啊。 “小哥哥，你用这个。” 楚昭昭十分狗腿地将自己手里的筷子往他的手里一塞，然后将他的筷子拿过来，仔细地放在了太后面前的碗上。 这不就得了！ 陈洛轻哼了一声，脸色算是好了点。 他故意道，“母后，最近让儿臣选秀的折子太多了，儿臣想问问您的意见。” 楚昭昭一边往自己的嘴里塞着水晶饺，一边悄悄竖起了耳朵。 选秀，是美人进宫吗？ 可还不等咽下，就听身边的人又开口，“儿臣觉得，这宫里的美人有好几个了，不如选些丑的进来。” “！！！”楚昭昭一口饺子没吞下，便吃惊地抬起头来。 “为……呜呜，呜呜呜。”楚昭昭脸憋得有些红。 为啥要丑的！ “你噎着了？！”陈洛被她的样子唬了一跳，赶紧扬手，“喊太医，太医！” 楚昭昭确实噎着了。 她指了指桌子上的茶水，卫嬷嬷赶紧给她端过来，连太后都唬的站起来了。 紧急下，陈洛直接上了手，在她喝水的空隙拍打着后背。 终于，一番折腾下，楚昭昭眼泪汪汪地将东西咽了下去。 太难受了！ 欲哭无泪。 “原来堂堂皇后，是个喜欢美人儿的主。”陈洛看着她出声。 这一通紧张下来，他也没了跟她闹玩的心思。 于是陈洛到底叹了口气。 没办法啊。 见楚昭昭没什么大碍，太后终于正式跟他聊了这个问题。 “他们这是想将自己的女儿送进来吧。”太后皱了眉，“说起来，如今是不是有些过早了，再等几年也不迟。” 主要是，朝堂上的人心思开始活跃了。 一开始摄政王的血腥镇压手段，怕是他们都已经忘了个差不多吧？ 总不能……再让摄政王杀几个人。 “是。”陈洛想了想，“如今摄政王明面上将一部分权力还给朕，众人都觉得像是有朕的施压才不得已给出的。” 实际上，似乎从他懂事了开始，权力一直都是在他手里的。 如今，他看起来就像是开始与摄政王争权了一样。 陈洛叹了口气。 如果按着他与摄政王商量出来的路走的话，接下来的两年，明面上又会腥风血雨一场啊。 “母后，等有一日，儿臣一定会将摄政王的名声洗刷干净。”陈洛说的格外坚定。 楚昭昭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不过在心里点了点头。 不过。 她跟爹爹一样，对名声这种东西，向来不在意的。 第九十八章 大概是想与我交好吧。 陈洛拽着楚昭昭前脚迈了慈安宫，后面送客的卫嬷嬷立刻吩咐人将大门关闭。 楚昭昭略微茫然地看了眼后面关上的门，哎了一声，“白嬷嬷还没跟上我呢！” “娘娘放心，白嬷嬷在奴婢这里，等会儿奴婢送她回去就是了。”卫嬷嬷的声音在里面传来。 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自然要让两个“孩子”将话说清楚。 卫嬷嬷如是想，不受控制地将耳朵贴在了门上。 外面的陈洛轻轻哼了声，抬步就走，结果刚走几步，就停住了。 “你不走？”他看向呆住的小丫头。 楚昭昭心思转的飞快，将刚才在慈安宫的对话又想了半日，也没弄明白出来后的皇帝小哥哥怎么又变了脸。 不明白归不明白，但她还是觉得跟上的好。 “走！”楚昭昭紧走几步到了他的身边，抬头呲牙，露出标准的笑。 陈洛看着眼前的小脸，到底是叹了口气。 他这几天，到底气个什么劲。 难不成就是因为这小丫头说自己跟宸妃她们一样重要？ 他不想听一样重要。 而是想要这小丫头说自己更重要…… “咳咳。”陈洛攥拳抵在自己的嘴边，装作无意开口，“朕好几日都没睡好了。” “是不是最近的折子很多？”楚昭昭接的极快。 她态度十分认真，真的是一点敷衍都没有，说话的时候还扭头看着他的脸。 陈洛本想摇摇头，可不知道怎么的又点了头。 “多，多的朕都看不过来。” 小丫头十分严肃地叹了口气，“哦，虽说如此，但还是要注意身体的。” 标准，客气，十分官方的回答。 甚至楚昭昭使劲抿着嘴点了点头。 陈洛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这些日子，他真是白饿了，白渴了，白困了…… “小哥哥！”楚昭昭忽然抬头看他，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嗯？”陈洛面上不动，心里却是一喜，“说。” “要是选秀的话，能不能选一些美人进宫啊？”楚昭昭双手合十，忽然撒娇，“小哥哥，行不行啊？” “！！！！” 陈洛闭气！ * 玉琼轩。 徐英正恭恭敬敬地站在屋门口，手里拿着一封书信，脸上挂着惯有的笑意。 “玉嫔娘娘，来送信的奴才半路正好肚子疼，正好奴才给您捎过来。”徐英陪着笑道。 玉嫔倒是没太大的反应，让人将信接过来。 她立在屋门口处，素手将那信直接打开，看了眼后嘴角勾起。 “小迎，给徐公公奉茶。”玉嫔抬手笑道。 徐英弯腰站着，心里忍不住骂了声娘，这是将他晾在这呢…… 刚才自然不是什么送信奴才肚子疼，而是他想讨一份赏银而已。 堂堂后宫总管，混到抢小太监的活儿。 他可真是最憋屈的后宫总管。 徐英咬咬牙，这宫里的妃子们出奇和睦，拧成了一股绳子般，连个勾心斗角的事都没有。 如此，也没人拉拢他这个总管…更别提什么赏赐大把银子了。 至于底下人的孝敬。 同为后宫总管的安六，那个王八蛋从来不收送上门的东西，一心一意只办事不认人，搞的他私下也不敢乱来。 正低着头愤愤然想着，徐英就被人拍了下肩膀。 宫女小迎看着他，“徐公公里面请，喝口茶再走吧。” 徐英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衣裳，重新挂笑弯腰，“多谢玉嫔娘娘好意，只是奴才还有些别的事……” 话说着，手里就被塞了个发沉的荷包。 徐英忍不住心里一喜。 没白跑！ “多谢玉嫔娘娘，多谢玉嫔娘娘！”徐英赶紧道谢。 看着徐英乐滋滋地离开，小迎几步走到玉嫔的身边，低声道。 “不过十两银子而已，就能将堂堂后宫总管高兴成这样，可见自打皇后娘娘那边管事，宫里的人愈发不满意了。” 不满意，是指捞不着油水了…… 连徐英都这样，更别说下面的人了。 “十两银子也不少，都是普通百姓家中一年的开销了。”玉嫔随口道。 在国子监读书，哪怕她是宫里的妃子，也要知道市价几何。 玉嫔再次将手里的信拿出来看了眼。 “娘娘，是老爷的来信吗？”小迎有些好奇。 “不是。”玉嫔摇摇头，“是一个朋友的。” 说完，她抬步往屋里走。 小迎跟在后面，言语中有些兴奋，“娘娘在国子监中交朋友了？” 她是从家中跟来的奴婢，也是从小就伺候玉嫔的，对她的性格很是了解。 能跟自家娘娘做朋友，定不是个简单的人。 “是我们堂中的状元。”玉嫔语气中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溜溜，“她每次考试，都是堂里的第一名。” 国子监众人都说，这几年中，有三个格外出彩的人物。 一个是当了女夫子的宸妃。 一个是年纪小小的皇后。 一个就是……这周紫瑶了。 她们三个，文骑武射，名字永远挂在状元榜上的头一个。 就像明嘉公主一直被楚昭昭压了一头，而她就被这个周紫瑶死死地压在上面，任凭她如何努力，五年下来也没有超过她一次。 “第一名又怎么样，您是大盛国的玉嫔娘娘，她不过是个外面的姑娘罢了。”小迎一下子就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赶紧劝道。 “你可知她的祖父是谁？”玉嫔将手里的信放下。 不等小迎接话，她幽幽道，“是朝中二品的刑部尚书周忠，不像我，父亲努力了十几年，如今也不过五品。” “这个周姑娘，会进宫吗？”小迎也担心起来。 玉嫔迟疑了下，她看着手里的信发呆了好一会儿，最终拧了眉头。 她并不知道这个周姑娘会不会进宫。 有可能吧。 若是进了宫，她一定是个妃位以上的。 “那这周姑娘给娘娘写信是？”小迎问得有些小心翼翼，生怕戳到她的肺管子。 自家娘娘看起来没什么脾气，可在自己宫里发起火来也吓人的很。 不过玉嫔这会儿心情又好些了，她语气带着些轻快。 “大概是想与我交好吧，最近几日她跟我说了不少话。” 第九十九章 有些事情不懂 次日上朝的时候，选秀之事再次被提及了起来。 摄政王楚煜站在众大臣的最前面，静静地听着大家议论，却始终没有开口。 众大臣你一句，我一句，说的时候还不忘看看上面同样没说话的皇帝。 这个小皇帝啊！ 既不像先帝聪慧，也不像先先帝勤政，整个一顽劣少年！ 有时候说起合他心意的事情，他便想都不想就能应下，若是遇见不可心的事儿，这小皇帝就充耳不闻。 整个脸皮又厚又糙…… 按理说皇帝到了十六岁便能亲政，可眼下发下来的各种诏令上依旧是盖着摄政王的大印，当真是让人看了睡不着觉。 还有那常常出宫的小皇后，又是借着名声经营酒楼，又是四处闲逛，哪里有个皇后的样子。 忽然，站在右侧的刘御史被人推了出来。 刘御史踉跄了一下，差点腿软摔在地上，好歹算是身子打了个弯最后站直了。 “启禀皇上。”刘御史很快就声音洪亮，“臣听说，乐舒郡主快要进京了，不知可否安排了人去迎接？” 听他开口，众人差点一头猝倒。 推他出来，是让他当个领头羊说一说选秀的事情，怎么却提起了乐舒郡主？ 乐舒郡主几乎是摆明了要进宫的人了，说这个有什么用！ 刘御史对众人的愤然充耳不闻，举着自己手里的牌牌往上面看着。 他才不想让自己悉心疼爱的女儿进什么后宫当妃子，更不想掺和这趟浑水。 再者说了。 摄政王就在这明晃晃地站着，就算是真的有别的妃子进了宫，能赶在小皇后面前生下皇子吗？ 谁敢？ 让摄政王一刀砍了她！ 听着下面重新吵起来的沸沸扬扬，陈洛拧了眉，抬手重重地敲在御桌上。 于是，下面再次鸦雀无声。 陈洛声音里带了几分懒洋洋，“礼部那边，可准备好了迎接乐舒郡主进京？” 既然皇上都转移了话题，众人也不好再揪着一个事不放。 只是多数人心里依旧愤愤。 刘御史这个孬种犟驴，他家中可是有个适龄的女儿，结果如此胆小如鼠。 有礼部的人站了出来，“回皇上，今日一早刚刚收到消息，说是乐舒郡主的马车明日下午进京。” 陈洛点了点头，目光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将刚才最活跃的几人暗自记下。 他手上戴着翠玉戒指，此时正饶有兴趣地在桌下摩擦。 陈洛看了眼旁边搭着拂尘的五味。 五味得令，上前一步走，嗓子比几年前还尖锐，“有事禀报，无事退朝！” “臣有事！”有人匆匆忙忙站了出来。 正事还没开始说，退朝还了得！ 陈洛看向旁边的摄政王，“摄政王，刚才吏部于大人，刑部柳大人，孟大人，礼部李大人……” 他一个个念过去，足足说了七八个。 陈洛声音缓缓悠悠，下面被点到名的人直接出了一身冷汗，僵着身子也不敢站出来。 只听上面的小皇帝又道，“这些都是打算让女儿进宫的，可是如今皇后才十岁，让她们进来的话……摄政王觉得呢？” 啪叽。 皮球直愣愣地踢给了摄政王，众人又一层冷汗下来。 “皇上，摄政王，臣绝没有……”被点到名的于大人赶紧站了出来，心里一横，“臣是为了咱们大盛国延绵皇家子嗣着想，万万没有一丝私心啊！” 一直没说话的楚煜终于有了动静，他将站出来的人上下打量一番。 “于大人不想将女儿送进宫？”楚煜嘴角勾起弧度。 他不过教导皇上短短几年，头上便隐约看出银色的头发。 这里的日子，当真是熬着。 于大人额上沁出微微的细汗，他下意识地将看向某一处，却见那人压根没往这边看。 没办法，于大人只好咬了牙，“臣没有将自家女儿送进宫的想法。” 话说完，他心里直落泪…… 一个早朝的时间，他的荣华富贵没了！ 一个早朝的时间，他再也当不成皇上的老丈人了！ 楚煜看向其他几个，“你们呢？”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齐刷刷看向了上面坐着的少年皇帝。 他们眨酸了眼！ 楚煜静静地看着他们几个，他们就静静地看着上面的皇帝，只是气势明显弱了大半截。 终于陈洛开了口，“看来他们不说话，是想将女儿送到后宫里，摄政王就别逼他们了。” 站出来的几人松了口气，又提了口气。 得了！ 不知道有没有讨好皇上，但却彻底得罪了摄政王…… “对了。”陈洛忽然将目光落在大殿中央举了半天牌子的大臣身上，“刚才赵爱卿说有事，看朕这记性，年纪大了就是不顶用了。” “……” 年纪大了，就是不顶用了。 所有人在心里默默地将这句话翻来覆去念叨好几遍，一时之间还真的分不清这到底是骂谁呢。 * 楚昭昭在国子监刚下课，就见云妃神秘兮兮地从外面招了招手。 “昭昭，我有事跟你说。” 楚昭昭将书本合上，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她走了过去。 看云妃姐姐这副难得严肃的样子，应该是有大八卦！ 两人一直到了个隐蔽处。 云妃神情紧张地看着她，“听说那个乐舒郡主明日就进宫了，到时候咱们怎么做，昭昭你尽管说一声！” 赴汤蹈火，挥舞拳头，她在所不辞！ “做什么？”楚昭昭愣了下。 母后不是已经说了，到时候这个乐舒郡主进了宫，也是可以跟她做朋友的吗？ 不过，明日乐舒郡主是进京，可还不进宫吧…… 见眼前的小人儿呆愣着不明白，云妃更急了，“昭昭，你年纪小，有些事情不懂！” 那个乐舒郡主的事情，她都听宸妃分析完了。 这十有八九是要进宫当妃子的！ 再说了，她跟宸妃姐姐一样大，万一为了争宠，对付昭昭怎么办？ “我懂。”楚昭昭好笑地拉了拉她的手，“云妃姐姐别急，夫子不是说过，不要先入为主地判断一个人吗？” 她话音刚落，就忽然想起一件事。 这段日子不少人正盯着楚家，又是乐舒郡主进京的时候，会不会有人…… “云妃姐姐，我还有事，你帮我跟夫子请个假，我等会儿上课大概要迟到。”楚昭昭说完，飞速跑开。 第一百章 今日是吃多了 傍晚。 一个身着浅绿衣衫的圆脸公子摇着扇子步子大摆地到了水煮楼的门口，身后跟着脸蛋白净的小厮。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来的缘故，小厮表现的有几分惶恐。 他不停地揪一揪自家公子的袖子。 “你怕什么？”圆脸公子用扇子遮脸，小声呵斥，“挺直腰板，跟个男人似的堂堂正正！” 小厮同样抬起袖子遮住脸，心道我也不是个男人啊！ 小厮压低声音开口，“郡主，要不咱们还是先寻个客栈住下吧，明日他们进京，直接就跟上了。” 主要是。 今日一大早自家郡主就进了京城，眼下已经晃悠一日了。 从城东首饰铺到城西小吃摊，哪一个都没落下！ 好不容易吃饱喝足逛的差不多，她以为郡主终于要先消停消停了，就有路过的人说起了鼎鼎有名的水煮楼。 别的也就罢了，可这水煮楼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产业！ 万一里面有人将郡主认了出来…… 欺君之罪？ 丫鬟扮的小厮忽然抬手，啪啪给了自己的嘴巴两下子，呸呸呸。 让你乱想！让你乱想！ 乐舒郡主看着自己的丫鬟近乎“自残”似的举动，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无奈之色，“南瓜，吃个饭而已，就算是皇后娘娘的店，她还能亲自来看着不成？” “听说皇后娘娘常出宫。”被叫做南瓜的小丫鬟一脸谨慎。 “人家出宫是为了读书，难不成还能出宫做生意？”乐舒郡主将扇子啪嗒敲在她的头上，抬步就走，“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南瓜在后面，目光从自家郡主微微隆起的腹部收回来，深深地叹了口气。 别人是吃饱了就结束，自家郡主是吃撑了还能再塞两口…… 迈进了水煮楼的大门，看着沸沸扬扬吃饭的人群，直到瞥见不远处的空桌子，乐舒郡主立刻眼前一亮。 她拽着南瓜急火火地就跑过去了。 可刚刚坐下，正打算喊小二上菜的时候，就有人站在了桌子旁边。 “公子，这个桌子是我们的。”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说着话，他举了举手里的桌号牌。 “可这个桌子，是我们先抢到的。”南瓜立刻出声，底气十足。 眼前站了四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尤其是站在后面的那个，容貌出色，温温如玉，一身的气质将其他三个人生生压了下去。 明明其他几个单看也不丑的。 南瓜在心里嘟囔道。 乐舒倒是没察觉到南瓜的不同，她伸手指了指桌子，可还没有开口，一张桌号牌就放在了她的面前。 壹壹贰。 这个桌子的角角上清晰地刻着一模一样的三个字，壹壹贰。 站在后面的楚一泽忽然目光一凝，落在了脸色微红要起身的小公子身上，他眯了眯眼。 竟是明日要进京的乐舒郡主。 京城的局势他皆会留意，这位众说纷纭可能要进宫为妃的小郡主，他倒是也扫过一眼画像。 嗯，跟画像长得大差不差。 “将此桌让给这位公子吧。”楚一泽声音无平无波地开了口。 今日是他的好友请客，来的稍微晚些，二楼的包间他们也没来得及预定上。 虽说楚家人有资格去三楼的房间，可他原本觉得没这个必要……不过眼下，应该是有必要了。 不等同伴表露出不满，楚一泽又开了口，“咱们去楼上吃。” 果然几人面露欣喜之色，互相对视了眼。 一般他们请客，预定二楼都有些费劲，更别提只有楚家人才能去的三楼了。 这本来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如此想着，最前面的公子倒是伸手重重地敲了敲桌子，语气中也露着几分喜色，“这次就让给你们了，下次先去那个柜前拿一张桌号牌，这样才是你抢到的桌。” 乐舒郡主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她微微起身，“多谢。” 几人转身离开，楚一泽则是往前走了两步，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子。 乐舒郡主诧异抬头，露出疑惑之色。 她刚才明明说了多谢。 这人敲她的桌子，难不成去楼上吃更贵，所以想跟她要点银子？ “南瓜，给这位公子拿一两银子。”乐舒郡主看向南瓜，使劲挤了挤眼。 一两就够够的了，千万别给多了。 楚一泽拧了眉，似乎是没想到她要给自己银子，于是迅速将原本的手心朝上翻了过来，改为指尖点桌。 “这位小公子。”楚一泽沉声开口。 乐舒郡主瞬间扬起脸，看向他，一脸警惕带着些问号。 楚一泽继续出声，“男扮女装，与其一眼就让人认出来，还不如不扮。” 话说完，他转身离开。 乐舒愣住：？ “秀色可餐！”南瓜赶紧推了推傻掉的郡主，激动不已，“郡主，秀色可餐！” “他认出我们男扮女装了？”乐舒郡主指了指南瓜，又指了指自己。 “这个公子长得真好看，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南瓜瞪着眼睛。 “……” 红通通的锅子上的很快，刚才的事情早就被乐舒郡主抛之脑后，对着涮菜大快朵颐起来。 南瓜同样吃的红光满面。 “郡主，那个公子真的好看。”南瓜随手拿起旁边的饮料，咕咚咚喝了一大口。 乐舒郡主抚着隆起的肚子，叹了口气，“我真没注意。” 倒是自个儿这个肚子，承载了太多。 今日是吃多了。 “郡主啊。”南瓜跟着她叹气，不忘往嘴里塞了一筷子肉。 自家郡主对男子脸盲的极为严重，这才硬生生拖到了十八岁还没成亲。 为此，老夫人都急得睡不着。 郡主挑挑拣拣，不甚在意的态度终于惹怒了应王爷，被应王爷一拍桌子送来了京城。 两人出门的时候，皆是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扶着腰的。 旁边的小二们都看呆了。 见过吃撑了的，没见过年轻公子吃成六月孕妇的！ “多谢贵客光临，改日再来啊！”小二喊了一嗓子，他喊完，再次看了眼手里的账条，心里默念我滴个乖乖。 这两个姑娘家足足吃了四两银子，光上等羊肉卷就造了九盘！ 第一百零一章 乐舒姐姐 乐舒郡主极为舒服地睡了一觉，天不亮就被丫鬟南瓜给拽起来了。 如今城门口倒是检查不严，两人换回姑娘家的装扮，又租了一辆马车，这才急急火火地往城外驿站飞奔而去。 马车行走了一个时辰左右，远远地看见驿站的影子。 “这位姑娘，是那边的驿站吗？”马夫扭头问道，只是声音里多了几分哆嗦。 南瓜掀开帘子，往远处看了眼。 她刚要说话，就见那边似乎有浓烟升起，南瓜心里一惊。 马夫还算机灵，早早地将马车停下，手里紧紧握着缰绳，打算一个不对劲就往回窜。 “姑娘，我的眼神好使，怎么看着那边有穿着黑色衣服的人？”马夫小声问道。 黑色衣服的人…… 南瓜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立刻就眯了眼。 此时马车离着驿站大概有三百来步，能隐约看到驿站里有黑衣人出没，似乎还拿着刀在寻找什么。 按着正常的行程，昨天晚上自家郡主是要歇在这个驿站里的！ 南瓜的后背立刻就冒出了冷汗。 她扭头看向睡得迷迷糊糊的自家郡主，一瞬间有了贴身郡主大丫鬟的气度，声音严肃发沉，“赶紧往回走。” 眼下顾不了旁人，郡主保命才是正理。 没想到还没入京城，就被人给盯上了？ 就说话的这会儿功夫，不远处原本隐约的浓烟已经变成了大片大片，连窜出来的火苗都看的清清楚楚。 看见那边的黑衣人似乎朝着自己这边看了眼，南瓜有些急，“快走啊！” 马夫此时还算镇定，使劲拉着缰绳往回拽，可是马儿像是受到了惊吓，步子怎么都不动弹。 “这位姑娘，难不成这些人是冲着你们来的？”马夫脸色煞白。 南瓜顾不得他，使劲将自家郡主晃悠醒，“郡主，有危险。” 乐舒郡主迷迷糊糊地睁眼，在听到她的话时，直接惊得坐了起来！ “哪有小笼包？！” “……” 这种时候，南瓜对自家主子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思，而是掀开帘子让她看了眼不远处火光冲天的驿站。 有几个黑衣人已经注意到了他们的马车，往这边开始迈步了。 乐舒郡主彻底清醒！ 南瓜说的极快，“眼下这个马不动弹了，易容也来不及，我们只能赶紧离开马车，去那边的树林里。” 她伸手一指路两旁的林子。 乐舒倒是也没慌，点点头应了声好。 树林对于她们两个来说，是个极为隐蔽的选择，只要爬到树上，基本上就能躲过。 南瓜匆匆忙忙扶着自家郡主下车，迈着大步子往林子里面跑，还不忘招呼傻掉的马夫，“快跟上！” 闵州多高树，爬树对闵州长大的郡主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往这边过来的黑衣人见她们躲开，立刻将走着的步子改成了跑…… 南瓜在林子里寻了一棵能藏住人的树后，率先让自家郡主爬了上去，她随后跟着往上爬。 马夫站在一棵树下，腿脚发软，“我不会爬树！” 乐舒郡主已经上去，她四处扫了眼，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个满是落叶的坑里，赶紧出声，“那边有个坑，你去那里面！” 马夫刚跳到坑里，外面的黑衣人就寻到了马车上。 他们两人检查马车的同时，另外过来的三人则是小心翼翼地拿着剑进了树林中，脚踩在落叶上的声音吱吱嘎嘎，让人止不住地心紧。 “这些人，是不要命的死士。”南瓜在缝隙里看的清楚，冲着旁边的郡主张嘴不出声。 她是应王特意选在乐舒郡主身边的丫鬟，自小苦练武艺，可要是对上眼前的这些死士，怕是一丝胜算都没有。 仅仅一两个没问题，可眼下人太多了。 “早知道昨日奴婢就将护卫们都带上了。”南瓜脸上懊恼，继续用口型道。 乐舒郡主不敢太大动作，只好一个白眼翻过去。 带上护卫，她还怎么混吃混喝？ 本来是想悄摸地进京，悄摸地去寻皇上，不惊动太多人的，可祖父说这样太没礼，硬是给皇上写了封折子。 好了，怕是今日礼部的人都得出来迎接她…… 到时候等着她的是各种宴会，各种人情往来，她怕是整个脑袋都要炸掉。 乐舒郡主心里叹了口气，她让人传的消息是下午进京，此时礼部的人怕是还没出来。 看着下面慢慢走远了的黑衣人，两人长舒了口气。 算着黑衣人离开的距离差不多了，南瓜利索地从树上滑了下来，再将自家主子接下，然后这才去寻上藏在坑里的马夫。 马夫将落叶盖在自己的身上，唯独一只脚露在外面，好在鞋子是棕色的，跟落叶的颜色相近。 “走了。”南瓜踢了踢他的脚。 可马夫没什么动静。 南瓜心里一惊，跟自家郡主对视了下，赶紧跳下去将人从里面拉起来。 “是吓昏了，不是死了。”南瓜松了口气。 于是她将人再慢慢放进去，用落叶遮住他的身子，确定看不见了两人这才往外走。 两人悄悄地到了马车旁边，南瓜一把掀开了帘子。 “郡主你先……跑！” 南瓜忽然变了调！ 一柄长剑架在了南瓜的脖子上，里面的黑衣人露出了头，稍微一动，南瓜的脖子便沁出了血滴。 黑衣人扯着她从马车上下来，从怀里不知道掏出个什么东西。 正当他想扬起来的时候，就见一根短箭从他的眉心处嗖的穿过。 “呜呼！”一道带着稚气的女声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黑衣人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楚昭昭领着几人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到了马车跟前，看向傻了眼的乐舒郡主。 小人儿心里激动极了！ 嗷嗷嗷，果然是个好看的郡主！ 还是个圆圆的脸！ “乐舒姐姐。”楚昭昭眼睛亮的厉害，“是不是吓到你了？” 她昨日想到或许会有人刺杀乐舒郡主的时候，就将人都转移走了，还特意安排了个假象。 果然，真的有人明目张胆过来杀人，甚至都不是晚上。 “刚才的箭是你射的？”乐舒看向她手中握着的小弓箭，瞪大了眼睛，这是个小孩子吧！ 第一百零二章 莫不是楚家的狗腿子？ 楚昭昭个头平平，跟站在眼前的乐舒郡主相比，还差了不少。 她跟身后的人一样，穿的是黑色的束身装。 “是我射的。”楚昭昭使劲点头，就差脸上写上快夸我三个字了。 乐舒郡主对眼前的小姑娘自然也是有好感的，看起来年纪小小，居然箭法如此厉害。 她刚想再开口说话，就被身边的人打断了。 南瓜指着林子里面出声，“里面的东南方向，有个昏了的马夫，你们去将他带着吧。” 几人点了点头，领命进去。 “是你们护送我们郡主进京吗？”南瓜看向站在前面的楚昭昭，语气有一点点冲。 她们一路过来都是安全的，偏偏到了京城边边上差点出了事。 若不是郡主贪吃，跑去了京城，怕是今日可能葬身火海了。 于是南瓜作为乐舒郡主的大丫鬟，理所当然地出面问责，她一脸严肃地看着眼前个头不高的“黑衣女”。 跟在楚昭昭后面的冬珠瞪大了眼！ 冬珠气的有些哆嗦，这是什么破逻辑！ 明明刚才是皇后娘娘救了她们…… 冬珠手一抬就想指着对面的侍女开口，可话还没等说，就被自家主子将手按住了。 楚昭昭头也没回，“冬珠。” 冬珠不情不愿地把手放了下去。 “哎，你还想……”南瓜有些吃惊对面的人还反驳，于是想继续说几句。 乐舒郡主见状，同样是将她挡在了身后，低声威胁，“南瓜，若不是这小侍……” 抬头看了眼明显是小姑娘的楚昭昭，乐舒继续道，“若不是这小姑娘救了我们，现在咱们说不定就没命了！” “郡主刚来这京城，还没进去就遇到了刺杀，等进去后再有别的事情怎么办？”南瓜不免有些担忧。 楚昭昭就站的离她们两个几步远。 即便是这个小婢女努力压低了声音，可楚昭昭的耳力好，对她的话也听了个清楚。 闻言楚昭昭下意识抿了嘴，有些微微懊恼。 其实小婢女说的没错，如果没猜错的话，乐舒郡主这回的刺杀就是被京城里的“浑水”牵扯到了啊。 假如说，假如这个乐舒郡主在城门口被杀了，那会是谁的锅？ 皇帝小哥哥的？ 楚家的？ 还是她楚昭昭的？ 不管是哪一个，都是得罪了远在闵州的应王，怕是乱子更多…… 林子里发出沙沙的声音，几人抬头看去，见正好是黑衣人扛着马夫出来。 “都穿的黑衣服，咱们怎么分得清谁是敌人谁是友啊？”南瓜再次揪了揪自家郡主的衣服。 乐舒郡主直接瞪了她一眼。 下一刻，乐舒郡主朝着楚昭昭看过去，圆圆的脸蛋有些紧张，“我这丫鬟不懂事，让你见笑了，不知道我那些侍卫和随从们救出来了吗？” 那些人，有的是祖父的亲卫，武功个个高强。 这次护送她进京，如果将命折在这，她都不知道怎么跟祖父交代。 见她问起其他人，楚昭昭四处看了眼，然后定在西南方向上的一群人上。 “那些就是。” 她昨夜就让人一直在这里守着，今日一早自己又匆匆过来，生怕真的如自己所想出什么事。 幸好来的及时。 京城禁卫统领于霄带着一行人过来，先是到了楚昭昭面前站定点了点头，等候询问。 楚昭昭的目光从乐舒郡主主仆两人身上移开，落到于霄身上，“抓到活口了吗？” “没有。”于霄脸上浮现一丝恼火，很快压了下去，“这是一群死士，属下让人检查了他们的衣服，在领口处皆绣着小小的……楚字。” 这最后一句，于霄说的有些迟疑。 眼前站着的是楚家出来的皇后娘娘，守了一晚上抓了刺杀郡主的贼人，竟还是楚家的？ 这也太明显的栽赃陷害了。 于霄的话一出，在场的几人神色都有些莫名。 尤其是站在面前的乐舒郡主主仆。 “楚家的？”乐舒郡主念叨了一句，只是还不等她多说什么，就见面前的小人儿看向自己。 楚昭昭一脸严肃，“不是。” “怎么不是？”南瓜哼了声，上下打量楚昭昭，小声嘟囔了句，“这么坚定，莫不是楚家的狗腿子？” 早就听闻摄政王杀人不眨眼，将小皇帝当个傀儡了。 说不定就是摄政王不想让她们进京择亲，怕自家郡主背后站着的应王爷影响了京城的局势…… 南瓜在一瞬间觉得自己太懂了！ 她眼中坚定了信念，舍命也要将郡主保护好了。 大概是南瓜想的入神，就没注意她的话说出口后，众人皆是露出了或多或少的幸灾乐祸。 就连冷漠如于霄，都别过了眼去。 而冬珠，则是翻出了前半生最成功的大白眼。 “皇后娘娘，咱们要不先回京？”冬珠慢慢站了出来，声音悠悠道。 一整个态度，就是大不屑。 当然，叫皇后娘娘四个字的时候，冬珠没忘记错眼不离地看着这个叫南瓜的婢女。 楚昭昭则站在原地没动，她在想刚来的时候，自己好像还叫了声乐舒姐姐。 结果，这俩人就没听见？ “皇……皇后？”南瓜干巴巴地咽了口口水，目光直愣愣地落在了楚昭昭白瓷般的小脸上。 她刚才好像是觉得这小姑娘长得格外好看。 好像听着这个小姑娘的声音有些稚嫩。 南瓜感觉自己的声音颤颤巍巍，几乎寻不到出处，“难道她不是一个箭法好，长得好看，武功出众的女……女侍卫头头吗？” 乐舒郡主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心里砰砰跳了几下厉害的，不过很快就稳定了下来，不动声色地将吓呆了的南瓜护在身后。 “乐舒见过皇后娘娘。”乐舒跪了下来，要用大礼参拜。 不等跪下，就被一只像是铁钳般的手扶住了。 乐舒跪不下去，只能被扶着站起来。 后面的南瓜则是扑通跪在地上，将头紧紧地触地，心里紧张的很。 为什么啊！ 为什么会是堂堂皇后亲自来救人呢？ 这不是只有话本子里才会出现的场面？ 南瓜整个人都乱乱的，直到有人拉了她一把，她才猛地抬起头来。 刚才翻白眼的那个女侍卫此时正笑着看自己，“好啦，要不是你说的难听，我们娘娘压根不想暴露身份，你放心，这死士的来历他们会查的，反正不可能是我们楚家的……” 南瓜站起来的时候，看见远去的主子跟旁边的黑衣小姑娘，心里砰砰的只剩了一个念头。 这女侍卫的话，真多啊！ 第一百零三章 威胁？ 楚昭昭今日在国子监算是请了一上午的假。 她带着乐舒郡主进京，将她先安置在了京城的驿馆中。 “你要是在这里住的不舒服，也可以住到我们家里。”楚昭昭拉着她的手道，“楚家院子多，我好几个哥哥都不在家中。” 要么被爹爹扔进了军营里，要么被撵出去穷游看风土人情去了。 除了日日在京中潇洒的大哥，其他的哥哥们…… 惨的呦！ 三个月前，连六哥哥都被爹爹赶出去“行走江湖”了。 她们进来的时候，礼部的人接了消息也是刚到这，此时正站在她们的身后。 听见皇后娘娘要将乐舒郡主邀请到楚家，他们心里齐齐咯噔了一下。 这不是明晃晃的拉拢？！ 身为礼部侍郎的于槐赶紧站了出来，“郡主从闵州远道而来，定是舟车劳顿，前几日臣就带着人将这里收拾了好几遍，您要不先歇着？” 他的意思说的很明显了。 我给收拾的这么舒服，若您去了楚家，那我这不白收拾了？ 昨日早朝摄政王逼迫他开口拒绝将女儿送进宫的事情，他气的一晚上都没睡着。 眼下，他一定要尽微薄之力，阻拦乐舒郡主去楚家！ “倒也没有舟车劳顿……”乐舒郡主赶紧笑道。 她本就长着一张讨喜的圆脸，这样笑起来两只眼睛就弯弯的，看着十分可爱。 楚昭昭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心里不停地哇哇哇。 在路上的时候，她当然说过让这个可爱的大姐姐去宫里住，但大姐姐坚决不同意。 于是楚昭昭只好暂时放弃。 “去楚家住嘛，我娘可好了。”楚昭昭拉着她的手，用上了杀手锏，撒娇道，“我娘常常自己在家，每日无聊的很。” 每日无聊，就开始拿着大哥不成亲的事情出气。 主要是，眼前的大姐姐去了楚家，她可以每日下了学找她玩。 而这驿站跟国子监不是一条路。 楚昭昭小脸白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此时满脸带笑地往上看，手里还摇摇晃晃…… 乐舒郡主原本就想住在驿站就好，去了别人家中会不自在。 这偌大的京城，她还想着多去逛逛吃一吃呢。 只是。 看着这小姑娘充满了期盼的眼神，乐舒郡主顿时犹豫了。 呜呜呜，她不是个擅长拒绝小孩子的人…… 南瓜在后面拼了命给自家郡主使眼色，这小皇后看起来没什么心机，可她让自家郡主去楚家埃！ 不行不行不行。 要是不想住在驿馆的话，还不如去宫里住，反正是万万不能去楚家。 就算皇后是个好人，可谁知道楚家是不是！ 旁边的于槐同样有些急。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学着皇后的样子拉着郡主的手撒娇。 这成何体统。 只是看起来，似乎乐舒郡主很吃这一套…… “郡主，皇上那边一直念着您，您在驿馆住着的话，皇上召见也方便。”于槐使出杀手锏，笑着看向楚昭昭，“皇后娘娘，楚家的公子们都未成婚，怕是乐舒郡主住过去，这名声上……” 于槐话说完，注意到旁边跟着来的小丫鬟拼命点头，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总行了吧。 楚昭昭闻言眯了眯眼，又拿名声说事，最讨厌这个了！ “若是乐舒姐姐出了事，你怎么负责？”楚昭昭气性上头，凶巴巴地看着眼前的礼部官员，“于大人，进京之前有死士刺杀乐舒郡主，你可知道？” 于槐闻言一愣，“什么刺杀？” 他不知道哇。 一大早刚下了早朝，他就被手底下的人拽过来了，说是乐舒郡主已经进京了。 当时他还寻思这乐舒郡主怎么自己就来了？ “没人跟臣说这件事，乐舒郡主，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槐心里慌了慌，但面上镇定道，“谁这么大胆，敢对乐舒郡主下手。” 乐舒郡主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待问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她只好点点头，“今日一早，有黑衣人将驿站烧了，幸好皇后娘娘带着人过去……别看皇后娘娘年纪小，可她武功高强，一下子就将贼人射穿了眉心。” 楚昭昭在旁边看似认真点头，但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这个乐舒姐姐，是懂夸人的！ “射穿了眉心？”于槐唬了一跳，看向极为淡定地小皇后，“那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郡主您更不能去楚家了，万一……还是咱们驿馆安全。” 他话就说一半，就高深莫测地住了口。 万一是什么，自己去想吧。 楚昭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还站在这里，这个于大人将她当什么了！ “于大人。”楚昭昭叫了一声。 于槐满脸堆笑地回过头来。 “你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最好睁着眼。”楚昭昭说的慢悠悠，“我一会儿回去，就将你刚才的话告诉爹爹。” 威胁？ 呵！ 看着于槐惊得眼一瞪，当即就煞白了的脸，楚昭昭终于咧嘴笑了起来。 她就知道，这一招好使！ “驿馆安全？”楚昭昭重复了一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于槐张了张嘴，又闭上。 他一边摇头一边开口，动作幅度大的连脸上的肉都在抖动，“那自然是不如摄政王府安全。” 这小皇后用摄政王威胁他！ 昨日的时候，他刚被摄政王威胁过！ 于槐深吸了一口气，不情不愿地抬步让路，伸手作请，“乐舒郡主，这驿馆没有摄政王府安全，臣送您去摄政王府住吧。” “不不不。”乐舒郡主摇了头。 众人纷纷将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尤其是于槐，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楚昭昭也忍不住睁大了眼。 这驿馆哪有楚家安全！ “我还是住在驿馆吧。”乐舒郡主有些尴尬地笑笑，她看向楚昭昭，“皇后娘娘，这里挺好的，您的好意我心领了，等过两人，我一定亲自去拜访夫人，陪夫人说话。” 后面的南瓜也松了口气，抿嘴低笑。 如果没想错的话，自家主子是想着水煮楼的鱼，想着京城的吃食呢！ 还有一点就是，主子脸盲，担心自己住好几日也记不住人。 只是这安全问题…… 想到城外的刺杀，南瓜心里有些发沉。 第一百零四章 有个大黑鱼 将乐舒郡主安顿的时候，楚昭昭有些丧气。 乐舒郡主心里好笑的紧，她真是想都没想过，这个小姑娘会是大名鼎鼎的小皇后。 不仅如此，竟然还是个将情绪表现在脸上的…… 此时小姑娘噘着嘴，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乐舒郡主心里有些颤巍巍的。 她要不是怕在楚家失了礼数，认错人，现在就想顺着这小姑娘的心意，连夜将自己送过去！ 乐舒郡主看了眼指挥着众人忙前忙后的于大人，稍稍低了身子，凑在楚昭昭耳边。 “我昨日偷偷溜进京城，吃了水煮楼的辣锅。”乐舒郡主压低了声音。 果然楚昭昭惊讶地抬起了小脸。 她昨日下午就派人去驿站等着，当然知道这乐舒郡主不在队伍里了，只是没想到的是，她溜进京吃水煮楼的锅子了？ 乐舒郡主直起腰来，看着她点点头，“真的好吃，我昨日扶着肚子出来的。” 虽说闵州近两年也有了火锅这样的东西，她也常常去吃，但……那个味道，跟京城的水煮楼不一样。 明显不一样。 就好像是东施效颦……效的不知哪去了。 “我怕去你家中住的话，不好意思日日溜出来吃东西。”乐舒郡主又道。 楚昭昭再次睁大了眼，日日？ 是每天跟每天？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低头从自己的荷包里翻出了一张小小的白玉牌牌。 牌牌上面刻着三个精致的大字，水煮楼。 “那里平时不好占座位，你可以拿着这个牌牌去，到时候直接去三楼吃。”楚昭昭塞给她。 乐舒郡主看着手里的玉牌，有些止不住地激动。 “不用抢座位？” 她记得当时吃饱了出来的时候，外面排了长长的队伍，听说都是等着进水煮楼吃饭的。 “不用。”楚昭昭冲她眨了眨眼，“可以走vvp。” 这是许正白设计出来的活动。 说是在店中消费满三百两银子，便可以享受vvp的待遇，什么不用排队啦，什么送小礼物啦，免费送菜啦…… 当然，这块玉牌可不只是vvp的作用。 微微屁？ 乐舒郡主看着手里的玉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真是很接地气的名字。 “多谢皇后。”乐舒郡主郑重道谢，四下摸了摸自己的衣裳，左手在胸口处停住。 她从里面掏出来了一枚玉戒。 “这个戒指是我祖父……”乐舒郡主举着戒指还没将话说完，旁边的南瓜就赶紧扑了上来，将她的手死死捂住。 南瓜深觉自己操碎了心，她声音又低又急，“这是先先帝御赐的东西，王爷让您带在身上防身的！” 这是先先帝戴过的玉戒，危急时刻说不定可以拿来救命的。 自家这个郡主啊！ “可我没别的东西了。”乐舒郡主同样低声。 在她眼里，小皇后给她的玉牌牌，可比这个玉戒指有用了。 人家送东西给自己，自己当然要礼尚往来！ 乐舒伸手捂住了南瓜的嘴，坚持将手中的戒指递了过去，“这是我送你的礼。” 再者说，她确实好喜欢这个小皇后呀！ 楚昭昭看着眼前的玉戒不由得挑了眉。 皇帝戴的戒指都是有固定样子的，加上刚才她们两个嘀嘀咕咕说的话，她基本就可以确定，这个戒指确实是皇帝的。 是御赐戒指没跑了。 “我收下了。”楚昭昭伸手接过，她同样从怀中拿出了个金牌出来，“这个给你。” 小手举着的金牌上面，赫然竖着四个大字。 免死金牌！ 不仅仅是南瓜的眼睛瞪直了，旁边过来的于槐双腿一软，幸亏旁边的人扶了一把。 那可是常人见都见不到的免死金牌啊！ 就这么送人了？ 送人了！ 楚昭昭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攥在手里的玉戒触手温和，加上刚才的小丫鬟那么紧张，她就知道这东西很珍贵。 不过，送礼这种事，收了就收了，再回个更好的就是了。 大概是楚昭昭出手就是免死金牌的缘故，她直到出了驿站钻进了马车，南瓜的眼睛都是瞪着送她的…… 于槐看着免死金牌被乐舒郡主收进了怀中，顿时心里有些懊恼。 他刚才，为何非要跟小皇后对着干啊！ 玉戒不过是个御赐之物而已，虽说是罕见，可哪有免死金牌暴殄天物。 “是真不过日子啊！”于槐使劲跺跺脚。 楚昭昭上了马车，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探出头来，她冲着门口的于槐摆摆手，“于大人，你过来。” 原本还气恼的于槐赶紧扬起了一副笑脸，小跑着过来。 “皇后娘娘您说。” 楚昭昭看向旁边的冬珠，将手伸了过去。 冬珠赶紧从身上掏出了独属于皇后的金质令牌，放到了她的手里。 于槐心里一个重重的咯噔，面上全是不可置信。 要给他一块免死金牌？！！！！！ 只是念头刚起，就听眼前的小皇后出声，“你拿着本宫的令牌，去找于霄统领，让他将一部分禁卫军调过来守着这里。” “皇后娘娘，这可是天子脚下，又是皇家驿站，谁敢在这里动手呢？”于槐说的言之凿凿。 敢在京城外面动手，他们有这份胆子。 可若是在皇家驿站里动手……当真是不想活了？ 楚昭昭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扫了过去，于槐正好与她对视，当即气势就矮了半分。 这小皇后身上的感觉，有点像摄政王。 “下官知道了。”于槐一脸凝重地接过了令牌。 他向来能屈能伸，就算面前是个小孩子，可她也是当今皇后啊！ 楚昭昭跟乐舒郡主道了别，这才吩咐了人先回国子监。 还有十几日就到了年终大考的日子了。 大考结束，会有长达一月的假！ “赶紧考试呀。”楚昭昭一改刚才的精神勃勃，抱着个小毯子躺了下来，“想放假，想玩。” 没有一个小孩子是不想放假的。 她平日再努力，可每年放假的时候，也是很激动的。 冬珠在旁边笑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事情，“娘娘是觉得，有人当真会在驿馆里对郡主动手？” 楚昭昭拿着手里的玉戒举着看了会儿，有气无力地嗯了声。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动手，但小哥哥说，朝中有个大黑鱼……得钓出来呀。” 第一百零五章 又上课睡觉啦？ 回到国子监后，楚昭昭瞬间化身为一个热爱学习的读书娃。 最后的一堂课好不容易结束，楚昭昭收拾了小书包从屋里往外走。 “云妃姐姐那边又拖堂啦？”楚昭昭问过来的宸妃。 宸妃憋着笑点头。 她用手捂着嘴，声音压的低低的，“是祭酒老大人的课。” 国子监祭酒老大人，是国子监说一不二的老头头，他向来是越讲越起劲，若是不拖堂的话，都不正常了。 楚昭昭看了看宸妃的身后，却没见到玉嫔的身影。 “玉嫔姐姐呢？”楚昭昭好奇。 “她跟周姑娘讨论诗词呢，说是等会儿过来。”宸妃轻声道，“那个周紫瑶姑娘。” 听说是讨论学习，楚昭昭哦了一声，没再问。 转而说起了乐舒郡主的事情，楚昭昭将在城外发生的事情说给宸妃听，宸妃听得一唬一唬的。 “有人要陷害楚家吗？”宸妃也不信这是楚家做的事。 什么衣服上有楚字，这显而易见的陷害法子。 谁去当刺客，还专门将自己的家的姓也绣上啊！ 楚昭昭冲她竖了个大拇指。 等了一会儿后，身边的人都陆陆续续没人了，可云妃所在的第四堂还是没有下课。 “我去看看。”楚昭昭蹑手蹑脚地往那边走。 她步子迈的轻，悄悄地到了窗户下面，先将圆圆的小脑袋凑上去，再将眼睛往上移。 看到了！ 楚昭昭忍不住呼吸一滞。 怎么云妃姐姐是站着的呀？ 再往前一看，就见面色通红的祭酒老大人正胡子乱翘，伸手颤巍巍地指着她。 楚昭昭赶紧将脑袋往里面贴了贴，屏气凝神。 里面的动静传来，是祭酒老大人恨铁不成钢的“教诲声”。 “上老夫的课睡觉，云妃娘娘啊，云妃娘娘，宫里的妃子皇后的哪个不出众，您当真是要将国子监的日子过的毫无意义吗！”祭酒老大人压不住的火气，“老夫的提问别人都答得上来，就你答不上来，你是不是想让老夫去禀告皇上，赶紧回宫当你的妃子娘娘啊……” 啊巴拉巴拉…… “天呐。”楚昭昭小心翼翼地踩着石阶下来，冲着宸妃摇了摇头，用口型道，“云妃姐姐又惹老大人生气啦！” 这已经不止一次了。 楚昭昭小嘴紧紧地抿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话说云妃姐姐也不是个大笨蛋，当年考国子监的时候，很是用功了半年，虽说堪堪考进来，但也比许多人强啊！ 结果来了后。 是个万年倒数第一。 干啥啥不行，八卦第一名，这国子监里的八卦就没有她不清楚的。 “她又上课睡觉啦？”宸妃跟着叹气。 楚昭昭点了点头，找了个台阶一屁股坐下来。 没办法，等等吧！ 她忽然想起来玉嫔，随即看向宸妃身边，“玉嫔姐姐还没回来呢？” 宸妃摇头，“没有，大概是聊的起劲了。” 不过这玉嫔向来谨小慎微，从来没有让她们等过，今日这是怎么了？ * 国子监的一处假山后面。 玉嫔正跟周紫瑶站在一起，从她们两个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宸妃她们的位置。 周紫瑶看了眼身边人脸上的嫉恨之色，轻笑了声，“她们只顾着那不学无术的云妃，却也没人派人去寻寻你。” “是。”云妃嘴角勾起嘲讽，“她们向来不将我当回事。” 她不敢说小皇后和宸妃是不是装模作样，可那云妃在她看来，真是讨巧卖乖心机女一个。 家中出了事，爹爹都没了命，她连提都不提，只顾着讨好皇后和宸妃。 若是她的话，早就自己寻了冷宫待着了。 身为罪臣之女，哪有脸出来？ “唉，你与她们同时进宫，若是能讨好了小皇后……”周紫瑶说话意有所指。 玉嫔回答的又急又快，“我才不是那般人！” 宸妃家世好，与小皇后交好理所当然。 只是云妃算什么东西，她每日装疯卖傻似的，这一点自己可学不来。 周紫瑶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周姐姐进宫吗？若是进宫的话，咱们也可抱团取暖，不然我一个人在宫里……”玉嫔咬了下唇，眼中闪过一丝愤恨。 她当然知道这个周紫瑶也不是什么单纯之辈。 靠近自己，估计是为了进宫铺路。 那小皇后的小圈子，别人并不容易融入，更何况周紫瑶现在不过是个官家姑娘罢了。 周紫瑶似乎有些紧张地看了她一眼，赶紧摆手，“玉嫔娘娘可别这么说，进宫侍奉皇上这种事，哪是你我说了算的。” 进宫，侍奉皇上。 周紫瑶着重地将这几个字说了出来。 玉嫔的脸色果然出现了些变化，比刚才多了几丝疑惑。 周紫瑶再接再厉，“臣女听说那乐舒郡主今日也进了京，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将来也是要进宫的，这宫里的四妃之位至少会给她留一个，或者是贵妃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玉嫔娘娘您……” 她话又说一半。 玉嫔明显是听了进去，无非就是郡主进宫是看不上自己的，但是。 “可我的家世……” 她的家世不足以撑起一个妃位。 周紫瑶失笑，“玉嫔娘娘想多了，咱们的皇上也到了有心事的年纪，若是能抢先在皇上心里占据一席之地，能生下长子的话，别说妃位了，说不准将来有一日，连后位都是可行的。” 玉嫔吓了一跳。 她没想过那么长远。 虽有时候暗自想过如何接近皇上，可皇上对她们几个似乎并不感兴趣。 唯独将一个小皇后放在了心上。 见话说的差不多，周紫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低声诱道，“毕竟只有玉嫔娘娘在宫里站稳了脚跟，将来臣女进宫，才能依靠着娘娘啊。” “可是……”玉嫔眼神躲闪，但又带了一丝兴奋。 眼前的人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反正如今皇后小，不可能侍寝，那如果能抢先侍寝的话…… “玉嫔娘娘，那边的云妃出来了，您快些去吧。”周紫瑶推她一把。 玉嫔点了点头，从另一个出口悄悄绕了出来。 第一百零六章 又失火 云妃回宫之后，整个人都是焉了吧唧的。 玉嫔倒是一如往常，在岔路口给众人福了福身，跟着来迎接的小宫女回去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云妃难得提起了兴趣。 “她今日怎么不嘟囔我了？”云妃哼了一声。 往常她被夫子留下，回来的路上总要听见玉嫔小声抱怨，这都成了习惯了。 今日倒是反常。 “大概是你们两个一起出来的，所以她不好意思说你吧。”楚昭昭给她解释。 “一起出来的？”云妃没注意这些。 她被祭酒老大人训的体无完肤，若不是身份在这里摆着，怕是大家都要冲她翻白眼了。 云妃叹气。 身份是个好东西啊！ 别人不好好读书都是送回家给家中蒙羞，而她则是送回来继续当妃子娘娘…… 这日子过得！ “对。”楚昭昭点头，倒也没多想什么，就换了个话题，“明日下了学，我带你们去见一下乐舒郡主？” 一说起乐舒郡主，楚昭昭就脸上带笑，“她的脸蛋跟画像上一样，圆圆的，跟云妃姐姐你一样，是个爱吃的。” 云妃：…… 楚昭昭照旧是先去了慈安宫一趟，陪着太后用了晚膳。 两人说着说着，就聊起乐舒郡主了。 “遇刺？”太后的筷子哆嗦了一下，“怎么会有人盯上那个丫头？” 单说遇刺两个字，就让她后怕。 应王手里握着重兵，要是他最喜欢的孙女被刺杀……太后摇摇头将脑子里的画面甩掉。 “她没受伤吧？”太后急急问。 看着楚昭昭摇头，太后松了口气，“让你亲自跑一趟，辛苦你了。” 眼前才十岁的小丫头，连脸蛋上都还有没褪去的婴儿肥，拿着筷子的手背上也肉乎乎的。 太后目光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总是觉得你长大了，可仔细一看，还是个孩子模样。” 正好卫嬷嬷进来，闻言笑道，“皇后娘娘可不一直都是孩子吗？” 只是在遇见一些事情的时候，皇后娘娘的见解会让人晃了神。 她是皇后，成长的很好。 楚昭昭扬起小脸，笑的开心，“我一直都是母后的孩子呀。” 其实没人知道，自己之所以成长的快，是因为……睡着了还有两个师父出现在虚空中。 从一开始的教武，练武遇见瓶颈后，师父就会让她观察众人的状态。 时间长了，自然就都懂了。 然后再学武，就有新的突破……尽管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水平。 迎接乐舒郡主的宫宴安排在明日晚上，楚昭昭下了学之后回来正好。 她现在管着宫里一部分的事情，但像是宫宴什么的，都是太后在安排。 临睡前，温习书本的楚昭昭眼皮开始毫无征兆地跳了起来。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楚昭昭将手摁在自己的右眼皮上，小脸一变。 右眼跳灾！ “荔枝荔枝荔枝！”楚昭昭一连串叫了好几个。 荔枝从外面小跑着进来，还以为她出什么事情了，进来后见她坐在桌前便松了口气。 “娘娘怎么了？” “我右眼跳起来了。”楚昭昭赶紧出声，“俗话说，右眼跳灾。” 荔枝笑道，“娘娘是有福之人，大概是看书看的累了。” 向来娘娘温习功课，都不让她们在里面守着。 “什么时辰了？”楚昭昭心道有可能，她的眼睛都有些酸了。 “亥时过半了。”荔枝想了想。 亥时过半，确实是不早了，楚昭昭将书放了下来，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只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要是有事你记得喊我。” 荔枝笑着应了声好，跟着她进了盥洗室。 * 入夜。 驿馆里面守着的人昏昏欲睡，有查岗的禁卫过来时，他们就打起精神。 若是禁卫离开，便赶紧闭上眼睛眯会儿。 这虽是皇家驿馆，可每年有人入住的日子并不多，大家的日子也清闲。 在几个巡视的禁卫军齐刷刷走过后，一个脸上蒙着黑色汗巾的男子猫着腰嗖的闪过。 他悄悄地走到一个没住人的屋子里，快速地将手中的火折子扔进去。 见里面有火苗升起，他赶紧隐入暗处。 没多会儿，火舌便从窗户里透了出来，将纸糊的窗户一扫而光，猛地就起了火势！ “什么味？”守夜的人一个激灵，他看着火苗窜出，赶紧大叫，“来人啊，失火了！” 失火了！ 失火了！ 一声比一声高，不少人四面八方跑过来，赶紧去提水灭火。 可冬日干燥，哪是容易就浇灭的。 “快，快，将郡主先带出来！”守夜小厮指着一处屋子，“这火势越来越大，赶紧去！” 十分悲催的是，今夜还有风。 守夜的小厮说完，自己腿一软跌倒在了地上，他又坚持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去拿水桶。 两个禁卫军径直地踹开了乐舒郡主的屋子，就见她与旁边的丫鬟睡得正香。 后面跟着的丫鬟赶紧上前，使劲推搡了几下。 “郡主醒醒，驿馆失火了！” 可床上的人身子晃了晃，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快，你们将郡主带出去。”丫鬟也顾不得别的了，赶紧冲着禁卫军道，“郡主醒不过来。” 不仅仅是郡主，连床下的小丫鬟都是睡得呼呼的。 两个禁卫军大步过来，一边一个，直接抗在了肩膀上大步往外面走。 几人到了驿馆门口，就见披着官服，头发乱糟糟的礼部侍郎于大人从里面跑了出来。 “郡主没事吧？”于槐急得跳过来，“怎么就着火了？” 禁卫军将睡死过去的两人放了下来。 “于大人，郡主这，好像是有点问题。”禁卫军压低了声音，“怎么叫都叫不醒。” 闻言，于槐赶紧蹲了身子。 他叫道，“郡主，郡主？” 一连好几声，果然没有反应。 “进宫，赶紧进宫寻太医啊！”于槐顿时有些慌了，“快去！” “不用！”一道冷冷的声音从众人背后传来。 于霄大步走来，身后跟着数名禁卫军，他冲着于槐拱拱手。 “皇后娘娘有令，若是驿馆不安全，便让下官亲自送乐舒郡主去摄政王府。” 第一百零七章 应该是有内应的 楚昭昭是一大早被自家师父从梦境里“踹”出来的。 她睁开眼，就见荔枝脸上带了些紧张。 荔枝低声道，“娘娘，乐舒郡主昨晚在驿馆出事了。” “什么？”楚昭昭一个咕噜爬了起来，“当真是出事了？” 她就说！ 昨天晚上无缘无故右眼皮跳的厉害。 “她没受伤吧？”楚昭昭小脸同样紧张，她昨日临走之前，让于霄带人守在那里了。 荔枝摇了摇头，“好像是被人下了蒙汗药，于大人将郡主送去摄政王府了，眼下皇上要去探望，让奴婢喊您起床。” 此时外面的天还漆黑漆黑的，楚昭昭利索地将衣服穿戴好了往外走。 宫里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凤仪宫的门口。 一阵冷风袭来，楚昭昭立刻裹紧了衣服，“冻死了。” 她三两步小跑到马车边边上，就见五味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笑容可掬，十分殷勤地将精致的车门打开。 楚昭昭一抬头，“嚯！” 里面坐了个端端正正，正在闭目养神的俊美少年。 “小哥哥！”楚昭昭踩着凳子径直进去，坐在少年的身边。 陈洛的眼皮轻轻抬起一条缝儿，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但弧度不大。 “嗯，坐好。”陈洛闭上眼睛出声。 只是这一幕在楚昭昭的眼里，却是连眼皮也不带掀起来的…… 五味亲自驾着马车出了宫门。 楚昭昭忍不住看了眼旁边的少年，再看一眼，疑惑出声，“你困嗷？” 她想了想又赶紧补充道，“要不到了我家后，你再睡会？” 本来陈洛想说自己平日里这个点就已经上早朝的，只是闭目养神而已，可听了她的下一句…… 陈洛睁开了眼看她，“朕不习惯睡别人的屋子，但朕确实很困。” “啊？”楚昭昭呆了下，“要不，你先回去睡，我自己去看乐舒姐姐？” 乐舒姐姐？ 陈洛拳头有些用力地捏了捏。 之前宸妃云妃各种妃，他堂堂皇帝都争抢不过，又来了个喊的顺口的乐舒姐姐。 “不用了。”陈洛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等会儿朕要是困的厉害，就去你的院子里睡会。” 跟这个小丫头置气吃的苦头，他不想再吃一遍了。 她压根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确切地说，都不知道他生的什么气…… 楚昭昭果然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只以为他是困的，便认真地应了声好。 “……”陈洛又是一堵。 到了楚家门口，楚昭昭赶紧拉着小哥哥下来，领着他往院子里走。 楚一泽匆匆出来迎接，见了陈洛就要请安，被陈洛一把扶住。 “不用，赶紧带朕去看看乐舒堂姐。” “在昭昭的院子里。”楚一泽指了指一个方向。 看着小皇帝拉着自家妹妹脚步匆匆地往那边走，楚一泽的眼神中带了少许的玩味。 众人都猜这乐舒郡主将来是进宫的…… 可眼下小皇帝叫的却是堂姐？ 楚一泽脚步顿了顿，想起有时候跟爹讨论起这个小皇帝，爹说这个小皇帝是个心中有城府的。 几人匆匆忙忙地到了楚昭昭的院子门口。 陈洛抬头往上面的门匾看了眼，差点就笑出声来。 上面赫然三个大字……昭昭院。 这可真是，简单又直白，省的记不清谁是谁的院子。 见到屋里出来的安氏，陈洛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岳母。” 安氏本来想请安的，听见这称呼也愣住了。 “乐舒堂姐如何了？”陈洛出声问了句。 刚才没请安，眼下再请安也有些不合适了，于是安氏只好将他往里面带。 “郡主她被人下了蒙汗药，太医说郡主用的有些多，所以得多睡一段时间。”安氏轻声道。 楚煜不太合适过来，于是在书房继续忙碌公务以及追查凶手。 眼下是安氏在这守着。 楚一泽将他们送过来，就在外面候着。 “只是下了蒙汗药？”陈洛皱了眉头，离着床边五六步远的时候，就停下了步子。 倒是楚昭昭快步走过去，十分熟练地把脉，又翻看了她的眼皮。 确实没什么大碍。 小姑娘呼呼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剂量多的蒙汗药也是对身子有损伤的，楚昭昭想了想，快步走到一旁的桌子上，提起笔刷刷刷写了个方子出来。 “去按着这个抓药，给乐舒姐姐服下。” 冬珠赶紧拿着方子出去。 陈洛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忙前忙后出了一头的细汗，到底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之前他与摄政王私下聊过有关于乐舒堂姐的问题。 他与乐舒堂姐是姐弟关系，绝不可能会出现什么男女之情，但是对于身处高位的皇帝来说，纳妃跟个人感情没什么太多的关系，就是为了维系朝堂平衡。 闵州在大盛国的边境上，有五万大军驻守，而这五万大军都是捏在应王手里的。 只是，他对后宫的妃子没有任何想法。 若是纳妃进来，无非就是往她们在后宫里平淡地度过余生…… 他向来不是个如此自私不顾人情的皇帝。 话又说回来。 既然应王将乐舒堂姐送到了京城，本来就是一种示好的态度，他不能将人赶回去。 还有就是……乐舒堂姐是不能出事的。 这几日，他自是知晓小丫头在背后安排了人，同时他也安排了十名暗卫守着。 没想到还有人会动手。 陈洛将目光垂落到了床上躺着的人身上，到底是谁在背后呢？ “小哥哥。”楚昭昭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知道是为什么起火吗？” “不知道。”陈洛摇了摇头。 不过，昨日在驿馆的那些人基本上都关押了起来，他从来不会往意外上考虑。 “左右逃不过驿馆的人，应该是有内应的。”陈洛补了一句。 安氏点点头，目光有些心疼地落在床上的少女身上，“刚来京城，就遭遇了这样的事情，真是可怜见儿的。” 听着安氏的话，陈洛忽然心中一动。 他不动声色地往外面看了眼，正好看见楚一泽在门口背对着自己站着，好像在跟小厮说话。 这家伙，二十五了还不成亲呢？ 第一百零八章 万年没人搭理的皇帝 因为还有别的事情要做，陈洛并没有在楚家停留太久。 至于楚昭昭，还要去国子监上课，她仔细地将该注意的事情跟自家娘亲说了说。 就要离开的时候，安氏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昭昭。”安氏说的有些犹豫，但要是咬了咬牙问出来，“这个乐舒郡主，是你喜欢的吗？” 她刚才听见昭昭说的时候，是称呼她为乐舒姐姐的。 “喜欢啊。”楚昭昭想了想从身上拿了一枚玉戒出来，举到安氏面前，“这是乐舒姐姐送给我的，是先先帝的戒指。” 安氏看着那戒指愣了下，缓缓地笑了出来。 “快去上课吧，千万别迟到了。” 她看着女儿一蹦一跳地走远，自己倒是忍不住摇摇头，笑出了声。 昭昭向来有自己的主意，随她去就好了。 能将先先帝的戒指送人的话……安氏目光转向了躺在床上的乐舒郡主，再次失笑，这也是个实在孩子。 * 陈洛回去后，先去了慈安宫，将昨晚的事情与母后说了说。 “一定要将幕后黑手寻出来。”太后气的够呛。 现在朝堂上的这些臣子，一个个看起来人模狗样，忠心的很。 可他们几乎都是先帝时候，还有不少先先帝时候的老臣，真到了需要他们出力的时候，就开始自恃清高了。 “母后，朕有意为乐舒堂姐在京城寻一门亲事。”陈洛忽然道。 太后微微一愣，看向了旁边的宫女。 明白过来的卫嬷嬷赶紧上前，将众人带了出去，不忘将门仔细关好。 “不打算让她进宫了？”太后压低了声音，“你不是说，这是应王站队的意思吗？” 陈洛点了点头。 现在明面上，他跟摄政王的关系并不好。 明嘲暗讽，故意互相踢皮球，这一幕幕都是故意落在众人的眼中的。 这是一局必须要下的大棋。 若是在众人眼中，摄政王轻易地将权力还给了他，怕是有许多人不会真正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可若是他将权力从摄政王的手里一步步夺回来，谁还敢有上面的想法！ 狮子若是为百兽之王，可老虎打败了狮子，就不会有人敢故意挑衅老虎。 他与摄政王借用的就是这个故事。 故事虽短，可里面是帝王之术。 “母后，儿臣想若是应王想站队，便让他站过来了，那将来他若是不想站儿臣的队伍呢？”陈洛反问。 太后眼中果然露出迷茫。 站队还有不想收的？ “朕要让他不得不站朕的队伍，只能站朕的队伍。”陈洛目光静了下来。 太后看着站在眼前的儿子，恍惚间有了种错觉，好像是看到了先帝当年的模样。 她这个儿子，跟先帝像，但又不像。 先帝虽一心为民，但他却将身边的人视为棋子，用的时候便用了，不用便毫不犹豫地弃了。 但显然洛儿不是。 俗话说，知子莫若母。 他来劝说自己，让昭昭出宫读书，见世面，还有其他的几个妃子也是如此，这是将她们当做人来看的。 皇帝该有的仁慈心，他有，皇帝该有的狠厉，他也有。 “皇帝可有合适的人选了？”太后忍不住再问一步。 她当年还是挺喜欢那乐舒郡主的。 虽说这么多年没见了。 “有。”陈洛习惯性微微挑眉，嘴角勾上了笑意，“楚家的儿子那么多，让乐舒堂姐试试呢？若是不行，再看别的。” 太后再次一愣。 这又是她看不明白的一出……果然脑子跟不上了。 不过她倒是也没有问下去的想法了。 其实乐舒不进宫当妃子的话，她是松了一口气的，要真进宫的话，她到底是替儿子有些尴尬。 太后忽然又想起一件事，“等来年，是不是要开放科举了？” 自打洛儿登基，摄政王明令禁止了科举之事，只说等皇帝亲政后再说。 不知道眼下…… 就在陈洛想开口的时候，太后忽然摆了摆手，“不不不，哀家就是随口一问，不用说了。” 后宫不能干政，她竟然给忘了。 “无事。”陈洛笑道，“只是母后也不用操心这些，您只过的舒心自在就是了。” 陈洛从慈安宫里出来，后面的五味就跟了上来。 “皇上。”五味赔着笑脸。 “说。”陈洛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没什么好事。 五味果真笑得更猥琐了，他小声道，“今日皇上喊安氏的那声岳母，实在是太顺口了，别说安氏反应不过来，就连奴才都愣住了。” 皇上这么叫，也不怕吓着人家。 “安氏是你叫的？”陈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五味瞬间身上凉了下，他二话不说，冲着自己的脸伸出了手。 小心翼翼地拍在自己嘴上。 “奴才这张破嘴，那是摄政王府的夫人啊！”五味边打边道。 陈洛眼看着身边的人落下了，于是回头看他一眼。 陈洛脚步不停，“没吃饭？使点劲！” “……” 两人走着走着，就到了御花园处。 其实冬日的御花园也没什么好看的，即便不是光秃秃，可离着夏日的争芳斗艳还是差远了。 “这御花园的小崽子们定是偷懒了。”五味看着地上有些破败的花，赶紧踢到花圃里。 让皇上看见怪不好的。 如今宫里上上下下一片和睦，用皇后娘娘的话来说，将自己手头的事情做好，偶尔偷个懒也没事。 这御花园虽说冬日没怎么有人来，那也不能…… 念头还没落下，五味就眼尖地看见了那边似乎站着两个人。 “皇上，好像是个女人。”五味小声道。 陈洛自然也看见了，闻言不耐烦，“朕不瞎，看出是谁了吗？” 这条路，是他回御书房的必经之路。 小的时候，就经常看到有妃子在这条路上等父皇，现在…… 可今日国子监不放假吧？ “好像是玉嫔娘娘。”五味眼睛一亮，来了兴趣，“这玉嫔娘娘时不时看着地上，在找什么呢？” 五味的嘴角都快扬到天上了。 哎呦喂！ 没人搭理的皇上，这回终于有妃子能看见皇上了吗？ 五味搓搓手，有好戏看了。 第一百零九章 玉嫔的心思 陈洛想都不想抬步就要转身往回走，可五味一把拽住了他。 “皇上，这是您后宫的妃子，您不能这样。” 五味嘴上劝的实实在在，心里快要乐翻了天。 走？ 皇上要是走了的话，他还怎么看热闹。 陈洛面无表情，“朕应该哪样？” “皇上您想想，您才多大年纪，就有妃子过来想偶遇您，您得跟她好好说清楚啊。”五味说的一脸凝重，“要是这次您走了，下次说不定她就直接去您的太和宫了。” 说话间，五味的手还紧紧地抓在陈洛的袖子上。 陈洛瞥了他一眼，“你怎么就那么确定，她是在等着朕？” 五味上来就拍大腿，“皇上啊，这条路除了通太和宫，是哪也不通啊！” 谁会闲的没事，大冬天的来御花园呢？ 今日的天可不暖和。 陈洛闻言，皱起了眉头，看着五味若有所思。 * 不远处的玉嫔脸都冻得通红，时不时跺跺脚，企图能生出些暖意。 小迎站在一旁，头也不敢抬。 “皇上好像在那边停下了，娘娘。” 今日一早，宫人跟往常一样喊自家娘娘起床去国子监，娘娘便用身子不舒服的理由打发了。 她还有些担忧，以为娘娘真的不舒服。 可宫人离开后，娘娘又让她盯着皇上的动静，得知皇上去了慈安宫，于是穿了刚做的春日衣裳，戴了新送来的首饰出了门。 两人就御花园等着。 “皇上还没过来吗？”玉嫔小声问道。 小迎快速地往那边看了眼，然后低下头，声音都紧张了起来，“没有。” 她替自家娘娘紧张，也怕万一皇上生气。 且不说皇上还小，就算是皇上真的让人侍寝了，那也不可能上来就是嫔位娘娘啊。 自家娘娘的上面，还有更高的宸妃和云妃呢。 怎么着不是皇后，也得是宸妃吧？ “还没过来吗？”玉嫔忍不住又问了一遍，然后抬起头来朝着那边张望。 她刚看过去，就见皇上身边的大公公五味往这边过来了。 玉嫔心里咯噔了下。 “娘娘，五味公公过来了。”小迎赶紧大声道，私下用手拉了拉她的袖子，以作提醒。 五味一边心里骂娘，一边挂上了笑脸过来。 他给玉嫔请了个安。 “不知玉嫔娘娘在这里是……”五味拉长了尾音，装作什么也没猜到的样子。 跟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说话，玉嫔忍不住带了一丝丝紧张。 她张口就想说自己的身子不舒服。 可转念一想，身子不舒服还来御花园…… “本宫昨夜睡不着来御花园转了转，没想到将进宫前家人给的耳环丢了，今日一大早想来找一找。”玉嫔赶紧道。 后面的小迎微微松了口气。 自家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别人不清楚，她还是知道的。 娘娘想的多，又因为家世敏感的很，偏偏还有个争强好胜的心……更重要的是，她有了自己的主意就听不见别人的劝了。 比如，现在。 小迎使劲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背处，心里祈祷着五味公公赶紧离开。 可五味的声音接着传来，“今日娘娘怎么没去国子监上课？” “本宫……昨夜有些风寒。”玉嫔将手中的帕子护到嘴边，轻轻地咳了一声。 “哦，原来是这样啊。”五味点点头。 风寒还穿这么少，还来寻耳环，啧啧啧。 本以为眼前的五味还会再多问几句，没想到他转身就要离开。 玉嫔好奇地往那边看了眼，心里忍不住窃喜。 莫不是刚才这几句话是皇上让他来问的？ 可还不等她多往那边瞅几眼，就见五味重新回来了，身边还跟着几个小太监。 “玉嫔娘娘，实在是不好意思。”五味依旧笑脸相迎，“这条路是皇上回宫的路，您在这挡着路了。” 您在这挡着路了。 玉嫔嘴角的笑意差点就勾不住了，她指了指旁边的空，“这条路这么宽……” “这条路这么宽，也只能皇上一个人走。”五味笑得和善，将手伸了出来，语气带了强硬，“奴才刚才过来就是想问问玉嫔娘娘在这做什么，既然只是寻个耳环，那便等会儿再寻，娘娘请。” 话说完，他身后跟着来的几个小太监就往前走了一步。 确切的说，是跨了一步。 “娘娘，快点吧，不然耽误皇上处理公务，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啊。”五味说的一脸认真。 玉嫔彻底傻了眼。 她刚想再说些什么，身边的小迎赶紧扶住她的胳膊，小迎低低出声，“娘娘咱们先离开这吧！” “我……”玉嫔并不愿意放弃，可一抬头，就看到了五味饶有兴趣的眼神。 那眼神，就像是将她看透了似的。 玉嫔发愣的功夫，小迎赶紧拽着她离开。 五味拍了拍手轻哼了声。 他出马，一个顶俩！ 这不就解决了？ 将身后的小太监打发了后，五味重新堆上了满脸的笑容，屁颠屁颠地朝着后面跑去。 “皇上……” 玉嫔娘娘装病不去国子监，反而穿着单薄在御花园里等皇上的事情迅速地传遍了后宫。 不过楚昭昭暂时是不清楚这些的。 她下了学，火急火燎地带着两个好姐妹来了楚家。 “乐舒姐姐怎么样了？” 刚进门，楚昭昭就一把拽住了个小厮。 倒是将小厮吓了一跳，小厮捂着胸口赶紧出声，“醒了醒了，娘娘快去吧。” 于是楚昭昭又一溜烟儿到了自己的昭昭院…… 几人到了的时候，正好见安氏亲自端着汤药喂给乐舒郡主。 “身上还难受吗？”楚昭昭问道。 乐舒郡主点了头，“脑袋还有些不舒服。” 何止不舒服，她现在动作幅度大了还有些天旋地转，晕的胃口难受。 刚才太医过来了一趟，说是她吃的蒙汗药太多了的缘故。 搞笑的是，她自己都搞不清怎么吃的蒙汗药。 楚昭昭过来给她把了脉，发现没什么大碍了，彻底松了口气。 她想起来，“你昨天晚上吃了什么？” 见她问这，乐舒郡主的脸有些红，“吃了小笼包，炸虾，芙蓉糕，青团子，马蹄糕……本想去水煮楼吃的，可昨日折腾下来有些累，就没去。” “吃的东西有剩余吗？”安氏在一旁关心，“让太医验一下其中的东西。” 乐舒郡主更不好意思了。 “没……没有。” 第一百一十章 这不是那个谁？ 一般来说，饮食上中毒，多数情况是身边的人下手或者是厨房的人。 只是乐舒郡主的情况又很特殊。 这其中有一个让人想不明白的点，那就是下的毒并不是什么能要人命的毒，而是区区蒙汗药。 “后来不是有人放火吗？”云妃很是不解。 楚昭昭皱着眉头继续分析，“我听他们说，着火的屋子并不是乐舒姐姐住的那间。” 这样看的话，就很奇怪了。 难不成跟城外的那群黑衣人不是一伙人？ 一伙人下手狠毒，派出死士，是真的想要乐舒姐姐的命。 但另有人小打小闹，只是想将浑水搅烂？ “这件事上被大理寺和京城府尹一起接手，连同城外的那群黑衣人放在一块查了，估计等几日才能有消息。”楚昭昭想了想道。 她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 能查出来当然好，她怕的是查不出来，最后随意找个替罪羊顶上。 这朝廷的破事事！ 楚昭昭在说话的时候，在床上倚着一动不动的乐舒郡主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心里震惊的很。 若不是她明晃晃地摆在这里，就是个小孩子的模样。 刚才她说话的姿态语气，就像极了久居高位的……乐舒郡主心里突然叹气。 想什么呢？ 人家本来就是大盛国的皇后娘娘。 若真的跟寻常的孩童一样整日想着吃喝玩，又怎么会被太后与皇上放心在宫外奔走呢？ 还有那一身好箭法！ 乐舒绞尽脑汁地想了好一会儿自己的本事，会弹琴，会下棋，会……会吃。 好吧，她被内卷到了。 南瓜是傍晚来的，她服下的蒙汗药比主子少，所以就没让她提前醒过来喝药。 索性就直接让她睡了个够。 她被楚家的下人带着走进来，将头低的死死的，生怕得罪了这里的哪个人。 据说，摄政王刀下亡魂众多，杀人成麻，血流成河…… 南瓜想的又起劲又紧张。 直到听到领着自己的人出声，“大公子好，奴婢带乐舒郡主的丫鬟进去看看。” “进去吧。”一个男子的声音。 还是个略微熟悉的…… 南瓜下意识地抬头，正好看到楚一泽往旁边让了让，她忍不住瞳孔一缩。 这不是，那个谁！ 那个谁那个谁那个谁！ 南瓜恨不得给自己的脑袋一个大拳头，关键时刻掉链子，想不起来了！ “郡主就在里面了，请进。”楚家下人出声道。 在踏进了门槛的那一刻，南瓜终于想起来了。 他是水煮楼碰见的那个俊俏公子。 给郡主好心解围，还嫌弃郡主女扮男装的那个……那个领着其他人上楼吃饭的俊俏公子。 待见到床上脸色白白的郡主，南瓜呜咽一声就扑了上去。 “主子，你没事吧？”南瓜一瞬间将公子什么的抛之脑后，赶紧四处看看自家主子有没有受伤。 “没事没事。”乐舒赶紧安抚她，“” 南瓜眼泪不自觉地就滚下来了，见她确实没什么大碍，直接哭的哇哇的，眼泪也滚的更欢了。 “别哭了，夫人和皇后娘娘她们还在那边呢。”乐舒郡主小声道，“就在你后面。” 乐舒的话音刚落，南瓜的哭声就顿住了。 南瓜僵着脖子，缓缓地回了头过去。 她看着众人含笑望过来的眼神，当即就脸红到了耳根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南瓜姑娘也是个真性情的好孩子。”安氏轻声说了句。 这屋里就这么几个人，除了皇后娘娘，另外两个是少女模样的，再就是这位夫人了。 摄政王府的……夫人。 “这个夫人看起来这么温柔，是她吗？”南瓜将声音压的极低。 她知道自家郡主能听懂。 摄政王的对外的名声不好，可在私下却夹杂着一些温情的东西。 比如说，从没有纳妾，家里所有的孩子都是从他夫人肚子里生出来的……压根没有别人家中的宅斗矛盾。 楚夫人一连生了六个儿子啊！ 南瓜的思绪一下子就跑的远远的，直到自己的胳膊刺痛了下，她抬起头来，就见自家主子在使眼色。 “去请安。”乐舒郡主咬着牙揪她。 这丫鬟在想什么呢，怎么戳了戳都不带动弹的。 南瓜赶紧应了一声，红着脸小跑到安氏面前跪了下来，“多谢夫人照顾我们家郡主，多谢皇后娘娘出手相助，多谢……” 她疑惑地看向了旁边两个少女。 冬珠在后面轻咳了一声，“这是宸妃娘娘和云妃娘娘。” “奴婢南瓜，见过宸妃娘娘，见过云妃娘娘。”南瓜又磕了个头。 一下子，恨不得将宫里的人见全了。 刚才她跑过来跪下时，安氏本想将她一把拉起来，可转念一想，昭昭她们还在这呢。 就这一个小丫鬟的大礼，谁都受得住。 “你叫……南瓜？”云妃一脸的好奇，这名字实在是不知道让她如何评价。 有趣中带着一丝丝敷衍。 南瓜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床上闭眼开始装死的主子，她回过头来，这也不好不回答。 于是南瓜吞吞吐吐，“就奴婢第一次见郡主的时候，郡主正……” 正咔咔往嘴里炫南瓜条。 当时十一二岁的郡主犹豫了一整晚，到底是叫她南瓜条，还是叫她南瓜。 可，可这能说吗？ 南瓜再次回头看向自家主子，就见她连被子都给蒙到了脸上。 “哦。”楚昭昭在云妃还想详细问的时候，赶紧出了声，“那个，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先回宫吧。” 这乐舒姐姐虽是个吃货，但也不好将人家的面子彻底弃之不顾。 本来说今晚还想在宫里设宴给乐舒姐姐接风洗尘呢，结果也凉凉了。 “等明日晚上，再给你接风。”楚昭昭来到床边，小大人似的给她捏了捏被角。 乐舒郡主从鼻腔中发了一声清浅的嗯。 幸亏刚才南瓜没说出来，不然她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楚昭昭看的心里发笑，不过也没表现地很明显，笑意憋在嘴角往外走。 好歹出了楚家的门，几人上了马车后，云妃就先忍不住了。 “什么什么，你们刚才在笑什么？” 宸妃拿帕子捂了下嘴，面上也带着笑意，“这个乐舒郡主一直都有些尴尬，你看不出来？” 云妃终于脑子灵光了一回。 “哦，你们是说她昨天晚上吃了许多东西，一点不剩，然后说起南瓜的名字，八成是在吃南瓜……”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她是想侍寝？ 乐舒郡主来京不过一日，就遭遇了两次刺杀，被摄政王府抓了去！ 乐舒郡主中毒了！ 被摄政王威胁了！ 皇上亲自去救她，没救出来！ 乐舒郡主实际上是被应王送来代替小皇后的！ …… 纷纷扬扬的传言像是长了翅膀般，一日的功夫，就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 之前还说什么楚家大公子的“断袖”之癖……现在谁还顾得上。 楚昭昭得知这些话的时候，正在对着早膳上的小笼包“奋斗”，一时举着筷子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啧啧出声，这些人有意思啊。 真是有意思。 宸妃向来起得早，此时忧心忡忡地正坐在了她的旁边。 “这件事，我觉得一定是京城里的“大鱼”做的，做事心狠手辣，不留余地和缝隙。”楚昭昭小脸又垮了起来，“估计就这样查下去，一时半会儿也破不了案。” 哪怕涉及到皇亲国戚，也不是什么坏人都能抓到的…… 城外刺杀的那些死士，出了袖子上刺着小小的楚字，其他的什么痕迹都没有。 而驿站里的那些人…… 楚昭昭皱着眉头忽然就注意到了旁边的宸妃姐姐，“宸妃姐姐？” 这宸妃姐姐来了好一会儿了，坐在这里也不吱声。 旁边的荔枝赶紧上前打圆场，“宸妃娘娘眼下好大一块青，是不是昨日为了乐舒郡主的事情也没睡好？” 她一边说，一边跟宸妃使眼色。 这当然是个借口了，荔枝心里明镜儿似的，这宫里还有另一拨谣言呢。 宸妃娘娘不说话，八成是因为玉嫔的事情…… 玉嫔在御花园里想偶遇皇上，若是成了别人也不说什么，可皇上直接让五味公公将她赶走了！ 啧！ 玉嫔今日还上国子监否？ 毫无疑问，荔枝确实是带着点幸灾乐祸的。 毕竟正常来说，侍寝是不是先由着皇后第一，妃嫔第二？就算是皇后小，那是不是她的上面还有宸妃呢，再不济还有云妃…… “啊我……”宸妃调整了思绪，正要开口，就见外面有人黑着脸进来了。 宸妃脸色一变，赶紧起身去迎。 可她的动作到底是比不上进门的云妃嘴快，往那边冲的时候云妃已经开始骂骂咧咧了。 “还在御花园里等皇上，整日在别人眼里扮着一副可怜楚楚，老老实实的模样，私下却是个格外有心思的，我以后再看见她，真想戳瞎了自己的狗眼！”云妃气的乱骂一通。 自己的狗眼…… 众人本来有些急，结果听见这话表情都顿住了。 论狠，谁比得上堂堂的云妃娘娘，骂别人的时候连自己也不放过。 可云妃压根就没意识到自己骂了什么，她只觉得自己的肺都要炸上了天！ “昭昭，她们是不是也没跟你说？”云妃气呼呼地坐下。 楚昭昭此时小脸茫然，一会儿看看大家慌慌张张没来得及收回的手势，一会儿看看云妃时不时大喘一口差点上不来的气。 什么什么？ 楚楚可怜，老老实实，御花园等皇上？ “别生气了，云姐姐。”楚昭昭好心地将小笼包给她夹了一个，“先吃点东西，有什么话咱慢慢说。” 云妃直接用手拿起来塞进嘴里，含糊道，“你的小哥哥差点被人抢了知道吗？” 这些人，什么都瞒着！ 她要不是今日一早出恭的时候听见了两个小宫女在外面偷偷说话，怕是还要蒙在鼓里呢。 “被抢了？”楚昭昭依旧是一脸懵。 不过看到云妃姐姐的着急，她还是给面子的把手里的筷子放下，做出认真倾听的模样。 一旁荔枝忍不住想说两句，可却被宸妃直接拉住了。 宸妃摇了摇头，低声道，“既然她有行动，反正早晚也会传到昭昭的耳朵里，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其实，她跟云妃想的不太一样。 云妃想的是昭昭跟皇上之间的感情，眼下玉嫔有心思，好像看起来是争宠什么的。 可她觉得，昭昭还小，压根不会往男女之情，宫里争宠的方向想。 宸妃觉得，昭昭是将玉嫔拿着当朋友的…… 或者说，她一心承担着自己作为皇后的责任，默默地照顾着她们三个。 即便是比她们三个小那么多！ 当然，宸妃这个想法还是有些偏差了的，如果让楚昭昭自己来说的话，她肯定理所当然地选后者。 至于与玉嫔的友谊，楚昭昭表示拒绝。 她这个人，从小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能顾着玉嫔，确实是因为她是宫里的一份子。 不喜欢她，是因为楚昭昭能察觉到她那些不好的小心思……她小是小，又不是傻。 她是出身低，可众人并没有因此而薄待了她。 基本上楚昭昭平时能给宸妃和云妃的东西，也会给她准备一份。 但是！ 玉嫔一直私下说云妃姐姐是罪臣之女，心中嫉妒不满，处处跟云妃姐姐对着干，试图想高云妃一头。 是因为这，楚昭昭才有些不喜欢她的…… 云妃嘀嘀咕咕地将自己听来的事情跟楚昭昭讲了一遍之后，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昭昭，这件事很严重的，是你的责任范围之内。” 一听说是自己的责任范围，楚昭昭的腰背立刻不自觉地直了起来。 责任大于天！ “她是想……侍寝？”楚昭昭想了想问了句。 侍寝这个词，她并不知道具体是做什么的，但是这宫里上上下下的记载她都看的差不多。 用自己的理解简单讲的话。 就是妃子接近皇帝，皇帝靠近妃子，那大部分的是侍寝的事情啦。 大概是楚昭昭仰着一张好奇的小脸，说的太过直白的缘故，众人一时之间喃喃，竟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侍寝她都知道，可见皇后娘娘绝不是个普通的小孩子！ 众人心里嘀咕道。 最后云妃不管不顾地点了头，不嫌事情闹大，“没错，我觉得，她就是想侍寝。” 楚昭昭先是看了云妃一眼，又朝着旁边的宸妃姐姐寻求答案。 她不是不信云妃姐姐……而是云妃姐姐这个人吧，向来喜欢夸大事实，她不能全信。 宸妃倒是没点头，而是委婉道，“大概是她喜欢皇上，想跟皇上说说话而已，昭昭你也知道，这宫里的传言向来离谱。” 不否认，但也不能泼脏水。 玉嫔最近常常主动提起皇上，这也不是个新鲜事了。 宸妃的话刚说完，楚昭昭果然就小脸紧紧地绷了起来。 她小胖手一拍桌子，“为了说个话，竟然装病不去国子监上课，这岂有此理！” 众人又是愣了愣。 好像是不是重点有点跑偏了的感觉…… 第一百一十二章 真服气了 众人在屋里说话的时候，玉嫔的宫女小迎来到了凤仪宫的门口。 天气寒凉，小迎忍不住拢了拢自己的衣袖，面上带着几分别扭。 “这位姐姐，我们家娘娘身子不舒服，今日怕是不能去国子监上课了。”小迎陪着笑脸，“您帮忙去跟皇后娘娘通报一声吧。” 守在门口的宫女点了点头，转身往里面走。 没多会儿，她就又出来了。 “皇后娘娘有旨，让你进去说话。”宫女说完，眼中带了几分不屑，在刚才的位置站定，目光看向了别处。 小迎只觉得心中一紧，身上也打了个哆嗦，深吸气后，这才抬脚。 进去之后自有宫女领着她。 到了屋门口，一股暖意融融铺面而来，小迎晃了晃身子。 “怎么，你家主子又病了啊？”云妃性子急，不屑地声音直接哼了出来。 小迎赶紧上前跪下，“见过几位娘娘，我们娘娘今早上身子不舒服，怕是不能去国子监上课了。”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陷入了静谧中。 小迎心里更苦。 她家娘娘确实是生病了，可这病是自找的。 昨天早上在御花园的事情被宫人们传了出来，连自己宫里的下人都开始看主子的笑话，自家主子气性又大，一日都没有吃饭。 不仅如此，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特意让她将炭火浇灭了。 这下可好了，大冬日的，屋里跟寒窖似的。 主子今日一早浑身滚烫，不让叫太医，只让她来凤仪宫说一声不去国子监了…… “你也病了。”楚昭昭忽然来了一句，起身就要拉她。 “啧啧啧。”云妃啧了啧，刚要说话，就注意到了地上跪着的小宫女脸上不自然的红晕。 云妃立刻闭了嘴，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比楚昭昭冲过去的还快。 云妃将手放在小迎的额头上，当即脸色一变。 “昭昭，她这是不是发热？” 楚昭昭则是先抓住了她的手腕，触手冰凉，脉同样虚弱的厉害。 是明显受了寒的症状。 “荔枝，你将小迎扶到榻上。”楚昭昭吩咐了声，说着她就打算去写方子让人抓药。 眼下看来，至少烧了三个时辰，再烧下去怕是人都不清醒了。 楚昭昭的话音刚落，云妃将直接一个大力将小迎抱了起来，往榻边走去。 见此，楚昭昭忍不住跟宸妃对视了眼神，心中暗笑。 云妃姐姐嘴快心直，但她有一副好心肠，别人用着她的时候她从来不会袖手旁观。 她在国子监成绩不怎么样，人缘却是不错。 尽管眼前这个丫鬟，是经常挑衅她的玉嫔的人…… 楚昭昭先是写了一个方子给荔枝，让她去太医院抓药，再从自己的一堆小瓶瓶罐罐里倒了两个黑色的小药丸。 她拿着药丸，又端了杯水过去。 “先吃下这个，你是受寒了。”楚昭昭将杯子递给她。 小迎在刚才被云妃抱过来的时候，就一直处于呆若木鸡的状态中，眼下看到楚昭昭，立刻就要从榻上爬起来。 她何德何能，让几个娘娘亲自照顾！ “不不不，奴婢贱命一条……”小迎挣扎慌乱地要爬起来。 可云妃没好气地将她拍了下去，“你都病成这样了，若是死了可真是贱命一条。” 话有些不好听，但其中的关怀却谁都听得清楚。 小迎忽然就红了眼。 “各位娘娘，你们去看看玉嫔娘娘吧，她现在病的比奴婢还要重。”小迎带着哭腔。 说着她依旧使劲爬起来，不顾云妃的阻拦，跪在榻上拜了下去。 “我们娘娘是被周姑娘给挑唆的，她本来是个胆小怕事的，她……她想让皇上认识她，是周姑娘给她出的主意。”小迎此时也顾不得了，索性一股脑地说出来，“她挑唆我们娘娘生下长子，说这样将来……” 她的话都不用说完，在场的几人也都听的明白。 尤其是云妃，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小迎使劲将头磕下去，呜呜的声音传出来，她像是松了口气般。 她知道，眼前这几位娘娘，对宫人都是极好的。 不像自家娘娘，今日的本意是想生病后，引皇上过来看她……她伺候娘娘这么多年，什么猜不到啊。 “求求各位娘娘帮一帮我们娘娘，不要让她入了歧途。”小迎抬起头来，抬手倔强地擦掉眼泪，语气坚定。 楚昭昭此时就站在了她前面的榻边上，离得她最近。 只听小人儿轻轻叹了口气，“你先将药吃上，顾好了自己再说。” 先顾己，才能度人。 小迎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将要去拿药，可手刚抬起来，就觉得天旋地转，立刻就眼前一片漆黑了。 “哎！”云妃唬了一跳。 楚昭昭倒是很镇定地捏开了她的嘴，连水都不用了，将药径直送进嗓子里。 “身子太虚，又激动，昏过去也正常。”楚昭昭捏了她的脉。 她看向荔枝，“找个人来照顾她一下，然后你亲自去太医院寻个太医，让太医给玉嫔看一看去。” 荔枝点点头，立刻离开。 楚昭昭则是淡定地回到桌子上，继续吃了口饭，这才擦了擦嘴角。 “咱们不去看看玉嫔？”云妃问得时候带了些犹豫。 她自然知道玉嫔是个胆子小的，知道有人在背后挑唆后，忽然就觉得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周姑娘，不就是大名鼎鼎的周若瑶吗！ 云妃下意识地撸了下袖子。 给老子等着！ “我们去看她，岂不是让她更尴尬？”宸妃冲着里屋努了努嘴，“她能冲着我们哭诉这些，一定是先劝过玉嫔了，但没劝动。” 玉嫔是个看起来柔弱的，可这种人想的多，且性子执拗，钻牛角尖。 若是她们去了的话，怕是也不会被她当做好心的…… 不仅如此，到时候小迎估计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走吧。”楚昭昭站起来往外走，冬珠赶紧拿着她的小布包跟上。 宸妃拉着云妃的胳膊，“走吧，再不走就迟到了，我记得今日第四堂的早课夫子是于老吧？” 于老，老祭酒大人。 云妃脸上立刻浮现了震惊，立刻反拉着宸妃往外走，“快，快，快！” 她昨日的文章还没有背过！ 真服气了。 这老家伙隐退数年不亲自授课了，但却在她们几个进了国子监后，宣布出来当夫子…… 第一百一十三章 登徒子的破烂人 乐舒郡主是下午坐着楚家的马车进的宫。 晚上宫中有专门迎接她的“家宴”，按规矩，她需要先去一趟慈安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大盛国自开国以来，就有个规矩，那便是新皇登基后，成年的皇子们要远离京城去封地。 所以皇宫的家宴，并没有多少人。 乐舒平日看起来随心所欲，进宫前穿上了郡主的宫装，狠狠打扮了一番。 此时看起来，整个人的气势立刻就不一样了。 好歹从小也是被特意请来的嬷嬷教导过姿态礼仪的郡主，南瓜时不时地再提醒她一下，外人看起来端庄出众……极了。 马车一路到了宫门口，南瓜立刻掀开帘子跳下来。 她扶着郡主下车，低声提醒，“郡主，您跟楚家大公子道个谢。” 乐舒郡主闻言，立刻茫然地往后面扫了一圈，将信将疑地把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锦衣公子身上。 “是他吧？”乐舒郡主低声问了句。 她不认得脸，但这身衣服还是有印象的。 “对对对。”南瓜松了口气，心道这宫门口除了守着皇宫的护卫大人们，幸亏没别人。 说话间，楚一泽已经走了过来。 他冲着乐舒郡主拱手，“郡主，在下就不陪您进去了。” “好。”乐舒郡主点点头，十分有礼貌的福了福身，“多谢楚公子了。” 楚一泽下意识地侧身避开。 这个乐舒郡主今日见了他冷冷淡淡，跟那日在水煮楼中的娇憨相比，都不像一个人…… 一个名叫“替身”的词忽然在楚一泽的脑海中缓缓出现。 见乐舒郡主转身要走，楚一泽忽然叫了声，“郡主请留步。” 乐舒郡主步子顿了顿，她悄悄地捏了旁边的南瓜一下，低声道，“我不想跟男子说话。” 倒不是不想……而是记不住人家的脸，下次见了面怪尴尬的。 南瓜自然知道她的想法。 于是乐舒郡主背对着没动，只有南瓜转过了身来。 “楚大公子，还有什么事情要跟我们郡主说吗？”南瓜露出微笑，替自家郡主问的真诚。 南瓜的目光落在楚一泽脸上的同时，心里就激动了一把。 自家郡主不想跟如此眉清目秀，俊朗非凡的楚家大公子说话！ 真是！ 猪油蒙了心！ 南瓜替自家郡主愤愤然。 “在下想知道……”楚一泽的话稍顿了下，他微微偏了脑袋看向没转身的少女，更加觉得不对劲。 楚一泽大步走过去，将乐舒郡主的胳膊死死抓住。 乐舒郡主本来就竖着耳朵，谁曾想一个大手就抓过来了，她顿时打了个激灵。 “你……” 话没说完，一个大手就抚上了她的脸，在耳后不停地摸来摸去。 好家伙！ 好一个占她便宜的登徒子！ 乐舒郡主心中一股怒火蹭的就升了起来，也不顾男女之嫌，转身将他抱住后，腿立刻往上冲着某处一顶！ 楚一泽反应更快，立刻抓开她的胳膊，倒退了三四步。 “郡主……”楚一泽还没来得及开口。 乐舒郡主已经冲了上来，直接一拳接一拳地捶在了他的身上，嘴里骂着登徒子！ 南瓜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 楚家大公子摸了自家郡主的脸，郡主抱了楚家大公子……还打楚家大公子。 这是哪条路子的发展？ 楚一泽没还手，任由她在自己身上狠锤了一番，这才开口，“抱歉，刚才是在下的不是。” “当然是你的不是！”乐舒郡主炸了毛。 在下一个拳头不依不饶地锤上之后，楚一泽强忍着痛意开口，“郡主还记得咱们两个之前在哪里见过吗？” 话音刚落，乐舒郡主的动作顿在了半空中。 见过？ 在哪里见过？ 她是知道自己不认脸的毛病的，就连在自己家中，除了爹爹祖父以及两个兄弟外……其他的男子都要南瓜私下提醒。 楚一泽眯起了眼，心中的疑惑更甚。 刚才他摸过了，不是易容，难不成那日是个假的？ 要是这样的话，那京城穿的沸沸扬扬的刺杀之事，是不是……另有预谋？ 乐舒郡主下意识地看向了日日跟在自己身边的南瓜，就见南瓜的嘴角憋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笑意。 “我见过他？”乐舒郡主指着面前的楚一泽问道。 南瓜沉浸在面前两人的“亲密互动”中，差点没法回神，闻言抬起了头。 她赶紧小跑过来，低声道，“郡主，水煮楼，抢桌子的时候，有人提醒郡主您男扮女装不如不扮，就是楚家大公子嘛！” 可不就是眼前这个嘛！ 只是这两日楚家夫人一直悉心照料郡主，她一开始想提醒来着，当时没提醒上，后面就给忘了这事。 乐舒郡主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最终深吸一口气捏着拳头闭上了眼。 “我对男子脸盲。”乐舒郡主冷冷地吐出一句，“向来如此，不信你去问我祖父。” 楚一泽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样子，皱起眉头。 “脸盲？”他疑惑出声。 听说过眼盲，还未曾听过什么叫脸盲…… 南瓜在旁边积极解释，“我们郡主打小起，就只认识家中的亲人，出了门遇见男子，看谁都是一张脸，大夫说这是脸盲。” “……” 楚一泽的表情明显带着几分探究和不信。 乐舒郡主轻哼了声，拉着南瓜扭头就往宫门口走，头也不带回的。 后面的楚一泽下意识地抬了胳膊，却也没喊出声来。 脸盲…… 不认得男子…… 世间还有这种病？ 话说，乐舒郡主一路气鼓鼓地到了慈安宫门口，下轿子的时候都带了几分性子。 卫嬷嬷早已等在门外，见状立刻迎了上去。 “老奴见过乐舒郡主。”卫嬷嬷赶紧行礼，却也没拜下去，被乐舒郡主亲自接住了。 “郡主这是怎么了？”卫嬷嬷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谁惹郡主不高兴了？” 南瓜在后面踢了踢自家郡主的脚后跟，示意让她控制一下表情。 “儿臣要见太后娘娘。”乐舒郡主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倒也不是为了让太后做主，而是觉得委屈死了。 刚来京城，就遭遇这样的破烂事！ 还有个登徒子的破烂人！ 天生脸盲，她又不是故意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告状！ 因着有宫宴的缘故，楚昭昭几人下了学，就兴冲冲地往回赶了。 她一路到了慈安宫，就见到了在旁边站着的乐舒郡主。 “乐舒姐姐。”楚昭昭冲着她笑笑。 乐舒郡主瘪了瘪嘴，“昭昭……” 太后坐在一旁笑了起来，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自己为她做主。 其实太后倒是一点不怀疑眼前乐舒的真实性，她记得这丫头很小的时候，就是为了记不清男子的脸才被应王千里迢迢带着来宫里治病的。 仔细想想，那时候洛儿站在身边，她也要先问一句“你是不是洛儿？”来着。 “怎么了？”楚昭昭见状疑惑。 太后温和解释，“这丫头前几日去你的水煮楼吃饭，遇见了你大哥，结果她没记住你大哥的模样，这不住到了楚家，你大哥再跟她碰见后，就怀疑她……” 至于非礼什么的，估计也是误会。 楚昭昭忍不住瞪大了眼。 她大哥那副天人长相，要是不被记住的话，大概是这乐舒姐姐真吃货一枚？ “我不是故意记不住的，我是记不得男子的脸。”乐舒郡主赶紧解释道。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楚昭昭的小脸终于开始凝重。 “记不得人脸，我记这个叫……”小人儿皱起了眉头，“好像叫脸盲症？” 不过眼前的乐舒姐姐显然是认识自己的，也就是说她的脸盲并不是针对所有人。 太后拉着乐舒郡主的手，指了指面前的小姑娘，“昭昭医术高明，你让她给你瞅瞅。” 乐舒郡主显然有一丝丝尴尬。 不过她当时见这小皇后熟练地给自己搭脉什么的，心里猜着应该是如传言所说，确实会医术…… “你是看不清他们的脸，还是看得清，但认不清？”楚昭昭有些好奇。 这种病她是在太医院的一本古籍上看来的，但平时压根就没遇见过。 她记得这个病分两种情况。 一种是压根看不清人的脸，只觉得他们五官模糊。 另一种则是看得清人脸，可却没法辨别……在这种人眼里，大家都是两个眼睛一个嘴儿！ “我看得清，但认不清。”乐舒郡主说的无奈，“也不是不认得，就是觉得他们长得都一样。” 俊的丑的都一样…… “都不认得？”楚昭昭更好奇了。 她现在手撑在桌子上，恨不得离她更近一点，听得更清楚一些…… 乐舒郡主摇了摇头，“不是，我认得我爹，我的祖父，还有我的兄弟。” 就是说，她认得自己的家人。 她最大的爱好并不是看那些俊俏公子，而是吃东西。 反正她只认得什么好吃就是了！ 话说完，旁边的南瓜低低地嘟囔了一句，“因为认不得脸，所以不想去楚家住下……” 楚昭昭耳尖，立刻竖了起来，听得清楚。 她眨眨眼，原来是这样啊！ 不过她对眼前乐舒姐姐的脸盲还是带了几分疑惑的，上次把脉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身体上的问题。 乐舒郡主倒是没注意南瓜在说什么，她撇撇嘴，“昭昭，你大哥……” 告状告状，她要跟昭昭告状！ 楚昭昭立刻明白过来，她赶紧道，“我定让我爹揍他一顿，让他来给你负荆请罪。” 她大哥，怕是想多了。 大哥虽看起来游手好闲，但对京城的局势一直都是清楚明了，尤其是乐舒姐姐遇刺的事情，很有可能牵扯到了一些背后的人和事，所以他才格外在意。 对于乐舒姐姐“进京”前一日，就去过水煮楼的事情，她知道。 可没想到，还碰见大哥了？ 楚昭昭心里暗戳戳地好奇。 “你大哥摸我脸了。”乐舒郡主跺跺脚，她脸颊处有一点点泛红，“昭昭，你帮我做主！” 她虽脸盲，但又不是傻子。 当时是极生气的，可后来来了慈安宫，将这件事给太后娘娘讲着讲着，突然自个儿就想明白了。 那楚家大公子摸的是她的耳后，那个地方是人皮面具最常见的破绽处！ 他以为自己不认识他，是个假的乐舒郡主。 只是这话乐舒郡主憋在了心里没说，她眼神半眯，心里哼了一声，就是要跟昭昭告状。 “他还摸你脸了？”楚昭昭眼睛都瞪大了，脱口而出的声音有些尖利。 好像自家大哥，没摸过哪个姑娘的手吧？ 更别提摸脸了！ 那个，那他的小厮阿望呢！ 南瓜憋着笑将头低了下来，心里激动难掩，何止摸郡主脸了，郡主还上手搂楚大公子了。 两人当时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啧啧啧。 “摸了！”乐舒郡主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她长这么大，这张谁见了都说有福气的脸蛋，怎么能让那个男人白摸啊？ 乐舒郡主气的跺脚。 “我去揍他！”楚昭昭立刻挥舞了拳头，“士可杀不可辱，我大哥年纪一大把了还当登徒子！” 她说着立刻就要往外走。 众人都被她们两个的谈话给惊得一愣一愣的。 楚昭昭走到门口的时候，乐舒郡主才反应过来她真的要去给自己“报仇”，她匆匆追了上去。 此时，说不感动是假的，但她就是故意说的气话而已。 “昭昭昭昭，不用了。”乐舒郡主一个箭步跨过去，使劲拉住了小姑娘的胳膊。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似乎不少人的脚步声。 楚昭昭抬头看过去，就见小哥哥的身后跟着自家爹爹，娘亲以及……登徒子大哥。 乐舒郡主同样抬起了头，看向不远处来的几人。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穿着龙袍，想都不用想是堂弟皇上，后面那个身影魁梧的男人，猜着是大名鼎鼎的摄政王。 至于众人身后那个大冬天摇扇子的……乐舒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心中一惊。 她似乎，清清楚楚地记得这张脸。 也许是过于震惊自己脑海中出现的画面，乐舒郡主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发僵。 “皇上，我怀疑这个乐舒郡主有问题。”楚一泽忽然出声道。 楚昭昭冲着自家大哥眯起了眼。 没完没了了是吧？ 陈洛看着不屑一顾的小丫头，心里好笑，他站在小丫头身边停下。 “那楚大公子跟朕说说，朕的堂姐哪里有问题？” 第一百一十五章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对小皇帝的问话，楚一泽本想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可冷不丁地就碰上了对面愤愤然的眼神。 楚一泽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他确实不知道脸盲是什么…… 眼下只是想趁着机会再确认一下而已。 “郡主，失礼了。”楚一泽冲着她的方向拱拱手。 本以为这个女人看过来的眼神如此生气，他说不定会得到像今日在宫外一样的“厮打”呢。 没想到她转了头，冲着楚昭昭跺了跺脚，出声的语气却是撒娇状。 “昭昭，你看他！”乐舒郡主哼哼道，“一点歉意都没有。” 楚昭昭抬眼朝着自家大哥看过去的同时，霸气地拉住了身边人的手，“大哥，你欺负我的朋友！” 欺负她可以，但欺负朋友不可以！ 小人儿鼓起脸的同时仰了起来。 自家哥哥也不行！ 楚一泽顿时有些发愣，他的目光在眼前手拉手的两人脸上转了转，最后落在拉着的手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楚一泽叹了口气，“昭昭，我好像是你亲大哥。” 这丫头，是个胳膊肘子往外拐的。 此话一出，太后那边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本来众人都憋着跟看热闹似的，于是一时之间都哄笑了起来。 等到笑声差不多落下去，楚煜笑看了眼身边的夫人，然后走上了前。 他与安氏冲着太后就要跪下。 卫嬷嬷早就注意力十分集中，在他们一往这边过来的时候，就冲了上去，直接扶住两人的胳膊。 “臣参见太后娘娘。” “臣妇见过太后娘娘。” 礼虽没有行完，可话却恭恭敬敬地说上了。 太后看着离着自己几步远的鬓角生了白发的魁梧男人，心中不由得浮上了几丝愧疚。 当年她还听信小人谗言，与他作对来着。 如今人家是真恭敬啊！ 先皇英明，寻了这么个人为年幼的洛儿守护江山，却白白让人家自个儿承担了这么多年的坏名声。 “这些年，摄政王费心了。”太后轻声道。 她这句话说的是真心实意的。 其实这些年她也没怎么见过摄政王，连句当面道谢的话都没亲自说上。 眼下说出这句，太后只觉得心里松了一松。 “太后严重了，这是臣与先皇的约定，既是约定好了的，那臣自当全力以赴。”楚煜说完，与旁边的安氏对视一笑。 几年下来，别的还好。 唯独对不起昭昭和夫人，一个年幼狠心送进了宫，一个是整日为他吊着心。 这边气氛融洽，另一边的乐舒郡主气呼呼地看着楚一泽。 此时…… 陈洛跟楚昭昭一手使劲拽着一个。 “楚大哥，你怎么还嘴硬，朕命令你赶紧给乐舒堂姐道个歉。”陈洛出声。 楚昭昭则是拉着不知怎么回事，就气性上头的乐舒郡主。 “乐舒姐姐，咱不跟他一般见识，你想想，我大哥这么多年独身一人，本就是有原因的。”楚昭昭劝的隐晦。 果然乐舒郡主稍微顿了下。 她回过头来，“什么原因？” 楚昭昭赶紧道，“我哥有个小厮，叫阿望，生的白净……所以他不喜女子，也不了解女子的心。” “……” 楚一泽打算往前的动作顿住了，阻拦的小皇帝差点就栽倒在地上。 倒是乐舒郡主眼前亮了亮，果真被劝住了。 “楚昭昭，你能不能小点声说！”楚一泽语气中带了些悲愤。 可惜两人齐齐看了他一眼，又同时转过头去，其中乐舒郡主的眼神中还带了更多的探究与好奇。 “我不生气了，咱们出去走走？”乐舒郡主一副兴奋的八卦脸。 “走！”楚昭昭拉着她出去。 看着两人勾肩搭背地走出了屋门，楚一泽跟陈洛两人互相看了眼，同时叹了口气。 “这世间……”陈洛想要开口。 楚一泽接过去，“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断袖的名声不好听，他特意在京城里放了一些其他的消息出来，将这件事压了压。 得。 又被自己的亲妹妹翻出来了……主要是，听的人还一副当了真的样子。 本以为这次的宫中家宴没多少人，可陈洛在临时喊上了摄政王一家的缘故，便索性下旨让在京四品以上的官员都一同携带家眷前来。 这样一来，可就不是个小小的家宴了。 而是上了一定规模的宫宴。 御膳房中顿时忙碌了起来，幸亏提前有预备的菜品，倒也还算是井然有序。 现任的御膳房总管孙盛是当年从三个副总管中选出来的一个，性子机灵聪慧，做事又十分稳妥，为人也最服众，是楚昭昭最后亲自拍板定下来的。 孙盛此时正从众人身旁走过，仔细地观察菜品的色泽，闻着飘上来的香气。 他点点头，“这次迎接乐舒郡主，皇上通知四品以上的官员参见，可见此次宴会的重要性。” 有小太监一边忙碌，一边凑上前来。 “总管，是不是这乐舒郡主要进宫为妃啊？”小太监朝他挤挤眼。 孙盛瞪他一眼，倒也没多生气，“小崽子瞎操心，就算是乐舒郡主进宫为妃，那咱们宫里不过是多了个妃子而已。” 宫里最近私下传的厉害，说是这乐舒郡主要进宫了。 还有更离谱的。 说什么应王想支持皇上，将摄政王铲除朝堂，所以才将自己的孙女送来，是想当皇后的。 他呸呸呸！ 当皇后哪有这么容易，摄政王再怎么不好，这些年小皇后可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若不是皇后娘娘小小年纪手段强硬，这宫里还乱糟糟，哪像现在这般井然有序？ 孙盛背着手走到门口，看着外面不知何时黑下来的天，到底叹了口气。 作为宫里的奴才，他当然希望皇上能将权在摄政王的手里夺过来。 可他更希望皇后娘娘一直在这个位子上。 皇后娘娘对她有知遇之恩，不只是他，怕是宫里这上上下下没几个不敬重这个小皇后的吧？ 孙盛在这思绪纷纷的时候，就没注意身后有个太监冲他的背影露出了一抹冷笑，眼中恨意浮现。 但太监很快就收起了目光，低着头匆匆离开。 第一百一十六章 然后呢？ 宫宴设在了太和宫里，于是楚昭昭等人便与太后一起过去。 乐舒郡主与楚昭昭坐在了同一个轿子里。 “等会儿我再给你介绍一个朋友嗷。”楚昭昭看着她，“她跟我同岁，叫明嘉。” “明嘉公主？”乐舒郡主想了想。 先帝的孩子不少，但活下来的并不多。 明嘉公主年纪小，她并不认识，可……她印象中记得那个叫玉嘉的公主。 玉嘉公主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那时候她们都五六岁的样子，于是她就看着玉嘉公主对宫人颐指气使，从不客气。 即便是跟她说话，也是轻飘飘地先看她一眼。 那个眼神，她很不舒服。 “是……”楚昭昭点了点头，就见她悄悄勾手，冲着自己凑了过来。 楚昭昭忙将耳朵靠过去。 “你进宫的时候才五岁，还记得宫里有个玉嘉公主吗？”乐舒郡主有些好奇。 “记得。”楚昭昭点头，不明白她问这个做什么，“怎么啦？” “她欺负过你吗？”乐舒郡主小声道。 按着她记忆中的玉嘉公主的脾气，那可是谁见了都不如她的。 别人不提，那昭昭这种人见人爱的……她绝对看不惯。 “没有。”楚昭昭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倒是自己将她打了好几回。 好像要不是自己跟她动了手，平遥郡王当时也不会造反，也不至于早早地去封地。 不过这些，楚昭昭觉得没什么可说的。 乐舒郡主坐直了身子，“大概是她惧怕你爹爹，所以不敢欺负你，我记得她小时候啊……” 楚昭昭听她回忆往事，憋住笑意。 这个乐舒姐姐的话还是蛮多的，一件很小的事情从她的口中说出来，也有意思极了。 很快轿子就到了太和宫的门前。 楚昭昭也是穿了皇后特质的宫装的，头上戴了个有些发沉的凤冠，小小的人儿气势十足。 乐舒郡主知道她要跟皇上走在前面，便匆匆拉了她一下。 “晚上再说。” “好。”楚昭昭不动声色地应了声。 此时殿中的人基本上都来全了，京城中的四品官虽不是太多，可架不住个个都带着家眷。 他们进去后，众人忙呼呼啦啦站了起来。 “参见太后娘娘，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见过摄政王……”众人请安请的一顿头疼。 按理说，皇上是该最后进来的。 可后面跟着摄政王，他们请安问好的时候，也不能不顾摄政王不是？ 楚煜在下首坐了下来，陈洛则是带着太后与皇后走上了高处。 在走过了大臣们那边后，楚昭昭赶紧给宸妃姐姐使了个眼色。 等会儿乐舒姐姐大概是跟明嘉坐在一起…… 明嘉与她们几个关系虽好，可向来静太妃管她管的严格，日常还特意求了太后请专人教导。 所以明嘉常常跟她们聚起来的时间并不多。 不过这并不影响大家的感情。 宸妃冲着楚昭昭点点头，示意这事交给她。 一旁的陈洛自然注意到了小丫头的举动，他嘴角微微勾了笑，忽然伸出手来抓在了她的手上。 楚昭昭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台阶高，好好走路。”陈洛声音很低，但他知道这小丫头能听见。 于是楚昭昭点点头，将心思收到了台阶上。 嘿！ 这种小台阶。 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一脚踩仨！ 众人在下面看着，自然是将这一幕落在了眼里，心里各种猜想纷至沓来。 有心思灵活的，心里立刻呦呦呦了起来。 皇上还会照顾小姑娘呢！ 等日后他们的女儿送进宫里的话，若是有皇上如此暖心相护，那指定吃不着苦头了。 也有见不得这一幕的，脸上发沉。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皇上就这么牵了小皇后的手，成何体统！ 俗话说，这皇家的事情就是他们的事情。 既是皇帝，就最是应该恪守礼节的！ 当然，不管众人心里如何猜想，在陈洛扶着太后坐下，与楚昭昭站定在龙椅凤椅前的时候，大家赶紧将目光垂了下去。 “诸位请坐。”陈洛抬了抬袖子。 “多谢皇上。”众大臣齐声说完，这才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陈洛也坐了下来，他清清嗓子，“朕登基以来，宫中还是第一次举行聚了这么多人的宫宴。” 他顿了顿，看向下方的乐舒郡主，“乐舒郡主远道而来，实乃贵客。” 乐舒郡主端坐在下首处，听完起身冲大家微笑点点头。 就等于是打招呼了。 这群人，她没几个认识的，但只要微笑，点头就好了。 说起来，郡主的身份属于从一品，自然也用不着格外讨好谁。 “听说郡主进京之前，就遭遇了刺杀之事？”有人好奇开口。 有人问出了大家心里好奇的事情，殿中立刻就没什么动静了，竖着耳朵等知情的人开口。 或是皇上，或是郡主自己。 有不少人的目光时不时从楚煜的身上飘过去，也只是看一眼他的反应，却不敢过多停留。 摄政王向来不苟言笑，他们心里还是害怕的。 “多谢关心。”乐舒郡主心里骂娘，也只能端着笑脸道，“是遭遇了刺杀。”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着她下一句呢，就见她低下了头。 没了啊？ 是遭遇了刺杀……啊，然后呢？ “皇上，这郡主刚进京就遇到他人黑手，咱们不能不重视啊！”又有人出声。 这是冲皇上说的了。 于是众人再次将目光投向了皇上。 陈洛顿时有了一种错觉，好像这是在上朝，而不是……吃饭。 他想拿筷子戳在下面说话的那个人嘴里，然后告诉他，不想吃滚出去。 可他不能。 “王御史。”陈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今日一早上朝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积极？” 朝中的御史是四品，等日后他一定将这个官职改成五品！ 让他们来不了宫宴。 “……”底下的王御史噎了下。 还不等想好的话再次出口，五味就从后面站了出来。 五味声音尖利，“御膳房传菜，宫宴开始！” 笑话！ 这种时候，他五味不站出来谁站出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你怎么了？ 五味站出来的及时，下面说话的官员也就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 那王御史脸色变了一变，耷拉着脑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陈洛将这些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嘴角轻轻勾了起来，他现在一点都不着急。 虽说乐舒堂姐在京城外面遇到黑衣人的事情没有什么进展，可在皇家驿站里失火的事情……他的手上还是拿了一些证据的。 现在不提，是因为不到时候。 在五味高唱着御膳房传菜后，就见外面一排排端着木盘的宫人在指引下整齐地往里走。 自打小皇帝登基之后，宫里就没怎么有大型的宫宴了。 即便是每年的年宴，也皆是敷衍的很。 御膳房总管孙盛亲自领着他们进来，先是立在最前面给众人问了安，然后挥挥手，让宫人们将手中的东西分发到各位贵人大臣们面前的桌子上。 宫宴中的东西虽精致好吃，可从御膳房送到太和宫，又在外面等了许久，早就凉的透透了。 楚昭昭看着眼前摆上的精致菜肴，默默地撇了撇嘴。 除了菜肴，还有上酒的环节。 又是一队太监宫女端着放酒的盘子进来，盘子上依次摆放了六个银质的精巧酒壶，每人面前放一个。 明嘉见小太监将自己的酒壶端了过来，便伸手去接。 可她手伸出去后，那小太监像是想起了什么，本来拿起的那个壶又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另外拿了旁边的一个出来。 “奴才记得明嘉公主喜欢喝菊花酒。”小太监低声道。 明嘉本来觉得奇怪，闻言笑着点点头。 这种宫宴上，御膳房还有人记得自己的喜好呢。 小太监将刚才放下的那一壶拿起来放在了旁边的乐舒郡主面前，“郡主尝一尝桂花酒吧。” “多谢。”乐舒点点头，道了声谢。 面前的小太监似乎没想到她会道谢，竟是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奴才告退。” 也不知怎的，小太监匆匆跟着众宫人往外面走的时候，似乎是拌了下脚。 他往前踉跄了一步。 不过众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身上，小太监这个样子，除了乐舒郡主自己看见了，其他的人倒没有看见的。 “其实宫宴一般都是跳舞，众人敬酒之类，或者有想让女儿出风头的，便让女儿上前表演节目。”宸妃小声道。 她离得乐舒郡主比较近，说话也方便。 旁边的明嘉凑了过来，举着自己的酒壶问乐舒郡主，“乐舒堂姐，你要不要尝尝这菊花酒？” “好！”乐舒郡主将自己的酒杯举了过去。 一会儿有宸妃跟她说话，或者是云妃也凑过来，明嘉也时不时地说点什么。 乐舒郡主一时之间倒还算惬意。 楚昭昭往她们几人这边看了眼，就见几个脑袋挤在一起嘀嘀咕咕着什么…… 她也想挤过去。 可惜坐在这个位子上，就不能乱走乱跑。 “荔枝？”楚昭昭往后面偏了偏头，看着荔枝站过来，她小声问，“玉嫔那边怎么样了？” 荔枝顿了顿，她还没来得及说这件事。 今日一早她去的时候，那屋里依旧是冷的厉害。 地上虽然点着炭火，可那炭火半亮不亮，一看就是刚刚点上的…… “太医去看了，说是本就着凉了，然后半夜又冻了一次，这才严重起来。”荔枝小声道。 她本想再说几句，就瞥见旁边的皇上端起了酒杯。 荔枝使了个眼色，便退到了后面。 殊不知在她们两个说话的时候，旁边的陈洛一直竖着耳朵听，看见小丫头的面上严肃了起来，他这才伸手打断。 什么玉嫔不玉嫔的，他不知道。 不过…… “五味。”陈洛忽然出声。 后面的五味赶紧弯腰过来，侧耳倾听。 陈洛道，“你让人去查一查这些日子，玉嫔跟谁走的比较近。” 五味赶紧应了声，抬头正好跟吃惊的皇后娘娘对上了视线，他快速地笑了笑，然后板起脸来站到后面。 楚昭昭也将自己刚才的惊讶收了起来。 论变脸，她是不如五味的。 可皇帝哥哥让人去查玉嫔，查与她交好的人…… 想起今天早上那个小迎丫头说的话，玉嫔是被周若瑶给鼓动了一番，果然皇帝哥哥聪明的很，知道往这方面查。 上面的小皇帝跟小皇后一会儿跟自己的宫女窃窃私语，一会儿跟自己的太监嘀嘀咕咕。 众人在下面等的脖子都酸了。 皇上得说两句话，宣布宫宴正式开始，大家先一起举杯喝一口啊！ 好不容易等皇上回过了头，众人算是松了口气。 结果他又跟小皇后说起了话…… 这个小皇帝，上朝的时候将他们晾在那里也就罢了，连个宫宴也让他们等的心焦。 陈洛一直在注意着下面众人的表情。 直到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这才将面前的杯子拿了起来，遥遥高举。 “诸位爱卿，今日合宫家宴，不必拘束，朕先敬你们一杯，这些年为大盛国鞠躬尽瘁，实在辛苦。”陈洛说完，一杯酒下肚。 众人忙举杯，嘴上说着皇上万岁。 紧接着，便是被引着入场的一众女子开始翩翩起舞…… 乐舒郡主将杯子里的菊花酒喝完，也不好意思找明嘉要，便将面前的桂花酒倒了进去。 “明嘉妹妹，咱们喝一杯吧？”乐舒郡主将杯子跟她碰了碰。 她们喝的都是果酒，但也不能贪多。 “欢迎乐舒堂姐。”明嘉的小脸肉嘟嘟的，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 上面坐着的楚昭昭有些许的无聊，她时不时朝着下面几人将目光投向，若是对上了，便遥遥举杯来一口。 再就是，会有时不时的夫人之类的恭祝自己…… 她一个小孩子，听着那些夫人们的祝词，总觉得好像哪里奇怪。 比如眼前站起来的胖夫人，“愿皇后娘娘身体康健，万福金安……” 楚昭昭冲她笑笑，将手中的杯子举了举，放在口中稍微抿一点。 直到下面传来了一声惊呼。 “乐舒堂姐！”明嘉带着慌张的声音响了起来，“乐舒堂姐，你怎么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这么快就有怀疑对象？ 明嘉的叫声响起，楚昭昭心里一个咯噔，立刻就循着声音看过去。 刚才还在谈笑的乐舒脸色煞白，嘴唇发紫，发黑的血从嘴角处留了下来，看起来没什么声息地倒在了明嘉的怀里。 “昭昭，昭昭！”宸妃急急喊道。 众人见状，立刻脸色也跟着发白起来，这个乐舒郡主一看就是中了毒的模样！ 可这宫宴上，怎么会有毒！ “快叫太医，快叫太医进来！”有人大喊大叫。 楚昭昭只是恍惚了一瞬间，便匆忙站了起来，与此同时站起来的还有脸色铁青的太后以及黑了脸的皇帝。 这说起来，还是为了乐舒郡主办的宴！ 乐舒郡主从进京开始，便不停地出事，不停地遇到麻烦…… 念及此，太后的目光沉沉，被上前来的卫嬷嬷扶着往下面走。 楚昭昭来的快，拿出怀里的金针三下五除二先封在了她的心脉处，这就是保住命了。 “将乐舒堂姐带去侧殿。”陈洛镇定出声，他伸手指了指在场的人，“在此事查清楚之前，谁也不准离开太和宫。” 众人哗然。 却没人敢出声辩驳。 这乐舒郡主确实可怜，从城外刺杀，到驿馆失火，到京城传言纷纷，再到刚才的中毒。 本来有小太监帮着上前抬人，可云妃直接一个跨步过去。 “我来！”她小心翼翼地将乐舒郡主抱在怀里，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毕竟乐舒郡主的可不如今早儿抱的小迎小巧。 “让冬珠来吧。”楚昭昭见状赶紧出声。 云妃想帮忙，可胳膊上的重量确实让自己吃力，她只好将人递过去。 冬珠抱着乐舒郡主，倒是真的轻轻松松。 几人急忙去了侧殿。 楚昭昭抬步跟上，到了侧殿的床前，径直地撕开了她的衣服，毫不犹豫地将数道金针扎了进去。 白院使匆匆赶来，站在了楚昭昭的身旁。 “臣帮一帮娘娘。” “好。” 金针精准地落在乐舒郡主的各处筋络上，施针结束，楚昭昭错眼不离地盯着她开始泛黑的手指甲处。 楚昭昭心里叹了口气。 她觉得乐舒姐姐好无辜……坏人的小动作防不胜防，怎么就逮着乐舒姐姐一个人虐啊！ “娘娘可知道这是什么毒？”白院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他看着像是鹤顶红毒发的模样。 楚昭昭想都不想，说出了他的心里所想，“鹤顶红。” 只有鹤顶红在人服下后，才会迅速口鼻出血，使人陷入昏迷状态。 若是吃的多了，便没法救了。 “既然娘娘也确定是鹤顶红，那问题就出现在……”白院使一边看着她利索地给床上的人放了黑血出来，一边若有所思出声。 “大概是出现在酒壶上吧。”楚昭昭小脸一皱。 按理说，宫宴上的酒壶都是银质的，就是为了防止有人下毒。 菜肴可以一口不吃，但酒不能丁点不沾。 只是这酒壶…… 楚昭昭想了想，暂时没有什么头绪。 “冬珠呢？”楚昭昭喊了句，紧接着冬珠站到了眼前，说了句奴婢在。 “解毒丸。”楚昭昭跟她伸手。 这解毒丸是药神婆婆让她随身带着的，说是可解万物之毒，一个区区鹤顶红就不在话下了。 世间的大夫很难解鹤顶红之毒，可药神婆婆并不是世间之人。 一个黑色的小丸子被楚昭昭塞进了床上的人口中。 “她这样，就没事了吧？”宸妃的脸上依旧担心，但并没有多着急。 她们几个都是这样，紧紧地盯着眼前的楚昭昭。 只要昭昭不急，她们就知道一定是没问题的。 楚昭昭在众人面前站定，眼神有些不善，她深吸一口气，“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件事属于后宫，是我的责任没有尽到实处。” 尽管宫宴不是她准备的，可后宫里有人敢这样动手脚，就是打她的脸！ 打她楚昭昭的脸！ 后面的太后接过声去，沉声道，“没错，这件事，哀家做主，一定要将下毒之人揪出来。” 往小了说，这是下毒。 往大了说，这就是跟皇家示威！ “叫慎刑司于砺，御膳房孙盛，后宫总管徐英和安六来。”楚昭昭绷紧了小脸。 她身着皇后凤袍，目光坚定，说出这话的时候，周遭的温度都似乎冷了些。 听她说叫于砺过来，殿中的宫人们便纷纷低下了头。 自从皇后娘娘五岁那年，一口气将后宫的总管们送进慎刑司后，似乎慎刑司就热闹了那一阵。 后来的后宫，安宁祥和，慎刑司也就成了摆设。 眼下皇后娘娘重新召见慎刑司总管…… 怕是宫里的热闹又开始了！ 召见的消息被送出去，除了于砺来的时候镇定自如，其他几个皆是惨白着脸。 楚昭昭将审问的“战场”挪在了外面。 于砺请安后便站了起来，其他三个则是跪在地上脸色煞白。 尤其是孙盛。 他是最直接的事件责任人。 “一晚上的时间，夜半之前，本宫会在凤仪宫等你们，涉及到此事的一众人全部控制起来，查不出来你们的总管也别干了。”楚昭昭声音依旧稚气，但呵斥的人头顶发麻。 无人得见，地上跪着的徐英脸上冷汗频频，整个手都在哆嗦。 可他强撑着按下自己的紧张。 那御膳房是孙盛的地盘，孙盛又是安六负责管辖的区域，他不过是寻了个人说了几句话而已。 念及此，徐英渐渐镇定下来。 “是。”几人纷纷应是，然后起身离开。 其中孙盛起来的时候，身子踉跄了一步，他退了几步，忽然又跪下。 “皇后娘娘，此事是奴才失力，等揪出下毒之人，奴才再来找娘娘责罚。”说完，孙盛重重地磕了个头。 再起身时，他步子坚定地转身离开。 楚昭昭叫住其中一人，“于总管，等一等。” 等其他几人离开后，她看向刚才徐英跪着的地方，“于砺，你亲自跟着徐英，再看看他这些日子接触了哪些人。” 于砺挑眉，这么快就有怀疑的对象了。 “是。”于砺拱拱手离开。 第一百一十九章 士可杀不可辱 众人坐在殿中静静地等着。 看似波澜不惊的殿中，实际上仔细观察每个人的表情，还是能发现明显的不同。 有人不停地往侧殿的方向看，面上带着焦急之色，有的人则是淡淡地喝着面前的茶水，坐定如钟。 没多会儿，五味从侧殿走了出来。 他朝着摄政王的方向道，“皇上请摄政王过去一趟。” 五味话说完，见摄政王旁边的安氏有担心之色，便又出声，“夫人也一起随奴才进来吧。” 楚煜点点头，看向一旁的夫人。 他毫不在意这是当着众人的面，直接伸手握住了安氏的手，起身大步往里面走。 安氏本来就是个低调的人，跟京中的官夫人们也没什么来往。 众人见她与摄政王并肩行走，当场就有不少人心里开始酸楚，传言道摄政王护妻如命，真是一点不假。 他身边的安氏神色温婉，即便是生了七个孩子，也不见一丝沧桑。 可见日子舒心。 待摄政王的身影消失，大殿中立刻就有人开始窸窸窣窣地说话，渐渐高声起来。 楚一泽在原处坐着没动，他将手中的酒壶提起来，转着圈观察了一通。 刚才乐舒郡主用过的酒壶和菜肴，都已经被五味亲自带走了。 若是问题出在酒壶上……那会不会是酒壶为别的材质？ “阿望。”楚一泽忽然回头。 身后的阿望赶紧上前，“公子有什么事情？” “我记得有一本书中说……”楚一泽神色淡然，却依旧举着酒壶，“银质酒壶的话，里面是铜，外面是由什么色调制而成，这样子出来的便跟用旧了的银壶是一样的。” 什么色跟什么色在一起，他有些记不清了。 但是，他知道是有这样的制作！ 有些黑心商人将这样做出来的酒壶售卖给不懂行的人，骗他们说这就是银壶。 银壶用久了，应该看起来是灰白色…… 银色不好调，但灰白色可以！ “公子……”阿望苦着张脸。 他自小不爱读书，公子一提书中说什么，他直接脑瓜子就嗡嗡作响。 不过阿望出声后，自家公子也没有再接着跟他说话。 “朝中官位不低啊，这个人。”楚一泽嘟囔道。 阿望小声回他，“公子，来这里参加宫宴的都是四品以上，当然不……” 他想说当然不低，可话还没出口，就见公子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楚一泽从殿中大步走过，在众人的注视和不解中，进了旁边的侧殿。 * 此时，乐舒郡主已经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看着状态还不算可以。 虽说脸色依旧苍白，但说话已经没问题了。 “我又倒霉了吗？”乐舒郡主有些欲哭无泪，“那个桂花酒我就抿了一小口……” 就一小小口！ “幸亏是抿了一小口，若是喝一杯下去，怕是大罗神仙也难救。”白院使在旁边道。 乐舒郡主哑然。 楚昭昭这会儿也回来了，她对白院使说的话同样不置可否。 “你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楚昭昭随口一问。 当然她也不指望这乐舒姐姐能发现什么…… 毕竟当时她看见菜肴被放在乐舒姐姐面前的桌子上之后，她还偷摸地吃了好几口，大概后来是嫌凉了，才住了嘴。 楚昭昭这样一问，乐舒郡主就想起那个小太监来了。 乐舒郡主恹恹地举手，“我好像记得，有个小太监差点将我跟明嘉的酒壶弄混了。” 众人忙围上前来。 “对对对。”明嘉在旁边点了头，“那个小太监说我喜欢喝菊花酒，我当时心里还觉得他记住我的喜好了。” 于是那会儿就没多想。 不过现在想想的话，似乎确实有点破绽，那小太监的动作不太自然的样子。 “去查。”陈洛的声音在众人背后响了起来。 御膳房的宫人是最多的地方，足足有大几百号人。 但有一点，他们日常分工明确，又分了好几处，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触到酒壶碗筷之类的东西…… 乐舒郡主的身子到底有些虚弱，她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睡得并不安稳。 于是楚昭昭便拿针扎了她的睡穴。 楚一泽跟在皇上的后面，远远地也能看到床上躺着的人儿，他轻轻叹了口气。 陈洛看他一眼，“朕的这个堂姐，是应王祖父极其宠爱的孙女，因为她从小不辨男子容貌，所以在六岁那年亲自带她来京城寻太医问诊，又缠着父皇给她了郡主的封号。” 按理说，只要没有重大功绩，每一代的封号便会降一级。 像乐舒堂姐的辈分，正常应该是县主的。 不等楚一泽说话，陈洛接着道，“她如今十八岁了。” 十八岁。 楚一泽下意识地看了旁边的小皇上一眼，他自然知道这个女人已经十八岁了，可女子的年纪这么光明正大地拿出来说，真的好吗？ “这宫里就皇上一个男人，所以应王才想让她进宫？”楚一泽说出这话，自己都有些不太信。 忒离谱。 简直不理解。 不过陈洛倒是点了点头，“朕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可后来琢磨了几日，便觉得还有另一种法子也不是不行。” “什么法子？”楚一泽愣了愣。 不知怎么的，他的心里这会儿忽然出来了一股毛骨悚然之意。 楚一泽看着冲着自己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小皇帝，立刻有了一种逃出门去的冲动。 他怎么就觉得皇上想让乐舒郡主下嫁楚家！ 不仅如此，自己首当其冲。 “皇上，您没听见外面的传言，说楚家大公子是个断袖？”楚一泽拔不动脚。 话说完，他自己在心里都叹了口气。 得得得！ 好像是一天承认了两次这种事情……即便真的不是！ “哦。”陈洛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重新将目光落在不远处床边的小丫头身上，“朕刚才好像什么都没说，楚大公子想多了吧。” 楚一泽沉默：……士可杀不可辱。 两人静静地一前一后站着，直到陈洛开口转移了别的话题。 “明年朕打算重开科举，楚大公子要不要来朕这里分一杯羹？” “给状元的那种？” “看诚意。” “……” 第一百二十章 背后的人？ 宫宴出事，本就十分严重，加上太后皇上以及皇后皆是亲自坐镇。 在子时刚过的时候，五味等人就拖着几个人进来了。 五味指挥着太监们将手中的人放到地上，太监们刚松手，那几人就直接瘫在了地上。 “这是动刑了吗？”云妃小声问。 地上的几人看起来身上倒是干干净净，没什么血腥，可他们脸上痛苦的表情不是假的。 “没有，吃了点药而已。”楚昭昭侧头回她。 几颗让人生不如死，但不伤身体的小药丸对楚昭昭来说，压根就不是什么难事。 慎刑司的刑法过一遍，整个人基本上都废了。 如果是坏人，动用了慎刑司的刑法理所当然，可宫宴中毒之事牵连甚广，她不想有什么无辜之人毁了下半生。 楚昭昭将目光落在最前面的太监身上。 “徐总管。”楚昭昭叫了他的名字的同时，在心里叹了口气。 在刚进宫的时候，她最早接触的就是徐英，当时他欺负自己还挨了二十个板来着？ 这个人很油滑，也好财。 但好财是人的本性，加上他几年下来能力虽不突出，但至少不拖后腿，于是楚昭昭在一些事情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想过换了他。 听到楚昭昭喊他，徐英的身子一僵，却没有开口说话。 他这会儿心如死灰，怕是等会儿连命都没了吧。 “你不说也可以，那本宫替你说。”楚昭昭想了想，“你心中有气，对本宫将安六提到后宫总管的位子上不满意，对吧？” “安六做事不掺杂个人感情，向来就事论事，油盐不进，你看不惯他。” “你觉得本宫偏心安六，对吗？” “……” 她每说一句，徐英就觉得自己的身子更僵，心中的怒气越来越严重。 徐英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用手紧紧地扣在地面上，哪怕指尖处有血渗出也似乎没知觉。 此时的冬珠已经不动声色地挡在了自家主子的前面。 她怕徐英控制不了情绪，将主子伤了…… 楚昭昭盯着地上憋得脸色通红的徐英，将冬珠伸手拽到了一旁，她上前几步。 “娘娘！”冬珠叫出声。 不过楚昭昭也没回头，而是看着徐英道，“那你知道，为什么这些年下来，你依旧坐在后宫总管的位子上吗？” 徐英的表情明显呆滞了一下，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摇头。 他觉得自己这个后宫总管做的窝囊极了。 别人做后宫总管的时候，向来宫中就是一人独大，什么都自己说了算。 而他好不容易爬上这个位置了，却又来了个安六！ 安六曾经是皇上御前的人，他的后台是皇上，所以他处理事情从来不用考虑后果。 不像自己……整日如履薄冰。 所以他今日遇见一个御膳房的小太监，与他说话的时候，故意挑拨了几句。 若是御膳房出了事，那往上追查，安六是脱不了关系的。 没想到的是。 那个小太监竟然敢往酒中下鹤顶红！ 想到这，徐英的脸色更白了些，他是心里存着恨意，可也不想往自己身上捅刀子。 他脑子中纷乱地想着，直到头顶上传来小姑娘略带稚嫩的话语。 “我一直以来都觉得，只要你与安六同时管着后宫，才是最好的。” 徐英下意识地抬头，“为什么？” “你虽然贪财，可却从来没有勒索过大家，而我最看重的是你这些年，一直都照顾那些身子不好的老太监们……”楚昭昭蹲下了身子，目光与他对视，“所以，这一点安六是不如你的。” 安六性子比较直，他只看事情，所以对底下的人很少有关心。 可徐英不是。 他会耐心教导底下的人做事，哪个宫女太监有困难，他能帮则帮，即便是宫里那些做不了活儿的老太监们，他常常陪他们说话，告诫宫人别欺负他们。 “他还有不如奴才的地方？”徐英有些不信。 “就像你有不如他的地方。”楚昭昭说的坚定，“他当然有许多不如你的地方。” 性格使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处事方法。 徐英眼眶中有些温热的东西滚落了出来，他吸了下鼻子，撑着地面跪下。 “娘娘，您将奴才发落慎刑司吧。”徐英抽噎道。 郡主出事是大罪，他一个狗奴才的命当然不够赔的。 一念之间，差点害了郡主的性命。 “那你说说为什么背后的人是谁吧。”楚昭昭依旧蹲着，“将功折罪，或许也不用进慎刑司。” 不过此话一出，面前的徐英便面露诧异地抬起了眼。 背后的人？ 什么背后的人…… “奴才没有背后的人啊！”徐英差点失了声，“奴才就是一时糊涂，才差点害死郡……” 话没说完，旁边的五味直接一脚蹬在了他的身上。 徐英被踹的再次趴在地上，浑身的疼痛像是压断了骨头般四面八方散开。 他窝在地上一动不动。 楚昭昭当即就瞪了五味一眼，赶紧让冬珠拿来止疼的药丸，塞进了徐英的嘴里。 五味深吸一口气，“娘娘，这家伙不见棺材不落泪，娘娘您说了那么多掏心窝子的话，他压根就听不进去！” “闭嘴！” “闭嘴！” 两道不同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五味看了眼自家的皇上，又看了眼旁边的皇后娘娘，自觉地靠后站了站。 皇后娘娘用这种怀柔法子，也得看准了人啊。 这些宫里的老油子，哪里配得上怀柔的办法，直接拉进慎刑司，就没有套不出幕后主使的。 楚昭昭重新缓过劲来的徐英，皱起了眉头，“你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跟我说一遍。” 她现在都自称我，而不是本宫。 徐英觉得身上好了许多，便也顾不得刚才受的委屈，匆匆重新跪下。 “皇上突然下令让四品官员……奴才正好遇见御膳房的小玉子抱怨，便过去看看怎么回事，不知道怎么说着说着就心里来了气……” 主要是他本来心里就存着些不舒服。 两人说着说着，便寻了处地方，喝了几口酒，一股脑地将心里的怨气都发泄出来了。 酒醒了之后，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 能坐到这个位置上，他就不是个酒后随意吐真言的人，但话说出去了，他也只能认为自己是憋得太久了…… 徐英回忆着回忆着，忽然自己的脸色就先变了！ “小玉子给奴才喝的酒不对劲，奴才是上了那小崽子的当！”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奴才不能说 在徐英说出口后，旁边跪着的孙盛立刻脸色苍白了起来。 “娘娘，小玉子确实是管着酒壶的。”孙盛声音有些发颤，指了指后面的其中一个。 御膳房里每样器具都是极其精致珍贵的，基本上都有专人看管，每日连数量也要比对的整整齐齐。 他这会儿倒是没有受什么刑罚。 可即便如此，这件事坐实了罪名之后，他这个御膳房总管还能不能当得了就两说了…… 五味赶紧上前踹了小玉子一脚，抬头冲着楚昭昭讨好出声。 “皇后娘娘，这小崽子就是……” 话没说完，就见楚昭昭快步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他下意识地往旁边一看。 哎呦！ 他这是将小玉子踹昏了，还是直接将他踹死了？ “娘娘……”五味嘴上喊着娘娘，却赶紧冲着地上躺着的人拽了过去。 当五味的手指头抵在小玉子的鼻息处，好歹是松了口气。 虽是气息弱，但还活着。 “这点疼都受不了的玩意。”五味一边嘟囔，一边将他拉起来。 楚昭昭同样将一颗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然后看向旁边另一个倒在地上不动弹的。 她将药丸递给了五味。 “你去。” 五味赶紧接过，迈着小碎步过去给人喂上了。 小玉子幽幽转醒，目光开始清明了起来，他挣扎着起身。 “是奴才……换了酒壶。”他艰难出声，“是奴才做的。” 大概是嫌他说的慢，五味在旁边伸脚又要踹上！ 可脚刚抬起来，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身边的陈洛也伸出了脚，在他另一只脚下轻轻一扫…… “哎呦！”五味只觉得左脚悬空了起来，整个人失去了控制般。 下一秒，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五味傻了眼，愣愣地看着面前自家的主子。 “再多脚，滚出去。”陈洛瞪了他一眼。 这家伙，见了谁都想踹一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脚底生疮犯痒病了！ 这边跟闹剧似的，不过楚昭昭的注意力也没被吸引过来。 她看着面前年纪不大的小玉子。 “谁让你这样做的？”楚昭昭语气温和，“说出来等于将功折罪。” 小玉子本来年纪就不大，如今也不过十四岁，他整个人吓得发抖，使劲往后缩着身子。 “皇后娘娘，奴才不能说。” 楚昭昭看了眼后面暗处站着的于砺，挑了挑眉。 不是说都承认了？ 怎么一问还又有了别的变故。 于砺上前拱手，“这小玉子刚才咬定的是徐英公公指使他的，而且说徐英公公给了他二十两银子，让他换了个假酒壶。” 楚昭昭重新看向了低着头的小玉子。 “不是徐英指使你。”楚昭昭看着他，“你重新说，是谁指使你？” 刚才徐英说话的时候，这个小玉子昏过去了，应该是没听见什么。 现在他忽然反口，一定是别的原因。 楚昭昭就是有这样的直觉！ “是奴才做的，但不是徐英公公指使的。”小玉子像是浑身抽干了力气一样，“奴才不能说，娘娘处死奴才吧。” “……” 一阵静默之后，楚昭昭将目光看向最后一个人。 这个人她一点点印象。 是五年前给她与皇帝小哥哥上了一百零八道菜的李味公公。 她当时没处置他，依旧是让他在御膳房待着。 “他是怎么回事？”楚昭昭抬头问于砺。 于砺的目光落在李味身上，笑得有些玩味，“这个李味公公昨日出了趟宫，似乎是去了礼部侍郎于大人家中？” 此话一出，李味的身上明显僵了僵。 他当时去的隐蔽，于砺怎么会知道！ “哦？”楚一泽在后面发出了声音，他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这样说的话，原来是李味公公在背后指使啊。” 于砺没点头也没摇头，“反正刚才问李味公公，他一直都没出声。” 就连疼的脸上肥肉抽搐，也不曾开口。 在他看来，这李味是个嘴硬的，应该是这件事里面的关键人物。 至于什么小玉子，不过是颗不重要的棋子罢了。 徐英的话……别人选中的倒霉蛋，用来混淆视线的。 “奴才刚才忘记跟李味公公提于大人的事情了，不知道这李味公公能不能当着皇上皇后娘娘的面，说一说昨日为何去于大人家中啊？” 陈洛这会儿已经回到了座位上，状不在意地拿起了一旁的茶盏。 他看向下面的李味，“于槐让你给乐舒郡主下毒，你寻了小玉子，将早已准备好的酒壶给他，还故意让他说是徐英指使的……至于小玉子为什么要帮你，不如皇后替朕说说？” 被点了名的楚昭昭一头雾水。 这就确定是于槐主使的了吗？ 于槐今晚来没来宫宴？她好像没注意呢。 “皇后？”陈洛叫了她，他虽知道的早了一点，可也不是故意不告诉她的…… 小丫头该不会生气吧？ 看她刚才问的极其仔细认真，他就有一点点愧疚。 楚昭昭回过神来，“小玉子啊，小玉子你的家人在他们手里吗？” 地上的小玉子本来恹恹的，听她说起这，立刻就抬起了头。 他这样的反应，楚昭昭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奴才……奴才……”小玉子有些慌乱，他冲着楚昭昭就开始砰砰磕头，“求娘娘救救我娘和我弟弟。” 要不是他们绑了娘和弟弟，他也不会横着心去害郡主。 “当时，当时郡主还跟奴才说了句谢谢。”小玉子抬起头，忽然哭了起来，“他们说，宫里的几位娘娘心善，都会跟奴才说谢谢，就连郡主都会跟奴才说谢谢……” 他说的语无伦次，可众人都听懂了。 小玉子强撑着爬起来，扑到了徐英身边，“徐公公，小的对不住你，是他们逼着小的陷害你，小的没办法……” 陈洛给旁边的五味使了个眼色。 五味立刻明白过来，赶紧挥手招着几个人上前，将小玉子跟徐英先带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 后面一直动都不动的李味，突然就站了起来，冲着不远处的柱子不要命地撞了过去。 “于砺！”楚昭昭喊了一声。 于砺离得最近，他直接飞身而起，一脚踹在了李味的身上，李味像是破麻袋似的飞了出去，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有御前侍卫立刻上前，将他摁在原地。 陈洛刚要说话，外面就有人进来了。 “皇上，小玉子的家人没事，只是于槐在家中自缢身亡。”进来的人拱手道，他拿出了一个东西，“这是于槐留下的信。” 第一百二十二章 查的怎么样？ 于槐在家中自缢身亡…… 楚昭昭下意识地看了皇帝小哥哥一眼，这于槐果然没来宫宴！ 侍卫递上来的信这会儿在陈洛手里，陈洛看着看着眉头便拧了起来。 他快步朝着一旁的摄政王走了过去。 “摄政王，您看看。” 陈洛将信递给他。 本来楚煜在细细思考其中似乎哪里不对劲，待看到信上所说，立刻站了起来。 “传旨下去，礼部侍郎于槐为挑本王与皇帝关系，屡次刺杀乐舒郡主，着赐死，其家人赶出京城，不准进京！”楚煜沉声道。 楚煜话说完，又看向自己的大儿子。 “泽儿，过来。” 楚一泽摇摇扇子，本想慢悠悠过去，可抬眼见到自家爹的眼神，便将扇子往腰间一插，大步迈了过去。 楚煜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嘱咐了一番。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好。” 楚一泽快步往外面走，待路过自家小妹妹身边时，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昭昭刚才差一点就分析出来了，但时间有些紧迫。” 楚昭昭懵着张脸不明所以：…… 看着自家大哥窜了出去，她小脸垮垮，分析了个什么呀！ 她还以为自己能将这件事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刚才大家都不说话，就她自己一个人在这“瞎忙活”。 结果，果然爹爹跟皇帝小哥哥早有安排。 甚至大哥都想到了！ 楚昭昭唬着小脸道，“孙盛管理不力，罚半年的月钱。” 她又看向小玉子，“这次饶了你，若是再有下一次，记得跟我偷偷说，咱们一起想办法。” 闻言，小玉子愣住了。 “不……不处死奴才？”小玉子牙齿打着哆嗦，不知道是怕还是喜。 他差点害死乐舒郡主，赔上这条小命算什么啊！ “奴奴奴才愿意死。”小玉子红着眼出声，“娘娘大恩，小玉子下辈子当牛做马也记得，奴才也不能白让乐舒郡主受这个罪……” 楚昭昭知道当然赏罚有度最好，可眼前这个是受人胁迫。 拿家人胁迫…… “十个板子。”楚昭昭想了想，“如何？” 小玉子眼里含着泪，赶紧磕头，“奴才愿意要二十个板子！” 不等楚昭昭说话，旁边的孙盛也赶紧“爬”了过来。 “奴才这把老骨头，也不能丢了后宫的规矩，多了奴才受不住，奴才要十个！”孙盛磕了个头，“奴才没管好下人，理应受罚。” 一旁的徐英仅仅是犹豫了下，也扑了过来，将楚昭昭吓了一跳。 “奴才……”徐英狠着心出声。 “你要几个？”楚昭昭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她想饶，这些人还想上赶着挨板子！ 这这这……去哪里说理啊。 “奴才的位子比孙总管还高，又是被猪油蒙了心，奴才要……要……”徐英咬着牙，攥紧了拳头，“也要二十个。” 他记得，曾经的二十个板子将他打的半个月下不来床。 那就再来二十个吧。 如今年纪上来了，多一个他都怕活不下来……他是受过疼的，说这话的时候心口都哆嗦了一下。 徐英说完话后，就有人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听着十分渗人。 楚昭昭看了过去。 被压在地上的李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的脸紧紧地贴在地上，伸手朝着楚昭昭那边指了指。 李味目光阴狠，“你们几个是真虚伪啊，主子虚伪，奴才也虚伪，当奴才的谁不想往上爬，当主子的还能真在乎奴才的死活吗？” 压在他肩膀上的手使劲往下压，李味的脸扭曲的更厉害了。 楚昭昭出声，“你放开他，让他说。” “是。”侍卫将他拽了起来，但做好了若是他暴起，便直接将他制住的动作。 没想到李味却看向了旁边的陈洛。 “皇上，您一个傀儡，对着奸臣的女儿偏偏宠的不得了，这宫外是奸臣的天下，这宫里是您的天下啊！”李味说的苦口婆心。 陈洛摆摆手，“拖去慎刑司问问。” 说的都是什么屁话。 侍卫将李味的胳膊拧过来，一左一右拖着他往外面走，只听李味还在大喊出声。 “皇上，这奸臣不除，大盛永无宁日，奴才死了不要紧，皇上，皇上……”他喊着喊着就变了调，声音开始抖了起来，“皇上，皇上救救奴才……” 随着其他几人被带下去，侧殿显得空荡荡了。 楚煜开口，“开宫门，让他们先回去吧。” 有人应了声是，匆匆离开。 “臣告退。”楚煜先冲着陈洛拱拱手，再冲着自家女儿拱手，然后才大步往主殿的方向离开。 等殿中只剩下了楚昭昭跟陈洛后…… “你们都知道啊。”楚昭昭扒拉着他的袖子，脸上气鼓鼓，像极了刚出笼的小包子。 陈洛摸摸鼻尖，“朕也是刚知道。” 他将刚才侍卫送进来的信拿了出来，在小丫头的眼前晃了晃，果然见她的目光就吸引住了。 楚昭昭伸手去拿，却被他往上一扬。 够不着！ “想知道上面写的什么吗？”陈洛挑眉。 楚昭昭小脸一垮，眯了眯眼，哼了声转身就要走。 她这个人，向来不爱求人！ 后面的陈洛拉了一下子，却只摸到了个袖子边边，手拽了个空。 楚昭昭小跑着朝里面的屋子跑去，她还要看看乐舒姐姐这会儿怎么样了。 众人都在屋子里待着，太后依旧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就连安氏也没离开。 乐舒郡主这会儿又醒了，正被南瓜小口小口地喂着药。 “来颗糖吧。”乐舒郡主苦着脸道。 长这么大没喝过几次药，结果来了京城一次不落地全补上了。 “查的怎么样？”太后有些忧心，“真的是那个叫于槐的人做的？” 最好是一次揪出来，不然担惊受怕的…… 楚昭昭摇了摇头，只将在外面发生的事情细细地讲了遍，然后道，“于槐死了，说是留下一封信，但不知道信上写的什么。” 听到于槐的名字，乐舒郡主皱了皱眉头。 是那个跟昭昭争来争去的于大人吗？ 不过乐舒郡主的眼神很快就亮了起来，那日确实是他将外面的小吃送进来的…… 她倒是有些想不明白了，若是当时下个鹤顶红，她也会吃下去。 可下了区区蒙汗药…… 第一百二十三章 谁没有个家人呢？ 因着乐舒郡主出事牵涉到了朝堂上，楚昭昭索性将她接到了自己的凤仪宫。 在凤仪宫里，至少吃穿用度都是安全的。 乐舒郡主也焉了不少，她本打算住在皇家驿馆里，每日畅快地吃喝玩耍呢！ 南瓜送了楚昭昭她们离开，返回屋里，就见自家郡主那张皱成苦瓜的大脸盘子。 “郡主日后还是少吃些，奴婢看着您这两三日的脸又大了不少。”南瓜苦口婆心，“咱们来京城是为了嫁人，可不是只为了吃。” 在家里的时候，时不时有老夫人提点着，郡主的脸仅仅是圆润而已。 眼下，她看着有点朝着大圆饼的方向去了…… 如此想着，南瓜自己就吓了一跳，快步上前看了起来。 咦！ 越看越像！ “你咧着嘴看我做什么？”乐舒郡主哼了声，“咱们两个吃的差不多，你以为你的脸小了？” 她当初为什么一众丫鬟里选中南瓜，还不是因为两人的脸同样的圆…… 南瓜收回目光，深深地叹气。 “如果郡主不想嫁到京城，想必王爷会让其他人来的。”南瓜小声道，“郡主就不用遭这些罪了。” 来之前，王爷就说过最近两年京城里的水很深。 果然郡主来了后，登时就成了那些人的靶子！ “郡主。”南瓜在她旁边坐了下来，“要不咱们回去……” “不回去。”乐舒郡主毫不犹豫地打断她。 见眼前丫鬟的眼圈已经泪水汪汪，乐舒郡主扯了个帕子出来，轻柔地给她擦了擦。 她当然知道回去就不会有危险了。 可是祖父这几年的身子明显大不如前，心思也越来越重，爹爹性子弱，根本担不起祖父手中的五万大军。 虽说现在京城局势不清，可她来了，本身就是祖父对皇帝的诚意。 祖父只有爹一个儿子，而他们只有她一个嫡女。 无人可替。 “或许我会入宫为妃，或许我会被皇上指婚嫁人，但只要我在京城，祖父对皇上的诚意就摆在这里。”乐舒郡主语气越发温和。 南瓜哭的更厉害了。 她紧紧地抓着自家郡主的衣袖，哽咽地上气不接下气，时不时还送个嗝出来。 “咱们入宫为妃吧，皇后娘娘对咱们好，咱们跟着她。”南瓜抽噎道，“郡主，那些妃子都跟着她混呢！” 乐舒郡主心中倒是一动。 她本来无所吊谓，可眼下京城美食这么多，若是进了宫的话…… “再看看，也不是只有进宫这一条路。”乐舒郡主犹豫着拒绝，“哥哥说，成亲这件事，总归要寻个喜欢的。” 对比自己小三岁的堂弟，她是没什么感情的。 现在想想，脸都记不住…… 倒是那个谁，那个楚家爱摇扇子的断袖男，她的脑海中好像是记住了这张脸。 不过乐舒郡主很快就否定了，她打死也不能嫁给个断袖的！ 这无关情爱。 而是脸面的问题了。 “郡主是怕进了宫，以后不好出去了吧。”南瓜一语道破。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就郡主这个不认人的眼神，能喜欢谁啊！ 念及此，小南瓜又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真替郡主将来的夫君愁得慌。 每日见了郡主，还要先做个自我介绍……郡主好，我是你的夫君谁谁谁。 念及此。 南瓜忍不住噗嗤出声，笑得捶床。 乐舒郡主一脸茫然：……不过是猜中了她的心事而已，有这么好笑？ * 楚昭昭回去之后，也没有睡下，而是仰躺目不转睛地盯着床顶。 她只是下意识地觉得不是于槐做的。 不是于槐，那就是说背后还有人……想着想着，楚昭昭打了个哈欠。 “娘娘快睡吧。”冬珠在一旁小声道。 今晚上是她守夜，刚才喝了两大杯浓茶，这会儿倒是精神抖擞。 楚昭昭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虽说困得一个哈欠接一个，可眼睛合上许久，脑子却越来越清醒了。 她还想赶紧睡着，寻药神婆婆问一问脸盲症的治病法子呢。 冬珠见小主子在床上各种翻来覆去，终于忍不住戳了戳她。 “娘娘，睡不着的话……”冬珠到底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您都说不罚小玉子他们了，他们怎么还上赶着受罚呢？” 虽是犯了天大的错，可娘娘都选择饶了他们了。 结果一个个自己主动要挨板子。 宫里的板子可不是小事，几十板子下去就能打死人的，即便是十个板子，那也直接让人走不了路。 “明日记得给他们几个送点药膏去。”楚昭昭小手伸了伸。 待冬珠应下后，楚昭昭又道，“大概是怕我以后不理他们了吧，主动挨板子，就是在告诉我，他们知道自己错了，也是告诉后宫里的人，犯了错要挨罚。” 实际上，让她罚小玉子……她本心是罚不下去的。 谁没有个家人呢？ 即便他们家中贫穷，为了生计迫不得已进宫当小太监，可他们也记挂着家里的爹娘。 怪只能怪那些没有良心的坏人。 “徐英……”楚昭昭想了想，忽然一阵困意上来，她坚持说了出来，“徐英被人选中的倒霉蛋，不过他自己也有错……” 若是无心，怎么会被人利用呢？ 迷迷糊糊地想着，楚昭昭看到了山上采药，正冲着她笑眯眯的药神婆婆。 冬珠还在竖着耳朵听，没错，她觉得徐英公公的板子挨得正确！ “然后呢？”冬珠问出声来。 她一抬头，就见小主子的手脚四仰八叉，已经起了微微的鼾声。 冬珠憋住笑意，起身将被子给她仔细盖好了，这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外间的屋子里本来有张舒服的床榻，专门供她与荔枝姐姐歇着的。 可荔枝姐姐将其换成了硬榻，说是晚上不能睡的太沉。 冬珠坐到榻上，刚要脱掉鞋子。 外面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听起来有些急。 紧接着敲门声轻轻响了起来，宫女压低了声音，“冬珠姑娘，娘娘睡下了吗？” 冬珠不得已趿拉上鞋子起来，开门露出一条缝儿，“什么事？” “玉嫔娘娘病的有些厉害，听说烧的说胡话了，她们宫里来人，想拿着娘娘的牌子去请太医看看。”宫女小声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 皇上还小。 楚昭昭一早醒来，冬珠便赶紧将半夜发生的事情跟她说了。 “玉嫔突然又烧了，奴婢就喊醒了荔枝姐姐，荔枝姐姐亲自带着令牌去寻了太医。”冬珠一边说话，一边将衣服给她拿过来。 听说昨晚折腾了大半宿，太医才从玉琼轩离开。 冬珠撇撇嘴，这玉嫔何必呢？ “现在谁都知道她这场病是怎么来的，还不赶紧养好了，省的……”冬珠口中嘟囔。 楚昭昭从床上爬起来，三下五除二给自己穿的整齐。 她看向冬珠，“等会儿用完了早膳，咱们去玉琼轩看看她吧。” 风寒这件事，说大不大，好好养着没什么问题。 可若是真的不将自己的身子当回事……送了命也不是没可能。 “还去看她？”冬珠睁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娘娘，她这本来就是自己作的。” 楚昭昭下了床，走了几步回头解释，“到底是宫里的一份子。” 到底是宫里的一份子，所以大家有什么也都会记得她。 只是后来玉嫔的嫉妒摆在了明显处…… 想到玉嫔的性格，楚昭昭不由得也一阵头疼，她没法改变别人。 楚昭昭心里悄然叹了口气。 既然软的不行，那不如就敲打敲打她，省的一味地钻牛角尖再将自己害了。 用完早膳，楚昭昭领着冬珠过去的时候，就在半路上碰见了宸妃。 宸妃稍稍比她落后半步，开了口。 “她昨天晚上……让小迎去太和宫找皇上了。”宸妃语气微微一顿，“小迎没去，来钟粹宫寻了我。” 好在小迎不像她那么糊涂。 现在玉嫔就像是钻了牛角尖一样，不管不顾地就想将自己放在皇上面前。 宸妃是几人中年岁最大的，她看的清楚，那小皇上哪有心思放在后宫里…… 非要说有，也是落在凤仪宫里的。 “呃……” 楚昭昭惊讶了一下，同样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宸妃姐姐。”楚昭昭忽然抬头，“你能给我讲一讲侍寝的规矩吗？比如说什么时候侍寝，怎么样才能侍寝。” 她问的认真，将连目光中也全是清澈。 倒是让宸妃有些哭笑不得。 宸妃放慢了步子，想了想索性推到太后身上，“侍寝按理说是皇后说了算的，只是娘娘您还小，所以得去问太后娘娘。” 如今皇上已经十五岁了。 单单论起世家子弟的十五岁，不少人都已经开始暗中纳上几个通房丫头了…… 要是皇上有这个心思，十五岁开始宠幸妃嫔也不是什么大事，最近前朝的那些大人们不也急着想让皇上选秀来着？ 真选了秀的话，总不好一直在宫里晾着。 “忘了。”楚昭昭抬手敲了敲自己的小脑袋，她咧嘴笑笑，“那我有空去问问母后。” 宸妃心里暗戳戳叹气。 眼前的小姑娘不明白，等有一日宫里的妃子们侍寝，那么残忍的宫斗就开始了。 云妃整日晕乎乎，没有这种心思。 那玉嫔……不提也罢，都摆在明面上了。 至于自己。 宸妃目光柔和地看向旁边的小姑娘，嘴角轻轻上扬，她也选昭昭。 什么皇帝的宠爱，她从来都不稀罕！ 如此想着，宸妃的步子渐渐迈的轻快了起来，她日后只有一件事，便是在宫里将昭昭保护好了。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玉琼轩。 刚到门口，就见卫嬷嬷沉着脸从里面出来，楚昭昭不由得停住了步子。 “卫嬷嬷，您怎么来了？” 卫嬷嬷身后跟着的小宫女们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一声，只小心翼翼的低着头。 “关门吧。”卫嬷嬷摆手道。 宫女们应了一声，赶紧利索地将玉琼轩的大门给关上了，仔细地上了锁将钥匙递给了卫嬷嬷。 “这是……”楚昭昭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是给玉嫔禁足了？ 宸妃心知这是太后看不下去，直接出手了。 她拉着楚昭昭，不等开口，那卫嬷嬷就换了副笑脸冲着两人过来了。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卫嬷嬷顿时笑得和蔼，跟刚才冷冰的脸判若两人，“娘娘先别看玉嫔了，玉嫔她身子不爽利，太后娘娘特意下了旨让她歇着，这些日子也不必去国子监了。” 国子监今日放假，楚昭昭她们也不必去。 于是卫嬷嬷便“盛情”邀请楚昭昭两人去慈安宫坐坐。 楚昭昭朝着玉琼轩的门口看了看，然后吩咐站着的小宫女，“记得喊太医给她看病。” 闻言，宸妃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她以为昭昭对太后禁足玉嫔的事情有疑惑呢，结果没想到这么爽快地就接受了。 卫嬷嬷倒是不以为意。 这小皇后看着日常和和气气的，但心里有一杆子称呢。 谁在她心里落了好，谁在她心里惹了燥，没有比她更清楚的。 就像当年陪着云妃娘娘入宫的那个郑嬷嬷，可不就是皇后娘娘一眼就看出那是个大坏蛋吗？ 当时的娘娘才五岁！ 到了慈安宫之后，楚昭昭就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有关于侍寝的事情，她一定要弄明白！ 于是楚昭昭睁着渴求知识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母后，恨不得再去要个小本本记下来。 太后稍微有亿点点尴尬。 这不是难为人？ 她一把年纪总不能跟年仅十岁的小儿媳妇讨论自己儿子的“床笫之事”吧。 “哀家……”太后也不是厚脸皮的人，她想了又想，“你还小，不用考虑这些。” 话说完，索性她心一横，“皇上还小，日后若是宫里再有心思乱动的，小心哀家直接将她打入冷宫！” 最后一句话，太后说的时候还不忘拍了桌子。 下面坐着的宸妃默默起身，“是。” 明明知道太后说的不是自己，可还是躺着也中枪了。 太后对宸妃还是满意的，端庄大方，进退有度，最重要的是，与昭昭交好。 但该敲打还是要敲打，“宸妃，你去传哀家旨意，待日后选秀之前，谁若是敢再有玉嫔那样的心思，小心哀家不客气。” 楚昭昭在一旁唬的小脸愣愣的。 她就听明白最上面的那一句了，母后说皇帝哥哥还……小？ 怎么她觉得自己已经是大人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五味！ 朝堂上有风起云涌的举动，众人开始有了站队的趋势。 不过这并不能影响到后宫里的“快乐”。 乐舒郡主的身子一直都是楚昭昭调养，没几日下了床行走自如，开始缠着去水煮楼吃火锅了。 楚昭昭几人去国子监的时候，便带着她一起出宫，任凭她在宫外转悠。 当然，背后也跟着一些暗卫保护她…… 除此以外，楚昭昭还特意给她了几颗解毒的丸子，若是不对劲，立刻服下。 没多久国子监就迎来了年终大考。 年终大考一共是两日，主要考察这半年来的学习情况。 楚昭昭倒是不担心，她平日里认真学习，即便是有时候不小心落下了课程，也会赶紧补上。 每年最基本的考核包括诗，书，礼，易四门文课，以及骑马，射箭两门武课。 前者好说，基本上人人都能拿到不错的成绩，但后面的骑马与射箭就开始拉开成绩了…… 楚昭昭自然不惧，看起来瘦弱的小胳膊直接拿起场上的箭，连瞄准的功夫都不给自己留，直接射出去了。 “楚昭昭，十分。”考核官高声道。 十分是射箭的满分，看着三十步之外正中靶心的箭头，楚昭昭放下箭走下来。 她现在，不说百步穿杨，至少八十步穿杨还是没有问题的。 想着想着，楚昭昭一抬眼就看见了不远处招手的云妃。 云妃蹭蹭蹭跑过来。 “下一个是明嘉了吗？”云妃看着上台的明嘉出声问道。 云妃比楚昭昭矮一级，在射箭上的考核是二十五步的靶子，只不过她射偏了一点点，拿了个九分。 不过这对云妃来说，也很满意了。 还有拿两三分的呢！ “陈明嘉，十分。”考核官的声音又高高地响了起来。 云妃抿了抿嘴，“明嘉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偏偏每回射箭骑马都十分。” 若不是这外面有风，她都想羡慕地流泪了…… “云妃姐姐，你有没有担心过会毕不了业？”楚昭昭故意逗她，“年年班里垫底，倒数第一。” “你在激励我？”云妃瞪大了眼。 楚昭昭摇头，“不，你开心就好。” 她尤其记得云姐姐考国子监的那半年，每日刻苦读书，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干了精神气一样。 后来云姐姐入了学，开始摆烂。 于是……这个国子监再没有比她精神的了。 云妃这会儿过来，倒也不只是为了贫嘴，她确实有事。 “玉嫔堂里的周若瑶，你还记得吧？”云妃有些神秘兮兮。 “记得。”楚昭昭想都不想就点头。 她当然记得，毕竟这周若瑶的手还想伸到宫里呢。 不过，怎么了？ 楚昭昭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半捂着嘴的云妃。 “她今日没来，我去她们班里问，她们说她生病了，已经七八日没来了。”云妃小声道。 其实她当时在玉嫔的事情上，就想去“问候”一下周若瑶。 可这不是忙着忙着就忘了？ 加上玉嫔已经被禁足，她索性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今日年终大考，堂里的女子们都齐聚在了这里，她闲的没事就去玉嫔的堂里寻人了。 结果打听到周若瑶七八日没来了。 “她之前可没这样过。”云妃啧啧有声，“也不知道是不是玉嫔被禁足了，她觉得心虚还是真的吓病了。” 楚昭昭拧了眉头。 不管是吓病了还是心虚不来国子监，她觉得都不可能。 那个周若瑶看起来就是那种大家族中刻意养出来的，论心机手段绝不逊色……不逊色宸妃姐姐。 只是宸妃姐姐没什么坏心思，可周若瑶不然。 她冲着人笑的时候，笑意不达眼底，还能让人背后发凉…… 楚昭昭如此想着。 向来她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个周若瑶不是个善茬。 不然她也不会利用玉嫔。 “大概是真的生病了吧。”楚昭昭轻声道，“你日后别招惹这个周若瑶，她还有半年就离开国子监了。” 一听这话，云妃赶紧摇头。 她声音更小了些，“你没听说过，她有可能进宫？” 现在宫里的世界看起来就像个香馍馍，尤其是小皇帝。 皇后娘娘小啊！ 所以谁都瞅着这两年选秀的机会，争取当皇上头一波心尖尖的人。 或者是……万一小皇后在宫斗中没了呢？ “想进就进，你可是宫里尊贵的云妃娘娘。”楚昭昭冲着她憋笑道，“我记得有宫规说，选秀进宫的位份不能越过贵人吧？” 直接进宫的另说，就像是宸妃姐姐她们封了妃位。 若是选秀，则需得按规矩来了。 “没错，我可是后宫里尊贵的云妃娘娘。”云妃说着，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 “……” 次日大考刚结束，楚昭昭等人从国子监里出来的时候，却发现门口只有一辆低调的马车。 正想着，五味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他笑容可掬，“娘娘哎！” 楚昭昭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嚯！ 这五味看起来像个拐卖小孩的。 五味蹭蹭蹭跑过来，先给几人请了安，这才指了指一个方向，“宸妃娘娘，云妃娘娘你们往那边走，乐舒郡主的马车在那边等着呢。” 眼下，他是来请皇后娘娘的。 楚昭昭满是疑惑地上了眼前的马车，果不其然里面坐着个熟悉又俊俏的少年…… “小哥哥，你怎么来接我？”她将身上的小背包取下来。 陈洛上下打量她一眼，嘴角勾勾，“带你出京。” 啊？ 楚昭昭惊讶地张开了嘴，出京？ 外面驾车的五味压根没忍住，扭头出声，“娘娘，咱们去楚家，您坐好了，驾！” 他驾马车的动作比话还要急几分，于是楚昭昭就没坐稳，径直地朝前面扑了过去。 哎呦喂！ 楚昭昭心里呐喊，可嘴上硬是没来得及出声，整个人就摔在了马车底座上。 而陈洛刚才闭上了眼，也没注意她往下扑的举动。 在反应过来去接的时候，就见她已经摔完了。 “五味！”楚昭昭疼的龇牙咧嘴。 “五味！”陈洛直接喝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到了楚家门口，楚昭昭鼓着小脸气呼呼地跳下马车。 她刚才屁股一下子蹲到了板板上，差点摔成四个瓣！ “娘娘哎！” 五味急嚯嚯想上前跟着她，可偏偏自家的主子在车里还没下来…… 真的是。 在心里嘟囔了一句后，五味端着笑意掀开了马车帘子，语气极其温柔，“皇上，咱们到了。” 陈洛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将自己的大长腿跨了出去。 “你是不是没收徒弟？”陈洛的声音跟过来。 “奴才整日跟在皇上您后面，收没收徒弟您不知道吗？”五味一阵委屈，皇上说这话的意思，不就是想换了他？ 主要是，他刚才也不是故意的啊！ 知道皇上要来楚家，鉴于上次皇上见了安氏就喊岳母的……动作，他当真只是一时激动。 然后驾马的时候就，就…… “皇上，奴才真对不住皇后娘娘，奴才跟皇后娘娘认罪去。”五味一边说，一边小跑着往楚昭昭那里去。 楚昭昭在前面走着，胳膊差点甩出了风火轮。 气死气死。 她想将五味摔回去，可五味确实也不是故意的。 冬珠在一旁好几次都想笑出来，使劲憋的脸通红。 “娘娘咱不跟五味公公一般见识……”冬珠好不容易来了句。 五味从后面过来，正好听到这话。 于是他索性心里一横，快跑几步拦在了楚昭昭的面前，二话不说啪的就跪上了！ “娘娘，奴才当真不是故意的！”五味张着胳膊拦她。 他跪的急，得亏楚昭昭步子反应迅速，在离着他两步远的地方急急刹脚。 “……” 绝！ 若不是脚停的快，怕是这会儿直接撞上了。 楚昭昭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 她下意识地摸摸自己依旧疼的厉害的屁股，刚打算开口，就听到耳边传来了声音。 “昭昭，你怎么又欺负五味公公了？” 楚昭昭嚯的抬头，就见不远处她哥在那站着摇着把熟悉的破扇子。 她大步跑上前，站到了楚一泽的面前。 楚一泽被她气势汹汹的样子吓了一跳。 还不等退后半步，楚昭昭就伸手抓到了自家大哥的胳膊，使劲一抡！ 楚一泽只觉得胳膊处像是铁钳子般难以撼动，整个人不等反应顺着力气便飞出去了，本以为要落在地上的时候，又被一股大力接住了。 啪嗒！ 下一秒，楚昭昭将自家哥哥扔在了地上。 出！气！了！ 呼~呼~ “为什么？”楚一泽摔得同款龇牙咧嘴，他只是听说皇上来了，出来接待一下而已。 结果就被自家妹妹抡起来了。 她现在的力气，实在不是常人所有……虽然他确实没出手。 “告诉你为什么。”楚昭昭拍了拍手，心情好了不少，她将地上的大哥顺手好心“提”了起来，“大哥，有句话叫，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什么叫，又欺负五味了？ 话说完，楚昭昭十分乐呵地跑到了皇帝小哥哥的身边。 她抓住旁边人的手，“走！” 看着自家妹妹与皇上施施然离开，楚一泽不由得扶了一把摔疼了的后背，他面容严肃地看向跪傻了的五味公公。 两人大眼瞪小眼。 五味苦着脸：……其实奴才刚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昭昭将皇帝小哥哥“亲自”送到爹爹的书房门口，本想转身离开，却被身边的人一把薅住了脖领子。 她诧异回头，迎上陈洛的目光。 陈洛的个头本就比她高出不少，这个动作做起来倒是轻松有余。 可楚昭昭就有点点憋的慌了，“我要去找娘亲。” 她辛苦送过来还不够，难不成还得作陪？ 陈洛低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朕刚才说要带你出京，你偏偏不信，朕跟摄政王商议一下出京的事宜，你也一起来听着吧。” “啊？”楚昭昭挣扎的动作顿了顿，回过头来的眼神中带了惊喜，“真出京？” 她自打当了皇后，还没有出过京城呢！ “去哪里？”楚昭昭紧接着又问。 陈洛将她的领子放开，拉着她往里面走了好几步，才偏头冲她勾起嘴角。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 见了楚煜之后，陈洛将自己想出京的事情说出来，楚昭昭则是在一旁殷勤地给自家爹爹倒茶水。 楚煜盯了眼前的少年好一会儿。 “皇上可知道，出京是大事。” 陈洛点头，“自然是大事，不然也不会亲自出宫来摄政王府了。” 不等楚煜再说，他便又出声道，“此去赵县，一是为了看那人在赵县的布置到底在何处，朕不亲自去一趟始终不放心，二是……” 楚昭昭竖着耳朵听得正起劲，忽然就没动静了。 她抬头一看，却见皇帝小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自家爹爹的跟前，两人背着她似乎在用笔写字。 于是楚昭昭蹑手蹑脚地往两人身边走。 可她到了跟前的时候，却只见留下一点点水渍的桌面，以及……两人抬头朝着自己看过来。 楚昭昭悻悻然。 让她来了，却又吊她的胃口。 哪有这样的事情…… “等日后你就知道了。”陈洛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脸，安慰道。 他一抬眼，就对视上了眼前的沉着脸的“岳父大人”。 “您说过，如果一个皇帝长时间在宫里待着的话，将来会成为一个连百姓吃什么饭都不知道的假皇帝。”陈洛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朕想当一个不被人蒙骗的皇帝，朕希望朕的百姓不被人欺负，日子过得安居乐业。” 而这些，是需要他出去看一看的。 别人的口舌会蒙蔽自己，但自己的眼睛不会。 陈洛说这话的时候，态度十分认真，就像是刚才当着人家爹爹的面摸女儿小脸的人不是他…… 楚煜垂下目光，落在水渍已经消失的地方。 “除非他们自己愿意。”楚煜想了想出声，“还有，皇上别忘了咱们的另一项约定。” 陈洛身子微微一僵，但面上却依旧笑了。 “摄政王放心便是，怎么来的，朕会好好地还回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让五味杀好了 两人说话说的云里雾里，楚昭昭听得眉头皱的紧紧的。 她来了个寂寞呀！ “你们在这聊吧，我要去找娘亲了。”楚昭昭索性不听了，冲两人摆摆手，“记得等会儿过来吃饭！” 走了没几步，她忽然猛地停下了。 楚昭昭火速回过头来，“忘记问了，什么时候出发，需要带多少衣裳，用几辆马车，我能把宸妃姐姐云妃姐姐乐舒姐姐还有冬珠荔……” “不能！”陈洛果断掐断她的话，“你顾好了你自己，就一辆马车！”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什么云妃姐姐，什么宸妃姐姐。 他听着就来气。 说什么也不能让那两个人跟着去，到时候这小丫头跟那两个人叽叽喳喳，哪里还有他的份。 闻言，楚昭昭小脸落寞地哦了一声，转身往外面走。 见小丫头被打击，陈洛心里又有点点怪异，他忍不住加了一句，“乐舒堂姐也一起去。” “！”楚昭昭顿住步子。 忽然，她弯腰做了个俯冲的姿势，十分快乐地嗖的一下子就冲出去了。 后面的两个人看的有点傻眼。 到底是楚煜先回的神，轻咳了一声，“昭昭在宫里过得很好，臣都看见了，只是她的性子不适合在宫里，她能将宸妃几人当成朋友，可将来宫里再进妃子的话……” 再进妃子，各种性格都有不说，宫斗是少不了的。 他的女儿，不适合这些阴谋斗争。 “朕不想选什么秀女。”陈洛打断他的话，抬起头来，“如果朕不选秀女进宫的话，是不是昭昭就可以一直留在宫里？” 楚煜愣了一下。 当年说好的，等皇上正式接管朝政，他便带着夫人和女儿一同归隐民间。 之前不得已将小小的女儿送进宫，已经让他愧疚多年了。 “皇上，君无戏言。”楚煜语气重了些，“臣的六个儿子还不够？” 陈洛掀眼皮看向他。 两个男人的目光无声地对峙着，像是噼里啪啦放着电火花。 “母后的身子不好，离不开昭昭。”陈洛丝毫不惧地看着，“若是摄政王将她带走的话，母后……” 说着说着，他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这些年下来，别说什么母后，他自己跟那个小丫头一起长大，早就跟生命中的一部分一样了。 可恨的是，当年自己不懂事，答应让楚煜带走昭昭。 母后不想。 他更不想。 他一想到将来见不到那个小丫头了，心里就像是有只手将自己的五脏六腑狠狠抓住一样。 楚家的六个什么破儿子，他宁可不要！ 眼前的摄政王不让步，陈洛想摔了袖子狠狠离开，可转念一想这又是小丫头的亲爹……他深吸一口气。 “于槐现在被于砺藏在慎刑司。”陈洛还是带了些没好气，“他的家人安排好了吗？” “……” 楚家用膳一向简单，即便是陈洛留下用饭，也不过是八菜一汤而已。 楚昭昭吃的很欢实，她一边将桌子上的鸡腿夹到旁边陈洛的碗里，一边将那边烤的滋滋冒油的五花肉给他，没多会儿将他的碗里堆得满满的。 “多吃点，多吃点，你看你这么瘦。”楚昭昭不忘嘱咐他。 旁边的安氏忍不住看了眼旁边的夫君。 自家夫君这个脸……有点沉。 于是安氏拿了一双没用过的银筷，冲着熏鹅的大腿肉就夹上了。 楚煜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他将手中的碗递了过去，可仅仅递了一半，就见安氏的筷子冲着陈洛面前的碗过去了。 楚煜将手中的碗重重地放下。 本来刚才来吃饭的时候就心里带着气！ 这会儿更气了！ “爹爹。”楚昭昭叫出声，她筷子费劲地夹着另一只鸡腿，正往他这边递…… “昭昭乖……”楚煜赶紧拿起碗去接。 可还没等碰上，女儿筷子上的鸡腿便啪嗒一下子，掉到了旁边坐着的楚一泽碗里。 楚昭昭顿时小脸一垮。 鸡腿太沉，爹爹太远！ 楚一泽早就注意到自家爹的情绪不对了。 他想都不想，直接用手抓了起来，给楚煜丢过去了。 “爹，这是妹妹给您的鸡腿。”楚一泽小心翼翼道，“您吃。” 楚煜阴沉着脸看着他将鸡腿扔进了自己的碗里，深吸一口气，看向打算往嘴里扒饭的女儿。 “昭昭。”楚煜叫了一声。 楚昭昭抬头看他。 楚煜指了指陈洛的碗，“为什么先给他夹菜，而不是先给爹爹夹？” 若是昭昭说君臣之分，他就不追究了。 若是昭昭说其他的…… 此话一出，在场吃饭的人都惊呆了。 尤其是楚一泽，他差点就瞪直了眼，爹心情不好……为了这？ 为了这！ 陈洛半眯起了眼，因着刚才的事情，这摄政王打算在饭桌上就想跟他开火？ 昭昭给他夹菜怎么了！ “啊？”楚昭昭不明所以，她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小哥哥是客人呀，爹爹不是说过，得照顾客人吗？” “……” 楚昭昭看向他碗里的鸡腿，她本来想下一个给娘亲的，可是爹爹的脸色不好看，于是她就给爹爹了 可惜半路掉到了哥哥的碗里。 主家照顾客人，是应该的，所以昭昭将皇上当成了外人。 楚煜突然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他笑得也舒坦。 “昭昭乖，快吃饭吧。” 安氏在旁边狠狠地掐了夫君的大腿，然后瞪了他一眼。 在饭桌上跟女婿争女儿，简直不害臊！ “夫人吃。”楚煜对腿上传来的痛感无动于衷，把碗里的鸡腿夹给了她。 楚昭昭看的皱眉…… 自己家里，难道连个鸡腿也要让来让去？ “待明日，朕让人给你爹多送一些鸡过来。”陈洛偏头，跟她说的小声，“只一点，朕不是客人，日后有好吃的先夹给你爹爹吃，他小心眼。” 这举动不是小心眼是什么。 他在楚家才吃了几顿饭。 “好。”楚昭昭声音也压的很低，“我爹向来节俭，有可能真的是舍不得吃，你让五味杀好了再给他送过来。” 让五味杀好了…… 这小丫头确实是个记仇的，谁让五味让她摔着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娘娘这边请 回到宫里之后，楚昭昭就开始让荔枝和冬珠给自己收拾衣裳。 “不用很多，我们就一辆马车。”楚昭昭看着冬珠抱出来的一堆衣裳，赶紧拒绝道，“就带两身能换洗的就是了。” 这出京的消息来的太急，连荔枝也有些手忙脚乱。 好在平日里穿的衣服都是她在收拾，于是拉着冬珠又是一顿捯饬。 这时，乐舒郡主从外面跑进来。 “昭昭，要让我去哪里？”乐舒郡主眼神里满是不解。 她在京城还没有逛完，结果就跟她说要离开京城待一段时间……有没有人跟她说清楚啊！ “不是你，是咱们一起。”楚昭昭安抚她。 乐舒郡主眼见着松了口气。 楚昭昭继续，“皇帝哥哥说，你在京城里很危险，我们要去赵县一趟，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你们？”乐舒郡主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 这是堂弟要带着昭昭微服私访去啊！ 可她去岂不是个多余的？ “我还是不去了吧。”乐舒郡主摆摆手，“我在宫里住……啊不，要不我去楚家住，出门有暗卫，吃东西绝对注意！” 她保证！ 楚昭昭露出了一副为难的样子，“可是那赵县有许正白开的水煮楼，咱们去了八成是要住……” “你等我，我这就去收拾东西！”乐舒郡主郑重其事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赵县有水煮楼，这种事怎么能少的了她？ 还要在那住着！ 简直是上天赐福！ 楚昭昭他们要出京的消息是不能公之于众的，于是她悄悄地让人通知了云妃姐姐她们。 几人围着桌子坐好，面上都是藏不住的羡慕之色。 只不过她们都知道自己能在京城范围活动已经是极好，倒也没人说出想跟着的话。 明嘉虽是公主，可没有旨意，也不能随便离京的…… “要是皇上也离京的话，那上朝……”云妃嘴快道。 话没说完，旁边的宸妃就戳了她一下子，给她使了个眼色。 不该问的不要乱问。 这会儿屋子里就她们几个人，但楚昭昭还是伸手嘘了一下子，压低了声音。 “小哥哥他要生病了，你们这段时间也不能出宫。” 宸妃先点了头。 “昭昭放心，有我们在，后宫你就放心吧。”云妃举了举拳头。 明嘉问道，“那昭昭你呢？” 皇兄传出生病的风声，可以躲开上朝，但是昭昭是不是也得生病呀？ 不然她迟迟不出凤仪宫的门，宫里的人肯定也疑惑。 “嗯……”楚昭昭呆了呆。 她只顾着高兴了，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楚昭昭用手肘撑住了自己的下巴，“那我是生病好呢？还是中毒好呢？还是……” 众人：…… 几人正帮着她一起苦思冥想的时候，就听到有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荔枝脸色煞白地跑了进来。 她甚至顾不得大喘气，“娘娘，皇上在太和宫里遇刺了！” 紧接着后面跟进来的是五味。 五味脸色严肃，“皇上旨意，诸位娘娘抓紧时间回自己的宫苑，没有旨意，不得外出。”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放在了楚昭昭身上。 啊这…… 前脚说生什么病，后脚皇上被刺杀。 这是真的吗？ 楚昭昭也是又惊又疑，她先看向不似作伪的五味，可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不过她倒也没傻到问出来，她回头冲着几人道，“你们先回去吧，等有消息我再让人通知你们。” 云妃还想张嘴，可宸妃一把将她拉住。 几人匆匆离开。 待屋里就剩了楚昭昭跟五味之后，楚昭昭上前一步，“真的假的？” 主要是……这节骨眼上，她也，也不太信。 可五味的眼中像是带着些要哭的意思。 “娘娘过去一趟吧。”五味也不正面回答，他作了个请的姿势。 还不等再说两句，就见眼前一晃，皇后娘娘窜出去了！ 楚昭昭一路跑到了太和宫里。 进了门她就抓住个小太监，“皇上呢？”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看了眼后面跟上来的五味，吓得快要哭出声来，“皇上，皇上流了好多血，被人抬进了屋里。” 在说的同时，他指了指寝宫的方向。 一说流了好多血，楚昭昭的心里立刻就揪揪了起来。 她这会儿都不记得五味还跟在自己的身后了，放开小太监的胳膊，径直地就往寝宫的方向跑。 楚昭昭的脑海中立刻出现了许多画面。 或是小哥哥躺在血泊里，或是小哥哥抓住了黑衣人的刀剑，或是小哥哥重重地倒下…… “娘娘……”五味在后面追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进宫数年，头一次将鞋子跑掉一只。 明明皇后娘娘还是个小姑娘，可他使出吃奶的力气竟也追不上。 “娘娘！”五味停下步子，双手扶膝，狠狠地喘了一大口气。 五味心底慌慌极了。 他完了啊。 皇上让他亲自去凤仪宫报信，领着皇后娘娘过来，务必要将实情先告知皇后娘娘。 可他不过是说话藏了半截，仅仅是迟了一步。 然后就…… 寝宫的门口是有小太监和御前侍卫守着的，楚昭昭想都不想直接就往里面闯。 “娘娘留步！”御前侍卫说着就要抽剑。 楚昭昭被迫停下了步子。 眼前的屋子里面看起来安安静静，烛光明晃，并没有许多人在里面。 应该是太医还没有来。 她伸手就想将挡在面前的剑拿开。 五味好不容易跟过来，声音比人快，带着几分尖利，“不认得皇后娘娘了吗？你们几个小崽子！” 楚昭昭也顾不得跟他说什么，在剑移开的那一瞬间，她径直地踢开了屋门。 寝宫分为内外两屋，她朝着里面走去。 楚昭昭随手拿出了自己日常带着的金针。 内室的床上躺着个瘦弱的少年，看起来脸色苍白，虚弱极了。 楚昭昭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在床边停了下来，默默地将手中的金针收起来。 这个人脸是小哥哥的脸，但浑身的气场到底是差了许多。 这没法骗她。 她一眼就能识破。 “五味……”楚昭昭默默地念了句。 后面跟进来的五味深吸了口气，他强自镇定站到了楚昭昭的旁边，“娘娘这边请……” 第一百二十九章 奴才快喘不上气了 楚昭昭面无表情地看着五味打开了一堵墙门。 她是知道太和宫里面有通往外面的地道的…… “想想怎么解释。”楚昭昭抬步，弯腰进了地道。 听说小哥哥遇刺，她当然紧张。 哪怕自己现在的医术能救人，可也抵不住万一……万一在她来之前失了性命呢？ 楚昭昭能感受到自己依旧有一点点心慌。 五味跟在她后面，仔细地将通道的门关的严丝合缝，这才快走几步，到了楚昭昭跟前。 在五味要跪下来的那一刻，楚昭昭的手提住了他的脖领子。 于是五味跪不下来，也回不去了…… “娘娘，奴才真不是故意的。”五味哭丧着脸，“皇上让奴才告知娘娘真相，这不是还没来得及！” 他绝不能说是自己演戏演过头！ 楚昭昭抓着他不放。 于是五味的腿跪了一半，膝盖空悬着，他试图想起来，却感受到了一股下压的力。 他想跪下去，偏偏还有股提着的力。 “奴才快喘不上气了。”五味脸憋得通红，“娘娘哪来的这么大力气，奴才比皇上还重……” 楚昭昭轻巧地将他提了起来。 “带路吧。” 说罢，她自顾自地往前走。 五味在后面低头跟着，时不时揪一揪刚才勒紧了的脖领子，他心里叹气。 娘娘一个十岁的小孩子，这力气…… 跟冬珠学的？ 刚才那股强劲的压迫感觉，都能拿出来跟摄政王比一比了。 “比什么比！”五味抬手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拍了一巴掌，“人家是亲父女！” 就是可怜了皇上啊…… 五味走着走着，步子就顿了顿，他忽然心里一紧。 皇上将来该不会挨揍吧！ 咦~ “老天爷，娘娘呢？”五味回过神来，看着前面的空荡荡瞪直了眼。 楚昭昭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旁边坐着喝茶的陈洛。 她小跑过去，坐了下来。 “不是说明日走吗？”楚昭昭有些疑惑，“不是说生病吗？” 陈洛，“生小病不耽误上朝，可若是生大病的话，太突然了大家不信，所以来场刺杀更真实一点。” 用刺杀这个理由的话，也正好让京城戒严一番。 省的他出了京再有人闹事。 “所以今晚咱们就走吗？乐舒姐姐还没出来……”楚昭昭莫名紧张，“她不去了吗？” “去。”陈洛看着她神秘兮兮，“明日早上咱们出京，到时候你就见到她了。” 其实说白了，就他自己离京需要安排的麻烦。 连昭昭都简单的多。 “朕让人告诉母后多看着些，他们就当你在凤仪宫里不出来了。”陈洛耐心解释。 实际上，小丫头明日一早从宫里接出来也是可以的。 但他忍不住就想让五味把她带出来了…… “五味呢？”陈洛终于想起来好像是她自己在地道里出来的。 楚昭昭小脸一鼓，哼了声，“他说你遇刺了，我问他真的假的，他不说……我吓得心里突突的，就跑到了你的宫里。” 陈洛的脸黑了一瞬。 他在做好了宫中戒严的准备之前，还特意嘱咐五味悄悄将真相告诉她，别让她吓着。 结果这家伙……舌头不想要了！ “等他来了，朕一定……”陈洛话没说完，就见她满脸疑惑地转过头看向地道口的方向。 “五味呢？”楚昭昭有些不解，“刚才他还跟在我后面呢。” “……” ** 次日一早，楚昭昭上了马车就开始呼呼大睡。 她整整睡了大半日。 大概是昨晚太过于兴奋的缘故，她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到了早上才勉强有了困意。 陈洛时不时地看她眼，给她盖一盖身上的小毯子。 外面虽冷的厉害，可这看似低调的马车密封性极好，里面放了个小小的炉子，暖意融融的。 到了下午，楚昭昭才迷糊地睁开眼。 她醒来的第一句就是，“乐舒姐姐来了吗？” 陈洛的嘴角抽抽，“早上就来了，她见你睡着了，便没叫醒你。” 小丫头忒没良心。 自己在这里照顾她半天，也没见她问自己一句…… 楚昭昭伸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她掀开了帘子的缝儿，看向外面驾车的五味。 五味回过头来，讪笑，“娘娘醒了？” 昨天晚上可真是将他吓了个半死，一抬头娘娘不见了，那地道里机关重重，万一要是怎么着了…… 于是他找啊找，找啊找。 不知道寻了多久，直到进来的暗卫将他寻到。 说是娘娘跟皇上在外面等着他！ 他出来的时候战战兢兢，皇上差点要踹他，还是皇后娘娘拉住了…… 现在五味觉得自己都有点点心虚，他只偏着脸说话，却不敢抬眼。 “醒了。”楚昭昭点了点头，“咱们这是到哪里了？” 五味，“回娘娘的话，再有一个时辰，便到了柳县，咱们在柳县住一晚。” 本来还想再多说几句什么，却见小人儿打了个哈欠，将帘子盖上了。 于是五味打了个哆嗦。 忒冷，忒冷。 到了柳县，他一定要让暗卫来替自己当马夫，而不是自己故意为了“赎罪”，抢着驾马车。 马车帘子再次被打开，一只肉乎乎的小手举着件大裘伸了出来。 “五味，穿上。”楚昭昭出声。 五味回头一看，差点就热泪盈眶，他家的娘娘真会疼人啊！ 可是…… 她手里拿的是皇上的衣裳。 “娘娘的好意奴才心领了，但……”五味话没说完，马车里面就有人咳了一声。 陈洛的声音有些发凉，“给你你就穿上，日后遇事多长个脑子，再有下次，朕扔你去慎刑司。” 楚昭昭手里的大裘搭在了五味的身上，随后又递出来了一个暖炉。 “娘娘……”五味感动不已。 他都要哭了！ 陈洛端坐在里面，看着小丫头时不时看向外面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 “知道朕为什么要去赵县吗？”陈洛没话找话。 楚昭昭的心神立刻回拢，摇了摇头。 她知道赵县，是因为许正白就是那个地方来的，赵县有个鱼肉百姓的县令…… “你是为了那个县令！”楚昭昭眼前一亮，“是不是那个坏县令有人包庇，所以动不了他，你才要亲自去？” 第一百三十章 咱们想想晚上吃什么！ 大盛国下分十八州，其中安州最是繁华。 赵县是受安州管辖的，不过它是安州中最不起眼的一处。 众人用了整整三日，才到了安州附近…… 在马车上，楚昭昭跟乐舒郡主凑在一起，两人拿着一张平纸舆图，脑袋抵的近近的，叽叽喳喳。 “听说这安州晚上比京城还要热闹，我们等到了可以一起出去找吃的。”乐舒郡主眼里都是兴奋。 楚昭昭皱着小脸看她一眼。 “乐舒姐姐，这话你已经说了第十九遍了。” 果然乐舒姐姐的脑子里，除了吃这个字，就再也放不进别的去了。 啊对了。 乐舒姐姐记不住男子的脸……这个“病”，楚昭昭特意问了药神婆婆，可婆婆说她这不是吃药就能治好的病。 这种病，或许将来哪一日突然好了。 又或许一直好不了。 再多的，药神婆婆便没有跟她说了。 楚昭昭仔细想了几日，既然不是吃药能治好的，那就是心病？ 可这段时间观察下来，乐舒姐姐人如其名，能吃能喝也能睡，也看不出什么心病。 她只好将这件事撇开到一边去。 楚昭昭想着想着，忽然被拉了一把，眼前的女子有些可怜兮兮地看向她。 “昭昭，你别走了，咱们两个在这里有说有笑多好。”乐舒郡主小声道，“就让皇上一个人坐着吧，反正他有五味！” 她都替昭昭累得慌。 自打她将昭昭“拖”过来后，前面马车上的那个小皇帝就沉下脸来，一副谁都不好使的模样。 还要劳烦五味公公赔着笑脸亲自来请昭昭过去！ 于是。 可怜的昭昭就被分为了两半，上午去前面的马车，下午则来自己的马车里。 楚昭昭摇了摇头，“不行的，乐舒姐姐。” 倒不是说小哥哥不行，而是她自己撑不住。 自打出了京城后，她晚上睡觉就梦不见师父了，但上午睡觉可以！ 于是她这几日都是在小哥哥的马车里睡觉。 然后来乐舒姐姐这边玩！ 乐舒郡主见她不同意，神情失落了一瞬间，她能看出这小丫头对皇上堂弟来说很重要。 不过她很快又打起了鸡血。 “来，咱们想想晚上吃什么！” 楚昭昭：……好。 众人要先到安州，在安州住一晚，第二日一早走，中午就能到赵县。 进城的时候，五味拿出大家早已准备好的身份，很顺利地就进来了。 马车停在了一个规模不大的客栈门口。 “大姑娘，四姑娘，到了。” 他们扮演的角色是京城来的布商三兄妹，乐舒郡主是家中长女，名唤白舒，陈洛排老二，名唤白味，楚昭昭则是老四，白昭昭。 楚昭昭利索地跳下了马车，就要反身将乐舒姐姐接下来。 “乐舒姐……” “姑娘！” 楚昭昭刚要说话，一道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她诧异地回头看去。 在客栈的门口，并排站着三个人。 冬珠，南瓜，以及…… “大哥？”楚昭昭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他们几个在路上紧赶慢赶，也没注意到冬珠跟大哥来了呀！ 冬珠顶着黑眼圈就跑过来了。 “奴婢是在娘娘离开后的第三日出发的，大公子带着奴婢们日夜兼程，今日一早就到了这个客栈。”冬珠激动坏了。 她本来以为娘娘离京不带她……还伤心了一日一夜。 楚昭昭同样是一脸的惊喜，伸手抱了抱冬珠。 向来她跟冬珠的时间比较多，这几日冬珠不在，她总是有些别扭。 那边的南瓜也蹭蹭蹭跑过来。 她抓住自家郡主的手，在她耳边声音压的低低的，“郡主，那是楚家的大公子！” 没办法，总是要给郡主再介绍一遍的。 乐舒郡主冲着不远处的楚一泽抬起了下巴，神情高傲地点了点头。 她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果然啊果然，她记住了这个家伙的脸…… “公子姑娘们，请进。”楚一泽对上不远处的目光，下意识地别开了眼。 楚一泽摸了摸鼻子。 听说乐舒郡主要来，他本是不想来的，但圣旨不容拒绝！ 看着众人往里面走，他摇摇头跟在了最后面。 乐舒郡主偏着头跟旁边的南瓜说话，“我跟昭昭商量好了，晚上去逛吃，等会儿带着你！” “姑娘，奴婢正有此意！”南瓜赶紧点头。 她左右看看，然后转过头来，看向后面的人。 “白泽侍卫，你等会儿跟我们一起出去吧，还能保护两位姑娘！”南瓜喜滋滋。 在来的路上，她悉心跟冬珠打听了不少这个楚家大公子。 呦呦呦。 这一打听可不得了，她心里的想法立刻就变了！ 自家郡主除了进宫当妃子之外，这不还有个绝佳的夫婿人选？ 虽说年纪大了些，可楚公子相貌堂堂，家世出众，跟自家郡主是不是有点点般配…… 南瓜使劲脑补了整整两日两夜。 连将来郡主跟楚大公子的孩子，她都想好怎么照顾了！ “属下要保护二公子。”楚一泽道。 他指了指走在最前面的陈洛，“那才是属下的主子。” 这次出来，他扮的是白家二公子的贴身侍卫，英俊潇洒，武功高强。 而且，这个叫南瓜的丫鬟……他最近看着有些不对劲。 总是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他。 他心里隐约发毛。 “叫他做什么？”乐舒郡主皱起眉头，“昭昭的武功很厉害的，冬珠力大无穷，加上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咱们几个还能不安全？” 南瓜面上一噎。 她是应王府的女侍卫出身，从小立志当个冷肃杀手，结果硬生生被自家郡主带成了个搞笑派。 如今一身的好功夫，也成三脚猫了…… 不过南瓜也不理自家郡主，而是回头又道，“白侍卫，四姑娘也去的话，您觉得二公子能不去？” 简单翻译一下就是，皇后娘娘要出去玩的话，皇上能不跟着？ “二公子去，我就去。”楚一泽懒洋洋出声。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前面的乐舒郡主的后脑勺上，眯起了眼。 这姑娘的脸圆不说，怎的后脑勺也如此圆润。 第一百三十一章 姑娘小心 到了屋里之后，楚昭昭几人便围坐在了一张桌子旁。 “这些是许正白在赵县摸到的情况。”楚一泽将信打开，推到了陈洛的面前，“公子请看。” 陈洛拿起来仔细地看了会儿。 “他说，赵县这几年的经济看起来比之前更繁华了，但这只是明面上的，暗处的话……比如说赵县短短三年之内，搬走的人数是以往的五六倍之多。”楚一泽道。 “搬到哪里去了？”陈洛抬头。 百姓搬迁对于当地在任的官员也是一项考核，人口流失太多，也说明当地的官员不作为。 不过，他来之前看过赵县的县志，并没有提到人口锐减的问题。 “搬到临县的居多。”楚一泽道。 “为什么搬的？”陈洛又问。 楚一泽摇摇头，“这个许正白也不知道，但是他说，最近几年出现了个神娘娘，他猜测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系。” “什么是神娘娘？”楚昭昭忽然出声，带着一脸的好奇。 众人齐齐愣了一下子，一时之间想不出来怎么解释这个新鲜的词。 还是陈洛先开了口，“大概是神棍一类的。” “就跟寺中的菩萨有些像。”乐舒郡主在旁边补了句。 楚一泽，“但她应该是个人。” 神棍，菩萨，人…… 楚昭昭小脸一呆。 到底是个干啥的！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陈洛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一般这种东西的出现，不是什么好事。” 他亲自来赵县，倒不是为了这个所谓的神娘娘，只是……说不定两者也有关系。 “还有一件事。”楚一泽说的时候皱起了眉头。 众人抬眼看他。 只是楚一泽却靠近了自家妹妹，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 陈洛皱起了眉头，什么事情要当着他的面，且不让他听见！ “她来了赵县？”楚昭昭唬了一跳，立刻带上了同款皱眉，“她怎么来这里了？” 楚一泽撇了撇嘴，“咱们不一定碰的见她们。” 众人齐刷刷支棱起了耳朵。 谁啊？ 碰不见谁啊？ “白侍卫。”乐舒郡主轻咳了一声，“你这说事情，能不能让我们也听一听。” 主要是，这兄妹的表情太精彩了些。 别说她了，旁边的皇帝的脸色……啧啧啧。 “家事。”楚昭昭深吸一口气，“家丑不可外扬。” 楚一泽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众人：……切！ 就在这时，五味从外面敲了敲门，往里面探了探头。 “公子，天色渐晚，咱们要不……”五味说的面露羞涩。 听说这安州的夜生活极为丰富，谁不想去转一转啊！ 他五味也是个平常人好吧？ 此话一出，乐舒郡主啪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连带着楚昭昭也被她拽住了。 “走啊，走啊！” ** 两刻钟后。 众人易容的易容，换衣服的换衣服，浩浩荡荡地出了门。 不过倒也没什么人关注他们，毕竟安州繁荣，每日来做生意的人一抓一大把，出行壮观的有的是。 五味特意安排了人在暗中保护。 楚昭昭跟乐舒郡主很快就兴奋起来，她们看看这里，望望那里，整个眼神闪闪发光。 此时安州街道上的小摊已经摆了上来，入目指出，皆是花红灯绿。 楚一泽抱着剑神色十分警惕，紧紧地跟在乐舒郡主身边。 倒不是他不想跟在自家妹妹身边…… 而是昭昭左边是皇上，右边是乐舒郡主。 忽然楚昭昭拿起了摊子上的一个人参，抬手就放进了嘴里咬。 五味立刻窜了过去，“哎呦，姑娘，这玩意不能吃！” 小摊主本来笑眯眯地，闻言立刻不高兴了。 “我这人参都是从山上辛辛苦苦挖来的，全都是精贵上好的玩意儿，小姑娘想吃一口怎么了？”小摊主冲着五味嚷嚷，“这人参二两银子，掏钱吧！” 五味瞪直了眼。 哪有上好的人参才卖二两银子的！ 这不是忽悠外来的傻子？ 他刚想开口，就听旁边的楚昭昭道，“这是沙参，沙参细长，没有太多的侧须。” 她举起手中的药材，离得小摊主近了些，“人参这个地方的须须是很多的，主根也会比它肥大，所以……” 小摊主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 在这条街上卖东西，本来就是真假参半的，没想到还碰上个懂货的女娃娃。 “这人参我不卖了，你走吧。”小摊主说着就要将她手里的东西夺过去，可却扑了个空。 五味来了兴致，“呦！被我们家姑娘戳破了就想翻脸不认人？人参卖二两银子太便宜了，但这沙参的正常价格才三十文……” 小摊主沉着脸不说话，开始默默地收拾摊子。 楚昭昭将她手中的沙参放了下来，自顾自地挑挑拣拣，将目光看向了最里面一块包着东西的布。 那布的角角处露出了几根须。 “那个，我看一看。”楚昭昭指着那布道。 小摊主的面色一僵，却将那布随手装进了自己的口袋中，“小姑娘你去别处看吧。” “你手里的那个，是真的。”楚昭昭声音不徐不疾，“我看看，如果质量不错，我就要了。” 此话一出，小摊主愣了下，“你真要？” 这块布包着的当然是真的人参，他刚才掏东西的时候，随手掏了出来。 只是他舍不得卖。 去那药铺里卖过一次，他们才给一两银子…… 安州的药铺都是这个价格，他想着弄些假的人参摆个摊，看能不能碰见真识货的人卖出去。 毕竟，他娘的病需要好多银子买药。 于是小摊主将手里的布包打开，将小人参小心地放在自己的手里，连带着自己的手掌心都摊在了小姑娘的面前。 楚昭昭眼前一亮！ 她刚要拿起来，就在此时，一个圆滚滚的什么东西带着惊呼声冲了过来。 “姑娘小心！”五味喊了一句。 连同旁边的冬珠一起朝着楚昭昭拽去。 楚昭昭被拽到了一旁。 然后就听着稀里哗啦的声音，夹带着小摊主的哀嚎声，以及嚎叫的哭声。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眼前就成了乱七八糟的一摊！ 第一百三十二章 真的会看病吗？ 小摊前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惊了一惊。 四周的暗卫不动声色地围了过来，楚一泽下意识地将手搭在了自己腰间的长剑上，五味则跟老母鸡护崽子似的挡在了几个主子前面。 眼前的小摊子七零八碎，上面的沙参也散落了一地。 一个肥嘟嘟的七八岁男童压在小摊主的身上，闭着眼睛使劲哀嚎，就像是被压住的人是他…… 小摊主憋红了脸，试图想爬起来，可用不上劲。 “冬珠，你去将他拉起来。”楚昭昭吩咐。 冬珠点点头，上前几步拽住了小男孩的胳膊，直接将他拽到了一旁。 小摊主这才慌慌张张地爬起来，也顾不得道谢，四处寻找着什么…… “我的人参呢？我的人参……” 男童此时也睁开了眼，两眼冲着冬珠一瞪，“你瞎了眼，将本公子撞倒了，本公子要将你抓入大牢！” 冬珠一听这话，刚要掐腰骂回去，那边就呼啦啦过来好几个小厮模样的人。 “哎呦，公子摔到哪里了……”一群小厮十分夸张地冲了上来。 他们将冬珠挤到了一旁。 “谁撞了公子，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将咱们公子摔着了！”其中一个小厮嚷嚷道，“赶紧给我们公子滚出来。” “对，滚出来！” 一个眯眯眼的小厮站了出来，用手指着楚昭昭等人，“是不是你们将我们公子撞倒了，知道我们公子是谁吗？” “这位大哥，你踩着我的人参了。”小摊主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小摊主趴在眯眯眼小厮的脚边，手摸着露出来的人参边边，欲哭无泪。 他能认出来。 这个是他刚才被撞掉了的人参…… 眯眯眼小厮冷不丁被人打断，他有些恼火地低下了头，看了眼自己脚底下的东西。 他冷笑一声，用力碾了几下。 “我的人参！”小摊主的脸色猛地变得煞白，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想都不想就朝着眼前的人撞过去了。 眯眯眼小厮被撞得一个踉跄，倒退了几步。 “好啊敢推本大爷，难不成我家公子是你撞的？”眯眯眼小厮大怒，说着就要上前，“我们家公子可是安州知府的亲外孙，赵县县太爷的独苗苗！” 小摊主本来想将地上烂乎乎的人参捡起来，听到这句话后，脸色立刻就变了。 他的动作顿住，脸色比刚才还要惨白几分。 就在眯眯眼小厮扑过来要打在小摊主身上的时候，楚昭昭这边几人的手指皆动了下，石子，银针，树叶不约而同地朝着眯眯眼小厮过去了。 “啊！”眯眯眼小厮忽然惨叫一声。 看着软绵绵地倒在地上的人，小摊主成功被吓的一动不动。 同时，另一边的胖男童的哭声戛然而止。 楚昭昭不动声色地搓了搓手。 这小家伙真能哭啊。 哭的她脑袋都疼了…… 那几个上赶着哄人的小厮同样愣住了，看看地上躺下的人，再看看这边脸色通红干张嘴却发不出声的小公子。 他们互相递了个眼色。 眼前这几个的衣服华丽，不像是寻常的百姓，他们在人数上都不占优势。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走为上计！ 看着眼前的几人将胖男童抬走，四周围观的人立刻散开了去。 五味朝着某处看了一眼，就有人不动声色地跟着离开的几人走了。 “我的人参……”小摊主终于回过神来，手都哆嗦的厉害。 他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人参“刮”了起来，眼泪也滚落下来。 小摊主哭丧着脸看了好一会儿。 “多少银子。”楚昭昭开口问，“你一开始打算卖多少？” 五味在后面拽了她一把，小声道，“娘娘刚才忘记他还想骗咱们了……” “闭嘴。”陈洛伸手捏住五味命运的脖颈。 于是五味浑身一冷，立刻闭了嘴。 小摊主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他指了指手中的人参，“你们刚才帮了我，这个送给你们……” 他用袖子狠狠擦泪，看了楚昭昭一眼，“听口音你们不像是安州的，那就赶紧离开这里吧，赵县县太爷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他们要是寻到了你们，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怎么知道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陈洛开口，“他的名声响的连安州的人都知道？” “我就是赵县搬出来的。”小摊主抬头看他，语气低落，“我哥被他们无故抓走，被关进了……” 话戛然而止，他的脸色变了变，“你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小摊主将手中的人参塞进了楚昭昭的手里，连散落的摊子也不要了，随便捡了几根地上的沙参，闷着头就要离开。 楚昭昭抬步跟在了他的后面。 众人呼呼啦啦也跟了上去…… “咱们去哪里？”乐舒郡主问自己的丫鬟，“是要跟着他回家吗？” 南瓜点点头，“咱们跟着白侍卫就好。” 楚昭昭走了没几步，忽然停住了步子，她回头看向乐舒郡主。 “乐舒姐姐，你让我大哥陪你逛逛，我们有点事。”楚昭昭开口。 她看向楚一泽，“大哥，照顾一下乐舒姐姐，我们去去就回。” 还不等楚一泽点头，楚昭昭便拉着旁边小哥哥的手转身离开。 后面的五味拍了拍楚一泽的肩膀。 “白侍卫，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南瓜赶紧上前，“五味公公您快跟上去，不然公子姑娘都走远了。” 这机会来的太突然，她得让郡主好好珍惜。 五味本想纠正一下她喊公公的习惯，但瞥见那边的人确实离开了，他只好赶紧去追。 楚昭昭一路跟着小摊主到了个小小的破旧胡同里。 “你们几个能不能别跟着我了？”小摊主双眼微红，语气无奈，“我家里……家里不方便。” 他家里十分窄小破旧不说，还有个重病的娘亲。 而眼前这两个人，大概是富家出身的公子姑娘吧…… “我们要去赵县，所以想跟你问点事情。”楚昭昭轻声开口，“还有，我会治病。” 她一开始就闻见了。 这个小摊主的身上有一种重病之人独有的味道以及淡淡发苦的药味。 但眼前的人明显身子没什么问题，所以就是他家中有病人。 “你会治病？”小摊主猛地停下了步子，而后喃喃出声，有些语无伦次，“对对对，你认得什么是人参，所以你会治病……可大夫说，我娘治病需要好多银子……” 可治病的话，眼前这个小姑娘看起来…… “你这么小，真的会看病吗？”小摊主忽然看向她。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们不要钱 楚昭昭掏出了帕子，隔着帕子将他的手拉了起来。 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进了小摊主的手腕处。 同时她的手摁在了他的脉处。 “你这么小啊？”楚昭昭有点点吃惊，看起来将近二十岁的少年，但实际上才十四五岁的年纪？ 这孩子长得有些过于老相了。 小摊主没说话。 他此时觉得一股精神气从手心处蔓延上来，顿时消除了这几日来的疲惫感。 这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他忍不住闭上了眼。 五味在旁边看着，小声问道，“他多大啊？” 看着不小啊，怎么娘娘还说小。 “十四。”楚昭昭吐出一个年纪，就见眼前的人不可置信地睁开了眼睛，她看向眼前少年，“你叫什么？” “我叫……二牛。”少年用另一只手挠挠耳朵，“李……李二牛。” 李二牛说完这句，脸色有些微微发红。 楚昭昭收回了银针，放开他的手，随意地将帕子装了起来。 “你今日刚搬过重物，昨晚最多睡了一个时辰，我说的对吧？”楚昭昭问道。 看着眼前的李二牛点头，旁边的五味张大了嘴。 他也算是皇后娘娘的半个奴才吧？ 知道娘娘会医术，但不知道她厉害到连昨晚睡了几个时辰都能弄清楚啊！ “我……我没有银子。”李二牛吞吞吐吐，“今日的工钱人家还没有结给我，我……” 他年纪小，又没有一技之长。 想去找个体面的营生根本不可能，于是便见谁家盖院子，跑过去给人家扛横梁。 “你没有银子，那你的人参是哪里来的？”五味在一旁出声，“或者是去将人参卖掉，不就有银子了？” “那人参是我哥临死前带回家的，说是值几十两银子，可我去卖的时候，人家只愿意给我二两……”李二牛用力地锤了锤自己的脑袋，“如果我二两银子卖了的话，那至少还有二两银子，而不是……” 而不是被人一脚踩烂，什么也没了。 安州多山，他前几日去山上挖了些廉价的沙参回来，希望在夜市上碰碰运气。 “那也不能卖沙参骗人。”楚昭昭道，“你带我去看看你家的病人。” 李二牛赶紧点头。 他一改刚才的谨慎，急火火地领着几人往巷子里面走，在最后一扇门处停了下来。 “就是这了，咱们进去的时候，小声点。”李二牛压低了声音。 待他推开门之后，众人的步子就顿了一顿。 他们想的还是过于美好了。 眼前的院子里乱七八糟，有人将草棚子用棍子支起来，勉强遮风挡雨，有人借着墙用泥盖成了个只容两人住的“小房子”…… 这其中，仅仅留了个供一人通过的小道。 李二牛回过头来，“这个院子的主家是个好心的，他专门收留我们这些没有家的人……” 冬珠本想护着楚昭昭走，可这窄小的地方容不下两个人。 她只好作罢，小心翼翼地跟主子的后面。 天色已暗，即便是借着月色，他们也时不时会撞到什么东西，发生不小的动静来。 但大家像是都习惯了似的，并没有人出来说什么。 最多只是嘟囔几句继续睡。 楚昭昭跟后面的小哥哥对视了一眼，两人嘴角皆露出了苦笑。 如果他们待在宫里不出来，就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居住环境……说不定京城里也有，可他们却没去过。 “等会儿给他留点银子。”陈洛捏了捏小丫头的手。 楚昭昭点点头。 待走了数十步后，他们才在其中一个同样简陋的草棚子处停了下来。 李二牛回过头来，指着地上躺着的人，“这是我娘。” “二牛回来了？”有人探出头来。 那人看到他后面还跟着几个华衣少女少年后，便登时住了嘴，缩回了自己的草棚子。 楚昭昭四处张望了一眼，发现不少人都在悄摸看，却没人敢发出动静。 李二牛小声道，“大家平日里不敢去招惹有钱的人，生怕得罪了他们，在安州，钱就是一切。” 楚昭昭进了棚子，蹲下了身子看着地上的妇人。 妇人睁着眼睛，见她进来明显有惊惧之色，可她用尽力气也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中风。”楚昭昭冲着李二牛道。 李二牛有些紧张，“能……能治吗？” 他请过大夫，可大夫连这里的门都不愿意踏进，于是他只好将娘背出去，结果那大夫看了眼就走了。 只留下一句准备后事吧！ 可他娘明明还没死…… “能治。”楚昭昭打量了眼四周，“但我们明日就去赵县了，要不你跟着我们去赵县？” 听说能治，李二牛的眼睛都冒出光，可当听到赵县的时候，他顿住了。 不过他很快就点了头，“我跟你们去！” 只要能救娘，再回赵县又有什么关系…… 楚昭昭拿出金针，先是扎在了妇人的头上，然后是手，是上半身。 此时，有人大着胆子出来，小心翼翼地靠近李二牛。 “他们是来给你娘治病的？”那人问的小声。 在李二牛应了声后，那人的声音更低了几分。 “你赚到银子了吗？” “没有。”李二牛摇摇头，“他们还没说银子的事情。” 确实没说银子的事情，就说帮着娘治病。 李二牛摸了摸自己空空的口袋，咬了牙，“孙叔，你能不能借我……借我一点？” 被叫孙叔的人脸色一变，冲着他骂了声晦气。 出来问一句，结果还被反向借银子！ 孙叔转身离开，回到了自己的草棚子里…… 李二牛抿紧了嘴，看着里面的小姑娘认真的神情，心里更难过了。 “我……” 他刚想开口，就见刚才走了的孙叔又回来了。 “我这里就这些，你先拿着救你娘。”孙叔咬着牙道，“你婶儿下午的时候没了，我寻了个草席子将她埋了。” “什么？”李二牛愣了下。 他看着孙叔手里的碎银子，“那……” “我将你婶子胳膊上的镯子拿去卖了，就卖了这么多。”孙叔别过眼去，“你小子是个孝顺的，孙叔愿意将这钱借给你。” 此话一出，连旁边的陈洛都打量了他好几眼。 眼前的男子精瘦矮小，鬓角处的几处白发显得面上的疲惫更甚，一双眼睛有些发肿。 “我们不要钱。”陈洛轻声开了口。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多谢几位 陈洛开口后，五味跟冬珠忍不住投过来略微诧异的目光。 “皇……”五味心里也是说不清的揪揪，然后微微抬高了声音，“对，我们不要钱，我们公子不差钱，只是看中了二牛的孝心！” 也许是他说话的声音大了些，有好几个“屋子”里的人露出头来。 孙叔眼圈蹭的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他拍拍二牛的肩膀，却是什么也没出声，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小棚子里。 楚昭昭这会儿已经给地上的妇人施完了针，顺手喂了颗药丸。 五味已经将客栈的地址给到了李二牛的手里，想了想只塞给了他一两的碎银子。 住在这里的人都是穷的厉害的。 他怕给多了，这小子护不住。 毕竟人心难测。 “明日一早背着你娘……”五味刚要开口，就被楚昭昭打断了。 楚昭昭看向李二牛，“你娘的病不好治，要不你背着你娘跟我们走吧，治病不要钱是不可能的，我是大夫，我说了算。” 李二牛愣了一下，他弓着身子进了棚子里。 “我这里有……”他将手里的钱摊出来。 楚昭昭伸出手指头点了点头外面，然后将他的手掌合上，压低了声音，“先跟我们回去再说。” 她对人心有着超常的敏锐感，已经感受到了不少人投过来的眼神不对劲。 楚昭昭给李二牛使了个眼色，然后扬高了声音。 “这点银子不够，你想救你娘，至少得签个卖身契。” 李二牛很聪慧，立刻就读懂了她的意思。 他故意支支吾吾，犹豫后坚定了声音，“只要愿意救我娘，我可以签卖身契！” 此话一出，不少人的脑袋都缩回去了。 “走吧。”楚昭昭稍微低了头，迈到了棚子外面。 他们几个在前面走着，李二牛则是将地上的妇人背起，亦步亦趋地跟在众人身后。 待出了院门后，没走几步，楚昭昭的耳朵就动了动。 有人跟出来了！ 还不止一个！ 楚昭昭停住了步子，顺便拽了拽自家小哥哥。 “等等。” 话音刚落，有五个光着膀子的大汉便晃晃悠悠地冲他们过来了。 五味看着几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大冬日的光膀子，这些人不冷啊？ 大汉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这时，孙叔从院子里面赤着脚跑了出来，他面上虽带着害怕，但还壮着胆子上前。 “各位好汉，二牛这娃娃不容易，你们就放过他吧。” 为首的汉子将他提溜到了一旁。 “谁是大夫？”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看向几人，“我们想找大夫。” 他说这话的时候，旁边一个汉子开始从荷包里掏了银子出来，往前几步冲着前面的五味递了过去。 五味顿时愣住了。 旁边的孙叔也傻了眼。 原来不是来抢这几人的银子的啊！ “我们有个兄弟受伤了，还望大夫能帮我们看一下。”为首的汉子闷声闷气道。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恳请。 五味看了眼后面的自家娘娘，发现她没什么反应，便站的稳稳当当，手也没抬。 “你们有银子，还是去外面寻大夫吧。”楚昭昭的声音在暗夜里格外清脆。 她虽是易了容，可却还是原本的声音。 几个汉子对视一眼，原来这还是个小姑娘……眼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懊恼。 他们确实有难处。 可也不能让一个小姑娘来给自家兄弟看病，是不妥。 “冒昧了。”几个汉子拱拱手，脸上明显带了失望之色，一改出来时的威风，个个垂头丧气。 他们转身回到了院子里。 楚昭昭冲着五味使了个眼色，“去看看。” 五味伸手指了指自己。 “就是你。”陈洛在旁边拍了他的头一下，“跟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五味心里叹气，好事轮不着自己…… 在五味离开后，陈洛轻轻捏了一下小丫头的手，低声道，“他们是军中出来的。” 楚昭昭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说怎么感觉奇怪呢，原来是军中的人。 “那他们这是叛逃出来的？”楚昭昭捂住嘴巴，小声道，“可军中有军令，擅自离开军营是死罪。” 难怪不敢出去请大夫……怕被人逮到！ 陈洛点了点头。 看来这个安州的情况，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些。 “先看看。” 没多会儿，五味就出来了，后面跟着个已经穿好衣裳的汉子。 只是那衣裳破旧不堪，也仅仅是遮羞而已。 “在下陆六。”汉子离着楚昭昭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仅仅是做了个自我介绍，便不再多言。 他很想求这个小姑娘看一眼自己兄弟身上的伤。 可是…… “陆六。”楚昭昭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五味，“怎么样？” 五味凑上前来，压低了声音。 “姑娘，那人身上好几道刀伤，看起来快不行了，咱们赶紧走吧。” 尽管他声音不大，可离得不远的陆六明显还是听见了，脸色变了变。 他冲着楚昭昭再次拱手，脸上的黯然怎么都隐藏不住。 这是他兄弟的命…… “多谢几位。”陆六转身就要离开。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谢谢，大概是刚才这人跟进来的时候，给了他们一丝希望吧。 “等等。”楚昭昭忽然出声。 陆六停住了步子，却没有回头。 楚昭昭看着他，“你们能不能带他去客栈找我们，若是能来，我今晚就能救他，来不了就算了。” 她戳了戳旁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五味。 五味使劲甩了甩手，大步上前，压低了声音，“永福客栈。” 话说完，便木着脸回到了原处。 楚昭昭也不看那陆六，而是转身就走，顺便还招呼了一声看傻了眼的李二牛。 冬珠跟上来，不解道，“姑娘，他们几个看起来鬼鬼祟祟，不像是什么好人。” 明明手里有银子，却不敢请大夫。 光这个举动，就奇怪的很。 “大概是有什么苦衷吧。”楚昭昭想了想，“等他们来了，咱们就知道了。” 对皇帝哥哥来说，应该有什么想问的话。 对她来说，这里黑乎乎的，施针也就罢了，听说还有刀伤…… 第一百三十五章 能救，就是有条件 楚昭昭等人领着李二牛回到了客栈。 他们出去的时间并不算久，至少乐舒郡主与楚一泽他们还在外面没有回来…… 五味屁颠屁颠地找小二又要了两个房间。 “这个客栈入住的客人好像看起来有点不一样。”楚昭昭小声冲着旁边的陈洛道，“确定安全吗？” 她也是突如其来的想法。 别说客人了，就连这里面的小二走路，都跟常人看着不一样呢。 这一点，她还是能观察出来的。 陈洛在她轻笑了一声，“这个客栈在两日前就被买下来了，在里面住的客人也好，还有你面前的掌柜小二，都是咱们的人。” 说罢，他伸手捏了捏小丫头的脸，“你看的还挺仔细。” 楚昭昭啪的一下子将他的手打掉！ 最近他总是捏自己的脸……经常被捏脸的话，肉会长不匀的。 她将来要是一边脸大一边脸小，再算账岂不是晚了？ “不准捏我脸！”楚昭昭故意露出凶凶的模样，“你怎么不捏你自己的！” 陈洛刚要辩驳，就见李二牛往这边过来了，于是他背起了手。 李二牛是过来找楚昭昭的。 “大……大夫。”李二牛叫的有些纠结，主要是他对着一个看起来很小的小女娃喊大夫，实在是有些别扭。 哪里有这么小年纪的大夫，可偏偏就站在他眼前了。 “怎么啦？”楚昭昭说话还是带着些稚气的感觉。 任凭她努力将自己的气势提了又提，可本身的年纪是摆在这里的，所以她一张口就暴露出是个孩子的事实。 李二牛站在这里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楚昭昭也不急，就静静地站着等着他说话。 她手里的金针也好，银针也罢，都是药神婆婆给她的，行针一次堪比世间寻常的银针至少三次。 所以这会儿李二牛的娘亲应该是能看出来跟之前不一样了。 李二牛像是下了决心一样，忽然就退后两步，直接跪了下来。 “姑娘，我娘比起之前清醒了许多，虽然还不能说完整的话，可却能勉强表达她的意思了。”李二牛眼眶发红，“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你带我去看看。”楚昭昭想了想。 李二牛匆忙爬了起来，别过脸去将落下的眼泪擦了擦，这才回过头来冲着楚昭昭露出了个生涩的笑容。 没等楚昭昭跟着他走几步，就听外面有人进来了。 那小二端着不甚熟练的笑容，“外面有人抬了个伤者过来，说是一个姑娘叫他们来的……” “进来吧。”陈洛开口。 没一会儿，小二就领着两个汉子抬着个伤者进来了，领头的那人正是自称陆六的兄弟。 他们身上的衣服又脏又乱，大小不一，看着像是捡了别人的破旧衣裳一样。 此时在明亮的烛光下，众人这才发现，他们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冻疮。 “五味，先去给几位兄弟找件干净的衣服穿。”陈洛皱了皱眉。 五味应了声是，匆匆离开。 领头的陆六上前一步，本想拒绝，可见人下去了也不好多说什么…… “多谢这位小兄弟了。”陆六拱手道。 不知怎的，他站在这里，忽然觉得莫名心安。 眼前这个小兄弟往这里一站，就有一种让人想要臣服的感觉，他这个壮实的汉子亦是如此。 陈洛点了点头，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到了床板上的人身上，然后回头看向了楚昭昭。 楚昭昭道，“将他抬过来我看看。” 那两个汉子闻言先是看向陆六，见陆六点了头，这才有些拘谨地抬着板子上前。 板子上的人目光浑浊，察觉到有光变化的时候，会费劲地闭一闭眼，然后再睁开…… 楚昭昭伸手就想去掀开他盖着的那床脏兮兮的被子。 旁边的陈洛一个箭步，站在了她的旁边，先是摁住了她的手，然后自己将被子掀了起来。 “……”楚昭昭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 这是什么心思？ 谁掀开不都是一样？ 被子掀开的那一刻，楚昭昭将目光落了下去，只一眼，她就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 五味在旁边伸长着脖子看了眼，就赶紧缩了回去。 老天爷…… 他真的很想将两个主子往后面拽一拽！ 刚才在那个大院子里，他也仅仅是借着光瞅了一眼，也没看的这么仔细…… 横七竖八的伤口这么多，这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陈洛在闻到一股味道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旁边的小丫头一眼，却见她仅仅是皱了眉。 “我二哥，还能救回来吗？”旁边的汉子问得小心翼翼。 他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就隐约听见了李二牛的话，现在说什么逮着机会也要试一试。 在他的眼里，哪有什么小姑娘不小姑娘的，这是个活生生的大夫啊！ “你刚才说，我们只要来了……”那汉子说的小声。 “能救，只是有条件。”楚昭昭打断他的话。 她能救，当年被药神婆婆严格要求寻一些将死之人救治的时候，见得场面多多了。 不仅如此，她还被药神婆婆数次扔进治病的幻境中。 比这惨烈的，她也见过。 能用金针用金针，用不了金针的，便找药神婆婆采药去。 “什么条件？”陆六在旁边出声，迎过来的目光里带了明显的紧张。 楚昭昭先是拿了颗保命的药丸给床板上的汉子服下，然后抬头看了旁边的小哥哥一眼，疑惑出声，“你不跟他说？” 刚才不是说军中出来的…… 现在不问何时问。 陈洛轻咳了一声，瞬间回神，他刚才竟然神游天外了。 这小丫头见到这样的场景无动于衷，说明她之前见过这样的，他就觉得这几年这小丫头好像没在他的身边一样…… “我们要去赵县。”陈洛出了声，同时紧紧盯着对面人的面色。 待发现了一丝划过的不自然后，他接着道，“我们想问问有关于你们的一些事情。” 果然，此话一出，眼前站着的三人脸色猛地就变的僵硬起来。 若不是其中两人还抬着床板上的兄弟，怕是就要径直地逃走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他们家的傻皇上。 “请？”陈洛假装看不见他们的不正常。 两人齐齐看向站在旁边的陆六，显然才是几人中那个拿主意的。 陆六脸色也僵硬难看，可到底比其他两兄弟好一些，他盯着受伤的兄弟许久，最终长叹了一口气。 “老二若不是为了救我们出来，他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陆六像是自言自语。 他说完后，便抬头看向陈洛，“敢问小兄弟是哪里人？” 陈洛也不骗他，“京城。” 一说是京城，陆六的脸上的肉明显紧了紧，他盯着陈洛看了会儿，然后看向旁边站着的楚昭昭。 “敢问……”陆六狠了狠心，“阁下姓什么？” 五味闻言忍不住上前一步。 他在后面拽了拽皇上的袖子，急得差点跳脚。 怎么救人就救人，还要将自己卖了呢？ “姓白。”陈洛出声，指了指旁边的楚昭昭，“这是舍妹白昭昭，我们是从京城来的布商，去赵县谈生意，在下白味。” 白家……陆六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他没有听说过什么布商白家，刚才他差点就以为是…… “条件答应不答应？”楚昭昭故意装作不耐烦的样子，看了陆六一眼，“答应就救，不答应就抬回去。” “你！”一个汉子涨红了脸。 可他们到底是来求人救命的……即便是人家脾气不好，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六弟，咱们救救二哥吧。”汉子朝着陆六喊了起来，情绪明显是有些崩溃，“二哥不能死啊！” 陆六郑重其事地朝着楚昭昭行了个鞠躬大礼。 他抬头，“条件我们答应，问什么我们就说什么，只求姑娘救命。” “将他抬进那个屋子里。”楚昭昭指了指其中一个屋子，然后看了眼旁边低着头做事的掌柜，“掌柜！” 掌柜点了点头，招呼着小二过来将人抬了进去。 几个汉子则是被小二领进了另一个屋子里换衣服。 “好救吗？”陈洛快步走到楚昭昭的身边，轻声问道。 楚昭昭点头，拍了拍他的胸脯，“本宫出马，一个顶十个！” “……” 见她一点也不着急，陈洛就知道她是有把握的，只是……心里的异样更重了些。 这些年他在努力学习如何做好一个皇帝的同时，小丫头也同样没有松懈，她不仅仅是做好一个皇后，还学了医和武。 想起白院使来给他请平安脉，说起昭昭时那锃亮的眼神！ 他还要更努力些。 楚昭昭当然不知道自己给了小皇帝多大的冲击…… 估计如果知道了，也只会撇撇嘴。 常人的一天是十二个时辰，还要睡觉吃喝拉撒，但她不是，她有的是时间。 这些东西也不是说仅仅是晚上的几个时辰学来的，她能明显感觉到晚上的时间在拉长……也就是说进入梦之后，时间会变得很多很多。 这是药神婆婆和武神公公带来的。 见着小丫头跟在掌柜后面进去后，冬珠也立刻跟在她的后面，打算帮她打下手。 陈洛从屋门口处收回了目光。 没多会儿，陆六几个人便穿了整洁的衣服出来，他们哪怕是随意拢了拢头发，都比刚才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五味给掌柜使了个眼色，掌柜忙活着又开了一间屋子。 “几位，这边请。”掌柜出声道。 见他们在这客栈里如此随意，陆六将目光从看似忙碌的小二和掌柜身上扫了一眼，心中的疑惑更甚。 说是姓白的布商，布商……白昭昭，白昭昭。 陆六的脑海中像是一道白光乍现！ 他们是兄妹，而当今的摄政王的女儿，皇后娘娘叫楚昭昭，听说可以在京城里自由行走。 可皇后娘娘……会医术吗？ 那如果他的猜一点的话，那这个白味兄弟就楚家的其中一个公子？ 他这些日子对消息还是探听了不少，百姓们向来对京城的事情津津乐道，听说楚家的公子们都被赶出家门了。 这样想的话，问题又来了……那个小姑娘叫白昭昭，跟当朝的皇后娘娘看起来一般大。 陈洛到了屋子里坐下，看着面前出神的陆六静静不语。 这个屋子里，五味只允许了陆六自己进来。 然后五味站在了陈洛的旁边，露出一副精明的目光，时不时上下扫视着站在不远处的陆六。 “陆公子是哪里人？”五味先开口道。 陆六沉默了一下，“祖籍……京城。” “京城？”五味先是看了眼自家主子，就见他挑了挑眉。 好的，他懂，这是主子惊讶的表达。 于是五味继续问，“看样子，陆公子好像读过书？” 他问的像是探查家事的，可旁边的陈洛并没有阻止。 甚至五味用的是“陆公子”，而非其他的。 从这陆六的身形以及走路的姿势来看，他像极了军营中出来的，可是他的言行举止，却像是个读书人。 果然陆六愣了愣，随后苦笑一声，“年少时读过一些书，只是后来家中出事，不得已……便没再读了。” 他顿了顿，心里也咯噔了下。 这个少年坐在这里，他仅仅是对上少年的眼睛，就差点想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差一点，他就说出自己不得已去投军了。 “你们这是兄弟几个？”五味又问，他使劲盯着眼前的人，像是要看出个窟窿来一样…… “六个，是拜把子的兄弟。”陆六道。 原本有八个，可是却死了两个…… 五味哦了一声，抬步朝着他过去，待离得近了些，豁然就冲着眼前的陆六出了手。 本来陆六也算是警惕，可五味的招式来的太快，他不得已退后了几步。 五味仅仅出了几招，便确定了他的功夫出处，朝着主子那边看了眼，“军中功夫。” 陆六眼中又惊又怒。 刚才的试探，是为了这！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陆六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将自己的心里想法说出来，“你是楚家的公子！” 楚家的公子？ 陈洛轻笑一声。 “不是。”陈洛从怀里掏出了个令牌，随意地朝着对面的人扔了过去。 “哎！”五味瞪直了眼。 皇上怎么将令牌扔出来了？ 顺着这陆六的话将自己当成楚家公子不就行了，还有上赶着暴露身份的。 这才来了第一日啊！ 五味在后面急得差点跺脚，他们家的傻皇上啊！ 第一百三十七章 那是我们家的侍卫 乐舒郡主回来的时候，就见院子里蹲着两个陌生的男人，她下意识地停住了步子。 “谁？”乐舒郡主小声问旁边的南瓜。 南瓜仔细地看了那两人，摇摇头，“奴婢也不认得。” 她揪着自家郡主的衣袖，朝后面指了指，“郡主问问白侍卫，说不定他认得。” 眼下楚一泽的手中大包小包地提着的全是两人买的吃食，整个人像是被压焉了的茄子一样。 “别问我，我也不认得。”楚一泽已经没什么脾气了。 这对主仆，是他此生见过最能吃的…… 简直让他开了眼界。 一开始他还觉得这乐舒郡主的脸蛋圆圆，是娘胎里生出来的，现在看来……完全变了个想法。 谁能一口气吃下十六个烤包子？ 但眼前这位能！ 两个汉子见外面走进来一男一女，就站在不远处嘀嘀咕咕。 他们对视一眼，下意识地将身子偏了偏，想挡住自己的脸…… 乐舒郡主往这边走的时候，就时不时地往两人身上瞅一眼。 南瓜是个有点社交牛逼症在身上的，她直接停住了步子，“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呢？” “……”两汉子抬头朝这对主仆看了眼。 出门的时候，楚昭昭跟陈洛以及楚一泽是易了容的，但乐舒郡主跟南瓜没有。 眼前的乐舒郡主像极了富贵人家的夫人。 “夫……夫人好。”汉子胡大有些别扭地站了起来，“我们是来……” 话没说完，另一个人戳了他一下子。 胡大立刻就闭了嘴。 他们不知道六弟被这里的人叫到屋子里说什么了，也不知道现在二弟被治的怎么样，不怕当哑巴，就怕万一说错了话。 “夫人？”乐舒郡主指了指自己，脸上带着些不可置信，“你喊我什么？” 这一声夫人喊出来，她哪里还顾得上眼前两人是来做什么的。 “什么夫人？谁家的夫人？”南瓜的嘴更快，她气势汹汹地往前一步，“说清楚，谁家的夫人。” 她绝对不会说在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下意识地朝着那边的楚大公子看了眼。 当然是替她家郡主看的！ 可惜楚公子压根没往这边瞅……故意装看不见吧，毕竟她都喊的这么大声了。 乐舒郡主撸起了袖子，指着自己的头发，“你们看好了，我这是姑娘家的发髻！” 两个汉子傻了眼。 他们两个在军营数年，别说妇人家的发髻了，就连姑娘都没见过几个。 只是刚才他们见这妇人跟那个男子一起过来…… “你……他帮你们拎着那么多东西，不是丈夫吗？”胡大小声嘟囔道。 “那是我们家的侍卫！”乐舒郡主愤愤，“再说一遍，记住了，那是我们家的侍卫！” “是是是。”两人赶紧点头，生怕她更急。 乐舒郡主说完，气呼呼地离开。 她走了好几步，还不忘低声吩咐，“去楚公子那里将咱们的吃食拎过来。” 南瓜：…… 待院子里没了什么人，两个汉子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娘哎，那个人的气度哪里像个侍卫，虽说长相一般，可浑身的气度说是个富家公子也不为过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姑娘的身份更高？” “……” ** 陆六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腿都是软的。 他没想到，竟阴差阳错碰上了当今小皇帝！ 还有那小皇后…… “六弟。”胡大从地上赶紧站起来，不顾自己已经发麻的双腿，过来扶着他，“六弟，他们是为难你了吗？” 一向稳重冷静的六弟的脸色也太难看了！ 陆六想起出来的时候，屋里人对他的警告，要么跟着他们一起，将功折罪回军营，要么现在便将他们几个送回去，直接按军令处死。 他嘴角带着苦笑，哪里有选择的余地啊。 更何况他们本就是想活命……若不是走投无路，谁会叛逃军营呢？ “大哥，五哥。”陆六扶住两人的胳膊，缓了缓力气，“咱们不离开安州了。” 原本他们的打算是寻个机会离开安州，几人一起到别处生活。 可逃出来的时候却不小心被人发现，二哥还受了重伤…… 这些日子他们虽然手里有银子，可也躲在那个小院子里不敢出去，只是二哥的伤越发严重了。 “为什么？”胡大性子急，“他们是什么人，难不成救了二弟的话，也要让咱们卖身给他？” 他是记得那小姑娘对李二牛说的话了。 陆六摇摇头，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容，“好人，他们确实是好人。” 自打他见到那个少年，就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敬畏感。 待确认了身份后，他只觉得……原来是这样啊！ “六弟你可别让别人骗了。”另一人压低了声音道。 旁边的胡大的声音同样低，“不，六弟比咱们几个都聪慧，若不是他的话，咱们都没法从那个鬼地方掏出来。” “既然六弟信他们，那咱们也该相信六弟的眼光才是。”胡大顿了顿又道。 陆六点点头。 他被扶着到一墙角处，贴着墙慢慢蹲了下来，回想着在屋里时说的话。 “朕坐在那个位子上，你觉得朕想不想将这大盛国的江山治理好？” “这些为非作歹的狗东西，朕岂能容得下。” “若是他们的日子好过了，那朕将来是不是还要将这皇宫给他们住？” “……” 一句一句，那个少年说的时候，眼神中就带着桀骜不驯。 陆六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 他怎么就觉得，这个少年并不是传闻中被摄政王压住的傀儡皇帝呢。 还有那个会救人的小姑娘，按着年纪算的话，可不就是当今十岁的小皇后。 宫里曾经进了个五岁的小皇后…… 这件事，大盛国的百姓谁不知晓？ “六弟，他们真是京城来的？”胡大有些小心地问了出来。 陆六点点头，“是京城来的。” “真是姓白的布商？”另一人也急急问出了声。 “对，姓白的布商。”陆六再次点头，“他们大概是跟上面有点关系，咱们就不要多加猜测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是她的二哥 在救治伤者的屋子里，一直都燃着十分明亮的烛光。 陈洛没睡，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去睡觉。 就连吃饱了犯困的乐舒郡主，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地打着，脑袋朝着下面一点一点，也坚决不去休息。 原因无他，大家都在这守着，她去睡了多不好。 “你们几个来治病，还支支吾吾的。”乐舒郡主没话找话，跑去陆六等人那边。 她努力地辨别每一张脸，尽量将其记下来。 这是她在记住后面那个随时随地扑棱扇子的男人后，想着能不能再记住其他男子的脸…… 只是，她的目光在几人脸色来回扫荡了半日。 最后冒出一句货真价实的感叹，“你们几个长得真像啊！” 眼下他们穿的衣服又是一样的，三个人看起来跟一个娘胎里出来似的。 “多谢姑娘夸赞。”胡大有些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 陆六倒是镇定，只是静静地喝着茶笑着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既然有了皇上的身份，那眼前这个自然不差。 她与皇上看起来也算熟络，难不成是宫里的妃子？ 正想着，陆六就隐约察觉到有道视线落了过来，下意识的抬头看过去，却跟不远处的楚一泽对上了眼。 陆六端起手里的茶杯“敬敬”。 楚一泽拿着扇子在桌子上点了下，算是回应。 陆六：…… ** 天将将亮起来的时候，楚昭昭才两眼通红地从里面打开了门。 “他的伤太多太重，还是需要好好养着，不能挪动。”楚昭昭指了指屋子里。 出来的冬珠同样熬得厉害，她跟在娘娘旁边各种搭手，一点也没闲着。 更何况这人的伤势太重。 她一开始的时候只觉得胃里犯恶心，到了后面全神贯注起来才好了不少，此时简直又累又困又饿。 “俺二弟这样就是活了吗？”胡大着急地跑到了楚昭昭的面前。 楚昭昭点了点头。 她刚要开口说话，就忽然觉得眼前星星点点，紧接着便是一片漆黑。 身为医者，她在倒下前心里透亮儿的。 透支了啊！ “快……昏……” 楚昭昭勉强吐出两个字，便两眼一翻，人事不省了。 众人本来就都看着她，见她不对劲的时候，就往这边冲过来。 站在她跟前的胡大懵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去拉她，“哎！” 手不等碰到楚昭昭身上，后面的陈洛就直接将他撞开，半搂住了眼前的小丫头。 “楚昭昭！”陈洛拍拍她的脸蛋。 他的手指带着肉眼可见的微颤，有些紧张地放在了她的鼻息处，察觉到正常的呼吸后，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昭昭！”乐舒郡主跑上前来，“她这是怎么了？” “去喊个太……大夫过来！” 陈洛也没理她，而是直接将怀里的小丫头打横抱了起来，冲着五味吩咐出声。 五味哎了一声，撒丫子就往外跑。 他跑了没几步，又停下来，将旁边呆愣住的小二薅走！ “你带路！” 在这安州，他人生地不熟的，自个儿去哪里寻大夫。 楚昭昭自是不知道这些，她在梦境中重新“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师父。 嗯……自己的武神公师父在钓鱼。 “师父！”楚昭昭在地上一个轱辘爬了起来，三两步走到师父的旁边，“师父你在钓鱼吗？” 武神公看着自己手里的鱼竿，再看看旁边木桶里活蹦乱跳的几条鱼…… 一时之间竟有些陷入沉思。 莫不是最近夸这娃夸多了，让她有些眼高于顶了？ 楚昭昭倒是不以为意。 她三天两头见师父，总要没话找话。 “昨日是师父，怎么今日又是师父啊？”楚昭昭眼巴巴地看着他，“药神婆婆去哪里了？” 武神公两眼一瞪，“怎么，不喜欢师父？” “倒也不是。” 楚昭昭上前给他顺了顺差点炸起来的胡子，小声道，“主要是徒儿想告诉婆婆，又救了一个人嘛！” 她救的每一个人，都是要被药神婆婆记录在册的。 药神婆婆说，这是她的功绩。 既然是功绩，那指定要赶紧记下来，不然等会儿忘了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 药神婆婆一定会笑眯眯地摸着她的脑袋，说一句，昭昭真厉害…… 哪个小孩子不想被夸！ “告诉为师也是一样的。”武神公继续瞪眼，“等为师见了那个老太婆，自然帮你转告她的。” 楚昭昭盯着自家师父看了好一会儿。 她目光沉沉。 武神公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嘟嘟囔囔地转过头去，“等为师见了药神婆婆……” 不就是个称呼吗？ 大不了就改一下。 “师父刚才是不是吃了烧鸡了？” 楚昭昭从他的胡子上划拉一下，将落在手里的鸡肉沫沫给他看。 武神公盯着她手心处的鸡肉沫沫，神情不自在。 “知道就知道，为什么要说出来打师父的脸？” “……” 楚昭昭痛快地将手上的油往自家师父的袖子上擦了擦。 她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石头上，随手捡起两个小石子，往水中一丢。 “有什么事情，师父就说吧！” 武神公看向差点上钩，却被吓跑了的鱼儿，顿时胡子竖了起来。 还不等说话，就见旁边的小人儿又一个石子扔下去。 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刚才跑掉的鱼脑袋上…… 鱼扑腾两下昏死过去。 露出了泛白的肚皮。 武神公：？ 梦里小人儿活跃的很，只是外面众人全都紧张了起来。 他们围着床上躺着的小姑娘大气不敢多喘。 五味跟着小二寻了个安州城里最出名的老大夫过来，老大夫一大早刚刚起床，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 他们直接将人背了来！ “怎么样？”陈洛问的心急，“她怎么突然昏过去了？” 老大夫在楚昭昭的手腕处搭了又搭，心情并不是多美丽。 “她还是个孩子，你们这些当大人怎么照顾的？”老大夫一脸的不满，“她昨夜没睡吧！” 众人赶紧齐刷刷点头，“是。” 老大夫看向旁边站着的陈洛，“你是她的哥哥？” “我是她的……”陈洛心急之下差点脱口而出，在话出口的那一刻改了改，“是她的二哥。” “……” 第一百三十九章 从来就没有杀错人！ 老大夫打量了身后的众人一眼，见他们都是眼窝发黑，不由得摇摇头。 “这小女娃是累极了，所以直接睡着了。” 他伸手点了点后面的几个，“你们啊，即便是比她年长几岁，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子……赶紧去睡觉吧。” 说着，老大夫晃着脑袋往外面走。 还以为什么了不得的重病，不过就是熬了一夜身子受不住了…… 老大夫刚出屋门，五味就从后面跟了出来，拉住了他的胳膊。 “怎么……还有别的病者？”老大夫隐约不耐烦，“赶紧说，老夫还要去药铺坐诊呢！” 他虽说年纪大，可也是安州城里极有名望的大夫。 现在排他的人多着呢！ 五味拿了一个荷包出来，笑得真诚，“这是您的诊金，您收好。” 老大夫皱着眉头看了那荷包一眼，却是没收。 “老夫又没下针又没开药，拿什么诊金？”他将五味的手推回去，往上挎了挎自己的药箱，大步往前走。 五味手里拿着荷包，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他不由得冲着远去的背影肃然起敬。 这大夫医德不错！ 等会儿他得跟皇上商量商量，让皇上给他提笔写个牌匾…… 按原本的计划，此时的众人应该起身前往赵县了。 只是这中途的变故不得已往后拖了拖。 “中午吃过饭再启程吧。”陈洛想了想，他看向床上躺着的小人儿，“你们先去休息。” “我不……” 乐舒郡主本想说她不用去，她想在这守着昭昭。 可是话没说完，后面的楚一泽便直接出手点了她的哑穴！ “……”乐舒郡主张了张嘴，却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看向楚一泽，满脸愤愤！ “是。”楚一泽直接拽上了她的后脖领子，“走吧，小姑娘家家不睡觉，脸上会长皱纹……” 乐舒郡主被倒拽着出去。 后面的南瓜笑眯了眼，忍不住点头跟上去，是啊是啊，楚公子说的太对了！ ** 与此同时，陆六等人守在另一间屋子里，看着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二哥需要修养，大哥你带着他们在这里照顾二哥，我需要去趟赵县。”陆六出声。 胡大身子一顿，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捏紧了。 他是知道这行人去赵县的。 昨天晚上人家就明明白白地说过。 “六弟。”胡大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他，“他们这群人，是知道咱们的身份了吗？” 胡大是他们这一众人里面年纪最大的一个，性情最为憨厚老实。 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会想。 这群人里面，为首的是那个少年……区区做生意的布商，何必要求六弟跟他们前去赵县。 “他们跟朝廷有关系。”陆六只说了这么一句。 最多的，也就只能说到这里了。 闻言，胡大的身子一震！ 他瞳孔紧缩，忍不住上前，紧紧地盯着陆六，“他们是楚将军……是摄政王的人吗？” 摄政王…… 将军楚煜在每个兵的心里，都是战神一样的存在。 他不是跟那些世家子弟一样的出身，而是从最底层的士兵的厮杀里，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跟那些故意吹捧起来的少年将军不一样！ 只有楚将军这样的人，才会在众人心里成为神一样的存在。 “我……”胡大惨然一笑，“他们都说摄政王杀朝臣，扶傀儡皇帝控制朝政，妄图造反夺权……” 胡大说着说着低下了头，他忽然又抬起来，眼眶中泪水打转，“我不信，我胡大一直都不信，楚将军杀的一定是该杀之人，他在战场上从来就没有杀错过人！” 堂堂一个汉子，就通红着眼眶，像是穿过眼前的陆六，看到了楚将军拼命厮杀的身影一般。 陆六就这样看着他，久久没说话。 他不能告诉大哥，那个救治二哥的小姑娘，就是楚将军唯一的女儿。 甚至那个拿着扇子摇一摇的侍卫，他听见那个丫鬟嘟囔什么楚公子……他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楚家的大公子吧。 能跟在皇上身边的人，都不是什么小人物。 而且楚家大公子跟楚将军的女儿都跟眼前的皇上相处的如此融洽，又怎么可能是民间传言的那般？ “我不确定他们是不是摄政王的人，说不定我从赵县回来后，就知道了。”陆六拍了拍他的肩膀。 胡大重重地点头。 他伸出手来，反抓住对面人的手，“六弟，他们这些人肯救二哥，又收留我们，我们理应报答他们。” 当时他们住在那个破落院子的最里面，白日是不敢出来的。 所以倒是没有人注意他们。 “这个地方应该会很安全。”陆六想了想，“你让其他几个兄弟也来吧，无事别出这个地方。” 胡大再次点头，虔诚地像个孩子。 陆六又仔细嘱咐了几句，看床上的人此时脸色不那么死气沉沉，这才撑在床边眯了会。 他已经许久没正常睡觉了。 近几日来的心惊胆战，让人一闭上眼便是被人追杀…… 睡了大概半个时辰后，陆六先去见了皇上一面。 “草民几个人的画像还张贴在衙门处，时不时就会有人搜查，还请皇上让人护一护草民几个兄弟。”陆六跪了下来。 陈洛看了眼旁边的五味。 五味立刻知道皇上这是同意了，他点点头出去安排此事。 在五味离开后，两个黑衣人不动声色地站到了陈洛的身边，静静地盯着跪在地上的陆六。 他们是皇上亲卫，要时刻保护皇上安全。 “你是京城人。”陈洛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陆家……朕记得，先帝在位的时候，有一个妃子在宫中行巫蛊之术，被当时的宜妃当场捉住，那个妃子是……” “明妃娘娘。”陆六在下面补了一句。 陈洛哦了一声，“所以那个明妃娘娘是陆家的，而你是陆家的孩子。” 当年的明妃怀孕后，先帝十分高兴，赏赐了不少好东西。 宜妃去寻她说话的时候，却不小心看见她床上的布娃娃，上面写着好几人的生辰八字。 明妃当时就吓得小产了。 此事被先帝知道后，雷霆大怒，不仅将明妃打入了冷宫，还将陆家当官的所有人直接撤职……若不是众大臣在御书房门口跪了一整日，怕就是灭九族了。 陈洛仔细回想着，他那时候，也不过才刚刚记事来着。 第一百四十章 咱们住一起吧！ 陈洛跟陆六的对话，明明谈的深入，两人却都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在昨夜跟陆六谈过后，陈洛便让人去查了陆六。 别的不好查，但每个兵在入军营之前，都是要将曾经的出身，底细问得清清楚楚的…… 而陆六在谈到一些隐秘过往的时候，是真的心静如水。 当年陆家一夜之间大厦倾塌，他也不过是个整日想着如何逃出国子监吃喝玩乐的少年而已。 那年，他正好十三岁。 一开始家仆散尽，紧接着祖父祖母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接连重病而亡，至于以前上进的父亲，也整日酗酒，直到摔进了河里。 只有那个整日被妯娌排挤的懦弱母亲，咬牙带他生活了下来。 这些年吃了许多苦头，不过他……早就习惯了。 就连现在有人跟他提起这些，他也只觉得像是别人家发生的故事一样。 “朕知道了。”陈洛看着眼前浑身透着风霜的男人，摆手，“中午启程去赵县。” 陆六点点头，再次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五味回来的时候，正好跟他撞了个对面。 “皇上！”五味快步到了自家主子的身边，有些好奇，“您不会是想将陆家重新复用吧？” 陈洛瞥了他一眼。 在五味进来的时候，立在陈洛身边的两个黑衣人已经悄无声息地下去，隐在了暗处。 五味眼睛眨巴眨巴，“奴才就是好奇。” “好奇害死猫。” “……” 在众人启程的时候，床上的楚昭昭依旧睡得香甜。 李二牛的娘亲需要被救治，也单独给他们安排了一辆马车，只比他们晚出发半个时辰。 楚昭昭被抱到了最中间的马车里，陈洛想都不想就跳了上去。 众人一路顺利地到了赵县的水煮楼。 京城的水煮楼是个仅供众人吃饭的地方，而京城外面的新开的这几家，则是集成吃饭休闲住宿为一体的。 尤其是赵县四周多山，在赵县开业的水煮楼则直接从山上引来了温泉水。 水煮楼的后面修缮了两个上上等院子，每个院子里都有个大的温泉池子，格外舒适豪华。 马车停下的那一瞬间，楚昭昭正好被自家师父从梦境里“踹”了出来。 她睡眼朦胧，挣扎着要起身。 一旁的陈洛伸手搭了她一把，“这一路颠簸，倒是看你睡得挺舒服。” 从安州到赵县的路，基本上都是山路，即便是官道也不怎么好走。 可小丫头这一路上，连个翻身都没有。 “啊……”楚昭昭坐起来依旧是迷迷瞪瞪的小模样，“到哪里了？” 还不等陈洛回答，马车又缓缓地动了起来。 楚昭昭只觉得马车转了好几个弯，这才又停下来了。 “主子，咱们到了。” 五味从马车上跳下去，引得马车晃了好几下。 有人早已拿出了凳子放在马车旁边，冬珠踩着凳子下去，这才回身喊自家娘娘。 “姑娘，咱们下来吧。” 刚才她听见娘娘说话的声音，估摸着应该是醒了。 楚昭昭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素手掀开马车的帘子，搭上了冬珠的胳膊。 赵县的水煮楼里一部分是许正白的心腹，还有不少是在当地招来的勤快少年或者是小姑娘。 众人忍不住朝着马车上的小姑娘看过去。 小姑娘的长相看起来并不是多出众，可她浑身自带的贵气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即便是她睡眼朦胧，可也让不少人心里惊了一下。 不愧是京城来的人！ 听说京城的风水养人，一块砖头随便扔下来，都能砸着贵人…… 陈洛紧跟着下马车的时候，众人就感叹大于惊讶了。 直到！ 乐舒郡主从后面的马车上，被丫鬟扶了下来，众人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这姑娘虽是圆脸，可模样是真好看啊！ 许正白看向楚昭昭，“小的带着姑娘去看看院子？” 他让人将两个院子都收拾出来了，专门供他们几人居住。 就是不知道……许正白看了站在面前的四人一眼。 这皇上跟皇后娘娘住在一起？还是跟楚家大公子住在一起呢？ “走吧。”楚昭昭说的慢吞吞。 五味将马车交给旁人之后，利索地跟上了自家主子的步伐。 他戳了戳主子，低声道，“皇上，咱们跟谁住一起？” 若是这水煮楼里的院子足够多，那一人一个也未尝不可，但偏偏只有两个上上等院子。 总不能让楚家大公子跟乐舒郡主去普通院子里住吧。 陈洛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五味嘿嘿笑得有些欠揍，“这不是奴才想了就能算的，万一乐舒郡主抢娘娘抢的快，您岂不是就没有选择权了。” 到时候皇后娘娘答应跟乐舒郡主一起住，那自家皇上只能委屈跟楚大公子了。 或者是楚大公子委屈一下，去住普通院子。 陈洛皱了皱眉头，看向旁边依旧神游在状况之外的小丫头。 就在他打算开口的时候，忽然后面伸过来一只女子的手，拍在了小丫头的肩膀上。 陈洛心里一个咯噔。 “昭昭，咱们住在一个院子里吧！”乐舒郡主说的完全没有心里压力。 在她看来，昭昭虽然跟旁边的堂弟有着名不副实的“夫妻关系”，可他们的年纪差摆在这里…… 之前住在宫里的时候，不也一人一个宫吗？ 更何况，昭昭还是个小孩子。 “啊？”楚昭昭再次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使劲闭了闭眼，目光这才清明了起来。 她回头，“乐舒姐姐，你再说一遍吧。” 刚才的时候，她还在想师父说的话……师父想出来跟在她身边一段时间，但这需要她的功绩来给师父兑换一下。 也就是说，用她积攒的功绩，换师父当几天的人呗。 她说她要考虑考虑。 毕竟这些功绩攒起来一点也不容易，于是师父气的胡子上挑，叫她抠搜徒儿！ 楚昭昭心里哼了一声。 她又不是不知道，师父是想出来尝尝水煮楼的火锅！ 师父日常吃的包子也好，吃的烤鸡也罢，都是人们给上供的。 只是可没人会上供火锅呀。 “昭昭？”乐舒郡主的手在她的面前挥了挥，“咱们住在一起吧。” 她都说了第三遍了！ 该不会是……乐舒郡主扫了眼旁边的少年，该不会他想跟昭昭住一起，然后昭昭答应了他又不好意思拒绝自己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大哥有个小厮叫阿望 楚昭昭回过神来，就要点头，“好……” 话刚出音，五味就哎呦了一声，似乎是没走稳，往前踉跄了下。 众人被他吓了一跳。 五味顿了顿，使劲揪了揪自家主子的衣服，压低了声音，“奴才只能帮您到这了。” 尽管他声音自以为很低，可还是被旁边的乐舒郡主听了个清清楚楚。 “五味啊。”乐舒郡主咬牙切齿地叫了声。 五味顿时身子僵了僵：……他只是个全心全意为了主子着想的奴才而已。 几人中暗中硝烟弥漫，楚一泽默默地往旁边靠了几步，跟许正白站在了一处。 他们不敢掺和这个“战场”。 到了第一个院子门口的时候，楚昭昭先迈了进去，她四下打量一圈。 大概是有温泉水的缘故，这院子里明显比外面要暖和。 院子正中间有一处小小的假山流水，假山上特意种上了不少春日才开的花朵，此时几个花骨朵正摇曳生姿，随风摆动。 “乐舒姐姐，咱们两个住这吧！”楚昭昭一看就来了精神。 她确实喜欢这个院子！ 陈洛上前一步，“这个院子的景确实好看，朕也想住这里。” 众人默默退后了几步，心道还是来了。 五味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他恨不得上去替皇上说两句…… 不过楚昭昭倒是点了头，“好啊！” 这个院子并不小，别说住三个人了，就算是住十几个也住得下，更何况除了主屋，还有好几间侧屋。 “那朕住那个屋。”陈洛伸手指了指主屋的方向。 楚昭昭点了点头，看向旁边傻了眼的乐舒姐姐，“那咱们住侧屋吧！” “……” 楚一泽差点笑出声来。 他这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呗！ “那我就自己住另一个院子了？”楚一泽问得有些欢快。 只是他话音刚落，几人齐齐朝他看了过来。 “你不是侍卫吗？”楚昭昭跟乐舒郡主几乎是异口同声。 “侍卫不是应该在屋门口或者是院门口守着吗？”乐舒郡主小声跟旁边的人儿道。 楚昭昭想了想，煞有其事地点头，“也有在屋顶上的。” 楚一泽的脸色一寸一寸黑了下去。 这三个人愿意挤在一个院子里，那另一个院子岂不是空着？ 既然这样的话…… 楚一泽跟对面的小皇帝突然对上了视线。 进了院子的都是自己人，于是楚一泽说话便直白了许多，“这按着规矩来说，皇上跟皇后住在一个院子里才是正理，至于区区郡主……是不是有些……” 他故意欲言又止。 乐舒郡主半眯起了眼看他，这人真够记仇，她不过说了句玩笑话而已。 “我乃白家大姑娘，想跟妹妹住在一个院子里，你一个侍卫管的着？”乐舒郡主双手抱胸，瞥了他一眼。 反正暗处的身份又不能光明正大地拿出来。 乐舒郡主说完后，看着面前的人同样眯起的眼，心里舒畅的很。 “郡主，咱们还是去另一个院子吧。”南瓜在旁边忽然出声。 她想的明白。 这一行人里面，虽说楚公子是侍卫的身份，可他的实际身份住个上上等院子没什么不对。 若是自家郡主跟楚公子在一个院子里住的话……南瓜搓搓手。 还能顺便培养一下感情！ “郡主，人家皇上跟皇后娘娘才是一对，您这也……”南瓜凑在她耳边说的很小声，“奴婢觉得不好，不如您自己住一个院子。” 乐舒郡主果然犹豫了一下。 “没错，不如郡主您自己住一个院子。”楚一泽在旁边煽风点火。 楚昭昭刚要说话，忽然就被旁边的小哥哥拉了一把。 她被陈洛拽到了别处。 “怎么啦？”楚昭昭不解，“我不能跟乐舒姐姐住一个屋子里吗？” 楚昭昭脑子里转啊转，眼神中浮现迷茫之色。 陈洛乐得解释，“你不觉得你的乐舒姐姐跟你大哥之间，有一点点……跟别人不一样吗？” 不一样？ 楚昭昭下意识的回头，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 眼下乐舒姐姐正双手掐腰，站在大哥面前，一顿火力输出…… 而大哥则含情脉脉？ 楚昭昭被自己脑海中忽然冒出来的这个成语吓了一大跳！ 她再看回去的时候，就见自家大哥换成了欠揍的模样，将手里的扇子敲在了乐舒姐姐的头上…… 然后……乐舒姐姐炸了。 “楚一泽，你想死！”乐舒郡主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下一秒直接薅住了大哥的脑袋。 大哥似乎没想到乐舒姐姐会发飙，露出了后悔的神色。 …… 楚昭昭嘴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张大了，她慢吞吞地回过头来，好像是明白了什么。 “可是乐舒姐姐想跟我在一起住。”楚昭昭还是有点犹豫。 陈洛说的认真，“你想想你娘的心事……” “可是……”楚昭昭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乐舒姐姐没说过她对大哥有意思啊！” 主要是她还想让乐舒姐姐进宫当妃子呢。 “……”陈洛忍不住扶额。 不是他说的不清楚，而是跟一个十岁的小孩子说这些，她听不明白。 “反正你乐舒姐姐不能进宫当妃子，朕不要。”陈洛说的坚定，“要不然，朕就在朝中随便给她找个人家嫁了。” 楚昭昭惊讶地睁大了眼。 “可是我想要呀！” 陈洛咬牙，一字一顿，“要么楚家，要么随便找个人嫁了，朕是皇帝，朕说了算。” 既然在这种事情上没法解释，那就做选择题。 他看着愁眉苦脸的小丫头，心口一堵。 后宫里的妃子还不够多吗？她还想让其他人进宫…… “那就楚家吧。”楚昭昭叹了口气，“要是乐舒姐姐愿意嫁给我大哥的话，那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我娘还很喜欢她，要不我二哥也行……” 别人家她不知道哇。 但是在楚家，乐舒姐姐一定会过的开心的。 陈洛松了口气。 不管昭昭将楚一泽形容成什么，牛粪也好，狗屎也无所谓，但她心里开始接受这件事，就好。 “为什么说你大哥是牛粪？”陈洛忽然忍不住问出声。 楚昭昭面上呆了一下，她朝着自家大哥那边看看，然后凑到了小哥哥的耳边，“我大哥身边有个小厮，叫阿望……” 第一百四十二章 当然是苦的 在一番拉扯之后，楚一泽“受伤”的同时，陈洛也点明了自己要跟小丫头住在一起。 乐舒郡主则是被自家丫鬟劝的犹豫不决。 于是众人便决定跟着许正白再去看一看另一个院子。 另一个院子其实跟这个大差不差，不过是泡温泉的池子稍微小了些，即便是冬日，进了院子也如阳春三月一般。 “眼下离着年关没几日了，咱们估计要在这里过年……”陈洛在后面加了一句。 “这样的话，那就得住七八日。”许正白在一旁接了话，“乐舒郡主，不如您就住这个院子，也没人跟您抢主屋。” 主要是，两个院子都是只有主屋才有温泉池子的。 “那就住这个吧。”乐舒郡主点了头。 她自然是想跟昭昭挤在一处，可那个当了皇帝的小堂弟是个小心眼的……哼。 可话说回来，若是她不住这里，那不就便宜了另一个家伙？ “我住主屋，你住侧屋？”乐舒郡主看向旁边头发稍微有些凌乱的楚家大公子，姿态高高的，“不然你住屋顶。” 众人齐刷刷看向楚一泽。 尤其是旁边的南瓜，煽风点火，“白侍卫，大姑娘的话你不听？” “……”楚一泽沉默半晌，他啪的一下将手中的扇子收了起来，别在腰间，大步朝着一旁的侧屋去了。 士可杀不可辱。 这个女人下手太狠，他现在头皮还带着隐约的疼。 小时候见过娘生气的时候，薅爹的头发，现在他……楚一泽步子顿了顿，一时凌乱。 呸呸呸，他想到哪里去了！ 就算是抗旨，就算是孤独终老，他也不会将这样的女人娶进门。 进了屋门的楚一泽哐的将门关上，然后满脸委屈地蹲在了地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皮，顺势划拉下来几根发丝…… “……太狠了。” ** 虽然中间冒出了许多的波折，但好在算是解决了。 眼下众人一派和睦。 乐舒郡主拉上了楚昭昭的手，“我要饿死了，咱们去吃火锅啊！” 她昨晚虽然吃的多，可今早上又没吃，中午别人吃饭的时候，她在补觉，此时肚子里早已唱起了空城计。 “你昨晚是不是也没吃？”乐舒郡主又问。 楚昭昭点头，“没错。” 她昨天晚上回来后，便开始救人，那人的身上的伤实在是太厉害了，不然也不能忙活一宿。 眼下乐舒郡主一提，楚昭昭的肚子便合时宜地咕噜了声。 楚昭昭下意识的捂住了肚子。 许正白微微一笑，赶紧带着他们去前面吃饭，顺便引着看一看四周的景。 “那县令没来寻你的麻烦？”楚昭昭走在前面，有些好奇。 “他们来吃过一次。”许正白轻声道，“故意在我面前说了几句不阴不阳的话，我给他们塞了一些银子，他们就乐呵呵地走了。” 当时是刚开业，他故意在几人吃的锅底里少放了几味料，让味道大打折扣。 他们那群人嘴刁的很，仅仅吃了几口，就直接走了。 “有皇后娘娘的名声在这摆着，估计他们也有所顾忌。”许正白又道。 楚昭昭看了他一眼，“他们没认出你？” 许正白摇摇头，“没有。” 在京城待了五年，不说他的样貌发生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整个人身上的气场沉稳了许多。 他也不再是刚穿越过来的毛头小子了。 有时候他觉得庆幸，五年前皇后娘娘为他撑腰让他报仇，他放弃了那个机会。 现在看来，放弃是对的。 若是五年前他想对付贾安的话，很有可能保不住自己，更有可能会连累到皇后娘娘…… “我在这里数日，私下里将各处富商联络了几次，套出不少话来。”许正白压着声音道，“贾安开办了个学堂，让本地富商家中的孩子都送过去读书。” 看似是好事，实际上精准拿捏。 赵县的百姓走的不少，但富商们却没怎么有离开的，因此赵县的经济并没有出现下滑趋势。 许正白说的话音虽低，可依旧让旁边的陈洛听得清楚。 “赵县的不少百姓搬走这件事，到底是迁走，还是逃走的？”陈洛插了一句。 虽说许正白将不少东西给他拿了过去，上面写的也详细，但有些地方还是不清楚的。 比如，他问过李二牛，李二牛他们是逃出来的。 闻言，许正白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等会儿咱们到了前厅，您就知道了。” 许正白领着他们故意先绕出去，到了水煮楼的正门处，顺着人群进去。 这会儿已经过了饭点，店中并没有坐满人。 一迈进门，陈洛的脸色就严肃了起来，确实有问题。 大盛国这几年民风较为开放，京城的水煮楼中也常见到女子聚在一起吃饭，可若是硬比起来，也不过三成而已。 而在这里的水煮楼，放眼望去，多数都是女子。 男子有，要么是年纪大一些的，要么是少年，但寥寥无几。 陈洛想起了李二牛的话，他说他的哥哥是从山里逃了出来…… “先吃饭吧。”陈洛沉声道。 简简单单四个字，可许正白却觉得背后忽然起了一阵凉意，忙应了声是。 哪怕眼前的这个少年年纪比他小这么多，可长居高位的人身上自带一种气势，更何况眼前这个，那个位子是最高的。 楚昭昭是真的饿了，坐下后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眼前的锅子是鸳鸯锅，她照着清淡的那边去夹，旁边的乐舒姐姐则是二话不说将辣锅里的肉夹了起来。 “小心拉肚肚。”楚昭昭提醒她。 正常在水煮楼中吃辣锅的流程应该是进门先喝一杯“药茶”，然后静坐点菜下锅，待吃饭的时候，药茶的功效就差不多了。 此时的药茶，就放在每个人的手边。 楚昭昭没喝，是因为她今天不想吃辣锅…… 但乐舒姐姐也没喝。 于是楚昭昭想了想，就从荷包里掏啊掏，然后拿出了一包白色粉末。 她将乐舒姐姐面前的杯子拿过来，直接倒了进去，又拿出了一颗糖扔进去，再推到她面前。 “这看起来，好像下毒啊。” 乐舒郡主嘴里含着涮肉嘟囔，她说完，端起来就喝下去了。 楚昭昭正想说话，看她猛地喝下去，脸色不由得一变。 “真苦！”乐舒郡主的脸瞬间皱成了一团。 “……”楚昭昭叹气。 那个粉末当然是苦的，她这不后面又加了一块糖……糖还没化开呢。 第一百四十二章 咱们有话好好说 几人吃着吃着，就听外面有吵闹的声音传了来。 许正白说了声抱歉，便起身出去瞧一瞧。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只听啪的一声，是什么东西狠狠摔碎的声音。 紧接着是个老太婆的声音传了进来，“来你们这水煮楼，就是给你们面子，还敢要钱？” 还敢要钱！ 好大的口气！ 楚昭昭默默地放下了筷子，看向一旁同样动作的乐舒郡主。 “走？”乐舒郡主撸起了袖子。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有热闹不看是傻子。 两人几乎是同时起身，箭步往外走，独留下陈洛一个人默默地坐着…… “公子，咱们也去？”五味小声道，“不瞒您说，奴才也想看热闹。” 他是真想看看啊。 到底谁啊，这么大的口气！ 陈洛瞥了他一眼，到底是没骂他，而是站起来也往外走。 看热闹之心，人皆有之，他是皇上他不例外！ 他们是在二楼用的饭，出了门也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情况，于是楚昭昭两人果断下了楼。 刚露面，楚昭昭就察觉到了危险。 楚昭昭的头往右一偏，一个茶碗顺着自己的脸就划过去了，紧接着砰的一声，碎在了后面的墙上。 汰！ 乐舒郡主瞪直了眼，“没事吧？” 楚昭昭摇头，“没事，就是吓了一跳而已。” 不远处的老夫人穿金戴银，个子矮小，却生的一脸横肉，身后跟着两个小厮，两个丫鬟，她的手边牵了个七八岁的男童。 七八岁的男童……看起来有点眼熟。 “这不是昨晚那个小孩子？”乐舒郡主疑惑了一下，“我记得好像是什么知府的侄子，县令的独子……昨天晚上不是在安州？” 在这里出现，那就是回来了呗。 不过，刚刚茶杯差点砸到她……人家压根没往这边看。 许正白过去不知道说了什么，那老夫人的脸色好看了不少，但气势显而易见地更加嚣张。 “让他给我孙子磕十个头！”贾老夫人哼了一声，“我就原谅他对我们的不敬。” 小二吓得脸色都白了。 他狠狠心，就要朝着旁边的小男孩跪下去。 可许正白伸手挡住了他。 护着自己的员工，是他这个当老板的职责，更何况小二又没有什么错。 这老夫人吃饭不给钱本就是错的，小二不允许她吃霸王餐而已…… “老夫人，这样您看行不行，在下是这里的东家，跟您赔个不是。”许正白陪着笑道，“您下次来吃的时候，同样不收您的银子，您看如何？” 楚昭昭在不远处站着，一时没开口。 旁边的乐舒郡主愤愤然，“明明是她不付银子在先，怎么许正白还这么低声下气，直接打一顿出去就是了！” “他向来如此。”楚昭昭轻声道，“在京城也有许多这样的人，和气生财嘛。” 其实一开始她也不明白，自己明明是许正白的靠山，他可以不畏惧任何人的。 胡搅蛮缠的客人有许多，但许正白都是态度极好地解决。 几年下来，在水煮楼用饭的客人越来越多，反而闹事的越来越少了……就连她这个当皇后的，有时候也能被顺带着夸几句。 “这是生意之道。”陈洛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就像是官场上，太过于正直就会被人穿小鞋一样。” “……” 可眼前这个老夫人，显然情况要更复杂一些。 她身后的小厮站了出来，对着许正白推推搡搡，叫嚣着问他知道自己得罪了谁吗？ “呱唧呱唧呱唧！” 楚昭昭忽然扬起笑脸，在一旁鼓起了掌。 吵闹的几人愣了下，朝着她这边看过来，在楚昭昭平平无奇的脸上掠过，放在了一旁的乐舒郡主身上。 “早知道我也易容了。”乐舒郡主呸了一声，小声道。 那老夫人朝着这边看过来，还是鼻孔朝天的模样，“你们是什么东西？” 敢在她面前鼓掌？ 若不是听说这水煮楼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产业，她就直接让人砸了！ “不好意思，您才不是东西。”楚昭昭勾起了笑，“我们是客人，在这里也算是听明白了，您……” 话没说完，有小厮注意到了她。 那小厮惊得大喊，“老夫人，就是她们几个，就是她们几个昨天晚上将公子撞倒了的，然后还打了公子！” 他们在这里闹事，原本吃饭的人早就纷纷离开了。 在场的都差不多是自己人。 于是“自己人”都惊了一惊。 这话说的，直接将屎盆子摁在他们头上了呗…… 贾老夫人立刻瞪直了眼，问说话的小厮，“确定是她们？”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贾老夫人撸起了袖子，气势汹汹地往这边走。 几个丫鬟小厮赶紧目露狠意地跟上。 楚昭昭等人齐刷刷退后一步，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副我好害怕的神情…… 胖男童目光亮亮地看着楚昭昭，他伸手一指，“祖母，我要她给我做妾，把她绑回府里，给我做妾！” 此话音落，众人再次惊呆了。 陈洛的脸色直接黑了下来。 “五味。”陈洛叫了一声。 眼见着在贾老夫人“为首”下，他们都要“威胁”到各位主子的安全了，可五味还是狠了狠心，飞速地朝着那边的胖男童去了。 “就是你昨天……” “啪！啪！” 贾老夫人的话跟响亮的巴掌声同时响了起来。 随之而来的就是嚎亮的哭声！ 众人偏头看了过去，就见五味抓住了胖男童的脖领子，直接来了两巴掌。 嗯……很爽。 “给我打他们！”贾老夫人瞬间暴跳如雷，指着面前的几人，“给我打，打死他们，将这水煮楼拆了！拆了！将他们抓入大牢，杀了！” 她不过就是想过来帮孙儿算账，万万没想到这群人这么嚣张！ 贾老夫人快走几步回去，想将被欺负的孙儿抱在怀里，可却扑了个空。 “你们敢动手……”五味从绑腿处抽了一把匕首出来，在胖男童的脸色比量了一下，“试试？” 胖男童的哭声戛然而止，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不不不！”贾老夫人被丫鬟扶着，“放了老身的乖孙，咱们有话好好说。”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们给我等着瞧！ 五味拽着胖男童的后脖领子，手里的刀子就贴在男童的脸上…… 看着昏过去的孙子，贾老夫人急得整个脸都开始发白了，她的两只手往前试探性地伸着，微微颤抖。 “老身是这赵县县令的亲娘，这是县令的儿子，你们若是伤了他，休想走出这赵县。”贾老夫人还不忘威胁。 五味翻了个大白眼给她。 他在宫里长大，什么神仙鬼怪没见过，还能让一个老东西得逞了？ “来来来，你让这赵县的县令大人来寻我们。”五味做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来，“不过，你这孙子也别想要了。” 话说着，五味还随手捏了一把小肥脸。 小屁孩子，手感不错！ 不过刚才还肖想着什么让皇后娘娘给他做妾？ “什么玩意儿啊！”五味想起来一阵恶心，啪啪朝着胖男童的脸上又扇了两巴掌，“还敢肖想我们家姑娘，实在该死！” 他打的欢实，对面站着的贾老夫人被这两巴掌刺激的几乎站立不住。 向来娇生惯养的孙儿，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羽儿！”贾老夫人大喝一声，两眼通红，拿着拐杖冲着五味就扑过去了，“放开我的孙儿！” 五味手里拎着小胖子不好躲开，索性他就将其一丢！ 随着一声慌张地叫声，小胖子被贾老夫人狠狠地压在了地上。 “哎呦呦！”五味叫的很是夸张，“难不成贾老夫人上赶着给孙儿做妾呢！” 众人本来在看热闹，谁也没想到五味会冒出这样一句话。 包括跟着贾老夫人后面的几个小厮丫鬟，在听见这话的时候下意识地顿了顿手脚，这才忙乱地去扶地上的老夫人。 贾老夫人哎呦哎呦叫了起来。 小厮们赶紧将依旧没醒的自家公子背到了身上…… “你们，你们……”贾老夫人拿着拐杖露出了一脸凶相。 “你们给我等着瞧！”五味翘着兰花指给她接上。 贾老夫人气的脸色更青。 奈何她刚才摔得重，似乎是抻了一下腰，这会儿疼的格外厉害。 “走！”贾老夫人扶着旁边的丫鬟，嘴里一声声地哎呦，还不忘记使了个眼色给旁边的小厮。 那小厮是昨晚跟着自家小公子的，当时就心里紧张很。 他声音虽高，却有些哆嗦，“我家公子是县令之子，这是我们家的老夫人，你们…你们有本事别走！” “不走。”五味举着拳头上来，“快滚！” 那小厮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下意识地抱着头就往外面窜。 待他们离开后，众人将目光看向了五味。 五味一改刚才的嚣张霸道，瞬间化身成为小可怜儿，对准了楚昭昭，“姑娘，奴才刚才一时气愤。” “没关系。”楚昭昭摆手，“干得漂亮。” 之前许正白又不是没说过，那贾安在赵县嚣张的很，所以他的家人如此也很正常。 倒是赵县的百姓被如此压迫，他们挺可怜的。 “我们既然来了这里，那就没必要藏着掖着。”陈洛跟着道，“反正最后的打算都是端了他，那不如先吓唬吓唬。” 众人回到了刚才的屋子里，许正白让人换了新的汤底上来。 “先吃饭，说不准一会儿贾安手下的狗腿子就带着人过来了。”许正白轻声道。 “先吃饭吃饭。”乐舒郡主扬起了筷子，“等会儿他们要真来了，让楚公子亲自揍他们！” 话一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楚昭昭先疑惑出声，“乐舒姐姐，大哥好像没来。” “嗯？”乐舒郡主正打算将白菜放进锅里，闻言不由得一愣。 她扭头看了看，“他人呢？” 好像，确实刚才来的时候没见到他，那老太婆在外面耍威风的时候也没在。 “他好像进了那屋子没出来。”楚昭昭小声提醒，“在你住的那个院子里。” 乐舒郡主表情一瞬间迷茫。 “是……是吗？” 众人：…… ** 贾老夫人被众人抬着哎呦呦地回到了贾府。 她刚进门，就将手中的拐杖扔了出去，“去，将老爷喊过来，就说羽儿又被人欺负了！” 旁边的小厮应了声，跑了两步，却又倒了回来。 小厮，“老夫人，咱们先去请个大夫吧！” 毕竟这会儿小公子还昏着，总得先找个大夫给小公子看一看…… 贾老夫人眯了眯眼，“羽儿就是紧张昏了而已，先不用请大夫，让老爷过来看看，就这么一个独苗苗了，总该放在心尖上。” 主要是，昨日羽儿受了欺负，让人去告诉儿子，儿子就没管！ 今日羽儿又被那帮人欺负了！ 看到那边有个熟悉的身影往这边跑了过来，贾老夫人直接掏出了帕子，开始干嚎。 “我的乖孙孙哦，我的乖孙孙哦，你怎么这么倒霉……是祖母不好，祖母没护住你！” 远处被丫鬟簇拥着过来的年轻女子衣衫华丽，闻言皱起了眉头。 她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待看到小厮背上的胖男童时，年轻女子有些不耐烦道，“娘，如今老爷事情多，你能不能别给他寻麻烦了！” 贾老夫人似乎有些畏惧她，直接哭声就顿住了。 “孟娘，老身这不是……”贾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有一群人昨日就欺负了羽儿，今日正好碰见，老身哪能不护着羽儿。” 说完，她朝着旁边的丫鬟，“你们说是不是？” 丫鬟朝着年轻女子看了眼，犹豫着点点头，“是。” 贾老夫人瞬间神色有些张扬了起来。 “孟娘……” “闭嘴！”被叫孟娘的年轻女子呵斥一声，“自今日起，你们两个不准再出这个家门。” 贾老夫人显然不能接受这件事。 她大叫，“可羽儿是安儿唯一一个儿子，孟娘，他也是你儿子，你怎么能如此狠心，任由我们祖孙两个被人欺负。” 孟娘眼神有些凉凉地落在贾老夫人的身上。 “那娘的意思是……去给羽儿报仇？” 这种被惯坏了的蠢儿子，又不是她生的，她何必费那个闲心。 看着贾老夫人点头，孟娘豁然抽出了手里的鞭子。 她拿在手上玩弄几下，冷声道，“将老夫人和贾羽带下去，谁敢放他们出去，就是坏了老爷的大事，那就问问我手里这根鞭子同不同意。” 第一百四十四章 床头吵架床尾和 水煮楼。 楚昭昭等人吃饱了肚子，也没见有人来寻他们的麻烦，不免有几分惊奇。 连许正白都有些不可思议。 “贾安之前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原配夫人生了一儿一女，其他的都是小妾生的。”许正白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乐舒郡主迫不及待，“不是说那个小胖子是县令独子？” 是独子，那其他的孩子哪里去了。 “原配。”楚昭昭将这个词重复了一遍，“既然是原配，那便是……去世了？” 能用到原配这个词，一般不是休妻和离便是去世了。 而许正白又说她有儿有女，那……休妻和离这种的可能性就十分小。 “是。”许正白接了话，他又道，“贾安的原配夫人去世后，他便将一个外室接到了府中，虽没有办婚事，但据说贾府的人都叫她夫人。” “那个女子，叫孟娘，她来贾府一年后，贾府的孩子便只剩下贾羽了。” “贾安本来有不少妾室，也被孟娘全部遣散出府。” 这回，连陈洛都忍不住出声，“你的意思是说，那些孩子都死在了孟娘的手里，难道贾安就任由她？” 许正白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而且，那贾府的孩子除了贾羽之外，都是在同一日没了的。” “……” 众人惊得都合不拢嘴了！ 这是不是也太猖狂了些。 “那孟娘的手里一定是握着贾安的什么把柄，才会让他连自己的孩子都不顾。”乐舒郡主失声道，“昨日那小厮说，贾羽是知府的孙外，也就是说……” “贾安的原配夫人，是安州知府的女儿。”楚昭昭接了她的话。 在场的人不置可否。 这样说的话，他们是不是可以从这个叫孟娘的人开始查？ 陈洛刚要开口，就听到外面传来步子的动静，随即敲门声带着一丝百无聊赖地响了起来。 五味赶紧去打开了门，呦了一声。 “白侍卫，您来了啊！”五味揶揄道。 楚一泽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他不过就是在屋里“冷静”了会，结果这群人来吃饭竟也不带着他！ “我们以为你去休息了。”陈洛勾了勾嘴角。 “休息？”楚一泽哼了声，瞥了旁边大快朵颐的女人一眼，“生气的人，怎么能睡得着觉呢？” 楚昭昭正好捕捉到了自家哥哥的这个目光。 目光当然不是看向她的，而是旁边的乐舒姐姐…… “大哥，你……” 只是楚昭昭的话刚出口，就被一旁的陈洛扒拉了下，陈洛拿着筷子给她夹了块肉。 “昭昭吃点东西，别管他们。”陈洛轻笑道。 楚昭昭看着眼前的肉，她小脸苦成一团，“小哥哥，我早就吃饱了。” 没看她刚才就放下筷子了吗？ 这里没吃饱的，唯有乐舒姐姐一人而已。 哦，此时又加了个似乎怒气冲冲拿起了干净筷子的大哥…… “我大哥之前的时候，脾气不这样，但来了这里后就奇奇怪怪的。”楚昭昭偏着头跟小哥哥解释，“他以前温文尔雅，知书达理……我有点夸不下去了。” 倒也不怪她，眼前的楚一泽恶狠狠地往自己的嘴里塞着肉，时不时看向旁边的乐舒姐姐。 哪里还有以前的半分样子哦！ 要是让京城的小姑娘们看了，怕是谁都会觉得自己曾经瞎过眼吧？ 只是乐舒姐姐压根没理他，依旧吃的认真。 楚昭昭的目光一会儿落在自家大哥身上，一会儿跟着大哥的目光看向乐舒姐姐。 “哥，你怎么没带阿望来？”楚昭昭忽然开口。 她就是想起来，问一问大哥跟阿望怎么样了。 怎么着也是关心嘛。 “他来做什么？”楚一泽没好气，“搭一个人，岂不是多了个累赘？” “楚一泽，你说谁是累赘？”乐舒郡主放下了筷子，将自己的袖子撸了起来。 刚才她就对这个家伙的眼神有些不得劲了。 乐舒郡主顶着一张圆圆的脸蛋，此时看起来气鼓鼓的，显得十分可爱。 楚一泽抬头，忽然心里就惊了下。 他似乎情绪有些失控。 “说阿望。”楚一泽声音有些发闷。 乐舒郡主倒是来了兴趣，“你跟阿望是闹别扭了吗？要我说，小情人儿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嘛，你这样将他丢在京城……” 陈洛猝不及防地捂住了楚昭昭的耳朵。 五味差点吞了自己的拳头。 就连刚才一直但笑不语的许正白，也惊得睁大了眼。 偏偏乐舒郡主还没有发现众人的不同，她说的更加语重心长，“夫妻哪有隔夜仇，你们虽不是夫妻，但好歹也是……” “乐舒姐姐。”楚昭昭自己捂着耳朵打断她，“忘记跟你说了，阿望有喜欢的人，叫杏儿。” 这次轮到乐舒郡主惊得能吞下一头牛！ 她用不可置信的眼神将眼前的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直到看的楚一泽自己都露出了迷茫之色。 “你……”乐舒郡主犹豫了半晌，“你单相思啊。” 楚一泽嘴角抽抽。 他看向那边幸灾乐祸的妹妹，嘴巴张了又张，最后默默地将茶杯里的茶水干了。 只是他这副样子落在乐舒郡主的眼里，更真实了。 乐舒郡主将椅子移到了他的旁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抓到了他的肩膀上。 “我没想到会提到你的伤心事，对……对不住啊。”乐舒郡主一脸的愧疚，“以后我不说你了，再也不惹你了。” 真可怜啊。 早就听说楚家大公子二十五岁，依旧是个老光棍。 眼下看来，是求爱不得，被伤透了心吧。 “其实……”乐舒郡主叹了一口气，“爱一个人的话，最好的方式就是放手，你将阿望绑在身边，你以为是折磨他，实际上是在折磨自己啊。” 众人：……好像是受教了。 五味忍了又忍，最后忍不住，“郡主，您这些宽慰人的话，都是打哪儿学的？” 真是能说到人的心坎里啊！ 听起来像是很有道理的样子。 乐舒郡主的目光落到了五味的身上，忽然露出了不好意思，她摆摆手。 “都是从话本子上看来的。” 楚昭昭眼前一亮，“是云姐姐平日里藏着掖着的那些话本子吗？” 众人默默偏过头去：……哦。 第一百四十五章 你想去吗？ 李二牛与陆六等人来了后，直接被许正白安排进了后面较为隐蔽些的院子里。 楚昭昭不急不缓地给李二牛的娘施了针。 “多谢小白姑娘。”李二牛挠挠头，面露感激，“我娘今天早上喊了我的名字……” 哪怕是断断续续喊了二牛这两个字。 之前娘都是只能动动眼珠看他，不过让这白姑娘施针一次，娘就有了明显的好转，可见她医术高强。 楚昭昭听他喊出来的小白姑娘，手上的针微颤了下。 她与乐舒姐姐一大一小两个白姑娘，但……也不必喊的这么客气。 “喊白姑娘就是了，不用喊小白姑娘。”楚昭昭认真给他纠正，“我们家中的鸟，也叫小白。” 不仅仅如此啊。 回回云妃姐姐在外面遇见了流浪的小狗们，都是起统一的名字。 或者是大黄，或者是小白，或者是阿黑…… “啊？”李二牛的脸蹭的一下子就红了，他赶紧摆手，“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为了区分…… 楚昭昭当然知道他只是为了区分自己和乐舒姐姐。 “这次没关系，下次不要叫了。”楚昭昭指了指床上熟睡的妇人，“你娘再醒过来的话，估计会更清醒些。” 中风的病人并不是整个人都糊涂的。 他们像是自己的灵魂比禁锢在了一个不能动弹的躯壳中，大多数人睁着眼睛，对外面的事情能看能感知。 但悲哀的是，他们无法做出回应。 “多谢白姑娘。”李二牛突然红了眼眶。 他往后退了几步，紧接着就要跪下来，却被楚昭昭一把拉住。 楚昭昭也不瞒他，“我治病从来都是要钱的，对你没要钱，是因为我们需要你帮我们做事。” “这样，也算是扯平了。”她又道。 李二牛红着眼点头，想都不多想，“我什么都愿意帮你们。” 楚昭昭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就见院子里陈洛跟陆六站在一起说话，她小跑着过去。 “怎么样？”陈洛看她活泼的像个花蝴蝶，挑眉道。 小丫头刚才用膳的时候，不小心身上溅了几滴油，于是便换了身红黄相间的衣服，不多不少的头发则是简单用两根发带绑了起来，上面带了两个淡粉珠花。 陈洛顿时觉得眼前的小人儿，娇俏又可爱。 “他说他愿意帮我们。”楚昭昭一边说话，一边冲着旁边的陆六点点头。 她忍不住多看了陆六几眼。 “你看起来跟普通人不太一样。”楚昭昭轻笑，“倒像是个世家养出来的。” 向来她在市井中穿梭，见过穷人家的孩子，也见过世家培养出来的优秀公子们，眼光毒辣的很。 这个陆公子站在那几个汉子中的时候，也不见得他个子身量多出众，可就是能让人一眼看见。 有些人身上就是带着气质的，遮掩不住。 陆六拱手，“在下小时候确实读过一些书，但后来家道中落，就进了军营。” 楚昭昭昨日就忙着救人，忙完了后便直接睡过去，压根没有时间打听陆六的事情。 所以她并不知道陆六的出身。 只是猜着应该是有故事罢了。 陈洛领着她往外走，耐心地将陆六的事情给她讲了一遍，尤其是当年的陆家…… “陆家出过两个状元，一个探花，虽算不上百年文臣世家，可陆家在京中也算是不少人敬重了。”陈洛想了想，“只是先帝素来厌恶巫蛊之术，陆家又着了道……” “陆家着了道？”楚昭昭敏锐地注意到这句话。 陆家的事情听起来太久远，那时候她还没有出生呢！ “是。”陈洛点头，“当年在调查宜太妃的事情时，摄政王就让朕重新看过那陆家的卷宗，只是事情太过于久远，又是父皇下得旨意。” 他那时候不过是个刚坐上皇位的“傀儡”皇子。 总不能刚上去，就将父皇生前打压过的人，重新提上来。 再说了，数年过去，陆家的人早已凋零了不少。 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陆家的人。 “你会重新用陆家的人？”楚昭昭有些好奇，她对于朝堂上的事情一般是不关心的，不过陆六的事情还是想多问一嘴。 “朕与陆六聊过几次。”陈洛笑了笑，“他这个人，是朕想要的人才。” 楚昭昭讶然。 不过她很快就咯咯笑出了声，“小哥哥，你将来一定是个好皇帝。” 想用陆家的人，就必须先为陆家翻案，这等于打先帝的脸。 可小哥哥并没有因此放弃陆六。 楚昭昭双眼弯弯地看见他，笑意荡漾在脸上，小手抓着他的手摆呀摆。 “朕觉得自己将来也会是个好皇帝。”陈洛停下步子，伸手勾了勾她的鼻尖，“昭昭，答应朕，你以后也一定是个好皇后。” 在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里忽然就有些紧张。 像是如果小丫头不答应，将来自己就会失去她一样…… 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小丫头，被她身上的倔强吸引，后来在宫中漫长的日子里，他早就将她当成了除了母后之外，最亲的那个人。 是她仰着小脸告诉自己，要当一个好皇帝，陈洛默默地想起那时的场景。 “你……”陈洛看着她的小脸，突如其来有些害怕，“昭昭，你将来……” 将来会离开我的身边，去别处吗？ 只是这话他没敢问出来。 此时，大盛国的少年帝王，就在院子门口微微前倾着身子，神情紧张地看着眼前年仅十岁的小丫头，甚至连手都不敢动一动。 楚昭昭被他这样认真的样子吓了一跳。 她当然要做一个好皇后呀！ 这本来就是她从小的愿望。 “我将来肯定是个好皇后。”楚昭昭如当年一样扬起了脸，“被百姓们记住的那种小皇后呀。” 陈洛提着的心依旧没有放下，反而另一个问题开始在他的脑海中慢慢浮现，直到横冲直撞。 他缓缓握住小丫头的肩膀，话说出口时，心里像是被大手紧紧扯住一样，“如果有一日，你爹想带着你离开皇宫，去过外面的日子，你想去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夸许正白？ 贾府。 一个提着花篮带着蓝色抹额的老夫人，此时正大摇大摆地被小厮领着进了贾老夫人的院子。 此时，贾老夫人正对着眼前依旧没醒过来的孙子抹眼泪。 她抬头看见进来的人，表情不虞，“你怎么又来了？” 蓝布头巾的老夫人自顾自地将花篮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上前几步到了床边，啧啧出声。 “你又被你那个儿媳妇管着了？” 如果此时楚家的人站在这里，大概就要吃上一惊了，眼前这个得意洋洋的年老妇人，正是五年前被赶出京的安老夫人。 她身上穿的衣服皆是上等，就连额上那块看起来很是扎眼的抹额，都是富贵人家中才能用上的苏绣。 安老夫人轻哼一声，“你就是性子太懦弱，她抬一抬手，你就怕啦？” 如果是她的话，儿媳妇敢跟自己瞪眼，她就直接一巴掌呼上去！ 然后让儿子跟她和离！ 贾老夫人偏过头去，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你的身份尊贵，谁能跟你似的，当上皇后娘娘的外祖母啊。” 别人不知道，她当着赵县县令的亲娘，能不清楚？ 眼前这个，就是个老赖皮！ 她让人打听过，这个老东西就是被楚家赶出京的…… 可是她的儿子一听她是什么皇后娘娘的外祖母，摄政王的丈母娘，立刻就恭恭敬敬地将其奉为座上宾。 甚至还给这个老东西买了个两进的院子，给她送了两个婆子两个丫鬟伺候。 待遇堪比自己这个亲娘了…… “毕竟这普天之下，皇后娘娘的外祖母也就老身一个而已。”安老夫人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神情却是高傲，“她前段时间给老身来了信，说是让老身进宫养老，可老身哪里喜欢宫里的沉闷啊，还是这赵县好，山青水绿的……” 不等眼前的人说话，她像是刚看见床上的人似的，“你这孙子怎么睡得这般沉？” 闻言，贾老夫人脸色黑了黑。 “还不是去了趟水煮楼，结果就被人……”贾老夫人话说一半忽然顿住，紧接着转了弯，“这水煮楼是你们家皇后娘娘的，你能不能替我这孙儿讨回公道？” 安老夫人脸上的笑意顿了顿，她声音抬高，似乎不可置信，“你们这是在水煮楼里被人欺负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忽然就想起了五年前自己被赶出京城的事情。 安老夫人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真是一群不孝顺的逆子！ “就是在水煮楼，那几人也不知道做什么的。”贾老夫人猛地抓住了她的手，“你是皇后娘娘的外祖母，你将他们抓过来，给老身的孙子报仇，老身给你五十两银子，如何？” 安老夫人强撑着露出笑意，将她的手慢慢扯下去。 她哪有那个胆子……再去水煮楼闹事。 当时她被扔出京城，楚家的人没有露面，可来扔她的那一群人，却露出了要杀她的样子。 她差点吓死！ “不不不，你这不是让老身给娘娘寻麻烦吗？”安老夫人摆摆手，起身就要离开。 可她却被后面的人一把扯住。 贾老夫人的语气不善，“安姐姐，你吃我儿子的，用我儿子的，若是你不帮忙，我便让我儿子将你赶到大街上继续当个乞丐。” 虽然她做不了这个主，可吓唬吓唬这个老东西却是没问题。 “老姐姐忘了当年自己在街上跟狗抢馒头的时候了？”贾老夫人的声音幽幽，“您是皇后娘娘的外祖母不假，即便是皇后娘娘不喜欢您，那您的家人这么多年……” 是，当年楚家将她赶出京城。 可这老家伙的家人也没个管的。 若是管她的话，她就不会拖着一把又老又硬的身子骨，自个儿乞讨到赵县了。 安老夫人闻言，果然身子僵住了。 那段日子，是她这一生中最惨烈的，她永远都不想回忆。 可眼前却被人重新提了起来，就像是将她的伤口直接撕开撒了一把盐一样……疼的她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如果老姐姐不愿意为老身出这个气，那老身便告诉所有人，皇后娘娘的外祖母是乞讨……” “去就去！” 贾老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对面的人就出了声。 安老夫人狠狠地摔了一把袖子，面上愤然，憋着气往外面走。 她今日就不该来看这个热闹。 “老姐姐，就今日，晚上老身派人去问你。”贾老夫人在后面扬声道。 “……” ** 楚昭昭等人掐着时间点出门，听说今日傍晚河边会有神娘娘出没。 他们易了容，换了不起眼的衣服。 这次乐舒郡主学乖了，主动让人给自己易容一番，这才跟在众人身后。 许正白在旁边带路，“这个神娘娘最近现身比较多，大概是从半个月前开始露脸。” “之前没有吗？”乐舒郡主好奇。 她的身边照旧是跟着楚一泽，两人肩并肩看起来倒也和睦。 “之前有，但仅仅是有传说。”许正白神情凝重，“之前是在河边有一尊菩萨像，众人都拜祭这个，半月前周围百姓忽然听见轰隆一声，到了次日菩萨像不见了，只剩下一个河上漂浮的莲花台。” “在那日的傍晚，有人就看见那莲花台上坐了个与菩萨像一模一样的少女。” “她自称是神娘娘，可满足世间之人心愿。” 乐舒郡主听得十分起劲，目光不停地在许正白的脸上飘来飘去，努力想记住眼前这个男子的脸。 这个人的声音真好听啊，讲的很有画面感。 “大姑娘在看什么呢？”楚一泽有些不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乐舒郡主皱眉回头，可在看到楚一泽那张脸的时候，心里叹了口气。 她想了想说实话，“想记住这个许东家，到时候寻他听点故事。” “寻他听什么故事？”楚一泽又问。 “……”乐舒郡主心里噎了噎，但还是好好跟他说话，“这个许公子声音好听，又会做生意，人又善良，我觉得挺不错。” 楚一泽的眼神眯了起来。 夸许正白？ “你莫不是想嫁给他？”楚一泽紧紧盯着她，“说实话。”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我们活不下去啦 大概是楚一泽的声音有些高，不少人都朝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楚昭昭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本想开口一问，却被旁边的小哥哥拉住。 “昭昭你看，这街上的人很多都是妇人……”陈洛压低了声音。 果然楚昭昭的注意力就从自家大哥身上移开了，开始仔细地观察街上行走的人，眼中浮现不解之色。 “这赵县的男子看起来好少。”楚昭昭皱着眉头道，“不过咱们在安州的时候，那安州也有许多商贩是女子……” 鼓励女子出门从商赚钱，也算是好事。 若是说安州这处地方民风开放，那也不该街上的男子看起来如此稀少，这才是奇怪的地方。 “李二牛说，他们都被带去了一个封闭的地方，只每个月让人往家中带回来一两的银子。”陈洛继续道，“并且鼓励女子出门，尤其是做生意，官府会给她们一定的银子作为补贴。” 这是来了后，下面的人将详细的事情提了上来。 加上李二牛的哥哥从山里逃出来，还有陆六的证词，他基本上可以确定在这山里面的东西绝不简单。 但到底是什么……他需要进一步看看。 “李二牛的哥哥也没说自己去做什么了？”楚昭昭小脸疑惑。 “他说是挖东西，而陆六说的是搬运极重的物件。”陈洛面容严肃，“所以我怀疑，大概是这山中有矿。” 楚昭昭微微愣了一下。 又是挖又是搬的，确实听起来好像是什么矿。 不过她倒也没有接触过这些……问了也没什么主意。 安州的晚上很是繁华，可在赵县，太阳将将落山，大部分的小贩便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街上的人好像一下子就变少了。 陈洛给身边的五味使了个眼色。 五味便冲着那边收拾东西的小贩走了过去，小贩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此时摊子上还剩了好几匹颜色鲜艳的布。 妇人抬眼看见五味，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 “我们这里要收摊了，您去别处看看吧。”妇人声音温和。 五味眉头一皱，径直地递了一两银子过去，“怎么，连到手的银子都不赚了？” “您是外地来的？”妇人没接银子，却是眉头一皱。 她上下打量五味一眼，赶紧低下头继续收拾东西，动作也比刚才快了许多。 五味的胳膊就在这抻着，手中的银子竟是没人理。 “哎，我说你这……” 五味话没说完，那妇人便匆匆将最后几匹布放在了小推车上，低着头匆匆离开了。 于是五味茫然地回过头来。 “公子……” 怎么，他这拿着一两银子，还买不了几匹布了？！ 与此同时，贾府的宅院里，一个年约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正面露恭敬地看着坐在上方的一个女子。 女子正是刚才在贾老夫人面前甩鞭子的孟娘！ “住进水煮楼的那群人的身份查清楚了吗？”孟娘端起手中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声音微凉。 下面的贾安眉头紧皱，“据可靠消息说，这群人是京城皇商白家的几个孩子，既然是皇商，那他们跟水煮楼的许正白认识也算正常。” 这样看的话，入住在水煮楼确实没什么可怀疑的。 毕竟许正白是皇后娘娘的人，他们怎么都跟皇家有些联系…… “既然是京城来的，那咱们小心为上，暂时不能让神娘娘出现了。”孟娘脸上隐去一丝薄怒。 贾安忙低下头应了一声是。 屋里一时静谧。 没多会儿，孟娘又道，“许正白来了赵县后，倒也没什么别的动作，先将看着他的人放一放，主要是白家那几个姑娘公子，看怎么让他们赶紧离开。” “是。”贾安再次应声。 他们对水煮楼还是有一些忌讳的，怕引来上面的人不必要的注意。 至于那水煮楼的许正白，在开业那日，他亲自带人去吃了顿饭，顺便让人盯着他。 他确实是整日扑在店里。 尤其这许正白的身份，他让人查过，籍贯也是赵县，只是多年前去京城闯荡，不知道怎么攀上了楚家，然后挂了个皇后的名字…… 说白了，就是楚家看他有几分做生意的本事呗。 孟娘的脸色依旧不是多好看，她总觉得似乎哪里要出问题……可也想不到这股不舒服来源于哪里。 “赶紧让他们离开吧。”孟娘声音冷的厉害，“千万不要坏了大人的事情，若是坏事，你我的小命谁都别想留下。” “那……水煮楼怎么办？”贾安问出声。 还有，万一这群小东西发现了赵县的不对劲，那怎么办？ 其实早在半个月前，外面的情况还好糊弄些，现在……就连他自己走在街上，心里都发慌！ 孟娘看着他，目光却像是穿过去了一样，“我已经给大人传信了，大人在京中会有动作，将许正白弄回去。” “……” * 楚昭昭等人穿过空荡的街道，被许正白领着去了他所说的河边。 她们到那的时候，就见有几个百姓跪在地上喃喃有声，朝着河的方向叩头。 “奴才去问一下。”五味利索地打算上前。 “等一等。”楚昭昭出声，她看向旁边的乐舒姐姐，“乐舒姐姐，咱们两个过去看看吧。” 她在来的路上想了想，刚才那个卖布的妇人如此警惕，十有八九她觉得五味是男子。 如果这样的话，就不能让男子过去问…… 乐舒郡主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她上前来一把抓住楚昭昭的手，“走吧，四妹。” 她们两个给跟在后面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冬珠跟南瓜赶紧跟上。 楚昭昭被拉着到了那几个妇人身边，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二话不说就在那妇人身边跪下了。 她同样是冲着河边的方向。 小人儿一脸的悲伤，口中念念有词，说着说着，眼泪哗的一下子就落下来了。 乐舒郡主被她的举动惊得呆了一下。 好在她反应也快，立刻跟着就跪下了，顺便还掏出了帕子。 乐舒郡主嚎的嗷嗷的。 “神娘娘啊，你帮帮我们吧，我们活不下去啦！” 楚昭昭目瞪口呆，泪花挂在眼眶眶里：……呃…… 果然乐舒姐姐是个性情中人。 第一百四十八章 真是没想到啊 大概是乐舒郡主哭的振聋发聩，旁边的小姑娘又泪流满脸。 很快旁边的几个妇人的目光便追了过来，有人提着篮子赶紧离开，但还是有两人想了想留了下来。 她们靠近了楚昭昭两个。 “看你们带着丫鬟，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吧。”其中一个胖妇人蹲了下来，“别哭了，有什么事情跟神娘娘说一声，神娘娘会满足你的。” 楚昭昭哭的一噎一噎的。 乐舒郡主则是拿着帕子假装拭泪，“多谢夫人的宽慰，我们……我们……” 她像是难过的说不出话，忽然脸色一变，猛地起了身，“呜呜呜，我不想活了，谁也别拦我！” 那两个妇人赶紧一把将她抱住！ “年纪轻轻的可别说这些话！”胖夫人明显是吓了一跳，她轻声道，“要不你与我们说一说也行，毕竟你的女儿还在这里守着你，为了孩子也是要活下去的。” 另一个人不停地点头，“是啊是啊，为了孩子也万万不能寻死。” 乐舒郡主差点哭不下去了…… 她从帕子缝儿里朝着楚昭昭那边看了眼，就见小丫头此时狠狠地咬着自己的下唇，正在憋笑憋的辛苦。 什么玩意儿，昭昭就成了她的女儿！ 昭昭是个小孩子，常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这是说她老？ 还不等她想一想怎么回话，那胖妇人又开口了，她轻轻叹气，“他们是去给神娘娘做事去了，定是要有付出才有回报的，不然咱们的愿望哪里能那么容易实现呢？” 楚昭昭耳朵竖了起来，什么，什么？ 谁们给神娘娘做事去了？ 她见乐舒姐姐没接话，立刻反应过来就扑了过去，小脸哭的红扑扑的，“娘，我要爹爹回来，我想爹爹……” “那……”乐舒郡主回过神来，一手环抱住楚昭昭，抬头问，“可我没什么愿望，就想让我夫君回来，他还能回的来吗？” 顿了顿，她又道，“我今儿中午睡了一觉，梦见夫君被压在一座山里，让我去救他。” 此话一出，那胖妇人的脸色唬了一唬，她连忙上前捂住了乐舒郡主的嘴。 “哎呦，你可别在神娘娘面前说这个，神娘娘会生气的。”胖妇人赶紧道。 “可我的夫君，还能回来吗？”乐舒郡主深深地叹了口气。 胖妇人跟旁边的人对视了眼。 两人看起来也不是多好受，胖妇人拍了拍乐舒郡主的肩膀，“会回来的，我夫君前段时间就回来了一趟，还拿回来了五两银子，比自己去做长工赚的还要多。” 乐舒郡主眼圈红红，“我夫君是做生意的，一个月能赚好多银子。” “……” 胖妇人打量了眼她身上穿的料子极好的衣服，顿时露出了羡慕的眼神，可很快就消失了。 之前赚的多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拉去给神娘娘做事？ 想到这，胖妇人竟觉得自己有了丝幸灾乐祸。 乐舒郡主将她眼里的变化看的清楚，忽然就抓住了她的手，“这位夫人，神娘娘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胖妇人有些奇怪，“你们没收到消息吗？今日神娘娘不出现。” 乐舒郡主下意识地看了旁边的楚昭昭一眼，楚昭昭同样一脸茫然。 这玩意儿还能提前收到消息？ “你们……”胖妇人的眼中开始疑惑，“你们是不是赵县的？” 乐舒郡主的脑子转的很快，她抿了抿嘴，像是下定了决心。 “不瞒您说，我们是附近盘州刚搬过来的，因为我只生了一个女儿，所以婆婆就将我们赶出来了。”乐舒郡主一顿胡诌，“夫君疼我，执意要跟着我走，于是我们就来到了赵县，没想到刚安置好的第二天，我夫君上街，就没回来……” 她又哭的呜呜的。 两个妇人顿时为自己刚才的幸灾乐祸产生了愧疚之心。 原来是生不出儿子，被婆家赶出来了呀。 幸好她夫君是个好的……只是眼下…… “我也不瞒你，我夫君曾悄悄跟我说过。”胖妇人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神娘娘赐了我们赵县一座金矿，你夫君是去挖金子去了，这话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不然神娘娘会将金矿收回去的。” “我夫君是去……” 乐舒郡主话要出口，就见面前的胖妇人嘘了一声，她赶紧闭嘴。 “这个秘密也是我夫君偶然发现的，咱们千万不能往外面说，不然神娘娘发怒的话，不但金矿没了，他们也回不来了。” “原来是这样。”乐舒郡主听得连连点头，犹豫了下竟也止住了眼泪。 大概是乐舒郡主冲着她一口一个夫人，喊的极为亲切的缘故。 那妇人索性站起来的时候，拉了她一把。 “咱们两个有缘分，不如你去我们家中坐坐，带着你的女儿。”妇人看了眼楚昭昭的小脸，语气羡慕，“我一连生了三个臭小子，就是没来个女儿。” 她看向乐舒郡主身后的两个丫鬟，不由得在心里叹气。 本以为她还有丫鬟伺候，是个享福的，没想到还是被婆婆赶出来，如今夫君也……可怜啊。 “这有人疼啊，看着就年轻。”胖妇人拉着她的手，“看夫人脸蛋丰盈，手也保养的这么好，夫人今年得二十五六？” 主要是她看着旁边的小姑娘得十岁左右了。 乐舒郡主强颜欢笑，“哪有？” 不过实话不能说，她只好深吸一口气，“我今年都三十一了，成亲好几年才有了这个女儿。” 胖妇人啊了一声，面露惊奇之色，随即啧啧有声。 保养的真好啊！ “若不是看你身子丰盈，又有女儿陪在身边，我还以为你也就二十冒头。”胖妇人笑着道，“我今年才三十二岁，你喊我一声姐姐吧。” 她嘴上这样说着，却没了什么羡慕的神色。 成亲十几年，就一个女儿傍身，怪不得婆家将她赶出来。 “姐姐。”乐舒郡主使劲掐了自己的大腿，她不动声色地给远处的几人使了个眼色，拉着昭昭跟那妇人边笑边走。 楚昭昭这会儿脸蛋上的肉都抽抽的格外厉害。 她是打死也没想到啊。 乐舒姐姐还有这一套一套的，不愧是能薅大哥头发的女人！ 第一百五十章 热乎乎的消息！ 乐舒郡主拉着楚昭昭的小手，跟着胖妇人的后面走。 几个暗卫悄悄跟上。 胖妇人性子实在开朗，又热情好客，一路上嘴巴就没有停下来过。 而乐舒郡主则是时不时地接两句，再掉几滴泪珠子…引得胖妇人同情更甚。 两人讲着讲着，就说起了河边的神娘娘。 “我刚搬过来没多久，夫君不在家中，我也不敢出门。”乐舒郡主状似随意，亲切地挽着她的胳膊，“姐姐，这神娘娘真的灵吗？” 胖妇人想都不想就点了头。 “灵，可灵了！” 她这会儿在乐舒郡主面前，俨然一副知心好姐姐的模样，“我们胡同里的王老二，他媳妇跟他成亲七年，一直没有生孩子，他们就去求了神娘娘，听说在河沿处跪了一天一夜……” “然后呢？”乐舒郡主来了兴趣。 刚才她们进来的时候，妇人特意给跟着的楚昭昭拿了一些小孩子吃的零嘴儿，放在她们跟前。 乐舒郡主下意识的就伸手拿上了，往嘴里塞了一把。 胖妇人将她白皙柔嫩的手看在眼里，又是在心里一番感叹……看看人家这从不做活儿的手！ 再看看自己这整日浸泡在河水中捶打衣服的糙手！ “姐姐？”乐舒郡主见她盯着自己的手，于是主动握了过去，“姐姐待我真诚，又喊我来家中吃饭，我也没带什么礼物过来。” 顿了顿，她忽然拍拍自己的脑袋。 “哎呦，咱们说了这么多话，也没来的及问问您是哪家……” “夫家姓孙。”胖妇人赶紧笑道。 乐舒郡主点点头，看向一旁的南瓜，“南瓜，给孙夫人拿十两银子，算是我对姐姐的见面礼吧。” 孙夫人见状，惊得差点站起来，她赶紧摇头，“不不不，我不过是请你来家中吃个饭而已……” 南瓜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银子，径直地塞进了孙夫人的手里。 “我们夫人这几日在家中以泪洗面，奴婢是怎么劝也劝不好的，难得她见了您如此投缘，您得收下！”南瓜的语气不容拒绝。 孙夫人的眼睛差点瞪出来。 她喃喃出声，“可我……可我也没什么回你的啊。” 虽说她平日里不愁吃不愁喝，可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家，即便养三个儿子，一年的开销也才十两银子而已。 “孙姐姐。”乐舒郡主叫的亲热，“我等会儿还要吃你做的饭，你给我做点吃的，就当是咱们朋友的回礼了。” 说着，她给旁边的楚昭昭使了个眼色。 干饭！ “娘，我饿了。”楚昭昭故意捂着小肚子，眼巴巴地看着她们。 孙夫人咬咬牙将手里的银子收了起来。 她火急火燎地往外面走，“你们在这等着，我去买菜做饭！” 家里的菜哪能值得起十两银子啊，十两银子在这小小的赵县，都能去上等的酒楼，要一桌富贵人家才能吃得起的席面了。 乐舒郡主拉住她，“咱们有什么吃什么就是了，我不挑。” 反正出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一些东西了，她这会儿并不饿。 “好！”孙夫人捏着银子点了点头。 十两银子落在荷包里，孙夫人的态度显然比刚才还要诚恳了数倍，她一边哐哐抡大勺，一边跟守在灶台旁边的“母女俩”说着话。 乐舒郡主故意跟她聊了些有的没的，然后说起了刚才断掉的故事。 “孙姐姐，您说那个王老二在神娘娘那跪了一天一夜，然后呢？”乐舒郡主问道，“神娘娘看见后，让他媳妇怀孕了吗？” “没有。”孙夫人摇头，“怀孕算什么，神娘娘直接给他赐了个孩子！” “什么？” “什么？” 乐舒郡主跟楚昭昭的声音同时吃惊地响了起来。 大概是楚昭昭表现地太过于感兴趣，引得孙夫人不得不先看了她一眼。 不等孙夫人开口，乐舒郡主就摸了摸楚昭昭的头发，笑的慈爱，“我这个女儿，跟我一样，向来也喜欢听那些家长里短的事情，都是她爹在街上买了话本子回来，看话本子看的。” 楚昭昭乐滋滋地点头，眼神十分纯净。 “这姑娘长得水灵，将来定是出落成大美人儿。”孙夫人也跟着笑，“刚才说到给他赐了个孩子，就是前几日的一个早上，他们听见院子里轰隆了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出去一看，地上砸了个坑，坑里有个孩子，还是个带把儿的！” 乐舒郡主跟楚昭昭再次瞪大了眼：“……” 贼来了贼都惊奇啊！ * 从孙家出来的时候，楚昭昭的小脸皱的格外厉害。 她们果然没有浪费那十两银子，几乎是将里里外外的事情听了个遍，包括谁谁谁家里多了两头牛！ “嗯……”乐舒郡主琢磨着想说些什么，“嗯……” 最后也没说出来。 据那孙夫人说，这个神娘娘每次现身，都会寻一个人满足愿望。 现在已经满足了第七个人了。 有人跟她要黄金百两，她竟也点了头，次日那人果然在院子里发现了百两黄金…… 啊这…… 楚昭昭拉着她的手，“咱们先回去吧，我将那几个人的事情都记下来了，咱们回去商量一下子。” 两人匆匆忙忙地出了胡同，身后便有黑衣人静悄悄地跟上，以保证她们的安全。 一路悄摸地到了水煮楼的后门。 刚站定，有黑衣人便现了身，“主子，刚才有人跟踪咱们。” “跟着咱们去孙家了？”楚昭昭惊了一下子。 黑衣人倒是摇头，“大概是在咱们回来的路上，看见咱们然后悄悄跟上了，属下看着，像是今日在水煮楼闹事的其中一个小厮。” “小厮啊。”楚昭昭想了想，“那就让他跟着吧，其他的注意下。” 她知道自己的身边一直都有暗卫跟着，即便是来了赵县，暗卫也只多不少。 还有，听小哥哥说，她们刚到水煮楼的那一刻，贾安就让人盯上她们了。 可那又如何？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都是他们玩剩下的好不好。 楚昭昭迈进门，看着众人在不远处等着，她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了。 “来了来了，热乎乎的消息！” 第一百五十一章 你们快过来呀！ 众人早就在等着她们两个回来了。 楚昭昭记性好，坐下来喝了口水便分毫不差地将孙夫人说的事情复述了出来。 当然，她也没忘记将一切功劳盖在乐舒姐姐头上。 “乐舒姐姐真的是太厉害啦！”楚昭昭说完忍不住加一句，“她将那孙夫人哄得心服口服，那孙夫人将自己知道的都倒出来了。” 楚一泽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旁边脸蛋圆圆的姑娘上。 他可是好像听见昭昭喊她娘？ “怎么样？我厉害吧！”乐舒郡主自豪的紧，一拳头捶在了楚一泽的肩膀上，“论起跟女人聊事情，我可头头是道。” 楚一泽看着她笑了笑，“这也是看话本子看来的？” 众人哄的一下子笑开了。 “话本子是一方面。”乐舒郡主大大方方地摊手，“最重要的是，我从小就带着南瓜在街上逛吃逛喝，脸皮厚的很！” 这话可是一点都没有掺水分，她堂堂乐舒郡主的大名在闵州没几个不知道的。 但凡城中好吃的小贩子，都跟她熟得很。 楚一泽忽然就想起来，第一次在水煮楼碰上她的时候，当时她因为抢了个桌位，似乎还脸红来着。 “是，毕竟不是谁都能偷偷溜进京城逛吃一日。”楚一泽出声道。 他的这副模样欠欠的。 乐舒郡主落到他脸上的目光带了点不善。 就在众人以为这两人又要动手的时候，乐舒郡主的目光突然就转换成了怜悯的那种。 “我大哥……”楚昭昭的小脑袋凑过来，“可能是心情不好。” 她也就只能这样替大哥解释了。 谁让大哥逮着乐舒姐姐就不放了，看来是头皮不疼了。 她们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众人说了几句便开始打起了哈欠，纷纷告辞回去睡觉。 乐舒郡主跟楚一泽住在一个院子里，两人走着走着就肩并肩了。 “乐舒姐姐真的很善良。”楚昭昭在后面看着出声，“我大哥光惹她，她还去开导他……” 坐在一旁的陈洛默默地收回目光。 这小丫头。 咱们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异性相吸？ “昭昭，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大哥是断袖吧？”陈洛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了句。 小人儿露出了惊讶的目光。 “我大哥都承认了呀！” “……” 楚昭昭所在的这个院子里，也只有主院里有温泉池而已。 她胳膊在桌子上撑了撑，脸上露出一点点苦恼。 这个温泉池，她想泡哎！ “小哥哥，咱们能不能……” 楚昭昭的话刚出口，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砰的巨响，她猛地打了个哆嗦。 陈洛下意识地起身快步走过去，将坐着的小人儿揽在了怀里。 “不怕。”陈洛揪了揪她的小耳朵，扬声道，“五味，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 楚昭昭就是刚才吓了一跳而已。 她这会儿憋得有点喘不上气。 “我没事了。”楚昭昭用胳膊推推，抱着自己的人儿松了松，她大喘一口气，“没事！” 此时，外面有匆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五味的声音从外面响了起来，“二公子，四姑娘……天上掉下个奇怪的老头子……嗯，想见皇后娘娘。” 那老头子将地上摔了个大坑！ 话音刚落，五味的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子，不会是什么神娘娘送的吧？！ 刚才娘娘不是还说，神娘娘送了个孩子，将地上砸个大坑。 “奴才去处理了他。”五味又出声，快步往来时的方向离开。 走了没几步，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楚昭昭的小脸急急地露了出来，“那个老头子在哪里！” 如果……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大概是她的亲师父吧。 “被暗卫押着了。”五味犹豫着指了指外面，“姑娘，咱们还是要小心……” 嗖！ 楚昭昭的身影在他面前闪过，然后就不见了。 五味瞪大了眼，惊讶地将自己的拳头抵在了自己的口中。 老天爷，娘娘这是什么神奇的速度！ 楚昭昭难得有些急，她蹭蹭蹭跑到了院子外面，在离着几个暗卫还有三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师……师父？”楚昭昭小心翼翼地喊了声。 天色太暗，即便是她的眼神好，可暗卫是黑衣服，下面摁着的人……她看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 “老头子？”楚昭昭又叫。 她话音刚落，就见地上被押着的人动了！ 此时的众人都跟了出来，除了楚昭昭，几乎没人看得清他的动作……然后几个暗卫有一个算一个，眨眼间就趴在了地上。 然后老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开始哎呦。 众人惊的连回神都有些困难，好像是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不确定。 “昭昭！”陈洛压着声音喊道，“回来！” 他不顾旁边五味死死拽着，抬步就往小丫头那边走，在走了几步后，就见小丫头冲着那老头跑过去了。 “昭昭！”陈洛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停了一下子。 可下一秒，他就见小丫头举着拳头，将那老头砸的嗷嗷叫！ 众人再次懵：…… 武神公一把将楚昭昭抓了起来，楚昭昭的挥舞着胳膊，顺带蹬着腿。 “哼，臭丫头！” 楚昭昭的手抓在了他的胳膊上，借着力翻身跳了起来。 两人又你一招我一招打着。 “师父怎么大晚上出来了？”楚昭昭踢了一脚，被对方挡住。 武神公哼哼出声，“有句话叫，大晚上神出鬼没！” 楚昭昭有些头疼，“我跟他们说，你是我师父？” 主要是，这些人都是她认识的……上来说这是自己的师父，他们会信吗？ “说，必须说。”武神公背着手挡她的招式，“为师还指望你的小哥哥给为师端茶倒水呢。” “……” 楚昭昭一招虚晃，直接后退几步站稳了。 倒是武神公没注意，晃了一下子，差点坐在地上。 他刚要急，就见小丫头朝着众人挥舞起了手，“你们快过来呀，我这里有个老乞丐要给你们介绍一下子！” 众人这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匆匆往这边跑，一个比一个急。 “昭昭！”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是从别处来的？ 一炷香的时间后。 众人聚在了一个圆桌旁，脸色凝重地看向眼前不修边幅的老……乞丐。 这老乞丐头发乱糟糟，身上的衣裳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连脚下的鞋子都是破了好几个洞的。 可，他是昭昭的师父。 “我的武功都是师父教的。”楚昭昭绞尽脑汁地想说的圆润一点，小脸却是越说越皱巴，“他之前在京城乞讨，回回见了我都教……” 她说不下去了！ “爹爹从小就教育我，不让我说谎。”楚昭昭一脸悲愤地看向老头，“你自己介绍吧！” 众人的脑袋齐刷刷地转向老乞丐。 刚才昭昭说的话，他们前半句是半信半疑的，可后半句却是打死都不信…… 老乞丐的武功好，他们看见了，可是昭昭身边有这么个人，他们却不知道？ 尤其是陈洛跟楚一泽！ “昭昭自己都承认她刚才在说谎了，这个老东西……”楚一泽在旁边的乐舒郡主耳边嘀嘀咕咕。 乐舒郡主想都不想就掐了他一把，“什么老东西，这是你妹妹的师父！” “老乞丐”的眼神冲着楚一泽便斜了过来，轻哼了声，他一会儿也得让这小子端茶倒水。 再磕个头！ 这样想着，武神公就咳咳了两声。 “给老夫上个火锅，要辣的那种，越辣越好。”武神公摆手道，“咱们边说边聊。” 楚昭昭无奈摆手，“去给我师父端个火锅，要最辣的那种。” 师父非要跟着自己出来，图啥呀。 还不是图水煮楼的火锅…… “再给师父拿身干净衣服过来。”陈洛忽然开了口。 五味麻溜地拉着旁边的许正白就下去了。 “老夫的来历，你们不用问，也不用猜……”武神公开口直白，“但老夫确实是昭昭的师父，她这一身的武功都是跟着老夫学来的。” 楚昭昭在旁边脸上滑下一道黑线。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解释了个毛线？ “你们呢……”武神公又要开口，就觉得肩膀上一疼，他回过头来，见小徒弟的手抓在了上面，“又想谋杀师父？” “我没法解释。”楚昭昭跟自家师父小声地咬牙切齿。 大家现在一动不动，时不时地看着自己，时不时地看向师父……一副饿狼捕食的好奇样子。 她总不能跟大家说，是梦里的师父来到了世间？ 谁信啊！ 就在楚昭昭依旧想着如何绞尽脑汁的时候，武神公郑重其事地做了个自我介绍。 “我乃武神公，自昭昭进宫之日起，便来到了昭昭身边，一直在梦里教授她武艺。”武神公边说边点头，“她还有另外一个师父，是个婆娘，昭昭喊她药神婆婆。” 说完后，武神公看向自己的张着嘴一脸震惊的小徒儿。 他自豪，“师父这样说，如何？” 屋里众人的脸色各种变幻，直到楚一泽啪的一下子打开了的自己随身携带的折扇，“不想说就不说，编故事骗小孩呢？” “那个……昭昭啊。”乐舒郡主打了个哈欠，又看向桌边的老头，“昭昭师父啊，咱们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吧，我困得睁不开眼了。” 楚一泽也点头，“我也回去睡了，明日再说，师父。” 虽然他前面说的不客气，但后面的师父，他还是叫的很尊重。 毕竟自家妹妹都喊师父。 确实是师父，他信。 至于别的，他……还是算了。 很快，住在另一个院子里的两人离开后。 屋里就剩下了大盛国最重要的人物。 陈洛摸了摸鼻子，“师父，您慢慢吃……吃完睡会儿？” “你也不信啊？”武神公皱起了眉头，“你们这些人，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迷信？” 好歹他也大小算个神仙。 按理说，这世间的人都该信这个，更何况他活生生摆在这里了。 陈洛顿时沉默了下，他开口，“赵县的河边上，有个很灵验的神娘娘，据说可满足世间之人的心愿，她……” “指定是骗子！”武神公想都不想打断他，“哪有神仙闲的没事来干这事啊！” 于是陈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直到武神公自己悻悻然，声音越来越小，“她是她，老夫是老夫，老夫没事骗你们作甚……” “……” 楚昭昭撑着小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转移了话题，看向冬珠，“冬珠，你让人给师父收拾间屋子住……” 武神公抬头看看四周，嘟囔道，“这屋子，老夫看着就不错，也别挑了，就这个吧！” “不行！” “好！” 两道声音同时出来，楚昭昭看向旁边答应了的小哥哥，“你不是要住在这里吗？” “没关系，既然师父想住，那我去跟挤一挤。”陈洛说的十分坦然，“师父是长辈，理应住主屋。” 他说这话的时候，反正面上没有半分心虚。 楚昭昭抿唇看向自家师父…… 本来，本来她还想跟小哥哥商量一下，能不能每人轮住一日这个主屋，没想到就被半路杀出来的师父抢了去。 “算了，区区温泉池子而已。”楚昭昭叹气，“我还是去找乐舒姐姐住吧。” “不行！”这会儿是陈洛跟武神公同时严肃开口。 楚昭昭疑惑地看着两人。 她跟乐舒姐姐住，让小哥哥住自己的屋……哪不行？ 难不成小哥哥想去住乐舒姐姐院子的主屋，将她们赶出来？ 楚昭昭眼珠转呀转。 “大晚上的别去打扰人家了。”陈洛想了想开口，“怕是都睡下了，你一过去，岂不是将人家吵醒了？” “没错！”武神公紧跟着点头。 这小丫头还不懂，那两人搭眼一看，就是一对！ 她去住，岂不是坏了事？ 虽然他之前只在昭昭的梦里出现，可事实上这小丫头身边的人他都认识。 楚昭昭心道也是，只好点了点头。 她刚要说话，就见许正白亲自端着锅子，后面跟着几个小二进来了。 “这是上等的牛油锅，左边是辣的，右边是解腻的。”许正白介绍的很是认真，“师父慢慢吃，先喝杯药茶。” 武神公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模样。 “你是从别处来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有埋伏！ 武神公冲着许正白的这一句，差点让他将手里的锅底洒出来。 许正白向来稳重，这会儿却一副震惊的模样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老头，手里的锅底也忘记放下了。 武神公拿着筷子点在他的手上，“看来是，先将这汤放下啊……” “好……”许正白赶紧将锅底放了下来。 刚才武神公做介绍的时候，正好许正白是出去了的，他没听见。 好在许正白见过的大场面也多，很快就重新稳重了下来。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压低声音问了句，“你也是？” 难不成眼前这个老头同样也是穿来的？ 有时候他就会想，既然自己不小心穿到了大盛国，那是不是这个世间，也会有另外的穿越者？ 如此，许正白的心里忍不住有些狂喜…… 只是却被一盆冷水浇了下来，武神公轻哼了声，“我不是，我有神眼，所以看出来的。” 话音落下，许正白的脸就板了起来。 他虽觉得穿越离谱，可好歹他是吹着春风长大的小伙子……从来不迷信鬼神之说。 八成这老东西也是个穿越的。 毕竟他在这里售卖的火锅，是个穿越者就能看出来吃出来！ 待武神公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的时候…… “这火锅，您尝着味道熟悉吗？”许正白的声音幽幽。 武神公被辣的嘶哈嘶哈，几乎不能正常思考，他点头，“这就是能让老夫魂牵梦绕的那个味！” 他虽吃不着，可却能闻得见味儿！ 早就馋的不行了。 可这话听在许正白的耳朵里，却是另一个意思…… 他几乎是在一瞬间确定下来，这个老家伙，果然是个跟他一样的穿越者！ 楚昭昭很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两人的不同。 “许正白看向师父的眼神不太对。”楚昭昭压低了声音道。 陈洛点了点头，“他们两个之前认识？” 对于许正白的来历，他早就让人将祖宗十八代都查完了，没什么问题。 至于这个老头子…… “不能吧。”楚昭昭皱起了疑惑的眉头，“难不成许正白平日里也做梦？” 陈洛：…… 许正白在武神公旁边坐了下来，他倒是能看出这个人没什么坏心思。 还当上了皇后娘娘的师父。 “你的武功哪里学的？”许正白问道。 “自个儿练的。”武神公吃的香喷喷，他手中的杯子一推，“再给我倒一杯药茶！” 许正白的嘴角抽了抽，反手给他倒上。 他又开口，“唧唧复唧唧？” 武神公咬着肉，抬头打量了他一眼，又低头开始吃。 许正白心道大概是出题出难了，他又想了个简单的，“二八二五六？” 见眼前的人不理，他接着道，“锄禾日当日。” “孙悟空的二师弟是谁？” “白骨精想吃了谁？” “黄河之水天上来，接下一句。” “宫廷玉液酒，下一句？” “静夜思是谁写的？” “……” 许正白面色凝重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看着眼前“心虚”大口吃肉的老头，他皱紧了眉头。 莫不是，他不想当着皇上和皇后的面承认自己身为穿越者的身份？ 有可能。 “不如公子和姑娘先下去休息，我在这里侍奉师父吃饭。”许正白冲着楚昭昭道。 此时的楚昭昭小脸止不住惊疑。 刚才许正白口中嘟囔嘟囔，在说什么呀？ “黄河是什么河？是赵县的那条河吗？”陈洛看向许正白。 许正白张了张嘴，噎住。 倒是武神公终于空出嘴来，他笑眯眯地吃的一脸满足，“你们两个先回去睡吧，不用管我这个老头子，就让许正白在这里陪我吃两口。” “不准欺负许正白。”楚昭昭赶紧道。 武神公一瞪眼，“从来不见你护犊子护在师父身上！” 看着小徒弟拉着少年离开，武神公这才重新严肃地打量起了眼前的许正白，“跟老夫说说，你是怎么来的？” “……” * 入夜。 一个从头裹到脚的黑衣人，小心翼翼地提着一个木桶，在水煮楼外墙后面转悠。 黑衣人看起来有些臃肿，手脚很是笨拙。 直到不小心拌了一脚，发出了哎呦的女声，“哎呦，摔死我了，这该死的石头！” 离她大概三十步远的地方，有五六个黑衣人躲在阴暗处，手里同样提着木桶…… “哥，那是个女的！”其中一个小声道，“听着年纪不小了！” 被称为大哥的小厮，是安州夜市里被楚昭昭等人打翻了的眯眯眼。 眯眯眼的眼睛仅仅漏了一条缝儿，他咬牙，“看身形，是个老婆子。” 他们刚才正要动手往墙面上泼油，就听有人沉重的脚步声过来了，将他们几个吓了一跳！ “怎么办？”有人又问。 可不等眯眯眼小厮说话，他们就见那老婆子开始拿出了舀子，一舀子一舀子地往墙上泼什么东西。 一阵风吹过来，几人面面相觑。 “她也是跟这水煮楼有仇的？”其中一个问道，“这是油的味道，是打算跟咱们一样，也放火烧墙？” “且看看。”眯眯眼小厮语气凝重。 “……” 安老夫人努力地将一勺一勺的水油泼在墙上，然后又将不远处的草堆往这边抱过来。 这草堆，还是她下午准备好的。 “没孙子的熊玩意儿，威胁我，我可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外祖母！”安老夫人边搬边骂。 她骂着骂着，声音就大了起来。 安老夫人生气地踢着地上的草堆，“你们贾家断子绝孙才好，就一个傻孙子，还整天拿个当宝贝似的，我破落一时怎么了，我再破落，也是皇后娘娘的外祖母！” 不远处的几个黑衣人惊呆了。 墙上正犹豫什么时候出手阻止的暗卫们也吓了一跳，他们互相对了个眼色，其中有人匆匆离开。 “抓了吧。”暗卫对了个口型。 其他两个点点头，冲着那安老夫人就扑了过去。 安老夫人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情，就直接翻天覆地地面朝大地趴了下去，两个胳膊被人死死地压着。 “救命啊！救命啊！”安老夫人吓得声音极其尖利，像是见了鬼一样。 另外的几个黑衣人目瞪口呆，他们回过神来推搡。 “有埋伏，咱们快走！” 只是刚迈了几步，就见眼前凭空多了个抱着剑的黑衣人出来。 “想往哪里走啊？” 第一百五十四章 真信啊？ 陈洛与楚昭昭住的屋子，是两个并排的侧屋，一人一屋。 暗卫径直地去寻了门口守着的五味，将那老妇人的身份说了说。 “皇后娘娘的外祖母？”五味也吓了一跳，随即拧起眉头，“这个老夫人…是个泼皮啊。” 不过，天大的事情都没有两位主子睡觉重要。 五味想了想，“将这老夫人关进柴房里，那几个小厮……也一同扔进去吧。” 暗卫愣了下，接着领命下去。 待人离开后，五味一屁股坐了下来，倚在旁边的墙上，阖上了眼睛。 他嘴角轻轻勾起，哼了声。 明日又有热闹看了。 次日一早，楚昭昭刚醒来，冬珠就将昨夜安老夫人往墙上泼油的事情说了。 楚昭昭疑惑，“她现在是怎么生活？” 当年安老夫人在京城白吃白喝，她让那些商户去安家要银子后，据说这安老夫人变卖了大半的家产，才勉强还清。 刚还完，爹爹就让人私下将她扔出了京城…… 就在冬珠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时，陈洛就从外面进来了。 “我问了许正白，他说是这安老夫人来了赵县后，只能乞讨为生，有一日她冲撞了出门的贾安，她便说是你的外祖母。”陈洛道，“于是贾安将她奉为座上宾，这些年也一直是贾安给他银子生活。” 楚昭昭震惊，“我的面子在赵县也这么大？” 不过她很快又一脸嘲讽，是皇后娘娘的面子大呗。 陈洛笑着摸摸她的脑袋，“那这安老夫人，接下来怎么处置？” 虽然说这老东西跟昭昭没什么血缘上的关系，可总是挂着个名，所以他来问一声。 “关着吧。”楚昭昭撇嘴，“多给她吃点辣汤，让她长长记性。” 这安老夫人虽坏，可罪不至死。 但她也不会好脾气地放她回去，既然招惹上门了，那就吃点苦头吧。 陈洛点点头，“朕也如此想的。” 来都来了，在这里住几日也没问题，正好跟那几个小厮作伴。 饿了吃红汤涮肉，渴了喝红汤，没事跑跑茅厕……抢茅厕还锻炼身体。 楚昭昭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神清气爽地用过早膳，特意重新易了容。 今日的计划是让乐舒姐姐带着白侍卫去街上吸引注意力，她则跟小哥哥换个易容模样，带着李二牛和陆六去山里看看。 楚昭昭刚出了水煮楼的门，就被一大早来摆摊子的小贩们吸引了目光。 呦，这回都是男人了。 “娘娘看什么呢？”五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看男人。”楚昭昭不动声色地往那边又看了眼。 那边卖东西的几个小贩时不时朝着水煮楼的方向看，并没有注意他们这边。 倒是五味的目光跟过去，然后又回落到楚昭昭身上，惊讶了整张脸。 十岁的皇后娘娘，她说看男人……嘶。 那明明是一群监视他们的狗东西。 算哪门子男人！ 楚昭昭说完，拉着旁边的小哥哥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真不怪那群人没注意上自己…… 而是他们这次易容化身成为了祖孙俩个。 五味是丫鬟，陆六是穿着长衫的秀才模样，至于李二牛，则是书童。 他们分散着出门，连个鬼影子都没招了来。 倒是乐舒郡主跟楚一泽两人出门的上，门口的几个小贩立刻精神集中，交头接耳死死地盯住了他们。 “这几个人……是贾安派来监视咱们的。”楚一泽头偏了偏，小声道。 乐舒郡主翻翻白眼，领着南瓜冲着那小贩就走过去了。 楚一泽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上前几步抓住她的胳膊，“你要是过去的话，他们不就发现咱们了？” 乐舒郡主露出了看傻子的眼神。 到底是谁监视谁啊？ 旁边的南瓜同样如此。 到底是谁在谣传楚家大公子聪明绝顶啊！ 楚一泽从两人的目光中终于缓过了神，他身子僵的直直的，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他刚才在说什么？他说了什么？堂堂楚家大公子的脑子像是一夜之间没了！ “你们两个出去溜溜吧，我先回去了。”楚一泽拿扇子恹恹地捂住了自己脸，扭头就往回走。 甚至没走几步，还跑了起来。 乐舒郡主跟南瓜对视一眼，四眼惊奇。 “该不会是……”南瓜眨眨眼，“该不会是楚大公子喜欢上了郡主，听人家说，谁先动情谁是傻子。” 主要是她之前打听的情况，跟现在完全不符啊。 这楚家大公子有事没事就喜欢凑到自家郡主这里说话，他怕是连自家亲妹妹也没跟的这么紧吧？ 乐舒郡主在离着小贩二三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眉头紧缩，“你的意思是说，他不只是喜欢男人，还喜欢女人？” 南瓜瞬间石化：…… ** 楚昭昭一行人出了赵县，被李二牛和陆六带着直接去了山里面转悠。 李二牛是信得过的当地人，这附近的山他基本上都熟悉的很，带着他保证不会迷路。 而陆六，则是一心寻找他们当初做事的山洞。 “昭昭。”陈洛走着走着，忽然叫了身边的小丫头，“你那个师父……” 他问得有些犹豫。 其实，他并没有觉得那个老头在说谎或者是别的什么。 只是昭昭在他身边长大，对昭昭来说这么重要的人……他竟是丝毫不知。 心里有点点失落。 这可是他守着长大的小丫头。 “师父没有撒谎。”楚昭昭抿了抿唇，声音仅仅两个人能听到，“他说的都是真的，小哥哥，你信吗？” “信。”陈洛冲着她伸出了手。 小丫头从不说谎，他一直都知道…… 其实他更有一种特别的念头，比如说那个老头选择了昭昭，是不是就一定程度上选择在了大盛国？ 更不要脸地想一想，是不是就等于选择了他？ 是的。 陈洛自己在心里果断点了头。 楚昭昭对他深信不疑的样子还是带了一点点惊讶的，毕竟大哥都不信…… “真信啊？”楚昭昭问得小声。 陈洛抓住她小小的手，目光落在前面寻得认真的几人身上，点点头。 “昭昭说的话，朕向来都是信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这孩子不对劲！ 一行人在山中寻了大半日，太阳渐渐都落下去了，也没有看到什么山洞。 陆六在一处山下站定，“咱们这个法子不行。” 他们当时进去的时候，是被蒙上眼往里面走的，后来逃出来的时候心慌意乱的，早就记不清具体的位置了。 陈洛显然也发现了这个法子不行…… “我……我有一个法子。”李二牛忽然小心翼翼地举起手。 众人齐刷刷看向他。 李二牛有些不好意思，搓着手出声，“我……我是赵县的人，若是我主动想去那个地方的话，应该是可以的。” “行是行，但如果遇见危险的话，可能会没命。”陈洛看着他道。 根据得来的消息，那地方的情况比起之前，更有些糟糕。 陆六他们在那的时候，就已经见到开始死人了，他们才往外跑的…… 而且，李二牛的哥哥不也是？ “我可以的。”李二牛露出朴实的笑，看向一旁的楚昭昭，“你救了我娘的命，就算是一命还一命，也是应该的。” 是治病，也是救命。 甚至他当时也不知道在那个小棚子里，能住多久，又能活多久…… “先回去商量商量吧。”楚昭昭在一旁出声，“只有他去了，依着那些人的谨慎，怕也不一定传出消息，万一白白送了命呢？” 来之前的时候，他们本以为想的足够复杂，可现在看来，比想象中更复杂。 这赵县的人和事，像极了有高手在背后指点。 百姓们都以为他们的家人是给神娘娘做事去了，而富商们的孩子都掌控在了贾安的手里，至于军队……他们连军中的人也调的动。 楚昭昭几个回去的路上，太阳落了山，街上的人也慢慢少了起来。 突然，跟在后面的冬珠就拉了她一把。 “娘娘，你看那个人……”冬珠指了指远处，示意她往那个方向看去。 在离着他们百十步远的地方，有个蒙着面纱的少女正被数名丫鬟围着进了贾府的大门。 大概是他们几个人在不远处站着有些显然，那少女微微偏头朝他们看了过来。 但仅仅就一眼，楚昭昭的心里咯噔了下。 她觉得这个女子有些面熟！ 当她再想多看几眼的时候，那少女已经迈进了贾府的门，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那个女子看起来好奇怪。”冬珠嘟囔了声，“大冬日的用面纱罩着脸。” 还有，她穿的衣服也不像是冬日的……倒像是春天的那种。 楚昭昭的小脸有些严肃。 她觉得，这个少女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小哥哥……”楚昭昭回头叫了声，却见不知何时小哥哥已经被自己落下了。 确切说，是五味拉着小哥哥不知道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 她想了想，拉着冬珠就往贾府那边的方向走，还不等到的时候，就被后面的人拉住了。 “你去哪？”陈洛不解出声。 “我刚才看见了一个人……”楚昭昭小声道，“有点面熟，我想进贾府看看。” 当然不是从大门进去，而是她可以爬墙。 区区爬墙，小事！ 陈洛想都不想拉着她就往回走，进什么贾府，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那贾府里面卧虎藏龙的，谁知道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两人正在拉拉扯扯，不知不觉离得巷子口近了些，没注意里面有个抱着孩子往外面走的妇人。 楚昭昭没注意，往后倒了几步，正好撞在出来的妇人身上…… 妇人头发稍乱，眼圈红的格外厉害，像是哭了很久。 “啊……冲撞了您，没事吧？”楚昭昭赶紧出声。 妇人顾不得她，连句回应的话也没说，抱着孩子就打算离开。 楚昭昭离得近，一眼就看到了她怀里的孩子。 这孩子不对劲！ “等一等。”楚昭昭下意识地叫出声来，朝着那妇人小跑过去。 陈洛赶紧快走两步跟上。 冬珠跟五味对视一眼，也上前去。 妇人似乎有些呆愣地站在原处，两眼有些迷茫地看向过来的小姑娘，张口道，“对不住，刚才……” “我看看你的孩子。”楚昭昭直接道，“给我，我能救他！” 大概是眼前的小女娃说的格外坚定，面上没有小孩子的胡闹之气，妇人下意识地就信了几分。 “你能救我儿？”妇人眼神紧张。 她似乎在等楚昭昭点头，只要楚昭昭点头，她就敢将怀里的孩子递过去！ 于是楚昭昭再次坚定地点了头，“我能救。” 楚昭昭不怕眼前的女人不信。 若是不信，怀里的孩子马上就要没了……甚至有人告诉她，已经没了。 妇人的眼中再次燃起了一丝希望，她腿一软，竟是朝着地上直直地倒了下去。 冬珠动作快，将她稳当接住。 楚昭昭则是将她怀里的孩子接过来，也不管今日的天多冷，三下五除二将孩子的衣物除去，露出了乌青的小身子。 “竟是中毒。”楚昭昭手里拿出了银针，却愣了下。 她一针一针地扎在孩子的心脉处，又拿出药丸，想了想捏成一点点的碎末末塞进孩子的口中，这是她一贯以来的救人法子。 这个药丸丸是她跟在药神婆婆后面，亲手采出来的。 能解毒，能救命。 哪怕是刚死的，心口有热乎气，也能将其从阎王殿里拉一把。 妇人浑身打着哆嗦，被冬珠扶着，几乎站立不住，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地上的孩子。 楚昭昭一针接一针地落在其他处。 眼见着小孩子的心口处的乌青开始褪去，渐渐粉色开始扩散到四周，到腿上，到胳膊处，到脸上…… 肉乎乎的小肥手被拿了出来，用一个小刀子在手指头处轻轻划破。 在划到最后一只脚指头的时候，原本紧闭眼睛的孩子忽然就挣扎了下，似乎是感受到了疼，紧接着有微弱的哭声传来。 “易儿，易儿！”妇人顿时眼泪如雨。 只是在哭了两声后，小孩便又沉沉地昏了过去。 “他是中毒了。”楚昭昭小心翼翼地将小孩子的血装进了随身带着的小瓷瓶里，她站起来，“你可知道……” 话还没说完，妇人冲着她就跪了下来。 妇人哭的厉害，“多谢姑娘对我儿的救命之恩，您一定是神娘娘派下来的仙人，我就知道，神娘娘将他送到我们家，是不会不管的！” “你说什么？”楚昭昭惊了一下。 第一百五十六章 这是交换的条件 妇人冲着楚昭昭哭的哽咽，一时说不出话来。 楚昭昭给冬珠使了个眼色，冬珠上前将这妇人扶着进了一旁隐蔽的小巷。 直到妇人渐渐抽噎声停了下来…… “你的孩子是中了毒，这个你知道吗？”楚昭昭看着她，又补了一句，“你刚才说是神娘娘将她送到你们家的？” 妇人紧紧地抱着孩子，闻言诧异地抬起头，喃喃道。 “可是我这几日一直喂他喂的极好……”妇人有些慌乱，“中毒，为什么会中毒？” 众人眼都不眨地齐齐盯着她。 不过这个妇人眼中的难过不似作假，尤其是刚才抱着孩子的时候，眼底的那种绝望，装是装不出来的。 那就是不知道中毒的事情。 “你刚才说这个孩子是神娘娘给你送来的？”楚昭昭只好又重复一遍自己后面的问题。 妇人点了点头，“是。” 回答过后，她似乎又觉得不妥，急急道，“是神娘娘给我们赐下的孩子！” “你是王老二家的。”楚昭昭的语气中带了一丝笃定，这还要得益于乐舒姐姐去孙夫人家中蹭了一顿饭蹭来的消息。 那孙夫人将这件事讲的可详细了。 比如，是个带把儿的…… 眼前的妇人脸上果然露出了一丝惊讶，不过很快便消失了。 “是。”妇人点点头，她抱着孩子冲着楚昭昭道，“多谢姑娘对我儿的救命之恩，神娘娘一定会保佑您的。” 话说完，她抱着孩子便打算离开。 可五味一个箭步直接挡在了妇人的面前。 五味搓着拳头，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我们姑娘救人的时候，从来都是收银子的，你怀里的孩子都快死了，被我们姑娘从鬼门关拉回来，难道也不问问多少银子？” 妇人的脸色变了变。 她将手伸进袖子里，从袖子中掏出了一个绣花的荷包，然后冲着五味递了过去。 “这里面有五两银子。” 五味不为所动，“五两银子不够，你怀里的孩子怎么也得值一百两吧？” “你！”妇人脸上出现了一丝薄怒，她下意识的看向那边的楚昭昭，可却见那小姑娘冲着自己似笑非笑。 明明是一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她对视上的那一刻，竟是遍体生寒。 “反正你孩子的毒，我也没全部解完。”楚昭昭举起手里的银针，冲她笑了笑，“想必你今日已经去了好几家医馆，眼睁睁地看着他差点咽气吧？” 这个妇人对怀里孩子的感情不是假的。 可她确实也有问题！ 如果不心虚，那为什么猜出她的身份，她就要匆匆离开呢？ 妇人被眼前小姑娘的话惊得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怀里的娃娃，低着头像是在纠结什么。 “我们是怎么想都想不出来，是如何做到地上出现一个大坑，坑里带个孩子的。”陈洛出声，“不如这位夫人给我们讲一讲？” 如果故事编的简单一些的话，就说早上发现院子里多了个孩子。 或者是门口多了个孩子。 他们也不会多想别的，只以为是迷惑百姓而已，但故事属实有些离谱了。 什么院子里出现大坑，什么一声巨响，什么天降麟儿。 简直离离原上谱。 楚昭昭冲着妇人一步步走过去，妇人抱着孩子步步后退，直到背后是墙，退无可退。 “说说吧，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楚昭昭将手里的银针亮在她眼前，“跟我们说说，你这个孩子还是有救的，不说的话，他只有死路一条。” 妇人的脸色逐渐变得灰白…… 她像是被一瞬间抽干了浑身的力气，倚在墙边，神情变得有些木讷，“我说。” 楚昭昭跟旁边的陈洛对视了一眼。 啧啧。 本来想着今日一无所获，没想到回来的路上能碰见王老二的妻子。 妇人将眼角处落下的眼泪抬手擦掉，她小心翼翼地看向面前的几人，“如果我说的话，你确定就救我的儿子是吗？” “他是你的儿子吗？”五味在旁边反问了一句。 果不其然，妇人的脸色就僵住了。 不过妇人调整心态还算快，她看都不看旁边的五味一眼，索性直接将目光落在了眼前的小姑娘身上。 她觉得这小姑娘才是这些人里能说的上话的。 “易儿，他是被我的丈夫从外面抱回来的……”妇人面色露出了几分凄苦，“我与老二成亲将近十年，都没有为他生下一儿半女，我不能为他们王家断了香火啊！” 话说完，妇人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楚昭昭抿了抿唇，总觉的听着这话有些不舒服，可也说不出来。 “继续说。”楚昭昭看她一眼。 妇人低头看向怀里的孩子，“这个孩子到底是谁家的，我也不敢问老二，可是我真的……真的已经将他当成了我的亲儿子了，我……” 她边说边哭，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于是楚昭昭打断她，“是你的丈夫让你在外面说，这个孩子是神娘娘赐下来的？” 妇人犹豫着点了点头。 陈洛的眉头挑起，转头看向旁边的小丫头，这一问，线索不就出来了？ “你见过神娘娘吗？”楚昭昭依旧盯着妇人，“听说你在河边跪了一天一夜，这是真的假的？” “我……”妇人的眼神开始躲闪起来，变得吞吞吐吐。 楚昭昭抬手，指了指她怀里的孩子。 妇人一咬牙，“我们就跪了半日，这些话，是神娘娘让我们说的。” 她果然见过神娘娘！ 楚昭昭眼中露出一丝精亮，她轻轻晃了晃头，嘴角勾了点。 陈洛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这几乎是昭昭露出小得意的状态…… 下一秒，楚昭昭就从怀里掏出了刚才剩下的半颗丸子，当着妇人的面，毫不避讳地喂进了孩子的嘴里。 “你……”妇人又是一愣。 “吃下这半颗，他就没事了。”楚昭昭眉眼含笑，“你跟我说说神娘娘的模样，我画下来，如何？” “这是交换的条件。”她继续道，“咱们合作愉快的话，我告诉你他为什么会中毒。” 第一百五十七章 疼！ 大概是楚昭昭年纪小，那妇人跟她对视了会儿后，警惕心也落了下来。 妇人轻声道，“我只见过她带着面纱的样子。” 楚昭昭随手在地上捡了尖尖的石头，将尖头抵在了墙上，看向妇人，“来吧。” “……” 天渐渐黑了下来，五味在一旁掏出了火折子。 楚昭昭画着画着，眉头就皱了起来。 她看着像是刚才进了贾府的那个女人，又好像是…… “我想，我应该是认识她的。”楚昭昭说的有些慢，她回过头，“如果算算她出现的时间，其实也差不多。” 陈洛静静地看着墙上的画像，点了点头。 他问得很淡定，“是姓周吗？” 楚昭昭惊讶地睁大了眼。 “回去说吧。”陈洛抬手拉了她，拿出帕子将小丫头手上落的石头粉末仔细擦干净，这才看向五味，“将这里处理干净。” 五味将妇人拉到一旁，叮嘱了几句。 “等一下。”楚昭昭停下步子，她看向对面的妇人，“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孩子中的毒，如果按着时间推算的话，应该是中午饭差不多。” 眼看着妇人的脸色又是白了白。 楚昭昭冲她点点头，然后跟着陈洛离开。 他们一路回到了水煮楼。 刚进门，就见一个穿戴整齐华丽的老头子坐在桌子上大快朵颐，旁边的许正白忙前忙后地伺候着。 楚昭昭挑了挑眉。 不是昨天晚上这两人看起来还有些不对劲，怎么今日就如此和谐了？ “好吃吗？”楚昭昭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武神公却没接他的话，而是随手拿起旁边的茶杯，就朝着陈洛的方向递了过去。 那意思，便是让陈洛给他倒茶。 楚昭昭皱起了眉头，低声道，“师父，药神婆婆知道你这样吗？” 果然此话一出，武神公手中的杯子就微微可见地哆嗦了下。 小人儿看着他饶有兴趣。 得得得。 指定师父偷偷来世间，药神婆婆是不知道的…… “不准说。”武神公脸色有些不自然，他故意沉脸，“不然你就再也见不到为师了。” 楚昭昭嘟囔了句，“我不说，师父这张嘴也不一定藏事呀！” 有一次，她照常入了梦。 在梦里整整等了师父一夜，天亮后自己醒了过来，也没有见到他。 后来师父特意来解释，说是不小心喝多了，一再嘱咐她不要让她告诉药神婆婆。 可没过几日，师父自己就说漏了。 招来药神婆婆一顿打…… “师父被药神婆婆打的时候，那个抱头狼窜的样子呀！”楚昭昭一边小声说话，一边拿起筷子吃东西。 武神公的脸色更僵了僵，可还嘴硬，“谁怕她那个老婆子？” 陈洛伸手将茶杯接了过来，随即就要拿茶壶去倒。 五味匆匆上前，“奴才来吧？” 皇上这金枝玉叶的，怎么能…… 不过，五味很快严肃了脸。 “皇上，您倒撒了。” 陈洛瞥了他一样，“我瞎？” “……” 武神公的目光一直在陈洛的脸上打转转，直到他将茶杯双手递了过来。 “这皇位坐的怎么样啊？”武神公问得大大咧咧。 陈洛点头，“尚可。” 其实这些年下来，他已经知道为什么当初摄政王非要让他上来了。 当年父皇三个皇子，他母妃的地位低，于是他藏了拙。 可这瞒的过别人，却瞒不过父皇和摄政王的眼睛。 再者…… 当了皇帝后，想事情不会像皇子一样想的简单。 他确实是最合适的那个人。 “恨摄政王吗？”武神公看着他点点头，目光却是慈爱的，“他压制了你这么多年。” “可如果没有他的话，别说区区皇位，这大盛国的百姓……”陈洛答的坦然。 摄政王的手里握着二十万的兵力。 若他不是摄政王，父皇死后，旁人要拉拢的首先就是摄政王。 可当摄政王将自己的坏名声摆在明面上后，他成了朝中人人畏惧的那个，也成为了别人避之不及的……奸臣。 如此，方才压下了大盛国内外那些蠢蠢欲动的心。 没有摄政王的话，大盛国内部一乱，怕是外面的国家先攻进来了吧？ …… ** 楚一泽的心情很不好。 他瘫在床上，已经整整瘫了一整日。 敲门声再次响起来的时候，楚一泽动都没有动，只懒洋洋出声，“不吃，不喝，不出去。” “你是不是病了？”乐舒郡主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楚一泽心里咯噔了下，下一刻，他随手拽过了旁边的被子，直接盖在自己的脸上。 没脸见人了…… 他总觉得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就忍不住地像个傻缺。 堂堂楚家大公子，在京城玉树临风，英姿飒爽，能文能武……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乐舒郡主见里面没了动静，索性抬手哐哐哐锤门。 “楚一泽，先出来吃点东西。” 这个家伙，自打今日一早气闷闷地回来后，就一天没有出门了。 怎么，真喜欢她？ 如今这是知道了自己的心意，所以见不得人了？ 不过，乐舒郡主到底脸皮薄一点，没好意思将这事拿在明面上说。 万一不是呢？ 可旁边的南瓜才不管这些，她往后退了几步，“郡主让开，奴婢将门踹开，楚大公子万一在里面出事呢？” 她话音落下，俯身便是冲过去的姿势。 只是刚起步，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楚一泽面上带了几分憔悴，他略微呆呆的目光先是看向外面，然后渐渐落在了眼前的女子脸上。 “乐舒郡主。”楚一泽的身子晃了一晃。 乐舒郡主皱眉，不解地抬头看他，“果真是饿坏了？” 楚一泽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出去，看向院子中央的那一处小小花圃，“乐舒郡主，你的脸这么圆，又这么能吃，还凶的跟个骂街婆娘似的……” 他怎么就觉得这张脸看起来好看呢？ “啊！疼疼疼！”楚一泽只觉得头皮上传来了一阵痛感，紧接着就是耳朵被捏住了，“太疼了！” “疼？”乐舒郡主气的咬牙，“走，将这些话当着你妹妹再说一遍，啊！” 第一百五十八章 这么大面子呀！ 只是乐舒郡主拉着楚一泽，到底没能告了状。 楚昭昭在她来的前一刻，领着五味和陈洛夜探贾府去了…… “昭昭师父，你怎么能放心他们去干这种事？！”乐舒郡主一听就急了，“昭昭还是个孩子！” 为了区区一个赵县，大盛国的皇帝皇后都来了。 结果皇帝跟皇后还亲自夜探敌府去！ 是手下人不够了吗？ 是俩人寻刺激吧！ 武神公一边啃着许正白亲自在街上为他买来的鸭腿，一边斜着眼看过去。 “她哪里是个孩子，那分明是个人精精。” 见他丝毫不在意，乐舒郡主气的跺脚。 于是乐舒郡主反手拉着旁边的楚一泽就往外走，“咱们也去贾府看看！” “啊？”楚一泽有些懵，“你那三脚猫……” 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怕是连贾府高高的墙头都爬不过去吧？ 只是这话，楚一泽摸了摸鼻子没敢说出来。 “他们身边有暗卫跟着，咱们还是算了吧？”楚一泽想了想说的委婉。 他是知道皇上身边的暗卫无数，就连昭昭出门，动不动也是几十暗卫……真有危险的话，怕是那些暗卫就能将贾府端了。 更何况，那些暗卫皆是皇家培养出来的厉害杀手。 乐舒郡主有些不情愿地停下了步子，皱起眉头看他，“你是昭昭的亲哥哥吗？” “同一个爹，同一个娘。”楚一泽下意识地看向了两人交握的手。 这个女人……平日也这样抓别的男子的手？ 只是他的心里有一点点雀跃？ 乱七八糟的想法纷至沓来，楚一泽再次觉得心里慌慌的，他便将手抽了出来。 “哦~你是嫌弃我三脚猫的功夫？”乐舒郡主围着他转了一圈，“我作为昭昭的朋友，在听说她跑贾府去后，都急的很，而你这个做亲哥哥的……” 她语气一顿，紧接着道，“我不去可以，但你去帮她一把。” 眼前这个男人，她可是听说了，文武双全。 文，她没看出来。 武……身为摄政王的长子，应该不差吧？ 楚一泽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将目光移开，“去就去。” 话说完，他轻松一个跃起，踩着旁边的树借了个力，就站在了水煮楼后院的墙上。 墙不高，但也能看出他的实力。 乐舒郡主冲着他摆摆手，“快去！” 楚一泽只觉得自己胸口上顶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跺脚离开。 ** 此时，楚昭昭已经跟陈洛到了贾府的后院墙边。 五味用黑布将自己从头到脚蒙了个结实，仅仅露出了两只眼睛，跟在两人身后滴溜溜到处张望。 看着两个成人高的墙头，楚昭昭看向小哥哥，“能上？” 陈洛看向五味，“过来！” 在楚昭昭的目瞪口呆中，五味最后张望了一眼，然后乖巧地过来蹲下…… 好家伙！ 楚昭昭借着旁边的树，猛地一使劲就直接落在了墙头上。 “拉你一把？”楚昭昭在上面趴下了身子，冲着他伸长了胳膊。 其实她没想让小哥哥来的。 她一开始的想法是，让师父跟自己一起过来确认一下是不是周若瑶。 但没想到师父拒绝了。 不仅如此，小哥哥张口就说要跟着她来，师父点了头，甚至还鼓励了几句。 比如说，年轻人常在屋里坐着不好，要出去见见刺激的场面。 哦，刺激的场面！ 楚昭昭看着下面费劲往上托举而憋得脸色发红的五味…… 她使劲抻了抻手，勉强抓住了陈洛的手，然后猛地用力，将他拉了上来。 陈洛抿了抿嘴，神情有些复杂。 皇家的练武跟一系列的江湖武功不太一样，主要是强身健体为主，其次就是自我防护。 很多皇子的骑射不错，但轻功基本上没法看。 “昭昭。”陈洛忽然轻轻喊了声。 楚昭昭本想接着去将五味带上来，听到他叫自己，于是回了头，“怎么啦？” 陈洛看了眼下面努力开始爬墙的五味，眼神半眯。 他记得五味前几年的武功还是不错的……但这几年吃香的喝辣的，这是不管不顾了？ “咱们不用管他！”陈洛压低了声音道。 上高墙困难，但跳下去就容易多了，陈洛用手撑着，利索地落了地。 楚昭昭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五味说一声。 “你在这里等我们，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话音落，她紧接着就跳了下去。 后面有暗卫现身，很是认真地拍了拍五味的肩膀，无声地跟了上去。 五味爬了一半的墙：…… 楚昭昭拉了陈洛的手，耳听八方，步子迈的时快时慢。 “小哥哥，京城那边遇刺的事情，你不管啦？”楚昭昭小声问他。 皇帝遇刺对于那些人来说，是很大很大的事情吧！ 陈洛微微沉默半晌，才出声，“有咱们的爹在，不用担心。” 楚昭昭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咱们的爹爹？ 这会儿两人已经到了贾府正屋门口，门吱呀一声，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楚昭昭赶紧拉着他躲在了墙后面。 “是贾安！”她用口型道。 她不仅仅耳力好，眼神也极好，“这个贾安，看起来好像有些烦躁的样子。” 但，想想也能理解。 毕竟他派去水煮楼的那些人都没回来嘛！ 贾安摔着袖子走了没几步，就有小厮匆匆地冲着他跑过来了，面色更紧张。 小厮停在贾安的面前，“大人，安老夫人今日一直没回去，小的打听了下，从昨儿下午她来了趟咱们这，去寻咱们老夫人说话后，出来的时候就有些不正常。” “没回去是去哪里了？”贾安心里一个咯噔。 这个安老夫人将来还有大用处，千万千万不能出事！ 可小厮摇了摇头，“他们说，安老夫人出门的时候，嘟嘟囔囔，在骂咱们的老夫人……” 贾安闻言，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 他摆摆手，那小厮便离开了。 贾安想了想，转身又回到了主屋门口，却是伸手敲了敲门。 待他听到一声“进”后，这才推门进去。 墙后面蹲着的楚昭昭竖直了耳朵，有些惊奇，“原来贾安对这个孟娘如此尊重呀！” 进门还要敲门，试问什么外室能有这么大的面子？ 第一百五十九章 她心里有点慌 贾府的布局他们在来之前，就已经研究了个仔细。 他们也知道在贾府的正屋中住的是孟娘…… “大概是贾安听这个孟娘的，而非孟娘听贾安的。”楚昭昭再次小声道。 陈洛在她身后，“你可知京城背后的那个人是谁？” 小丫头在这件事上，从来都是走到哪一步问哪一步，很少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所以他也没说。 “京城的人……是那个大黑鱼吗？”楚昭昭张了张嘴。 大黑鱼，就是小哥哥说的那个背后隐藏的很深的人。 陈洛点点头，“你猜一猜是谁？” “不会是周若瑶吧？”楚昭昭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她眼睛顿时瞪的有些大，“不可能的吧，她还是个小姑娘呀！” 确实不可能，楚昭昭几乎在一瞬间否定了自己这个念头。 “她的祖父是刑部尚书！”楚昭昭眼前一亮。 陈洛眉毛挑了挑，忍不住轻轻勾起了嘴角。 他就说，小丫头很聪明！ “你想的对。”陈洛伸手在她的脑袋上划了一下，“就是周若瑶的祖父。” “可是……”楚昭昭有些犹豫。 她倒不是对周若瑶的祖父犹豫，而是想起周若瑶这个人…… 在她的眼里，周若瑶是个又高傲又厉害的角色，在京城的一众贵女圈子里是让人仰望的存在，更有着京城第一贵女之称。 这样的一个人，来小小的赵县当个招摇撞骗的神娘娘？ 可那人，分明就是周若瑶…… 陈洛没再说什么，他又不认识周家的姑娘，一丝兴趣都没有。 希望这次在赵县铲除一些人后，回京能让其他人有所顾忌，少提让他选秀。 直到门再次打开，贾安脸色有些发青地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极没精神。 “叫瑶儿过来。”屋里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 楚昭昭顿时来了精神。 这不就来了吗？ 贾安应了一声，匆匆下去，没多会儿就见一个女子后面跟着几个丫鬟婆子往这边走。 女子此时脸上依旧覆着面纱，但她眉心处的那颗红痣却在前面灯笼的映照下妖冶极了。 从身形和走路姿势上来看，确定是周若瑶无疑。 “回去？”陈洛在她身后低低出声。 这小丫头一心想过来，只是为了确认是不是周若瑶，生怕自己怀疑错了。 哪怕他在她面前提周家，她也一定要来看看。 “你在这待着，我近一点听听。”楚昭昭压低了声音，她冲跟着的暗卫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保护好后面的小哥哥。 在得到暗卫的回应后，她从猫着身子无声无息地窜到了窗下。 刚稳住身子，就听屋里周若瑶的声音带着怒气传来。 “我什么时候才能回京？你们不是说只待几日便回去，我连国子监的考试都错过了！” 孟娘声音淡淡，“等大人的事情大功告成，你便能回去了，区区一场考试，也值得在意？将来你可是要进宫当皇后的人啊。” 周若瑶顿时一噎，她死死地盯着稳坐在床边的女人。 她这一辈子都在使劲往上爬，力图将每件事情做到最好，即便是将来进宫，她也有足够的底气。 在京城，她是最出众的贵女，将来进了宫也一样。 “你们大人，真的会帮我登上那个位子吗？”周若瑶的声音明显有些发闷。 在她的前面，还有个小小的皇后，甚至还有个相当出色的宸妃…… 可她进了宫，是一定要当皇后的。 “自然能。”孟娘从床上趿拉着鞋子走了下来，在她的面前停住，顺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周若瑶不得不抬头。 孟娘笑着出声，“你生的好看，又有眉心痣，这不就是上好的凤命？” “凤命……”周若瑶将这两个字在口中轻轻咬了咬。 “我们大人自不必说了，周大人是你的亲祖父，他定是不会害你的。”孟娘笑着道，将手抽了回来，“眼下，我有些事情想让你去做。” “……” ** 楚昭昭回去水煮楼后，就忍不住叹了好几口气。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周若瑶竟是为了想当皇后，才听这些人安排的…… 当皇后，这是要跟她抢位子呀！ “她们想让周若瑶……让神娘娘出面，将我们几个人赶走。”楚昭昭摊手道，“让神娘娘说我们是妖孽，从京城来的妖孽。” 嗯，她在窗户底下差点笑出声。 这个孟娘，好像看着是很厉害，可从她出的这个主意来看。 像是个纸老虎。 “孟娘说，她们有个大人，且不是周若瑶的祖父。”楚昭昭又道。 众人在他们两个回来后，就围坐在了一起。 直到。 楚昭昭说完后，左看看右看看，她一拍大腿，“坏了！忘记将五味带回来了！” 他们从后面院子的墙上进去的，却是从前面寻了个最近的地方出来的…… 说着，楚昭昭立刻就站了起来，急火火地打算去寻人。 她也太对不起五味了！ 就在这时，拿着酒壶猛灌了好几口的武神公在众人身后懒洋洋发了话。 “咱们是不是还缺一个人？” “坏了！”乐舒郡主一拍桌子，语气更急，“昭昭，我让你哥去帮你了，他到现在也没回来！” 昭昭压根就没提她大哥，不会没碰见吧？ 众人神情顿时有些凝重。 陈洛走到门口，顺手叫了几个暗卫去寻人。 楚昭昭则是很直接，她上前抢了自家师父的酒壶，直接扔在一旁。 “师父你跟我去找找五味和大哥，万一他们被抓了去怎么办？” 她的武功在一众孩童间相当厉害，可若是被一群成年人围攻的话，说不准…… 但师父不一样，师父一出手，就看别人的运气了。 “人各有命！人各有命！”武神公一边挣扎一边嘟囔，“我不能插手你们的事情，我是来吃东西的，不是来干活的！” 再说了，既是来到这世间了，他半分法力都没有的。 “昭昭师父，您得将我的白侍卫带回来。”乐舒郡主一脸乞求，“等明日我给您买许多鸭腿吃，再给您打酒喝。” 她算是看出来了。 这老头除了吃跟喝酒，就没有别的事情。 刚才她担心昭昭，推着那断袖去寻人了，可现在昭昭都回来了……她心里有点慌。 “你的白侍卫？”武神公顿住了步子，露出了吃瓜的表情，低声道，“你俩好上了？” 众人：“……” 第一百六十章 没带解药。 这边，楚昭昭拉着自家师父急急出门，想要去寻一寻自家大哥和五味。 另一处……五味跟楚一泽被五花大绑扔到了孟娘的面前。 五味悄悄地睁开了一条眼缝儿，心里哇凉哇凉的。 他今日是倒了什么霉！ 原本他全神贯注地躲在墙角下，就为了等自家两个小主子回来……他藏得隐蔽，吓到了正在爬墙的楚大公子。 天色漆黑，谁也看不见谁的脸，于是楚大公子就出了手。 他一时情急，喊了出来。 正好惊动外面巡逻的小厮，本来区区小厮不足为据，两人联手将小厮打翻后就要逃开，没想到出现了一群武功高强的黑衣人。 该说不说，这群黑衣人是有几分能耐在身上的。 加上寡不敌众，又加上他们撒了迷魂粉，就……就就就…被人抓了进来。 有人一把扯掉了五味头上的蒙汗巾，往前踹了他一脚，恶声恶气道，“说，你们是谁派来的？” 五味瞪直了眼。 他可是向来在宫里呼风唤雨的大内总管，除了皇上，谁敢踹他的屁股！ “你……”五味看向旁边的黑衣人，从牙缝里咬出三个字，“你有种！” 黑衣人二话不说就又踹了一脚。 五味愈加愤然，可他的手被绑住了，此时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不像旁边的楚大公子…… 楚一泽相对来说，就好很多。 他既没有被绑手，也没有被粗鲁对待。 可这迷魂粉的作用实在是有些厉害，他此时勉强用手撑地，依靠着旁边的粗柱子瘫坐下来。 孟娘一身淡蓝色寝衣，头发顺滑地洒在肩膀上，赤着脚从床边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这位公子生的好俊俏，来贾府是寻我的？”孟娘看着他嘴角勾笑。 此时的楚一泽素面朝天，因着是大晚上出来的缘故，就没有易容。 他是本来的样子。 这孟娘看起来确实是不认识他，那就是说，这孟娘不是京城人…… 毕竟京城从老到少的姑娘夫人老夫人们，没几个一点都不认识他的。 看着眼前的女人冲着自己抛媚眼，楚一泽难得生出了反胃的感觉。 还不等楚一泽说话，五味再旁边又急了。 “你再踹我一脚试试，我咒你断子绝孙……”五味冲着旁边的黑衣人呵斥。 “如此不知好歹！”黑衣人嘟囔一句，狠狠地再补一脚。 见他们打断了面前俊俏公子的说话，孟娘明显有些恼意浮现，她抓起旁边的茶杯直接狠狠摔下。 茶杯砸在了黑衣人的脚边，应声而碎。 “滚出去！”孟娘皱着眉头呵斥。 黑衣人身子不由得顿了顿，赶紧冲她拱手，拎着弱鸡般的五味往外面走。 “等等。”楚一泽终于开了口，他看向眼前的女人，“他是我的朋友。” 显然这会儿孟娘对他有些感兴趣。 孟娘换了个姿势坐着，又笑了，“那你说说，你们躲在贾府的墙角下是做什么？” 倒不怪她没往水煮楼的方向考虑，一来那几人是易了容，本就不是真实面目，二来，她只见过白家三姐弟的画像。 楚一泽的嘴巴刚张了张，旁边五味便大声道。 “别说，奴……宁死不屈！” 孟娘豁然站了起来，目光狠厉地看着五味，“奴？你是南疆人？！” “不是。”五味故意一副说漏了嘴的模样，他开始剧烈挣扎。 本来只是习惯性的自称被打断而已，没想到还有一个这样的小收获…… 五味赶紧演足了戏。 孟娘的眼神闪烁不定，走了几步上前，就想在两人的目光中寻出一些蛛丝马迹。 她看着五味…… 这个人说不是的样子，像极了是。 “来人，将他们……”孟娘严肃着脸一挥手。 还不等将剩下的话说完，就听到外面轰隆一声，似乎有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 紧接着便是有人叫喊了起来。 孟娘顾不得眼前的两人，快步走到门前，将门猛地打开。 “砰！” 又一声。 众人只见孟娘的身子如同破布一样飞了出去，不偏不倚地带着一旁的黑衣人，直接砸向了她刚才坐过的椅子。 楚一泽跟五味下意识地扭过头去。 “师父！”五味几乎是热泪盈眶地喊出了声。 眼前的老头一改昨日的浑身破旧，今日倒是一身繁纹华服，甚至花白的头发上整整齐齐地被梳了起来。 五味浑身没什么劲，激动地往武神公的方向爬，“师父，我就知道您不能不管我们的。” 那语气，那姿态，活生生像是武神公多了个亲徒弟。 “他刚才踹我……”五味也不敢自称奴才了，他指着被孟娘压在身下昏过去的黑衣人，哭的嗷嗷的，“师父，就是他，就是他！” 楚一泽也松了口气。 他是真怕眼前这个女人看上他……再对他有什么不轨的举动。 话说，男人有姿色，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武神公十分慈爱地摸了摸五味的脑袋，然后在抬头的一瞬间板起脸来。 他冲着楚一泽出声，“若不是你的小媳妇求老夫，老夫可不救你！” 楚一泽先是眼中茫然了一下子，然后就想到了那个女人身上。 偏偏他还不死心，“难道我妹妹就没想过来救我？” “哼！”武神公回的十分简单。 “……” 此时。 楚昭昭小人儿叼着根枯草坐在屋顶上，看着四面八方围过来的黑衣人或是小厮，不屑地偏过了头去。 师父叫她打群架练手。 打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师父最后会出手。 “来呀！”楚昭昭站了起来，将手中的枯草随便丢了出去，然后偏了偏耳朵，只听砰的一声，有人倒下。 她先出手的缘故，立刻就有许多人围了上来。 楚昭昭左一拳，右一脚，半大的身子游走在众黑衣人的包围中，显得并不怎么费劲。 有黑衣人使了个眼色，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包白色粉状的东西，扬手一撒。 “这就急了啊！”楚昭昭拔腿就跑。 她火速躲过了粉末的包围圈，从屋檐上跃了下去，还不忘回头看看他们那群人。 大概是那粉末的毒性有些厉害，有三两个小厮没来得及躲开，就已经倒下了。 “迷魂散啊！”楚昭昭皱起了眉。 迷魂散是江湖里用的东西，人沾到一点点就会手脚无力，怕是她大哥中了这招吧？ 眼下她已经能察觉到自己身上渐渐传来的无力…… “师父！”楚昭昭扯着嗓子喊一声，“我中迷魂散了，没带解药！” 第一百六十一章 还是关心师父的 楚昭昭平日里身上带的大多都是解毒的药丸，此时为了应急，直接从袖子里掏出来服下一颗解毒丸。 一阵清凉从心口拂过，她冲着主屋的方向跑去。 严格说来，这个迷魂散不算是毒药，用解毒的法子只能缓解一时。 在后面的黑衣人的剑再次冲着小人儿刺过来的时候，武神公一手拽着一个，直接用腿将那黑衣人踢了出去。 黑衣人惨叫一声，再无动静。 楚昭昭则是直接跳到了师父的后背上，将身上的外衣褪下来，用袖子在师父的腰间系了个扣，然后十分乖巧地趴在了他的肩膀上。 于是乎。 武神公后面背着一个，两手各自提着大男人，一边踢飞敌人，一边骂骂咧咧。 “老夫无非就是想吃口东西而已，怎么就摊上你们这群破孩子，一个个真是不孝啊，不孝，等老夫回去，一定跟你们爹娘告状……” 五味被薅着脖领子并不舒服，他勉强出声，“师父，奴才没有爹娘！” 武神公手中顿了一顿，没好气道，“老夫不是说你！” “……” * 贾安匆忙披上衣服赶来的时候，地上只剩下了数个躺着无声无息的黑衣人。 他脸色有些发白，“去去去，看看孟娘如何。” 说着，旁边的小厮赶紧扶着他就往屋子里面走。 贾安走的很快，但也十分小心谨慎，时不时地往别处看看，拉了两个小厮在他前面开路。 等到了屋里的时候，就见孟娘紧闭了眼睛，倒在椅子上。 贾安甩开小厮，强自镇定地上前几步，将手搭在了孟娘的鼻息处，脸色变了一变。 有微弱的鼻息，还活着…… 只是他动作中却露出了些犹豫。 这个孟娘，是大人亲自派来监督他的，此人心狠手辣，杀了他的妻儿妾室，他还不能有所反抗。 他们手中，有他贪污受贿，鱼肉百姓的把柄。 如果此时…… 贾安不动声色地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把匕首，一手扶着孟娘的肩膀，狠狠地刺进了她的身体里。 下面的小厮狠狠地低着头，几乎要将整个身子弯下去。 他是跟在贾安身边的亲信，自然是知道贾安一些事情，可贾安就这么当着他的面将孟娘杀了。 不怕那位生气吗？ “孟娘，被那群人刺杀而亡。”贾安将手中的匕首收了起来，站直了身子，“去拿笔墨来，我要亲自给大人传信。”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少女披着衣服脸色煞白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周若瑶看着不远处胸口流血的孟娘，嘴角哆哆嗦嗦，“她……她怎么了？外面怎么会死了这么多人？” 看着眼前这个所谓的京城贵女，贾安严肃着脸，“有刺客闯了进来，她被人杀死了。” 话音落下，周若瑶的身子晃了一晃。 这个地方，比她想象中还要危险许多…… 她若是继续在这里待下去的话，那是不是会跟这个孟娘一样，哪一天就没了命？ 这会儿她被孟娘掐的下巴还有些疼，可现在，她就没了。 念及此，周若瑶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才活了十五年，还不想死！ “贾大人，能不能烦请您派人送我回京？”周若瑶强撑着出声，“若是回去，我定向祖父为您请赏。” 贾安立在屋子中间，看向她的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嗤笑。 论幼稚，还是眼前这位啊。 京城那位将自己的亲孙女送了来，可不就是对大人的诚意吗？ 她还想走？ 念及此，贾安又觉得心口堵得慌，他一开始的时候也是带着几分幻想，却忽略了那人的心狠手辣。 他第一次跟当时还在府外的孟娘起了冲突，次日他的夫人没了。 他第二次想压制住已经入府的孟娘，当日他的儿女就几乎死了个干净…… 还剩下一个原本活泼的，可也痴傻了。 在贾安似笑非笑看过来的眼神中，周若瑶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渐渐发凉，她的手在微微颤抖着，只是藏在袖子里看不见罢了。 “我……我还是先回房间吧。”周若瑶福了福身，扭头就走。 她走的急了些，在出门的时候就拌了一脚，甚至手压在了一具尸体上…… 周若瑶连滚带爬，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屋里的贾安叹了口气，看向小厮，“将她送回去，找人看着，别让她出事。” * 武神公夹着几人回去后，进了屋立刻将人随意地往地上一丢。 五味矫情地哎呦一声。 “没事吧？”陈洛难得起了几分愧疚，过去扶他。 “娘娘好像中毒了。”五味拉了他一把，在自家主子耳边道，“好像是什么……” 话没说完，陈洛就将扶了一半的力度撒开了。 五味浑身没劲，活生生地再次跌了个大跟头，跟旁边的楚一泽撞在了一起。 乐舒郡主正打算过去扶楚一泽，见状也立刻看向了后面睡着的昭昭。 “昭昭，昭昭……”乐舒郡主紧张地推了推她。 武神公对自己的小徒儿还算温柔，快走几步将她放在了床上，下一秒窜到了桌子旁边，端起了酒壶猛灌一通。 “昭昭她这是怎么了？”乐舒郡主急得不行，“昭昭师父，您快来看看，昭昭好像是喊不醒。” 陈洛下意识的将手摸在了小人儿的手腕处，感受着传来的有力脉象，好歹松了口气。 “她死不了！”武神公十分满足地擦了自己的嘴角。 这小丫头睡着后，就能寻药神婆婆去。 区区什么迷魂散，随便采点药吃下去就没事了。 可话音落下，武神公忽然就严肃了脸，他将手头的酒壶丢开，快步走到楚昭昭的面前。 武神公死死地盯着床上的小人儿。 这小丫头，会不会跟那婆娘告状啊？ …… 梦中。 楚昭昭跟在药神婆婆的身边。 “师父来寻我后，吃了十七个大鸡腿，六次辣锅子，喝了三大缸许正白酿出来的酒……”小人儿一边走一边数着。 药神婆随手将采下来的药扔进了楚昭昭的小背篓里，“不要让他吃太多，对身子不好。” 楚昭昭乐呵点头。 “打归打，骂归骂，婆婆还是关心师父的，是吧？”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大不了失宠 次日。 楚昭昭醒过来的时候，一睁眼就是小脸懵逼。 眼前的众人纷纷挤上前来，你一句我一句地问候着，面上全是紧张。 “昭昭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乐舒郡主语气愧疚。 陈洛眼圈发黑，“小丫头你说句话。” 就连看着十分虚弱的楚一泽也看起来像是一夜没睡的…… “没有不舒服……”楚昭昭下意识地要坐起来。 怎么了啊？ 她不就是昨天晚上不小心沾上了一点点的迷魂散，然后困的不行，睡过去了而已。 怎么大家的眼神里像是带着心疼和怜悯，不至于吧？ 楚昭昭下意识地看向欲言又止的师父，怎么师父也是这样一副看起来怪怪的模样。 “师父……”楚昭昭皱眉，“我是怎么着了吗？” 她说话的时候，动动胳膊动动腿，确认是完好无损的。 武神共突然冲着众人挥了挥手，表情十分凝重。 “你们先出去，我问昭昭几句话。” 众人一开始没动，但看向武神公十分凝重的脸色，他们这才互相拉扯拽着往外面走。 不过陈洛始终没动。 见其他人都出去了，武神公这才撇了一眼旁边的少年，“去将门关上。” 陈洛看了床上脸蛋红润的小丫头一眼，掩饰住自己内心的紧张，朝着门口走去。 从昨晚这小丫头被带回来开始，就一直在睡觉。 本来她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可眼前这个老头却忽然有些不冷静，整整一夜都时不时地看向她，嘴里还嘟囔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更主要的是，别人问，他还不回应。 反正就是满脸紧张的模样，甚是吓人。 楚昭昭吓得又给自己把了个脉，很健康的小孩身体，啥事也没有！ 她满是疑惑地看向眼前严肃的师父，“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武神公依旧是神情凝重，他甚至往前一步，压低了声音，“你没将师父出来的事情，告诉那婆娘吧？” “？” 楚昭昭惊的睁大了眼。 就这？ 旁边的陈洛快步走过来，将脑袋往前靠了靠，“你们在说什么？” 他刚才没听见，什么事情，什么婆娘？ 楚昭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师父，咱们就是说，他们刚才紧张成这样，一个个整晚没睡觉，是为了等我醒了，问我有没有告诉婆婆……” “话怎么能这么说！”武神公改为一脸的正经，“师父这是关心你。” “所以师父没有安抚他们，而是领着大家不睡觉关心我？”楚昭昭反问道。 武神公闻言有点点不自在。 一开始的时候，他明明告诉大家没事的，可后面这不是想起了其他的？ “那你没告诉……”武神公问的有点点卑微。 楚昭昭翻大白眼，“没说。” 就在眼前的老头松了口气时，小人儿又笑了笑，“不过药神婆婆自己发现了。” 他们两人分别住在两个山头上，两座山隔着又不远，药神婆婆去寻他，发现他不在…… 楚昭昭忽然拉下小脸，“所以师父真的是偷了婆婆的功德薄出来的，是吗？” “……” 外面寒风瑟瑟，众人在门口站成了一排。 “昭昭不会有什么事情吧？”乐舒郡主还是有些不放心，她伸手推了推旁边的男人。 楚一泽神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却是偏过头去没说话。 昭昭中了迷魂散，睡过去了。 他同样中了迷魂散，这会儿身上还有些无力，可这女人问都没问他一声，嘴里昭昭长昭昭短。 是。 昭昭是他的妹妹，他不该吃昭昭的醋…… 可心里有点点堵啊。 “你聋了？”乐舒郡主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听不见我在跟你说话？” 楚一泽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扭头转身就走。 乐舒郡主有些懵，谁惹他了啊？ 她刚要说话，就被旁边的南瓜一把抓住了，南瓜一手抓着她，还不忘跟旁边的五味挤了挤眼。 唯独冬珠有些迷茫，“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了？” 如果只是乐舒郡主跟南瓜之间的，她一点都不会好奇，可明明五味也知道！ 这……落下她不好吧？ “冬珠啊。”南瓜煞有其事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还小，不懂大人之间的事情。” 乐舒郡主皱眉插了一嘴，“你们这是有秘密瞒着我？” 南瓜无奈地看着她，“郡主您不觉得楚大公子有什么不一样？” 五味在一旁疯狂点头。 何止是不一样，他是昨天晚上被南瓜提醒了的，别人都在守着皇后娘娘，急的不去睡觉。 而作为皇后娘娘的亲哥哥，他大部分的目光都是黏在乐舒郡主身上的。 别人不清楚，他作为皇上肚子里的老蛔虫能不知道？ 皇上本就是有意撮合楚家大公子跟乐舒郡主呀！ 只是…… 原本的想法是让楚大公子拿出自己的魅力，努力让乐舒郡主沦陷男色，可现在情况完全变了。 “有什么不一样的？”乐舒郡主脱口而出。 话说完，她恍然悟了下，“你们是说他刚刚扭头离开的事情啊？害，无非就是困的说不出话来了呗，不过有一说一，他这身子确实不咋地。” 五味跟南瓜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木了一下子。 倒是冬珠更急了，“然后呢？是不是需要给我们家大公子寻个大夫啊？” “……”南瓜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跟自家郡主不太配，这冬珠跟郡主才配是主仆吧？ “奴婢看着楚公子喜欢郡主。”南瓜索性说的十分直白，甚至表情严肃，“奴婢并不是开玩笑的，不然您问五味公公。” 上次她已经跟自家郡主说过了，可自家郡主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啊！ “就这？”乐舒郡主渐渐失去了笑容，“南瓜，我好像是忘记跟你说了，在这几日的相处中，我决定进宫当妃子。” 楚家的夫人对她也不错，但是她想跟昭昭在一起玩。 难得进京后交了这么个朋友…… “不行！”五味赶紧急的摆手，试图打破她的幻想，“宫里就一个皇上，莫不是您要跟皇后娘娘抢皇上？” 乐舒郡主的眉头一皱，“这个好说，大不了到时候咱们演一场戏，我就当个失宠宫妃好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要多辣有多辣 楚昭昭出来的时候，就见一群人在门口拉拉扯扯。 尤其是五味跟南瓜，神情凝重地拉着乐舒姐姐在说着什么，而乐舒姐姐则看起来有些苦仇大恨的模样。 “您要是进了宫，得不得宠到时候由不得您啊！”五味语重心长，“到时候若是有其他的宫妃，争起宠来谁也顾不上谁……” “还有其他的宫妃？”乐舒郡主皱眉。 她更坚定了些，“那我更要进宫了，保护昭昭是我的人生信念！” 楚昭昭差点被门槛绊倒。 这这这……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倒也不必将她看的如此重要。 见小人儿出来，乐舒郡主立刻小跑着过去，揽住了她的手臂，摆足了一副姐妹好的样子。 五味将南瓜悄悄拉扯到一边，“郡主是不是对嫁人有什么误解啊？” 南瓜叹气，“我也不知道哇！” 众人：…… 在几人絮絮叨叨的时候，里面的陈洛已经开始布置计划了。 他将陆六叫到了屋子里，仔细嘱咐了几句。 昨日昭昭救了那妇人的儿子，得知那妇人的身份后，他心生一计，特意让暗卫跟着妇人回去。 一番威逼利诱后，果然将那王老二给拿下了。 而这王老二，明面上是跟神娘娘有联系的人，暗中他还是组织百姓去山中为神娘娘做事的负责人之一。 李二牛是这赵县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不会轻易引起他们的怀疑，而陆六则是会说安州的话。 将这两人安排的话，正好。 陆六看着眼前的少年，心里有些莫名地激动。 “如果……如果。”陆六深吸一口气，与少年对视，“如果此次草民能在这件事上立功的话，那皇上会替我们陆家平反吗？” 他知道这个要求稍微有些高了。 为一个家族平反，本就不是什么小事，尤其眼前坐着的又是当今皇帝。 陆六不敢多说，他怕皇上觉得自己在威胁人。 “会。”陈洛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他的跟前，“陆家若是有冤屈，朕绝不会坐视不理。” “那草民万死不辞。”陆六深深拜下。 “……” 还不等李二牛与陆六动身，赵县县令夫人没了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一日之间，贾府将整条街上都挂满了白皤。 不少人的吃瓜群众都出来观望，楚昭昭几人也在其中。 甚至她们都不用开口问什么，仅仅是听，就能将一些事情听个大概。 “据说，这贾夫人进了府之后，就将县令大人的几个孩子给毒死了！” “咱们这个县令……”那人压低了声音，“活该断子绝孙。” 几人哎呦一声，似乎有些忌讳他将这话说的直白，赶紧声音又低了些。 楚昭昭稍微侧了下耳朵，就听那几人说的更直白了。 “这两日神娘娘没出来，是不是就因为这贾安得罪了神娘娘啊？” “可我怎么有一种感觉，这神娘娘跟贾安就是一伙的？” “什么……不可能吧！” 另外几人明显带着些吃惊，“这神娘娘不是天上神仙显灵，不然神娘娘怎么会满足他们的愿望？” “你们见过神娘娘吗？”一道清脆悦耳的女童声忽然响了起来。 正窸窸窣窣说话的几人顿时安静，齐刷刷回头看向出声的小女童。 楚昭昭冲着他们咧着小嘴笑了笑。 “我看见神娘娘进了贾府的门。”楚昭昭仰着脸，很是认真，“她好像是住在贾府的。” 这话她说的不高不矮，但足以让眼前的几人听个清楚。 众人吃惊地互相对视。 “女娃娃，这话可不能乱说。”其中有人冲着她嘘了一声，“说错了话，可是要死人的。” 贾安在赵县盘踞多年，俨然是条巨大的地头蛇。 在赵县生活的百姓，皆深知一个道理，那便是千万别惹到富贵商贾的人家。 因为商贾们都跟贾安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那为什么神娘娘好几日都不出来了呀？”楚昭昭继续问，“还有，我们一家人来了这里后，我爹爹就被抓走了，他们说是去给神娘娘做事了，我不信。” 小姑娘不仅仅是嘴上说着不信，而且眼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成了一副泪光闪闪的模样。 她看起来很倔强。 “我们家那个，有一个月没回来了。”有个妇人突然就哽咽住了，“有的人丈夫回来，还给拿银子…而我们家，上有老下有小，全压在我一人身上了。” 妇人哭的像是下一顿就吃不上饭似的。 另一人也露出了凄凉的笑，“我们家那个，也没回来过……” 几人又重新凑到了一起，开始讨论自家丈夫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的事情。 楚昭昭勾了勾嘴角，见目的差不多达到，转身离开。 她刚回到水煮楼，就见许正白在等着她。 “安老夫人她绝食了。”许正白用的是肯定句。 “给她吃的辣汤？”楚昭昭问了一句。 见许正白点点头，楚昭昭将差点要冒出来的笑意憋了回去，“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她肚子疼的虚脱了，然后没力气吃饭？” 水煮楼的辣汤……要多辣有多辣。 微辣上面是中辣麻辣，麻辣上面还有加倍辣，再不济还有魔鬼变态辣。 普通人吃个微辣，若是口味重的，吃到麻辣就一头汗。 “给她吃的什么辣啊？”楚昭昭一边说，一边往后面走。 “微辣。”许正白轻声道，“微辣的汤喝得下去，但再辣的话，就不行了。”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几人渴了还能喝两口，后面微辣也受不了。 值得一提的是，见他们皆喝了辣锅没多久，许正白特意让人将一杯冰水送了进去。 那安老夫人果然勇猛，愣是将冰水全喝进了自己的肚子。 其他几个人简直弱爆了。 楚昭昭到了后面的柴房门口，刚站定，就听见里面各种哀叫声传来。 她推门进去，将目光落在了躺在地上的安老夫人处。 嗯……看起来有点上火，但没什么大碍。 虚脱是有的，但虚脱了还能喊的这么大声，也是真厉害。 “这位姑娘，这位小姑娘，你抓我们没用，不是我们自己要来放火的……”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张着红肠嘴，直接给楚昭昭跪下了，“我们什么都说！”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水，嘴干，身上也干的厉害。 若是再不喝水，怕是要渴死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又见面了啊 楚昭昭让人特意先将几个小厮带了出来，交给了五味询问。 她眼下需要做的事，是看看这位堂堂皇后的外祖母。 安老夫人的状态并不好，比起那几人，她更多的是恐惧到了临界点，再多几分，就要崩溃了。 “放了我，放了我……”安老夫人蜷缩在地上，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只口中嘟囔。 楚昭昭摆手，后面的冬珠上前，将一小杯水放在了旁边。 “安老夫人，喝口水吧。”冬珠出声道。 这个安老夫人的丑恶嘴脸，让整个楚家人都讨厌的很。 用娘娘的话说，她罪不至死，可活着却是到处恶心人。 “水……水……”安老夫人立刻爬了起来，双手将地上的小杯子端起，一口下了肚。 紧接着，她又将手中的杯子高高举到楚昭昭的面前，露出讨好的笑容，“小姑娘，再给我倒一杯吧。” 冬珠又给她倒了一杯。 安老夫人重复刚才的动作，再次冲着楚昭昭讨好地笑。 “来人。”楚昭昭忽然朝着外面叫了一声，很快就有黑衣人走了进来，她指着地上的人，“带她下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寻个偏僻的屋子送进去。” 黑衣人点点头，大步过去将安老夫人拎了起来。 安老夫人心中一喜，在黑衣人将她带起来的时候，冲着楚昭昭就问出了声，“小姑娘，你莫不是知道我乃当今皇后的外祖母？” “知道。”楚昭昭看着她似笑非笑。 “我就说嘛！”安老夫人的态度显而易见就变得高傲了起来，她眯眼，作出恶狠狠地模样，“你们知道，还敢如此对我，不怕皇后娘娘生气？” 她轻蔑地上下打量着楚昭昭，见她不出声，更加愤然了起来。 安老夫人往地上直接一坐，鼻子里轻哼出声，“晾你也是年纪小，不知好歹，快将你家大人喊过来！” 再严重的话她也不敢说，毕竟眼下还在人家手里握着。 楚昭昭简直都气笑了！ 她此刻是易了容不假，可身边的冬珠没有啊。 难道冬珠女大十八变，她真是认不出来，还是说一丝熟悉都没有？ “既然你不识好歹，那……”楚昭昭冲着旁边的黑衣人摆手，“下去吧。” 黑衣人点点头离开。 楚昭昭二话不说捏开了安老夫人的嘴，将手里黑色的小丸子塞了进去，然后接过冬珠递过来的水，给她灌上。 安老夫人不是没有挣扎的，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动都动不了。 这小姑娘给她吃的什么！ 还不等她问，就见眼前的小姑娘笑着将手放在了她的耳后，顺手揭下来一个什么东西。 安老夫人不由得瞪大了眼。 “又见面了啊，外祖母。”楚昭昭乐呵地打招呼，“借着我的名头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挺舒服？” 如果她只是借着皇后外祖母的身份在外面走动，这也没什么。 可她又不是安氏的亲娘。 她欺负娘亲，还瞧不上爹爹，在楚家得势后，又如此嘴脸，当真是让人恶心。 “昭昭！”安老夫人反应过来，上前就打算拽她，可却被面前的人躲了过去。 安老夫人心里害怕了一下，但很快就又给自己鼓起了勇气。 她本来就是皇后娘娘的外祖母，这有什么不对？ 别人没有这个命，可她就有！ 再说了，来这赵县后，她仅仅是亮明了身份而已，又没直说让贾安将自己供起来，那都是贾安自愿的。 如此想着，安老夫人就有些气的慌，“你们将我赶出京，本就是不孝，若是不将我带回京城，我就让全天下人知道你们做下的恶事！” 楚昭昭十分清淡地哦了一声。 “贾安犯了罪，我们是来寻证据的，所以你说这些也没用，等着回去砍头吧。” 话说完，安老夫人的脸上就出现了震惊之色。 楚昭昭轻嗤，“不然，你以为我们大老远地从京城跑到这里是为什么？” 为了什么……安老夫人的眼神中开始惊疑不定。 在相信了的同时，她的脸变得十分迅速。 安老夫人立刻就落下泪来，赌神发誓，“昭昭，我绝对没有掺和过贾安的事情，他只是给我寻了住处，每月准时给我送银子过来，我没有跟着他做坏事啊。” 她现在心里急火火的，要吓死了啊！ 看着眼前无动于衷的小姑娘，安老夫人眼泪落的噗噗的。 “好歹，好歹我也是你的外祖母啊！”安老夫人上前扑了个空，“昭昭，你救救外祖母，我真不知道那贾安做了什么事情啊！” “他一个月给你多少两银子？”楚昭昭开口。 安老夫人果然动作顿了顿，她眼珠开始滴溜溜转了起来。 “不说实话的话……”冬珠在一旁快气死了，就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 “其实也不多，一个月也就几十两。”安老夫人说的没什么底气。 楚昭昭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当我还是原来的五岁小孩子呢，说，几百两？” 这纯属诈一诈了，对付这个老夫人，也不必用什么太复杂的手段。 “二……二百两。”安老夫人说的心惊胆战，“可我都攒下来了，攒了好几万两呢！” 话说完，她就知道自己嘴快了。 一个月两百两，一年也就两千多两，攒了几万两的话，需要不吃不喝好多年…… 但确实是攒下了好几万两银子。 毕竟时不时地，逢年过节，送的就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她甚至指望今年的年节时，能一口气送给她上万两。 “我没花……”安老夫人还带了些委屈，“伺候我的人都是贾安，他安排过来的，我那些银子都在丫鬟的手里放着呢。” 说到这，她才忽然想起来，变为一脸谨慎，“你刚才给我吃的什么？” “毒药。”楚昭昭看着她笑，“若是你再与别人提一句，皇后娘娘的名字，这个毒药就会发作。” 安老夫人皱起了眉头，她明显带了些不信。 “什么乱七八糟的，连皇后娘娘……啊！”安老夫人忽然脸色一变，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瞬间脸色煞白煞白的。 楚昭昭轻笑一声，领着冬珠就走了。 对付这种倚老卖老的人，就得用这种直接的法子，谁不怕死呢？ 不过……她好像确实不知道贾安的事情。 “娘娘，贾安给她那么多银子……”冬珠有些不解。 “哪里是给她的，是不敢放在贾府，特意在她那存着的。”楚昭昭冷笑，“区区小县令，存个几万两这么简单……”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我们去贾府看看！ 眼下水煮楼并不算繁忙，比起京城的热闹，这边简直算得上是清静了。 许正白倒也不着急，他知道别的酒楼里生意更差。 等日后贾安倒台，再换一个新的县令过来，定然是要先发展经济的，到时候赵县水煮楼的机会就来了。 孟娘的死，在一众百姓中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 但是另一个传言，却在悄然兴趣。 几个妇人聚在水煮楼里吃火锅，一边吃一边小声议论。 “神娘娘已经三日没有露面了，你们听说了吗？说是咱们的神娘娘是假的，是贾安糊弄咱们的。” “可是咱们赵县的男人们……都去哪里了？” “他们莫不是被困在哪里了，我们家男人也在其中，咱们怎么办？” “……” 许正白亲自给她们上茶，不动声色地要离开。 可他被其中一人喊住，“你也是男子，你为什么没被官府的人喊走？” 其他人也齐齐望着他。 许正白一噎，“在下是……” 不等他开口说话，就见斜刺里冲出来了一个人，乐舒郡主手里拿着一壶酒，毫不客气地将旁边的凳子拖了过来。 “我知道，我知道一些事情！”乐舒郡主悲怆着一张脸开口。 众人：…… 贾府。 周若瑶拉着丫鬟躲在一处灌丛的后面，大气不敢出一声，只等巡逻的府卫离开。 “姑娘，咱们往哪里逃啊！”丫鬟很是紧张，“咱们要不再等等？” 本来姑娘来了后，只需要简单扮一下神娘娘，就能将周大人的吩咐顺利做好。 可孟娘一死，姑娘就怕了…… 她听说这孟娘先是抓了南疆的人，然后才引来了杀身之祸，这跟姑娘有什么关系？ “不管往哪里逃，都不能在这里了。”周若瑶强撑着一口气，她看向墙头，命令道，“你过去蹲下，我踩着你的肩膀爬上去。” 丫鬟阿柳心里十分不情愿，但姑娘吩咐，也只好过去蹲下。 周若瑶也不愧是国子监全能女状元出身，她利索地一脚踩了上去，径直地翻身上了墙头。 待她回过头来想拉阿柳一把时，就见那边有人匆匆跑过来了。 “什么人在那里！”府卫边跑边出声。 阿柳顿时急了，往上伸手，“姑娘，拽奴婢一把！” 周若瑶再次看了眼往这边跑过来的府卫，狠了狠心，直接纵身朝着外面跳了下去！ 很快，里面的阿柳就被抓了起来，然后便是府卫的传话声。 “周姑娘跑了，快去将她抓回来，我去禀告县令大人！” 这件事传到贾安的耳中，贾安手中的烧纸一顿，直接眯了眼，“封锁赵县，务必要将她抓回来。” 若是跑到赵县外面，跑丢了，他没法跟京城的周大人交代。 可若是跑到街上坏了事情，他更没法过大人那一关！ 贾安手中攥着着纸沉思了会儿，他嚯的站了起来，将眼前的火盆一脚踢翻在地。 “一群废物！” 这里乱糟糟的一切，水煮楼里里几人自是不知道的，此时他们在饶有兴趣地看着乐舒郡主跟一楼的妇人们演戏。 五味从外面进来，在自家主子耳边说了几句话。 楚昭昭往那边抬头看了眼。 “王老二已经将陆六他们介绍给那群人了。”陈洛也不瞒着她，“听王老二的话说，他们最近这段日子很缺人手，现在赵县的人被挖空了，又开始在几个隔壁县拉人了。” “……”楚昭昭嘴角抽了抽。 挖空这个词，用的真是太好了。 就下面坐着的那几个妇人，个个都是男人被拉走了的，整个赵县的街上哪还有几个成年男子啊！ 现在陈洛跟大哥他们出门，到处都是路人行的注目礼。 “现在就是等消息？”楚昭昭冲他挑眉，“咱们还需要做什么。” 陈洛脸色有些沉，“我在想，他们口中的大人，除了周忠，还有谁……” 听着是比周忠还要厉害的那种。 “你们先看着，朕找你大哥去。”陈洛伸出摸了摸她的头顶，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楚昭昭点点头，将目光重新放在下面的乐舒姐姐身上。 “哎！”小人儿忽然想起什么，赶紧回头，就见陈洛已经走远了。 于是楚昭昭小声地叹了口气。 说起她大哥，她大哥最近可不太正常……这几人私下说，大哥爱上了乐舒姐姐。 小人儿的眉头皱的紧紧的，这可不是啥好事呀。 阿望还在家里呢！ “我夫君向来疼我如命，离了他，我压根活不下去了……”乐舒郡主的声音从下面传了来，悲悲切切，“我婆家因为我生了个女儿，将我赶出门，我们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想有个落脚之地。” 几个妇人从一开始的议论，这会儿也被渲染的擦起了泪。 她们还时不时地哄一哄乐舒郡主。 “你这么年轻，怎么不能再生几个？”有人劝道。 乐舒郡主拿着帕子捂脸，“我如今都三十好几了，苦苦求子，才得了那一个女儿，大夫说我的身子生不了了。” 她紧接着又道，“我听说神娘娘此时就住在贾府……我，我想去看看是真的假的。” 几个妇人面面相觑。 沉默了会儿后，有人出声，“其实我也想知道，这神娘娘是真的假的，如果是假的，那我的孩子岂不是没有爹了……” “我也想知道。”坐在最角落里沉默不语的妇人出声，“咱们去贾府问问吧，多喊几个人！” 有句话叫，法不责众。 在半年前，甚至一年前，她们还是操持家里的小妇人而已。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开始被喊着在外面行走，甚至官府还给出银子让她们做生意。 陆陆续续地，听说谁家的男人出门后就没回来，再慢慢轮到了自己，后来大家的男人都不见了。 原本她们是恐慌的，可没过多长时间，男人们就纷纷传信回来，甚至托人带了银子。 家中有银子了，日子好过了，她们竟也慢慢习惯了。 现在想想，忍不住就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若不是遇见眼前的这个新搬来的夫人，她们像是习惯了这件事一样。 “走！我们去贾府看看！”乐舒郡主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问问那贾府的人，我们的夫君都去哪里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说话算数 在安州，赵县的地界与其他地方不同，是独居于山里的。 换句话说，它的周围没有临近的县。 即便是从赵县出发，去离得最近的安州，坐马车也需要整整一个时辰。 赵县的县门一闭，基本上就是与世隔绝的状态，他们背后的大人选中赵县这个地方，不仅仅是因为贾安这个人好拿捏，还有便是这赵县的密封性。 “赵县这种状态，一直没人发现吗？”冬珠跟在小主子身边，有些不解。 在她的眼里，小主子懂的极多。 楚昭昭想了想，“在史书上有这样一件事，就说有个地方发生了瘟疫，那个地方的官员早早地就逃命去了，他们甚至不敢上报，怕皇上要了自己的命，于是这样耽搁下，百姓病死者十之八九，朝廷也无人得知。” “后来呢？”冬珠吓了一跳。 “后来，是朝廷派人来收税粮，才发现这个地方几乎成了空城。”楚昭昭嘴角含着一丝苦笑。 大盛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放在这周边的国家中并不算多起眼。 她说的，是大盛国建国之前，在这个土地上的大元国发生的事情。 这事情很离谱，但确实是史书上一字一句记下来的。 “这岂不就跟先帝时候，有次不少流民到了京城，大家才知道那个地方发生了水患……”冬珠轻声道。 楚昭昭点了点头。 她虽没有经历过冬珠说的事情，但却知道这件事的原委。 青州下面的一个小县，周边正好是一条河坝，因为许多年没有发生过水灾，所以当地的官员便将朝廷拨下来检修水坝的银子私吞了起来。 可偏偏巧了，私吞银子的当年，就发了大洪水。 那一次，仅仅史书上的统计上，就记载死了上千人，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当地的官员吓傻了眼，不敢上报，想着自己悄悄赈灾，可没想到当地的百姓们差点造了反。 有人顺着官路来到了京城，这才有人赶紧报给了先帝。 先帝当时勃然大怒，短短半月，就有从上到下十几个官员掉了脑袋。 “这赵县，还是懂点东西的，起码知道用个神娘娘安抚百姓，还知道用银子收买人心。”楚昭昭说的面无表情。 乐舒郡主出去没多会儿，就跟几个妇人匆匆往回跑。 她们进了门后，轻抚着胸口喘气！ “我滴个乖乖，街上忽然多了许多衙门的人，还有一些黑衣人，好凶残！”一个白白胖胖的妇人吓得不轻。 楚昭昭这会儿也在一楼，她想了想往外面打算去看看。 刚走了几步，就有个胖胖的手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哎呦，小姑娘，你可千万别出去，外面那群人，见了人就对着一张画像比划，不听话就直接杀掉的。”旁边一个妇人赶紧吓唬她。 “杀掉？”楚昭昭像是惊了一下子。 乐舒郡主赶紧过来，将小昭昭搂在怀里，冲着众人道，“诸位，这是我的女儿。” “那你可得将她看好了，这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咱们也不知道……”妇人继续絮絮叨叨。 楚昭昭冲着冬珠使了个眼色，冬珠转身离开。 水煮楼的老掌柜特意过来，就想着将大门关上，可门关了一半，就被贸然伸进来的一只穿着靴子的脚挡住了。 “等等！”男子呵斥的声音传了进来。 许正白这会儿没在这里，掌柜的下意识就看向了旁边的楚昭昭，他甚至觉得这个小姑娘说话，应该更有分量些。 楚昭昭示意他稍等，然后看向乐舒郡主，“娘，你去喊外祖父过来。” 外祖父？ 乐舒郡主仅仅是迷惑了一点点，就立刻清醒了过来。 外祖父是个老的，那这里配得上“老”这个字的，只有那个昭昭师父啦！ “好。”乐舒郡主一边应着，一边拔腿往后院的方向跑。 这会儿掌柜已经顶不住了，楚昭昭抬步上前，将手抵在了门上，“你先去后面。” 掌柜犹豫着愣了下，楚昭昭直接伸手将他推到一旁。 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一个重重的巴掌带着风就扇了过来，只是却扇了个空。 “你们聋了还是瞎了，没听见我们……”领头衙役怒道。 他巴掌扑了个空，眼中多了几分不可置信。 低头一看，却是个脸蛋肉肉的小女童。 领头衙役想都不想，直接就抬起一脚，冲着楚昭昭就过来了。 楚昭昭装起来的笑脸将这么僵在了脸上，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下意识抬手抱住了他的脚。 在看着不甚灵敏的“动作”中，楚昭昭就给他劈了个叉。 “啊！”一声惨叫从领头衙役的口中响了起来。 楚昭昭眼角余光朝后院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退了几步，露出手足无措的样子，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武神公步子本想慢悠悠，可乐舒郡主压根不松手。 她抓住武神公的一根手指头，硬生生掰着进来的，刚从后面进来，就听见自家小徒弟嘹亮的哭声。 以及……几个衙役捂着耳朵的痛苦模样。 “这么大的孩子了，还用这一招。”武神公掏了掏耳朵，他快步上前，直接合上了小徒弟的嘴。 楚昭昭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外祖父，他们要打我！”楚昭昭一把搂在了他的胳膊上，低声道，“给师父一个演戏的机会，若是师父这几日表现好了，我就跟婆婆求情。” 武神公要摆起来的手，就这么自然地落了下去。 “说话算数。”武神公小声道。 在得到小徒弟的肯定之后，他背着手，迈着步子，还不忘在床上趴着的人的那手上狠狠踩了一脚。 又是一声惨叫。 武神公充耳不闻，他随手拎过一个凳子，就坐了下来。 “来来来，说吧，刚才谁对老夫的小徒弟动手了？” 楚昭昭小脸一瘪，眼看着就要哭出来，她小步跑过来，狠狠地揪住了地上的人的耳朵。 小姑娘理直气壮，“师父，就是他，就是他，他一点也不觉得小女娃可爱！” 一个小女童，他竟也能动脚！ 给他两个大臂逗！ 第一百六十七章 那我选你大哥 对于衙役来说，一般领头的衙役都是有点关系的，其他的则是小小的啰啰。 见自己领头的都如此惨了，其他几人愣了一愣，竟是没人敢上前说话。 “你们找谁？”武神公问了一句。 见几人支支吾吾不出声，他坐在椅子上将脚轻轻往地上踩了踩，只见地上的一层土似乎飘了起来，径直地撞向后面的几人。 几个衙役压根就没反应过来，便齐刷刷地摔在了地上。 顿时水煮楼门口的哎呦声一片。 有在其他地方寻人的闻声也赶了过来，只是不等靠近，武神公又是轻轻一脚，他们以同样的姿势趴在了地上。 楚昭昭眼前亮了一下，师父这回装的好！ “回去给师父加鸡腿！” 武神公冲她翻了个白眼，然后这才百无聊赖地看向地上吓直了眼的衙役头子，“来，跟老夫说说，在寻什么人呢？” 衙役头子打死都没想到，会惹到这样的人物。 他将手里拿着的人像高高举过了头顶，“好……好汉，求饶命！” 后面的几个妇人从原本的惊恐到这会儿的愣住，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武神公伸手将那人像拿了过来，然后打开冲着旁边的小徒弟，示意她看看是谁。 “周若瑶。”楚昭昭看着人像皱起了眉头。 她从身后的桌子上随手拿起了根筷子，指着衙役头子道，“为什么要寻这个人，她是你们的什么人？” 衙役头子这会儿吓得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全说出来，好让这些人放过自己。 都说水煮楼是皇后娘娘的产业，果然里面的人卧虎藏龙。 早知道不查了。 “说啊。”武神公随意地踢了他一脚。 衙役头子脸色一变，只觉得身上被踢着的地方一阵剧痛，他强忍道，“是……是我们县令大人的远方亲戚，出来玩的时候走丢了，特意下旨让我们寻找。” 楚昭昭哦了声，然后道，“你是个男人，怎么不去为神娘娘做事呢？” 此话一出，后面的众妇人立刻就围了上来，抓住地上的衙役头子，齐齐问了起来。 “我……我是衙役，我……”衙役头子吓得语无伦次。 他也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了，用力地挥开众妇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跑到外面，他甚至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上面的牌匾。 真是，太吓人了。 他回去，一定要跟大人说说，这水煮楼的人，千万不能惹…… 水煮楼里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楚昭昭冲着旁边的师父使了个眼色，转身朝着后面走去。 刚到后院，就见小哥哥跟大哥站在那。 楚昭昭举起爪子打招呼，语气中带了三分自豪，五分装逼，“看见我师父多厉害了吗？” 武神公跟着她出来，闻言轻哼了一声，鼻孔立刻朝天。 “是，咱们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厉害的师父呢。”楚一泽扬声道，“咱们整个大盛国也没有这样的能人。” “不仅仅大盛国，就连这世间也没有吧。”楚昭昭挤眉弄眼。 楚一泽哈哈大笑，他伸手敲在了楚昭昭的头上。 “嘶……”楚昭昭脸上皱了起来，大哥怎么下手这么重！ 可她抬头，就见大哥的目光压根就没落在自己的身上，随着他看过去，是那边跟几个妇人说话的乐舒姐姐的身影。 楚昭昭眯起了眼。 “大哥，你想娶乐舒姐姐？” 楚一泽口不择言，“谁想娶她那么能吃的！” “咳咳。”陈洛在一旁用拳头轻抵住嘴，“朕交代你的事情，你赶紧去做吧，别在这耽误了。” “……”楚一泽没听见。 后面的五味索性直接上前，帮皇上动手，将楚一泽给拽走了。 五味顿时嘟嘟囔囔，“皇上说帮您追人，您要是不听皇上的话，那人也别追了。” “咱们可说好的，帮我追人。”楚一泽不忘再重复一遍。 后面的楚昭昭小脸震惊，她看看自家哥哥，再看看旁边的小哥哥，“乐舒姐姐真的不能进宫当妃子吗？” 陈洛点头，回答的意简言赅，“不能。” 楚昭昭从震惊变成了垮脸。 即便是小丫头在这件事上不是多开心，陈洛也只当看不见，他甚至有点憋屈。 自己为了没有不纳妃，废了多少力气，偏偏这小丫头还做跟自己相反的梦…… “你大哥说，他有些喜欢你的乐舒姐姐，想娶她。”陈洛故意在她旁边说出来。 楚昭昭想张口说些什么，可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一旁的声音打断了。 “他放屁！”乐舒郡主哼道。 这话说的极其优雅，于是楚昭昭私下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堂弟，我想进宫当个妃子，你看着安排一下吧。”乐舒郡主看着陈洛，赶紧出声，“如果你不想纳妃的话，我去昭昭宫里当个宫女吧！” 反正祖父对她的要求很简单，只要在京城待着，就是表达对皇上的诚意了。 做人质嘛，当然要尽可能怎么舒服怎么来。 陈洛气的甩手离开。 乐舒郡主有些不解，“他这是怎么了？” 话刚说完，有个极其恐怖的念头在自己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她捂住了自己的嘴，看向面前的小人儿。 楚昭昭看着她这样，大为疑惑，“怎么了？” “昭昭，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当不了妃子，其他人也当不了？”乐舒郡主小声道，“比如说，你的皇帝小哥哥压根就不想纳妃？” “啊？”楚昭昭先是愣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皇帝小哥哥不想纳妃的话，那从另一种角度来说，是不是这宫里只有她跟宸妃姐姐她们几个。 没有宫斗，没有算计，唯一有的，就是大家吃好喝好，幸福美满！ “要是真这样的话……”楚昭昭想了想，“乐舒姐姐，等我二哥游历回来，你嫁给我二哥吧，我二哥叫楚二安，是个憨厚老实的那种，他一定会对你好的！” 乐舒郡主严肃了脸，抬头看向天上的云。 她此时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个断袖的脸……嗯。 “你二哥跟你大哥，谁更好看一些？”乐舒郡主问道。 楚昭昭想都不想，“肯定是我大哥好看，我大哥是集齐了我娘跟我爹的优点长的，我二哥就差一点，他是集成了我爹跟我娘的缺点……” “那我选你大哥吧。”乐舒郡主摆摆手，“毕竟熟人好说话。” “阿望……”楚昭昭有点为难。 乐舒郡主一点都不担心，“阿望没关系，我就当个名义上的正房，还能暗中将阿望给他收了房，再不济给他多寻几个俏生的小厮，我看着也养眼，昭昭啊……”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我是孙夫人啊！ 众人昨夜被武神公“坑”了一次，没到天黑就困得快倒下了。 于是便早早地睡了觉。 楚昭昭是唯一一个没耽误睡觉的，她在床上躺了会儿，实在睡不着，便出来拉着五味聊天。 五味困得扶不住脑袋，时不时应她一声。 就在楚昭昭觉得甚是无聊，要往回走的时候，就忽然停住了动作，目光朝着四周扫了眼。 她能听到，有人来了…… “娘娘怎么还不走……”五味双眼迷离，说话都不怎么清楚。 话音刚落，砰砰砰的沉重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楚昭昭转身看向了水煮楼的正门。 “谁谁谁？”五味登时就站直了身子，目光从刚才的混沌变成了一片清明，像极了夜晚瞪直了眼的猫头鹰。 他的脸有些黑，大半夜，这么不客气的敲门声，指定不是什么好事。 “娘娘在这歇着，奴才去看看。”五味抬步就往外面走。 没等五味走几步，他觉得身旁的天空亮了一亮，抬头看了眼，顿时脸色变了。 楚昭昭二话不说，抬脚跃上了五味的肩膀，直接将那带着火苗的利箭踢到了一旁的空地上。 “快~醒~醒~”楚昭昭用手当喇叭，喊的极其大声。 她的整个声音回荡在院子里，震得旁边的五味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 院子里很快就有不少火箭射了进来，房顶上开始起火，五味闷着头冲进了自家主子的屋里，楚昭昭想了想，则是去了武神公的房间里。 她将喝的烂醉的武神公背了出来。 小小的身子上面压着一大坨，看着十分艰辛，但楚昭昭脸色丝毫未变。 “这边！”陈洛冲着她喊道。 楚昭昭背着师父就往那边走，这时许正白已经披了衣服，往这边过来，见状赶紧上前想接过武神公。 五味也匆匆过来了。 只是两人将武神公的胳膊架了架，直到将楚昭昭都原地拔起了，也没将两人分开。 楚昭昭跟他们大眼瞪小眼，无奈道，“要不，还是我背着吧。” 再次试了试没办法后，众人很是心疼了这小小的皇后娘娘一把，汰，这老东西真能欺负昭昭！ 陈洛见小丫头脸不红气不喘，转头问许正白，“有地道吗？” 许正白摇了摇头。 他这刚弄好才几日啊，再说了，区区一个赵县的酒楼而已，挖地道比盖房子还要浪费人力…… 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房子起了火，许正白将他们带到了一个稍稍安全的空旷地方，这才松了口气。 水煮楼前面的门已经被粗暴地砸开，数名官兵呼呼啦啦地进来，离着陈洛他们几十步远的地方排好了队形。 从队伍后面走出来了一个穿着官府的人。 “贾安。”许正白跟旁边的陈洛对视一眼，得到示意后，往前迈出一步，拱手道，“不知大人深夜前来，有何贵干？” 贾安冷笑一声，“水煮楼东家许正白，窝藏南疆贼人，潜入贾府杀害本官的妻子，将他们带走！” 他大手挥了挥，后面数名官兵就想依次上前。 “等等。”许正白迈步上前，“他们几个是水煮楼的客人，从京城白家过来游玩的公子姑娘，我可以证明他们的身份，但贾大人抓人的话，怕是也要讲求证据吧？” “在赵县，就是本官说了算！”贾安看着他道。 他朝后面再次摆手，“抓起来！” 水煮楼的这几个人来了后，大人的计划就一直在出事，连周若瑶都跑了，一定是这几个人在搞鬼！ 更有意思的是，他的衙役来水煮楼里寻人，还被打了出去。 即便这水煮楼是挂在皇后娘娘的名下，也不能如此嚣张。 有句话叫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谁敢！”许正白从怀里掏了个令牌出来，举在了一众官兵的面前，目光冷冽，“免死金牌在手，你们谁敢动！” 贾安瞳孔一缩，带了些不可置信。 这皇后是傻子吧？ 这许正白充其量就是皇后娘娘的狗腿子而已，何必连免死金牌都给他！ 如此想着，贾安开始暗自琢磨起了许正白的分量，他态度稍稍温和了些，“既然有人举报水煮楼里窝藏南疆人，那不如许老板跟本官走一趟？” “好。”许正白将手中的令牌收了起来。 他跟旁边的陈洛对视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交流了眼神，许正白便大步往外面走去。 贾安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几人，转身离开。 众官兵走后，院子里的人沉默了半晌，楚昭昭看向乐舒姐姐，“你将令牌给许正白啦？” 乐舒郡主摇了摇头，从自己的怀里掏出来一块。 旁边的陈洛出声，“我给的。” 楚昭昭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眼下只能等一等，等大哥将援兵带到。 这时，她背上的人睡眼朦胧地抬起了头。 “老夫……这是到哪里了啊？” 众人齐齐翻了个大白眼。 这老头的德行，可真是在他们面前毫不掩饰，有个徒弟就逮着欺负呗。 一时间，大家对楚昭昭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楚昭昭跟陈洛所住的院子里，是被烧的最严重的，显然是没法住人了。 大半夜的只能众人挤一挤。 乐舒郡主热情邀请，“昭昭，咱们两个在我那挤一挤。” 话说完，她又不小心看到了陈洛投递过来的眼神，乐舒郡主撇了撇嘴，语气坚定，“我就是要跟昭昭睡！” 眼下确实也没什么可挑剔的，她们两个女子挤在一起正常，其他的几人就凑合一下。 比如，一个时辰后。 陈洛看着旁边鼾声响炸天的武神公，陷入了沉思…… 次日一早。 楚昭昭跟乐舒郡主爬起来，连早饭都顾不得吃，就带着冬珠和南瓜匆匆出了门。 她们在外面集合了许多人！ 不少妇人已经在水煮楼的门口各种张望，在看到乐舒郡主拉着个女童出来的时候，众人忙七嘴八舌地围了上来。 “走，咱们去贾府看看，神娘娘到底是不是骗咱们的！”有个妇人中气十足道。 其中，有个妇人冲着乐舒郡主喊了一嗓子，“你不是那个……那个有钱的夫人？” 在乐舒郡主看过去后，她又开口，“我是前几日给您做了顿饭的孙夫人啊！” 第一百六十九章 给本官抓起来！ 乐舒郡主对男人认的不仔细，但女人一看一个准。 她给旁边的楚昭昭使了个眼色后，抬头看向孙夫人，浑身洋溢着激动就扑过去了。 “孙夫人！”乐舒郡主双眼含泪，“您怎么也来了？” 孙夫人见她对自己这样的态度，当即就将胸膛挺起来了几分。 她是被人喊来的，只知道众人要去贾府看神娘娘，却不知道谁是领头的人。 孙夫人看了眼旁边的楚昭昭，然后压低了声音，“他们说神娘娘是假的，这……” “是假的，有人在贾府看到了神娘娘。”乐舒郡主郑重点头。 她回身指了指水煮楼的方向，冲着众人大声道，“那贾安昨夜带着人过来，将水煮楼的许老板带走了，而那许老板，就是看见神娘娘在贾府的人！” 众人惊了一下。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忍不住出声，“可万一我们这样去找的话，我们的男人真的在县令大人的手里怎么办……万一县令不让他们回来了……” 说实话，她们打心眼里还是畏惧贾安的。 贾安在这赵县盘踞了数年，在赵县早就没人敢惹了，更何况大家只是普通的百姓。 “可是。”楚昭昭忽然清脆出声。 她的声音不大，可却能清清楚楚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他们多长时间没回来了？难道你们就真的不担心吗？”楚昭昭看向一个个带着微微不安的面庞，“他们是孩子的爹，是你们的丈夫，是家中的顶梁柱……是，有的人回来过，给家里带了银子，但更据我所知，更多的人没有。” 众妇人面面相觑。 眼下的楚昭昭是想不到，这一场看起来连哄带骗的“妇人运动”，后来引起了整个赵县轰动。 尤其是在她不得已亮明身份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记住了这两张面孔。 不过此时的楚昭昭，还在努力地劝导她们。 “如果神娘娘是假的，那他们……还会回来吗？”楚昭昭继续问道。 在场的人又是沉默了大半。 不是没有人怀疑过这个神娘娘，在家中的男人离开后，她们默默地顶起了家中的一片天。 若是说谁心里不挂着，都是假的。 “孙夫人。”楚昭昭朝着眼前的妇人看过去，清澈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她，“你说实话，你的丈夫回来了吗？” 一开始这个孙夫人说的，丈夫回来后又是拿了银子，又是如何如何，她们信了。 可回去后，怎么想都不对劲。 所以怀疑这个孙夫人说了慌。 “我……”孙夫人果然看起来多了些无措，她求助似的看向一旁的乐舒郡主，“我……我……” 在一番众人目光下的犹豫后，她使劲叹了口气。 “实话告诉你们吧，我丈夫压根就没回来，是有人给了我五两银子，让我传出去说我丈夫回来的。”孙夫人说完，像是松了一口气。 这时，有另外一个声音弱弱地响了起来。 “其实我丈夫也没有回来……也是有人给了我五两银子。” “还有我，我也是！” “……” 她们这群人的人数足足上百，就有七人说出自己被收买过。 乐舒郡主哼了一声，“看来那贾安在这件事上，掏的银子还不少！” “如果现在你们想跟我去贾府要人，我带你们去，并且保证你们不会有事，如果有人不愿意去的话，也可以退出。”乐舒郡主大声道，“如果有事，我绝不拖累大家，只一力承担！” 话音刚落，众人就嚷嚷了起来。 “我们去！” 眼下他们的男人，说的难听些就是失踪，而那些官府的人还在咬着牙说他们是为神娘娘做事去了。 如果这是个骗局的话，那他们的家人现如今在哪…… 看着激动的一众妇人，乐舒郡主朝着一旁的楚昭昭看了眼，两人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乐舒郡主拉着“女儿”在前，走出了砸场子的气势！ 楚昭昭觉得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可却被乐舒姐姐的样子逗得差点笑出声来…… 偏偏她当真是很认真的模样。 很快，贾府守门的小厮上前呵斥，就被一众妇人薅住了头发，摁在地上使劲拧了起来。 乐舒郡主则拿起栓门的棍子，直接砸在了贾府的大门上。 “骗子神娘娘，你出来！” “出来，你们骗了这么多人去，出来……” “……” 就在这时，无人注意到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里，有个头发散乱的姑娘谨慎地探出了头。 周若瑶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吓出声来。 看着眼前愤愤的人群，她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那里站着的一个小女童身上，瞬间愣神。 那个人，怎么看起来如此熟悉？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过于直白，那女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扭头朝着这边看过来，周若瑶赶紧躲了起来。 “我好像看见了周若瑶。”楚昭昭拉了一把叫喊起劲的乐舒姐姐，“我去那边一下。” 她带着冬珠往那边走，到了巷子口却连个人影都没有。 冬珠忽然拉了她一把。 楚昭昭回头，就见一个破缸的旁边有个若隐若现的衣角。 她特意变了声音，“我听说水煮楼是做善事的，如果有人吃不上饭的话，可以去水煮楼看看。” 说完，楚昭昭拉着冬珠扭头就走。 待她们走远，周若瑶从破缸的后面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看着两人的背影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向来是周家最出众的姑娘，从来就没想过哪一日能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甚至跑出来后，连口饭都没有吃过。 “水煮楼……”周若瑶咬牙站了起来，她跌跌撞撞地朝着反方向跑。 楚昭昭很快就回到了人群中，冬珠小声叹气，“说她聪明吧，也不见得多聪明，怎么就不知道去水煮楼求救，毕竟许公子还在这呢。” “大概是不敢吧。”楚昭昭轻声道。 她没法解释自己怎么会来这里，甚至做的事情不敢让别人知道。 冬珠点点头，正要说话，就见那边呼呼啦啦过来了一群人。 “谁在本官的府前闹事！”贾安暴躁的声音传了过来，“通通给本官抓起来！” 第一百七十章 说不出话来了 贾安一整夜没睡，此时眼下全是乌青之色，见到被砸的鼻青脸肿的小厮，他几乎要气炸了肺。 身后的衙役闻言就要上前，冲着众妇人就要抓过去。 乐舒郡主一摆手，众人直接躲在了她的身后，神情惶恐。 “有什么事情，冲我来！”乐舒郡主冲着贾安走了几步，丝毫不惧，“她们都是被我带来的，我们不过是想要自己家的男人回家罢了！” 贾安半眯着眼看她。 这个女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又不确定，再看看…… 当他将目光移到楚昭昭的身上时，便恍然大悟，这不是京城白家那两个姑娘吗？ 果然是这几个人在挑事！ 好啊，她们竟然敢煽动百姓闹事，这下子让他抓个正着，可以直接送去大人那里了。 “将她们两个，给本官抓起来，送进大牢里。”贾安说着连袖子都要撸了起来，“本官要看看这两个女人……” 话还没说完，众人不约而同地上前，将乐舒郡主跟楚昭昭护在了身后。 刚才乐舒郡主为了她们站出来，真落在这贾安手里，哪里还能有命在！ 众人使劲瞪着贾安。 贾安不由得心中一凉，就要不管不顾地让衙役将她们拉开，“谁敢阻拦，本官灭她九族！” 此话一出，还不等众人反应，楚昭昭先笑出了声。 略微稚嫩的声音响起，“一个区区的县令，九品的芝麻官，哪里来的张口闭口就灭人家九族？” 贾安带的人虽然不多，可他们身上都是佩戴剑的。 即便是没有武功在身，那眼前的妇人们也不是她们的对手，另一旁已经有人在冲突中被衙役摁住了。 “住手。”楚昭昭背着小手出来，面容冷肃，别有一番气势在身上，“我们跟你走，将她们放了。” “我们不怕他！”众妇人急红了眼。 这些日子，谁没有在家中担惊受怕过，如今有人将这根弦挑起来了，她们哪里还能忍着。 打起来便打起来，都是日日在家中劳作的人，力气也不比他们小多少。 谁怕谁？ “贾安，你就是个畜生，我爹就是死在你手里的，你个畜生！”人群中有人愤愤地喊了几句。 她们中，或者是周围的人，没有几个不直接或者间接地受过这份气。 从耕种的田地，到生意做大后收的保护费，到如今男人生死不知…… 一时之间，情况有些控制不住了。 “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怕，我们怕什么！”有人红着眼喊了一句。 “没错，我们不怕！” “你有本事就将我们全抓起来！” 愤恨声一句比一句高，贾安开口说了几句，也淹没在了众人的呐喊里。 贾安的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 他哗的一下子抽出了后面人身上的佩剑，冲着眼前的人群就砍了过去。 楚昭昭瞳孔一缩！ 这贾安作为父母官，竟是胆大妄为到连表面的功夫都不愿做了，直接拿着刀砍向百姓。 她瞅准人群中的细缝，一个比寻常银针短小许多的光滑针从她手上脱出，悄无声息地射进了贾安的手腕处。 贾安手上的刀顿时掉了下去。 “谁敢偷袭本官！”贾安愣了一愣，低头朝着手腕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刚才的一阵刺痛像是假象般，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手腕处，没红没肿，光滑如初。 众人看他真的拿出了剑，不由的心里也怕了几分。 出昭昭跟乐舒郡主对视了一眼，两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大一小紧紧地牵着手。 乐舒郡主出声道，“我跟你们走，但你不准对她们有任何伤害，若是有的话，贾安你会遭报应的。” 后来的人群喃喃几句，有小心翼翼上前拉她们的，却没人敢有刚才的沸腾。 她们只敢眼神里带着愤然。 “你们家中有老有少，家里人需要你们，而我跟我的女儿……”乐舒郡主举起了旁边楚昭昭的手，眼含泪花，“我不会放弃我们家的顶梁柱。” 她的话说完，旁边的贾安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什么我跟我的女儿！ “你们明明是……”贾安的话没说完，只觉得嗓子处疼了一瞬，再张嘴，却发不出声来了。 他心里隐约恐惧起来，京城来的这几个人，绝不小觑！ 之前只是想拿他们当替罪羊，那现在有没有一种可能……这群人是真的有问题的？ 贾安的目光又惊又疑地落在乐舒郡主的脸上，然后看向了一旁的楚昭昭。 他正好跟似笑非笑的楚昭昭对上了眼。 是她！ 一个声音在贾安的心里无声地呐喊，可他使劲张嘴，却是一丁点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像是嗓子被什么东西压住一样。 “大人，是否将她们抓入牢中？”衙役上前拱手道。 不怪他上前问，而是自家大人忽然没动静了，总不能在一群妇人面前僵持起来吧？ 贾安目光不错地看着楚昭昭，点了点头。 衙役领命就要上前，乐舒郡主很是主动地伸出了两只手，甚至还交叠在一起。 “绑我吧，不准绑我女儿。”乐舒郡主面色严肃道。 贾安死死地盯在衙役给眼前女子绑着的手上，待看着绑结实后，他摆了摆手，亲自领着往衙门的方向去。 这几个人，他一定要看好了。 待快到了的时候，衙役再次确认一遍，“大人，是关进普通的牢房，还是关进地下水牢？” 普通牢房就是正常人犯了事进来的，至于水牢，则是要严苛一些。 比如水里面可能会放各种各样的东西。 他们赵县的水牢里，就养了几条无毒的蛇，既不会伤了性命，又给足了人恐惧，若是不小心吓死的话，也只能怪自己胆子太小。 水牢，本身就是一种惩罚。 贾安顿了一顿，他本想下意识地想说水牢二字，可背后如同毒蛇攀爬的恐惧让他迟钝了下。 他朝着普通牢房的方向指了指。 两个衙役领着她们两个下去，待人走远了，贾安忽然回头抓住了其中一人。 “……”贾安张大了嘴巴，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某一个方向。 “大人，小的……不明白。”衙役看着他这样子，有些心惊胆战。 - 第一百七十一章 娘娘还是个孩子！ 楚昭昭跟着衙役进大牢的时候，目光里带着些隐约的兴奋。 走在她旁边的乐舒郡主同样如此。 说起来，便是体验生活嘛！ 衙役的目光时不时在两人身上转一转，然后回过头去，没多会儿再看一眼。 “怎么？没见过美人？”乐舒郡主不动声色地将小人儿护在一旁。 对于她时时刻刻想保护自己的举动，楚昭昭觉得心里暖意融融，大概就是因为这，她还挺喜欢乐舒姐姐的吧。 衙役哼了一声，却没有回答她的话。 大牢一般来说都是建在地下，整个大牢也仅仅高出地面一尺高，为了有一个极小的窗户用来通风而已。 赵县的这个也不例外。 即便是有小窗户，可大牢里的味道依旧难闻的很，乐舒郡主走着走着，忍不住干呕出声。 楚昭昭伸手掐在了乐舒姐姐手上的某一个穴位上。 顿时，乐舒郡主就觉得舒坦了不少。 衙役嗤笑一声，“这便受不住了，要我说，你们这些在家中娇滴滴生养的女人，何必出来淌这些浑水，你们这么一闹，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命还两说。” “我的夫君被你们带走了，还不能闹？”乐舒郡主一听他的话，就知道这个人不知道自己的白家身份，于是乐的往下演。 她从小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撒谎不再脸红的。 说的再难听点，她走在路上，见了狗都得蹲下来跟它唠几句。 不等衙役再开口，乐舒郡主就捂上了自己的肚子，将腰往前面一挺，“我有了夫君的第二个孩子，他若是死在你们的手里，我定是要跟孩子一起去陪他的。” 楚昭昭再次见识到了乐舒姐姐的牛逼之处。 她真敢说啊！ 本来乐舒郡主就是随口话说八道，可没想到身边其中一个衙役的步子停了下来。 那衙役似乎是犹豫了下，他指着不远处一间看起来明显干净许多的牢房房间，闷声闷气道，“你们在这一间里吧。” “王哥，这……”另一个衙役有些不解，“她可是得罪了大人。” 不该住最差的牢房吗？ 说不准还要受刑！ 那衙役没说话，默默上前将牢房门打开，让两人进去。 乐舒郡主被衙役这个态度也弄的一愣一愣的，她小声问楚昭昭道，“咱们的人？” 楚昭昭不明所以地摇头。 她不知道哇！ 就在两人猜测不定的时候，那衙役轻声说了句，“我的妻子也怀孕了，可是……身体不好，没留住。” 话说完，那衙役的肩膀就像是垮下来一样，他哐的将门关上。 另一个衙役似乎是知道这件事，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到底是没有再对乐舒郡主两人有什么恶劣态度。 两人肩并肩离开了。 牢头嘟嘟囔囔地过来，将牢门检查了一番，转身出去。 楚昭昭跟乐舒郡主两人面面相觑，竟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昭昭，我是不是戳到人家的伤心事了？”乐舒郡主抿了抿嘴，“我刚才就出随口胡说的。” 常在外面玩，面对有些不怀好意的人，胡说八道是必须的。 楚昭昭摇头，“跟你没关系。” 没想到这贾安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衙役却并不是完全无心。 两人揭过这个话题没有再聊，而是坐在牢中到处看一看……她们闹事被抓起来，本来就是早有预谋的。 她们今日的目的就是，让贾安自乱阵脚。 眼下看起来，还是有几分效果的…… “咦？”楚昭昭忽然扯了扯乐舒郡主的袖子，示意她看向不远处隔着两个的牢房，眼前一亮，“那是不是许正白。” 从她们现在的角度看过去，许正白正躺在干草上呼呼大睡，甚至身上还盖了个被子。 看起来倒是没受什么委屈。 “哼，我猜贾安也不敢过于为难许正白。”楚昭昭轻哼一声。 许多人知道许正白后面的人是她，这也是一直以来各种敲锣打鼓地宣传的，可是聪明一点的人就知道…… 这背后，除了她楚昭昭，还有楚家，甚至还有宫里的小皇帝！ “对了，那贾安……”乐舒郡主有些疑惑，“他不是知道咱们的身份？” 她当时还有些紧张，生怕他给众人挑明了，但事实上并没有，甚至她还故意试探了一下子。 “哦，我给他弄哑了。”楚昭昭仰起小脸，“不只是哑了，他的胳膊今天晚上也会疼。” 毕竟进去两根针呢，怎么可能好受！ 不过话说回来，她楚昭昭的针，怕是没人拔得了。 乐舒郡主见状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忍不住出声，“昭昭，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师父教的。”楚昭昭认真道。 药神婆婆教她认穴位，走银针，武神师父除了教给她练平时的武功之外，还有教给她各种各样的“暗器。” 比如，在十步之内，她可以准确地将银针投入到对方身上的穴位中。 学会这个技能的时候，楚昭昭自豪了许久！ “喊一喊许正白。”楚昭昭想了想，她上前扒着牢门，叫的大声，“许正白！许正白！” “嚷嚷什么……”牢头的声音先不耐烦地传了过来。 眼见着那边的许正白慢慢悠悠地翻了个身，坐起来还揉揉眼睛，然后动作忽然顿住，猛的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仅仅看了一眼，许正白就忍不住咧开嘴笑了。 “早！”许正白冲着她们两个摆摆手。 “……” 水煮楼被火烧的乱七八糟，于是掌柜直接将门关上，领着几个小二收拾起来。 小二的年纪普遍不大，都在十一二岁左右，被家人送了来寻个事情做。 他们昨夜被吓得瑟瑟发抖，看向温泉院子的眼神里也带着几分惊恐。 定是这些人昨日先得罪衙役的事情，才让他们半夜来抓走了东家。 有黑衣人无声无息地落到了院子里。 “主子，娘娘和郡主被贾安关进了牢里。”黑衣人轻声道，“贾安的身上被娘娘动了手脚，大概是哑了。” 五味也在旁边站着，闻言有些吃惊，“皇上……” 皇后娘娘千万别吃苦啊！ 她还是个孩子！ “好。”陈洛想了想点头，并没有什么吃惊的反应，“再去看看，楚一泽什么时候回来。” “是！”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不如乐舒郡主心态好 陆六与李二牛被人蒙了眼睛，后面有人推搡着将他们两个带入了某一处的山洞里面。 听着嗡隆隆的声音，陆六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想起来了！ 这些地方之所以没有被寻到，是因为里面安置了机关，当年他逃出来的时候，误打误撞地碰上了那个山洞门是开着的。 “李有才，李二牛？”有人不耐烦地问了一句。 陆六的本名是不能用的，于是陈洛特意让人给他准备了另一个身份，问起来就是李二牛的表哥。 “是。”陆六点了点头。 本以为那人还会问些别的，没想到身后一只大手就推了过来，“进去吧！” 又走了一小段路，两人被蒙住眼睛的黑布才被扯了下来。 尽管是在山洞里面，每隔几步的墙上就镶嵌着夜明珠，虽不能说映得如同白日，可看东西却是没什么问题。 “别乱看！”领着的人训斥道，“不准在这里面乱跑，若是不听话，小命就交代到这里，若是听话，事成之后有你们的好处。” 陆六故意冲着那人傻傻一笑。 那人愣了一下，以为陆六是在跟自己挑衅，当即就有些怒意。 李二牛紧张的很，好歹也没忘记他们交代给自己的事情，他赶紧陪着笑道，“大……大哥，这人是小的表哥，他小时候掉进过河里，脑子有些……” “一个傻子？”那人上下打量了陆六两眼，带了些不满。 “不傻，就是比正常人稍微反应慢些，他力气可大了！”李二牛赶紧道。 陆六点点头，“我力气可大了。” 话说完，他又冲着那人笑了笑，像是更傻了。 领路人好歹算是收回了目光，哼了一声，转身带着两人往前走。 很快陆六他们两个就被分到了一处有五六十个人的地方，里面的人光着膀子，目光呆滞地拿着锤子用力地砸在山洞的墙上。 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地上像是铺着一层金光闪闪的东西。 陆六的目光在地上扫了一眼，轻易就看见了不远处掉落的几块小小的金子，地上有人不停地走来走去，却没人弯腰去捡。 领路人将两个奇怪的锤子扔给了陆六他们，指了指一处，“现在挖，今日挖不出百两金子，不准吃饭不准睡觉。” “百两？”李二牛有些惊讶。 可他的话刚一问出口，那领路人将不知道从那里掏出了一个鞭子，冲着他就抽过去了。 “让你挖你就挖，哪来那么多废话！” “……” ** 楚昭昭在大牢里的日子有些无聊又悠闲。 她双腿盘坐在干草上，眼睛紧闭，大拇指掐在中指上，将手轻轻放在膝盖处。 乐舒郡主好几次想张口问些什么，但又怕打扰了这小人儿“修仙”…… “怎么了？”楚昭昭睁开眼睛，恰好看到她的欲言又止。 “我们会在这里待多久啊？”乐舒郡主倚在墙边，手里拿着干草摘啊摘，下意识地想放进嘴里叼着，但又想起这地方不对。 还不知道是多少人待过的牢房。 “最多六个时辰。”楚昭昭想了想。 乐舒郡主一听这来了些兴趣，“到时候你大哥就带着援军回来了？” 到时候大军压境，那叫一个壮观！ 还不等楚昭昭说话，乐舒郡主忽然又叹了口气，“其实，我小的时候，还想过要不要做一个女将军，当时连从军的路子都想好了。” 楚昭昭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还有这样的雄心壮志？” 如果只看当下的话，确实有些看不出来乐舒姐姐有这种想法…… “有啊！”乐舒郡主这会儿已经将刚才的问题抛之脑后，兴致勃勃说起新的话题，“谁从小看话本子没有个梦想呢？难道你没有做过梦？” 不过话刚说完，她叫又接了一句。 “你跟我们不一样，你早早地就进了宫，当上了比女将军还厉害的皇后，确实也没有幻想的余地了。”乐舒郡主颇为遗憾地摇摇头。 楚昭昭好笑，“你跟云姐姐有些像。” 她对乐舒姐姐的后续更好奇一些，“那为什么最后没有朝着女将军的方向努力呢？是觉得大盛国没有女将军吗？” 确实从无到有是个艰难的过程，可是努力未必没有结果。 即便是最后不能，但是在前进的路上，说不定会有别样的收获…… 楚昭昭已经想好了乐舒姐姐点头之后，她需要说出来的人生大哲理！ 只是…… 乐舒郡主又叹了口气，“我的梦想破灭，是从被祖父逼着练武破灭的，谁不想当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物呢？” 楚昭昭瞪大了眼睛：？ 从想当女将军到废物，心里的变化就这么简单？ “……”这回换楚昭昭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这时，一声轻笑从那边的牢房里传了过来。 两人齐齐抬头，发现许正白在往这边看，当然，笑出声的人也是他…… 乐舒郡主眯起了眼，“许老板的心态很好啊，能笑能笑的。” “不如乐舒郡主心态好。”许正白嘴角抽了抽，这两个女人说的话，他不想听见都难。 他来大盛国这么多年，见到的皇室人都是能卷则卷，优秀至极的，这样直白说想当个废物的人，还是头一回见。 确实新鲜。 “许老板会武功吗？”乐舒郡主站起来，抓着牢房的铁杆大声喊道。 这几间牢房里，就他们单独关在了一起，并没有其他人。 “不会。”许正白摇摇头。 武功这个东西，都是需要从小练，需要极大的毅力和吃苦。 他连这方面的想法都没有过。 “那我们逃狱的话，就不带着许老板了。”乐舒郡主再次大声道，“不好意思，许老板，我这个人听不得别人笑话。” 许正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那边有砰地一声。 众人忙偏头看过去，却见原本在椅子上坐着的狱卒手忙脚乱地跑了出去，留下一扇左右摇晃的铁门…… “你吓到人家了。”许正白噗嗤笑出声，“等会儿就有人来……” 话还没说完，那边的铁门又是吱吖一声。 有好几人严肃着脸走了进来。 狱卒惨白着脸将他们带到牢门口，说话声都哆嗦了起来。 “这……这是白家两位姑娘。” 第一百七十二章 你们给本官下毒了！ 看着眼前穿着衙役服饰的人，楚昭昭冲着旁边的乐舒姐姐使了个眼色。 “肯定是为了贾安来的。”楚昭昭压低了声音道。 果然话音刚落，衙役模样的人就出声了，“你们两个，跟我们去见县令大人！” 狱卒此时已经十分紧张地用钥匙将锁打开了，目光使劲黏在眼前的两个姑娘身上，甚至将胳膊微微抬起。 乐舒郡主盯着狱卒笑出了声。 狱卒更紧张了。 他守了一辈子牢，都没见过几个劫狱的，这两个姑娘看着就不像是普通人，万一真跑了…… “走啊！”衙役见她们两个不仅不动，还笑出了声，当即有些不悦。 后面的衙役上前几步，就要抓住乐舒郡主的肩膀。 乐舒郡主直接变了脸，啪的一下子就将他们伸过来的手给打掉了，“不去，怎么还硬抓呢？” 狱卒冷笑一声，“进了这牢里，还由得住你们两个？” 他说着，手高高举了起来，要看着就要将巴掌扇出去。 乐舒郡主半眯了眼，下意识地倒退半步，紧接着就见那嚣张的衙役砰地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 “娘耶！” 乐舒郡主唬了一跳，没注意旁边的小人儿默默地将自己的腿脚往后面缩了缩。 那衙役只觉得腿上好像是被踢了一脚，可这会儿再摸摸，却也不觉得疼了。 他悻悻然地站起来。 只是衙役到底是起了些畏惧之心，县令大人都说这两个女子不对劲。 “头儿。”衙役小跑着到了领头的旁边，小声道，“刚才小的不知道怎么就跪下了，她们两个不会是懂什么妖法吧？” 那领头的人拧起了眉头。 他是常常跟在贾安身边的，这一大一小闹事的时候，当时他正站在贾安身边。 这两人还故意煽动百姓，以母女的身份相称…… “她们两个被关进来后，有什么不同寻常吗？”领头人问旁边的狱卒。 狱卒头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子就落下来了。 刚才这几位衙役大爷来的急，他本想说这两人口口声声说劫狱什么的，可没来的及说……不仅如此，还是这几位大人说这是什么白家姑娘。 不然他还以为是母女二人呢！ 当真是口中谎话连篇！ “有！”狱卒深吸一口气，给她们告状，“她们说要跑出去，还说不带着他！” 话说着，他冲着那边躺着的许正白伸手指了指。 “哼！”乐舒郡主翻了个白眼。 衙役定定地看了楚昭昭两人好一会儿，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态度到底是软了几分。 “白姑娘，我们大人无法出声，您看……”他冲着乐舒郡主道。 其实无法出声还算好的，到底是不难受。 主要是这会儿大人的胳膊不知道怎么了，痛的在床上打滚，连着寻了好几个老大夫过来，都看不出是哪里的毛病。 最后，还是府医提议或许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系铃人，不就是这两个女子吗？ “看不了！”乐舒郡主摆摆手，跺了下脚，“就这破地方，吃也吃不好，没法睡觉……” 那衙役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府中已经准备好了吃的用的，您尽管吩咐，小的立刻让人去准备。” 乐舒郡主低头看了眼没说话的楚昭昭。 “昭昭，有句话叫，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乐舒郡主压低了声音冲她道。 尽管她声音压得低，可还是被几人听了个清楚。 众人的嘴角抽了抽。 楚昭昭无奈地看了眼自家一套一套又一套的乐舒姐姐，哪里学的这些呀…… “好。”楚昭昭点了点头。 她们被迎着出去，走了没几步，就忽然停下。 乐舒郡主不明所以地回头，楚昭昭则是指了指那边的许正白，“姐姐，咱们带上他。” “好。”乐舒郡主倒是也不矫情，指着那衙役道，“你们，将他也带上，好吃好喝的招待。” 领头的衙役眯了眯眼，这两个女人，没完没了！ 可大人的痛苦…… “你们去将他带过来。”他只好吩咐。 狱卒领命过去。 很快众人便进了贾府，径直地往贾安的屋子里带，刚到那，就听见一阵鬼哭的声音传了来。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连滚带闹的贾老夫人。 贾老夫人的身边站着的则是胖男童……嗯，贾安如今的独子，贾羽。 看见这贾老夫人，楚昭昭的脑海中顿时就浮现出了那个让人极其头疼的安老夫人。 小人儿难得露出了嫌弃之色。 “我的小妾！”胖男童贾羽忽然指着楚昭昭大喊道，他喊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然后飞速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满脸惊恐地朝着楚昭昭两人直勾勾地看着。 楚昭昭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游移不定，能看出来的是，这个胖男童是被人下过药，伤到了脑子里，才如此的。 贾老夫人听见孙子的喊声，茫然地回过头来。 她瞳孔一紧，“是你们？！” 在那水煮楼的发生的事情，她可没有忘，当时……贾老夫人的脸色惊疑不定。 很快，她在地上麻溜地爬了起来，立刻揽住自己的孙子，然后匆匆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 “这么怕咱们？”乐舒郡主有些不信，“这可不像前几日的贾老夫人。” 当时那个耀武扬威，他们甚至还以为这老夫人得回家喊人来砸场子呢，结果并没有。 楚昭昭扯了扯嘴角，“大概是看到贾安也栽在咱们的手里，怕了。” 说完，她大步朝前走，乐舒郡主赶紧跟上。 到了屋里，就见贾安恹恹地躺在床上，一只胳膊被绳子吊着，似乎这样能减轻疼痛。 “不知道贾大人找我们，有什么事情啊？”乐舒郡主控制不住自己的幸灾乐祸。 她圆圆的脸笑起来两侧带着酒窝，有一番别样的真诚。 贾安仅仅是睁开眼看向她们两个，脑海里就不自觉地浮现出当时楚昭昭对着他似笑非笑的模样。 那明明是个小孩子，可他想起来，就觉得毛骨悚然！ “嘶！”贾安只觉得胳膊上针刺般地疼又来了。 他咬紧牙关，冷汗流了下来，勉强出声，“你们给本官下毒了！” 不是疑惑的口气，而是肯定。 “是有些事情想跟贾大人商量商量。”楚昭昭笑了笑，“贾大人，让他们都出去吧。” 她没明说这胳膊怎么样，但这态度摆出来，也差不多了。 许正白也是跟在她们后面的，闻言不由的有些佩服，这一环扣一环，皆在算计之中啊！ 第一百七十三章 那诛九族呢？ 楚昭昭等人不知道的是，在她们被带进大牢后，冬珠和南瓜也并没有闲着。 当一众女子的力量汇集起来，便有了星星燎原之势，她们从数人的小团体，到挨家挨户去敲门，声情并茂地说出乐舒郡主的猜测。 她们赵县的男人们不是给什么神娘娘做事！ 而是被坏县令抓起来了！ 没多长时间，越来越多的妇人，家中的老人，孩童……都聚集到了大街上，由冬珠几人领着，浩浩荡荡地往大牢的方向去。 这些事情，被领到贾府的楚昭昭并不清楚。 她看着床上露出痛苦面色的贾安，让其他人离开后，自己站在离着床边五六步的距离动也没动。 贾安早已没了那天半夜的气势汹汹，此时萎靡得很。 “你……你帮我将胳膊的毒解了。”贾安强撑着道，他以为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姑娘是给他下了毒。 “告诉我们一些事情呗。”楚昭昭的手里把玩着一根细长的银针，“贾大人，这赵县的男子都去做什么了？” “你们别多管闲事，小心命……”贾安话没说完，发出了一声惨叫。 他看着小人儿不知何时窜上来，将银针扎在了他竖着的胳膊上，银针入下去的那个地方，像是被万虫吞噬了一般。 贾安瞬间头上流下数道冷汗。 门外自然是有衙役守着，听见里面大人的叫声，立刻就上前敲门，“大人，大人，没事吧？” 这两个妖女肯定不知道怎么害大人呢…… 可是大人不说话，他们也不敢进去，于是敲门声又重了几分。 “没……没事。”贾安的声音从屋里断断续续传来，像是忍耐着极大的痛苦，“你们先下去。” 他这些年，别说什么巨大痛苦了，即便是有一点点的头疼脑热，下面的人也各种小心奉承。 没想到，就这么落在两个小姑娘的手里了。 乐舒郡主笑意盈盈地拍了拍门框，“你们离得远一些，要是再这么着急，我们可就不管了。” 没多会儿，门外的脚步声便听着远了些。 她回过头来，冲着楚昭昭使了个眼色。 贾安心中愈发惊疑，他勉强忍下了胳膊处的疼痛，出声道，“不是本官让他们去做事的，是另有其人，这个人，你们几个可惹不起。” “多惹不起？”楚昭昭拿着针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们区区一个白家，不要以为是皇商便怎么着了。”贾安继续忍着疼，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你先说。”楚昭昭小小的眉头一皱，将她手里的针抵在了贾安的喉咙处，像是自言自语，“也不知道这里疼起来是什么滋味……” 喉咙处下针，怕是小命当场就没了。 贾安的浑身又是一紧，这个看起来年岁不大的小姑娘……已经数次让他感受到了濒临的死亡感。 等他好了，他一定要先将这几人捏死！ “是……是安淮两州刺史王明。”贾安心中一横，“刺史乃是朝中三品大员，他又兼任两州刺史，连朝中的人都要给他几分薄面，我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他选中了我们赵县，我能怎么办？” 大盛国的治下是以州为划分，其中刺史这个职位，说白了就是下面的地方官与朝堂上联系的一个桥梁。 虽是传话筒，可算起来，地位也比下面的知府高一级。 楚昭昭挑了挑眉，记住了这个叫王明的名字。 她三下五除二将针下在了贾安的胳膊上，不过四针，就将贾安的胳膊治好了。 “没事了。”楚昭昭过了一会儿，将针拔出来，“记得……” 话还没说完，贾安就变了脸色，他一声暴喝，“来人啊，将这三个谋害本官的逆贼抓起来！” 楚昭昭的小脸唬了一跳。 这贾安的变脸绝技，怎么跟贾老夫人还有一拼？ 门砰的一下子被撞开，很快楚昭昭三人就被拧了胳膊，三人被摁在地上。 贾安将胳膊甩了甩，坐起来冷笑一声，“本官吃过的盐比你们几个小东西吃过的饭都多，还敢拿捏本官！” “你的官是买的吧？”楚昭昭忽然抬起头来，“贾安。” 也不知道这话是不是戳中了贾安的心事，他的眼睛立刻眯了起来，竟是没有辩驳什么，而是看了眼旁边的衙役，让他们将人带下去。 几人被押着往回走。 乐舒郡主被摁的有些疼，她努力挣扎了几下，并没有什么作用，气的骂了起来。 “这几个狗娘养的，你们能不能对你姑奶奶我的胳膊轻一点？” 许正白憋着笑回头。 这个乐舒郡主，绝了啊！ 下意识地，他就将目光落在了旁边不说话的小人儿身上。 在旁边的楚昭昭依旧是皱着眉头，她在想一件事情…… 正常来说的话，为官者即便是出身于世家，也要通过层层科举，祖上有功劳者，最多可免了秀才这一关，直接通到举人。 “许正白，你觉得逆贼是什么？”楚昭昭冷不丁地问出一句。 许正白愣了一瞬，脱口而出，“造反的？” 然后他又补了句，“好像是谋逆，叛逆……嗯，背叛。” 一连串说了好几个词，却见旁边的小姑娘又紧紧地皱了眉，听她再次开口，“那诛人九族呢？” 许正白：…… 几人被押着，远远地就看见大牢门口聚齐的那些妇人了，浅看之下，也至少是今早上的好几倍。 押着她们的衙役有些慌了神。 有人匆匆去禀告了贾安后，便将她们重新带到了贾府的某一间屋子关了起来。 楚昭昭等人互相看看，露出了大无语的眼神。 靠！ * 陆六的行动还算是快的，他很快就融入了众人里。 因他力气大，采的金子比一般人还要多，那里面的人便松懈了些。 吃饭时，陆六与五六人坐在了一起。 见他是新来的，有人多看了他几眼，“哪里来的？” “赵县。”陆六压低了声音，故意多说几句，“我东躲西藏了许久，还是被他们找到了。”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看了过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为什么？ 陆六往那边看了眼正在训斥大家干活的管人者后，小声又道，“你们不知道吧？咱们赵县现在哪里还有人了，基本上所有的男子都被抓了来……” 他打赌，这些一处一处被分开干活的人，不知道这些事情！ 果然，有几个人的脸色瞬间白了下去。 “那我们还能出去吗？”有人急急问道，“我们来到这个鬼地方已经一个月了，好几个认识的人都死了！” 一开始的时候，说的是挖金子，等挖完了金子会让他们带金子回家。 虽然大家心里没谱，可一想到能拿金子，便也硬着头皮干起来。 直到休息的时间越来越多，身边逐渐有人撑不下去……死了就随意拉下去，甚至他们有时候想歇歇，鞭子便毫不留情地抽了过来。 “如果说，我有办法让你们离开呢？”陆六严肃了脸，“有个很厉害的人知道咱们被关在这里，他可以接应……” 话还没说完，有人就忍不住嚷嚷起来。 “俺真能出去吗？” 大概是一听说能出去，声音也不自觉地高了起来，不远处正在扬鞭子的人往这边走了过来。 众人忙低下头，各自匆忙吃着饭。 那人过来后，狠狠地将鞭子抽在地上，丝毫不顾扬起的灰尘落到众人的饭中。 “是谁刚才说出去？”那人恶狠狠地瞪着几人。 他随意地揪起地上坐着的一个，直接给了他个嘴巴子，“说，刚才是谁说要出去！” 被揪住的那人吓得瑟瑟发抖，不经意间就将目光落在了陆六的身上，可他很快偏了过去，使劲摇着头，“不知道！” 那人被一股大力扔回了原地。 陆六主动伸手将其接住的同时，很快就有鞭子冲着他打了过来，他没躲，任由鞭子抽在了身上，发出一声闷哼。 众人惊了一惊！ “这位大哥，我有事想跟您说。”陆六像是没事人一样，抬头冲着持鞭子的人笑了笑，“此事很是重大，事关许多人的性命。” 见他说的如此严重，拿鞭子的人便眯了眼，恶声道，“什么事情？” 陆六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远处另外一个来回巡视的人，然后收回了目光，起身走到眼前这人面前，“您听我说……” 他的身子跟其靠的愈发近了些。 在那人伸长了耳朵想听的时候，陆六果断抬手，将刀手砍了下去，他飞快地将一个小丸子塞进了这人嘴里。 人很快就软软地倒在了陆六的身上。 “这位大哥，大哥，您这是怎么了？”陆六故意喊了起来。 很快，就有人匆匆忙忙往这边跑，来到这边后，立刻拧了眉头，“怎么回事？” 陆六做出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这位官爷，他跟我们说话的时候，忽然有些不舒服，然后就不知怎的，昏过去了……” 那官爷倒也没怀疑，只翻看了下同伴的眼皮，便将其扶在了肩膀上。 “你们吃完饭，好好干活，听见没有？”那官爷将手中的鞭子扬了扬。 陆六赶紧应了几声是。 很快，那人便带着自己的同伴离开了，陆六神色凝重地回过头来，看向众人。 “赵县如今只留了妇人儿童，若是大家再不拼一把出去的话，万一出不去，你们的妻儿老母……谁来照顾？” “朝廷如今派了人下来，他们已经在盘算救我们的法子了。” 这两句话说完，众人便忍不住躁动了起来，开始互相交头接耳。 陆六也不急，一时半会儿，这个山洞里不会有人看着，他在等众人想明白。 “兄弟，我跟你一起出去！”有个黑脸汉子站了起来，“这个鬼地方，没人想待！” 陆陆续续有人点了头，“我们也要离开。” 与其在这里看不到什么希望，还不如看看能不能逃出去，说不定还能见到自己的家人一面。 “那大家稍安勿躁，听我说……”陆六脸上带了笑意，“我这次混进来，就是为了救大家的。” “……” 楚一泽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后半夜了。 他带了一万大军驻扎在了赵县外面，接着马不停蹄地往水煮楼里赶。 待到了水煮楼门口的时候，看着摇摇欲坠的大门，楚一泽有些懵神。 好像……他走的时候，没这个样吧？ 这时，一个脸上灰扑扑的姑娘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整个人充斥着惊讶。 “楚……楚公子？”周若瑶差点惊掉了下巴。 眼前的楚一泽因为来去匆忙，并没有来得及遮掩自己的容貌，他听见有人喊自己，便回了头。 待看到眼前的周若瑶时，楚一泽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那个画像上的神娘娘？ 楚一泽想都不想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周若瑶的手腕，“是你？” “楚公子认识我是不是？”周若瑶一阵惊喜，她急急道，“求求楚公子将我带回京城，求求您了，我祖父一定有重谢给您的。” 她甚至来不及多想为什么楚一泽会在这里，这两日的东躲西藏让她真真正正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人心险恶。 “……”楚一泽打量着她还不算太脏的小脸，忽然松了手。 男女授受不亲。 他刚才只是隔着衣服捏的她，没有一丝一毫的肌肤触碰，想到这，楚一泽松了口气。 周若瑶见他这样的举动，有些拿不准，“楚公子……” 她以为楚一泽只是单纯地不想救人，于是周若瑶咬了咬牙，“若是楚公子愿意救我一次，我定也不会让楚公子白白失了名声，楚公子大可以去我家提亲，我……” “滚！”楚一泽彻底变了脸色。 救人这种小事，这丫的还想扯上终身大事？ 他脑海中不经意间就浮现出了一张圆圆的脸……即便他二十来岁大龄未婚青年一个，可也不是谁都想娶的好吧？ “你去寻别人吧？”楚一泽冷着脸大步进去，顺带着将门用力一关。 那门本来就不太好，他一用力，索性直接掉了下来。 周若瑶虽吓了一跳，可她左右看看，到底没什么地方可去，咬咬牙只能默默跟在其身后。 水煮楼前面已经不能待客，好在后面的院子跟前面是分开的，于是楚一泽敲开门，再次将周若瑶关在了外面…… 这门显然比刚才的那个门结实多了，周若瑶用力推了推，丝毫未动。 她面色浮现一些恍然，在门口蹲了下来。 “为什么……”周若瑶喃喃道，“为什么是我？”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不然我杀了你 楚一泽从陈洛的屋子中一脸疲惫出来的时候，又马不停蹄地往外走。 他刚到后院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下一秒直接翻身上了墙。 此时的屋子里，陈洛也没有休息，他手中拿着一张十分详尽的周边山里的地图，上面画着一条弯弯曲曲的线，最终指向了某个不起眼的山头。 “昭昭那边怎么样了？”陈洛忽然抬头说了句。 旁边的五味低着头，并没有动弹，他知道皇上这话不是问的他。 果然屋中闪出了一个不起眼的黑衣人，跪地道，“皇后娘娘给贾安治了胳膊，但贾安反悔了，又重新将娘娘他们抓了起来。” “贾安能说话了？”陈洛问得漫不经心。 他的手不时地在地图上划过，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头连抬都没抬。 黑衣人嗯了一声，“贾安哑了两个时辰，就能出声了，他主要是胳膊疼的厉害，才喊娘娘去的。” 话说完，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上面的主子，见他没再出声，便直接隐匿了去。 五味想了想，小声道，“皇上，皇后娘娘她在贾安的手里……” 会不会有危险啊？ 别的不说，毕竟贾安的身后还有别人啊！ 只是五味的话音刚落下，外面就有人敲了敲门，他赶紧小跑着过去。 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张纸条。 “是娘娘的字迹！”五味眼前一亮，摊平了后恭恭敬敬递到皇上手里。 纸条上面就写着一个名字而已。 安淮刺史王明。 陈洛的目光在纸条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将桌子上放的一本书拿到了旁边，上面的纸赫然是他的字迹，只不过比纸条简单，仅仅只有王明二字。 五味悄悄低下了头，他就知道，皇上的心思最是灵活。 “吩咐下去，抓。”陈洛点点纸条上的名字。 “是。” ** 山洞里的男人们时不时朝着同伴看看，因着心里激动，干活的时候都起劲了几分。 这个山洞里有足足上百人，一时间，砸石头的动静大的很。 李二牛一边砸一边挪到了陆六的身边，“咱们这里只有这么点人，若是救出去了的话，也只是百十余人而已。” “百十余人就够了。”陆六看了眼那边正坐着说话的官兵，收回目光，“他们的地方虽然不止这一处，可想必离得不远，大家喊起来的话，应该是能听见的。” 其实这人数比他想象的多一些了。 之前他们被弄到一个山洞里搬重物的时候，一组人也不过才三十个左右，这是上面的人故意将他们分开。 一来人多了不好管理，二来他们也怕出现挑事的。 李二牛点点头，“好！” 山洞里一直都是灯火通明，他们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是白日还是黑夜，陆六的眉头锁的有些紧。 如果是按着他进来的时候算的话……现在应该是后半夜了。 “看什么！”一个官兵拿着鞭子走了过来，指着抬头的陆六吼道，“再看就抽死你！” 陆六换上一副憨憨的模样，“大哥，小的饿了，什么时候能吃饭啊？” 大概是他这两日来了后，挖的金子比寻常人还多，官兵虽然态度不好，但还是告诉了他。 “还有两个时辰就吃了，等等吧！” 人是铁，饭是钢，对于这些下苦力的人，他们都是一日三顿来供应伙食的。 陆六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露出些垂头丧气的模样，恹恹地拿起了自己的工具又开始干活。 那官兵见他这样，倒也没怀疑。 “这干活多的，果然吃的多，饿得快。”官兵嘟囔着摇摇头离开。 陆六不动声色地瞥了那边一眼，心里飞快地算计着，紧接着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快了。 只是……事情的进展总是不能如想象中顺利。 就在陆六埋头苦干的时候，突然听见身边传来了一声惨叫，然后便是鞭子抽在身上的皮开肉绽的声音。 众人脸色惨白到了极点。 陆六抬头一看，心里就有些沉了底，来的是到处巡逻的官兵…… “说，你们想怎么出去？”巡逻的官兵又一鞭子抽在男子身上，男子再次惨叫一声。 他们手里拿着的鞭子跟普通的鞭子不一样，上面挂满了倒刺，一鞭子下去，身上的皮肉会直接随着鞭子抽离而带出去。 男人十分痛苦的蜷缩在地上，疼的浑身抖动不已。 只是他死死地咬着牙，没坑一声。 那官兵见这个软硬不吃，便将鞭子指向了另外说话的那个，“你说。” 他鞭子指着的人很是瘦弱，见到同伴如此，早就吓傻了。 瘦弱的男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手上哆嗦着朝着陆六的方向指了过去，“他……他是刚进来的，他说要带着我们逃……逃出去。” 巡逻官兵瞬间眯起了眼，看向陆六的方向。 “他什么时候来的？”巡逻官兵指了指埋头苦干的陆六。 管事的人上前，同样是又惊又怒，但更多的是后怕，“确实是这两日来的……大人。” 巡逻官兵二话不说就将自己身上的剑抽了出来，拿着剑一步步朝着陆六走去，离得还有两三步远的时候，将剑高高扬了起来。 眼看着那剑就要刺下，旁边的李二牛忽然站了起来，他眼睛通红地撞向了那巡逻官兵！ 李二牛看着弱小，但也是使足了力气的。 巡逻官兵被撞得一个踉跄！ 他的剑没拿稳，朝着李二牛的胳膊就划了过去，陆六想阻止的时候已然是来不及了。 一时间，李二牛的胳膊血流如注。 “二牛！”陆六将他一把扶住，然后冷冷地看向巡逻的官兵。 巡逻官兵被他这副样子彻底激怒，再次将手中的剑刺了过来，只是这次却被陆六轻轻松松夹住。 “你会功夫！”巡逻官兵惊道，“你是什么人？” “要你命的人。”陆六随手将李二牛推进了其他人的怀里，翻身而起，在巡逻官兵的肩膀上蹬了两脚。 在众人的注目下，巡逻官兵直接后仰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好几下。 他手里的那把剑，不知道何时已经到了陆六的手里。 陆六拿着剑指向了其他几个官兵，“你们，想保命就将手里的东西扔掉，去那边抱头蹲下。”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耳朵就动了动，隐约听到了信号烟花的响声。 他径直地将剑放在了其中一个人的脖子上，狠狠道。 “去将石门打开，不然我杀了你！” 第一百七十七章 别管我，别管我！ 冬珠跟南瓜带着众妇人在大牢门口围了整整一下午加一个前半夜。 狱卒吓得将牢里的大门关的死死的，躲在里面朝外面看。 “差不多了吧？”南瓜忽然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众妇人互相对视了眼，然后点了点头。 她们比起昨日早上的人数多了好几倍不止，这街上坐着的躺着的，都是她们叫来的人。 在赵县生活这么多年，邻居也好，亲戚也罢，基本上全赵县的女人们都出动了一多半。 “冬珠姑娘，他们……他们已经动手了吗？”有人问出声来。 一来，她们惦记进了大牢的那母女两个，二来，这冬珠姑娘当着她们的面，直接徒手将衙门门前的两个狮子举了起来……她们立刻就莫名起了信任。 于是冬珠趁机将有人去救赵县男人们的事情，跟她们说了说。 众人对这两个小姑娘，更加信任不已。 “算着时间点，差……”冬珠点点头，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头顶上空忽然炸开了一朵硕大的烟花。 正打算往牢里走的时候，就见一个黑衣人忽然从屋顶上落了下来。 黑衣人站到了冬珠的旁边，低声说了几句。 冬珠眉头一皱，“啊？” 自家主子被送到了贾府，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要动手了才跟她说！ 冬珠忍不住瞪了黑衣人一眼，黑衣人摸摸鼻子……他忙里忙外地跑，这不刚刚赶到？ 黑衣人在众人面前直接闪没了。 众妇人惊得瞪大了眼：这……什么神娘娘不神娘娘的人，这黑衣人才是神仙吧？ “诸位，咱们去贾府，她们被带到了贾府！”冬珠摇着手喊道。 人群再次涌动起来，给冬珠和南瓜两人让出了一条小路，供她们领头行走。 楚昭昭看到外面放的烟花时，不由得嘴角抽了一抽。 这烟花怕是在贾府门口放的吧？ 这么大，这么圆，还这么显眼…… 躺在床上的乐舒郡主困得哈欠连天，她伸手给自己打了个哈哈，慢悠悠坐了起来。 “走哇？”乐舒郡主出声道。 许正白也跟他们关在同一间屋子里，只是此时正在桌边坐着，百无聊赖。 “走吧。”楚昭昭在门缝儿里看了眼，往回退了几步后，弯腰助跑，抬脚踹开了门。 门口守着八个衙役，一下子就掏出了身上的剑，冲准了出来的楚昭昭。 要是说刚才的烟花只是将他们的困意消减了一半的话，这会儿小姑娘冲出来，他们的心态差点就炸了。 主要是，门上挂了两把锁……怎么出来的？ 离得最近的人下意识地看了眼，却见那原本挂锁的地方已经被拽下来了，此时露出的空洞像是在嘲笑门板的不结实…… “你会武功吗？”乐舒郡主摆好了架势，看向一旁的许正白。 许正白摇摇头，“一点都不会。” 这确实是真的，他本就是穿成了一个手不能扛的文弱书生，再说骨头都定型了，于是学武的事情想都没想过。 乐舒郡主顿时露出了一丝丝的嫌弃，“那等会儿还得我们保护你呗。” 许正白笑着点头，给她戴高帽子，“等会儿主要是靠郡主您了！” “……”乐舒郡主掩下自己的心虚，撇了撇嘴，重新将架势摆了一遍。 门口的楚昭昭等了许久，都没见身后的两人跟上，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 她愣了一下。 乐舒姐姐此时双膝微屈，两只手也没闲着，而是各自伸了两根手指头出来，做出……一种好像是射箭的姿势？ 而许正白更有意思，他躲在了乐舒姐姐的身后。 楚昭昭默默地回过了头。 眼前的几人端着姿势不多标准的剑围着楚昭昭，有个人上前就打算抓楚昭昭的肩膀，可手还没碰到，就整个人天旋地转，砰的一下子栽在了地上。 众人看过去，就见同伴的小手指头，是被那小姑娘抓在了手里…… “拦住她！”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几人举着剑就上来了。 若是那晚上数名武功高强的黑衣人，楚昭昭兴许还会顾忌一下，可眼前这几个普通的衙役，真是不够看的。 仅仅几个呼吸，八个人齐齐躺在了地上开始哎呦。 楚昭昭刚要往前走，就忽然脸色变了变，紧接着数名黑衣人从屋顶上飘然而落，大概有十几人的样子。 跟出来的乐舒郡主变了脸色。 她小声冲许正白道，“我们要是打起来的话，你直接跑，哪里人少跑哪里。” 许正白这会儿也没了刚才的悠然自得，面色罕见地严肃起来。 他们在这嘀嘀咕咕的时候，另一拨黑衣人飞檐走壁也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挡在楚昭昭她们的身前。 不远处又来了一帮人，领头的正是贾安。 “杀了他们几个！”贾安一挥手，跟在他身边的黑衣人直接往前，两边的人动起了手。 不过，加上贾安带来的人，楚昭昭这边的人数就有些不够看了。 她想都不想，就加入了战局。 楚昭昭的小身子如同泥鳅一样，在人群里不停地来去穿梭，时不时地撒出一点点手里的粉末。 这是她昨晚上自己研究出来的新型迷魂散。 一时间，黑衣人翻着白眼倒下了七八个…… “抓住她！抓住她！”贾安有些着急，指着楚昭昭的身影道，“她手上有东西，她……” 话还没说完，就见刚才还在数步之外的小人儿忽然就到了自己的面前。 楚昭昭一把将手里的粉末呼在了他的脸上！ 贾安砰的一声直挺挺地往后面倒了下去！ “别昏啊！”楚昭昭匆忙给他吃下了一颗小药丸，果然见贾安又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小人儿在这忙活的时候，那边已经乱了起来。 “昭昭，我被抓了！”乐舒郡主嗷嗷的喊，“别管我，别管我！” 黑衣人将刀横在了乐舒郡主的脖子上，厉声喝道，“都住手，不然我杀了她！” 楚昭昭想都不想就随手将贾安也提了起来。 贾安只觉得此时浑身瘫软的同时，原本治好的胳膊处又开始疼了起来，他顿时脸色惨白。 “好……好汉，不不不，好姑娘，本官错了。”贾安忍住痛苦出声。 “那你试试，你的命能换我姐姐的命吗？”楚昭昭莞尔一笑，“若是不能的话，下半生就疼着过日子吧。” 第一百七十八章 小哥哥！ 在楚昭昭威胁完后，贾安直接紧张地出了一头的冷汗。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几斤几两。 这些黑衣人并不是他的属下，而且自己的命也不值几个钱…… “放了她，没看见本官被抓了吗？”贾安朝着那边喊了起来。 行不行，总要试试。 果然那群黑衣人压根没有搭理他的话，甚至手中的剑离得乐舒郡主的脖颈更近了些。 很快乐舒郡主就有了一丝丝的窒息感。 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冲着楚昭昭那边大喊，“没事，就算是死，昭昭你也弄死这群害人不浅的狗东西！” “闭嘴！”黑衣人呵斥道。 此时楚昭昭的手里还抓着快吓傻了的贾安，见那些黑衣人并不将贾安放在眼里，她小声地叹了口气。 这都是些什么人呀！ 楚昭昭伸手掰开了贾安的嘴，利索地将剩下的粉末都给他填进了嘴里。 贾安顿时呛的满脸都是，身子软软地瘫在了地上，合上眼睛人事不醒。 楚昭昭的手里拿着银针，一步步朝着黑衣人过去。 “别过来。”黑衣人掐着乐舒郡主的脖子，循着她的步伐同频率地往后面退。 可眼前的小姑娘跟听不见似的。 没办法，既然恐吓不管用，那黑衣人给其他的同伴使了个眼色，朝着墙头看了眼。 这是要逃！ 楚昭昭在猜到他们的意图之后，迅速地将手里的银针甩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有道人影像是凭空出现在了黑衣人的身后一般，直接将黑衣人一脚踹开。 然后众人就听见有人骂的格外难听！ “小兔崽子，怎么能拿银针扎师父？！”武神公跳着脚骂骂咧咧，将肩膀上的银针捏着拔了出去，顿时感受到了一顿酸爽…… 一直在后面寻找机会的许正白这才飞快地扑了过去，将乐舒郡主拽着打了个滚，好歹算是脱离了险境。 武神公的出现让众人再次愣了愣。 这个老头他们都记得，那天晚上几十人的围攻下，他一手抱着一个，背上还趴着一个，仅仅是用两只脚将他们全部扫在了地上。 一时之间，黑衣人不敢再上前…… “撤！”黑衣人喊了一声，摆摆手。 武神公冲着漆黑的天空眯了眼，随即嘟囔了一句，“想撤？” 他说的声音并不算多大，可却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了每个黑衣人的耳旁，众人的步子不由得顿了顿。 一时之间，逃跑的黑衣人脚步都乱了起来。 甚至还有人在爬墙的时候，一个没抓好在墙上摔了下去！ …… 乐舒郡主本来被许正白揪到了一旁，她见黑衣人从墙上掉下来，二话不说就从地上捡了一把剑过去了。 她快步走到黑衣人那里，将剑高高举起要刺下去。 黑衣人显然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就打算反手将剑夺掉，可他刚打算翻身爬起的时候，武神公那边的脚跺了一下。 一阵看不见的小旋风冲着黑衣人就甩了过来，直接打在了他的腿上。 紧接着乐舒郡主的剑横着落在了他的头上，发出了清脆的砸人响亮声。 没错，是砸人。 那剑扁扁的落在了黑衣人的脑袋上，眼见着黑衣人翻了个白眼直接吓昏过去。 楚昭昭迈着步子跑过来，看着黑衣人头上鼓起的大竖包，顿时惊得合不拢嘴…… 天呐…… 一点血都没有，纯砸的。 本来还想说乐舒姐姐几句的，此时竟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但凡偏一点点，也不会砸的这么整齐吧？ “等回去后，使劲撬开他的嘴。”乐舒郡主在一旁拿着剑戳戳。 “这是刚才抓你的那个？”许正白也跟了过来，惊讶出声。 这些黑衣人个头胖瘦都一个样，难得她还能认出来…… 没想到，乐舒郡主摇了摇头。 “不捂脸我都认不出来，何况捂脸。”她哼了声，“逃跑的指定是坏的，砸就是了！” 说的极其洒脱！ 楚昭昭使劲点头：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几人往外面走的时候，打开门的那一刻，就见到了门外站的乌泱泱的人群。 “这是……”楚昭昭愣了一下。 外面的众妇人伸长了脖子，看到后面被反钳住的贾安，不由得都傻了眼。 “她们都很关心您。”冬珠冲着自家小主子轻轻福身。 在场的人都是一些普通百姓，倒也没人认得出冬珠行的礼乃是正经的宫礼。 “你没事吧？”孙夫人在众人里挤了出来，拉起了乐舒郡主的袖子，仔细检查了一番。 乐舒郡主的脖子上有丝丝血迹，虽说仅仅擦破了皮，可在不懂行的人眼里看起来，却是厉害挤了。 孙夫人顿时有些急，“大夫，赶紧去请大夫过来！” 乐舒郡主摁住了她的手，摇了头，“没关系的，就是擦了点皮而已。” 然后乐舒郡主看向了身边的楚昭昭，低声问道，“咱们是不是该去山里一趟了？” 众人下意识地将目光也落在了那个小女童的身上。 她们心里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小小的女童尽管看起来面上普通，可当她往那一站，就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贵人气度。 不仅仅这小姑娘，还有旁边……她娘？ “你们愿意跟我们一起，去迎接你们的丈夫回来吗？”楚昭昭忽然扬起了声音。 此话一出，刚才还呜呜哇哇的众人顿时就没声了。 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重新将目光落在了面前小姑娘的脸上，有人激动出声，“你……您说的是真的吗？” 在称呼上，那人学着刚才冬珠的样子，用了个您。 哪怕她只是个小孩子。 此时的冬珠低眉顺眼地站在楚昭昭的身后，态度如一往的恭恭敬敬，双手交握放在腹前。 这时，有个熟悉的声音传到了楚昭昭的耳朵里。 当然，也让众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当然是真的，我们是朝廷的人，所以敢跟你们做保证。”陈洛在众人身后出声。 一队侍卫费劲地挤开了人群，通出一条容两人左右能走动的道出来，直到楚昭昭面前。 陈洛从不远处大步走来，他的身边跟了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 楚昭昭不由得挑了眉。 她嘴角露出欢快的笑，想都不想冲着他就跑过去了，像是之前在宫里一样，“小哥哥！” 第一百七十九章 那人是五品官！ 待小丫头跑近了的时候，陈洛伸出胳膊一把将她接住。 “玩够了？”陈洛伸手勾了勾她的鼻子，“想回去休息还是想去外面看看？” 他猜着这小丫头肯定不想回去睡觉的，但还是忍不住问上一嘴。 楚昭昭果然脆生生道，“外面。” 她的目光落在陈洛后面的官员脸上时，露出了一点点疑惑…… 见她看过来，安州知府于亮赶紧朝着她作了个揖，以示尊重。 “那人是五品官！”妇人中有人惊奇地说了句，她说的声音过大，顿时让身边的人都吓了一跳。 大盛国的官员都会发放一个特定的腰牌，四品以上是金线穿金鱼，四品以下是彩绳穿银鱼，四品官员腰间会挂四个融了头尾的银鱼，后面刻着自己的官位。 比如，五品官就是五个融了头尾的银鱼…… 六品则是六个。 六品以下的官员不发放银鱼，而是简陋些的铜制鱼。 对于自己国家中官员的基本认知，众人还是有的，有人这么一喊，众人便纷纷朝着知府于亮看过去。 于亮见状，朝着众人点点头，“诸位，本官乃安州知府于亮，这……” 话还没说完，忽然一只女子的绣花鞋就正正地砸在了他的脸上，随即有人骂出声，“都是些畜生！” “整个安州官官相护，姑娘，你们别信他！”人群再次激动起来。 陈洛瞥了旁边已然流下冷汗的于亮一眼。 “这……”于亮擦了擦额角的汗，刚打算开口，就听面前的年轻人说话了。 “等回来后再说吧。”陈洛开口道。 他拉着小媳妇的手大步往前走，众人默默地给让开路，只是凶恶的眼神还是纷纷刺向于亮。 很快众人便出了赵县。 楚昭昭有点好奇，“这个安州知府现在怎么出来了？” 知府就是县令的上一级，若是说赵县这副情况，他不知道的话，确实鬼都不信…… 再就是，他之前可没露过面。 “朕让他过来的，有些事情要跟他打听清楚。”陈洛摸摸她的小脑袋，“赵县的事情，他确实失职，等咱们回去一并处置。” 当众人走到一座山脚下的时候，早已在那守着的李二牛赶了过来。 李二牛上前很是激动，“朝廷派兵来了，朝廷派兵来救他们了！” 在这里，若是静静听着的话，就能听见山那边传来的打斗声音，加上李二牛此时的样子，众人已经将刚才信了的两三分提成了八九分。 不少妇人已然等不住，她们朝着山顶的方向爬了上去。 楚昭昭哎了一声，想着要不要拦一拦，毕竟那边打斗，也怪危险的。 “白侍卫在山顶上呢。”李二牛赶紧道，“陆大哥也在，还有好几个看起来很大的官！” 他不知道这群人为什么能将官兵喊了来，可不管怎么样，眼前这个给自己母亲施针救命的小姑娘，绝非一般人。 众人抬步上了山。 在山顶上，可以清晰地看见在山的那头是火把通明的，在火光的照耀下，士兵身上的铠甲看起来壮观极了。 陈洛到山顶上时，就有个穿着简单的布衣男子匆匆过来。 他刚要拜下去，却被上前的五味伸手接住了。 五味压低了声音，“刘将军，皇上不宜暴露身份。” “是。”被称为刘将军的人点了点头，只跟陈洛对上了视线点点头，又不自觉地瞥过那边的小姑娘。 许多人纷纷从不同的山洞里跑出来，本打算直接往外面跑，可不知道被谁带了头，又齐刷刷回去了。 众人一心，其利断金。 不过短短一个时辰，远处的场面便安静了下来，随后就有人高高举起了一面旗帜。 山顶上的刘将军举起了一面同样的旗帜，吹响了军中独有的号角。 在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后，刘将军才转身朝着陈洛点点头，语气十分恭敬，“事情已经解决。” 尽管他没喊出什么称呼，可他对陈洛的态度，以及刚才安州知府的态度，再加上这年轻人的气度，足以让人明白这个少年的地位不低了。 能被官员如此尊重，他气质又十分出众，除了皇家能做到如此……众人不敢再想下去。 怎么也得是个郡王以上吧？ 事情解决完之后，一行人顺利地下了山，楚昭昭等人就径直地回了水煮楼。 只是，跟来的那些妇人们并没有离开。 她们站在山顶上，恨不得用手将眼皮撑起来，以便在涌过来的人群中寻找自己的丈夫。 “铁牛！铁牛家的，你看看那是不是你家男人？”有人大声喊道。 “狗蛋媳妇，狗蛋媳妇……” “……” 水煮楼里。 陈洛拉着小媳妇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的时候，下面便跪了好几人。 “臣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见过乐舒郡主。”众人脸色有些白。 尤其是安州知府于亮。 早在跟进来的时候，他的小腿就一直打着哆嗦，这会儿更像是几乎瘫在了地上。 “人抓到了吗？”陈洛忽然看向旁边。 黑衣人从暗处下来，跪地将一封信高举过头顶，“回皇上，属下去的时候，安淮刺史刚刚气绝，是服了鹤顶红，他的身边留下了一封认罪书。” 五味将那信收到手里，亲自拿出银针在信上滚了一圈，才将其交了过去。 陈洛将信打开看了眼。 楚昭昭在一旁好奇，于是陈洛索性跟她一起看。 底下的人看到这一幕，颇为震惊地低下了头，心中十分复杂。 都说摄政王跟皇上不合……可这小皇后跟皇上看起来可好的很，人在外面，也没必要作戏啊！ 楚昭昭倒是不知道下面跪着的人什么想法，不过她看着心上的内容有些皱眉。 信上说，是王明自己无意中发现了金矿和铁矿两座，想将其占为己有，于是便威胁了赵县的贾安，与他共同分赃如何如何。 好像看着有道理，但不多哎。 “他怎么能调动军队，没说。”楚昭昭小声在陈洛耳边道。 刺史不过是地方与朝廷上往来的枢纽，严格算起来是文官一类的，他怎么有权利调动军队？ 这也太离谱了！ 第一百八十章 寻得是你跟昭昭。 陈洛朝着地上跪着的几人挥了挥手，让他们先下去。 待屋里就剩了自己人的时候，他才拧着眉头轻轻吐出了另外一个名字。 “陈良。” 众人皆是一愣，陈良是谁？ 五味在旁边轻声道，“怀王陈良。” “怀王是先帝的兄弟，先帝登基后，赐给他怀字作为封号，以安淮两州为他的封地，只是这怀王从小体弱多病，并不怎么出现在世人眼前。”楚一泽在旁边出声。 大盛国新皇登基的第一件事，便是将皇帝成年的兄弟遣散到各处。 这是先祖皇帝传下来的规矩。 “所以说，唯一能动用军中力量，还能压榨官员的，就是怀王了。”楚昭昭接了自家大哥的话。 陈洛点了点头，表情难得有些严肃了起来，却没有说什么。 一时间，屋里的人都有些沉默，连平日话多的乐舒郡主都低下了头，默默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对于怀王，他们也不过是猜测而已。 就算真的是他私下里做的，可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拿他如何。 论身份，他是超一品的王爷，论关系，他还是陈洛的亲皇叔，论时间，他在这里待了十几年，早就将关系网笼络了个干净，从刺史给他做挡箭牌就能看出来。 还有就是，再差的王爷，也是可以调动本地的兵力的。 此次楚一泽就没敢在安淮这里调兵，而是跑到了与其相临的柳州借的兵。 这件事总归到此，已经不是在场的人可以插手的了，于是大家先去休息。 众人出来的时候，天空已经呈现亮白色。 水煮楼的掌柜一直都在门口等着，见他们出来，赶紧上前到了楚昭昭的跟前。 “白姑娘，门外聚集了好多百姓，说是要给您和白大姑娘磕头。”掌柜的轻声道。 他是能感觉出来的。 这几个女子中，白家四姑娘最小，地位最高，而男子里面，就是屋里那位了。 别人不清楚，可他这个当掌柜的却有七八分的把握。 眼前的小姑娘，跟屋里的那位，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京城最厉害的那两位吧！ 论年龄，算的上。 论气度，那更是没差的。 想到这，掌柜的脑袋不由得更低了几分，态度显得比刚才更恭敬。 楚昭昭站定，思索道，“让大家先回去吧，就说我们已经歇下了。” 这两日的一出，怕是有不少人能猜出他们的身份，还是能有多低调就有多低调的好。 念及此，楚昭昭抬步去了自家师父的屋子。 “师父！”她举手哐哐哐敲门，“师父，我有一点点小事找您！” “……” 下午的时候，水煮楼里当真迎来了意料之中的刺客们。 他们乘风而来，利剑出鞘时夹杂着无尽的杀意。 武神公一本正经地端坐在水煮楼的最高处，眼神锋利，只是口中却全是骂骂咧咧。 为了在这世间多吃几日饭，他当真是不容易！ 日后谁要是喊他的话。 记得喊“上当受骗工具人昭昭师父”吧。 “大白天的，这群不懂事的兔崽子们！”武神公站了起来，两手背后，嚎了一嗓子，“来啊！” 一刻钟后。 水煮楼西边墙外的地面上，足足躺平了几百个黑衣人，他们打滚翻滚，哼唧着。 武神公扭头就想走，忽然又想起徒儿特意交代的话。 他停下步子，“回去告诉你们的怀王，若是不想活了，尽早吱一声。” 说完，他随意地抬步离开。 地上的黑衣人惊恐万分地睁大了眼，良久回不过神…… 多年习武，受了那么多的苦楚，竟然连一个老家伙的十步之内都近不了身，还让人家给秒了。 然后，他还说出了主子！ “走不走？”武神公在进门之前，突然回过头来看向他们。 “走走走。”黑衣人下意识地齐齐出声。 他们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浑身滋滋冒着冷汗，下意识想提气用上轻功，可却连一口气都上不去！ 于是一个接一个的，除了相互搀扶着离开，竟也毫无办法。 武神公回到屋子里后，从鼻孔处哼了一声。 “废了？”楚昭昭赶紧给他倒了一杯茶，马屁顺杆子爬上，“师父神功盖世，简直不是人！” 武神公下意识地想反驳，可转念想了想，好像也是那么回事。 他豪气万丈地扬了扬手，“废了，一个不留，这回算给你们出口气了吧？” 楚昭昭继续笑眯眯着。 既然身份瞒不住，那她猜着背后的人一定会举全力将他们灭了。 比如说，将所有培养的暗卫，倾巢而出。 若是能将他们杀了的话，那可是当朝的皇帝皇后，说不定此举成功，坐上皇位的就是那怀王呢？ 她猜对了。 暗卫的培养并不简单，即便是陈洛身边的暗卫，也不过才上千人而已。 怀王这种王爷，能培养两三百左右，就已经是极限了。 然后，刚才，就被师父将他们的武功全废了个干净，再无恢复的可能。 那怀王是要气的吐血吧？ ** 楚昭昭等人正在商议下一步的动作时，就见许正白浅笑着进来了。 他扬了扬手里的一筐鸡蛋，“门口被百姓们送来的东西堆满了，现在整个街上水泄不通，说是想给你们磕头。” 如今百姓早已接受他们的身份不简单了。 再者，古往今来表达救命之恩的谢礼，便是磕头了。 “让他们拿回去吧。”楚昭昭盯着鸡蛋有些出神，“攒这些也不容易。” 他们从来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可对于百姓来说，养两只鸡鸭鹅都是家中很珍贵的东西了。 许正白点点头走了出去。 可没多会儿他又回来了，这次怀里抱着的东西更多……甚至右手上还提了一只活鸡。 众人面面相觑。 “一开门，就被塞到怀里了。”许正白有些无奈，“要不大家出去一趟？” 楚昭昭再次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后面的小哥哥出声了。 “那就出去一趟，反正都没有外人。” 都是自己国家的百姓，没有一个是外人。 “可我还没有易容！” 楚昭昭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今日没打算出门，索性就素着原本的小脸。 陈洛轻笑，上前拉她的手，大步往外面走。 他绝不会承认自己是有那么点私心的，想让百姓们记住她，知道这是大盛国的小皇后。 后面的乐舒郡主往后退了几步，可却被楚一泽拉住了。 “你去哪里？百姓寻的是你跟昭昭！” 第一百八十一章 周姑娘！ 赵县的男人们回来后，很快就恢复了以往的繁荣。 于是楚昭昭他们在赵县又多待了两日。 眼见着已经到了年底，回京也来不及了，索性大家摆出了一副大无所谓的状态。 反正皇上都不急…… 乐舒郡主拉着楚昭昭在街上逛着，时不时就有人给塞点东西，或者是打招呼什么的。 没多会儿，后面的冬珠和南瓜身上就挂满了小物件，手里提着各式各样的吃食。 乐舒郡主啃了口糖葫芦，含糊不清问道，“咱们什么时候走？” “小哥哥那边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完。”楚昭昭解释道，“而我这里，想等一个人。” 话音落下，乐舒郡主疑惑的目光就落了过来。 “那个神娘娘啊？”她小声道，“她骗了那么多人，为什么还要管她的死活？” 楚昭昭脚步顿了一顿。 她在京城的时候，就觉得对周若瑶有些不喜，可……可犯了错总归有犯了错的处理，总不能丢下不管。 “将她带回京城，自有大盛国的律法等着她。”楚昭昭轻声解释。 大概是从小在宫里长大的缘故，她想事情的时候，总是喜欢在大面上出发。 不喜欢归不喜欢，但事归事，很少掺杂私人感情。 这一点，应该是她跟小哥哥耳濡目染多了。 小哥哥经常说，在朝堂上会有讨厌的官员，可当他能为百姓做实事，那小哥哥就需要将自己的这份不喜欢压下去，还得夸人家，奖赏人家。 乐舒郡主不由自主地重新打量了这个年仅十岁的小姑娘。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这段时间自己跟昭昭在一起很快乐，即便是两人有八岁的年龄差，可依旧能像好友一般谈天说地。 小昭昭只是年纪小，可她什么都懂。 “那咱们派人去找找她？”乐舒郡主小声道，“这地方又不大，想必很快就能找到了。” 楚昭昭点了点头。 这时，她们两人身后跟着的楚一泽忽然默默出了声，“其实，我见过她。” 楚昭昭跟乐舒郡主齐齐回头。 楚一泽摸了摸鼻子，“当时她在水煮楼门口喊住了我，说如果我要是将她带回京城的话，就嫁给我……” 一来是当时他确实有急事，二来…… 但凡这周若瑶换个理由的话，说不定他也就随手将人给带进来了，反正顺手的事儿！ 可是，让他去周家提亲！ 怎么呢？ 堂堂摄政王的长子不成亲，是因为没人愿意嫁？ “嫁给你？”乐舒郡主惊了一下，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半晌，“那周若瑶如今才多大，你这不是老牛吃嫩草？” “不是我说的！”楚一泽也急了，“是她提了这个要求，但我没答应！” 甚至他都没理她。 “那她为什么会跟你提这种事情？”乐舒郡主有些不依不饶。 “……” 懂事的冬珠将自家娘娘从一旁拽了过来。 楚昭昭拧着眉头，有些不理解，这种小事似乎没必要吵起来吧？ 那周若瑶走投无路，提出这……虽然有些不妥，但好像也能理解。 毕竟街上还有卖身葬父的呢。 这不就是卖身救自己？ “冬珠。”楚昭昭严肃了脸，“你有没有觉得大哥很不对劲？” 在京城的大哥，温文尔雅，人淡如菊，心淡如简……怎么这会儿在乐舒姐姐面前连话都说不清了。 “是不对劲啊。”冬珠点点头，可这不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样子吗？ 大公子嘴上不承认，可行为就是啊。 冬珠煞有其事地摇了摇头，还叹了口气，她指了指旁边眼睛亮晶晶的南瓜。 “娘娘，你看南瓜的模样……” 楚昭昭偏头看去，就见南瓜的左右手紧紧握在一起，目光落在眼前吵架的两人身上，口中还兴奋地嘟囔着什么。 “所以是……我哥喜欢乐舒姐姐。”楚昭昭露出了震惊的模样。 冬珠比她更惊的厉害，“娘娘，您看不出来？” 不过转念一想，看不出来也正常，毕竟娘娘小，不懂男女之情。 楚昭昭摇了摇头，前几日的时候，小哥哥好像还跟她说过大哥和乐舒姐姐的事情。 但当时她先入为主了。 她开始的时候，一直以为乐舒姐姐是要进宫当妃子的，后来得知不行，这才想到了自家二哥身上。 自家大哥吧，他先前有喜欢阿望的前科，就就就…… “乐舒姐姐说，她嫁给大哥也挺好的时候，我还想劝劝她来着。”楚昭昭半捂着嘴在冬珠耳边嘀咕，“她说让阿望当妾……” 如此总结下来，就一个事实。 大哥果然花心，朝三暮四。 几人回去的时候，在水煮楼的门口就碰见了刚才还提起来的周若瑶。 这姑娘早已没了往日的浑身傲气，她头发有些散乱，此时死死地捏着拳头，站在水煮楼门前的地方，目光有些微微呆滞。 “你终于来了。”楚昭昭冲她笑了笑，在离她五六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周若瑶的嘴角挂起勉强的笑，刚要开口，眼泪就不自觉地滚落了出来。 她扑通一声跪下。 “刑部尚书周忠孙女，周若瑶，见过皇后娘娘。” 原本她只是觉得这个小姑娘有些面熟，直到两日前，楚昭昭没易容出现在了百姓的面前。 她当时就在不远处，将其看的清清楚楚。 是她在国子监中，不知道见过多少次，记在心里刻在骨子里想超越的当今皇后楚昭昭。 这两日，她徘徊在水煮楼附近，犹豫不决。 是的。 她从小就心气高，不想让如此狼狈的自己被熟悉的人看见，也或者说，她不敢来找楚昭昭。 可在她有人欺负，或者遭遇什么不好的事情时，总有人暗中将她救下……可也仅仅是将她救下就不管了。 “臣女两日没吃东西了。”周若瑶抬起泪眼，“我……” 在说出这话的时候，她心里竟是像通了气一样舒坦了许多。 什么面子不面子，什么心气，都不如饿的发昏来的真实。 楚昭昭看了她一会儿，叫了旁边的丫鬟，“冬珠，带她进去。” “多谢。”周若瑶再次笑了笑。 在起身的那一刻，她眼前天昏地暗，随即耳边传来惊呼声，“周姑娘！周姑娘……” 第一百八十二章 娶她！ 在周若瑶找上门的第二日，陈洛也将一些事情处理完了。 他们商量过后，静悄悄地从赵县离开，又来到了安州的小客栈。 大年三十那日，李二牛特意扶着他娘来给楚昭昭道谢。 “若不是您医术高明，我这把破骨头应该就没了。”李母想给楚昭昭跪下，却被冬珠一把扶住了。 有冬珠扶着，她自然跪不下去。 “您还是叫我昭昭吧，二牛哥很勇敢也很孝顺，您是个有福气的。”楚昭昭小脸堆笑，“您今日觉得怎么样？” 李母的心态算起来是比较好的，她好的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快。 眼下扶着拐杖自己就能走了。 对于这种既听话心态又好的病人，楚昭昭是很喜欢的。 “今天好多了，说不定再过不久就能跑几步了。”李母笑着跟她开玩笑。 楚昭昭伸手给她把脉，闻言跟着笑出了声。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浑身灵气十足，一举一动皆是让人喜欢的模样，李母忍不住就多说了一嘴。 “昭昭这么好的小姑娘，若是将来有谁能娶了她，可真是天大的福气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李二牛倒是在陆六的口中知道了这几个人的身份，他一开始同样惊讶的不行，只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很多时候就不小心将身份忽略了。 “娘！”李二牛顿时有点紧张，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众人，“我没跟我娘提过……” 五味在旁边乐的不行，“长大后再嫁人可是没机会喽。” 看着众人的神色，李母也意识到了自己似乎说错了话，可她又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没关系。”楚昭昭依旧笑眼弯弯，她伸手指了指旁边的陈洛，“李婶娘，他是我的夫君。” 这话说的大大方方，倒是李母的眼中闪过震惊之色。 “可你看起来……”李母诧异。 看起来就是个小孩子的模样，是童养媳还是她看错了年纪？ “童养媳。”楚昭昭认真道，她也不打算解释太多，而是抿嘴笑了笑，“五岁的时候，就有了夫君。” 在这几句话说出来后，没人注意，陈洛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小丫头第一次在别人面前亲口承认，自己是他的夫君。 尽管本来就是，可当听到的时候，又是不一样的感受。 很快众人又聊起了别的话题，楚昭昭也没将这几句话放在心上，事实而已。 “咱们不如一起涮个锅？”乐舒郡主忽然提议，“再喝点暖胃的果酒？” 许正白也在，“正好我前几日寻了铁匠打了新的锅出来。” 这些年，他都是统一用鸳鸯大锅。 如今京城里有样学样的火锅酒楼越来越多，他索性就借着前人的智慧推陈出新做了小锅子出来。 更何况，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吃一个大锅，确实有洁癖的人会介意……哪怕他特意准备了公筷。 上次这小皇帝不就是从头到尾没动筷子？ 这个小客栈早就被许正白买下来了，一堆锅子做好之后，便堆放到了小客栈的库房里。 他亲自下去忙活，将各种涮肉涮菜端了上来。 众人看见小锅子的那一刻，眼前皆是一亮！ “将菜和肉放在桌子中间，谁要是想吃，便用面前的夹子去夹，自己放在锅中涮熟了即可。”许正白在一旁介绍，“大家想吃什么口味的？” 口味无非就是辣与不辣。 他不像其他的穿越者一样，有什么灵泉空间，甚至连个系统也没带，纯纯个人穿越。 很多杂七杂八的锅底并不容易调制，所以他就只定下了辣锅，菌菇锅以及骨汤锅。 “要菌汤。”楚昭昭举手。 “超级辣！”乐舒郡主举手。 “骨汤……” 半个时辰后，每个人的面前都咕嘟咕嘟冒起了自己想要的香味。 众人在下筷子前，楚昭昭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大哥！”她叫了声。 楚一泽刚要开吃，就抬起了头，有些不解，“怎么了？” “今日好像是你的生辰。”楚昭昭想了想出声。 在大家脸上露出惊讶，差点要站起来给楚一泽敬酒的时候，楚一泽的眉头皱了起来。 “记错了，我的生辰是大年初一。” 是明日。 楚昭昭故作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话音一转，“祝大家明年开心！” 说完，她冲着大哥悄悄地使了个眼色。 任务完成！ 当然刚才是装出来的，她堂堂楚家老七，怎么可能会记错大哥的生日，还不是大哥找上了自己？ 大哥苦苦哀求，让她当着乐舒姐姐的面提一嘴。 怎么……还想让乐舒姐姐给他送礼物？ 楚昭昭心中有点愤愤，大哥单身这么多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明年一切顺利。”陈洛接了她的话，拿着手里的杯子朝着小丫头碰过去。 楚昭昭满脸笑意地跟上。 楚一泽一直盯着那边的乐舒郡主，只是等了许久，都没有见她抬起头过。 直到陈洛动了筷子，说了句快吃。 乐舒郡主唰的一下子拿起筷子，紧紧地盯着面前的菜就夹了过去，飞速放在了她的小锅子里。 楚昭昭憋着笑将目光落在了自家大哥石化了的脸上。 “哈哈哈哈！”她憋不住了。 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涮着锅子，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吹着牛皮。 陈洛跟楚昭昭靠着坐，很是贴心地给她涮肉，放在盘盘里。 “朕想后日启程回京。”陈洛道。 “可以呀。”楚昭昭倒是觉得无所谓，她其实来这安州一趟，都觉得自己像是个打酱油的。 饭不知道吃了多久，直到外面开始零零星星地响起了烟花的动静。 她下意识地朝着外面看去，正好见一朵烟花绚烂炸开。 “楚一泽。”耳边忽然有人叫了声。 楚昭昭循着声音回头，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乐舒姐姐已经开始脸上泛红，面前摆了好几个酒壶了。 只见她伸手指着楚一泽再次出声，“娶我。” 在她声音出口的那一刻，外面再次有炮仗声响了起来，将那两个字震得有些破碎。 眼见着旁边的乐舒姐姐面上出现了一丝懊恼。 楚昭昭倒是听见了，她站了起来，“大哥，乐舒姐姐说……娶她！”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一定会幸福的 在楚昭昭的声音出现之后，桌子上直接陷入了一片沉静。 楚一泽的脸色就有些不对劲了。 他在众人的注视下，憋了会儿，才嘟囔了一句，“谁想娶个整日只知道吃饭的女人啊？” 话音刚落，乐舒郡主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地夹了一筷子肉放进嘴里。 她含糊不清出声，“那我还是进宫吧。” 众人齐刷刷将自己最锋利的眼神看向了楚一泽。 楚一泽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已经后悔了，更何况她又接了那么一句。 “别进宫。”楚一泽忽然出声。 他放下手里的筷子，猛地起身，大步朝着乐舒郡主走了过来。 “别吃了，跟我出去说。”楚一泽抓住了她的手腕，动作有些粗鲁但又轻轻地将她的筷子从手里抽走，“我有话想跟你解释清楚。” 尽管如此，乐舒郡主也没忘记另一只手在桌子上抓了个小小的糕点扔进嘴里。 楚一泽看着她这个举动做完，二话不说将桌上那一盘糕点端到了自己的手里。 于是他左手拉着乐舒郡主，右手端着一盘子吃剩的糕点。 就……出去了。 屋里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露出几分唏嘘。 “奴婢去看看。”南瓜说了一声，紧接着匆匆跑了出去。 “奴婢也……”冬珠同样指了指外面，“要是楚公子欺负郡主的话，奴婢可以帮郡主……” 说完，她跟在了南瓜的后面。 楚昭昭忍不住扶额。 她站了起来，“那个，我……” 也想去呗。 “走。”陈洛不知何时拉住了她的小手，抬步出去。 没一会儿，众人很是鬼鬼祟祟，一个接一个地跟在了后面，几乎走出了此生最轻的步子。 楚一泽拉着乐舒郡主倒也没去什么隐蔽的地方，只是在院子的一角而已。 “不准进宫。”楚一泽伸手拿了一块糕点，塞进她的嘴里，“宫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他倒是没想过什么乱七八糟的感情，只是宫里太危险，这个女人又如此大大咧咧。 虽然现在有昭昭护着，可听爹的意思，将来昭昭是要离开的。 到时候这女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怎么办？ “想娶我？”乐舒郡主努力咽下了到嘴的糕点，有些乐，“晚了，刚才你已经拒绝了。” 她刚才喝了些果酒，借着酒劲将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可这个男人竟说谁想娶个这么能吃的…… 乐舒郡主心里有些堵得慌。 “我还跟昭昭说，日后我嫁给你的话，还可以帮你追阿望……”她絮絮叨叨。 可是话没说完，就被一只大手捂在了嘴上。 楚一泽有些听不下去了，“什么阿望，阿望就是我身边的小厮而已，我跟他能有什么，他是个男人，我也是个男人，我们能有什么啊！” 这句能有什么，他硬生生重复了两遍。 “……”乐舒郡主将他的手扒拉下来，明显不信，“可是京城的传言，就连昭昭也……” 别人说也就罢了，可昭昭是他的亲妹妹。 “是我娘觉得我一直不成亲，胡乱有了这个猜测，她就跟昭昭说了。”楚一泽无奈解释，“昭昭不过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她能懂什么？” “……” 这几句话清晰地传进了不远处楚昭昭的耳朵里，楚昭昭露出了一脸的茫然。 她不懂，可娘亲就是这么跟她说的呀！ 陈洛眼神有些微沉，落在身边的小姑娘上，确实……这小东西什么也不懂。 就连他不想让她将来离开自己身边，她也不懂。 他怕的就是，还不等这小丫头懂感情之事，就没心没肺地跟着摄政王离开了。 陈洛心里叹了口气。 说起感情这种事，他也不是多明白，但一想到将来有一日这小丫头要离开，他心里就揪的难受。 什么宫里的妃子，他都觉得跟自己没一点点的关系。 楚昭昭自然不知道身边的人在想什么，见他走了神，还特意揪揪他的袖子，让他赶紧看！ “乐舒姐姐好像哭了。”楚昭昭唬了一跳。 她本想上前，可那边离得更近的南瓜也没动弹，只好顿住了脚。 五味在旁边小声道，“乐舒郡主这是感动坏了吧？” 楚昭昭用一种不理解的眼神看着他，“看你这么懂，是有经验？” “奴才哪有这种经验，皇后娘娘您也太埋汰人了！”五味差点跳脚，“奴才还不是这些年见皇上……” “咳！”陈洛精准地踩了他一脚。 五味的话立刻转了弯，“还不是见皇上是个皇上，将来宫里有许多女人，奴才帮着皇上挡一挡。” “你这话……”楚昭昭瘪嘴，“你自己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乐舒郡主回来的时候，倒是一脸的笑意，她十分豪气地搂了楚昭昭的肩膀。 “昭昭，日后请喊我大嫂。” 楚昭昭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她故意凑到乐舒姐姐的耳边喊了一声大嫂。 众人被她们两个的举动笑得前俯后仰。 “告诉昭昭，咱们什么时候成亲？”乐舒郡主乐呵地回头看楚一泽。 楚一泽的眼神就没从她身上移下来过，闻言终于有些不舍地看向了旁边的陈洛，“皇上，请赐婚，越早越好，我们等不及了。” “昭昭有凤印，让她赐婚也可以。”陈洛想了想，“朕记得她还没用过懿旨。” 不是他偷懒，而是此时的朝堂局势不太允许。 毕竟明面上，他跟摄政王还处于对立面的状态，那他自然不能“顺利同意”这门婚事了…… 楚一泽也是聪明人，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妹妹，麻烦了。”楚一泽冲着自家妹妹拱手，“大哥能不能给你娶嫂子进门，就看你的了。” 楚昭昭有些傲娇地偏过头去。 “那我可得想想。” 刚才她就在这明晃晃站着，大哥不也是去找小哥哥赐婚了嘛！ 乐舒郡主就这一晚上的时间，已经叛变了阵营，“好昭昭……” 楚昭昭：……嗯，果然爱情使人痴傻。 众人用完晚饭后，大多三三两两地坐在屋里聊天，而乐舒郡主则拉着楚昭昭上了屋顶。 大盛国的百姓对于过年的烟花还是比较执着的，时不时就有偌大的烟花炸开。 楚昭昭知道她是有话想对自己说，于是就静静地等着。 “我记住你大哥的脸了，在见他的第二次。”乐舒郡主难得收起了平时的嬉皮笑脸，“当时我自己都吓住了。” 她一直以来都记不住男人的脸，早就习惯了。 可是这段时间…… “我从记住你大哥的脸开始，后来来到安州，去赵县，我发现我好像渐渐能看清好多人的脸了。”乐舒郡主小声道，“我这段时间过得很快乐。” “你之前不快乐吗？”楚昭昭有些疑惑。 她看乐舒姐姐的样子，还以为她一直都是那种乐天派的人儿。 是哦。 从京城第一次见到她，她还比较拘束，后面越来越放得开，直到来了这里……整个放飞自我了。 “之前不是多快乐。”乐舒郡主回忆道，“我从小就被祖父带在身边，其实我知道，他将我带过去，只是因为我是家中的嫡女罢了。” 后来当然也有了一部分祖孙感情。 可这份感情依旧抵不过她被当做人质送到了京城，甚至，她都能理解。 “我原本以为你从小被你爹爹送进了宫，过得也不好，可是没想到……”乐舒郡主笑了笑，“你还会过得如此潇洒。” “可能比较幸运。”楚昭昭给出了这样一个理由，“小哥哥很好，母后也很好，宸妃姐姐云妃姐姐她们都很好。” 然后她才会过得好。 “有时候，快乐会治愈身体的一切不舒服。”楚昭昭忽然冲着她，“乐舒姐姐，你将来在京城的日子，一定会跟我一样幸福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这人一点都不讨喜 在安州过的这个年，比起宫里，更多了几分自由。 不过要是论起收获的话，楚一泽和乐舒姐姐才是其中收获最大的那个，终于戳破了心口不一的那层膜。 论失去的话……当属楚昭昭了。 “乐舒姐姐之前有多愿意跟我在一起，现如今就有多愿意跟我哥在一起。”楚昭昭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 冬珠这会儿正给她收拾东西，闻言笑道，“奴婢看着，可不是郡主追着大公子，而是大公子跟黏皮糖一样跟着郡主呢。” 楚昭昭撇了撇嘴。 破大哥！ 在过完了年后，众人便准备启程回京。 从那日小哥哥遇刺离京开始算的话，即便是他们日夜兼程地赶回去，也足足有半个月了。 皇帝小哥哥半个月不露面，估计朝堂上已经开始急了。 回京的路上，时间过的还是很快的。 本来乐舒姐姐良心发现自己这几日忽略了楚昭昭，打算跟她再次共乘一辆马车，可楚一泽最终让她放弃了这个想法。 于是楚昭昭跟陈洛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好几日。 当然，她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睡梦中渡过，武神公说什么都要去京城看看，于是楚昭昭便一心帮着药神婆婆采药去了。 这日，马车终于低调地驶进了京城，他们在某一个路口分开。 “朕先带着昭昭回宫，你先带着他们住在楚家，等朕另有安排。”陈洛吩咐了楚一泽几句。 回宫之后的事情多着呢。 他走的时候，是遇了刺，正好回来看看朝中那些居心不良的人。 “那……周若瑶怎么办？”楚一泽指了指后面的马车。 他们将周若瑶带了回来，让她单独一辆马车，只是没人搭理她罢了。 “你亲自去一趟周家，将周若瑶交到周忠的手里。”陈洛想了想，“记得说一些事情给他听。” 在安州的事情，别人或许只是猜测，但周忠一定是知道的。 毕竟他们最后都将自己的身份明目张胆地亮出来了。 许正白则是直接回到了京城的水煮楼。 在路上的时候，他就接到了水煮楼出事的消息，不过有店长青青看着，他压根就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楚昭昭坐的马车再次转动的时候，她就将心里的疑惑问出了声。 “小哥哥，你不打算动周忠了吗？” 周忠在背后翻云覆雨，拉拢官员，做的事情可不少。 按着大盛国的律法，直接午门斩首都出轻的…… “原本是想直接将他抓了的，可现在觉得再等等也不迟。”陈洛轻声道，“他现在的把柄捏在朕的手里，将来朕想在除掉怀王的时候，把他当作棋子用。” 在帝王的课堂上，最重要的一节课就是权衡和忍耐。 楚昭昭有些惊讶。 人家都说后宫不能干政……小哥哥跟她说的也太直白了些。 …… 楚昭昭领着冬珠一路偷偷摸摸地回到了凤仪宫。 她突然在荔枝面前出现的时候，荔枝吓得差点将手里的盘子丢出去。 “娘娘！”荔枝惊喜上前，“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她算着时间差不多该回来了，可并不知道哪一日。 楚昭昭抱着她的胳膊哼哼唧唧。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荔枝就一直在贴身照顾她，即便是到了嫁人的年纪，也坚决说了不。 荔枝放下手中的东西，拉着她到屋里去，众人又是一阵惊喜。 说了一会话之后，荔枝忽然压低了声音。 “娘娘，宫里新来了两个人，是朝阳大长公主和怀王妃。” 楚昭昭眉眼一跳，“怀王妃？” 大概是因为最近怀王的名字她听的有些多，在怀王妃这三个字跳出来的时候，就立刻有了一种熟悉感。 “她们什么时候来的，来做什么？”楚昭昭问道。 这朝阳大长公主，她不熟也不认识，但这并不妨碍她知道这是先帝的姐妹。 怀王妃，不应该在淮州？ 她记得小哥哥说过，淮州才是怀王的居住地。 与此同时，大和宫里也出现了一模一样的对话。 陈洛的眉头皱着，“她们两个来宫里做什么？” 五味来了之后，早就将宫里最近发生的事情打听了个清楚，紧接着就来跟皇上说一说。 “据说是朝阳大长公主约着怀王妃来的，说是有一日梦见了先帝，便想着来京城转转，正好又听说皇上遇到刺客受伤，便……”五味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了。 做梦可真是个好理由。 毕竟她梦见什么，只需要嘴上动一动嘴皮子，别人哪知道到底是真的假的。 “什么时候来的？”陈洛又问。 五味赶紧道，“回皇上，三日前，现在她们在太后的慈安宫住着呢。” 此话一出，陈洛的嘴角就勾起了一抹冷笑。 三日前到京城的话，加上路上的时间，可不就是他们在赵县将身份故意透露的时候吗？ 她们来的时候不吭一声，加上陈洛“伤着”，索性大家就装瞎，当看不见着两个人了。 只是楚昭昭去慈安宫的时候，正好碰上了。 她一眼就看出哪个是朝阳大长公主。 大盛国的公主们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嫁人之前，会有自己的封地，她们可以带着自己的夫君孩子去封地上生活。 看着不远处的妇人年纪也就四十左右，披着一件火红色的狐毛大裘，举手投足之间自带傲气。 跟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旁边同样年纪差不多的宫装妇人，脸色蜡黄，眼中无光，穿的衣服都是灰色为主，猛的一看到像是有些像常年礼佛的尼姑。 在楚昭昭看过去的时候，两人在宫女的提醒下也将目光投了过来。 “这是咱们的那个小皇后？”朝阳大长公主莞尔一笑，脚下却没动，“你叫昭昭是吧，来，让姑母看看你。” 楚昭昭仅看了她几眼，就大概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这个姑母的眼神中，带着傲气，清澈……还夹杂着点点愚蠢。 不是个坏的，但也绝对不聪明。 “朝阳姑母。”楚昭昭本着小辈的原则，上前点了点头。 果然朝阳大长公主的下一句话，就敲在了她的脑瓜壳上，“要本宫说，昭昭，你的夫君如今还伤着，你怎么能穿红色呢？” 楚昭昭看了眼自己衣袖上绣着的两朵红色牡丹，然后迟疑地将目光落在了她那件红色大裘上。 果然，这人是一点都不讨喜。 第一百八十五章 这是熬得什么药？ 楚昭昭从小就被灌输了一个观念。 她是大盛国的皇后，在这后宫里，除了在母后的面前，见了其他人她都是可以横着走的。 包括什么王妃，什么公主。 “姑母你穿的这一件是不是也不太符合规矩？”楚昭昭伸出小手点了点她的衣服，“本宫记得这个大红色，宫里好像是只有皇后能穿。” 汰，论颜色谁不会！ 话说完，她就朝着屋里进去了。 朝阳大长公主懵了一下，她伸出手朝着楚昭昭进去的方向抓了抓，明显有些不解。 这孩子，她就是好心提醒而已。 “再说了，我是长辈，放在这宫里也是顶顶尊贵的客人，怎么就不能穿红色了？”朝阳大长公主皱眉道。 旁边的怀王妃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只是抬眼看了看楚昭昭进去的背影。 她微垂了眼皮。 这个小皇后看起来并不像传说中的有多少心思…… 大概是他们想多了，不过一个十岁的小孩子而已，即便是聪明，可又没有经历过多少人情世故。 想到他们在安州做的事情，怀王妃的面容看起来更蜡黄了一些。 她要替怀王提防的，是那个小皇帝！ “公主别生气，皇后娘娘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怀王妃缓缓开了口，“她进去寻太后了，咱们也进去看看吧。” “你呀！”朝阳大长公主像是刚看见她这一身衣服似的，“你回头也换个颜色鲜艳些的，别整日穿这种白不拉几的，跟家里没了人似的。” 她这话说的难听，任凭普通人都会挂不住脸。 可怀王妃依旧无动于衷，“臣妾念佛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两人在慈安宫站了会儿，最终也没跟着楚昭昭进去，而是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走，咱们去御花园逛逛。”朝阳大长公主步子快了几分，“本宫是长辈，理应是这小皇后来给本宫请安才是，她还拿上架子了……” 听着她们两个絮絮叨叨的离开，来往的宫女互相对视了眼，然后松了口气。 “皇后娘娘这回来了慈安宫，是不是说明皇上的身子好起来了？”有小宫女嘀嘀咕咕，“听说皇上伤势严重，外面都传疯了，现在几个娘娘还在宫里没出来呢。” 凤仪宫里的人都是当年楚昭昭从家中带来的，想探点消息的话，十分艰难。 而陈洛那里，早就有了替他躺着的暗卫，甚至还有人易容成了五味的模样。 宫里的几个大总管倒是猜到了一些内幕，不过他们不往外面说，这段时间宫里又戒严，也没多少人猜皇上跟皇后不在宫里。 楚昭昭到了太后面前，立刻欢欢喜喜地要行礼。 她被卫嬷嬷一把扶住了。 “皇后娘娘就别见外了，娘娘可是念叨了您好几日了。”卫嬷嬷故意学着太后的样子，“昭昭这几日该回来了吧？昭昭怎么还不回来？洛儿可得护着昭昭……” 卫嬷嬷学的惟妙惟肖，旁边的太后笑出了眼泪。 她伸手示意昭昭上前，拉着她的衣服前前后后检查了一番，“可有受什么伤？” “一点都没有。”楚昭昭笑着摇头，“我们都很好。” 说罢，她又想起来，“母后，我大哥跟乐舒姐姐在一起了，可能这段时间就要成亲……” 她说的有些犹豫，之前母后还很喜欢乐舒姐姐，想让她进宫当妃子来着。 “当真？”太后面上带了些惊喜。 楚昭昭一愣。 怎么母后好像一副提前知道了的样子？ 太后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脱口而出的话，下一秒捂了嘴，只露出一双笑弯了的眼睛。 她飞快转移话题，“刚才在外面遇见你那个姑母和婶娘了？” 见母后这样，楚昭昭也不再追问，而是点了点头，“遇见了，打了个招呼。” 提起这两人，太后的眼中难得浮现了一丝惆怅，她叹了口气。 “若是不喜欢，就不用搭理她们，她们两个这回来京城，还不知道憋着什么心思呢。” 楚昭昭转身绕到她的身后，十分自然地给她锤起了肩膀。 她想了想出声，“在安州的时候，乐舒姐姐曾说过，她以为像我这样从小进宫的人，应该会过得很艰难，可是见了我之后，才知道原来日子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小丫头忽然说起了这个话题，太后有些不解地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呢？” “然后我就告诉她呀，是我幸运，遇见了很好的母后，遇见了很好的小哥哥，还有宸妃姐姐她们几个。”楚昭昭笑道。 就像刚才母后说，若是不喜欢，就不用搭理她们。 她在宫里的这些年，母后一直都是这种态度，从来不会说让她去刻意尊重谁，如何委屈自己。 即便她年纪小…… “你这丫头。”太后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 楚昭昭将他们去安州之后遇到的一些事情挑挑拣拣地说了说，两人又拉着手前往太和宫看望受了伤的陈洛。 宫里的人见皇后娘娘出现在了人前，立刻就到处传了起来。 晚上的时候，楚昭昭直接下了旨意，允许后宫众人可以随意走动。 宸妃跟云妃两人刚前脚到了凤仪宫，后面就有宫女跟了进来。 那宫女急急道，“皇后娘娘，玉嫔那边似乎是有些不好了。” 众人惊了一跳。 不好了这三个字在宫里是很少用的，一般说出这几个字，就代表着人不行了的意思。 “她怎么了？”楚昭昭一边问，一边朝着外面走去。 云妃两人风风火火地跟上。 “我们在宫里憋的厉害，也没听说她那里传出来什么消息啊。”云妃快言快语。 这段时间宫里一直都处于封着的状态，难不成这玉嫔病的厉害，没请太医？ 楚昭昭刚到玉嫔的住处，就皱起了眉头。 打开门就见里面浓烟滚滚，一阵风吹来，浓烟正浮在众人的脸上。 “咳咳咳！”云妃当即呛的脸色通红。 楚昭昭憋住了气，旁边同样不太好受的宸妃则是拿了个帕子捂在了自己的鼻子上。 “这是熬得什么药？”楚昭昭大步跨了进去，指着那炉子道，“怎么这么多烟！” 第一百八十六章 你有病吧 在楚昭昭的话刚问出口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炉子里烧的是艾草了。 烟气太浓，她稍微吸了一点点就呛的差点流下眼泪。 好在旁边的冬珠给她递了帕子。 小宫女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立刻紧张地站了起来，“回皇后娘娘的话，这里面烧的是艾草的叶子，是……是大长公主说，我们娘娘身子不好，有可能是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楚昭昭刚皱起了眉头，想说些什么，就见那边的屋里出来了一个人。 她抬头看过去。 朝阳大长公主同样拿着帕子盖在鼻子上，时不时地伸手扇风，“再多烧些，再多烧些，这些还不够……” 大概是院子里到处都是烟的原因，她刚出来并没有注意到楚昭昭几人。 楚昭昭吩咐小宫女，“赶紧灭了。” 她一出声，朝阳大长公主就直接大步朝着这边走来了，“不能灭，本宫看看谁让灭……” 待她看清楚是楚昭昭的时候，语气稍稍缓和了些，“原来是昭昭来了，你们这宫里时间长了，总该烧一烧艾草的，这玩意很是驱邪。” 不仅如此，她还故意凑的近了些，“刚才姑母去看了一下那小玉嫔，看那模样，不像是正常的生病。” 楚昭昭没说话，给旁边的冬珠使了个眼色。 冬珠立刻跑开，不知道从哪里端了一盆水过来，直接泼在了那炉子里烧着的艾草上…… “姑母不知道宫里不能随便烧这些东西？”楚昭昭问道。 宫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不能在不经允许的情况下，烧这种“辟邪”的玩意儿。 艾草的好处确实有很多，但是要经过太医院的诊断，比如说会用治病。 但也没有这么明晃晃在院子里烧的。 “你是小孩子，不懂这些……”朝阳大长公主摆摆手，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这宫里的小皇上不是也遇刺了吗？住在后宫的玉嫔又生病，这不一定不是……” 话说着说着，她自己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起来。 这小皇后看她是什么眼神儿啊！ “姑母，宫里不能乱烧这些东西，这些艾草是哪里来的？”楚昭昭的语气重了些。 “本宫到处转悠的时候，见冷宫里长了许多，于是就让人拔了些……”朝阳大长公主说的自己都有些心虚，“虽是冷宫里的，可你们这一朝冷宫里又没住人，倒也不必忌讳这些。” 楚昭昭深吸了一口气，这到底是哪里来的老烦人精啊。 后面的宸妃跟云妃对视了一眼，云妃嘀嘀咕咕，“她要不是长辈，我估计昭昭都想直接将她踹飞了。” 宸妃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别出声。 这大长公主看着又精又傻的，她不敢对昭昭做什么，但是她们几个小妃子估计都不被人家放在眼里的。 “别给昭昭寻麻烦。”宸妃压低了声音。 云妃翻了个白眼，到底是没再说话。 那边的朝阳大长公主还试图继续说，但楚昭昭已经不想搭理她了。 楚昭昭抬了抬手，冬珠往前一步走，“娘娘。” “将大长公主送回慈安宫。”她吩咐了声，又看向眼前的人，客气道，“姑母，最近宫里不太平，您没事还是别出来了，要是不小心也怎么着了，我们怕是心中有愧。” 这话已经是半威胁的状态了，可眼前的人愣是没听出来。 “本宫的身体好着呢，没那么娇弱，昭昭啊……” “送大长公主回去。”楚昭昭咬着牙再次重复了一遍，这个人没法好好沟通了。 冬珠点点头，带着两个玉嫔宫里的粗使宫女上前，看起来就像是要给大长公主来粗的一样了。 “你这丫头。”朝阳大长公主终于感受到了众人对她的不喜，她嘟囔道，“本宫难得回京城一趟，也是为了你们好……你这宫女别碰本宫，本宫自己走就是了。” 说完，她又冲着楚昭昭苦口婆心，“你呀，这宫里还没有宫斗，多长点心眼……本宫走就是了。” 本想再多说几句，可眼前的小皇后已经绷起了小脸。 朝阳大长公主在心里摇头，她真是好心，偏偏这小丫头不领情。 她好歹也是在这宫里长大的，再说了，又是她们的长辈，难不成还能害她们？ 看着大长公主终于被冬珠半拉半拽地拖了出去，楚昭昭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步就往屋里走。 屋里已经被宫女小迎打开了窗户，但里面的烟气还是散的有些慢。 看着屋子中间的艾草火盆，宸妃摆手让人端出去。 小迎红着眼过来请安，“求皇后娘娘看一看我们娘娘吧，她刚才被大长公主哄着喝下了一碗艾草灰冲泡的水，现在叫不醒了。” 闻言，楚昭昭一个箭步就过来了。 她伸手摸上玉嫔的额头，察觉到烫的格外厉害，便从袖子里娶了一个小瓷瓶出来。 将那小瓷瓶晃了晃，里面空空如也。 楚昭昭的手顿了一顿，她这个退热的小药丸好像都给李二牛留下了，忘记再做了。 “给我拿纸笔过来。” 她唰唰唰在纸上写下了一个方子，将方子递给了小迎，“你去太医院抓药，回来之后抓紧给她煎服下去。” 小迎刚接过去，就见玉嫔开始浑身抽搐起来，她拿着方子一时不敢离开。 “她烧的有些厉害，没事。”楚昭昭顺手掏出了银针。 “多谢娘娘。”小迎咬牙离开。 她是隐约听说过皇后娘娘会医术的，哪怕她年纪很小，可据说被白院使夸赞过好多次了。 甚至还有人说，娘娘私下认了白院使当师父的。 楚昭昭毫不犹豫地扯开了玉嫔的衣衫，将针下到了她的身体上。 针没下完，就见玉嫔皱起了眉头，随后她睁开眼，哇的一声吐出来好多艾草水。 见她将艾草水吐了出来，楚昭昭微微松了口气。 “怎么，大长公主让你喝下去，你就真喝下去？”楚昭昭脸色不太好，“她是大夫吗，还是说太医院的太医们不管你了？” “我……”玉嫔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辩解，她索性垂下眼眸，好一会儿才道，“像臣妾这样卑贱之人，这太医院的太医哪里瞧得上？” 说完，她又自嘲一笑，“大长公主是何等尊贵的人，她说什么，臣妾也只能听着了。” “你有病吧。” 云妃在后面听不下去了，她怒气冲冲，不顾宸妃的拉拽，“玉嫔，你平日里读的书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吗？” 第一百八十七章 应该好了 面对玉嫔人生无望的态度，楚昭昭的眉头有些皱了起来。 她强硬地将玉嫔的手从被子里拉了出来，然后搭在了她的脉上，眉头皱的更紧了。 脉象能看出很多东西…… 比如，此时的玉嫔心情极差，不是生气的那种差，而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难怪你的身子总是不好。”楚昭昭嘟囔了一句，“你应该是有了心病，身体是受心影响了。” 她记得药神婆婆好像跟她提过一种病，叫忧郁症。 就说一个人得了忧郁症后，会对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钻牛角尖，胸口像是堵了一口气，郁郁寡欢，最严重的，可能会自己寻死。 这种病，是世间最难治的病之一。 因为得了这种病的人，别人的帮忙只能是帮一时，还是要靠她自己。 “想死吗？”楚昭昭忽然问出了一句。 她说出这话后，屋子里的众人都吓了一跳……皇后娘娘该不会是想处死玉嫔吧？ “想死。”玉嫔声音幽幽，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擦着被子，喃喃道，“我知道发热的人，不能喝艾草水，可是我……” “可是你不想活了。”楚昭昭接了她的话，“你的身子是虚热，加上发热，喝下一碗艾草水，如果不管不顾的话，也就烧死了。” 玉嫔又不说话了。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将头偏到了一旁，像是要睡觉了。 楚昭昭吩咐这里的宫人好好照顾她，转身走了出去，在门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常言道，心病难治啊。 就在大家以为她要走的时候，楚昭昭又忽然兴冲冲地进了屋。 楚昭昭将刚才扎在玉嫔身上的针一根根取了下来，撸了下自己的袖子，兴致勃勃，“来，将你的胳膊抬起来，我给你通通气！” 众人：？ 玉嫔下意识地睁开眼，人差点就傻了。 可楚昭昭自顾自地将她的胳膊抬起，拿着针二话不说再次扎了下去，边扎边道，“你别乱动，乱动的话针要是歪了，神仙都救不了你……” “你要是愿意在这宫里住着，我就管你吃管你喝，无非就是一天三顿饭的事情。” “你要是不想在宫里住，我就让人送你回家。” “要是哪一日有了想嫁的人，你就出嫁……” “对看不惯的人，就别看……”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千万别压着自己。” “要是觉得自己的爹不成器，官位太低的话，就去鞭策你爹，别将压力揽在自己身上……” 楚昭昭一时之间像个絮叨的老婆子一样，将自己能想到的事情都说了遍，直到说到她的爹的时候，玉嫔的眉头明显跳了下。 “你爹给你压力了吗？”楚昭昭又问了一句。 于是玉嫔的爹……啊不，玉嫔的眉心再次跳动了下。 众人的脑子都差点不够用的，刚才楚昭昭说的那些事情，她们听得耳花缭乱。 玉嫔还是没说话。 楚昭昭的针已经下了三分之一，她自顾自地道，“看来是你爹给你压力了，不过你已经是宫里的玉嫔娘娘了，不作死，想开点，日子哪有不好过的。” 听到这，玉嫔睁开的眼睛下意识地看了云妃一眼。 “你是觉得云妃姐姐家世败落，但她的位份比你高，所以你心生不满？”楚昭昭一言中的，“还是觉得她在国子监倒数第一，却依旧得到了很多人的喜欢？” 这话说的太过于直白，一时之间云妃觉得自己好像被刺挠了顿。 但她看着昭昭说的如此光明正大，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没关系，再看看。 “没错。”玉嫔终于出了声，“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整日洋洋得意的模样，她哪里比我好，论长相，论家世，论学业，她哪里比我强一星半点？” 最后这一句，玉嫔几乎是吼出来的。 楚昭昭回头看了眼被说到脸上的云妃姐姐，就见她站在后面翻白眼。 于是她将玉嫔的针取了下来，只要能将心中的不满说出来，起码今日的心情会舒展一些，晚上睡个整觉也没问题了。 “去拿个镜子过来。”楚昭昭忽然吩咐了一声。 玉嫔愣愣地看着比自己小了许多的楚昭昭，脸上出现些懊恼之色，她就这样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如此说出来，真是又畅快……也后悔。 “既是说出了口，那也没有回头看的。”楚昭昭顺手将镜子接过来，递给了玉嫔，“你还觉得你现在比云妃姐姐好看吗？” 当然，能被选进宫里当妃子的，容貌上自然不差。 如果非说谁长得更好看，每个人的类型不同，只能说各花入各眼。 玉嫔的长相属于精致小巧那种的，而云妃的眉眼处多了些英气，压根就没法比。 只不过眼下的玉嫔…… “啊！”玉嫔仅仅看了一眼，就手忙脚乱地将镜子丢了出去，“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哈……”云妃憋住了笑。 玉嫔这会儿的样子别说跟好看沾边了，她脸色蜡黄，整个人消瘦了不止一圈，看起来都有些吓人了。 “这不是我……”玉嫔大叫，只重复这一句，“这不是我！” 她怎么会长成这副鬼模样？ 很快，玉嫔挥舞的手就停了下来，她嘴巴一瘪，一滴眼泪直直滚了下来，没多会儿，就成了放声大哭。 外面的小迎端着已经熬好了的药进来，见状有些手足无措。 旁边的云妃娘娘在偷笑，宸妃娘娘眼中也带了笑意，更别说站在床前的皇后娘娘了。 皇后娘娘就差呲着大牙嘎嘎乐了。 唯独她娘娘在哭…… 小迎很难让自己相信，这不是几位娘娘联合起来欺负了自家娘娘，可心里又有个声音在叫，皇后娘娘不是这样的人。 “娘娘……”小迎叫得小声。 楚昭昭则是伸手将她的药碗端了过来，放在一旁的床头上，她小声嘱咐，“你家娘娘哭一会儿就好了，这药给她喝下，哄着她好好睡一觉。” “我们娘娘睡不着……”小迎紧张道，“已经好多天了，娘娘都是闭上眼就醒过来。” 楚昭昭拍她的肩膀，“没事，今晚应该能睡好了，明日你去凤仪宫找我。” 小迎显然对她的话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服感，眼前亮了下，赶紧点点头。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不是您说了算的 楚昭昭也没哄玉嫔，反正只要是哭出来，心中的郁郁寡欢就能去一部分。 几人出来后，云妃就问，“俗话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她这么讨厌我，那怎么医？” 总不能让她去死吧。 真的是…… “你还真是她的药引子。”楚昭昭搓了搓手，“没事多在她面前晃悠晃悠，最好是惹得她将脾气发出来。” 像玉嫔这样的，多数时候都是有了心事也不会往外面说，只自己藏在心里。 有时候会出声讽刺云妃姐姐几句，可云妃姐姐完全不当回事，结果玉嫔更生气了…… 想到这，楚昭昭不由得摇摇头。 一听说要自己惹玉嫔生气，云妃二话不说就将这件事包了下来，只要不是读书的事，她什么事情都能干好的！ 区区气人，小意思。 回到凤仪宫之后，让人喊了明嘉过来，众人围坐在一个桌子上，楚昭昭开始讲起了去安州的故事。 云妃是最羡慕的，她一直想离开京城出去玩一玩。 宸妃注意到了重点，“周若瑶没有参加最后的考试，是去赵县当神娘娘了？” 她们这一堂作为国子女监中今年的最后一批，成绩还是比较受到众人瞩目的，只是以往的年终状元周若瑶跟玉嫔同时生了病，让许多人私下议论了起来。 对于玉嫔的病情，她们是知道的，但不知道周若瑶的情况。 “她……有点可惜。”宸妃轻声道。 只短短的一句话，楚昭昭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周若瑶能在赵县的地界出现，一定是她被卷入到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争斗里，而这些争斗……会毁了她的未来。 对于京城的贵女们而言，将来嫁一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执掌中馈，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也不一定可惜。”楚昭昭摇了摇头，“每个人的命运都是不一样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而这一切，是看自己的。” 她是觉得，每个人在不同阶段想过的生活都不一样。 比如周若瑶想进宫，即便是她在京城贵女中很是出众，可进了宫一定能按着她的想法来吗？ 不一定。 在楚昭昭这里，虽然是没有什么后宫争斗的，可是在前朝，哪怕是先帝的时候，宫斗都很厉害。 先帝一生中的妃子很多，可是如今看看那西宫院的人，她们算是众人眼里宫斗的一部分赢家，这个赢的概念仅仅是活了下来。 最大的那个赢家，现在的太后娘娘聪明吗？ 反正不是最聪明的那个人…… “她很聪明，如果能够想明白的话，将来即便是家里拖累了她，她也过得不会差。”楚昭昭又道。 宸妃闻言有些微微惊讶。 她觉得出去了一趟的昭昭，似乎变得跟之前……起码心境更宽敞了许多。 “你说的也是。”宸妃简单地接了她的话。 楚昭昭倒是真觉得无所谓。 她这一趟见到很多人并没有大富大贵，可日子过得依旧幸福。 回到了宫里的日子立刻就平静了许多，楚昭昭有些恍惚，像是出去的那一趟跟做梦般。 只是…… 次日一早，楚昭昭刚打算用早膳，就被进来的荔枝打断了。 荔枝的脸色不太好看。 “娘娘，安六总管和御膳房的孙总管被大长公主扣下了，说是要罚他们。” “罚？”楚昭昭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她心里有点点不痛快了。 这大长公主昨日就依仗着自己的身份，在玉嫔那里各种乱出主意，眼下还想罚宫里的人…… 到底是罚安六和孙盛呢，还是故意做给她跟母后看呢？ “据说是今天早上的饭菜送去的时候，大长公主发了脾气，说这早膳不是按着宫里的规矩来的，问御膳房是不是故意的？”荔枝小声道，“她先是将孙盛叫了去，然后安总管也过去了。” “母后呢？”楚昭昭站起来就要出门。 母后的性子比起大长公主的话，有些稍微的软，她怕母后吃亏。 楚昭昭带着冬珠和荔枝往外面走。 她一边走一边吩咐，“荔枝，你去寻一个外面的住处，能住人即可，就当是我赐给她们的公主府了。” “多大的？”荔枝问了句。 楚昭昭想了想，“三进的院子就够住了，不用太大。” 大盛国的公主们出嫁前都是住在宫里的，待嫁人后，会赐一个公主府，一般公主府都是建在封地上。 京城很少有公主的府邸，若是有的话，那得是极高的荣耀。 荔枝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楚昭昭一路到了慈安宫。 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哀嚎的惨叫声，她小脸一黑，大步迈了进去。 宫苑里的空地上，两个凳子上分别趴着孙盛和安六，他们两人的屁股上已经是血迹斑斑。 大长公主自个儿气鼓鼓地拿着宫里的“打杀板”，朝着安六的大腿处狠狠地敲下去。 “住手！”一道稚嫩的呵斥声响了起来。 楚昭昭给冬珠使了个眼色，冬珠快步上前，将大长公主手里的板子抢了过来。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大长公主哼了一声。 她不是不想给宫里的人面子，可这宫里的人也太不拿她当回事了。 身为跟太后同辈的大长公主，她的早膳竟是只有几份小菜和两碗清粥，怕是外面的普通人吃的都比这强吧？ 大长公主越想越气。 她在封地的公主府，哪里受过这等委屈！ 只是她生气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时，楚昭昭压根就没看她，而是看向旁边吓怕了的宫女。 “母后呢？” 这大长公主在慈安宫里发飙，母后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小宫女快哭了，“皇后娘娘，刚才太后跟大长公主吵起来，大长公主将太后娘娘气的喘不过气了……” 她话说完，楚昭昭从袖子里掏了个红色的小瓷瓶丢给冬珠。 “你让人照顾他们两个。” 说完，她就直接朝着太后的寝宫跑去。 站在原地的大长公主见自己如此被无视，不由得怒上心头，她瞪着眼看向过来的冬珠。 冬珠无惧无畏，“大长公主，这皇宫里，不是您说了算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现在立刻马上 楚昭昭进了屋子，就见卫嬷嬷扶着太后躺在了床上。 卫嬷嬷轻声劝导，“娘娘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就由着她去罢，省的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太后闭着眼睛，明显有些不舒服。 她叹气，“安六和孙盛都是宫里的总管，她做这一出，无非就是故意跟哀家叫板呢。” “当年宜妃跟她交好，可没想到后来坐上太后位子的人不是宜妃，她这是……” 卫嬷嬷看见楚昭昭进来，忙打断她的话，“娘娘可别说了，都是些陈年往事，提这做什么？” 这大长公主跟太后娘娘一个辈分，若是说多了，难免让皇后娘娘心里跟着生气。 皇后娘娘是小辈，也不能对大长公主怎么着。 再说了，大长公主本就不是什么体恤宫人的，当年因为她在宫里横行霸道，连先皇都说过她数次，也没什么用。 见太后看过来，楚昭昭忙上前，“母后。” 她到了跟前，顺势搭住了母后的手腕，心里明明白白，这是气着了。 母后素来不是个爱生气的，可…… “母后放心，我让她搬出去住，少让她进宫。”楚昭昭宽慰道，“卫嬷嬷说的对，别跟她这种人一般见识。” 老话说的好，不跟傻瓜起争执。 楚昭昭主动上手给母后揉了会儿额头，见她舒服多了，这才起身出去。 在她走后，卫嬷嬷轻声道，“娘娘年纪小，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她凡事替娘娘想着呢。” “你去跟着看看，别让她欺负了昭昭。”太后闭着眼睛道，“要是她再如此，就叫御林军来，将她赶出宫去。” 卫嬷嬷被她的话吓了一跳，随后缓缓笑了。 刚才太后娘娘被气成那样，都没说过叫什么御林军，如今皇后娘娘一出去，她怕皇后娘娘吃亏啊。 “您先休息，奴婢出去瞧瞧。” 卫嬷嬷给她细心地盖上了被子，转身离开。 楚昭昭出去的时候，就见大长公主指着冬珠的鼻子跳脚，她想去抢冬珠手里的板子，可却抢不着。 “冬珠。”楚昭昭出声，“将板子毁了。” 冬珠闻言点了头，当着大长公主的面，直接生生将“打杀板”掰成了两半，然后放在膝盖上一顶，又是各自两半。 她将手里散着木屑的板子举了举，冲着看傻了的大长公主笑笑。 “你……”大长公主刚才还指着冬珠的手，就不知不觉地落下来了，她又惊又怒，“你怎么会……” 你怎么会将这么厚的板子直接掰断？ 宫里的打杀板是十分坚硬的栗木做成的，足足有一个成人地手掌般厚，外面还护了一层铁皮和倒刺，可是就这么被冬珠轻松掰断了。 大长公主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楚昭昭也没搭理她，而是走到被打惨了的孙盛和安六身边，“怎么样？” 此时安六两人已经被小太监架起来了，稍微动一动就有大颗的汗珠儿疼的滚落下来。 安六的精神好一些，“奴才没事，娘娘不用担心。” 他知道楚昭昭一定会为自己做主的，这是长久以来跟她接触的信任。 “大长公主一开始说，给她的膳食不够大长公主的规格，奴才做主又多加了一些，可……”安六解释道。 楚昭昭点了点头。 她明白安六说的是什么。 这宫里的规格要是真算起来的话，谁都是不够的，上面从太后娘娘，到下面的玉嫔。 从她掌管宫里的杂事后，见到御膳房的浪费，便做主将众人饮食上的份例减了些，将减下来的那些折成银子发放在每个人的月奉中。 宫人的膳食则是提高了一个档，这些银子是她自己出的。 “没事。”楚昭昭看了眼旁边的小太监，“将他们扶回去，小心伺候着。” 徐英这会儿也过来了，见到安六如此，他赶紧将带来的门床搬过来，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上去。 楚昭昭看着被抬走的安六，慢吞吞地收回了目光。 大长公主是长辈没关系啊。 可长辈故意找事的时候，也不要怪小辈不讲理了。 她终于正面看向了大长公主，“姑母，本宫在宫外给您准备了一个院子，您带着怀王妃去住吧。” 大长公主此时还沉浸在冬珠将板子咔嚓折断的世界中，听见她说了这么一句，当即就又垮了脸，“你想将本宫赶出去？” 她不过是罚了几个不懂事的宫人而已！ 身为辈分如此高的主子，罚个奴才，还要被这个拦着，被那个拦住，当真是心里不舒服。 想起刚才太后那假惺惺的样子，她心里又是一阵来气。 “本宫就住在这里，哪也不去。”大长公主语气生硬。 “按理说，您也不该住在慈安宫的。”楚昭昭不疾不徐，“慈安宫一直都是太后的住所，您不过是个公主而已。” 不过是个公主而已。 这话说的轻轻巧巧，大长公主瞪起了眼，“本宫是先帝的妹妹！” “那也是个公主。”楚昭昭直接堵住她的话，“前段时间皇宫里有了刺客，本就人心惶惶，如今皇上的伤势没好，您又不请自来到了京城，知道的是您想回来看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跟刺客有关系呢。” 她说的时候，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了不远处的怀王妃身上。 怀王妃一直都是静静地站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她手里拿着串佛珠，无论站在那里都念念有词，好像时时刻刻在修行一般。 在楚昭昭说到刺客两个字的时候，怀王妃看起来也无动于衷。 她跟着整日跳脚的大长公主，可真是太格格不入了。 “你放肆！”大长公主伸手点着楚昭昭，“不要以为你当了皇后就高枕无忧了，说不定……” “辱骂皇后，罪加一等。”楚昭昭打断她的话。 大长公主眯着眼看了她会儿。 “本宫永远是大长公主，那本宫就要看看，你能在皇后这个位子上坐多久！” “冬珠，你亲自带着人送大长公主和怀王妃去外面的住处。”楚昭昭压根没将她的话放在眼里，“现在，立刻，马上。” “……” 第一百九十章 给公主挂上！ 面对楚昭昭的旨意，大长公主下意识地不想遵从。 算起来，她是这小皇后的长辈，难道不该是这小皇后对她十分敬重吗？ “大长公主，请。”冬珠二话不说上前扶她。 冬珠仅仅是用了一点点的力气，就让本想挣扎的大长公主动作惊住了，她竟然觉得这个冬珠的手像个铁钳！ “你……”大长公主刚想说话，就被半扶着往外面走了。 她压根就挣脱不了。 楚昭昭吩咐一旁的宫女，“让怀王妃跟她一起出去住。” 尽管怀王妃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做，但她总觉得，这个人在宫里才是最大的祸害。 宫女应了声，朝着那边的怀王妃去了。 很快，大长公主和怀王妃就被“强制”送到了宫外，正好被已经寻到院子打算进宫复命的荔枝碰见。 索性荔枝直接做了主，将她们带了过去。 荔枝寻到的是一个三进的院子，之前是个京城官员住的，收拾的还算干净，那官员如今调出京城，就将宅子卖给了内务府。 内务府也负责买卖一部分官员的住宅，倒是正好。 几人到了那院子的门前一看，大长公主顿时就停住了脚步，脸色变得漆黑。 她指着院子，“本宫乃是堂堂大长公主，就给本公主住这种猪圈？你们当真是不给本宫面子，带本宫去寻皇上，让他看看，他那个小皇后是如何对他的姑母的！” 说着，她就要再上马车。 旁边的怀王妃也皱起眉头，“本王妃与大长公主是何等尊贵的人儿，住这种地方……唉。” 这话对于大长公主来说，无异于就是火上浇油。 大长公主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荔枝冲她福了福身，“回大长公主的话，这是我们娘娘赐下的公主府，若是娘娘住不惯的话，可以自己掏钱买一套。” 掏钱买一套…… 这京城离得皇宫近的地儿，就那么几家，谁会无缘无故的将自己的房子卖了？ 更何况，要是真卖的话，她即便是堂堂公主也买不起。 “你……”大长公主伸手指着荔枝的鼻子。 荔枝低头，很是恭敬。 怀王妃又出了声，“皇后娘娘这样做，会不会有些不好？毕竟楚家的家风摆在这里，听说楚将军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她说的是楚将军，而不是摄政王。 荔枝心里默默将这个称呼记了下来。 果然怀王妃一提到楚家，大长公主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她冷笑一声，“那本宫就去楚家看看，看看那楚煜如何教养出来的好女儿，竟然让本宫住在这等破烂地方。” 三进的院子，住下几十口人是没有问题的。 更何况大长公主本次来京城，也没有带太多的丫鬟侍卫，三进的院子自然住的开。 “您去楚家，楚家也做不了皇后娘娘的主。”荔枝依旧客气。 大长公主甩着袖子，怒气冲冲就要往楚家走，她上了马车，怒道，“去楚家！” 驾车的侍卫为难地看了看荔枝。 “走啊！”大长公主气呼呼的，她随手抓起那侍卫旁边的鞭子，直接冲着马屁股就抽过去了。 马儿受惊之下，竟是撒丫子跑开了。 荔枝心里一惊，立刻就看向冬珠，“冬珠快去！” 那马儿跑的很快，后面的马车颠的有些厉害，驾车的侍卫狠命地拉着缰绳，可是却无济于事。 此时众人一片混乱，就没人注意到后面没动弹的怀王妃。 怀王妃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她轻描淡写地拍着自己的衣袖，像是没有看见大长公主此时的危险。 冬珠急急地冲着马车跑去，待离得近了些，用力一跃跳在了马车。 “下去！”冬珠冲着侍卫喊道。 侍卫点点头，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冬珠使劲拉了缰绳，马儿发出一声被拽疼了的长鸣，渐渐慢了下来，最终停下步子。 只是马儿停下后，鼻孔处不停地打着喷嚏，四个蹄子不停地动弹。 它躁动不安。 侍卫上前将马儿牵住，方便冬珠把吓傻了的大长公主扶下来…… “它……”大长公主此时已经吓得有些语无伦次，“本宫只是拿着鞭子轻轻地打了它一下子，它……” 冬珠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没接她的话。 这时，不远处又来了一辆马车，后面跟着数名禁卫军，他们停在了大长公主面前。 五味从马车里笑意盈盈地下来。 “奴才见过大长公主，大长公主……这是怎么了？”五味请安请到一半，终于发现了众人的不对劲。 他手里举着明黄色的圣旨，看向一旁还在撩蹄子的马儿，反应过来，“莫不是马受惊了，呦！大长公主您有没有事？” 尽管此时的大长公主被颠的头发散乱，她的脸色煞白煞白，甚至额上还出现了极小地汗珠。 可五味问的就是真情实意。 大长公主深吸了一口气，“本宫没事，可是皇上要为本宫做主了？” 问出这话时，她已经将气昏太后的事情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五味跟旁边的冬珠对视一眼，陪着笑道，“正是呢，您来京城好几日了，皇上身子不舒服，也没能给您请个安。” 一听这，大长公主的脸色方才好看了不少。 她轻哼，“皇上倒是个懂事的，只是他的皇后十分不懂事，让本宫的心里不舒服极了。” 说来说去，从头到尾，连皇后的状都告上了，也没有问一句皇上的身子如何。 五味撇了撇嘴。 什么玩意儿啊。 “既然皇上要给本宫做主，那你宣旨吧。”大长公主将自己散开的头发捋了捋。 见她没有要接旨的态度，五味也无所谓了。 他将圣旨展开，嘴角带笑，“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朝阳大长公主来京数日，朕身体抱恙未曾远迎，深觉抱歉，特赐公主府一座，以表歉意。” “公主府一座？”大长公主的眼前有些亮，“本宫在京城里也有公主府了吗？在哪里，快带本宫去！” 五味依旧是笑着点头，他拿着圣旨小跑几步，到了怀王妃站的院子门口。 “大长公主，这就是皇上为您赐下的公主府。”五味说完，看向后面的禁卫军，“来人，将公主府的牌匾给挂上！”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头一次给人赐婚 冬珠和荔枝回去后，足足给楚昭昭讲了三遍。 每一次，冬珠都笑得扶不起腰，“娘娘，您不知道当时大长公主的那个脸色，简直是又青又白，压根就没法看了。” 如果她要是个年轻人也就罢了，她偏偏比太后娘娘还要大上几岁，在这仗着身份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公主的地位再高，能高过皇后娘娘？ “皇上这一个举动，等于直接站出来维护了皇后娘娘。”荔枝也很开心，她自然希望皇上能够一直护着皇后娘娘。 将来不管宫里有多少的妃子，只要皇上肯护着娘娘，娘娘自然在这后宫里安心无忧。 楚昭昭笑着看了眼荔枝。 荔枝姐姐一向稳妥，但她总是想为自己找个靠山，或者是皇帝小哥哥，或者是太后娘娘。 只是……与其寻什么靠山的话，倒不如强大自己。 大概是陈洛的这一道圣旨颁发下去，让大长公主有些失了颜面的缘故，她有好几日都没有再出来作妖。 宫里依旧静悄悄，但楚家却热闹了起来。 楚昭昭见娘亲召唤自己，便立刻收拾了一番，回到了楚家。 安氏是真的高兴，接连好几日都拉着乐舒郡主去买衣服买首饰，真是将她当成了第二个女儿养。 楚一泽有些不服气，将来其他人也会成亲，她娘何必现在拽着乐舒不放？ 真的是。 自打他回来后，将自己要跟乐舒成亲的事情告诉后……乐舒就成了娘亲的了！ 有时候他说上几句话，这两个女人还会整齐地跟他翻白眼。 然后，爹爹让他忍一忍。 楚昭昭到家的时候，径直地去了自家大哥的院子，进门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院子里到处挂着女子的衣服，像极了外面的成衣铺子。 安氏时不时拿起这件，拿起那件…… 后面的乐舒郡主见昭昭来了，拼了命给她使眼色，然后跑到了楚昭昭的身边。 她低声道，“昭昭，我这几日天天买衣服，天天跟着楚夫人去逛街，腰身都瘦了整整一圈。” 这都是她辛辛苦苦吃起来的肉啊！ 楚昭昭带着可怜儿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咱们今日去水煮楼里补一补。” 正好水煮楼这几日停业整顿了。 在他们离开的日子里，有人在水煮楼里吃完了饭之后，第二日就没了命，然后家人去告了官。 按理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应该将远在安州的许正白叫回来。 可是在京城的青青姑娘直接将这件事解决了。 且还了水煮楼一个清白。 青青也是个十分勇猛的，她硬是寻到了那个死去的人的朋友，然后逼问出了事实。 那几人，本就是街上的地痞流氓混混。 之所以去诬陷水煮楼，是因为有人给他们五十两银子，这群小混混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 他们当时大腿一拍，想出了这么个主意。 后来，一个不剩地被青青姑娘送进了大牢里，现在还在里面关着没出来呢。 水煮楼因为这件事一直停业，加上刚过年没多久，许正白索性也没去官府将这件事的案子消了，他给所有人放了个长假。 一听说去水煮楼吃饭，乐舒郡主立刻就来了精神。 “走吧走吧，我这好几日都没有去水煮楼吃饭了。”乐舒郡主有些可怜巴巴，“夫人她一直都带着我各种买买买，我也不好意思跟她说我想吃东西。” 安氏真的是整日拿着一大把银票，拉着她出去。 哪怕她的眼睛多撇了一眼人家的摊子，安氏就非要给她买下来，实在是太恐怖了。 “我娘盼着我哥哥成亲，不知道盼了多少日子了。”楚昭昭绞尽脑汁地解释，“她可能就是一时兴奋，等过去这一段时间或许就好了吧。” “但愿如此。”乐舒郡主叹气，“这几日你大哥看我的眼神，愈发幽怨了。” 她最近被安排住在了昭昭的小院子里，不过安氏将买来的所有东西，都放在了楚一泽的院子里。 这意思明显的，让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差一点，夫人就给你大哥换上姑娘家用的床单了。”乐舒郡主想起这个，乐的不行，“还是我极力劝阻下，她从放弃了的。” 楚昭昭看了会她的模样，并没有发现她为此受到太多困扰，反而满脸洋溢着幸福，于是放下了心。 不过她寻个机会，还是要让娘亲稍微收敛一些。 安氏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就见到自家女儿跟乐舒两人聊得正起劲，她忙上前来。 “昭昭，你来看看娘给他们两个收拾的院子。”安氏笑得开心，“乐舒喜欢的东西，还得再买一些。” 乐舒郡主吓了一跳，“不不不，倒也不用这么麻烦。” “用的，用的。”安氏摇头，“你能看上泽儿，实在是有些难为你了，那我当然要对你更好。” 实在是难为你了…… 楚昭昭跟乐舒郡主对视一眼，差一点就笑出声来。 安氏说完，再次转身回了屋，身影急急火火。 楚一泽从外面进来，满脸无语，倒是大冬日手里的扇子依旧扇的欢快。 乐舒郡主想了想，喊道，“夫人，我想要他的扇子换成粉红色。” 下一刻，屋里的安氏传出了声音，“没问题。” 院子里的两人发出爆笑，楚一泽垮着脸看向眼前的两人，将扇子唰的一下子合了起来，作势就要往两人的脑袋上敲。 “救命！”乐舒郡主躲在楚昭昭的身后，笑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昭昭，你快点将他撂倒！” 楚昭昭的小脸皱的差点没了。 她才想喊救命好不好？ 这两人是直接给她喂了一大嘴狗粮啊！ 看着两人打闹成一团，楚昭昭默默地后退了几步…… “……” 楚昭昭这次出来，特意带了独属于皇后的懿旨，只是懿旨上仅仅盖了一个凤印，但内容是空白的。 冬珠从袖子里将懿旨拿出来递给楚一泽。 “要不咱们商量商量懿旨的内容？”楚昭昭想了想，“毕竟头一次给人赐婚，我想多夸一夸乐舒姐姐……” 第一百九十二章 应该被骗了吧 在安氏带着乐舒郡主到处在京城闲逛的时候，众百姓就已经纷纷吃起了瓜。 谁都要往乐舒郡主是不是要嫁进楚家的方面想一想…… 于是在楚昭昭将懿旨写好后，在楚家的大门口一顿输出，围观人群皆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百姓纯纯吃瓜，可这件事落在了一些心思重的人眼里，就有些不一样了。 这是摄政王抢来的势力？ 毕竟应王手中好几万大军，在这之前，人家都说乐舒郡主是要进宫当妃子的，结果要进了摄政王府的门！ “摄政王家的大公子如今可不小了。”吃瓜群众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之前他是不是好男色？” “是啊，上次楚大公子的名声传出来的时候，就是这！” “那他可真是命好啊，有这个毛病还能娶一个郡主回家。” “谁说不是呢？” “……” 一句句闲言碎语传进楚一泽的耳朵里，楚一泽拿着扇子的手就顿了好几顿。 楚昭昭身边的冬珠亲自举着懿旨念完，人群顿时更沸腾了。 “关门关门。”楚一泽气的将扇子啪的合起来。 乐舒郡主则是喜滋滋地站起来将懿旨念完，然后拿着懿旨敲在了旁边人的头上。 她面朝百姓，“本郡主与楚大公子没有诸位口中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们是真心喜欢的。” 话说完，百姓们冲着她露出了一种不可言说地尴尬。 然后人群中开始传来了另外的异样…… “这个郡主看起来傻傻的，是不是被这楚大公子威胁了？” “应该是被骗了吧。” 楚一泽的脸色果然由青到白，合着他现在的名声已经在京城里落到这种地步了呗。 “好啦，别生气。”乐舒郡主哄他，“嘴长在大家的身上，咱们不管他们。” 此话一出，众人的议论声更大了。 有个人几乎是喊出来的，“看看看，果然是被骗了，这郡主看起来就好骗。” 众人：…… 对于名声这种东西，摄政王府早就不在意了。 就连安氏，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只看着圣旨笑眯眯。 楚昭昭领着楚家众人去水煮楼吃过了晚膳才回了宫里，如今国子监没有开学，她日子轻松的很。 因着乐舒郡主的身份比较特殊，她回去后，又亲自寻了陈洛。 到了御书房的时候，可怜的陈洛正被一堆折子埋在里面。 摄政王楚煜也在这里。 楚昭昭上前给自家爹爹做出了请安的姿势，“昭昭见过爹爹。” 在她礼节完成后，楚煜冲着她拱手，“臣见过皇后娘娘。” 对此，楚昭昭也不在意了。 小时候她见到爹爹给自己请安，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但现在……请吧请吧。 反正她说了爹爹也不听。 “我将懿旨给到乐舒姐姐的手里面了，咱们要不要给应王写个信呀？”楚昭昭坐下，神态认真地看向两人。 楚煜的手里正拿着一封封陈洛看过的折子，“为什么？” 其实给应王去信这件事他也想到了，可是他也有些好奇，女儿怎么会想到这一点上？ 楚昭昭倒是没多想。 她只是觉得自己给乐舒姐姐赐了婚，那是不是要自己告诉应王一声？ 在安州的时候，她跟乐舒姐姐聊过，乐舒姐姐说她祖父的意思确实是想让她进宫的…… “应王能将乐舒姐姐送进京，本来就是他对皇帝哥哥的诚意呀。”楚昭昭轻声道，“咱们给他解释一下，他也能看出咱们的诚意呀。” 小姑娘端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刚刚五味给她拿来的果茶，说的十分诚恳。 “不用。” “朕觉得可以。” 两道不同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陈洛敲了敲桌子，他重复了一遍，“朕觉得，昭昭这个想法不错。” 他设局，是想让众人看到自己的本事，可这个局确实是将摄政王压在下的。 但他更想在有一日，将摄政王是奸臣的名声去除。 将来在这件事上，他希望有人可以帮自己一把……显然应王是个好的选择。 “很多事情是做给外人看的，朕希望咱们自家人，能真心一些。”陈洛轻声道。 他是皇帝，可他不想跟父皇一样，成为孤家寡人。 父皇的一生都没有可以真心对待的人，这几乎是所谓皇帝的通病，高处不胜寒。 可他不是。 在他十岁那年，面对这千斤重，豁然压在自己身上的皇位，他惊慌失措，可是昭昭拉着他的手说，他将来会是一个好皇帝。 楚煜的目光从他的脸上落下，转移到旁边依旧自顾自喝着茶水的昭昭身上。 他点点头，“那随你们的意思吧。” 楚煜将自己手头上的折子看完后，便起身来到了女儿的旁边，他犹豫了下，然后将大手放在了昭昭的头上。 “这些年，恨过爹爹吗？”楚煜看着她的眼睛。 楚昭昭被问的一懵。 她下意识地摇头，“没有。” “为什么没有？”楚煜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一顿，他以为昭昭会犹豫，可是昭昭没有。 在这件事上，所有人都觉得他做的过分了。 有时候他自己都不敢提，怕自己说起来的时候厌恶自己没有做好一个父亲的责任。 当今日小小的女儿坐在那里，十分认真地说出她的见解时，他忽然觉得女儿好像真的长大了。 哪怕她才十岁。 可楚煜就是觉得自己有这种感觉了。 坐在上面的陈洛手中的笔停留下来，他的目光盯在折子上的字上，不过只有六句话的请安折子，却迟迟没有落笔。 直到楚昭昭说了话。 小姑娘抬头看向自己的爹爹，她声音依旧带了几分稚嫩，“因为爹爹是大盛国的功臣呀，我作为爹爹的女儿，才不想给爹爹拖后腿。” 任凭谁都能听得出，眼前的小人儿这话说的真心实意。 陈洛轻轻勾起了嘴角，终于将手里的笔落下。 只是刚写了一个字，摄政王就冲着自己出了声…… “皇上。” “……”陈洛笔下一顿，豆大的墨汁瞬间印在了折子上，他背后嚯的出了身冷汗，“摄政王有事请说。” 第一百九十三章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在楚煜出声之后，陈洛的心里就有些莫名地紧张起来。 他生怕眼前的摄政王说出将昭昭带走的话。 楚煜拱拱手，“皇上早些休息，臣先行告退。” 话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屋里就剩下了大眼瞪小眼的陈洛和楚昭昭以及……低着头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的五味。 “要不奴才出去？”五味觉得自己在这像个电灯泡。 他此时心里呀呀的，摄政王刚才好像在煽情！ 陈洛将手里的折子放下，冲着楚昭昭出声，“朕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完，他转头看向五味，“去安排。” 五味这会儿还沉浸在犹豫要不要出去的思考中，贸然就听到皇上让自己去安排，他有些傻了眼。 安排？ 安排谁？去哪安排？安排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就浮现在了五味的脸上，他有些乞求地看着眼前的皇上，您哪怕再多说那么几个字…… 只是眼前的皇上已经不看向自己了，五味绞尽脑汁地慢慢走出去。 他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一定知道皇上在想什么！ 到了门口，五味恍然大悟。 他趴在门框上，“皇上，奴才这就给您准备去周家的马车。” 见正在跟皇后娘娘说话的皇上只是抬头看了眼自己，并没有说别的，五味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半个时辰后，五味亲自驾的马车停在了周家的门口。 只是马车里的两人没有下来的意思。 “在前几日大哥将周若瑶送回来后，周忠就病倒了。”陈洛轻声说着话，“周忠这个人，为人谨慎，出身寒微，一步步爬到三品刑部尚书的位子上，是三代老臣。” “那确实很厉害了。”楚昭昭点头。 许多人计谋算尽一辈子，到告老还乡，也是卡在四品的位子上。 像以往的宫里，大家常说嫔位是一个坎，这朝堂上的四品就是那个坎。 且经过了这个坎后，越往上越难。 尤其是出身低的人……极其难。 “他……”陈洛顿了好一会儿，才又道，“我看过他年轻的时候给父皇上的折子，父皇对这个人的评价极高，他为百姓们做过许多的实事。” 楚昭昭接了他的话，“所以周忠知道自己的官涯已经到头了，可他舍不下这份权势，对不对？” “昭昭真聪明。”陈洛伸手揉了一把她的小脸。 周忠一共有三个儿子，却没有一个人考中进士，因此他只能靠着自己的人脉将几个儿子塞到一些不起眼的小衙门。 可到底也没有成气候。 于是他将视线放在了孙女周若瑶的身上，企图在自己还是三品尚书的时候，借着自己让她入宫。 当然，周若瑶只是一步棋。 “朕相信，怀王寻上他的时候，他也犹豫过。”陈洛又道，“可他还是答应了。” 楚昭昭掀起帘子，将目光落在了紧闭的周家大门上，她神情默默。 寒门入仕，向来有祖坟冒青烟的说法。 更何况凭借一己之力走上了三品的高位……他们比世家官宦后代入仕，要艰难十倍不止。 所以这种人，在自己立起来后，便会理所当然想让自己的子孙也能如其他世家一般，在朝堂上站住脚跟。 五味在马车外面动的瑟瑟发抖。 他等了许久，只听见马车里的两个人窸窸窣窣说着话。 “皇上……”五味敲了一下车璧，“要不奴才去敲门？” 好说歹说他也能进去暖和会儿。 这两人在马车里暖意融融，他这个当奴才的就不怕冷？ “去吧。”楚昭昭应了声。 五味赶紧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上前去敲门。 片刻后，周家众人皆出来迎接，陈洛朝着他们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周忠的人影。 “朕是来看周爱卿的。”陈洛出声道。 周家长子很是紧张道，“家父前几日忽然昏倒，这段时间一直都卧病在床，臣……臣带皇上去看看。” 他一边说话一边站起来。 大概是站的急了，还有些踉跄。 楚昭昭的目光落在周家长子那圆滚滚的肚子上，如同怀孕八月的妇人一般，整个人都油腻的很。 不仅如此，这人的脚步虚浮，脸色晦暗，一看就是沉迷于酒色之人。 她暗自摇了摇头。 周家长子一边走，一边不停地擦着汗，他真是十分紧张。 那日楚家大公子将他的长女送回了家，不知道跟父亲说了些什么，在楚家大公子离开后，父亲便神色灰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在那晚睡下后，一向勤锻炼的他，就再也没起来过。 陈洛到了屋里的时候，在床上躺着的周忠正试图让伺候的人将他扶起来，已经累的满头大汗。 “别起来了。”陈洛上前将他一把摁住。 周忠的身子明显僵了僵，他动作一顿，“臣……罪臣见过皇上。” 那日的楚家长子将瑶儿送回来，并点明了是皇上的意思，他就知道自己的事情瞒不住了。 陈洛果然没有纠正他的自称。 这让在场的周家人心里沉了沉。 “都下去吧。”陈洛摆摆手，旁边的五味赶紧招呼着众人往外面走，没多会儿自己回来，规规矩矩的站在皇上与皇后的中间。 别问，问就是他需要同时保护两个人！ “朕给周爱卿好几日来想这些事情了，不知道周爱卿想的如何？”陈洛略微有些复杂的目光落在床上的人身上。 不过半个多月没见，周忠原本还算乌黑的头发几乎全白了。 确切说，是这几日。 周忠半倚在床头上，刚要出声，就咳了一声，紧接着便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他几乎要将肺咳出来。 楚昭昭叹了口气，上前拍在了他的后背上，只是轻轻地拍了几下，周忠的咳嗽便停了下来。 “多谢……谢皇后娘娘。”周忠终于再次出声。 他颤颤巍巍的手伸到了被褥下面，从里面抽出了一本小小的册子，递到了楚昭昭的手里。 “这是……”周忠顿了顿，“这是皇上想要的东西，但皇上能不能，能不能饶了罪臣的家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第一百九十四章 可是这跟她进宫有什么关系？ 在周忠将册子递给楚昭昭后，就见楚昭昭将其递给了不远处坐着的小皇帝。 他喘着气，伸长了脖子看着。 直到陈洛将那册子翻完了，周忠也没有再开口。 “说说吧，朝中还有哪些人在为怀王做事。”陈洛合上了册子，冲着床上的人问道。 周忠一愣，迟疑地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楚昭昭身上。 楚昭昭瞬间就明白了他的眼神。 无非就是不想让她听见……或者是以为她厚着脸皮不想出去。 “那我出去转转。”楚昭昭说着就往外面走。 陈洛出声，“不用，你在这护着朕的安危。” 此话一出，周忠的脸色变了变。 身为三代老臣，揣摩帝王心思已经成了他下意识做的事情，皇上这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他一个连床都起不来的人，如何能威胁到皇上的安危呢？ 周忠面上带了几分苦笑，随即说出了几个人名，他长叹一口气。 “臣知道自己犯下的是谋逆大罪，但臣求皇上，看在臣后期悔改的份上，能够绕过……” “你可知怀王为了开采赵县周围山上的矿石，死伤百姓近两千余人？”楚昭昭忍不住插了嘴，“他打着朝廷的名义，私自屯兵，意图造反，你应该知道这背后需要付出的是什么。” 是什么。 是成千上万百姓的性命。 周忠脸色煞白。 只是楚昭昭口中不停，“周大人说是后期悔改，可若是我们没发现赵县的事情，若是怀王起了兵，若是他真的打到了京城，是不是周大人要敞开城门替大家迎接？” 这话说的实在扎心又真实，可却直接像一把利刃一般，戳在了周忠的心口上。 比起刚才的白了脸，现在的周忠快要倒下去了。 他用手撑在床边上，胳膊却在大幅度的颤抖。 “罪臣……”周忠老泪纵横，“罪臣一时被蒙了心，罪臣的几个儿子都不求上进，是怀王利诱老臣，说若是他成了，便将周家封侯。” “你就能保证他成了，不是先斩功臣？”楚昭昭带了些气愤。 按理说，在朝堂当官这么多年了，怎么会连这点道理都不知道。 还是说，根本就不愿意想。 陈洛看了眼旁边气鼓鼓的小丫头，他伸手将她拉住，“昭昭别生气。” 在这件事上，小丫头亲身参与过，心里早就带了气。 更别提死了近两千的百姓，毁了两千个家。 “朕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怀王。”陈洛站了起来，举止投足间都是帝王霸气，“在来之前，朕看过父皇对你的评价，难得一见的能臣。” 话音落下，周忠直接吐出了一大口血。 他却不管不顾地笑了起来，“先帝……老臣对不住先帝。” 想起当年那个殚精竭虑的帝王对他的看重，数次力排众议为他铺路，让他一步步走了上来。 他深知自己的这条路有多艰难！ “朕需要借你一用。”陈洛见他想的差不多了，沉下声来，“如果你愿意将功赎罪，朕保全你的家人。” 周忠应了下来。 楚昭昭上前给他把脉，发现他的身子内里破败不堪，看来之前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她问，“要治好吗？” “不用。” “不用。”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声音落在楚昭昭的耳朵里，楚昭昭点了点头。 她也不想给治好。 让这样的人痛快死去，对不起赵县被压榨没了的百姓们。 于是她扒拉扒拉自己的荷包，寻出了一颗从来没用过的药丸，“这颗药丸服下后，会将身子里的精气聚于一处，可以痛快地活一个月，但是死的时候……” “会痛苦对吗？”周忠笑了笑。 他毫不犹豫地将那药拿过来，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干咽了下去。 …… 楚昭昭两人走的时候，带走了周若瑶。 回宫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周若瑶封为瑶嫔，然后把她安排在了玉琼轩，让她跟玉嫔住在一处。 此举引起了宫里宫外的轩然大波。 外面消息如何传，楚昭昭是不知道的，但她次日一大早起床，就见卫嬷嬷过来了。 “皇后娘娘，太后寻您呢。” 她低声道，“大概是为了昨天晚上，您将周家那位姑娘带回宫的事情，太后今早听了后有些恹恹。” 其实她还是说的轻了。 太后何止是恹恹，她差点想将皇上叫过来暴揍一顿，生生骂了皇上好几句。 好歹自己拦着，说先问问皇后娘娘怎么回事。 卫嬷嬷撇了撇嘴，太后对皇后娘娘的表现，劝不劝的都不像儿媳了，真的是养了个女儿。 楚昭昭也来不及锻炼身体，便匆匆跟着卫嬷嬷过去了。 她一进门，就察觉到了屋里的不对劲。 “母后。”楚昭昭笑得像个花蝴蝶一样扑在太后的身上，“母后，咱们今日一起用早膳。” 太后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抱着自己的小姑娘。 她一点也没有转弯抹角，“你怎么将周家的姑娘带回来，还封嫔位了？” 楚昭昭看了眼卫嬷嬷。 卫嬷嬷赶紧招呼着众人都出了门。 待屋里就剩下她们两个的时候，楚昭昭这才小声开口，“周忠跟怀王有关系，这次我们去赵县，寻到了怀王谋反的证据，但此时不是动他的好时候。” “可这跟她进宫有什么关系？”太后不理解。 楚昭昭怔了怔。 最后小人儿叹了口气，“周若瑶自小长在周家老夫人的膝下，她跟自己的父母没什么感情，日后周家是要被流放的，周忠怕她被自己父母卖了，便让我护她一护。” 她虽然一直不太喜欢周若瑶，可昨晚晚上就不自觉地应了下来。 大概是因为周忠对家人的维护？ 还是说，他对周若瑶这些年的教导，到底是对这个孙女的感情更加真挚？ 都有吧，楚昭昭想。 “日后呢？她要一直在宫里？”太后又问，“万一那些人借着这个机会，又想将自己的女儿都通通送进宫怎么办？” 一连串的问题，将楚昭昭问了个懵。 “可是……宫里日后真的不选秀了吗？”楚昭昭抿嘴，“我还没看到过有不选秀的后宫呢。” 母后这些话，真的好像是在为她考虑，而不是为了皇帝小哥哥呀。 不都说皇家要传宗接代？ 第一百九十五章 我比她…… 周若瑶被带进宫后，就随着宫人安排，在床上呆呆地坐了一夜。 一早有宫女进来，冲着她行礼。 “瑶嫔娘娘，咱们要不要去给皇后娘娘请个安？”宫女立在她的身前，轻声道。 周若瑶没出声。 她想起昨日到了宫门口的时候，楚昭昭跟她说的话。 那个小小的皇后娘娘跟她说，让她先体会一个月宫里的生活，等日后周家的事情完了后，再来问她是怎么想的。 周家的事情…… 周若瑶有些失笑，她刚去赵县的时候想不明白，可如今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不懂的。 怕是自己祖父攀上了厉害人物，结果被皇帝抓到了，才有了后来的这一出一出又一出。 在前十几年，身边的所有人都在给她灌输将来要做人上人的想法。 那如今。 不管她是什么方式进了宫，既然当了妃子，这本就是她该得的。 “当然要请安。”周若瑶很快就适应了自己的身份，“给本宫上妆，然后带本宫去见皇后。” 收拾完了的周若瑶被宫女扶着离开玉琼轩的时候，玉嫔就面色复杂地从站在了屋门口。 宫女小迎在旁边轻声道，“是昨天晚上的时候，皇后娘娘亲自将她送到咱们玉琼轩门口的，也是嫔位……但她没有封号。” 听到前面的时候，玉嫔心中生出一丝异样，但小迎说到后面。 她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没有封号，那就是说……这宫里有比我位份低的了？”玉嫔喃喃道。 小迎也不敢太刺激她，“都是嫔位，但您进宫早，还有封号，按理说，这瑶嫔见了您是需要喊一声姐姐的。” ** 楚昭昭从慈安宫回来，大老远就看见在立在凤仪宫门口的周若瑶。 “她这是给我请安？”楚昭昭脚步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今日是荔枝在身边，荔枝拧着眉头，“大概是吧。” 其实对皇后娘娘将周若瑶带进后宫的事情，她也是有些不理解的，但娘娘从小就有自己的想法。 一般娘娘决定要做的时候，都或多或少有好处。 这点，她信。 只是眼前瑶嫔的好处，还没有体现出来罢了。 见到荔枝的模样，楚昭昭主动跟她解释，“她进宫也挺好的，省的玉嫔整日将目光落在云妃姐姐身上，而且她只会在宫里待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会根据她的表现看看是否将她送离京城。” 是送离京城，而非宫里。 要是她这段时间在宫里不老实的话，大不了就禁足。 害，还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荔枝哑然，“合着娘娘这是拿着瑶嫔给玉嫔治病？” 玉嫔生了心病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 楚昭昭失笑，“不全是，毕竟皇帝哥哥现在有计划，正好这周若瑶是其中的一环嘛，我顺势用一下她。” 想到今日母后拉着她的手，跟她窸窸窣窣说的一些事情，楚昭昭有些叹气。 “母后现在的想法完全不是一个太后的样子了。”楚昭昭小声道，“她说，她想让皇帝哥哥等我长大，两人好好的，将来这宫里最好也不要什么妃子了。” 当时她都惊呆了。 这！ 她还整日学着如何做个合格的皇后呢！ 荔枝的表情说不出是什么样子，她嘴角微微抽搐着，“太后娘娘那是真疼您。” 果然，从自家皇后娘娘进宫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这一代的大盛国好像不一样了。 哪家的太后娘娘会私下说这种话？ 别的太后怕是都巴不得儿子多多纳妃，多多生皇子，为皇家开枝散叶吧。 楚昭昭的目光落在不远处还在那站着的周若瑶，她想了想，还是带着荔枝过去了。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周若瑶上来就行了宫中大礼。 这些礼节，她早已熟悉的很。 在周家的时候，周家为她请来的嬷嬷，早就看着她拜过一遍又一遍。 “起来吧。”楚昭昭不咸不淡地出声。 她朝着宫里走去。 宫女连忙将周若瑶扶起来，跟着她进去。 这个瑶嫔莫名其妙地进了宫，位份不高也不低，大家都在观望着呢。 她被点来伺候这个瑶嫔，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楚昭昭到了屋里坐下，捧着冬珠送过来的奶茶，静静地看着下面的周若瑶。 “有事？”楚昭昭开口。 周若瑶摇了摇头，“臣妾没事，只是过来给皇后娘娘请个安。” “哦。”楚昭昭哦了一声，“昨天晚上在宫里睡得怎么样？”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终于以楚昭昭受不住这种气氛，寻了个理由让她离开。 看着周若瑶各种寻话题聊天的样子，楚昭昭忽然笑了。 这一个月，后宫里应该会有意思极了吧。 “娘娘不怕她去勾……”冬珠下意识的就差点把勾引两个字说出来，她转了弯，“去寻皇上？” 刚才她看着，这瑶嫔的眼神里，可当真是野心十足。 “比起这宫里的妃子们，她真像一个妃子啊。”荔枝在旁边也忍不住插嘴。 宸妃娘娘也好，云妃娘娘也罢，都对争宠什么的，没一点意思。 玉嫔倒是有一点，可她的脑子没那么聪明。 至于新来的瑶嫔，还真有点让人担心。 “皇帝哥哥不会喜欢她的。”楚昭昭想了想，在这件事上，她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比如说，昨天晚上她答应将周若瑶带进宫的时候，皇帝小哥哥全然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为什么？”冬珠嘴快了一点。 “我觉得宸妃姐姐比她好看，云妃姐姐比她活泼，我比她……”楚昭昭专心想了一会儿，“我比她……” 话还没说完，外面就蹬蹬蹬跑进来了个人。 这个人后面，还跟着另一个宸妃。 “昭昭，你怎么把周若瑶弄进来了？”云妃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茶，咚的一口喝下，“你忘了她想当皇后的事情了？” 想当皇后，可皇后的位子就一个！ 难不成要将昭昭拉下来？ 云妃想不明白，气的呼呼的，“刚才我们在外面碰见她了，她还过来跟我们请安，瞧她那副以为自己端庄大方的样子！” “……”宸妃无奈，“她一直就那个样子，在国子监不也是？” 第一百九十六章 她也好奇 瑶嫔进宫的事情，不仅仅在宫里的众人猜测不已，更是让宫外的人出乎意料。 她一下子成了全京城的焦点。 甚至有人纷纷猜测，国子监将来的女状元们，会不会都以这种形势直接入宫？ 转眼间就过了三四日。 每天周若瑶都会掐着点过来请安，于是云妃也不甘落后，硬是起个大早也要拉着宸妃过来。 当只剩下玉嫔自己的时候，玉嫔也只好来了。 凤仪宫的整宫大殿里，好几年来第一次这么热闹…… 自从上次楚昭昭惹得玉嫔哇哇大哭后，说来也奇怪，玉嫔到了第二日便能吃饭下床了。 这两日看着精神头也还算不错。 不过……众人看着玉嫔跟瑶嫔好像不是很熟的样子。 “怎么瑶嫔不跟玉嫔说说话？”云妃率先掀起话题，“你们两个之前不是情深似姐妹？” 神他么情深似姐妹。 这话说的连一向淡定的宸妃都差点将喝进嘴里的茶水喷出来。 宸妃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杯子。 确实这玉嫔跟瑶嫔住在一起后，好像玉嫔看着心情好了不少，但两人明显不熟了。 面对云妃的询问，瑶嫔的手下意识的握了拳。 她想起两日前，玉嫔站在玉琼轩的门口，将她截住，问她为什么不向自己请安…… 当时就将她问懵了。 都是嫔位不说，将来即便是周家倒下了，那也是将来的事情，眼下周家在朝中还是有地位的。 她还在等玉嫔主动来寻自己交好呢。 说一道二，她确实是打心眼里瞧不上玉嫔的。 倒是这宫里的云妃，之前家世同样显赫，她倒是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 “玉嫔她不是……” 只是周若瑶刚想说话，就被旁边的人打断了。 玉嫔开了口，“别一口一个玉嫔的，本宫的玉是太后娘娘给的封号，而且在玉琼轩，本宫住的是主屋，你住的侧屋，还有，本宫比你进宫早。” 她一口气说了许久，直接将周若瑶给干蒙了。 周若瑶下意识地看向坐在上面的楚昭昭，这玉嫔当着皇后娘娘的面，能说这么多话？ 这小皇后也不管管她？ 不过周若瑶也没跟她辩解，而是哼了一声。 论在宫里的心思，在座的几个妃子，她最差也是排在宸妃下面，或者说，跟宸妃旗鼓相当。 她这副有些高傲的态度，落在楚昭昭的眼里，楚昭昭跟旁边的荔枝使了个眼色。 看吧看吧。 在她读过不少史书野史之后，就知道这样的性子如果进了后宫，大概就是炮灰的命运。 这幸亏宫里没几个人，如果放在别人的后宫里，选秀进宫，她就是出头的那个鸟儿。 其实大家也没什么话说，楚昭昭就觉得这种请安很无聊。 她还不如利用这些时间看看医书呢。 “大家以后有事说事，没事不用来请安了。”楚昭昭看向周若瑶和玉嫔，“你们两个在国子监还有半年就毕业了，没事多读读书，烦了闷了去御花园逛一逛，要是还闲的话，也可以帮着宫人干点活儿，拔草啊，修剪枝叶啊，都好。” “是啊是啊。”云妃在下面点头，“光逞嘴上之快有什么意思，要是看不服的话，可以打起来！” 打起来，她们还能去看的热闹。 周若瑶的小脸白了一白，她再次看向上面的小皇后，这是……后宫的妃子该说的话？ 没想到，楚昭昭却点了点头，“云妃说的有道理。” 光在这说一些转弯抹角的话，她还要动脑子思考，倒不如打起来。 都是嫔位谁赢了谁说了算呗。 “玉嫔没事的话，常活动活动。”楚昭昭好心跟她道，“这样心情好。” 说完，她起身。 云妃跟宸妃跟着起身，几人施施然从两个“嫔位”的身边离开。 到门口的时候，云妃忽然停下了步子，她冲着周若瑶笑道，“瑶嫔，给你一句提醒，千万别崩了心态。” 毕竟昭昭说，让她体验当一个月的妃子生活。 害，这有什么好的。 这周若瑶不知道的是，宫里哪有什么美好生活，她们的美好生活都是跟着昭昭出去蹭吃蹭喝得来的。 “……”周若瑶的脸色又青又白。 玉嫔哼了一声，也跟着离开。 宫里到底是热闹了起来，在楚昭昭刚要求不准大早上来请安后，都没没来得及歇一口气，就又收到了大长公主的进宫折子。 她们现在已经不能随随便便进宫了。 自打上次陈洛的圣旨直接下在大长公主的脸上后，那两人就真的安静了好几天。 “进来干什么呀？”楚昭昭慢悠悠地将折子打开，见上面写了一些很好听的话，她立刻就坐直了身子。 大长公主能跟她说好听的，指定不是什么好事。 荔枝将信拿了过来，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她这是想亲自跟太后道歉？” “想道歉也可以。”楚昭昭想了想，“那我去母后那里盯着，她要是说不好听的，咱们直接将她赶出去。” 于是吩咐下去让人进来后，楚昭昭就再次起身去了慈安宫。 她在慈安宫里等了许久，都没有见到人影。 “人呢？”楚昭昭问道。 太后也是一脸疑惑，不是说要来给自己道歉？ 她当然不想见这个大长公主，可大长公主的身份摆在这，不让她进来也不好。 不过她有昭昭陪着，母女齐心，倒是不怕她。 卫嬷嬷出去打听了一番，回来后面色有些不虞，“这大长公主去玉琼轩了。” “啊？”楚昭昭不解。 去玉琼轩做什么？难不成去教育玉嫔和瑶嫔了？ 太后倒是有些摆烂的态度了，“她对咱们这些人，是真操心啊。” 楚昭昭点头，确实操心啊。 “走吧，咱们也去玉琼轩看看。”太后忽然站了起来，面上带着冷笑，“哀家就看看这大长公主说好的给哀家请安，去那玉琼轩做什么。” 卫嬷嬷连忙吩咐下去，想多跟点小宫女。 不过楚昭昭扬了扬手，“不用，咱们人越少越好。” 有时候想一想，这大长公主实在是有意思，她也很好奇，她寻玉嫔跟瑶嫔做什么去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罪臣之女能做皇后吗 太后平日里出慈安宫的时候都少的可怜，她难得有兴致去看看那大长公主在说什么，楚昭昭便扶着她去了。 两人到了玉琼轩的门口，有小宫女要去通报。 楚昭昭摆手，“别出声。” 她拉着太后的手往里面走，也不顾玉琼轩里的宫女太监惊讶的眼神，冬珠在一旁跟着，时不时跟他们嘘一声。 “大长公主在哪里？”楚昭昭忽然拉上了一个小宫女。 小宫女很紧张，她指了指瑶嫔的屋子，“大长公主去寻瑶嫔了，还让人喊上了玉嫔娘娘。” 在小宫女的带领下，楚昭昭几人成功地“埋伏”在了瑶嫔的屋门口。 外面守着的玉嫔宫女小迎惊讶地张大了嘴。 然后她前走了两步，小声道，“娘娘，这个大长公主在跟我们娘娘说如何讨皇上喜欢。” 她作为玉嫔的宫女，好不容易看着玉嫔的心思从争宠的路上落了下来，现在将视线放在了瑶嫔的身上。 可是大长公主却来劝说瑶嫔跟她们娘娘合伙争宠。 又是争宠，又是争宠，小迎说完气的翻了个白眼。 小迎十分诚恳地将楚昭昭几人带到了一扇窗户底下，果然听到里面的动静比刚才更清晰了些。 屋里。 大长公主对着两人苦口婆心，“你们的年纪正好，皇上如今也是十五岁，你们两个陪皇上走下去，这就是少时才有的感情，别人取代不了的。” “宸妃……”周若瑶虚心请教。 她现在还是比较顾忌宸妃的，在这宫里，能有本事跟她争一争的就是宸妃了。 大长公主闻言摆手，竟是将宸妃直接否定了。 “宸妃不行，本宫听说，宸妃比皇上大好几岁呢，你们放心，没有哪个男人喜欢比自己大的女人的。” 瑶嫔有些欲言又止。 她撇看了一眼旁边的玉嫔，露出不满的神色，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将玉嫔也喊过来。 “就算得了皇上喜欢有什么用？”玉嫔忽然出声，“皇后娘娘才是这宫里说了算的。” “……” 楚昭昭在外面竖着耳朵，她已经让人去喊宸妃姐姐和云妃姐姐一起来听了。 说实话，大家都没什么宫斗经验，来听听也长见识。 没多会儿，宸妃两人就来了。 于是宫里的四个主子，耳朵就贴在了窗户上，偏偏屋里的大长公主说的不亦乐乎。 她们的话题已经从争宠转移到了生皇子上。 大长公主对积极的瑶嫔很是满意，“你家世好，若是能头一个生下皇子，那就是朝中的大皇子，将来的太后之位……你想想。” 说到家世，玉嫔垮了脸。 她索性也不听了，说来说去还是家世，这瑶嫔有家世，不也是嫔位？ 但大长公主这话显然对上了瑶嫔的胃口。 周家的时间不多了，皇上现在不处理周家，定是在一些事情上还能用到周家，周家现在就是皇上手里的一颗棋子。 当棋下的差不多的时候，周家这颗棋子也就该抛弃了。 若是她能在周家覆灭之前怀上皇上的第一个龙子……那是不是周家就能保住？ 万一呢！ 毕竟身为皇上的大皇子，总不能有个罪臣母家。 周若瑶越想越觉得靠谱，这件事若是能成，怕是整个周家都要看她的脸色。 将来别说妃位了，贵妃，甚至皇后的位子，她岂不是轻而易举？ 大长公主笑眯眯地看着正在思考的周若瑶，旁边的玉嫔则是满脸嫌弃。 亏她之前还总觉得周若瑶是个厉害的人物，将来进了宫如何如何，没想到这就被大长公主给迷惑住了。 大长公主只是个外人，哪里能管的了宫里的事情！ 再说了，这个皇宫里，压根就不是她们想的那个样子！ 自打那日楚昭昭让她狠狠的哭了一场后，玉嫔就觉得自己的心里通透了许多，看事情也比以往明白了不少。 如此想着，玉嫔就突然站了起来。 “大长公主，臣妾身子有些不舒服，先告退了。”玉嫔行了个有些随意的礼，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她是正常出门的，可出了门就吓了一大跳。 幸亏刚才她跟大长公主告退的时候，云妃就一个箭步冲过去了，于是在她出来后吓得差点惊叫时，云妃毫不犹豫地捂住了她的嘴。 “别说话，要不跟我们一起听墙角？”云妃极其小声道。 玉嫔愣愣地点了点头。 大概是玉嫔出来了的缘故，屋里的两人说的更加放肆，竟是开始讨论如何做皇后这个话题。 众人再次听得饶有趣味。 陈洛过来的时候，差点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他难得忙里偷闲想带着小丫头一起去看母后，可去了凤仪宫，小丫头没见到，慈安宫里更是没人。 于是在打听了后，五味带着他来了这里。 后宫里的人可算是都到齐了，正一个个趴在窗户边上，听得格外入神。 哪怕是他自己的母后！ 太后紧紧地皱着眉头，时不时露出一声冷哼的模样，但看着并不像是生气…… 陈洛有些懵。 冬珠是第一个看见陈洛过来的，她赶紧揪了揪楚昭昭的衣裳，“娘娘。” 楚昭昭立刻冲着他窜了过去。 她很认真地跟新来的“小伙伴”讲起了偷听的规则…… “最主要的，就是别出声。” 陈洛跟五味也凑了上来，在听了一会儿后，陈洛也皱起了眉头。 这个姑母，当真是不知好歹了。 此时的大长公主说的兴致勃勃，压根没想到自己被许多人围听了，她这会儿坐到了刚才玉嫔的位置上，很是认真。 “咱们皇上是个厉害的，那摄政王将来指定不是他的对手，你只记住君跟臣的差别就是了。”大长公主道，“没两年，等皇上将摄政王弄死，上面的那个小皇后也不到侍寝的年纪，更别说生嫡子了，到时候她一个罪臣之女，还能坐稳皇后的位子？” 瑶嫔也觉得这话有些大了，她忽然不知道怎么接。 想了想，她问道，“罪臣之女，不能做皇后吗？” 大长公主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看着她，“罪臣之女要是皇后的话，那谁能服气啊！” 第一百九十八章 真是出来游玩 见大长公主越说越没有忌惮，众人的目光落在了陈洛和楚昭昭的脸上。 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状态。 实际上，这件事本该太后娘娘出手管，可是听说太后娘娘上次被这大长公主气的差点昏过去。 “她的脑子真的是直成一根线了吗？”云妃小声议论，“她那么有本事，当公主还真是委屈她了。” 当公主一直都是公主，又不能往上走。 她才是那个该当皇后的，将来是太后，活的时间长，还有太皇太后的位子等着她。 啧！ 太后也叹了口气，“哀家一向觉得自己愚笨，但今日，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她也是打了个趣，说完自己都笑了。 “母后说什么呢，咱们一群人能在这齐心协力听墙角，说明咱们团结一致，母后带的好。”楚昭昭故意道。 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往后面去了，落在了捂着嘴一脸惊恐的五味身上，五味悻悻然地将手放了下来。 他小声道，“奴才错了。” 不过大家也顾不上说他了，他这一笑，屋里的人已然停住了说话声，听着窸窸窣窣往外面来了。 大长公主听着窗户外面有动静，她又惊又怒。 刚才她说的起劲时，有些不该说的也说出来了，可千万不能让人听见。 她嚯的一下子打开了窗户。 “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大长公主顿时傻了眼。 隔着一个窗户的距离，以太后娘娘为首，旁边站的是笑意盈盈的小皇后和少年皇帝，后面的几个妃子更是死死地憋着笑。 只有旁边的五味一脸懊恼。 “有人喊哀家狗东西。”太后来了兴致，“昭昭，你听见了吗？” 楚昭昭点头，“母后，我也听到有人骂我狗东西，还是不长眼的那种……” “我们也被骂了。”云妃煞有其事地点头，“咱们这里，只有两个人没有被骂。” 她说着，偏头看向大长公主后面脸色煞白煞白的周若瑶，大声道，“是不是啊？瑶嫔娘娘。” 周若瑶回过神来，差点就朝着窗户那里过去。 好在及时转了步子，去打开门，从屋门里走了出来…… 遇见这种尴尬的事情，任凭谁都是有些惊慌失措的，但周若瑶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她走近，大方跪下，挨着请安。 “臣妾见过太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宸妃娘娘，云妃娘娘……”周若瑶说的极其慢。 在这个过程中，她已经将刚才与大长公主的对话细细地思索了一遍。 好像大多数时候都是大长公主在说。 幸好幸好。 等了好一会儿，周若瑶也没见有人让她起来，于是她抬起了头。 眼前的几个人都盯着窗户那边还在石化的大长公主，根本就没人看她，一时间她的脸色有些难看。 大长公主好几次张口想问听见什么了，可也没问出口来。 半晌后，她只能用微笑来掩饰尴尬。 “太后娘娘怎么过来了？可是来寻玉嫔或者是瑶嫔的？” 太后忽然想起了那日自己被这个大长公主气的差点昏过去，她知道这个女人是吃硬不吃软的。 于是她语气不客气，“你不是递帖子要给哀家请安，哀家什么都没做就等着你呢，结果你来这玉琼轩了。” “本宫只是想找玉嫔和瑶嫔说说话……”大长公主果然有几分尴尬，“论起来，本宫是大长公主，可以在宫里自由行走，这没什么不合宫规吧？” 她稍微顿了顿，问得有些小心翼翼，“你们没听见什么吧？” 众人几乎是齐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全都听见了。”楚昭昭说的很坦诚。 大长公主的脸色又是一白。 被人偷听了说话这种事，落在谁的身上，谁都不好受……更重要的是，她确实说了人家的坏话。 还让人全听见了。 楚昭昭很是好笑地看着她的脸色忽明忽暗，“姑母，要不你跟我们也讲讲，将来怎么能坐稳皇后的位子吧，不然姑母在京城多待几日，我觉都睡不好了。” 说完，她做出了一副我好怕怕的模样，朝着太后那边缩了缩身子。 太后安慰似的搂住她。 “昭昭不怕，母后在呢，这个皇后的位子就是你的，谁也抢不了去。”太后清清嗓子，“大盛国的摄政王日夜为朝政忧心，教导皇帝，咱们万万不能让别有用心的人忽悠了去。” “太后……”大长公主终于缓了过来，“本宫刚才都是说着玩的，您别往心里去。” 即便她是大长公主，但是涉及到国家的这种大事，她也知道自己说多了。 她又看向旁边的陈洛，“洛儿，你也知道姑母的性子，姑母都是为了你好，将来这后宫里的妃子……” “妃子轮到姑母教导了？”陈洛沉沉出声，“朕有母后，有皇后，那姑母说说，你千里迢迢从封地上跑过来，为了给朕教导妃子？” 顿了顿，他的声音更重，“或者说，是姑母别有用心。” 此话一出，大长公主直接炸了。 她满脸不可置信，“洛儿，姑母小时候还抱过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姑母！” 什么别有用心！ 确实她承认今日的事情说的有些过了，可是她一开始的时候也是想跟小皇后处理好关系，但是这小皇后不领情啊。 她身为长辈，怎么就没有为她说理的？ 地上的周若瑶还在跪着，膝盖已经开始出现了刺痛的感觉，但没有人让她起来，她也不敢动。 周若瑶不停地跟大长公主使眼色。 可大长公主此时正沉浸在自己愤怒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哪里还顾得上她。 “那，姑母跟怀王妃来京城做什么？”陈洛问道，“姑母可知道，藩王无召不得进京。” 藩王无召不得进京。 但是大盛国并没有针对公主和王妃的旨意，于是这两人才钻了空子。 陈洛眼神有些冷了下来。 大长公主有些急，“本宫真是出来游玩，听说你在皇宫里遇刺了，这才忙不迭来看看你，结果你不让看。” 第一百九十九章 困于内宅 她说的很快，表情比刚才诚恳了不知道多少，生怕自己被扣上一个别有用心的帽子。 “那怀王妃呢？她来做什么？”楚昭昭又问。 大长公主一愣，“我是在路上碰见她的，当时她说怀王纳了几房小妾，她心里不舒服。” 这话说出口，她也没有觉得不对劲。 在这件事上，大长公主觉得自己是可以理解的，虽然说她的夫君去世的早，可是夫君在世的时候，对她的脾气很是包容。 当然，也有一部分是她为公主的原因，公主府里不准出现妾室之类的。 楚昭昭跟旁边的陈洛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这个大长公主实在是…… 没什么脑子。 既然问多了也问不出来，于是楚昭昭想了想，跟旁边的人小声道，“让人送她回公主府吧。” 公主府，就是那个三进的院子。 听说就这么轻易地让她回去，大长公主的眼里闪过一丝羞愧，她刚才说了那么多小皇后的坏话，没想到人家还不为难她…… “昭昭啊，姑母刚才说的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大长公主从屋里出来，上前就要拉她的手，“姑母就是有些生前几日的气，所以才一时口不择言，这皇后的位子也不是谁都能坐的。” 地上跪着的瑶嫔脸色更白了，身子几乎是摇摇欲坠。 楚昭昭的手躲开了。 她笑道，“姑母心思单纯，我们都知道，这宫里没事您也不用常进来，没事多陪一陪怀王妃。” 大长公主也顾不上自己是长辈了，她有些尴尬地点头。 看着眼前的人匆匆忙忙地离开，楚昭昭叹了口气，然后看向地上的周若瑶。 “你在赵县的时候，就想当皇后，现在还不放弃？”楚昭昭看着她道。 周若瑶不知道从哪里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威压，她只觉得眼前这几个人似乎轻轻抬手，将能将她给摁死在地上。 她连忙摇头，“没有，臣妾从来都没想过，只是大长公主她拉着臣妾……” 站在众人最后面的玉嫔轻轻松了口气。 小迎捏了捏她的手，“亏了娘娘这几日想开了。” “她跟皇后娘娘作对，哪有好果子吃。”玉嫔嘟囔了一句。 她现在心态比之前好了不少，当看到周若瑶如此优秀的人吃瘪时，心里又有一种莫名地畅快。 楚昭昭她们走了后，周若瑶几乎是瘫在地上的。 而贴身照顾周若瑶的那个宫女，早已吓得离得远远的，根本不敢过来。 “还不赶紧将你们家主子扶进去？”小迎喊了一声。 她有些不屑。 这就是平日里给娘娘写信，常常挑唆娘娘争宠的那位，看看现在这副样子吧！ 宫女赶紧半抱半扶地将周若瑶带进了屋子里。 * 陈洛出来上朝的时候，众大臣终于松了一口气。 听说皇上是受了伤，但又听说皇上是去了安州一趟，众人心里想法一时之间有些多。 “朕前段时间，去了安州一趟。”陈洛开口就是事实。 众大臣愣了愣，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他们的皇上当真是一向诚恳。 “皇上龙体无恙，这段时间臣等担心至极……”有大臣出来开始拍马屁，“听皇上这一趟去了安州，臣忽然心里就放下了块大石头。” 众人纷纷应了是。 陈洛的目光有些凉地落在不敢抬头的人身上，再次开了口，“赵县那边，暂时空缺了一个县令的位置，朕想亲自指派一个过去，你们觉得谁合适？” 区区一个小县令，按理来说用不着皇帝操心。 可这个皇帝向来……摸不透心思。 “皇上想要个什么样的？”有人问道。 陈洛将手中的御笔拿起来，朝着其中一个人指了过去，“安爱卿，朕想派你去。” 众人愣了愣，然后有些犹豫的目光朝着户部侍郎的安明道看过去。 毕竟，这朝上姓安的就这么一个。 安明道忽然被点了名，当即身子就哆嗦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看向前面的周忠。 可是周忠只是静静地站着，连头也没有回。 “皇上……臣……”安明道拖着沉重的双腿走了出来，“皇上……” 他不想将自己的害怕表现出来，可是皇上这个举动，分明就是将事情指在了他的脸上。 一个年过四十的四品户部侍郎，竟然让去赵县做个九品芝麻官？ 别说贬官了，这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皇上，臣错了，臣错了。”安明道忽然喊了起来，“臣不该一时糊涂啊！” 众人眼睛一瞪。 呦呦呦，这新鲜的大瓜岂不是来了？ 陈洛嘴角如往常勾起了一丝笑意，“来，安爱卿跟朕说说，除了你，还有谁错了？” 众人：！！！！ 楚昭昭这几日过得极好。 自打大长公主说人坏话被抓了个正着，她在公主府里就一直没出来过，连外面的街都不逛了。 至于瑶嫔，也不出门了。 她可没有给这两个人禁足！ 眼下凤仪宫的桌子上，聚集了四个人，她们在商讨事情。 “我觉得，这一次去安州最大的感觉就是安州的风气对女子十分宽容，她们可以出来做生意，不必天天在家里围着孩子转。”楚昭昭轻声道。 其实大盛国的风气，往大了说，在女子的教养上，已经算是好些的了。 但是这依旧改变不了大多数女子读不了书的命运。 或者是读了书，将来嫁人后也会沉寂于家中的琐事…… 国子监里的女子，读到十五岁就要毕业了，而大盛国的女子十六岁就要开始议亲。 “你是说，让成了亲的人也从家中走出来做事？”连宸妃都对她的想法有几分吃惊。 明嘉坐的板板正正，“其实国子监里，很多女子的聪明都不比男子差，但只要嫁了人，基本上就会困于内宅。” 这话虽然不能形容所有人，可对大部分来说，就是扎心的事实。 她们在国子监里如何出众，就是为了将来抬高自己的身价，嫁一个好人家…… 楚昭昭总是觉得，这样好像是不对劲的。 男子读书是为了考学，为了争光，凭自己的本事寻适合自己的差事，可女子只有嫁人这一条路可走。 “你们有没有觉得，水煮楼里的那一群人，她们活的很张扬开心？”云妃忽然插了嘴。 第二百章 她也就二十一二 云妃的话顿时敲在了众人的心上。 之前从青楼救下的那一众女子，这几年也陆陆续续有嫁人的，只是嫁了人之后，依旧会回到水煮楼里做事。 可五年过去，她们似乎看起来比之前还要神采奕奕。 “走！”楚昭昭忽然站了起来，“咱们去看看她们。” 她这一起身，后面的几个就直接跟上了，一行人呼呼啦啦地往水煮楼去。 当许正白听到楚昭昭带了一群人过来时，还以为她是过来吃饭的…… “让人去弄个锅底……”许正白吩咐道。 楚昭昭制止了他，说明来意，“我们只是来水煮楼里看一看而已，不用大张旗鼓，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眼下水煮楼里已经放了好几日的假，她们现阶段在准备开门的事情了。 众人纷纷散开，挨着寻人聊了起来。 在许正白的一头雾水下，楚昭昭瞅准了青青姑娘就过去了。 青青姑娘此时正在指挥着众人擦洗桌子。 她见楚昭昭过来，赶紧迎上，“大东家。” “最近怎么样？”楚昭昭一边随意聊天，一边仔细看着她的神情。 眼前的青青姑娘看起来很是精神，她目光炯炯有神，举手投足间都自带气场，说话间也是自信满满。 “最近？”青青愣了下，随即笑出两个酒窝，“最近想跟着许东家到处走一走，看能不能再选一部分地方开店。” 如今除了赵县的那个水煮楼暂时被迫停业，其他的地方都是在两个月之内就回了一半的本钱投入。 这已经很厉害了。 而且赵县那个确实是有外力干涉，不能作数，也就是说，这第一批开出京城外面的店，是成功的。 “再开店的话，是要在当地招掌柜吗？”楚昭昭看着她谈起生意就熠熠生辉的样子，暗自点了点头。 她的目光落在别的姑娘身上，即便是有人脸上带了些疲惫，但却看不到哀怨之色。 “这次用不着，我跟许东家在她们中间选了十五个人，让她们去当掌柜。”青青笑着道，“她们在水煮楼里待了整整五年，学到的东西也不少，正好用起来。” “……” 楚昭昭几人跟她们聊完后，又在众人一头雾水的情况下离开了水煮楼。 青青有些不解地看向许正白。 “我也不知道。”许正白摊摊手。 不过看小皇后这兴致勃勃的模样，许正白想了想，直接抬步跟上去。 他边走边问，“皇后娘娘问这些，是有什么用处吗？” 主要是，刚才他听了一下，这几个宫里的娘娘和公主问的话都是大同小异…… 什么你想不想嫁人啊。 你觉得嫁人好，还是出来有份差事好？ 无一例外，她们异口同声地选择了后者。 楚昭昭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许正白，尤其是在赵县的时候，那些女子出门做事的情况。 许正白的步子都停住了。 他皱起眉头，“娘娘的意思是说，想让京城的女子也这么做？” “不，是想让大盛国的女子都如此。”楚昭昭说的脆脆生生。 许正白笑着摇了摇头。 虽然从其他的事情上看着皇后娘娘很是有自己的主见，可在这件事上，皇后娘娘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着实目标太远大，他都不知道如何接话。 不过，想起前世的时候……从建国起开始喊男女平等的口号，到最后出现许多优秀女子的时候，也不过用了几十年？ 许正白问的有些小心，“这件事的难度非同寻常，娘娘打算用多长时间来做这件事？” 再说了，那赵县的妇人们虽愿意出来抛头露面，可实际上她们还是以夫为主。 难得不是行为，是千百年来的思想。 且，需要无数女子的前仆后继，才能带动更多的人。 “多长时间？”楚昭昭闻言皱了眉头，“从现在开始做，一年不成，那就是两年，再不济十年二十年，或者是五十年……” 她回答的有些认真，甚至还算上了自己的年纪。 “我现在才十岁，如果不出意外，不生病的话，活到一百岁，就能干九十年！” 九十年…… 许正白开始抬头望天，这时间线确实是他没想到的。 “你觉得九十年够不够？”楚昭昭问他。 “大概……够了吧。”许正白想了想出声，“毕竟也不是谁都能活一百岁的。” 如果一个小孩子从生下来就给灌输男女平等的思想，等到她二三十岁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思想成形了。 更何况九十年，往大了说，可是四五代人呢！ 一个看起来十分离谱的事情，就在一条无人的小巷子里被确定了下来。 毫无疑问，这件事不管在后面掀起多大的风浪，楚昭昭现在是不会想的。 只有许正白想到了。 不过他并不在意。 楚昭昭眼下并没有什么男女平等的想法，她只是觉得很多女子读完了书，不得已困于内宅实在是有些浪费了。 有人想相夫教子，可以。 但有的人志向不仅仅如此，那她想要帮助的，就是这一部分人。 楚昭昭走在大街上，将目光时不时地扫过路过的妇人和未出嫁的姑娘们。 哪怕是不看头上的发簪，只要从她们的神态上就能看出哪些是嫁了人的。 嫁了人，当日子的重心放在柴米油盐上…… “许正白你看。”楚昭昭拉了他一把，“她们的眼里是没有光的。” 许正白的心里震了一下。 楚昭昭又道，“我记得茗花也是嫁了人生了孩子的，你看看茗花，再看看街上这些提着菜篮子的妇人。” 茗花也是水煮楼的一个女小二。 她前几年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喜欢她的人，那人不介意她之前的青楼出身，两人成亲后，很快就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在生完孩子半年后，她又来到了水煮楼。 因为她往家里拿的银子多，家里的公婆也不敢在她面前作妖，还主动替她照看孩子。 “她们能比茗花大吗？”楚昭昭随意地指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许正白朝着那左手拉着个五岁左右孩子，背上背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的妇人看去，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她也就二十一二。” 第二百零一章 她刚想当一个有用的皇后 楚昭昭盯着街上的人儿看了会。 她面容严肃地看向许正白，“我知道这五年下来有很多的银子，五万两总有吧？” 对于水煮楼的收入，她从来是不过问的，但她是水煮楼的保护伞。 所以许正白当时说的是几几分来着？ 楚昭昭有些忘了。 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许正白应该是给她存着她的那一份的。 “五万两？”许正白忽然嗤笑一声，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众人齐齐被他的动静吸引过来。 “三万两总有吧？”楚昭昭皱起了眉头，宫里的开销平时还一个月至少三千两银子呢…… 她记得许正白跟她说过，这水煮楼的利润还不是挺高的。 “娘娘可知咱们的水煮楼，一个月的收入是多少？”许正白笑盈盈地看着她，语气充满了自信。 “三千两？”云妃忽然插了一嘴。 看着楚昭昭的问号脸，许正白也不扭扭捏捏了，他冲着眼前的小姑娘长施了一礼。 “既然大东家要问，那在下就跟大东家讲一讲。”许正白随手从身上拿出了纸笔。 众人再次愣住了。 果然不愧是许正白，他身上还能随时带着纸笔…… “水煮楼基本上是三个月回本，索性咱们就按着五年的时间来算，娘娘可要做好心理准备。”许正白咳了一声。 他很严肃地在纸上写了个伍，“一个水煮楼的收入，一个月大概是五万两左右，除去……” “五万两？！”大家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试问，现在去开酒楼到底还来得及吗？ “五万两的收入，每个月的成本大概在一万五千两银子左右，这包括了菜品，小二，桌椅的损耗……” “我想听重点。”楚昭昭拧着眉头道。 许正白的目光落在众人的脸上，然后大家都纷纷点了头，“我们也想听重点。” 重点，就是每个月有多少钱，每年有多少钱，最后到底有多少钱。 “分到皇后娘娘身上的，一个月大概有三万左右，一年三十六万，五年两百万……”许正白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大概两百万。” 两百万！ “那也太有钱了吧？”云妃忽的跪了下来，狠狠地抱住楚昭昭的大腿，“昭昭，日后我全身上下都跟着你混。” 许正白的话还没有说完，“这是一个水煮楼的，现在京城里是三个水煮楼……” 众人：…… 不过此时楚昭昭想的是另一件事。 她开口，“如果我用银钱来鼓励大家出来的话，这些钱够用多久？” 许正白认真地想了想，“我之前做过市场调研，这京城共有六百七十六万人，出去老弱儿童，大概三百成年男女，再对半一下，勉强一百五十万……” 即便楚昭昭有六百万，可要是硬拿钱砸的话，也不过就是砸几个而已。 当然，楚昭昭也不会那么傻。 “如果，我买下几条街，鼓励女子开店，那……”她心里渐渐有了个计划的雏形。 许正白，“那对男人不公平。” “没什么不公平的，这个世道本对女子就不公平。” “……” 回去之后，楚昭昭召集了几个好友说干就干。 几个少女再次围坐在凤仪宫里，叽叽喳喳，时不时地说出一个主意。 “女子多读书可以开智，可以在京城里建一座供女子读书的场所。”宸妃率先道。 “咱们可以买下几条街，如果是女子愿意在这里面开店，可以免三个月的房租。”云妃将自己的想法也说了出来。 “可以多建几个女子学院！”明嘉举了手。 “……” 楚昭昭将她们的主意一一记了下来，记得越多脸上的笑意就越厉害。 反正她有一笔花不了的银钱。 至于记下来的这些主意，也并不是全部都能行得通的，但是只要有能做的通的，那就可以了。 “其实，人各有志，咱们初步能做的就是给那些想出来的女子铺出一条路来。”楚昭昭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记录，轻声道。 众人点了点头。 她们不可能做到让所有人都一下子心智开明。 但哪怕一百个人里，不管她是为了什么原因，只要她有想做的事情……这就可以了。 这世间，一定有人从小对做生意感兴趣，一定有人对读书感兴趣，一定有人渴望像男人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临近傍晚的时候，楚昭昭大手一挥，寻出了三个最简单容易做的事情。 她面前的纸上，板板正正地记了三句话。 “第一，让许正白去寻找五条相近的街道，将其买下租用。” “第二，建造京城里第一个女子读书馆。” “第三，建造一个女子手艺……” 楚昭昭正在一边念一边深思熟虑，就察觉到一片阴影笼了下来。 她以为是冬珠或者是荔枝进来了。 “往一边靠靠，挡着我的光线啦。” “你这是弄的什么？”陈洛看着她手里的纸起了好奇心，“女子读书馆？女子手艺学院？” 楚昭昭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 但很快她就缓下神来，“许正白说我有六百万两银子，这些银子闲着也是闲着，我想拿来做一些事情。” 在她坦然地说出六百万数目的时候，就连陈洛也有些吃惊。 水煮楼现在确实是京城最爆满的酒楼之一，但短短五年的时间里能有这么多银子存下来…… “你可知现如今国库里，有多少银子？”陈洛问得有些心酸。 楚昭昭，“多少？” “九百万两……”陈洛撇撇嘴。 这些年大盛国其实并不安稳，供养兵将每年都是一笔庞大的支出，加上到处供养的官员，加上…… 想到这，陈洛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楚昭昭听他说出的这个数字，她小脸一唬，“你不会是想跟我借钱吧？” 见小丫头紧张地都将手里的纸给搓出了印子，陈洛顿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国库虽穷，但每年的收入多，开支也大，其实算不得什么。 不过…… 陈洛叹了口气，“朕是真的缺钱，昭昭能借给朕多少呢？” 楚昭昭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愣愣地盯着他。 看到小哥哥的这个样子，她有点不忍心。 可是……她刚要开始准备当一个有用的皇后啊！ 第二百零二章 那你枕着朕的胳膊睡吧 陈洛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兴趣比刚才更浓厚了几分。 “朕也不多借，不如就借六百万两吧。”陈洛故意道。 楚昭昭将手里的纸抓的更紧了…… 她紧紧地抿起了嘴，在沉默了会儿后，像是经历了极大的心理斗争。 “能不能，借给你三百万两？”楚昭昭看着他，“我知道小哥哥你是皇帝，管着那么多官员十分不容易，可是我……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六百万，那她岂不是什么都做不成了？ 楚昭昭的脸都有些急红了。 这时候，一只清秀带了薄薄的茧子的大手忽然落在了她的头上，随之而来的是少年爽朗的小声。 “昭昭啊！” 陈洛笑的几乎直不起腰。 但他笑着笑着，就渐渐眼圈有些红了起来，笑声也顿住了，他依旧嘴角弯弯地看着眼前的小丫头。 在大盛国，有人为了利益和权力将百姓们当作蝼蚁一般，可也有人为了总是想着如何让百姓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比如摄政王，比如眼前的小丫头。 “你……”楚昭昭觉得眼前的小哥哥好像哭了。 难不成是三百两不够？ 她这些年虽然不怎么接触具体的朝政，可看到爹爹这几年白了好多头发，小哥哥经常好几日不出太和宫半步。 大概这个大盛国，比她想象中更难管。 楚昭昭咬了咬牙，“那我给你五百万两，我自己留下一百万。” 她的事情虽然想做，可也不是那么着急，反正日后还有源源不断的收入…… 陈洛随手拿了个凳子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嘴角依旧像刚才一样微微弯着，少年的目光很是和煦。 “朕逗你玩的，大盛国虽穷，可也没到借银子的时候。” 显而易见地，他看着小丫头松了口气。 陈洛笑的更开心了。 即便她不愿意将手里的银子借出去，可在他开口的时候，她还是应上了。 还应上了将近全部，陈洛心里满足极了。 楚昭昭则是眯起眼来看着他，咱就是说，这小哥哥是不是平时忙的脑子抽抽掉了？ “既然你惹了我，那你帮我看看这个计划。”楚昭昭将手里的纸啪的往他面前一拍！ 她不是那种矫情的人儿。 在陈洛看着上面写的东西开口时，楚昭昭立刻将思绪沉浸了进去，时不时提出自己的意见，然后在纸上写写画画。 凤仪宫的灯一直亮到了后半夜。 五味在屋门口走来走去，时不时伸长了耳朵听一嘴儿，下意识地搓搓手。 今晚上守夜的是荔枝，她特意端了热茶过来，“五味公公喝点吧。” “不喝不喝，喝多了怕是要上茅厕。”五味拜拜手。 可在荔枝点了点头要端下去的时候，他又后悔了，“来，咱家还是喝一口吧，不然这鬼天气冻的人儿受不住。” 荔枝将茶递到他的手里。 “公公去侧殿睡会儿吧，都这么晚了，八成皇上不走了。”荔枝轻声道，“我们一般到了子时也会去休息，只是娘娘喊的时候注意着些就可以了。” 其实自家娘娘是最好伺候的。 她一般睡下后，没有外面的事情影响都是一整觉到天亮的，基本上不会夜里喊人。 听着荔枝的话，五味有些犹豫。 “荔枝姑娘说的也对，这么晚了……”五味想了想，一跺脚，“咱家去睡会儿！ 毕竟明日还要精神炯炯地当牛做马。 在陈洛两人终于讨论完了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朝着外面问了一句。 “什么时辰了？” 没人出声。 楚昭昭走到门口，打开门看了眼外面又大又圆的月亮，在心里算了算，“小哥哥，大概是子时了，你明日要上朝吗？” “不上。”陈洛摇了摇头，“明日就是元宵节了。” 在各种节日的那一日，是不用上朝的。 楚昭昭哦了声，她再次瞅了眼，“五味应该是去睡觉了，你要不在我这里睡会儿吧，外面有些冷，要是走的话……” 凤仪宫离着太和宫不远，但也不算近。 虽说今天晚上的天空上还高高地挂着月亮，可真的有些冷呀！ 楚昭昭说着就将门关上了，忍不住哆嗦了下。 她回头，就见刚才还站着人的位置此时已经空空如也，小人儿不由的有些恍惚。 “小哥哥？” 熟悉的声音从里屋传了过来，“朕现在困的睁不开眼睛了，昭昭快点来睡觉吧。” 楚昭昭迈着步子跑到了里屋。 床前端端正正地摆着一双鞋子，目光再往前看去，自己平日里最喜欢盖的那床软花被子正盖在小哥哥的身上……而小哥哥，早已闭上了眼，好像睡着了。 但楚昭昭知道他还没睡着。 “好像男女七岁不同席吧？”楚昭昭嘟囔了一句。 她脱了自己的鞋子，利索地爬到了里面，静静地盯着小哥哥的“睡颜”思考了会。 这床上只有一个枕头，此时正枕在了小哥哥的脑袋下。 “荔枝呀！”楚昭昭叹了口气。 不过也怪不到荔枝的头上，她小时候睡觉的时候不老实，早早地就让荔枝将床上其他的被子枕头都拿走了。 “分你一半。”陈洛睁开了眼，就见她冲着自己愁眉苦脸。 他说完，就将被子和枕头给她往旁边挪了挪。 楚昭昭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半会儿也没想起来，她只好将被子揪过来顺势躺下。 她没枕枕头。 之前睡觉胡乱翻滚，早就养成了不枕枕头也能睡着的习惯了。 “我要去找师父了。”楚昭昭说着闭上了眼睛。 陈洛嗯了一声。 “要不你往朕的身边靠一点，朕看你这样好像不太舒服。”陈洛又道。 小丫头的手脚并的紧紧的，没有睡觉时放松的样子…… 陈洛忽然有了一种自己在欺负人的感觉。 “算了，朕还是去找五味……” 话没说完，楚昭昭就又睁开了眼，“算了吧，五味这会儿估计都睡着了，这么冷的天，你就别回去啦，我只是自己一个人睡惯了而已。” 五岁之前，她喜欢娘亲陪着自己睡。 后来进了宫，她就自己一个人睡习惯了，身边措不及防多了个人，她就是有点点不适应呀。 陈洛的动作顿了顿，他只是想让五味多拿个枕头过来。 “那你枕着朕的胳膊睡吧。”陈洛将胳膊往她的旁边伸过去。 第二百零三章 二丫！ 次日一早。 楚昭昭起床后就要兴冲冲地将自己的计划拿给了许正白。 “今日是元宵，晚上会有宫宴，娘娘可要早些回来。”荔枝给她拿来了衣裳，嘱咐道。 过年那日没有年宴，那这一日的元宵宫宴大概会更隆重一些？ “好。”楚昭昭点头。 自打她回来了后，宫务在宸妃姐姐的手里并没有拿回来。 宸妃姐姐管理宫务，比她要得心应手的多……这一点楚昭昭不得不承认。 她今日领着云妃姐姐出了宫。 “我今早上听说，昨晚皇上在凤仪宫住下啦？”云妃问的兴致勃勃。 也不能怪她带了点兴奋，毕竟早上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说话的小宫女就跟吃了兴奋药一样…… “是呀，他帮忙看了一下咱们的计划。”楚昭昭理所当然地点头。 她倒是没多想什么。 只是昨天晚上睡着睡着，好像是翻滚过度，将脚差一点点就搭在了小哥哥的脸上。 怪不好意思的。 云妃同样也没多想，她仅仅是个瓜田里的吃瓜渣而已。 两人没想到的是，皇帝留宿后宫的这个举动，开始让宫里沸腾起来了！ “皇上是不是要开始宠幸后宫的娘娘们了？” “就是说，皇上是真对咱们皇后上心，尽管皇后娘娘很小，但皇上的第一晚还是睡在皇后娘娘这里的。” “是啊是啊。” “那下一个是谁？宸妃还是云妃？” “宸妃吧？宸妃的爹还在朝中……” “……” 宫人们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还私下打了赌。 直到这话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 太后皱眉，“传哀家的旨意，谁敢乱说，直接发落慎刑司。” “娘娘……”卫嬷嬷有些无奈，这也太护着皇后娘娘了吧？ 不过是皇上在凤仪宫里住了一宿，宫人们多猜了两句罢了。 皇上的年纪本该到了宠幸后妃的时候了。 “说不定皇上确实是他们猜的那个意思。”卫嬷嬷想了想，“毕竟皇后娘娘年纪小，皇上也不能……” 也不能真的再等个五六年进后宫。 到时候后宫的妃子们年纪都上来了！ 比如宸妃娘娘，现在可都十八岁了。 宫里的女人就像是地里的韭菜，一茬子接一茬，真如太后娘娘所想，那对其他人也太不公平了些。 “你说。”太后想了想，拉着卫嬷嬷，“哀家确实是有些过激了，昭昭那么小，洛儿倒也不能有什么男女之情。” 还有昭昭，昭昭更小了。 整天一口一个小哥哥，小哥哥的，她都觉得好像真养了一双儿女。 “算了，有哀家护着昭昭，旁人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太后果断地开始摆烂。 卫嬷嬷更无奈了。 怎么说着说着，皇上在太后娘娘的口中就成了旁人？ ** 楚昭昭全然不知道昨晚跟小哥哥在一张床上睡了觉，后宫里引起了多少“流言蜚语”。 她此时正站在许正白的面前，给他讲着自己的宏伟大志。 许正白看着眼前很是详尽的计划，陷入了沉思。 “这是娘娘一晚上做出来的？”他抬头问。 “是半晚上。”楚昭昭给他纠正。 甚至都没有半晚上，就差不多两个多时辰吧。 许正白点了点头，将心里惊起的骇浪压了下去，面前的小姑娘才多大……啧！ “这不是我自己一个人做的，这个被小哥哥改了许多。”楚昭昭指着一处，“这里，这里，原本的计划是这样的……” 她仔细地讲着，勉强让许正白的心里舒服了些。 一帝一后，就为了不起眼的五条街道讨论两个时辰，确实是这五条街的荣幸了！ “有什么需要改的吗？”楚昭昭讲的口干舌燥，问了句。 许正白摇了摇头，“没有。” 不仅仅没有，而且有些他都想不到的事情，这上面也都标注了，甚至可能会出现哪些问题以及如何解决等等。 “那就交给你了！”楚昭昭大手一挥。 “遵命！”许正白将桌子上的纸收了起来，折好放进自己的袖子里。 忽然，在旁边一直都有些无聊的云妃问出了一句话。 “许老板没打算成亲？” 许正白很庆幸自己此时没喝茶，他有些面露惊恐地回头看了眼老神在在的云妃。 他忽然面露正色，“云妃娘娘，不是所有人都需要成亲的。” “啊？”云妃有些不解，“一般来说，别人像你这样这么大年纪又有银子的人，早就妻妾成群，儿孙满堂了。” 许正白的嘴角抽了抽。 妻妾成群他是理解的。 可这儿孙满堂是什么鬼？ “不，在下的心里……”许正白故意顿了顿，看着眼前两个人吃瓜的眼神，他缓缓道，“只有钱。” “……” 楚昭昭买下五条不起眼的街道的消息，很快就不胫而走。 那五条街虽连在一起，但平日里的人并不是很多，原本有许多住在那里的人家，在给了合适的价钱后，也走了大半。 有不愿意离开的，于是许正白将靠着外面的一间屋或者一块地买下，当然，这样价格就便宜了许多。 别人问起来，许正白就让人实话实说。 皇后娘娘买了地，要给女子们一个出门做事的机会。 于是，京城沸腾了！ 对于楚昭昭的名声，大多数时候还是不错的，但这次，掺杂了一些自以为是的男人们的嘲讽。 当然，她并不在意。 许正白安排人去做事的时候，她就收拾收拾要回宫了。 马车在路上走着，楚昭昭跟云妃在里面闭目养神。 忽然，马车顿了顿停下。 冬珠掀开帘子，充当马夫的暗卫出声，“有人在马车旁边晕过去了。” 当时冬珠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要对娘娘不利！ “你去看看。”楚昭昭出了声。 要是个坏的，就咔嚓咔嚓抓出来，要是个好的…… 还没等想完，暗卫就出了声，“娘娘，这个人确实是昏过去了，她应该是高热不退。” 下一秒，马车的帘子被掀开，楚昭昭跳了下去。 “我看看。” 躺在地上的人是个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此时脸蛋通红，嘴巴紧紧地抿着，有些青紫之色。 她的手冲着那人的耳后就伸过去了，当手落下的时候，冬珠忍不住在马车上出声，“娘娘小心些。” 楚昭昭没回应，而是皱起了眉头。 她又掀开了那人的眼皮，扯开了他的衣服，仔仔细细地将手脚检查了一遍。 就在楚昭昭的眉头越来越紧的时候，不远处有人冲了过来。 “二丫！二丫！” 第二百零四章 这是疫病 楚昭昭一时没提防，被冲过来的妇人撞了下，直接蹲坐在了地上。 她有些没回过神来。 冬珠赶紧快步将她扶起来，指责妇人，“她是自己生了病倒在我们马车前面的，你……” 那妇人明显更着急，她抱住地上的小姑娘，回头就摆出了一副理论的架势。 只是她却在回头的那一刻愣住了。 “皇……皇后娘娘？” 不等楚昭昭说话，那妇人又紧接着出声道，“民妇见过皇后娘娘，民妇是宸妃娘娘家的下人，刚才不小心……” 楚昭昭摆摆手，“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说这些没用的。” 她蹲下来，看着这妇人怀里的小姑娘，想了想问道，“你是她娘？” 见妇人点了头，她又问，“那你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觉得不舒服的吗？” “昨日的时候，这丫头就说恶心头疼，民妇当时以为她想偷懒，还打了她一巴掌，今日早上看她的脸通红，便赶紧给了她银子，让她来买点药吃。”妇人说这话的时候，露出后悔的模样，“大概是昨日被风吹着了。”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结果还错怪了她。 楚昭昭的手朝着冬珠伸了过去，冬珠会意地给她递过来一个小布包，“奴婢需要做些什么？” “你去药铺……”楚昭昭说着迟疑了下，她抬头看看，“去宫里拿块百年人参过来。”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是惊了下。 尤其是那妇人，赶紧摆手，“皇后娘娘，我们不过是贱命一条，用不得那么好的东西……” “不用就死了。”楚昭昭看了她一眼，“你的女儿现在情况有些严重，不是你以为的风寒着凉。” 妇人虽是恭敬，可脸上却带了不信的神情。 倒是冬珠，见状吩咐了暗卫几句，然后拔腿就跑！ “要不……”妇人有些犹豫着开口，“要不民妇带着她去药铺拿点药吃一吃？” 平日里像她们这些下人生了病，也就是随便去药铺买点药吃。 至于百年人参什么的……她也不敢收。 大人家里不至于因为一个下人而欠下什么人情。 “别去了，他们救不了。”楚昭昭看着面前开始呼吸困难的小姑娘，当即立断地将针下在了她的喉咙处。 妇人猛地睁大了眼。 她有些急，“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是不是刚才冲撞了您，民妇给您赔礼道歉了……” 京城虽有传言说，小皇后娘娘师从宫里的白院使，学了几年医术。 可是她到底小啊！ 这给人直接将针下在喉咙处，不等于要人命吗？ 妇人差一点就想着伸手将那针给拔下来了，好歹她还剩了几分理智，见旁边的侍卫挡了过来，便咬咬牙起身离开。 她去寻个大夫过来！ 对于她的离开，楚昭昭像是没有什么知觉一样，她的额头处已经出现了细密的汗珠儿。 “马车里有干净的帕子，你拿来给我擦一擦汗。”楚昭昭吩咐道。 那暗卫愣了一下。 他按着眼前人的吩咐，将帕子拿了下来，然后有些别扭地朝着面前小姑娘的脸上擦去。 这这这……这这，皇上要是知道的话，不会砍了他的脑袋吧？ “快点啊！”楚昭昭声音严厉了一些。 她的汗都流到睫毛上来了。 下一刻，帕子十分温柔地擦在了她的额头处，随即响起来的是少年的声音。 “朕让人将今晚的宫宴取消了，京城里有消息传来，说是有数人在街上昏倒，像是生了同一种病。”陈洛轻声道。 楚昭昭听见他的声音诧异地抬起头来。 但她来不及说话，赶紧收回了心神将注意力回到眼前的银针上。 待地上的小姑娘看着终于舒服了许多，楚昭昭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冬珠也回来了。 她将切好的人参递了过来，楚昭昭则是捏住小姑娘的下巴给她含到了嘴里。 “小哥哥，这不像是寻常的病。”楚昭昭神情难得严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疫病。” 此话一出，五味立刻就下意识地拉着皇上倒退了好几步。 陈洛瞪了他一眼。 五味吓坏了，“娘娘快过来，你们两个真是……” 急死个人。 这大盛国的两个最尊贵的人儿，怎么就不知道保护自己！ “现在回去，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洗一洗。”楚昭昭想了想，她指了指身上的荷包，“你们几个从这里面将药丸拿出来，吃下去。” 冬珠赶紧取下来，给众人分一分。 陈洛一次性拿了两颗，很自然地朝着面前的小丫头的嘴里送了颗。 “要给她吃一个吗？”冬珠看着地上的人问道。 “不用，她这个疫病已经发作了，若是吃下去的话，怕是一会儿人就没了。”楚昭昭摇头。 常言道，大灾之后有大疫。 可这个疫…… 楚昭昭眉头紧缩。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碰见这种疫病，当真是可怕。 刚才她看着，这小姑娘的五脏六腑已经处于高热的状态，再耽误下去的话，怕是要烧熟了。 真的。 正当楚昭昭犹豫这个小姑娘要怎么办的时候，刚才的妇人领着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匆匆往这边跑了过来。 那大夫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过来后，一下子就唬的变了脸色，“怎么敢在脖子处下针，若是下不好的话，岂不是直接没了命！” “大胆！”五味呵斥一声，“不看看你眼前的人是谁！” 那大夫被他吓了跳，下意识地将眼神先落在了背着手的陈洛身上，注意到了他身上的五爪龙纹。 然后他又看向了旁边的楚昭昭。 好看又浑身贵气的小姑娘，跟一个穿着龙纹的少年，以及一个尖着嗓子说话的小太监…… 大夫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草民见过……” “起来。”楚昭昭清脆出声，“我有事情要交代你。” 大夫傻愣愣地站了起来，楚昭昭就仔细地问他这几日有没有见过如此模样的病人。 那大夫点了点头，“有好几个高热的，但是拿了药后……就没再来了。” 他说完，忽然又想了起来，“今日一早，有个人昏倒在了药铺门口，还没等救治，就死了！” 看着地上的小姑娘嘴唇有些青黑色，他瞪大了眼，“对对对，就是这样的。” “你去告诉城里的大夫，这是疫病。”楚昭昭也不管那大夫脸色白了的样子，她回头冲着小哥哥道，“咱们得通知太医院，或者需要大家闭门不出。” 闭门不出，这样一定范围内减少了传播的风险。 第二百零五章 臣去一趟太医院 陈洛本就是出来寻她的，见她如此说，赶紧先回了宫里。 在太和宫门口，两人就见到了正在团团打转的太医院。 太医院也不是只管着宫里的贵人治病的，他们还管辖着京城乃至整个大盛国的药铺，往大了说，就是整个大盛国但凡涉及到药类的，他们都说得上话。 于是白院使等啊等。 在他们回来的时候，白院使赶紧迎了上去，“皇上，京城有药铺上报，据说好像是发现了疫病。” 他说的郑重其事，本以为眼前的小皇帝会着急，可人家并没有。 白院使只好再重复了一遍，“皇上，是疫病啊！” 疫病的吓人之处，就是它传播很快…… 历史上很多有关于疫病的记载，有多少都成了空城，想起这，白院使不由得心惊胆战。 “朕知道是疫病。”陈洛停下步子看他，“朕会下令让整个京城的人闭门不出，太医院要做的，就是赶紧研究出治疫病的方子。” 其实白院使过来，也是为了让皇上亲自下令封城而已。 不然这京城里进进出出的人，怕是将周边地方的人也感染了…… “还要查一查疫病的源头。”白院使跟楚昭昭同时出声。 两人对视一眼，都顾不得点头，然后白院使便朝着皇上看了过去，“皇上，源头。” “朕知道了。”陈洛抬步就往里面走。 白院使则是凑到了楚昭昭的旁边，想开口说话，可是楚昭昭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我刚才碰到了一个得了疫病的。” “啊？”白院使惊了惊，他赶紧道，“那您赶紧去换洗衣服，臣让人给您送艾草叶子去熏一熏。” 他本来是想让皇后娘娘也跟着来太医院的。 说实在话，这几年皇后娘娘的医术学的速度真是可怕，在医术方面，皇后娘娘当真是神童。 很多时候这小皇后来太医院跟他讨论药方，都会让他这个做了几十年院使的人吓一跳。 楚昭昭也明白他的意思，“那我等收拾一下去找您。” 两人就此分开，她赶紧去换洗一番。 她是直接接触到病人的，索性这一身衣服便直接放进了艾草堆里烧了，换完衣服又用艾草熏过，这才打算出门。 只是楚昭昭刚到门口，就见有宫女匆匆过来了。 宫女带了一丝着急，“皇后娘娘，大长公主身边有人来了，说是大长公主忽然高烧不退，昏迷不醒，说是让太医去看看。” 外面的人想请太医看病的话，也先经过宫里管事的人同意。 所以宫门口的人想都不想就朝着楚昭昭过来了。 听说大长公主也这样了，楚昭昭简直想叹气…… “让太医过去吧。” 宫女听令离开。 楚昭昭去了太医院后，就见太医院里忙忙碌碌，大家互相奔走，时不时讨论什么。 她皱了眉头，直接去寻了白院使。 “我建议。”楚昭昭轻声道，“让他们出去看看那些得了疫病的百姓们，而不是一群人围在一起翻书。” 书上的记载是多，可是每一场疫病的症状根源都不一样。 可以借鉴前面人的经验，但…… 白院使听闻此言，心里当即就咯噔了一下，他起身出了门，就见外面果然乱糟糟的。 甚至有人在争论的脸红脖子粗。 “是臣有错。”白院使也有些尴尬，他赶紧将几个副院使召集在一起，吩咐了一通。 他忙完，回来后叹了口气。 “大盛国已经有十几年没经历过疫病了，是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多谢皇后娘娘提醒。” 主要是他们今日一早才接到上报的消息。 这宫里的人少，几个妃子娘娘也不常生病，所以大家都松懈惯了，确实也有他这个院使的问题在。 楚昭昭看着他，在这件事上却没有轻轻揭过，“太医院对于整个大盛国来说，是医药的领头者，你们如果这般松懈的话，那下面的药铺久而久之就会为非作歹，不将百姓们的命放在眼里。” 这不是一件小事。 人都会被利益冲昏了头脑，总要有约束的。 白院使年过七旬，脸上直接红了大片，他叹了口气，“娘娘仁心啊。” 他虽说尴尬，但没有生气。 眼前的小人儿年幼进宫，她这些年做的事情，付出的努力，别人不知道，可他这个院使却是清楚的。 她从百姓中长大，事事惦念百姓，这对大盛国来说，是件极好的事情。 “臣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见惯了妃子娘娘们争风吃醋，即便是坐在最高位子上的皇后娘娘，也不例外。”白院使将几张方子推到了楚昭昭的面前，“皇后娘娘，您跟她们已经不一样了。” 提起进宫，就是争宠。 可眼前的小皇后管理下的后宫，哪里什么争宠一说，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现在宫里的妃子少。 不过白院使还是有一种感觉。 他觉得，将来应该也是如此，直觉而已。 楚昭昭将自己今天遇到的那个小姑娘的事情讲了讲，然后琢磨着写出了一个方子。 “我之前没有接触过疫病，但是我看过一些记载，疫病其实没有特别好的法子，只能对症下药，至于方子，还是要考虑大多数人的体质。” 这一次，因为是在京城的缘故，他们反应的还算及时。 元宵的宫宴被取消是小事，京城里有了疫病，让众人恐慌不已。 百姓们纷纷紧闭了家门。 官府的人在空旷的地方建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帐篷，有人在街上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尽可能地将身体不舒服的人集中在一处救治。 仅仅半日的时间，帐篷里就进了数百人。 官府赶紧将此事报了上来。 “继续建帐篷，派人跟百姓说明此事的严重性，务必让生病的人都得到救治。”陈洛将一道道命令发下去，“让人去负责粮仓，保证百姓们的基本生活……” 在这些颁发下去的命令中，楚煜一个自己的大印都没有盖上。 甚至他坐在下面，仅仅是看了眼折子，便让人送了上去。 “臣去一趟太医院。”楚煜忽然站起来。 第二百零六章 她是医者 晚上的时候，太医院里就有人前来，说是宫里有人昏倒了。 自从楚昭昭五年前接手宫务后，她就颁布了一道命令，宫人们每隔三个月可以出宫探亲一次。 于是每天都有人出宫。 有人来传的时候，楚昭昭只是心里咯噔了一下，但也没有太过惊慌。 “不舒服的人多吗？” “暂时有几个。”徐英很是紧张，“娘娘，要不奴才让他们先出宫吧。” 楚昭昭，“出宫的话，他们自己照顾不了自己，岂不是要死在外面？” 现在京城的百姓家家户户都关上了门。 让他们出宫，就是死路一条。 “你去寻一个偏僻些的宫殿，打扫一下，让他们住进去。”楚昭昭想了想。 “可以去冷宫。”白院使在旁边出声，“冷宫离着太医院比较近，而且如今冷宫里没有人住，地处偏僻，这样隔离开也管用。” 事实上，宫里没有格外偏僻的宫殿。 后宫妃子的宫殿在东宫苑，基本上都是挨得比较近的，或者是太妃娘娘们住的西宫院。 唯独一个冷宫，确实偏僻。 比起东宫院和西宫院来，这冷宫相对来说，确实离着太医院近…… “那我去冷宫看一眼。”楚昭昭放下手里的方子就往外走。 后面的徐英冲着白院使行了个礼，赶紧匆匆跟上。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徐英拿过旁边小太监手里的灯笼，小心翼翼地走在了楚昭昭的前面。 楚昭昭被引着一路到了冷宫。 说实话，她在宫里住了五年，都没有来过冷宫一次。 虽说这个地方比起那些红墙高瓦简陋了些，但也没有想象中破败。 “这几年宫里也省下了不少银子，安六他心细，每年都会领着人围着宫里走一圈，看看哪些宫苑漏雨啊，墙皮受损，都会让人修缮。”徐英轻声道，“这冷宫也不例外。” 楚昭昭笑看了他一眼，“你也不差。” 徐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多谢皇后娘娘夸奖。” 他们两个现在分工明确，安六负责一些繁琐的具体事情，而他就大大方方地负责人际关系。 一个对内一个对外。 楚昭昭原本是担心冷宫破败，来看过之后也放了心，便让人屋里铺了一层干草，然后铺上了被子之类。 只一个晚上，就住进去了八个人。 生病的几人很是紧张，他们像是无助的羔羊，一个个缩在角落里…… “我们不会死了吧？”有个瘦弱的小太监出声。 “咱们得的是疫病。”年纪大些的太监叹气，“能不能活下来，看命。” 这话说完，屋里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有人坐着坐着倒了下去。 “他是不是死了！”刚才说话的小太监惊叫了一嗓子。 外面很快就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众人心里愈发凉了下来，因为疫病死了的人，估计就一把火解决掉。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屋里的人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却见是个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矮子站在了那里。 “小矮子”扫了屋里一眼，快步朝着躺在在上的那个人过去。 众人再次闭上了眼睛。 楚昭昭将那人的衣服解开，银针刺在他的胸口处，没多会儿，就见这人的呼吸声大了起来。 “他好像在救他！”有个推了推身边的人。 可身边的人咚的一下子倒了下去…… 冬珠三步并做两步跑了过去，出声道，“扶住他，等娘娘过来救人。” 此话一出，众人再次愣住。 “你……冬珠姑姑？” “皇后娘娘？” “……” 宫里时常有传言说，凤仪宫里的医书快比得上太医院的医书多了。 也有人说，皇后娘娘是跟着白院使学医的…… 但很少有人知道小皇后已经开始行医了，她刚才下针的手法看起来很熟练。 “咳咳……”地上躺着的人睁开了眼。 后面有人赶紧将他扶了起来。 楚昭昭取了一片人参让他含住。 并不是所有人感染了疫病都会烧到昏过去，有的人身体好一些，症状就轻，而有的人身子一般，就会直接高烧不退昏过去。 这些昏过去的人，一般是疫病攻击到了五脏六腑处。 楚昭昭冲着刚才昏过去的人走过去，蹲下忙活一通，想抬手擦汗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带了面巾。 她将手放了下来。 “太医院会有人来给你们熬药。”楚昭昭站了起来，“这个病虽然来势汹汹，但你们也不要过于害怕，如果不是多难受的话，就说明你的身子骨还是不错的。” “那皇后娘娘……”有人战战兢兢开口，“我们会被活埋了吗？” 他们心里存着侥幸，但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命不值钱。 “你觉得我会将你们活埋了吗？”楚昭昭说这话的时候带了笑意，“我都来了。” 她都来了。 往大了说，就是皇后娘娘不顾会传染人的疫病，来到冷宫给他们治病。 外面似乎有药香味若有若无地传了进来。 “将你们放在冷宫，是因为冷宫离着太医院近，如果有人不舒服，太医过来也方便。”楚昭昭补了一句。 她话音落下，就有人翻身跪了下来。 “多谢皇后娘娘，多谢皇后娘娘……” 在楚昭昭刚出冷宫后，就见不远处的太后被卫嬷嬷扶着匆匆往这边走。 太后明显脸上带了着急。 她看见楚昭昭后，步子更快了。 “你怎么能来冷宫这里！”太后难得说话带了一丝怒火，“这里多危险，他们生病有太医来看看，你堂堂皇后怎么能亲自过来！” 说着太后就要过来拉她。 楚昭昭赶紧后退了几步，“母后等等，我刚才碰了病人。” 还没等太后再出声，就见那边有另外一个人跑过来了。 五味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皇后娘娘，皇上听说宫里也有了疫病，他让您回凤仪宫好好待着，千万别到处乱跑了。” 太后也虎着脸，“现在赶紧跟哀家回慈安宫，这疫病有太医院的人操心就是了。” “母后。”楚昭昭离得她远远的，无奈叹气，“这个疫病来势汹汹，我身为医者，怎么能袖手旁观？” 她知道母后和小哥哥是关心她，可是…… 师父从一开始就告诉她，她是医者。 第二百零七章 师父走了 大长公主府。 即便京城的这座大长公主府在众人眼里就是个笑话，可里面也确确实实住着一个公主。 这公主还是皇上的长辈。 其实大长公主倒也没有像宫人口中那么严重，不过她确实是浑身滚烫，烧的有些难受了。 “这太医院就没有旁人了吗？”大长公主嗓子沙哑，“本宫是皇上的姑母，难不成还不能多让几个太医给看看？” 她特意让人说的极其严重，让人去喊太医，没想到才来了两个。 主要是，这两个人给开的药方，她喝下去并没有一丝好转！ 怀王妃手里攥着佛珠静静地站在床边。 她若有若无地轻声说了句，“好端端地，京城里突发疫病，莫不是老天爷给的警示？” 两个太医浑身僵了僵，差点就想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这种话别人能乱说，他们可不能乱听啊…… “早知道就不来京城了。”大长公主抱怨道，“来了之后，处处都不好过，本宫若不是计较着元宵宫宴，绝不会待这么久……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在屋里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 两个太医被她吓得不轻，赶紧上前看了看。 “滚，你们院使呢？”大长公主咳得满脸通红，“去叫你们院使过来！” 此话一出，两个太医互相对视了眼。 他们冲着大长公主施了一礼，你推我我推你赶紧快步走了出去…… 见状，大长公主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怀王妃上前给她掖了被子，“别想那么多了，等会儿我亲自去请白院使过来给你看看，你多睡会儿。” 大长公主抓住她的手，“阿瑶，隔了这么多年重新住在一起，咱们的关系还像小时候那么好。” “从来没变过的。”怀王妃伸手搭在了眼前人的手上。 只是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也如往常一般没什么变化，看起来愈发平淡了。 看着床上的人沉沉地睡过去，怀王妃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抬步走到屋外。 她在门口停了一停，目光落在了天上。 本来十五前后的月亮是最大最圆的，可此时往上看去，空中连个月亮的影子都没有，整个天空都显得阴阴沉沉的。 她的嘴角轻轻勾了一点点，“开始了。” “……” 楚昭昭回到凤仪宫后，就抓紧时间洗漱了一番，老老实实地躺在了床上。 她撇清所有的思绪，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她依旧如往常一般很快就入了梦，站在了熟悉的白气腾腾的地面上。 “药神婆婆！”楚昭昭喊了起来，“药神婆婆！” 平日里只要她喊一声药神婆婆，婆婆就会笑眯眯地从不远处走过来。 但是今日的楚昭昭有点点心慌。 她又喊了几声，依旧没见药神婆婆的身影。 “药神……”楚昭昭试图朝着以前药神婆婆来的方向跑过去，但她刚刚迈出了几步，就觉得身子轻了一轻。 紧接着，便是一种极为熟悉的坠落感，“啊！”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醒一醒！”荔枝从外面跑了进来，有些紧张地推着她的肩膀，“做噩梦了吗？” 楚昭昭忽的一下子将借着荔枝的胳膊坐了起来，整个人都有些呆愣。 她居然没找到药神婆婆。 “我要去一趟楚家。”楚昭昭说着便从床上跳了下来，三下两下将鞋子提上，就打算往外跑。 荔枝赶紧给她拿了衣服跟上。 楚昭昭边跑边问，“我刚才睡了多久？” “不到一刻钟。”荔枝手下不停地将大裘给她披上，还顺手带了个暖炉。 此时的宫门已经关上了，楚昭昭拿出了皇帝小哥哥的令牌从旁边的小门里出去，一路驾着马车到了楚家。 除了楚煜，楚家其他人都已经睡下了。 “怎么了？”楚煜被她吓了一跳。 楚昭昭一开口就差点哭出来，她带着几分着急，“爹爹，我师父呢？” 在来的路上，她心里渐渐有了一个很难接受的念头…… “在他的屋子里呢。”楚煜带着她往里走。 他察觉到了女儿有些害怕的情绪，想了想还是抓住了她的手，就像是女儿小时候一样。 楚昭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在见到爹爹的那一刻，眼泪就往下落了，她赶紧伸手擦了去。 自打从赵县回来后，武神公一直都是住在楚家的，跟楚家人同吃同住，相处地很是欢乐。 “别担心，你娘今天晚上还跟我说，师父吃了一顿热腾腾的火锅。”楚煜轻声哄着。 两个人到了武神公住的屋门口，楚煜抬手敲了敲。 “师父？” “师父！” 屋里没人应答，甚至没有动静。 楚昭昭抬手将门一推，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她抬脚进屋。 里屋床上的被褥铺的板板正正，像是从来都没有人住过一般。 “师父他走了。” 楚昭昭忽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师父他走了。 她去找药神婆婆，可药神婆婆也不见她。 “爹这就让人去找他。”楚煜还没有反应过来女儿的意思，说着就想往外面走。 可他却被小手拉住了。 “不用了。”楚昭昭眼睛红红的，她抽噎道，“不用了，师父大概是觉得我长大了。” 觉得她长大了，所以才会一起离开。 楚煜让人去宫里传了话，说是昭昭在楚家住下了，明日再回宫里。 他本想让女儿跟安氏一起睡，可是楚昭昭拒绝了。 楚昭昭怕自己身上会有沾上疫病，她不见得会有什么事情，可娘亲那边要是染上了也受罪。 于是她带着冬珠回到了自己进宫前住的小院子。 没多会儿，安氏就过来了。 “昭昭。”安氏推开门进去，有些心疼地将女儿抱在了怀里，“别难过，娘在呢。” 女儿生怕给自己传上疫病，可是此时女儿心情不好，她这个做娘的怎么睡得好？ 安氏看着眼睛红红的女儿，拿出帕子给她拭泪。 “师父也没离开，他一定是在哪里看着你呢。”安氏轻声安慰道。 楚昭昭点头。 她小声道，“娘亲，我想明白了，师父选择这个时候离开，是想让我自己面对这场疫病。” 第二百零八章 继续吧 次日一早。 楚昭昭没有回宫，而是带着冬珠和荔枝去了街上。 街上时不时可见被扶着走的病人，他们脸上呈现出不同寻常的红晕，一看就是烧了许久。 安置他们的棚子早已搭建好，有人提着装满了艾草灰的桶将里面的艾草撒在棚子的四周。 “怎么样了？”楚昭昭进了其中一个棚子。 有一个面熟的太医刚好在这里，那太医回过头来见是她，赶紧恭敬出声。 “皇后娘娘来了。” 此话一出，棚子里的人开始动了起来，他们盯着入口处的小姑娘，一时不知道该做如何反应…… “出来。”楚昭昭一看这，便转身走了出来。 那太医在外面行了个拱手礼，“娘娘身子娇贵，还是赶紧回宫里，这京城街上到处都是患了疫病的人，怕是万一……” 他的话还没说完，楚昭昭的目光就落在了不远处跌跌撞撞过来的一个妇人身上。 那妇人眼圈通红，“救一救我的孩子，他昏过去了！” 楚昭昭抬步就过去了。 她到了妇人跟前，刚想伸手将妇人怀里的孩子接过来，可那妇人像是没看见她似的，径直地将她撞开。 妇人跑到了身上有太医院标志的太医旁边。 “求求你，求求太医救救我的儿子。”妇人抱着孩子跪了下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太医赶紧将她怀里的孩子接了过来，伸手给那孩童掐起了人中，顺带着另一只手就拿出了银针。 在他要下针的时候，楚昭昭小跑了过来。 “别在这下。”她语气有些强硬，“这个孩子的发热没有多严重，若是在这里下针，怕是他的身体承受不住。” 太医本来这一晚上忙活的就有些累。 可他旁边的人是皇后娘娘，他也不好提出反驳。 他的口气也有些不好，“那皇后娘娘说在哪里下，臣就在哪里下。” 这个小皇后虽说跟着白院使学习了几年，可到底也没有认白院使为正式的师父，不过是听说多看了几本医书，便敢来指导他们下针。 “在这里。”楚昭昭指了指孩子胸口的某处。 她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可能不是多好，于是重复了遍，“这个地方的刺激性小，小孩子身子弱……” 话还没说完，那太医就直接将针冲着她说的那个地方扎进去了。 比寻常下针深度多了两分。 楚昭昭当即就又惊又怒，她想都不想就打算上手将那针给拔一点出来。 可是她的手刚打算上前，就被那着急的妇人挡住了。 “你别动我的孩子！”妇人有些崩溃大喊。 冬珠和荔枝上前，将楚昭昭往后面一拉，生怕那妇人挥舞的手打在她的身上。 而那个太医，则是低着头像是极其认真地施针。 可是楚昭昭能看出来，他的每一寸针都多用了一点深度……是带着恼怒的。 “冬珠，将这太医给本宫拉开。”楚昭昭彻底怒了，“身为医者，竟然敢带着情绪给患者用针。” 她跟着药神婆婆采药也要，施针也要，进入许多幻境历练也好。 药神婆婆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身为医者，在碰触到病人的那一刻，便要将所有的情绪抹了去，将自己的注意力只集中在眼前的针上。 冬珠向来听楚昭昭的话。 荔枝下意识地想上前拉着，可是却连个衣角都没碰着…… 瞅准了那太医下针的空隙，她直接一脚将太医给踹了出去，丝毫没有影响妇人怀里抱着的孩子。 咚！ 妇人傻了眼。 她下意识地想急眼，可是冬珠的手却劈在了她的后脖颈处，妇人软软地倒在了冬珠的怀里。 楚昭昭将小孩子身上的针拔了两根出来，然后将其他的针都调了位置。 被踹飞的太医站起来的时候，就想着往前，却被荔枝伸胳膊挡住了。 此时，有数个黑衣人从暗处闪现，围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子，将楚昭昭几人围在了里面。 太医看着楚昭昭的动作，当即就白了脸。 她竟然看出来自己多下了两分针！ 哪怕就那一处！ 太医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丝丝绝望，他好像这会儿才意识到，那个小姑娘是当朝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臣该死，臣医术不精！”太医慌张地趴下认罪。 此时的楚昭昭已经将针下了个七七八八，她将最后一针下好，这才站了起来。 在她冷着脸站起来的那一刻，四周顿时就静下来了。 太医抬头对上她的视线，背后瞬间湿透。 “医术不精能进了太医院，本宫倒是想问问太医院怎么招的人了。”楚昭昭深吸一口气。 她知道此时要用这群人，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等这场疫病过了，她要出手好好整治太医院的这股不良风气了！ 跪在地上的太医十分忐忑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可他等了许久，都没见再听皇后娘娘出声。 他抬起头来，却见街上早已没了他们的身影。 只有棚子口处，有几个好奇的病人正在探头探脑，互相小声说着话。 太医手脚有些发软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明明还是个孩子……” 明明还是个孩子，可他差点就要死了。 * 无人注意，不远处正站着一个布衣女子，身后跟着个低眉顺眼的丫鬟。 丫鬟小声开口，“王妃，那小皇后果然医术不错。” 怀王妃好一会儿没说话。 良久她才道，“即便是她有学医的天赋，可五年的时间就能学好了？” 这话是问句，后面的丫鬟也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她们站的有些远，加上后来又有黑衣人围着，并不能十分清楚地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听到那边好像是急了，那太医跪下了如何如何。 太医脸上的害怕她们看的清楚，定是那小皇后拿着身份压人了。 “奴婢确实没见过医术五年就能出师的。”丫鬟弯起眉眼笑了笑，“王妃娘娘，咱们的计划继续进行？” “继续吧。”怀王妃将手中的珠子盘了几下。 她转身往巷子里面走。 后面的丫鬟话依旧没停，“娘娘不愧是南疆毒王的徒弟，仅仅是用了一点点小手段，就能将这京城搅得天翻地覆……” 第二百零九章 她是皇后！ 楚昭昭回到宫里之后，先是去换了衣服，然后又去了太医院。 如今宫里人心惶惶，宫人们即便是走路都要小心翼翼，尽量不碰在一起。 短短一晚上加一上午的时间，冷宫里又进去了将近十人。 她直接去寻了白院使。 此时的白院使已经熬的双眼通红，楚昭昭本想跟他说一说今日在外面遇见的那个太医，可是想了想，最终还是将话题给摁了下来。 现在是用人之际，只能先往后面推一推。 “冷宫那边去人了吗？”楚昭昭轻声问了句。 白院使抬头，露出了一脸的疲惫，他点点头，“刚才臣去看了眼，后面进去的这些人，身体还算好一些的。” 这一次的疫病，有人昏倒，但是也有人只仅仅是表现出了不舒服。 并不是所有人都非常严重。 “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只有那两个太监是比较厉害的。”楚昭昭想了想就点头。 她随手拿过一个白院使面前的方子，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是他拿着昨日她写下的那几个方子改了改的…… “娘娘。”白院使忽然出声。 楚昭昭将方子还给了他。 “臣想，去寻一两个死去的尸体看看。”白院使说的时候，脸色凝重，“娘娘可否跟着臣一起？” 当然，依着楚昭昭的身份，她去这种地方就有些…… 不过白院使知道她会去。 小小的一个人儿，在宫里待了五年的时间，从一点点认识药草，到现在下针熟练，治病甚至都比那些待了好多年的太医厉害。 确实，她比好多太医都要出众。 “好。”楚昭昭果然想都不想就将这答应了下来。 白院使既然这样说，他确实早就让人将一个因为疫病死去的人的尸体从宫外带了过来。 “今日一早，臣去寻了皇上一趟，皇上说，这场疫病，是从京城外面的一个村子里传出来的。”白院使说的缓慢，“那个村子里的人死了大半，是最严重的。” 京城里的人也很严重，也有人去世，可是人数却没有那么多。 而皇上的暗卫去寻的那个源头，明显症状厉害很多。 “皇上让人将那个村子里死去的几个年轻人带了过来，供我们太医院查验。”白院使又道。 在他说话的时候，特意看了眼身边小姑娘的神情。 楚昭昭没什么太多的情绪，她脚步匆匆，跟着白院使往前走。 “也就是说，其实传到京城里来的话，疫病是越来越弱的。”楚昭昭下了结论，“那个村子里，有人自己扛过来吗？” “有！皇上也让人带来了。” “……” 一老一少步子不停地到了太医院的后面一处地方。 这处空地上立着一个木板床，上面躺着几个已经去世多时的人。 楚昭昭身子僵了僵。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在幻境里第一次接触到尸体的时候。 那是药神婆婆将她放在了战场上，她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倒下，然后她负责将人拖到一个小棚子里施救。 要么活了，要么死了。 甚至，她都分不清那些尸体是真是假。 白院使看她顿住，以为她是有些害怕，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到底是个小姑娘。 “娘娘要不……” 他刚要开口，就见楚昭昭大步过来了，不知何时她已经从旁边拿起了一把尖利的小刀。 将人的身体划开，就知道他们在得了这个疫病后，身体的具体损伤程度。 然后才可以将最好的药方研究出来。 楚昭昭垂下了眉眼。 “白伯伯，开始吧。”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时不时轻声交流着，随着时间过去，他们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离着他们大概三四十步远的地方，此时正背着手肃立着一个少年。 陈洛将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忙碌的身影上。 “皇后娘娘她的医术……”五味在旁边开口，“很厉害吧？” 他纯粹就是寻个话题而已。 皇上从昨天到现在基本上一点没吃东西，也没有睡觉，他好不容易劝皇上出来一趟。 本以为让皇上在太和宫走一走，可皇上却执意出来寻皇后娘娘。 这……这现在宫里多危险！ “她给朕吃了她亲手做的药丸，朕不会得这个疫病的。”陈洛有些答不对题。 五味想劝自家皇上赶紧回去，可是抬眼看到皇后娘娘还在那忙忙碌碌，不由得张了张嘴，也说不出话。 此时。 楚昭昭已经将眉头彻底拧成了死结，她在看完第四个尸体后，直接将刀子丢在了旁边。 她用手扶着床板，想大口喘气，可忍住了。 “是毒。”楚昭昭抬头道。 在白院使耐着性子将最后一个尸体看完，脸色同样十分凝重，“娘娘说的对。” 这些尸体的五脏六腑全部已经发黑，别的地方到还算是好的。 也就是说，这个疫病带的毒性就是攻击五脏六腑的。 “可是这哪来的毒？”白院使嘟囔了一句，他咬咬牙，“臣去找皇上！” 他刚走了两步，一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两人。 白院使愣了下，赶紧过去。 “皇上，他们一开始的时候，可能不是疫病，而是毒。”白院使出声。 楚昭昭回过头，也跟了过来。 她静静地站在白院使的身后，“不知道是什么毒。” 知道了这好像是毒的样子，但不知道是谁下的，也不知道这毒来自何处。 一般来说，普通的毒药哪里会传人？ 这已经很让人惊悚了。 “会传染人的毒？”陈洛也惊了一下子，但他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朕会让人从这方面查的，你们可能开个方子暂缓毒性的发展？” “这……”白院使下意识地想说这需要时间。 可是他身后的小姑娘笃定地开了口，“我可以开个方子，护住那些没有得病的人和那些症状比较轻的人，让他们不会因此丧命。” 但那些毒性已经扩散到五脏六腑的人，还是需要别的诊治。 甚至有的人来不及诊治…… “好。”陈洛看着她点头，“那朕就将这件事交给皇后了。” 不是交给昭昭，是交给皇后，而他是皇帝。 楚昭昭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含义，她往前站了一步，“没问题！” 第二百一十章 咱们当丫鬟的 楚昭昭跟着去了太医院的时候，就将之前写得那些方子丢了个干净。 这些方子都是按着纯纯疫病来治的，有一定效果，但不全面。 她想了想，随手另外写下一张，“这个方子可以保护人的五脏六腑不受伤害。” 白院使凑过来看了眼，脸色忽的就变了。 他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复又松开，然后脸上的肉几乎是忍不住地哆嗦着。 “这这……”白院使伸手指着方子上的字，“娘娘这个方子是哪里来的？” 楚昭昭有些不解，“我的师父告诉我的。” 她有一个谁也没见过的药神师父，这件事白院使是知道的，而且白院使也是她明面上的师父。 白院使虽是去了几分惊讶，可还是道，“这个方子是医神淮安研究出来的，早已在世间失传，即便是这世间存留下来的，也不过是一半而已。” 那一半的方子对人的身体已经有很大的益处了。 “既然那个方子失传了，那你怎么知道这个方子是他的？”楚昭昭随口问了句。 白院使依旧激动，“这是老夫的直觉！” 从很小的时候，他最喜欢最敬佩的人就是医神淮安，所以淮安的方子会有他的许多特点。 比如说哪几味药用多少，哪一些药他是习惯性搭配在一起的。 这个方子他之前研究过，但总是有两味药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眼前见了这个，他竟是顿然明白！ “那看来就是他的了。”楚昭昭也没有纠结这个人名，顺着他的话道。 她仔细地将这个药的煎法好好写了下来，然后再次给到白院使的手里。 在抬头的时候，就跟白院使面露崇拜的目光对上了。 “白伯伯。”楚昭昭无奈地叫了一句。 她从小就喜欢这么喊白院使，只是进了宫，顾忌着身份，两人才渐渐喊起了尊称。 “昭昭，你说你是不是医神淮安的转世？”白院使小声道。 楚昭昭故意表情郑重，“要是这么说的话，我觉得我师父有可能是。” 想起自己的师父，小人儿难得带了几分落寞。 也不知道将来还能不能见到自己的师父。 楚昭昭从太医院里出来的时候，就想起了生病的大长公主，她忽然起了去看看的心思。 “冬珠跟我去，荔枝你留在宫里。” “娘娘小心。”荔枝也不阻拦她，而是轻声嘱咐，“这外面太乱，一定别让冬珠离开您的身边。” 冬珠的力气大，武功也好，加上有几十个暗卫守着，她其实不用担心娘娘的安危。 但她有一点点担心这疫病…… 楚昭昭明白她在担心什么，“就冲我长这么大，连个小小的风寒都没有，所以你也不用担心这个。” 荔枝笑了笑，只是担心还是有的。 楚昭昭一路乘着马车，领着冬珠出了宫，到了京城里人人乐道的长公主府。 她下来后，抬头一看，忍不住笑了。 上面还有皇帝哥哥亲笔书写的公主府这三个字呢！ “皇后娘娘驾到！”冬珠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没多会儿，公主府伺候的人便都迎了出来，领头的是低眉顺眼的怀王妃。 怀王妃只是过来冲着楚昭昭点了个头，喊了声皇后娘娘而已。 再无其他。 楚昭昭不知道怎么的，看着她的模样就感觉自己有那么一点点不舒服。 于是她故意道，“怀王妃见了本宫不用请安吗？”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就连怀王妃也诧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好在怀王妃反应迅速，她还是刚才的那副样子，但膝盖已经微微屈了下来。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很有礼貌，但她是长辈。 于是公主府的下人们开始交头接耳。 楚昭昭当看不见，她径直地带着冬珠往公主府里面走。 值得一说的是，她在出宫门的时候，有禁卫军跟上了她的身边，所以这会儿公主府的门口站着至少十几人，看着还是有一点点的派头。 “不知道姑母的病如何了？”楚昭昭问跟上来的怀王妃。 她可是好不容易跟怀王妃说一句话。 平日里都是大长公主跟她交锋，两人起了各种矛盾，但是这怀王妃一直都是在后面躲着的。 于是楚昭昭就故意跟她没话找话。 怀王妃亦步亦趋地跟在楚昭昭的身边，那姿态不像是个王妃娘娘，倒有些像是她身边的嬷嬷。 “公主这会儿有些高热。”怀王妃说话带着些有气无力。 楚昭昭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有的人气虚，说话就这样，但这怀王妃看起来……好像是个身子弱的。 到了屋里，楚昭昭就见到在了床上躺着的大长公主，她在床边细心地为她把了脉，然后问了问太医是怎么说的。 眼下的大长公主确实是昏迷的状态，但……楚昭昭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怀王妃在一旁道，“宫里来了两个太医，倒是悉心照顾公主，可是公主的脾气……” 她拉长了这句话的音，继续道，“娘娘也知道，太医被公主骂走了。” 楚昭昭难得多看了她一眼，“没想到怀王妃还是个公平公正的人。” 起码没说太医的坏话，而是说这大长公主不好伺候。 确实，这个姑母脑子跟缺根筋一样！ 她在公主府里待了会，关心了几句，就带着冬珠往外面走。 “娘娘可是有什么发现？”冬珠小声问道。 “没有，但……”楚昭昭自己也说不出来，“好像是有，但具体说不清是哪里。” 冬珠闻言跟着她放慢了脚步。 在迈出公主府大门的那一刻，楚昭昭的步子忽然就顿住了，她脑子里面一个激灵！ 好像知道了！ “我回去一趟。”楚昭昭转身就朝着刚才来时的屋里走去。 怀王妃被楚昭昭嘱咐好好照顾大长公主，便只让丫鬟来送她，她这样一往回跑，连丫鬟都被晃了神。 “皇后娘娘！”丫鬟喊了声。 冬珠立刻瞪了她一眼，“娘娘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喊什么？” 在那丫鬟也要跟着回去的时候，冬珠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咱们当丫鬟的一起就是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她有可能是幕后主使！ 楚昭昭在进屋子的时候，步子就已经放轻了。 她的轻功是一众武功里学的最好的，所以此时如果不是全身贯注的高手，压根就察觉不出她的脚步声。 于是楚昭昭小心翼翼地进了屋子。 她轻飘着步子到了床边，就见怀王妃不知道低着头在想什么，于是楚昭昭直接冲着大长公主扑了过去。 大概是她的举动惊到了正在沉思的怀王妃。 怀王妃下意识地就将脚抬了起来，整个人一退就是五六步远。 “本宫就是想起来，好像是没翻一翻姑母的眼皮，不知道怀王妃在怕什么？”楚昭昭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的举动。 她心里已经有了部分判断。 如果没看错的话，刚才怀王妃往后退的时候，分明是习惯性用上了轻功。 她后退的动作太快，太过于丝滑，完全不像是她整日表现出来那副暮气沉沉的样子！ “这床边忽然出来一个人，怎么能不害怕呢？”怀王妃重新低下头，手里拿个佛珠转啊转。 甚至，怀王妃说完话，还咳嗽了几声。 楚昭昭重新把上了大长公主的脉象，然后翻了翻她的眼皮。 这个大长公主看起来是在昏迷，她的身上也有一部分疫病的症状，可是她分明就是中了跟别人不一样的毒。 楚昭昭不动声色地再次看了看。 怀王妃已经将目光抬了起来，落在眼前的小姑娘身上，她心里有些惊疑不定。 一来，她确实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会杀回来，将她吓到了。 二来，她好像觉得这个小皇后像是看透了她一样。 这种感觉萦绕在她的心头，让她很是不安…… “没事了。”楚昭昭突然出声，她笑道，“看来是本宫想多了，怀王妃早一些休息吧。” 说完，她就往外面走。 怀王妃则是跟刚才一样，轻轻地屈膝送她。 此时的冬珠已经将那不服气的丫鬟给摁在了地上，楚昭昭出门的时候，就是看见了这么粗暴的一幕。 “对娘娘不敬，不打你板子都是好的。”冬珠将手松开，拍了拍手，哼道。 那丫鬟十分憋屈的站了起来，可也不敢多说什么。 她只能愤愤的看着冬珠。 “你是对本宫的丫鬟不服，还是对本宫不服啊？”楚昭昭有些冰冷地出声，“再看，将你眼睛挖出来。” 一个小脸挂满了稚嫩的小姑娘说这话，那丫鬟心里有些不屑。 可是当她在对上楚昭昭的目光时，顿时觉得腿就有些软了。 “奴婢没有。”丫鬟下意识地说出了这话。 她冲着楚昭昭跪了下来。 再次抬头的时候，楚昭昭和冬珠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地是脸色阴沉不定的怀王妃。 “娘娘……”丫鬟小心翼翼地爬起来，“这个小皇后实在是有些可怕。” 她才十岁！ 可仅仅十岁就有这样的眼神，那将来她若是长大了…… “她长大了的话，一定是您统一天下的威胁啊。”丫鬟轻声道。 怀王妃皱了眉，抬手制止她不要再说了。 这个院子里到处都是眼线，若是被人听了去，怕是会将计划前功尽弃。 “你去送一送皇后娘娘。”怀王妃将目光落在了手里的佛珠上，“记得要在暗处送。” 丫鬟领命出去。 楚昭昭走出了公主府后，伸手将暗处的人招了过来。 有黑衣人落在了她的身边，冲着她拱了拱手，“娘娘有什么吩咐？” “最近怀王妃有什么动静吗？”楚昭昭问。 黑衣人想了想摇头，“怀王妃娘娘向来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这几日大长公主生病了，她整日来照顾大长公主，也没有出去过。” 楚昭昭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那黑衣人隐身后，她就直接弯腰上了马车。 躲在暗处的丫鬟赶紧跑了回去，将门口的事情跟怀王妃说了说，“这个小皇后开始怀疑王妃娘娘了！” 怀王妃举起手里的佛珠，将其放在阳光下。 只是她嘴里出来的话却是有些冰冷，“既然如此，那不如让本王妃看一看，如果一个年仅十岁的小皇后没了的话，这个大盛国会不会为她举行国葬？” 正常来说，太后也好，皇上皇后也好，只要死了就是国葬。 可她才十岁。 怀王妃嘴角轻轻勾了起来。 那丫鬟哼了一声，脸上的笑意同样掩饰不住，“那奴婢就让人安排了，只是她身边的那个冬珠还是要注意一下，那人的力气极大。” “不仅如此，那个小皇后似乎也是学了点功夫。”怀王妃又道。 不过，她也不用担心，无非就是几年的功夫而已。 怀王妃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荷包，做出了一副在跟丫鬟讨论荷包的模样，却极快地将荷包里的东西放进了丫鬟的手里。 “这是本王妃做出来的毒粉，到时候直接撒就是了。”怀王妃道，“那宫女力气大，就多撒点给她。” 丫鬟笑着捂住药粉离开。 楚昭昭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不停地想着刚才的一幕，包括怀王妃躲避自己的样子。 若是……若是这怀王妃是幕后主使的话？ 仅仅是这样想着，楚昭昭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子，然后她直接坐了起来。 驾车的是冬珠，她问道，“娘娘怎么了？” “回去！”楚昭昭想了想，“不，冬珠你赶紧回宫去搬救兵，一定要低调，我要回一趟公主府。” 说着，她直接从马车上就跳了下来。 冬珠忍不住惊呼一声。 可楚昭昭冲着她摆了摆手，语气很是急切，“快去，告诉皇帝小哥哥，怀王妃有可能是这场疫病的幕后主使，甚至是赵县一事的幕后主使！” 说完，她直接一跃上了房顶，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冬珠咬了咬牙。 她看着数道黑影冲着娘娘窜了过去，只好回过头来，驾着马车往宫里去。 后面的禁卫军被这一出弄得一愣一愣的。 他们都傻了。 什么，刚才皇后娘娘说，这场疫病是……是怀王妃的幕后主使？ “咱们还不快去保护皇后娘娘？”有人说了一句。 第二百一十二章 给我 楚昭昭从暗处窜到公主府里的时候，就正好遇见了在屋门口站着的怀王妃。 她想都不想就直接从墙上踹下去了。 “娘娘！”怀王妃身边的丫鬟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立刻将主子推到了一旁。 楚昭昭的脚踹在了丫鬟身上。 那丫鬟惨叫一声，直接在地上翻滚了好几下，然后捂住了自己的胳膊。 “小皇后？”怀王妃又惊又怒。 她死死地盯紧了眼前的小姑娘，十分谨慎地往后面退了几步。 “怀王妃这一把好算计啊。” 楚昭昭见一招不成，索性也不着急动手了。 她冲着眼前的人冷冷地笑了声。 “我不知道你一个小丫头在说什么。”怀王妃别过头去，“公主的身上是有品级的，擅闯公主府该当死罪，不知道皇后娘娘想怎么给自己定罪啊？” 楚昭昭难得听她说了这么多的话。 不过眼前的怀王妃眼里露出了凶意，她已经完全不装之前的样子了。 这倒是让楚昭昭心里松了口气，果然是她！ 既然能猜到了这个人的话…… “找死。”怀王妃忽然从袖子里掏了一把匕首，直直地冲着眼前的小姑娘刺了过去。 楚昭昭轻松侧身弯腰避过。 “竟然能躲过一招。”怀王妃冷笑，“看来小丫头学武功学的不错。” 她的话音刚落下，四周便下来了数个黑衣人。 紧接着又下来了另外一批黑衣人…… 倒是哪一方的黑衣人都没有近这边楚昭昭和怀王妃的身，他们直接对着对方打起来了。 楚昭昭不敢松懈，她避过眼前人的匕首，瞅准了机会直接用脚踹在了怀王妃的肩膀上。 怀王妃被踹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身子。 大概是被踹了一脚的缘故，怀王妃的神情终于凝重了起来，她似乎有些轻敌了。 两人再次缠斗起来！ 几个禁卫军从公主府的大门进来时，看着里面打起来的众人便傻了眼，他们赶紧加入了战局。 这公主府里本来就小，经过这么一场打斗，屋顶上的瓦片压根就保不住。 时不时地有瓦片落在地上啪的一声摔碎。 怀王妃则是越来越心惊！ 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而已，她能学几年的功夫？ 可她愈发觉得，自己眼下打的分明就有吃力感…… 眼前这小姑娘的力气与速度都在自己之上。 仅仅是思索了一瞬间，怀王妃便决定直接撤，她虚晃一招，转身就打算离开。 “想走？”楚昭昭随手将银针甩了过去。 怀王妃仅凭着一股对危险来临的本能将又细又长的银针躲了过去！ 她只好再次回身缠斗起来。 就在这时，旁边的一角忽然响起来一声凄厉的叫声。 “停下！都住手！” 怀王妃的丫鬟将屋里昏迷着的大长公扶了出来，她的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柄剑，此时正横在大长公主的脖子上。 大长公主对此无知无觉。 “小皇后，你若是再不停手，我就将她杀了！”丫鬟大声喊道，“让你这辈子都活在心狠手辣的责骂中。” 楚昭昭在心里骂了一句，并没有停手。 那丫鬟眼见用话语威胁不成，便果断地将手里的刀子使劲往下压，随之流出来的便是一道道鲜血。 楚昭昭眼角的余光瞥见后，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 也就这一个小小的犹豫，对面怀王妃手里的匕首就直直地刺过来了！ 她甚至来不及躲开。 匕首刺进腹部的肉里时，楚昭昭只是觉得身子一麻，浑身的力气顿时去了大半。 “皇后娘娘！”有人看见她手上，赶紧喊出声。 就在那匕首被怀王妃表情狰狞地拔出来的时候，楚昭昭用手生生地握住了匕首的手柄处，另一只手则是拉进了怀王妃的身子。 楚昭昭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刀子反刺了回去！ 看着自己被刺到的小腹，怀王妃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眼前冷着脸的小姑娘…… “你……”怀王妃震惊地说不出来话。 楚昭昭再次用力将匕首又拔了出来，看都不看就将其丢向了不远处同样傻了眼的丫鬟。 丫鬟低下头，努力睁大了眼看向自己的胸口处。 那里插着一把刚才还在王妃腹部的匕首…… 这是她的心口。 在丫鬟失去意识之前，她的脑海里浮现了不解，那个小皇后都没有回头，到底是怎么将匕首扎在自己身上的。 “你以为躲开了要害就能活？”怀王妃捂着自己流血的腹部，满脸讽刺，“这匕首上都是毒，我真想看看你这个黄毛小丫头死了，这大盛国的小皇帝能怎么样！” 话说完，她扬手将一把粉末状的东西撒了出去。 怀王妃被过来的黑衣人扶着离开。 在那东西落在楚昭昭身上之前，楚昭昭就闭上了眼睛，砰的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皇后娘娘！”有人又喊了一声。 “闭气，大家别呼吸！” 他们想往这边来看看楚昭昭的伤势，但那粉末粘在了身上后，立刻引起了浑身上下的刺痒。 这不是吸进去的毒药…… 众人心里一阵哀嚎！ 下一刻，留下的黑衣人们身子开始发软，纷纷倒在了地上。 陈洛带着一众禁卫军匆匆过来的时候，进门就见地上横七竖八哀嚎的暗卫们以及人事不省的楚昭昭。 “昭昭！”陈洛直接眼圈爆红！ 他几乎是朝着地上的小丫头冲过去的，到了跟前的时候，直接半跪在了地上。 “昭昭……”陈洛下意识地用颤抖的手指去触碰她的鼻息。 当感受到微微的热气时，陈洛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他小心翼翼地将小人儿抱起来。 “去找太医，赶紧去叫白院使……”五味声音尖利地有些刺耳，“快去！快去啊！” 陈洛将楚昭昭的小身子抱在怀里，几次尝试着起身，都没能站起来。 最后是五味帮忙托着起来的。 “皇上，皇后娘娘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皇后娘娘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五味嘟囔着，他也不知道这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皇上听得。 陈洛只觉得自己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着。 他到了门口时，就停住了。 在离着他仅有四五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此时正看着他怀里的小丫头。 “给我。” 楚煜心里阵阵发凉，但面上平静如常。 但他是不镇定的，连平日里对皇上的自称都没有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为什么？ 陈洛当然下意识地不想给楚煜。 “朕想将昭昭带回宫里。”陈洛强装镇定出声，“朕会让太医治好她的。” 她不会有任何的事情，一定会好好地醒过来喊他小哥哥的。 陈洛在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 可是楚煜却大步上前，伸手揽住了他怀里的人儿，一用力便抱了过去。 “摄政王……”陈洛急急上前。 后面的五味赶紧拉住了自家皇上，“摄政王是皇后娘娘的爹，皇上您冷静一下，您别急。” 他的话虽如此说，可皇上的脸却白了下去，像是受伤的是皇上自个儿而不是皇后。 陈洛甩开了五味的拉拽。 看着摄政王抱着昭昭离开，他忍不住大步跟了上去，“摄政王……” 楚煜的步子微微顿了一下子，却没有停住，他轻轻叹了口气。 “皇上忘了臣教给您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无论何时何地，都要记得您的身份，以及您在这个位子上需要做些什么。” 说完，他抱着小人儿大步离开。 陈洛只觉得自己素来清醒的脑子似乎有些转不动了，他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疼痛让自己稍微好了些，他出声，“传旨，将京城翻个底朝天，捉拿怀王妃！” “回宫！” ** 怀王妃一路被暗卫带着，躲进了十分隐蔽的巷子里。 可是巷子里也并不安全。 如果遇到大规模地查人，怕是根本躲不过去。 “王妃，咱们现在该怎么办？”黑衣人出声道，“这几日城门本就封闭，怕是出城也出不去。” 更何况眼下怀王妃的腹部还有伤，正滴答着血。 “那小皇后当真不是个池中之物。”怀王妃脸色苍白地倚在墙上，一只手伸进了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个红色的瓷瓶。 她将里面的东西不要钱一样往嘴里倒。 缓了好大一会儿，怀王妃才深吸了口气，“去周家。” 黑衣人应了声是，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周家。 周忠正在屋里练字。 近几日来他的精神气比以往还要充足一些，可他也知道，这是自己命不久矣的表现。 对于生死而言，他已经看开了不少。 他正在思考时，就听门吱呀了一声，周忠皱眉有些不悦。 “连规矩……” “周大人。”一道冷漠的男子声音响起。 周忠猛地抬头，就见眼前站着一个他不认识的黑衣人。 “你是谁的人？”周忠警惕道。 他伸手想将桌子上藏着的刀子拿在手里，可是眼前黑衣人的动作更快，直接就上前摁住了他的手。 “周大人跟在下去见个人。”黑衣人寒声道。 见人？ 周忠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人身上。 他心下惊了惊，却故意做出一副不信的模样，“如今也就怀王妃在京城，不会是见怀王妃娘娘吧？” “周大人果然聪明。”黑衣人拽着他就往外面走。 周家的宅子不算小，在一阵弯弯绕绕后，周忠就带到了周家的后花园的一处。 那里有个半倚着墙的女子以及……一个在地上死透了的小厮。 周忠心下一沉，却不敢多说话，他上前，“怀王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话音刚落，他的脖子处就是一凉，一柄长剑从后面伸了过来。 “周大人，这才是你一直效命的主子。”黑衣人缓缓道，“至于怀王，不过是王妃娘娘手底下的一个傀儡而已。” 周忠闻言，身子顿时僵了僵。 他面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周忠很快就镇定下来，他甩手，“不可能，老夫向来是效忠怀王的，怎么可能是一介女子，将来怀王登基……” 可话没说完，他就察觉到了脖颈处的一阵刺痛。 很快就有黏糊糊地东西流了下来。 周忠不敢再动。 “周大人若是不承认这一点的话，那还不如直接死了呢。”黑衣人又道。 “……”周忠像是迟疑思考了下，他小幅度地点头，“是怀王妃娘娘。” 黑衣人将剑收了起来，他上前扶起受伤的怀王妃。 “周大人还不赶紧带我们王妃娘娘下去休息？”黑衣人沉声道，“若是周大人心里不服的话，那便要想想，这周家上上下下几十口的人命了。” 周忠脸色又是一僵。 “是。” 与此同时，楚家上下皆是一片安静。 即便是来来回回的下人，也尽量压低了自己的脚步，生怕弄出一点点的声响。 可越是这样，就越容易紧张。 一个下人不小心端着热水过来的时候，脚滑了一下，差点就摔在地上。 好在门口的楚一泽伸手将水盆接住了。 “下去吧。”楚一泽端着水盆转身进去。 他将水盆放在屋门口，然后轻轻敲了敲门，“热水端过来了。” 乐舒郡主将屋门打开了一条缝儿，弯腰将水盆端起，叹了口气。 “白院使说昭昭的伤口里还有毒。” “然后呢？”楚一泽攥紧了拳头，“说能救吗？” 乐舒郡主咬了咬唇，“不知道，白院使说的是不知道。” 她匆匆端着水盆回去，没多会儿又开门出来，眼里就含上了泪。 “怎么办啊，要是昭昭真救不过来怎么办？”乐舒郡主使劲拧着帕子，眼泪哗哗地往下落，很快她又自言自语，“不会的，不会的，昭昭又不是普通的人，她小小年纪就那么厉害，她还有师父护着。” 说到昭昭的师父……楚一泽像是想起了什么。 “你先进去帮我哄哄娘，我去找爹！”楚一泽说完便大步离开。 他跑的极快，很快就没了身影。 乐舒郡主用帕子将自己的眼泪擦了又擦，这才开门进了屋里。 屋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只是白院使没开口，她们也不敢让人打开窗户。 安氏用手死死地抓住床幔，一动不动地看着床上的人。 白院使则是精神集中地处理伤口。 很快，白院使将宫里最好的金疮药撒了上去，他想了想，“娘娘的伤口上有毒，但是这个毒老夫还需要回去研究研究。” “赶紧解了毒，不然娘娘万一没了命……”冬珠激动地口不择言。 不过这会儿也没人说她。 “这个毒的毒性很强，若是普通人的话，早就死了。”白院使认真道，“可娘娘直到此时还活着，是为什么？” “为什么？”安氏的脑子有些宕机。 第二百一十四章 打吧打吧 楚昭昭在梦里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确切地说，她是坐在山上。 她一手捂着自己不舒服的腹部，一手拿着刚刚采好了的草药，小人儿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己一个人采药，真的没意思呀。”楚昭昭小脸垮垮。 将自己想要的药草采好了后，她就小心翼翼地打算下山。 就在此时，腹部忽然抽疼了下。 楚昭昭本想伸手去抓旁边的石头，就因为这忽如其来的疼痛抓偏了…… “啊！”小人儿冲着山脚下就咕噜噜滚下去了。 在滚的过程中，楚昭昭的脑子里闪过一丝丝的庆幸，这幸亏在梦里她的身体是没事的。 只是触感相同而已。 假如要是带着重伤这样滚下去，她指定挂了。 不知道滚了多久，楚昭昭终于觉得自己躺在了一片平地上，她松了口气。 “呜呜呜……好疼！”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生过病，从来没有受过伤。 甚至，她都不知道被人捅了一刀子是这么疼的。 “要是师父在的话，就好了。”楚昭昭有点难过，“……” 她好不容易躺在地上缓了会，强撑着周身的疼痛爬了起来，再次掀起自己的衣服，看了眼腹部。 腹部依旧光滑，什么伤口都没有。 但……她能感受到疼。 “熬药熬药，敷药！”楚昭昭苦着脸给自己打气，一步步艰难地挪向平日里熬药丸子的地方。 那是一块不大的平地，上面搭了个小炉子，旁边有着一条清澈的小溪，她跟药神婆婆常待在这。 楚昭昭到了那的时候，眼眶差点又是一红。 只有孤零零的小炉子。 她将采来的药草放在一旁的小溪里浸泡，然后走到一旁学着以往药神婆婆的模样将炉子生火，将一部分药草碾压成泥，小心翼翼地敷在了自己光滑的腹部上。 一滴眼泪从眼眶滑落出来，楚昭昭伸手抹去。 “坚强点，楚昭昭，你可是大盛国的小皇后！”她小声道。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后。 楚昭昭将熬干了的小炉子端起来，往地上磕磕，看着炉子里滚出来的几个黑色药丸。 她捡起来，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一股暖意融融的感觉从心口处开始游走，没多会儿便齐齐涌向了腹部受伤的位置。 小人儿松了口气，将自己四仰八叉地躺平过去。 ** 太和宫门口。 云妃等人齐聚在这里，抓着站岗的小太监不放。 “五味公公怎么还不出来，你再去看一眼！”云妃急急道。 小太监也不敢惹她，点了点头赶紧跑进去了。 宸妃向来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但此时她的脸色同样不好看，有些发白。 “皇后娘娘的伤势到底怎么样啊，咱们能不能出去看看她？”旁边的玉嫔小声道。 瑶嫔老神在在地站在旁边，闻言撇了她一下。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在这瞎担心。” 本来云妃就心情不好，当听到瑶妃在旁边说这些风凉话，她当时就急了。 甚至一句话都没说，冲着瑶嫔就直扑过去了。 瑶妃压根就没想到她会如此威猛！ 在被云妃“抱着”倒退了好几步后，终于没倒换过脚一屁股蹲在了地上，然后就被彻底压制住了。 云妃恶狠狠地抓了她的头发，“如果不是昭昭，你能从赵县回来？” “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狗东西！” 宸妃下意识地想去拉架，可手都搭在云妃肩膀上了，又默默地收了回来。 云妃冲着瑶嫔的脸又抓又挠，像是怎么都出不了心口的恶气。 瑶嫔被抓的惨叫！ “放开我，你这个疯女人。”瑶嫔急了，“你弄伤我的脸了。” 姑娘家的脸向来是最珍贵的，她现在就觉得自己的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 瑶嫔试图去抓云妃的头发，可是云妃跟疯了一样用拳头砸在了她的眼周。 瑶嫔的大脑空白一瞬间！ 两个人是一样大的年岁，可云妃向来能跑能跳，在力气上也从不吝啬，当即瑶嫔就招架不住了。 偏偏旁边的玉嫔还在笑，瑶嫔心里一阵恨意。 凭什么，凭什么都欺负她自己！ 等将来她有机会登上后位，一定要让这几个人通通进冷宫，让她们在冷宫里冻死，饿死，吓死！ “啊！”瑶嫔再次惨叫一声。 五味从太和宫匆匆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地上混战的一幕，他差点傻住了。 “这这这……” 这就打起来了？ “快快快，快将两位娘娘拉开！”五味赶紧吩咐旁边的小太监。 可还没等小太监动手，云妃就拍了拍手，利索地从瑶嫔身上起来了。 她丝毫没在意自己动了手的事情。 “五味，昭昭她到底怎么样了？”云妃比谁问的都急。 刚才打的火热，她的脸上也被瑶嫔抓了一道血痕，不过她压根就没放心上。 瑶嫔捂着脸被自己带来的丫鬟扶了起来。 “皇后娘娘腹部中了一剑，摄政王将她接回了楚家。”五味说着从身上拿出来了一块令牌。 他看了眼宸妃，“两位娘娘，奴才想，还是得劳烦您两位走一趟，皇上这里走不开。” 刚才小太监叫他出来的时候，皇上抬了一下头。 五味只觉得自己差点魂都掉出来！ 真的好吓人！ “好！”云妃也不多说，她从五味的手里将牌牌拿了过来，回头将伸手拉住了宸妃。 两人匆匆离开。 五味也不看刚才被打了的瑶嫔，他转身就打算往太和宫里走。 可这时，玉嫔的一句轻哼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之前看起来某些人跟正经的大家闺秀似的，可是在遇见事情上，心思如此龌龊，还跟妃位娘娘动手，真是……” “你再说一遍！” 不知道谁又闷哼了一声，五味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心里一个咯噔。 得得得，玉嫔跟瑶嫔打起来了。 “怎么办？”小太监急急上前，“五味公公，咱们将她们拉开吗？” 五味立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没事没事，打起来就打起来吧，这是皇后娘娘的管辖范围之内，最好打到她醒过来才好呢！” 第二百一十五章 戴罪立功 五味回到御书房里的时候，就见地上扔了不少的折子。 他赶紧上前捡起来。 在捡到周忠的折子时，五味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好像摸着微微偏厚一点点。 周忠的折子看起来平平无奇，就是个普通的请安折子。 “皇上，这折子好像有些不对劲。”五味拿着折子上前，“皇上您有没有觉得这纸有些偏厚？” 正常来说，折子纸的厚度都是差不多的。 但是他摸着这个就有些不对。 陈洛将那折子接了过去，用手指摩擦着折子上的纹路，然后脸色变了一变。 “拿刀来。”陈洛出声。 五味赶紧将一个精致的小刀子拿了过来，他将折子拿到了自己的手里，然后将折子纸划了一个小口！ 里面露出来了另一张小纸条！ 五味心头跳了一跳。 “皇上，这是……”他自己也没敢看那小纸条上是什么内容，就将纸条递到了皇上的眼前。 “在周家！”陈洛念出了上面的三个字。 他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 “咱们找的是怀王妃，可周忠说是，在周家。”陈洛忽的站了起来，“五味，传旨让禁卫军统领来见朕，然后叫摄政王……” 他顿了顿，“叫摄政王过来！” ** 楚昭昭意识逐渐清醒的时候，就能听到耳边萦绕着呜呜呜的哭声。 她试图将手扬起来。 可努力了半日，也没觉得手动一动。 于是，她只好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嘴唇蠕动，“别哭了。” 四周的人映入楚昭昭的眼帘时，她还有些吓了一跳，好家伙，难怪她听到了哭声呢。 这群人，眼圈都是通红通红的。 “昭昭醒了！”挤在最前面的云妃忽然叫了起来，“快快快，昭昭醒了，昭昭醒了。” 她一连喊了三遍，就像是只会说这几个字一样。 安氏一把握紧了床上人儿的手，泪流满面，“昭昭，昭昭……” 楚昭昭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没死。”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众人的眼泪噗噗地就落下来了。 大家哭的更凶了。 尤其是云妃跟乐舒郡主，两人像是较着劲地比谁能哭似的。 楚昭昭：……我死不了的。 “摄政王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 就当众人反应过来，要给楚煜让个位置的时候，这时有小厮匆匆地跑了过来。 “皇上有旨意过来了。”小厮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楚煜点了点头，脚步匆匆地到了女儿的床边跟前，抓了抓女儿的手。 “昭昭，一定没事的。” 楚昭昭再次扯出了个笑意，“爹爹放心。” 看着楚煜大步出门，一时间床边又围满了人。 “你现在觉得伤口还疼吗？”宸妃瞅个间隙问了出来。 她默默地站在所有人的身后，一直安静地看着床上的小人儿，满脸担忧。 “好多了。”楚昭昭冲她笑了笑。 宸妃抿着嘴笑了笑，一大颗眼泪从她的脸庞滑落下来，她偏过头去。 “我死不了的。”楚昭昭再次出声，“哪那么容易死。” 众人没理她。 因为白院使被拽着过来了，他面色严肃，“娘娘少说这些丧气话！” 楚昭昭小脸一懵：啊？丧气话？ 周家。 怀王妃看见院子里围着自己的禁卫军，墙头上立满了的神箭手，以及…被摁在地上的黑衣人时，她闭了闭眼睛，然后睁开。 她动了动横在周忠脖子上的剑的位置。 “你当真是不想活了。”怀王妃的手有些微微的抖，“咱们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以为将我交出去，那个小皇帝就能饶过你？” “我告诉你周忠，那个小皇后死了，你们周家是要陪葬的。” 周忠闭上了眼睛。 “你杀了我吧，如果能用我的命，将功赎罪，换来我们周家的名声，老夫是愿意的。”周忠哑声道。 他甚至往前走了一步，剑立刻就划破了他的肉。 怀王妃不得已跟着他往前走。 这会儿部的伤口牵扯的让她冒汗，疼的几乎站立不住。 可她万万不能表现出来。 此时，禁卫军们忽然让开了一条路，有个穿着龙袍的少年走了过来。 陈洛背着手肃然站定。 看着不远处的小皇帝，怀王妃忽然笑了起来，“你那个小皇后应该是死了吧？还是说，她已经快死了？” “她刚才已经醒来过来了。”陈洛声音淡淡。 他甚至眼里都带了一丝笑意，是在来之前，听闻昭昭醒过来的笑意。 可更多的是面对这个怀王妃的恨意。 “皇上！”周忠毅然决然地将手抓在了那柄剑上，他像是感受不到任何痛疼一般，生生将剑从脖子上移开了。 他咚的一下子跪在地上。 “皇上，臣愿意……” 不等他的话说完，一柄长剑便从他的胸口冒了出来，周忠的话顿时就压住了。 他张了张嘴，“戴罪立……” 看着倒下去的人，陈洛将自己的手举了起来，“射箭。” 一声令下，箭直接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数名黑衣人从暗处跳了出来，围在了怀王妃的身边，替她遮挡箭雨。 怀王妃被一个黑衣人扶了起来，就要离开。 可另一把利箭从暗处射了过来，直直地插进了那黑衣人身体，没了黑衣人支撑，怀王妃再也控制不住地倒在了地上。 众禁卫军上前，将怀王妃摁住了。 在箭雨中“奋斗”的黑衣人们也剩下了寥寥无几，他们看着自己的主子被抓，当即就红了眼。 可再待下去，他们的命也没了。 “留得青山在，我们撤！”有人喊了一句。 紧接着，剩下的几个黑衣人便飞身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刚才说话的那人虚晃一剑，却是朝着不远处的陈洛去了。 几乎是眨眼的速度，黑衣人就拿着剑刺了过来。 五味下意识地扑到了前面。 然后。 一根银针刺进了黑衣人的喉咙里，黑衣人的剑在离着五味的胸前两拳头远的地方呱唧掉在了地上。 “皇上！”五味吓得差点跪下。 陈洛的手还没有收回，他冷冷地看着倒在地上已经了无生息的黑衣人，耳边回响起那个小丫头的话。 “小哥哥，这个银针给你了，遇到危险的话，就冲着敌人射出去。” “小哥哥，这样甩，能甩进人的脖子里。” “小哥哥，你要用力呀！” 第二百一十六章 我都没哭 陈洛从周家出来后，便直接让人将周家的大门封上了。 既然怀王妃的事情已经解决，那想必没多长时间就要问罪周家了。 周忠身边的老仆人将他写的遗书拿了出来，上面有自己这段时间做下的大逆不道的事情，也有自己这段时日寻求的改变。 等等等等。 周家众人乱作一团，几乎都想到了自己过段时间要被问斩的场面，好在宫里还有个周若瑶支撑着，他们又忍不住想万一有一线生机…… 对于周家人的想法，陈洛压根就没有心思考虑。 他是大盛国的帝王，既然有人犯了错，那就必须要承担的起后果。 陈洛乘着低调的马车一路到了楚家。 在踏进小人儿的屋子里后，隔着或坐或站的众人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在床上躺着的小丫头。 “她怎么样了？”陈洛在门口站定，看向旁边的人。 床上的小人儿一动不动，他有些不敢过去。 “娘娘醒着呢。”冬珠赶紧说了一声，“皇上快看看吧。” 陈洛这才大步朝前面走去。 众人忙自觉地给他让出了一条路，纷纷避到旁边。 陈洛在床上看着有些委屈的小人儿，心里止不住揪揪地疼，他张了张嘴，“还疼吗？昭昭。” 楚昭昭看见他就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 她刚才都不敢多说话了，一说话她们就要落泪，吓得她不轻。 “疼。”楚昭昭倒也没说话。 可此话一出，她就见到眼前的小哥哥眼圈红了一红，随之而来地就是后面众人的擦眼抹泪。 楚昭昭抿了抿嘴，难不成她要学着说谎吗？ 这不好吧？ “对不起昭昭。”陈洛从床边上坐了下来，主动握住她留在被子外面的手，“是朕没有保护好你。” 他说的这话，楚昭昭就有几分不理解了。 当时情况紧急，她只想着赶紧去将那怀王妃拿住，万一她反应过来跑了怎么办。 在打斗的时候，她还是很占上风…… 只是没想到那个怀王妃的丫鬟很聪明，将屋子里的大长公主给扶出来了，所以她才跑了一下子神。 “要不是那个丫鬟在中间挟持了姑母的话，我就能将怀王妃拿下了！”楚昭昭举了举自己的小拳头。 想到那会儿的情况，她就忍不住有一点点激动。 结果，不小心就牵扯到了伤口。 楚昭昭的眉头皱了皱。 “又疼了吗？”陈洛吓了一跳，“你别动！” 安氏在后面忽然拽了拽宸妃的袖子，示意她带着众人往外面出去。 没多会儿，众人便离开了。 屋子里就剩下了陈洛和楚昭昭。 “没事的小哥哥。”楚昭昭看着他眼圈红红的，赶紧解释，“我很厉害的，当时差点就把她给摁在地上了，真的就是不小心而已。” 不小心出了一点点的差错，然后就被捅了一刀子。 “哎呦，小哥哥，你别哭啊。”楚昭昭有点点慌了，“你一个男孩子，怎么能轻易落泪呢……” “我都没有哭过。” “……” 楚昭昭这会儿已经自动将自己在梦里掉泪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她看着眼泪滑落的陈洛，叹了口气。 “真的没事呀，我还有师父在呢。” 陈洛忽然往前探了身子，用手护着她的后脑勺，将自己的胸膛轻轻地贴了上去。 楚昭昭有些别扭地被抱住。 “其实真的没事的。”小人儿勉强出声。 “以后再也不准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陈洛用手撑了起来，“小丫头，你知道朕当时看见你的时候，心里有多害怕。” “不了。”楚昭昭终于老实了。 “朕……”陈洛下意识地就想问问她将来会不会离开自己，可是话在嘴边又忍不住憋住了。 本来他就怕。 他怕摄政王趁这个机会，将小丫头护住，不让她再回宫里当皇后了。 “如果……”陈洛想了想换了一个问法，“如果你爹说，不让你当皇后了，你会听他的吗？” 闻言，楚昭昭忍不住皱了眉。 “为什么不让我当皇后了？”她带了些不解。 毕竟，她现在刚想着拿出自己的好多钱，给大家做一点好事。 这才刚刚开始当一个好皇后呢！ “你看看你当皇后当的都受伤了。”陈洛随意地找了个借口，哪怕说的有些言不达意。 楚昭昭：……她不理解小哥哥在说什么。 陈洛捏了捏拳头：他不知道怎么说。 * 京城的疫病依旧还是严重的，大街上也没多少人。 陈洛回宫后，就先去了一趟太医院。 正好遇见了拿着一张纸匆匆出来的白院使。 白院使差点跟他撞个满怀，脚步一下子就刹住了，他满脸都是激动。 “皇上，皇上，臣要去找您呢！” “治疫病的方子……”陈洛看着他。 白院使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激动地扑通跪地，将手里的那张纸递了上来。 “皇上，这是皇后娘娘那日跟臣亲自看过了一些尸体后，她开出来的方子，臣在上面稍微做了一点点的改进，将其用在宫里生病的人身上……” “皇上你猜怎么着？” 白院使眼睛亮的发光。 陈洛的眉头打了个结，旁边的五味赶紧出声，“快快快说，皇上又不是小孩子，还猜！” 白院使激动道，“全都有好转的症状，即便是那些十分严重的，也比之前好多了！” 陈洛没说话。 于是白院使继续道，“那臣就将其投入使用了。” “五味，你协助白院使安排这件事。”陈洛看了眼旁边的人。 五味赶紧应了声是。 即便是这场疫病来的突然，但好在是在京城里发生的，谁也不敢当着皇上的面去推诿责任，于是很快众人便有了好转。 从头到尾，也就是十天而已。 街上的人再次渐渐多了起来。 有些在此次疫病中无辜失去性命的人，经过统计后，由官府出面安抚赔偿，一时又得了不少的人心。 “周家的人怎么样了？”楚昭昭看着旁边守着自己批折子的小哥哥。 她实在是太无奈了。 自打京城的疫病差不多了后，小哥哥就将自己的折子什么的，搬到了摄政王府，天天守着他。 尤其是，他还每天跟着爹爹去上朝…… 第二百一十七章 怀王 经过这件事后，楚昭昭还是原来的脾性，可是…… 陈洛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他除了每日陪在楚昭昭的身边，其他的时候便是跟在摄政王楚煜的屁股后面，惹得朝中的人再次摸不清头脑。 怎么……皇上又是唱的哪一出？ 对此楚煜也是无奈，“皇上，您这样的话，怕是让人胡乱猜忌。” 陈洛手里哗哗批折子，然后将折子往他的面前一放。 “剩下的这些，就交给摄政王了，朕先去看昭昭。” 说完，他嗖的一下子就溜了。 不仅如此，除了在朝堂上，已经有不少人私下听见皇上喊摄政王岳父了！ 楚煜叹了口气。 在经过一系列的商讨后，周家的事情终于出了最终的定论。 周忠虽犯下了极大的罪，可其家人不知情，且他有戴罪立功之心，又付出了行动，协助抓罪魁祸首怀王妃…… 于是陈洛便决定将周家众人流放十年。 “诸位爱卿可有异议？”陈洛手里拿着自己的大印，问道。 众人不知道怎么的，忽然纷纷看向了旁边的摄政王。 “摄政王私下已经跟朕商量过这件事了，他跟朕是一样的想法。”陈洛手上的大印呱唧落下，压在了那圣旨上，“来人，传旨。” 众人再次心里乱了一乱。 皇上好像跟摄政王斗了这么多年，在好不容易要夺劝成功的时候，与摄政王和好了…… 而且一定是皇上主动和好的。 不少人就想到了那个还在楚家养伤的小皇后身上，听说小皇后是为了抓怀王妃才受了伤，差一点就没了命！ 人家才十岁，才十岁……还是女儿好啊。 说起来摄政王也够惨的，生了六个儿子，一个成器的都没有，就一个女儿又吃苦又受累，给整个摄政王府撑起了多大的颜面。 “皇上，臣听说瑶嫔……”有人想出声。 可很快旁边的人就给了他一个胳膊肘子。 “皇上，那怀王还远在封地，皇上可否要动用大军？”另一个人站了出来，“但咱们粮草和国库不足，如果起了内乱，怕是对于外敌来说，是个香馍馍，所以还是要想个权宜之策。” 当权者最怕国家内乱。 国家内乱也不要紧，可就怕被其他国家看见了，想来分一杯羹。 那到时候…… 大盛国可不是什么强大到无敌的国家，要是严格算起来的话，还属于中等偏下呢！ * 楚昭昭在床上躺了十几天后，终于有些躺不住了。 她看向旁边坐着的小哥哥，“咱们出去玩吧！” 在京城的疫病好了后，连国子监的学业都开始了，宸妃姐姐回去当了夫子，云妃姐姐也回去上课了。 就她在躺着…… “肚子还疼吗？”陈洛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就有些心疼。 楚昭昭摇头，“不疼了，其实早就不疼了。” 她每天进了梦里，就照常爬山熬夜，给自己吃小丸子，敷药等等。 其实三天不到就已经见好了…… 现在要是看的话，也就一个新鲜的疤而已。 “真的没有事情了，咱们偷偷地跑出去一会儿，哪怕是一会儿。”楚昭昭伸着小手指头，“就一会儿，我快闷死了。” 陈洛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看了眼她还在包着的伤口。 想了想，他伸手轻轻碰了碰。 “真的一点都没有感觉了吗？”陈洛问道。 楚昭昭郑重严肃地点头，“是真的一点都没有感觉了！” “那朕带你出去走走，但是不准跑，不准跳，只能朕拉着你慢慢走。”陈洛仔细地嘱咐。 随后他将冬珠叫了进来，让她给小丫头寻了身衣服穿。 楚家的人不多，安氏正在忙活楚一泽成亲的一些事情，索性就完全将女儿扔给了陈洛。 陈洛小心地拉着楚昭昭往外面走。 两人到了门外的时候，左右瞧瞧，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就打算迈出去。 “请问这是摄政王府吗？”一道弱弱小小的声音响了起来。 楚昭昭下意识地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看去。 就见是一个极其美貌的女子急匆匆走了过来。 “是摄政王府。”楚昭昭下意识地回了一句，“你有什么事情吗？”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 这个大姐姐可真是好看，是那种五官精致的大美人！ “我想寻……”女子有些焦急地开口，当她的目光落在旁边的陈洛身上时，她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嘴，“你你你是，你是陈洛！” 陈洛看着眼前人的模样眯了眯眼。 旁边的五味警惕地挡在了两人的前面，朝着暗处招了招手，很快就有暗卫闪了过来。 “不不不，误会了。”女子摆手，“我是你怀王叔！”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登时就精彩了。 围住她的暗卫们下意识地看向了陈洛，连带着楚昭昭都忍不住打量了起来。 “是男子的骨相呢。”楚昭昭的表情呆住，“好像你是长得跟小哥哥有一点点的相似，你说你是谁？” “你是摄政王家的小皇后对吧？”怀王上前了一步。 众暗卫也齐齐上前一步。 “怀王……”楚昭昭忍不住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这……” 传闻怀王身虚体弱，从小就爱生病，不常见人。 但也没人说，怀王是个大美人……不，是个柔弱的美男子。 两刻钟后。 楚家的会客厅里坐满了人。 怀王并紧了双腿，十分认真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时不时地抿一口茶。 “怀王叔是怎么来到京城的？”陈洛好不容易调整了自己的心绪。 他实在是也有些接受无能。 从小毕竟也没有见过这个所谓的怀王叔几次。 “我在怀王府里逃出来的，半路遇见了回家探亲的青楼老鸨……”怀王叹了口气，“幸亏那老鸨是个好人，还特意将我打扮了一番，带到了京城。” “然后呢？”乐舒郡主忍不住出声。 “没有然后了。”怀王顿了顿，他好像明白了众人看他的奇怪目光，顿时恼怒，“我堂堂一个王爷，怎么可能去做那种事情！” “那怀王妃她……”楚昭昭终于将话题扯了过来，“你知道怀王妃的事情？” 第二百一十八章 正经去处 一说起怀王妃，怀王的脸上就像是出现裂痕一般。 他闭了闭眼，手握拳啪的一下子砸了旁边的桌子上，“晦气晦气，不要提那个女人。” “说说。”陈洛看着自己的束缚，就吐出了两个字。 怀王的目光垂了下来，他久久沉默。 可众人都眼巴巴地等着……快说呀！ 那怀王妃现在已经被抓了，而扮成女子的怀王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京城的摄政王府，任凭谁不好奇呀！ 再说了，这怀王的模样啧啧啧。 “当年我是先去了封地，父皇为我赐婚，可我们两个向来没什么感情。”怀王带了几分垂头丧气，“所以自打成了亲后，连话都没说几句的，就连她名下的孩子，也是小妾生了后，给她抚养。” “我的身子不好，也无心管着那些政务，于是就索性一股脑地将这些事情都交给了她。” “我一直都醉心于花花草草，跟府里的美人们喝酒谈天说地，可是直到有一日我在府里撞见了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 想到这，怀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这件事是发生在三年前，当时他想喊叫出声，可那人的武功很厉害，直接将他给摁在了地上。 然后他被关进了一个怀王府的地牢里。 “是真的，你们相信我吗？”怀王眼巴巴地看着陈洛那边，“大侄子，你说我一个体弱多病的人，何必要造反呢！” 那人模仿他的性格脾气，模仿他的一举一动，后来竟然连他自己都有些分辨不出来了。 怀王妃有时候会去牢里看他，还会跟他说说话。 直到半个月前，怀王府里忽然乱了起来，他这个堂堂怀王，趁乱逃出。 “信我吗？”怀王又看看坐着的摄政王。 然后他将目光转移到了楚昭昭的身上，“小美人儿，你信……” 哐！ 陈洛的手啪的一下子砸在了桌子上，他冷肃了脸。 怀王小心地抽了自己个嘴巴子，他自己长得好看，也一向对好看的人有好感。 确实是嘴瓢了！ “所以怀王妃做这些事情的目的，是什么？”楚昭昭再次问道。 她刚才听这个怀王说了大半日，从两人成亲，到自己不爱管闲事，反正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就顾着说自己多惨，将自己摘出去了。 “哦。”怀王举了举手，“本王忘记说了，她是南疆毒王的徒弟，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些消息的。” 他又有些着急，“她这段时间没在怀王府里，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在京城的大牢里。”陈洛轻声道。 说完这话，他的目光就紧紧地盯着怀王的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地不对劲。 怀王先是瞪大了眼，随后愣了愣，手也呆呆地抬着，似乎是忘了放下。 “当真将这个女人抓住了？”怀王有些不可置信，“你们确定抓的是她？” 众人的表情也有些精彩。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就怀王这样子来说的话，很容易让他们对抓到怀王妃这件事失去自信。 “要不，你去见见她？”陈洛眼中闪过一道说不清的情绪。 怀王下意识地摇头，“不不不……” 众人：…… 虽是皇家的王爷，可陈洛想了想，便让人将他安排着住进了皇家驿馆里。 身着女装的怀王跟着五味离开了。 他一走，屋里的气氛就有些活跃了，若不是摄政王和陈洛两座大佛在那坐着，大家怕是要笑出了声。 “没想到怀王，还是这么个有意思的人。”连一直没说话的安氏都有些无奈。 楚昭昭跟旁边的小哥哥对视了眼。 “也不一定。”楚昭昭皱眉，“万一他这副样子是装出来的呢？或者说，他实际上在故意引导我们什么。” 怀王谋逆的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 可抓了怀王妃后，竟是无缘无故的冒出一个怀王……还是以这么引人注意的形势来的。 “爹，你以前见过怀王吗？”陈洛忽然出声。 楚煜刚刚端起了茶杯，抿在了嘴边，差点被他如此自然的叫法给呛到。 他不动声色地将茶杯放了下来。 “见过。”楚煜语气淡淡，“只是来往不深，他以前在先帝面前，也确实是这个样子。” “所以他说的话，是真的？”楚昭昭问道。 楚煜点头，“这个人是真的，但他的话真不真，我也不敢保证，皇上还是让人去查验一番的好。” “不如皇上问问他，如果派人去攻破怀王府，捉拿假怀王的话，应该从哪里下手。”楚煜又补了一句。 陈洛点了点头。 事情也是有趣，前几日在朝堂上大家还在想着要不要出兵，毕竟这属于国家内乱。 可今日怀王自个儿就来了。 不过，他说怀王妃是南疆毒王的徒弟，那…… …… 楚昭昭在家里又歇了好几日，说什么都要嚷嚷着去国子监上课。 如今国子监都开学半个月了！ 安氏特意又让人请来了白院使，看过她的伤口后，白院使好不容易松了口。 “娘娘的伤势好的极快，但万万不可提重物，尽量少跑少跳，以防再出问题。”白院使耐心嘱咐。 楚昭昭对这些听得耳朵都有些长孔了。 “我一定不跑不跳。”她保证道。 回到国子监后，楚昭昭久违的感受到了大家的热情。 连之前不敢跟她说话的一些人，也凑上来关心她的身子有没有好转。 “昭昭你可真厉害，听说是你研究出了治疗疫病的方子！”有人过来打招呼。 国子监里有一项不成文的规定，进了国子监的门，就没有身份这一说了。 哪怕是宫里的公主，皇子，也是互相称呼其姓名的。 若是关系好，便直接喊字也可以。 “是白院使研究出来的。”楚昭昭客气道。 “不是的，皇上已经昭告天下，说是昭昭你研究出来的，白院使是辅助你。”另外一个人道。 不管这件事有多少人相信，但大家还是挤着上前恭维。 好不容易等到第一日国子监放了学，楚昭昭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收拾了自己的背包，约着宸妃姐姐她们往外面走。 “对了，周若瑶呢？”楚昭昭忽然想起来。 如今周家的事情也结束了，周若瑶也要跟一开始说的那样，有个正经的去处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扎小人？ 周若瑶此时躲在众人的身后。 比起一开始的在宫里趾高气昂的那个样子，她现在有些没精打采。 楚昭昭喊她的名字时，她忍不住哆嗦了下。 “昭昭……”周若瑶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喊了一声。 云妃哼了句，“瑶嫔你可看清楚，咱们现在是在国子监的外面，已经出了国子监的门了。” 在国子监里面喊昭昭没关系，但是出来后还是要忌讳身份的好。 当然。 最主要的是，她现在一点都瞧不上这个瑶嫔！ “皇后娘娘……”周若瑶声音低了许多。 她从众人身后磨磨蹭蹭的走了出来。 楚昭昭倒是也没什么难为她的心思，如今周家已经没了，她只是想问问这周若瑶想去哪里而已。 “你是想去你的外祖家，还是自力更生寻个……” “我想留在宫里！”周若瑶抬头，有些急，“我想留在宫里，皇后娘娘！” 她一个进了宫当过妃子的人，不留在宫里的话，能去哪？ 更何况周家一倒，谁又能庇佑她？ “……”楚昭昭沉默半晌，“我说过，让你在宫里待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会让你选择留在京城还是送你出京。” 留在京城，是将她送去她的外祖家。 送离京城的话，是让她回周家祖宅。 小哥哥并没有将整个周家九族都牵连了，他只是让在京的周家人流放了而已。 当时周忠想让周若瑶进宫，其实也是为了保她一次。 这也算保住了。 “皇后娘娘，我……”周若瑶整个人都有些发慌，“我……” 在狠了狠心后，她终于低下了降低了高贵的心房。 “哪怕是在宫里当一个小宫女，我也想留在宫里，求求皇后娘娘收留我。” 周若瑶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卑微过。 前段时间，她在宫里收到了周家被流放的消息时，甚至有过一丝庆幸自己进了宫。 “你是忘记了昭昭受伤时候说的风凉话了是吗？”云妃在旁边厌恶出声。 之前玉嫔虽然讨厌，可玉嫔很少对昭昭不敬。 无非就是针对她罢了。 可周若瑶对昭昭存了坏心思，这一点，就算是昭昭忍了，她都没法忍。 “你要是想当宫女的话，就当我的宫女吧，我每天折磨你。”云妃哼了一声。 周若瑶心里一个咯噔。 她想了想，看着四周往这边观望的学生，心中发狠，扑通一下子就给楚昭昭跪下了。 尽管她知道楚昭昭这个人不好糊弄。 可她赌楚昭昭是个孩子心肠。 听说云妃当年跟楚昭昭的关系也不好，但是云家出事，一丝一毫都没有连累到云妃身上。 她不过是从贵妃掉到了妃位而已！ 一定是楚昭昭心软了，才跟太后娘娘或者是皇后求了情…… “皇后娘娘，臣妾自知家中罪孽深重，臣妾不敢为家人赎罪，只希望将来能侍奉皇后娘娘左右，就当是周家……”周若瑶说的情真意切。 旁边的云妃真的生气了，“周若瑶你过分了！” 连宸妃都冷了脸，伸手去拉旁边的小人儿，“昭昭，让她在这跪着吧，咱们走。” 周若瑶当众在国子监门口给昭昭下跪，被国子监这些不明所以的人传出去，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子呢。 更何况，人的本性就是向着弱方。 “你还想当皇后吗？”楚昭昭也不生气，问得很是柔和。 此时已经有不少大着胆子的少女悄悄地围过来了，竖着耳朵吃瓜。 你还想当皇后吗！ 围观的众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皇后娘娘居然问周若瑶这种事！ “定是周若瑶有这种想法……” “她前段时间莫名其妙进了宫，就当上了瑶嫔娘娘，来国子监的时候，你们没见她那个高傲模样。” “她一向高傲……” “倒是皇后娘娘向来平易近人，脾气很好，素来愿意跟我们一起说话……” 人都是见风使舵的，能在国子监上课的少女们，更是家中颇有实力。 她们没必要为了一个垮掉的周家，而去得罪皇后娘娘。 更何况听家里人说，现在皇上跟摄政王有和好的举动了！ 周若瑶跪在地上，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身子摇摇欲坠。 云妃松了口气。 她翻了个白眼，拉着宸妃姐姐站在了一旁。 楚昭昭对面露可怜的周若瑶不为所动，“当初我记得我问过你，让你在宫里待一个月，你当时答应了的。” “周若瑶，你在宫里当瑶嫔的这段日子，过得舒服吗？” 宫里的规矩还是很多的，即便是活泼如云妃，回到宫里也是要守规矩的。 加上她的位份又低了些。 各处的宫人都是看人下菜碟的，皇后娘娘平日里对她也爱答不理，所以宫人都没有讨好她的。 即便当时的周家还没出事。 “舒服与不舒服，不都是皇后娘娘您的意思吗？”周若瑶抬起头来，她看了眼旁边幸灾乐祸的云妃，“之前云妃的家中出了事，皇后娘娘您也将她保下来了不是吗？” “何必到了我这里，皇后娘娘就要苦苦相逼？” “苦苦相逼？”云妃一听又火大了，“去你的苦苦相逼……” 若不是玉嫔和宸妃拉的快，她的脚就能直接踹在周若瑶的脸上。 给她脸了！ 云妃气呼呼地想着。 “是这样的。”楚昭昭决定给她解释清楚，“我这个人交朋友看缘分，在云家出事之前，我跟云妃姐姐的关系已经很好了，但是，对于你，我给了你一个月的时间，听说你在背后给我扎小人？” 扎小人？ 众人又是一惊！ 这放在先帝那时候，可是在宫里行巫蛊之术，直接满门抄斩的罪名…… 周若瑶果然在一瞬间白了脸，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楚昭昭。 “我没有追究你，并不代表我不知道。”楚昭昭收起了含笑的目光，小脸严肃，“现在，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你是想被送回祖宅，还是想跟着周家的人去流放？” 周若瑶的身子一顿。 在刚才楚昭昭说出扎小人这三个字的时候，她就只剩下了留在京城这个想法。 可是现在，她竟然连这个选择都没了。 第二百二十章 就一笔勾销吧！ 在楚昭昭给了周若瑶两个选择后，周若瑶就低着头一直没说话。 她的神色带着惊慌之色。 旁边的云妃想说些什么，但是被宸妃拉住了，宸妃冲着她摇摇头。 这周若瑶好歹也算是国子监里的知名人物，只是没想到她如此爱钻牛角尖…… “你，你是不是一直在监视我？”周若瑶忽然抬头看向楚昭昭。 众人又是一愣。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居然还能问这种话。 正常的人是不是都已经开始想自己日后的去处，好好做选择了吗？ 果然，周若瑶这种人不适合在宫里。 她自以为自己十分优秀，当然成绩也是在一众贵女里极为拔尖，但是宫里的人可不是看这些的。 楚昭昭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整个后宫里，包括宫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本宫说了算的。”楚昭昭看着她，“周若瑶，你凭什么觉得本宫不该知道你做的一些事情？” 周若瑶的脸色比刚才还要再白了几分。 “周家犯了谋逆的大罪，是你的祖父做下的，但他在最后一刻幡然醒悟，希望能让本宫保住你。”楚昭昭又道，“所以，你知道你为什么进宫了吗？” 进了宫，即便是将来周家的人被满门抄斩，周若瑶在宫里也不会被动分毫。 因为她从名义上来说，已经是皇家的人。 周忠是想保全自己的家人，但是他又怕万一皇上反悔，所以才有了这个要求。 周若瑶原本是跪着的。 在听到楚昭昭的这几句话后，她觉得全身的力气像是被忽然抽空了一般，直直地坐在了后面的地上。 周围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只是没人敢大声说话。 这是在国子监里读书的小皇后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拿出中宫皇后的做派！ 众人默默地想。 “你选吧，是去跟着周家流放，还是说祖宅？”楚昭昭不厌其烦地又问了一遍，“不管哪一样，本宫都会允许你在国子监读完这三个月的。” 国子监的毕业是六月份。 现如今不过三月而已，也就是说，离着毕业的时候，还有整整三个月的时间…… 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皇后娘娘的心肠也太好了吧。 周若瑶在抬头的时候，眼神直直地跟站在自己跟前的小姑娘撞上，她背后一阵发凉。 她似乎能感受到眼前小姑娘的底线…… “我选择去祖宅。”周若瑶说完，眼泪就顺着脸庞滑落了下来。 是不是说，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在宫里当的瑶嫔，就是一场梦？ 在周若瑶再次回神的时候，眼前已经没人了。 各家的姑娘也都被家人接走了，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留在这里看她热闹的…… 可周若瑶已经顾不上她们的目光了。 她的身边站着一个带刀的黑衣人。 黑衣人说话冰冷无情，“奉皇后娘娘之命，周姑娘哭完的话，就跟在下去您的外祖家住上三个月。” 反正不管去哪里，她现在是不能进宫了。 …… 在回去的路上，楚昭昭几人坐在了一个大些的马车上。 宸妃跟楚昭昭坐在一处，而云妃和玉嫔则是肩并肩坐在对面。 玉嫔想了许久，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云妃在旁边戳了戳她，“是不是觉得我们在宫里对你还算好的了？” 就冲玉嫔整日那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吧。 她好歹还是妃位，玉嫔天天怼她，说话也不好听……要是她心胸狭窄的话，早就跟她打起来了。 “皇后娘娘怎么知道她扎小人的？”玉嫔有些犹豫着问了出来，“我们宫里有您的眼线吗？” 众人瞬间沉默了一下子，比如，小迎。 玉嫔的心里像是被沉到了谷底一样，她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 在过去的好多个日子里，她经常会私下里偷偷地骂云妃，有时候也会嘟囔宸妃和皇后娘娘…… “怎么，你也扎小人了？”楚昭昭故意跟她开玩笑。 玉嫔吓了一跳，她从马车上站了起来，本想给她直接跪下，可没想到起的太急，头咚的一下子撞到了车顶上。 众人忙去扶她。 “没有，我没那么恶毒。”玉嫔顾不得头疼，赶紧摆手，“皇后娘娘，我没有。” 在她看来，背后扎小人是真的恶毒。 这是咒别人死！ “但是我经常骂她。”玉嫔有些尴尬地指了指旁边的云妃，她举起手指，“我真的就是骂一骂。” “你之前没想过当皇后？”云妃在旁边阴恻恻出声。 “我……”玉嫔咬了咬牙，“我想过，但当时是周若瑶跟我说的，那段时间我好像受她的蛊惑了一样，后来就不了！” 这个后来，大概是从上次楚昭昭让她哭了的时候。 之前总是觉得自己心里堵着一口闷气，从那次发泄出来后，竟然也渐渐地好了起来。 以前镜子里的自己，总是有些愁眉苦脸，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啧啧啧，我要是心狠手辣一点的话，就能让你进冷宫。”云妃哼了一声，“也亏了我好脾气，没有拿出妃位的身份压你。” 正常来说，不管是宫里，还是在朝堂上，位份是很重要的。 只是她们这个后宫里没这么多的讲究罢了。 “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说你们的坏话了。”玉嫔有些懊恼，她回头看向云妃，“我跟你道歉，我那时候骂你骂的最多。” “不原谅。”云妃傲娇地回过头去。 楚昭昭扶住了自己的脸，没眼看啊没眼看。 “皇后娘娘，宸妃娘娘，对不起。”玉嫔又道。 她此时的脸已经涨的很红，像是下一刻就有血滴下来。 不等众人说话，忽然一只手搂上了她的肩膀。 云妃将她搂了过去，“好啦，差不多就够了，我这个最大的敌人原谅你！” 众人被她们两个的样子逗笑了。 “说实话，之前我们确实不喜欢你，因为你总是一副见不得别人好的模样。”楚昭昭说出了实情，她笑着跟宸妃对视了眼，“但是现在嘛，你跟之前不一样了，那就让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吧。” 第二百二十一章 那就现在去！ 听到楚昭昭的话，玉嫔的脸上明显有了几分不好意思。 她之前确实是想不明白。 其实她跟周若瑶是有那么几分相似的，只是周若瑶的心气比她高了许多。 “我自从有记忆开始，我爹与我娘的关系就不怎么好，你们敢相信，我爹爹一个五品官，本来就生活的一般，他还养了五个姨娘。”玉嫔露出了一丝苦笑，“家里没银子，他就跟我娘要她的嫁妆，我娘不给，他就打我娘。” “不仅如此，他还要拿着我娘的嫁妆去花楼里挥霍。” 玉嫔小声地叹了口气，“我娘是商贾人家出身，外祖父供着爹爹读书，好不容易考中了进士……” 众人听着听着就明白了。 又是一个软饭硬吃的故事。 “我小时候其实不喜欢读书，可我娘告诉我，我要是想将来过得好，嫁的好，就一定要考进国子监。” “我知道国子监很难考，尤其我爹并没有给我请夫子教导，他甚至给我那几个庶出的弟弟用我娘的嫁妆请的高价夫子……而我，我娘就亲自教我，我娘偷偷给我报了名，在我考中国子监的那一刻，我爹不仅没高兴，还当着许多人的面给了我一巴掌。” “啊？”云妃下意识地疑惑了一下，“为什么要打你？” 按理来说，家里有人考上了国子监，那就是天大的喜悦。 女子在国子监里毕业出来，至少在嫁人的时候，能抬高两个门槛，那些大户人家很看重这个的。 更别提男子了，男子从小在国子监里读书，基本上就是迈进了仕途的第一步。 即便是云妃，那时候她爹不是个好东西。 可也没有不让她读书。 是她自己考试不成器…… “他说，因为我考上了，我弟弟才没考上的。”玉嫔眼圈有些发红。 她现在想起这些事情，还是会有委屈。 好在国子监有个规矩，便是考上的话，如果没有十分充分的理由，是必须去读的，不然国子监的人就会找上门来。 “你爹比我爹还不是个东西。”云妃气的在马车上跺脚，“我爹是坏，你爹是蠢！” 她骂的起劲，旁边的玉嫔已经在努力地憋眼泪了。 “后来呢？”宸妃忍不住出声。 像她这样从小就顶尖培养的人，其实在听说这些奇葩的事情时，有些难以理解。 在自己的家里，从小就要被教育以家族为重。 甚至爹爹会跟她明说，将来很大的可能是要为了维系家族的繁荣，送她进宫当妃子。 她倒是没有恨过爹和娘。 因为这条路她是答应了的，而且爹娘从小也没有亏待过她，向来给的都是最好的。 “后来直到我被太后娘娘选进了宫，我爹才对我娘有了几分好脸色。”玉嫔说到这的时候，忍不住落泪，“可是，当时我娘已经病入膏肓，她跟我说，在宫里也要往上爬，不要让我爹为难。” “你娘她……”云妃对这就有些不理解了。 别的不说，她娘对她还是很疼爱的。 可是这玉嫔的娘是不是也有点…… 她的厌蠢症犯了。 难怪玉嫔这几年整天阴阳怪气的，她想得到一些东西，但事实摆在这里，得不到，又放不下。 可不就得了心疾？ “我娘的性子比较弱。”玉嫔红着眼笑了笑，“她对我还是很好的，只是在我爹的身上……” 唉。 众人心里齐齐叹气。 楚昭昭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小哥哥每次哄她的一样，“好啦，以后咱们就在宫里好好的，别的我不敢保证，但吃喝玩乐一定不会为难你。” “我作证！”云妃举起手来。 宸妃在旁边笑，“那我也作证。” 少女的友谊来的就是如此简单粗暴。 楚昭昭看着挂着泪还笑的玉嫔，嘴角也轻轻地勾了起来，她自然是希望玉嫔能想明白的。 一直以来，她尽力于宫里的氛围和睦。 尽管这一点很难。 甚至之前她还想过，如果有一日玉嫔还是钻牛角尖的话，她宁可将玉嫔送出宫去，也不想让她在宫里犯下错误。 她们到底是一起长大的。 没过多久，陈洛就让人往楚昭昭这里送了个信。 楚昭昭看着面前恭敬的五味，“他说的都是真的？” 这个他，指的是前段时间出现在京城的怀王。 “是。”五味赶紧道，“皇上派人明面上查了，暗中查了，又派了人将假怀王抓住，还让人审问了怀王妃……连皇上都觉得，这怀王殿下确实倒霉。” 何止是倒霉，简直可以用惨来形容了， 明明自己是个养尊处优的王爷，可却被自己的枕边人算计，在暗处待了好几年，呆的精神都看起来不正常了…… 更重要的是，他还需要自己跑的京城里来！ 啧啧啧。 滑天下之大稽，怀王夜实惨。 “那他还算谋逆吗？”楚昭昭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他……他，他……” 这件事也太清奇了吧。 “皇上说，该是谁的错就是谁的错，怀王妃五马分尸，假怀王是南疆人，直接车裂。”五味轻声道，“至于怀王，从律法上来说，也不能一点错没有，于是皇上将他降为了怀郡王。” “……”楚昭昭默默地点了点头。 好像这个处罚没什么问题。 有些事情，还就得自认倒霉。 今日许正白还请她出宫一趟，楚昭昭跟五味说了会话，便让他回去了。 许正白为的是之前楚昭昭想建造五条街的事。 她这段日子一直在关注这些。 “娘娘，咱们现在出宫？”冬珠从外面走进来。 楚昭昭本想点头，可她忽然脑海里有了个别的事情，她忽的顿住。 “你还记得，当时疫病的时候，太医院里有个太医对我不敬来着？”楚昭昭在这一瞬间，觉得自己很记仇。 冬珠听她说这，立刻就点了头。 “娘娘不说这件事，奴婢都忘了！”冬珠赶紧道，“娘娘，咱们现在是不是去一趟太医院，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楚昭昭看着比自己还要激动的冬珠，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那就现在去！” 第二百二十二章 那就他吧 楚昭昭一路走到太医院后，正好碰见那个太医在里面出来。 那太医看到楚昭昭的时候，心里就是一个咯噔，他下意识地想回头再进去。 “等等。”楚昭昭承认自己今天就是来为难人的。 那日在街上，这个太医没气死她。 可当时情况特殊，她也不能在那个时候乱了人心，于是只能将那股火气压下来。 但是有些事情，始终是过不去的。 “臣见过皇后娘娘。”太医硬着头皮上前请安。 对于这个小祖宗，他真是吓了一大跳，白院使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将治疗疫病的方子出处推到了这个小皇后身上。 虽然他不想相信，可那日这小皇后一眼就看出了他下针有问题。 疫病结束了后，他有好几日都没怎么睡得着觉…… 小皇后没有来寻他的麻烦，他最近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可没想到今日竟然碰上了！ 竟然碰上了！ 楚昭昭站的地方离着他三四步远，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也不叫他起来。 “叫什么名字？”楚昭昭问道。 太医抬手擦了擦汗，却没回答。 旁边的冬珠有些不耐烦地开口，“皇后娘娘问你话呢，怎么就在这装聋作哑？当时在街上那股子威风呢？” “臣，臣不敢。”太医赶紧出声，“臣姓郑，单名一个远字。” 郑远。 楚昭昭冲着他点了点头。 冬珠不知道去哪里寻了一个凳子过来，搬过来放在了楚昭昭的屁股底下。 没多会儿，太医院里就有人出来，看见这一幕赶紧掉头回去。 于是好几个太医都出来了。 连白院使也被拉了出来。 “皇后娘娘怎么来了？”白院使吓了一跳，他不明所以地看向地上跪着的人，有些吃惊，“郑远是得罪您了吗？” 话音刚落，郑远就忽然抬手一把拉住了白院使的衣服。 白院使如今的年纪本就有些大，被他这样一抓，差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 冬珠赶紧上前将他扶住。 顺势捏着郑远的手骨，将他的手从白院使的身上拿了下来。 “救救我。”郑远忍不住有些慌，“白院使，救救我。” 众人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连白院使都诧异地看向面前的小姑娘，可据他所知，皇后娘娘可不是那种随意欺负人的人。 于是白院使第一反应也是这郑远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冬珠，你跟白院使将那日的情况描述一下。”楚昭昭摆足了架子。 其实早在疫病刚开始之前，她就注意到太医院众人的懒散了，尤其后来在疫病救治中，太医院的这些太医们也太高傲了些。 她觉得，肯定不是郑远一个人这样。 冬珠上前一步，声情并茂地将那日这郑远太医如何救治小孩子，又是怎么带着气故意给小孩子多扎了两分的。 “如果说，他是一针下深了，可以说是失误，但是接连好几针，这是心里有怨气吧？”楚昭昭问得清楚，“如果按着我的法子扎，他是不是将人扎死了，也是我指挥不对？” 在冬珠刚才说的时候，白院使的脸上都忍不住冒出了冷汗。 他气的一脚踹在了郑远的胸口上。 “皇后娘娘说的可是真的？”白院使呵斥道。 他真是没想到，太医院里竟然会有这种不将人命当回事的玩意儿！ “你的师父是谁？”白院使看着他道，“说！你进了太医院后，第一节课是谁给你上的！” 救死扶伤本就是医者的责任，哪怕在路上看到一个乞丐，也要有上前救人的意识。 万万没有将人害死的！ “我……”郑远终于彻底感到了恐惧，他手忙脚乱地往楚昭昭这边爬，“皇后娘娘，我错了我错了，我在也不敢了。” “在皇后娘娘面前，还敢自称我！”白院使又踹了他一脚。 今日当值的太医们几乎全围出来了，指着地上狼狈的郑远小声议论。 楚昭昭想了想，“白院使。” 白院使赶紧上前拱手，“皇后娘娘您请说。” “这太医院的风气，是不是该换一换了？”楚昭昭轻声道，“长此以往下去，太医院就这么当大盛国学医者心目中的圣地的？” “是。”白院使的脸色有些发白。 他从十六岁考进太医院，这些年一直自认为无愧于心，可没想到临到告老还乡的时候，弄出这么一摊事过来。 七月底，他就告老还乡了啊！ “太医郑远，在疫病救治病人时，因心胸狭窄，视人命为草芥。”白院使每说一句，地上的郑远脸色就白一分。 “自今日起，革除太医身份，太医院永不录用！” 最后一句话音落，郑远直直地往后面仰去。 楚昭昭在前面站着，众人也不敢围上来看看。 她背着手起身，看着在场的众人，“太医的身份还记得吗？” “记得。”有人小声道。 “还记得吗？”楚昭昭又问了一遍。 这回众人纷纷出声，“记得记得，臣谨遵今日皇后娘娘教诲。” 对于太医院的精细管理，楚昭昭也不懂这些，但是她来这一趟，本就是代表她重视太医院。 白院使更明白她的意思。 小小的十岁皇后，深谋远虑，让他这个做院使的也羞愧不如。 楚昭昭离开的时候，白院使亲自将她送到了门口，他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今日皇后娘娘来这一趟，臣还不知道太医院里有这样的害群之马。” “白伯伯。”楚昭昭无奈地叫了一声。 向来，她在私下都是这样喊他的。 “您不是不知道，您是对他们太过于心软，这不好。”楚昭昭一针见血地将事情挑明，“您是觉得您快告老还乡了，只要稳妥着过完最后一段时间就好了，但是……” 其实当位者有这个想法很正常。 尤其是将要告老还乡的人，他们巴不得一点事情都不要出，临走前安安静静地才好。 “你这丫头。”白院使叹了口气，“你真是什么都懂，这大盛国的皇后之位，还真是非要你来坐。” 楚昭昭对此话笑而不语。 忽然，白院使冲着她长施一礼，“臣年事已高，皇后娘娘，臣今日就辞了院使之位吧，当由年轻的一代当为。” “你选中了谁？”楚昭昭问道。 她知道，眼前的人肯定是有自己培养的太医，向来太医院都是如此。 “两个人，杜未，他性子老成，做事稳重，还有一个叫赵语，这个人很聪明，医术在太医院也是冒尖的，只是他过于年轻……” “你觉得呢？”楚昭昭又将问题抛给了他。 白院使笑了笑，“臣想，如果想将太医院的浑水搅起来，非赵语不可了，他在这次的疫病中功劳最多，在百姓中的名声也建立起来了。” “那就他吧。” 第二百二十三章 黄马褂不是白赐的 在白院使将人新的人选推上来后，楚昭昭就特意见了一面。 确实如白院使所说。 这赵语看起来很是年轻，但言谈举止却给人一种信服感。 “赵太医如今多大？”楚昭昭问了句。 她对眼前的这个人好像还是有几分印象的，但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赵太医的眼底明显有几分惊喜，只是那喜色却不像是得知了自己即将要成为院使的模样，更像是惊喜于楚昭昭跟他说话。 “臣今年三十一了。”赵语语气恭恭敬敬，他看着眼前的小皇后欲言又止。 楚昭昭看着他的模样，以为他对院使的职位有什么疑问。 她摆手，“赵太医有话直说。” 三十一岁就能坐上院使的位子，确实算的上是年轻有为了，毕竟很多人一坐这个位子，便是许多年。 等于他上了，别人就没有机会了。 赵语抬头道，“臣就是想问问皇后娘娘，您是怎么研究出疫病的方子的？臣拿着您的方子看了数晚，好像都懂，但是当时就是想不到……” 楚昭昭看着眼前这个面露激动的年轻人，差点笑出声来。 “赵语。”白院使忍不住在旁边打断他，“本院使已经跟皇后娘娘说了，你作为下一任院使，可能这几日就要上任了。” 赵语显然是愣了一瞬间。 他随后反应过来，冲着楚昭昭再次行了一礼，“臣以为是白院使请了皇后娘娘为臣解惑，原来是为了院使的位子。” 顿了顿，赵语的面色严肃起来，“臣一定不负皇后娘娘和院使所托，请放心。” 对这件事，他确实是高兴的。 太医院里现在许多的政策也好，人也罢，他在其中发现了许多问题，但人微言轻，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十八岁就考进了太医院，也算是学医的神童之一了。 楚昭昭也没忘记给他说一说自己在疫病方子上的想法。 见眼前的赵语依旧是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她默默地在心里点了点头，也不忘嘱咐，“在院使这个位子上，不仅仅要严于律己，更要严于待人。” 既然在这个位子上，那就一定要担起这份责任。 赵语郑重地点了头，应了声是。 接下来，便是白院使亲自去了趟太和宫，面见了皇上。 他将自己的来意说明后，便静静地等着小皇帝的示下。 对于院使这个位子，他倒是没什么不舍……更何况在前一段时间的疫病中，整个太医院他这个院使是占了最大头的功劳。 “皇后找的你？”陈洛看着他递上来的告老还乡的请辞书。 白院使点头，将今日皇后娘娘去了太医院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说。 他苦笑道，“皇后娘娘年纪虽小，但她看事一针见血，若不是她的话像一把利刃插进了臣的心里，怕是臣还……” 怕是自己压根就不愿意想这一点。 距离告老还乡的日子越近，他就越不想闹出什么事情，所以对下面的人就愈发宽容。 尤其是这几年，因为他这种态度，大家都散漫了不少。 “臣向皇后娘娘提了一个新的院使，皇后娘娘也见了。”白院使轻声道。 其实。 太医院这个地方明面上是在皇后娘娘的职责管辖范围之内，但实际上，因为它统管着一国的医药，严格来说更是皇上说了算的范围。 就像是他要辞呈，需要被皇上审批一样。 陈洛也没有再多问什么，他看着眼前头发早已花白的老人，将请辞数批了后，特意亲自拿着走了下来。 他将跪在地上的白院使扶了起来。 “这些年白院使辛苦了。”陈洛轻声道，“京城中可有宅院？不如朕赐你一座养老的府邸。” 白院使赶紧摆摆手。 他拒绝道，“多谢皇上的好意，只是臣这些年来一直都有积蓄，更何况院使的俸禄也不低，自己在外面也开了药铺，买个宅子还是买的起的。” 早在两年前，他就在京城的东边买下了一座三进的院子。 “那朕也不能让你随意走了。”陈洛想了想，“五味，去库房里拿一件黄马褂来，赐三代！” 听到黄马褂三个字的时候，白院使的眼神明显就亮了起来。 他连忙就要跪下，“皇上万恩！” 这可比什么金银财宝值钱多了。 至于赐几代，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家里有这件黄马褂，谁见了白家的人都少不了几分客气的。 五味将黄马褂拿过来亲自给白院使披上。 “臣真是恨不得现在就回家将它供起来。”白院使笑着道。 这会儿皇上将他的请辞批了，他身上的胆子也卸了下来，整个人都是轻松的很。 看着年少的皇帝，白院使忍不住偏过头去眼眶一红。 他是看着这个小皇帝长大的。 还有那小皇后……同样是他看着长起来的。 “对了，白院使。”陈洛像是刚想起来的一件事，他在白院使的旁边坐了下来，“摄政王他有没有对您说过一些什么话？” 比如想离开京城之类的，什么时候离开。 反正他现在的事情越来越多……多到他开始怀疑摄政王一点都不管了。 这让他有些害怕。 白院使一听他问的这话，刚刚拥挤起来的情绪立刻就少了近八分，他差点恨不得将黄马褂给他褪下来。 皇上给他黄马褂，竟然是另有目的！ “臣什么都不知道！”白院使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着皇上施了一礼，“皇上，臣还有些其他的事情，臣告退！” 说完，也不等陈洛同意，白院使便小跑着离开了。 甚至到了门口处，还拌了一脚…… 陈洛皱起了眉头。 他不过就是顺势问了一嘴而已，怎么能将人吓成这样？ “算了。”陈洛叹了口气，“五味，你现在要是没事的话，就去太医院里传个旨吧。” 五味愣了愣，“传什么旨意？” 主要是，刚才白院使没说清楚，到底是让谁当新的院使啊！ “去问皇后，皇后见过新的院使……”陈洛摆摆手，他看了桌子上的那一堆未批的折子，陷入了沉思。 第二百二十四章 哪来的花妓啊！ 在国子监放学后，打算回宫的楚昭昭被人拦住了。 一个丫鬟模样的人跪在了马车跟前。 “你做什么？”冬珠吓了一跳，她神色警惕，“有什么事情赶紧说！” 那丫鬟伸长了手臂，咬牙道，“奴婢是大长公主的贴身丫鬟，大长公主最近睡得昏昏沉沉，整日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奴婢想让皇后娘娘您去看一看。” 别提了！ 自打上次怀王妃的事情出来后，大长公主就谁都不见了，她连宫里的太医都不好意思让人去请。 只让她们去请京城里有名的大夫…… 可这病拖拖拉拉，已经大半个月了，昨日才清醒了两个时辰而已。 “上次我不是给她解毒了吗？”楚昭昭有些疑惑。 那丫鬟都快哭了，“可是公主她……” 没办法，楚昭昭想了想，只好去了一趟小小的公主府。 一进院子，便是浓浓的艾草味。 楚昭昭被呛的咳嗽起来，她赶紧屏住了呼吸，“灭了。” 这大长公主是真好这一口啊，什么病都想着用艾草熏一熏，也不怕将自己给熏傻了。 到了屋子里，就见大长公主半倚在床上，整个人瘦了大半圈，脸色蜡黄。 楚昭昭在离着她三步远的地方站住。 “姑母，你要是让我给你看看，咱们就看，要是不让看，就算！”楚昭昭先将态度摆出来。 省的等会儿看病的时候，各种挑刺。 她最怕这个了。 “皇后娘娘……”一听说她有可能不治，丫鬟先吓傻了。 那丫鬟赶紧到了自家公主旁边，推搡着自家公主，“让皇后娘娘给您看看吧，皇后娘娘她医术高超，定然能将您治好的，您前几日不是还说要回家吗？” 回家归回家，总不能躺着回去吧。 只见大长公主偏过头来看了床前的楚昭昭一眼，然后努力地将自己的身子缩进了被子里。 楚昭昭以为她真不打算让自己给看的时候，就见被子里慢慢蹭蹭伸出来了一只胳膊。 “本宫没想过给你们引狼入室。”大长公主在被子里闷闷道，“本宫都有儿有女的人了，不至于故意给你们添麻烦。” 她怎么知道怀王妃是有预谋的？ 这么多年，亏了她一直都跟怀王妃交好，甚至还心疼她在府中多可怜…… 怀王妃跟她说一句，自己的夫君又纳妾了，就能气的她恨不得将怀王打死。 可现在想想，人家跟她说这些的时候，也没有多少感情在里面啊！ 楚昭昭上前给她把了脉。 手一搭上，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我们公主的身子怎么样了？”丫鬟在旁边忍不住问道。 闻言，大长公主从被子里默默地探出了个脑袋，她有些紧张，“昭昭，本宫不会快死了吧？那个婆娘是不是给本宫下了毒？” 楚昭昭抬头看她，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姑母以前在国子监里考第几啊？” “当然是考第一了。”大长公主脸上忍不住迸发出了一丝光彩，“那时候，本宫年年都是国子监的女状元。” 楚昭昭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真的吗…… 就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她怎么就觉得这个姑母像个傻的。 “本宫没事吧？”大长公主见气氛不那么尴尬了，有些紧张地问道，“昭昭你快说啊，本宫能受得了。” “睡觉睡多了。”楚昭昭出声道，“没别的问题。” 啊？ 大长公主自己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不信，“你是不是骗本宫？本宫如此虚弱，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没有！若不是听了白院使说你研究出了疫病的法子，本宫是万万不可能相信……” 听她在这接连说了好几句，楚昭昭阴沉着脸起身就要走。 丫鬟恨不得上前捂住自家公主的嘴！ 好不容易将皇后娘娘请来了，怎么就不能少说几句…难怪自家公主不招人喜欢。 楚昭昭到了门口，深吸气。 丫鬟很紧张地跟到了门外，“皇后娘娘，公主的脾气您也知道，还得请您……” “来过的大夫都是怎么说的？”楚昭昭打断她的话。 丫鬟想了想，“大夫们说公主惊吓过度，忧思过虑，伤了心神。” 不仅如此，那些大夫们开的药，一个比一个苦。 看着活了几十年都那么娇贵的公主一碗接一碗地喝下那些苦药，她这个当丫鬟的心里都难受的紧。 “他们说的没错。”楚昭昭继续叹气，“但是我现在不想跟你们公主说话，你没事多让她出来走走，就说我说的，她什么病都没有，别自己吓自己。” 像是大长公主这样的不舒服，其实吃药的作用不大。 怀王妃的事情确实给了她很大的冲击，与其说是吓到了，倒不如说是心怀内疚，觉得有愧，所有才是忧思过重。 想走出来，就让她没事多出来走走。 一直在床上瘫着，可不就是睡了醒，醒了睡，身上没力气？ 嘱咐完了小丫鬟后，楚昭昭抬步就往门口走，刚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了一袭长裙还簪花的怀郡王殿下。 他的旁边还跟着几个手足无措拦不住人的小厮。 “昭昭啊！”怀郡王有些激动地上前。 楚昭昭下意识地退后半步。 “昭昭啊，你王叔我啊，最近睡觉不太好，你看能不能给王叔看看？”怀郡王赶紧道，“王叔是从白院使那里得知，你是这京城里医术最好的人，才寻过来的！”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后面哐的一声。 楚昭昭回头看去，就见大长公主扶着门，大概是用力过猛，也有可能是门的质量不好的缘故……门歪了。 “她当真是京城里医术最好的？”大长公主忍不住出了声。 怀郡王点头，“是啊是啊，白院使说的怎么可能有假？” 说起来，小时候的大长公主跟怀郡王的关系也还算不错，甚至那时候的怀王妃都是大长公主给亲自牵的线。 大长公主看着身上穿裙子的怀郡王，一时之间都没认出来。 “你是……哪位？你是怎么进了公主府的？”大长公主有些生气，“哪来的花妓啊！” 第二百二十五章 皇上傻了！ 对于大长公主的吐槽，楚昭昭噗嗤就笑出声来。 她的嘴，只要不落在自己的身上，还是会让人有愉悦感的…… 但是怀郡王就不这么想了。 怀郡王上前一步，也不解释，他拉着楚昭昭就往外面走。 “怀王叔什么时候去封地啊？”楚昭昭乐滋滋地开口问道，“毕竟假怀王也抓住了，您的话也被证实是真的了。” 在怀王身上发生的这些事情，不管是说几遍，都是让人觉得又心疼又好笑。 “你能不能跟你那个小夫君说一说，别让我去封地了。”怀郡王忽然小声道，“你劝劝他，反正我现在也不是什么王爷了，淮州的兵力他也收回去了，啊？” 他甚至最后还拿胳膊肘子戳了戳楚昭昭。 楚昭昭倒是很少见到这种脸皮厚实的，她有些惊讶，“那你不去封地的话，去哪里？” “京城美人儿多，我可以留在京城。”怀郡王说的十分认真。 楚昭昭不由得停下了步子，将他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眼，“那你现在的样子……” 现在她心里就一个疑惑！ 当年他到底是怎么跟怀王妃在一起的啊…… 不过。 两个都不是什么正常人罢了。 那怀王妃已经问出来了，她本来就是南疆人，来到大盛国当了卧底，从小在大盛国长大。 至于这怀郡王，嗯……懂得都懂。 “如果觉得郡王也不行的话，那不如让你的小夫君再给我降一降，比如说当个侯爷也不错。”怀郡王又道。 楚昭昭：…… 一路回到宫里的时候，楚昭昭看了眼后面没人跟上来，她这才松了口气。 怀郡王怎么这个样呀！ “娘娘，得亏咱们跑得快。”冬珠也忍不住道。 倒不是说怀郡王有什么恶毒的企图，而是他拉着人的袖子不让人走啊，好不容易挣脱了，他还得追上再抓着。 一点都没有长辈的样子，也没有郡王的风范！ “他大概是被关的时间太长了，心里的想法已经跟普通人不太一样了……”楚昭昭一边往御书房这边走，一边跟冬珠解释。 她到了御书房后，就被五味迎进来了。 五味一如既往地热情，“皇后娘娘，这会儿陆公子在里面呢。” 楚昭昭愣了一下，“哪个陆公子？” 待一只脚迈进屋子里的时候，她就见到了陆六。 楚昭昭跟他打招呼，“许久不见，陆公子。” 陆六赶紧给她行礼。 只是楚昭昭摆手，“不用，咱们都是自己人。” 陆六这边的事情倒是已经说的差不多了，他又客气了几句，便被五味领着退了出去。 陈洛开口跟她道，“陆家的事情已经寻到了证据，只等一个合适的时候，就能为陆家翻案，只是朕这里还有另外一件事……” 他冲着楚昭昭晃了晃手里的一堆信。 楚昭昭上前接了过来，一个一个地打开看了看，越看眼睛瞪的就越大。 “宜太妃也跟怀王妃的事情有关系？”她差点合不拢嘴。 这个宜太妃，简直是先帝在位时，后宫里众人的噩梦。 不过有关于她的记忆，楚昭昭觉得还是有些久远了，那时候她还是个小萝卜头。 “朕想一并解决了。”陈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陷害陆家，陆家上上下下那么多条人命都葬在了她的手里，心狠手辣，如今又联合了怀王妃意图造反。” 只是他在想，是暗中将她除掉，还是说明着将她砍了。 “杀了吧。”楚昭昭将手里的信放下。 这些信是她跟怀王妃商议事情的书信。 陈洛轻笑，“她应该想不到的是，这怀王妃被抓了后，一点都没有犹豫地将她供了出来，甚至这些信都是她主动交代的。” “对了，姑母喊你去给她治病了吗？”他又问道。 楚昭昭点点头，“忧思过重，心肾不交，吓到了。” “……” 三日后的早朝上。 摄政王楚煜忽然站了出来，正式提出了自己要卸任摄政王这个位子。 众人顿时吃惊不已！ 不过也有一小部分人想到了这个结果，之前御书房传出来的命令哪一个不是带着摄政王的大印的，可现在哪里还有？ 一个都没了。 说明摄政王已经将权力交还给皇上了…… 众大臣虽惊讶，可也没有一个出来说话的，甚至有人暗喜不已。 “朕不同意。”陈洛缓缓出声。 这四个字一落在众人的耳朵里，众人齐齐地抬起了头，看向皇上的目光有些不解。 怎么，皇上对这事还要推推让让？ “皇上。”楚煜眼中也闪过一丝无奈，他就是因为最近察觉到了皇上的小心思，这才想着将自己身上的权力卸下来的。 “朕不同意。”陈洛又重复了一遍，“摄政王这些年为国操劳，朕都看在眼里。” 皇上傻了！ 众人心里浮上一个念头。 摄政王把握朝政的这五年，对朝臣向来是不假以辞色，碰上嘴硬的，说杀就杀，一点情面都不留。 五年来，摄政王一共杀了二十七个官员。 大盛国有律法，大臣们之间打个架都需要挨板子啊！ 他是为国操劳了，可是大臣们的命都不是命？ 如今他要主动卸任，皇上还不愿意！ “如果摄政王觉得累了的话，可以将手里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做，或者是领着家人出京走走。”陈洛想了想，难得在朝堂上态度温和，说一些没用的，“但，在朕的在位期间，摄政王这个位子是要保留给您的。” 楚煜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个被他教导了数年的皇上，有情有义，不是个冷血帝王。 是件好事，可他想带着家人远离京城。 这几年，他亏欠家人太多，尤其是昭昭…… 陈洛不等他再说别的，就直接提起了一个十分重磅的消息，先帝时候的陆家。 “陆家当年行巫蛊之术的事情，已经被朕查清楚了，当年的明妃娘娘是被人诬陷的。”陈洛轻咳了声，“传证人来。” “皇上，这件事是先帝亲自下得旨意……”有人站了出来，打算劝一嘴。 可殿中间的楚煜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大臣的话就噎住了，他匆匆地又站了回去，低下了头。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为什么稳了？ 即便是有人出来阻拦，可现在在朝堂上，却是陈洛说话更管用。 他坚持帮陆家翻了案。 不仅仅如此，当时因为明妃巫蛊案受到牵连的那些人，包括被流放出京的，也一一让人带了回来。 陆家被封了的宅子重新打开，却早已是物是人非。 宜太妃死去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楚昭昭正站在自己花钱买下的五条街上看着大家开业。 不管怎么说，她这个做皇后的名声，还是比较拿得出来的。 至少开业第一日，街里面人头攒动。 “这五条街有三条都是卖吃的，是不是有些多了？”冬珠在旁边嘟囔道。 云妃接上她的话，“剩下的两条还都是绣房呢！” “是一条半的绣房，剩下的半条街卖的都是杂物。”玉嫔在旁边一板一眼。 “……” 在大盛国里，女子能出来做的事情，真的不多。 “吃食街挺好的。”宸妃轻声道，“毕竟民以食为天。” 楚昭昭点了点头。 她们几乎都有自己擅长的吃食，如今能用这一点赚银子，也不错。 就在她们凑在一起窸窸窣窣说着话的时候，身后忽然就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日后这五条街，就叫昭乐街吧。” 楚昭昭一回头，就见小哥哥含笑站在她的身后，还有捂着嘴不知道怎么了的五味。 “娘娘……”五味说话有些闷。 他看着皇后娘娘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得已将手放了下来，然后撇撇嘴。 刚才他偷吃了一块粘牙糖…… “……”众人的嘴角忍不住同时抽了抽，这五味公公真的不像个正常的公公。 “没事，回去多喝点水。”楚昭昭对他这样也很无奈，“记得喝烫一点的水会好一些，多喝点。” 五味难受地点了点头。 他刚才过来的时候，就有个妇人将糖往皇上手里塞，他哪里敢让皇上拿外面的东西。 于是他就赶紧拿到自己手里了。 没忍住，吃了。 昭乐街的牌匾被人抬过来的时候，楚昭昭等人还是有些吃惊的。 “我以为你是刚想出来的呢？”楚昭昭笑道。 “朕……” 还不等陈洛说话，就见旁边的五味又开始含糊不清，“皇上挑了好几个晚上呢，又是什么昭……” “闭嘴。”陈洛看了他一眼。 五味立刻低下了头。 几人并没有直接回宫，而是去了一趟楚家。 此时的楚家众人正在忙碌个不停，红色的喜字随处可见，来来往往的下人们脸上一片欢喜之色。 盼了这么多年，自家大公子终于要成亲了！ “我之前还跟乐舒姐姐商量，问她要不要在宫里出嫁，她说应王不让。”楚昭昭出声道。 皇家郡主在宫里出嫁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这代表着郡主在皇室的受宠程度。 “应王祖父一向小心谨慎。”陈洛轻笑一声。 楚昭昭刚要说话，就看见了几道熟悉的身影。 她欢快地跑过去，“二哥三哥！” 待到了跟前的时候，楚昭昭这才注意到自己二哥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少女。 那少女身上配着剑，头发高高地扎起，英姿飒爽，此时好奇地打量着过来的小姑娘。 “这是我妹妹，当今皇后娘娘。”楚二安憨厚地笑着。 在军营里待了那么久，他的肤色愈发黑，身形也比之前壮实了不少。 但眉眼之间多出了不少稳重。 那少女立刻就要上前，“民女见过……” 在礼行了一半的时候，楚昭昭伸手将眼前的少女扶住了，她眼尖地看到二哥跟这个少女的腰间挂着相同的玉佩。 这玉佩，她的六个哥哥们人手一块。 爹爹曾说过，当遇见自己想要成亲的那个人，就将这玉佩一分为二，给人家。 大哥的那块，也早就给了乐舒姐姐。 “二嫂。”楚昭昭扬起了笑脸，“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一声二嫂喊出口后，那少女的脸登时就通红一片，她下意识地摆手，“皇后娘娘，不不……” 明日就是楚家大公子娶亲的日子了，她这个过来蹭席的有些受宠若惊了。 刚才楚夫人就带着她去库房好一顿挑。 她一没有官身，二没有长处，实在是…… “她叫杨妙，父母在禹州做镖局生意，从小武功高强，性格也有趣。”楚二安给自家妹妹介绍，几句就说到了重点，“我要娶她。” 他隐姓埋名入了禹州的军营，如今已经是千夫长了。 有一次禹州下了大雪，压垮了不少百姓的房屋，他带着人去救灾时，认识了这个做事豪爽的小姑娘。 此话一出，旁边的杨妙脸更红了。 楚昭昭刚想应下来，就察觉到自己身边多了个人。 然后便是楚二安迅速行礼，“见过皇上！” “民女见过皇上。”杨妙跟着跪下。 她没学过什么礼仪，此时人已经处于半傻的状态了，只好整个跪下，然后犹豫着要不要磕头。 在来之前，她还问过楚二安，会不会遇见他的妹妹。 当时楚二安说他们不会轻易出宫的…… 楚昭昭将眼前的少女扶了起来，又重复了一遍，“都是自家人，不用行如此大礼。” 随后。 后面的几个哥哥们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们都是收到大哥要成亲的信就往回赶，整齐划一地在城门口遇见了…… 次日，乐舒郡主从皇家驿馆里出嫁。 应王因为身体的缘故，便让应王世子夫妇一同前来送女儿。 对于乐舒跟楚家大公子的事情，一开始的时候应王心里有些许的不情愿，可后来楚昭昭与陈洛同时给他写了信后，有些事情也就说明白了。 再加上两个孩子又是真心喜欢，到了后来就愈发满意了。 应王世子夫妇来不及给女儿打造什么嫁妆家具，于是当着众人的面将二十万两的银票放在了她的手里。 这可比普通的嫁妆贵多了！ 楚家难得有这么大的喜事，楚煜和安氏大手一挥，在街上摆了整整七日的流水席。 在成完了亲后，楚一泽立刻就被媳妇鞭策着读书。 “人家陆六读书也很好，你要是考不上状元，咱们就和离。”成了亲的乐舒郡主拿着小木棍在他的脑袋上戳戳，“你的脑子里整日都是些什么？” 楚一泽委屈地捂住自己的脑袋，“都是媳妇啊。” 好端端地，拿陆六来鞭策他做什么？ 不过话虽如此，楚一泽还是牟足了劲，这一朝第一次的科举竞争哪怕再激烈，他也要将状元的位子收入囊中。 四月初，长达七日的科举考试结束。 在考完的那一日，楚一泽就长舒了一口气，这回稳了。 “为什么稳了？”乐舒郡主有些不解。 “陆六参加武状元去了。”楚一泽抚着自己的胸口微笑，“陆家翻案后，他才能报名科举，可他还要从秀才开始考，所以他就走捷径去了。” 其实这一点，看皇上。 皇上想让陆六走武举的路子，不然仅仅是一句话的事，就能让陆六参加文科科考。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皇上想给咱爹个面子？”乐舒郡主小声道，“可万一要是文科状元也不是你呢？” “……” 第二百二十七章 竟是忘了！ 半个月后，科举考试的成绩出来了。 楚家已经提前得知了消息。 文科状元楚一泽，武举状元陆文玉。 陆六也恢复了他本来的名字，姓陆名文玉，平反的陆家再隔了一个多月后，再次成为众人讨论的对象。 紧接着，下一个有些劲爆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京城…… 皇上让武科状元干京城府尹去了！ 那可是个四品官！ “为什么让他做京城府尹，让我做翰林院修撰？”楚一泽抓住回来吃饭的妹妹，满脸的不解。 “哦。”楚昭昭想了想，“小哥哥说，你性子有些跳脱，从翰林院里待几年会好一点。” 乐舒郡主闻言差点笑完了腰。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向来幸灾乐祸。”她摆手。 其实文科状元大多都是从翰林院修撰做起，将自家夫君安排在这里没什么问题，只是在陆六的对比之下…… 人家是四品，翰林院修编是个六品。 啧！ 差距。 ** 时间一晃，转眼间五年的时间匆匆闪过。 这五年的时光还算过得安分，除了楚昭昭满京城地跑来跑去给人治病之外…… 她这个皇后当的着实是出了名。 只要是不特意易容走在街上，那每走一步，就会有数人跟她打招呼。 “皇后娘娘好啊！” “皇后娘娘今日下学了？” “皇后娘娘吃了吗？” “……” 挺直了腰背坐在桌子前的少女，相貌明艳大气，五官精致无比，一边听着上面的夫子讲课，一边手里哗哗哗写着等会儿要用到的药方子。 她手下的笔停，低头看了眼。 下课的哨子声响了起来，众人起身目送夫子出去后，不约而同地伸了个懒腰。 像踩着风火轮般的云妃从外面冲了进来。 “昭昭昭昭昭昭！”云妃还是那般性子风风火火，众人已经对她这副样子视而不见了。 皇上到如今宫里就这么几个人，就数量来说，珍稀的很。 “我竟然给忘了，今日是……”云妃脱口而出。 楚昭昭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今日是她的生辰，要是在这里说出来，她们还想不想回宫了。 “今日是你离着毕业还有三天的日子。”云妃将她的手扒拉下来，果断地改了到嘴边的话。 众人原本竖起的耳朵又齐齐放了回去。 害，还以为什么大日子呢。 楚昭昭很少过生辰，一般都是私下庆祝，并没有宣之于众。 下学后，宸妃已经在外面等着她了。 玉嫔早已毕业，也学着宸妃的样子考入了国子监，当了一名算学女夫子。 楚昭昭出了国子监的门后，对着云妃叹气。 “宸妃姐姐和玉嫔姐姐都是夫子，你日后毕了业怎么办？” 别的不说，起码有正经事儿做。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昭乐街开个小铺子，到时候卖卖吃食。”云妃陷入了美好的幻想里，“到时候你们去吃饭，我可以给你们打折。” “我们一起给你打骨折！”玉嫔戳她。 还打折！ 她们去吃的话，怎么不得白吃白喝还得顺手拿点？ “嗯，我觉得打骨折也比较合适。”楚昭昭点了点头，“是吧，宸妃姐姐。” 宸妃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她们几个，就数着云妃奸懒馋滑一个人占齐了。 走着走着，她们的对面就过来了个熟悉的人。 云妃率先打招呼，“又碰见陆大人了啊！” 说来也是奇怪，按理说这京城府尹的活计应该是最繁忙不过的，可她们偏偏就能隔三差五遇见陆文玉。 陆文玉虽是改了名字，可大家还是习惯喊陆大人，或者是说起来时，就用陆六称呼。 陆六见了她们，便上前来。 “臣见过几位娘娘。”陆六冲着她们行礼。 “这回陆大人是出来锻炼身体，还是体察民情啊？”楚昭昭故意逗他。 这陆六自打在五年前坐上京城府尹的位子后，京城里的治安立刻就见到了显著的变化……不知道是不是做的太好的缘故，五年后京城府尹还是他。 堂堂武状元没去军营，却被皇上留在京城处理琐事。 不过他倒是在百姓眼里留下了个刚正不阿的好名声！ “这回是……”陆六拱手笑道，“出来走走。” 他状似无意地抬头，目光在几人脸上略过，最后落在了后面的宸妃脸上。 但仅仅是一瞬间，陆六便将目光收了回来。 云妃的嘴向来是个能说的，“听说到如今陆大人都不愿意成亲，每日有无数的媒婆们蹲在陆家门口等您回去，您只能走后门？” 说完，她自己先哈哈哈笑了起来。 陆六含笑叹气，“云妃娘娘说的有些简单了，这段时间臣都是爬墙头回去。” “那陆大人没事还敢在街上走？”玉嫔也插了一嘴，“看看咱们在这跟陆大人说话，多少人回头看啊！” 玉嫔的话音刚落，就见那边有个一直回头的少女砰的一下子撞在了对面走过来的人身上。 少女赶紧低头，“对不住对不住。” 陆六下意识地往那边看了眼，就见那少女的脸蹭的一下子就红了，少女匆匆跑了。 众人不由得摇了摇头，啧啧有声。 现在的陆大人可是京城黄金单身汉，无妻无子，有容有貌，深得皇上看中，据说好几个姑娘都跟家里闹掰了不嫁人，希望陆大人能回头看一眼…… 就在众人打趣的时候，陆六忽然抬头。 “听说宸妃娘娘最近病了，如今可大好了？” 宸妃似乎没想到他跟自己说话，先是愣了下，然后微微点头。 “不过是偶感风寒而已，多谢陆大人关心。” 云妃眯起眼来，看看陆六，再看看宸妃。 两人就好像真的就是只问了这么句话而已，谁也没有不对劲。 云妃有些怀疑自己是多想了。 很快陆六就称自己还有事，拱手跟几人告辞。 本来三人想着先回自己的宫里，给昭昭将她们准备的礼物拿过来，可大家刚进宫，就有些傻了眼。 宫里难得地张灯结彩，不少宫人面露喜色地搬着东西来回奔走。 云妃扯着一个小宫女，“你们这是做什么？” 小宫女赶紧给她们请安，“皇上说，今日是皇后娘娘的生辰，要宫里热闹些，晚上还要举行宫宴呢！” 举行宫宴！ 几人整齐划一地看向楚昭昭。 楚昭昭自己都愣住了，“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哇。” 俗话说，她身为这后宫之主，按理说是该知道的，可是……事实上就是不知道啊。 “十六岁是大盛国女子的成人礼，你又是大盛国的皇后，理所当然应该大办。”宸妃有些懊恼地锤了锤自己的脑袋，“我这些日子忙的，竟只记得要给你送份可心的礼物，将这事给忘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吧唧 就在几人还沉浸在宫女说的宫宴里时，五味匆匆忙忙地寻了过来。 五味到了她们面前，请了个安。 “皇后娘娘，皇上那边找您有点事。”五味乐的跟个什么似的，“要不您过去一趟？” 他多尊重皇后娘娘啊！ 皇上想见什么人，他五味到那里二话不说就能请了来，不管人家有多忙的事情。 到了皇后娘娘这……他还得多问一嘴。 楚昭昭点了点头。 她冲着宸妃等人，“你们先回自己的宫里吧，既然有宫宴的话，怎么着也要准备准备。” 说实在的，她并不是多喜欢宫宴这种活动。 菜吃不了几口，还要各种微笑，摆足了作为一个皇后娘娘的大气和端庄。 不过身为皇后，这种场合避免不了。 宸妃几人行礼离开后，楚昭昭一脸无奈地看向五味，“为什么突然要弄个宫宴，我是皇后，都没人告诉我的吗？” 五味笑了笑，然后摇头，“奴才什么都不知道，这些都是皇上的意思。” 此话一出，楚昭昭就知道他是在胡说八道。 身为皇帝小哥哥身边的第一大太监，整日跟小哥哥肚子里的蛔虫似的，能不知道？ 她不信。 楚昭昭大步往太和宫的方向走去。 五味看着远去的皇后娘娘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皇上惨啊。 这几年的皇上，日子是最不好过的……当然，他说的不是什么朝政。 比如说。 之前摄政王跟皇上说过，要在退出朝政的时候，带着一家人隐居深山去，当普通人什么的。 可将皇上给吓的不轻。 这些年，皇上对摄政王整日厚着脸皮也就罢了，还整日提心吊胆。 比如。 有一次摄政王忽然带着夫人想出京城去游玩，有人将这件事报给了皇上，皇上当时刚下早朝，连问都顾不上问，就急火火地去城门口了。 他们在城门口将摄政王出京的马车堵住了。 后来才知道，皇后娘娘在凤仪宫里，压根就没出门…… 皇上回来后，十分后怕地将皇后娘娘抱了大半个时辰，手都撒不开。 可皇后娘娘压根就不知道皇上的苦心啊！ 他这个当太监的想说来着，结果皇上还恐吓他，说要是让皇后娘娘知道的话，就直接将他送去慎刑司！ 楚昭昭到了太和宫后，就远远地看见了在寝宫门口站着的小哥哥。 她想都不想，就小跑着扑了上去。 楚昭昭上前搂住了陈洛的胳膊，像往常一样开始撒娇，她嘟囔道，“为什么忽然要举行宫宴啊？那些大臣们假惺惺的，一点都不喜欢。” 每一年的宫宴堪比大型互捧现场，你夸我，我夸你的。 “谁说是宫宴了？”陈洛的目光落在她精巧的小脸上，勾起愉悦的嘴角，“是家宴，只是想请的人比较多。” 毕竟昭昭在京城里的朋友颇多，他想了想，那就都请进宫里吧。 “家宴啊？”楚昭昭一听这瞬间乐了起来。 陈洛拉着她进屋，指了指桌子上放置的一身极为华丽的裙装，“要不要换身衣服，朕带你出去转转？离着开宴还有整整一个时辰呢。” “好啊！”楚昭昭满口应下。 她现在身上穿的这衣服是国子监里统一的那种，颜色有些肃。 冬珠跟在她的后面，赶紧将那盛着裙装的木盘端了起来，服侍着自家主子去换衣服。 到了内屋的时候，冬珠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娘娘，这是苏绣。” 一般的苏绣对皇宫里的主子们来说，也不见得是多稀奇的玩意儿。 可是冬珠手里这个，衣裳繁琐复杂，淡绿色的裙摆上镶嵌着大朵大朵盛开的红色牡丹，这一朵朵的牡丹花像是从裙子里面凭空长出来了一样。 楚昭昭随手捏起了一朵上面的牡丹花，仔细看了眼，也有些吃惊。 这牡丹话绣的如此出神儿！ “不过娘娘是皇后，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冬珠几乎是在一瞬间收起了自己的惊讶，“这衣裳娘娘穿着正合适。” 楚昭昭的嘴角抽了抽。 她向来是个勤俭节约的皇后。 倒不是说因为宫里穷的缘故，而是她本身就对奢靡的生活没什么兴趣，甚至她很喜欢没事溜达在昭乐街上，接受大家的投喂。 衣服不需要多华丽贵重，只需要舒服合身就可以。 眼看着冬珠手里的衣服如此繁琐复杂，楚昭昭以为穿上后会显得整个人臃肿不堪，可没想到衣服一上身，竟有些轻若无物。 “小心些，别将娘娘的衣服刮花了。”冬珠吩咐着正在穿衣的小宫女们。 这件衣服只靠冬珠一个人自然是穿不上的，但是屋里刚刚就有负责穿衣的小宫女在等着了。 “是！”小宫女们点点头，手里更加仔细起来。 没多会儿，有个年纪稍大些的宫女心灵手巧地给楚昭昭簪了个高高的发髻。 看着自己的头上被插得满满当当的凤簪珠花，楚昭昭对镜子里那个端庄华贵的小姑娘失了神。 转眼间，自己都进宫十年了。 回想当年那个抱着小兔子和胡萝卜的小姑娘，楚昭昭只觉得恍如隔世。 楚昭昭盛装出去的时候，不由得抿了嘴。 陈洛在外面背着手走来走去，直到抬头看见她的那一眼，心里像是受到了重击一般。 他停住了脚步。 这身衣裳是他从去年就开始作画，一笔一笔，寻了大盛国最好的绣娘问了一遍又一遍，才设计出来的。 又是上百个最顶尖的绣娘绣了整整八个月，终于在昭昭生辰这日的前几天完工了。 “穿着舒服吗？”陈洛嘴一瓢，问了句这。 楚昭昭拧了眉。 她刚才的时候，还想过小哥哥看到的第一眼，会不会说，哇，真好看。 “好看！”楚昭昭答非所问，她笑得眉眼弯弯，“谢谢小哥哥。” 陈洛的嘴角勾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此时的眼里光芒一定很多。 “过来，让朕抱抱。”陈洛冲着她道，“朕送你衣裳，让朕抱一抱，总不亏吧？” 这个裙子虽繁琐，但裙摆也只是堪堪到了脚踝处。 楚昭昭一抬步，大朵大朵地牡丹被显现了出来，她上前揽起了小哥哥的手。 想了想，嘴巴抿了抿，垫脚上前。 吧唧。 不远处的五味将自己的拳头默默地含进了自己的嘴里。 皇上想要一个抱抱，可皇后娘娘亲了皇上一口！ 这下好了。 皇上傻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阿茄！ 陈洛带着身边的小丫头出去的时候，嘴角都是高高扬起的。 两人上了马车后，都是楚昭昭叽叽喳喳地在说这最近京城里的趣事。 五味依旧是驾着马车。 他提醒了句，“咱们就一个时辰，宫里布置齐了，咱们就得回来。” “去哪里啊？”楚昭昭看着自己这身衣裳。 “四处走走吧。”陈洛轻声道。 楚昭昭皱了眉，不过她想到自家小哥哥确实日日在太和宫里，连出来玩的时候都很少。 她就点了点头，“那就四处转转，或者……要不去昭乐街？” 昭乐街现在比起五年前，在规模上扩大了整整四五倍，依旧大多是吃食铺子。 女子们在这里赚到了银钱，回到家里底气十足。 于是楚昭昭在三年前，一口气修了好几所女子学院，有女童入学读书的，也有妇人忙完了一天的事情，来听里面的夫子读书的。 可以认字，也可以听书。 时间长了，在京城的街上转一转，总觉得这些女子们洋溢在脸上的笑意比之前更多了…… 马车很快就到了昭乐街的附近。 “皇上，皇后娘娘，咱们须得走着进去。”五味轻声提醒道。 里面不准通行马车，这是楚昭昭亲自定下的规矩，她还特意嘱咐人在入口处放了几个大石墩。 俗话说，每一道规矩的背后，都有血的教训。 比如说之前就有纨绔子弟故意打赌驾着马车冲进了昭乐街，当时他的战绩是一死五十四伤。 好了，楚昭昭直接拿着鞭子去了那纨绔的家里。 次日纨绔的爹爹就被查出来贪污巨额银两，发配边疆的同时，还给国库里赚了一大笔银子。 从那时候开始，楚昭昭就直接下了一道懿旨，不准马车进入。 楚昭昭领着陈洛下了马车。 陈洛伸手将她的小手握住了，“昭昭等一等朕。” 这昭乐街里人头拥挤，已经是整个京城里最繁华的地界之一，白日还能稍稍好一些，可到了晚上，许多人都喜欢没事在这里转一转。 “这京城里有这么一个地方做了起来，其他的地方也有样学样了。”陈洛忽然出声，“朕有时候接到他们的折子，简直是哭笑不得。” 还有问皇上能不能也叫昭乐街的…… 楚昭昭笑了笑。 她当年做这条街的时候没想这么多，那时候虽然整日觉得自己是个小大人，但归根到底有些东西还是想的不够多。 身为皇后这个身份，她就是能引领整个大盛国上上下下的女子潮流。 她们都盯着皇后娘娘整日做什么呢。 更让楚昭昭有些哭笑不得的是，有一日她不小心将脸撞在了门框上，留下了一道小小的血痕，次日她上街的时候，就发现好多少女的脸上都化了一道血痕。 “这里现在已经不只是女子做事了，有些店地规模越做越大，有的人做不下去也就倒闭了。”楚昭昭轻声道，“能成事者就赚更多的银钱，如果不会做生意，那就寻个店里做事，也极好。” 一开始主要是为女子打造的一条街，可是时间长了，真的有不少人成了气候。 比如这条街上出现了京城里最精致实惠的首饰铺子，每日的营业额直逼京城的百年老店甄巧阁。 再比如，有人在这条街上开了一家做火锅鱼的店，来来往往的客人络绎不绝。 陈洛拉着她的手，转去了一个十分清闲亮堂的小路上。 忽然，楚昭昭的手里被塞了一束花，是一个小姑娘塞给她的。 小姑娘见她拿着花后，一边跑一边朝着外面喊去，“皇后娘娘来了！” “哎！”楚昭昭下意识地想阻止她。 但看着小姑娘喊了出来，她只好拉着陈洛就跑。 脚下的牡丹花如同绽放一般，火速地在她的小腿处盛开盛合，看起来漂亮极了。 “跑什么？”陈洛似乎有些不解。 “咱们走这条路，还不是看着没人，要是很多人拥挤过来，这衣裳哪里承受地住！”楚昭昭急道。 她的话音刚落。 就有一道悠扬入神的乐曲像是在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直直地撞见了她的耳朵里。 陈洛的嘴角处扬起不可察觉地笑意。 旁边的五味差点笑出声，但不小心看到皇上撇过来的眼神，他立刻低下了头。 “哪来的……”楚昭昭刚想问哪来的乐。 可她刚要出声，就有数扇窗户接连打开，里面的人探出头来，“皇后娘娘来了，皇后娘娘生辰快乐。” 楚昭昭瞪大了眼。 “你将我的生辰告诉她们了吗？”她问道。 “朕可没说。”陈洛摇摇头。 后面的五味举起了手，再也憋不住了，他小声道，“皇后娘娘，是奴才告诉她们的。” 楚昭昭：……有什么不一样？ 她刚才就是说，这条街即便是平日里人少，又怎么可能一个人都没有。 忽然，耳朵里再次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 有身着红衣的少年从远处而来，那少年鲜衣怒马，当真看起来英姿飒爽。 楚昭昭眯起了眼。 待看清楚来人的模样时，楚昭昭就差点跳了起来，“六哥！” 六哥的容貌是一众兄弟中最好看的那个，哪怕是放在京城的公子圈里，也称得上之最了！ 比当年楚一泽的那什么京城四少厉害多了。 只是楚家六公子平日里不在京城，他游历四方，作诗写书，然后拿回京城售卖。 好家伙，基本上都是人手一本，一抢而空。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楚家六公子有一个十分敷衍的名字……他叫楚小六。 在马儿停下来后，楚小六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笛子，呜呜呜的吹了起来。 就在笛子声响起的那一刻，他的背后出现了数不清的少女，有人打开门从屋里出来，有人从远处跑过来，还有人从楼上一跃而下。 “这是……”楚昭昭的嘴角抽了抽，“这是谁想出来的……” 即便是她贵为皇后，也有些尴尬地脚指头都起来了。 “喜欢吗？”陈洛问了一句。 就在这时，有无数的花被塞进了楚昭昭的怀里，连带着陈洛的身上都挂满了。 “阿茄！”楚昭昭打了个喷嚏！ 第二百三十章 故意的？ 在昭乐街的最中间处，有个六层楼高的昭乐楼。 六层楼一步步爬上去实乃让人烦躁，于是许正白特意寻了人设计出一个升降梯。 这升降梯利用了水车的齿轮转动技术，两人乘坐则需要两个壮汉在下面摇动粗壮的扶手，所以稍稍有些废人。 楚昭昭的怀里被塞满了鲜花后，陈洛便带着她过来了。 两人直接乘着升降梯到了视野最好的顶楼。 此时顶楼早已有人等候，许正白依旧是一身寻常素衣，含笑上前请安。 “草民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 “辛苦你了。”陈洛出声道。 对于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他不是没有动过让他入朝做事的心思，可这人不愿。 许正白只愿意跟着楚昭昭一个人。 于是渴望广纳贤才的陈洛只好作罢。 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就听窗户处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满天徇烂的烟花炸开。 “哇~”楚昭昭眼睛亮了起来，小跑到窗户前。 并不是说她没有见过烟花，而是有人愿意为她费这个心思，她自然也要给几分面子。 当然，这个烟花确实灿烂。 从这个窗户处看去，就能一览无余地将各处的景色尽收眼底，包括不远处的湖面。 随着一朵朵烟花消失殆尽后，有悠扬的笛声开始呜呜起来，伴随着震人心脾的敲鼓声。 楚昭昭看着远处飞奔到空地上的上百名女子，有些愣了神。 “她们是来为我庆生的吗？”她指了指自己出声。 话音落下，为首的女子冲着这个方向深深地施了一礼，后面的众人齐齐跟上。 陈洛，“看看就是了。” 随后，空地上的数百人绚丽衣衫翻飞，高高跃起，待楚昭昭仔细看了半日，才发觉她们是脚上别着小鼓。 在翻转起舞的时候，用脚尖触碰发出来的鼓声。 “皇后娘娘，此舞为昭乐鼓舞，皇上费了许多心思在上面呢。”五味在旁边笑道。 从昭乐街，到昭乐楼，再到昭乐舞…… 皇上的心思就是想让天下人看见。 与其说是皇上想将皇后娘娘绑在自己身边，倒不如说他是怕皇后娘娘哪一日离她远去。 “……”楚昭昭抿了抿嘴，忽然回头看了旁边的人一眼。 陈洛不知怎的，就有些慌乱地避开了她的眼神。 “喜欢吗？”陈洛好像在看着下面的人。 “跟自己想要厮守一生的人，一起看这些，当然是喜欢的。”楚昭昭轻声道，“所以，喜欢。” 话音落，五味再次将自己的手握成拳头，抵在了自己的嘴边。 他看了看冲着外面有些发呆的主子。 “皇上！”五味忽然喊了一嗓子，他打破这份呆滞的气氛，然后道，“想必您有什么话想跟皇后娘娘说，奴才就先退下了。” 话说完，他拉着许正白就往外面走。 还特意将门关上了。 陈洛看着眼前的少女，只觉得喉咙有些发紧，他贵为皇帝，可在她的面前，却慌的手足无措。 “昭昭……”陈洛道，“朕从来都是心悦你的。” 从第一次在凤仪宫的门口看见她。 从她拉着自己手，让自己做个好皇帝。 他犹记得当年的小团子模样。 “朕只心悦你。”陈洛又忍不住补了一句。 说完这句，他就自觉地将自己的嘴闭上了，只有些紧张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其实他已经猜到摄政王放弃将昭昭带走了……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问。 “唉。”楚昭昭看着他叹了口气，只是眼底却忍不住带了狡黠之意，“小哥哥，你都多大了？” “朕……”陈洛有些不明白她问的这句话什么意思。 自己多大，她能不知道？ 可眼下自己的脑子乱乱的，一时之间他竟有些想不清楚自己是二十一还是二十……亦或是当年的十岁，十五岁。 一小节皓白胳膊忽然从他眼前划过，然后落在了他的后脖颈处。 就像是…… 不是。 是她垫脚搂住了他的脖子。 “小哥哥。”楚昭昭再次轻轻叹了一声，她闭上眼睛，就想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一下。 两人的距离缓缓贴近…… 然后。 外面响起了由轻到重的脚步声，随之而来便是一个孩童的清脆的声音，“姑姑呢？听说姑姑来这里了！” “是辽辽。”楚昭昭忽然轻笑了出来。 辽辽是楚一泽和乐舒姐姐的儿子，今年不过四岁而已。 有意思的是，他最喜欢的人，不是自己的爹娘，也不是祖父祖母，更不是她这个姑姑…… 而是，女扮男装的怀王殿下。 听着外面五味劝了几句，脚步声便哒哒哒又走远了，楚昭昭忍不住嘴角弯弯。 自然是没亲上的，但是皇帝小哥哥的耳朵却悄悄地红了，她故意用手一捏。 哦呀，更红了几分。 陈洛的心头浮上几丝闷涩，他刚才都准备好了！ “这些年……”楚昭昭只是看了眼门外，却没过去，她饶有兴趣，“这些年，你一点都没有动过选秀的心思？” 她知道众大臣绞尽心思让眼前人选秀女的折子数不胜数。 “昭昭……”陈洛满脸无奈，“在朕的心里，只有你和其他人，别的没有分辨。” 什么选秀不选秀的。 他从小在后宫里长大，自是知晓那些后宫妃子之争，可她们争来争去，又有几个是与父皇真心相待的？ 而他有。 当然，他应该成为一个用后宫权衡朝堂的寻常帝王。 昭昭可以做一个心怀天下的皇后，做个人人称赞，甚至记入史册的好皇后。 可是，这样的话，他们将来一定会离了心。 与其让昭昭与他离心，他倒恨不得甩了这身龙袍，与昭昭做一对寻常百姓去。 “朕只心悦你啊。”陈洛想将她拉入怀里。 可楚昭昭却没动。 陈洛心里沉了沉，“昭昭……” 待他看到眼前的小姑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顿时心里像是大石头一般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只是面上却故意板着。 “故意的？”陈洛素着脸。 楚昭昭认真点头，“嗯，故意的。” 下一秒，她就跌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感受到了一份时常拥有的热情。 她反手将人搂住。 “我不骗人的。”少女喃喃道，“我其实早就知道爹爹的意思了，他曾私下问过我，但……但我觉得离开你的话，可能心情会不好，于是我便留下了。” “当真？”帝王的手微微颤抖。 “当真的。”小丫头灿然一笑。 第二百三十一章 你是不是想占我的便宜？ 待两人回到宫里的时候，肩并肩走在一处。 以往的时候，楚昭昭都是故意落后半步的，这是宫里的规矩。 尽管她在自己的凤仪宫和宫外面十分自在，但在四处都是宫人的地方，她的宫礼可是相当好。 “去换身衣服，等会儿见。”陈洛拉着她的手，看着她这一身带了些不舍。 “怎么？”楚昭昭看着他轻笑，“要不给这衣服起个名字，喊这衣服昭乐衣好了。” 这话说完，她自个儿先笑了出来。 陈洛伸手弹了弹她的鼻尖，跟小时候的动作一模一样，“朕没你想的那般。” “哪般？”楚昭昭故意问了出来。 于是陈洛的笑意就更深了，“小丫头。” 两人就此分开回宫，一路上楚昭昭的脸上都是带着笑意的。 冬珠笑道，“奴婢刚才仔细问过五味公公了，五味公公说，皇上亲自拟的单子，来的都是皇后娘娘的好友，那些规矩多的世家夫人们一个都没有喊。” 楚昭昭点了点头。 她喜欢肆意的生活，小哥哥就想着如何满足她。 “换身轻便舒服的衣裳吧，都是自己人。”楚昭昭回了宫里，吩咐道。 冬珠和荔枝忙给她找了几身衣裳，可看来看去，众人都有些不满意。 比着皇后娘娘现在身上这一家，似乎差远了。 “不换了。”楚昭昭想了想，像是说服自己一般嘟囔了句，“反正都是自己人。” 冬珠憋住了笑意。 刚才皇后娘娘说，换身轻便的衣裳，也是这句话，不想换了也是这句。 不过这身苏绣的裙装，确实将皇后娘娘的美貌衬托的无人能比。 荔枝拿了干净的帕子将其细细擦拭了一遍，又拿了熏香将其仔细地走过，这才道，“如此甚好。” 这场小小的宫宴设在了太和宫。 楚昭昭出门的时候，就见自家小哥哥不知何时已经等在了凤仪宫的门口。 见她依旧是穿了刚才的衣服，陈洛微微挑眉，“怎么不换一身？” “觉得箱子里其他的衣服都不如这一件好看。”楚昭昭嘟囔道，“荔枝和冬珠她们也是这样觉得，于是就不换了……” 若是请了官宦世家的那些人，偌大的宫宴之类的，她定是要身着盛装出席的。 身上的这个衣裳穿着舒服美丽，但大气和隆重还是差了几分……就是美的出众而已。 “我也想在大家面前炫耀一下子。”楚昭昭小声道。 她说完这话就往前迈步了，却没有瞧见旁边的人微微勾起的嘴角，以及他宠溺的眼神。 昭昭想穿着这衣裳，炫耀自己！ 楚昭昭走着走着，就发现自己被前面的五味带到了平日里宫宴的所在殿门口。 “不是说家宴吗？”楚昭昭问了一句。 “回皇后娘娘，人有些多，皇上觉得这殿反正平日里也是空着……”五味解释了一半。 楚昭昭拧了眉头，“这是不是不合规矩？万一明日有人在朝堂上提出些什么的话，岂不是……” “皇后娘娘的诞辰，仅凭着这一点，便能用得。”五味再次道。 旁边的皇上没说话，自然要让他来解释了。 更重要的一点，今年的生辰对是皇后娘娘来说，可不是什么简单的生辰，而是女子家的及笄礼啊！ 楚昭昭想了想，也只好接受这个理由。 她抬步迈进去。 殿中的人见她进来，一个个含笑起身请安，高喊，“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楚昭昭抬头看起，大殿之上已经坐了一个人。 她赶紧匆匆上前。 只是走了没几步，自己的手就被抓住了，陈洛与她并肩走过去。 两人各自行礼，“儿臣见过母后。” 太后的目光落在他们两人刚才交握的手上，眼中含了笑意，“昭昭快起来。” 众人皆是有些惊讶。 听闻太后娘娘对皇后娘娘十分喜爱，没想到竟是到这种地步，这帝后同时请安，太后将旁边的皇上视若无物！ “好了，哀家也不过就是过来坐坐。”太后拉着眼前儿媳的手开口，“你们这些年轻人玩闹即可，哀家要回去休息了。” “母后在这里就好。”楚昭昭慌忙道。 不过太后摆摆手，将话说的明白，“哀家就是来给你撑腰的，怕明日有些人在朝堂上乱说话，来站一站便好，不然你们哪能玩的尽兴。” 她执意要走，楚昭昭留了留也没留住，只好出去送她。 加上陈洛，三人站在了殿外。 “那时候昭昭小，哀家总盼着昭昭长大。”太后将他们两个的手拉过来，“往后的日子里，哀家等着含饴弄孙了。” “母后，昭昭还小。”陈洛出声道。 太后轻笑了一声，“好好好，这是你们两人的事情，哀家不过是提一嘴罢了。” 她当然等着抱孙子，这也是人之常情，但也没必要非这一时不可。 等都等了数年了，还差这一时半会儿？ “哀家去御花园转转，你们在这玩闹吧。”太后颇有些潇洒地回头，笑得情真意切。 卫嬷嬷冲着两人行了个告退礼。 太后走了好几步，她却是上前来，“皇上与皇后娘娘别多想，太后娘娘在这的话，大家怕是要拘束着了，所以娘娘就是来站一站而已。” “多谢卫嬷嬷。”楚昭昭一如既往地道谢。 于是卫嬷嬷赶紧摆手，“奴婢当不得当不得。” 说完，她再次福了福身，回头快走两步，去寻不远处的太后娘娘了。 楚昭昭回头小声叹息，“母后对我是真的好，我有时候都不知道拿什么回报母后。” “母后刚才说了，她想含饴弄孙。”陈洛好心提醒她。 楚昭昭下意识地瞪大了眼。 含饴弄孙！ “你是不是想占我的便宜啊？”小丫头眯起了眼。 第二百三十二章 这个颜色…… 楚昭昭回殿中的时候，就对上众人笑意盈盈的目光。 这些人，都是她这些年在外面结交下来的好友，亦或者是熟悉她喜欢她的人…… 众人看向她的目光中，皆是善意。 “多谢诸位来参加我的生辰宴。”楚昭昭勾起了嘴角，笑着道。 “皇上让人盛情邀请，我们又岂敢不来？”一道不辨男女的声音有些突兀地响了起来。 楚昭昭无奈地看过去。 怀王今日一身大红长袍，似笑非笑地倚在朱红色的柱子旁边，省的别人能轻易发现他…… “要不你走吧。”楚昭昭故意朝着他道。 “……”怀王朝她翻了个白眼，“我是你的小哥哥下了帖子邀请来的。” 倒不是怪他没自称没个正形，而是大家都笑意盈盈，就不拿身份论人了。 这是一场没有歌舞的家宴。 一张张长方形的桌子对起来，足足有二十米左右长，两米宽，众人围桌而坐。 酒过三巡，众人开始你拉着我，我拉着你说话。 宸妃同旁边的云妃说着话，就觉得好像哪里有一道强烈的视线冲准了自己，她下意识地抬头寻找，却毫无所获。 于是她再次融入一众人中。 楚昭昭端着酒杯朝着许多人一一敬了过去。 待轮到陆六的时候，她略微有些惊讶，“陆大哥，你怎么躲在角落里？” 此次家宴，除了爹娘远在安州没有回来，其他在京城的人都来了。 于是陈洛让人准备的桌子足够大。 楚昭昭将身子侧了侧，顺着他的目光往不远处看去，待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时，她微微张大了嘴巴。 哦！ 竟是如此！ 旁边的陆六显然已经有些醉意，他冲着楚昭昭笑了笑，“不知不觉，竟是这些年都过去了。” 楚昭昭跟他笑着说了几句，便朝着其他人去了。 今晚注定欢乐，在用了膳后，众人又被带着去御花园里逛了逛…… 御花园里珍奇草木，随便拿出一棵，怕都是普通人极难见到的。 忽然，云妃将楚昭昭拉到了一旁。 待环顾四周，发现没什么人注意后，云妃这才捂着嘴小声道，“昭昭，你有没有发现陆大人有些不对劲？” 楚昭昭犹豫片刻，点点头，“发现了。” 云妃当即就拧了小脸，她啪的一声将两只手交握在了一起，啧啧有声，“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说咱们这些日子怎么总碰见他，原来问题出在这呢！” “……”楚昭昭扶额，“你也先别激动。” 她们现在是胡乱猜测而已，若是猜测了岂不是笑话一场？ 再者，就算是真的的话…… 楚昭昭忍不住皱了眉头。 “怎么了？”陈洛一抬头就寻不见她了，于是问了人才跟到这边，凑到她的跟前。 一见他过来，云妃避嫌似的嗖的一下子溜了。 楚昭昭对身边这个人也没什么好瞒的，她小声道，“陆大人看起来，好像是有点喜欢宸妃姐姐。” 陆六这个人，年少之时家中败落，他吃了许多苦头，才堪堪立于人世。 若不是有几分运气遇见了陈洛，此时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性命。 可他既是遇见了，便是造化。 而宸妃姐姐…… 念及此，楚昭昭带着些欢喜，但又有隐隐的抽痛。 “之前我私下问过宸妃姐姐，问她想不想出宫寻一个好姻缘，可是宸妃姐姐说，她为的是家族，从来就不是为了自己。”楚昭昭叹了口气。 她有时候总恍惚有种错觉，如果无关喜欢的话，端看合适，宸妃姐姐可能比她更适合当一个皇后娘娘。 宸妃姐姐身上那种处世的大气和端庄以及淡然，是她这一辈子都敬佩的。 她是家族里送进宫，使家族安心的棋子。 陈洛摸了摸眼前小丫头的脑袋，“陆六是个心里有成算的，端看他们的造化吧。” 他从不在乎后宫有几个妃子，但如果真想撮合这两个人的话，怕是代表宸妃的这个名字，要消散在后宫里。 不能光明正大，但可以假死。 只是……陈洛皱了眉，“朕其实心里不太想，因为朕还想用陆六。” 他还想将陆六留在京城。 陆家的当家主母总不能是宫里出来的妃子，别说他同不同意，首先宸妃的娘家就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家宴散了后，自有宫人们将众人送去宫去，几个后妃也离开了。 陈洛看着眼前的小丫头，特意让人将给她的生辰礼物拿来。 “还有呢？”楚昭昭有些惊讶。 她以为在昭乐街的那场舞蹈就已经是了！ 五味抱着个精致奢华的楠木盒子匆匆过来，笑着道，“皇上对娘娘的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意思。” 话说完，陈洛的手就砰的敲在了他的头上。 五味连躲都不躲，只将盒子往前抬了抬，送到楚昭昭的面前。 “你别总是打他。”楚昭昭嘟囔道。 “多谢皇后娘娘为奴才说话！”五味立刻就跪了下来。 “……” 他将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就见那里面放着一个缀满绿祖母宝石的项圈，看着精致极了。 楚昭昭去伸的手有一点点犹豫。 “这绿祖母石是皇上特意让人去南贡国寻来的，特意让匠人镶嵌在了项圈之上，皇后娘娘看着可喜欢？”五味欢快地解释。 “喜欢……”楚昭昭将其拿了起来。 只是这颜色…… 她曾用绿色的丝带扎过发髻，然后碰见了许正白，许正白说，这个颜色大有意义。 且是个不好的意义。 不过眼前的人既是费心费力地给她寻了，她也要领情才是。 楚昭昭不过顿了一顿，便脸上现了欢喜之色，“多谢小哥哥，昭昭很开心。” 刚才见她的脸上有异样之色，陈洛的心差点提了起来。 眼下见她如此说，方才松了口气。 “既是喜欢，不如现在戴上试试？”陈洛眼中含了宠溺的笑意，看着她道。 楚昭昭将大大的项圈戴到了胸前。 她心道，虽说这个颜色寓意不好，但看起来确实亮眼…… “时候也不早了，不如奴才服侍皇上与皇后娘娘就寝？”五味见状赶紧充当灯泡，替皇上说出其心意。 第二百三十三章 陆大人？ 五味开口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完，便低着头等着皇上开口。 他身为皇上肚子里的蛔虫，这话题提的……带劲吧？ 再者说，皇后娘娘也到了侍寝的年纪了。 楚昭昭和陈洛同时看了他一眼。 不知怎的，五味就觉得背后忽然有些汗毛竖起，他等了会儿，依旧不见动静。 待抬起头来的时候，哪里还有人儿！ “皇上和娘娘呢？”五味薅住了一个小太监。 那小太监指了指一个方向，“皇上领着娘娘朝着那边去了，大概是凤仪宫的方向！” 五味拔腿就去追。 到了凤仪宫的门口，五味就见自家主子孤零零地站在了那，目送皇后娘娘进了宫。 他追上来，有些不解，“今日是皇后娘娘的生辰，按理来说……” 按理来说，此时摁倒娘娘也不是不行。 陈洛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五味的话就噎到喉咙里了！ “十年前……”陈洛忽然开了口，只是说的有些缓。 “皇上您说。”五味赶紧示意自己在听。 “十年前昭昭进了宫，虽说是皇后，可却连个封后大典都没有。”陈洛说着看了眼凤仪宫的大门，像是透过去便能看到自己的小丫头。 “您的意思是给皇后娘娘一个正经的封后大典？”五味赶紧道，“奴才觉得行！” 陈洛皱起了眉头。 什么叫正经的？ 他重复一遍，“朕将这件事交予你，需要准备多长时间？” “……”五味低头想了想，“少说也得半年，奴才明日与礼部那边商议一番。” “……” 三日后，到了楚昭昭和明嘉从国子监毕业的日子。 每一年的国子监毕业，都会有大差不差的毕业仪式，即所有人前去江边吟诗作对，赏花赏景。 年年都一样，没什么新意。 楚昭昭不想去，她除了成绩次次排前，实际上在国子监里再低调不过。 “要不咱们去水煮楼吃一顿？”云妃凑上前来。 她兴奋地好像是自己要毕业了般。 宸妃不知道从哪里提了一壶酒过来，也赞同去水煮楼，于是众人便起身去了。 对于楚昭昭来说，今日是个难得的日子，她不免被灌了几杯果酒。 见她喝的脸色有些发红，宸妃赶紧制止了。 回宫的时候，楚昭昭本想吃点解酒药，可偏偏坐在马车里晃晃悠悠又觉得这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 刚到凤仪宫，楚昭昭换了件衣服就打算泡个澡躺下。 可卫嬷嬷来了。 倒也不是外人，加上天色已晚，楚昭昭想了想，便只用了根簪子将头发随意一挽。 “可是打扰皇后娘娘休息了？”卫嬷嬷笑着上前。 此时不过刚刚天暗，皇后娘娘回了宫就打算躺下，这实在是让人惊讶。 待看到楚昭昭脸上微微的红晕后，闻着丝丝酒气，卫嬷嬷心道原来是喝了酒。 她想了想又道，“不如明日……” “没事的，母后既是寻我，定是想我了。”楚昭昭笑道。 荔枝见她要去慈安宫，便赶紧派小宫女端一碗解酒汤来。 “娘娘喝了吧，不然等会儿风一吹怕是会落下头疼。”荔枝劝道。 楚昭昭本想着接过，可忽然皱起了眉头。 她莫名觉得这个味道有些抵触。 “不喝了，等会儿风一吹就清醒了。”楚昭昭轻声道。 解酒汤到底是没喝，旁边的卫嬷嬷赶紧上前将她扶着。 楚昭昭一出门果真清醒了许多。 “不过是喝了几口而已，让你们这么大惊小怪。”她笑着快走了几步，“看，已经没什么事情了。” 卫嬷嬷见她走路稳当，说话也没了酒意，便放了心。 于是便将此行的来意简单说了说。 “是静太妃去寻了太后娘娘，说起明嘉公主的婚事，说是看中了一个人。”卫嬷嬷轻声道。 “谁啊？”楚昭昭来了几分好奇。 “奴婢也不知道，当时说的时候，她们让奴婢出去了。”卫嬷嬷又道。 既然是明嘉的婚事，楚昭昭立刻就上心了许多。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没多会儿就到了慈安宫。 慈安宫里，静太妃跟太后正坐着说话。 见她来了，静太妃忙站起来点点头，“皇后娘娘来了。” 太后拉着楚昭昭问候了几句，看她脸上似有潮红，便有些担心，“昭昭可是有些不舒服？” “今日国子监毕业，跟宸妃姐姐她们跑去水煮楼喝了几杯酒。”楚昭昭摇摇头，“已经没事了。” 说着太后就让人去端解酒汤。 楚昭昭忙拦了下，“母后，不喝了吧，刚才荔枝给儿臣端了，但是……那个味儿不想喝。” 太后仔细看了看她，见她神志确实清醒，脸上也没什么难受之色，只是有些红晕而已，便只好放弃解酒汤的事情。 都是自己人，也没什么好绕弯子的。 于是太后便直接道，“如今明嘉也到了该谈婚事的时候，她身为公主，更要在人选上慎重些。” “母后心里有符合明嘉的人选了？”楚昭昭眨了眨眼。 她常常与明嘉来往，倒是没听说过明嘉有喜欢的人，不过年岁到了…… 确实现在该挑起来了。 公主大婚，从选中到成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母后那日去了你的生辰宴，倒是看中了一个人，刚才与静太妃提了一嘴，她也满意的很。”太后笑着道。 楚昭昭一听说是自己认识的，思索了半日也没觉得谁合适。 总不能是许正白吧？ 有可能…… “得挑个跟明嘉年纪相仿的……”楚昭昭小声说了句。 太后笑着摇头，“年纪相仿是少年夫妻，可若是男子大一点的话，便知道疼人，你觉得那陆文玉如何？” “陆大人？”楚昭昭吓了一跳。 她今晚脑子实在混沌，怎么刚才还能想去许正白那处……许正白虽千万般好，可他却是个商贾出身，公主定不会嫁到商贾的。 陆文玉的话……楚昭昭皱起了眉头。 下面的静太妃见她不说话，有些着急，“皇后娘娘可是觉得那陆大人不好？” “他挺好的。”楚昭昭想了想，倒也没将话说的太死，“待我见了他，问问他如何？” “对了。”她又道，“这件事，明嘉知道吗？” 第二百三十四章 亲一下 在楚昭昭问出这话后，便细细地思索了起来。 大盛国在驸马的挑选上，与前朝有一点点不同，那便是可做官，但要外派出京。 一般是跟着公主去封地上生活。 “这是哀家与静太妃商议出来的，打算先问你一声。”太后道，“还没有告诉明嘉。” 楚昭昭心里有数。 她在慈安宫陪了太后一会儿，便起身离开。 冬珠见她步子还是有些虚晃，赶紧上前扶她，“娘娘现在回去歇着吧。” “去太和宫。”楚昭昭出声道。 她有些郁闷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刚才在外面冷风一吹明明有些清醒了，可在里面待了会儿，却又有些混沌起来。 冬珠半扶着她。 楚昭昭步子走的有些慢，像是极享受这种感觉。 两人到了太和宫后，门口的宫人赶紧将她请了进去，并派人去请皇上。 “不用，等他忙完了过来也不迟。”楚昭昭摆手道。 冬珠吩咐宫人去端一碗解酒汤。 看着自家娘娘随意将鞋子踢掉，脸上布满了红晕的模样，冬珠忽然多了一丝紧张。 只是她还没开口，自家娘娘便自顾自地拿了枕头躺下。 顺带着合上了眼。 冬珠心里又是一个咯噔，莫不是今晚不回凤仪宫了？ 五味得到消息匆匆过来的时候，正见冬珠给皇后娘娘细心地盖上被子。 “娘娘她在水煮楼里多喝了几碗酒……”冬珠解释道。 “懂，咱家都懂。”五味咧开嘴角笑着，他一边应着，一边将冬珠往外面拉，“冬珠姑姑去歇歇，照顾娘娘也挺累……” 冬珠本想说自己不累，可五味硬是拉着她出去了。 到了外面，五味一本正经地跟冬珠解释，“皇上如今都二十一了，这宫里连个子嗣都没有，咱们做奴才也得替皇上想想，皇上在前朝的压力多大啊！” 冬珠惊得瞪圆了眼。 良久，她才喃喃道，“可是……皇后娘娘还是个孩子啊。” 一听这话，五味的脸立刻就严肃了起来。 “咱们大盛国的女子十四岁便相看人家，十五岁便定下婚事，待十六岁成婚生子操持家事，若是十八岁还嫁不出去，便是老姑娘了……”五味急得很。 当他看到冬珠的脸色有点点黑下来的时候，不由得愣了愣。 “当然，冬珠姑娘，咱家也不是说你……” 冬珠自是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也没给他好脸色，“五味公公，你的打算，皇上知道吗？” “皇上……”五味刚要辩解。 有个小太监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大喘气道，“五味公公赶紧去一趟，皇上跟几位大人发火了！” 五味嘶了一下子，想跟冬珠说些什么，但想了想也没说出去。 “冬珠姑娘，你在这照顾娘娘，杂家去去就回！” 五味说了句这，便跟着小太监匆匆跑了。 冬珠皱起了眉头。 这皇后娘娘侍寝是件大事……就就就皇后娘娘自个儿上了皇上的床？ 不行！ 她得去寻白嬷嬷和荔枝说一说这件郑重其事的大事！ 刚走了没几步，冬珠忽然又停下，她不能将娘娘自个儿留在这里。 “你去一趟凤仪宫，将荔枝姑姑喊来。”冬珠吩咐小宫女。 小宫女赶紧去了。 只是还不等小宫女领着荔枝回来，那边的五味就直接领着皇上过来了。 冬珠正想请安，五味立刻冲她瞪了一眼，上前将她拽走了。 “你可知皇上刚才在御书房发了多大的火……”五味故意吓唬她。 冬珠看着抬步进去的皇上，抿了抿嘴没说话。 她叹气，“五味公公，您可知道奴婢的力气有多大？” 五味：…… 陈洛进去后，就见小丫头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脸上的红晕还未曾下去。 “昭昭？”陈洛走到床边，轻轻叫了一声。 原来以为她是睡着了的，可叫出声后，床上的小丫头竟是应了。 “嗯……”楚昭昭有些慵懒地呢喃，“你忙完了吗？” 她乌黑秀密的头发散在两侧，似乎困倦到了极点，眯着眼朝着他看过去。 “忙完了。”陈洛提都不提刚才在御书房的事情，他在一旁坐下。 楚昭昭伸出了手。 “扶我起来，我来找你是有点事。”她说话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察觉到自己如此状态实在不妥后，楚昭昭从怀里掏了个红色的小瓷瓶出来，她冲着自己的手倒了倒。 一个小药丸滚到了她的手里。 陈洛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发沉。 楚昭昭并没有察觉什么，她抬手想将药丸放进自己的嘴里时，不知怎的手就滑了一下。 “哎？”她愣了愣。 就这样一愣神的功夫，小药丸咕噜噜滚了出去。 楚昭昭目光迷离地看着地面上，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小哥哥，你帮我找找。” 陈洛不动声色地将那药丸踩在了脚底下。 “寻不到了。”陈洛伸手抚上她的额头，小腹似有一团火在烧，轻声道，“若是不舒服的话，喊太医来瞧瞧。” 楚昭昭有些迷糊地将手里的小瓷瓶倒了倒。 她有几分懊恼。 “喝了多少？”陈洛问的极其温柔。 楚昭昭眯着眼睛想了许久，“不知道，她们敬我的时候，我就喝了，估计有……这么一大杯吧！” 她张着手，小脸皱成一团，“当时还没事，可后面就晕乎了。” “五味！”陈洛朝着外面喊了一声。 五味在外面应着。 陈洛想说去端一杯解救汤过来，可是话到嘴边又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有些闷闷地看了眼自己的脚下。 旁边的小丫头还在使劲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啊，对了，我寻你是有事的。”楚昭昭伸手去拉他。 她此时的身子很是乏力，伸手的同时冲着他直直地就撞过去了，陈洛顺其自然地将其接到了怀里。 怀里的小姑娘的小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什么。 但陈洛已经听不清了。 “皇上？”五味的声音在外面传了进来。 陈洛反手将怀里的人揽了个结实，他听见自己说了句，“下去吧。” 下一刻，便将人半扔在了床上。 楚昭昭不明所以地愣看着他，眼神像是小鹿一般无辜，却下意识地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 “若是醒了可会怪朕？”陈洛声音沙哑。 “怪什么？”楚昭昭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她看着压下来的男人，脑海里的其他事早就抛到了一旁，一丁点都想不起来了。 “不怪的。”楚昭昭自己脑瓜子嗡嗡的，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亲一下。” 第二百三十五章 臣冒昧了 五味竖着耳朵在外面听了半晌，眼前一亮。 他满脸笑意推搡着小太监们，“快去，快去，快给皇上和皇后娘娘准备洗澡水，等会儿擦洗身子用。” 冬珠跺跺脚，看向不远处回来的小宫女，赶紧迎上去。 “白嬷嬷和荔枝姐姐怎么没来？”她问道。 小宫女笑着道，“白嬷嬷说，皇后娘娘如今也到了侍寝的年纪，这都是正当的事儿。” 她面上露了几分喜色。 这个临来的差事好，一听皇后娘娘要歇在太和宫，白嬷嬷立刻让人赏了她把金瓜子，足足有七八两！ 小宫女拉着冬珠哄道，“冬珠姐姐别想多了，咱们的皇上对皇后娘娘一向好，这侍寝了日后才能堵住外面的嘴啊！” 五味给那小宫女竖了个大拇指。 冬珠叹了口气，她可没有阻止皇后娘娘与皇上睡觉的意思，只是觉得有些草率罢了。 按理说，皇后娘娘侍寝是大事，总要先沐浴焚香走一下流程吧？ “冬珠姑娘啊！”五味兴高采烈地蹲到了她的旁边。 半个时辰后，屋里的皇上喊了一遍水。 五味很是紧张地守在门外，来来回回地转悠，看起来整个人绷着。 倒是冬珠已经摆烂了，“五味公公能不能停下来，您晃得奴婢头昏眼花。” …… 陈洛小心翼翼地将闭着眼睛的楚昭昭圈在了怀里。 他嘴角忍不住勾的厉害。 说实话，他虽为主动的一方，可有些事情毕竟只有书上的经验，难得做起事情还笨手笨脚。 倒是昭昭有引导他的耐心。 念及怀里的小姑娘刚才的娇态，陈洛忍不住低头蹭蹭她的脸蛋，满心的欢喜与满足。 楚昭昭往他的怀里蹭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次日。 楚昭昭还在迷瞪的时候，忽然就想起了明嘉的婚事。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今日恰好休早朝，向来早起的陈洛顺势也懒在了床榻上，他撑着手臂，静静地看着怀里的人。 “可是醒了？”陈洛的嗓子依旧带了几分沙哑。 楚昭昭闭着眼睛将嘴角勾了勾，从嗓子里面发出个嗯。 见状，陈洛的大手再次搂上了她的细腰，正打算再说几句调心燃情的话时，就听小丫头开口了。 “我想跟你说说明嘉的婚事。”楚昭昭依旧是闭着眼睛。 陈洛有些皱眉。 怎么这丫头如此淡定，也没有他想象中的娇羞之色… 更让人不解的是，还能镇定自若地与他闲聊别人的婚事？ “昭昭……”陈洛无奈地喊了声。 楚昭昭这才努力地睁开眼睛，目光迟疑了下后，缓缓在身边人的脸上聚焦。 “母后说，陆六是个好的，想……”楚昭昭慢吞吞的。 只是她话没说完，嘴便被堵上了。 陈洛心里有几分恼意，这丫头当真是在跟她讲其他的事情，如此想着，下嘴便重了几分。 楚昭昭推了推，没推开。 只好顺其自然。 外面的五味再次听见叫水的时候，立刻就从地上蹦了起来。 他满脸笑意，“快去，快去将烧好的水抬来！” “……” 楚昭昭起床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含笑的男人，语气也不怎么好，“你还没说，明嘉的婚事你到底怎么想的？” 太后找她做中间人，实际上的中间人还是要皇上亲自问过陆六才行。 陈洛想了想，“他大概不会同意。” 不过，两人只想到了他不会同意求娶明嘉之事，而陆六更绝。 御书房里，陆六沉默许久。 “臣想求娶娘娘身边的宸妃娘娘。”他说完便跪下，面容严肃，“臣知道此举为大不敬，可臣有这份心意，也知道皇上的心只在皇后娘娘身上，所以……” 陈洛脸色黑沉，“她是后宫之人，你竟也敢开这个口。” 陆六将头抵在了地上，以示自己的决心。 他没再说话。 屋里一时静悄悄的，楚昭昭给冬珠使了个眼色，冬珠踩着轻步出去。 “你问过宸妃姐姐这件事吗？”楚昭昭想了想问道。 陆六闻言抬起头，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苍白，带了些慌乱。 楚昭昭看他这样，便知没有。 “没有，你也敢直接求到朕的面前。”陈洛哼道。 陆六叹了口气，“臣虽心悦宸妃娘娘，可从来不敢对外说此事，生怕臣的心意毁了宸妃娘娘的名声，惹她厌恶。” 也是面前的皇帝对后宫当真是毫不在意，他才敢说出这番心里话。 他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放人出宫，但他知道皇上不会生气。 没多会儿，冬珠便领着宸妃从外面进来了。 宸妃来时已经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事情，冬珠将其在路上大体讲了一遍。 她大方地福身请安。 “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陆大人好。”宸妃也不看他。 陆六心里一沉。 他向来看不出宸妃的心意如何，今日之事本就是听说婚事二字后，便想赌一把。 万一成了呢？ 或者是不成，他也方可死心了。 “宸妃姐姐，陆六说他心悦你。”楚昭昭替人开口。 这屋里就熟悉的几个人，宫人也就只有五味和冬珠，其他的早在陆六进来时就下去了。 “回皇后娘娘，此事莫要说笑了。”宸妃轻声道，“臣妾此生夙愿，便是在宫里度过一生，别无他求。”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隐约抽痛，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楚昭昭对上她的目光，就知道她定是如自己心里想的那般。 “其实……宸妃姐姐，如果你想……”楚昭昭有些犹豫。 如果宸妃姐姐说愿意，她费尽全力也要将宸妃姐姐送出宫去，让她度过幸福的一生。 陆六是个可以值得托付的良人。 “多谢皇后娘娘好意，只是……不用了。”宸妃抿唇摇头，笑了笑。 她自进宫那日起，便对家族立誓，定将家族大任背于己身。 若是她离开宫里，怕是全族上下都要心中不安了。 后面的陆六脸色虽白，可也早已料到是这个结果，他笑着起身，“皇上，臣还有些其他的事情，先告退了。” 说罢他冲着宸妃拱手，“宸妃娘娘，臣冒昧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女子不嫁人…… 御书房的事情自然不会有人传出去。 当然，太后帮明嘉考虑的这出婚事自然也是不成了。 楚昭昭为此又亲自去了一趟慈安宫。 只是刚进去，就见太后脸上满满的慈爱，“昭儿，好孩子，终于和皇上圆房了。” “……”楚昭昭差点被这话刺激地跌个大跟头。 她知道很多人急这件事，但没想到如此急。 “母后，我是为了明嘉的婚事……”楚昭昭扶额，“陆大人说没有成亲的意思。” 一说明嘉，太后的话题才堪堪转过来。 她严肃了脸，“将公主下嫁给陆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陆文玉竟是如此想不开？” 楚昭昭有些失笑。 如果他们不知道陆六的心里有宸妃姐姐的话，大概也会觉得这是一件极好的婚事。 更何况陆六在京城里待了好几年，皇帝哥哥早就有想将他往外调动的想法了。 不为别的，就纯纯多历练，将来重用。 “我倒是觉得，咱们也不必如此着急替明嘉拿主意，毕竟是明嘉的人生大事，说不准她日后遇见自己喜欢的人呢？”楚昭昭轻声道，“咱们大盛国的公主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之前先帝在位的时候，都没有考虑过公主和亲之类的。 多半也是按着子女的心意来挑选婚事。 在陈洛这里，更是这样的想法了。 前几年南疆还对大盛国的边境有蠢蠢欲动的想法，可自从那怀王妃死后，加上这些年大盛国的军力和经济明显好了起来，他们便也老实了许多。 太后想了想倒也是。 两人说着话，就听小宫女进来报，“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明嘉公主过来了。” “让她进来。”楚昭昭替母后开口。 明嘉进来的时候，似乎有些惊奇在这里看到楚昭昭，两人对视了个眼神。 请安后，明嘉特意说明来意。 “太后娘娘，明嘉想为自己的婚事上做一次主，可以吗？”她开口说的很温和。 明嘉与楚昭昭是同岁的，此时两人坐在这里，生生给屋里多了几分活泼又大气的亮眼。 眼前的小姑娘说完了也不急，就这样静静地等着。 一如平日里跟在楚昭昭身边。 太后虽有些惊讶，但她到底是乐于几个孩子过得幸福的，于是点了点头，“你说。” 明嘉忽然站了起来，郑重其事地跪下。 太后一愣，连旁边的楚昭昭都被她这个举动吓了一跳。 “明嘉不想成亲，明嘉想去国子监里当一名夫子。”明嘉说的极其认真。 她抬头，看向旁边楚昭昭的目光里带了几分乞求之色。 她希望楚昭昭可以给她说说好话。 楚昭昭也被她这不想成亲的言论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便想过来了，“你不想成亲，是不想离京对吗？” 公主或者是未继承皇位的皇子成亲后，一般是要去自己的封地上。 这是大盛国先祖传下来的规矩。 说实话，楚昭昭也不舍她离开京城……哪怕是最近的封地，来往都会麻烦。 “明嘉是真的不想成亲。”明嘉又道，“明嘉最大的梦想便是一所学院的院长，让年幼的女童们进来读书。” 说到这，她冲着楚昭昭抿嘴一笑。 楚昭昭这几年简直是拿着手里的银子往学院里砸钱，只京城的女子学院便在几年的时间里，有了六个。 国子监难进，但这些女子学院只需要女童的年纪到了就可以报名。 但也仅仅是在京城……想往全国推广，还是有难度的。 京城里的女夫子们是整个大盛国网罗来的，但学识够当夫子的女子们都努力地想借着学识往上高嫁，她们不愿意抛头露面与百姓们厮混在一起。 听她这样说，楚昭昭先愣了神。 楚昭昭垂下目光，嘴角忍不住有些微微上扬，心中感动的厉害。 “可是女子不嫁人……”太后还是有些不解。 “母后。”楚昭昭低低地叫了一声，“既然明嘉想做，那便让她去做吧，日后她若是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人，自然会嫁的。” 总比现在她们费劲挑选一个出来，两人从头培养感情的强。 太后向来愿意听楚昭昭的话，只好叹了口气。 “只是你母妃那边……” 明嘉跟上面的楚昭昭对视了眼，眼中含笑，几乎是异口同声，“还希望母后多多劝导几句。” * 楚昭昭回到凤仪宫的时候，嘴角还是往上勾着的。 十年前的国库空虚，如今国库丰盈，百姓们的家中也不缺粮食，几乎能顿顿吃肉。 陈洛确实是个当皇帝的料儿。 他与其他的帝王最大的不同，便是愿意多听多看多改，加上楚昭昭几乎是在百姓中长大的，他便也常常换了便装去外面走走。 于是百姓们对她与小哥哥甚是亲近。 朝廷上新开了一个司，百姓督察百官，若是遇见不平之事，只管上报。 这一来，竟是比督查司都要管用！ 楚昭昭刚想躺下休息会儿，就听荔枝来说，宸妃娘娘来了。 她赶紧让人请进来。 宸妃与以往也没什么不同，今日陆六的话好像并没有影响到她。 “唉。”宸妃难得叹了口气，她眼中含笑，“你们呀！” 她知道昭昭的想法。 自己也好，云妃也罢，甚至玉嫔，她们若是遇见喜欢的人，昭昭恨不得立刻就让她们寻找幸福去。 楚昭昭故意逗她，“陆大人不好？” 在御书房的时候，宸妃见了陆六也无动于衷，只是在这里却耳根微红。 “宸妃姐姐你害羞了。”楚昭昭笑道。 但很快她就严肃了起来，“其实，宸妃姐姐你大可为自己活一场的，遇不见能共度一生的人，在宫里也无妨，可既然有……还是别错过的好。” 宸妃姐姐这个人，向来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她这从小一起长大的，是能明白些的。 陆六偶遇了她们那么多次，别人不知道，但当事人一定能感觉出来。 所以，宸妃姐姐只是不挑破罢了。 “如果宸妃姐姐你顾忌家里的话，我可以帮你换一个身份，或者是离开京城，过几年再回来也可以。”楚昭昭往前探了探身子，态度十分认真。 第237章 你要当个好皇帝，我要当个好皇后 宸妃到底还是拒绝了楚昭昭的好意。 她轻声道，“人这一生，其实平静淡然，已经是极好的了，比起日后的未知，我更在意当下的日子。” 若是云妃在这件事上，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奔赴而去。 可她不会。 她不愿意让平静的日子生出波澜，即便是她对陆六这个人并不讨厌。 宸妃离开后，楚昭昭一个人陷入了沉思。 “这世间我最佩服的人，便是宸妃姐姐了。” 在冬珠与荔枝进来的时候，楚昭昭如此说了句。 “荔枝，你亲自去寻一趟陆大人，就说……”楚昭昭从桌子上拿了笔，细细地将刚才宸妃姐姐说的那句话写了下来。 人这一生，其实平静淡然，已经是极好的了，比起日后的未知，我更在意当下的日子。 楚昭昭将其默默地念了一遍，仔细地装起来放进信封里。 “去吧。” 日子忙忙碌碌地过了一天又一天。 直到五个月后的某一日。 故意被乐舒郡主留在楚家睡了一晚上的楚昭昭被早早地喊了起来。 “娘亲？”楚昭昭看着坐在床边熟悉的人，有些愣神。 安氏抚着她的头发，强忍住眼泪，“今日你就要嫁人了。” 楚昭昭抿唇笑了笑。 尽管宫里的动静再小心不过，可她身为后宫之主，又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全然当看不见听不见罢了。 不过……她确实没猜到确切的日子。 “前几日娘不是还说跟着爹爹去淮州了？”楚昭昭冲着安氏撒娇。 安氏笑道，“洛儿非要故意瞒着你，说是要给你一个惊喜。” 楚昭昭很快便收拾了起来。 皇后出嫁自与别人不同，许多官宦世家的夫人们前来添妆拜见。 在陈洛来的时候，安氏亲手为女儿戴上了沉重的凤冠。 楚昭昭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差点就压断了。 等安氏去前厅与摄政王等着接受跪拜时，楚昭昭就拉了拉冬珠。 “能不能换一个？”楚昭昭小声问。 冬珠的声音也十分低，“皇后娘娘忍一忍，等去祭拜天地祖宗后，咱们再摘了，主要是您的衣裳也繁琐……” 封后的衣裳实在繁琐，一般的凤冠哪能衬的起来？ 楚昭昭的手顿了一顿。 她摇摇头，“我记得有个备用的凤冠，那个会轻一些。” “娘娘……” “我好像有身孕了。”楚昭昭凑近了道，“刚才发现的。” 也是巧了，她昨日还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变化。 可是今日一早娘亲来了后，便觉得身子跟往日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甚至她的葵水还没到来的日子。 此时搭脉是搭不出来的，她就是自己的直觉。 冬珠一听这差点将眼珠子瞪出来！ 她连话都不说了，直接小心翼翼地将主子头上的凤冠取了下来，将那备用的拿过来。 荔枝见了也有些不解，可既然是娘娘的意思，她便没有多问。 陈洛进屋的时候，眼里差点就涌出一股热泪，他看着屋中站着的明艳女子，伸出了手。 乐舒郡主等人领着众人在院子里，见两人牵手出来赶紧拜了下来。 “恭祝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陈洛倒是注意到了小媳妇头上不是一开始准备的凤冠，他倒是没多想。 那凤冠足足十几斤重，若不是礼部非说这是历代封后要戴的，他都不让人送来。 于是在后面，他又特意命工部做了个轻便的。 看来是昭昭领会了他的心意。 祭拜天地祖宗的时候，楚昭昭望着极高的台阶，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小腹。 三个月前的孕妇，肚子是不安稳的。 “昭昭……”陈洛注意到了她的举动，整个人差点都僵住了。 他想都不想便将其打横抱起来。 “不用！”楚昭昭也被吓了一跳。 后面跟着的诸位大臣脚步都顿住了，皇上这意思，到底是正经地封后，还是胡闹啊？ 哪有抱着皇后上去祭拜祖宗的？ “咱们走的慢些就是了。”楚昭昭小声道。 她去抚摸肚子，纯粹是身为一个母亲的下意识，倒也不必如此紧张。 “朕就是要将对你好，让他们看见。”陈洛声音低低，步子往上迈地极其稳当，“更何况如今朕是抱着两个人。” 楚昭昭捂住了脸。 真要是到了百年之后，怕她去了下面，皇家的祖宗们看她的眼神都得不正常了。 这封后祭拜的台阶实在又长又高，陈洛抱着她足足走了将近两刻钟。 到了上面后，楚昭昭拿出帕子递给他。 陈洛看着她微微一笑，却是直接牵住了她的手。 旁边的五味赶紧将两人手里的帕子给抽出来，这才站到一旁念起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楚氏贤良淑德，端赖柔嘉，自五岁入宫……” 圣旨的后面便是这些年楚昭昭做过的一些事情。 她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于是这圣旨又整整念了一刻钟。 五味一口气接一口气，看着就不容易。 直到圣旨结束，下面的大臣齐齐下跪，高呼皇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如此，便是封后大典过半。 剩下的便是昭告天下，后宫拜见之类的一些事情了。 只是陈洛在意识到小媳妇有身孕后，便将后面的事情能简单便简单了下来。 陈洛抱着小媳妇回了凤仪宫。 “这些年，辛苦你了。” 他低头在楚昭昭的额头上一吻。 楚昭昭莞尔一笑。 “十年前，我说你是个好皇帝，我要当个好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