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小才子》 第1章 一顿毒打(求收藏~) “芸芸,别管那个臭叫花子了,这天要下雨,娘可没带伞啊!” 正值晌午,与热闹坊市间隔一条街的寂静小巷中,穿着米色麻衣的肥胖妇人将挽在胳膊上的竹篮夹紧,朝着不远处的粉衣小女孩挥了挥手。 但妇人的叫唤声没能叫动小女孩,反倒将躺在地上的年轻公子惊醒。 唐季的睫毛轻微摆动两下,眼皮也随之有规律地翻动起来,喉咙里仿佛有根倒刺,想要发出声音却异常困难,最终只传出两声咳嗽。 在他身边,站这个个子不高的小姑娘,只有四到五岁的年纪,生得非常可爱,脑后扎着两个麻花辫,穿着一身粉色的深衣。 听到唐季口中传出声音,她下意识地后退小步,感到一丝惧意,犹豫一番后,蹲下身子,将手中用油纸包着的两个馒头放在了他的身边。 小姑娘正要起身,却发现脚边有一块拇指大小的青色吊坠,带着好奇心捡了起来。 这枚玉石吊坠十分精致,上面纹路清晰,正反面分别雕刻着一条凶猛威严的盘龙和简简单单的“季”字。 就在此时,刚才的肥胖妇女已经走过来拽住了她的手臂:“哎呀,娘都说他在装死了,走走走,回家!” “娘,娘!”小姑娘奶声奶气地叫唤两声,欲要将吊坠还给对方,却被妇人一把抱了起来。 片刻后,唐季再次挣扎起来,伴随着有些急促的呼吸,深邃的眸子终于见到了光亮。 “咳咳,我还没死吗?” 半个月前,唐季刚拿到国内某高校的双科硕士毕业证书,恰巧又连着他二十四岁的生日,便带着父母出去旅行,想要放松一下身心。 谁知在海边闲逛的时候,唐季遇到三个落水的女孩,情急之下,他快速将三人救了上来,自己却因为小腿抽筋留在了大海中。 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还能再醒过来,看来是那三个女孩叫来了帮手。 唐季以为自己正在医院中,下意识地就要喊“医生”,却察觉到异样。 他现在竟然不在医院! 唐季带着疑心,晃动脑袋,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后,分外震惊。 他用手撑着灰墙站起身来,撩开遮住自己视线的几缕碎发,眸子中呈现的是远处有几座略高的小楼,巷口时不时会穿过一两个身穿汉服的行人,两边都是灰色的矮墙,左手边还有辆已经破烂不堪的木质推车,就连脚下的青石小路都是坑坑洼洼,脚边还有两个冒着热气的馒头,没有丝毫现代元素的踪影。 “这...这是什么情况?”唐季傻愣在原地,不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他被海水卷到了某个神秘的小岛上?接下来要开启某条神秘的冒险道路?还是说...... 就在他思绪乱飞的时候,肚子却不争气地叫唤了起来。 “咕~” 唐季摇晃脑袋,不管发生什么,还是应该先把肚子填饱,看了眼地上的馒头,毫不犹豫地捡起,塞入口中。 仅仅吃了两口,他便瞪圆了眼睛,双手猛地拍打起胸膛,但依旧没有解决他噎住的难题,左顾右盼地看了几眼,终于在看到了安置在巷尾的破缸,抬脚小跑了过去。 唐季看到缸中有水后,顾不得干不干净,兴奋地捧起一把送入口中。 由于一直想着喝水,眼睛看到的水中倒影要稍慢一步传给大脑。 当他反应过来后,目光再次看向那还在泛着波澜的水面,直到其彻底平静下来后,一张年轻俊俏的脸庞展现出来,眉眼如画,面容精致,右眼侧边的一颗细小的泪痣成了点睛之笔。 虽然头发有些散乱,脸上也有灰尘和划伤的伤口,但依旧遮不住这幅皮囊的秀美,若是放在后世,绝对能够成为九亿美少女的梦中情人! 除此之外,他此时正光着膀子,胸口有一道鲜红的巴掌印。 但唐季却被吓得摔倒在地,脑袋控制不住地摇晃起来,双目中红血丝密布。 “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唐季上辈子只长着一副大众脸,会被淹死在茫茫人海中的那种,虽然也幻想过能变成帅哥,但此时,这种事真得发生在他身上,还是让他感到十分恐惧。 就这样,唐季不知坐在缸边呆滞了多久,直到一两滴雨水落在他的鼻尖上,才回过神来。 这样看来,他大概率是小说中写得那样,穿越重生了,但别人都是被杀死、出车祸等等,他倒好,下个海救人还能把自己这条命搭上。 “呵呵~” 唐季发出自嘲的笑声,接着长叹一声后,将掉在地上的两个冷馒头捡了起来。 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他也改变不了什么,还是先搞清楚这是哪里,再想办法试试能不能回去吧。 唐季摸了摸肚子,将馒头外面沾上泥土的部分撕掉,吃下剩余的部分,打算走去街道上打探一下情况,却又记起自己没穿衣服。 如果这样跑出去,大概会被人当成疯子抓起来吧! 想到这里,他只能放弃热闹的街道,转而走进小巷通往的另一条僻静巷子。 听到巷中有人家在喊着收衣服,唐季小心翼翼地从一条狭窄巷子中摸了过去,偷偷观察两眼,发现好几户人家都将衣服收了回去,恰巧离他最近的一户人家没有动静。 唐季眸子一转,打算先借身衣服穿,迈着步子,偷偷摸摸地移动到晾衣架附近,从上面取下一件深褐色的麻料长衫套在身上,朝着那户人家的后门拜了拜:“我以后肯定还回来!” 随即,他如同脚下抹油般溜进另一处巷子中。 但下一秒,一盆雨从空中倾泻下来,豆大的雨滴打得他眼睛都难以睁开。 就在唐季刚找到一处可以避雨的狗舍,想着该怎么和其中的恶犬斗智斗勇的时候,巷口外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声。 “啊~”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跑了过去。 雨水早已将唐季刚“借”来的衣服打湿,但他却无心多管,因为在不远处,一位少女和六七个身强体壮的壮汉正同时冲来。 看情形,显然不是在玩“美女与野兽”的游戏! 唐季愣在原地,上辈子,他就是因为起了善心,跳海救人才导致自己来了这里,没想到刚重生又要做一次抉择! 这一次,他有些犹豫。 巷中,为首的壮汉见目标就在跟前,放肆地笑了出来,使出浑身解数加快步伐。 就在赵虎的手即将抓住少女的肩膀时,一道瘦弱的身影从巷中冲了出来,一把将他撞倒,连累着剩下几个人纷纷摔倒在地。 唐季紧咬着银牙,尽管又一次多管闲事,但他始终愿意站在善良这边。 可无畏的善良通常要付出代价! 赵虎从地上爬起,看了眼远处的巷道,早已不见少女的身影,顿时变得愤怒起来,俯首凝视着唐季,咬牙吩咐道:“给我打!” 闻言,身边的几个小弟对视一眼,对着倒在地上的唐季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混乱之中,唐季只能捂住脸,毕竟不论在哪个年代,一副好皮囊就足够吃饱饭。 许久以后,见他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样子,赵虎吐了口唾沫,继而带着人原路返回。 很快,巷子中便只剩下唐季一人,想到刚开局就无缘无故挨了顿毒打,顿时觉得有些委屈。 唐季欲要爬起身,但一股无力感迅速席卷全身,眼皮疲惫地抗拒起来。 就在此时,一道娇美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公子,公子。” 唐季想睁开眼睛看到对方的样貌,但奋力地挣扎一番后,还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第2章 姜然 夜幕降临,四月的春雨敲打着房檐,传出一段悦耳的旋律。 唐季又梦到自己被海水卷走的场景,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地喘着粗气。 不知是不是用力过猛,让他感受到身体各处传来的阵痛,特别是胸口,仿佛格外严重,下意识地伸手捂住。 稍微平复一下心情,唐季抬眸观察起周围的环境,只见他此时正处在一间小屋中,屋子里的家具有些陈旧,摆饰也很简单,却显得异常整洁,可以猜测出房间的主人很勤快。 衣柜旁的木桌上放着一盏烛灯,随着“啪”地一声,几滴烛蜡飞溅而出。 唐季将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一股香味钻进他的鼻孔,还不等他反应,身体便打起了寒颤,低下头才发现自己竟然又光着膀子,不禁回忆起白天发生的事情,但也仅仅记得在昏迷之时有个模糊的声音在呼喊自己。 所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是有人救了自己,还是被那些恶棍抓了? 忍着身体的疼痛,唐季快速下了床,穿起床边的破布鞋,看到在房门边的衣架上挂着他白天偷拿的衣服,不管它湿漉漉的状态,慢步走了过去,直接取下套在身上。 他将房门拨开一道小缝,观察两眼屋外,除了绵绵的小雨再无其他。 唐季驻足在原地思考片刻,悄无声息地将房门打开,蹑手蹑脚地走进院子中。 借着屋内的光亮,唐季发现院子并不大,除了他刚才待着的房间,侧边还有座亮着微弱烛光的小屋。 这就让唐季陷入纠结,如果屋子里的人并不想害他,反倒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那他这样一走了之确实不太礼貌。 考虑一番后,他移步过去,轻轻推开房门,打算查探清楚再做接下来的打算。 屋子中的空间同样狭小,却五脏俱全,刀具、砧板、碗盆以及在边角处的灶台,显然是间厨房。 唐季的目光横扫而去,发现内侧的墙壁上还有一扇小门,其中隐约传出一丝声音,但被雨声遮盖住,听得不是很清楚。 他从桌上拿起把菜刀,慢慢走了过去,门后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在好奇心地驱使下,唐季还是抓住门把手,将房门轻轻推开。 霎时间,一道雾气扑面而来,眼前的画面却让他僵在了原地。 “啊!” 内屋中两名少女惊叫一声,穿着灰色布衣的少女快速用浴巾裹住身旁女子粉妆玉砌般的身体,又将她护在身后,一脸恼怒地盯着唐季:“喂,你进来都不敲门的吗?” 唐季将乱飞的思绪收回,有些手足无措,正打算开口解释,骤然间,脑袋却如同“炸开”般,脸上显露出痛苦之色,手中的菜刀滑落,他自己也缓缓跪倒在地上。 “呃~” 唐季双手捂着脑袋,脸部的肌肉都在抽搐,咬牙低吟着。 这一举动吓坏了屋中的两个少女。 酒儿担心对方患有疯癫之症,从而伤害到自家小姐,连忙护着姜然后退数步。 不过,唐季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坐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大口喘着粗气。 仅仅几分钟的时间,他像个旁观者,浏览并记住了上辈子从出生到临死前的所有记忆,除了这些,还有一段非常陌生,好似并不属于他的记忆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喃喃自语时,酒儿已经走了过来,双手环胸,俯视着他。 唐季收回思绪,少女“一丝不苟”的画面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不禁咽下一口唾沫,抬头看向面前裹着浴巾的女子,一双如同宝石般晶莹剔透的眼睛装饰在柳叶状的眉毛下,肤色白皙,面若凝脂,散乱的秀发披在脑后,却将她承托得更加出尘脱俗,再加上房中还未散去的雾气点缀,就仿佛天界下凡的仙女。 就在此时,他的脑袋再次疼痛起来,之前那段一闪而过的记忆略微清晰几分,但唐季只看到了小姑娘正拽着个落水小男孩的场面,便没了下文。 唐季晃晃脑袋,认为那是他的错觉,望着面前的姜然,有种未知的熟悉感,不禁询问道:“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闻言,姜然眉梢轻挑,嘴角微微扬动,有些愠怒的脸色略微缓和,差点被他的花言巧语逗笑。 唐季也发现自己有点像正在用土话搭讪少女的猥琐大叔,憨笑着摸了摸后脑勺。 但站在两人之间的酒儿可没有好脾气,一把将唐季拎了起来:“你个登徒子,还敢套近乎,这句话不知有多少人用过,偷看姑娘洗澡,我要把你抓去官府,让县令大人把你浸猪笼。” 听了她的话,唐季神色大变,他刚刚重生,可不能随便交代了这条小命,边挣扎边解释道:“姑娘,我不是存心的,刚才雾气缭绕,我也没看清楚啊!” 他并没有说谎话,那么短的时间里,根本来不及看清楚,只是有个轮廓而已,比起岛国某些动作片简直是冰山一角。 “你还想看清?”酒儿一把拎住他的脖子。 两人僵持小会后,姜然伸出手搭在酒儿的手臂上,将二人分开,细声道:“罢了,公子也是无心之举。” “可是小姐,他这样不就毁了你的清白嘛!” 唐季迅速抬起手臂,表示“自己投降”,轻声说道:“我可以负责。” “怎么负责?”酒儿冷哼一声。 唐季被她的话问倒,他知道古代女子注重贞洁,目光有些闪避,试探着说道:“要不,我娶了你家小姐?” 酒儿本就生了一张肉嘟嘟的鹅蛋小脸,闻言后又气得嘟起嘴巴,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斩钉截铁地回了一句:“你想得美!” 姜然轻轻摇了摇头,拽住小丫头胳膊:“好啦,服侍我更衣吧。” 酒儿再次轻哼一声,眼神还滞留在唐季身上:“怎么?难不成要我请你出去吗?” “哦哦!”唐季迅速转过身,向着屋外走去,并顺手将房门关了起来。 虽说偷看姑娘洗澡是他不对,但鬼知道这厨房连着得是浴室,一个小丫鬟竟然还这么凶,不过该说不说,那位姑娘比后世的那些明星不知好看多少倍,毕竟人家这可是无美颜,无滤镜,无化妆的“三无美貌”! 他上辈子母胎solo,要是这辈子刚开始能多个老婆也不错! 许久以后,身着白衣的姜然带着酒儿走了出来。 酒儿盯着唐季,她家小姐名声在外,想娶的人能从北城门排到南城门,结果现在被人误了清白,想到这里,她咬咬牙说道:“若是敢将方才之事说出去,我就把你丢到淮溪河里喂鱼!” “酒儿,不得无礼,快去准备晚饭吧。”姜然双手交叠安置在小腹处,虽然是命令的语气,但依旧透着温柔。 “哦!”酒儿带着警惕的目光瞥了眼唐季,继而向灶台处走去。 唐季和姜然站在厨房的大门处,安静了片刻。 “刚才对不起,姑娘。” “白天,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两人同时开口,内容却不相同。 “白天的事?”唐季喃喃两声,回想起自己在雨中救人的场景,不禁伸手指向姜然,惊讶道:“你就是那个姑娘?你不是跑了嘛,怎么又折返回来了?” “此事说来话长,小女子晚些时候再向你解释。”姜然看向唐季身上脏乱的衣服,又瞥了眼屋外还在下着的细雨,继续说道:“夜间湿寒,公子又淋了雨,还是先将身上的衣服换下,免得着凉。” 唐季俯首看了眼身上的衣服,颔首道谢:“多谢姑娘。” 看着对方拿起靠在门边的纸伞向屋外走去,他突然想起什么,连忙询问道:“不知姑娘芳名?” 雨中,白衣少女侧过身,神色温柔,玉唇微启。 “小女子姜然。” ... 第3章 失忆公子 姜然在衣柜中翻找许久,最终只找到了一件稍微宽大的裤子,上衣便只能用她自己的一件旧衣略微修改。 看着唐季身着纯白女装,又以一副妖娆的姿势坐在椅子上,她不禁拂袖偷笑一声:“家中没有男子的衣服,明日让酒儿向巷口的程大哥去借一套,公子便委屈一晚吧。” 闻言,唐季也不好多说什么,耸了下肩膀,想起之间的话题,询问道:“白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然为他倒了杯水,柔声解释起来:“其实我不确定对方是谁,但能想到的也只有一个人...” 片刻后,唐季终于了解了来龙去脉,有一位富家公子看上了她,但她却屡次三番地拒绝对方,结果那个男的干脆摊牌,派人来抓她回去,最终连累自己挨了顿打。 都怪这该死的封建社会! 看着唐季紧握的拳头,姜然眉头微皱,以为他想去复仇,细声劝道:“公子,那林子灿是云淮第一富商家的少爷,你斗不过他的。” “姜姑娘多虑了。”唐季之所以握紧拳头是因为身上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的,肯定不会去送死。 说到这里,他就不禁感到一丝悲惨,别人穿越都是王爷、太子什么的,比如看过的小说《清闲小王爷》,那本书的主角杨安开局就继承王爷的身份,还白捡了位如花似玉的漂亮王妃,怎么到他这里就成了一穷二白? 挨顿毒打就不说了,他现在更加关心这副身体原主的身份,从自身胸口的伤势以及从水中倒影中看到的伤口不难判断原主定然是死在别人手中。 如果不能查清楚,那他可能随时处在危险之中! 好在唐季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刚才在浴室中一番折腾,前世的记忆苏醒,让他想起上辈子所有看过的书籍与知识,自身也有了过目不忘的能力,算是个中规中矩的金手指,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两人安静地坐了会后,唐季再次开口询问:“姜姑娘,敢问现在是什么朝代?” 姜然露出疑惑之色,莫非是因为白日的殴打,让他的脑袋出了问题,想到这里,她变得紧张起来:“公子,你怎么了?” 唐季知道她误会了,赶忙抬起手挥了挥:“今日被那几个壮汉殴打之前,我便已经受了伤,记忆有所缺失。” 虽然不想骗人,但他总不能说自己是从未来穿越来的吧,那样估计真会被人当成疯子。 “那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姜然继续问道。 唐季摸着下颚想了想,他没有继承这副身体的记忆,自然不知道姓名,不过按照穿越小说的剧本,原主应该和穿越者同名,想了想便回道:“叫我唐季就好。” 姜然见他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松下一口气,脸上夹带笑意:“如今没有朝代,天下共分为三个国家,我们当下处在宁国淮州。” “云淮县!”端着木质托盘走进来的锦儿听到他们的聊天话题,匆忙补充一句。 随后,她瞥了眼穿着女装的唐季,噗嗤一声,偷笑起来。 唐季有些懵逼,他虽然是理科出身,但文科也不差,历史上有什么宁国吗? “能不能说得详细一些?”唐季摊开手问道。 酒儿眼前一亮,将托盘放在桌上,把从茶馆说书先生口中知道的故事尽数说了出来:“传说这暴君杨广生得极其凶恶,为了修建一条贯通南北的运河,欺压百姓......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姜然摇了摇头,拉着她坐在椅子上,补充道:“酒儿说得有些夸张,但大致都是事实,唐公子,能想起什么吗?” 唐季早已傻坐在原地,按照酒儿所说,这个世界仿佛偏离历史长河,隋炀帝杨广挖出大运河后遭到百姓抵制,天下各处发动起义,这里好像没有问题,但后面不是大唐盛世的诞生,反倒天下三分。 这样看来,他穿越到的应该是个架空或者平行的世界,看来还得找点史书多了解一番才对。 唐季回过神来,摇头回道:“没有,脑子有些乱糟糟的。” 既然用了失忆的借口,那就只能继续用下去。 姜然叹息一声,对方越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便越认为是自己害他失了记忆,轻声道:“既然公子暂时没了记忆,若不嫌弃,便在小女子家先行住下吧。” “多谢姜姑娘。”唐季没有拒绝,他刚刚重生,也没个去处,倒不如先留下来。 他稍稍抬起头,看到酒儿将托盘中碗筷取出放在桌上,瞬间瞪大眼睛,震惊道:“这,这是晚饭?” 托盘中只有四个小碗,三碗是不知兑了多少水的米粥,另一碗则是深褐色的咸菜。 “知足吧你,咸菜还是街坊送的,不然就只有粥喝。”酒儿在姜然身边坐下,开始分配晚餐,想到他为了救自家小姐受伤,便将米粒最多的一碗递了过去。 唐季用勺子在碗中舀动两下,除了最下面有几粒米外,剩下的全是汤水,这也能算作粥吗? 姜然轻叹一声,解释道:“家中贫苦,没有多少存粮,还望公子莫要嫌弃。” “不会,不会!”从家庭环境就能看出两个小姑娘并不富裕,愿意赏自己口吃得,唐季又怎么会嫌弃,傻笑一声,端起米汤吃了起来。 这一餐吃得十分煎熬,咸菜并不像他前世在外婆家吃得那种,而是又苦又涩,让人难以下咽,但在二女目光地注视下,他只好象征性地吃下几口。 唐季喝完后,一脸虚弱地趴在桌上,看着酒儿将挂在碗边的米糊都舔了个干净,疑问道:“姜姑娘,你们该不会每天都吃这种东西吧!” 姜然略微停顿,老实地点了点头回应。 见状,唐季彻底把头埋在手肘之中。 他也没过收留自己的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但好歹能赏他一口饭吃,现在看来,想要吃饱饭还得靠自己啊! 唐季再次陷入深思,脑袋里装了那么多后世先进的知识都能干些什么呢? 参加科举,考个状元? 不行,当官太累了! 从商做生意,当个富豪? 听上去还不错,上辈子觉得钱太庸俗,现在看来,庸俗的是他才对! 唐季仔细想想,他这一脑子的经济学干货,在当下要是能利用好,岂不是随手捡钱。 当然,他这张脸也不能当摆饰,没事甩个几首流传千古的诗词,才子在古代可是非常吃香的,更何况是又帅又有才华的才子,吃饱喝足不说,说不定还有花魁愿意自荐枕席,和他嘿嘿嘿...... 这样才是真正的事业名利双丰收! 在唐季发呆的时候,酒儿已经将碗筷收拾完,擦拭好桌子。 姜然透过陈旧的窗户瞥了眼屋外的天色,夜已深,小雨也停了下来,站起身说道:“天色已晚,公子早些休息吧。” 酒儿站在一旁,惊讶道:“小姐,你要把房间让给他吗?” 姜然微微颔首,毕竟对方都因为自己失了记忆。 唐季捂着胸口轻咳两声,好奇道:“房间让给我,你们俩怎么办?” “不碍事的,厨房中还有一张酒儿用来午睡的小床,我与她挤挤...”姜然的话刚说到一半,便看着他站起身向着屋外走去。 “我睡小床吧!”因为衣服不合身,唐季走路很是小心,生怕衣服撕破。 走出屋外后,他仿佛想起什么,转过身笑道:“晚安。” 姜然稍稍一愣,继而嘴角微扬,柔笑道:“公子早些休息。” ... 第4章 赌约 次日早晨,酒儿被一丝香味唤醒,拱着鼻子嗅了嗅,猛地睁开眼睛,刚要翻身下床,却发现身侧的姜然正用手撑着脑袋凝视自己。 “小姐,你醒啦?” “早就醒了,都说让我睡外面,你硬是要与我争。”姜然轻语一声,从床榻上坐立起来,准备穿衣服起床。 酒儿嘿嘿傻笑两声,边服侍着她,边小声言道:“还不是为了保护小姐嘛!” 很快,两人将衣服穿好,酒儿用柳树枝刷着牙,打算去查探一下刚才的香味从何处传来。 刚走进院子就察觉到异常,望着隔壁屋顶冒着地炊烟,她快步走进厨房,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混乱,菜刀立在砧板上,上面还有细碎的菜叶,一旁的桌面被面粉染成白色。 “啊!” 她将柳树枝从口中拔出来,大声地尖叫起来,但下一秒口中便被塞入东西,她挣扎两下,最终咀嚼起来,一股香味瞬间在口中爆开,让她下意识舔了下嘴唇。 但这不是重点,她瞪大眼睛盯着唐季:“你你你,你都做了些什么?” “帮你们改善一下生活,昨晚还说家里没有粮食,我看这不是什么都有嘛!”唐季露出得意之色,他大半夜被饿醒,本想在厨房里找点东西填填肚子,谁知找到许多食材,也得亏他生活阅历丰富,要不然饺子也包不出来。 就在此时,他看到姜然走进来,露出微笑,抬起手打了个招呼:“姜姑娘,早!” 姜然点点头,柔笑道:“早。” “小姐,你看他都干了什么,这饺子里还包着鸡肉,肯定是昨日陈阿婆送来得那小半只鸡,都被这个坏家伙给用掉了。”酒儿好不容易对唐季产生的好印象再次消失。 姜然倒没有因此感到生气,脸色依旧平淡,摸了摸酒儿的脑袋,说道:“无碍,那鸡肉本就是用来吃的,正巧我也想吃饺子了,就是不知唐公子的厨艺如何。” 唐季眸子一亮,立即将桌上的蒸饺递过去,又指着灶台说道:“这里是蒸的,韭菜馅,锅里煮得是白菜馅。” “这里面包得是长久菜?”姜然咬下一口,味道确实不错,也对唐季的厨艺感到惊讶,但吃完一个后便放下了筷子。 唐季挑眉思考起来,古人好像是把韭菜叫做这个名字,不仅如此,它还有“长生草”、“壮阳草”等等的别称。 “嗯,我看院子里有种,便割了一把。”说完,他察觉到姜然表情的变化,露出异色,继续说道:“你不喜欢韭菜啊,没关系,锅里还有白菜馅,哦,就是芜菁!” 随即,唐季走到灶台前,盛了两碗刚煮好的饺子端到桌上。 酒儿的小脸上写满委屈,眼眸中已经生了泪水在打转,低着头喃喃道:“家中最后的大米昨晚都给你煮粥了,那点面是最后的粮食,还有那半只鸡,是陈阿婆特意送来给小姐补身体的!” 虽然她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唐季尽收耳中,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眸子一转,连忙保证道:“你们放心吃就是,晚饭我来想办法,绝不会让你们饿着!” “你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能有什么办法嘛!”酒儿彻底控制不住,眼泪如同泄洪般流了出来。 姜然急忙用手帕帮她擦去眼泪,安抚道:“好啦,再想办法便是,多大的人还哭哭啼啼,丢不丢人呀,先去洗漱吧!” 酒儿盯了唐季一眼,抹掉眼泪返回院中洗漱。 不久后,她重新走进屋中,在姜然身边坐下,瞥了眼面前热气腾腾的饺子,冷哼一声,夹起一个送到嘴边。 咬下小口后,顿时忘了自己还在气头上,露出惊喜之色。 这个登徒子做出的饺子竟然如此美味! 甚至比她做得都要好吃! 唐季回过神来,拿起韭菜蒸饺塞入口中,坐到两女对面,信誓旦旦地说道:“酒儿姑娘,咱们打个赌怎么样?” 酒儿再咬下一口饺子皮,眉毛轻微翘起:“赌什么?” “若是晚上我能让你们吃饱饭、吃上肉,你以后对我讲话要客客气气,也不许动手动脚!”唐季想不通姜然温文尔雅的性子为什么会教出这么蛮横无理的丫鬟。 为了让对方信服,他也只能亲自出手了! “我哪里动手动...算了,答应你便是,那你若是做不到呢?”酒儿抬眸看向他。 唐季摊开手,随口回道:“任凭处置。” 酒儿对这个看上去就不可靠的家伙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想要吃上肉怎么也得有百八十文,隔壁程大叔打一天的铁都不到十文钱,除非去抢,不然他绝对赚不到那么多,冷哼一声,说道:“如果做不到,你就把临溪巷所有人家的茅房都打扫干净!” “酒儿!”姜然瞥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太过分。 但唐季却轻拍桌子:“一言为定!” 虽然唐季并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但也算多了一份动力! 就这样,两人的赌约就此生效。 姜然却没有功夫陪他们两个耗下去,吃完早餐后,取出手帕擦拭完玉唇,向着院中走去。 “小姐,等等我。”酒儿将饺子汤饮下,快速起身追了出去。 唐季跟出来的时候,发现姜然已经走到了大门处。 “酒儿,你一会去向程大哥借套衣服给唐公子换上,再用银两去购置些粮食。”姜然说完,从袖口的袋子中取出一两的碎银。 但还不等酒儿接过,唐季却抢先一步将银子夺下:“姜姑娘,她一个小姑娘买东西算错账怎么办,还是交给我吧。” “你!”酒儿咬住银牙,正要发怒,却被姜然给拦了下来。 “那便麻烦唐公子了。”姜然再施一礼,便转身向门外匆忙离去。 目送姜然离开后,酒儿噘嘴看向唐季,愤愤道:“小姐就这一两银子,你若是敢乱花,我就和你拼命,还有赌约也算你输!” 唐季赶忙点点头,他把这一两银子劫下完全就是想为商业活动攒一份本金,没有要乱花的意思,为了不让小姑娘继续用仇视的眼神盯着自己,他赶忙转移起话题:“酒儿,你家小姐这是干什么去?” 听到他的问题,酒儿面露苦色,低声道:“小姐很辛苦,她曾是悦仙楼的花魁,名声在外,县城内的男人都为之痴迷,但小姐并不喜欢那样的日子,便想用存下的银子为自己赎身,奈何老鸨并不答应,两人商议一番后,最终允许小姐搬出来,但要每日去楼中为客人们弹曲,若是小姐违背,便要赔偿万两银子。” 唐季没想到姜然背后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安慰道:“等咱们有钱了,就为你家小姐赎身!” 酒儿瞪了他一眼,连饭吃饱都是难题,还给小姐赎身,晃晃脑袋甩掉这件事,言道:“我去帮你借衣服。” 唐季颔首致谢,转身走回厨房收拾起来。 许久后,唐季便换上酒儿借来的衣服,虽然依旧不合身,但好歹是套男人的衣服,再将脑后散乱的头发理好,俊俏的容颜显露出来。 酒儿也没想到他收拾一下还挺像样子,不由地多看了两眼。 唐季回到院中,眺望从东边爬出来的太阳,不再耽误时间,迈着步子向着大门外走去,口中喃喃自语:“g立好了,该去哪里搞银子呢?” ... 第5章 一举两得 唐季把赚银子想得过于简单,从姜然家所处的临溪巷出来后,想着给路边的面摊做伙计,但人家一天就给五文钱,又去酒楼中应聘店小二或者洗碗工,结果对方看他细皮嫩肉,怕吃不了苦,三言两语打发了他,结果就是在附近几条街上晃悠一圈都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他耷拉着脑袋走在街道上,叹息一声:“再这样下去,我可能真要去给街坊四邻家扫厕所了,唉。” “唉!” 就在此时,一声叹息从身侧传来。 唐季还以为是自己的回声,但竖起耳朵一听,却听到了男子的抽泣声。 他停下脚步,目光很快便锁定一家包子铺,带着疑惑走了过去,踮起脚一看才发现有个身宽体胖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柜台内的小凳子抹着眼泪,左顾右盼几眼,开口说道:“掌柜的,你怎么了?” 闻声,郑大强迅速站起身,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泪水,脸上挤出一道笑容,客气回道:“没事,公子是要买包子吗?” “额,我没钱。”唐季见对方打算蒸笼,连忙倒退一步,抬起手婉拒。 但是,这句话仿佛是压死郑大强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的脸上再露悲色,泪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泣声喊道:“为什么?我的包子明明味道不差,为何你们都不愿意尝试一下?包子铺开张快要满月,客人却寥寥无几,每日都在亏损,再这样下去便只能关门了。” 对方突入而来的痛哭让唐季手足无措,这要是被不知情的路人瞧见,估计会以为他在欺负这个老实憨厚的大叔。 想到这里,唐季不再停留,拔腿就要逃跑,却听到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 “站住!” 郑大强停止哭泣,眸子中透出严肃的神情,死死地盯着他。 唐季背后冒出虚汗,这包子店经营不善应该和他没关系吧,毕竟他只是个路人而已,心中顿时再生悔意:“上辈子就是多管闲事死得,唐季啊唐季,你怎么不长记性呢!” 尽管心中有想法,脸上却显出笑意,但还不等他开口,郑大强已经从笼屉中取出一个热腾腾的包子递了过去。 “我真没钱。”唐季压低声音,再次提醒道。 郑大强的脸色缓和,再次抬了下手,示意他接下:“不要银子,送你的,尝尝味道!” 闻言,唐季只好伸手接下,由于早饭吃太饱,他并不是很饿,便象征性地咬下一口,顿时眼前一亮。 味道意外得好! 虽然不知道这个架空的世界为什么这么早就能奢侈到用猪肉做包子馅,但必须承认味道很鲜美,而且肉馅很足,不像后世的包子会出现空心的情况。 唐季再咬下一口,最后干脆三下五除二将整个包子送进肚中。 “如何?”郑大强露出期待的表情。 唐季也毫不吝啬,竖起大拇指,夸赞道:“非常好吃!” 但这也让他感到奇怪,包子明明很好吃,为什么会落到门可罗雀的地步呢? 带着疑惑看向街道,唐季很快找到了原因,这条街距离坊市与主街道太远,又处于深巷之中,他刚才走来的那条街上就看见了两家包子铺,自然没有人会多走两步特地进来光顾。 但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家包子铺的包子这么美味,生意肯定会慢慢火起来。 唐季正打算安慰一下郑大强,却发现后者已经开始收拾东西。 “罢了,只要有人认可我的手艺,也不妨忙活这阵子,或许我就不适合做买卖,还是回去种地算了。”郑大强喃喃自语,将桌上的餐具都整理好。 唐季仿佛看到了一位未来包子界的巨星被扼杀在摇篮中,突然感觉十分可惜,目光闪动,心中有了主意,见郑大强准备将餐具收进竹篮中,赶忙伸手拦下,微笑道:“掌柜的,我可以让你的包子店吸引到更多的客人!” 听了他的话,郑大强那黯淡的眸子重新明亮起来,激动道:“你说得是真的?” 唐季微微颔首,补充一句:“但我有个要求!” “但说无妨!”郑大强大手一挥,只要包子铺能赚到银子,他就能带着家人留城里。 “你要将今日的一半营收分给我,作为我的酬劳!”唐季面带笑意,包子铺的营收可能不会太多,但满足一下晚饭的温饱应该不成问题。 郑大强瞥了对方两眼,这年轻人看上去挺不靠谱,却散发着自信的光芒,让他情不自禁地感受到希望,没有再犹豫,答应了下来:“反正我都亏本那么多天了,如果今天能盈利,分你一半也是理所应当!” “好,爽快!”唐季应答一声,这样一来既做了善事,又可以完成与酒儿之间的赌约,一举两得。 他收回思绪,快速从侧边绕进柜台内部。 郑大强摸摸脑袋,好奇问道:“那咱们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唐季摸着下颚回道:“想要拥有客人,无非就是口碑与流量,对,还有再加上个特点,口碑不用说,你这包子味道确实不错,流量嘛,你这店位置不行,只能通过引流,不过说到这个特点,我倒有个主意,你按我说得去做,拿出一半的包子用油纸裹好!” 他说得这些话,郑大强只听懂了最后一句,有些想不通包子卖不出去,用油纸给它裹起来又有什么用?难不成裹起来就能卖出去了? 虽然不知道唐季在玩什么把戏,但郑大强还是老实照做起来。 唐季探出头看了眼太阳的位置,现在也不早了,要抓紧时间,不然到了午饭时间可不会有人买包子吃,询问道:“掌柜的,你这有笔墨吗?” “有,就在屋里,进门便能看到。”郑大强还不忘转过身给唐季指了个位置。 “多谢。”唐季快步向着屋子里走去。 片刻后,唐季从屋里走出来,手中拿着块形状不规整的木板,上面的墨迹还未干透,径直走到店铺外,将木板安置在柜台前,看了眼郑大强的进度,重新走到他身边,附耳低声说了两句:“你一会在每十个包子里放一文钱、每三十个包子里放两文、每百个包子里放五文,还有......” 郑大强听完后瞪大眼睛,吃惊道:“你疯了?那样岂不是亏了夫人再折兵!” “啊呀,你就按照我说得去做,若是亏了,我来买单!”唐季拍拍胸膛做出保证,继而在笼屉之中随意取出几个热乎乎的包子,用油纸包好就离开了店铺,还不忘回头叮嘱道:“别忘了我和你说得啊!” 望着对方远去的身影,郑大强有些担心:“这小子不会在拿我寻开心吧?” 就在此时,一道阳光映照在用石头砌成的柜台上,前方木板上丑陋的“包子返现”四个大字异常显眼。 ... 第6章 返现活动 云淮县,淮州经济最强的县府,城中各处建设得也算规范,设有东西、南北走向的两条主干道,但街道错综复杂,若是不熟悉之人,当真可能会迷路。 唐季前世总犯路痴,若不是特意将走过的路记下,或许日落之前都找不到回包子铺的路。 此时,他正站在街口凝视主干道的方向,终于在片刻后看到了从远处奔来的两道身影。 穿着破旧灰衣的男子在前方逃窜,脸色暗黄的妇人在后面穷追不舍,口中还大喊着负心汉、王八蛋,惹得街道上的百姓起了兴趣,纷纷跟上两人的步伐,欲要看个热闹。 灰衣男子看了眼唐季,见他手指着前方的巷子,加快脚步狂奔进去,一路穿过包子铺后,眼神微闪,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 妇人很快便追了上来,脸上满是怒色,指着灰衣男子泣声道:“跑啊,你怎么不跑了?你这负心汉,当年我为你生下女儿,你说高中后便回来接我,谁知你省试落榜,却被富家小姐看上,我带着孩子去寻你,你竟说不认识我们,那你如今为何又要回来?” 灰衣男子调整好状态,立即进入角色,表现出一副痛苦的样子:“娇娘,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 说完,他还不忘伸手去抓对方的裤腿。 “原谅你,你让我怎么原谅你?”妇人后撤一步将他甩开。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很快就将百姓们吸引了过来,众人一边看戏,一边议论着。 “抛妻弃子算什么男人!” “就是,既然都抛下她们母女了,如今为何还要回来?怕不是富家小姐不要你了吧!” “哎,我觉得还是得给男人一点脸面,不管他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这种男人还要给他脸面?我觉得就应该拉去浸猪笼或者沉塘!” “对,别说沉塘,点他的天灯都行!” “...”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灰衣男子知道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赶忙向妇人眨了眨眼,示意她可以撤了,但后者并没有搭理他,继续哭泣着,仿佛真得是个被抛弃的可怜女人。 这让灰衣男子变得更加紧张,听到百姓们喊着要把他沉塘,头顶的虚汗都冒了出来,情急之下,他灵机一动扑到妇人脚边,一把抱住她的腿,用力掐了一下。 妇人终于回想起她们是在演戏,擦了擦眼泪,低声问道:“那你以后会对我好,会把对我和女儿亏欠都补回来吗?” “会,我会的,娇娘,我若是再抛弃你们,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灰衣男子顺着她的话往下接。 闻言,百姓们的情绪被调动,争先恐后地开口阻拦。 “大姐,不能相信这个狗男人啊!” “是啊,他以前会抛弃你们,以后可能还会如此。” “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老天爷,赶紧收了他吧!” “...” 妇人却如同没有听到他们的呼喊声,蹲下身子将灰衣男子扶了起来,关心道:“你还好吧,走吧,我们先回家!” 两人向着街口的方向走去,却被人群中另一个妇人拦了下来:“大姐,你听大伙一声劝,这个男人绝不可信,你莫要再像几年前般被他骗了!” 扶着灰衣男子的妇人却脸色微变,低声道:“这是我们夫妇的事情,就不劳你们关心了,让路。” 众人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顿时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这叫什么事?把我们当猴呢?” “早知道是这个结局,老子就不该同情那个女人。” “什么嘛,明明就是那个男人太会说花言巧语。” “没意思,散了散了,早饭还没吃,回家吃饭去!” “...” 就在人群散场的时候,站在包子店外的“三号演员”开始了他的表演,手中举着铜板,大声尖叫道:“中了两个铜板,不花钱吃了个包子,哈哈哈!” 霎时间,原本打算离开的百姓们纷纷停下脚步,目光向着包子铺集中而去。 “不花钱吃包子,有这好事?”人群中有个壮汉走上前去。 其他人很快也汇聚到包子铺外,之前那个没吃早饭的人走上去询问道:“掌柜的,这不花钱吃包子是个什么意思?” 此时此刻,郑大强才知道唐季之前让他做那些事的用意,憨笑一声,指着木板解释道:“这是本店推出的限时活动,为了回馈新老客官,我们会在这些用油纸裹好的包子中投放一些铜板,最高有十文!” 闻言,众人恍然大悟,站在柜台最前方的男子从口袋中取出几个铜板,问道:“素包子和肉包子能中奖的铜板都一样吗?” 郑大强晃了两下脑袋,补充道:“素包子分别有一文、两文与五文,肉包子在此基础上增加了个十文!” “行吧,呐,素的肉的各来一个!”男子数出六个铜板递给对方。 郑大强接下后,将用油纸包裹好的包子蒸笼打开:“客官,来,您选一个。” 那男子在两个蒸笼里各取一个包子,将素包子的油纸拆开后,一枚铜板瞬间落在了地上,他顿时眼前一亮,迅速拆开肉包子的油纸,但其中什么都没有。 “哈哈哈,你这运气不行啊,掌柜的,也给我来两个!”站在后面的男子挤出身子,同样递上六个铜板。 很快,这人将两个包子拆开后,手中便多出了两个铜板,虽然没有拆到大奖,但总比前面的人强,他得意地昂首挺胸,咬下一口包子,咀嚼两口后,惊喜道:“可以啊,这包子味道不错,比巷口陈老头家的还要好吃,哎?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有家包子铺,掌柜的,以后我会经常来光顾的!” “好嘞,谢谢您!”郑大强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没想到用这么个简单的方法,自己家的包子铺就打响了名声,回头得好好感谢那位公子! 就这样,许多停留下的百姓跃跃欲试,纷纷掏出钱袋进行购买,部分人拆出了一个铜板或者两个铜板,也有许多人什么都没有得到,也只能叹息说自己运气不好。 就在此时,一个连买两个肉包子的男子猛地拍了下柜台,怒道:“我看你这分明就是骗人的,不是说肉包子里有十文钱吗?刚才那么多人买都没有出现一个,我看这就是个噱头!” 闻言,郑大强顿时紧张起来,就在他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穿着深色布衣的唐季从人群中挤了出来,递上四个铜板,笑道:“掌柜的,来个肉包子。” ... 第7章 有趣的人 郑大强在看到唐季出现的时候,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提前准备好的一份包子放入了笼屉之中,听完他的话,快速接过递来的银子,笑道:“好嘞,公子选一个。” 唐季自然观察到他刚才的小动作,但还是伸出手在笼屉中点了几个包子,佯装一副筛选的样子,最终选定了笼屉最右边的一个:“就这个吧。” 方才提出质疑的男子轻哼一声,向他说道:“书生,刚才那么多人买,最多就中两个铜板,你就莫要异想天开,觉得自己能中奖,这家店就是个黑店,包子返现也是骗人...” “啷啷~” 他的话还没说完,唐季手中的油纸中便发出了铜板相撞的声音。 围观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过来,看着他将铜板一个一个的取出来,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哇,四文钱的肉包子吃出来了十文,赚大发了!” “靠,老子要有这种运气就好了。” “运气这种东西谁先用完谁先走,小伙子,你走夜路要注意安全啊!” “...” 看着有人能中十个铜板,刚才那人污蔑包子铺的话自然不攻自破,又有一些人再次尝试了起来。 抓住机会,唐季将包子吃下,向着郑大强竖起大拇指,朗声道:“掌柜的,你这包子味道真不错,比我吃过得任何一家都要好!” “嘿嘿嘿,我家的包子都是早上现做现卖的,公子喜欢便好,还有,大家保持理智,吃多少就买多少,莫要浪费。”郑大强的一番话瞬间提升了在顾客心目中的好感,不少人都嚷嚷着以后会多来光顾。 就这样,虽然多数人没能开出铜板,但包子的味道确实折服了他们,有些人不自觉地替这家藏在深巷中的包子铺宣传起来。 一早上,闻声而来买包子、赌返现的人越来越多。 时间一晃来到中午,笼屉中的包子卖了九成,郑大强见无人光顾,便收了摊子,走回门店之中,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止不住,对坐在椅子上喝水的唐季抱拳说道:“我就是个大老粗,也不会说什么好话,但衷心的感谢唐公子!” “小事!”唐季抬手挥了挥,示意对方不用在意。 就在此时,他突然看到出现在屋外的鬼鬼祟祟的身影,轻笑一声,站起身走了出去:“今日多谢了,老六!” 早上参加演出的灰衣男子憨笑两声,询问道:“唐公子,您答应我的包子呢?” 唐季连忙点点头,转身向郑大强说道:“哦对,老郑,拿几个剩得包子给他。” 郑大强也没吝啬,用油纸包了七八个包子递了过去。 “谢谢公子,以后还有这种活,公子可尽管来找我。”李六接过包子,与唐季道了声谢,边啃边向街角走去。 郑大强目送对方远去,疑惑道:“唐公子,你是从哪找得人?” “群演!”唐季面带笑意,这几个演员其实都是乞丐,早上将带走的包子分给他们,又听自己说演出戏还能吃到,几个人果断地答应了下来。 该说不说,演技确实不错,比后世的某些小鲜肉好多了! 片刻后,郑大强将柜台收拾完,清点完今日的收入后,将一串铜板递给唐季:“今日营收五百余文,公子功劳甚大,这里是三百文。” 唐季也没客气,将铜板收入袖中,四文钱能够买到一个肉包子,那三百文的购买力应该也不小,解决今天的晚饭绰绰有余。 “公子,时候也不早了,你若是不嫌弃,留下来吃个午饭吧。”郑大强今天确实很开心,一直亏本的包子铺终于盈利,再也不用听自家娘子每日发牢骚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唐季学着古人的样子,拱手行了一礼。 郑大强放下手头的事,转而走回后屋中忙活起来。 唐季端着茶杯走到屋后,没想到后方竟然还有个小院子,看着其中堆积的东西,应该都是些食材,不禁好奇道:“郑大哥,这间店铺是你租的?” 正在切菜的郑大强笑道:“不是嘞,这是我那个死去的大哥留下的,这么大地方,若是租下,一年可得上百两银子,我哪有那个钱啊!” 唐季微微颔首,花几百两银子租这样偏僻的地方确实不划算,之前听酒儿说姜然之前存银子赎身,后来被老鸨阻止,他当时还好奇既然搬出来,那之前存的银子去哪了,现在想想应该是购置院子花光了存款,两人的日子才过得那么贫苦。 不久后,郑大强端出两个菜放在桌上,又为唐季盛好饭:“唐公子,我这没有存酒,不然还能与你小酌两杯。” “喝酒误事,还是不喝得好。”唐季坐好后,夹了筷子类似野菜的青菜。 吃下几口后,他继续说道:“郑大哥,现在你的店铺也算小有名声,这包子返现的活动可以继续举办下去,返现十文每天都可以设定一个,给百姓们一点甜头,后期名声大作后,你甚至可以多加两个名额,还有组合销售,定个套餐什么的...” 唐季边吃边分享了一些营销策略,听得郑大强一个头两个大,后者干脆大手一挥,言道:“我这包子铺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唐公子不如来给我做帮手,我每日付银子给你。” 唐季却笑着摇了摇头,今天有不少人看到他吃出十文钱,如果明天摇身一变成了伙计,说没有黑幕都没人相信,但转念一想,回道:“我就不了,但可以给你找个助手,之后会不时给你提点主意。” “好,有公子这句话我便放心了。”郑大强哈哈大笑一声,继而夹起一块肉放进唐季碗中:“唐公子,你虽然聪明,但这身板确实弱了点,来,多吃点肉。” 唐季点头致谢,又想起什么,询问道:“郑大哥,我想买点粮食与菜,你可有认识的熟人能给我便宜一些?” “哈哈哈,这个你就问对人了,我和米行的老宋是老朋友了,一会带你去,至于菜,现在已过正午,也买不到什么新鲜菜,你若是不介意,从院子里拿点回去吧,对了,早上还剩了一刀肉,一并送你吧。”郑大强说完,将碗筷放下,走进院中将一条新鲜的肉拿了进来。 唐季跟着起身,回道:“这样也好,一会算算要多少钱,我付给你。” “哎,你帮了我大忙,怎么能收你的钱呢?”郑大强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唐季心头一暖,顿时感觉早上留下来帮对方是个正确的决定。 郑大强将肉放在桌上,重新坐回原位,招呼道:“好啦,不说那么多,赶紧吃饭吧。” 就这样,两人吃完午饭,唐季又帮忙收拾了一番,跟着郑大强去米行买了点粮食,再折返回来取上准备好的菜。 看着唐季拎着那么多东西摇摇晃晃的样子,郑大强欲要上去帮忙:“唐公子,我帮你送一下吧。” “不用,你忙着吧,我自己能行。”唐季摇头拒绝,拎着大包小包离开店铺,向着街道上走去。 郑大强憨笑着摇摇头,正当他打算返回店铺中的时候,俯首去发现放在柜台上的一串铜钱,不由地注视唐季离去的方向,喃喃道:“倒是个有趣的人。” ... 第8章 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云淮县城中有一条南北走向的河流,叫做云淮河,早期,为了方便取水,官府又挖出了三条小支流,其中最小的一支叫做淮溪,百姓便将距离最近的一处小巷取名为临溪巷。 这条小巷不像另外两条支流边的街巷发展商业,住在其中的人都是些贫穷百姓,但好在邻里和睦,大家都互相帮衬,日子也能勉强过下去。 至于说到巷中的名人,那大家第一反应肯定就是原本的“云淮第一花魁”姜然,以前众人都好奇她为什么不找户大户人家嫁了,过衣食无忧的日子,但日子一久,大家都发现这是位淡泊名利,温柔善良的姑娘,就没有再多问。 巷头,宋寡妇端起饭碗,穿着她那双破洞的布鞋走出家门,打算去隔壁程铁匠家混点菜,却看到迎面走来的姜然,招呼道:“哟,小然呀,今天怎么这么晚?” “今日楼中繁忙,回来得晚了些,宋大嫂,你吃晚饭啦!”姜然撩动碎发,面带笑容回了一句。 “是嘞,要不要去我家吃点?叫上小酒儿!”宋寡妇回道。 姜然摇摇头,礼貌道:“谢谢,不用啦,酒儿肯定做好了。” “行吧,那改天过来玩啊!”宋寡妇再客气一句,便已经拐进程铁匠家中。 姜然也没停留,径直向家的方向走去,远远看到酒儿如往常般站在门外,只是脸色显得有些着急,略微加快脚步过去,说道:“怎么啦?晚饭做好了吗?” 酒儿快步迎了上来,焦急道:“小姐,那个登徒子到现在都没回来,他肯定是拿着你给的银子跑了,早上我就该把银子夺回来,现在该怎么办嘛!” 姜然眉头微皱,感到有些吃惊,但见小姑娘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握住她的玉手,柔声道:“好啦,先回家吧,唐公子或许是因为什么事耽搁了。” 两人返回家中,酒儿坐在院中的一张四角不齐的椅子上面,双手捂住小脸,很是憋屈的样子,喃喃道:“那家伙早上用了那么多食材,还拿走小姐唯一的银子,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姜然打水洗干净手,走近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安慰道:“好啦,他是因为我而受伤,一两银子便做为补偿吧,粮食我再想办法,先去看看今晚还能做些什么,我饿啦!” “哦。”酒儿应答一声,有气无力地站起身。 姜然柔笑一声,瞥了眼晾在院中的那件深色粗衣,叹息一声,移动几步,欲要将院门关上,却看到站在外面,满头大汗的唐季。 酒儿发现她愣在原地,快步走了过来:“小姐,是不是又有人来找麻烦,我来收拾...好啊,你个登徒子还知道回来。” 唐季却没搭理她,提了一下用胳膊夹住的竹篮,从二人身边走过,将手中乱七八糟的东西放进院中的桌子上,坐在地上喘起粗气:“呼~这巷子太难找,我还以为自己要露宿街头了。” 听了他的话,姜然轻嗤一笑,将院门关了起来。 酒儿走到唐季身边,望着桌上的东西,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惊呼道:“你你你,你居然还买肉,那一两银子岂不是连一半都不剩了,那可是小姐全部的家当,你怎么这么败家呀,知不知道...” “啪!”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唐季便将腰间的一两碎银趴在桌上,笑道:“愿赌服输,小酒儿,以后对本公子客气一点!” 酒儿拿起那枚碎银观察两眼,甚至还咬了一口,确定没有问题后,惊呼道:“没花银子?莫非你真跑去抢坊市了?小姐,咱们赶紧报官抓他吧!” “喂喂喂,你有没有良心,亏我还想着晚上做些什么好吃的呢!”唐季用袖子擦掉额头的汗水,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姜然也在酒儿的小脸上掐了一下,轻声道:“好啦,快去做饭吧。” 酒儿轻哼一声,将银子递给姜然,开心地捧起桌上的蔬菜和肉向着厨房走去。 姜然见唐季一直在擦汗,犹豫一下后,还是从袖中取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上,见他凝视自己,默默低下头,解释道:“酒儿也就过过嘴瘾,本心不坏的,唐公子莫要介意。” “我知道,不介意。”唐季傻笑一声,抬起手接过手帕,却无意间碰到了她的手指,引得两人都如触电般缩回手臂,好在手帕最终还是到了他手中。 这条淡蓝色的手帕上什么都没有绣,显得有些单一,触感却非常丝滑。 唐季看了两眼,用它擦干净额头的汗水便收回自己袖中。 见状,姜然有些害羞地掐起手指,她的手帕还从未借给过男子,而且,他是不打算还给自己了吗? 唐季全然不知自己撩动了少女的心,从地上爬了起来,撸撸袖子,向着厨房中走去:“酒儿,留点肉给我做红烧肉!” ...... 如今正值四月,白昼相对较长,但由于唐季回来得太晚,三人忙到天黑才吃上饭。 唐季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汤,不禁抱怨道:“我带回来那么多菜,你就不能多用点吗?还有那块肉,就切三成啊?” 酒儿冷哼一声,为姜然夹了筷子菜,回道:“今天吃完,明天怎么办?你明天还能再带这么多东西回来吗?” 唐季懒得和她争吵,夹起一块自己做的红烧肉塞入口中,露出满足的脸色。 尽管烹饪条件和材料无法与后世相比,但能做出这样的口感已经很优秀了! 看着他这副样子,酒儿咽下一口唾沫,趁着唐季不注意,迅速夹起一块红烧肉塞入口中,随即眼前一亮,咀嚼数口才咽下后,向姜然说道:“小姐,真得很好吃,你也尝尝!” 说完,她又夹了块肉塞入口中。 唐季翻了个白眼,说道:“某人刚才还说不吃来着。” “谁?谁啊?这么好吃的肉都不吃?那就交给我吧!”酒儿开始以为早上的饺子已经是唐季厨艺的巅峰,没想到那只是冰山一角,她便更加肯定对方不是君子,君子不下厨,不可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美食! 见她欲要霸占红烧肉,唐季连忙用筷子敲了下她的手,目光投向姜然,细声道:“姜姑娘,尝尝吧,肥瘦相间,不腻的。” 闻言,姜然微微颔首,从盘子中夹了块小的,很感兴趣地询问道:“唐公子,你今日都做了些什么?竟然能买到这么多东西。”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早上,我出去后......其实那家店的包子味道真不错,就是位置太偏避了,好在遇到了我!”唐季很快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完故事之后,酒儿咬着筷子,低喃道:“没想到你这家伙还如此奸诈!” 话虽如此,她内心中其实非常佩服唐季,原以为他们今晚要挨饿了,没想到他居然真得完成了赌约,而且还打算介绍自己去包子店做事。 这样的话,她以后也能赚点银子,为小姐分忧了。 想到这里,酒儿觉得唐季也没有那么差,以后可以按照约定,对他好那么一点点! 姜然却用异样的眼神偷看正在激动地说着今天回家过程有多艰难的唐季,心中提出疑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 第9章 孙渔夫 晚餐过后,酒儿靠在院中的椅子上,仰望着夜空的星河:“若是以后的晚餐都能像今天一样该多好。” 姜然回房间换了身浅色褶皱裙,出来后看了眼厨房中忙碌的身影,对比自家正在偷懒的小丫头,无奈地叹息一声,打算找个时间和她说说待客之道,调整好表情,走进厨房中,柔声道:“唐公子,我来吧。” “不用,就快好了,也没几个碗。”唐季清洗着碗筷,不由记起上辈子在校外租房的日子总是将好几天的碗堆到一天清洗,后来实在没忍住,买了台洗碗机,当时还被老妈抱怨懒惰来着。 想到这里,他手头的动作放缓下来,目光有些呆滞,思绪不知飘去了何处。 他救人溺亡,就在附近酒店里的爸妈知道后肯定会非常难过,特别是老妈,她身体本就不好,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儿子不孝,只能来世再报答二老的养育之恩了! 姜然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拿起抹布擦拭着旁边的桌台,轻声问道:“唐公子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唐季回过神来,轻晃脑袋,笑着应答一句。 对方不愿多说,姜然也不好追问下去,将桌面收拾好后,又开始整理起刚洗好的碗筷。 就在此时,院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酒儿本想扯着嗓子询问来客,但想起小姐教导过夜里不能大声喊叫,便站起身去开门。 “咔吱~” 她将院门打开后,看清楚来人,嘴角扬起,高兴地喊道:“师傅!” 门外的老者已经生了白发,右眼上带着个眼罩,脸上堆积少许皱纹,但肤色中透着红润,外表看上去有些凶狠,身上披着件深色的蓑衣,见到酒儿后,晃了晃手中拎着的大草鱼,笑道:“正巧路过,给你们带了条鱼。” “谢谢师傅,您快进来。”酒儿没有客气,迅速伸手接过,并把对方迎进院中。 唐季透过窗户看清楚对方的样貌,好奇道:“师傅?难不成酒儿那毒舌功夫是学来的?” 姜然微笑着回道:“不仅如此,酒儿的武功也是师承于孙爷爷。” 武功? 唐季猛地瞪大眼睛,难不成电视剧与小说里说古代人会武功的事是真的?还是说武功是他穿越到的这个架空世界的必备设定? “姜姑娘,酒儿的武功有多高,可以一掌把这堵墙推倒吗?”唐季伸出手指着面前的灰墙,必须打听清楚酒儿的实力,免得以后被误伤,。 姜然拂袖偷笑一声,摇摇头,回道:“怕是孙爷爷都做不到,酒儿那三脚猫的武功也就只能收拾泼皮无赖。” 闻言,唐季这才松了口气,看来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不够,回头得找酒儿补补课,如果存在像武侠小说里那样的武林高手,以后出门可真要加倍小心。 姜然洗干净手,用手帕擦过后,走进院中,柔声道:“孙爷爷,您吃饭了吗?家中还有饭菜,您要不留下吃点?” 孙渔翁没有急着回答,反倒将目光集中在跟来的唐季身上,扫视两眼后,感觉仿佛在哪里见过,定睛一想,惊声道:“是你!” 姜然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两眼,疑问道:“孙爷爷,你们认识?” 但唐季同样露出疑色,他重生以来应该没有见过这位老者,难道是和原主认识? “不可能,昨日我探了你的脉搏,分明已经死了!”孙渔夫抚摸着下颚细长的胡子,紧盯着他,难以置信地连连摇头。 闻言,唐季却认真起来,面前的老者肯定有原主死亡的线索,拱手说道:“昨日发生了何事,还望前辈告知!” 站在旁边的姜然与酒儿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能跟着他看向孙渔夫。 孙渔夫叹息一声,回忆起来:“昨天早上,老头子原本打算出城,正巧在东街的一处巷子中看到你躺在地上,满身都是伤,特别是胸口那一掌,足以震碎五脏六腑,替你把脉后,发现已经没了脉搏,但老头子有事在身,想着回来再替你收尸,但晚上再去,你已经不在了,便以为有旁人将你收走...没想到,你居然没有死,伤口愈合地还这么快,真是件稀奇事。” 果不其然! 有人想置他于死地! 这让唐季感到一丝不安,如果对方知道自己没死,肯定还会回来寻仇,那样可能还会连累到姜然和酒儿,想了想便继续问道:“前辈,可否帮我调查一下。” 对方既然能看透杀手的攻击,武功肯定不低,也应该有路子能查到线索,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帮自己。 孙渔夫看了眼姜然,发现她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恳求,无奈地摇摇头,回道:“行吧,老头子回头找人问问。” “多谢前辈。”唐季再次拱手行礼。 孙渔夫摆了摆手,言道:“行了,鱼也送到了,我先走了!” “师傅,你不留下来喝杯茶吗?”酒儿将草鱼吊在院中,快步走到孙渔翁的身侧。 孙渔翁本想摸摸她的脑袋,但看到自己的手不干净便缩了回去,回道:“走了走了,改日再过来。” 因为已到城中宵禁时间,姜然便没多留对方,端庄地行了一礼,客气道:“您慢走,注意安全。” 望着孙渔翁转身离去,酒儿突然记起自己的武功遇到瓶颈需要指点,快步追了出去:“师傅,我送送您。” 两人带着草鱼返回厨房中,姜然见唐季忧心忡忡的样子,端起茶壶为他倒了杯水:“唐公子莫要多想,孙爷爷本事大,人脉广,一定能查到凶手。” “多谢,我知道了。”唐季双手接过,饮下一口后,便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坐了片刻,直到唐季偷偷瞥了眼姜然,低声询问道:“姜姑娘,这些年你与酒儿生活得不容易吧?” 姜然先是一愣,略顿几秒后,回道:“早已习惯,三年前,我带着酒儿从悦仙楼中搬出来时便做好吃苦的准备,好在邻里对我们都很照顾,现在也不算很苦。” 她的脸色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唐季听说她今年十七,酒儿才十六,三年前就是十四岁,放在后世还在读中学,能够凭借一己之力脱离被人摆布的生活,不禁有些敬佩,转念一想,继续问道:“在青楼中当伶人没有例钱吗?为何过得如此清苦?” 姜然摇摇头,解释道:“以前还是花魁的时候,的确存下不少银子,但给酒儿赎身和购置住所便花完了,当年,为了让我留在楼中,杨妈妈拟定契约与我签下,要无偿在楼中弹唱十年,否则需要赔付万两银子。” “什么?十年?”唐季被口水呛到,咳嗽两声。 十年之期已过三年,七年后姜然也已经二十三岁,古代女子超过十八岁都算剩女,这不是活活霸占她的青春嘛,真是当世周扒皮,把员工压榨到极点。 姜然的美眸中泛着光,嘴角笑容不变,柔声道:“七年而已,待约定时间一过,我便带着酒儿找处安静的地方,简简单单地度过余生。” “嗯?不嫁人吗?”唐季玩笑道。 姜然脸色微红,低声回道:“在楼中这些年,我早已看厌了红尘,世间又有几分深情之人值得托付呢?” 唐季两眼瞪圆,没想到她还是个浪漫主义者,笑道:“或许以后能遇到呢?还有,既然姜姑娘可以在最落魄的时候收留在下,那我自然要还你的恩情,赎身之事便交给我吧!” 他其实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心中那该死的正义感发作罢了! 姜然却有些不解,刚淡下去的脸色再次红润起来,他是什么意思?萍水相逢,竟然要为自己赎身? 但想到过去有太多贫苦书生向她许诺过这种承诺最终都没有做到,她的眸子再次黯淡下去,低声道:“酒儿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去找找。” 说完,她便向着厨房外走去。 殊不知,唐季的承诺如同一颗种子般埋进了她的心底,为两人一发不可收拾的未来打下基础。 ... 第10章 垃圾 次日,唐季醒来的时候,酒儿已经在厨房中忙活,本以为她要做顿丰盛的早餐犒劳自己,谁知这丫头竟又熬起了粥,好在与上次的米汤不同,这次的白粥十分粘稠,加上一些食材的调味,勾起了他的食欲。 唐季下了床,用柳树枝沾了点盐去院中刷牙。 说到这里,唐季便不得不感叹一声,家中原本就穷得要死,盐储备却很丰富,虽然不知道盐价几何,但在古代肯定不便宜,这两个少女真是为了美不惜饿肚子。 但话说回来,柳树枝不比牙刷,摩擦牙齿后很不舒服,他面带苦色,手中动作加快,欲要快速结束这个过程,并打算过几天就自制把牙刷出来。 就在此时,院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唐季露出疑色,简单漱了个口便走去开门,第一眼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身影,还以为是谁家的小孩在恶作剧,但下一秒低头看了眼,被跪在地上的男子吓了一激灵。 这身穿白袍的男子个子不高,长相一般,两边脸颊上还有芝麻大小的坑洞,手中拿着张泛黄的纸张,但见到开门的是个男子,尴尬地站起身,不好意思道:“抱歉,兄台,我认错门了。” 随即,刘胧后撤两步简单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唐季也没多想,将大门敞开后直接走回院中,不料对方没过多久又闯了进来。 “我没走错,你到底是谁?为何会在姜姑娘家?”刘胧手指唐季,眸子中满是警惕之色,发现对方没有兴趣搭理自己,刚要发怒,却看到从屋中走出的姜然,立即调整好面部表情,招呼道:“姜姑娘!” 唐季也随之扭过头,柔声道:“早安!” “早安。”姜然已经习惯了这种清早的问候语,牵动褶皱裙的裙摆,回了他一句,继而向厨房中走去。 刘胧瞪了唐季一眼,但也来不及猜测对方的身份,快速冲到厨房外将她拦下。 姜然眉头微皱,叹息一声,回道:“刘公子,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姜然对你并无男女之情,还望你莫要在我身上花费心思。” 看到这一幕,唐季终于相信酒儿说得追求姜然的人数不胜数,竟然都追到家里来了。 不过,既然这货没有赢得美人的芳心,自然不能任由他靠近姜然,否则追求可能会变成猥亵。 唐季快步走上前,将姜然护在身后。 听到动静的酒儿也赶了出来,看清楚局势后,愠怒道:“怎么又是你?我家小姐都说对你不感兴趣,还屡次三番地过来干嘛?” 刘胧傻笑两声,拱手道:“酒儿姑娘,你别动怒,我写了首诗想送给你家小姐。” 继而,他又将目光投向姜然,补充道:“姜姑娘,待刘某读完,若是你不喜欢,我便立即离开,绝不耽搁。” 姜然不愿再生事端,微微颔首答应下来。 刘胧面带喜色,缓缓打开手中的纸张,清了清嗓子,朗读道:“梧桐梧桐,凰栖凤留......” 唐季嘴角抽搐,难怪这货单身,大清早堵到人家门口背诗,这不是浪漫,是有病,你但凡买点早饭过来,效果都不知要好多少倍。 “姜姑娘,这人经常骚扰你吗?”他压低声音向姜然询问道。 姜然有些疲惫地点点头,细声回道:“已经快一个月了,他隔三差五便会过来,有一次甚至还惊动了街坊邻居,我也解释多便,可他...唉!” 听着叹息声,唐季其实挺想问问她为什么不讨厌自己,但转念一想,估计还得依靠颜值,毕竟没有女孩可以拒绝帅哥! “......伊人迟兮,我心疾兮。”刘胧很有感情地将这首诗读完,眸子紧盯在姜然身上,请求一句夸赞。 谁知后者竟只是简单回了句:“刘公子,请回吧。” 这就让刘胧变得焦急起来,欲要冲上去,却被酒儿伸手拦了下来。 他之前便见识过对方的武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扯着嗓子喊道:“姜姑娘,你知道我心悦于你,此生只爱你一人,为何我做那么多,你都看不到呢?” 随即,刘胧的目光再次转到唐季身上,抬起手指着他,质问道:“莫不是你看上了这个小白脸?他有什么好的,弱不禁风的样子,如何保护你?” 闻言,唐季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材,这副身体确实弱了些,但他上辈子可是实打实的肌肉男,在这个世界锻炼出来也只是时间问题,但这都不是对方可以乱咬人的借口! 姜然眉头紧皱,显然有些生气,站在原地,沉声道:“还望刘公子注意言辞,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并非你所说的那样!” “呵呵,普通朋友?普通朋友都住在一起了?姜然,亏我追求了你一个月时间,谁知你竟然是这样的女子。”刘胧带着嘲讽的目光扫视二人。 酒儿双手握拳,怒道:“给你三息时间,不滚的话,我送你一程。” 刘胧瞥了她一眼,考虑一番后,还是决定先离开,然而,就在他转过身走向院门的时候,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刘公子,你这求而不得就恼羞成怒的本事,我不多做评价,但你刚才读的那首诗,恕我直言,哪怕是三岁小儿胡诌乱写也要比你强!”唐季双手环胸,目光中带着些调戏。 刘胧猛地转过身,他虽然只是个秀才,但好歹在云淮县也算能叫上名的存在,对方竟然敢如此羞辱自己,咬牙切齿道:“你有种再说一遍!” “我说你诗写得不行,垃圾,垃圾中的垃圾。”唐季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姜然看着刘胧双手暴起的青筋,担心事情会闹大,伸出手拽了拽唐季的衣服,示意他不要太过分。 片刻后,刘胧还是克制住心底的怒火,紧盯着唐季,讥讽道:“你说我的诗不如小儿之作,不知你又能拿出什么样的诗句让我折服?” 他参加过城中不少的诗会,都没有见过对方,可见只是个嘴硬的小子罢了! 唐季打了个哈欠,脑中快速浏览起从小到大学过的诗词,抬起脚步围绕着姜然转起圈来,双手捂住下颚,表现出一副思索的样子。 酒儿撇了撇嘴,说书先生说厨艺越好的人,才华也就越少,这家伙做饭那么好吃,诗才可能就恰恰相反了,还非得在人家面前装,这若是想不出好句子,小姐的脸也会被丢尽。 看着唐季绕姜然转了两圈,刘胧更加肯定对方是个蹩脚的货色,冷笑道:“行不行啊?不行就别丢人了,下次出头记得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但他的话音刚落,唐季便轻启朱唇,笑道:“清水出芙蓉...” ... 【作者题外话】:新书签约成功,以后恢复一日三更 唯一指定追读q群:922616804 加更规则、角色扮演详情见评论区置顶~ 第11章 破诗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句诗用来形容然儿的气质最合适不过。”唐季没有继续唤她姜姑娘,觉得然儿更加亲切一些。 姜然没有在意,倒是驻足在原地揣摩起诗句。 唐季停在她跟前,凝视道:“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这番美貌,怕是‘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 “看看,这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唐季的手掌摊开,随着口中介绍的位置所移动,最终掌心朝天,眯着眼睛,叹道:“让我不禁想起昨晚在梦中与你相遇的场景,可谓‘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 酒儿惊讶地张开樱桃小嘴,对唐季会写诗这件事感到非常意外,当然,她更加关注这个登徒子为什么会梦到自家小姐! 很快,唐季走到姜然身后,轻声道:“然儿!” 闻言,姜然缓缓转过身去,一双灵动的眸子带着疑惑,仿佛在等待他的下文。 唐季继续装作很有深意地继续说道:“一颦一笑仿佛那天界仙子般,若是君王见到,必定会叹上一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他一连用了四首诗句以及数个四字成语,直接把姜然夸上了天,站在一旁的刘胧脸都绿了。 唐季也没客气,眉头轻挑,笑道:“刘公子,如何?” 刘胧虽然是个穷书生,但也算饱读诗书,可以肯定刚才听到的诗词并没有在书中见过,没想到对方看上去不咋滴,诗词造诣却如此之高,但此时他也不能示弱,轻哼一声,回道:“你这都只是单句,连一首完整的诗都没有,定然是些头重脚轻的瑕疵作品!” 唐季当然不可能把完整的诗句背出来,先不说白居易的《长恨歌》,就算是杜甫的《佳人》也够长了,再说杜老爷子的一生坎坷,后半辈子更是到处漂泊,悲伤之意全藏在诗中,这还算哪门子吟诵美人嘛,轻咳一声,继续道:“瑕疵作品?我这四首单句随意拎出一首,都要比你的那首破诗要强!” 闻言,酒儿的眼中突然闪起了小星星,突然对这样的唐季入了迷。 回想这么多年以来,除了师傅,好像还是第一次有人站出来维护小姐! 嚣张,何其的嚣张! 这是刘胧此时唯一想到能够形容唐季的话。 他欲要在脑中背出自己所写的诗句与对方的进行比较,谁知深思半天,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写得诗句内容,大脑被唐季读出的四首诗词霸占,最后是那声清晰的“你的那首破诗”! 想到这里,刘胧的眼眸中遍布红血丝,慌忙打开手中的黄纸,阅读着其中的内容,但越读越感觉自己写得很差。 “啊!” 他大叫一声,将纸张撕得粉碎,转过身,飞速向着院外逃去。 唐季突然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分,毕竟他也只是个爱装叉的抄袭狗而已,但想到刚才对方乱咬人的话,便没有再纠结。 姜然早已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她从小在青楼中长大,才子书生也是接触了不少,氛围渲染之下,对诗句也有几分了解与兴趣。 尽管不知道唐季的这四首单句能抵达怎样的高度,但肯定是她垫脚都够不到的。 不禁又对他的身份生了疑惑。 唐季见二人盯着自己,顿时老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轻声道:“时候不早了,先吃早饭吧!” 随即,他与酒儿一前一后向着厨房走去,却发现姜然还停留在原地,催促道:“姜姑娘,再不过来,你的那份我就连着一起吃掉了!” “哼,你敢!”酒儿冷哼一声。 “...” 看着两人拌嘴的场景,姜然淡笑一声,摇摇头不再多想,快步跟了上去。 ...... 早餐过后,三人便一同出了门。 姜然在与两人分别的街道口向酒儿叮嘱道:“切记不可再随意伤人。” “我知道啦,你放心吧,小姐。”酒儿卖萌一笑。 目送着姜然远去,唐季好奇道:“你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酒儿冷哼一声,双手掐腰,与唐季并排走着,解释道:“以前为了维持生计,小姐便为我在勾栏中找了个端茶倒水的差事,刚开始还好,后来有个男人对我动手动脚,便被我一顿收拾,差点还闹去县衙......从那之后,小姐便不允许我随意外出了。” 唐季微微颔首,斜视了她一眼,这小丫头脾气是暴躁了点,但也算是美人胚子,被人惦记上很正常,但包子铺有老郑坐镇,应该不会有人随意惹事。 就这样,两人悠闲地向着包子铺走去,却不知身后不远处有两道目光紧锁在他们身上。 其中一人定睛思考后,吩咐道:“你去禀报公子,我继续跟着。” “好!”随即,两人就地分开,后者迅速朝着繁华的街道上奔去。 不一会后,唐季便带着酒儿到了郑大强的包子铺,望着柜台后还在忙碌的身影,喊道:“郑大哥,我给你带帮手来了。” “好嘞,现在名声是彻底打出去了,刚才已经有客人光顾了,等会估计会更多,就我一个人还真忙不过来。”郑大强憨笑两声,用搭在肩头的毛巾擦了擦汗。 唐季轻推了下酒儿,介绍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酒儿。” “酒儿姑娘!”郑大强客气打了声招呼。 酒儿也很自来熟,从侧边走进柜台中,嬉笑道:“郑大叔,我来帮你吧!” “大叔?我有这么老吗?”郑大强低喃两声,但见小姑娘已经开始上手便不再多想,面带笑容,指导起来:“放在这里就好,这个油纸一会要提前把包子装好,还有这里的铜钱也要装点进去......” 看着两人配合还算默契,唐季便放下心来,言道:“郑大哥,那酒儿就拜托你照顾了。” “好好好!”郑大强边忙活边应答着。 唐季没有做停留,转身向着街道外走去,却发现有个人不时地望着自己,但也没多想,只是略微加快脚步。 他走了几分钟,很快就拐进主街道,望着两边数不胜数的店铺,听着小贩的吆喝声,没走出两步便有路边飘出的各种早点的香味钻入他的鼻孔中,时不时还会撞到擦肩而过的行人。 周边的繁华给了唐季一种冲击感,让他在心中做出了某种决定。 ... 第12章 江海布行 留在包子铺中打下手确实能够满足一日三餐的需求,但要追求更好的生活却很困难,更别提还答应帮姜然赎身,故而唐季必须去接触更赚钱的行业。 不过,他将东城的主街道逛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商机,不禁喃喃道:“小说里穿越后不应该安排个贵人相助吗?为什么到我这就没了?” 唐季昨晚还在幻想这副身体的原主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失踪多日后,家族来人寻找自己,然后带他回去继承亿万家产,现在看来终究是小说看多了。 话说回来,他差点忘了送他馒头的小女孩,但城中人口众多,能不能遇到真不好说,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感谢对方吧! 唐季走着走着,余光瞥到了一块木牌,看到上面的内容,不由地驻足下来。 【江海布行招收账房先生一人,有意者进店详谈。】 账房先生说白了就是会计。 唐季上辈子成就双料硕士,第二专业就是经济学,当个会计有些大材小用,但也算专业对口,先找家店混混日子,等以后有能力单干再开溜也不迟。 他抬头看了眼面前的两层小楼,通体看上去十分淡雅,白墙灰瓦,门前两根栗色的柱子,二楼的白色小窗尽数开着,一面写着“江海布行”的旗帜挂在最侧边的窗户外,随风飘扬,整栋楼唯一的亮点便是悬挂在门檐之上的铜底金字的牌匾,不知是不是故意设计成这样。 唐季上辈子只在大学期间做过一段时间的兼职,那时候因为初入职场,应聘时紧张地虚汗直冒,还打翻了hr递来的茶水,但后来就变得很自信,可能是随着学历的提升带来的底气。 他轻咳一声,理了理衣襟,不失优雅地向着楼内走去。 远处,林家的家仆感到疑惑,喃喃道:“怎么还和江海商会扯上了关系?这就不好办了!” 他思考一番后,转身离去。 ...... 悦仙楼,云淮县境内的第一青楼,每天接待的客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其中不少人是冲着曾经的第一花魁姜然所来。 楼内中央的小台上非常整洁,周围摆放着五扇屏风,两侧各两,中央唯一却最为精致,姜然端坐这扇青玉色风景画屏风的前方,玉腿上架着琵琶,纤细修长的手指有规律地在上面拨弄,悦耳的歌声伴随着周围舞姬的舞蹈一同传递给围坐在台下以及楼上包厢中的客人。 二楼的包厢一般要花费不少银子,算是衡量客人财富多少的标准之一,其中最为宽敞的一间已经连续一个多月时间被人包下。 这人便是城中第一富商林家的少爷,林子灿。 据说为了能够得到姜然的芳心,他不仅每日来楼中听她弹曲,更是放出豪言,愿意出十万两白银做为聘礼。 楼中的老鸨杨妈妈恨不得立刻答应下来,奈何与姜然签订的契约中规定除非对方愿意,不然任何人都不能替她赎身,便只能每日在她耳边吹吹风,欲要劝导其早日答应下来。 “林少爷,喝茶。”嘴角长着颗大痣的中年女子为坐在椅子上的青衣公子倒了杯茶。 林子灿一张长脸挂在那里,显得很不开心,接过茶杯后重重地按在桌上,微怒道:“杨妈妈,你不是说最多半个月时间,姜然就能答应嫁给我吗?这都快过去一个月了,怎么一点进展都没有?莫不是在拿本少爷寻开心?还是说她已经芳心暗许了?” “哦哟,冤枉啊,林少爷,奴家也在努力和然然说,可是她压根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啊!”杨妈妈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林子灿再次拍动桌子,喊道:“放屁,老子刚查到她这两天和一个小白脸有往来,警告你一声,若是她嫁给旁人,老子就拆了你这破楼!” 杨妈妈丝毫不怀疑他有那个能力,毕竟林家可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能与其抗衡的恐怕只有江海商会,连忙躬身点头:“是是是,林少爷放心,奴家一定会好好劝然然。” 就在此时,林家家仆敲门后走了进来。 见状,林子灿瞥了眼杨妈妈,抬起手随意摆了摆:“滚!” “好好,那林少爷慢慢玩。”杨妈妈应答一声,临走前还不忘给坐在一旁的姑娘使个眼色。 待她离开后,家仆拱手道:“少爷,那个男人进了江海布行。” 闻言,林子灿双目微眯,刚才说是个穷苦书生,现在又和江海布行扯上关系,林家正和江海商会谈生意,不便横生枝节,考虑一番后,低声吩咐道:“再去找一趟赵二麻子,记住,让他不要暴露林家的名号。” “是!”家仆拱手回答一声,快步退了出去。 林子灿看着楼下正在抚弦的姜然,双手紧紧握拳,咬牙道:“你只能是我的,谁都抢不走!” 随后,他一把扯住身边的女子,将她按在桌上,三两下撕掉娇艳地方的遮挡物,一根擎柱粗鲁地攻了进去。 随行的家仆快速将窗上的竹帘放下,快速退了出去,房中便只剩下声声谄媚。 ....... 江海布行二楼的某个房间内,除了高位的主座上没有人以外,两侧摆放着数张矮桌,许多年纪较长的人跪坐在软席上喝着茶,他们的目光不时瞥向盘坐在最末端桌子后的唐季。 大家都知道江海布行是江海商会的一个分支,能在这里当个账房先生注定以后衣食无忧,所以便跑来试试,却没想到还有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来凑热闹。 有人不禁起哄道:“小娃娃,这账房先生可要精通算学,你怕是连算学是个什么都不懂吧?还是速速离去,好好读书考功名吧!” “是啊,老夫当年可是十里八乡唯一算学能够考得满分之人,这账房先生必定归我莫属啦,哈哈哈!”另一个老者捋着白胡子笑道。 “切,那还得比过才知道!”其他人不甘示弱,房间中很快变得喧闹起来。 唐季没兴趣搭理他们,做了个深呼吸,在桌子上趴下,没想到这布行从外表看上去那么普通,内部却奢华无比,刚才在一层闲逛一圈,许多装饰品崭新一般,楼里的各种帘子用得都是上好的布料,能在这里混口饭吃确实是件不错的事。 蓦然间,房门被打开,伙计笑道:“让诸位久等了,我们家掌柜来了!” ... 第13章 他也算对了 随着伙计的叫喊声,一位身穿棕色锦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他长着一张国字脸,眼睛小得近乎成了条缝,个子不高,在主座上坐下后,神情严肃地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乃江海布行掌柜何斌,亦是诸位今日的考官,布行内每日的交易甚多,故而需要一位踏实能干的账房先生,若是不能吃苦之人,还是早早离开得好。”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何斌还着重看了眼趴在桌上的唐季,见此人毫无坐相,又一副懒散的样子,他不禁压低声音向身边的伙计询问道:“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伙计顺着目光望去,尴尬一笑,解释道:“掌柜的,不是您说只要是来募职账房先生的人就将他带上楼来吗?” “我...罢了罢了,只此一次,下次再遇到直接赶出去。”何斌眉头微皱,连着招募三天都没有让他心仪的人选,早知道就不该放之前的账房先生离开。 伙计嘿嘿一笑,应答道:“小的知道了。” 何斌抵唇轻咳一声,吩咐道:“既然如此,比试现在便开始,一共三道题,每题一炷香时间,全部解开者优胜,我提醒一下,若是无人能解开三题,诸位便全部淘汰。” 闻言,房中众人再次小声探讨起来,他们没想到这比试竟然如此严格。 “好啦,诸位若是没有问题,那比试便开始了!”何斌挥挥手示意伙计将香点燃。 布行内本就事务繁多,若不是商会掌柜过来,他可没空主考。 只见伙计娴熟地取出三根长香,其中两根放在一旁,在蜡烛上点燃手中这根,将其插在香炉之中。 何斌将桌上提前准备好的试题翻开,朗读道:“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二十九头,下有九十足,问雉兔各几何?” 唐季在听到考题之前便已学着他人的样子跪坐好,听到题目后眸子一亮,鸡兔同笼? 他有些惊讶地环视周围,发现不少人都已经开始使用桌上的算盘,不禁好奇地低喃道:“该不会都是这种题目吧?” 何斌的目光依旧集中在他的身上,咳嗽两声示意对方老实一点。 唐季缩回脑袋,握起桌上的毛笔,沾了点墨水,在纸张上写了个“兔16,鸡13”,但很快又意识到如今根本没有阿拉伯数字,加上他这如同狗爬的字迹,说不定会被视为错误答案。 就这样,在别人疯狂打算盘的时候,他却握着笔在纸张上练起了字。 附近几人见他连算盘都不用,仿佛提前看到了结局,不屑一笑,继续打起算盘。 终于,一炷香时间过去,众人纷纷在答题用的纸上写出答案。 何斌看着计时用得香燃尽,抬手言道:“好啦,诸位将答案举起来,待我宣布之后,伙计会查验,答错者与中途修改者都可以离开了。” 闻言,所有人将纸张举了起来。 坐在唐季身侧的中年男子笑道:“小兄弟,看你都没有用算盘,怎么样?这题目不好算吧,所以还是踏踏实实读书,莫要好高骛远,这账房先生还不是你能想的!” 唐季礼貌点头示意,回道:“其实,有些简单题目真的不用算盘打。” “嘿,你就吹吧!”中年男子嘲笑一声便不再多言,等待答案的宣布。 何斌看了眼题目下的答案,朗声宣布道:“本题正解,雉十三,兔十六!” “什么?”刚才嘲讽唐季的中年男子脸色大变,将手中的纸张翻过来,看着上面写着的“雉十二,兔十八”陷入了沉思。 唐季瞥了眼他的答案,嘴角抽搐,感叹道:“大哥,你都不验算一下的嘛?” 中年男子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他居然算错了,长叹一声,转身向着屋外走去,但又记起什么,转过身发现唐季居然还坐在原地,立即提出质疑:“为何他能留下?” 负责验证答案的伙计解释道:“这位公子的答案并未出错。” “不可能!一个黄毛小儿怎么可能算出来?更何况他连算盘都没有用!”另一个同样算错的老者喊道。 店中伙计将唐季的答卷高高地举起,只见纸张除了中间巴掌大的部分,其他地方都被墨水涂黑,但答案并没有问题,不过这字迹却丑陋无比。 中年男子回想起对方刚才所说的“有些题目不用算盘打”,顿时瞪圆双目,如同看怪物般盯着唐季,喃喃道:“不是人,你绝对不是人!” 尽管如此,唐季还是安然无恙的留在了屋中,三个算错答案的人很快被请了出去。 何斌对唐季还能留下来感到一丝意外,在伙计那里确定他没有在亮答卷的过程中修改后,将这一切归结为对方的运气好,很快便宣布了第二道考题。 但在一炷香后,唐季给出的正确答案如同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 两轮比试过后,原本拥挤的屋中便只剩下五个人。 唐季打了个哈欠,刚才的第二题也就在鸡兔的基础上加了个鸭,二元方程变成三元,对于他来说也是小意思。 很快,何斌吩咐伙计将最后一根香点燃,读出了最后一道考题:“将军点一队士兵的人数,三人一组余两人,五人一组余三人,七人一组余四人。问:这队士兵至少有多少人?” 听完题目,唐季挠了挠后脑勺,有种在哪里听过的感觉。 他闭上眼睛,开始在脑中翻看上辈子的记忆,很快便找到了与之匹配的内容。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将军应该是韩信,不就是“韩信点兵问题”嘛! 按理说,如果这群人读过《孙子算数》,很快就能算出答案,但看他们的样子,这个架空的世界应该没有那本数学巨作。 看着唐季时而困惑,时而惊讶的样子,何斌露出满足的笑容,还以为真遇到个算学妖孽,现在看来肯定是对方前两轮运气好,瞎蒙出了答案,这次肯定会被淘汰出去! 很快,屋中四张短桌上的算盘打得飞响,只有唐季提着笔在纸张上鬼画符。 一炷香时间很快过去,就在最后一刻,坐在唐季对面桌上的老者欣喜地大叫起来:“哈哈哈,我算出来了,算出来了!” 唐季抬起眸子,这题就算给后世的高中生可能都要解一段时间,这老头竟然这么快就算出了答案,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何斌可没管那么多,抬手吩咐道:“停笔,验证答案!” 随即,所有人将手中的答卷举了起来。 何斌看了眼答案,言道:“正解是五十又三,可有对者?” 伙计将关注的重点放在刚才大喊算出结果的老者身上,走过去看了眼答案,微笑道:“算对了,算对了!” 闻言,何斌露出欣慰的笑容,三天时间,终于有人通过了考验,补上这空缺快半个月的账房先生之位。 可就在此时,伙计带着震惊语气的话语传进他的耳中。 “他,他也算对了!” ... 第14章 月书桦 众人的目光闻声望去,只见伙计手中正拿着唐季的答卷,有个没能算出结果的臃肿男子立即破了大防,大声喊道:“你们布行若是早已选定了这小子,直接招募他即可,为何还要搞这场比试羞辱我们?” 在这些经常与算数接触的人眼中,没有人能够不用算盘把这么难的题目算出来,关键对方还如此年轻,这已经不单单能用怪胎、妖孽来解释,众人也更加相信是布行提前将答案透露给了唐季。 “是啊,就算想突出你们家账房先生有本事,也不用踩着我们上位吧!” “哼,可笑,亏我还跑来应试,原来早已有了内定人选。” “江海商会有什么了不起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没能解开答案的三人愤愤不平地站起身,骂骂咧咧地就要离开。 何斌的眼眸中满是“问号”,这都什么跟什么,什么时候内定人选了,他这个掌柜都不知道。 如果今日之事谣传出去,布行可能都会受到影响。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房门处将三人拦了下来:“诸位别急嘛,有事说清楚就好,咱们这比试公平公正,绝没有提前透题之说。” 随即,何斌又将目光投向唐季:“你,说说自己是怎么算出答案的!” 唐季叹了声气,如果用后世的方法,他设个未知数,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但当下这么说肯定会被当成疯子,突然灵机一动,脑中出现上辈子记忆中的某个片段,让他眼前一亮,解释道:“三人同行七十稀,五树梅花甘一枝,七子团圆正半月,除百零五便得知。” 明代某个著名的数学家针对这个问题,编出通俗易懂的四句口诀用来解答。 他上辈子在浏览某乎的时候正巧看到过,没想到今天会用上。 片刻后,见几人还是一脸疑惑的样子,唐季摇了摇头,欲要解释一番。 谁料被何斌抢先一步,他对算学并不精通,但不意味着他是傻子,自己需要解题过程,对方竟然拿首破诗来敷衍,脸上浮现怒容,抬手道:“答非所问,既然说不出个因果,你的成绩便作废,速速离去吧!” 闻言,其他几人相继停下思考,不管这首诗到底是什么意思,都不可能有人不用算盘算出答案来,一脸不屑地看着唐季。 “我可以解释给你们听......”唐季走回原位,欲要用纸笔向众人解释,但何斌没有给机会,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丢出房门。 “早就看你不对劲了,赶紧走,不然我就请楼中护卫送你出去。”何斌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继而转过身,笑着安抚起房内的四人。 唐季叹息一声,还是弄巧成拙了,看来有时候掌握的知识太先进也不好,只可惜白忙活了一早上,再瞥了眼屋内,转身向着楼梯口走去。 就在他即将下楼梯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公子请留步。” 唐季停了下来,转过身子,目光也随之望去,只见一个娇媚女子走了过来,她身穿着深红色留仙裙,外镶金边,细长的秀发上插着两根金钗,柳叶眉下生着一双黑珍珠般的玉眸,姿色天然,秀色可餐。 月书桦抬手做出个“请”的姿势,柔声道:“不知可否与公子单独聊聊。” “聊什么?”唐季不想再浪费时间,随口回道。 “就聊聊公子能不能留下来。”月书桦回答一声,便轻摆裙袖,带着丫鬟向距离楼梯口很近的一间房间走去。 唐季有些困惑,考虑了一下,还是慢步跟了上去。 这个房间较比刚才那间要小上许多,但内容却丰富许多,两边有几张黝黑发亮的精致木架,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瓷器古玩,与房门相对的墙壁上还挂着两幅有年岁的古画,侧边摆放着一张书桌,毛笔还架在砚台上,显然刚使用不久。 最让唐季满意的是终于有正常的椅子可以坐了,跪了那么久,膝盖很不舒服。 月书桦在进门处的圆桌边坐下,抬手示意唐季就坐,又让丫鬟给他倒了杯水,笑道:“公子怎么称呼?” “唐季,季节的季。”唐季回答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月书桦用那修长的手指握住杯身,细声言道:“据说唐公子不用算盘便解开了奴家编写的难题?” “那些题目是你出的?”唐季抬起头看向她,显得有些惊讶。 鸡兔同笼、点兵问题这些可都是非常有名的古代数学题,如果真是对方出得题,那她的算数功底肯定很强。 月书桦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用手背托着下颚,询问道:“虽不知公子是怎么做到的,但奴家愿意给你个留下的机会。” 唐季将杯中的茶水饮尽,反问道:“去留之事,姑娘说了算吗?” 仿佛听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话,月书桦娇笑起来,随后用带进来的小纸扇遮住玉唇,给他抛了个媚眼:“姑娘?倒是很久没有人这么唤过奴家了,奴家名为月书桦,江海商会掌柜,这布行只是商会旗下的分支罢了,公子觉得我的话说了算吗?” 唐季浑身一颤,赶忙躲开她的视线。 这女人虽然看上去年轻,但气质中透着成熟,没有三十,也应该有二十六七,叫姑娘确实不合适。 不过,他刚才也从参加比试的人口中得知了一些有关江海商会的信息,不曾想面前之人就是大boss。 “月掌柜所说的机会是什么?”唐季考虑一番后,试探性问道。 “刚刚还叫人家姑娘,现在就月掌柜了,唉!”月书桦托着脑袋叹息一声。 随后,她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走到书桌边取来一本蓝色外壳的书籍,浅笑道:“很简单,帮我看看这本账簿有无问题。” 闻言,唐季将账簿翻开,从墨迹的干透程度来看,应该是这几天写出来的,不再多想,快速翻动纸张浏览起来。 月书桦观察着他的翻书速度,美眸中透出疑惑,这样确定能看清楚吗?还是他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但她也没有打断对方,端起茶杯递到嘴边,端详起这个奇怪的公子。 没过多久,唐季便将整本账簿翻完,顺手递还给她:“假账不少。” ... 第15章 亏了亏了 月书桦重新翻开账簿,疑惑道:“你就那么一翻,连进货与出货的明细都没看便能肯定其中有许多假账?” 唐季神色淡然,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反问道:“月掌柜,你觉得一本账簿中首位之数出现最多的应该是几?” 听了他的问题,月书桦的睫毛翻动两下,定神思索后,轻声道:“难道不是各占一成,九个数一样多吗?” 这开头的数难不成还和假账扯上关系? 她紧盯着唐季,迫切需要得到答案。 唐季摇摇头,并没有隐瞒,解释道:“一本正常的账簿中,首位为一的大致占到三成,比月掌柜所说的一成要多出三倍余,数二则占近两成,往后逐减之,此外,若五六之数存多,必为假账矣,月掌柜可以随意寻一本账簿验证唐某的话。” 这就是让假账无所遁形的本福特定律,以一为首位数字的数的出现机率约为总数的三成,接近期望值九分之一的三倍。 这条定律又叫第一数字定律,后世广泛用于经济学领域,查假账是一查一个准,唐季最早接触和使用还要追溯到帮老妈核查老爸为了藏私房钱造出的生活假账。 话说回来,那个叫本福特的家伙也是闲得慌,没事盯着一堆数字看,关键那货提出这看似不靠谱的定律在经过无数次验证后都没有被推翻,只能说是科学源于生活吧! 听了唐季的话,月书桦重新将目光投到账簿上面,随手翻看几页,惊奇地发现开头数字是五的账目非常多。 她站起身,匆匆向着书桌的方向走去,在后方的书架上取出一本没有问题的老账簿,在其中随意挑选了几页浏览。 看完后,月书桦的玉眸放大,果真如同唐季所言,首位是一的账目占据了三成有余。 她还是有些不信邪地翻开第二本,第三本...直到将书架上的五本账簿全部翻完后,彻底相信了唐季的话。 唐季知道这个定律拿出来肯定会让对方大吃一惊,也没有向更深奥的方面解释。 上辈子可是听经济学教授花费一堂课解说这个定律,如果现在抛出来,不是被月书桦当成疯子,就是会把人家逼成疯子。 月书桦站在原地查看账簿许久以后,将几本账簿都放回原位,缓缓转过身看向唐季,决定道:“不好意思,唐公子,奴家这布行不能收你。” “什么?那你把我叫进来寻开心呢?”唐季原本还跷着的二郎腿落地,猛地从圆凳上站起身,脸色夹带怒火,向着房门处走去。 亏了,亏了! 账房先生没混到,还把这么实用的查账方法白送给了别人,什么江海商行,就是店大欺人,这种破店铺再也不会来了! 但还不等他走出房门,月书桦的声音再次传来:“唐公子若是有兴趣的话,便来我江海商行做账房先生吧,待在这小小的布行不足以发挥你的光亮。” “你说真的?”唐季转过身,惊喜问道。 月书桦轻笑一声,颔首回道:“自然,若是公子答应,咱们今日便能定下契约,对了,公子每月想要几钱例钱?” “例钱我说了算?”唐季有些疑惑,没想到他在异世的第一份工作便能主动要求薪资,简直不要爽歪歪! 见月书桦在等着自己的下文,唐季考虑一番后,试探性问道:“那,五两银子如何?” 这个工资已经算非常高了,普通人累死累活一天也才赚几十文,一个月也就千把文,还不算上花。 但他开出这个价也没毛病,留给对方还价的余地。 走个过程嘛,懂得人都懂! 谁料月书桦只是浅笑一声,回道:“五两太少,依我看,便先定个十两银子吧。” 闻言,唐季有些难以置信,不仅没还价,还给翻了一倍? 亏了亏了! 早知道对方这么豪爽,他就应该多说一点,但话说回来,果然找工作还是要来这种大店铺,薪资待遇没得说。 月书桦见他脸色一会白皙,一会又铁青的样子,不由对这个算数天赋很高的少年起了兴趣,细声询问道:“不知公子年齿几何?” 唐季瞥了眼对方的妩媚的眼神,不禁咽下一口唾沫,都说女人三十如狼,这女人该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那他还去当账房先生岂不是羊入虎口? 但细想一下,大商会的掌柜应该很有钱,不缺他一个暖床的小白脸。 可说到年龄,他还真不知道原主到底多少岁,但这两天把自己扒光了洗澡的时候应该可以判断出还是个未成年,心底里有个声音也在暗示出他的年纪,便直接脱口而出:“一十有七。” 月书桦摸着下颚,娇笑道:“那我虚长你十岁,不如咱们以后以姐弟相称?” 十岁那叫虚长吗? 等等! 姐弟? 这个姐弟关系正经吗?确定不会亲情变质? 唐季显得有些慌张,抬起手摆了摆,回道:“月掌柜千金之躯,我一个穷小子怎敢高攀,还是算了吧。” “好吧,我给你时间考虑。”月书桦也没纠缠下去,在书桌后坐下,在一沓纸张中抽出一张短卷,玉手捏笔,轻沾墨水,洋洋洒洒地书写起来。 不久后,她将毛笔放下,揉了揉手腕,等待墨水干透后,递给站在书桌前的唐季:“唐公子看看吧,若有不满意的地方,咱们再商量。” 唐季虽然写字很丑,但很快便熟悉了当下的文字,浏览一遍契约后,发现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甚至还很良心,比如每隔五天能休息一天,午后申时就能下班等等。 “月掌柜做事,唐某放心。”唐季接过毛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月书桦本不打算让他按手印,但看到那犹如狗爬般的字迹,还是拿出印泥递了过去,心中对唐季的好奇心又增添几分,打算回去派人调查一下。 就这样,两人正式定下契约,且这份契约规定有效时间由唐季说了算。 换句话说,只要唐季想,他可以一直在江海商会混下去或者随时可以解除契约,只要不泄露商会机密便可,算是给了他充分的信任与自由。 唐季不禁询问道:“月掌柜不怕我从中贪墨或者将商会机密倒卖出去吗?” “哈哈哈,唐公子怕是不知道姐姐的手段,你若是背叛我,付出的代价...算了,不吓你了,我信任你就如同你可以放心将那神奇的查账方法交给我一般。”月书桦神色轻松地回答一句。 继而,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媚声道:“都快正午了呀,要不要陪姐姐找处酒楼喝上两杯?” “好...”唐季语气有些凝重,神志不清地答应了下来。 月书桦眉头轻挑,补充道:“那唐公子先去楼下等我,姐姐换身衣服。” 唐季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他的额头不知何时流出细汗,脑中只有月书桦说出那句“你若是背叛我”时邪魅的脸色,可以肯定这个女人绝不简单。 以后的日子,可能就是伴君如伴虎,还是头母老虎! ... 第16章 麻烦 唐季重新回到布行一楼,站在大门处等待月书桦。 如今临近晌午,楼中没有什么客人,伙计们各自找了处地方休息。 没过多久,何斌便带着刚招募的账房先生从后院中走了进来,指着右手边角落中的一张华丽且精致的木质柜台:“宋先生,那里以后就是你的位置。” “多谢何掌柜。”宋姓的老者拱手一笑,向着柜台走去,傍上江海布行的大腿,以后便能衣食无忧。 何斌伸出手,用指甲剔了剔牙,将卡在牙缝中的一块肉碎扣了出来,正打算去主柜台喝口茶,却注意到唐季的身影,脸色微变,指着他喊道:“哎哎哎,你怎么还没走?别挡在大门处耽误我做生意!” 唐季眉头轻挑,淡然道:“是月掌柜让我在这等她的。” 何斌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伸手掏了掏耳朵,提起嗓音说道:“谁?月掌柜?月掌柜让你等她?小子,你该不会是因为没选上账房先生患上失心疯了吧!” 楼中众人的目光也随之吸引而来,有个看到唐季与月掌柜交谈的伙计原本想要提醒一下何斌。 但后者更快一步,直接从袖中取出两枚铜钱塞到唐季手上:“赶紧走吧,别在这给我添乱了,算我求你,好不好!” 唐季一脸无奈,怎么他说什么都没人相信呢! 来不及解释,就被何斌推出楼中。 一道暖和的阳光顺着对面店铺的屋檐映照在他的脸上,叹息一声,决定先站在门外等待,为了不妨碍做生意,他还特地移到棕色柱子边。 这一幕却被蹲在街角树荫下的赵虎尽收眼底,他收了林家少爷的钱来收拾对方,但江海商会他也不敢得罪,就想着在这蹲守,但对方这出来的方式让他有些难解,撇过头向身边的小弟问道:“他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被人给赶出来了?” 蹲在一旁长相猥琐的肥胖男子眼光一闪,说道:“或许他刚才在里面,现在被人赶出来了!” 目光凶狠的赵虎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没好气道:“屁话,老子眼睛还不瞎,知道他刚才在里面。” 就在此时,负责打探的一个矮瘦男子跑了回来:“大哥,听说江海布行最近在招管账的,估计这小子早上就是进去撞撞运气,现在被人给赶了出来。” 赵虎点点头,很快接受了这个说法,因为对方看上去就毛都没长齐,脑袋坏了才会招他当账房先生,关键他们竟然被这小子耽误了半天时间。 霎时间,赵虎有些不耐烦从地上站了起来,活动两下筋骨,带着人径直向着唐季走去。 依靠柱子的唐季察觉到异常,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几人已经到了跟前,看到这群人便想起那天在巷子中被打的场景,惊呼道:“又是你们!” “又是你!”谁知赵虎也认出了他,同样惊叹一声。 跟在身后的胖子小弟低声道:“大哥,这不是前几天找事的那个小子吗?要不用上次那顿打抵了吧,刚好我今天不是很舒服。” “胖子,你他娘胡说什么呢,没看到这小子又活蹦乱跳了吗?上次打得太轻了!”矮瘦男子反驳道。 “都给我闭嘴!”赵虎低吼一声,继而看向唐季,撇嘴一笑:“小子,看来咱们缘分还真不浅啊,放心吧,我会让他们好好照顾你!” 随即,他抬起手挥了挥,示意小弟们动手。 唐季面露难色,前两天只是被踹了几脚,他的胸口到现在还不舒服,要是真被这群壮汉认真打一顿,不死也残! 想到这里,他扭身就要逃跑。 但赵虎的手下显然经常干这种事情,早就将他围了起来,封锁了所有可以逃跑的地方。 唐季紧咬银牙,愠怒道:“你们欺人太甚了!” 随后,他捕捉到右手边的矮瘦男子,将他做为突破点,冲了上去。 唐季上辈子虽然是个从不打架的三好学生,但大学期间健身的时候也练过几天拳击和防身术,他不惹事并不代表怕事,直接一拳头砸在对方的鼻头上。 矮瘦男子哪里想过这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敢反抗,被击中后,鼻腔中很快流出血液,赶忙吃疼地捂住。 胖子见瘦子被打,眼眸中闪出怒火,脸色肥肉抖动起来,吼道:“臭小子受死吧!” 说完,他便抬起双臂向着唐季扑去,但下一秒便倒飞了回来。 唐季原本想护住脑袋闪开,却发现身边多出了四个同样穿着的布衣男子。 同时,换上了一身淡紫色褶皱裙的月书桦从楼中走了出来:“好大的胆子,敢在我江海布行外行凶闹事!” 原本一副凶恶模样的赵虎顿时蔫了下去,躬腰赔笑道:“月掌柜莫要动怒,是小人考虑不周,不该打扰布行生意,这就离开。” 随即,他匆匆挥手示意道:“快快快,把那小子给我带走,别打扰布行做生意!” “慢着!你们打算带着我弟弟去哪?”月书桦给了手下一个眼神,围着唐季的四人立即护着他走回大门处。 弟弟? 赵虎瞬间紧张起来,从没听说月书桦还有个弟弟啊,关键这两人服饰差距也太大了,哪有姐姐穿丝绸,弟弟穿麻衣的! 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江海商会可是能和林家扳手腕的存在,可不能随意得罪,他急忙鞠躬致歉:“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月公子勿怪!” 唐季没有纠正对方的叫法,神情严肃地询问道:“你们为何要来找我的麻烦?” 闻言,赵虎的眼眸飞速转动起来,偷偷瞥了眼月书桦,考虑一番后,慌忙跪倒在地,乞求道:“月掌柜,小人真的不能说啊!” 月书桦大致清楚城中的势力分布,赵虎这支虽小,但仿佛唯林家马首是瞻,想到这里,她又将目光投向唐季,好奇他怎么会得罪林家人。 片刻后,见往来的百姓纷纷驻足看戏,月书桦也没再为难对方,吩咐道:“回去告诉姓林的,若是再敢对我弟弟对手,别管我翻脸不认人!” “是是是!”赵虎带着小弟连连叩首,快速转身离去。 刚走出两步,胖子便低声询问道:“大哥,咱们下一步怎么办?去找林少爷借人吗?” “借个屁!”回应他的却是赵虎的一巴掌,后者揉了揉手腕,思索着说道:“回去给林子灿传个信,之后找个地方避避,咱们就当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神仙打架,他们凡人冲进去就是送死! “是!”小弟们跟着赵虎都有些年岁,没有人会质疑他的做法。 等待楼外的人群散去,月书桦才带着唐季走回布行中:“唐公子,没事吧?” “多谢月掌柜相救!”唐季这句感谢发自肺腑,之前看到的假账中就有和江海商会和林家有交易往来的记录,但她还是不惜为自己得罪了林家。 月书桦也是察觉到他的小心思,举扇遮着玉唇,媚笑道:“其实我早就看不惯林家了,云淮县第一富商的交椅也应该换人来做了!” ... 第17章 林香楼 唐季未曾想过月书桦的野心这么大,都已经盯上了林家,但他如今和林家公子结了梁子,敌人的敌人那就是盟友! 两人刚聊两句,站在大门处的何斌便笑盈盈地走了上来:“之前的事情都是误会,还望公子不要介意啊!” “何管事,你这先入为主,狂妄自大的毛病确实要改改了。”月书桦提醒一句。 何斌连连点头,笑容不变,言道:“月掌柜说得对,我一定改,一定改...对了,掌柜的,咱们布行的账房先生以后就是唐公子了吧,那我立即让那个姓宋的老头滚蛋。” 闻言,原本坐在柜台中的老者瞬间变了脸色,搞到最后怎么还是让那个走后门的小子抢了位置,那他这半天都在干什么啊! 月书桦看了何斌一眼,扭过身子,随口道:“不用了,你既然招到人还是不要出尔反尔的好!” 何斌有些不解地挠挠头,月掌柜难道不是看中这小子吗? 管他呢! 这样正好,免得他被人说闲话。 但月书桦接下来所说的话却让他惊呆在原地。 “以后,他归江海商会!” 江海商会与江海布行虽然只有两字之差,但待遇和权利却是天壤之别,可以说商会的一个普通管事都要比分支的掌柜要吃香。 换句话说,何斌得罪的可不再是什么年轻公子,而是自己的前途。 如果对方进了商会,不论是故意刁难自己,还是在月书桦耳边吹吹风,他能不能保住饭碗都难说。 想到这里,何斌瞪大眼眸,却发现两人已经走出店铺,拔腿便追了出去:“唐公子,小人之前眼拙,你可别当回事啊,您以后但凡有需要都可以找我,我保证随叫随到,还有,您要不要做件衣服啊,破衣服配不上您的气质,唐公子...” 唐季嘴角抽搐,没想到一个商会账房先生的职位居然能让分支掌柜追着讨好,看来今天这一趟没白来。 月书桦揉着长发,细声道:“有权利的感觉还不错吧?不过,他有一点说得没错,你这身衣服确实该换了,不然人家还以为我这账房先生是个叫花子呢。” 继而,她转过身向跑来的何斌吩咐道:“准备点上好的绸缎,给他做两套衣服。” “是,交给我吧,唐公子晚些时候记得来店里量一下尺寸。”何斌点头哈腰,显得异常客气。 唐季微微颔首,言道:“多谢何掌柜。” 月书桦妩媚一笑,提醒道:“绸缎所需的银子从你的例钱里扣!” 闻言,何斌僵在原地,他一个月也没多少银子,做完两件上好的衣服,一半的例钱就没了,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毕竟主意是他提的。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他不由地伸出手在脸颊上轻轻抽打两下:“让你多嘴,让你多嘴~” ...... 唐季跟着月书桦没走多远,便坐上了马车,拐过几条街后来到一家酒楼前。 林香楼存世已有近五十年,声名远扬,乃是淮州第一酒楼,占地面积达到数百亩,前楼非常高端奢华,整体绯红,二层与三层外悬挂着许多串起来的小灯笼,一块巨大的牌匾悬挂在外檐上,三个大字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 “走吧!”月书桦斜视了眼唐季,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唐季紧跟其后,从门前摆放地巨大山水图屏风侧边绕过,只见楼中装饰地非常豪华,数不清的饰品安置在各处,角落中堆满了蜡烛,一楼的中央是个圆形舞台,舞姬随着声乐扭动着身子,坐在四周座位以及二楼看台上的客人们眼皮都不舍得眨动,生怕会错过什么,还有不少客人正坐在饭桌上聊着天,显得异常热闹。 站在柜台内的中年男子很快便发现月书桦,赶忙走上来迎接:“哟,月掌柜来了,今天吃点什么?” “林掌柜客气了,给我来间包厢,天字一号还在吗?”月书桦面带微笑,客气道。 林文忠眉头轻挑,观察了一眼她身边的唐季,能让月书桦请到天字房中的人必然不简单,可看了半天也只觉得对方是个相貌俊俏的穷小子而已,回过神来后,笑道:“真不巧,天字一号被小侄定下了,给您安排天字二号如何?” “好吧~”月书桦露出一副可惜的样子,转身带着唐季向楼梯口走去。 恰在此时,门口出现的两个身影引起了唐季的关注,只见姜然跟在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后,脸上露出苦涩与疲惫。 他没有犹豫,快步走了过去。 “哎~”月书桦刚踏上楼梯却看到唐季跑走,带着好奇心跟着了过去。 “然然!”唐季神色淡然,径直走到姜然身边,早上听隔壁的陈阿婆这么叫她,便直接学了过来。 姜然眉头轻挑,来不及询问他怎么在这里,瞥了眼身前的林子灿,用眼神示意唐季快点离开。 但唐季仿佛没有看见,柔声询问道:“你怎么来了?” 姜然玉唇轻启:“我...” “小子,赶紧滚!”不等她说完,林子灿便心烦意燥地挥了挥手,身后的几个家丁也快步护到他的身边。 “哟,林公子火气咋这么大?谁招惹您了?”月书桦扇着扇子走了上来。 林子灿来之前便收到了赵虎传来的消息,说爱慕姜然的小白脸被月书桦保了下来,现在月书桦在这里,那个小白脸...想到这里,他的目光不禁转移到唐季身上,双手瞬间紧握成拳。 月书桦从唐季看姜然的眼神中便清楚了其中的关系,也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得罪林家了,轻笑一声,走上去握住姜然的手:“啊哟,原来姜然妹妹也认识我这个弟弟啊,这不是巧了嘛,听说林公子定了酒局?不介意的话算上我们吧,反正也没有外人!” 随即,她拉着姜然向楼梯口走去,还不忘向唐季眨了眨眼睛,示意他跟上。 望着三人的背影,林子灿那原本清秀的面容变得狰狞起来,暗骂两声“该死”,迈着步子追了上去。 “姜然妹妹还记得姐姐吗?” “自然不敢忘。” “哈哈哈,那今年的中秋诗会,姐姐还邀请你,你可要给姐姐面子哦!” 姜然被月书桦拉着,充满疑惑的眸子不禁瞥向身后的唐季,却只看到他给出了个安心的眼神,不知为何,刚才还惶恐不安的内心忽然安定下来。 ... 第18章 专车接送 天字一号包厢是整个林香楼空间最大,装修最为豪华的一间,通过窗户还能眺望到城北的风景,能在其中吃饭的人绝对是非富即贵或者权势通天。 唐季能进来绝对是沾了月书桦的光,但他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快速帮姜然选好位置,自己和月书桦各坐在她的两边。 林子灿最后一个进来,脸色异常暗沉,目光死死盯着唐季,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站在一旁的小二察觉到气氛不对,压低声音询问道:“少爷,可以上菜了吗?” “嗯!”林子灿应答一声,端起桌上的酒盏给自己倒满一杯,一口饮尽。 月书桦挥动扇子,笑道:“哎,林少爷怎么喝闷酒呢?这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来来来,给我也倒上,我陪你喝!” 林子灿藏在桌上的手被气得爆出青筋,这女人明明什么都懂,却故意在这里恶心自己,若不是林家和江海商会还有合作,他早就掀桌子了! 唐季拎起茶壶为姜然倒了小杯茶,低声询问道:“你怎么会跟他一起出来?” 姜然端起杯子抿了小口,解释道:“我也不想,但杨妈妈受他指使,求着闹着让我陪他出来吃午饭,楼中那么多人看着,我...我实在没有办法。” 唐季眉头轻挑,看来这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得想办法解决掉! 没过多久,小二便将许多美味佳肴端了上来。 唐季重生以来吃得最好的也就是红烧肉,看着这一桌子菜,不禁咽了下口水,毫不客气地动起筷子,还不忘给姜然夹菜:“多吃点,这个不错,这个也行,还有这个...” 小会功夫,姜然的碗中便堆积成了小山,脸色可见地红润起来,玉手悄悄地牵了下他的衣摆,示意他别夹菜了! 月书桦见状噗嗤一笑,故意噘着嘴,叹息道:“哎呀,弟弟可真偏心,有了姜然妹妹就把我这个姐姐给忘了!” “没忘,没忘!”经过这几个时辰的相处,唐季发现月书桦为人非常不错,如果真能有这样一位姐姐,那就等于有了座大靠山,夹起一筷子菜放在她的碗中。 “这还差不...唐季!”月书桦原本想把碗中的菜吃掉,却发现他给自己夹得是块肥肉! “哈哈哈~” 就这样,整个屋子里营造了三个人的温馨瞬间以及一个人的落寞。 酒足饭饱后,三人又坐着小聊片刻,月书桦才提议道:“饭也吃好了,咱们走吧,我下午还有事情呢!” 唐季和姜然相继颔首,他们也没有留下啦的想法。 “既然如此,林少爷,那我就先带着弟弟妹妹走了啊!”月书桦率先退到椅子后,招呼一声便带着两人向房门外走去。 就在此时,一直坐在椅子上饮酒的林子灿突然开口:“唐季!” 闻声,唐季停下脚步。 姜然有些担心地看向他。 “没事,你们在外面等我吧。”唐季给了她一个眼神,便转身看向林子灿。 等待店小二将房门重新关上后,林子灿才撑着桌子站起身,由于下盘不稳,摇摇晃晃地走到唐季身边,手掌按在他的肩头,低声道:“姜然是我的,你若是识相,我能给你千两银子,足够你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了,但你若是不知好歹,我保证你会死得很惨!” “那你可以试试!”唐季的语气非常平淡,却非常坚决。 再这么说,他把人家姑娘看光了,就算不能娶回家,但也不能让她落在这种畜生手上。 林子灿呼吸有些急促,用凶狠的眼神侧视着唐季:“行,你有种,那咱们走着瞧!” 唐季没有再回话,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 片刻后,林香楼外。 月书桦将手中的扇子递给随行的丫鬟,看了眼唐季,说道:“你住在何处?” “东城临溪巷。”唐季没有隐瞒,如实回道。 月书桦摸着下颚想了想,言道:“你家在东南啊,那距离江海商会挺远的,本想今日带你过去熟悉一番,现在看来,你还是先送姜然妹妹回去吧,明早我会派人去接你。” “知道了。”唐季拱手回答。 靠! 江海商会的账房先生这么牛逼吗? 居然还有专车接送! 月书桦迈出脚步向马车走去,但又记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枚十两价值的银子递给唐季,看他有些呆滞,戳了戳手臂:“陪人家小姑娘没银子可不行,这是这个月的例钱!” 唐季也没客气,直接把银子收下,谢道:“多谢月掌柜。” “不用谢,明日记得早起,我还有要事需要你帮忙。”月书桦抬起手向姜然挥了挥,继而转身走上马车。 等待马车行驶后,唐季也带着姜然向南边的街道上走去。 马车之中,月书桦掀开帘子最后看了二人一眼,向贴身丫鬟酥儿问道:“唐季的身份查出来了没?” 身边穿着淡色紫衣的少女微微颔首,从袖中取出一封刚刚传来的书信递给她。 月书桦接过看了几眼后,有些惊讶地喃喃起来:“查这家伙居然还要动用总会的卷宗...哦?杨家?居然还和皇室扯上关系了,后面的内容呢?这都查得什么东西!” 她将书信折好收起,吩咐道:“酥儿,传信给总会,派人继续追查,越仔细越好!” 仅仅两个时辰,能够查到的东西定然有限,这小子的母族那么厉害,父亲不可能是个籍籍无名的人! “是,小姐。”酥儿点点头,将这件事用心记下。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让庞叔去办......”月书桦压低声音,在小姑娘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 另一边,唐季与姜然并排走着,他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尽数说了出来,除了那些地痞流氓在找他麻烦的事情。 姜然听完后,面露喜色,说道:“江海商会是近几年在城中发展的新势力,确实能和林家扳手腕,但你加入江海商会,以后要格外小心。” 唐季不在意地挥挥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永远解决不了问题,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看来回去后得找酒儿学点保命的武功。 就在此时,他突然看到街边正在叫卖糖葫芦的小贩,取出早上从何斌那里捞到的铜钱:“来个糖葫芦。” “好嘞,公子!”小贩接过铜钱,取出一串递给了他。 唐季将其递给姜然,微笑道:“请你的。” 见对方没有接下,唐季只好提起她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将小木棍塞进她的手心中。 姜然脸色变得绯红,心中起了疑问,以前的她从来不会给男人碰到自己的机会,但为什么唐季都握她的手了,她也没有感到反感呢? 思考无果后,她轻轻抽回玉手,柔声道:“谢...谢谢。” “谢啥,对了,我还得去布行一趟,选点料子做衣服,你陪我一起吧。”唐季打算好好去压榨一下何斌,以报早上被赶出门的仇。 姜然舔了下糖葫芦,被甜地露出微笑:“好啊。” ... 第19章 茶馆听书 “唐先生慢走啊!” 江海布行外,何斌面带笑意地送走了唐季二人。 实际上,他的心都滴出血来了。 刚才在楼中,他拿出了三种不同品质的绸缎布料供给唐季挑选,但对方不识货,挑中较为便宜的两款。 正当何斌想着可以省点银两的时候,跟着唐季一同过来的漂亮姑娘却一语点破三种绸缎的区别,让对方将那款最为昂贵的云锦纱选走,关键那家伙小肚鸡肠,不仅自己做了两套衣服,还让人给那位姑娘量了尺寸。 他面露愁容,掰着指头算了算,叹息道:“三套衣服,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嘛,唉,今天出门肯定没看黄历,倒霉啊!” 虽然口头上这么说,内心中却有一丝窃喜,唐季这么年轻就是商会账房,以后便有可能成为执事,如果能够得到对方的扶持,那他下辈子不就稳了嘛! 随即,他转过身走回楼中,打算多卖点布,多增加点营收,月底好在商会多讨点例钱。 街上,姜然疑问道:“咱们这么欺负何掌柜真没事吗?” “放心吧,那家伙老奸巨猾,肯定不会吃亏的!”唐季随意挥挥手,如果今天不是姜然在场,就又被那家伙给算计了,当然得让对方吃点亏! 他俯首瞥了眼姜然握在手中糖葫芦,上面的糖霜早已被舔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几颗其貌不扬的山楂,不禁笑道:“然然,你很喜欢吃甜食吗?” 闻言,姜然娇羞地低下头,好似自己的小秘密被人发现一般,轻轻点了点头。 “那我们去买点食材,回去给你做甜点!”唐季前世没事就去老妈的蛋糕店里玩,也学会了不少甜品的做法,就是不知道当下有没有足够的食材。 姜然刚要开口拒绝,但唐季已经向着繁华的坊市走去,只能叹息一声,追了上去。 半个时辰后,两人拎着大包小包数十袋食材返回临溪巷,见院门紧闭着,唐季好奇道:“酒儿怎么还没回来?郑大哥的包子铺下午应该不营业吧!” 姜然将门推开,笑道:“每逢月中,她都会去淮清河的青云茶馆听说书的讲故事,今日怕是也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院中,唐季将东西放进厨房里,继续刚才的话题:“那你呢?每日都是过着如此枯燥无味的生活吗?” 被霸王合同强迫着无偿卖艺,换成他,早就拿着刀和那无良的老鸨拼命了! 姜然神色淡然,言道:“倒也谈不上枯燥,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弹唱的。” 说话之间,她用清水洗了手,算了算时间后,又继续开口道:“时辰不早了,我去唤酒儿回来。” 唐季却更快一步,走在她的前面,笑道:“我去吧,你也累了一天,休息会!” 见状,姜然没有再争,将他送到门外才折返。 ...... 淮清河,云淮河最大的分支,贯穿城内东南角,河上建有大小桥梁五座,河道两岸衍生出两条非常繁华的商业街道,茶馆、酒楼什么的数不胜数。 河道边的护栏上趴在两个顽皮的小子将脚下的小石踢入河中,不知哪只偷懒的鱼儿被惊地慌忙逃窜。 “在哪呢?”唐季站在一座小桥眺望远方,河水将他的倒影清晰勾勒出来。 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青云茶馆,难不成是姜然记错了? 突然间,他的目光集中到一面灰色白字的旗帜上,“青云茶馆”四个字清晰可见。 唐季也没墨迹,迈出步子走了过去。 很快,他便进到了茶馆之中。 这间茶楼空间不大,装修地却很华丽,迎门处摆着红色地毯,桌椅被擦得油光发亮,各处安置的陈旧花瓶中栽着绿植,两个红灯笼挂在柜台两侧。 在进门后的左手尽头,设置了一处一尺高的小台,上面站着个灰衣白发的老者,口中念念有词,手还不停地做出动作,引得台下众人目不转睛。 唐季踮起脚寻找一番,最后在角落里看到了听得入神的酒儿,从人群中挤了过去:“走了,回家了!” 酒儿看着落在自己肩头的手掌,下意识就要抬掌拿下对方,但看清楚来人后,拍开他的手,言道:“唐公子,我们再听待一会吧,今天这个故事还没讲完呢!” 唐季望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没想到平常奶凶的小丫鬟还有这样的一面,只好点头答应下来:“行吧,但前面不是有空位吗?怎么不去坐?” “坐椅子要付账的,我没有钱。”酒儿嘟着嘴回道。 唐季摇摇头,牵着她的手径直走向中间的一张小桌,快速坐了下来,又指着另一边的椅子,提醒道:“赶紧坐下,别影响后面的人。” 酒儿来不及思考他为什么变得这么豪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站在侧边的小二见状,躬身迎了上来:“公子,要点什么吗?” 唐季瞥了对方一眼,问道:“给我来壶茶,对了,有糕点吗?” “有有有,刚做好的桃花酥,要来一盘吗?”小二回道。 “行,来一盘。”唐季回答完,便慵懒地靠在椅子上。 等待小二离开后,酒儿压低声音,提醒道:“两个位置,一壶茶再加桃花酥最少要二十文,你又去抢钱了?” 唐季没有搭理他,反倒竖着耳朵听起台上老者说得故事。 毕竟,钱不能白花! 酒儿冷哼一声,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许久后,唐季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这老头说得就是一些无趣的爱情故事,什么二柱子与翠花相互喜欢,却被家人拆散,最后带着人家老婆私奔......一点意思都没有,真是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还看得津津乐道。 他扭过头瞥了眼啃着桃花酥的酒儿,见她听到二柱子为了给翠花治病不惜钻别人裤裆后小眼中闪出泪光,不禁问道:“这故事有意思吗?” “哼,你不觉得二柱子和翠花很可怜吗?”酒儿抹着眼泪,咬下大口桃花酥。 唐季却不以为然,眼眸一转,笑道:“我这倒有个故事,你要不要听?” “嗯?你说说看!”酒儿见说书人在接受台下人的打赏,扭过头看向他。 唐季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天下分为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赡部洲、北俱芦洲......” ... 第20章 我对钱不感兴趣 “哈哈哈,这个猪八戒好笨呀,都跟着唐三藏出家取经了,居然还想着娶人家的姑娘,真是不害臊!” 茶馆之中,酒儿捂着嘴偷笑起来。 坐在附近的客人纷纷跟着议论起来,随后看向那穿着深色布衣的男子,催促起来:“哎,那个书生,你继续说啊!” 唐季嘴角抽搐,抬头环视一圈,不知何时,他的身边竟已围满了人,再看台上,说书老者正一脸怒意盯着自己,赶忙拉着酒儿站起身:“时辰不早了,该回家吃饭了!” “别啊,正听到精彩的地方,猪精收完之后呢?”一男子惊呼道。 另一人补充道:“吃什么饭啊,这才几时,先说故事,说完我请你!” “就是,就是!”越来越多的人喊着让他留下来。 唐季全然当做没有听见众人的话,将二十文钱付给小二,拉着酒儿就向外奔去。 此时,原本坐在他们身后的一个白衣公子急忙跟了出去。 “这叫什么事嘛!勾起咱们的兴趣就跑,哎,老头,你知不知这西天取经的故事?接着那书生说到的收服猪精继续讲,不缺赏钱!”原本坐在唐季前方的中年男子看向台上的说书老者。 老者一脸懵逼地摸着脑袋,完全没有听懂对方在说什么,嘿嘿一笑,继续道:“咱们还是继续说二柱子和翠花接下来的故事吧!” “不听不听,你这破故事我都听腻了,无趣,走了走了,改日有孙猴子的故事我再来!”坐在第一排的青年书生挥挥手,站起身向外走去。 随即,剩下来的人也跟着离开。 “哎哎,客官别走啊!”说书老者欲要拦下客人,奈何压根没有理他。 原先站在柜台内的肥胖男子走了出来,望着远去的人群,想到很多人都没有付账,紧紧地握住拳头,怒道:“他娘的,敢砸老子的场子,阿龙,带两个人去收拾一顿那小子!” “是!”站在后厨边的强壮男子掀开帘子向后院走去。 ...... 繁华的街道上,酒儿牵着唐季的袖子,从刚才开始,她对唐季的印象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认为他是个嘴硬,好色的登徒子,但现在想想,这明明是个聪明能干,做饭好吃,能赚银子的俊俏公子嘛,最关键他还会说故事。 会说故事的男人就是厉害! 不接受反驳! 酒儿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询问道:“唐公子,后来呢?猪八戒被收服了,然后发生了什么?” 唐季被她这副迷妹的样子逗笑,好像不知不觉摸索出了和小姑娘相处的方法,轻咳一声,正要继续和她说下文,却被一只从背后伸出来的手吓了一跳。 酒儿以为又有人来杀他,迅速捏住那条手臂,反手一压,将对方擒拿住。 “痛痛痛,松手!”白衣公子疼地龇牙咧嘴。 跟在他身后的两个护卫一把抽出随身携带的佩刀,其中一个肤色较黑的男子沉声道:“放开我家公子!” 唐季缓了口气,握住酒儿的手臂,示意她松手。 李屿重新抬起手臂甩动两下,抱怨道:“姑娘家家,下手这么狠!” 酒儿双手环胸,冷哼一声。 唐季抬眸,眼前的男子虽然只是一袭白衣,但脑后系着的青玉发髻以及佩戴在腰间的精致白玉佩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眉清目秀,五官精致,只是耳垂略微有些大。 “公子有事吗?”他开口询问道。 李屿傻笑两声,挥手示意护卫把手收起来,拱手道:“刚才在茶楼中听公子说了西天取经的故事,本...公子深感兴趣,还望公子能够告知后面的故事。” 唐季翻了个白眼,搞了半天,这货竟然在尾随自己,不禁感到一股恶寒,伸出手搓了搓手臂,直言道:“抱歉啊,急着回去做饭,若是有缘,下次遇到一定说给公子听。” 闻言,那个黑皮肤男子走上前,喊道:“大胆,你们可知面前之人是谁,他...” “宋萧,你给我退下!”李屿训斥一声。 继而,他迈着步子走上前,从怀中取出数十个铜钱塞到唐季手中:“说说吧,我已经许久没有听到如此精彩的故事了!” 唐季把那把铜钱放回李屿手中,嘴角扬起:“不好意思,我对钱不感兴趣!” 言尽,他便带着酒儿继续向街道上走去。 “对钱不感兴趣...”李屿站在原地念叨两声,突然记起上次在酒楼中喝酒听到邻桌人说得话,看着唐季的背影,补充道:“那就是钱没有给够!” 蓦然间,他再次抬起脚追了上去:“公子,公子!” 唐季还没走出几步,心烦意燥地转过身:“我都说了,我对钱...” 他的话说到一半,便看到对方递过来一块十两的银锭,咽了下口水,笑道:“其实,我对钱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兴趣的。” 李屿把银子塞入他怀中,放心道:“感兴趣就好,感兴趣就好!” 这要是不能把故事听完,今晚睡觉都睡不安稳! 唐季用衣袖擦了擦银子,放在嘴边咬了一下,确定没有问题后,笑着将其收进袖子中。 要是知道银子这么好赚,他就不去当什么账房先生了! “公子,后面的故事?”李屿见唐季在发呆,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唐季回过神来,眉头轻挑,说道:“边走边说吧!” “好!”李屿快步跟了上去。 “后来,唐僧师徒三人一路向西,路过一处名为黄风洞的地方...” ....... 几人一路走到临溪巷外,唐季的故事也只说到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抬眸看了眼天色,拱手道:“李公子,这天色也不早了,剩下的故事留到下次给你说吧,我就住在巷子里,你每日申时后都可来寻我!” 故事听到一半就没了,李屿心里还是有些痒痒,但又不好占用对方休息的时间,考虑一番后,回礼道:“好吧,那我明日再来。” 目送着李屿带护卫离去,酒儿开心地转过身,笑道:“唐公子,你好厉害!” 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一天也就只能获得一些铜钱打赏而已,他却在这一小会赚了十两银子,那可是十两啊,可以买好多好多吃得了! 唐季如同一只大鹅骄傲地挺起胸,原来征服小丫头的感觉这么爽! “好啦,快走吧,我还给你带了糖葫芦!”在原地驻足了小会,他便向巷内走去。 酒儿听到糖葫芦,赶忙加快步伐,却发现前方巷口走出来的几个不善的身影,立即将唐季护到身后,双手握拳做出战斗的姿势。 “小子,敢坏我们店的生意,今日定要你付出代价,给我上!”阿龙说完挥了挥手。 见状,身后的小弟冲了出去。 就在唐季担心酒儿能不能对付这么多的时候,一道身影从他身边一闪而过,疾步冲了过去。 “我看谁敢在临溪巷撒野!” ... 第21章 一杯倒 唐季没有看清来者的相貌,但从体型来看,对方也是个魁梧的壮汉。 酒儿却一眼认出对方,欣喜道:“程大叔!” “酒儿啊,我今年也就三十出头,你就叫我声大哥吧!”一脸憨厚模样的程铁抱怨起来。 就在两人聊天的片刻时间,对方五人已经冲了过来,但程铁完全没当回事,一记横扫将众人都踹飞了出去。 站在远处的阿龙咽下一口唾沫,但还是提起胆子,握拳攻了上去。 “轰~” 两人拳拳相对,程铁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阿龙却如同蔫了一般,迅速捂住自己的手臂,吃疼地后退数步。 从地上爬起来的小弟立即扶住他,其中一人问道:“大哥,现在该怎么办?” “别慌,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咱们上去道个歉就好了!”阿龙握着自己的手臂,调整好面部表情,快步迎了上去。 “大哥,刚才...”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清脆的声响从脸颊处传了出来。 “啪!” 这一巴掌扇得阿龙措不及防,直接摔倒在地,身后的小弟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露出笑容,因为他们觉得对方打得就是笑脸人。 程铁没有再管他们,反倒看向身后的年轻男子,注意到他的服饰,笑道:“你就是唐季兄弟吧!” “程大哥!”唐季微微抱拳,这两天在姜然的介绍下,也与街坊邻居打了个照面,只是上次去程铁家拜访,恰巧遇到他外出便没有见到。 “哈哈哈,酒儿你学着点,唐兄弟叫我老程就行,这些人是冲着你来得吧,怎么处置?”程铁回礼后,摸着下颚,看着那群已经逃回阿龙身后的男子。 唐季叹息一声,自己在茶馆中说《西游记》的故事确实有些砸场子,也怪不得人家,但这报复方式也太残暴了,抬起手挥了挥:“放他们走吧,以后有事好好说就是,别总想着动手。” “公子说得对,我们再也不会与人动手了!”阿龙瞬间从地上爬起来,赔笑着鞠了一躬,继而带着小弟从侧边的巷道溜走。 片刻后,程铁原路退去,将放在一块石墩上的竹篮拿了起来,笑道:“刚给宋寡妇送了点桃,剩一半说给你们送去,既然在这遇到,就直接交给你们了。” 唐季看着那体大、粉红的桃子,不假思索便直接说道:“时辰也不早了,程大哥一起吃个晚饭吧!” “这...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程铁拎着竹篮向两人走来。 “不用客气!”唐季应答一声,继续向巷中走去。 ...... “来喽,香喷喷的红烧鱼头!”唐季将大盆装得鱼头放在院中拼接好的桌子上。 程铁闻到香味,口水差点都流了出来,没想到原本巷中日子过得最苦的两个小姑娘竟然都能吃上这么好的伙食,看来家里的确得有个男人,哈哈大笑道:“好啦,唐兄弟,搞那么多菜可吃不完啊!” “没事,敞开吃,今天高兴!”唐季今天确实高兴,起码是在这个世界跨出了一小步! 就在此时,厨房内的酒儿兴奋地大叫起来:“唐公子,打出来了!” 闻声,唐季连忙走了回去,看着小丫头正在品尝那纯手工打出来的奶油,笑道:“加点糖再搅拌一会,蛋糕也快蒸好了。” “好好吃!”酒儿眼前一亮,没想到小小的鸡蛋还能有这么多学问,不愧是唐公子,什么都懂,又按照唐季的吩咐加工起来。 站在桌前尝试切菜的姜然看到这场面,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唐季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刀,将她赶到一边:“好啦,你既然不会下厨还是出去陪程大哥唠会嗑吧,一会负责吃就好。” 闻声,姜然的脸色变得羞红,默默地低下头,身为女子却不精厨艺,传出去会被笑话吧,有空真得向酒儿请教了。 不久后,五菜一汤加上一份甜点就端上了院内的饭桌。 程铁早就已经忍不住了,见众人开动后,夹起一块红烧肉塞入口中,不禁眼前一亮,竖起拇指夸赞道:“好,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唐季又为他夹了块肉。 蓦然间,一道身影从墙头落了下来。 “哟,吃饭呢!”孙渔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酒儿放下碗筷,快速上去迎接:“师傅,你吃饭了没!” “没呢!”孙渔夫走近到桌边,看了眼桌上的菜,不禁将目光投向唐季,笑道:“可以啊,小子,才来两天就让这两个丫头吃上这些好菜了!” “前辈留下来吃点吧,我去给你拿碗筷。”唐季迅速站起身,向着厨房跑去。 孙渔夫在程铁身边的长凳上坐下,望着唐季的身影,点头道:“臭小子挺上道,正巧老头子打了壶好酒,怎么样?程小子,喝两杯?” “好啊,但我的酒量您知道的,半碗足矣!”程铁从桌上拿了两个闲置的碗递了过去。 姜然眉头轻挑,低声询问道:“孙爷爷,唐季昨日拜托您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哟,然然这么快就知道替他着想了?”孙渔夫摸了摸眼罩,豪饮下一杯酒,见唐季走了过来,接过递来的筷子,夹起一块肉吃下,继续说道:“一天时间,查到的东西不多,但是知道这小子昏迷后,西城赵氏药铺的母女两见过你,据说那小丫头还给你留了两个馒头,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唐季有些惊讶,原来那两个馒头是有人留给他的,看来回头有空得去感谢一下,在桌边坐好,谢道:“多谢孙前辈相助。” “小事情,喝酒吗?”孙渔夫摇了摇酒壶。 唐季也不好拒绝,颔首接过,给自己倒了一碗。 但他仅仅喝下一碗便趴在了桌上,坐在对面的程铁晃了晃他的脑袋,确定只是喝醉后,大笑起来:“哈哈哈,这小子一杯倒啊,比我还弱!” “你们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谁,这是个何物?”孙渔夫再豪饮一杯,将目光转向桌尾那已经分好的蛋糕上,取出一块塞入口中,顿时眼前一亮,意犹未尽地再拿了一块。 与此同时,北城某座富丽堂皇的府邸中,一道身影在屋顶上纵飞自如,最终落在后院的某间房上,趴着观察一番,等待巡逻的家丁离开后,纵身一跃跳了下去,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小会后,房中便传来一声惨叫。 “啊~” ... 【作者题外话】:有点事情耽误了!更新完了! 说一下,前面十二章的内容做了小幅度修改,有些大大如果看到后面又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可以重头读一下,其实改动不大啦,给诸位带来的麻烦还望谅解! 还有,希望有银票可以投一投!谢谢大家支持! 第22章 淮州第一才子 次日早晨,唐季掀开被子,单手按在额头上拍了两下,却依旧能够感受到脑袋有些昏昏沉沉,没想到这副身体居然受不了酒精的刺激,要知道他上辈子可是经常会陪老爸喝上两杯。 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恋恋不舍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不是桐木色的天花板,而是一张被络腮胡包裹的庞大脸庞。 “哎~” 见唐季被吓到,站在床边的中年男子也不好意思地后退半步,拱手笑道:“唐公子,月掌柜让我来接您。” 唐季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膛,没好气地瞥了对方一眼,分不清这到底是接人还是吓人! “多谢,稍等我一会。”他调整好情绪,礼貌回答一声,刚要伸手去摸床边椅子上的深色布衣,却被拦了下来。 庞庆将他的布衣收起,转而走到桌边端来长行托盘,其中放在一件米白色的长衫:“小姐说公子的衣服还没做出来,便先穿这件委屈一下。” 唐季有些无言以对,伸手轻抚两下衣服,显然是很好的料子,这居然还是“委屈一下”,有钱人的世界果然不一样。 “多谢!”他也没客气,爬起身便套上衣服。 庞庆又帮他稍稍整理了一下。 片刻后,唐季洗漱完走进院中,原本坐在卧房外闲聊的姜然和酒儿惊讶地瞪圆眼睛。 酒儿率先站了起来,指着他结巴道:“你...你真是唐公子?” 只见一袭白衣将唐季的气质完全承托出来,气宇轩朗,风度翩翩。 “怎么?难不成昨日孙悟空的故事是他人和你说得吗?”唐季走过去在她的鼻头轻捏了一下。 酒儿轻轻拍开他的手,轻哼一声,目光不禁瞥向姜然。 小姐年纪也不小了,关键她没有一点讨厌唐公子的表现,如果能在一起,仿佛也不错,郎才女貌,非常般配,也省得她再操心。 姜然举止端庄地站起身,微微行礼道:“早安,酒儿今日起晚了便没有做早饭,咱们出去吃吧。” “好啊!”唐季也没客气,收拾一下便带着众人出了大门。 与此同时,北城距离刺史府很近的一座府邸之中,三个年迈的老者正围坐在凉亭中,探讨着纸张上的诗词。 “啧啧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这女子该是多美才能让众多妃子都黯淡失色,老夫倒是真想见见啊!” “你个好色的老东西,咱们不是来品诗的吗?我觉得除了这句‘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外,其他皆是佳句!” “唉,崔大人这就不懂了吧,从诗意来看,此句定然是首联,能以此句开篇,试想一下,后面的句子定然更加精彩!” “......” 就在三人为这四句排名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位个子不高,长相如猴的老者走了过来:“你们大清早在这吵什么?” 三人看清楚来人,顿时安静下来,站起身拱手行礼:“拜见陈教授!” “嗯!”陈教授点点头,在长凳上坐下,拿起桌上的宣纸,浏览一遍后,询问道:“这诗是你们写得?没想到诸位大人这般年纪居然还有一颗爱美人的心。” 站在一旁的崔博士赶忙摇摇头,解释道:“陈教授,您误会了,这四首诗都是下官昨日在街上闲逛时听来的。” 他昨日出去给孙儿买包子,却无意间被一个疯疯癫癫,像是受了打击的年轻人撞倒,也是那时听到的诗句,本想将对方拦下,可惜转眼间便没了踪影。 另一边的李博士赶忙补充道:“不知陈教授对这四首诗有何见解?” 听完崔博士的解释,陈教授微微颔首,夸赞道:“这四首诗虽都在歌颂美人,但风格却有差异,特别是这‘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甚至让人感受到一丝悲凉,若四首诗皆是出于一人之手,那确实很厉害,定要让老夫选一句,这‘回眸一笑百媚生’当居首位。” “对吧,我也说这句最好,以此四句,那疯癫公子可以算是我淮州的第一才子了!”站在最后面的韩博士摸着胡子补充道。 “第一才子?前有束州第一才子宋彦生写出千字律文,后有运州第一才子蒋临生创出一本《清歌集》,若淮州第一才子仅以四首残句闻名,怕是会引起争议,都说淮州人杰地灵,老夫却没有发现几个有才华或者能力的书生,唉!”陈教授叹息一声,摇了摇头,站起身向着院子中走去。 站在原地的三位博士脸上的笑容消失,露出一丝不悦。 他们是地方的府学官员,负责传授学问,为朝廷培养、输送人才,但陈教授的一番话却如同一巴掌扇在众人的脸上。 不过,陈教授原本是京都大官,差一脚就是宰相,后来却因为年纪告老还乡,找陛下要了个府学教授的身份跑来淮州颐养天年,城中的地方官员包括刺史大人都对他尊敬有加,所以他们也不会冲上去找对方理论。 片刻之后,为首的李博士冷哼一声,抱怨道:“倚老卖老的老东西,我淮州才子众多,入朝为官的更是数不胜数,居然被他说得如此不堪,想办法把那疯癫公子找出来,让他将四首诗补全或者拿出整诗来,我淮州还偏要出个会写美人诗的第一才子!” 其余两人对视一眼,点头道:“知道了。” ....... “啊欠!” “啊欠!” “啊欠!” 早餐过后,唐季将两女送去包子铺和悦仙楼,正打算靠在马车上休息会,谁知鼻子突然痒了起来,连打了三个喷嚏,抬手揉了两下。 俗话说“一骂二想三念叨”,这个时候会是谁在念叨自己呢? 在车厢外架着马车的庞庆笑道:“唐公子,虽然快进五月了,但夜里也莫要贪凉,避免染上风寒。” “多谢庞大哥提醒。”唐季礼貌地回答一句。 就在此时,马车外突然传出动静,他好奇地掀开帘子,却发现有许多官差正在沿街巡逻,不禁喃喃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出动这么多人?” 官差就好似于后世的警察,一般出来肯定是有案子,这么多人同时出来,要么是事件非常恶劣,要么就是歹徒很厉害。 坐在外面的庞庆还是听到了他的问题,目光非常自然地说道:“唐公子有所不知,昨夜有人闯入林家,把林家少爷打了个半死,林家主一怒之下闹到了官府,这不挨家挨户搜查嘛,但那刺客武功高强,查了也是白费功夫!” 闻言,唐季激动地掀开帷裳,笑道:“你说真的?” “自然!”庞庆拽住马绳降低速度,避让前方的一位老妪。 唐季将脑袋缩回车厢中,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笑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这下那家伙应该一段日子不能出来祸害人了,活该!” 车厢外的庞庆轻笑两声,继续控制马车向着北城驶去。 ... 第23章 查账 江海商会,这两年突然崛起的一股势力,凭借旗下相关各行各业的子产业,已然可以与云淮最强的老牌家族林家扳手腕。 商会主店设立在北城,一座高达三层的木楼,碧瓦朱甍,通体深绯,每扇窗户都如同雕刻出来的一般,门口的两根石柱上还雕刻着各式各样的精美图案,显得分外豪华。 此时,一辆马车安稳地停在大门外,唐季掀开帷裳,踏下马凳,原地伸了个懒腰,抬眸看了眼牌匾上那用楷书写得规规矩矩的“江海商会”四个大字。 “唐兄弟,你先进去吧,小姐应该已经到了。”庞庆牵着马,提醒一声。 唐季转身拱了拱手:“劳烦庞大哥了。” “哈哈哈,不碍事,其实我年纪挺大了,你若是与小姐以姐弟相称,叫我庞叔便可。”庞庆边向前方的街道走去边说道。 唐季挠了挠头,其实他也没弄懂叔叔和大哥的区别在哪,叫别人一声大哥完全是想显得亲切一点,既然对方都说了,那他自然要成全,朗声喊道:“知道了,庞叔!” 就在此时,月书桦扭着身子从楼中走了出来:“刚下楼就听到你在外面大呼小叫,快进来吧,就等你了。” 唐季脸色微红,傻笑两声,快步走了进去。 走进内部,迎门便看到两个只有小窗户的封闭式柜台,其中各坐着两个老者,其中一个窗口前站着个中年男子,犹豫一番后,还是把手中的玉佩递了进去,并让老者帮他看看值几个钱。 唐季看着这个场面,好奇道:“月姐,咱们这主要是经营些什么?” “你叫我什么?”月书桦眼前一亮,原本以为要磨这小子很久,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妥协了,笑道:“哈哈哈,乖弟弟,姐姐这商户主要营生当然是典当,毕竟不能丢了老本行嘛!” 闻言,唐季微微颔首,古代的商会、商行一般都是当铺,但江海商会显然不依靠它来吃饭。 两人通过楼梯走上二楼,走在围栏边看着一层才知道这座木楼到底有多大,预计每层容纳千人都不成问题。 没走几步,唐季便听到前方的房间中传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月书桦很快带着他推开门走进屋中,原本坐在门边椅子上的四个老者快速站起身,异口同声道:“掌柜!” “嗯,不用多礼,你们都坐吧。”月书桦随意挥挥手。 唐季环视一圈,这个房间非常大,整体上有些像之前在江海布行中参加考核的那间,不过没有上次那么拥挤,只有四个老者正在敲打着算盘,每个人身前的桌子上摆着堆积成小山的账簿,在主座边还有个被绳子绑住的老者。 “这是什么情况?”唐季指着那人询问道。 月书桦将他带到一张矮桌前,给了个眼神示意他坐下,轻声道:“晚些时候就知道了,这些账簿都是你的,算完就能吃午饭,你晚到一会,这四位老先生很不满呢,争取在他们之前算完,让他们心服口服!” 距离唐季最近的一位老者瞥了眼唐季,不屑且轻蔑地一笑,继续着手中敲算盘的动作。 唐季却没有注意别人的目光,随手拿起一本翻看了一下,继而看向桌上的宣纸与毛笔,思考一番后,询问道:“月姐,有没有细一点的毛笔。” 月书桦没有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为了给他提供方便,纸笔都是选得最好的,但也没有多问,给身边的酥儿使了个眼神。 小丫鬟走到主座上,从笔架上取出最小号的一支递给唐季。 “谢谢,哎,姑娘,没事的话,帮我磨个墨吧。”唐季摸了摸笔尖,满意地放在笔搁上。 酥儿斜睨了一眼月书桦,见到主子点头,端庄地跪坐下,帮他磨起了墨。 唐季将宣纸铺好,直接拿起桌上的一本账簿,一目十行地浏览起来,手中时不时还要沾点口水,翻书声很快就引来众人的注意。 坐在门边的四个老者相视一眼,其中一人好奇问道:“他在干什么?这么翻能记下东西吗?” “月掌柜该不会招错人了吧,咱们这缺账房,又不缺神棍,真以为自己是神仙,随手翻翻就能把那么多账目记下?”另一人紧盯着唐季回道。 “管他呢,一会算错或是算不出来,掌柜的自然不会放过他!”坐在最旁边的老者打了个哈欠,头枕着窗脚睡了起来。 月书桦早就见识过唐季过目不忘的本事,但再次见到还是有些惊讶,在主位上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就这样,在房间中众人疯狂敲算盘的时候,唐季已经将第一本账簿翻完,随后是第二本,第三本,四本...... 许久以后,唐季将全部账簿中的内容记到了脑子中,举起笔沾了点墨水,脑中一边核算、对比账目内容,一边从毛病将有问题的账单记录下来。 在一边的酥儿用余光看着宣纸上的内容,发现对方压根就是在鬼画符,上面除了布、米、画以及酒楼等等几个常见的字能勉强看出来外,其他的“5,8,7”等等压根组不成字。 但唐季也不管她异样的眼神,非常专心地核对着账目,甚至有时候还会闭上眼睛。 坐在靠门处的褐衣老者实在忍不住了,站起身移动到月书桦身边,轻声提醒道:“掌柜的,您是不是搞错了?这小子都开始犯困了,您还指望他会算账呢!” 正在浏览店铺营收的月书桦收回目光,抬眸看了眼唐季,柔笑道:“齐执事,给他点时间嘛!” 齐正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返回原位。 他刚坐下,身边的朱临远便戳了戳他的手臂,低声道:“你说咱们掌柜是不是看上这小子了?嘿嘿嘿。” “这小子毛都没长齐,比掌柜不知要小多少,不可能的,就算看上,掌柜也不是那种因为儿女私情耽搁楼中事务的人!”齐正小声回了一句。 朱临远撇嘴反驳道:“咱掌柜的男人都死好几年了,也是时候...”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道锋利的目光盯上。 “朱执事,你如果不想要舌头,我不介意晚上割了它下酒!”月书桦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怒气。 唐季的思绪被打断,带着好奇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生气。 果然,表现得越是温柔的女人,生气起来就越恐怖,回头得打听一下对方的忌讳,以后尽量不触碰。 他晃了晃脑袋,收回思绪。 朱临远吓得连忙跪地求饶:“掌柜的,饶命,饶命啊!” “再有下次,你这执事也就到头了!”月书桦将杯中茶水饮尽,收回目光。 “是是!”朱临远额头的汗水都滴了出来,咽下口水,在其他人搀扶下坐回椅子上。 不多时后,唐季将纸笔放下,看着周围人还在敲着算盘,伸了个懒腰,唇启道:“我算完了。” ... 第24章 第一账房 听到唐季的话,月书桦与四位执事同时起身走到他的身边。 齐正瞥了眼桌上的宣纸,看到这数张纸中的内容如同小儿涂鸦之作,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回过神后,怒道:“小子,拿我们大伙寻开心是吧?” 唐季抬眸看向这个骨瘦如柴,中等身材的老者,淡然道:“别急啊!” 随即,他撑着桌角站起身,对酥儿说道:“姑娘,可否帮我代笔?” 虽然已经在努力练字,但唐季的字迹依然十分丑陋,为了不徒增麻烦,干脆让别人帮他写算了。 酥儿得到月书桦的允准后,在软塌上跪坐下,提笔轻点墨水,等待他的下文。 唐季拿起那些已经干透的纸张,按照书写顺序排列完,开口道:“顺安四年,腊月初五,布行进货账记二百四十二两六钱,商会核算账记一千三百五十七两整,差一千一百一十四两四钱,冬月初七,米行......” 听着他报出的内容,齐正回忆起来:“去年腊月初,大雪封路,货商未能及时将货物送至云淮县,只有城内的小布行与咱们有生意往来,这一千多两银子是从哪冒出来的!” 随即,他迅速翻找到顺安四年腊月的账簿,与布行记录的账目进行比对后,双手握拳,转身看向被绑在主座边椅子上的老者,怒道:“王丰,你好大的狗胆!” 唐季被吵得有些心烦,“啧”了一声,言道:“安静点,吵死了。” “你...”齐正没想到这个毛头小子竟然敢命令自己,刚准备教育对方一顿,却被月书桦的眼神瞪了回去。 他安静下来,带着好奇心盯着唐季手中那张鬼画符的宣纸,脸上写满了疑问。 难不成这小子自创了一种文体? “......商会核算账记八百六十七两,差三十两一钱,账单总计亏空一万八千九百四十三两九钱,分布行三千一百七十二两整,米行......好了,都在这了,你们如果还有疑问,自己算吧。”唐季将自己手中的纸张对应的内容全部读了出来,起身走到主座边,为自己倒了杯水饮下。 酥儿看着面前写满字迹的十几张宣纸,疲惫地甩了甩手,若不是经常帮小姐写东西,她还真就写不了那么多字,缓缓站起身,却发现周围安静地有些诡异,就连那些原本在敲算盘的老者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开始躺在椅子上睡觉的高个子老者望着桌上的一条条账目,感叹道:“不得了,不得了啊,这小子查账都不用算盘的,关键还比这些敲算盘的要快,掌柜,你可算捡到宝了。” 站在原地的齐正回过神来,见众人停了下来,怒道:“算啊,亏你们一个个还是算了几十年账的人了,连一个小娃娃都比不上,老子都替你们害臊!” 随即,停下来的四人重新敲起了算盘。 月书桦拿起核算出有问题的账目,翻阅一遍后,转过身向着主座走去,看向被绑着的肥硕老者,沉声道:“三年前,我江海商会刚开张,你说自己无处可去,想留下来当个打杂的,我见你在算账一途上颇有天赋,便将你提拔到账房先生,随后更是让你做了第二账房,商会上上下下的银子都给你管,你就是这样报恩的?半年时间,一万八千九百余两......” 她说到一半,长叹一声,咬牙继续说道:“说,陆觉去哪了?” 唐季在主座边的小椅子上坐下,拽了拽酥儿的衣摆,见她回头,轻声问道:“这人是谁?陆觉是谁?” 酥儿四周观望了一下,蹲下身子,解释道:“他是商会的第二账房,名为王丰,陆觉是第三账房。” 唐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后摇摇头,追问道:“第二账房和第三账房是什么意思?” “第二账房掌管商会上下所有的银子,第三账房掌管所有的账簿,这次便是两人联手做出的假账,小姐才一直没有发现。”酥儿抚摸着头发,解释道。 闻言,唐季略感惊讶,按理来说,古代的账房先生既管钱又管账,一般都是由掌柜兼任或者直系亲戚担任,为得就是避免外人从中做假账贪污,虽然大多数直系亲戚也会贪,但那好歹还是自家人,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但到后世,钱和账几乎都是分开来管,可能还会分给多人,汇总时有哪些账目有问题也很好查出来,能够很大程度的避免贪污,但也不是没路子做假账,就像江海商会这样,管钱的和管账的联合在一起贪污。 在他思索的时间里,被绑在椅子上的王丰也被随后赶来的庞庆吓得说出了实话。 “掌柜的,我都说,我都说,是陆觉,陆觉是林家的人,他告诉我只要好好的配合他,把江海商会慢慢掏空,林家就能给我一大笔钱,并且保证我的安全,我...对不起,掌柜的,对不起,您饶了我吧,饶了我吧!”王丰鼻涕和眼泪流了一脸,低声乞求着。 月书桦紧紧握住拳头,怒道:“庞叔,派人去把陆觉给我抓回来,生死不论!” “是,小姐!”庞庆抱拳行礼,继而从人群中走了出去,看到唐季后还不忘竖起大拇指比划了一下。 唐季木楞地点点头回应,心却不知飘去了何方。 好家伙,生死不论啊! 这也太残忍了! 他决定回去之后赶紧找酒儿学习武功,不然连自己的安全都没法保证。 很快,其他四人也将这三年其他时间段的账目算了出来,前面两年没有什么问题,直到陆觉成为第三账房后的时间里,账目便慢慢出现问题,也就佐证了王丰没有说假话。 齐正看着原本那么老实的一个人变得如今这副模样,不禁摇了摇头,拱手问道:“掌柜的,王丰怎么处置?” “去他家把贪墨的银子搜出来,随后送去官府吧。”月书桦显得有些疲惫,转身坐回主座的软塌上。 听到她的话,被绑着的王丰顿时紧张起来,大喊大叫道:“掌柜的,饶命啊!饶命啊!” 就在此时,门外的两个护卫走进来,将他押着走出了房间。 随后,房间里再次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知道月书桦心情不好,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就连喘息都要小心翼翼,除了还在和酥儿闲聊的唐季。 “哎,我和你说,这算账啊也是一门技术活...”唐季还在小嘴叭叭,酥儿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不再搭理他,连忙站起身来。 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唐季咽了下口水,跟着站起身,不好意思地傻笑两声。 握着茶杯的月书桦不由地将目光投到他的身上,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在思考一番后,拍了下桌子,起身决定道:“唐季!” “在在在。”唐季还以为她要把怒火发在自己身上,连忙站得笔直。 “从此以后,你便是我江海商会第一账房!” 闻言,站在主座边的四位执事纷纷震惊地抬起头。 ... 第25章 摸鱼 江海商会经过这三年时间的发展,规模也算不小,掌权者的身份地位更是如同金字塔般分外严格,从高到低为一名总掌柜,即月书桦,两位主事,两位账房,四位执事,若干分店掌柜,至于底层就是伙计与丫鬟了。 其中,第二与第三账房与执事算是平起平坐的关系。 商会从成立至今,虽然设有同时掌柜银子与账簿的第一账房,但从来没有人爬上过这个位置,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默认只有两位账房。 未曾想,月书桦竟然将这个可以掌握整个商会命脉的位置直接给了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齐正回过神来后,迅速站了出来,拱手道:“掌柜的,第一账房从未有人能够胜任,让他一上来就坐上此位是否不太妥当?” 月书桦神色淡然,重新端起茶杯抿了小口,笑道:“怎么?唐季刚才表现出的能力还不足以让齐执事信服吗?” 继而,她将杯子放下,再次看向唐季:“唐季的查账能力诸位也见识过了,不过齐掌柜说得也有些道理,你刚来商会,确实需要熟悉一番,正巧我也想考验一下你,若是通过,你便正式担任第一账房,不然就做个第三账房吧!” 闻言,坐在软塌上的四位老账房先生同时抬起了头,原本王丰和陆觉被撤职,第二与第三账房要在他们之中选出,没想到掌柜的居然如此看重这小子,考验不通过都让他做第三账房! 齐正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月书桦抢先一步:“唐季,你觉得如何?” 站在一旁的唐季轻喘口气,身边四个老头子的目光盯得他很不自在,但他又不能拒绝,因为月书桦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期待。 如果硬要得罪一边的话,看上去还是那四个老头子好对付一些。 唐季调整好表情,回道:“听掌柜的吩咐。” 月书桦露出满意的笑容,开门见山道:“西城有家布行,是去年开业的,但因为位置没选好,一直在亏损,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让它盈利,至于营收,嗯...就定个三千两吧!” 闻言,站在最靠边的高个子执事鲁宜眉头微皱,西城的那家布行确实风水不好,加上附近有林、苏几家布行的压制,生意一直很惨淡,原本都准备在下个月关门了。 让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子去和那群老狐狸相斗,不多亏就算不错了,还想盈利三千两,简直是痴人说梦! 其他三位执事也终于回想起了那家布行,纷纷摇了摇头,仿佛已经预料到了结果。 齐正那张老气横秋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西城布行他也管过一段时间,结果一点起色都没有,看来掌柜的并没有真正打算将第一账房的位置交给对方。 因为这个考验压根不可能通过! 想到这里,他拱手说道:“掌柜英明!” 其他人相视一眼,跟着躬身行礼。 月书桦的目光始终在唐季身上,轻声道:“如何?” 她之所以会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从探听的情报中得知唐季在几日前帮一家生意惨淡的包子铺转变成宾客如云,很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能力。 唐季摸着下颚思索一番,询问道:“店中所有的事务都听我安排吗?” “这是自然!”月书桦点点头。 “好,我接下了!”唐季的嘴角微微扬起,他还愁以后自己开店没有经验,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送上门来了! 反正盈亏都与他无关,等于是场模拟交易,正好让他学习。 月书桦收回目光,决定道:“既然如此,唐季暂掌第一账房之职,西城布行明日起一并交由其打理,诸位若无他事,便散了吧!” 刚缓和过来的齐正又变得紧张起来,不是走个过场吗?怎么还是把第一账房给这小子了? 他连忙开口道:“掌柜的...” 但话音刚落,便被月书桦打断:“齐执事,你今天很闲吗?” “我...属下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齐正望着唐季冷哼一声,快速退了出去,其他人也跟着走出房门。 很快,月书桦站起身来,媚笑道:“乖弟弟,今日表现得不错噢!” “月姐过誉了!”唐季礼貌地回了一句。 月书桦拿起桌上的小纸扇,向着房门外走去:“不用谦虚,走吧,带你去选个房间!” 就这样,唐季跟着她走出房门,向着内部几间房走去。 楼梯口,齐正盯着唐季的背影。 这小子确实过于诡异,数十本账簿随手一翻便能记下,高达万两银子的账目不需算盘便能查得滴水不漏。 关键他还如此的年轻! 年轻或许是件好事,但把商会的命脉交到这样一个年轻的手上绝对是坏事! “派人盯着点他!”齐正向身边的朱临远说道。 朱临远摸着胡子轻笑两声,回道:“老齐,你就放心吧,这小子掀不起什么浪来,西城布行都亏损多久了,怎么可能这小子一去就赚钱,走吧,咱们一会还得去王丰家看看呢!” 最终,齐正还是被朱临远拉下楼去。 ...... 午后,唐季椅靠在由他亲自挑选的一间房中的椅子上。 他想过江海商会待遇不错,却没想到会这么好,午饭在后院吃,四菜一汤非常丰盛;还能选一间房做办公室,房中甚至还有张床用来午休;加上下班早,薪水高等等优点,简直就是他上辈子期望的理想工作! 就在此时,房门被推开,月书桦带着酥儿走了进来。 唐季连忙站了起来:“月姐!” “乖弟弟,你坐,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我要出躺门,少则半月,多则两个月就回来,这是商会中的主事令,如果那四个老头子刁难你,必要时可以拿出来。”月书桦说完,从袖中取出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青铜色令牌放到桌上。 唐季稍稍呆滞,她要出门竟然都不忘提前为自己安排好,到底是图他什么呢? “怎么啦?还有事?”月书桦眨眼问道。 唐季收回思绪,摇了摇头:“没...没有,月姐,我在商会里都该做些什么?” “第一账房同时要管银子与账簿,但今日将账簿全部查过一遍,最近一段日子应该没什么事情,你明日便能去西城布行看看了,我会和布行掌柜打好招呼,加油,姐姐相信你能通过考验!”月书桦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回退两步。 唐季也看出她有些急切,便不再多言:“定当尽力,月姐若是有事,便先去忙吧。” “好,那我先走了。”月书桦招呼一声,带着酥儿转身离去。 唐季走到门边将门栓扣上,环视房中一圈,兴奋地轻跳一下,继而飞奔到床榻上踏下,轻松道:“摸鱼的感觉太爽了!” (摸鱼:泛指上班时偷懒。) ... 第26章 赵氏药铺 “我靠,还能这样玩!” 唐季懒散地靠在床头,手中拿着本棕色包装的书本,脸部表情显得很是惊讶。 他趴在桌子上摸了会鱼便感觉有些无趣,恰巧在书桌后的柜子上摆着许多本史料,便随手取下几本观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倒吓了一跳。 按照这几本史书记载来看,这个架空世界扭曲地非常厉害,不少朝代都增加或缩减了一段时间,特别是秦朝,居然整整存在了三百余年,真是离了个大谱,秦始皇要是知道,做梦估计都能笑醒。 受时间影响,许多事物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最直观的就是猪肉产业提前在这个世界成熟起来,但有不少名著典籍都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算是利弊相互吧! 唐季将手中的史书放下,揉了揉眉心,站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他在楼上的过道中甩胳膊放松了小会,看到伙计从楼梯口上来,随口询问道:“小哥,现在什么时辰了?” 伙计阿牛很快认出对方,连忙躬身道:“禀唐公子,如今刚过未时!” 已过未时? 那不就是申时了! 下班! 唐季再和对方客气两句,便回头将自己房间的门关好,转身朝着一楼走去。 就在他即将迈出大门的时候,身后一道声音将他叫停下来。 “唐公子,你去哪啊?”齐正迈着步子走到门边。 唐季做了个深呼吸,他真不想和这个老头多啰嗦,但还是调整好表情,露出一抹微笑,转过身子,言道:“齐执事,你们还不回家吗?” “回家?还没到关门的时候,回什么家?”齐正一脸茫然地问道。 唐季也有些疑惑,难不成连下班时间也是月书桦给的特权? 他轻咳一声,挥了挥手,说道:“月掌柜告诉我申时一过就能走了,齐执事,明天见!” 为了避免这个老头子再刁难自己,唐季打过招呼后,拔腿便向屋外奔去。 “哎,你!你你你....岂有此理!”齐正被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他们每日都要忙碌到酉时,从未听过申时就能关门谢客。 随后走来的朱临远面色淡然,低声劝慰道:“老齐,这不刚好吗?无故早退,等掌柜回来,看他怎么交代,怕是连第三账房都保不住咯!” “哼!如此目无规矩之人怎能留在我江海商会!”齐正甩动衣袖,面带怒气重新返回柜台内。 唐季出门后本打算一路狂奔回去,没想到月书桦早已打点好他上下班的交通问题,专门给他配了辆马车,掀开侧边的帘子看了眼天色,见时间尚早,思索一番,吩咐道:“先送我去趟赵氏药铺!” “是!”车夫应答一声,控制马绳拐入另一条街道。 ...... 许久以后,马车从商业街拐入一条街道中,在一间有些岁月的店铺前停了下来。 唐季拎着在路上购买的小礼物走下马车,抬头看了眼牌匾,确定没有找错地方后,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这间店铺中光线不是很好,所以进门处便点着蜡烛,没有过于鲜丽的装饰,可见之处都是桐木色的家具,最吸引人的自然是正堂中摆放的药架。 一股浓烈的中药味钻入唐季的鼻子,让他不禁打了个喷嚏。 坐在侧边桌后正在为病人看诊的中年男子瞥了他一眼,指着堂中石柱边摆放的椅子,提醒道:“公子稍等一会!” 唐季揉了揉鼻子,快步走了上去,笑道:“大夫,敢问赵芸芸可住在此处?” 听到对方说出自己女儿的名字,赵明规抬起头,有些谨慎地问道:“你找我女儿有事吗?” “令爱前几日救了在下一命,今日特来拜谢。”唐季将那日发生的事情简单解释了一下。 赵明规听完后,迅速替病人看完诊,便带着他走进后堂。 “秀珠,芸芸,有客人来了。”赵明规朝向屋内喊道。 闻声,肥胖的妇人有些不耐烦地从屋中走了出来:“大白天叫魂呢,谁来了?” 随后跟出来的小姑娘看到唐季后,嘴角微微扬起,两个小酒窝露了出来,迈着小步子跑到他面前,奶声道:“哥哥,你没死呀!” “芸芸,胡说什么呢!”赵明规见多识广,看到唐季的第一眼就将他归到非富即贵的那类人,赶忙拦住女儿,避免她惹恼对方。 听了女儿的话,程秀珠也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情,早知道对方不是乞丐,她就应该及时伸出援手,或许还能借机会捞一笔,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 唐季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反倒从背后取出一根糖葫芦,走到她身边蹲下,柔声道:“你那天留两个馒头给哥哥,这是哥哥还你的!” 赵芸芸看了眼赵明规,见父亲没有说话,便伸手接了下来,还不忘道谢:“谢谢哥哥!” 唐季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继而将手中的礼物递给程秀珠,拱手道:“大姐,请问那日你可有在我身边看到其他人?” “没有!”程秀珠斩钉截铁地回答一句,继而望着天空回忆道:“那天我带着女儿回了一趟娘家,路过那条巷子的时候就看到你在里面了,后来因为天要下雨,我才拽着女儿走了,不是故意不救公子的!” 闻言,唐季默默低下头,看来杀手将原主杀害后就直接离开了。 赵明规在原地站了片刻,见唐季回过神来,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公子,进屋喝杯茶吧。” “哦,在下还有事,便不叨扰了,先走一步。”唐季礼貌地回了一礼,继而转身离去。 回去之后还是得让再拜托孙渔夫帮他调查一下,不然这心里面还是难安。 赵明规也没多说什么,跟在他的身后:“我送送公子。” 正在舔糖葫芦的赵芸芸却想起什么,赶忙向程秀珠伸出小手,言道:“娘,那个哥哥的东西呢?为什么不还给他呀?” 程秀珠已经将礼物拆开,发现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后,赶忙伸手捂住女儿的嘴:“嘘!什么东西,咱们没看见,那人衣着不凡却如此小气,这玉坠在他眼里定然值不得几个钱,要不然刚才就开口问了!” 随即,她抬眸看了眼前堂,确定唐季确实离开后,从袖中取出那枚青色的玉坠,抚摸两下后,重新揣了回去,打算过几天找家当铺当掉! ... 第27章 刁难 临溪巷中,唐季与车夫约定好明早来接他的时间,等待马车离去后,转身走进院中,却发现一丝异样。 姜然的小院一共有三间屋子,除了厨房与主卧,大门的左手边还有一间破旧的小屋,里面堆积的几乎都是杂物与柴火。 但此时,酒儿正在屋外擦拭着窗框,察觉到院中多出的身影后,扭过头招呼道:“唐公子,你回来啦!” 唐季也已习惯了这丫头俏皮可爱的一面,迈着脚步走过去,问道:“你在干什么?” “小姐说把这间屋子收拾出来,以后给你住!”酒儿嬉笑着回答道。 闻言,唐季心中突然涌出一道暖流,探头向屋内看去,却不料正好遇到姜然从中走出来。 两人并没有如同狗血爱情剧里一样吻到一起,只是简单的四目相对,男子的眸子中显露出紧张,女子则是羞涩。 “咳咳!”酒儿手头的动作停滞下来,轻咳两声。 闻声,两人各自回退小步。 姜然低着头,轻声道:“你回来了。” “嗯!”唐季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继而瞥了眼屋内,发现许多东西都已经安置好了,惊讶道:“都是你们两个弄得?” 姜然轻微摇头,解释道:“多亏了程大哥的相助,不然今日怕是难以收拾出来,还差套被子,我去拿。” 说完,她便快步朝着主卧走去。 唐季走进屋内扫视一圈,陈旧的床板,四角不齐还要垫上小木块的桌子,泛黄的窗户纸,虽然装饰远远比不上江海商会的房间,却能让人感受到异常的温馨。 站在屋外的酒儿仿佛记起什么,通过窗户提醒道:“对了,唐公子,不久前,咱们昨天遇到的那个白衣公子还来找过你,我说你还没回来,他就有些失望地离开了。” 唐季轻叹一声,那家伙对故事的渴望还真是到了一种近乎病态的程度,看来有空得一口气把剩下的故事跟对方说完。 很快,唐季帮着姜然将床铺好,三人又解决了一下今天的晚饭。 夜幕降临,不规则的月盘挂在天际,银光洒了一地。 唐季倚靠在主卧外的小椅子上,借着月光与房中的烛光,目不转睛地观赏一道举着木棍在院中“翩翩起舞”的身影。 酒儿回忆着秘籍中的内容,手中很灵活地把招式都使了出来。 片刻后,她平息收棍,吐出一口浊气。 唐季激动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言道:“酒儿,你教我练武吧!” “你...不行!”酒儿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 “为什么?”唐季摊开手掌问道。 酒儿将木棍放在椅子边,端起一壶冷茶便望仰天灌下一口,解释道:“因为你没有基础呀,我可是五岁就跟着师傅练武了,你都十七了,用师傅的话说,根骨已成,难以再修!” 唐季读过不少小说,其中几乎都是强调年纪越小越好修炼,但他也没想过要变得多厉害,只是为了保住这条小命而已。 见酒儿态度强硬,他冷哼一声,拿起那根木棍,脑中将刚才记下的画面“翻了出来”,模仿着她的动作,有模有样地做了出来。 酒儿原本以为他只记下一两招,没想到他竟然将整套武功尽数都学了下来,想到这样自己就亏了,赶忙跳起身来,张牙舞爪道:“我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唐季停下手中的动作,微笑道:“但说无妨。” “那日你陪着小姐去林香楼吃饭都没有带上我,不管,我也要吃一次!”酒儿每每想到自己错过了那么多美食,心里就痒痒。 唐季嘴角抽搐,那明明是为了把姜然从林子灿的魔爪中救出来顺便吃了顿饭,他现在身上也就十几两银子,去林香楼搓一顿还远远不够,定睛思考一番后,露出一道神秘的笑容,说道:“我这里有比林香楼中更好吃的美食,你想不想吃!” 酒儿眼前一亮,舔了舔嘴唇:“什么美食?” “先教我习武,改日做给你吃!”唐季将手中的木棍递给她。 “教就教,但若是不能让我满意,那就还要去林香楼!”酒儿冷哼一声,将木棍收下。 随即,她将手中的木棍丢到一边,继续指挥道:“想练武必要练体,先蹲马步吧!” “啊,还要蹲马步啊!” “快点,别墨迹,是你自己要学的!” 听着院子中传来的吵闹声,正泡在浴桶中的姜然不禁被逗笑,玉指搭在锁骨处,缓缓地向着下方的白皙划去。 ...... 次日,唐季将二女送去包子铺和悦仙楼后,便直接赶去了西城的布行。 西城的江海布行在临近主街的一条街道之中,算不上很繁华,但来往行人并不少,门店装修地与东城的布行大径相同,只是客流量却成了天差地别。 唐季在路边观察了一番,发现附近的几条街道上几乎都有布行,甚至主街道上还有林家总店的存在。 在这种腹背受敌的地方开家小分店,不亏钱才有鬼了! 就在他走到江海布行门外的时候,却发现一辆装满绸缎的马车正缓缓驶离,还以为是有人大量购买了布匹,笑着喃喃道:“难不成老天爷开眼?知道我要来,直接安排了大订单?” 说话间,唐季突然发现店中有个熟悉的身影,好奇道:“何掌柜?” 何斌自然发现了他,赶忙走上来打招呼:“唐公子,您的衣服已经开始裁做了,回头记得来店里拿啊!” 唐季没有管衣服的事情,继续询问道:“你为何在这里?难不成这西城的江海布行也归你管?” “唐公子误会了,我是奉齐执事之命,前来将西城布行中较为昂贵的料子拉去东城进行贩卖。”何斌笑着解释道。 但唐季却变了脸色,也就是说外面刚才拉走的都是这间布行中最值钱的货? 想到这里,他疾步追了出去,却早已不见马车的影子。 唐季的脸上瞬间变得愠怒,右手握拳敲在门框上,咬牙道:“死老头子,这布行都这样了,还要摆我一道,你是真狠啊!” “嘿嘿嘿,唐公子,那些布料运到东城才能更快的卖出去,否则放久了就不值钱了!”何斌并不知道商会考验唐季能力的事情,还想在他面前多表现一下,显得自己能干。 但下一秒,唐季便拎着他丢出布行,吩咐道:“都给我停手,西城布行中的布一匹都不许动,你们从哪来的给我回哪去!” 唐季担任第一账房的事情昨天就在商会与分支中传开,所以众人也不敢违背他的命令,东城布行的伙计纷纷放下布匹,退出门去。 站在布行对门街道中的两道身影露出笑容,朱临远率先开口道:“好料子被搬了八成,他若是找东城布行要怎么办?” “那就随便给点破料子糊弄一下,反正货在西城也卖不出去!”齐正冷哼一声,回道。 朱临远点点头,笑道:“这下就算他有天大的能耐也翻不了身!” “不,我倒希望他能有天大的能耐,若是在这种窘迫的困境中,他还能完成掌柜布置的考验,就证明他的确有资格担任第一账房!”齐正双手附在背后,再看了几眼布行,转身向着巷道内走去。 朱临远撇了撇嘴,喃喃道:“这红脸和白脸都被你一个人给唱了!” ... 【作者题外话】:呼~写到现在,家里确实很忙,直到很晚才有空码字,还望大家勿怪! 第28章 计划 有些混乱的布行大厅中,唐季略显疲态,安静地坐在柜台前的椅子上。 原本这个任务的难度就属于困难,现在好料子被搬走,直接变成地狱级! 蓦然间,他的睫毛摆动两下,猛地拍了下桌子,喊道:“不行,必须要把布匹要回来,布行掌柜在不在?” 听到他的话,正在侧边货架上收拾被翻乱布匹的男子从垫脚凳上落下,快步走了过去,拱手言道:“西城布行掌柜姚金见过唐公子。” 唐季看了眼面前长相老实的中年男子,吩咐道:“你派人去把刚才被搬走的布匹搬回来!” “唐公子,既是齐执事的吩咐,这布匹怕是再难要回来,就算他们真的愿意给,估计也会以次充好,拿些下等货打发咱们。”姚金提醒道。 唐季却摆摆手,坚持道:“那也总比没有好,派人去吧!” “是!”姚金昨天得到月书桦的命令,以后西城布行全权归唐季管理,他自然不好违背对方的意愿,向身边的店小二低声说了两句。 唐季没有继续纠结布匹的事情,吩咐伙计将店内打扫干净,又问姚金要了账簿,坐回原位翻阅起来。 不久后,唐季揉了揉紧皱的眉心。 半年时间,六本账簿,每一本最后的账目总结都是亏损,而且数额还在逐月增加。 他想不通,这样亏钱的店铺不早点关门歇业,留到现在是图个什么! 冷静下来后,唐季将账簿放回柜台,虽然西城布行已经犹如一潭死水,但也不是完全没得救,从刚才的账簿中的进货记录来看,布行中的布匹库存应该非常多! 想到这里,他抬眸看向柜台内忙碌的身影:“姚掌柜!” 姚金迅速转过身:“唐公子有何吩咐。” “咱们这里应该有很多布匹吧!”唐季询问道。 闻言,姚金叹息一声,点头道:“一年时间,是堆积了不少库存,唐公子,我带你去看看吧。” 随即,两人朝着后院走去。 后院之中的空间不算小,左边有几间大小、外饰相同的小平房,右手边栽着一棵杨树,树下的花坛中种植着各种绿植,让唐季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 院子的正后方是一座二层木楼,随着姚金推开门,楼内的场景让他感到震撼。 小楼内部显然经过改造,其中没有桌椅板凳,也没有华丽的装饰,而是被分成一个个隔间,每个隔间大概长宽五尺,其中堆积着各种颜色的布匹,边上的木栏上悬挂着木牌,上面雕刻着各种布匹的名称。 唐季回过神来,随意查看了几个隔间,摸着下颚想了想,好奇道:“姚掌柜,布行中既然有这么多库存,为何不考虑降价出售呢?” “唉,唐公子有所不知,这些布匹降价太少压根吸引不到顾客,但若是降价太多...您也知道江海商会旗下有两家布行,咱们这降价,东城布行必然会受到影响,如若名声受损,那可不是银子能够弥补的!”姚金解释道。 唐季这才意识到这件事,就好比如你开了两家店,同样的东西,一家店卖十文,另一家店只卖一文,那些花十文购买的冤种肯定不高兴,谁还会再光顾。 时间一久,口碑自然而然就崩了! 他将手搭在几块布匹上,发现上面虽然落满了灰尘,但触感和样式都还不差,定睛思考一番后,嘴角扬起,拍了下姚金的肩膀,说道:“姚掌柜,敢不敢陪我玩把大的!” 姚金接手这间布行已经长达九个月,每个月都在亏损也让他心里很不好受,并没有将这位年轻公子当做希望,但出于礼节,还是问道:“唐公子想怎么做?” “既然布的竞争那么大,那咱们干脆另辟蹊径,把布改成衣!”说完之间,唐季已经在心中规划起来。 姚金没听懂他的意思,但还未来得及追问,后者便又开了口:“姚掌柜,如今这些布匹的价格几何?一匹布大概能做几件衣服?还有.......对了,现在一个裁人,每天的例钱又要多少?” 就这样,两人在小楼中停留下来,姚金一一回答了唐季的问题。 在脑中估算出一件衣服大致需要的成本后,唐季露出轻松的笑容,并将自己打算将布行改造为成衣店的计划告诉了对方。 姚金原本并不把他当回事,但在听完,又思考一阵后,顿时眼眸一亮! 对啊! 西城的布匹行业竞争激烈,却没有人想过出售成衣,若是能够做好,他们就是先吃上肉的人,什么林家主店也只能跟在后面喝汤! 不过,想法虽然有了,但其他问题也接踵而至。 如果决定将布匹改制为成衣,成本便会增加,那么衣服该如何定价?万一做出的衣服没人喜欢或者嫌弃价格太贵,那造成的亏损谁来弥补......一系列的问题在他的脑海中打起转来。 就在姚金犯迷糊的时候,唐季一把将其拽回现实:“姚掌柜,主意是我出的,你无需过于忧虑,若是失败,一切责任由唐季一人承担,我只有一件事拜托你。” 姚金抬眸看向他,很好奇对方到底为什么那么自信,直到眼睛对上那双深邃却闪着光亮的眸子,轻叹一声,回道:“好,公子请说。” “帮我寻找裁人,越多越好!”唐季简单回了一句。 当下没有裁缝机,只能人工裁衣,他又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迫切需要大量的裁缝。 姚金在这行摸爬滚打多年,人脉广布,找点裁人对他来说就是小意思,没有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片刻后,两人就有关成衣店的事宜继续进行了探讨,并约定暂不对外公布! 午后,唐季坐在二楼的书房中看着桌上刚完成的计划书,如今做衣服的裁缝已经在找了,但还缺关键的一步,那便是怎么设计出人们喜欢的衣服。 他将计划书收好,拿出一张新的宣纸,跃跃欲试地提笔勾画起来。 只可惜,花费一下午的时间,宣纸画废了几十张都没有让他满意的作品。 唐季将手头的废稿揉成团丢到一边,挠了挠头,苦思无果后,倒了杯茶走到窗边,望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行人,突然灵光一现,兴奋道:“我知道了!” 随即,他一口饮尽茶水,飞速下楼,朝着布行外奔去。 ... 第29章 姜大师 唐季坐着马车从西城回来,恰巧在路上遇到姜然,便捎上了她。 车厢之中,姜然面露疑色,美眸紧盯着对面的白衣公子,有些不能理解他在干什么。 只见唐季只手掀着窗帘,仔细观察每个与马车擦肩而过的身影,口中不知在念叨着什么,但由于过于专注,看上去有些猥琐。 “唐公子。”姜然还是忍不住地叫了他一声。 闻声,唐季收回目光,却发现姜然一身乳白色的褶皱裙也能对上自己的观察结果,十几岁的妙龄少女多数都爱穿淡色的简约裙衫。 只要能够调查清楚各个年龄段的人群爱穿什么款式的衣服,就不担心做出的成衣没有人购买了! 但他炽热的目光却让姜然紧张起来,细长的玉手中都攥出了细汗,压低声音,提醒道:“唐,唐公子。” 这次,唐季终于反应过来,知道自己用那种眼神盯着人家看不太合适,以为吓到了她,有些手足无措地解释道:“抱歉,没吓到你吧!” 不过,经过这些天的了解,姜然清楚他不是那种低俗之人,轻轻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唐季呼出一口气,避免再发生这种尴尬的事情,再次扭过头看向窗外。 就这样,两人各怀心思,谁都没有再说话。 很快,马车停在临溪巷中,唐季带着姜然走进小院,招呼一声便径直走进了房间。 正在观察蚂蚁搬家的酒儿站起身,正好奇唐季今天回来为什么没和自己打招呼,却又发现屋中居然亮起了烛光,疑惑道:“天还没黑呢,唐公子点蜡烛做什么?” 姜然见她欲要走过去,赶忙伸手拦了下来:“好啦,时辰不早了,先做晚饭吧,你不是说要教我下厨吗?” “噢~”酒儿再看了两眼唐季的房间,便跟着她走进厨房之中。 ...... 月升日落,夜幕降临。 厨房外,酒儿拿起扫帚将偷鱼的小野猫赶走,望着桌上的菜肴,又看了眼唐季那灯火通明的房间,抱怨道:“他到底在里面干什么?还吃不吃饭了!” 姜然抚唇偷笑两声,摸了摸她的脑袋,吩咐道:“你先吃吧,我去看看。” 她迈着步子走到小屋外,抬起玉手敲了两下:“唐公子。” “请进!”唐季的声音很快便传了出来。 姜然轻推房门,扫视一眼后,看到了坐在长桌后的唐季,慢步走了进来,发现他正握着笔在宣纸上涂画着什么,靠近后才看清铺在桌上的一张张宣纸上竟然满是各种样式的衣物,略感惊讶:“这是?” 唐季微微抬眸,将白日发生的事情大致解释了一遍。 姜然得知他要售卖成衣,觉得这个想法很新颖,又非常有意思。 她将桌上的作品看完后,察觉到自己挡住了光线,向侧边移动小步,双手附在腰间,俯视他正在设计的长裙,考虑一番后,抬手指着上面的两块花纹,言道:“我觉得这两块留一块,或者将这块移到此处更为合适。” 唐季顺着她手指的地方望去,发现两块花纹重叠在一起确实会让引起视觉疲劳,扭头笑道:“你也懂绘画?” 就在此时,端着饭碗在门口偷看的酒儿轻咳一声,提醒道:“何止是懂,我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之前还有人愿意花五十两银子求小姐帮他画像呢!” 姜然轻嗤一声,言道:“就你多嘴!” “略~”酒儿吐了吐舌头,转身离去。 唐季露出微笑,缓缓站起身,摊开手中的笔递给姜然,说道:“那就请姜大师指教咯!” 闻言,姜然羞涩地低下头,接过笔后,取出一张干净的宣纸,沾了点墨水,轻快地绘画起来。 唐季看着她无比熟练的作画手法,这才彻底相信了酒儿刚才的话。 姜然忽然想起什么,柔笑道:“所以,下午在马车上,你其实是在观察每个人穿着之间的差异?” “嗯,想要开好成衣店,必须了解清楚受众的穿衣风格,不然做出来的衣服没人买,岂不是要亏本!”唐季解释道。 姜然微微颔首,没有再开口,一心投入到画上。 不出片刻,一件精致漂亮的长裙就画了出来。 等待墨水干透后,唐季拿起宣纸观赏起来,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厉害!” 姜然微微一笑,换了另一张纸,按照其他风格继续作起画来。 唐季则是利用上辈子的记忆,将以前看过的时尚杂志中有关汉服的设计图案照搬了过来。 随着蜡油“噗”地一声飞溅而出,屋中两人忙碌的身影被坐在窗外石墩上的小丫头尽收眼底,她偷笑两声,扭过头突然看到小野猫站在窗台上,口中还叼着一只新鲜的鱼,怒道:“小贼,还我鱼来!” 很久以后,唐季早已重新接过绘画的位置,在姜然的指导以及脑中外挂的帮助下,完成了数件衣服的设计图,手中画着的便是最后一件。 姜然站在他身后,突然弯下腰指着唐季刚画好的肩部:“这里可以稍微添一点图案,或者用两种颜色的布料,应该会很好看。” 见对方没有回复,她的脑袋微微撇动,却发现唐季正在盯着自己,两人的嘴唇离得非常近,四目相对之下,谁都没有下文,房间中安静异常。 直到酒儿重重地推开门:“你们俩先吃饭吧,这饭菜都热三回...你你你,你们!” 被小丫头指着,两人都回过神来,各自收回目光。 唐季轻咳一声,将毛笔放在笔搁上,欲要缓解尴尬,轻咳一声,站起来说道:“吃饭,我都饿了,吃完再画!” 姜然向后退出几步,小脸早已变得绯红,只是在烛光的映照下才没有那么明显,捂住胸口,平复了一下心情,快步向屋外走去。 “小姐,你们刚才在干什么?”酒儿来了兴趣,追着姜然询问,却被后者捂住了嘴巴。 唐季凝视两人的背影,又俯首看了两眼铺满整张桌子的设计图,淡淡一笑,迈步追了出去。 ... 第30章 主事令 次日早晨,唐季顶着两个黑眼圈走出院门,昨晚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熬夜,感觉非常不好,打算今天在布行摸鱼的时候补补觉。 一路走到巷口,见程铁家的大门已经打开,他跨过门槛喊道:“程铁大哥!” “哎,来了!”刚洗脸的程铁举着毛巾便小跑了出来,看清楚来人后,笑道:“唐兄弟,大清早找我什么事啊?” 唐季也没墨迹,开门见山道:“是这样的,我听然然说程大哥你是铁匠,想请你帮我打造个东西。” 程铁领着他走到院内的石桌下,抬手示意他坐下:“哈哈哈,唐兄弟有事招呼一声就行,都是街坊,什么请不请的,你想要做什么?” 唐季从袖中取出几张轻薄的宣纸,依次放在桌上:“这个叫烧烤架,制作起来可能麻烦了些,但我已经把详细的制作过程和完整的图纸都给你准备好了。” 闻言,程铁拿起图纸看了起来,摸着下颚,询问道:“唐兄弟,这玩意是干什么用的?” “做出来便知,到时候还请程大哥赏光陪小弟喝上两杯。”唐季站起身,微微拱手。 这当然是为了给酒儿那个小丫头做大餐准备的,自己家做的烧烤多香,不比林香楼那些破菜好吃吗? “哈哈哈,好说。”程铁笑着回礼,见唐季要离开,便将他送到大门外。 ...... 半个时辰后,西城江海布行。 唐季打着哈欠走到柜台前,打算先趴上一会。 但姚金看到他的到来,急忙迎了上来,言道:“唐公子,东城布行早上送了批不值钱的货过来。” 唐季有气无力地点点头,看来齐正那个老不死吃进去就不打算吐出来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询问道:“裁人的事情怎么样了?” 姚金回答道:“我找到三个老裁人,她们答应组织会女红的女子来给咱们裁衣。” 唐季睁开眼睛,吩咐道:“人手不限,越多越好,明日开始把布行关了吧,让伙计们把楼上的房间以及后面的小楼都整理出来,必须保证能够提供小几百人进行裁衣工作!” 姚金愣在原地,布行一旦关门,下次再开可就是成衣店,或者再也没机会重开,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跟着唐季赌一把,缓缓抬起手,行礼道:“是!” “对了,裁人一天要多少例钱?”唐季昨天特意打听了解过,如果是资深的裁缝,一天的例钱可能要百文,但如果只是兼职的家庭妇女,可能只有十几文,差距还是比较大的。 姚金继续回道:“普通裁人一日只需十文,有资历的三十文起。” 唐季简单计算了一下,这个价格算在成本内并不算昂贵,抬起手挥了挥,示意对方退下。 姚金没有停留,转身离去,但刚走出两步又记起一件事,转身补充道:“唐公子,店内没有银子了,工人的例钱...” “知道了,我下午去商会调度!”唐季自身没有什么钱,而且他也不可能拿自己的钱去填补布行的支出。 就这样,他在布行中趴了一早上,吃过午饭后,便坐着马车去了江海商会。 唐季在楼外观察一圈都没有发现四位执事的身影,便小心翼翼地从楼梯溜上了二层,在右手边用木栏阻隔起来,只留有一个窗口的房间外停下,这里便是商会的账房。 坐在其中的普通账房先生一眼认出了他,询问道:“唐公子,有事吗?” 唐季昂首挺胸地站好,理了理衣襟,轻咳一声,回道:“给我拿一千两银子。” “所为何事?”账房先生听到他要拿钱,立即打开账簿,准备进行登记。 唐季想了想,回道:“西城布行的事务所需。” 账房先生自然知道唐季如今在管理西城布行,考虑一番后,还是将账目记好,吩咐身后的伙计去取银子,毕竟掌柜面前的红人他也不敢得罪。 唐季见一切顺利,淡然一笑。 很快,伙计便从侧边的房门中端着盘用红布遮盖住的银子走了出来:“唐公子,一共千两银子,请您核对。” 唐季掀开红布,二十枚五十两的银锭发着闪烁的光亮,让他不禁咽了下口水,笑道:“谢谢了!” 但他还未来得及将银子装进兜里,一只粗糙的老手便将伙计与他隔开。 “唐公子,这是何意啊?”齐正沉声问道。 唐季轻抚额头,这老头子属狗的吗?这么短的时间都能嗅过来,暗骂一声倒霉,挤出一抹笑容,回道:“布行里没钱了,我先过来借点,等赚了钱再还!” “哼,谁不知道西城布行如今日不复出,赚钱?去哪赚?一个没有以后的店铺还来商会调银作甚?”朱临远跟着走了过来,补充道。 唐季看了二人一眼,声音低沉地说道:“这么说,两位执事是不愿将银子借我了?” 齐正摇摇头,回道:“布行交给你,你想怎么折腾都可以,但不能拿商会的钱去填这个无底洞!” 唐季脸上露出怒色,破口大骂起来,但话说到一半就压了下去:“你个老...老不正经的,别闹了!” 说完,他伸出手在齐正的肩头上轻拍一下。 就在齐正与朱临远不明白对方又在玩什么把戏的时候,突然发现唐季正拿着块青铜色的牌子在胸口来回摩擦,猛地瞪直了眼睛。 掌柜的竟然将主事令给了他! 主事在执事之上,在商会中只需听命于掌柜,虽设有两个位置,但实际只有一人担任,地位极其尊贵,并不是他们所能招惹。 两人对视一眼,相继叹了口气,后撤小步。 看两人的表现,唐季更加宝贝这块牌子,哈出口气擦了擦,重新将其揣进怀中,走上前将银子收下,笑盈盈地朝着楼梯口走去。 齐正见他从自己身前穿过,沉声道:“小子,你若是敢乱来,等掌柜的回来,定不会轻饶你!” 唐季也不是怕事的主,停下脚步,低声回道:“齐执事请放心,我不像某些人做了强盗却拿些破烂做为补偿,放心吧,唐某今日借一千两,来日必定一分不少的还回来。” 在众人的目光下,他迈着步子向楼梯口走去,还不忘抬手道别。 不一会儿,唐季便消失不见,只有楼下传来歌声。 “今天是个好日子......” 朱临远表现出怒容,对着齐正说道:“掌柜的到底什么意思?这小子已经坐上了第一账房的位置,现在还要和你抢主事的位置吗?按照资历,老齐你才是主事之位的最佳人选!” “朱执事慎言,掌柜的自有打算,轮不得我们议论,派人盯紧那小子,免得他再生枝节!”齐正甩动衣袖,转身离去。 朱临远见他如此隐忍,无奈地摇摇头,叹息道:“知道了!” ... 第31章 尽管努力 云淮县城被,林府。 林家的祖宅经过扩建后,占地面积非常大,红墙绿瓦配上各种雕梁画柱的建筑以及奢华的装饰,让人身处其中便能闻到银子的味道。 现任家主林坤平为了延续香火娶了五房小妾,经过不懈的努力才有了一个儿子,便将林子灿视为掌中宝,从小娇生惯养,但前些日子竟然有人潜入林府差点将其打死,他一怒之下闹到了县衙,但这么多天依旧没有贼人的消息。 主院的某个房间中,林坤平看着林子灿将汤药喝完,连忙走上去为他盖上被子。 林子灿脸色狰狞,咬牙切齿道:“爹,那个刺客抓到了没?” “别急,爹一会再让人去官府催催。”穿着一身浅棕色绸衣的白鬓男子用他那双布满皱纹的手拍了拍他的胸口。 闻言,林子灿的怒意不减反增,吼道:“都是些废物,这么多天都抓不到人,哎呀,你别碰我了,出去吧!” 林坤平被推开,俯首看了他几眼,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向房间外走去。 屋外,一个身材佝偻的老者早已等候多时,见家主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林坤平却抬手示意他不要讲话,避免吵到林子灿,带着对方走向通往正堂的走廊:“江海布行的事情都查清楚了吗?” 三天前,西城的江海布行突然宣布关门停业,虽然外界都在传江海商会不想在这间一直亏损的店铺身上再浪费功夫,但他却安插的探子却传来一些小道消息,这才派管家前去查探。 罗管家微微颔首,开口解释道:“启禀家主,这两天有许多裁人前往是因为东城的江海布行接下了一笔大单子,需要人手赶制,之后西城布行便会正式关门,店铺掌柜已经寻到转租铺面的下家,今日也有不少手下发现他们偷偷将布匹运往东城。” 闻言,林坤平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狐疑,询问道:“不是说月书桦给那个年轻账房定下了考验吗?” “老爷您多虑了,那个小子年仅十七,什么都不懂,怎么可能将布行盘活?或许只是月书桦的虚招罢了,她这两年与您斗智斗勇,这种招数用得还少嘛!”罗管家笑盈盈地拍起了马屁。 听完他的话,林坤平的表情缓和下来,或许真的是他多想了,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不用算盘就能分文不差地算清半年时间的账目,冷哼一声,昂首挺胸道:“月书桦那个贱人,成日耍小聪明,现在是布行关门,再过段日子,我便让她江海商会彻底消失,居然妄想在云淮县和我林家平起平坐,简直是找死!” 罗管家躬身笑道:“老爷英明神武,林家底蕴超然,江海商会只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与此同时,江海商会中,齐正听着手下探听来的消息,疑惑道:“东城布行哪有接下什么大单子,那小子到底打算做什么?布都卖不出去,还要把它制成衣服,这怕不是疯了吧!” 鲁宜靠在椅子上喝着茶,神色淡然地回道:“他手上有主事令,咱们也拿他没法子,还是等掌柜的回来吧!” 一旁的朱临远冷哼一声,补充道:“就让那小子继续嘚瑟吧,掌柜的回来,有他的苦头吃!” 去年,有个分店的掌柜因为一意孤行连续做出几个错误的决定,让店铺亏损巨大,差点被月书桦给宰了,唐季那小子做出的事情有过之无不及,受到的惩罚肯定会更重,他已经能想到对方被绑在柱子上抽打的场面。 齐正没有再参与讨论,双手附于身后,走到窗边看着繁华的街道,喃喃道:“掌柜的,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 “唐公子,咱们传出去的假消息,外面能相信吗?”姚金站在书桌边向正在设计衣服的唐季询问道。 唐季将手中的最后一笔画完,看了两眼这幅新作品后,满意地点点头,举起来展示道:“放心吧,我和东城布行的何掌柜打过招呼,两边统一口径就行,帮我看看,这衣服如何?” 姚金也不懂这些,只能默默点头。 唐季无趣地将宣纸放下,果然自己的知音只有姜然,给别人看这些设计图就是对牛弹琴,站起身放松了一下筋骨,吩咐道:“走吧,去看看裁人们的进展。” 随即,两人从房中走了出去,从二楼的栏杆上能够看到一层的各个桌边都有忙碌的身影,满意地点点头,转而向某个房间走去。 正在屋中进行教学的老妪扭过头,笑道:“唐公子,你来啦!” “哎,陈大嫂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唐季礼貌地回了一句。 这次招到的裁人达到数百,而且每天都有新人前来,那么给新人教学的老师必不可少,这位陈姓的大娘手艺高超,又识点字,表达能力也很强,很快就被他提拔了上来。 陈大娘这两天和唐季聊了不少,觉得这个年轻公子为人不错,特别是他的一声“大嫂”不知将自己叫年轻了多少,点头回应了一下,继续刚才的教学:“刚才说到哪来着,哦对,这个大小码之间一定要控制好,绝对不能出任何错误......” 唐季再盯了小会,确定众人都在认真听讲后,转身走出房间。 走到楼梯后,他转过身向跟在身后的姚金说道:“行了,那我先走了,这里交给你盯着!” 申时已过,唐季不可能留下来加班,今早听程铁说烧烤架做出来了,为了感谢酒儿每晚都会花费时间教他练武,是时候回报一顿烧烤大餐了! 对此,姚金也没说什么,因为他已经习惯了,拱手相送:“是,唐公子慢走。” 片刻后,店中一名伙计站在木栏后望着楼下与裁人们欢笑道别的身影,向身边的姚金说道:“姚掌柜,外面可都说咱们布行彻底没戏了,您说就依靠这批成衣能让咱们东山再起吗?” 姚金叹息一声,他没尝试过这种卖法,甚至说整个云淮县都没有店铺出售过成衣,不敢随意下定论。 但不知为何,每次看到唐季那自信的笑容,他都觉得这次肯定能够翻身,不再多想,用从唐季那里学到的话回应伙计:“你们尽管努力,剩下的交给天意!” ... 第32章 烧烤 正值黄昏时,夕阳染红了淮溪,炊烟徐徐升起。 小院中,程铁坐在小凳子上,用着熟练的刀工将手中的竹子劈开,选出其中一段削了起来,看向坐在桌边的唐季,玩笑道:“唐老弟,在你这吃顿饭可真不容易啊!” “哈哈哈,抱歉,忘记提前准备了!”唐季不好意思地回答一声,提前准备好了食材,却把竹签给忘了,那可是烧烤的灵魂。 继而,他收回目光,继续将暴晒几天的香料研磨成粉。 酒儿将洗好的羊肉和蔬菜都端了出来,饶有兴趣地看着跟前这黑乎乎的大家伙,好奇道:“唐公子,你要烤东西,咱们直接在院子里升个火堆不就行了,搞这么麻烦干什么?” 唐季将五香粉放在桌上,取过程铁削好的竹签,在砧板上将羊肉切成细条状,又用竹签串好放在碗中,瞥了她一眼,回道:“这样吃干净、安全,别废话了,去取点木炭来。” “木炭?冬天都过了,谁家里还有那玩意啊!”酒儿双手环胸,噘嘴道。 唐季停下手头的动作,抬起一只手臂,说道:“袖子里有银子,出去买点!” 话音刚落,程铁连忙打断道:“不用,我家有剩,我回去取。” 唐季抬起手欲要拒绝,但对方已经奔了出去,不禁露出苦笑。 这叫什么事,明明是自己请他吃饭,却让人家既出力,又出东西的! 不久后,唐季将所有的食材全部串了起来,将木炭烧热后放入烧烤架上,等待温度提升后,取出几根羊肉串烤了起来。 仅仅过了小会,坐在一边等待的酒儿被香味牵着站起身来,咽下一口唾沫,急切道:“唐公子,还不能吃吗?” “再等一会!”唐季稍稍向后退了小步,因为烧木炭产生的烟熏地他连眼睛都睁不开。 恰在此时,院门外出现了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他率先探进来个脑袋,发现唐季在家后,嘴角微扬,兴奋地走了进来:“总算碰到你了!” 唐季闻声望去,发现是上次付钱听故事的那个白衣公子,回道:“不好意思啊,李公子,这些日子太忙,回来的都比较晚。” “无碍,你们这是做什么呢?”李屿闻到香味,目光紧紧盯在烧烤架上的羊肉串上。 酒儿皱起眉头,有些警惕地盯着对方,她预感到这家伙要抢她的烤肉。 果不其然,李屿端起一旁的凳子坐到唐季身边,打算搞一串尝尝。 谁知唐季在羊肉串上撒下调料后,分成两份,各自给了程铁和酒儿。 小丫头可嘚瑟坏了,取出其中一串闻了闻,露出飘飘欲死的神情,还不忘递到李屿面前晃动两下,就在后者打算一口咬下的时候,迅速抽回,咬下一口,惊喜道:“好好吃!” 李屿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说道:“唐兄,给我尝一个呗。” 唐季重新拿了一把烤了起来,抬眸看向酒儿,笑道:“酒儿,你说银子重不重要?” “重要呀!”小丫头边撸串边回答一声。 唐季点点头,看向李屿:“李公子觉得呢?” 李屿挠挠头,他们不是在讨论烤羊肉的事情嘛,怎么扯到银子...银子! 他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惊呼道:“我上次不是给了你十两银子,你还...算了算了,给就给吧!” 就这样,唐季的手中多出了十两银子,将其收进袖中,站起身将位置交给酒儿:“别光顾着吃,你烤一会,我去准备其他的菜。” “好!”酒儿将最后的一串羊肉塞入口中,迅速接过还在烤架上的串,回忆着唐季的手法,迅速忙活起来。 唐季转身向着厨房走去,见程铁在发愣,提醒道:“程大哥,帮我看着点酒儿。” “哦,哦好!”程铁点头应答一声,脑中却是刚才李屿递银子给唐季的画面,他想不通是对方人傻钱多,还是这顿烧烤真得值那么多银子,心中突然生出个想法。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唐季从屋中取出几盏烛灯将院中照亮,又把刚做好的菜端了出来:“哎,红烧猪蹄,菜齐咯!” 众人围坐在拼接而成的长桌两侧,李屿的嘴角沾满了油渍,却还在疯狂往口中塞肉,仿佛打算把失去的十两银子都吃回来一般。 唐季将抹布放在身后的桌上,看了眼自己的房间,晃着脑袋走了过去。 他将房门推开,本想提醒姜然吃晚饭了,却被那端坐在书桌后,在认真作画的娇影所吸引,不禁呆滞在原地。 “唐公子!”姜然轻声喊道,继而将唐季特意去画舫购买的画架移动了位置,让画纸上的内容展示在他的面前。 唐季刚从她的美貌中回过神来,却又被纸上的长裙所吸引,惊讶道:“这...这是霓裳彩云裙!” 姜然轻轻点头,柔声道:“如何?” “非常好看!”唐季竖起了大拇指,有了这件衣服,他就可以开始实施最后的计划了! 又观赏小会后,他轻咳一声,提醒道:“先吃晚饭吧。” “好。”姜然应答一声,向着屋外走去。 片刻后,所有人到齐,甚至巷口的宋寡妇还跑来凑热闹。 “来,走一个!”唐季端起一杯茶,高高地举起,与众人碰杯后,豪饮下肚。 李屿对他一个大男人却喝茶的行为表示不耻,端起酒杯和程铁碰了一下,说道:“唐兄,那日的故事还未说完,不如今晚让我听过痛快!” 唐季搞不明白对方为什么那么着急,但见酒儿也是一副感兴趣的样子,只好摇摇头,继续上次的内容说道:“三打白骨精之后,唐僧和孙悟空之间的隔阂也消失不见,他们接下来......” ...... 《西游记》的故事太长,唐季今晚还是没能说完,由于临近宵禁的时间,这场烧烤聚会便散了场。 院门处,喝多了的李屿摇摇晃晃地向巷口走去,口中还念叨着要和唐季拜把子。 姜然望着他的背影,担心道:“他不会有事吧?” 唐季耸耸肩表示自己不清楚,毕竟刚认识不久,也不了解对方的底细。 宋寡妇本想送程铁回家,却被后者拒绝,只好招呼一声:“那我先走了哈,谢谢小然和唐公子的款待。” 等待她远去后,唐季才看向程铁,言道:“程大哥,有话直说吧!” 刚才吃饭的时候就发现他有些不对劲,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程铁见自己的心思被发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犹豫一番,说道:“唐兄弟,我想再打造个烧烤架,然后做点小生意,你看...” 唐季略感惊讶,看来对方是担心用烧烤架去做生意会引来自己的不满,轻嗤一笑:“好啊,我支持,不过炭烤的烧烤吃多了伤身体,烟也太大,我改日再画个能排烟的铁板烧烤架给你吧!” “真的?”程铁激动道。 唐季笑着点点头,回道:“你做烧烤生意,以后路过的时候可要请我吃上两串。” “甭说两串,多少都行,哈哈哈。” 巷中的笑声惊到了某户人家的狗,犬吠声又吓到了刚走出巷子的李屿,他有些慌张地看了身后两眼,拔腿便向着街道上奔去,却脚下一滑摔落在地上。 由于酒精上头,他一时间难以爬起来,就在准备求救的时候,宋萧却从墙头落了下来。 “王爷!”宋萧赶忙将李屿扶了起来。 李屿却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扭头看了眼巷子,发现没有人影后,严肃道:“我都说了,以后在外面不许叫我王爷。” 宋萧瞪圆眼睛点点头,直到李屿松开手后,才提醒道:“王爷,时辰不早了!” “你!”李屿被他气得直接抬起手,但还没有拍在对方脑袋上便昏睡了过去。 “王爷,王爷...” ... 第33章 霓裳凤女 半个月后。 清早的东城街道上满是叫卖的小贩,某个面摊中,齐正与朱临远相继坐下,前者朗声喊道:“店家,来两碗面,一碗不放葱。” “好嘞,客官稍等!”面摊老板立即忙活起来。 朱临远为齐正倒了杯水,低声说道:“距离唐季和月掌柜约定的时间只剩下十天左右,那小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难不成压根就没打算赢?” 齐正没有回答,直到面条端上来,从筷筒中取出两根其长的筷子便吃了起来。 朱临远见他这副样子,搅动两下面条,继续道:“老齐,你别不说话啊,那小子折腾这么多天,西城布行里的布匹估计都快被他用完了,比试输了又不用他负责,到时候损失谁来承担!” 齐正咽下嘴中的面,又喝了口汤,回道:“我倒想去西城布行把他控制下来,但那小子手中有主事令,还是等月掌柜回来吧。” “唉~”朱临远叹息一声,挑起一口面塞入口中。 恰在此时,两个男子走了进来,其中一人吆喝道:“两碗面,加个蛋!” 随即,两人在齐正旁边的桌边落座。 “哎,最近传出的霓裳凤女的流言你听说了没,我家娘子已经魔怔了,争着吵着要去西城成衣店看看,可我昨日还去西城逛了,哪有什么成衣店!”穿着灰衣的男子捂住脑袋,有些头疼地说道。 闻言,棕衣男子却不高兴了,回道:“什么流言,霓裳凤女可是大英雄,她留下的神衣连我都想见识一番,至于成衣店,我这有个小道消息,据说成衣店明日便会开业,到时候必定带自家娘子去看看。” “嘿!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去看看了,明日记得叫上我。”灰衣男子接过小贩递来的面条,拿起筷子分给棕衣男子一双。 棕衣男子瞥了他一眼,随口说道:“行吧!” 但他们之间的聊天却勾起了齐正的兴趣,后者放下筷子,转过身笑道:“敢问两位,这霓裳凤女是何人?” 棕衣男子顿时来了兴致,兴奋道:“这你都不知道,霓裳凤女乃是上界的一位主神,传说在万年前,人间受到魔兽饕餮侵扰,凤女临危受命,下届除魔,当时,一神一兽打得天昏地暗,好在最终凤女成功降服魔兽,她回神界之时,将自己的神衣留在人间庇佑百姓,据说能得到神衣的女子将拥有莫大的福分,此生都会都受到凤女庇护!” 凤女?魔兽?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朱临远不屑地冷嗤一声,这些鬼怪故事估计又是哪个茶馆为了吸引客人想出来的,晃晃脑袋不再多想,端起面碗继续吃了起来。 但齐正则将关注的重点放在那件神衣上,在结合两个路人口中的“成衣店”,他大致已经猜出了这是唐季的手笔,不禁转过身子,重新拿起筷子,喃喃道:“难道真是我小看你了?” 他的瞳孔缓缓放大,从袖中取出数个铜板放在桌上,拉着朱临远向街道上走去。 “哎哎,老齐,你做什么?”朱临远将甩在鼻子上的面条取下,塞入口中。 齐正神色严肃,沉声道:“那小子绝对不简单,派人去查!” ...... 西城,原先“江海布行”的牌匾被拆了下来,新的牌匾已经放在了大堂之中。 唐季站在楼上俯瞰一楼的布置,发现有些地方并不合理,指挥道:“把爆款和折扣区尽量放在入门显眼的位置,精致的女装放在主展柜边上,还有那些柜子,该搬走就搬走,别碍事......” 伙计们听着他的吩咐,手忙脚乱地行动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伙计们疲惫地坐在地上休息,楼中的布置也终于如了唐季的意思。 整个布行不再像以前摆满了柜子,柜子后的柜台上放着各式各样的布匹供给客人选择,而是恍然一新的各种展示区,入门处最显眼的地方是爆款和折扣区,左手大多是平价的成衣,右手边开辟出小块童装区,再往后是精致、奢贵衣服区。 在奢贵区的中央位置,特意用一只柜子展示了一件浅紫色打底,裙摆为五颜六色的特殊丝绸制长裙,将它放在用上好布匹裁制的奢贵区中都能脱颖而出。 唐季坐在柜台上,晃荡着小腿,欣赏起这件由他和姜然连着修改三次,耗费最资深的三位裁缝做出来的“神衣”,喃喃道:“明天就靠你了!” 就在此时,姚金从后院小跑了进来,大口喘着粗气,双手按在膝盖上休息几秒,拱手道:“唐公子,现在整个城中都知道霓裳凤女的故事,不少人已经开始打听这件衣服,您的手段真高明!” 唐季从柜台上轻轻一跃落在地上,笑道:“我是真的服了这个老六。” 服是真得服,不服都不行! 传播消息这种事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昨天早上,他去找了上次帮他在包子店前演戏的李六,给了对方十两银子,没想到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自己编的故事就大火起来,明天奔“神衣”这个噱头来得人肯定非常多。 故而,这波预热活动可谓开展地非常成功! 唐季伸了个懒腰,吩咐道:“让人把各个区域打扫干净,等下午衣架送过来就能正式挂衣服了!” “是!”姚金摩肩擦掌,显得异常激动,成败就在此一举! ...... 北城,某个地主家后院的一间闺房中。 “小姐,我打听到了,神衣明天便会在西城的一家店铺中出世!”小丫鬟兴奋地拉着自家主子的手。 那端坐在铜镜前,穿着一身精致长裙的女子,淡淡地一笑:“本小姐天生丽质,这神衣非我莫属!” 与此同时,在另一富商的家中,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子也吩咐丫鬟明天早上早些叫醒自己....... 就这样,城中非富即贵的女子的目光纷纷集中到了西城。 同样,西城的各家布行在许多天前就得知江海布行在裁制大量的成衣,很快便将凤女的故事与它联系到一起,欲要想出策略进行应对。 但时间仅仅只有一天,他们始终慢了一步。 次日,天还未亮,江海布行的大门打开,几个伙计搬着梯子,把一块崭新的牌匾悬挂在檐梁上,并用红布将其遮盖起来。 ... 第34章 开业 早霞散尽,一轮赤日悬在东方。 今日的西城可谓是车水马龙,人山人海,除了依照往日习惯出来逛早市的百姓,剩下的人多数是为了见证这两日在城中疯传的“神衣”而来。 不知从何处走漏的消息,众人都知道“神衣”在原江海布行之中。 此时,江海布行外早已聚满了人。 “都什么时辰了,快开门啊,让我们看看神衣到底是什么样子!”人群最前方,衣着不凡的贵妇喊道。 闻声,其他人也跟着叫唤起来。 “是啊,我们在这都快等半个时辰了!” “呵呵,我天刚亮就来了,早饭都没吃,就为了看神衣一眼。” “开门!开门!” “...” 店内的伙计以前三天才能看到一个客人,哪里见过今天这架势,内心兴奋的同时,腿根子有些发颤。 姚金迈着步子在大门后徘徊,双手不断相叠,显得异常紧张,目光时不时瞥向楼梯。 终于,一个伙计忍耐不住,轻声说道:“掌柜的,要不我去叫一下唐公子吧!” 姚金瞥了对方一眼,微微颔首。 但就在伙计即将动作的时候,一道修长却懒散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后,有气无力地伸了个懒腰,咂咂嘴,抱怨道:“吵死了,早知道就不留下来过夜了!” 为了防止有人在夜里下黑手,唐季昨晚就没有回去。 姚金眉头轻挑,快步走上去,拱手说道:“唐公子,外面的百姓都在催促,咱们要不要开门营业?” “好啊,那就正式开张吧!”唐季打了个哈欠,摸着下巴调整好表情,慢步朝着大门处走去。 随着伙计将大门打开,光线瞬间铺满屋中,他的眼睛受到刺激,不自觉的眯成一条缝,却看清楚站在门外的人群,吃惊道:“这么多人!” 靠!这些人都不用上班嘛! 他原本料想可以有个百八十人,现在看上去最少都三四百了。 唐季轻咳一声,微笑道:“感谢诸位能在本店开张之日前来捧场,今日店中的各类服装统统九折起售,办理会员更是享受最高五折优惠,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众人左顾右盼,没有听懂他的话,有人也没多纠结,转念询问道:“霓裳凤女的神衣是不是在你们店里?” 唐季点点头:“不错,神衣就在店内。” 听到回答,众人的目光不由地飘向屋内。 见状,唐季没有浪费时间,迈出两步,伸手握住从门梁之上垂下来的一条红布,轻轻一拽,遮挡牌匾的红布瞬间落了下来,“江海成衣铺”五个大字展现在众人面前。 “现在我宣布,江海成衣铺,正式开业!”唐季抬手喊道。 在场的百姓和伙计很给面子,纷纷跟着鼓起掌来,但见到他做出“请进”的手势,立即放下手向着屋内涌去。 “大家不要挤,注意安全!”唐季扯着嗓子高呼着,还不忘做手势示意伙计们维持好秩序。 进入店内的人对其中的布置和装饰感到十分新奇,不少花季少女已经注意到各式各样的漂亮裙子,飞速涌了过去。 “啊,这件衣服好漂亮!” “看看这件,与我简直是绝配!” “啧啧啧,你们俩这是什么眼光,看看我手上这件。” “...” 一时间,许多女子都忘了她们进店的目的,甚至有人都已经开心询问店员成衣的价格。 唐季从屋外挤了进来,看着这群疯狂的女子,不禁嘴角抽搐,喃喃道:“早知道这么火爆,我就不胡扯什么神话故事了!” 但有人很快便反应过来,急忙问道:“神衣呢?神衣在何处?” 闻声,唐季吩咐伙计将奢贵区的几个展示衣架搬开,让更多的人能够站下,继而踏上半尺高的小木台,走到用红布遮住的木柜边,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诸位都知道霓裳凤女的故事,她返回神界之时,将自己的贴身神衣留在世间,不久前,一位江湖散客无意间在天山之中发现了神衣与古老的图腾,几经周转落到我的手中,又请专人解开了图腾的秘密,根据记载,这件神衣拥有凤女的一丝神力,经万年而不腐,咱们凡人穿上可受凤女庇护,拥有莫大的气运,除此之外,我们还得知此衣名为霓裳彩云裙!”唐季将提前准备好的台词背完,将遮盖的红布掀开。 这件通身淡紫,裙摆为七彩渐变的留仙裙便展示在众人的眼前。 “真是太美了!”站在前排的女子僵在原地,目不暇接地盯着它。 站在后排的人纷纷踮起脚尖,欲要仔细欣赏这件长裙。 不久后,多数人都看完这件衣服,在场的女子都迫切想要得到它,纷纷问起了价格,有些富家千金更是当场竞起价来。 听到有人喊出一千两的时候,站在唐季身侧的姚金差点吓晕了过去。 这件衣服制作的成本确实非常高,单是布料就用了十几种最好的丝绸,缝制走线一点瑕疵都没有,但也远远不值千两银子。 不过,在唐季眼里,它却值得,因为这件衣服是姜然倾入心血的作品,所以他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贩卖,轻咳一声,言道:“诸位,神衣之所以为神衣,是因为它纯洁无瑕,天生有灵,不该被银子玷污,否则便是对神灵的不敬,故而,这件衣服会永远存放在本店中展示,不进行售卖,店中还有许多由本店裁人精心裁制的衣服,欢迎大家进行选购!” 他的话音刚落,人群中的一个贵妇立即传出不满的声音:“搞了半天不卖啊,亏我还大清早跑过来,那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不会就我一个人觉得这店里的衣服不好看吧!” “没错,就你一个人,这些衣服多精致啊!”站在她身边的少女立即怼了一句,继而,她又将目光投向霓裳彩云裙,双手捂实抵在唇下,露出虔诚的样子,继续道:“我觉得掌柜的说得对,神衣是凤女留下庇护人间的,不应该用来交易,我等凡人更是不能玷污它。” “对,是我错了,不该试图染指神衣!” “凤女勿怪,我刚才报价都是无心之举。” “...” 很快,众人纷纷对着这件衣服参拜致歉起来。 唐季猛地咳嗽两声,示意姚金赶紧疏散人群,要不然这样发展下去,县令就要请他去喝茶了。 看来古人对神神鬼鬼的东西还是比较敏感,以后编故事得绕开神灵。 姚金反应过来,戳了戳身边的伙计,笑道:“来来来,诸位姑娘,这边可都是我们成衣铺限量款的服饰,其中也有一些仿制神衣的款式,选用得都是上好的料子,今日开业活动,有折扣,快来看看!” 站在外围的少女快速转身望去,兴奋道:“左手边那件留给我!” “你做梦,那件是我看中的!”另一人喊道。 “我要右边那件,谁都不要和我抢。” “...” 就这样,众人不再惦记霓裳彩云裙,转而对其他好看的衣服下手,店铺中再次变得人声鼎沸起来。 ... 第35章 大人有大量 唐季终于明白后世的企业为什么都喜欢从女人身上捞钱,因为她们的钱实在太好赚。 换到如今也是一样,奢贵区的衣服尽数被富家小姐或夫人买走,普通女子则是看中了满减和买一送一的折扣区,还有些妇人也会给自家孩子买上两件童装。 一上午的时间,让他赚了个盆满钵满。 关键还有源源不断的客人奔着霓裳彩云裙的名号而来。 这便是唐季为什么没有把它卖出去的第二个原因,一个噱头火起来当然要连着炒上一段时间,毕竟热度摆在那里! 午休时间,店内的伙计和店员总算能停下来喘口气,姚金却已经笑得合不拢嘴,兴奋道:“唐公子,一早上便将投入的成本全部捞了回来!” 唐季叹息一声,有些可惜地说道:“如果那些昂贵的布料没有被搬走,咱们还能赚更多!” 最好的料子基本都用在奢贵区的衣服上面,但布料有限,生产出来的并不多,今天却有很多人因为没买到心仪的衣服而失落地离开,明显是供不应求了。 闻言,姚金缓缓低下头,自责道:“都怪我,若是那天我能站出来阻拦定能保住布料,是我没本事...” 但他的话说到一半,却发现唐季的手搭在自己的肩头上。 “你能陪我赌这一把,已经很棒了!”唐季面带微笑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姚金抬头看向他,眸子中闪出白光,抽泣两声,坚定道:“以后,姚金就是唐公子的人,您说往西,我绝不往东!” 唐季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还给人感动地破防了,连忙收回手,随意地摆了摆,笑道:“这种话别乱说,好了,快去吃午饭吧,下午来客人可还有得忙活。” 姚金用衣袖抹了抹眼眶,拱手道:“是!” ...... 下午来的客人虽然没有早上多,但依旧让成衣铺中的店员忙得不可开交。 相比之下,唐季简直不要太清闲,在楼上的房间中足足睡了一个多时辰,起来后用宣纸画了两幅海报。 拎着海报走下楼,发现正巧有个伙计坐在大门边偷懒,叫唤道:“你,别装了,我都看到了,过来把这两张纸贴到门外去。” 伙计见自己被逮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从他手中接过海报,端起柜台上的浆糊朝着屋外走去。 唐季环视店内一圈,发现一切进行地井然有序,默默点点头,打算监督完伙计贴好海报就开溜,迈着步子跟了出去。 谁知他前一脚踏出店门,就看到迎面走来的齐正以及朱临远,轻笑道:“哟,哪股风把两位执事给吹来了?” 齐正没有回话,直接向店中走去。 朱临远在唐季身边短暂停留,冷哼一声后也快速追了进去。 正在爆款区为客人介绍衣服的姚金走到大门处,望着二人的背影,低声道:“唐公子,他们...” 唐季抬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看看他们唱哪出戏!” 齐正径直走到柜台内,从正在记账的账房先生手中夺过账簿,翻看两眼后,整个人呆滞在原地,那被皱纹包裹的眼眶都在颤抖,有些不敢相信。 朱临远见他没了动作,脑袋硬挤到他肩膀边,看清账目后,吃惊道:“这么多!” 片刻后,齐正回过神来,将账簿放在桌上,心情沉重地做了个深呼吸,慢步向门外走去,在唐季面前停下脚步,双臂抬起,两手缓缓交织在一起,做出个拱手的动作:“唐...唐先生,此前是老夫不对,还望你能谅解。” 唐季没有回话,瞥了眼齐正身后的朱临远,但后者不自然地仰起头,仿佛没有看到他的目光。 齐正手上的动作不变,继续道:“没想到开设成衣铺的利润如此之大,我会尽快让东城那边将上次拉走的布匹送回来。” 说完,他便要带着朱临远离开。 “慢着!”唐季将对方叫停,伸出小指掏起耳朵,眉头微皱,贴到齐正身边,询问道:“齐执事刚才说什么?我今日有点耳背,没有听清楚!” 齐正控制住情绪,低声道:“我会让东城布行把...” 唐季抬手打断,笑道:“再上一句!” 此时,朱临远站了出来,一脸怒色地指着他,咬牙道:“姓唐的,你别太过分!” 唐季翻了个白眼,摊开手掌,随口道:“啊呀,这上等布匹我西城布行怎么配得上呢?还是留给东城吧,反正过些日子,别家店铺也跟着推出成衣,到时候他们的料子更好,咱们啊,就又能关门歇业咯!” 齐正知道唐季在故意刁难自己,但想到自己之前的不义之举,只能选择忍受,双手攥紧又慢慢松开,后撤小步,拱起手又躬下腰。 见状,朱临远喊道:“老齐!” “闭嘴,向唐先生赔罪!”齐正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 朱临远冷哼一声,学着他的样子,向唐季行礼,异口同声道:“此前都是我们的不对,还望唐先生谅解!” 唐季嘴角微扬,心中有个“爽”字不知该不该说,最终还是成功压制住,因为他害怕这两人面子挂不住,当场自尽,那样他还得负责,举起手挥动两下:“行了,那我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们了,记得把布匹送来,越早越好!” “我们回去便准备。”齐正简单回了一句,转过身向街道上疾步走去。 刚拐进另一条街道,朱临远便一脸不悦地说道:“今日之事那么多人看到,咱们两以后在商会中还如何立足!” “比起面子,我更关心成衣铺,唐季的头脑确实聪明,他没有与那些老狐狸硬碰硬,反倒另辟蹊径,制作起了成衣,江海成衣铺是淮州甚至宁国的第一家成衣铺子,一旦做大做强,江海商会就能彻底超越林家。”齐正边走边解释。 就在此时,一辆马车从二人身边经过,唐季从中探出头,挥了挥手,笑道:“两位执事走慢点,注意安全!” 看着他那副嘚瑟的样子,朱临远不禁捶打起身边的灰墙,怒道:“这小子太嚣张了!” “他确实有嚣张的资本。”齐正抬眸望着那辆远去的马车,不禁驻足在原地,向着前方的街道作揖道:“要论识人的能力,老夫还是差太多,多谢掌柜的指教!” ... 第36章 你可不要怪我 “砰~” 林家正堂之中,林坤平满脸怒容,坐在主座上,握起桌上的茶杯向着地上砸去,向着身边的罗管家吼道:“你不是告诉我江海布行的那批衣服是别人预订的大单子吗?” 罗管家额头挤出虚汗,大气都不敢出。 “蠢货!中了别人的计还沾沾自喜的蠢货!”林坤平再次怒骂一声。 片刻后,他的情绪略微缓和,沉声道:“看来月书桦这次是捡到宝了,难怪愿意将第一账房的位置交给这个唐季,派人去探探此人的底细,若是可以,将他争取过来!” “是!”罗管家连忙躬身应答。 林坤平安静地靠在座椅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思考一番后,吩咐道:“让布行着手准备,咱们也开一家成衣店,不能让江海商会独吞这口肉!” 闻言,罗管家露出难色,很早之前就有人提过贩卖成衣,林家布行也试过一段时间,做出的衣服要么不合尺寸,要么不入客人的眼,也不知道那江海成衣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林坤平见他没了动静,撇过头瞪了一眼,吼道:“遇到困难就装死,你们想不出主意,抄都不会抄吗?” 罗管家连点数下脑袋,慌忙答应下来:“是是是,我这就去安排。” 林坤平不耐烦地挥挥手,口中还喃喃说着一些污言秽语。 没过多久,罗管家去而复返,站在堂下,拱手道:“老爷,府学的李润生李大人来访。” 林坤平露出疑色,他平常与官府来往不少,但不曾和教书育人的府学有过接触,对方找自己做什么? 虽然想不通,但所谓民不与官斗,还是站起身朝着堂外走去。 林家前往非常宽敞,左边还有一片竹林和假山,四周砌起高墙,青色的墙瓦反射出少许太阳光,在大门旁的门房处站着个白胡子老者以及一位年轻的青衣公子。 林坤平很快就走了过来,行礼道:“草民林坤平见过李博士!” 李润生连忙微笑着回礼:“林家主莫要多礼。” 林坤平重新抬起头,又与对方点头客气了一下,开门见山地询问道:“不知李大人光临寒舍所谓何事?” “哈哈哈,自然是有事的,林家主不请本官进去坐坐吗?”李润生轻抚胡子,询问道。 林坤平眉头微皱,多看了跟在对方身后的年轻公子两眼,继而侧过身做出个请的手势:“李大人里面请。” 很快,几人走进正堂,林家下人迅速给他们奉好茶。 林坤平抿下小口热茶后,再次问道:“李大人,现在可以说了吧?” “林家主还真是个急性子。”李润生说完饮下一口茶,给坐在身边的公子一个眼神示意,继而向林坤平解释道:“给林家主介绍一下,这位乃是我的学生刘胧。” 刘胧眉头轻挑,拱手行礼:“见过林家主。” 林坤平“嗯”了一声,没有再开口,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李润生轻咳一声,继续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这个学生写出了四首足以名震天下的好诗,被评为淮州第一才子都不为过,但如今刚入五月,距离城中往年举办诗词盛会的七夕还有很长一段日子,府学院又是个清水衙门,压根举办不起诗会,所以,本官这才想到了林家主,这可是帮林家提高声望的好机会啊!” 林坤平眼睛微眯,就知道这些当官的来没有好事,目光集中在刘胧身上,狐疑道:“当真能以四首诗被评为淮州第一才子?” 李润生跟着站起身,笑眯眯地回道:“本官是府学官员,当然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刘胧,把你的诗朗诵给林家主听听!” 闻言,林坤平微微颔首,如今江海商会依靠一个胡编乱造的“霓裳凤女”把百姓哄地团团转,他昨天还在想着要不要也编个故事出来,现在好了,机会自己送上门来。 如果淮州第一才子出自林家举办的诗会,那林家的声望必将水涨船高。 想到这里,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哈哈大笑道:“不用背了,我俗人一个不懂诗词,但我相信李大人和刘公子,诗会之事便交给我林家了!” “那就多谢林家主了!”李润生拱着的手就没放下来过,脸上满是笑容。 这次,他一定要向陈教授证明,淮州第一才子丝毫不输其他州府! 站在他身旁的刘胧也露出一抹不为人察觉的邪笑,那日他从姜然家失魂落魄地冲到街上,没想到口中念叨的诗词被府学的大人听去,又被人误会为他是原作者,现在还要为他举办诗会。 只要坐上淮州第一才子的位置,荣华富贵的日子就在后面。 到时候别说姜然,他刘胧想娶什么美人没有? 想到这里,刘胧的脑中不禁浮现出那个眼角带着泪痣,帮姜然出头的男子,喃喃道:“想必你也只是写出了几首残句,但天意让我来补全它们,所以,你可不要怪我!” “刘胧,刘胧!”李润生抬起手在他的面前挥了挥。 刘胧迅速收回思绪,点头道:“怎么了?老师?” 李润生用眼神示意堂上的位置,低声道:“发什么呆呢,向林家主致谢啊!” 刘胧调整好面部表情,微笑道:“多谢林家主!” “不用谢,哈哈哈,今日高兴,两位留下来吃个便饭吧!”林坤平回答一句,带着两人向后院走去。 ...... “啊欠!” “啊欠!” 东城的某间酒馆中,唐季连打两个喷嚏,喃喃道:“该不会又是朱临远那个老东西在咒我吧!” 酒儿没管那么多,在唐季刚打喷嚏的时候就护住了桌子上的菜,见他恢复正常才安下心来,重新在椅子上坐好,拿起筷子便夹了个鸡腿塞入口中。 唐季摇了摇头,这丫头抱怨上次的烧烤多数被李屿吃掉了,非得让自己请她下馆子搓一顿,恰巧今天休息,中午又只有他们两个在家,便答应了下来。 看着酒儿胡吃海塞的样子,他捂住额头,提醒道:“慢点吃,这一桌子都是你的,没人和你抢!” 酒儿却傲娇地抬起头,抬抬脑袋示意“你也是人”。 就在此时,一位穿着深褐色老爷服的中年男子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进来,在唐季身后的桌子上坐下,随口吩咐小二做几个菜,端起茶壶倒了杯水饮下,叹息一声:“哎,教化考核不过能怪我吗?启蒙书籍不去找府学院里的几个老东西,让我想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 ... 第37章 拉拢 酒楼之中,唐季侧过身,用余光瞄了眼身后的男子。 听对方刚才说得话,应该是个当官的,官员大中午就跑出来下馆子,大有可能是个昏官,但他也仅仅有些好奇,没再多想,收回目光,拿起筷子进餐。 许久以后,酒儿将饭碗放下,打了个饱嗝,肉嘟嘟的小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唐季摇摇头,别人家的丫鬟如果能和这丫头过得一样潇洒,估计做梦都会笑醒,抬起手招呼道:”“小二,结账!” 等待小二算完账,唐季付过银子就带着酒儿向楼外走去。 但小丫头之前也听到了邻桌男子的抱怨声,没走出两步就压低声音问道:“唐公子,启蒙书籍是什么?” 闻言,唐季双手枕在脑后,随口说道:“就是教小孩子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的书。” 启蒙书又叫蒙书,大抵是为了向儿童传授文化知识,进行思想教育,但在古代,也有维护封建统治和封建宗法制度的作用。 酒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问道:“那唐公子读过吗?” “读过啊,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唐季最熟悉的就是《三字经》,上幼儿园的时候就开始接触,小学后还读过《百家姓》、《千字文》、《弟子规》等等。 听着他的顺口溜,酒儿边听边提问,向着街道上走去。 殊不知,有个与他们擦肩而过的身影听到后,不禁停下脚步喃喃起来:“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骤然间,吴勉眼前一亮,随后抱怨道:“这个姓严的,找到能人都不说一声,害得我还为他着急。” 言语间,他已经走进酒楼中,扫视两眼后,找到了严炯的位置,快步走过去,在方桌另一边坐下,含笑道:“恭喜严大人完成了刺史大人交代的任务,不知这神作唤作何名啊?” 坐在对面的方脸男子以为他在嘲讽自己,冷哼一声,说道:“姓吴的,你如果不想陪本官喝酒,就赶紧走,少来嘲讽我,什么神作?我要有神作还至于坐在这喝闷酒吗?” “啊呀,你跟我就别装了!”吴勉端起酒盏为自己倒了小杯酒饮下。 严炯显然有些醉意上头,拍了下桌子,低吼道:“本官哪里装了!” 吴勉再次抬起头,发现他没有说谎的样子,挠挠后脑勺,试探问道:“刚才走出去的那个书生和丫鬟,你不认识?” 严炯夹起筷子菜塞入口中,晃了晃脑袋。 “哎?那养不过,父之过......这些你也不知道?”吴勉的脸上写满了疑惑,既然那书生在这个时间背诵三字律文,肯定和严炯有或多或少的关系,怎么面前这货却一问三不知呢? 在听对方背出律文的时候,严炯的酒意便猛然退去,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这...这律文从何处听来的?” “就刚刚出去的那书生背得啊!”吴勉伸出手指着门外。 严炯将筷子拍在桌上,拔腿就跑了出去,可街道上哪里还有什么书生,路人之中连个年轻人都没有,转过身望着追出来的矮个子男人,怅然道:“吴勉啊吴勉,你误我啊!” “下官哪里知道您不认识他。”吴勉有些委屈地喃喃道。 严炯伸出手在他的脑袋上拍了一下,微怒道:“那还不快去查!” “是是是,我这就去。”吴勉应答一声,早知道就不该多嘴,这下好了,午饭吃不成了,内心抱怨两声,快步向那年轻公子离开的街道奔去。 ...... 唐季这边早已没有背《三字经》,因为他和酒儿说起了孔融让梨的故事,给小丫头整得不要太感动。 “唐公子,孔融真的好好呀,知道把大梨子给哥哥吃,酒儿也要对小姐好一些,咱们中午吃了那么多好吃的,晚上也应该带着小姐去吃更好的。”酒儿不自觉地牵住了唐季的胳膊,眸子中满是真诚与恳求。 唐季却猛地咳嗽两声,心中喃喃起来:“好家伙,你要“让梨”,凭什么让我买单!” 转念一想,打算给她讲讲“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可唐季刚开口,便发现迎面走来的几人,见其中有两名壮汉,危机感油然而生,拉着还在前方走的酒儿,将她护到身后。 罗管家面带笑容,拱手道:“唐先生不用紧张,我没有加害你的意思。” 闻言,唐季两眼微眯,对方既然知道自己,那肯定是冲着他来得,警惕道:“找我何事?” 罗管家也没墨迹,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唐先生在算学一道上的能力以及高深的商业头脑让我家老爷深感敬佩,留在江海商会实在屈才。” 唐季略感惊讶,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来挖自己了。 就在此时,藏在街角的一道身影正要冲出来,却被身边的娇丽女子给拦住:“听听我这个好弟弟怎么说。” 月书桦抬眸瞥向唐季,没想到她刚回来就能看到这出戏,一直以来,她都非常相信他的能力,却不敢保证他的忠诚,今日刚好能够验证。 唐季摸着下颚想了想,询问道:“你家老爷是?” “林家家主林坤平,想必唐公子定然听过吧。”罗管家面带自信的笑容,他坚信没有人能够拒绝林家! 谁知他的话音刚落,唐季便牵着酒儿转身离去:“没兴趣!” 开什么玩笑,林子灿三番两次派人招惹他,这个仇还没报,他怎么可能加入林家的阵营! 见对方拒绝地如此坚决,罗管家先是一愣,继而快步追了上去:“唐先生,别急着走啊,您想要什么,条件咱们能慢慢谈啊!” 闻言,唐季突然起了玩心,停下脚步,笑道:“条件?随便提吗?” 罗管家发现有戏,停下脚步,喘息两声,内心中嘲讽起来:“哼,刚才还他娘的装清高,现在来看就是想多捞点好处!” 心中虽然这么想,但嘴上却笑道:“当然,只要在我的权限内,我会尽最大的可能满足你。” 唐季装作若有所思的样子,眼前一亮,笑道:“让林坤平把家主的位置让给我怎么样?以后林家就是唐家,我提拔你做管家。” “我呸,我现在就是管家...你,你在耍我!”罗管家的脸上露出怒色。 唐季耸耸肩膀,摊开手回道:“不是你说条件随便提吗?” 罗管家没有再和他做口舌之争,挥挥手示意手下将他们包围起来,沉声道:“唐季,我叫你声唐先生是因为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告诉你,江海商会在我林家面前连个屁都不是,你跟着月书桦那个贱人注定没有好下场!” 就在此时,躲在角落中的娇丽女子迈着妖娆的步伐走了出来,嫣然笑道:“敢问罗管家,林家主平常在府里就是这么说我的吗?” ... 第38章 正式任命 月书桦的出现让原本趾高气傲的罗管家瞬间蔫了下去。 林家如今还和江海商会有生意上的往来,他虽说是管家,但也是个仆人,在背后辱骂人家还被对方亲耳听到,林家要是因此产生损失,家主肯定不会放过他! 想到这里,罗管家急忙躬身赔礼:“月掌柜,在下刚才失言了,还望您勿怪。” 月书桦缓步走到他面前,猛地抬起手向那张满是坑印的老脸上扇去。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回荡在这条安静的街道上。 由于正值晌午,太阳又大,只有几人站在街角处眺望这边的情况,要不然林家与江海商会发生冲突的事情明天便会家喻户晓。 罗管家被扇倒在地,嘴角都流出了血液,但他来不及去思考月书桦哪来这么大的力气,不愿再将事情闹大,爬起身就带着林府护卫向身侧的巷子奔去。 “慢着!”跟在月书桦身边的庞庆大吼一声,见罗管家真的停了下来,直接一脚踹了过去,轻嗤道:“以后再敢背后议论我家小姐,小心你这条狗命。” 罗管家差点就被踹飞,幸亏有护卫接住他,满脸痛苦的捂着腰,一瘸一拐地逃离。 月书桦晃了两下裙摆,转眼看向唐季,媚笑道:“弟弟,表现得不错噢!” “月姐,你何时回来的?”唐季原本打算带着酒儿开溜,未曾想关键时候又是她站了出来。 “刚回来,恰巧路过,便看了会戏,弟弟不会怪姐姐吧?”月书桦撒娇的声音足以穿透每个男人的心,再加上那狐媚的眼神,让人不禁口干舌燥。 唐季轻晃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拱手道:“月姐及时出手,唐季感激不尽,又怎么会责怪!” 看来这女人还在考验自己,如果他刚才答应加入林家,今天可能会惨死街头,看来以后还得小心行事! 月书桦轻抚玉唇,瞥了眼街道上开始聚集的人群,淡然道:“行了,姐姐还有事,先走一步。” 唐季眉头轻挑,拱手相送。 很快,围观的几个人因为没有吃够瓜,骂骂咧咧地散去。 酒儿跟在唐季身后,提醒道:“唐公子,你要小心一些那个月掌柜,她会武功。” 闻声,唐季放缓脚步与小丫头并肩而行,好奇道:“你怎么知道?” 酒儿翻了个白眼,小手玩弄着自己的两个麻花辫,说道:“你真笨嘞,平常女子能一耳光打得人嘴角流血嘛?” 听完她的解释,唐季若有所思地摸着下颚,回忆起刚才的场面,很快相信了月书桦会武功的事实。 不过,他并没有很吃惊,因为对方真的想害自己简直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况且,不论月书桦是不是在榨取他的价值,都不得不承认,她对自己真的不错。 唐季摇摇脑袋,不再多想,伸出手在酒儿的鼻子上掐了一下:“走吧,时间还早,咱们再逛逛!” “嘻嘻,好!”酒儿轻跳起来,自从她和小姐从悦仙楼出来,这还是第一次可以任性的逛街。 用算命先生的话说,唐公子是老天爷派来拯救她们的福星! 就这样,两人又在东城的街道上闲逛了半个时辰才返回临溪巷。 唐季手中拎着点食材,打算晚上做些好吃的,刚走到巷口便发现程铁正在院子里摆弄着某个眼熟的铁架子,不禁转身走了进去:“哟,程大哥,你把这个新烧烤架打造出来了!” 新式的烧烤架在原先的基础上加了块可掀盖的铁板,一侧还加了个用于排烟的烟囱,显得非常高级。 程铁憨笑着抓抓后脑勺,说道:“我打算明天就去买肉,先在巷子口卖着试试看。” “这就开张了?”唐季略感惊讶。 程铁的眼睫毛翻动,疑惑道:“不,不能开张吗?” 唐季被他的话逗笑,站在原地,反问道:“那你想过每根烤串应该定价多少?又有哪些人群会买你的烧烤?如果没人买,肉一旦放长时间臭了,损失谁来承担等等一系列的问题,你都考虑过吗?” 程铁呆滞在原地,他确实一心想着赶紧开张,却没想过对方说得这些问题,回过神来,拱手道:“唐兄弟,你也知道我是个大老粗,啥玩意也不懂,你能不能...” 看着他这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唐季空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交给我吧,晚点我给你写个攻略,保你轻松入门烧烤行业!” 攻略?那是什么鬼东西? 管它呢! 唐兄弟说没问题就没问题。 程铁重重地点了下头,笑道:“那就谢谢唐兄弟了!” “小事!”说完,唐季有些吃力地提了下手中的食材,拽着酒儿向外走去。 ...... 七日后,江海商会。 唐季接受月书桦考核的时间为一个月,今日便是最后一天。 二楼的议事厅中,月书桦跪坐在主座上,左手边是数位分支店铺的掌柜,右边则为四位执事与三位账房,她抬起手向酥儿示意。 后者向前迈出小步,将提前准备好的账目单拿了出来,宣布道:“一个月的时间,江海成衣铺实现从亏损转变为盈利,且营收远超三千两,达到五千四百八十两,即说明唐季成功通过月掌柜的考核,现正式任命唐季为江海商会第一账房先生,此后商会的钱财来往以及账目都要及时向唐先生报备!” 霎时间,整个房间中响起了猛烈的掌声。 其中,最为激动的便是姚金,托唐季的福,其他店铺的掌柜如今看到他都会夸赞两句,让他重拾起自信! 当然,脸色最难看的还是齐正和朱临远,他们故意刁难唐季的事情被月书桦发现,直接被扣了一个月的例钱。 至于唐季,倒是一脸淡然地坐在软席上喝茶,其实营收能有那么多钱还是他耍了小聪明,不少客人借着开业优惠,在店里充值了会员卡,要不然能不能有三千两银子还真难说。 月书桦看了他两眼,柔笑道:“唐先生就没有话要说吗?” 唐季晃了晃脑袋,他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此时,齐正站了起来,先后对月书桦和唐季拱拱手,叹息道:“老夫未能调查便怀疑唐先生的能力,险些害得成衣铺损失惨重,在此向唐先生致歉,还望先生不计前嫌,能够助我江海商会发扬光大!” 唐季对这老头子能落下面子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错误感到意外,考虑一番后,站起身回道:“好说好说,唐某也有许多不懂的东西,若是此后遇到困难,还望齐执事能够不吝赐教。” “自然,自然!”齐正见与唐季的关系得到缓和,露出轻松的笑容。 月书桦对两人的和解非常满意,开口道:“酥儿,去江海阁吩咐一声,让他们准备好午宴,为唐季庆功!” “是,小姐。”酥儿应答一声,行礼后向屋外走去。 “哈哈哈,多谢掌柜的!”就这样,整个房间中充满了其乐融融的声音,不少分支掌柜都跑去请教唐季关于营销的手段。 这一切,都被坐在右边最某端位置上的朱临远看在眼里,望着唐季的笑容,他双手握拳,牙齿都快咬碎了。 殊不知,一颗阴暗的种子已经在他的心底生了根。 ... 第39章 林悦诗会 唐季与众人一起前往江海商会旗下的酒楼江海阁聚会,却被几个分支掌柜灌醉,进来的时候已经在商会二楼的房间之中。 他轻轻敲打两下昏沉的脑袋,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喝下才好受一些。 就在此时,房间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唐季回了一声,目光也投向房门处。 只见第三账房袁达走了进来,拱手道:“唐公子,这是成衣铺上个月的营收账簿,您请过目核实,若是没有问题,便封存了。” 唐季抬眸,伸手接过账簿,封存便代表着确认无误,后续一旦出现问题,都需要他来负责,快速翻阅浏览后,在最后一页停了下来,看着上面为了制作成衣的各项支出,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定睛思考一番后,拍了拍脑袋,向袁达吩咐道:“后面再加一条账目,服装设计款,百两!” 百两! 袁达瞪大眼睛,这是个什么款项,难不成唐公子刚上任就打算贪墨吗? 唐季很快看穿了他的心思,没好气地轻拍桌子,佯怒道:“我看上去是那种会乱加账目的人吗?成衣铺中数千件衣服的原型都是设计师一张一张画出来的,特别是那件霓裳彩云裙,难道你想被人说咱们江海商会店大欺人,不给设计稿费吗?” “不是,不是,属下知道了,这就去加,唐公子,其他地方没有问题吧?”袁达知道唐季有能力,又是掌柜眼中的红人,也不敢多得罪他。 “没了,现在什么时辰了?”唐季随口一问,再次给自己倒了杯水饮下。 袁达躬身回道:“申时过半,属下先行告退。” 闻言,唐季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申时过半,换句话说已经四点多了! 想到这里,他抬起脚就狂奔了出去。 刚走到房外的袁达差点被他撞到,但还是朗声提醒道:“唐公子,您慢些!” “下班不积极,脑袋有问题!”唐季也扯着嗓子回了一句,本想直接下楼,却又记起什么,转而走进账房取了百两银子。 片刻后,他从楼内出来,发现庞庆已经驾着马车在外等候。 “唐公子,今日晚了啊!”庞庆笑眯眯地说道。 唐季缓步走了过去,好奇道:“庞叔,怎么是你?” “害,小姐吩咐的,以后我就是你的专用车夫了!”庞庆说话间已经将马凳放下,供给对方走上马车。 唐季也没多问,直接踏上去,坐进马车中,说道:“庞叔,去悦仙楼!” 这次的设计稿费,他打算和姜然一人分一半,不知道那姑娘得知自己的设计稿能卖出这么多钱会不会高兴坏。 “好嘞!”庞庆回答一声,拽住马绳,控制马车缓缓移动起来。 由于唐季的催促,庞庆略微加快了速度,马车很快就从西城到了东城区,谁料在一条街道拐弯的时候与另一辆马车撞在了一起。 在马车侧翻的危机关头,庞庆一把揪住车厢内的唐季跳了出去。 “轰!” 马车侧翻撞在了路边的摊车上,发出一声巨响。 相撞的另一辆马车显然更加坚固,并没有发生侧翻,但驾车的黑衣男子怒吼道:“你们是怎么驾车的?眼睛瞎了吗?” 但下一秒,宋萧看到唐季后,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算了,走吧,本王还有事!”坐在马车内的李屿催促道。 唐季发现是老熟人,顿时松了口气,让庞庆先想办法把那匹摔倒的马儿解救下来。 见马车还没有动静,李屿掀开帷裳,不悦道:“让你走听不见吗?本王还要去找唐季听故事呢!” 宋萧却伸出手指着向他们走来的身影,低喃道:“王爷,您不用去了。” 李屿顺着他指得方向看去,顿时眼前一亮,扭过头吩咐道:“不许再叫我王爷!” 随后,李屿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但下盘没站稳,险些就要摔倒,多亏唐季及时扶住了他,嘿嘿傻笑:“多谢唐兄。” 唐季并不在意,拱手道:“没吓到李兄吧。” 李屿瞥了眼那辆侧翻的马车,摇摇头,继续道:“我没事,都怪宋萧这家伙不看路,你没受伤吧!” 唐季摇摇头,不禁抬起头瞥了眼天色,说道:“李兄,我还有事,先行告辞。” 可李屿却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唐兄是打算回去做烧烤吗?” 自从那日在唐季家吃过烧烤后,他回去让厨娘给他做,却怎么都做不出他想要的味道,今天好不容易能够出来,当然要吃个够。 但唐季再次拱手回答道:“我要去悦仙楼,烧烤就改日吧,家中也没准备食材!” 李屿“啊”了一声,略感失望,晃晃脑袋把烧烤甩出去,嬉笑道:“既然如此,那我陪你去悦仙楼玩玩吧,反正你的马车坏了,从这到悦仙楼还有不少路,你若是走过去天都黑了!” 唐季摸着下颚思考一番,向庞庆朗声喊道:“庞叔,我跟着朋友先去悦仙楼,你把这里收拾完便直接回去吧。” 庞庆也看出了两人的关系,回道:“好,那我明早去接你。” 就这样,唐季坐上了李屿的马车,他倒没想到这家伙连马车都这么豪华,足足是他那辆的两个大,里面的软垫都是用丝绸包裹,难怪这家伙花钱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唐兄,你也知道林悦诗会,想去凑凑热闹吗?”李屿将侧边座位上的葡萄端给唐季。 唐季嘴角抽搐,刚进五月就能吃到葡萄,这到底是什么神仙家庭出身,伸出手摘下一颗塞入口中,好奇道:“林悦诗会?” “你不知道啊?据说是林家在悦仙楼举办的诗会,我还听说有个才子写出了四首非常厉害的美人诗,府学的李博士还要捧他为淮州第一才子呢!”李屿优雅地摘下葡萄,剥开皮后,放进口中咀嚼。 唐季耸耸肩,虽然他也有想过当个才子到处混吃混喝,但那只是退路,现在有胳膊有腿的,绝不能做小白脸。 相比之下,他更加关心林家搭上这第一才子的名号,声望也将水涨船高,这对江海商会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如果有人能去捣捣乱就好了,最好搅黄这场诗会! ...... 与此同时,悦仙楼外,身穿绸缎白袍的年轻公子抬起头看了眼牌匾,咽下一口唾沫道:“老师,怎...怎么是这里啊!” 刘胧原本以为林家会在林香楼举办诗会,没想到竟然是悦仙楼,要知道姜然可在里面,如果被认出来,那他第一才子的名号可能不保。 李润生却没想那么多,兴奋地拽着他向内走去:“你们这些年轻书生不是最爱青楼吗?怎么?紧张了?那一会接受城中的书生膜拜岂不是要尿裤子?哈哈哈,放松,今日一过,你便是淮州第一才子,拿出点才子的气魄来!” 刘胧做了个深呼吸,这时候也来不及反悔了,只希望姜然已经回家或者不要出来揭穿自己,调整好表情,笑道:“老师请!” “哎,这才对嘛,走走走!”李润生已经迫不及待想和陈教授炫耀自己收了这样一位学生,拉着刘胧向内走去。 ... 第40章 开场 林家在悦仙楼举办诗会的消息毫无预兆地传播开来,但城中的书生听说有人将展示四首可以名扬天下的美人诗,便纷纷聚集而来。 此时,悦仙楼中,一楼高台上有数名舞姬飘飘起舞,她们身后的屏风背景尽数从美人画、风景图这些变成了书法作品,各处的装饰品也改用字画替代,在高台周围摆放着连成一排的长桌,上面放置着纸墨笔砚,有些书生已经握着笔与挚友讨论自己最近想出的诗词。 楼上的看台和包厢早已被人包下,看台的红铜色桌子上同样摆放着文房四宝,以及楼下没有的各种甜品小吃,有些已经入座的宾客还会点上两个姑娘陪在左右。 至于包厢,它最大的优点就是私密,外面人压根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比如某个将绸缎窗帘放下的包厢中虽然传出细小的声声喘息,但外人除了依靠遐想,什么画面都看不到。 许多姑娘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勾搭着路过的客人,还有少数人俯视楼下,欲要寻找出几个年轻俊俏的书生共度良宵。 但三楼上的一道娇影却显得格格不入,她面色怅然,欲要摆脱身边的水桶腰的妇人:“杨妈妈,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啊呀,小然啊,今日这诗会如此热闹,你就在楼中多留片刻吧,我记得你以前不是挺喜欢诗词的吗?”杨妈妈紧拽着姜然,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姜然叹息一声,她已经在这和对方僵持一柱香,看来今天是没法早些回去了,也不知道酒儿会不会担心,还有他...他今日应该不会来接自己吧。 两人又纠缠片刻,姜然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好吧,那我进去休息会。” “好好好,你弹了一下午的琵琶,是要好好休息一下!”杨妈妈听到她不走了,臃肿的脸颊上露出笑容,快速把姜然推进房间。 片刻后,她从房内出来,向看守房门的伙计吩咐道:“把人看好了,尽量不要让她离开三楼!” “是!”两个伙计相继拱手回答。 杨妈妈满意地点点头,带有深意地瞥了眼屋内,随后转身离去,口中喃喃:“小然啊,你可别怪妈妈,如果不把你送给林子灿,我这悦仙楼当真就开不下去了!” ...... 为了今日的诗会,林家与府学联合上报,官府才勉强答应取消了今日的宵禁,所以诗会晚些时候开场也不用担心。 圆日一半的身子沉下西山,空中留下片片余霞。 一辆豪华的马车在悦仙楼外停下,林家少爷林子灿走了下来,抬眸看了眼牌匾,理了理衣襟,快步走了进来。 杨妈妈早已在门口恭候,见他走来,连忙笑盈盈地迎接:“见过林少爷。” “嗯,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林子灿在家中休养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伤好后派人打听姜然的消息,却得知那个唐季竟然长期住在她家,想到自己种了那么久的树却被别人摘了果子,他便气不打一处来,打算直接撕破脸皮。 杨妈妈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回道:“您放心吧,都准备好了!” 闻言,林子灿嘴角微扬,满意道:“算你识相!” 就在此时,跟在他身后的罗管家却轻声提醒道:“少爷,老爷吩咐以大局为重,还是先把诗会的流程过完才好,免得多生事端。” “行了行了,知道了。”林子灿不耐烦地挥挥手,径直走了进去。 没过多久,在杨妈妈的带领下,林子灿一路走到二楼最豪华的包厢,其中已经有一老一少的身影在等待。 林子灿眉头轻挑,慢步走到李润生的身边:“学生林子灿拜见李博士。” “哈哈哈,林公子不用多礼。”李润生快速站起身回礼,随后又抬手示意他坐下。 林子灿挑选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拂袖坐下,瞥了眼身边的刘胧,笑着拱手道:“想必这位就是刘公子吧!” “林少爷。”刘胧眸子微微闪动,他从未想过自己一个穷秀才也能和林子灿这种富家大少平起平坐,体验到地位带来的优越感,心中决定不论如何都要把第一才子的位置夺下来。 林子灿端起茶杯抿了小口,继续道:“刘公子年纪轻轻便能写出四首好诗,必定前途无量啊!” “不敢不敢。”刘胧回过神来,谦虚地回了一声。 接下来,两人小聊了片刻,直到李润生说要带刘胧去见个人方才停下。 片刻后,刘胧随着李润生来到二楼另一边的看台上,对着跪坐在软席上,提笔连着字的老者躬身行礼。 “下官拜见陈教授!” “学生拜见陈教授!” 陈教授看了二人一眼,微微颔首,直到手中的字写完才开口问道:“这便是那写出那四首佳句之人?” “回教授,正是!”李润生回答完,嘴角微微扬起,一旦刘胧之名传出去,他身为老师,名望自当提高不少,到时候看这老东西还怎么倚老卖老! 但陈教授脸色淡然,继续握住笔,言道:“希望你补全的句子别让老夫失望。” 刘胧咽了下卡在喉咙处的唾沫,缓缓拱手道:“是!” ...... 不久后,舞台上的舞姬纷纷停下动作,快步退了下去。 林子灿带着人下了楼梯,在人群中扫视一圈后,抬脚踏上高台。 见状,楼中的书生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将目光投了过来。 林子灿轻咳一声,微笑道:“感谢诸位能来参加由我林家举办的林悦诗会,今天晚上,你们可以畅然推敲诗句,若是觉得自己的诗词写得不错,可以交给二楼的判官,判官会进行评判与排名,榜首之人除了能获得百两银子,往后一个月在悦仙楼中的花销也由我林家承担!” “好!”霎时间,楼中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 林子灿轻甩衣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继续说道:“但在此之前,本公子想给诸位介绍一位才子,他博学多识,才华横溢,一个月的时间写出了四首美人诗,而且每首都可以传唱千古,让我们有请刘胧,刘公子!” 闻言,刘胧从台下走了上来,面带笑容地朝着下方拱手行礼。 林子灿的目光不禁瞥向三楼,发现姜然正趴在栏杆上,心中的欲火顿时被勾了起来,只想快些结束,连忙抬起手,喊道:“放!” “隆隆~” 从三楼的四个方位分别落下来一幅皮质的米色长卷,每幅长卷都有两丈长,两尺宽,其中龙飞凤舞的文字引得楼中的书生震惊连连。 突然间,人群中有个书生喊道:“上面写得是诗词!” ... 第41章 欺世盗名 长卷展开,楼中的书生纷纷抬眸望去。 坐在二楼上饮茶的陈教授将杯子放下,正视前方的诗句,但仅仅看了三息时间便呆滞在原地,回过神来后,猛地站起身向其他几首诗看去。 没过多久,他重新坐了下来,脸上满是失望之色,喃喃道:“若是淮州第一才子以此四首诗闻名,老夫怕是要换个地方养老了,不然被京中那群老家伙知道,不知会如何笑话我!” 片刻后,不少读完诗句的书生并没有感到震惊,反倒提出质疑。 “这诗怎么越看越不对劲,‘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确实是足以流传千古的好句子,可后面这句‘恰逢旧路能相伴,时已过迁谁爱怜’写得是什么东西!” “哎?这‘绝代有佳人’放在句首会不会好一些?为何会放在颈联?” “这些句子感觉都在硬凑,在下实在难以想象出意境,美人也只有个轮廓,完全看不出作者想表达什么...” “...” 听着楼中传出的声音,在二楼看台上喝茶的李润生停止嬉笑,变得严肃起来。 坐在他身边的崔博士摇摇头,解释道:“李大人,下官都和你说了,这四首诗写得真的很一般,甚至有些句子连平仄都对不齐,你这...”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润生打断:“哼,经过老夫修改的诗词,再不济也轮不到你说教!” 言尽,他站起身,轻甩衣袖,快速朝着楼下走去。 崔博士叹息一声,低喃道:“可你主授的课目是史论与策论,这诗词......” “好啦,崔兄,喝茶吧。”坐在对面的韩博士端起茶壶为他倒了杯茶。 站在高台上的刘胧变得紧张起来,这四首诗都经过老师的修改,为什么在众人眼里却如此不堪入目,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台下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有些人用自己的诗与刘胧的进行对比,直言这四首诗写得不好。 关键时刻,李润生走上高台,抵着嘴唇咳嗽两声。 众人见他有话要讲,立即闭上了嘴巴,毕竟给府学博士留下坏印象可不是件好事。 “诸位,这四首诗皆是为了吟诵美人之貌,只需看字面意思,没有更多的深意!”李润生皱着眉解释道。 闻言,陈教授猛地转过头看向楼下。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诗词没有深意,那作者写诗的目的是为何?感情又如何表现? 正当陈教授打算去楼下反驳对方的时候,站在李润生身边的林子灿却兴奋地鼓起掌:“好,李大人说得好,确实是这样,诸位的思绪还是过于陈旧,有时候要学会贯通,不能总想着看深层的意思!” 林子灿眼里根本没有什么诗句,他只知道把刘胧推上第一才子的位置就完成了今天的任务。 想到这里,他再次仰视楼上,却没有再看到姜然的身影,变得更加急切。 站在台下的书生们面露疑色,从小到大,私塾先生都是教他们读诗不能光看外表,还应身临其境地体验诗中的意境,怎么到李博士这里就不一样了? 话虽如此,他们也不敢得罪府学博士和林家少爷,只能安静下来,等待后文。 林子灿见无人言语,大手一挥决定道:“本公子虽然没有什么才华,但一眼便能看出这四首诗当属佳作,刘公子做我淮州的第一才子都毫不为过,李大人您说呢?” 果然,林家还是想要硬推个第一才子出来! 楼中彻底安静了下来,书生们纷纷在以这种方式宣泄心中的不满。 但李润生可没管那么多,他有些魔怔地笑了笑,正要开口宣布,却被楼上传来的声音打断。 “敢问刘公子,你今日欺世盗名,就不怕来日摔得更惨吗?”一道娇影从二层的楼梯口走了下来,她面带笑意,举止端庄,飘动的裙摆将她仙女般的气质全然衬托了出来。 刘胧在听到姜然声音的时候就已经背后一凉,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有些心虚地低下头,额头挤出一丝虚汗。 李润生见打断自己的是个青楼女子,怒道:“放肆,你一个青楼贱婢有何资格站在这里,更别提污蔑本官的学生!” 姜然神色淡然,犹如那不沾风尘的莲花般,莞尔一笑:“小女子早已脱离贱籍,在楼中卖艺只为求得生计,至于大人刚才所说的污蔑,那得问过刘公子才知道。” 闻言,李润生转过身看向刘胧,压低声音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刘胧手抖地厉害,一直不断地咽着口水,脑中思绪乱飞。 如果这时候承认是自己盗用了别人的作品,那他不仅会被众书生唾弃,更将承受李润生的怒火。 想到这里,他心一狠,咬牙道:“启禀老师,这个姜然曾屡次三番纠缠于我,让我迎她过门,但学生一心想要功名,报效朝廷,并无儿女私情,也曾向她解释过数次,谁知此女竟使出如此手段,栽赃陷害于我,这四首诗皆是学生所作,并不存在偷盗之说,还望老师明鉴!” 刘胧一开口,林子灿便识破了他的谎言,毕竟姜然连自己都拒绝,怎么可能倒贴他! 不过,他清楚自己如今和刘胧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向前迈出小步,龇牙咧嘴地笑道:“啧啧啧,没想到姜姑娘是这么主动的人,既然刘公子看不上你,不如嫁给本公子如何?我保你以后吃香喝辣,哈哈哈哈!” 李润生有些迷糊,考虑一番后,还是坚定地站在刘胧这边,冷哼一声,指着姜然言道:“速速退下,若再胡言,绝不轻饶!” 姜然做了个深呼吸,转过身看着安静的人群,言道:“上个月十二,刘胧来小女子家中......最终,唐公子以四首单句将他逼退。” 听完姜然的解释,再结合那日刘胧遇到崔博士时是疯言疯语的样子,李润生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刘胧如今是他的学生,学生欺世盗名,他做为老师定然会被世人指责。 如今之计,便只能一错到底。 李润生双手握拳,露出威严之色,说道:“一派胡言,刘胧那日早晨明明与本官在一起,你一介女子,不守妇道,满口谎话,按宁国律法,当施拶刑!” 见状,刘胧露出喜色,向前迈出两步,露出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姜然,我刘胧虽然家穷,但好歹也是个君子,你怎可如此污蔑我?” 就在此时,大门处传来一道声音:“是吗?欺世盗名的君子?” ... 第42章 好诗 一刻钟前。 一辆马车停在悦仙楼前的巷道之中,李屿从窗户中探出脑袋望了两眼,又缩回去,说道:“诗会应该已经开始了,咱们快点进去吧!” 唐季却没有动作,随口回道:“我不进去。” “不进去?那你来悦仙楼干嘛?”李屿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唐季简单回了一句:“等人。” 他之前就和姜然约定好,为了防止被人误会,在外面等她就行。 李屿却不能理解,掀开帷裳走了出去:“你不去我自己去了啊,如果你等的人出来,记得让宋萧进去叫我。” “王...公子,我也留在外面吗?”宋萧显得有些紧张。 李屿拍了拍他的肩膀,点头道:“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有危险的。” 随即,他穿过街道,径直走进悦仙楼。 “人真多啊!”李屿抱怨一声,准备挤过去找小二要个包厢或者二楼的看台,却发现有个女子竟站在高台上和李润生争吵。 他瞬间来了兴趣,正要打听一下两人因为什么事而争吵,却看清楚娇丽女子的面貌,惊讶道:“难怪我说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姜姑娘,原来是曾经的第一花魁,半年时间没来这里,居然连人长什么样都忘了!”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唐季等的人应该是她! 想到这里,李屿迅速转过身,拔腿就往外跑。 眨眼睛,李屿便回到马车边,扶着车厢喘起粗气:“呼~唐季,快,跟我走!” “说过了,我不进去。”唐季探出脑袋来,手中还拿着几颗葡萄。 李屿摇摇头,解释道:“你家姜然在楼里被人欺负,再不进去可就晚了!” 闻言,唐季猛地掀开帷裳,纵身一跃跳下马车,飞速向楼中奔去。 李屿伸出手把马车里的葡萄全部拿了出来,拽着宋萧紧跟其后。 ...... 听清楚高台上的争吵内容,唐季二话没说,直接对刘胧发动了嘲讽技能。 楼中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的身上。 李屿防止有人认出自己,连忙躲到一旁的柱子后面,派宋萧跟着保护唐季。 站在高台上的李润生眯着眼喊道:“什么人?” 唐季打了个哈欠,径直从人群中走了过去,还不忘对那些给他让路的书生道谢,踏上高台后,径直走到几人面前,拉住姜然的手腕,将她护在背后,笑道:“瞧瞧你们一个个的,君子?君子在这么多人面前欺负这样一个姑娘?” 姜然看着他的后脑勺,眸子中透出些许担心,却莫名地相信唐季能够解决一切,便默默地低下头,乖巧地站在他身后。 看到这一幕的林子灿双手握拳,指甲掐进肉里,沉声道:“唐季,这上面的诗是你写的吗?” 闻言,唐季抬起头看向悬挂着的四幅长卷,淡然道:“不是。” 听了他的回答,李润生与刘胧松了口气,围观的众人却一脸不解,难道那姑娘真的说谎了? 就在李润生调整好表情,打算快速让这件事翻篇的时候,站在对面的青衣公子却再次开了口:“这种狗看了都摇头的垃圾诗,我是写不出来!” 刘胧听到他的话,不禁记起上个月在姜然的小院中被他骂垃圾、破诗的场面,双目顿时红了起来,怒道:“唐季,你别太过分!” “过分?刘公子啊,比起过分,你偷我的诗句应该更过分吧?”唐季佯装疑惑地反问道。 李润生没想到原作者居然会现身,但如今也只能继续咬死,开口道:“小子,这些诗句乃是本官协助刘胧创作出来的,你若是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本官治你个欺世盗名之罪!” “哟?贼喊捉贼是给你们玩明白了!”唐季讥讽一句。 继而,他抬起头看了眼正对面的那幅长卷:“‘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恰逢旧路能相伴,时已过迁谁爱怜。’啧啧啧,这倾国倾城的名花都被你写成野花了!” “听好了,这首诗名为《清平调》,原文‘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唐季轻松地背诵完,将一颗刚拨好的葡萄塞入口中,还不忘将剩下的递给姜然。 后者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认真揣摩起他刚才朗诵出的诗句。 与此同时,原本从二楼走下来的陈教授也停在楼梯上,反复读着唐季后面补上的两句,想象出那种人花交映、迷离恍惚的景象,顿时眼前一亮:“好好好,好诗!” 他紧盯着唐季,立即就相信了这首诗的原作便是如此,至于是不是这个年轻公子写得还不好说,但也没有多想,快速朝着楼下走去。 楼中的众多书生也是纷纷点起头,有人立即感叹起来:“花在阑外,人倚阑干,优雅既风流,好诗!” “对比来看,刘胧的那两句果真是在写野花!”另一人补充道。 站在他身边的年轻气盛的书生双手环胸,讥讽道:“这谁是欺世盗名的人,一眼便看出来了吧,唐公子,快把另外三首拿出来,让我等饱饱眼福啊!” 唐季却摊开手,回道:“这还得看李大人怎么说啊!” 李润生虽然不擅长写诗,但两首诗摆在一起,孰强孰弱,高下立判。 不过,此时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论是否承认错误,都难以挽回他在众书生眼中的形象,一股悔意顿时涌上心头。 唐季见对方不说话,无趣地轻嗤一声,从怀中取出姜然送给他的手帕擦了擦手,再次握住她的手腕向大门的方向走去。 “等等。”陈教授见对方要离开,连忙开口把他们留住。 唐季转过身瞄了眼对方,询问道:“怎么?老头?你也要插一脚?” 老...老头! 站在周围的书生全部傻了眼,这位可是曾经的户部尚书和金紫光禄大夫,据说差点就坐到宰相之位,这小子竟然敢对他如此不敬! 陈教授却没当回事,微笑道:“唐公子,可否将其他三首诗留下?” “我说了,这得看李大人的表现!”唐季双手环胸,带着玩心地瞥了眼李润生。 陈教授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斥责道:“李润生,你不该说点什么吗?” “是...是我执迷不悟,信了小人的话,还望唐公子谅解!”李润生的脸早已丢进了,也顾不得颜面,拱手道歉。 唐季却向侧边移出半步,看向姜然道:“你应该向她道歉!” 李润生银牙紧咬,自己好歹是个府学博士,向一个小丫头道歉,那他以后就真的抬不起头了,刚要拒绝,却注意到陈教授那锋利的眼神,无奈之下,只能向姜然赔礼:“对不起,姑娘,我刚才失言了!” 姜然有些惊慌,连忙晃晃脑袋示意没关系。 陈教授再次用慈善的目光看向唐季,轻声道:“唐公子,现在可以了吗?” “说吧,要哪首?”唐季带着姜然重新走回高台上。 陈教授眉头轻挑,疑惑道:“要哪首?不能全部写出来吗?” “再墨迹我就走了!”唐季佯装抬起脚。 陈教授连忙挥手示意他别动,言道:“就‘回眸一笑’的那首吧!” “哦,你要‘绝代有佳人’那首,等着!”唐季实在不想抄《长恨歌》,毕竟里面是些唐玄宗与杨贵妃的故事,写完诗还得给他们讲故事,太麻烦! 台下众书生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这小子惹怒陈教授,牵连到他们。 唐季在桌上铺好宣纸,提笔便写了起来。 许久以后,唐季放下笔,甩了甩手臂,不自觉地牵住姜然的手向外走去。 算算时间也不早了,希望酒儿那个小丫头别太担心。 陈教授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揉了揉老眼,走到桌前浏览起诗句,仅仅看了一半,便不禁点头称赞起来:“好,好诗!” ... 【作者题外话】:这章2600字,好累呀,还请大家多多投票支持~你们的票票和追读是我的动力! 唯一追读q群:922616804 第43章 郎才女貌 悦仙楼中,陈教授站在高台上的长桌前,目光紧紧凝视手边的长卷,眼眶之中起了一层淡淡的白雾,没过多久,两行老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见状,楼中的书生学子纷纷左顾右盼起来,有些搞不清状况,到底是什么诗能让站在宁国文人之巅的陈教授落泪呢? 片刻后,陈教授抬起衣袖抹掉眼泪,向林子灿询问道:“他,是叫唐季,对吗?” 林子灿双手握拳,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也不敢欺骗对方,拱手道:“回教授,正是。” 陈教授点点头,感叹道:“《清平调》以牡丹为喻,将美人的动人之姿刻画的淋漓尽致,这首《佳人》却又吟诵出佳人生活虽苦,却拥有朴素、高洁的品格,甚至还能体会到诗人之悲苦,一乐一悲,两首美人诗皆是上上之作,绝唱千古毫不为过!” 随后,他吩咐楼中伙计将这首诗悬挂起来,向李润生说道:“你若真想找一位淮州第一才子来挫老夫的锐气,唐季当为最佳人选,而非此人!” 说完,陈教授瞥了刘胧一眼,转过身向台下走去,嘴中还不断念叨着《佳人》中的句子。 台下的书生见长卷悬挂起来,快速涌了过去,站在前排的人立即朗读了起来。 “不幸落难,家境贫苦,遭负心汉相弃,却能洁身自持,何其悲哀,何其亮洁,这首诗...我,我只能说是佳作,佳作啊!”一个穿着布衣的书生两眼含泪,感叹道。 另一人也抹了抹眼角:“‘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这女子未免也太惨了,负心汉当真该死!” “山中清泉见此女品质之清,侍婢卖珠见其生计之贫,牵萝补屋见其隐居之志,摘花不戴见其朴素无华,采柏盈掬见其情操贞洁,日暮倚竹见其清高寂寞,好诗,实乃好诗!”人群之中,一位穿着蓝纱的年轻公子扇着纸扇,夸赞道。 很快,有人将他认了出来:“这,这不是长淮第一才子方近吗?他怎么来了?” “害,长淮县隶属淮州,咱们这次选的可是淮州第一才子,方近自然想看看是什么人的才华能在他之上,谁知却是个欺世盗名的窃贼,若不是姜然姑娘阻拦,唐季公子及时出现,咱们云淮县,乃至淮州都要沦为笑柄咯!”另一个书生看着台上的刘胧嘲讽道。 霎时间,许多人纷纷扭过头看向刘胧,方才李润生都已道歉,加上陈教授在背后撑腰,他们当然不用再担心什么,大声议论起来。 “就这点本事还敢偷别人的诗句,真是笑死人了,你抬头看看自己的四首诗,加一起都比不过唐公子的一首。” “哎哎哎,怎么说话呢?拿他的诗和唐季公子的相比不是在侮辱人吗?” “就是,这诗换我来写,我可能写得比他还好,但这窃诗被识破的脸,我可丢不起哦!” “...” 听着台下的声声指责,刘胧十分慌张,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牵住李润生的袖子,低声道:“老师,我该怎么办。” “即日起,本官与你再无瓜葛!”李润生挥动手臂,将他的手甩开。 林子灿嗔视着二人,愠怒道:“李大人,你不是和我父亲说万无一失吗?你知道我林家为了此次诗会投入了多少银子吗?结果到头来给别人做了嫁衣,行,这个仇,我林家记下了!” 言尽,他冷哼一声,带着人向侧边的阶梯走去。 李润生不再思考该如何刘胧,林家是云淮县第一家族,常与官府往来,想要对付他并不难,快步追了上去:“林少爷,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都怪那刘胧,咱们有事好商量......” 最终,整个高台上只剩下刘胧一人,听着台下的指责与谩骂的声音,再回想起唐季在姜然小院和刚才羞辱自己的话,顿时张大了嘴巴,呼吸变得困难。 “噗~” 一口鲜血喷出,刘胧全身抽搐地倒在了地上。 他此时后悔极了,后悔没有提早询问举办诗会的地点,后悔一时贪心想将别人的诗词占为己有,后悔那日跑去姜然家自取其辱...... 看到这番场景,楼中许多人都是骂两句活该,继而准备再欣赏一会《佳人》,只有零散两人可怜刘胧,走上台将他扶了起来。 从今晚之后,唐季之名响彻整个云淮城,陈教授的夸赞以及林悦诗会上的两首美人诗直接将他送上“淮州第一才子”的位置。 ...... 唐季却没有想那么多,从悦仙楼中出来后,便带着姜然坐上了马车向临溪巷方向而去。 由于天色已黑,宋萧驾车的速度非常慢。 李屿背靠车厢,向唐季竖起大拇指,说道:“哈哈哈,好一出英雄救美,那李老头气得脸都绿了,但话说回来,我居然把姜姑娘给忘了,以前在楼中还点过你唱曲呢,原来你辞去花魁之名是为了他呀,郎才女貌,妙哉秒...呃呃呃!” 唐季连忙捂住他的嘴,眉头轻挑,赔笑道:“别理他。” 姜然的俏脸上爬上一丝红晕,有些羞涩地摇摇头,考虑一番后,还是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没想到你的诗词造诣居然如此之高,但也不应该得罪陈教授,他得高望重,就连刺史大人都要礼让三分,改日若有机会,还是向他道歉得好。” 唐季摊开手掌表示无措,他当时只想着帮姜然出头,再说也不清楚那老头的身份。 李屿掰开他的手,喘息两下,赞同道:“那老家伙连我都敢骂,你最好别得罪他!” 唐季翻了个白眼,随后道:“骂你怎么了,人家连刺史都不放在眼里,难不成你老爹比刺史还厉害?” “我老爹...算了算了,以后有机会把我爹介绍给你认识。”李屿摇摇头,没有再多说,陈大人有没有把刺史放在眼里他不知道,但在他爹面前,对方肯定是不敢造次的! 唐季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看向姜然,询问道:“饿了吗?今晚回去吃烧烤?程大哥早上把改造完的烧烤架送回来了,以后可以放心吃!” 还不等姜然回答,李屿便抢先一步询问道:“你不是说家中没有食材吗?” “我记错了。”唐季瞥了他一眼,有些想不通这倒霉孩子明明是个有钱的主,为啥总要跟着他混吃混喝? 李屿继续回道:“你...我不管,我也要去!” “行行行,看在你今天载我的份上,免费请你。”唐季抬起手摆了摆。 闻言,李屿再次惊呼道:“你还想收钱?你知道十两银子可以买多少肉了吗?我去酒楼点十个菜都花不了那么多!” 唐季连忙护住右耳,没好气道:“那你吃不吃?” “吃!”李屿斩钉截铁地回道。 听着二人的对话,姜然不禁拂袖偷笑两声,视线却全然集中在唐季身上,越发好奇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 第44章 小姐今天好奇怪 若不是唐季几人及时赶回临溪巷,酒儿就打算叫上街坊邻居去找他们,好在小丫头没有无理取闹,在听完解释后,再加上一顿烧烤就安抚好了。 因为没有宵禁,李屿一直留到很晚才离开。 帮着酒儿收拾完晚饭残局后,唐季摇摇晃晃地走回房间,向着床榻倒下,仰视着被烛火映红的房梁,脑中的思绪不知飞去了何处。 重生已有一个月的时间,他对这个世界有了大概的认识,也从身无分文的小菜鸡摇身一变成为江海商会的高层,表面上虽然风光,但内心中还是潜藏着孤独与恐惧。 孤独是因为他身为一个穿越者,有着许多无法融入当下的地方。 恐惧则是由于自身的谜团还没解开,比如这副身体的原主人是谁?暗地里想杀他的又是谁? 不过,唐季现在没空去想那么多,与林家之间的矛盾还没解决,此前对姜然许下的承诺也未兑现,这些都无时无刻地提醒着他不能停下脚步。 唐季敲打了两下脑袋,翻个身准备趴一会,胸口却被东西硌到,伸出手摸了摸才发现是两锭银子,这才记起衣服的设计稿费还没给姜然,撑着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向着屋外走去。 “咚咚咚~”唐季站在主卧外敲了敲门。 屋内很快传来声音,“进来吧。” 唐季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发现姜然正端坐在圆桌边,手中拿着毛笔在写得什么,悄然走过去瞄了两眼,感到有些惊讶,轻声读出纸上的内容:“琴叙长相意,声叹桃园春,桃花思酒曲,莫使染红尘。” 闻言,姜然有些腼腆地低下头,轻声道:“信笔之作,让唐公子见笑了。” “没有,没有!”唐季连忙抬起手摆动两下。 姜然将自己写得诗放到一旁,拿起桌角的另一张宣纸,望着其中的内容,感叹道:“这首《佳人》之中刻画的女子悲惨却高尚,到底是如何写出来的?‘关中昔丧乱’是指长安吧,唐公子还去过江国吗?” 见她真挚地凝望自己,唐季抵唇轻咳两声,想知道是怎么写出来的得去问问杜甫老哥,至于长安,他上辈子确实去游玩过。 思考一番后,他晃晃脑袋回道:“记不得了,或许是失忆前遇到过吧。” 没有借口,失忆来凑就对了! 姜然却眨动着美眸,疑惑道:“可是唐公子上次还说是在梦中与我相遇才想出这首诗呢!” 见他不回答,姜然将宣纸放在桌上,柔声道:“你别看家中贫苦就觉得我生活得不快乐,恰恰相反,比起在悦仙楼中做个被囚的金丝雀,我更喜欢现在的日子。” 霎时间,唐季心中的片片阴霾仿佛被一道光驱散,连这个傻姑娘都能乐观面对生活,他又为什么担心这个,抱怨那个,笑道:“你说得对,人生在世,应当及时行乐。” “嗯!”姜然点点头,又记起什么,抬眸询问道:“唐公子,你找我何事?” “哦对,这是你帮我设计衣服的酬劳。”唐季从怀中取出银子放在桌上。 姜然震惊地用手捂住朱唇,带着疑惑问道:“这...这么多?” “如果不是你提供的几百张设计稿,裁人们哪能那么快把衣服做出来,还有那成日被人围观的霓裳彩云裙,你劳苦功高,这都是应得的报酬。”唐季笑着解释道。 姜然看了眼银锭,拿起来递还给他,见唐季要拒绝,由衷道:“自从你来了之后,我与酒儿的日子不知好了多少,这银子还是你拿着吧。” “怎么?你要赶我走?”唐季眉头轻挑,带着玩笑的语气问道。 谁知姜然却猛地站起身,摇摇头,解释道:“没有,我...我只是...” 唐季见她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不打算继续为难,把那锭银子重新拿了回来,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在她的脑袋上摸了摸,淡淡一笑:“晚安。” 继而,他转过身向屋外走去,正巧遇到刚洗完澡回来的酒儿,掐了掐她的脸:“早点休息。” 酒儿拍开他的手,嘟着嘴走进屋中:“小姐,这家伙的胆子越来越大,还有脸说我动手动脚,你说对吧,小姐,小姐!” 姜然被她的呼喊声叫回现实,抬起手轻抚被唐季抹乱的头发,又看了眼对门的房间,心不在焉地回道:“嗯。” 随后,她收回思绪,嘴角却微微扬起,拿上换洗的衣物走出了房门。 酒儿望着她的背影,喃喃道:“小姐今天好奇怪。” ...... 次日,昨夜林悦诗会上发生的事情便在城中传开,人们在责骂刘胧欺世盗名,李润生助纣为虐的同时,还把写出两首绝唱美人诗的唐季的身份扒了出来。 借此,江海商会的名望随之水涨船高,引起城中百姓的热议。 不少花魁与大户人家的小姐读完《佳人》后流下泪水,直言想要见见这位唐大才子,与其探讨诗词,还有些人更愿意自荐枕席。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悲,林家在此次诗会上投入大量的精力,最终却成全了江海商会。 林坤平昨晚就派人把李润生揍了一顿,但心中的怒气丝毫不削,从正堂主座上站起身,拍了下桌子,怒道:“这个唐季,屡次三番坏我的好事,难不成当真是老天爷派来与我林家作对的吗?” 罗管家有了以前的经验,觉得在这时候还是不要随便开口得好,免得家主拿他撒气。 但下一秒,林坤平便斜视着他,怒道:“你是聋了还是哑了,我问你话呢!” “是,家主,老奴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先对付江海成衣铺,至于那个姓唐的小子,他若是再敢跳出来蹦跶,咱们便干脆一不做不二休...”罗管家露出凶手,抬起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闻言,林坤平重新坐了下来,端起茶杯思考起来。 如今成衣在城中掀起了热潮,人们都懒得再买布裁衣,许多布行都受到了影响,便纷纷效仿着卖起了成衣。 但由于技术不成熟,他们做出的衣服压根比不上江海成衣铺,生意极其惨淡。 再这样下去,江海商会就要垄断成衣行业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做出了决定,将茶杯放在桌上,吩咐道:“去把苏、王、钱三家布行的家主给我请来!” “是!”罗管家应答一声,便匆匆退了下去。 ... 第45章 对策 经过林悦诗会一事,江海商会的大楼中每日都挤满了人,大多数都是借着典当的名号欲要见唐季一面的姑娘,却被前者一一婉拒。 谁知众女子没有气馁,反倒迷上了他这种高傲的性格,致使七天时间过去,唐季的热度丝毫未减,他被吓得只能躲在楼上。 房间之中,唐季捂着脑袋趴在圆桌上,喃喃道:“这些女人也太疯狂了,早知道就不装逼了!” 就在此时,屋外响起了敲门声。 得到他的允许后,齐正着急忙慌地走了进来:“唐公子,不好了,林家联合几家布行挖走了成衣铺的裁人,那些裁人把咱们的制衣方法透露给了对方,如今其他布行也开始出售相同的衣服。” 成衣铺中的服装可是花了百两银子设计,尺码、布料、走线等等也是摸索出来的,结果银子还没捞多久,就被人给偷了去! 若是客人被分走,那么他们在成衣行业霸主的地位就会被撼动。 唐季却打了个哈欠,抬眸询问道:“姚掌柜过来了吗?” “没有。”齐正摇摇头。 “那你急什么,该干啥干啥去。”唐季说完,重新趴了下去。 齐正有些不解,他知道面前的青衣公子有本事,但如果放任其他布行发展下去,以后再想解决就困难了,正要继续劝解,却被门外走进来的伙计打断。 “唐公子,姚掌柜求见。”伙计拱手道。 唐季轻叹一声,倒了杯水饮下,回道:“让他过来吧。” 不时,姚金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进来,行过礼后,说道:“唐公子,咱们可以实施下一步计划了吗?” “嗯,新款成衣制作的怎么样了?”唐季走回书桌边,将很久前准备的计划书翻了出来,又快速浏览一遍。 姚金“嘿嘿”傻笑两声,言道:“您就放心吧,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站在一旁的齐正听完两人的对话,感到有些诧异,这小子居然早已做好了准备,回想起自己以前一再刁难他的行为,顿时觉得非常愚蠢,差点就害商会失去了一员猛将! 就在此时,月书桦从房外走了进来,在圆桌边坐下,接过酥儿递来的茶水,嫣然一笑:“好弟弟,新铺子也给你准备好了,你也应该告诉姐姐,你到底想做些什么了吧!” 唐季嘴角微扬,露出神秘的笑容:“分家。” 分家? 在场众人,除了姚金,其他人都露出疑惑之色。 唐季伸了个懒腰,将手中的计划书交到了月书桦手中。 后者浏览过后,会心一笑:“你只做个账房先生属实屈才了,要不我给你个主事当当?反正主事令还在你手中。” “算了吧,这主事令还你吧,账房先生挺适合我的。”唐季从怀中的口袋中取出那块青铜色的令牌,放到了桌子上。 齐正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主事以往都要从四位执事中竞选一人,还是第一次听说可以直接任命,更关键地还被人给拒绝了,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多少人会疯掉。 月书桦没有接令牌,反倒从袖中取出一枚青玉色的坠子放在令牌上面,媚声道:“你拿下‘淮州第一才子’的名号提高了商会的声望,我做为掌柜理应给你奖励,这枚玉坠是前些日子收进来的,价值不菲,上面还刻了个“季”字,与你挺相合的!” 说完,她便将杯中的茶水饮尽,带着酥儿走了出去,刚迈出房间却又探身回来,将手中的一串钥匙递给姚金:“新铺子就在你成衣铺后面的那条街上,离得很近,还没找到掌柜,便由你暂时担任吧。” “是,掌柜的。”姚金双手接过,躬身行礼。 等待月书桦离开后,齐正也没停留,拱手道:“看来是我多虑了,既然唐公子早有对策,那我便不插手了!” “哎,别啊,我这人手不够,齐老如果不忙的话,不如帮帮姚金。”唐季将计划书递到他的手中,继而很感兴趣地将那枚玉坠拿起握在手中。 闻言,姚金慌忙摇头:“不敢。” 齐正目光呆滞地看着手中的白色封面的计划书,不敢相信他居然会信任自己,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做了个深呼吸,面带笑意地回道:“姚掌柜,成衣铺你比我熟,老夫给你打下手也是应该的。” 言尽,他将计划书翻开,仔细地浏览一遍。 得知唐季的种种想法后,齐正终于知道掌柜的刚才为什么愿意将主事之位交给他,因为这小子简直就是个妖孽,不及而立的年纪却有着许多资深商人都没有的商业头脑。 想到这里,齐正心中出现了一个疑问。 这小子难不成在娘胎里就开始学经商了吗? 唐季却不知道他的想法,仔仔细细把手中的玉坠看了一遍,总感觉好像在哪见过这枚坠子,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最终将这亲切感归纳在背面的“季”字上,再看了两眼后,便将其收进怀中。 他在圆桌边坐下,将另外两人也叫了过来:“来吧,再商量商量,避免有什么错漏。” 随即,三人就计划书上的内容探讨起来。 不久后,讨论接近尾声之时,伙计敲敲门走了进来:“唐公子,楼下有个乞丐找你!” 闻言,齐正露出不悦之色,微怒道:“胡闹,唐公子会认识什么乞丐吗?赶紧赶他走,以后再敢乱通报,直接罚你的例钱!” 还不等伙计回话,唐季便抢先一步:“齐执事,你口中的乞丐可是咱们的宣传大使,没了他可不行。” 他还是非常信任李六的能力,算是人类高质量乞丐! “没听到唐公子的话吗?把人请上来去啊!”齐正脸色微变,轻拍桌子吩咐一声,自从上次和唐季道歉之后,他的脸皮就硬了不知多少。 伙计对此也无可奈何,只能拱手回道:“是!” 不久后,穿着一身崭新布衣的李六走了进来:“唐公子!” “行啊你,现在都穿这么好的衣服了!”唐季依稀记得刚认识对方的时候,他还穿着一身破烂衣服住在桥洞下乞讨。 李六傻笑两声,回道:“都是公子您的照顾,这次找我什么事?” 唐季也没墨迹,走到书桌后,在后方的架子上拿出一叠厚厚的宣纸递给他:“价钱老规矩,帮我把这些传单全部传出去,上面的口号最好也要弄得全城皆知。” “好嘞,交给我了!”李六没有犹豫,接过唐季递来的传单和银子便离开了江海商会。 ... 次日,某条热闹的大街之上,许多乞丐坐在街角朗声念叨着奇怪的口号。 “江海之家,男人的衣柜!” 远处的坊市之中,穿着布衣的男子看到路过的妇人,便会塞上一张传单,还不忘面带微笑地说道:“江海优衣,留住你的美,姑娘,买女装,认准江海优衣!” 站在对面的妇人听到有人叫自己“姑娘”,顿时老脸一红,接过传单,开始询问起具体情况。 ... 第46章 一颗春心 继“霓裳凤女”的传说故事后,“江海之家”与“江海优衣”的广告语再次席卷全城,甚至惊动了官府。 县令还以为是什么邪教在传播教论,打听后才知道是江海商会在对外宣传自家的衣服,便没有再多管。 对外预热了五天时间,两家成衣铺子就装修完,重新开业。 不少老顾客第一时间选择光顾,打算抢两件限量款的衣服。 西城,原本江海成衣铺改名为江海优衣,牌匾上还刻了个淡蓝色的奇观图案,门外的木质通告栏上用加粗的字体写着“留住你的美”,下面配有各种精妙的插画。 人们带着好奇心走了进去,环视一圈后,发现店内也做了很大的改变。 原本的童装区移动到了后方的拐角中,入门处便是爆款以及新款的女装,其他区域不再按照价格划分,而是采用衣服类型,比如留仙裙区、褶皱裙区、布裙区等等,衣服款式也与之前售卖的大不相同,显然是经过全新设计的。 有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已经按耐不住,拉着丫鬟便冲向自己心仪的衣服:“啊啊啊,这件裙子好漂亮!” 附近的漂亮店员从衣架上将这件淡紫色的留仙裙取了下来,轻声提醒道:“姑娘要试试吗?现在有空的试衣间。” “试衣间?”那身材高挑的白衣少女有些疑惑。 店员微微颔首,伸手指向楼梯旁的房间:“可以在里面进行试穿,姑娘穿什么码?” 白衣少女买过不少衣服,早就适应了江海成衣铺的尺码规则,轻声回道:“我穿乙码,不过,在这里面换衣服,安全吗?” “姑娘放心,外面有我们的护卫看守,里面也有门锁,定然不会泄露您的隐私。”店员面带微笑,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白衣少女犹豫一番,最终接过店员递来的衣服,拉着自己丫鬟走进试衣间。 试衣间空间不大,进门处的墙壁斜上方有两个烛盏,其中还摆放着桌椅与一面铜镜。 少女将门关上,发现门上果然有个铁栓,抬起手轻轻一提便锁住房门,安下心来后,吩咐丫鬟替她更衣。 不久后,身穿紫色留仙裙的少女从试衣间中走了出来,十分满意地牵动裙摆,笑道:“这件衣服真好看,我要了。” 店员笑着夸赞两句,便带着她去柜台结账。 少女见丫鬟将会员卡递了过去,开口询问道:“可以打折吗?” “可以,您是我们尊贵的黄金卡用户,享受九折优惠,稍等,为您查询一下。”站在柜台内的店员接过木质会员卡,按照上面刻的注册日期,迅速在手头的登记薄上找到对应的名字。 从充值金额上扣除掉这件衣服的价格,并用账簿详细记录后,将会员卡以及小票还给对方,笑道:“好了,姑娘,这件衣服属于您了,此后七天如果衣服有非人为损害,可随时来店中更换,小菊,给这位姑娘拿个江海儿。” “好!”柜台侧边的小丫鬟立即蹲下身子,在竹筐中拿出个巴掌大小,外表冰蓝的大头娃娃递给少女。 少女将其捧在手中,立即被它这可爱的长相所吸引,询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江海优衣的吉祥物,江海儿,店中正在举办活动,在此期间,消费达到五两银子便能免费获得一只,十两银子还有更大的”小菊解释完,看到其他人来付账,连忙将少女请到另一边。 少女看了眼手中的娃娃,又瞥到远处有个女子手中的那只比她的大一倍不止,立即生了攀比之心,询问道:“我再买几件衣服,可以换大的吗?” “只要达到十两银子就可以”小菊笑眯眯地回答一声,继而便带着少女重新逛了起来。 不久后,穿着紫裙的少女又买了两件新款衣服,心满意足地抱着大娃娃走出江海优衣,坐上马车回家。 但刚上马车,丫鬟便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胸口,疑惑道:“小姐,这是什么?” 少女连忙拍开她的手,低下头看到左胸边有一个略深的紫色标志,呈波浪状的三条线,记起江海优衣门外的牌匾上也是这个图案,便没有再多想,随口道:“管它呢,衣服好看就行了。” 就这样,江海优衣用最新设计的衣服、可爱迷人的吉祥物江海儿以及店员认真负责的服务态度很快收获了一波忠实粉丝。 同样,江海之家也凭借“男人应该对自己好一些”一系列的广告语风靡全城,一时间掀起了男子购衣热潮。 ...... 日悬西山,正值黄昏。 临溪巷巷口摆着个小摊,一台烧烤架,身材粗壮的男子正在给一排烤串撒上五香粉,对面是排成长龙的队伍,侧边用黑色的遮阳布拉了起来,下面摆着许多张桌椅板凳。 两女一男正围坐在其中一张桌子旁,青衣男子吃着刚烤好的羊肉串,还不忘夸赞道:“程大哥这手艺真不赖!” 酒儿坐在他对面,将羊肉串塞入口中,点点头表示赞同。 姜然倒没有吃下多少,脑中回想着不久前唐季给她看得有关成衣铺的计划书,还是有个地方不能理解,开口询问道:“唐公子,为何要在每件衣服上绣上成衣铺的标志?” 唐季将到嘴边的烤串放下,细声回道:“首先,每件衣服上的标志就如同广告,提高江海系成衣的知名度,其次嘛,城中多数的成衣都是抄袭咱们的设计,一旦加上标志,再给消费者灌输一下抄袭的观念,估计要脸面的人就不会去其他店铺买同样的衣服了。” 不仅仅如此,他之后还打算分裂出一支贵族品牌,走高端路线,到时候新的logo会更深入人心。 听完解释,姜然眨着那双黑宝石般的玉眸凝视唐季,有些不能理解他这些新奇的想法是从何而来。 唐季却没管那么多,与酒儿一起飞速将桌上的烧烤横扫而空,满足地拍拍肚子,站起身说道:“走吧,时辰不早了。” 言尽,他从袖中取出一两碎银送去给正忙着烤肉的程铁。 程铁却直言拒绝道:“唐兄弟,不是说好你来吃烤串不用付钱的吗?” 唐季哪管那么多,直接把银子塞入他的口袋中:“如果真是那样,你这烧烤摊迟早要被我吃倒闭。” 他知道程铁为了这个烧烤摊付出了不少心血,甚至在家中挖了个冰窖。 硝石制冰是他提供的方法,当下硝石并不便宜,据说程铁因此连老婆本都耗光了。 唐季自然不好意思再白吃对方的东西,伸出手拍了拍程铁的肩膀:“加油吧!” “好,那就谢谢唐兄弟了!”程铁傻笑两声,继续忙活起来。 唐季刚带着两女转身离开,但没走出几步就发现原本刚把桌子收拾干净的宋寡妇居然在给程铁擦汗。 见他一副吃惊的样子,跟在身后的酒儿噗嗤一笑,解释道:“程铁大叔之所以这么拼命,其实是想把宋婶娶回家!” 闻言,姜然也转过身投去目光,随后拂袖偷笑两声。 唐季还是有些惊讶,边走边回头瞄两眼,感叹道:“粗汉子也有一颗春心啊!” ... 第47章 刺杀 江海系的两间成衣铺子推出新款衣服没多久,其他店铺便紧随其后,制作出同款衣服进行售卖。 但很快,其他店铺抄袭的消息不胫而走,百姓们对正版和盗版有了个大致的认识,纷纷摒弃了其他店铺,优先选择江海成衣铺。 最终,城中的成衣铺想出了两个办法应对,一批设计出自家的标识,但由于没有知名度,光顾的客人很少。 另一批则是厚着脸皮给自家衣服绣上江海系的标识,却因为江海商会发声强调没有和其他店铺合作,彻底坐实了他们在出售盗版衣服。 仅仅半个月时间,以林家为首的数个成衣铺变得生意惨淡,只能选择亏本销售,并停止成衣的生产。 林府之中,气氛压抑到了极点,下人们连走路都不敢太大声,生怕惹怒了家主。 林坤平坐在正堂之中,听完罗管家汇报完成衣铺的账目,怒目横眉,言道:“江海商会欺人太甚,自己吃肉连汤都不愿意分给我们!” 罗管家将账簿放在桌上,低声言道:“家主,还有一个消息,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林坤平有些头疼地撑住脑袋。 罗管家躬身言道:“据说此次江海商会对付咱们的办法是唐季想出来的。” 闻言,林坤平怒敲了一下桌子:“唐季,又是这个唐季!” 他愣在椅子上思考了小会,决定还是得把那小子给除掉,眉头微皱,眼神中透出凶狠之色,喃喃道:“既然你不能为我林家所用,那便不能放任你继续成长下去。” 继而,他抬起头看向身边的罗管家,询问道:“上次让你找杀手,找到了吗?” “回禀家主,一切安排妥当。”罗管家回道。 林坤平点点头,撑着身子站起身来,低声吩咐道:“那便动手吧。” 说完,他便转身向着后堂走去。 ...... 东城,江海之家。 由于月书桦认识到成衣铺的卷钱能力,便以最快的速度在东城开了两家分店,生意同样非常火爆。 此时,一位身穿白衣的年轻公子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店中。 店员立即上来迎接:“公子,您要买衣服吗?” 李屿将手中的纸扇撑开,轻轻挥动两下,回道:“废话,不买衣服我为何进来。” “是,那奴家带公子逛逛。”店员露出淡淡地笑容,做出个“请”的手势。 李屿迈着步子跟了上去,大致听过小姑娘的介绍,左顾右盼地挑选起来:“这个,还有这个,那件也行......统统给本公子包起来。” 店员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一口气买十几件衣服,吞下口水,询问道:“您,您确定吗?” “怎么?怕本公子不给钱啊?”李屿回道。 “不,奴家只是确认一下,这就给您打包。”店员赶忙摇摇头,快速将李屿要的衣服取下进行打包。 片刻后,坐在柜台内负责算账的中年男人向李屿笑道:“公子,一共是二十三两银子。” “这么贵?”李屿惊叹道。 站在他身边的店员解释道:“公子,您选得几件衣服都是用上好的云锦纱和天蚕丝制作,价格便稍贵了一些。” “行吧,我可不管多少银子,我跟你们商会的唐季是好友,这二十三两银子就算在他账上吧。”李屿在林悦诗会后才得知了唐季的真实身份,一想到那家伙是个账房先生却坑骗自己的银子便气不打一处来,所以他今天本就没打算亲自付账。 但店员听完他的话后,立即将衣服全部夺了回来,柔声提醒道:“这位公子,您还是别开玩笑了。” “谁跟你开玩笑,我真的认识唐季,把衣服给我。”李屿伸手握住麻制包装袋的一边,和店员陷入僵持之中。 柜台内的中年男子也坐不住了,连忙站起身,说道:“公子,你若再不松手,我就要叫人了!” “叫人就叫人,谁怕你,宋萧...”李屿喊出一声才记起宋萧被他赶回王府了,看着从后门处走来的几个壮汉,瞬间就蔫了下去,双手缓缓松开,涩然一笑:“别动手,有事好商量。” 就在此时,唐季从二楼上走了下来,单手支撑着腰部,这分店的床果然没有商会的舒服,睡了半个小时,腰差点就断了。 “唐季,唐季!”李屿连忙招手呼喊道。 唐季闻声望去,见他被店中护卫包围,有些不解地走了过去。 片刻后,唐季了解完事实,没好气地瞪了李屿一眼:“还好意思说是我的朋友,脸都被你丢尽了,银子呢?” “嘿嘿,咱们可不就是朋友嘛!”随即,李屿从兜里掏出来一枚五十两的银子放在柜台上。 中年男子查验完银子,用账簿记录好后,正打算给对方找钱,却被唐季给打断:“剩下的银子晚些时候给我就行。” “喂喂,唐季,你越来越过分了!”李屿不满地撅起嘴。 唐季耸耸肩,指着店内说道:“被你这么一闹,客人都跑光了,损失当然得由你来承担了!” 言尽,他便径直向着店外走去。 李屿迈着脚步追了上去,又记起自己的衣服,扭过头吩咐道:“衣服先放着,我晚点派人来取!”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江海之家,李屿快速追上唐季,询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暂代掌柜之职。”唐季随口回了一句。 由于人手不足,东城两间成衣铺都没有掌柜,月书桦便让齐正和他暂代。 唐季原本想要拒绝,但月书桦却答应将店铺的两成营收给他当例钱,他便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 李屿“哦”了一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转念一想说道:“那你现在是要回家吗?反正这里距离临溪巷那么远,不如继续说说《水浒传》的故事。” 唐季叹息一声,要不是庞庆今天身体不舒服,他早就坐马车跑了,真是不知道遇到这家伙是好事还是坏事,问道:“上次说哪了?” “鲁智深拳打镇关西!”李屿兴奋地回道。 唐季放缓步子,边走边说道:“哦,后面是他醉闹五台山,鲁达逃出渭州,慌不择路......” 两人走了没多久,在一条街道上,唐季见前方有两辆马车堵住去路,便带着李屿拐进一条安静的巷道中,准备抄个近路。 “听着林冲说完,鲁智深继续说道...”唐季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警惕地观察起四周环境,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李屿却全然不知,好奇地询问道:“鲁智深说什么?” 就在此时,一把长刀从屋顶上飞了下来,径直向着李屿的后背砍去。 唐季眉头紧皱,及时反应过来,奋力将他拽到一旁。 “小心!” ... 第48章 幽王 静谧的小巷之中,一把长刀划破空气,深深地扎在灰墙之中,刀锋上折射出的光线投入站在附近的两位年轻公子眼中。 还不等他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数道身影便从两边屋子的房檐上落下,他们黑衣蒙面,暴露在外的眼睛中透出杀气,手中举着刀剑,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向目标攻去。 唐季来不及多想,拽着还在发愣的李屿向身侧的巷道中奔去,还不忘大声呼救:“救命,救命啊!” 黑衣杀手哪里会给他们求救的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两人包围起来。 唐季和李屿背靠背,紧咬银牙,怒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 但众黑衣刺客并没有把他当回事,目光全然集中在另一人身上。 李屿很快也察觉到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轻嗤一声,冷冷道:“这次是谁?大皇兄还是三皇兄?” 为首的黑衣男子擦了擦从灰墙中拔出的长刀,邪魅一笑:“幽王殿下就算知道也无济于事了,还是速速上路吧,小人下手会快一些,不会太疼的。” 幽王?殿下? 唐季有些机械地扭过头,不敢相信身边这个中二少年竟然是个王爷! 杀手们提起刀,向着二人步步紧逼。 李屿却突然抬起手,言道:“你们要杀的是我,与他无关,将他放了吧。” “幽王殿下倒是善良!”黑衣男子眉头下垂,神色放松下来,向侧边退出小步,给唐季让了条出路。 李屿做了个深呼吸,对着唐季笑道:“能与你做朋友,本王很开心,如果有来世,我还想吃烧烤,把《水浒传》的故事听完。” 唐季没有回话,快步从刺客身边穿过,还不忘补上一句:“大哥,我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了,你们可别让他死得太痛快。” 黑衣男子的眼中露出寒光,沉声道:“趁着我还没反悔,赶紧滚。” “是是是,我这就走。”唐季瞥了眼李屿,擦擦额头的虚汗,快速向另一边的巷道逃去。 待唐季离开后,黑衣男子看着李屿嘲讽道:“幽王殿下,你救了他一命,他却让我不要轻饶你,值得吗?” 李屿的眸子渐渐黯淡,叹息一声,怅然道:“他本就是受我牵连罢了。” 黑衣男子轻笑一声,不再浪费时间,拖着长刀缓缓逼近,刀尖与地面摩擦出道道火光,声音清脆可闻。 可他刚走出两步,身后便有只脚从裆下袭来,直接踹在了大腿根部,让他吃疼地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宝贝。 唐季再给了黑衣男子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抓住刺客们目光呆滞的瞬间,疾步冲过去,拽着李屿向距离最近的小巷中奔去。 黑衣男子有所缓和,盯着两人的背影,怒道:“把那小子给我抓回来,老子要剥了他的皮!” “是!”刺客们终于回过神来,纵身一跃跳上墙头,向二人追去。 小巷之中,李屿那双深邃的眸子中重新闪起光亮,扭过头看了一眼,发现对方已经追了上来,无奈道:“都让你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唐季的呼吸有些紧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回道:“别废话,我观察过地形了,沿着这条路跑到头就是大街,不相信那些家伙敢当街行凶。” 李屿没有回话,但他知道,如果对方真是皇兄的人,那就一定敢追出去。 谁知两人一路狂奔到小巷尽头才察觉到这居然是个死胡同。 李屿欲哭无泪,低喃道:“这下真完了。” 唐季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伸手敲打了两下拦住路的墙壁,明明都勘察好了,为什么隔壁那条路能通到街上,这边却变成死胡同了呢? 就在此时,刺客们也已经追了上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黑衣男子紧跟其后,怒目嗔视着唐季:“小子,你倒是继续跑啊!” 李屿连忙将唐季护到身后,沉声道:“放了他,我任凭你们处置。” 黑衣男子显然失去了耐心,向着手下挥手示意,冷笑道:“既然你们关系那么好,就在黄泉路上做个伴吧!” 刺客们收到命令,向着两人围攻而去。 一柄长剑迅速向李屿砍去,唐季连忙推开他,继而一脚踢在对方的手臂上,又连忙蹲下身子,避开向自己袭来的一击。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唐季都在跟着酒儿学武功,也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底子。 不过,刺客们都是职业杀手,对付他的三脚猫功夫还是轻轻松松,三两下就用刀划伤了唐季的胳膊,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唐季吃疼地捂住胳膊,被划破的地方已经渗出血液。 见状,李屿赶忙护到他身前,一把抱住两个刺客的小腿,喊道:“有什么事冲我来!” 唐季有些无语,在墙角缩着还能坚持个半分钟,冲出去不就等于送人头吗? 早知道这货那么傻,自己就应该直接离开... 两个刺客俯视了一眼李屿,被黑布遮住的嘴角微微扬起,抬起刀就向着对方的后背刺去。 李屿感受到小命不保,猛地闭上了眼睛。 “啊~” 但下一秒,他便发现自己还活着,两个刺客反倒失去了踪影,抬眸便看到两人已经倒在了远处的高墙之下,身边还有两柄长剑。 唐季见证了刚才的一幕,突然出现的老者拿着根纤细的木棍从背后给了两个挥刀的刺客一击,直接将二人击飞出去,让他紧绷的身子顿时松懈下来,笑道:“孙前辈。” 孙渔夫微微颔首,拎起李屿丢到唐季身边,将二人护在身后。 见识到面前独眼老者的武功,黑衣男子变得紧张起来,言道:“前辈,这是晚辈们的私事,还望您不要插手的好。” “私事?那为何大白天这副打扮?”孙渔夫将挂在腰间的葫芦取下,取下塞子,灌了两口酒,还不忘满足地咂咂嘴。 黑衣男子目光变得狡黠,继续道:“前辈还是速速离去为好,听晚辈一句劝,我家主人不是你能招惹的!” “聒噪!”孙渔夫见唐季受了伤,不打算再与这些刺客纠缠下去,将酒葫芦挂回腰间,提着木棍缓步向前走去。 有两个刺客对视一眼,欲要左右夹击,但孙渔夫的速度更快,闪身躲开攻击的同时将两人击退。 黑衣男子看出对方的实力高深莫测,双手握拳瞄了李屿一眼,咬牙道:“撤!” 随即,在黑衣男子的带领下,巷中的刺客向着四面八方散去。 李屿呼出一口浊气,没想到今天还能死里逃生,看来以后真得让宋萧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正打算抬手感谢一下孙渔夫,却发现身边的唐季倒在了地上。 “唐季!” 闻声,孙渔夫蹲下身子看了眼唐季已经发紫的伤口,又摸了两下他的脉搏,叹息道:“这条胳膊没用了,再不砍掉可能殃及性命。” 说完,他便拔出了腰间的匕首,目光紧紧的盯着唐季的肩头,手起刀落...... ... 第49章 勉为其难的收下 月夜,微风袅袅,知了窝在树梢上尽情吟唱。 小院之中,一道娇影久久站立在原地,睫毛微微跳动,双目紧盯着灯火通明的屋内,双手合十,握在胸前,口中不断念叨着什么。 在姜然身边,酒儿迈着焦急的步子不断徘徊,时不时还会趴到窗口瞄两眼屋内。 孙渔夫倒很冷静,坐在一张四角不齐的椅子上喝着小酒。 不久后,一位身穿藕色长衫的老者从屋中走了出来,向两女说道:“我已为他们二人解毒,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醒来,此后一段时间饮食应已清淡为主,明日按照此药方去抓个五副药,喝完便能彻底痊愈。” 姜然伸手接过药方,又从袖中取出一两银子递上:“多谢大夫。” 曹谨却没有收下,反倒看向孙渔夫,用沙哑的嗓音说道:“老孙,你欠我一个人情。” “知道了,回头请你喝酒。”孙渔夫将酒葫芦放在一旁,站起身将对方送出门去。 姜然则带着酒儿走进屋中,瞥了眼躺在床上的两人,见他们的脸色都有些好转,唐季的伤口也没再流血,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端坐在长凳上等待他们的苏醒。 半个时辰后,唐季的眼皮翻动起来,额头冒出虚汗,口中喃喃喊道:“救我,救我!” 霎时间,他从床榻上坐立起来,大口喘着粗气,眼神有些恍惚。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看到这段小女孩拽着落水小男孩的记忆,这次的片段较比上次还多出一些,但依旧看不清对方的长相。 正在桌边撑着脑袋浅睡的姜然察觉到动静,发现唐季醒来后,立即倒了杯水递给他。 唐季调整好呼吸,将杯中的白水饮尽,突然回想起白日被追杀的事情,左顾右盼看了两眼,发现李屿正躺在床尾,询问道:“他怎么了?” 就在此时,孙渔夫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解释道:“你中了毒,老头子原本打算砍掉你的手臂,却被这小子拦了下来,他还帮你把毒素吸了出来,结果就躺这里了。” 唐季低头注视自己的伤口,没想到那些刺客的刀上还抹了毒,缓缓将目光转向李屿,还好这货有良心,他可不想无故失去一条胳膊,但又记起对方的身份,追问道:“这家伙没事吧?” 姜然摇摇头,说道:“放心吧,大夫已经为你们解毒了。” 闻言,唐季顿时松了口气,要是一位王爷在这出事,那么他们一个都跑不掉,晃晃脑袋不再多想,转而向孙渔夫拱手道:“多谢前辈相救。” “正巧路过而已,既然你醒了,老头子就先走了。”孙渔夫活动两下筋骨,向着屋外走去。 姜然迈着步子跟了出去,将孙渔夫送走后,刚要将院门关上,却被伸进来的手臂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宋萧。 “姜姑娘,我来找一下我家公子。”宋萧收回手,点头示意一下。 姜然客气地回礼,重新将院门打开,将对方带进屋中。 宋萧进入房中第一眼便看到李屿躺在床上,神色骤变,紧紧握住佩剑,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唐季调整一番,用较为舒服的姿势倚靠在床头,将白天发生的事情大致解释了一遍。 听到他说出李屿的真实身份,姜然略感惊讶。 宋萧却因为没有保护好王爷感到自责,双手握拳,向唐季说道:“唐公子,我家王爷就交给你了,那些刺客胆大包天,我要通报给刺史大人,进行全城搜索。” 这么久过去,刺客应该早就跑了,估计搜也搜不出来什么,但唐季没有阻止对方,点头答应下来。 宋萧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很快离开了姜然的小院。 晚些时候,酒儿为唐季煮了碗面,后者也确实饿了,起身走到桌边,立即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就在他吃到一半的时候,躺在床尾的李屿也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抬起手揉了揉眼睛,除了全身使不上力气,并没有感到其它不适,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见唐季安然无恙,笑道:“抱歉,今天连累了你。” “确实,所以你以后别缠着我了。”唐季将口中的面条咀嚼完,低下头喝了口汤。 李屿仿佛没听到他的话,眨着眼睛询问道:“你现在知道了我的身份,不怕我吗?” 唐季夹起一筷子小菜塞入口中,悠闲地回道:“账房先生是人,王爷也是人,我为什么要怕你?你白天不还说咱两是朋友吗?” “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你,你与别人不一样!”李屿显得异常兴奋,但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见唐季吃得那么香,不禁咽了口唾沫,继续道:“给我也来碗面!” 唐季伸出手揪了揪酒儿的裙摆,细声道:“去给他也煮一碗。” “好吧。”酒儿今天没有调皮,异常乖巧。 小会后,李屿就吃上了香喷喷的面条,又记起什么,从袖中取出十两银子放在桌上。 见状,正在喝汤的唐季差点被噎到,一碗面十两银子属实有些奢侈,都坑这货好几次了,再坑也不好意思,说道:“这银子你还是拿回去吧。” “你刚才还说咱们是朋友,现在连我的银子都不敢要了?”李屿放下筷子,歪过头,紧紧盯着他。 唐季嘴角抽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严重怀疑李屿是不是有什么受骗倾向,思考一番后,试探道:“那...我勉为其难的收下?” “必须收下!”李屿坚定地点点头。 唐季不再墨迹,一把将银子收入囊中。 他以前认为这个世界,富人的银子好赚,现在看来,傻子的银子更加好赚。 唐季将碗中的最后一点残羹吃下,望着还在傻笑的李屿:“你快吃吧,不然面要坨了。” “好!”李屿收回思绪,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还不忘给酒儿竖起大拇指,夸赞面条好吃。 酒儿却没管那么多,见两人伤势好转,拉着姜然向主卧走去,想要试试唐季送给她的新衣服。 与此同时,原本宁静的云淮城变得躁动起来,四大城门增添兵力,街道上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举着火把的官兵正挨家挨户地进行搜查,不知哪个倒霉的酒鬼因为宵禁时间在外游荡而被抓去了县衙。 城中百姓人人自危,还有一股刚露出脑袋的势力重新缩了回去。 ... 第50章 养伤 淮州,位于宁国中南部,辖内七县,以云淮为首。 顺安三年,也就是两年前,淮州被封为幽王李屿的封地,虽然这位王爷年仅十六,却是当朝圣上所出,所以没有人敢得罪他。 但在昨日,竟然有人敢在城中刺杀幽王,得到消息的淮州刺史立即在城中展开了搜索,一直持续到现在还没有结束。 林家,后堂。 林坤平双手相握,焦急地在堂中徘徊,目光不时投向门外,显得格外焦急。 他也是早起后才知道昨晚幽王遇刺的消息,原本并没有当回事,却听说幽王遇刺的地点在东城临溪巷附近。 恰巧他昨天也派人去杀唐季,如果杀手杀错了人,查到林家头上,那林家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没过多久,罗管家走了进来:“家主。” “怎么样?”林坤平快步迎了上去,揪住对方的手肘问道。 罗管家回道:“启禀家主,咱们的杀手昨日并未动手。” 闻言,林坤平呼出口浊气,看来一切都是巧合。 随后,他在殷红色的椅子上坐下,凝视窗外的翠竹,吩咐道:“让杀手好好准备,今晚就去把唐季宰了!” 这几天时间,很多小布行因为受不了亏损,转而投入江海商会旗下。 林家虽以酒楼起家,但在布行上的投入也很大,耗费那么多年的时间才占据了霸主的地位,没想到仅仅两个月时间就被夺走。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必须要让他用命来偿还。 罗管家却继续躬着腰,回道:“家主,据老奴调查,幽王遇刺之时,唐季也在场,而且那小子还救了幽王一命,此时,幽王殿下正住在唐季家中养伤。” 闻言,林坤平双手攥紧,咬牙道:“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先是月书桦,现在又是幽王!” 他抬起手砸在椅子的扶手上,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最终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吩咐道:“罢了,让杀手先回来吧,最近城中不安稳,等风波过去再动唐季也不迟。” “家主英明。”罗管家应答一声,快速退了出去。 殊不知,两人的对话被站在堂外的一道身影听去。 林子灿愤恨地甩动衣袖,继而快步离去:“唐季,你给我等着!” ...... “快快快,把这里全给本王拆了!” 姜然的小院中,李屿躺在藤椅上喝着唐季刚做出来的葡萄冰沙,指挥着王府工匠对小院进行改建。 对此,唐季也没多说什么,毕竟他之前也想过改造院子,但苦于资金不足,一直没法动工。 现在好了,李屿这个大冤种打算在这住上一阵子,那就随他忙活去吧。 唐季用锋利的匕首将从程铁家取来的冰块成碎屑,又将榨好汁的葡萄汁倒在里面,充分摇匀后,插上蒲草制的吸管,递给站在身边,早已迫不及待的酒儿。 小丫头接过后饮下一口,小脸上顿时洋溢出幸福的笑容:“好喝,好喝!” 唐季很快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饮下一口后,满意地点点头,大夏天还得有这种冷饮才行,不然真得热死。 片刻后,李屿拿着个空杯子走了进来:“冰沙还有吗?” “没了。”唐季挥手答道。 “好吧,那我喝点葡萄汁。”李屿伸手去拿装葡萄汁的瓷壶,却被酒儿抢先一步护在怀中。 唐季摊开手,面带微笑地说道:“不好意思,葡萄汁也没了!” “你!”李屿伸手指向唐季,随后又转向酒儿,欲要将葡萄汁抢回来。 但小丫头丝毫不惧,昂首挺胸,一脸傲娇地看着他。 李屿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动手,避免城中传出幽王殿下非礼良家小丫鬟的流言,向唐季抱怨道:“你知道咱们这葡萄有多贵嘛,比我在京都吃得都贵!” 唐季知道宁国处于东南方,葡萄的产地多在西北,能在淮州吃上葡萄的绝对是有钱人,伸出手揽住李屿的肩膀,向着屋外走去:“别急,一会给你做西瓜冰沙,那个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李屿冷哼一声,乍然想起什么,伸出手指指向他,恍然大悟道:“那些葡萄汁是留给姜姑娘的吧!” 唐季神色微变,仿佛秘密被识破,默默低头咳嗽两声:“我去看看厨房改造的怎么样了。” “别走啊,唐季,说说你和姜姑娘发展到哪一步了!”李屿顿时起了兴趣,疾步追了上去。 许久以后,两人坐在院中的阴凉地中,李屿左手啃着西瓜,右手喝着西瓜酿,有些猥琐地看着唐季,继续道:“快说说!” 这货不厌其烦地念叨了两百多遍,唐季的耳朵已经学会自动屏蔽他的声音,想不通怎么会有这样的王爷。 霎时间,唐季找到了话题,反问道:“你还没说到底是什么人刺杀你呢!” 闻言,李屿啃西瓜的动作放缓下来,叹息一声,回道:“还能有谁,如果不是大皇兄,就是三皇兄,我在两年前被人诬陷私藏龙袍,被父皇贬到了淮州,此后每隔一段日子都会被人行刺,只不过这次闹大了些,早已习惯。” 听到这里,唐季突然为对方感到悲哀,虽说是同父异母,但被兄长追杀,换谁都难过吧! “行了,别想那些不开心的,喝汁!”唐季举起西瓜汁与他碰了一下。 李屿饮下一口西瓜酿后,将脑中的烦恼甩去九霄云外,继续追问道:“所以,你对姜姑娘有没有男女之情啊?” 闻言,坐在房中抱着冰块的酒儿连忙竖起耳朵,欲要从唐季口中得到答案。 恰在此时,院外走进来一位穿着冰湖蓝深衣的女子,她媚笑一声,佯装叹息道:“我的乖弟弟,你这哪是养伤啊,养老的日子都没这么快活!” 闻声,唐季赶忙捂住手臂,脸色变得憔悴,缓缓站起身,声音格外沙哑:“月姐,你怎么来了!” “别装了,我刚刚都听到了!”月书桦瞥了他一眼,继而走近到李屿身边,施礼道:“奴家月书桦参见幽王殿下。” 平民遇到官员都要下跪行礼,更别说是王爷了,但李屿也没计较,随意地摆摆手:“不用多礼。” 月书桦重新将目光投向唐季,言道:“县令大人找你。” “县令?找我?”唐季满脸疑惑,他应该没犯什么罪吧,怎么县令都扯出来了! 就在此时,门外站在的两道身影快步走了进来,率先向李屿拱手行礼:“下官严炯(吴勉)参见幽王殿下。” “免礼,免礼。”李屿随意应答两句,继续抱着西瓜酿喝了起来,还不忘给月书桦递上一瓣西瓜。 吴勉抬起头,正要向唐季解释一下今天为何而来,但看清对方的长相后,震惊道:“是,是你!” ... 第51章 县令上门 朝廷官员自上而下都有一套考核制度,比如对地方官员就是检验当地的赋税、人口、教育等等能否达到标准或同比去年有没有进步,一旦考核成绩不合格地太离谱,一般都要受到惩罚,轻则降职,重则贬官甚至是坐牢。 淮州刺史在许多方面做得都很不错,只是在教育蒙学这一块,连续好几年都没有达到标准,一气之下便吩咐云淮县令严炯帮他解决这个问题。 但严炯平日本就事务繁忙,他很后悔那天跑去找刺史大人喝酒,但后悔也没什么用,距离两人约定的时间只剩下几天。 若是再找不到合适的启蒙读物,他未来的日子可能非常难熬。 县丞吴勉在城中寻找上次随口朗诵出三字律文的年轻公子无果,思来想去,最终决定找被陈教授夸赞为淮州第一才子的唐季试一试。 没想到站在对面的年轻公子居然就是他一直在找的人,两眼之中泛起泪光,激动道:“果然是你!” 唐季满脸疑惑地向二人简单行了一礼,好奇道:“不知两位大人找我所为何事?” 严炯轻咳一声,解释道:“是这样的,本官想要你...”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吴勉便兴奋地冲上去,揪住了唐季的手臂。 唐季见对方这副样子,心中顿时一阵恶寒。 现在当官的都有这种癖好了? “唐公子,敢问这‘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可是出于你口?”吴勉继续问道。 唐季眉头轻挑,疑惑道:“这不是《三字经》吗?” 听了二人的交谈,严炯顿时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没有计较吴勉打断自己说话的过错,连忙走上去抓住唐季的另一条胳膊:“唐公子,这三字律文果真出自你手?” 唐季咽了口唾沫,终于记起眼前的中年男子正是那日在酒楼中遇到的醉酒官员,低喃道:“什么三字律文,我不知道啊。” 严炯与吴勉立即露出“你以为我傻吗?”的表情,前者继续说道:“唐公子,本官真的需要这《三字经》,还望你能够撰写出来,相信这部作品定然能名震天下!” 《三字经》能名震天下,唐季丝毫不会怀疑,毕竟连后世的小孩子都能背上个几句,但问题的关键是如果他真的拿出来,那他岂不又偷别人作品了吗? 见他摸着下颚思考,严炯急得额头汗水直流,加上幽王殿下在场,他也不能以命令式的语气和对方说话。 就在此时,李屿将西瓜汁放下,站起身拍了拍鼓起的肚子,走到唐季身边将严炯和吴勉的手扒开,言道:“你们啊,请人家帮忙却一点诚意都没有!” 诚意? 严炯和吴勉疑惑地对视一眼,继而看到李屿搓起了手指,这才明白对方的意思,可是蒙学作品拿出来可是会名扬天下的,难道这名声还不如碎银几两吗? 唐季瞥了李屿一眼,拿起桌上的西瓜塞入他的口中:“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李屿却一副看透真相的样子,啃着西瓜转身向厨房边正在施工的屋子走去。 听着二人的对话,严炯这才相信外面关于两人是挚友的传言,连忙从袖中掏出一枚碎银递了过去:“唐公子,我每个月的例钱并不多,您看这...” 唐季显然不相信他的鬼话,大中午跑去酒楼吃饭的县令怎么可能没钱! 但他并没有收下银子,考虑一番后,叹息道:“行吧,那我整理好再给严大人,您过两天派人来取吧。” “好好,这点银子是本官的一点心意,还望唐公子务必收下。”随即,他将银子塞入唐季的手中,笑得跟个孩子般向李屿拱手行礼,继而带着吴勉转身离去。 唐季不禁苦笑起来,刚重生的那几天想赚钱是真难,结果现在都是别人往自己兜里塞银子,摇了摇头,将几颗碎银放入袖中。 他转过身发现月书桦已经躺在藤椅上,询问道:“月姐,你还有事吗?” “怎么?没事就不能多留会吗?姐姐今天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听姜然妹妹说弟弟你做得菜很好吃,不如给姐姐露两手?”月书桦眨动着那双清澈的玉眸。 唐季如同触电般浑身一颤,赶忙扭过头答应下来:“好啊,那我去准备饭菜。” 如今已进六月,天气较为炎热,悦仙楼总算做了会人事,只需要姜然在楼中待上半天,中午便能回来,加上李屿这家伙在,早上就让酒儿多买了一些菜。 算算时间,也应该做饭了。 原本躲在屋中乘凉的酒儿见他进了厨房,快速跟了进去。 不久后,厨房中便传出了炒菜声。 坐在藤椅上的月书桦笑道:“都说君子不入庖厨,没想到我这位弟弟却如此与众不同,竟然真得会做菜。” “唐季这家伙算什么君子,但不得不说,他不仅会做饭,而且手艺丝毫不输酒楼中的大厨,关键他总能弄出那些闻所未闻的美食来。”李屿站在一边用手测量院中的空地,打算晚点把隔壁院子买下来,到时候栽上两棵树,就能挂个吊床睡觉了! 月书桦噗嗤一笑,看向李屿,问道:“那幽王殿下呢?打算在淮州躲一辈子吗?” 闻言,李屿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哎哎,奴家就是随口说说,殿下别动怒嘛,奴家是觉得殿下玉树临风,只留在这淮州属实委屈了些!”月书桦神色轻松,玩弄着她那修长的手指。 李屿做了个深呼吸,笑道:“比起在京都勾心斗角的日子,我更喜欢淮州。” 月书桦微微颔首,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很快,一辆马车在门外停下,姜然通过马凳走了下来,对着庞庆说道:“庞叔,进去坐坐吧。” “好嘞,我先去把马车停好。”庞庆客气地回了一句,拽着马车向前方的巷道中走去。 姜然则抬脚迈过门槛走回院中,发现月书桦和李屿都在,柔笑道:“月姐姐,幽王殿下。” “不用多礼,嫂夫人,哦不不不,姜姑娘。”李屿因为叫错称呼,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但他发现坐在一旁的月书桦有些不对劲,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顿时发现异常。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姜姑娘,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闻声,姜然迅速伸出手捂住左侧脸颊,但还是晚了一步。 这一幕正巧被从厨房中走出来的唐季看到,他三步并两步地走了过来,轻轻掰开她的手,只见那水嫩的小脸上多出了一道赤红的巴掌印,轻声问道:“谁干的?” ... 【作者题外话】:大家投投银票支持一下呀~ 第52章 洛青青 姜然重新捂住脸颊,淡笑着摇摇头,说道:“我没事啦。” 但在众人眼中,这个身穿纯白褶皱裙的秀色少女,此时看上去是那么的楚楚可怜。 李屿向前迈出小步,拍拍胸膛说道:“嫂...咳咳,姜姑娘,你别怕,有什么事就说出来,本王替你做主!” “是啊,妹妹,瞧瞧这水嫩的小脸都成什么样子了,到底是何人所为,你告诉姐姐,姐姐去帮你报仇。”月书桦牵住姜然的手,言语中透出心疼之意。 唐季在原地呆滞片刻,直到厨房内传来酒儿的呼喊声才回过神来,叹息一声,牵着姜然向主卧走去:“好啦,先冰敷消消肿,有事一会再说。” 姜然也没反抗,任由他牵着自己。 房间之中,唐季用手帕包了冰块,欲要给她敷上。 “我自己来吧。”姜然向他摊开双手。 唐季抬眸瞥了一眼,将手帕放到她的手中。 姜然接过后,将冰凉的手帕贴住脸颊,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意刺激地低吟一声,但也感受到火辣辣的皮肤有所好转。 很快,酒儿从屋外冲了进来,噘着小嘴,怒气冲冲地说道:“小姐,是谁干的,我去收拾他!” 唐季看着她脸上的红印消失,站起身,言道:“饭菜做好了,边吃边说吧。” 今天的午餐非常丰盛,厨房的长桌上摆得满满当当,但围坐四周的众人谁都没有动筷子,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在姜然身上。 姜然撩动碎发,不想再耽误众人的时间,叹息一声,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大致解释了一遍。 片刻后,众人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概括就是悦仙楼的新花魁觉得姜然抢了自己的风头,所以故意刁难她。 李屿从面前的碗中夹起一只鸡腿抓在手中,大手一挥,言道:“区区一个姬子竟然如此嚣张,姜姑娘放心,本王一会就派人去抽她几个耳光给你解气。” 姜然连忙摇摇头,柔声道:“多谢幽王殿下好意,真的不用了,虽然洛青青打了我一巴掌,但我当时也还回去了。” 月书桦坐在她身边,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要不以后别去了,反正我这乖弟弟那么大本事,养活你们两个小姑娘并不难。” 闻言,李屿匆忙点起头,补充道:“对啊,这家伙现在可有钱了,刚才还收了严县令的银子。” 姜然偷偷看向唐季,却发现对方也在盯着自己,迅速收回目光,低下脑袋:“不,不用了。” 自己和他只是朋友,让他养自己算怎么回事,而且... 唐季知道她还受悦仙楼的天价合同约束,便没有多嘴,反正这两天因伤休假,打算明天跟去悦仙楼看看,转念说道:“要不以后把酒儿带在身边吧,多一份保障。” 有客人的时候,酒儿是不上桌的,但经过李屿和月书桦的允许,她便在姜然身边坐了下来,听到唐季的话,小鸡啄米般点起头:“小姐,就让酒儿跟着你吧。” 姜然考虑一番后,最终答应了下来:“好吧!” 见事情商量完,李屿指着桌上的饭菜,言道:“行了行了,赶紧吃饭吧,不然菜都要凉了!” 众人很快停下商讨,拿起碗筷开始了午宴。 与此同时,悦仙楼三层最大的房间中。 这个房间布置地非常精致,入门处安置着一扇璞玉色屏风,两边各有一架烛台,再往内还有几幅漂亮的山水画,放着古董瓷瓶的架子,最内部被一层轻薄纱帘隔开,粉色的床榻边有个梳妆台,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胭脂水粉,铜镜之中映照出少女的瓜子脸。 身穿蓝纱长裙的洛青青捂着自己的脖子,通过铜镜轻触上面被姜然抓破的五道印记,顿时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咬牙道:“该死的姜然,竟然敢还手!” 站在她身后的粉衣丫鬟从手中的瓷瓶中取出少些乳白色药膏,均匀地涂在伤口处,提醒道:“小姐,您还是心慈手软了些,应该直接划破那姜然的脸,若是相貌被毁,以后还有哪个男人会心悦于她。” 洛青青双手攥紧,杨妈妈虽然在力捧自己,但楼中的客人多数是冲着姜然而来,甚至还有人以为悦仙楼的花魁是姜然。 她沉思一番后,柳叶眉下的眼眸微眯,一丝凶狠之色透露出来:“你一个过气的花魁,凭什么再与我相争!” 随即,她低下头瞄了两眼自己那锋利的指甲,脑中做出了决定。 ...... 次日,唐季乘着马车将姜然和酒儿在悦仙楼附近的巷道中放下后,又在东城逛了一圈,便带着李屿悄悄溜进悦仙楼中。 两人很快上了二楼的看台,穿着风骚的杨妈妈扭着那肥硕的水桶腰走了过来,笑道:“呀,两位公子好生俊俏,这些死丫头也不说来陪陪,小竹,阿玉...” 但她的话音刚落,李屿便抬起手说道:“不用了,我们只听曲不点姑娘,有茶水糕点的话可以端一些上来。” “这...好吧,两位公子稍等。”听说如今不少年轻人都有龙阳之癖,杨妈妈顿时将二人列入其中,心中顿时有些恶寒,伸出手搓了搓鸡皮疙瘩,向着楼梯口走去。 望着对方离开,李屿也学着唐季在软垫上坐下来,他刚才听唐季说了姜然与悦仙楼之间立有契约的事情,对这座破青楼也失去了好感,询问道:“要不我先借你一万两,你把姜姑娘赎回家吧。” 唐季摇了摇头,就算李屿愿意借,姜然也未必肯接受,这件事还得慢慢来。 李屿却很是着急,补充道:“淮州去年的赋税加起来也只不过几十万两,就算是江海商会,一年的纯利估计最多也就十万两银子左右吧,你一个账房先生想要存到一万两...呵呵,我觉得还是让姜姑娘把七年时间熬过去吧!” 闻言,唐季陷入沉思之中,现在他有了一点存款,江海商会那边也算稳定,他也是时候考虑开一家店铺,发展自己的事业。 李屿见他走神,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继续道:“怎么样?先用我的吧!” 唐季回过神来,将他的手拍开,随口问道:“你有这么多银子吗?” “开玩笑,我虽然被贬到了淮州,但亲王之位还在,京都也有几家店铺,再说这淮州都是我的封地了,掏个万两银子出来还不是轻轻松松!”李屿傲娇地抬起头,仿佛一只大鹅。 唐季轻叹一声,这就是封建社会,资本永远掌握在极少数人手中,底层百姓连饭都吃不饱,上层官吏富商却可以肆意挥霍,难怪会有那首“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就在此时,李屿发现楼上的异常,赶忙拽住唐季的衣袖。 “你别拽我,等以后真得需要,我再问你借吧。”唐季挥挥衣袖甩开他的手,却被李屿一把拧住脖子,正要反抗,却看到姜然被人堵在了三层过道上。 他猛地从座位上弹起,迈着步子追了上去。 李屿捏起一块刚送上来的糕点,快步追上唐季的步伐,嘴中还喃喃念叨着什么。 “好啊,昨天刚欺负过嫂夫人,今天还敢来,看小爷怎么收拾你们!” ... 第53章 这样才完美 悦仙楼,三层。 姜然在休息的房间中准备好今日要弹奏的曲子,便打算带着酒儿下楼,谁知刚出房门就撞到了洛青青。 后者捂着肩膀,破口大骂道:“姜然,你眼瞎吗?” 还不等姜然回答,跟着身后的酒儿便站了出来,回道:“你才瞎呢,这么宽的路,非得挨着房门走,被撞也活该!” 听了她的话,洛青青神色微变,愠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酒儿丝毫不惧,双手环胸,将自家小姐护在身后。 洛青青眉头皱起,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个小贱婢在这碍事,她就没法实施计划,思考一番后,嘴角扬起,露出一抹笑容,缓步向姜然靠近:“啊呀,是妹妹错了,姐姐莫要动怒。” 姜然站在原地,保持着警惕。 刹那间,洛青青突然抬起手,向着她的脸颊袭去。 但酒儿可不会给洛青青机会,立即抓住她举起的手,继而一脚踢向对方的腹部。 “啊~” 洛青青直接被踹倒数尺,撞在深赭色的木栏杆上,吃疼地捂着小腹,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丫鬟翠儿小跑过去,将她扶了起来,指着酒儿喊道:“你居然公然行凶,来人,来人啊!” 酒儿冷哼一声,瞥了眼二楼的看台,发现原本坐在那里的两道身影已经消失不见,猜测唐季和李屿已经上来了,便没有过于担心。 恰在此时,两道身影谈笑着从附近的房间中走了出来,身穿白玉色长袍的公子看到洛青青坐在地上,立即迎了上来:“洛姑娘,你怎么了?” 洛青青看清楚来人,眼眸一转,露出楚楚可怜之色,抽泣两声,言道:“吴公子,你可要给奴家做主,奴家刚才路过姜然姐姐的房间,结果被姐姐给撞了,我本想关心一下姐姐有没有事,可刚靠近就被她踹了一脚,好痛,呜呜呜~” 闻言,酒儿瞪大眼睛,这女人也太会歪曲事实了! 吴翰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紧锁在酒儿身上,沉声道:“一个贱婢竟然敢出手伤人,有将我宁国律法放在眼里吗?还不速速下跪赔礼!” 姜然将酒儿拉到身后,柔笑道:“酒儿也是为了护我,在这跟妹妹道个歉,房中有伤药,妹妹需要的话随时去取,楼下已有客人,恕不奉陪。” 说完,她就打算带着酒儿离开,却被另一个穿着红棕色锦衣的男子拦了下来。 林子灿面带笑容:“姜姑娘,奴婢行事如此嚣张,怕不是你调教出来的吧,这样可不行,还是听吴公子的话,速速向青青姑娘道歉为好。” 言语间,吴翰霖已经扶着洛青青走了过来。 洛青青揉了揉眼角,细声道:“算了吧,都是奴家的错,奴家不应该顶撞姜然姐姐,毕竟姐姐才是悦仙楼的头牌。” “洛姑娘,你说什么呢,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伤了人就该赔礼道歉,更何况你才是悦仙楼的花魁!”吴翰霖劝慰一句,继而又看向姜然,训斥道:“怎么?难不成要去官府说清楚吗?” 姜然见对方三人咄咄逼人的架势,带着酒儿后撤小步。 小丫头的目光不时瞥向楼梯口,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嘴角扬起,迈出脚步站了出来,笑眯眯地说道:“好啊,我道歉!” 随即,她快步走到洛青青面前。 后者没有将酒儿当回事,反倒向姜然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仿佛在宣示主权。 但下一秒,酒儿扬起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响在楼道间徘徊,周围顿时寂静下来,只能听到几人的呼吸声。 由于酒儿用力过大,洛青青差点被扇倒在地,多亏吴翰霖及时拽住她的手臂,只是脸颊上很快露出一个可见的巴掌印。 洛青青的眸子中刻满了不可置信,直到脸上传来炽热的疼痛感才将她拉回现实,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出来,啪嗒啪嗒地砸在衣襟上。 吴翰霖欣悦洛青青已久,见她哭得梨花带雨,怒目嗔视着酒儿:“贱婢!” 随即,他抬起手欲要打回去,但还未出手,迎面而来的一耳光直接将他扇倒在地。 这次,出手的人不是酒儿,而是赶到的唐季。 姜然看到唐季出现,略感惊讶,但也多了几分安心。 吴翰霖能够感受到左边的槽牙有所松动,可想唐季这一巴掌的力气之大,从地上爬起身来,指着唐季喊道:“小子,你疯了吧!” 唐季没有搭理对方,瞥了眼姜然,见她没事才放心下来。 刚才上楼的时候撞到了个小丫鬟,害人家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好在没受太严重的伤,他赔了点银子才赶了上来。 站在一旁的林子灿双眼微闭,打算观察一会再出手。 很快,李屿大挎着步子追了上来,双手按着膝盖喘了两口粗气,抬起头一看,发现洛青青和吴翰霖的脸上都有个大红掌印,又将目光投向唐季与酒儿,摸着下颚想了想,径直走到林子灿跟前。 “你要做什么?”林子灿心生恐惧,不自然地向后撤了小步。 李屿摩肩擦掌,活动两下筋骨,“唰”地一下向对方的脸颊抽去,向后退出两步,见三人脸上都留下红印方才满意地点点头:“这样才完美!” 林子灿扭正脑袋,吐出一口唾沫,恶狠狠地盯着他:“你好大的狗胆,竟然敢打我,来人,把这群恶徒都给我拿下!” 随即,原本站在附近看戏的四个林家护卫快速奔来,将唐季四人围了起来。 “给我揍这两个小子!”林子灿大手一挥,示意护卫动手。 见状,洛青青狰狞的脸色有所好转,轻蔑一笑,准备一会找机会再演出戏,好将姜然的脸划破。 但林家护卫还没靠近他们,数个身穿棕色布衣的男子便将整个三楼的控制了下来,守在楼梯口的宋萧缓步走了过来,拔出手中的配剑指向林子灿:“放肆,敢殴打幽王殿下,来人,将他们拿下!” “幽...幽王?”林子灿这才记起唐季最近与幽王李屿厮混在一起,没想到就是面前的年轻人,连忙跪倒在地,慌忙道:“草民知错,幽王殿下饶命。” 站在一旁的吴翰霖与洛青青也跟着跪了下来。 李屿撇起嘴,他也听说了这个林子灿刁难唐季的事情,转念一想,笑道:“辱骂本王,还想打本王,林子灿,你有几个脑袋够砍啊?” “王爷,王爷饶命,草民当真不知道您的身份。”林子灿急得额头都透出了细汗。 李屿神色淡然,继续说道:“本王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就打个五十大板吧!” “王爷!”林子灿呼喊一声,他上次被刺客打了一顿都躺了一个月,要是挨五十大板,就和要他的命没什么区别! 李屿没有搭理他,挥挥手吩咐宋萧把人拖走,转而向唐季说道:“走吧。” 唐季瞥了眼跪在地上的洛青青,见对方一副疲态,便摇摇头,欲要带着姜然和酒儿下楼。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一扇房门被打开,从中传出一道声音:“慢着。” ... 第54章 琴斗 李屿听到这个声音,猛然回过头。 只见一个身穿碧玉绸缎长袍的美男子从房间中走了出来,面如冠玉、棱角分明,头戴着白玉发髻,修长白皙的手指挥动着纸扇,乌黑发亮的长发被微风掀起,嘴角扬起,露出一道人畜无害的笑容:“皇弟,别来无恙啊!” “李贤,你怎么会在这!”李屿的眸子中满是警惕之色。 李贤却显得格外平淡,晃晃悠悠地走到他的身前,蹲下身子,用纸扇挑动洛青青的下颚,看清楚她的面貌后,言道:“本王正巧路过淮州,还说今日去王府见皇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听说前几日被人刺杀了?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刺杀幽王,一定要严查!” “李贤,你别在这假惺惺装好人!”李屿紧咬银牙,他已经可以肯定前几天的刺客就是这家伙派来的。 李贤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笑道:“啧啧啧,皇弟还是不懂怜香惜玉啊,竟然让美人跪在地上,起来吧。” 说完,他缓缓站起身,看向唐季身后的姜然,突然来了兴趣,继续说道:“刚才发生的事情我也依稀听到了些,两位姑娘各自都有错,不过既然你们谁都不服谁,不如比一场如何?” “李贤,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唐季,别搭理他,咱们走!”李屿说完就要向楼梯口走去。 但他刚走出两步,便被李贤伸手拦了下来:“这件事和皇弟没有干系吧!” 就在此时,在原地站了许久的唐季去开口言道:“比什么?” 李贤有些不悦地瞥了他一眼,但也没有多说什么,看向身边的洛青青:“琴棋书画,两位姑娘想比什么?” 洛青青捂着脸颊,紧紧地盯着姜然,听杨妈妈说过,姜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其中以画为最,书琴次之,棋为最末,但她的棋术也不好,扭过头看向吴翰霖,突然记起对方是一位乐师,顿时露出笑容,言道:“姐姐每日在楼中弹曲,想必曲艺应该已达巅峰,不如咱们比一场声乐如何?” “比什么比,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闲吗?”李屿轻嗤一声,打算以后派人好好“关照”一下这个洛青青,给唐季和姜然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拒绝。 但后者却不依不饶道:“姐姐莫不是不敢吧?” “好,我答应了。”姜然不愿再与对方纠缠下去,便答应了下来。 李贤嘴角微扬,继续道:“比试的内容有了,那赌注怎么说?” 洛青青调整好情绪,施礼回道:“若是青青输了,给姐姐赔礼道歉便是。” “哎,这有什么意思,不如...两位姑娘赌大一点,谁输了就脱掉外衣在楼中走上一圈,如何?”李贤露出一抹邪笑,抬起扇子挥动两下。 闻言,姜然和洛青青同时眉头一紧,眼中出现一丝慌乱,但她们也清楚,这已经不单单是二人之间的比试,更是两位王爷之间的博弈。 李屿快步回到唐季身边,附耳问道:“有把握吗?” “不知道。”唐季只知道姜然的画功很强,虽然之前也从酒儿那里听说她曲艺也很厉害,但是具体达到了怎样的高度,他也不清楚。 还不等众人反应,李贤便大手一挥做出决定:“好了,就这么说定了,除了刚才的赌注,本王还会拿出一千两银子做为胜者的奖励,此外,本王在淮州停留的时间不能太长,比试就定在十日之后吧!” 言尽,他便收起扇子在洛青青的肩头敲了两下,继而转身返回屋内。 洛青青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快步跟了上去。 片刻后,走廊中只剩下唐季几人,李屿焦急地拍起了手,口中喃喃起来:“完了完了!” 唐季看向姜然,询问道:“有把握吗?” “七八成吧。”姜然自八岁练琴,至今已有九年时间,虽说与大师相比还差很多,但也算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就在唐季放心地点头时,李屿突然开口说道:“什么七八成,李贤那家伙自幼与宫中乐师学习弹唱,十五岁时叹出的琴律连宫中的老乐师都夸赞连连,洛青青受他指点,你这胜算可就...” “练琴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纵使有名师指点,十天时间进步也不可能太明显吧?”唐季疑惑道。 姜然晃晃脑袋,回道:“若是通过名师指点,哪怕只能改正音律中的一些小毛病都能进步神速,看来这位晋王殿下是刻意想让我输掉比试。” “他这明摆着是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呸呸呸,输什么输,嫂夫人放心,我已经想到办法了!”李屿说着说着将目光投到唐季身上。 姜然听到他这样称呼自己,脸颊瞬间变得绯红,默默低下了头。 跟在她身后的酒儿捂嘴偷笑两声。 唐季被李屿盯得浑身不自在,伸出手推了他一下:“我可不懂声乐,你看我也没用。” 虽然唐季上辈子跟着是音乐老师的小姨生活过一段日子,但他从小五音不全,对音乐可谓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李屿连忙摇摇头,拽着他向二楼走去:“你还记得在林悦诗会上遇到的陈教授吗?” 唐季微微颔首,那老头当时读着自己的两首诗,差点激动地晕了过去。 “陈大人乃是当今宫廷乐师之首宋康的老师,按照辈分,李贤都得叫他一声师爷,你如果能让他指点一下姜姑娘,那洛青青定然必输无疑!”李屿说完还不忘傻笑两声。 闻言,唐季扭过头看了眼姜然,轻声道:“好,那咱们去找那老头。” “你到时候去了可别一口一个老头啊,人家好歹是两朝元老,连我见到都要礼让三分。”李屿提醒道。 “知道了,知道了。” 就这样,赌约生效后,李屿直接强制性地帮姜然请了十天假,几人一同出了悦仙楼向北城而去。 李贤房中,洛青青心情忐忑地站在短桌前,望着跪坐在软席上喝茶的男子,紧握的双手透出细汗。 李贤嘴角微扬,抬眸看向她,言道:“昨日,我分别听了你与姜然弹得曲,虽然基础相差无几,但她对音调的把握比你强很多,可见她弹奏的时间比你长。” 听了他的话,洛青青不禁双手握拳,她做花魁已经一年有余,但姜然借着在楼中的资历与经验总要压她一头,如今换成弹奏竟还是如此,想到这里,不甘的情绪涌上心头,快速跪倒在地,道:“还请晋王殿下助我,不论您提什么条件都可以!” “哦,什么条件都可以?”李贤露出一抹邪笑,将茶杯放下,起身走到她身边,捏住她的下颚,贴到她的颈边嗅了嗅。 洛青青有些紧张,但也看出了对方的意思,咬牙道:“王爷若是不嫌青青身份低微,青青愿意侍奉王爷。” “有点意思,但我对妓子没有兴趣,但本王还是愿意帮你,起来吧,咱们找间乐坊慢慢聊。”李贤再次打开扇子,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李屿吃瘪的样子。 洛青青望着他推开门离去的背影,本想着让吴翰霖帮自己一把,没想到借机傍上了晋王的大腿,不禁嘴角扬起,露出凶狠之色:“姜然,这次,你拿什么跟我比?” ... 【作者题外话】:哎...大家好好追读呀,别养书,没有小钱钱,真的没动力写下去了~ 第55章 三个条件 城北,一辆马车驶过繁华的街道,又穿过一排雄伟壮观的豪华府邸,拐入一条狭隘的巷道,慢行到尽头,在一间小院外停了下来。 唐季率先走下马车,抬眸看了一眼,略感吃惊。 他眼前并没有朱红色大门,也没有黑色金丝牌匾,只有一扇掉漆的铜棕色木门,门檐以及两边墙壁上的灰瓦多多少少有些破损,灰墙上的裂痕仿佛是岁月在它身上留下的痕迹。 唐季扭头看向刚走下马车的李屿,询问道:“你确定陈教授住在这里?” “当然,陈大人一生清贫廉洁,父皇先前赐下过宅院,都被他拒绝了,我也是之前特意来拜访才知道的这里。”李屿解释完,伸了个懒腰,见众人都下来后,派宋萧上前敲门。 很快,院门打开,一位年迈的佝偻老妪好奇地扫视过众人,最终将目光落在李屿身上,感觉对方有些熟悉,回想一番后,赶忙行礼道:“参见幽王殿下。” 李屿面带笑容,迅速迈出一步扶住她,解释道:“老夫人不用多礼,陈教授在家吗?” 陈夫人摇摇头,回道:“老头子跟人出去垂钓了,还没回来,殿下若是不急,不妨进来等等吧。” 说完,她将院门完全打开。 李屿转过身与唐季对视一眼,随后转过身,笑道:“那就叨扰了。” 很快,几人便迈步走进院中。 院中的空间并不小,只是看上去略显简陋,院门右侧是间厨房,左侧堆积着大量柴火,一旁还有座长形花坛,其中栽种着许多绿植。 陈夫人带着四人走进大堂,由于光线不足,她连忙取出火折子将蜡烛点燃,等待屋中明亮些后,向李屿说道:“殿下,你们先坐,老身去沏茶。” “老夫人,不用麻烦了。”李屿回道。 陈夫人却格外执着,硬是要去准备茶水。 见状,姜然便带着酒儿跟了上去,欲要帮帮忙。 唐季站在原地环视四周,发现侧边有张书桌,后面还摆放着几张拼接在一起的书柜,最外端的书桌边开着一扇小窗,附近的墙面上挂满了书画作品。 他走过去看了一圈,发现自己上次在悦仙楼中写得《佳人》居然也在其中,刚要伸手触碰,却被从屋外赶进来的陈教授叫停:“住手!” 陈教授疾步走到唐季身前,展开双臂将那幅长卷护在身后,言道:“你今日是来取这幅原稿的?” 唐季轻笑一声,将举在空中的手臂收了回去,拱手道:“陈大人多虑了。” 就在此时,陈夫人端着茶水走了进来,见陈教授这副模样,将托盘放在桌上,走了过去,拽住他的胳膊,提醒道:“老头子,幽王殿下还在呢!” 陈教授听到唐季不是来取这幅被他当成宝贝的长卷才安心下来,抵唇咳嗽两声,对着李屿拱手道:“拜见幽王殿下。” 李屿急忙抬起他的手,回礼道:“陈大人不用多礼。” 陈教授带着几人走回大堂中,让李屿坐在上位,自己和唐季各坐一侧,询问道:“不知殿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唐季的目光不禁瞥向屋外,寻找起姜然与酒儿的身影。 李屿轻咳一声,指着唐季说道:“今日寻你之人并非本王,而是唐季。” 闻言,陈教授端起茶杯抿下小口,继而抬眸看向对面正走神的唐季,好奇道:“不知唐公子找老夫何事啊?” “不敢,不敢!”唐季收回思绪,迅速站起身,拱手说道:“今日来见大人是为了那日在悦仙楼中的无礼之举道歉,还望大人能够原谅。” 陈教授抬起手挥了挥,回道:“老夫没有当回事,年轻人嘛,血气方刚,又碰上英雄救美,你当时眼睛都红了,误认为老夫与李润生同气连枝也很正常。” 说到这里,他不禁想起当日在楼中的场景,呵呵轻笑两声,继续道:“不过,你今日来此并不仅仅是找老夫致歉吧?” 唐季瞥了眼李屿,见瞒不过对方,便直言道:“大人英明。” “什么英不英明,去把那两个小姑娘叫进来吧,让她们站在外面和孙老头晒太阳也不是回事。”陈教授补充道。 唐季再次行礼,快步走了出去,却发现姜然和酒儿竟站在大门处和孙渔夫聊着天:“孙前辈,你怎么在这?” 孙渔夫调整了一下眼罩,回道:“哦,陈老头大清早找我出去钓鱼,便陪了他一早上,这不看他腿脚不利索,有些不放心,亲自给他送了回来。” 唐季点点头,没想到孙渔夫和陈教授还是老相识了,没再多问,转念说道:“走吧,进去坐。” 就这样,四人很快走回大堂,唐季将今天来得目的一并和盘托出。 陈教授听完,摸着胡子看向姜然,那双泛着精光的眸子转悠两下,思考一番后,笑道:“老夫已经有二十余年没教人弹曲了,许多东西早已忘却,也不知能否教好啊!” 但他的话音刚落,站在身后的陈夫人便戳了戳他的手臂,言道:“你昨天还弹了半个时辰,既然人家小姑娘虚心请教,那你就教教她呗。” 姜然礼貌地点头示意了一下,看来刚才跟着酒儿出去帮老夫人沏茶是个正确的选择。 陈教授见自己被拆穿,老脸顿时就挂不住了,轻咳一声提醒陈夫人别乱说话,扭过头去发现众人都在笑看着他,也没再装下去,对着唐季开门见山道:“想要老夫教她也行,你得答应老夫三个条件!” 闻言,姜然悄眉微动,玉唇轻启:“陈老先生...” 但话还没说出口,唐季便伸手将她拦了下来,微笑道:“大人但说无妨。” “哈哈哈,你小子为了姜姑娘还真是在所不辞啊,连老夫的条件都没问就答应了下来。”陈教授轻抚细长的胡子,重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随后,他见唐季在等自己的下文,继续说道:“行吧,既然你那么痛快,老夫也不墨迹了,那日你在悦仙楼中写出了《清平调》与《佳人》,老夫的第一个条件便是让你将另外两首诗拿出来。” 听到这里,陈夫人感到惊讶,自家老头子这些天念叨的这首诗竟然出自这位年轻公子之手! 唐季已经猜测出对方的打算,没有犹豫,站起身询问道:“可否借大人的书桌一用?” “请便。”陈教授抬起手指向书桌。 唐季扭过头,想要叫上酒儿给自己磨墨,却被姜然抢先一步:“我替你磨墨吧。” “好。” 就这样,两人走到书桌边,唐季将宣纸铺好,提起笔想了想,等到姜然磨好墨,方才提笔书写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李屿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许久,却被一声叫唤吓醒,回头一看才发现是陈教授,便没有多想,重新歪下头睡了起来,毕竟他对唐季很放心。 “佳作...果然是佳作!”陈教授望着桌上摆得《长恨歌》与一首无名诗,连连点头夸赞起来。 但没过多久,他便抬眸看向唐季,严肃问道:“这四首诗皆是你所创?” 唐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口气抢了人家四首诗,如果被原作者知道,估计会咒死自己,但现在也顾不得考虑那么多,颔首道:“是。” 陈教授明显感受他话语中的底气不足,眼睛微闭,继续说道:“好,既然如此,老夫的第二个条件,由老夫任出两个题目,请唐公子各在一炷香时间内写出一首诗来。” 这样的话,他就能判断这四首诗到底是不是唐季所作! ... 第56章 妖怪 因为唐季写出的四首诗风格大不相同,陈教授还是怀疑这些诗的真实来历,所以便提出了第二个条件,自己当场出题,让唐季临时发挥,这样就能试出他的真实水平。 闻言,原本在打瞌睡的李屿猛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快步走来,欲要为唐季打掩护:“陈大人,这就没必要了吧。” 殊不知唐季身为一个未来人,脑中的诗词储量非常惊人,他伸出手揪住李屿的衣襟,向陈教授说道:“陈大人请出题。” 姜然那双灵动的眸子眨动两下,双手交握,有些担心。 陈教授很好奇唐季为什么如此自信,但也没有多问,静思一番后,言道:“当下正值夏日,唐公子不妨以夏为主题写一首诗。” 唐家翻了个白眼,知道现在是夏天还折腾人,要不是为了姜然,他才不会在这受罪,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直接握起笔。 见状,李屿赶忙上去将他拉住:“哎哎哎,唐季,你有一刻钟时间思考,别乱来啊,好好想想!” 李屿虽然是个纨绔王爷,但也饱读诗书,可以看出唐季的四首诗非常厉害,拿出来就立于非常高的高度,别说陈教授,连他都觉得唐季是从别人那里买来的。 现在题目刚出来,唐季就直接下笔,一会写出的诗句与那四首诗差别太大,别说让陈教授教姜然弹曲了,就连这家伙以后还能不能在淮州立足都难说。 “我想好了。”唐季在听完题目就在脑中把有关诗词的记忆翻了一遍,发现有首小学学的诗句就能用来这里,轻挥衣袖甩开李屿的手,提笔书写起来。 陈教授有些讶然,心中满是疑惑,难不成对方早就准备好了自己要出的题目? 但很快,他便摇了摇头,并不相信唐季会提前准备好,见唐季已经落笔,向前迈出两步,凑到桌边:“《小池》” 从题目便能看出这应该是首风景诗,以风景刻画季节,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陈教授微微颔首,看来不管怎样,唐季起码也是懂诗的,不再多想,继续看来下去:“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唐季将整首诗写完,陈教授也跟着读完,后者再将全诗连起来回味一遍,喃喃道:“这这这...这怎么可能,从老夫出题到你落笔不过瞬息时间,竟又是一首佳作,你...” 陈教授伸手指着唐季,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在场众人同样被震惊到了,李屿不禁伸手拍了拍唐季的肩头,直言道:“你到底是不是人?哪有人写诗像你这样的,你该不会是什么畜生变得妖怪吧!” 唐季轻嗤一声,这货肯定是中了《西游记》的毒,回道:“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少说一点。” 李屿轻哼一声,越发觉得唐季十分有趣。 “此诗小巧、精致,宛如一幅花草虫鸟彩墨画,其中的景物,池、泉、流、荷和蜻蜓,落笔细小,却玲珑剔透,生机盎然,好,好诗!”陈教授忍不住地夸赞起来。 唐季嘴角微扬,这首诗在后世被收纳在小学课本中,是流传千古的名诗,自然不会太差,希望杨万里先生不会骂自己一声“老六”。 片刻后,等到宣纸干透,陈教授让陈夫人将这首原稿小心翼翼地放到一旁,内心中仿佛已经有了唐季是不是原创的答案,但还是忍不住想再出一题:“你的四首美人诗各有风格,一首《小池》也让老夫看到你对风景诗掌控能力,老夫年少之时也写过不少诗句,其中多为爱国之诗,倒想见识见识,天赋如此卓越的你能将爱国之诗写到怎样的高度!” 唐季点点头,突然想起自己很喜欢的一首爱国诗句,再次提起笔,却发现墨水已经干了,又发现姜然在发呆,伸出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又想什么呢?” 姜然收回思绪,轻晃脑袋,注意到唐季的目光集中在自己手中的墨块上,这才发现砚台中的墨水已经凝结,迅速用墨块重新搅动开。 很快,唐季再次提笔书写起来。 李屿更加确定唐季不是个人,连京都的许多老教授都做不到“听题即落笔,落笔即成诗,成诗皆佳作”,内心之中不由升起一丝敬佩之意。 站在一旁的酒儿除了惊讶便是感动,她知道唐季做那么多都是为了自家小姐,嘴角不禁扬起,露出月牙般的笑容。 不多时,唐季停笔,甩了甩手。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这次读诗的人是李屿,按照自己的理解赏析一番后,不禁扭过头看向唐季,感叹道:“原来你连做梦都想着披上铠甲,保卫国家,不过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还是算了吧,不然上了战场也是个死。” 唐季没有搭理他,这首诗是陆游老先生在六十八岁高龄时在病床上所作,全诗都能看出其爱国的情怀。 实话说,抄这首诗,他确实有些不配。 陈教授读完后,在原地愣了许久,直到眼角变得湿润才让他回过神来,言道:“我原以为唐公子是个追名逐利的商贾,却不知你也有这般的爱国情怀,好一个‘铁马冰河入梦来’,若是我宁国儿郎皆是如此,何愁国土难安,天下难平!” 唐季被夸得不好意思,老脸顿时红了起来,他决定以后再也不随便抄诗了,避免心里再产生负罪感,连忙转移话题道:“不知陈大人的最后一个条件是?” 片刻后,陈教授调整好情绪,淡笑一声,言道:“这最后一个条件嘛...老头子还没想好,便先留着吧,以后再说,教姜姑娘弹曲之事,老夫便答应了。” 对此,唐季也没反对,只要姜然能在十天后的曲艺决斗上取胜便可。 姜然眉梢微动,面露喜色,能让这样一位大师指点自己弹曲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连忙施礼:“多谢大人。” “哎,不用谢老夫,要谢就谢这小子吧。”陈教授对新得到的几幅画爱不释手,随口回了她一句。 姜然不禁将目光投向唐季,却发现后者对自己眨了眨眼,不禁羞涩地低下头。 就在此时,坐在大堂中的孙渔夫走了进来,抱怨道:“行了行了,都什么时辰了,老头子都饿了,陈老头,别站在那傻笑了,搞口饭吃啊!” “好好好!”陈教授将几首诗放在书桌上,吩咐陈夫人去准备饭菜。 唐季与酒儿对视一眼,很快跟了上去。 姜然虽然不会做饭,但也迈着步子追了出去。 屋中很快就剩下李屿、陈教授以及孙渔夫三人,李屿很快坐回大堂主座上,看向陈教授嘿嘿傻笑道:“陈大人,您觉得唐季如何?” “我听说他除了诗词卓越外,还能不用算盘查账,单凭这一点,他若进入户部,估计会大有作为啊。”陈教授回答完,给孙渔夫倒了杯凉茶。 李屿也觉得唐季进入朝堂肯定能够大放光彩,但自己如今在淮州,便不可能让他去京都。 不然,再想找到如此有趣的人可就难了! 晃晃脑袋不再多想,结束了这个话题。 与此同时,东城的某间乐坊之中,李贤满脸怒色,望着跪坐在身前抚琴的女子,呵斥道:“你连宫商角徵羽五个调都能弹错,拿什么赢姜然?给我把这一段再弹十遍。” “是!”洛青青满脸委屈,但也不敢反驳,脑补出姜然的身影便咬牙启齿,内心暗暗发誓道:“姜然,这次我一定会把你踩在脚下!” 随后,包间之中再次传出悦耳的乐声。 ... 第57章 比比看吧 月书桦得知姜然与洛青青的度月后,大方地给唐季加了数天假期,加上李屿这阵子忙着在王府和李贤斗智斗勇,他便每天跟着姜然前去陈教授家练琴。 不过,唐季本就不懂音律,加上古筝曲调实在不对他的胃口,往往听上一段时间就觉得枯燥无味,后来记起他还答应了严炯要编写《三字经》,便直接借用了陈教授的书桌。 此时,大堂之中,唐季左右各放着一块大冰块,手边还有一杯西瓜冰沙。 自从把制冰的方法告诉给了李屿后,他便实现了冰块自由,小日子在这炎炎夏日也过得风生水起。 “唐高祖,起义师。除隋乱,创国基,这咋改呢?”唐季不自觉地咬起手指,有些烦躁地看着天花板。 《三字经》中记录了不少关于唐朝以及以后的历史知识,当下肯定不能写出来。 不然就不是启蒙书,而是一本预言...神棍学术了! 考虑一番后,唐季还是决定将后面的部分内容进行修改或删除,饮下一口冰沙,继续书写起来。 不知是不是想得太入神的原因,致使背后多出道人影都没有发现。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你在写启蒙读物?”陈教授拿起摆在桌角的第一张纸,浏览过后,连连点头,继续说道:“看来严炯那小子是找对人了,这三字律文通俗易懂,朗朗上口,非常适合做孩童的启蒙读物。” 唐季用余光瞥了对方一眼,疑惑道:“您怎么过来了?然然那边怎么样?” 陈教授重新端起刚才放在桌边的茶杯,饮下一口茶水后,没好气道:“我休息会,年纪大了,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咯,那小丫头天赋还行,又懂得融会贯通,十日时间能够提升不少,放心吧。” 关于姜然聪明伶俐这点,唐季倒是非常赞同的。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相处了小会,陈教授仿佛想起来什么,望着悬挂在身后墙壁上的诗词,询问道:“你前几日一共写了四首诗,其中有两首没有题目,现在想出来了没?想出来就赶紧补上。” 闻言,唐季转身看了两眼,其一是那首“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李白的这首诗名字超级长,而且还涉及太守,他总不能瞎编个人出来吧,第二首就是名为《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的爱国诗,可当下是六月份,用这个名字等于直接告诉对方“我这诗是提前写好的”。 所以,总结完毕后,唐季轻咳一声,言道:“属实想不到好名字,暂时先唤它们无题吧。” 但陈教授显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不再纠结诗名,转而问起了《长恨歌》的背景故事。 唐季嘴角抽搐,这老家伙真是喜欢刨根问底,想了想,笑道:“这就说来话长了,记得那天暴雨,我在来不及回家,被一道天雷劈中,随即昏迷过去,在睡梦中,我去了一个全然不同的朝代,名为大唐...” 他胡扯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才向陈教授解释清楚唐玄宗和杨贵妃的爱情故事。 谁知老头子听完后,直接大发雷霆:“荒谬,一代君王任用佞臣,竟然还为了一个女人置国家于水火之中,实乃昏君!” 唐季撇了撇嘴角,虽说李隆基晚年是挺混蛋的,但那货早期可开创了大唐的开元盛世,这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但他也没和陈教授多说。 毕竟在这个架空的世界,唐朝只是个故事而已。 ...... 在陈家待了一天时间,唐季三人抵不过陈夫人的热情,吃了晚饭才返回临溪巷,刚到家门口便发现身穿官服的严炯正一脸郁闷地坐在小院大门外的石阶上。 “严大人。”唐季礼貌地行礼打了个招呼。 严炯听到他的声音,急切地从石阶上弹了起来,激动地询问道:“唐公子啊,《三字经》编写出来了吗?刺史大人今日又催我了,还有三日时间,若是交不上去,我的前途就堪忧了啊!” 唉! 你说你好好一个县令,非得去接文学任务干什么,典型的吃饱了撑着! 唐季在内心中抱怨两声,从袖中取出白天改写完的一沓稿子递给对方:“还没来得及装订,大人若是急的话,拿去重新抄录一份吧。” “好好好,交给我了!”严炯随意翻看了几眼,连连点头后,握住他的手,笑道:“这次是本官欠唐老弟一个人情,以后若有什么事尽管来县衙找我。” 说出这番话,首先是他真的感谢对方,其次就是唐季和李屿之间的关系,他也看在眼里。 如果能搭上幽王殿下这条船,以后在淮州还不是横着走! 唐季也明白对方对自己这么客气是由于李屿的关系,点头回礼后,询问道:“大人吃晚饭了没?若是没吃,不妨进去坐坐?” “不用了,本官明日休沐,想回去陪陪孩子,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打扰唐老弟了。”说完,严炯憨笑着摸摸后脑勺,便要转身离开。 唐季也没多留对方,带着姜然二女就要返回院中,但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呼喊道:“严大人!” 刚走出没几步的严炯重新折返回来:“唐老弟还有什么事吗?” “敢问严大人,县衙之中可否查询户籍?”从上一次被刺杀的事情,唐季发现自己对刺客还是有心理阴影,便想着从根本解决这个问题,第一步就是查到这副身体的真实身份。 严炯不假思索,便直接说道:“自然可以。” 唐季眉头轻挑,开门见山道:“是这样的,我之前受了伤,往昔的记忆有所缺失,记不得自己家住何处,还望严大人能够帮我调查一下。” “啊哟,这可是大事啊,唐兄弟怎么不早点去官府报备呢,行,本官回去后便派人查找一番,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严炯回道。 唐季拱手作揖,行礼道谢:“多谢严大人。” “唐兄弟客气!”严炯回礼后,便转身离去。 站在一旁的姜然听到唐季要查明他的真实身份,误以为他打算离开,脑袋不禁耷拉了下去,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但当她再次抬起头,唐季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 “在想什么?” 听到他的问题,姜然赶忙摇摇头,回道:“想起今日有几个音律弹错了,我可真是太笨了。” 当她的话音刚落,唐季便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还有几天时间呢,慢慢来,陈大人说你已经很棒了!” 见状,姜然羞涩地低下了脑袋,乖巧地点点头。 倚靠着棕色院门的酒儿不禁捂嘴偷笑起来。 ...... 五日后,悦仙楼。 不知是从何处走漏了风声,悦仙楼现任花魁洛青青要与曾经的淮州第一花魁姜然比试曲艺的消息弄得满城皆知。 许多嫖客在听到赌注之后,更是两眼放光,欲要一睹花魁脱了衣服游楼的场景,使得今日的悦仙楼被堵得水泄不通。 洛青青早早打扮完,正巧遇到从楼梯口走上来的姜然,不禁嘲讽道:“姜然,今日以后,悦仙楼将不会再有你的容身之所,你啊,趁早多裹两件肚兜,要知道楼里的男人们早就馋你的身子了,说不定谁忍不住会冲出来当众把你办了呢,哈哈哈。” 姜然神色淡然,冷冷道:“你很自信啊!” “那当然,我这十天功夫可是跟着晋王殿下学了不少东西呢,晋王殿下知道吗?当今宫廷首席乐师宋康的徒弟,你啊,输定咯!”洛青青说完,用手帕遮住唇部,却依旧掩盖不掉她的笑容。 酒儿看不惯她这得瑟的样子,站出身喊道:“宋康的徒弟而已,我家小姐还是宋康他...” “酒儿!”姜然答应过陈教授不能暴露自己是跟他学得曲艺,连忙拉住小丫头,转而看向洛青青,淡然道:“那就比比看吧。” 说完,便带着酒儿向屋中走去。 洛青青望着她的背影,不屑道:“死到临头还在装,看我一会不让你哭出来!” ... 第58章 比试开始 悦仙楼中早已人山人海,客人们都在期待比试开始,但杨妈妈哪里会放过这个捞钱的机会,为了延长时间,连续安排了数个小节目,还美其名曰是为了营造比试氛围。 不过,如今正值六月,尽管现在还是上午,天气却依旧燥热,加上那么多人挤在一起,不少人都已经汗流浃背。 当然,坐在二楼看台上的唐季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因为幽王府的下人早就用冰块把李屿包下的这个看台给围了起来,还安排了丫鬟扇风。 唐季喝下一口凉茶,又剥开一粒葡萄塞入口中,向身后的丫鬟询问道:“你们王爷呢?” “启禀唐公子,王爷昨晚吃坏了肚子,晚些时候过来。”丫鬟解释道。 唐季无语地摇摇头,那货这段日子吃了不少凉的东西,甚至连白开水里都要放冰块,不吃坏肚子才有鬼,希望这次能够长长记性。 不久以后,李屿终于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不假思索便一屁股坐在软垫上,端起桌上的冰水往嘴里灌,不忘抱怨两句:“一点味道都没有,还是水果茶好喝。” 唐季摊了摊手,看来这家伙彻底没救了。 李屿感受到凉意后,用手帕擦掉额头的汗水,焦急地抓住唐季的胳膊,开口道:“我刚才路过一间勾栏,里面在讲《西游记》的故事!” 闻言,唐季眉头微皱,露出疑惑之色:“你把故事传出去了?” “我哪有空...哎呀,你别打岔,听我说完,勾栏中的《西游记》跟你说得完全不一样,也不对,开头一样,后面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我打听了一番,这故事可不止一家勾栏在说,估计是有人续着你上次在茶馆中所说内容进行乱改了。”李屿解释道。 唐季神色淡然,回道:“怎么改的?” “我说几个给你听听啊...” 很快,李屿将不久前从说书人那里听到的故事转述给了他。 唐季听完后大为震惊,除了高老庄之前的内容符合原版,后面简直就是魔改,连沙僧都没有出来,猴子甚至还和妖精造出了小猴子。 他奶奶的简直就是胡扯! 再这样下去,后世的四大名著估计要变成三大名著了! 沉思一番后,唐季决定等比试结束就把正版内容散布出去。 就在李屿想继续询问的时候,李贤却举着扇子,笑盈盈地走了过来:“啊呀,还是皇弟享受,话说你哪来那么多冰块?都快比上皇宫藏冰了。” “你来干什么?”李屿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李贤没有回话,转而看向唐季:“放肆,见到本王为何不行礼?还不速速起身。” 还不等唐季动作,李屿便抢先一步,轻拍桌子,愠怒道:“李贤,这处看台是我包下的,你要是不能待就赶紧滚!” 随后,他又向唐季挑了挑眉,示意后者不用理会。 李贤压制住心中的怒火,有些好奇地看向唐季,想不明白对方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李屿如此维护,打算回去后调查一番。 他打开扇子扇动两下,两侧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算了,这大热天的,本王还是在皇弟这里偷会凉吧。” 说完,李贤还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凉茶,继而将目光投向楼下的舞台上。 没过多久,姜然与洛青青先后下了楼。 让众人等待已久的曲艺比试终于拉开帷幕,杨妈妈提了提裤子,扭动着水桶腰走上台,望着周围的客人,笑道:“啊哟,多谢诸位公子在百忙之中...” “行了行了,别废话了,快开始吧!”台下的客人已然变得不耐烦,直接开口打断了客套的开场白。 杨妈妈尴尬地咳嗽两声,笑道:“看来诸位公子已经迫不及待了,在艺比试开始之前,给诸位介绍一下本次比试的判官,咱们有幸请到了被誉为‘素琴先生’的陈济忠陈大人!” 随即,楼中众人的目光跟着杨妈妈手指的方向,看向坐在高台边饮茶的陈教授。 有些见多识广的学子书生立即反应过来。 “我想起来,陈教授不仅是文学大儒,更是当今宫廷乐师宋康的老师!” “如此看来,便不用担心今日的比试会有失公平了。” “是啊,陈教授向来刚正不阿,没想到悦仙楼竟然会请到他老人家,就是不知道两位花魁谁能更胜一筹。” “比比不就知道了,快开始吧!” “...” 二楼之上,李屿和唐季大眼瞪小眼,前者迅速勾住后者的肩膀,低声询问道:“是你让陈教授来当判官的?你这不是犯规吗?” “我还以为是你呢!”唐季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继而挣脱他的手臂。 就在两人感到疑惑的时候,坐在一旁的李贤却饮下一口凉茶,开口道:“为了请陈大人出来主持本次比试,本王可费了不少功夫,甚至连老师都搬了出来。” 按照师徒关系来说,洛青青也算和陈教授有些关系,相信一会弹曲的时候,陈教授就能听出来,为了脸面,他肯定会判洛青青赢。 虽说这样胜之不武,但李贤就是想压李屿一头。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禁扬了起来,却发现坐在对面的李屿居然也在偷笑,疑惑道:“皇弟笑什么?” 李屿赶忙伸手捂住嘴巴,抬起手摇了摇,继而小声向唐季说道:“这货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咱们赢定了!” 姜然跟着陈老学了那么多天的琴,好歹也算半个徒弟,他会帮谁不言而喻! 唐季给李屿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安静一点。 李贤不能理解二人的行为,低喃一句:“莫名其妙。” 就在三人讨论的时候,台下的比试也已经开始,按照抓阄规则,由洛青青先开始。 洛青青今日穿了件崭新地淡蓝色长裙,装扮更是乖巧可人,让人忍不住想要搂进怀里疼爱一番的那种,走到舞台中央行了一礼,端庄地坐下,瞥了眼还在和酒儿交谈的姜然,自言自语道:“这次,你输定了!” 随即,她的手指轻抚古筝琴弦,手指灵动地在一根根长弦上舞动起来,悦耳的琴声回荡在整个楼中,让许多原本焦躁的客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站在台下的姜然都有些诧异,低喃道:“她的进步很大。” “啊,小姐,那怎么办?”酒儿握住姜然的手,她可不想自家小姐输掉比赛,还脱光衣服游楼,欲要起身道:“我去找唐公子。” 姜然连忙拦住她,在她的小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我又没说比不过她,放心吧,我有把握。” 闻言,酒儿顿时松了口气:“就知道小姐最棒了。” 不久后,洛青青的一首曲子弹完,再次站起身行礼,楼中顿时沸腾起来。 “好听,俺虽然不懂曲子,但听完这一曲,我好像都没那么热了!” “你懂个屁,这首曲子能调节人的情绪,使得咱们放松下来,心一静,自然感受不到燥热。” “这么说得话,洛青青赢定了?” “什么赢定了,姜然还没弹呢!” “都别吵了,听听陈教授怎么说!” 就这样,全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陈教授身上,后者表情平淡,将杯子放下,睁开紧闭的眼睛,说道:“丙上!” ... 第59章 该脱就要脱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dafengdagengren!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0章 定个小目标 悦仙楼中的骚乱很快得到解决,虽然护卫们将洛青青救了下来,但她穿在身上的薄纱还是被人撕破,那一两处少女的私密暴露在外。 姜然牵动裙摆,在唐季身旁坐下,斜睨了眼楼下散去的人群,轻声叹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别多想,谁起的因,自然谁来尝果。”唐季安慰一声,发现站在身后的小馋猫紧盯着桌上的糕点,便取出一块递了过去。 酒儿傻笑一声,快速接过,补充道:“就是,如果洛青青不主动挑衅,又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她就是活该!” 说完,她将糕点塞入口中。 “还有李贤那家伙,偷鸡不成蚀把米。”李屿嘿嘿傻笑两声,心情非常不错,转而看向唐季,轻抚鼻头,继续之前的话题:“《西游记》的事情该怎么解决?” 唐季也记起《西游记》被魔改的事情,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回道:“咱们一会找几间勾栏去逛逛,把原版故事告诉说书的。” 姜然不再想洛青青的事情,扭过头看向他,好奇道:“小说故事被人篡改了吗?” “是啊。”唐季无奈地摊开手,将从李屿口中得知的事情转述一遍。 许久后,几人再坐了小会,唐季和李屿便先行离开了悦仙楼,姜然则带着酒儿下楼继续弹曲。 ...... 林家。 豪华后院的某个硕大的房间中,年轻公子穿着白色中衣趴在软塌上。 听完手下汇报完悦仙楼中曲艺比试的结果,林子灿不满地捶打床榻两下,由于情绪过于激动,让那挨过五十大板的屁股受了罪,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只好重新趴了下来。 “为什么和唐季斗了这么多次都是老子输?”林子灿不解地喃喃起来。 自从唐季出现,他先是被刺客暴打,又被幽王打板子,还有林家布行和上次举办诗会都毁在对方手上。 想到这里,林子灿决定必须要好好教训这个扫把星,抬眸斜视床边的护卫,询问道:“让你们找得人都找好了吗?” “启禀少爷,一切准备就绪。”护卫拱手回道。 “好,这次一定要让唐季颜面扫地!”林子灿双手握拳,嘴角不禁上扬起来。 此前诗会,唐季的两首诗风格差异巨大,有少数声音说他的诗是买来的,现在只要把这个声音放大,不仅唐季会声名狼藉,江海商会的信誉也会随着受到影响! 随后,林子灿又向护卫交代了些细节,并吩咐对方尽快行动。 ...... 傍晚,马车在临溪巷中停下,唐季拖着疲惫的身子从马凳上走下。 李屿掀开窗帘,探出脑袋,安慰道:“别灰心,明日我花点钱收买几个勾栏的说书先生!” 闻言,唐季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头也不回地向院中走去,抬起手挥了挥:“路上注意安全。” 正坐在院中摘菜的酒儿见唐季回来,嬉笑着与他打招呼:“唐公子。” “嗯。”唐季应答一声,准备回屋中躺一会,却想起自己的屋子被幽王府的工匠拆了,还在改造中,只好先坐在院中的小凳上。 酒儿撇了撇嘴,察觉到他的心情不好,正打算上去询问,却被姜然拦了下来。 姜然示意酒儿继续摘菜,端起小椅子走到唐季身边坐下,将手中的一把瓜子递了过去,柔声道:“怎么啦?原版的故事没有被接受?” 唐季长叹一声,脸上刻满了无奈,抱怨道:“说书的嫌弃原版故事没有荤段子,那些客人也是,非得听孙悟空‘大战’蜘蛛精造小猴子的故事,现在盗版都快成正版了!” 再这样下去,吴承恩的棺材板就要封不住了! 听了他的话,姜然噗嗤一笑,将手中的西瓜子放在他手中后,双手撑着下颌思考起来,没过多久,她眼前一亮:“要不把《西游记》编册成书,再开家书坊售卖吧,等看得人多了,大家自然能够辨别出真伪。” “开书坊?”刚磕下一粒瓜子的唐季扭过头看向她。 但姜然再思考一番后,晃了晃脑袋:“还是算了吧。” 他本是账房先生,平常还要忙江海商会的事情,哪有空手写那么多书籍。 不过,唐季却对她的这个想法起了兴趣,前些日子在城中闲逛过几圈,几乎没有见过什么书店或书坊,后来才记起当下还没出现印刷术,书籍都是依靠手抄。 手抄本价格昂贵,但受众多是贫穷的书生,买得人少,书坊能不能维持下去都是个问题。 但印刷术对他这个开挂的穿越者来说简直是小儿科! 如果真得能够实现,别说《西游记》的问题能够解决,低价的书籍一旦销售,不知会有多少学子会感谢自己,更不知会有多少利润,或许帮姜然赎身都够了。 就这样决定了! 先定个小目标,把书籍的价格给它打下来! 见唐季愣神的眸子中闪着银光,嘴角也快咧到耳后根,姜然就知道他又想到办法了,刚站起身,准备询问,却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唐季从凳子上弹了起来,一把抱住姜然,兴奋道:“谢谢你,我有办法了!” “呃...”姜然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被男人抱,身体僵直在原地,显得十分紧张。 酒儿的目光“唰”地一下转移到二人身上,本想开口说些什么,但仔细想想自家小姐都没有反抗,她上去凑什么热闹,捂嘴偷笑起来,却不料将沾着泥土的菜根塞入口中,连忙吐了出来:“呸呸呸!” 唐季很快发现自己的鲁莽行为,迅速松开手,向后退出两步,老脸一红,嬉笑道:“对...对不起,一时激动。” 姜然羞涩地低下头,又摇了摇,继而看向酒儿,支支吾吾道:“那个...我...我去帮酒儿摘菜。” “不用,我摘好了,你们继续!”酒儿挥动着肉嘟嘟的小手,向着厨房走去。 院中只剩下唐季与姜然,两人谁都没有开口,气氛略显尴尬。 就在此时,原本离去的李屿从门外闯了进来:“唐季,不好了!”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唐季身边,一只手揪住对方的袖子,另一只手按在膝盖上喘着粗气。 见状,姜然悄眉微动,微微施礼后,言道:“我去准备点茶水。” 言尽,她便转身向厨房中走去。 唐季望着她的背影,低下头嗅了嗅与她相拥的肩头,轻笑道:“真香。” “香什么香,我告诉你...”李屿直起腰,看到唐季脸上洋溢着yin荡的笑容,瞬间瞪大眼睛,伸出手指着他,又指了指厨房:“你,你们,不会吧,这么快!” 唐季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回道:“你怎么又回来了?什么又不好了?” 李屿没有再纠结唐季和姜然发展到哪一步,赶忙将探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外面都在传你这个‘淮州第一才子’是买来的!” ... 第61章 唐季买诗 听完李屿的解释,唐季脸色淡然地点点头,伸出手推着他向院外走去。 “哎?不是,唐季,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当务之急是赶快澄清,陈教授清楚你的诗词天赋,那些学子书生应该会信服他的话,咱们快去找他。”李屿抓住院门,又用脚刹住地,一脸认真地向唐季说道。 唐季见推不动对方,干脆松开手,转身向院中走去:“不用,该干嘛干嘛去。” “淮州第一才子”本来就是别人给他封的,自己都没有承认过,何来买卖一说? 还有,他前几天才把《三字经》交给严县令,那家伙应该会出来帮自己说话,所以压根不需要慌张。 李屿看着唐季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不禁感到困惑,正要准备继续劝导一番,却发现唐季已经有说有笑地拉着姜然放回厨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愤愤地捶打院门:“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亏本王还特地跑回来告诉他这个消息,哼,你明日别哭着来求我,宋萧,咱们走!” “是。”站在门外的宋萧将马凳摆好,等待李屿坐上马车后,轻拽马绳向巷外驶去。 厨房之中,姜然将准备好的茶水放在桌上,轻声提醒道:“俗话说伴君如伴虎,李公子可是亲王,你以后还是对他客气些为好。” “他最多是个虎崽子,放心吧,我有把握的。”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唐季对李屿的印象已经从花钱大手大脚的怨种变成了爱疯爱玩的中二少年,完全没见他摆过王爷的架子。 两人也算建立了友谊,不存在提防朋友一说。 唐季晃晃脑袋,不再多想,转而抓起桌上的瓜子,笑道:“很少能见你买东西啊,今日怎么舍得啊?” 闻言,姜然脸色微红,以前节俭惯了,除了必要的东西,确实很少会乱花银子,就连逢年过节也只是加个菜,但自从他来了之后,仿佛一切都变了,如今自己也会跟着买些喜欢的东西了。 正在炒菜的酒儿傻笑两声,抢答道:“那是,小姐今日赢了千两银子,当然得犒劳一下自己!” 唐季轻笑一声,微微颔首:“确实该犒劳自己。” “酒儿!”姜然瞄了眼小丫头,打算好好教育她一下。 见状,酒儿连忙欢声惊叫起来:“啊,唐公子救命。” ...... 次日,城中有关“唐季买诗”流言愈演愈烈,引得不少人关注。 此时,某个早餐面摊上,四个书生围坐一桌议论起这件事。 “我早就说了,那首《佳人》中透出的悲凉之意不可能是唐季这种年轻公子经历过得,这诗定然是买来得无疑!” “哎,我听说这一切都是江海商会在背后操控。” “是啊,江海商会太不要脸了,为了搞砸林家举办的诗会,竟然买诗捧高唐季,还将此人捧上了‘淮州第一才子’的位置。” “现在只希望原作者赶快出来说句话,揭穿那唐季的虚假面目。” “...” 这些话都传到了从旁路过的俊俏公子耳中,李屿饮下一口水果茶,将杯子递给身后的宋萧,打开纸扇扇动两下,撇嘴摇摇头:“不听兄弟言,吃亏在眼前,看唐季那家伙怎么收场!” 恰在此时,又有个身穿灰色长袍的公子走进面摊中,听到几人的议论,赶忙打断道:“你们还在传流言呢?府学陈教授今早为唐季正名,府学县衙外还张贴了唐季新写的两首诗词。” 原本坐在那长凳上的书生疑惑道:“兄台所言当真?” “不相信?那你们去看看就好了。”那灰衣公子在另一边坐下,抬手呼唤面摊掌柜点餐。 闻言,四个书生对视两眼,快速端起桌上的面大快朵颐起来,打算待会去查看一番。 停下脚步的李屿听完几人的讨论,顿时有些语塞,随后挠挠头,感叹道:“陈教授出手也太快了吧。” 这样就没机会等唐季来求自己了。 最终,他有些遗憾地摇摇头,便吩咐宋萧去准备马车。 就这样,因为陈教授出面,唐季的声誉被挽救了回来,不少学子书生在看过唐季的风景诗与爱国诗后,纷纷对其佩服地五体投地,并直言他是个诗歌全才。 但这让躺在床榻上的林子灿大发雷霆:“一个都快入土的老东西也敢出来蹦跶,屡次坏老子好事,啊哟哟~” 他伸出手捂住屁股,轻揉了两下。 片刻后,林子灿重新趴好,眸子中闪过一阵狡黠与狠辣,向床边的护卫勾勾手,等待对方靠近后,低声说了几句。 ...... 早间的四个书生前去府学衙门外看到唐季的两首诗后,彻底信服了对方,但同时也变得更加惆怅。 想不通为什么在同样的年纪,对方各种诗词风格都能驾驭,他们却连平仄关系都把握不好! 最后,四人便找了家酒馆喝得酩酊大醉,勾肩搭背地在街上游荡起来。 就在路过一处巷道的时候,突然发现人群聚集在一起,不顾着大夏天的太阳,快速挤了过去。 只见一个身着深色麻衣的中年男子站在人群中央,叙说着口中的故事:“...你们是不知道啊,那陈教授足足收了江海商会二十两金子,唐季刚刚出事,他就急着出来解释,年轻书生都奉他为文学大儒,当然会相信他,你们说说这叫什么事啊!” “啊?陈教授应该不会为了二十两金子就干这种昧着良心的事情吧?”人群中有人询问道。 那中年男子露出神秘的笑容,继续道:“那可是二十两金子,换做咱们普通人,都足够过半辈子了,陈教授只需要说两句话,这钱不赚白不赚啊!” 见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他轻咳两声,继续道:“诸位不妨想想,那唐季今年不过一十又七,连京都许多擅长诗词的大人都写不出风格迥异的诗词,他凭什么能写出来,一写还是四五首?这其中定然是有猫腻的啊!” 听了他的话,围观的人们纷纷点头议论起来。 “是啊,我就说世上怎么可能有这种神人。” “都是那江海商会在背后干得好事,亏老子还想带娘子去江海优衣挑选两件成衣,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这种骗子店铺不去也罢。” “就是,以后再也不会买江海商会的东西了!” “...” 听着周围的喧闹声,那四个喝醉的书生也变得亢奋起来。 “好啊,陈大人居然为了点银子出卖自己的良心,亏我还将他视为榜样,想着今年州试好好发挥,得到他的青睐。” “呸,这唐季果真死性不改。” “兄弟们,咱们去江海商会讨个说法。” “好,不能任由这种风气继续蔓延下去,不然以后的读书人还有谁愿意努力,干脆都买买诗算了!” 四人打算去江海商会打闹一番,脑中都已经想象出他们为了维护诗词公平而奋斗的伟大形象。 但就在他们欲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街道上突然冲过来一群带刀的红衣官差。 “抓起来!” ... 第62章 我投了 街道上,官差们迅速将人群包围起来,为首的面瘫官差抬起手挥了挥,说道:“抓起来,带回去交给严大人发落。” “是!”两个官差迅速走上前,将那传播流言的中年男子拿下。 中年男子很是慌张地挣扎起来:“官差大人,您抓我作甚?是不是弄错了?” “抓得就是你,污蔑朝堂官员,编造、乱传他人流言,县令大人很生气,你就等着挨板子吧。”韩逸冷哼一声,轻甩衣袖,继而示意手下将其带走。 “大人,大人饶命啊!”中年男子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哭泣着跪地求饶,但还是被官差拖走。 附近的百姓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上麻烦,不过还是有胆大的人细声询问起来:“官差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唐季到底有没有买诗盗名啊?” 韩逸转过身,语气严肃地说道:“唐季公子风华绝代,六首诗词皆为原创,是府学几位大人以及淮州学子公认的‘淮州第一才子’,不仅如此,他还将写出的启蒙读物《三字经》交给官府,严大人都准备奖赏于他,还望诸位莫要再信小人的谗言,若是再让我听到有人背后辱骂陈大人与唐公子,便只好请去县衙坐坐了!” 闻言,在场众人恍然大悟地点头回应。 那四个年轻书生早已醒酒,听完韩逸的话,相继竖着大拇指夸赞起唐季。 “我说什么来着,唐季文采出众,年轻有为,怎么可能买诗呢!” “就是就是,以后谁要敢胡言乱语,本公子第一个跟他急。” “居然还有人敢怀疑陈教授,陈教授一生清廉,怎么可能为几两纹银而折腰?” “我突然想买衣服了,哥几个陪我去趟江海之家吧!” 听完他们的话,百姓们嘴角抽搐,内心直呼“这四个货是墙头草”。 韩逸微微颔首,便带着手下官差前往另一条道路上巡视。 就这样,云淮城今日一天可谓是热闹十足,昨日传出“唐季买诗”的流言,大清早就被府学陈教授道破,结果午后就演变成“唐季勾结陈教授一起买诗”,最后这个消息还没发酵,就被官府给压了下去。 不仅如此,云淮县令严炯都站出来为唐季证明清白,还抛出了《三字经》的一部分内容,引得许多文学家与学子的连连称赞。 至此,唐季“淮州第一才子”的位置彻底坐稳下来。 ...... 次日,由于被捕的流言传播者交代出幕后指使是林子灿,林坤平便受到了严炯的警告,致使整个林家再次变得阴云密布。 后院房中,林子灿将放在床边的茶杯砸掉,怒斥道:“废物,通通都是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让人好好教训那几个管不住嘴的东西!” 这次不仅没让唐季身败名裂,反倒还推了他一把,这算什么事! 站在床尾的护卫抱拳回道:“是。” 就在此时,林坤平从外面走了进来,眉眼间的皱纹凸起,显得异常疲惫,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挥手吩咐房中的下人离开。 继而,他看向躺在床榻上的儿子,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过于溺爱他了,叹息道:“灿儿,待你伤好之后,便跟着罗福去店中转转,爹老了,有些责任是时候交到你的肩头了。” 闻言,林子灿的眸子转悠起来,他现在只想当个清闲自在的大家公子,豪门少爷,而不是每日累死累活的林家掌柜,赶忙伸手抓住林坤平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摇晃几下,佯装可怜道:“爹,我今年不过而立,哪里懂得店铺中那些弯弯绕。” “儿啊,你不是想和唐季一较高下吗?他年仅十七已是江海商会的第一账房,你都已经二十,又为何不能当我林家的掌柜呢?”林坤平语重心长地回道。 林子灿一听到“唐季”两个字就感到心烦,挥手道:“够了,我说不去就是不去,爹如果再逼我,我...我就再去招惹一次幽王,到时候让他把我打残,一辈子都不起来了!” “好好好,你别动怒,不去就不去吧。”林坤平赶忙站起身安抚,随后摇着头长叹一声。 林子灿见招数起效,嘴角微扬,迅速转移话题:“爹,这个唐季次次与我林家作对,您不打算除掉他吗?” 林坤平收回思绪,平复心情后说道:“自然不可能轻饶他,放心吧,爹已经安排好了。” “那就好!”林子灿撇起嘴角,等他伤好之后就想办法把姜然那个小**给拿下,气死那个姓唐的! 林坤平再交代了两句,便迈着疲惫的步子走出房外,环视着诺大的府邸,又回忆起儿子贪图享乐的态度,内心中竟生了一丝悲意。 ...... 正午时分,赤日悬于头顶,不论是繁华还是冷清的街道上都看不到什么行人。 淮溪之中,正躲在桥洞下戏水的几个孩童突然闻到远处传来的烤肉香味,不禁流了满嘴的哈喇子。 这香味的来源便是姜然家。 幽王府的工匠改造小院也有些日子,除了最早动工的厨房和浴室,位于厨房后方的小菜园也被改造成了小庭院。 工匠们在临近河边的位置修建出一处凉亭,四周用花草修饰,原本泥泞的土路也改成了青石板小道,让人身处其中便感到十分安逸。 不过,凉亭中的风景却显得格格不入,只见李屿坐在烧烤架前展示着自己的手艺,额头却已密布汗水,要不是外围堆满了冰块,这货肯定会中暑。 没过多久,他将烤好的食材放到身后的石桌上,吩咐下人将烧烤架抬走,傲娇地抬起头:“尝尝吧,本王亲制的烧烤!” 酒儿没有客气,抓起一根羊肉串就往嘴里塞,又饮下一口冰镇西瓜汁,夸赞道:“王爷,你真厉害,好好吃!” “那当然!”李屿也快速拿起一根塞入嘴中,惬意地吃完后,转身看向小河中,感叹道:“唐季,遇见你之前,我还没想过夏天可以这样度过,快活,快活,哈哈哈!” 唐季嚼着肉,翻了个白眼,根据这货没见识的样子来看,要是见到电风扇和空调,绝对会怀疑人生,摇摇头,转而给姜然递去一串肉:“多吃点,你都瘦了。” 姜然羞涩地点点头,但她这段日子明明胖了很多! 很快,李屿想起唐季昨天和他说得事情,边吃边问道:“唐季,你说你要开书坊,而且能像生产布匹一样批量造出书籍一事到底是真是假?” “我有必要骗你吗?”唐季已经开始写计划书了,落实也只是时间问题。 李屿眼前一亮,如今宁国书生学子辈出,在文化方面发展迅速,书籍需求巨大,如果能把握住机会,不知能捞到多少银子,嘿嘿傻笑两声,言道:“那你昨天说得投资合作还作数不?” 唐季点点头,虽然书籍市场还未被发掘出来,但他一个人也吃不下这口大蛋糕,当然得找人合作:“我出主意和方法,你出人力和财力,咱们五五分账,如何?” 李屿大手一挥,拍桌叫定:“好,你这个书坊,我李屿投了!” 但他的话音刚落,青石板小径的尽头便传来一道娇声:“唉,弟弟长大了,有赚银子的生意都不带姐姐了!” ... 第63章 书坊事宜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dafengdagengren!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4章 年底召回 京都位于宁国偏北方,是整个国家的政治、经济以及文化中心。 诺大京都城,四面砌起高高的城墙,城中的房屋排列地井然有序,尽管是七月天,坊市中任有叫卖的小贩与行人,酒楼与花楼中多数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不知谁家的小孩吵着闹着要和小伙伴去附近的小溪戏水,所见之处皆是繁华。 城中东北角被一道新的城墙包裹,雄伟的宫门外站着数个身披金甲的禁军。 过了这道门便是宁国皇城,其中的景象怕是要用“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乎几千万落”来形容。 某个宫殿之中,光线不是很好,显得有些幽暗,好在各处都摆满了烛盏,一扇紫木镶边的山水风景屏风隔绝内外,内部的窗扇边摆着各式各样的名贵青铜器,另一边则是摆满书卷的书架,前方的矮桌后坐着个身穿黑色盘龙长袍的中年男子。 这位便是宁国的最高统治者,身高五尺,看上去尊贵且威严,批阅了一段时间的奏折,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随口问道:“贤儿到哪里了?” 站在他身后的佝偻老者躬身回道:“启禀陛下,三皇子已达临州。” “此次南方旱灾,本该由工部派人前去查探,没想到他会主动请缨,朕深感欣慰。”宁皇嘴角扬起,两个儿子虽然为了权位争得死去活来,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能够分清主次,思考一番后,继续问道:“最近有屿儿的消息吗?” 白昌点点头,从袖中翻找出一封密函,拆开后双手递上。 宁皇看了个开头,眉头微皱,叹息道:“他又遇到刺杀了,而且是贤儿刚入淮州的那两日时间,以往遇到此事,他都会写信与朕抱怨,如今却一点风声都没了,唉,当年之事也由刑部查明,该还屿儿一个清白了,年前召他回来吧。” 闻言,白昌躬身应答一声。 很快,宁皇继续浏览起密函中的内容,突然眼前一亮:“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好诗,能让六宫妃子失去颜色的女子,怕是只有...” 言语之间,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连忙摇了摇头,将密函合上丢到一旁,望着那即将燃尽的烛芯,幽幽长叹一声。 与此同时,西北城中一间豪华的府邸之中。 一身棕红色绸缎长袍的男子正站在后堂外逗弄着笼中的鸟儿,他的嘴角有颗生毛的黑痣,配上鹰头雀脑,看上去很是丑陋,听完身后家丁汇报的消息,顿时神色大变,愠怒道:“那个野种还没死?” 随即,杨天常从家丁手中接过一封密信,看完其中的内容,得知唐季还活着的消息,奋力将信纸揉搓成一团丢在地上,吼道:“去把管家给我叫来!” 就在此时,一个身着玉色丝绸深衣的中年妇人从侧边的长廊走了过来,挽住杨天常的胳膊,细声问道:“不是说那个野种已经被解决掉了吗?” 杨天常瞥了苏秀云一眼,心烦道:“我怎么知道,密信中写着那小子不仅没死,反倒摇身一变成了‘淮州第一才子’!” 在他言语之间,苏秀云已经将地上的密信捡起来看了一遍,顿时露出凶狠之色,低喃道:“老爷,绝不能让这野种活着见到老爷子。” 杨天常微微颔首,杨家三代从商才有了如今的地位,但父亲病倒后一直念叨想见见三妹生下的那个野种,还说要补偿对方。 三妹都死了多少年了,她的野种凭什么继承杨家的财产! 想到这里,他双手握拳,看着管家迈着步子走了过来,迅速拎住对方的衣领,言道:“你不是告诉我,那个野种已经死了吗?” “杀手说一掌震碎了那小子的心脉,确定没了脉搏后才离开啊!”杨管家紧张地细汗直冒,忐忑回道。 杨天常一把甩开他,冷哼一声,吩咐道:“去告诉那个杀手,我再给他一次机会,若是再失败,我便让他消失在这世上。” “是是是。”杨冠军躬身行礼,继而匆忙地向着前院方向奔去。 ...... 云淮城北,江海商会。 如今已入七月,夏季的热浪仿佛退了潮,进入尾声,但下午时分还是让人困意绵绵。 唐季推开二楼房间的门,走出来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向不远处的伙计招招手,吩咐道:“将房里的账簿搬去账房吧。” 六月的账目三天刚整理出来,昨日就交到他第一账房手中进行核算检查,得亏有过目不忘的外挂,不然要是按照普通人的速度,最少得算个半个月时间。 等待伙计开始办事后,唐季眉头轻挑,走到账房的隔栏外,言道:“给我拿两百两银子,记在书坊消耗上面。” 闻言,坐在其中的老者面色淡然,记下账目后,吩咐身后的伙计去取银子。 很快,唐季便心满意足地将重重的银子塞入怀中,嘴角洋溢着笑容,哼着昨日听姜然弹得小曲,悠闲地向楼下走去。 这一幕被站在另一边的三位老者尽收眼底,朱临远冷哼一声,言道:“这小子已经将商会当成自己家了,想要多少银子就去账房支取。” 鲁宜捋了捋胡子,向齐正问道:“许久以前,城中也有人开过书坊,但因为生意惨淡,最终潦草收场,掌柜的却将新盘的店铺都给了他,这小子前前后后也拿了不下两千两银子,若是不能大火大卖,不得赔个血本无归!” 还不等齐正开口,朱临远便嘲讽道:“哼,那座楼做酒楼都足够了,竟然给他拿去开书坊,书籍售价昂贵,先不说有多少书生能够花的起这笔钱,单是人工抄写都要不少成本,除非这小子长了成百上千只手,不然肯定要赔钱,真不知道掌柜的是怎么想的!” 齐正没有开口,安静许久后,转身离开。 虽然也对书坊生意充满疑惑,但自从上次见识过唐季的本领后,他便不觉得对方是个一时冲动的人,欲要等着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见状,鲁宜又瞥了眼楼下唐季的背影,没再说什么,手枕着脑袋离开。 朱临远则是不屑地冷笑一声,他就不相信对方这次选了个这么冷门的行业还能掀出什么风浪,迫不及待地等着看对方的笑话,扭过头看到伙计正在搬着账簿,突然记起某件事,眼眸转动两圈,快步追上鲁宜:“老鲁啊,今天是你留楼值守吧?要不咱们换换?” “哟,你啥时候变得这么认真了?莫不是想偷东西?”鲁宜玩笑道。 朱临远则是心虚一震,继而咽下一口唾沫,调整好表情,笑道:“说什么呢,我能偷什么,就是夫人明日回娘家,我可以借机去悦仙楼逛逛嘛,嘿嘿嘿~” “老朱,胆肥了啊!” “别废话,就这么决定了!” “好好好,跟你换就是,可别被嫂夫人发现,不然你可吃不了兜着走,哈哈哈。” 听着鲁宜憨笑的声音,朱临远冷哼一声,目光再次瞥向账房。 ... 第65章 暂时保密 唐季离开江海商会后,在坊市中转悠一大圈,购置了许多装饰品,最终走进北城主街道的某座小楼中,微笑招呼着送货的伙计们:“麻烦你们帮我把东西放到桌上。” 伙计们按照他的吩咐将货物放在指定的地方。 片刻后,唐季站在小楼正中央,伸了个懒腰,环视四周,只见两侧摆满了长长的书架与书柜,架势丝毫不输后世的图书馆,尽管现在上面一本书都没有。 他面前有张崭新的柜台,柜台斜后方是通往二层的木制楼梯。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从二楼上走了下来,看到唐季后,快步迎了上来:“掌柜的。” “老姚,咱们都是熟人了,不用多礼,店里的人呢?”唐季随意地摆摆手,他是江海商会的账房,不可能每时每刻待在书坊,因为之前相处过一段时间,发现对方为人老实,做事踏实,便从月书桦那里将姚金挖了过来。 姚金面带笑容,拱手回道:“都在二楼收拾静室呢,掌柜的有何指示?” 闻言,唐季点点头,因为书坊的面积足够大,二楼干脆设置成了隔音效果很好的包厢,供给客人读书或者喝茶闲聊,转而指着桌上的装饰品,说道:“晚些时候,让人将这些装饰张贴、悬挂起来。” “是!”姚金应答一声。 随后,唐季又在楼中晃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便打算去后院看看,谁知李屿突然从通往后院的门帘后冲了出来。 他抬着胳膊,双手被墨染得漆黑,兴奋地扑向唐季:“唐季,太神奇了!” 见状,唐季连忙侧过身子躲开,并向后退出两步,一脸嫌弃地问道:“你怎么在这?” “废话,制作雕版与印刷的事情交给我,那我当然要负责到底,别说那么多,我带去你看看!”李屿此时像发现了什么新天地,三步一回头,催促唐季跟上。 没过多久,唐季便跟着他走进后院之中。 后院的面积非常大,正面一座大堂,侧边各分布两座小楼,每座楼中都有许多忙碌的身影。 唐季跟着李屿走进小楼中,只见右手边有两个老师傅正在教导数个中年工匠在木板上雕刻字迹,另一边的印工则是开始染墨印刷。 李屿回到之前待着地位置上,取出一张干净的宣纸放在蘸墨的雕版上,再用刷子轻刷数下,原本干净的宣纸上便浮现出字迹,他快速地举到唐季面前,笑道:“看!” 唐季神色淡然,觉得有些无趣,询问道:“雕版在哪制作?” 李屿傻笑着将纸张放在一旁的桌上阴干,指着另一座木楼说道:“隔壁,都是选用得非常结实的梨木,你就放心吧!” 继而,他转身看着身后正在忙碌的印工们,感叹道:“我真的挺佩服你的,你说从古至今都没有人想到的法子怎么就被你想出来了?” 唐季没有回答,但他可以肯定只要文化繁荣发展下去,印刷术被发明出来是迟早的事情,耸耸肩,随口回道:“这算什么,雕版印刷也有缺陷,往后还有活字印刷术呢!” 言尽,他发现李屿正两眼放光的摸着下颚思考着什么,预料到对方接下来的问题,拔腿就向外奔去。 李屿很快回过神来,正要提问,却发现唐季已经没影了,赶忙追了出去:“唐季,活字印刷是什么?” ...... 唐季成功摆脱了李屿,坐上马车去悦仙楼接姜然和酒儿。 马车行驶到南城某条街道上的时候,唐季掀着帷裳,向庞庆指挥道。“庞叔,前面那个岔道右拐。” “好嘞。”庞庆应答一声,略微拽紧马绳,降下一些速度,方便一会转弯。 车厢之中,酒儿伸出小手扒拉着窗帘,好奇道:“唐公子,咱们不回家吗?” “顺道办件事,很快的。”唐季扭过头回了一句。 “噢,酒儿想吃冰沙了。”小丫头低喃道。 姜然瞥了她一眼,捏了捏她的鼻头,没好气道:“你个小贪吃鬼,昨日不是吃过了吗?” “今日也想吃。”酒儿嬉笑一声,快速揽住姜然的手臂,撒娇起来。 唐季摇摇头,补充道:“回去给你做!” 闻言,酒儿眼前一亮,娇声道:“唐公子最好了!” 没过多久,马车便在一处宁静的巷道中停了下来,唐季和姜然打了个招呼,便下了马车,径直向拐角处一间小院走去。 走到门外,发现院门大开,唐季探头向内望去。 这间小院中的摆设与装饰看上去都有些年岁,屋子的窗户纸已经泛黄地不成样子,屋前有颗枯死的老树,脚边的小道上长满了青苔,但最显眼的还是靠在各处的大小不一、样式不同的牌匾。 唐季确定自己没有找错地方,在院门敲了两下,继而迈步走了进去,朗声问道:“有人在家吗?” 很快,里屋的房门打开,一个穿着灰色麻衣的矮个子老者走了出来,他肤色蜡黄,头发中掺杂着白丝,微眯双眼,问道:“有什么事吗?” “您便是王前辈吧,是程铁大哥让我来找您的。”唐季拱手解释道。 王瑞春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回道:“你便是唐公子吧,程铁跟我说过了,进来坐吧。” 唐季瞄了眼他,发现对方手中还拿着雕刻刀,身上也有不少木屑,显然还没忙完,而且听程铁说对方是个不善言谈的人,便没有选择进屋,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的宣纸递了过去,笑道:“晚辈还有要事,便不叨扰前辈了,这是牌匾上需要刻的字,待牌匾做出来,我再来感谢前辈。” “也好。”王瑞春接过宣纸,展开后看了一眼,点头道:“行,老夫知道了。” 就这样,唐季再客气几句便转身离开,却看到一道身影躲在门外偷窥。 见自己被发现,酒儿转过身拔腿就跑。 唐季原路返回,坐上马车后,望着酒儿询问道:“不是让你们在马车上等我吗?” “哼,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偷偷干什么坏事!”酒儿双手环胸,傲娇地吐了吐舌头。 “酒儿!”姜然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不要乱说话,继而看向唐季,疑惑道:“书坊中不是有许多幽王府的工匠吗?为何还要找人制作牌匾?” 唐季在位置上坐了下来,轻咳两声,回道:“人手不够,再说制作牌匾当然得交给专业的人!” 姜然点点头,轻撩发梢,追问道:“那书坊的名字叫什么?” “暂时保密!”唐季眨了眨眼睛,露出一道神秘的笑容。 ... 第66章 季然书坊 两个月后,北城。 这段日子,在李屿的追问下以及成本核算之后,唐季还是把活字印刷术拿了出来。 两种印刷术加持,书坊中的工匠加班加点,不仅完成了《西游记》的印刷,还将比较著名的史学读物、诗词歌集、政治策论等等都批量复刻了出来。 按照老规矩,书坊开业的消息在三天前就散播了出去,城中的书生学子纷纷怀着好奇心来凑热闹。 此时,小楼外早已站满了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人群之中,一位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正和身边的朋友聊着什么,突然看到远处的某道身影,思考一番后,迈着步子走了过去,行礼道:“子灿兄怎会来此?” 闻言,林子灿扭头望去,观察两眼后才记起对方是苏家的三公子,随手回了一礼,言道:“怎么?你能来,我来不得吗?” 苏文润摇摇头,笑道:“不敢,不敢,只是听说唐季与子灿兄结怨颇深,有些好奇罢了。” 林子灿眉头轻挑,冷笑一声:“呵呵,正因如此,我更要来看他出糗了!” “哦,此话怎说?”苏文润问道。 林子灿抬眸看向小楼的大门处,撇了撇嘴角,讥讽道:“两个半月的时间,他唐季就算再有能耐又能抄出几本书?还扬言物美价廉,怕是最后赔个血本无归,看他这次怎么和月书桦交代,待他被赶出江海商会,本少爷一定会好好‘招待’他!” 苏文润看着他阴险狠辣的眼神,不禁打了个寒颤,再客气两句,便撤回到朋友身边。 没过多久,街道上驶来一辆马车,随行地还有数十名身穿铠甲的幽王府亲兵。 很快,亲兵从人群中开出一条路来,迎接从马车上下来的李屿与唐季。 在场众人见到这番架势,赶忙跪地行礼:“参见幽王殿下。” “免礼!”李屿随意挥挥手,继而抬头看向小楼屋檐上被红布遮盖的一块,轻声向唐季说道:“书坊到底叫什么?有没有把我算进去?” 唐季嘴角微扬,露出一副“你猜啊”的表情,轻摆衣袖,缓步向着门庭处走去。 李屿轻嗤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待到跪地的众人起身后,唐季也已走到大门外,面向众人,开口道:“感谢诸位前来捧场,我宣布,季然书坊今日起开门营业!” 随即,他扯动悬于身前的红绫,遮盖在牌匾上的红布顿时落了下来,金灿灿的四个大字显现出来。 与此同时,书坊大门从内向外打开。 原本紧盯着牌匾的李屿如同晴天霹雳,傻楞在原地,还以为名字能叫“屿季书坊”,再不济叫“季屿”也好啊,谁知压根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有些幽怨地看向唐季。 果然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什么事都要想着姜然! 在场的学子倒没有关注书坊叫什么名字,而是探头向屋内望去。 唐季知道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示意伙计们让开身位,伸手道:“请!” 霎时间,人群一窝蜂地向着楼内涌去。 李屿走到唐季身边,不满道:“为何书坊的名字不带上我?” “因为开书坊是然然的主意。”唐季应答一声,见他有些失望,伸出手拍了拍李屿的肩膀,继续道:“别丧气,以后的分店以你的名字开头。” “这还差不多。”李屿双手环胸,傲娇地抬头挺胸,却发现迎面走来的林子灿,轻声说道:“他怎么来了?板子没吃够吧,本王再去收拾他一顿!” 唐季连忙拉住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可是亲王,随意欺负一个平民算怎么回事?别急,看看他想干什么。” 林子灿很快走到了唐季的面前,轻笑一声,抬起双手,作揖道:“恭喜唐兄新店开业啊!” “是唐某应该感谢林少爷光顾才对。”唐季同样抬起手回了一礼。 “林家此前也扶持过一间小书坊,奈何它不争气,没坚持多久就关门歇业了,希望唐兄的‘季然书坊’可以长盛久衰!”林子灿特意把“然”字咬地很重,仿佛在宣泄心中不满的情绪。 唐季神色淡然,摊开手掌:“那就借林少爷吉言了,请!” 林子灿微微颔首,迈着轻快的步子向楼中走去,但看到楼中场景的瞬间便愣在原地,只见两边的书架上摆得满满当当的都是书籍,在最内部的桌上还有许多书籍捆绑成块,不禁咽下一口唾沫,喃喃道:“这是把城里所有的书都捆来了吗?” 随后,他不信邪地走到右侧的书架边,随手从中取出几本,浏览过后,大惊失色。 不可能! 就算让上千人不吃不喝地写两个月也写不出这么多书! 这唐季难不成真是个妖孽? 在场的学子可没这么多疑问,抱起书便打算一睹为快,但一道声音很快打断了他们的动作。 唐季站在大楼中央,犹如演讲般说道:“诸位皆知,如今我淮州乃至宁国人才辈出,学子数不胜数,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读书不仅能够改变命运,还能修养身心,但如今摆在咱们面前的就是‘书从何来’,抄,太费时间,买,书籍价格又过于昂贵。故而,季然书坊为了让大家都能看得起书,便制定了‘卖、租、看’三种方案!” 闻言,刚刚寂静下来的人群再次传出声音。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说得好,说得好啊,不愧是‘淮州第一才子!’” “在下家中贫寒,也能看得起书吗?” “啊呀,唐公子,你就别卖关子了,继续说下去。” “你们瞎吵吵,让唐公子怎么说?都闭嘴!” “...” 等待人群重新安静下来后,唐季轻咳一声,解释道:“所谓‘卖’,通俗易懂,你拿了书去柜台结账,这本书就是你的了;而“租”,诸位可以凭借户籍,在楼中选定一本书,前往柜台登记租借,一天只需十文钱,详细内容可以询问姚掌柜;至于‘看’,诸位同样可以花费十文钱在楼中随意浏览书籍一天,二楼还有包间,另外加价,详情也可询问店中伙计!” 这是经过一段时间摸索出来的最好的方案,富人不缺钱,出手阔绰,直接就能买,穷书生花不起钱就在楼中看,两个包子看一天已经很值了。 听完他的解释,不少人暗暗在心中计算起来。 很快,有个人欢呼道:“十文钱就能看一天?若是看得快,我一天足以读完一本书,这...这比我向隔壁二狗借书还便宜。” “来来来,这是十文钱,我要看书了!”又一人兴奋道。 至于穿着锦衣华服的贵公子则是大手一挥,吩咐道:“切,本公子不缺这点钱,来人,帮我把这本书包起来!” 就这样,众人对唐季的这三个方案都感到十分满意,纷纷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方案,使得整个楼中变得异常热闹。 只有林子灿一人脸色铁青地站在靠门的书架边。 “怎么样?林少爷要租本书吗?”唐季走过来,淡笑道。 林子灿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将手中的书籍放下,挥袖离去。 跟来的李屿望着对方的背影,笑道:“这家伙是不是有...你上次说得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哦对,受虐倾向,林子灿绝对是个抖m!” 唐季听着他拽着后世的流行词,嘴角抽搐两下,决定以后少说一点,免得被人怀疑带坏皇子。 就在此时,李屿指着入门左手边的几个空阔的柜台,好奇道:“唐季,那里是干什么的?” 唐季的目光随即望去,轻笑道:“写!” ... 第67章 我不可能输 李屿挠挠后脑勺,疑惑道:“写?写什么?” 唐季凝视远处的空柜台,虽然他的脑中还有很多小说,但那些多数都不是当下的产物,为了让读者能够读到更多贴近这个世界的故事,又或者是保证书坊长久的发展,所以延伸出了这个“写”字。 接受作家的投稿,并从中选出优秀的作品出版。 不过,收稿活动还得过段日子才能开始,所以他也没打算多说,耸耸肩,回道:“以后就知道了。” “切,故弄玄虚!”李屿轻哼一声,打算回头找姜然打听,毕竟这家伙有事从来不会瞒着她,目光转向正在排队付账的人群,转念想起个思考已久的问题:“唐季,咱们印刷一本书的成本少则一千五百文,多则三千文,你这样租,得租够几百人才能收回本,等一本书被几百人翻过,早就破烂不堪,这么算的话,书坊生意好像也没很赚钱啊!” 唐季嘴角微扬,反问道:“因为那些书本就是用来赚口碑的,咱们真正用来赚银子的还是小说故事,这也是为什么《西游记》直卖不租的原因。” 况且小说只是个开头,往后还有各种衍生产品以及未来将设定的“书籍广告位”才是真正的收益来源。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闻言,李屿的目光投向柜台边最显眼的两个柜子,其中摆放的便是第一册《西游记》,喃喃道:“一本书卖五两银子,你确定会有人买?” “穷书生肯定不会,但那些富家公子就说不定了。”唐季伸了个懒腰,后世的网文都有不少人愿意花钱阅读,更不用说像四大名著这种神书了! 李屿见直售柜子前并没有几个人,有些不敢苟同,再次询问道:“那你上次说得典藏和精致版又是什么意思?” 唐季环顾四周,继而将他拽到门外,轻声解释起来。 听完之后,李屿震惊道:“你疯了?一本书卖二十两,呃呃呃...”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唐季捂住了嘴巴,后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继续道:“别嚷嚷,典藏定制版不会特别多,受众就是那些有收集癖好的富人。” 李屿扒拉开他的手,继续道:“你还是先将五两银子的普通版卖出去再说吧!” “怎么?你就对《西游记》这么没信心吗?”唐季疑惑道。 李屿没有回答,但眼神仿佛在说“我对书有信心,对你没信心”。 唐季忽略掉他的目光,正打算转身走回楼中,却又想起什么,露出一道阴险的笑容:“要不,咱们打个赌?” 李屿顿时背后一凉,咽了下口水,支支吾吾道:“赌...赌什么?” “若是《西游记》大卖,你便在北城给我找间好的府邸如何?”唐季轻倚木门,询问道。 闻言,李屿轻撩碎发,靠在另一侧木门,言道:“找府邸?你不打算给姜姐赎身了吗?” 唐季抬眸看向天边的赤日,回道:“那当然是将她赎出来之后的打算了。” “也对,赎出来之后差不多就能拜堂成亲了,是该选个好府邸,行,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李屿拍拍胸膛保证起来。 唐季懒得再搭理他,自己和姜然之间八字还没那一撇呢,不再多想,扭过身子向楼内走去,没走出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哎,还没说你输了该给我什么呢?” 唐季淡笑一声,撇过头,回道:“我不可能输!” ...... 傍晚,北城刺史府。 “老爷,不好了,咱们延儿魔怔了!”一个身着华丽服饰的妇人迈着焦急的步子走进餐厅之中。 餐厅与后堂相连,显得有些空阔,除了正中央的一张圆形大桌以及四周的椅子再无其他,一个方头大耳,生得富态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主座上进食,撇了眼自己的夫人,轻嗤一声,回道:“那个逆子又怎么了?” 但话音刚落,曾夏氏就拽着曾进向屋外奔去。 “夫人,夫人,慢一些!”曾进差点被刚喝下的羹汤噎死,安抚两声,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穿过后院的长廊,从玉色石板路上走到偏右侧的一处房间外,透过窗户看向屋内,只见一个肚大腰圆的年轻公子正倚靠着座椅,接着房中的烛光,专心致志地读着手中的书籍。 看到这一幕,曾进震惊地瞪大眼睛,若是换做其他人,他或许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看到从来不愿意读书的儿子这番表现,有些难以置信,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后,不禁笑了起来:“他这哪是魔怔了,分明就是开窍了!” 儿子能够开始用功读书,曾夏氏当然感到欣慰,但还是有些担心,细声说道:“那也不能不吃饭啊!” “嗯,夫人说得也是。”曾进回了一句,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提醒曾进道:“混账...咳咳,这都骂习惯了,那个,延儿啊,吃饭了!” 听到曾进的声音,曾延下意识将手中的书籍揣进书桌边的抽屉中,快速站起身,憨笑回道:“知道了,爹。” 但这一动作却引来了曾进的怀疑,他快步走了过去,将那本被藏起来的书找了出来,翻看几页后,怒道:“还以为你个逆子开窍了,没想到竟是在读这种无用之书,老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东西?隔壁的怀州刺史之子去年已经高中,你呢?你打算一直荒废下去吗?” 曾延低下头没有回答,毕竟听老爷子训话已经成了日常。 就在此时,曾夏氏走了进来,劝解道:“好啦,好啦,时辰不早了,先吃晚饭要紧!” “都是你惯的!”曾进瞥了她一眼,又将目光转到曾延身上,冷哼一声,继续道:“你若是真想读书,就去老子的书房挑一本看看,而不是读这种无用之书!” 言尽,他便带着书籍向屋外走去。 曾延还想说些什么,但也不敢违抗父亲的意思,有些不舍得看向后者手中那封面上的“西游记”三个大字。 “你啊,快些出来吃饭吧!”曾夏氏叹息一声,留下一句话,快步跟了出去。 曾延摇摇头,想起刚才看到的猪八戒娶媳妇的内容,顿时有些心痒痒,向身边的家丁吩咐道:“明日再去季然书坊给我买一本!” ... 第68章 夜袭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dafengdagengren!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9章 宋瑶 动作被打断,刺客们的目光同时被吸引过去,借着月光,看清楚站在两条街道交汇处的灰墙上站着个身穿红衣的高挑女子,柳叶眉,瓜子脸,只是看上去有些冷淡。 二号首领瞥向手中的短刃,咽下了唾沫,指着她喊道:“别多管闲事,不想死就赶紧滚!” “这句话应该换我来说才对!”宋瑶轻松一跃,落在刺客的包围圈中,用余光看了眼唐季和姜然,继而拔起那柄戳在地上的银色长枪,冷声道:“你们一起上吧。” 闻言,二号首领有些恼怒地咬紧牙关,挥手言道:“给我上,把这娘们宰了!” 一瞬间,所有的刺客一跃而起,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向宋瑶几人攻去。 宋瑶纵身一跃悬在空中,一记长枪绕着身子盘行一圈,暗夜之中,银光乍现,锋利的枪尖直接夺走距离最近的几个刺客的性命,其余人也受了大小不一的伤。 “一流巅峰!”二号首领的胳膊被砍伤,重重地砸在墙壁上,惊叹一声后,重新将目光锁定在唐季身上,迅速从胸口取出一枚毒镖,奋力一掷。 宋瑶早就看到了他的动作,直接拎着唐季丢到一旁。 就在此时,青玉色的石板路突然震动起来,一队举着火把的巡逻士兵冲了过来,队正扯着嗓子喊道:“大胆,竟敢在云淮城中行凶,都不想活了是吧!” 但下一秒,他便看清了站在人群中央的宋瑶,有些意外地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后,嬉笑着迎了上去:“参见宋将军。” 宋瑶微微颔首,视线却集中到侧边街道中扭打在一起的二人身上,察觉两人的实力都在一流往上,顿时来了兴趣,脚尖点地,纵身飞了过去,还不忘丢下一句话:“把这些刺客绑了,保护好那个小白脸。” “是!”队正昂首挺胸地表示了一下,继而抬手吩咐道:“抓起来!” 二号首领眉头紧锁,他们一行十五人,如今只剩下六个人,还都受了伤,面对这支近二十人的官兵队伍压根没有胜算,为了保证雇主的身份不被泄露,他迅速侧翻起身,捡起地上的刀将身边的几名手下全部杀死。 不过,就在他打算抬手了结自己的性命时,却被脑后传来的一击敲晕。 “你他娘的!”队正孟大海怒骂一声,他好不容易能在宋瑶面前表现一回,未曾想这狗东西连同伴都杀,再次抬起腿在对方身上踹了几脚,向身边的手下喊道:“看什么看,绑了啊!” “是!”两个小弟快速行动起来,将倒在地上的二号首领拿下。 唐季见抓到活口便安心下来,担心姜然和酒儿被刚才的场面吓到,连忙扶着她们走到空阔的主街上面,轻声询问道:“没事吧?” 姜然脸色惨白,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酒儿也没好到哪里去,紧揽着姜然的手臂,神色有些呆滞。 至于唐季,他其实也很难受,特别是刚才被宋瑶挥枪斩杀刺客的血液溅到他的脸上的瞬间,差点把他吓昏过去,无意间嗅到小巷中传来的血腥味,胃里顿时翻江倒海,捂住嘴巴拉着她们再走远一些。 片刻后,孟大海已经派人将抓到的活口押去了县衙,留下几个人打扫街道,并拖着已经昏迷的林子灿走到唐季面前:“这人你们认识不?” 唐季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双手握拳,打算以后慢慢找林家算账,反问道:“官爷,我们能走了吗?” 还不等孟大海回答,宋瑶便提着枪走了过来,淡然道:“先去官府把今日发生的事情说清楚。” 唐季抬眸看到庞庆也跟了过来,转而向宋瑶说道:“行,我跟你去,让她们先回去吧。” “不行!”宋瑶应答一声,想起让那个最厉害的黑衣人逃掉就有些心烦,迈着步子继续向街道上走去。 唐季双手握拳,紧咬银牙:“你...” 但他刚开口便被姜然拦了下来:“没事,说清楚也好,走吧。” 就这样,一行人随着官差向着北场而去,剩下的几个人则开始处理尸首,打扫街道,避免明日引起恐慌。 ...... 一个时辰后,城北,云淮县衙。 严炯这些天事务繁多,晚上便干脆住在县衙之中,劳累一天后,本想着吃完晚饭就睡个好觉,谁知道刚躺下就被人叫醒,打听之后才知道城中发生了如此恶性的杀人案件,便打算在后堂中进行问话。 此时,他正坐在后堂的主位上打着哈欠,看到宋瑶的到来,快速爬起身,笑着迎了上去:“大晚上还让宋将军亲自跑一趟,辛苦了。” 唐季听到严炯的语气和态度,略感惊讶,能让县令都礼让三分,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宋瑶无所谓地挥挥手,侧过身言道:“人都带来了,那些刺客要杀这个小白脸,至于这两位姑娘,据她们在路上所说,后面那个混账少爷要抓她们,无意间撞了进来。” 言语之间,严炯已经认出了唐季,惊呼道:“唐,唐公子?” “严大人!”唐季客气地作揖行礼。 宋瑶瞥了他一眼,提醒道:“这位是云淮县的父母官,你一介草民,见到要行跪拜礼!” “不,不用!”严炯赶忙摇起头,虽然事实如此,但唐季和幽王殿下关系匪浅,加上上次他撰写《三字经》帮了自己大忙,这跪拜礼还是算了吧,不再多想,转念问道:“唐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瑶这才看出两人认识,便没有再说话,随意选了张椅子坐下。 唐季眉头轻挑,叹息一声,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尽数说了出来:“今日书坊开张很是忙碌,晚了些去接她们,谁知在路上突然冒出一群刺客,二话不说就对马车一顿乱砍,如果不是庞庆在,我早就被剁成块了.......后来,那位女将军就来了,之后的事情您应该也都知道了。” 听完之后,严炯拍了下桌子,怒道:“岂有此理,敢在城中行凶,唐公子放心,本官定会严审那个刺客,查出幕后真凶,还有林家那小子,也不会轻饶他!” “多谢大人!”唐季与姜然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随后,严炯眼眸转动,细声问道:“唐公子,要不要派人去幽王府传个信?” 闻言,唐季这才想起李屿这几天住在临溪巷,那货估计已经在念叨自己了,思考一番后,回道:“我自己和他说就行。” 毕竟抓到了活口,还是让李屿派人盯着点比较好,希望能套出幕后真凶的身份。 就在他即将转身的时候,宋瑶突然出现在身边,吓了他一跳。 “你认识李屿?” ... 第70章 李屿是渣男 唐季有些疑惑,以前见到的人,不论是严炯这种当官的,还是林子灿那种富家少爷,都会称呼李屿为幽王殿下,面前这女人竟然敢直接叫他的名字,难不成是什么皇亲国戚? 想到这里,他轻咳一声,语气平和地回道:“回宋将军,认识。” 宋瑶也仿佛想起来什么,恍然大悟道:“唐公子,我知道了,你就是唐季对吧!” 闻言,唐季嘴角抽搐,刚才在路上问话的时候,他明明已经回答过对方自己叫什么,没想到她压根没听进去,但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点头客气了一下,便打算带着姜然她们离开。 谁知就在这时候,正堂内便传来了一道焦急的声音。 “唐季!唐季!” 随后,李屿迈着焦急的步子冲了进来,径直走到唐季身边,询问道:“怎么样?没事吧?那些该死的刺客呢?” 严炯见一天请来了这么多大佛,不禁有些慌张,连忙拱手行礼:“参见幽王殿下。” “免礼,事情我都听说了,你给我好好审那个活捉的刺客!”李屿的脸色显得有些愤怒,如果不是那群该死的刺客,他也不会到现在都没吃上饭,吩咐完之后,打算拉着唐季回去做饭,却突然看到站在一旁的宋瑶,支支吾吾道:“瑶,瑶姐,你怎么在这?” 只见宋瑶一改刚才的状态,双手附于腰间,眉梢隐隐向下,一副小女儿的姿态,细声回道:“正巧路过街上,救下了唐公子和姜姑娘。” 看她这副样子,不久前还被叫做“小白脸”的唐季傻楞在原地,就连他身后的酒儿都惊讶地张大嘴巴。 唐季向李屿靠了靠,压低声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在发呆的李屿顿时回过神来,连着摇了几下头,回道:“没...没事,瑶姐,我送你回去吧,那个唐季,我安排了护卫,他们会送你们回临溪巷,具体的事情咱们明日再说,再见,再见,还有嫂夫人,呸,姜姑娘,不对不对,姜姐,你也好好休息!” 言语之间,他已经拉着宋瑶走出后堂,消失在众人眼中。 见他这副落荒而逃的样子,唐季疑心更重,瞥了眼站在身侧的严炯,笑着询问道:“严大人,那宋将军到底是谁?和李屿又是什么关系?” 严炯回过神来,但听到唐季的问题后,再次装傻充愣起来:“那个,来人啊,把吴县丞,赵县尉给我叫来,咱们连夜审问那名刺客...” 开玩笑,在背后议论皇室,还是和唐季,如果明天他说漏嘴,那自己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得! 言尽,他便带着人向前堂走去。 “哎...这都什么人...”唐季没有吃到瓜,显得有些幽怨。 见状,姜然抚唇偷笑两声,解释道:“关于这个,我倒是知道一点。” 霎时间,唐季的兴趣再次被勾了起来,追问道:“怎么说?” “那你是不是该向我解释一下季然书坊是怎么回事?”姜然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继而向着前厅走去。 唐季反应过来,快步追上去解释:“啊呀,开设书坊的主意不是你出的吗?而且你不觉得季然书坊很好听吗?李屿求都没求到呢......” 没过多久,三人便坐上了幽王府的马车,除了王府护卫外,庞庆也紧跟着护送,以防逃走的刺客再来袭击。 车厢之中,唐季紧盯着姜然,等待她将知道的故事说出来,后者摇摇头,实在拿他没办法,便柔声解释起来:“我也是曾为花魁时听说的,据说幽王李屿因为私藏龙袍被贬淮州,当时京中有个女子,她文武双全,官居四品,是宁国唯一的一位女将军,却为了幽王甘愿自贬为淮州守将,不过...幽王好像并不喜欢她,几次上书请求圣上将她召回,后来流言四起,最终被官府封禁,现在看来,这位女将军便是宋瑶了。” 听完解释,唐季震惊地张大嘴巴,感叹道:“没想到李屿还是个渣男!” “呸,负心汉!”酒儿双手环胸,如果不是小姐说起,她都忘了这件事了! 姜然瞥了她一眼,示意她小声一点,毕竟他们还坐着幽王府的马车。 酒儿却丝毫不在意地抓住唐季的胳膊,言道:“唐公子,你以后可不能辜负我家小姐。” 闻言,姜然连忙拽住她,并捂住她的嘴,脸色羞红道:“你胡说什么呢!” 酒儿却不以为然地晃了晃脑袋,小姐和唐公子明明就是互相喜欢,可就是不愿捅破那层窗户纸,那就只能她来当月老咯! 唐季轻笑一声,看了眼小丫头,脑中却浮现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叹息道:“抱歉,今日应该早些去接你们,不然也不会被林子灿钻了空子。” 姜然摇摇头,有些自责地回道:“若不是我没看住酒儿,就不用害你出来找我们却遇上了刺客,应该是我道歉才对,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杀手要杀你?” 对于这件事,唐季自己都迷糊,也不知道原主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还有那个严炯,让他帮忙查个身份,他却告诉自己,云淮县没有人叫做唐季......这让他都怀疑原主可能和自己不同名。 思考一番后,唐季大致将故事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解释不清楚的地方一律用失忆带过。 姜然听完后,默默松开了捂住酒儿的手,低声问道:“所以,你让严大人帮你查身份并不是为了离开,而是想调查凶手的身份。” “离开?”唐季这才记起那日拜托严炯调查身份,她晚上总是走神的样子,噗嗤一笑,继续道:“去哪啊,严大人说云淮县没我这个人,所以我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还望姜姑娘大人有大量,别赶我走哦!” 闻言,姜然突然轻松了不少,就仿佛一直背着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做了个深呼吸,柔声道:“若是唐公子不介意......” 酒儿轻哼一声,连忙说道:“他才不会介意,小姐,你是不知道他,这家伙前些日子睡厨房的时候,三更半夜还做夜宵吃!” “哎?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保密的吗?竟然出卖我,还好意思说,你当时不也吃了我两个鸡腿吗?”唐季学着小丫头的样子,双手环胸,回道。 听了两人的对话,姜然偷笑一声,配合道:“噢,然后第二天早上你们还告诉我鸡被人偷了,原来小贼就是你们两个啊!” “哈哈哈哈...” 听着车厢内传出的欢声笑语,正在驾车的庞庆无奈地摇了摇头,今天差一点小命就丢了,这三个人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不过,看对方的实力,唐季应该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得赶紧向自家小姐汇报,多派点高手把今日逃走的那个隐患清除掉! ... 【作者题外话】:解释一下最近的更新问题,最近实在太忙了,更新量降低很多,但是保底是一更,今日两更,后续会慢慢提上来,下个月或许能够恢复一日三更,所以喜欢的大大们记得追读、投票哦~ 第71章 迟早会后悔 次日早晨,临溪巷。 唐季顶着个黑眼圈,从房中走了出来,看上去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昨晚回来后,他与两女不约而同地没有胃口,便没有进食,原本想要早点休息,但一躺下就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么多人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也害得他彻夜未眠。 唐季刷完牙,走到小溪边捧起清凉的溪水,打算清醒一下,却看到不远处的石墩上站着个脱掉裤子的孩童,胯下那细小的东西窜出一道细长的黄色水柱,很快便融入溪水之中,令他连忙松开手,恶骂两声,转身向前院走起,朗声叫唤道:“酒儿,咱们以后去上游取水!” 正在厨房做早餐的酒儿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神经,但还是回道:“好,那你跟我一起去,挑水很累的。” 没过多久,唐季坐在院中方方正正的小桌边,揉了揉咕咕直叫的肚子,察觉到反胃的那股劲仿佛已经过去,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但他还没吃下几口,李屿便从院外冲了进来,焦急道:“不好了,唐季,那个刺客死了!” “死了?”唐季猛地站起身,这可是目前唯一能够查出幕后黑手的方法,他可不想三天两头被一个未知的敌人暗杀,继续追问道:“怎么回事?自杀了吗?” 李屿喘着粗气摇摇头,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饮下,方才解释道:“昨日严炯审问了两个多时辰,结果那家伙死活不肯说,最后只能暂时收押,谁知后半夜有人闯入县衙,欲要劫狱,被官兵发现后,那人便直接灭了口。” 闻言,唐季双手握拳,应该是那个逃走的刺客所为,摇头长叹一声。 “不过...还是从细节上查出些线索,从那人身上搜出块玉佩,上面有青天斋的烙印。”李屿眉头轻挑,补充一句。 唐季扭头看向他,好奇道:“青天斋?” “嗯,青天斋是京都的一间玉石行,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得罪京都的人呢?”李屿的目光中有些困惑,但看到正趴在桌子上吃面的酒儿后,便舔了舔嘴唇,转而嬉笑道:“酒儿姑娘,我来得匆忙,没吃早餐,能不能给我也来一碗?” 酒儿冷哼一声,她才不要跟负心汉说话,但想到他大清早就来传消息,还是起身向厨房走去。 李屿有些捉摸不透地摸摸后脑勺,自己仿佛没有得罪过这个小丫头吧,指着她的背影,向唐季问道:“你家小丫头是不是来那个了?” 唐季没有回答,思绪不知飘去了何方。 自己的身世之谜仿佛变得越来越复杂,现在都牵扯到京都了,希望别在未来的某天查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是某个皇子或者王爷...不过,想想也不太现实,毕竟皇室姓李,和他老唐家没有啥关系。 果然,做小说男主真累啊! 不久后,他晃晃脑袋,重新坐了下来。 李屿嗦下一口面后,夹了筷子小菜塞入口中,问道:“姜姐呢?还没起床?” “昨日受了惊吓,让她好好休息吧。”唐季应答一声,端起自己那碗没吃完的面,举起筷子后,看向李屿问道:“你和宋瑶到底是什么情况?” 听到这个问题,正在喝汤的李屿被呛到:“咳咳...这个说来就话长了,以后有机会再向你解释。” 唐季狐疑地看向他,轻声言道:“负心汉。” “谁是负心汉!”李屿犹如被点燃的炸药,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轻哼一声,不满道:“你昨天应该也看到了,宋瑶她是会武功的,实力都能和禁军都尉扳手腕了,把她娶回家,那不等于养了只母老虎在床边!” 酒儿快速将小嘴中的食物咽下,抢答道:“她在你面前明明就乖顺得像个小猫!” “那才是最可怕的地方,我和她刚认识的时候,她也是如昨日般温顺,我也以为她是个温柔的女子,可是后来,亲眼看到她三拳打残了六尺大汉,我才知道她是让许多京中纨绔闻风丧胆的女魔头宋瑶!”李屿不禁回忆起京都的往事,整个身体都打起了寒颤,连忙摇头把那些记忆甩了出去。 唐季撇撇嘴,欲要说些什么,但又觉得干预别人的感情不太合适,最后只是留下一句话:“她只在你面前温文尔雅,这样的女子不好好珍惜,迟早会后悔的。” 李屿轻嗤一声,继续埋头干饭。 见状,唐季试探性问道:“要不,打个赌?” “不赌,你昨日和我打得赌还没出结果呢!”李屿斩钉截铁地回了一句,继而将碗中的面条一口气吃光,唐季的话却不断在他脑中回荡,让他很是烦心。 早饭过后,唐季便打算去季然书坊,毕竟刚开业,他这个掌柜理应在场,考虑到姜然和酒儿的安全,还特地留下一些幽王府的护卫看守。 ...... 半个时辰后,季然书坊。 李屿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悠闲地伸了个懒腰,却看到姚金迎面走来,笑道:“如何啊?姚掌柜,昨日营收多少?” “回禀幽王殿下,昨日营收两百二十余两。”姚金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他从未想过书籍市场的潜力这么大,果然跟着唐公子就有肉吃,转而向唐季拱了拱手。 闻言,李屿吃惊地张大嘴巴:“多...多少?” 两百多两银子,换句话说足足卖了几十本书?这些人都疯了吗?真得愿意花五两银子买书? 看着他的表情,唐季嘴角微扬,当下娱乐的方式还是过于单一,乐坊中的曲子有限,茶馆中的故事也是隔段时间一循环,再喜欢的人也会腻,这种花费五两银子就能从书本中找到快乐的方式肯定能够引起那些富家子弟们的注意。 当然,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淮州是宁国中南部经济最繁华的城市,云淮县又是其县府,城中的富贵家族非常多,自然有人愿意在小说上消费! 收回思绪,他伸出手拍了拍李屿的肩膀,笑道:“王爷,府邸之事就交给你咯!” 言尽,他便迈着步子向楼中走去。 李屿望着唐季自信的背影,更加纠结在姜然小院中听到的那句话,有些理不清自己对宋瑶到底有没有男女之情... 不时,楼中的柜台前已经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群。 “《西游记》的第二册什么时候出啊?” “是啊,我家公子特意让我来询问,若是有第二册,速速拿出来吧!” “这《西游记》确实好看,我家小姐颇为喜欢,这位名为吴承恩的作者当真好生厉害。” “...” 唐季轻笑一声,为了能多捞点银子...呸,为了让大家有更好的阅读体验,他把一本书分成了五册,昨日售出的是第一册,但并没有立即放出第二册的打算,给读者们一点期待感,也好让书籍火遍整个云淮城。 他轻咳一声,柔声回道:“没想到《西游记》会如此火爆,第二册已经在准备了,还望诸位稍等三日!” ... 第72章 西游热 唐季的话让围在柜台前的众人唏嘘一片,有些穿着布衣的下人再三确认后,耷拉着脑袋向楼外走去,心中已经做好了被主子责怪的准备。 不少站在书架边读书的学子们将目光投向直售柜台上的《西游记》,他们其实也想看看这本小说到底有多好看,奈何囊中羞涩,摇摇头后,继续读起手中的科举书籍。 唐季在楼下待了片刻,见姚金将书坊管理得井然有序,便安心下来。 经过前段日子的调查,他发现云淮城中的富家小姐和青楼花魁也是股不可或缺的消费力量,打算开设女频,把一些关于爱情的故事写出来。 想到这里,唐季便迈着步子向楼上走去。 李屿发现他的动作,连忙问道:“唐季,你干嘛去?” “写《红楼梦》。”楼梯口传来随意之声。 红楼! 李屿眉头轻挑,眼睛瞪地像铜铃,他前些日子刚听完《水浒传》,由于唐季琐事烦身,一直没有给自己说红楼的故事,如今竟然要直接写成书,那他当然要第一个读者,轻提长袍,快速追了上去:“等我一下,对了,我还有个事跟你说,你《西游记》都能胡编个什么吴承恩,那红楼的作者让我来当呗,哎,你慢点......” 与此同时,城中某个勾栏之中。 一身白衣长袍的老者正站在台上,神情饱满,口水四溅,说着猪八戒“大战”兔子精的荤段子,引得堂下众人坏笑连连,有些人甚至把手缩到桌上,做起了某种高速运动。 这个故事在城中传播了已经有些日子,客人们早已耳熟能详,但每次从说书人口中听总能臆想到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便让这个扭曲的故事火爆至今。 就在猪八戒即将造出小猪精的时候,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暴怒:“一派胡言,《西游记》如此好看的小说竟然被你们改成这样!” 见故事到精彩处被叫停,众人纷纷投去不善的目光,紧盯着坐在中央位置的白衣公子。 “小子,你有病吧!” “就是,不听就赶快滚出去,别打扰咱们的兴致。” “真是的,这年头听个书都不安稳,老子好不容易能抽出时间。” “...” 白衣公子却不依不饶,从胸口取出昨天购买的《西游记》第一册,高高抬起手,喊道:“这才是唐僧师徒西天取经的真实故事,他说得都是假的!” 此时,站在柜台内的掌柜反应过来,但同时他也认出了白衣公子是城中丝绸富商黄家的公子,便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站在一旁调解客人们的情绪。 焦躁的人群许久后才安静下来,一个露出满足之色的男子将手从桌下抽回,悄无声息地用手帕擦了擦,继而喊道:“既然你说这故事是假的,那你倒说说真的故事啊!” 此言一出,其余人跟着附和起来:“对啊,说说看!” 黄清贤轻哼一声,他昨晚就将书本中的故事全部记了下来,端起茶杯抿了小口,清了清嗓子后,开口道:“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天下分为......” “......那大仙闻言,呵呵冷笑,走出殿来,一把扯住。毕竟不知有何话说,端的怎么脱身,且听下回分解。”许久以后,黄清贤将第一册的最后一个故事“孙行者大闹五庄观”说完,便轻松地吐出口气,重新坐了下来。 但在场被勾起兴趣的客人却被勾起兴趣,七嘴八舌地喊了起来。 “别下回分解啊,你怎么和那个臭老头一样,是不是要银子?我给你就是,继续说!” “没想到唐僧后面还收了个沙和尚,老子这段日子光听那老头子说孙猴子‘大战’蜘蛛精和猪八戒征服兔子精了!” “确实比那老头的荤段子有趣,别停,说下去!” “...” 听着四周传来的催促声,黄清贤略显尴尬,挠了挠后脑勺,言道:“没了...后面的故事要等季然书坊把下一册的书拿出来才知道。”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便不禁投向门外,让那个死黄禄去买书,结果到现在都没回来,他也好奇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恰在此时,一个身穿浅灰色布衣的男子快步挤进人群,走到黄清贤身边,提醒道:“少爷,季然书坊说下一册书要在三日后出售。” “啊?要等这么久?”黄清贤略显失望地低下头,见此处已经没有乐趣,决定回家再把这本书的内容再看一遍,便没有再停留,站起身向楼外走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一个汉子抬手捶打空气,怒骂道:“他娘的,这算怎么回事吗?说书的,老子不管,你的荤段子老子听腻了,下次再来,你要把那小子刚才说得故事续上!” 闻言,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到说书人身上。 老者被吓得虚汗直冒,连忙点头答应了下来。 还好他刚才听到了黄清贤和那个家丁的对话,晚些时候去季然书坊打听一番便可。 ...... 午后,东城某条小巷之中。 一个身穿破烂麻衣的老乞丐龇着他那泛黄的大牙,笑看着身前的几个小孩子,脸上的表情迅速转变:“那孙悟空本领高强,七十二变,如意金箍棒,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 几个孩童被他的故事所吸引,脑中的画面感也渐渐展开。 但没过多久,老乞丐说到高潮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几个小屁孩焦急的样子,嘿嘿笑道:“孩子们,爷爷已经三天没吃饭了,你们给我几个铜板买点东西吃可好?我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讲!” 见状,孩子们心生怜悯,纷纷将身上大人给的几个铜板拿了出来,其中一个长相滚圆的小胖子低下头看了眼肉嘟嘟的手心中握着的十枚铜板,还想留着几个买糖葫芦,便从中取出两枚递给老乞丐。 谁知老乞丐起了贪心,欲要将手伸向胖小子的兜里:“要做诚实的小孩噢,有多少都给爷爷...”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手便被一个粗壮的汉子一把捏住,见对方在抢自己儿子的铜板,粗壮男子拎起老乞丐便丢到街角,继而连打带踹:“他娘的,老子的儿子你也敢骗,想死不成!” 许久以后,老乞丐已经眼冒金星地躺在地上。 粗壮男子冷哼一声,转身牵住胖小子的手:“儿子,以后别信这些骗子的话!” “哦!”胖小子任由男子牵着,继而好奇言道:“爹,你知道孙悟空的故事吗?” “哟,真巧啊,爹刚才在勾栏中听了《西游记》,咱们先去买糖葫芦,一会说给你听!”粗壮男子一把将胖小子举过头顶,背在背上。 “哈哈哈,谢谢爹!” 剩余的几个孩子有些羡慕,也快速四散而去,欲要回家找自己的爹娘打听孙悟空的故事。 自此,《西游记》的故事快速传播起来,云淮城中也掀起了一股“西游热”,上到老人,下到孩子,都在热议。 ... 第73章 娶你回家 两天后,城北的某条巷道中。 灰色矮墙有些褪色,地上的青苔依旧繁盛,一阵微风跟在几个追逐打闹的孩童后袭来。 其中一个尖嘴小童挠了挠两腮,龇着牙向身前的伙伴言道:“呔,妖怪,还不现出原形,看俺老孙的火眼金睛!” 另一人却不满地打断他:“凭什么你是孙悟空,看我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 随即,这个活泼的小娃对着空巷子连翻数个跟头,却无意间撞到了灰色的矮墙,立即吃疼地哭了起来,口中还不断喃喃着要找爹娘。 这一幕被巷口的一对男女收入眼底,那娇柔的女子轻抚衣袖遮住玉唇,偷笑两声,继而言道:“看来孩子们都很喜欢《西游记》呢!” 听了姜然的话,唐季点头表示赞同,这本书中的角色很受小朋友的喜欢,特别是猴子。 想到这里,他的脑中不禁浮现自己上辈子坐在外婆家的大席子上吃着西瓜,追着剧的场景。 如今,《西游记》火爆全城,城中的茶馆、勾栏中的乱改版本也被正版替代,季然书坊中每日都有前来购书和询问有关下一册内容何时发售的读者。 不过,书坊这两天除了把《西游记》第二册内容准备好外,也正式开始了《红楼梦》与《射雕英雄传》的第一册刊印工作。 想到书坊的营收一天比一天多,唐季的嘴角不禁咧到了耳后根。 见状,跟在他身侧的姜然眨动清澈透亮的眼睛,柔声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想着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你娶回家...咳咳,呸,把你从青楼里赎出来。”唐季抬起手佯装着扇了自己一巴掌,都怪李屿那个憨货,成天口嗨,自己都被他影响到了。 姜然却听到了他的话,小脸顿时变得羞红,低下头不再多言。 两人就这么并肩走了小会,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姜然突然找到话题:“你为什么要把作者改成吴承恩呢?幽王昨日还找我,让我劝你把《红楼梦》的作者改成他。” 为什么? 那当然是因为这书就是人家写得。 至于李屿...就他那副傻样,鬼才相信他能写出四大名著! 唐季伸了个懒腰,他借着这些书赚银子就足够了,欺世盗名用在诗词上就足够了,但还是对姜然说道:“树大招风,还是低调点好。”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些书籍中多少都有点抨击封建社会,虽然他已经在文章中做出小改,但不能避免有天官府不高兴查封书籍,到时候查到他是原作者,那就真得完犊子了! 姜然微微颔首,没再继续问下去,因为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唐季迈着步子走在前面,敲了敲陈教授家的院门。 很快,棕色木门打开,陈夫人探出头来,看到是他们后露出笑容,快速将大门敞开,笑道:“小季,然然,你们怎么来了?” “有段日子没来拜访你们二老,正巧然然有些关于曲子的问题要请教陈老,便过来了,哦对,给您二老带了点水果和糕点。”唐季将手中拎着的礼物抬起来晃了晃。 他发现姜然还是处在上次刺杀的阴影之中,便想着带她出来放松一下,结果她却主动要求来陈教授家练琴,自己便只好跟来。 姜然的睫毛微动,施了标准一礼。 陈夫人赶忙唤二人进去,笑着说道:“来就来了,带什么东西啊,下次不许乱花银子了。” 唐季瞥了眼跟在身后不远处的庞庆,言道:“庞叔,进来喝杯茶吧。” “嘿嘿,好。”庞庆现在基本上成了唐季的贴身护卫,至少在抓住那个刺客前都不会离开他十步的范围,憨笑着回答一声,快速跟了上去。 没过多久,正在练字的陈教授注意到几人的身影,正要开口,却被唐季抢先一步。 “陈老,你知道京都中有没有姓唐的大户人家曾经丢过孩子的?” 听了他的问题,陈教授将手中的毛笔放下,回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是京中子弟?”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抬眸看着天花板,静静思考起来,没过多久便摇了摇头,回道:“京都的大户人家那么多,老夫也只认识官宦之家,但要满足你所说的要求...没有...” 京中治安一向从严,百姓不保证,但大户人家丢孩子,最多几个时辰就能找回来。 唐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自己不得不接受无父无母的孤儿设定了。 片刻后,他不再多想,调整好表情,注意到面前宣纸上龙飞凤舞的草书大字,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好字!绝对是只有大家才能写出来的好字!”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夸夸这老头准没错。 但很快,他便发现不对劲,好奇道:“不过,陈老您今天火气很大啊,身为文学大儒竟然写这种不堪入目的东西。” “不堪入目?”陈教授斜着头疑惑道。 唐季指着还未干透的字迹,言道:“这不是您写得‘去他妈的’吗?” 闻言,陈教授气急败坏地喊道:“这是‘春池嫣韵’!” 听着书房中的动静,正坐在院中闲聊的姜然和陈夫人相视一笑。 ...... 有人欢喜有人愁,陈教授家有多热闹,林家府邸就有多冷清,府中下人格外小心,生怕主子会将怒气发到自己身上。 林子灿带着手下在街上强抢民女,直接被捕入狱,县令严炯断案神速,直接判了他三个月。 林坤平既是送礼,又是赔罪,却没有起到丝毫效果。 此时,他正坐在后堂的檀木方椅上,神色凝重,恼怒地捶打两下桌子:“这个姓严的以前不知收了老子多少好处,如今却翻脸不认人!” 站在他身后的罗管家低着头,轻声提醒道:“就是,区区一个青楼妓子而已,能被少爷看上可是她的福分。” “你给我闭嘴!”林坤平听到这件事就头疼,他突然有些后悔没有好好教导儿子,反倒一直宠溺着他,致使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唐季,自从那小子出现后,他林家就没过几天好日子,怒道:“那个姓朱的不是说有办法让唐季滚出江海商会吗?这都过去多久了?” 只要没有了月书桦那个贱人的庇护,区区一个弱书生,可以随时除掉。 罗管家微微躬身,回道:“老奴这就去催他。” “哼,还有江海商会,得意了那么久,是时候让月书桦吃点苦头了。”林坤平那双老谋深算的眸子中透出狡黠,继而变成凶狠。 ... 第74章 初吻 下午的时间过半,琴房中的乐声逐渐放缓,意味着这首曲子临近尾声。 陈教授家的琴房空间并不大,正对房门的便是软席座椅,前方的矮脚长桌上摆着古筝,后方的柜子上还架着琵琶、玉笛等其他乐器,四周除了些简单的字画再无其他,朝南的窗户打开大半,新鲜的空气一涌而入,让人身处其中便能静下心来。 此时,唐季与陈教授坐在房门边的椅子上,后者饮下小口茶水,言道:“以你的能力,不该只留在淮州做个掌柜,正巧通过此次刺杀得知与京都有匪浅的关系,不如老夫写封举荐信,让你入朝为官?” 闻言,唐季咳嗽两声,摇了摇头,回答道:“暂时还是算了吧。” 连敌人都没弄清楚是谁就跑去京都岂不是羊入虎口,与其那样倒不如先壮大自己,等他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什么刺客来了也不好使! 听了他的回答,陈教授有些可惜地叹气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言道:“你与姜然男女有别,长此以往难免会遭他人闲言,若真对她有意,应当今早迎她进门。” 唐季嘴角抽搐,没想到这老头竟然和李屿一样八卦,但话说回来,上辈子母胎solo的他真弄不清楚小女生的心思,就算自己喜欢她...那她对自己又是什么感觉呢? 就在他思绪乱飞的时候,姜然已经弹完曲子,起身走到陈教授面前,施礼道:“多谢老师指点。” 陈教授觉得姜然的天赋和毅力都不错,便愿意将自己的曲艺传授给她,算是后继有人,也习惯了她称呼自己“老师”,微微颔首,言道:“还不错,就是中调过于平和了些,下次再教你。” 见状,唐季站起身来,拱手言道:“陈老,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陈教授打了个哈欠,抬起手挥了挥:“去吧,正好让老头子打个盹,省试在即,接下来一段日子没什么时间,你们也别过来了。” 就这样,唐季没有再停留,在院中与陈夫人打了个招呼便要离开。 陈夫人连忙追去送别,站在院门处言道:“不留下吃个晚饭吗?” “酒儿今日身体有恙,还得回去照顾她,改日再来拜访您二老。”姜然再次客气地行礼。 唐季撇了撇嘴,那死丫头只是亲戚来了而已,自己临走前留了二两银子,她都傻笑地嘴都合不拢,这时候还不知道在哪里乱疯呢! 闻言,陈夫人也没有再挽留,目送他们离开,还不忘叮嘱注意安全。 片刻后,满是行人的街道上,两边有许多推着摊车叫卖的小贩,不远处汇集着正在看杂技表演的人群,显得格外热闹。 姜然双手相握附于腰间,神情有些不自然,因为唐季已经用余光瞄了自己许久,她抬手轻撩碎发,又不禁摸了摸脸颊,询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见自己被识破,唐季瞬间老脸一红,轻咳两声,回道:“你天生丽质,惹不住想偷看几眼。” “以前怎么没发现唐公子是个油嘴滑舌的人?”姜然斜着脑袋,语气中透出一丝玩味。 “现在发现也不晚!”唐季轻笑着回答一声,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旁边推车中的一枚青色玉镯,伸出手将其拿起,虽然色泽有些黯淡,但质地看上去还不错,向小贩言道:“这镯子怎么卖?” 小贩瞬间来了精神,接过镯子就是一顿夸:“客官,这镯子可是出自京都,据说还是某个贵妃的饰品,如今只需五百两银子!” 唐季一副“你以为我傻”的表情看向对方,继而转身离开:“不要了。” 见状,小贩变得焦急起来,赶忙喊道:“客官,一百两!” 唐季依旧没有回头,甚至还加快了脚步。 “十两...五两...二两,不能再少了,公子,您若真想要,二两银子拿去便是!”小贩今天好不容易开张,哪能轻易放对方离开。 唐季这才满意地走了回来,从袖中取出碎银递给对方。 他刚走出几步,便将玉镯递给姜然。 后者缓缓伸出手接过,握在手中看了两眼后,询问道:“为何突然送手镯给我?” “五百两的镯子被我二两银子拿下,这不等于白捡一个吗?觉得与你挺相配,便送给你了。”唐季随口答道。 姜然眉头轻挑,如果真花五百两买下,那他可能就是全天下最傻的傻子了,话虽如此,但还是将玉镯收进袖中的口袋里。 正当唐季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突然看到远处商铺中走出来的一道身影,有些困惑地站在原地,见对方四处张望,连忙拉着姜然躲进一旁的巷子之中。 “他怎么跑进林家的茶楼了?”唐季发出疑声,凝视远处店铺的牌匾上写着的“林轩阁”三个大字,虽然看到的人有意遮盖面部,但很容易辨认出那就是朱临远。 据他所知,自从上次的成衣事件后,江海商会就和林家断了一切生意上的往来,那朱临远是个什么情况? 想到这里,他猛地转过身,欲要向庞庆打听一下,下一秒却瞪大了眼睛。 由于思考的过于投入,唐季忘了姜然还在自己身后,可谁知这一个转身,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竟然发生在两人身上。 两唇相触,四目相对,两人的眼眸之中除了慌张,仿佛还多了些什么东西,令他们一时忘了分开,僵直地站在原地。 直到庞庆站在侧边轻声咳嗽,两人这才回过神来,各自迅速向后退出一步。 唐季赶忙抬手解释起来:“抱歉,我的错。” 一个不小心就把人家姑娘的初吻夺走了,这下不想负责都难了,但自己也是初吻,而且还是两辈子加一起的那种! 话说回来,她的嘴唇真得好软好甜! 姜然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要不是有庞叔帮忙挡着,被街上的人看到,她真就无地自容了,嗔怪地看了唐季一眼。 为什么这家伙每次都能趁机占自己的便宜? 不过,他早就把自己给看光了,这一吻仿佛也不算什么...不对,不对,姜然啊姜然,你在想什么啊,他可是占你便宜的登徒子! 霎时间,她抬起手欲要给唐季一下,却怎么也下不去手,最终只好缓缓低下头,也没有任何言语。 唐季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快速转移话题缓解尴尬:“庞叔,江海商会和林家还有生意往来吗?” 随即,他将刚才看到的画面尽数转述给庞庆。 听完之后,原本还在偷笑两人的庞庆顿时变了脸色,一脸严肃地说道:“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朱执事为何会鬼鬼祟祟走进林轩阁呢?” 就算是小姐交代了任务,一般都是分铺掌柜去谈,怎么会轮到朱执事出面呢? 思考一番后,他觉得是唐季看走了眼。 唐季却表示自己没有看错:“那咱们就在外面等他出来吧。” 就这样,三人在街道上等待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才等到那个身影出来,确认是朱临远无疑后,庞庆双手握拳,言道:“小姐最讨厌叛徒了,先把这家伙抓起来!” 唐季却伸手将他拦了下来,摸着下颚分析道:“还是调查清楚再动手,以免打草惊蛇。” “好吧,听唐公子的。”庞庆忍住心中的怒火,低声回道。 很快,三人便打算再逛几条街,然后回停马车的地方。 可就在他们拐过一条街时,三柄银色的飞刀从侧边木楼的楼顶直冲而来,目标正是唐季。 “小心!” ... 第75章 刺客伏诛 唐季知道对方不会善罢甘休,放过自己,却未料想他们会这么大胆,在人群如此密集的大街上对自己动手,在震惊之中快速闪身躲开袭来的飞刀。 其中两柄重重地扎进地面中,还有一柄被庞庆挥刀斩断。 看到这场景,傻愣在附近的百姓们回过神来,惊叫声连连,慌忙地四散奔逃,整条街道上变得混乱不堪,不少摊位被撞倒在地,上面的小物件撒得满地都是。 就在此时,从两侧的小楼上飞下来数十道黑衣蒙面的人,为首之人目光凌厉,盯着庞庆吩咐道:“你们拖着他,我解决目标。” “是!”剩下的黑衣人应答一声,联手向庞庆攻去。 但庞庆这次也做好了准备,大刀高高举起,一直暗暗跟在几人身边的江海商会的护卫冲了出来,团团将唐季与姜然围住。 很快,两拨人厮杀缠斗在一起。 人群之中,那个子不高的蒙面首领不想再失手,直接将目光锁定在唐季身上,一掌将身前的江海商会护卫轰飞,凌空一跃直接飞了过去:“已经让你在我手中逃了两次,就算死,你也可以瞑目了!” 唐季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知道对方的目标是自己,立即远离姜然,向另一侧巷道中奔去。 但他只不过两条腿的速度,纵使用出吃奶的力气,眨眼睛还是被对方追上,望着堵在身前的男子,他喘着粗气,朗声喊道:“到底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这个问题,我上次就回答过了,请你,死后去问阎王爷吧。”一语言尽,两柄泛着锋利白光的短刃从蒙面刺客的袖中滑落出来,脚尖猛地点地,直接将石板踏出裂缝。 霎时间,短刃撕破空气,直冲唐季的胸膛。 强大的压力之下,让唐季压根动弹不得,犹如一只待宰的羔羊。 远处欲要追上来的姜然捂住玉唇,那柔情似水的眸子发起颤来,心中有亿万个“不要”,却怎么都喊不出口。 就在刀尖距离唐季的心脏只有一指远的时候,一个酒葫芦猛地砸在蒙面男子的脸颊上。 一道目光捕捉不到的身影出现在唐季身侧,拎着他的衣领向后退出数步,继而折返回去将酒葫芦抢了回来。 见状,姜然那跳到嗓子眼的心脏重新落了回去,整个人也放松下来,快速向唐季所在的位置奔去。 蒙面男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愤怒之中夹杂着恐惧,对方能在自己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出手,说明其实力要在自己之上,但他已经是一流巅峰,在往上可就是大师... 孙渔夫扭动两下脖子,淡然道:“小子,给老夫一个面子,走吧。” 蒙面男子冷哼一声,他早就将从杨家那里收到的好处乱花一空,如今目标没有死,还有这么厉害的高手在旁护卫,以后只会更加难办,没有回话,重新拎起短刃,不顾一切地向唐季攻去。 “唉,劝不住啊~”孙渔夫再次化为残影,一把握住高速“飞行”的蒙面男子的手臂,手腕稍稍用力,将其砸在地上。 蒙面男子吃疼地低吟一声,怒道:“老东西,既然你想死,那老子就先收拾你。” 随即,他躺在地上,挥动短刃向孙渔夫的下腹攻去。 孙渔夫哪里会给他成功的机会,灵活地扭动着身子,保证自己不会被砍到的情况下,玩笑道:“省点力气吧。” 蒙面男子却将他的话视为挑衅,进入一流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取笑玩弄自己,想到这里,他紧咬银牙,愤吼出声,手中挥刀的速度也提高了数倍。 就在一个瞬间,他右手的短刃扎入孙渔夫腰间的酒葫芦中,随着收刀动作,浓香的烈酒直接从破碎的小洞中涌了出来。 下一秒,蒙面男子发现孙渔夫愣在原地,嘴角瞬间扬起,抓住机会就向他的心脏刺去。 “轰!” 不知何时抬起的拳头直接将那柄由下而上攻来的短刃轰成两截。 “你,还真是该死啊!” 孙渔夫那黯淡下去的眸子中突然闪出怒火,穿着破烂草鞋的脚尖踹在蒙面男子的小腹上,后者直接倒飞出去。 孙渔夫直接一个闪身跟上,双手化为拳头,拳拳到肉轰在对方身上。 接下来几分钟,蒙面男子浮在空中没有下来,但时不时会有衣服的碎片落下,定睛观察,能够发现他的脸颊已经红肿起来。 唐季早就已经说不出话来,这辈子...哦不对,两辈子加起来,除了在电视剧中,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之前姜然还告诉自己孙渔夫轰不开围墙,现在来看,他一拳头轰碎城墙都有可能,顿时化身为小迷弟,抬起手喊道:“孙前辈威武霸气帅!” 但走到他身边的姜然却拽了拽他的衣袖,轻声提醒道:“那个酒葫芦是孙爷爷的夫人留给他唯一的遗物...” 闻言,唐季瞪大眼睛,难怪那老头会突然发火,快速收回胳膊,朗声提醒道:“孙前辈,留口气,等我审问完,他任由你处置。” 城中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距离最近的西城城防军迅速赶了过来将整条街道封锁了起来,原本还想与庞庆缠斗一番的刺客放弃挣扎,尽数被抓了起来。 士兵们很快就将目光集中到孙渔夫身上,为首的将领朗声喊道:“速速停手!” 孙渔夫并没有因此停手,半空之中传来一句回话:“再叫的话,老夫连你一起收拾。” “嘿,臭老头反了天了,弓箭手,把他给我射...”将领有些不悦,正打算让人把对方射下来,却被身边的青衣男子拦了下来。 唐季从胸口掏出一块李屿给他的令牌,言道:“再等等吧。” 将领本打算将他推开,但看清楚黝黑令牌上发亮的“幽”字,立即停下脚步,抬手示意士兵们不要轻举妄动。 见令牌的效果这么好,唐季撇了撇嘴角,李屿这家伙有时候还挺靠谱的! 不久后,孙渔夫拎着蒙面男子的脚后跟,奋力将其从半空中砸向地面,而后者早已在他的殴打下陷入昏迷,生死不知。 落地之后,他连忙抱住自己的酒葫芦,眼眸之中似有泪光闪过,蓄力一跃,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眼底。 将领望着对方的背影,欲要说些什么,却被唐季兴奋地声音打断:“检查一下他口中有没有毒药,把这些人全部绑好送去幽王府!” 这次,他一定要撬开对方的嘴。 守城将领环视一圈,决定先和官府和宋瑶报告再做打算,不然出了事可不是他能负责的,抬手吩咐手下将街道收拾干净,疏散群众。 唐季略感轻松地呼出口气,向庞庆拱手道谢:“多谢庞叔,若不是您,我这条小命不知丢几次了。” “哈哈哈,唐兄弟莫要见外,小姐让我跟着你,那保护你便是分内之事。”庞庆客气地回了一句,便吩咐江海商会的护卫们离开。 很快,唐季走到姜然面前,见她在发呆,直接牵住她的手,言道:“走吧,接下来有得忙了,我先送你回家。” ... 第76章 审问 唐季将姜然送回临溪巷后,便立即赶到了幽王府。 这座府邸不愧是整个淮州最豪华、奢侈的府邸,门前立着两只巨大的石狮子,朱红色的大门之上有一块鎏金发亮的牌匾,墨绿色的房瓦在太阳的映照下闪闪发亮。 仅仅是外部结构就足以让普通人望尘莫及,更别提内部构建,前院非常空阔,除了侧边有个凉亭再无其他,但这仅仅还是外院,往内有正厅、主堂、后院以及侧院等等。 唐季此前已经被李屿拽过来数次,所以并没有很惊讶,跟着王府管家一路走到后院之中。 后院之中有着数条青石板小路,路边栽种着各种花草绿植,侧边还有竹林以及假山,另一边的苍天巨树下有座小亭。 李屿正倚靠亭中的圆柱泛着瞌睡,口中还哼着小曲,突然发现身前的亮光被人遮住,慵懒地抬起手挥了挥:“让让,别碍眼。” “人呢?”唐季眉头轻挑,询问道。 听到他的声音,李屿猛然睁开眼睛,站起身言道:“有几个人招了!” “招了?”唐季感到一丝诧异,按理来说,杀手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招供,但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继续问道:“都说了些什么?” “除了那个中年男子外,其他人都是淮州人氏,被临时招募而来。”李屿回答完,打了个哈欠,补充道:“你再等等吧,宋萧已经在审那个杀手头目了。” 唐季顿感无语,果然,这货除了王爷的身份外,就没有其他靠谱的地方,晃晃脑袋,继续说道:“我亲自审问吧。” 闻言,李屿摸着下颚点点头:“也好,走吧。” 随即,他迈步走出亭子,带着唐季向侧院而去。 两人不知拐了几道弯,走到一排石阶前,阶梯向下延伸出二十余阶,前段部分露天,最后几阶与一条透出微弱光亮的通道相连。 唐季跟着李屿走了下去,很快进入通道之中,这条通道并不长,大概只有十米左右,尽头是一扇牢固的铁门,旁边还有两个佩刀的黑衣男子看守。 守卫见到李屿到来,抱拳行礼道:“王爷。” 李屿随口应答一声,并吩咐二人打开牢门。 唐季走进地牢之中,眉头顿时紧皱起来,这里面有些阴暗,看不见阳光,只有四处点着的蜡烛传出烛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前方的牢房中还传出鞭子的碰撞声,他不禁向身边的李屿说道:“没想到你家还有监牢。” 宁国律法明确写着任何人不得私囚他人,所以他让李屿把人从官府要过来有违法律,但当务之急是查清楚幕后之人,却没想到这小子场地、设备都这么完善。 平常肯定没少做坏事! 察觉到唐季异样的目光,李屿连忙解释起来:“这监牢以前是关押府内犯错的下人和丫鬟所用,但本王心地善良,从未处置过什么人,便荒废至今,这也算是第一次使用。” 唐季却如同没听到,张大嘴巴表示震惊。 禽兽! 连丫鬟都不放过! 两人没有继续开玩笑,因为二人已经走到了关押刺客首领的牢房外,其中,宋萧正挥动着手中的长鞭奋力抽打在被绑在十字架上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便是刺客首领,尝过孙渔夫的毒打,他早已没了反抗的力气,耷拉着脑袋,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任由鞭子在自己身上留下道道血痕。 看了小会后,唐季开口说道:“别打了。” 闻言,牢房中的几道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他身上,那中年男子更是双目通红地挣扎起来,仿佛想用眼神杀死唐季。 宋萧抽完最后一鞭子,迅速将牢门打开:“王爷,此人死活不愿开口,您放心,再给属下一些时间,必定撬开他的嘴。” 李屿微微颔首,继而看向唐季。 后者摇摇头,言道:“再这么打下去,他还没开口,命就先没了。” 听了唐季的话,宋萧撇撇嘴,他以前在京都也审问过不少犯人,虽说有打到一半断气的例子,但也有许多人坚持不住招供的,低声问道:“那唐公子觉得应该如何审问?” 唐季摸着下颚想了想,挥手道:“你先带人出来吧,我来审。” 这么多人挤在这间狭小的牢房中,味道不是一般的刺鼻。 但宋萧以及牢房中的几个护卫都将这句话视为一种挑衅,仿佛在说“你们都不行,还得看我”,纷纷杵在原地没有动作。 过了几息时间,见他们还是没有动作,李屿抬手言道:“下去吧。” “是!”几人都是王府的护卫,可以不听唐季的话,但必须执行王爷的命令。 五人很快从牢房中走了出来,望着唐季踏进牢房,其中一人压低声音言道:“咱们都审不出来,他一个文弱书生还能问出来什么不成?” “就是,也不知道王爷为何如此偏袒于他。”另一人同样小声回道。 站在最侧边的汉子双手环胸,讥讽道:“一会还得交给俺们。” 宋萧盯着唐季的背影,心中竟对这位年轻公子有了些许期待,用尖锐的目光瞄了眼身边的手下,示意他们把嘴闭上。 牢房之中,唐季神色淡然,嘴角扬起,上眼皮缓缓沉了下去,安静片刻后又慢慢张开,言道:“你怕死吗?” 满身伤痕的中年男子抬起头,咬牙怒喊道:“老子不怕死,就是可惜没杀掉你,我真得很好奇,上次明明轰碎你的心脉,我的手下防止你没死还特意补上了一掌,那种情况下没人能活下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唐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眉头微挑,继续说道:“你是京都人?” “死心吧,老子不会告诉你的。”中年男子冷哼一声。 “你家中还有亲人吧?” “...” “你的孩子今年多大了?” “...” “你的妻子一定很漂亮吧?” “...” “...” 就这样,唐季连续问出了几十个问题,却都没有得到回复,甚至到最后的时候,中年男子已经不耐烦地向他吐口水。 站在牢房外的护卫再次发出质疑之声:“这小子疯了吧,不动刑怎么可能问出来?” 李屿用破布条将男子的嘴巴堵上,继而捏住鼻子,抱怨道:“你问这么多废话干什么?他若是愿意说,早就招供了,走走走,这里臭死了,咱们找个地方喝两杯,让宋萧继续请他吃鞭子。” 唐季却轻甩开他的手,微笑道:“我想,我已经得到答案了。” ... 第77章 心灵的窗户 李屿一脸懵逼地看向唐季,他刚才一直在场,对方也是一个问题都没回答,这就知道答案了?知道了什么答案?知道自己审问不出来吗? 站在牢房外的护卫们也有同样的疑惑,甚至还有人认为唐季疯了。 唐季却没有去管其他人的目光,反倒面带笑意地说道:“你知道酷刑吗?那远比他们用鞭子抽你要残酷数倍。” 见对方露出不屑的神情,唐季继续道:“滴水刑罚,将犯人绑在长凳上,立个木桶放在头顶,刺破一小洞,让水珠一滴一滴地落下,每当你困得时候,那落在额头的冰冷水滴仿佛一根针,刺激着你的每一根神经;凌迟,从脚开始割肉,一共要割一千刀,也就是要割下一千片肉片才准犯人断气,而且,就算你断气了,也要摧残你的尸体,除此之外,还有烹煮、抽肠、灌铅...等等数十种刑罚,死当然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死地过程被无限拉长,我可以让你在不断气地情况下一一尝遍。” 听完唐季的话,站在一旁的李屿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不禁扶着墙角干呕起来。 护卫们也是背后一凉,纷纷咽了下口水,没想到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白脸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原本不当回事的中年男子仿佛想象到自己受刑的画面,愤恨地瞪着唐季,整个脸部肌肉都在抽搐,嘴角支支吾吾地轻哼着什么。 唐季伸出手将堵住对方嘴巴的破布取了下来。 “小子,你若是个男人,就给我个痛快。”中年男子近乎是咆哮了出来。 唐季晃晃脑袋,嘴角笑意不减,回道:“其实,这些都不是最恐怖的,这位大哥,你想象一下,若是有一天,你的亲人突然发现家门外多出一个用红布盖着的礼物,他们带着好奇心打开,却发现里面是你的脑袋,再过几天是你的手臂、大腿...你说他们受得了吗?又或者让你的孩子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罪恶滔天的杀人犯,那他这辈子该如何立足?” 听完这些问题,男子显然变得慌张起来,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低声嘲讽道:“你连老子是谁都不知道,还想知道我的家人?实不相瞒,我告诉你,老子几十年前就没亲人了!” 唐季略感轻松地耸耸肩膀,言道:“我不知道你叫什么,但很多东西已经分析了出来,男,四十岁左右,京都人士,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有一个或两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妻子生得漂亮。” 随即,他走到中年男子身边,看了眼对方的眼睛,继而握住对方的手:“手上有老茧,武艺高强,我打听过,能在中年修炼到一流巅峰的人要么出自某个强大的氏族,要么师出名门,按照你的情况,应该是后者,再结合你之前打斗时的一系列动作,不难知道你应该参过军。” 言语之间,他已经摸索到了对方的手臂:“按理来说,习武之人肌肉应当紧致,你的却如此松弛,说明这段日子有所松懈,再看你眼眶凸起,眼袋呈黑色,说明你习惯性熬夜,一般晚上还能进行的娱乐项目,好像也只有青楼和赌场。” “所以,答案已经出来了,你师出名门,原本在军中混得风生水起,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逐出军营,全家老小跟着你吃苦,后来,你发现做杀手可以赚取不少银子,却无意间染上了赌病,所以,这也是你一直不愿收手的原因,你应该知道我身边这位是谁,虽说被贬淮州,但他好歹是个亲王,托人在京都调查到你的真实身份应该不难,所以,你还认为我刚才所说的做不到吗?想想你的家人收到你的尸首会不会直接被吓死...” 此时,唐季嘴角的那抹笑容却让中年男子格外惶恐,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脑袋不断地晃着,双目瞪得溜圆,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什么都没说...” 唐季伸了个懒腰,催促道:“这里味道太冲了,出去得先洗个澡,招还是不招给句话吧。” 见对方没有动作,唐季佯装转身离开,提高嗓音喊道:“把我刚才说得刑罚一个个给他上一遍,人死之后,首级送去京都给他的妻儿欣赏。” 霎时间,中年男子喊道:“不,不要,我...我可以说,但你要保证我妻儿和母亲的安全。” 唐季扭过头,言道:“那要看你能说出多少有用的东西了。” 中年男子安静片刻,幽幽长叹一声,开口道:“是杨家家主杨天常,他给了我一千两银子,买你的命,四月,我带着手下对你动手,以为你已经死了,没想到七月之时,突然收到你还没死的消息,便再次前来淮州。” 闻言,唐季疑惑道:“杨家?” 原主难不成姓杨? 他又继续问道:“你确定自己没杀错人?” “当然,我核实过身份,你就是唐季。”中年男子的嘴唇已经开裂,嗓音也变得沙哑。 知道原主与自己同名同姓,唐季轻松地呼出口气,继续询问道:“那为什么要杀我?”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我们杀手只是拿银子办事,不可能询问雇主原由。”中年男子说完,有些疲惫地低下头,继续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还望你能遵守承诺。” 唐季轻哼一声,言道:“我说到做到,至于你手中沾了那么多条人命,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言尽,他便转身走出牢房,打算找人去打探一下杨家的情况,却发现其他人还傻站在原地,转身向李屿说道:“走不走了?刚刚不是还喊臭死了吗?” 李屿回过神来,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激动地冲到唐季身边,言道:“唐季你太厉害了,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几个护卫也收回思绪,将目光投了过来,特别是宋萧,迫切想要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神奇的审讯方法。 如果能学过来,以后再也不用累死累活地动鞭子了! 唐季挠挠后脑勺,他上辈子念大学的时候对心理学有很大的兴趣,就找了很多书阅读,没事的时候还会偷偷去隔壁听课,从眼神中辨别对方有没有说谎就是一位心理学教授教他的。 当然,他也只是个半吊子,刚才有不少内容都是胡扯出来的,但显然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正巧戳到了对方的弱点。 所以,唐季没有正面回答李屿的问题,反问道:“你昨晚爽约是不是去见宋瑶了?” “没有!”李屿的眸子不自觉地向上翻起。 唐季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嘴巴可以说假话,眼睛不会。” 随即,他径直走向地牢出口,担心了近半年时间,终于在今天查清楚了,心中的阴霾横扫一空,露出灿然一笑,喃喃道:“接下来就能专心对付林家了!” ... 第78章 半斤笑八两 审问结束后,天色也已暗沉下去,唐季便没有停留,直接返回临溪巷,谁知李屿也跟了上去。 “唐季,你再跟我说说那心理学!”李屿面带笑容,掀开帷裳坐进车厢,目不转睛地盯着唐季。 唐季轻叹一声,如果不是上次看见李屿在街上盯着漂亮姑娘流口水,他绝对怀疑这货是个gay,反问道:“天快黑了,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嘿嘿,反正临溪巷房间多,我住得也舒服,在哪都一样。”李屿随口回答完一句,吩咐宋萧出发。 唐季显然不相信他的鬼话,估计又是在躲着宋瑶。 李屿却以为他有心事,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言道:“放心吧,我已经让人去调查京都杨家,不过杨天常这名字...额,没听说过,应该不是朝堂官员。” 闻言,唐季撇过脑袋,用余光瞄了他一眼,微微颔首:“多谢。” 这样也好,李屿的身份摆在那里,他调查肯定比自己方便。 “害,你我之间还道什么谢,你如果真想谢,不如教我心理学!”李屿端起放在临门处的盘子,从中取出一块桂花糕塞入口中,继而递给唐季。 唐季伸手接过,回忆起上辈子学过的心理学知识:“根据测试,大部分人的大脑正在构造谎言时,他们眼球的运动方向是右上方...” 听到车厢中传出的声音,宋萧不禁轻拽马绳降低车速,努力将唐季说得话记在心底。 ...... 半个时辰后,临溪巷中。 李屿率先走下马车,非常激动地朝着姜然小院奔去,刚才学了那么多知识,当然要找个人实验一下,一脚跨入院中,喊道:“酒儿!” 霎时间,三道目光“唰”地向他集中而来,原本揽着姜然胳膊的酒儿疑惑问道:“王爷,怎么了?” 李屿没有回话,视线集中到坐在姜然身边的红衣女子身上,顿时蔫了下去,轻声问道:“瑶姐,你怎么在这?” 宋瑶迅速站起身,整理过裙摆,柔声道:“我是来找姜姐姐的。” 姜然稍稍抬手,抚唇偷笑两声,和宋瑶聊天这小会,她十句话里有七八句离不开李屿,怎么可能是为了自己而来,但也没戳破对方,看向走进院门的唐季,细声道:“回来了?厨房中打好了水,净手后便能开饭了。” 但很快,她便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表现像极了一个迎接丈夫回家的小妻子,脸色顿时变得绯红,低下头转身离开,却无意间踩到了酒儿的脚。 “嘶,小姐,好痛。”酒儿看着自家小姐落荒而逃的背影,坏笑两声,继而转身向唐季竖起大拇指,继续说道:“唐公子,今日表现得不错噢!” 唐季回过神来,他知道小丫头说得是自己亲了姜然的乌龙事件,苦笑一声,借着房内通明的烛火走到她身边,轻声询问道:“我给你的二两银子花完没了吗?” 酒儿顿时攥住衣角,目光躲闪,支支吾吾起来... 唐季已经从她的表现中得到了答案,继续道:“没事,那二两银子本来也是打算给你买衣服的。” 闻言,酒儿松了口气,但想到自己失去了件漂亮衣服,有些懊悔地噘起嘴巴。 见状,唐季眉头微挑:“当然,如果酒儿愿意帮我个忙,我也可以再给你买件漂亮裙子。” 听了他的话,酒儿眼前一亮,急忙问道:“什么忙?” “让孙前辈教我武功。”唐季斩钉截铁道。 酒儿好奇地看向他,小手轻抚下颌,还以为他要自己帮忙追求小姐,没想到竟是想要学武,但他身子骨那么弱,估计也学不出什么东西。 管他呢! 这样白捡一件裙子也好! 小丫头简单思考一番,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唐季轻松一笑,只要能学会武功,达到孙老头那种实力,什么刺客、仇家,不怕死你就尽管来,傻笑两声,便带着酒儿向厨房走去:“今晚吃什么?” “好多嘞,我还做了红烧排骨...”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院子中很快就只剩下李屿和宋瑶,两人站在原地,谁也没有开口,安静许久后,最终还是李屿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氛围:“瑶姐,你今日不用守城吗?” “嗯,有李副将在。”宋瑶应答一声,继而走到李屿身边,望着天边的那轮残月,分享起今日的趣事:“今日军中比武,灵玉不小心摔了一跤,估计要休养一阵子了。” 寂静小院,花前月下,美人相伴,是个男人都把持不住,李屿却感到异常痛苦。 他机械地点点头,灵玉是他很久前送给宋瑶的一匹马,算算时间也有三年,随口应答道:“那就让它休养呗,正巧你也能好好休息一段日子。” 言尽,不见对方回答,李屿只好继续说道:“瑶姐,你想家了吗?” 宋瑶看向他,轻晃脑袋,眼眸闪动,显得无比真诚,回道:“在淮州自由自在的多好,我为何要想念京都。” 就在此时,屋中传来姜然的呼唤声:“王爷,宋姑娘,吃饭了。” “来啦,姜姐姐你别见外,以后叫我瑶儿就行。”宋瑶应答一声,又瞥了李屿一眼,继而向屋中走去。 李屿本想用唐季教他的方法试探一下她,却发现对方全程紧盯着自己的眼睛,没有丝毫逃避,语速缓和,没有丁点说谎的意思,反倒使他自己有些心虚,叹息一声,正要追上去,却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王爷,您是喜欢我家小姐的吧。”宋萧问道。 李屿先是一愣,再又四下张望一番,道:“我才没有,你若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关进地牢,把唐季今天说得那些刑罚在你身上挨个试一遍,还有,你现在是我的护卫,就是幽王府的人,什么你家小姐!” 言尽,他冷哼一声,快步走进餐厅之中。 宋萧傻站在原地,眼神躲闪,眼球斜上右上方,言语慌张,说很多废话掩饰,这分明就是说谎的表现。 所以,王爷是喜欢小姐的! 想到这里,宋萧嘴角扬起,大声喊道:“王爷,我会保密的,绝不让其他人知道您喜欢小姐!” 他的这句话让刚喝下一口汤的李屿差点呛死,发现唐季几人都在盯着自己,连忙挥手言道:“咳咳,你们别听他胡说,这家伙又犯病了,我回去再收拾他。” 宋瑶却扬起嘴角,暗暗地注视他,眼中洋溢着开心。 唐季停下和酒儿探讨武学,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低声喃喃道:“教会你方法,你也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啊!” 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坐在一旁的酒儿听到,心想:“哼,半斤笑八两!” ... 第79章 账簿被盗 次日。 因为宋瑶,李屿昨晚并没有留宿,让唐季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安稳觉。 今日是《西游记》第二册发行的日子,他本该前去季然书坊,但想起昨日朱临远鬼鬼祟祟出现在林轩阁外的场面,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便到了江海商会。 唐季从马车上跃下,正要迈步走进楼中,却被身后的庞庆叫停。 “唐公子。”庞庆拽住马绳,抚摸着马儿的脑袋,见唐季转过身,方才继续说道:“小姐这两日要接待贵客,她让我转告你,楼中之事一律交由你处理...包括朱临远。” 唐季略感惊讶,朱临远可是四位执事之一,与他平起平坐,月书桦竟然给自己这么大的权利,真就不怕自己造反吗? 话说回来,到底是怎么样的贵客能让她亲自接待。 摇摇头不再多想,唐季微笑回道:“我知道了。” 很快,唐季走进楼中,有个伙计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后,赶忙拱手行礼:“唐公子,有段时间不见您了。” “是吗?最近有点忙。”唐季随意地挥挥手,他确实已经有好一段日子没有过来,说到这里,不禁有些感觉对不起月书桦。 拿着高额的工资,却成日旷工,如果自己能被写进历史,那后人对自己的评价肯定是“摸鱼第一人”。 再与伙计聊了几句,唐季便上了楼。 正当他要推开自己值房的房门时,却发现齐正出现在身后,客气道:“齐执事。” “唐公子不用多礼。”齐正客气地回了一礼,摸着白胡须继续说道:“唐公子做个准备,再过两日便要开始年底查账了。” 年底查账? 唐季眉头轻挑,自从江海商会四月份闹出假账事件,月书桦便决定往后每年年底都要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查账,但现在才九月份,查个鬼的账? 随即,他疑惑问道:“现在不是才九月份吗?” “老夫原本也想在冬月末查账,但考虑到年底休沐以及节前生意的原因,便听从朱执事的建议,九月先查一部分,九月后的账单留到年底再查一次,这样也给你们账房减轻点压力。”齐正耐心地解释道。 唐季原本并没当回事,毕竟查账这活他每个月都要干一次,但听到“朱执事”三个字后,眼中露出警惕之色:“朱执事的建议?” 齐正点点头,言道:“对的,也得亏他提前想到,不然年底可有你们忙活的,这查账不仅要核算账目,还要统计库银,所以就算你算账不用算盘,也要花费不少功夫。” 唐季定睛看向远处的栏杆,朱临远的事情暂时只有月书桦知道,所以齐正觉得正常也在合理之中,但他却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收回思绪,调整好表情,微笑道:“多谢齐执事提醒,我会提前安排下去,做好准备。” “那就好,老夫还有事,先去忙了。”齐正招呼一声,向着楼下走去。 唐季没再推开房间的门,转而向着楼梯口的账房走去。 正坐在其中的两位账房先生见到他,赶忙拱手行礼。 账房与其他房间大同小异,只是多了些用来存放账单的架子,在房间最内部的位置还有扇黄铜色的小门。 唐季摆摆手示意两人不用多礼,随手翻看几眼最近的账单后,询问道:“过去几个月的账簿在哪?” 其中一位白发老者反问道:“唐公子,那些账簿都已封存,您问这个作甚?” 唐季答道:“哦,马上要提前开始年底查账,想先检查检查,避免出现错误。” “这...想要查看封存的账簿得经过月掌柜的允许。”老者低声提醒道。 唐季没再追问下去,打算找月书桦说一声。 就在此时,房门再次被打开,庞庆憨笑着走了进来,将一块铜黄色的令牌递到他手中,言道:“刚才你走得太快了,这是小姐让我交给你的。” 唐季接过后,前后看了两眼,这块牌子非常简单,正面是江海商会的标志,后面只有一个楷体“月”字,把玩着问道:“这牌子是?” 还不等庞庆回答,那白发老者抢先言道:“这是掌柜令。” 两个账房先生对视一眼,他们有些迷茫,想不清楚月掌柜怎么会把整个江海商会权力最高的一块牌子交给唐季。 难不成这小子真把掌柜的拿下了? 唐季却心思想那么多,嘴角微扬,抬手亮出牌子,言道:“我现在能查账了不?” “自然可以。”白发老者点点头,见掌柜令如见掌柜本人,这是很早之前立下的规矩,他迅速起身,走出几步,推开那扇黄铜色的木门,侧身向唐季示意道:“唐公子,请。” 唐季走了进去,这间屋子里没有任何装饰,只有数个贴着类似封条的箱子,走近一看才知道封条上面写着的都是账簿的日期,没有墨迹,迅速找到存放最近几个月账簿的箱子,从中随意选取一个,撕开封条,掀开盖子。 但箱子里哪有什么账簿,肉眼可见箱底的灰尘。 还不等唐季发出疑问,白发老者便双目放大,震惊出声:“不可能,这不可能!” 继而,他迅速将其他几个月的箱子全部打开,除了八月份的还在,一到七月份的账簿全部不翼而飞,吓得老者两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账簿明明封存在这里,到底是谁偷的?到底是谁...呃呃呃!” 他愤怒的叫唤声越来越大,但还没喊完便被唐季捂住嘴巴。 “别嚷嚷,我问你,哪些人有账房的钥匙?”唐季已经能够确定偷账簿的人是谁,而对方这么做的目的大概也是冲着自己而来。 白发老者略微平复心情,回道:“账房钥匙在王账房手中,四位执事那里也有一把。” 王账房就是第二账房,主管账簿,这货应该不会没事偷账簿,毕竟查出来他要负主要责任。 这样看来,这件事就是朱临远干得。 白发老者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低喃道:“完了,都完了,如果让掌柜的知道账簿丢了,咱们这些账房先生一个都跑不掉。” 突然他想起什么,抬眸看向唐季,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唐公子,都说您有过目不忘的本领,那些账簿的内容你定然还记得吧!” 唐季嘴角抽搐,他的脑中确实有那些账簿的存档,但是要把上百本账簿抄写出来既费时,又费力,缓缓站起身,言道:“不用这么麻烦,这件事除了你我知道外,暂时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白发老者一脸不解地看向他:“您打算做什么?” 唐季露出神秘一笑:“当然是把偷账簿的老鼠抓出来。” 第80章 求亲 唐季大致交代几句,便和白发老者若无其事地走出存放账簿的房间。 账房之中,另一名较为年轻的账房先生摸摸后脑勺,好奇道:“陈老爷子,您刚才在里面大呼小叫什么呢?” “我...”白发老者神情略显慌张,欲要开口解释,却被唐季抢先一步。 “没事,刚才突然蹿出一只老鼠,连我都被吓了一跳,好了,你们先忙吧,我就不打扰了。”说完,唐季向房门处走去。 等到他离开后,年轻账房喃喃道:“账房里居然闹老鼠,有空得好好打扫一下,要不然把账簿啃坏就不好了。” 白发老者的心情平复下来,轻咳一声,言道:“行了,后天就要开始查账,咱们争取今日把上个月的账目核算完。” 随后,两人重新坐回位置上,各自忙碌起来。 唐季趴在二楼的围栏上思考片刻,然后便下了楼,再次找到齐正,询问道:“齐执事,您那里是不是有账房的钥匙?” “嗯,账房钥匙一分为三,月掌柜,第二账房老王各一把,最后一把由我们四大执事共为保管。”正在向伙计传达命令的齐正抽出空来,向唐季解释一番,却察觉到他异样的表情,好奇道:“怎么?账簿出问题了?” 闻言,唐季连忙摆摆手:“没有,只是想了解一下,那存储银子的库房钥匙呢?” 齐正还是感到唐季有些奇怪,但是对方不说,他也猜不到什么,继续回道:“库房的钥匙本该交由第三账房保管,但自从贪墨的事情发生后,便重新交到了月掌柜手中。” 唐季微微颔首,这样他就放心了,账簿丢了他能再写一份,要是银子没了,他可没钱赔偿,转而追问道:“敢问账房的钥匙如今在谁手里?” “在我这里。”齐正说完,从柜台内取出一个铁环,上面串着数把钥匙,将其中一把细长的铜色钥匙握在手中。 “这段日子都在你手中吗?”唐季言道。 齐正深吸一口气,解释道:“你也看到了,这把钥匙与商会的其他钥匙串接在一起,一般是谁值守就在谁手中。” 唐季倒也了解过,江海商会的生意遍布全城,甚至在其他县也有布局,但只有四位执事,所以不可能每个人都有空待在楼中,四人便提前商量好谁留下值守,就跟后世的值班差不多。 换句话说,如果朱临远拿到这串钥匙,完全有时间偷走账簿! 他轻抚鼻头,该了解的也都打听清楚了,接下来可以撒网了,将手缩回袖中,悄悄对齐正亮出掌柜令,言道:“今日与齐执事所谈内容,还望您能够暂时保密。” 齐老头应该没有问题,但他和朱临远关系还不错,避免打草惊蛇,干脆行使特权。 齐正看到令牌上的“月”字,先是一愣,回过神来后,回道:“唐公子放心。” 唐季伸了个懒腰,转过身欲要离开,但刚走到大门处就碰到了姗姗来迟的朱临远,不禁嘴角扬起,玩笑道:“朱执事偷懒了啊!” 朱临远停下脚步,瞥了他一眼,冷哼道:“要说偷懒,我可比不过唐公子。” “哎,朱执事火气别那么大嘛,我还没好好谢谢你提出提前查账的建议呢,如此一来,我们这些账房先生年底也能轻松一些。”唐季说完,还不忘佯装着作揖行礼。 他的动作让朱临远感到一丝意外,但也没多想,随口回道:“份内之事罢了。” 言尽,他便绕过唐季向楼中走去。 唐季露出浅笑,理了理袖口,迈步向楼外走去。 朱临远扭过头看了眼他的背影,同样露出笑容,暗暗想到:“最后让你蹦跶两天!” 此时,站在柜台后的齐正面露担忧之色,月掌柜将掌柜令交给唐季,再结合对方刚才的问题,定然是账簿出了什么问题,而且可能出在他们四位执事身上,想到这里,又见朱临远一副懒散的样子,愠怒喊道:“我今日要去南城一趟,昨日就跟你说了,你怎么到现在才来?” “哎呀,老齐,我昨晚不知吃了什么,闹肚子了。”朱临远赔笑着走了过来,目光不由地瞥向二楼,仿佛提前预知唐季被月书桦责骂的场景。 只要唐季不被月书桦重用,他有得是方法将其赶出江海商会。 ...... 唐季离开江海商会后,剩下的时间都泡在季然书坊之中。 经过这段日子的宣传,《西游记》的热度已经达到顶点,第二册一经发售便被哄抢一空,书坊只好承诺加大生产力度,快速补货。 故而,他回到临溪巷时已是日薄西山。 “庞叔,您路上小心。”唐季客气地向庞庆挥手道别。 庞庆面带笑容,同样摆摆手,客气两句,拽紧马绳向街道上驶去。 唐季拱起鼻子嗅了嗅,闻到不远处传来的香味,慢步走到程铁的烧烤铺前,他之所以在巷口下马车也是因为嘴馋,笑道:“程铁大哥,给我来点串。” 正在忙碌的程铁瞪大眸子,有些急切地说道:“唐公子?你不在家啊!我还以为你在家呢!” 唐季有些疑惑地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啊呀,李大牛带着一群人,还扛着聘礼来求亲了。”程铁一边说,一边给手中的烧烤翻面。 李大牛? 求亲? 这都什么跟什么? 就在此时,刚收拾完桌椅的宋寡妇走了过来,轻嗤一声,在程铁的肩头拍了一下:“说话都说不清楚,小季啊,这个李大牛曾经就心悦小然,两年前出去经商,现在好像赚了不少银子,打算回来娶小然呢!” 闻言,刚从程铁手中抢过一串羊肉的唐季还没来得及塞入口中,便迅速将烤串丢回烧烤架上,奋力朝着巷子中奔去。 程铁扭过头,朗声喊道:“唐兄弟,烤串还吃不?” 吃,吃个屁! 再吃老婆都要被人抢走了! 不时,唐季跑回小院外,只见外面停了辆马车,马头上还绑着红色的彩带,院门旁站着两个家丁打扮的灰衣男子。 他不假思索,径直向院中走去,却被两个家丁拦了下来:“站住。” “怎么?”唐季看向伸出手拦住自己的男子。 那人的气势丝毫不减,回道:“你是何人?进我们夫人家所谓何事?” 唐季冷笑一声,一把拍开对方的手,抬脚跨入院中,却看到姜然正有说有笑地坐在院中的方桌旁和一个陌生男子交谈,内心“咯噔”一下,仿佛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 第81章 一月之约 小院之中,唐季的目光紧盯着坐在姜然对面的男子,这人个子高大,长相憨厚,虽说谈不上帅气,但模子也丝毫不差,一身绸缎制作的白色长袍,头发上扣着个青玉色的发冠。 两个护卫追了进来,欲要把唐季拉出去,却看到白袍男子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他的目光渐渐拉回,只见左手边摆着数个系着红绫的朱红色箱子,轻叹一声,略微调整后,笑道:“这位是?” 还不等姜然回复,李大牛便站起身,言道:“你就是唐季兄弟吧?久仰大名啊,我叫李大牛,幸会。” 李大牛非常热情地向唐季走来,作揖行礼。 出于礼貌,唐季也抬手回了一礼。 就在此时,姜然也跟了过来,向唐季介绍道:“这位是大牛哥,以前就住在隔壁,对我和酒儿照顾有加,两年前出门经商,如今才回来。” “哈哈哈,这不是答应过然然嘛,我身为男人,自当遵守承诺。”李大牛直言道。 唐季望着二人有说有笑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外人,融入不进去,就连一向爱跟自己胡闹的酒儿也一改常态,看上去很乖巧地站在他们身后。 一时间,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姜然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柔声道:“要不先吃晚饭吧?” “好啊,我带了上好的佳酿,定要与唐兄弟喝上两杯!”李大牛哈哈大笑两声,便要迎着众人返回屋中。 唐季没有动作,佯装微笑地说道:“不用了,李屿约了我喝酒,回来说一声。” 说完,他便转过身向屋外走去。 正在舔糖葫芦的酒儿斜眼看向自家小姐,她之所以表现得这么自然是想看看唐公子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家小姐。 现在闻到院子里散不尽的“醋味”,她已经得到了答案,连忙向姜然眨眼示意。 姜然知道唐季生气了,没有丝毫犹豫,吩咐酒儿先拿出饭菜招待客人,迈着玲珑碎步追了出去。 她与李大牛的交情并不深,虽然曾在最困难的时候接受了他的帮助,但并不意味着自己要嫁给他。 没过多久,唐季身形不稳地奔出临溪巷,显得异常疲惫。 看见这一幕,程铁震惊道:“唐兄弟竟然被打败了?” 唐季除了身子弱了些,要才华有才华,要名气有名气,要银子...季然书坊这么火,连他一个大老粗都知道,一天不知道要赚多少,按理来说,姜然不应该选错啊! 但很快,程铁又看到了姜然的身影,嘴角扬起,坏笑道:“原来唐兄弟喜欢玩欲擒故纵。” 唐季小跑一会就降下了速度,他之前说不清楚自己对姜然是种什么感觉,但自从昨天那个吻之后,就可以肯定自己喜欢上了她,之所以连事情都没问清楚就落荒而逃,并不是因为他懦弱,而是害怕从姜然口中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 他失魂落魄地走了小会,抬头瞥了眼天色,打算先找个地方落脚。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唐季,你要违约吗?” 闻声,唐季猛地转过身,只见姜然气喘吁吁地站在不远处,额头上挂满了细汗,叹息道:“你怎么跟来了?” “你不是要跟幽王去喝酒吗?为何一人跑这么远?”姜然缓步走了过来,玉眸紧紧地盯着他。 唐季的眼睫毛上下翻动,说话也有些支支吾吾:“我...你刚才说违约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都开始欺骗我了,过几天是不是打算搬出去?那你答应过要帮我赎身是否也要就此作罢?”姜然虽然是质问的语气,声音压得非常低,生怕再惹他生气。 唐季还没思考,嘴边边顺着她的话接道:“不是有你的大牛哥了吗?让他帮你赎身不就好了。” 听到这句回答,姜然又气又想笑,气是因为他不听自己解释就跑了出来,笑是因为他竟然为自己吃醋了,跺了跺脚,轻哼道:“什么嘛,我已经拒绝他了!” 唐季重新抬起头,眼眸中重新闪起光亮。 姜然瞪了他一眼,继续解释道:“三年前,我刚在临溪巷落脚,那时家中连下锅之米都没有,正巧酒儿又弱病缠身,若不是大牛哥相助,我们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他曾经离开之时说过会回来娶我,但我当时就明确拒绝了,没想到他今日一回来就弄出这么大的阵仗,但我方才也已经与他说清楚了,所以,你不许再误会我!” 唐季顿时感到羞愧,弄了半天原来是自己想太多了,向前走出两步,贴到她的跟前,轻声道:“我...”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街尾就传来脚步声,因为天色已经变得幽暗,那人的影子被附近人家的灯火拉得很长。 “我漂泊在外两年时间,无时无刻不在告诉自己云淮城中还有个姑娘等我回去娶她,没想到被你这小子钻了空子,你的事迹我也听说过了,淮州第一才子,江海商会第一账房,季然书坊掌柜,名声很大,但在我眼里,这些只不过是虚名而已。”李大牛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热情,眼中黯淡无光,声音也比较沉重。 没有给唐季二人回话的时间,他又继续说道:“小然啊小然,男人许下承诺很容易,但能去履行的人很少,唐季,你不是想赎她出来吗?那就付出行动吧,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我就算倾家荡产也要买下悦仙楼,到时候你将她赎出来就苦难了。” 闻言,姜然转过身,有些焦急地说道:“大牛哥,你这又是何苦呢?两年前我就跟你说过,姜然一直拿你当救命恩人,没有男女之情。” 话音刚落,唐季已经站到她的身前,面带笑意:“好啊,一个月时间,我定会把她从悦仙楼中带出来。” 只要不是姜然主动推开自己,去接受别人,他就敢站出来跟对方硬碰硬,别说一万两银子,就算再加个零也难不倒他。 此时,唐季与李大牛两眼对视,摩擦出激烈的火花。 见两人僵持不下,姜然伸出手牵住唐季的衣袖晃了晃,柔声道:“唐季,我饿了。” 见到两人如此亲密的动作,李大牛攥紧拳头,但理智还是战胜了愤怒:“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小然,我住在北淮秦街,你若有事可随时来寻我。” 继而,他带有深意地看了眼唐季,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片刻后,姜然抬头看向唐季:“这样真得好为难,他毕竟对我有恩,而你...” 唐季不禁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细声道:“不用为难,毕竟我已经知道你的心意了,怎么会跟他一般计较。” 闻言,姜然的小脸变得羞红:“什么心意...你莫要胡言。” 说完,她便要向街道上走去,却一个没站稳,直接向侧边倒去。 唐季眼疾手快,迅速扶住了她。 “嘶~”姜然感到脚踝处传来的疼痛,面色微变,倒吸一口凉气。 唐季知道她是崴脚了,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继而一只手扶住她,转而移动到她身前蹲下:“上来吧,我背你。” “啊~我,我能走。”姜然有些倔强,还想走出两步,却直接摔在了他的背上。 唐季顺势挽住她的双腿,将她稳定在自己背后,站起身向前方街道走去,察觉到她在乱动,特别是某个柔软的地方还紧贴着自己的背后,赶忙说道:“别动了,不然一会宵禁,咱们又要被请去县衙了。” 就这样,姜然才老实下来。 唐季嘴角扬起,心情大好,迈着轻快的步子向临溪巷走去。 ... 第82章 他读杯 第二天,唐季一如既往将姜然和酒儿送到悦仙楼,继而便去了季然书坊。 书坊中的伙计与丫鬟揉着朦胧睡眼,看到正站在楼中的青衣男子,顿感错愕,他们还是第一次见掌柜的这么早到店里,但也没有多想,调整好状态,各自忙碌起来。 “把这个柜子挪到那边去,然后放个方向,对,就这样放。”唐季指挥着几个身强体壮的汉子将临门处的两个柜子合并在一起,并清空了上面的东西。 继而,他又走到付账的柜台前,摸着下颚,俯首看向悬挂在两边的《西游记》海报,伸手将其中一块揭了下来,径直向二楼走去。 姚金看到他这一系列奇奇怪怪的动作,快速追了上去:“掌柜的,您这是要做什么?” “换海报图,对了,若是李屿过来,让他到楼上找我。”唐季站在阶梯上回了两句,转过身向着二楼小跑而去。 姚金拱手答应下来,抬起头时却已不见他的身影,疑惑地瞄了楼上一眼,最终摇摇头,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二层不对外开放的包厢之中,唐季三步并两步走到画架前,手头开始准备作画工具,脑中却翻阅起上辈子的记忆。 很快,脑中浮现出一张张图画,他在其中选了个张最贴近当下审美的,用铜钉固定好画纸,提笔画了起来。 ...... 上午的时光很快过了大半,唐季从椅子上起身,揉了揉眉心,看向身前摆着的两幅画,满意地点点头,伸出手轻抚两下,确定墨迹干透后,将它们取了下来。 片刻后,他走出房门,发现其他包厢中已经有了不少客人,遇到两个姗姗来迟的书生与他打招呼,立即拱手回礼。 一路走下楼梯,恰巧迎面碰上正要上楼的李屿:“你怎么到现在才过来?” 李屿捂嘴打了个哈欠,抱怨道:“我又不是伙计,当然想何时过来就何时过来咯!” 唐季懒得搭理他,这货前几天还让自己找点差事给他做,结果没过几天就开始偷懒,抬脚向柜台处走去。 李屿紧跟其后,眉梢微翘,问道:“你找我何事?” 唐季将两张新海报递给站在柜台边的伙计,分别指着柜台与进门处的柜子,吩咐道:“一边一张,别弄错了。” “是!”伙计连连点头,伸手接过。 李屿好奇地靠了过去,只见宣纸上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个站在山坡上拉弓的豪迈男子,外貌上的每个细节处理的都恰到好处,仿佛活得一般,身后的背景是个轮圆日,还特地用上了朱红色,右上角还有只大雕的背影,人物下方写着清秀的五个大字《射雕英雄传》。 他摸摸后脑勺,疑惑道:“不是说先推出《红楼》吗?” 唐季抿了抿嘴唇,《红楼梦》这本书批判了太多的封建陋习,在当下写出来肯定会被官府封禁,说不定作者都要跟着倒霉,所以他决定女频文还是以元曲展开为好。 见唐季不回话,李屿又伸手将另一张海报夺了过来。 伙计害怕宣纸被撕破,快速松开手。 这张图要简单很多,上面只有一个长相酷似茶壶的杯子,背景则是季然书坊,下面的加粗字体写着“季然书坊第一届他读杯”,在往下则是一排排小字。 李屿耐心地看完之后,惊喜道:“他读杯,有点意思!” 唐季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将海报抢回来递给伙计。 他之前就有举办征文活动的想法,本想等《西游记》全册出售完毕后再开始规划,但昨天既然和李大牛立下约定,他就干脆把能放的大招都放了出来。 唐季摇摇头收回思绪,望着正在傻笑的李屿,言道:“书坊中目前供不应求,我打算加大印刷规模。” 李屿点点头,书坊的生意有多好他也看在眼里,有钱不赚是傻子,回道:“好啊,那就干脆让印刷过程独立出来,我在附近有间别苑,空置许久,如今刚好可以用上。” 就这样,两人默契依旧,一拍即合,打算下午就制定印刷厂的建造计划。 一切事情安排妥当,唐季便转身向楼上走去。 “唐季,你干什么去?”李屿追着问道。 唐季没有停下脚步,边走边说:“《红楼梦》暂时不打算写了,但女频不能空着,先写《牡丹亭》吧。” 听到他又有写新书的打算,李屿嘴角扬起,吩咐伙计准备点茶水糕点,快速追上楼去:“你这脑子真是太厉害了,这么快又写出新书,不如教教我?让我去参加他读杯,如果能拿个头奖,也能给你剩下不少银子。” 刚走到二楼上的唐季停下脚步,扭过头看了眼,这货每天不学无术,有空教他,自己不如多写本书把用来举办活动钱赚回来,撇起嘴角:“切~” “喂喂喂,你那是什么表情!”李屿双手掐腰,有些不满地走了上去。 不久后,伙计已经将两张海报张贴了起来,有些游手好闲的富家公子注意到柜台前的海报图,纷纷议论起来。 “射雕英雄传?感觉会很好看啊!” “靠,《西游记》还没看完,又出了本新书,老子这个月的钱都用来买书了,希望这本书别那么好看!” “笑死人了,一本书就五两银子,你若是连这点小钱都花不起,就别出来装富家子弟了,真丢人,这本射雕出来,本少爷第一个买!” “...” 听着这些有钱人之间的调侃,靠在书架边的贫穷学子摇了摇头,但当下社会就是如此,富得富,穷得穷,大家只想有一天科举高中而改变自己的命运。 就在此时,一名身穿灰衣的年轻书生喊道:“季然书坊,他读杯征文活动,为期五个月,优质书籍将被书坊签约发售,售出盈利五五分成。” 闻声,许多站在附近的书生快速围了过来,站在前排的人将海报下面的小字阅读完后,众人纷纷露出惊喜之色。 “头奖五百两银子,二到十名也有不同的奖励,既能提升自己的写作能力,又可以赚银子,这活动好啊,我要参加。” “哼,我等读书人怎可为了点纹银而折腰!” “那麻烦你让让,我最近正好有点思路,不就是把故事写成书嘛,这有何难?家中贫困,若是能被书坊签下,我进京赶考的费用都有了!” “别别别,我就说着玩玩,兄台请到前面来,务必教教小弟该怎么写这小说。” “姚掌柜,姚掌柜呢?快来说说这他读杯是个什么情况啊!” “...” 站在柜台后的姚金听到众人的呼唤,面带笑容走了过去,将自己从唐季那里了解的东西全部转述了出来。 “只要把写完的稿子交给你们就行了?”一个书生询问道。 姚金点点头:“是的,我们会请文人进行审阅,满足条件的书籍后续会放在展示区中,方便诸位公子查看自己的书籍是否被淘汰,还有,诸位的书籍内容是不公开的,五个月后进行最终排名。” 听完他的解释,不少人跃跃欲试,有个人激动喊道:“我现在就回家写一本!” “你傻啊,都花了十文钱,当然要把书看完再回家!”另一人提醒道。 “对对对,我先看书,晚上回去再写!”那人应答一声,便走回书架边。 就这样,不少感兴趣的书生就将这件事记在心中,打算回去好好斟酌一番,争取写出一本像《西游记》那样的神作出来。 ... 第83章 今晚收网 两天时间,唐季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不仅抄完了《射雕英雄传》的第一册,同时还把《牡丹亭》开头部分写出来交给了印工。 他喜笑颜开地设想着书坊生意越来越好,江海商会的陈账房却早已按捺不住,正焦急地在账房中徘徊。 如果两天前将账簿被盗的消息汇报给月掌柜,他们或许还能从轻发落,现在知情不报,这可是罪加一等,心中十分懊悔相信唐季的鬼话,在犹豫一会被查出来,要不要把责任都推到那小子的身上。 此时,四位执事已经聚集在账房外,为今日的查账工作做准备。 没过多久,唐季慵懒地驼着背从楼梯口走了上来。 朱临远最看不惯他这副样子,愤恨地咬了咬牙,但想到对方马上就要倒霉,也没说什么,双手环胸,冷哼一声。 齐正面色淡然,虽然唐季来得稍晚,但对方这个习惯全商会上下都知道,他也早已习惯,不再多想,直接开口道:“唐公子,可以开始了吧。” “好。”唐季双臂抬高,伸了个懒腰,推门走进账房中,继而转身露出一副挑选的样子,最终将目光落在齐正身上:“齐执事,你跟我进来吧。” 闻言,四人相视一眼,纷纷感到不解。 朱临远有些难以忍受地喊道:“小子,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们账房查账,你们那么多人在场也起不到什么作用,齐执事一人监督就行了,实在不行你去把月掌柜叫来,况且,如果把你们都放进去,账簿丢了或者被人偷了该怎么办呢?”唐季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特地将目光投在朱临远身上。 后者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然,连忙躲开视线,没有再开口。 齐正摸着胡须点点头,觉得唐季说得对,向其他三人吩咐道:“也好,那你们先去忙吧,账房我盯着就行。” 齐正是四执事之首,他的命令向来很少有人违背,三人立即拱手作揖。 就这样,齐正跟着唐季走进账房之中。 随着房门缓缓关上,朱临远再次不满地冷哼一声,低喃道:“反正一会就出来了,今天必让你小子掉层皮。” 刚走出几步的鲁宜见他没有动作,折返回来拽上朱临远:“我怎么感觉你最近有点不对劲呢?是不是偷偷逛窑子被嫂夫人发现了?” 闻言,朱临远有些慌张,但很快就调整回来,拍开对方的手:“别胡说八道,干你的活去。” 随后,三人下了楼,根据伙计的汇报,各自挑了件事去做,朱临远知道账房中压根没有账簿,想着齐正一会就会气冲冲的跑出来,便挑选了商会中的事务。 谁知他这一等就是一早上,除了有个账房先生出来上厕所,其余时间,账房的门都处于闭合状态。 终于,时间来到中午,所有人进行午休。 朱临远早已守在楼梯口,见唐季和齐正有说有笑的出来,赶忙走上去拉住后者。 唐季看着他淡笑一声,对齐正说道:“既然朱执事有事找齐老,那小子就先走一步,你们慢聊。” 等待唐季走远后,朱临远低声询问道:“老齐,账簿没有问题吧?” “没有啊,就是太多了,除了唐季以外,其他人的查账速度都太慢了,估计得核算个两三天,话说回来,咱们四月份查过账,就应该让他们直接从四月份的开始查,也能节省点时间。”齐正看上去很嫌麻烦地回了一句。 但朱临远哪有心思听他说这些废话,连忙追问道:“你确定自己没看错时间,那小子不会拿去年的账来糊弄你吧?” 齐正猛地转过身,朗声喊道:“怎么?你的意思是我老眼昏花了?” “没有,我这不是担心那小子使袢子嘛。”朱临远赔笑说道。 齐正若无其事地摇摇头,伸出手摸了摸肚子:“放心吧,账簿没有问题,先吃饭吧,忙了一早上,老夫肚子都饿了。” 随即,他抬脚向楼梯口走去,心情却是五味杂陈,眸子中除了震惊就是失望,轻叹一声。 弄不清状况的朱临远傻站在原地挠挠后脑勺,他分明把这一年的账簿全部运了出来,存放账簿的几个箱子应该是空得才对,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是找得那几个人搬错箱子了? 不可能啊! 他当时在场查验过的! 想到这里,朱临远决定去查清楚,快步走下楼梯,站在大门处四下张望,发现楼中众人都去后院吃饭后才快步向楼外走去。 殊不知,他所有的动作都被站在小楼对方街铺中的三个人尽收眼底。 唐季赶忙对庞庆说道:“庞叔,交给你了。” “放心吧。”庞庆伸出手比划了一下,继而一个闪身消失在两人的眼底,追着朱临远而去。 齐正摇头长叹一声,不解道:“他为何要这么做?掌柜的待他不薄啊,唐公子,朱临远在商会中两年时间一直是勤勤恳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否从轻发落。” 他终于知道掌柜的为何会将掌柜令交给唐季,怕是月掌柜也难以相信朱临远会做出这种事情。 换句话说,朱临远的命运已经被唐季紧紧握在了手中。 唐季面不改色,他其实没有要得罪任何人的意思,做得事情也只是为了自己,直到现在都没想通朱临远为什么对他有这么大的恶意,叹息道:“我早上对你说得只是账簿的事情,前几日,我路过...” 随即,他将前几日见到朱临远进入林轩阁的事情尽数说了出来。 听完后,齐正难以置信地抬起眸子,声音中满是震惊:“他到底想做什么?为何要背叛商会与林家勾结?” 唐季耸耸肩,表示不清楚。 片刻后,齐正收回目光,整个人看上去很是疲惫:“罢了,人作孽不可活,掌柜的最恨叛徒,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言尽,他迈着佝偻的步子向小楼中走去。 唐季眉头轻挑,突然有些可怜这位老爷子,将挡住自己视线的一缕碎发撩起,喃喃自语道:“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就能收网了。” ... 第84章 大鱼 午后,商会中的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异常忙碌,特别是账房之中,算盘敲得震天响。 相比之下,坐在大堂柜台内的朱临远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时不时就会发呆愣神,心事都写在了脸上。 他已经去存放账簿的地方检查过,确定自己没有搬错,更加疑惑楼上的账簿到底从何而来。 难不成唐季提前发现,事先又抄了一份? 时间一晃已是傍晚,街道上的喧闹声骤减,不少摊贩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庞庆也将马车停在江海商会外,倚靠车厢望着楼内。 不久后,二楼账房的房门打开,几位账房先生相继走了出来,唐季跟在最后面,抬起双臂捶打肩膀,故意提高嗓音喊道:“王账房,记得锁门啊!” 还逗留在屋内的老者点头回道:“唐公子放心吧。” 随即,一行人下了楼,齐正在楼梯口停留片刻,披着白霜的眉毛微微皱起,犹豫一下,还是走到柜台前将钥匙交给了朱临远:“唐兄弟约我去喝两杯,你锁一下门吧。” 朱临远察觉到齐正的语气有些异常,疑惑地抬起头:“老齐,你跟那小子喝什么酒?” “早上答应了他,现在也不好推辞,走啦!”他将钥匙放在柜台上,转过身发现唐季正站在大门处叫唤自己,应答一声,跟了过去。 这一幕却让朱临远感到不舒服,唐季已经渐渐和商会众人打成一片,若是连齐正都站在他那边,再想将其赶走就更加困难了。 刹那间,朱临远的目光转移到面前的那串铜环钥匙上,又缓缓抬起头看向二楼,怨恨利弊后,他打算亲自去账房中看看账簿到底有没有问题。 江海商会的后院并不小,却将供给伙计们休息的房舍安排在隔壁街道,所以除了值守的护卫,其他人晚上都不会留在楼中,在楼中的几位掌权者离开后,他们也纷纷跟着收拾东西,结束忙碌的一天。 楼梯口,第二账房王乾紧赶慢赶地走了下来,看见朱临远后还不忘笑着打招呼:“朱执事,还不走啊。” “我要锁门啊,王账房怎么到现在?”朱临远客气地回问一句。 王乾的年纪在四十岁左右,身材有些臃肿,但看上去很和善,摸了摸肚子,回道:“今日不是查账嘛,咱们楼中今日的账目便没有整理,那些家伙跑得那么快,便只能我来收拾残局...哎哟,天色不早了啊,那我先走了,妻儿还在家等我吃饭呢,朱执事也要注意身体啊!” 他客气地拱了拱手,客气两句后,焦急地向着楼外奔去。 朱临远笑着目送他离开,站起身环视一圈,楼中安静地出奇,听不到丝毫杂音,除了站在大门处的两个护卫不见他人,他抬手抵唇,轻咳一声,慢步走了过去:“你们先去吃饭吧。” 其中一位护卫侧过身抱拳道:“朱执事,阿乐晚点会给我们送饭菜。” “哪有那么多废话,让你们去就去。”随即,朱临远从兜中掏出一块碎银丢了过去。 两名护卫相视一笑,伸手接过后:“多谢朱执事,只是商会...” “我今日无事,帮你们看一会,快去吧。”朱临远不耐烦地挥挥手,欲要两人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他的眼底。 护卫们没有再客气,再次行礼后便转身离开。 “哎,朱执事人真好,这都是第二次请咱们吃饭了。” “是啊,不像鲁执事抠抠搜搜的,走走走,找家店搓一顿就赶快回来,别耽误朱执事的时间。” 隐约听到二人夸赞自己,朱临远嘴角微扬,转而将商会的大门关了起来。 天色渐晚,楼中变得昏暗,只有几抹余霞的光亮打在纸糊的窗户上,某个没有打扫干净的柜台上留有水渍,水滴顺着边角落在地上,发出“滴”地一声,不知是谁家打小孩站在附近的巷道中惊叫一声,将刚点燃烛盏的朱临远吓了一跳。 他四下张望两眼,顿感一丝不安,但很快还是安慰好自己,提着胆子向楼上走去。 脚踏木板地声音在楼中回荡,仿佛那地狱审判的钟声。 不时,朱临远走到账房外,特意扭过头看了两眼,确保万无一失后,熟练地从手中的一串钥匙中找到账房钥匙。 钥匙插入锁芯,随着“咔嚓”一声,铜锁被打开。 他将钥匙留在铜锁上,举着烛盏径直向里屋的木门走去,就在他要推门的时候,账房的大门突然闭合起来,外面也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朱临远不假思索就听出那是锁门的声音,快步走到房门处敲了敲,喊道:“喂,我还在里面呢!” 他又伸手拽了拽木门,确定自己被锁在其中后,顿时慌张起来,以为是哪个护卫,正准备朗声训斥,却被外面传来的声音打断。 “我就知道能钓到条‘大鱼’,朱执事,说说吧,为何要偷账簿啊?” 朱临远一听就知道这是唐季的声音,咬牙怒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谁偷账簿了,老夫不过是来检查一下账房而已,你竟想污蔑于我,识相得就赶快放我出去。” 站在门外的唐季露出淡笑,继续道:“啊呀,反正我不能倒霉,这个责还是朱执事来担吧。” 听到这里,朱临远变得更加慌乱,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样就做实了他偷取账簿的事情,连忙喊道:“小子,我奉劝你不要乱来。” “啊~”唐季打了个哈欠,继续道:“好累啊,我先走了,委屈朱执事在里面待一夜了,大门我会一并帮您锁上,对了,明早我会请月掌柜过来,到时候希望你能交代清楚噢!” 话音刚落,屋外便传来脚步声,朱临远手中透出细汗,如果掌柜的知道自己盗取账簿,不说执事之位,小命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此时此刻,他也只好暂时服软,大声喊道:“别,别走,账簿是我拿的,只要你把我放了,我就把账簿还你!” 屋外安静小会,就在朱临远以为唐季已经走了的时候,外面再次传来叫喊声:“什么?账簿真是你偷的?你为何要这么做?” 朱临远担心他的声音惊动护卫,连忙提醒道:“你别叫唤,先把我放了,我带你去取账簿。” 唐季眉头翘起,嘴角微扬:“朱执事,这可是你说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行了,别墨迹了,快开门吧,被人发现咱们一个都逃不掉。”朱临远心烦意燥地敲打了一下房门。 很快,开锁之声传来,房门缓缓打开,但屋外的场景却让他傻了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惊恐道:“掌柜的~” ... 第85章 第一主事 整个江海商会瞬间亮了起来,二层更是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封锁起来。 账房外,一身紫衣的月书桦目光冷厉,俯视身前的朱临远,沉声问道:“说说吧,为何要这么做?” 朱临远的眼眸放大,视线在自己的左右手间来回晃荡,还想再挣扎一番,伸手指着唐季说道:“掌柜的,这小子偷了账簿还想栽赃于我,我刚才那么说也是无奈之举,还请掌柜的主持公道。” “哎哎哎,你个老东西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唐季不满的侧身抱怨一句,既然对方死性不改,那他也没理由再手软,双手环胸,问道:“那敢问朱执事为何要偷偷摸摸进入账房?” “我都说了,只是简单的巡视而已。”朱临远嘴硬回道。 唐季微微颔首,继续道:“既然是简单的巡视,那你为何要支开护卫?” 朱临远身子微颤,支支吾吾道:“我...我只是...” 还不等他的话说完,唐季便追问起来:“你连内屋的门都没打开就知道我说得话都是真的?还有,你该怎么解释在你家附近的某个小院中找到的账簿?是我故意栽赃陷害你?那你又该怎么反驳几个被抓到的伙计指认他们搬走账簿之事是受你指示?难不成又是我和他们串通来害你的?” 唐季一连抛出数个问题,语气也愈发深沉,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直接让朱临远哑口无言,后者在地上跪了片刻,向着月书桦叩首求饶:“掌柜的,我对商会尽职尽忠,殚精竭虑,两年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望掌柜的能饶我一次。” 月书桦神色不变,玉唇轻启,传出冰冷的一句话:“是吗?那你私见林府管家又是为何?” 闻言,朱临远的心“咯噔”一下,整个人的脸色变得死灰一片,额头透出细汗,坐倒在地上,低声道:“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商会的事情,我私见罗福只是与其商量将这小子赶出商会,掌柜的,唐季来路不明,算数之法诡异,而且总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如今更是借着商会之手发展自己的店铺,他就是个祸患,您可千万别被他蛊惑了!” 唐季被对方指得有些不自在,向侧边移动小步,有些无语地摇摇头。 霎时间,周围突然变得安静下来,直到月书桦开口:“来路不明却帮商会夺下了云淮城六成的布匹市场、九成的成衣市场,算数之法诡异却帮我查出了假账,他的想法奇奇怪怪却都很有效,用唐季自己的话来说叫做创新,借着商会之手发展季然书坊?你可知道单是这两日,季然书坊的营收就已经超过了江海阁,若他是个祸患,那我巴不得他多害我几次,说不定林家都会因此没落,你与林家勾结陷害商会第一账房,这难道不是对不起商会?对不起我吗?” 听完她的话,朱临远这才明白原来月书桦如此看重与信任唐季,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就差一点,明明就差一点。” “其实你差很多。”一直没有开口的齐正摇摇头,走上来补充道:“就算你的计划能够成功实施,也仅仅是告诉掌柜的他将账簿弄丢了,你觉得掌柜的会因为这件小事而赶走他吗?你啊,当真是被妒忌心懵逼了双眼,身在其位,当谋其职,你已是商会执事,便老老实实做好份内之事不好吗?” 另外两位执事也是可惜地晃晃脑袋,他们没想到朱临远会走上歧路。 朱临远却该了面色,嘶吼道:“老齐,你心中当真是这么想的吗?你忘了这小子之前是怎么对你的吗?让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赔礼道歉,害你脸面丢尽,丝毫不把我们四位执事当回事......” 他越说越愤怒,两眼通红地盯着唐季,双手握拳,喊道:“小子,老子就算死也要拉上你。” 随即,他快速向着唐季扑去,欲要拉着他一同撞向不远处的栏杆,却被后者轻易躲开,自己因为身形不稳,直接从栏杆上坠落下去。 “啊!” “老朱!” 事情发生的太快,三位执事同时大喊了出来,也有人欲要伸手去拦朱临远,但最终还是晚了一步,只听见楼下很快传来“轰”地一声。 唐季不忍多看,朱临远也有五六十岁的年纪,从这么高的二楼摔下去,基本上不可能活命,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看来学武功的事情已经变得刻不容缓,不然他还没被刺客杀死,可能就要被这种疯子害死。 很快,楼下的护卫狂奔上来,走到月书桦面前,摇摇头示意朱临远已经死了。 月书桦深吸一口气,她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种地步,但也是第一次知道商会中竟然有人不服唐季,内心中做出了某种决定,调整好情绪,重新露出微笑:“弟弟,姐姐的令牌呢?” 唐季有些疑惑,这女人到底是个什么冷血动物,虽然朱临远是个叛徒,但好歹也跟了她那么久,刚借自己的手除掉对方,就要收回令牌...... 心中虽然这么想,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把令牌拿了出来,递还给对方。 月书桦接过后,也没确认就收回袖中,继而向身后的酥儿伸出手:“主事令。” 酥儿快速从腰间掏出主事令令牌,双手呈交给她。 “即日起,唐季除了是我江海商会第一账房外,还将担任右主事之位!”月书桦说完,伸出玉手,将主事令交给唐季。 右主事! 商会之中的主事之位分为左右,以右为尊,右主事便是第一主事,权利仅次于月书桦。 唐季有些犹豫,轻声道:“月姐,这主事的位置还是算了吧,你也知道我要忙着书坊的事情,我倒觉得齐执事比我更适合!” 齐正刚才听到月书桦说季然书坊的营收超过江海商会旗下最大的酒楼江海阁就已经感到震惊,现在听到他的话,连忙摇头道:“说来惭愧,见识过唐公子的本事后,老夫当真觉得这几十年白活一场,这主事之位舍你其谁,还是速速接下令牌,你若真的心里过不去,不妨改日请老夫喝酒吧。” 月书桦面带微笑,娇声道:“快点接着啊,姐姐这胳膊都抬累了,放心吧,做了主事后,你的权利就更大了,想怎么偷懒都行。” 话说到这个份上,唐季也没理由再拒绝,迅速伸手接过:“多谢月姐。” 月书桦抬起手示意他不用多礼,继续说道:“好啦,时辰也不早了,你快回去陪姜然妹妹吧,我还得收拾残局,酥儿,去报官吧。” 唐季也懒得再管这些琐事,客气几句后,便离开了商会。 片刻后,人群散去,二楼上很快只剩下月书桦一人,望着躺在一楼的尸首,她无奈地摇摇头。 就在此时,身后的黑暗之中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这位淮州第一才子有点意思。” “师傅。”月书桦转过身,端庄地行了一礼。 “嗯,不用多礼,唐季这小家伙是不错,不过你给他这么大的职权,莫不是?”那黑暗中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坏笑。 月书桦翻了个白眼,轻哼道:“才不是呢,我也只是欣赏他的才华而已。” “哈哈哈,随你吧,乖徒儿能把控住就行,师傅要离开了,来和你道个别。” 听到他的话,月书桦也没多挽留,毕竟师傅向来说一不二,施礼道:“师傅一路平安。” “嗯!”黑暗中的男子应答一声,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见。 不久后,许多举着火把的官差将江海商会包围了起来。 ... 第86章 姑爷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dafengdagengren!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7章 你太弱了 “你说真的?”书坊二楼,唐季激动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脸兴奋地看向站在桌前的酒儿。 小丫头手中抱着书籍,点点头言道:“嗯,师傅同意啦。” 想到自己即将能够学到高超的武功,唐季的嘴角隐隐上扬,将手中的毛笔放好,催促道:“那我们快走吧。” 酒儿的小脑袋晃了晃,补充道:“但师傅让你给他带两盘桂花糕、两斤上好的秋露白、烧鸡烧鸭各一只。” 闻言,刚从桌后走出来的唐季停下脚步,好家伙,单是两斤秋露白都得十两银子,这老头是真会享受,但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抉择一番后,还是带着酒儿向屋外走去。 坐在侧边位置上咬着笔杆的李屿回过神来,看了眼摆在面前的空白宣纸,又瞄了眼唐季位置前铺满墨水的几张纸,叹息一声,起身追了出去:“你们去哪啊,等等我,他娘的,唐季你到底是什么怪物,半个时辰写这么多字!” 三人坐上幽王府的马车,沿途将孙渔夫需要的东西全部买上,一路向东行驶,在临近城门处的街道旁拐进一条小巷之中。 这条巷子十分寂静,不少灰墙的外皮都已脱落,露出其中凹凸不平的石块,满地都是枯黄的落叶,马车一路穿行,两边的人家要么是没了大门,要么是门头上挂满了蜘蛛网,如同很久没有人居住的无人区。 见到这番场景,唐季不禁询问道:“酒儿,你确定咱们没走错地方?” “没有,这条巷子有很久的年岁,原本住在这里的人都搬走了,只有一些无处可去的乞丐会光顾,师傅是因为师娘才一直没有离开。”酒儿的小肥手扒拉着帷裳,向唐季解释完,再次探出脑袋给车夫指路。 很快,马车行驶到这条小巷的尽头。 通过车窗能够发现这户人家明显不一样,房瓦虽然不是油光发亮的那种,却十分干净,大门的一角已经破损,但看上去很是整洁,门檐上还悬着两个赤红的大灯笼。 唐季和李屿相继走下马车,跟着酒儿向院内走去。 这间小院是典型的四合院,占地不大,院中很是空阔,唯有一颗枯死的桂花树,树边摆放着蓑衣、鱼篓等渔具,对面的屋子前系着一根长绳,上面悬挂着许多甩开的咸鱼,白色砖石铺垫的地面被打扫地非常干净,让人不禁感到安逸。 酒儿迈着轻快地步子走向左手边的屋子,敲了敲门,喊道:“师傅,我带唐公子过来了。” “嗯。”屋中很快传出一声,便没有了动静。 见状,酒儿也只好先安排唐季和李屿在院中坐下,将唐季带得礼物放到厨房之中,发现灶边的水壶中装有热水,顺便拿上杯子给二人倒了杯水。 李屿抬眸张望两圈,压低声音问道:“唐季,这位孙前辈还真是奇怪,以他的本事,想住什么房子没有,偏偏住在这种地方。” 唐季饮下一口茶,摇了摇头:“这里的回忆远比大房子给的舒服要更加珍贵。” 他前几天也从姜然那里打听过,孙渔夫的夫人在三十年前因为难产过世,一尸两命,孩子没有保住,之后孙渔夫也没再娶。 现在看来,他之所不肯搬走,或是因为这里承载的记忆太多了吧。 就在此时,卧室的门缓缓打开,孙渔夫还是戴着眼罩,一脸凶相,声音却要柔和许多:“是啊,如果没了这些回忆,哪怕让老头子住皇宫也住不习惯。” 这句话李屿倒是非常赞同,他之前以为皇城是最豪华、舒服的地方,但来到淮州之后才发现新天地,特别在遇到唐季后,都觉得前面十几年白活一场。 唐季面带笑容,站起身行了一礼:“前辈,还没谢您前些日子的救命之恩。” “老夫正巧路过,却发现你小子对姜然丫头图谋不轨,便多留了一会,谁知半路冲出个臭小子刺杀你......”话说到一半,孙渔夫的目光不由飘向挂在主卧屋外的那个破洞酒葫芦上,轻叹一声,继续道:“好啦,老夫要的东西呢?” 闻言,酒儿小跑进厨房内,将东西都搬了出来。 孙渔夫在李屿面前坐下,熟练的捡起脚边的石块插入断了一截的桌角下,原本摇摆不定的桌子立即安稳了下来,他打开装酒的酒袋,贴到鼻子边嗅了嗅,露出笑容:“好酒!” 随即,他灌下一口酒,继而将包裹烧鸡的油纸撕开,掰下一只鸡腿塞入口中。 见对方食欲这么好,李屿都不禁咽了下口水,决定回去的时候再买两只当晚餐。 孙渔夫吃了没几口,便喝下一口酒漱漱口,看着唐季询问道:“你想让我教你武功?” “是的,前辈。”唐季再次拱手,这老头好歹吃了自己的东西,没有理由不教自己。 孙渔夫上下扫视唐季两眼,摇了摇头:“你太弱了,我教不了。” “你太弱了”仿佛一句魔咒在唐季耳中徘徊,令他那高涨的自信心倍受打击,做了个深呼吸,保持微笑道:“前辈,我只是想学点防身的本事,没有想过向您一样成为武林高手。” “那我就更不能教你了,胸无大志的人学了也是白学。”孙渔夫将手中的鸡腿啃得干干净净,嗦了嗦手指,打开桂花糕的包装,轻捏半块丢入口中。 李屿还是第一次看到唐季吃瘪,不禁捂嘴偷笑起来。 唐季的脸色显得有些不悦,尽管自己是个菜鸡,也不用这样打击人吧,亏自己还带那么多好吃的来看他,亏了亏了! 酒儿知道师傅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伸出手摇了摇他的胳膊:“师傅~” “啊呀,师傅~” 在酒儿持续的“撒娇”攻势下,孙渔夫很快败下阵来:“行吧行吧,不过老头子此生只收一个徒弟,若不是酒儿这丫头不努力,她早已达到一流,我可以指点你武艺,但每次都要用一壶美酒加一只烧鸡来换!” 闻言,唐季脸上露出肉疼之色,这么算下来,指点一次要花两三两银子,这老家伙怕真是把自己当成富豪了。 察觉到他嫌弃的脸色,孙渔夫轻咳一声,补充道:“你别一副抠抠搜搜的样子,在你达到三流之前,老头子也不会教你,免得被你坏了名声,你就先跟着酒儿好好学吧。” 继而,他转头看向酒儿:“之后你就把为师从小教你的东西教他一遍。” “好!”酒儿昂首挺胸地应答一声,搞了半天,还得让自己来教嘛! 听完他的话,唐季才放下心来,酒儿这丫头只要一根糖葫芦就能哄好,相比酒和鸡,成本不知降低了多少,没有再墨迹,站起身言道:“既如此,那晚辈就先告辞了。” “嗯,记得不要透露老夫的住址!”孙渔夫叮嘱一声。 酒儿跟着打过招呼后,便追上了唐季。 逗留在原地的李屿傻笑着问道:“前辈,你看看我呢?有没有练武的天赋?” 孙渔夫抬眸看了眼他,差点笑出了声,撇起嘴角:“你?呵~” 李屿呆滞在原地,对方这表情像极了前几天他让唐季教自己写小说的场景,不满地“哼”了一声,甩动衣袖,转身离开。 什么破武功,他才不稀罕! ... 第88章 添把火 得到孙渔夫的允许后,酒儿除了像以往那样监督唐季蹲马步以及做一些强身健体的运动外,还将小时候学得拳术、剑术这些教给了他。 唐季也没辜负她的好心,连续三天时间都在勤加苦练,连酒儿都受到他的影响,决定不再懒惰,好好习武。 清早,姜然梳洗打扮过后,揉着那水晶般的大眼睛走出房间,却看到唐季正站在院子中扎马步,另一边则是举着木剑练功的酒儿,不禁摇了摇头,转而向餐厅走去。 “小姐,早餐都在桌上了。”酒儿当然注意到她的身影,朗声提醒一句,转而又将目光投向唐季,用木剑轻击他的大腿:“压低一点!” 唐季并没有抱怨,毕竟是自己要求酒儿严格一些,继续屈膝下蹲,维持最佳姿势。 就这样过了一刻钟时间,今日的早练终于结束。 酒儿从厨房外的木架上拿出一块湿润的干净毛巾递给唐季,轻笑道:“唐公子真厉害,三天时间就适应了,想当初我蹲马步的时候,大腿足足酸痛了半个月时间。” 唐季活动两下筋骨,接过毛巾擦了擦脸。 开玩笑,他上辈子好歹也是个有腹肌的健身达人,这点强度的训练并不算什么,随口和小丫头说了两句,便转身向着浴房走去。 唐季简单清洗,又换过一身衣服,三下五除二将早餐吃尽,便带着两女出了门。 ...... 唐季今天没有去季然书坊,《西游记》目前已经出到第三册,热度也是久盛不衰,所以衍生的周边产品也能开始投入生产,此外,他还打算在《射雕英雄传》里增添广告,首先想到的便是江海系的商铺,所以便打算找月书桦商议一番。 但当他跨入江海商会之中便察觉到一丝异样,小楼之中格外的安静,甚至可以用冷清来形容,负责典当的两位老者坐在柜台内小鸡啄米,不少伙计也是无所事事地倚靠着柱子闲聊。 按照以往,哪怕没有客人,也有许多合作的商铺掌柜过来谈生意,所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唐季一脸不解地走过去,询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是因为朱临远自杀吓得没有客人敢光顾了? 两个伙计反应过来,向唐季行礼后,正要开口解释,却被从后院走进来的齐正打断:“唐公子,你怎么过来了?” “哦,有点事找月姐,顺便想了解一下查账的情况,不过...楼里为何如此清净?”唐季询问道。 齐正眉头微皱,叹息回道:“这三天时间,许多与咱们合作的商铺突然提高原料价格,咱们旗下许多商铺都受到了影响,商会声名也因为朱临远之死受到了影响,外面都在谣传咱们商会不干净,不少小商铺听信谗言也终止了与咱们的合作...掌柜的,她...唉,唐公子,你一向足智多谋,快想想办法吧。” 唐季的嘴唇微启,略感惊讶,他就三天没过来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思考一番后,追问道:“月姐呢?” “掌柜的在楼上。”齐正回答一声,望着唐季向楼上走去的背影,已经将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很快,唐季便走进楼上某个宽敞的房间中,其中布置地非常少女心,入门处的摆着一架美人画屏风,往内的各处帘子都是粉红色,往内还设有梳妆台以及小块用长纱围起来的更衣间,另一边没有书桌书架,只有一张红木矮桌以及方长的书柜,月书桦便坐在矮桌后的软塌上。 唐季还是第一次走进这个房间,因为以前都是月书桦主动找自己,收回四散的目光,拱手道:“月姐。” 月书桦的目光集中在手中的书籍上,那诱人的红唇轻扬,柔笑道:“好有意思,这猴子三打白骨精却被唐僧误会,真惨啊,弟弟这书写得当真颇为有趣,难怪会有这么多人买。” 言语之际,她将书籍放在桌上,细眉挑动,示意唐季在一旁坐下,又让酥儿给他倒了杯茶,继续问道:“弟弟找我有事吗?” 唐季知道男女有别,没有坐到她身边,走到圆桌处端来一张圆凳坐下,好奇问道:“月姐,江海商会如今...” 他的话还没说完,月书桦便噘嘴叹息道:“商会怕是开不下去了,这么多人同时倒戈,果然,我一个女人不适合做生意。” 唐季显然不相信她的鬼话,这女人可是淮州颇为有名的女强人,雷厉风行,手段还有点狠辣,怎么可能就这样服软,但他还是接着对方的话往下说道:“那要不来帮我管理书坊吧?” “你的意思是让我当书坊的女主人吗?那姜然妹妹会怎么想?”月书桦眨了眨媚眼,取笑两句,见唐季慌张的收回目光,她不禁捂嘴偷笑起来:“哈哈哈,开个玩笑,弟弟别那么紧张,姐姐当然有应对之法,你就放心吧。” 唐季点点头,抿了小口茶:“月姐,这件事背后的推动者是林家吧?” “不错,自从江海商会出现,他林家先是打压,随后又变成合作,假账事件后便与我撕破脸皮,如今也是该做个了断了,我很早就说过,云淮城第一富商的位置该换人了!”话说到最后,月书桦原本娇媚的眼神也变为了凌厉。 随后,唐季从她口中了解到这次涨价的都是为江海系产业提供原料的商铺,甚至为米行提供的稻米的农商都恶意抬高了价格,其中受影响最严重的就是成衣铺,供应的布匹涨价,成衣的制作成本将会提高很多。 故而,唐季很好奇月书桦到底想到了什么方法解决,毕竟城中的其他商铺也被林家收买,一律拒绝出售低价的原料给江海商会。 察觉到他的目光,月书桦轻嗤一声:“怎么?不相信姐姐?他们涨价,我不能去别的州府进购原料吗?” “可是,时间上来得及吗?”如果不能及时接上供应,生意肯定会受到影响。 月书桦淡笑一声:“放心吧。” 她刚发现不对劲就给师傅写了信,总会的物资估计已经在路上。 唐季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自信,但想到这女人能把江海商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肯定是有自己的手段,便没有多问,反倒眼前一亮:“如果供应不成问题,那些原料商手中的货物卖出去,到时候还要回来求咱们。” “还是弟弟聪明,没了江海商会这个大胃,单是个林家可不下那么多东西。”月书桦笑答一声,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枕着手肘望向唐季,继续道:“好啦,商会的事情不用你担心,说吧,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 唐季将杯子放在桌上,眼中浮现精明的光亮:“既然月姐都打算对付林家了,那我当然得添把火。” ... 第89章 商战开幕 听了唐季的话,月书桦手捂朱唇:“你又想到什么坏主意了?” 随即,唐季将在书中增加广告位以及《西游记》衍生产品的售卖计划大致向她解释了一遍。 月书桦听完后,眼眸一亮,由于动作幅度太大,那两团巨大的诱惑都跟着晃动了两下:“弟弟啊,你这脑袋里装得到底都是什么啊,为何总有这些新奇的想法?” 见对方一副要吃掉自己的样子,唐季忍不住咳嗽两声,支支吾吾道:“都...都是为了赚银子而已。” “哈哈哈,也对,手上有银子才有底气嘛,两项生意我都接了,不过这段日子要忙着照顾林家,价钱还是你决定吧,别让姐姐吃亏就好。”月书桦说完,再次向唐季抛去个媚眼。 唐季迅速站起身,拱了拱手:“月姐放心,那我先走一步。” “唉,都不愿意多陪姐姐一会嘛,罢了,知道你想早日将姜然妹妹赎出来,去吧去吧。”月书桦重新恢复慵懒的坐姿,手肘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挥动道别,继而重新将桌上的《西游记》打开。 就在唐季即将走出房门的时候,身后又传来声音。 “弟弟,商会之事暂时不要外传哦~” 唐季知道这场商战刚刚开幕,月书桦想打林家一个出其不意,走出房门,客气回道:“月姐放心。” 说完,他缓缓将房门关了起来。 房间中重新安静了下来,酥儿将唐季喝地茶杯放到一旁,方便一会清洗,又给月书桦倒了杯水,低声询问道:“小姐,你为何要对他那么好?” 月书桦的视线移动到杯子上,淡笑道:“从某种程度上说,我和唐季有个共同的敌人,他本事大,又有才华,成长起来只是时间问题,那我倒不如顺水推舟扶他一把,若是这小家伙去了京都,必能搅得朝堂不得安宁。” 酥儿惊讶地张开嘴巴,没想到唐季竟然也牵扯进来了,歪着脑袋问道:“可是小姐,唐公子不是和幽王走得很近吗?” 月书桦仿佛想起了那段不好的记忆,双手紧紧握着茶杯,许久后才缓缓松开:“他其实也可以做朋友,毕竟那个畜生做了太多伤天害理之事,李屿也是受害者啊。” 酥儿点点头,这些复杂的东西她就算听完也记不住,还是不要多问,服侍好小姐就好了。 月书桦收回目光,将脑中乱七八糟的记忆抛掉,重新阅读起手中的书籍:“哈哈哈,这猪八戒真是个呆子,有趣,有趣......” ...... 林家,后堂。 林坤平今天心情不错,午餐都干了两碗饭,饭后便回到后堂中休息,倚靠着棕红色方椅上,口中哼着小曲。 就在此时,罗管家从外走了进来,脸上同样满是笑容:“老爷,超过九成和江海商会合作的商铺都抬高了价格,听说江海商会今日门可罗雀,再这样下去,月书桦那个贱人怕是要关门歇业了!” 闻言,林坤平高兴地端起桌上刚泡的名茶,抿下小口:“那个朱临远真是个废物,不过也用那条贱命帮了我一个大忙,回头记得给他烧点纸。” “是!”罗管家应答一声,但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道青色的身影,赶忙晃了晃脑袋,补充道:“老爷,那唐季该怎么处置?” “不急,等我扳倒了江海商会再慢慢收拾那小子。”林坤平虽然嘴上这么说,内心中却有了不同的想法,那小子展现出的本事远超同龄之人,连自己都在他手上吃了大亏,如果能将其招揽,林家必然更上一层楼。 他抬起手捋了捋胡子,向罗管家吩咐道:“再过段日子,大量收购江海成衣铺的成衣。” 罗管家眉毛微挑,不解道:“为何要收购成衣?” “哼,只要把江海成衣铺的成衣买光,他们要么高价收购布匹,要么去其他州府购买,前者成本巨大,后者路途遥远,时间来不及,他成衣铺不是有会员制度嘛,如果让城中百姓都知道成衣铺造不了衣服,必定会掀起大乱,我就不信月书桦她不关门。”林坤平的眸子中透出凶狠,这一次,他从哪里摔倒就在哪里站起来,把成衣铺变成压死江海商会的最后一根稻草。 罗管家也快速反应过来,他们从朱临远之前提供的账单中得知了江海商会旗下各个店铺大概的进货时间,而布匹进货就在这两天,如今突然涨价,相信对方定然不会买账,这样一来,没有了布匹的成衣店就是个笑话,拱手笑道:“家主英明。” 林坤平调整了一下坐姿,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询问道:“严炯那边说好了没有?何时能将灿儿放出来?” “启禀家主,严炯此次死活不肯松口,老奴还在与其交涉。”罗管家担心林坤平动怒,声音都压低了不少。 听了他的话,林坤平怒拍椅子扶手,如果不是他林家没有考入官场,哪里会受这份气,看来以后还是需要扶持一下家族旁系的子弟。 ...... 唐季早上和月书桦商量完《西游记》衍生产品的制作,下午便有江海系杂货铺的掌柜到书坊与他进行了详谈。 两人交谈得非常顺利,如今只需唐季拿出设计图纸,便能着手进行生产。 同时,唐季吩咐印工在《射雕英雄传》之中穿插一些广告,并将第一册的上架时间确定在五天之后。 除此之外,沈凌绘画出《牡丹亭》海报以及提前放出的书籍简介也引得了城内许多小姐的注意,比设想的预热效果还要好。 当然,还要他读杯征文系列、即将推出《西游记》精装版和典藏版等等活动也在如火如荼的开展,有许多喜欢看小说的年轻公子都感叹季然书坊已经杀疯了,他们用来消遣的银子以后估计都要进入唐季的口袋。 唐季对这件事当然是乐此不疲,毕竟傻子才不爱钱,他可不想回到刚重生时喝米粥吃咸菜的日子,况且还要把姜然那笨丫头从悦仙楼中赎出来呢! 今日庞庆被月书桦拉去开小会,他便由另一位车夫送回来,可惜后者不认识路,他便在临溪巷附近下了马车,刚走到巷口,却发现巷内又是敲锣又是打鼓的,不远处还停着一辆极其眼熟的马车,疑惑道:“不会吧?那李大牛又来了?” 真是没完没了了,怎么总有人惦记自己未来的老婆,难道这就是主角的悲伤吗? 但附近正在忙着烤串的程铁听到他的话,哈哈大笑起来:“唐兄弟不用担心,李大牛这次来不是为了小然,你就放心吧。” 闻声,唐季缓步走到烧烤摊前,从中挑选了根刚烤好的羊肉串,咬下一口却被烫得龇牙咧嘴:“呼呼~程大哥,那他这次来干嘛?” 程铁将烤好的串放进盘子中递给身后的宋寡妇,转过身回道:“他这次是来报答大家的!” ... 第90章 翻倍投资 唐季呵呵一笑,那个李大牛看上去老实憨厚,但肚子里不知道有多少坏水,继续啃着手中的羊肉串,询问道:“报恩?他报什么恩?” 程铁用干净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解释道:“他告诉大家,只要把银子交给他,让他拿去做生意,一年后就会分利给咱们,投一两银子就能拿到二两,翻了一倍呢!” 听完之后,唐季的脑袋上直冒问号,这李大牛要么是个骗子,要么就是个傻子,一年百分之百的收益率,资本家看了都要流泪,还是觉得不切实际,询问道:“这李大牛到底是做什么的?” 程铁重新拿起一把生羊肉烤了起来,笑着回道:“听说是开布行,还说要和林家合作呢!” “林家?”云淮城中的林家不少,但要说到做生意,也就只有云淮第一富商的林家,当然,也是唐季准备对付的林家,他轻咳一声,继续问道:“你投了吗?” “投了啊,我把这两个月赚得几十两银子全部投了进去,等到明年就能成家了。”说到这里,程铁不禁扭过头看了眼正在清理桌子的宋寡妇,嘴角微扬,眼中洋溢着幸福。 唐季知道这两人修成正果不容易,连忙开口劝道:“程大哥,你要是相信我就去把银子要回来,不然这两个月相当于白忙活一场。” 他答应过月书桦要暂时保密,所以也不便多说什么,将竹签丢入摊位边的垃圾桶中,径直向巷内走去。 程铁望着唐季的背影,他知道对方不会害自己,但翻倍的银子也很诱人,内心挣扎一番后,喃喃道:“罢了,就算不能多挣,也不能把本钱搭进去。” 随即,他迅速将手头的羊肉烤完就火急火燎地收了摊,在不少排队客人的抱怨声中向巷内小跑而去。 片刻后,唐季走进小院之中,抬眸便看到姜然正坐在屋门边的小椅子上绣花,但目光有些游离,手中的动作也不知停滞了许久,悄然走过去,将她手中的绣花针夺下,放在一旁的竹篮中:“你啊,发呆就把东西放下,不然刺破手该怎么办?” 姜然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动两下,有些羞涩地点点头,仰视一眼幽蓝泛黑的天空:“你现在回来的一天比一天晚了。” 唐季憨笑两声,端来附近的凳子,在她身旁坐下:“最近确实有些忙,下次你和酒儿先吃晚饭,不用等我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你不要因为我累坏了身体,别把那一月之约放在心上。”姜然说话的语气非常温柔,眼神更是无比细腻。 唐季眉头轻挑,淡然一笑:“可是我本就想早日将你赎出来啊!” 见她还想说些什么,唐季继续道:“好啦,不用担心我,我不累。” 比起上辈子熬夜写查资料写论文的日子,现在一天睡够八小时的生活简直不要太好。 他的态度如此坚持,姜然也不好说什么,将手中还未完成的手帕放在竹篮中,转身小跑进屋中,很快又抱着个蓝灰色的包袱走了出来:“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 唐季接过晃动两下,里面立即传出银子碰撞的声音,他没有将包袱拆开,将其放在姜然刚才坐得小椅子上:“怎么?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没...没有,我只是想让你轻松一些。”姜然低眉回道。 唐季站起身,伸出手在她额前的刘海上轻抚两下,轻声言道:“那就把这些银子收好,一个月后,我一定把你从悦仙楼中接出来。” 说完,他抬起双臂伸了个懒腰,四周张望几眼,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细想才记了起来:“酒儿呢?” “她在隔壁,大牛哥为了报答邻里之前的照顾,想要带着大家做生意,红利直接翻倍,酒儿便问我要了十两银子投进去了。”姜然解释道。 “这个败家丫头!”唐季丢下一句话,便转身向屋外跑去。 十两银子拿去吃吃喝喝、买新衣服多好,干嘛要给别人送钱! 姜然有些不解地望着他的背影,轻晃脑袋,拎起椅子上的包袱,再次走回屋中。 唐季出了院子,直接向左手边走去,没走一段路便看到一间挤满人的陈旧院子,里面叽叽喳喳地非常喧闹,有个大娘甚至激动地口水直喷,靠在大门处向前眺望两眼,终于看到了小丫头的身影。 但当他要迈步走过去的时候,却被身前的一位老者拦了小来:“小子,你得排队啊!” 唐季平常事务繁多,临溪巷中认识的人并不多,但还是礼貌地向对方回道:“老人家,我不投银子,我是来找人的。” “哼,你们都当老头子好欺负是吧?都说找人,结果一个都没走,老头子原本排在第五个,现在连五十五都不止了,我不管,你必须排在我身后!”老者轻哼一声,展开双臂将他拦了下来。 唐季嘴角抽搐,一脸认真的说道:“大爷,我真得是来找人的。” 两人的交谈声很快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刚要坐下来登记的酒儿也发现了唐季的身影,见对方在向自己招手,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李大牛。 后者会心一笑:“去吧,我给你留着位置。” “谢谢大牛哥。”酒儿灿然一笑,转身向唐季奔去。 唐季见酒儿走过来,抬起手轻轻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走吧,回去吃饭了。” “唐公子,再等一下,刚才都排到我了,我去把银子给大牛哥就回来。”酒儿嬉笑着回答一声,就要往回走去,却被唐季握住了手腕。 唐季缓缓转过身,带着她向屋外走去:“你啊,这种不着边际的鬼话也相信,真想要银子不如投给我,我一年返你三倍如何?” 酒儿眼前一亮,掰着手指算了算,那样就可以买好多好吃的了,可唐公子以前怎么没有提过这种好事呢?很快她就想到是因为李大牛,不禁捂嘴偷笑起来。 看来唐公子为了不让别人抢走小姐,还真是什么都舍得呢! 就在两人要跨出院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慢着!” 唐季扭过头,发现李大牛走了过来,沉声道:“不知李公子有何指教?” “唐公子可以不投,也可以带走酒儿,但为何要污蔑我?我这为了回报诸位乡亲们的举动怎么就成了你口中不着边际的鬼话了?”李大牛露出一脸委屈之色,但语气中又夹杂着一丝愤怒。 随即,在场众人都用不善的目光盯向唐季。 对此,唐季也懒得解释,丢下一句话便带着酒儿离开:“有没有鬼,你自己心里有数。” 望着他的背影,还不等李大牛开口,其他人便抢先一步议论起来。 “阿牛可是我看着长大的,能有什么鬼?这小子怕是过于穷酸,投不起银子,这样的人一顿估计都吃不上三个菜!” “就是,凭什么污蔑大牛啊!” “我想起来了,这是住在姜然家的那小子,好像还挺有钱的,但有钱也不能见不得别人好吧?” “别说了,和姜然那种货色混在一起能是什么好东西?” “...” 听到众人对唐季的指责,李大牛嘴角扬起,控制好情绪,安抚起众人。 “好啦,既然大家都相信我,那大牛也不会让大家失望,天色不早了,还是速速排队登记吧。” ... 第91章 狗血剧情 饭桌上,酒儿含着筷子,目光时不时瞥向唐季。 唐季很快察觉到,分别给她和姜然夹了块糖醋里脊:“你还吃不吃饭了,为何一直看我?” “唐公子,你为何不让我把银子放在大牛哥那里啊?”酒儿眨动玲珑秀眼,特意瞥了瞥姜然,仿佛在示意着什么。 唐季挑起碗里的小口米饭塞入口中,解释道:“李大牛不是要和林家合作吗?巧了,我和月姐也准备收拾林家,所以你们这钱投给他多半要打水漂。” 闻言,酒儿无奈地低下头。 唐公子到底是什么木头啊! 自己示意得还不够明显吗? 但凡他说是为了小姐,自己再配合一下,小姐肯定非常感动... 姜然也没有关注小丫头的心思,轻抚玉唇:“那这样的话,街坊邻居们的银子岂不是也要赔进去吗?” 唐季吃下一口菜,耸耸肩膀,言道:“方才我劝过他们,可那帮人掉钱眼里了,压根不辨是非。” “我明日再和他们说说吧。”姜然知道唐季是相信自己才说那么多,不过商业上的事情她也不懂,只是有些街坊很照顾自己,不能让他们倾家荡产。 “好啦,不说了,吃饭,吃饭!”唐季摇摇脑袋,重新端起饭碗。 酒儿望着二人,也跟着摇摇头。 哎,朽木不可雕也! 关键还有两根! ...... 次日,唐季到达季然书坊时,李屿已经站在门外等候。 “唐季,有京都的消息了!” 唐季立即反应过来,和他有关的京都消息只有一个,那就是杨家,赶忙询问道:“怎么说?” 李屿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递了过去,见唐季打开,他也开口解释起来:“托一位朋友打探,这个杨家可是京中豪门,虽然只出了一位小官,但做生意很有一套,现任的家主便是杨天常,不过掌权之人却是老爷子杨擎天。” 唐季没有听他的废话,快速将书信中的内容浏览完,随后大吃一惊地张开嘴巴:“他妈的,狗血剧情!” 按照书信中所写,杨天常有个妹妹,名为杨淑丽,十八年前未婚先孕,被逐出了家族,后来杨家老爷子心有不忍,便派人暗地里照顾她们母子,再往后就不知道什么原因,杨淑丽死于非命,唐姓的小男孩也失去了踪迹,而这个小孩就是他... “你习惯就好,别说被亲舅舅刺杀了,我还不是经常被亲兄弟刺杀嘛!”李屿又发现唐季和自己相像的一点,傻笑着安慰两句,紧接着继续问道:“狗血剧情是什么?” “被亲人刺杀还不狗血吗?”唐季摇摇头叹息一声,将手中的密信收入袖中,却出现一系列的问题在脑海中回荡。 原本的疑惑解开,现在的谜题就更多了,为什么杨天常要刺杀自己?杨淑丽又是怎么死的?还有他爹又是谁? 李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补充一句:“那我之前岂不是每隔一段日子就狗血?” 闻言,唐季打了个寒颤,这家伙的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反而让他起了一身疙瘩,揉了揉绷紧的太阳穴,将刚才的问题甩到脑后,转而走进小楼之中。 李屿紧跟其后,继续说道:“我还没说完呢,府邸我给你找到了,猜猜在哪?” 言语之间,两人已经走进楼中,唐季迈步走上楼梯,扭过头看了眼他一副贱笑的样子,随口回道:“在你幽王府旁边吧。” “你怎么知道?”李屿嘿嘿傻笑两声,摸着鼻头补充道:“正巧附近有户人家要搬迁,我便将府邸盘了下来,地方不小却不怎么贵,非常适合你们,改天带你去看看。” 唐季微微颔首,在北城有个住所是挺方便,起码不用来回奔波。 很快,两人走进沈凌的画室之中,里面非常具有艺术氛围,到处可见的画作,风格还大不相同,再配合上简易风格的装饰,让人看上去很是舒心。 这个房间的采光非常好,完全撑开的窗户边,沈凌正坐在画架前调墨,发现二人进来,赶忙站起相迎:“掌柜的!” 还不等唐季回话,李屿便抢答道:“嗯?你小子眼里只有唐季是吧?” “不是,不是,见过幽王殿下。”沈凌慌忙地摆摆手,他之所以能跟着唐季接触到那么多有意思的画,还得感谢幽王。 唐季从袖中取出几张《西游记》的人物画像,都是按照后世的电视剧复刻出的形象,递交到沈凌手中:“后面需要你按照剧情绘画一些插画附在书中,增添趣味性和画面感。” 他原本想要沈凌学习画漫画,但是考虑到印刷术并不成熟,便取消了计划。 沈凌这两天没事就去楼下翻阅《西游记》,对这本书也有浓厚的兴趣,再看到手中这几张画,上面的孙悟空和猪八戒的形象立即让他产生了共鸣,竖起大拇指赞叹道:“掌柜的,您真是太厉害了,您画得简直就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我看了您的书,脑中也有画面,可就是画不出来。” 李屿撇撇嘴,这家伙哪是厉害,简直不是人,写书比他抄书还快,看上去完全没过脑子,但每本书拿出来都让人望尘莫及,关键他还不止写书这么不当人...... 唐季却无所谓地挥挥手,继续道:“别‘您您您’的了,我听着别扭,你比我还要大上几岁!” 随后,他又交代了几个细节上的问题。 “......差不多就是这样,西游记的第四册也快上架了,典藏版会跟着第五册同时上架,所以你还有五天的时间。”唐季呼出口浊气,抿了抿干透的嘴唇。 沈凌将唐季的话记在心中,拱手言道:“掌柜的放心,五天时间足够了。” “嗯,你也不用过于着急,典藏版的发售量不会特别多,实在不行晚几天也没关系,要保证质量。”唐季拍了拍他的肩膀,继而向着房门处走去,将倒在椅子上酣睡的李屿叫醒,一同走了出去。 “哈~你们也聊太久了,典藏版原来说好二十两银子,现在改成五十两银子,傻子才会买!”李屿拖着疲惫的身体,低喃道。 五十两银子都足够一户普通人家生活好几年了,就算是有钱人应该也舍不得吧,有这闲钱还不如去青楼点两个姑娘。 毕竟灵魂的快乐都是幻想,身体快乐才是真的快乐! 唐季嘴角扬起,神秘一笑:“放心吧,会卖出去的。” 两人走回书房之中,唐季在书桌后坐下,询问道:“《射雕》开始排版了吗?” “昨日就开始了,预计明天就能开始印刷了。”李屿回答完,又感觉到哪里不对劲,思考一番后,提高嗓音抱怨道:“唐季,我堂堂幽王,可不是你的手下!” ... 第92章 书籍广告位 接下来几天时间,季然书坊如同挂了高速挡,几乎每隔两三天就有新活动推出,不少喜欢上看小说的富家子弟都嚷嚷着钱袋吃不消。 《射雕英雄传》以通俗易懂的白话文体、血肉丰满的人物形象以及快意恩仇的武侠世界很快吸引了大批读者,第一册上架半日便被哄抢一空。 细心的读者还发现不少纸张的底部小块区域都印上了江海商会的广告语,但并不影响阅读体验,而且带有广告的书籍比正常书籍要便宜一两银子,便没有多管。 不过,这种新颖的宣传方式却很快进入到城中商人的眼中。 恰巧在第二天,季然书坊就推出了书籍广告位招租,并将与江海商会合作的联合海报放在楼中最显眼的位置,受其影响,江海商会旗下的数家店铺名声大噪,甚至将前几天“江海商会闹出人命”的热度全然压了下去。 就这样,许多商铺掌柜纷纷跟风,寻找唐季商谈广告位之事。 南城坊市,某个胭脂铺中。 站在柜台后,身穿深棕色长袍,身材矮瘦的中年男子摸了摸鼻头,那蜡黄色的脸庞显露出愁色,发出一声幽幽长叹。 自从隔壁街道也开了家胭脂铺,店内的生意受到了很大的影响,现在都快落到门可罗雀的地步,再这样下去只能关门歇业了。 就在此时,一个满脸麻子,看上去有些猥琐的男子走了进来,将手中的瓜子塞入口中,磕完后随意吐在地上:“啧啧啧,老袁啊,你这之前好歹也是南城数一数二的胭脂铺子,如今为何沦落到如此地步?” 袁启东此时正心烦意燥,再听到对方这略带嘲讽的话语,直接抬起手破口大骂道:“姓韩的,你别在这狗叫,瓜子壳也别给老子吐地上。” 闻言,**康不怒反笑:“啊呀,我这是实话实说嘛...” 他还想再说两句,却发现对方已经举起了放在柜台旁的扫帚,连忙喊道:“行行行,我走我走,本来还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不听算了,估计你这胭脂铺没几天就真要关门了。” 但**康还没出门,便被袁启东拦了下来:“有屁快放!” “你就是这样求人......”**康还想抱怨两句,却注意到对方快要冒出火来的眸子,只好先说正事:“我中午去季然书坊谈合作的时候,看到了何群也在。” 季然书坊的书籍广告位这两天传得沸沸扬扬,袁启东自然也了解,但在听到“何群”二字后就变得更加急切,因为隔壁街的胭脂铺就是那家伙开得,如果再让季然书坊帮其宣传,那他真就没法干了,匆忙问道:“这书籍广告位是怎么定价的?” “这广告位也分甲乙,甲位会印在书籍封面上,价格非常昂贵,一本书就要一两银子,但印在纸张下方的普通位就要便宜很多,一条只要二十文。”**康将从书坊中了解到的内容向他转述出来。 袁启东微微颔首,他原本并不相信这所谓的广告能够为店铺招来客人,但既然何群都投了,他自然不甘示弱,打算一会就去找夫人要银子。 他回过神来,心情稍微缓和,向着**康拱了拱手:“多谢韩兄了。” “害,都是老朋友了,谢什么谢,话说回来,季然书坊也太能赚银子了,又是卖书,又是打广告的,希望广告能有点效果,给我那小破店添点人气,但这次最惨的怕是林家一系咯。”**康感叹一声,继续磕起瓜子。 袁启东眉头微皱,好奇道:“林家怎么了?” “老袁你不知道吗?季然书坊的掌柜便是那淮州第一才子唐季,他可是从江海商会出去的,这次只要和林家有生意往来的商铺都被拒之门外。” 听了**康的话,袁启东不禁摇了摇头,同样是做生意,唐季一个小屁孩都不知道比他强多少,感叹一声:“这位才子不好惹啊。” 片刻后,**康将手中的瓜子尽数磕完,拍了拍手:“好了,我先走了,今天花了二十多两银子,改日还要花五十两买书,希望真有收藏价值,回头转卖出去,我也能大捞一笔。” 袁启东知道对方是个什么德行的人,平常除了看账簿,哪里还会看其他的书,更别说什么五十两的书,再次将他拦下:“老韩,这五十两的书又是什么情况?” **康疑惑地注视对方:“哎?老袁啊,你以前可是百事通,城中大小事都是第一时间知晓,现在是怎么了?季然书坊要发售一百套《西游记》典藏版书籍,限时限量,以后就没有了,据说现在买下来,过段日子卖出去,价格能翻一翻,这要是往后几十年,一本书都足够吃到死了!” “此话当真?”袁启东追问道。 “真是真的,但只有一百本,能不能抢到还是个问题。”说完,**康便晃着脑袋向店铺外走去,还不忘顺走一罐上好的胭脂。 袁启东早已愣在原地,如果这典藏版的《西游记》真有如此价值,他肯定也要试着抢上一抢,回过神来后,转身向着后院奔去。 后院之中,一个打扮清丽的妇人正在做着女红,见袁启东进来,询问道:“怎么啦?” “别说那么多,先给我拿...”袁启东望着天空,掰着手指默算了一下,继续道:“给我拿一百两银子!” 袁家做胭脂生意也有十几年,百两银子还是能够轻轻松松拿出来,但一口气那么多,妇人还是询问起理由。 听完袁启东的解释后,她叹息一声:“既然是为了铺子,那我去给你拿。” 言尽,她便转身向着屋内走去。 很快,袁启东便激动地拿着银子返回店铺中,口中还念叨着类似“这次一定能翻身”的话。 妇人摇摇头,正要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却被一个长相水灵的少女揽住胳膊。 “娘,给我五两银子呗。”穿着蓝色布裙的少女眨巴着眼睛,轻声说道。 妇人扭头看向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你这个败家丫头,昨日不是才给了你二两银子吗?” “啊呀,那不是买衣服的嘛,季然书坊下一期要出新书,名为《牡丹亭》,媛媛她们都打算买,女儿也想要...”少女拽着妇人的衣袖,轻轻晃动起来,语气中竟是恳求之意。 “要要要,你什么都想要!”妇人瞪了她一眼,但还是从袖中取出五两碎银递了过去。 少女快速接过,兴奋地贴了上去:“谢谢娘,就知道娘最好了!” 说完,她便转身向屋子里跑去。 妇人摇摇头,喃喃道:“你们父女两个是怎么回事?都急着去给季然书坊送钱吗?” ... 第93章 自扇耳光 “砰~” 林家大堂之中,林坤平将一个昂贵的清玉白瓷茶杯砸在地上,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显出怒色:“唐季,又是你,你就非得和我林家作对吗?” 罗管家站在旁边的椅子后,小声回道:“老爷,那小子怕是还在记恨少爷带人劫道姜然之事。” “哼,我林家护卫搭进去八个人,灿儿也因此被关入大牢,他还想怎样?”林坤平重新坐回椅子上,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 罗管家安静片刻,随后露出笑容:“老爷,这样也好,让唐季给江海商会打广告,再过段日子,看他们没了原料该怎么向客人们交代。” 闻言,林坤平并没有高兴到哪里去,反倒感到一丝不安,因为江海商会的表现实在太过异常,仿佛根本不担心原料涨价的样子,如果对方不受影响,那他林家可能会把自己搭进去。 他正要吩咐罗福去调查一番,门外却走进来个下人。 “启禀家主,江海米行和布行即日起关门歇业,对外传言是要修整。”下人拱手言道。 听完他的话,林坤平和罗管家同时眼前一亮,后者作揖笑道:“恭喜家主,咱们林家打败江海商会指日可待。” 林坤平冷笑一声,在这场博弈之中,还是他林家更胜一筹,月书桦终究只是个女人,凭什么和他相斗,大手一挥,吩咐道:“立即开始收购江海旗下的成衣,我要让江海商会彻底消失!” “是!”罗管家应答一声,便带着下人向屋外走去。 与此同时,北城刺史府中的午宴还在进行当中,曾进好不容易闲下来,便多喝了几杯,此时已是面红耳赤,但依旧举起酒杯:“来,严大人,本官还没好好感谢你献上的《三字经》呢!” 严炯陪笑两声,跟刺史大人搞好关系,他未来说不定还能走得更好,但还是谦虚地回道:“《三字经》乃是唐公子所献,与下官并无太大干系,但归根结底还是大人治理淮州有方,才培育出唐季此等人才。” 曾进被彩虹屁吹得很是开心,挺起肚子,打了个酒嗝:“这个唐季是不错,就是走歪了路,明明能写出那么好的文章与诗词,不努力考学为朝廷效力,反倒跑去经商,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大人所言极是!”严炯饮下一口酒,但想到唐季和李屿的关系,赶忙补充道:“不过大人,唐季开设书坊对于您来说也是好事啊!” “好事?哪来的好事?我家那个不争气的小子被他写得几本神神鬼鬼的书籍迷得死去活来,什么火眼金睛,法天象地,就跟着魔了一般。”曾进有些疲惫地倚靠在椅子上。 严炯眉梢微翘,继续说道:“大人,唐季有能将书籍成批制造的印刷术对淮州来说可是莫大的福祉,许多原本看不起书的学子现今只需花费十文就能浏览圣贤之书,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淮州才子必定大放光彩,一举成名,他们也定会铭记大人的功劳啊!” 曾进显然有些醉了,小鸡啄米般点点头:“嗯?是啊,我都把这茬给忘了,改日就让他把印刷术交上来,本官要多印点书籍供给我淮州才子读书!” “这,这不好吧。”严炯端起酒壶给他的小杯倒满。 曾进一口饮尽,大手一挥:“有什么不好的?我是官,他是民,我让他交,他还想反抗不成?” 严炯咽了下口水,轻声提醒道:“可是,季然书坊背靠幽王府啊。” 霎时间,曾进的酒醒了一半,这才记起李屿的存在,随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挥挥手喊道:“罢了罢了,不说了,喝酒!”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将这件事记在心中,毕竟唐季也算有意无意地帮了自己的忙,让他的政绩更上一层楼,再加上幽王的关系,便打算哪天派人去表彰一下对方。 ...... 临溪巷口,今日跟在唐季身边的并不是李屿,而是穿着紫裙的妖艳女子。 月书桦的走路姿势呈现蛇形,再加上她那标准的魔鬼身材,足以勾住每个从身旁走过的男人的魂,女子也会嫉妒地叫骂一声“狐狸精”。 唐季面露苦色,轻声提醒道:“月姐,你能不能正常一点走路。” “哼,这叫女人的魅力,你不懂!”月书桦傲娇地挺起那对吓人的高峰,还不忘晃动两下,继而说道:“你这广告位属实让人眼馋啊,怎么样?赚了多少银子了?够不够为姜然妹妹赎身了?” 唐季无奈地摇摇头:“哪有那么快。” 虽然书坊现在一天能赚取几百甚至上千两银子,但把成本费和要给月书桦和李屿的分成剔除掉,到他手上的就没有多少了,目前距离一万两银子还差很多。 不过,好在用炒作的方式把典藏版《西游记》运作了起来,再过几天,一百本书,五十两银子的单价,卖出去就是五千两银子,还有让越来越多人投资的广告位也能赚到不少。 月书桦脸上的笑意不减:“若是银子不够,记得找姐姐要。” 唐季客气地拱拱手:“多谢月姐,但我自己能解决,你还是专心考虑对付林家吧,如今米行和布行同时关门,林家肯定以为江海商会维持不下去了。” “我从未将林家当回事,此次之后,云淮城便只有江海商会。”月书桦的语气有些懒散,但又仿佛无比自信。 两人正向着姜然小院走去,却听到街角某个院子中传出的辱骂声以及少女的反驳声。 唐季很快听出了酒儿的声音,迈步小跑过去。 “哟,你这小贱丫头还敢为你的主子回嘴,你们主仆二人就不配住在临溪巷,简直就是脏了我们这块地,隔那么远都能闻到你们身上的骚气。”腰如水桶的妇人扯着嗓子怒骂着。 酒儿紧咬银牙,还想反驳,却被姜然拦了下来。 但下一秒,一道身影从她们身旁穿过,径直走到妇人面前才停下。 唐季没有丝毫犹豫,抬起手就是一个耳光。 “啪!”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小院中,妇人直接傻愣在原地。 姜然迅速拉住唐季的胳膊,柔声道:“唐季,你别乱来。” 唐季露出柔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没关系,他知道姜然这两天一直在坚持劝街坊邻居把银子收回来,但多数人都看不惯她,甚至恶语相向,安慰道:“他们都掉进钱眼里了,怎么可能回头呢?” 不时,妇人回过神来,一只手捂着脸颊,另一只手指着唐季:“你,你竟然敢打我,这件事没完,你给我等着,等我当家的回来!” 说完,她就要去关上大门,却被妖艳女子拦了下来。 月书桦从袖中取出一枚十两的银锭,当着对方的面丢在地上:“扇自己十个耳光,这银子就是你的了。” 闻言,妇人眼前一亮,这简直就比把银子交给李大牛还赚,脸上露出笑容,将银子捡起来咬了两下,确定没有问题后,收入怀中,继而抬起手向她那堆满肥肉的脸颊上扇去。 姜然还想阻拦,却被月书桦握住手腕,向屋外牵去。 “姜然妹妹,好久不见哦,有没有想姐姐,正巧在路上遇见唐季,便忘了带礼物。” 姜然低下头,轻声回道:“没关系,月姐姐想来就来。” 言语之间,她还是不忘回头瞥了两眼。 唐季见对方无可救药地自扇耳光,摇摇头,牵着酒儿跟上二人的脚步。 他早就知道临溪巷中有不少人对姜然和酒儿心存芥蒂,现在又曲解她们的善意,但所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些人总会有后悔的一天,而他也打算尽快带着二人搬离这里。 ... 第94章 我来接你了 半个月后,十月初十。 如今已值秋末,尽管淮州属于南方地区,也挡不住寒意的侵袭,人们纷纷增添衣裳,预防风寒。 季然书坊中,唐季也穿上了新做的加厚长袍,淡青的配上承托着他俊俏的外貌,让许多少女不禁浮想联翩。 自打《牡丹亭》发售以来,每日聚集在小楼中的人群就增加了不少女子,有大户人家的丫鬟、城中商贾之女乃至赫赫有名的花魁。 人一多,不少在楼中读书的学子便感到不满。 因此,书坊也做出了调整,在楼外设置了半圆形阶梯,直通二楼,将主柜台以及新书发售柜台全部搬到了二楼,一楼专门供给学子读书,正好把原本做为杂物间的三楼利用起来,改造成了包厢。 就这样,众人都感到十分满意。 有个大户人家的小丫鬟双手合十附于胸前,轻声问道:“唐大才子,《牡丹亭》的第三册今日发售吗?” 闻言,原本正在猜想杜丽娘和柳梦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故事的女子们也跟着将目光投了过来。 唐季从柜台内站起身来,微微颔首:“《牡丹亭》第三册已经上架,在左边第二个柜子上,售价三两。” 听了他的话,在场的女子迅速朝着入门左手边的书柜奔去。 唐季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这群女人太恐怖了,如果不是把这些柜子安置在紧贴窗户和墙壁的位置,估计早就被她们给挤倒了。 很快,就有人抢到第一批书籍,拿着银子跑来付账。 有个丫鬟将手中的书籍收好,趴在柜台上闲聊问道:“唐公子,《牡丹亭》总共有多少册啊?” “还早,估计还有十册的样子。”唐季微笑回答。 《牡丹亭》比《西游记》的字数要少很多,但之前有读者抱怨《西游记》的字体太小,看起来很累,他便只好满足当下需求,把字体放大了些,所以册数也变多了,比如隔壁的《射雕英雄传》,字体放大后,足足要出几十册。 小丫鬟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感叹道:“看来小姐下个月是别想买衣服了。” 闻言,唐季轻笑一声,现在的刊印成本还是太贵了些,不过他已经在和李屿商量改进造纸术,到时候价格应该会降低不少。 就在此时,李屿耷拉着脑袋从内部的楼梯口走了上来,将手中的数张宣纸丢在柜台上,郁闷地倒了杯茶,一口饮下。 “你什么时候来得?”唐季那深邃的眼眸中闪着亮光,言语中都透着一丝激动,向侧边移动两步,瞥了眼宣纸上的内容,询问道:“又被拒稿了?” 李屿无奈地点点头,楼中的阅稿老先生是他找的,但自己都已经投了八篇文章的开头,却没有一篇能够通过,或许他真的不适合写作吧。 见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唐季伸出手拍了拍李屿的肩膀:“别灰心,所谓失败是成功他娘,你总有一天会写出名震天下的小说!” 闻言,李屿缓缓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白芒,双手握拳,重拾信心。 连唐季都这么相信他,自己当然不能放弃! 唐季晃晃脑袋,没有再纠结这件事,转而问道:“东西呢?” “宋萧在准备了,你下午就能看到。”李屿应答一声,重新拿起稿子,向着后方的包厢中走去。 唐季抬眸看向屋外,期盼着时间可以过得快一些。 ...... 下午,楼外的伙计快步走进二楼大厅,在唐季耳边轻声说了两句。 坐在一旁改稿子的李屿也听清楚伙计的话,收回思绪,向唐季问道:“需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了,你专心改稿子,争取早日上架吧!”唐季丢下一句话,便如同离弦之箭般奔了出去。 见状,李屿撇了撇嘴,细想一番,觉得他还是不要去干涉人家小两口的私事了,脑海中却不禁浮现出宋瑶的身影,连忙晃了晃脑袋。 唐季直接从二楼的避雨栈道,通过环形楼梯下到一楼,环视一周,目光锁定在大门侧边的马车上,快步走了过去。 宋萧将马凳放下:“唐公子,请。” 唐季点点头,迈上马车,只见原本被李屿放在车厢中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被清空,取而代之的是个三尺余长的棕红色大箱子。 “看来这家伙还挺用心。”他感叹一声,将面前箱子的箱盖揭开。 霎时间,里面迸发出耀眼的银光,只见一排排白银正纹丝不动地躺在其中。 唐季将箱盖放下,掀动帷裳询问道:“这里是一万两?” “是的,五十两银锭两百枚,合计一万两。”宋萧回道。 闻言,唐季默默地仰起头看向天空,做了个深呼吸,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个月过得有多辛苦,但好在苦尽甘来,他终于能好好放松一下。 片刻后,宋萧将马车交给庞庆,还不忘让两个护卫,方便一会帮唐季搬箱子。 庞庆拽住马绳,扭过头向车厢内问道:“唐公子,你坐好了没?” 帷裳后很快传出唐季的声音:“庞叔,出发吧。” 就这样,随着庞庆紧拽马绳,马车便缓缓行驶起来。 ...... 北城距离悦仙楼有段距离,加上马车的行驶速度并不快,足足花了半个多时辰才抵达。 唐季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抬眸看向悦仙楼的牌匾,不由记起林悦诗会上,那个傻姑娘站出来为他发声的场景,理了理衣服,吩咐跟来的两人将箱子搬上,迈步向楼中走去。 秋末时节,白昼变短,日落地也很早,那些不留宿的客人已经开始走出悦仙楼,所以在一楼弹唱的伶人和舞姬也停了下来,准备收工。 站在楼外迎客的几个姑娘很快就认出了唐季,虽说她们也知道一点姜然和唐季的事迹,但这种名声在外的大才子,她们也不可能放过,快速围了上去。 “这不是唐大才子吗?晚上需不需要奴家为您暖床啊!” “去去去,暖床哪里轮得到你。” “唐大才子,别理她们,奴家的活儿好,选奴家准没错!” “...” 唐季稍稍抬手,示意她们不要靠近,径直走进楼中。 “切,神气什么啊?”有个女子立即轻哼一声,表示不满。 悦仙楼中重新装修过,以紫与红为基础色调,让人身处在其中就浮想联翩,远处几个女子正聚在一起攀比着这两日添置的新首饰,小二们正在擦拭堆满垃圾的空桌。 唐季的目光迅速在楼中扫视起来,终于在楼梯口看到了那道熟悉的声音,朗声喊道:“然然!” 正要迈步上楼的姜然停下脚步,闻声望去,眸子中透出疑惑,但也有了一种莫名的期待,因为他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走进楼中找自己。 唐季慢步走到她跟前,笑道:“我来接你了。” ... 第95章 唐公子太会了 姜然当然知道他这句“我来接你了”并不是接她回家,而是要把自己永远地带离这里,柔情似水的眼眸中闪着异样的光亮,不自然地轻抚垂于胸前的乌黑秀发,显得有些紧张:“不,不是说好一个月时间吗?” 唐季和李大牛约定的日子是九月十二,但今日才十月初十。 酒儿在三楼看到唐季身影的时候就飞奔了下来,听到自家小姐问出这样的问题,焦急地都快跳起来了,心想:“小姐啊,你怎么不开窍呢?” 唐季脸上的笑意不减,温柔回道:“我啊,恨不得早点将你接出去,一刻钟都不想让你留在这里。” 闻言,姜然那粉嫩的脸颊变得潮红,默默地低下脑袋。 酒儿则捂嘴偷笑起来,双手附于胸前掐起手指。 啊呀呀,唐公子今天好会呀! 唐季没有再多言,伸出手在姜然的脑袋上轻轻抚摸两下,转而向站在附近的伙计言道:“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那穿着灰衣的矮个子伙计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两眼,最终还是向楼上奔去。 没过多久,踏着沉重步伐的杨妈妈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有些警惕地盯着唐季,直至走到他面前才换了一副脸色,娇笑道:“什么风把唐大才子给吹来了,快快快,小竹,带唐公子上去坐。” 楼梯口的动静很快引起楼中众人的注意,除了围观的姑娘们,少数坐在二楼看台上的客人也将目光投了过来。 “不用了!”唐季缓缓抬起手,他还记得姜然此前被洛青青打压的事情,如果不是面前这个老女人默许,对方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所以没有给什么好脸色,看着庞庆和两个护卫已经将棕红色的大箱子放在身后,直接将箱盖掀开:“这里是一万两,姜然的卖身契和你们之间的契约书一并给我。” 箱子打开的瞬间,银光乍现,周围的人都不禁睁大了眼睛。 “好...好多银子。” “唐公子拿什么银子来作甚?” “废话,你们还看不出来吗?肯定是为姜然赎身的啊!” “...” 杨妈妈难以置信地咽下一口唾沫,她还以为唐季又是来帮姜然请假的,没想到竟是要赎走她,姜然可是悦仙楼的一块招牌,比花魁还要吃香,她走了,自己的损失可能远超万两银子,连忙抓住姜然的胳膊:“小然啊,你看妈妈这些年也待你不薄吧,你就真得舍得离开吗?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让你休息一段日子?” 她奋力地眨着眼睛,试图挤出点眼泪出来。 姜然重新抬起手,侧身对上唐季那炽热且真诚的眼眸,心中也下定了决心,摇了摇头:“妈妈,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可我真的累了,况且,我也不想辜负他的心意。” 闻言,杨妈妈也看向唐季,见两人这副郎情妾意的样子,不禁叹息一声,费力地弯下那堆满肥肉的水桶腰,从箱子中取出一枚银锭,感叹道:“罢了罢了,女儿长大了,留不住咯,小然啊,妈妈之前是做了点对不起你的事情,但也是为了悦仙楼,希望你别怪妈妈。” 随后,她又看向唐季:“唐公子,小然十三岁的时候便是我悦仙楼花魁,当时就有不少人扬言要纳她为妾,娶她回家,可她辞去花魁之职后,每一个听到她和我有万两银子之约的人都选择了放弃,包括云淮城中最有钱的林少爷,但你与他们都不同,小然也算找到了个好归宿。” 唐季神色淡然,与姜然会心一笑:“与她相比,一万两银子算什么。” 一万两银子算什么! 这句话在楼中回荡起来,一万两银子足够普通人过上十辈子的好日子,此时的唐季在姑娘眼里是个无比痴情的完美恋人,楼上的客人却觉得他在装逼。 酒儿早已激动到不行,两眼中闪着小心心,唐公子今天太会了! “稍等。”杨妈妈丢下一句话,便又吃力地向楼上走去。 唐季从庞庆手中接过在路上买的糖葫芦,一人一根递给姜然和酒儿:“先填填肚子吧,一会还有惊喜哦!” “嗯嗯。”酒儿向唐季挤眉弄眼,还不忘举起大拇指。 姜然被她这油腻的样子弄得有些无语,接过糖葫芦,轻声道:“我们俩到底谁赎身啊?” “啊呀,小姐,都一样,都一样啦!”酒儿嬉笑一声,举起糖葫芦就往嘴里塞,很快两腮就鼓了起来。 片刻后,杨妈妈折返回几人身边,疲惫地喘了几口粗气,将手中两张泛黄的纸张递了过去:“这是小然的卖身契以及与我签订的契约。” 唐季伸手接过,反复查看,确定没有问题后,又转交给姜然。 见姜然将两张纸收入袖中,杨妈妈又将手中拎着的包袱递给了她:“这个包袱是捡到你的时候,放在你身边的,里面的玩意你小时候也玩过,现在也该让你带走了。” “捡到我?您不是说我是从教坊中抱回来的吗?”姜然眉头微翘,疑问道。 杨妈妈点点头:“差不多吧,那年冬天大雪,你倒在教坊司外,妈妈还以为你死了,结果上前查看发现还吊着一口气,便把你捡了回来。” 唐季侧过脑袋看着姜然,这么说自己还应该谢谢这老女人,不然这么漂亮的媳妇可能就变成冰雕了? 言语之间,姜然已经将包袱打开,里面都是她小时候的一些小玩具,拨浪鼓、小花绳、小肚兜还有一块有些年岁的木块。 唐季好奇地将那块木块拿了起来,惊奇地发现这竟然跟后世的拼图玩具相似,一张刻着人物的木片被分八块,在九个格子里移动,将这个拼图玩具握在手中,向姜然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姜然也没多想,毕竟当下有太多穷苦人家因为生计而抛弃孩子的,所以我也真心地感谢杨妈妈,向前迈出两步,拥抱了一下杨妈妈:“谢谢您。” “傻姑娘,好好照顾自己,以后没事记得回来看看妈妈。”杨妈妈轻轻地在她身后拍了拍,语气中带着慈祥。 很快,姜然退回到唐季身边,任由他牵着向楼外走去。 突然,杨妈妈再次发声叫停他们:“等等。” 唐季以为对方要反悔,将姜然护在身后,缓缓转过身,等着她的下文。 杨妈妈见他这番表现,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放心吧,都答应你们了,我怎么会反悔呢,只是这银子,我要五千两就好,这丫头以前可没给我添乱子,害我少赚了不少银子,但这三年时间也是勤勤恳恳地在楼中弹曲,一年一千两,免去三千两,还有两千两,我想请唐公子在书籍广告位中为我悦仙楼美言两句,你们觉得如何?” 唐季眼前一亮,居然还有这种好事,看来他之前是误会这个老女...杨妈妈了,好好的一万两说砍一半就砍一半,好人啊! 姜然知道唐季赚银子不容易,能省一点就是一点,趁着妈妈没反悔,赶忙行礼道谢:“多谢妈妈。” 就这样,万两银子一分为二,幽王府将剩下的部分抬了回去。 唐季自觉地牵住姜然的玉手,带着她向楼外走去。 吃货酒儿跟着两人身后,脸上的小酒窝就没有消失过。 楼中的姑娘们望着三人的背影,顿时感到无比的羡慕。 “唉~我什么时候才能等到愿意为我花费万两银子赎身的男人啊!” “你这残花败柳,最多就值一百两。” “陈竹,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本来就是,人家唐大才子和我们姜大花魁是郎才女貌,般配得紧,若是换成你...咦,那画面想都不敢想!” “你们别吵了,看看妈妈,都不舍得流泪了,唉,仔细想想,姜然妹妹对我们真得不错,我也好想她。” “...” 随即,众位姑娘发现杨妈妈落泪后,一齐走上去进行安慰。 谁知杨妈妈却泣声抽打起自己那堆满肥肉的脸颊,语气之中尽是后悔之意:“真是嘴贱,好端端的少要五千两作甚?我的银子啊!” ... 第96章 季然居 临近酉时,悬于九天之上的圆日失去活力,苦苦支撑在西山之上,晚霞溢满天际,与暮色交融,乍一看,似有七分温馨,三分安逸。 云淮城北的街道上,忙碌一天的人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向家赶去,为了避让他们,一辆精致的马车降下速度,徐徐前进。 车厢之中,酒儿那细腻白嫩的小手掀开车帘,望着外面的环境,言道:“唐公子,你到底打算带我们去哪呀?咱们宵禁之前还能赶回临溪巷吗?” 唐季把玩着木制的拼图玩具,笑道:“一会你们就知道了。” 姜然的玉眸看着窗外,这是她十几年来第一次感受到自由,此后再也不需为了生计去讨好谁,不用在弹曲时听着台下的污言秽语,一切都要感谢身边这个男人。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收回,重新落在唐季身上。 那日在小院中,原以为他只是和其他人一样,对自己许下那些口是心非的承诺,却没想到他跟任何人都不一样,为了自己,从身无分文到腰缠万贯,将劳苦月余才赚到的银子全部拿出来给她赎身......曾几何时,她看厌红尘,打算孤独终老,他却告诉自己,将来或许还会遇到真心之人。 现在看来,她确实遇到了! 就在此时,马车稳稳地停了下来,唐季刚要起身,却发现姜然还在发呆,伸出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你这小脑袋里装得都是些什么?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闻言,姜然回过神来,脸色微红:“到啦?” “嗯,走吧,下车。”唐季微微颔首,见酒儿已经钻出车厢,跟着走了出去。 他轻松落地,向姜然伸出手,牵着她走了下来。 酒儿伸了个懒腰,看着眼前的建筑,青砖粉墙,朱甍碧瓦,玉栏朱榍,高高的门梁上雕刻着绝美的图案,显得惟妙惟肖,棕黄色的大门上悬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季然居”三个大字。 姜然扭头看向唐季,好奇道:“这就是你说得惊喜?” 唐季点点头:“咱们以后就住这里了!” 酒儿扬起嘴角,露出两个小酒窝,临溪巷里的人总是背后议论小姐,特别是李大牛出了返利一事后,她甚至常能听到谩骂之声,搬到这里来也好,嬉笑问道:“唐公子,这个宅子应该要不少银子吧!” 唐季轻吐口浊气,这座府邸确实不便宜,加上里面的装饰和家具,都快抵上为姜然赎身的价格了,但他确实比较满意,便让李屿代付了银子,打算慢慢还给对方。 谁知悦仙楼中,杨妈妈也给了他个惊喜,这样一来,差不多下个月就能还完债。 很快,他摇摇头收回思绪,向两人说道:“行了,别说什么贵不贵,住得舒服便好,进去看看吧,以后你们俩就不用挤在一张床上了!” “是是是,小姐以后可不知道跟谁住在一起了!”酒儿噘起嘴角,佯装很委屈的样子。 听了她的话,姜然轻嗤一声:“你个死丫头!” “啊,小姐我错了。” 就这样,两女追逐着向院内奔去。 唐季转过身,向庞庆说道:“庞叔,进去坐坐吗?” “哈哈哈,明日吧,今日时辰也不早了。”庞庆憨笑着挠挠头。 两个幽王府的护卫对视一眼,相继抱拳言道:“唐公子,我们也回去交差了。” 闻言,唐季客气地回了一礼,又客气两句,目送三人离开,便跟着走进院中。 季然居与其他的豪华府邸不同,正门虽也镶在房屋之中,但相比较短,走进前院,一条开阔的玉色石板路将整个院子一分为二,左手边栽种着一颗古树,围绕在四周的则是成片的竹林,其中还有个尖顶凉亭,另一边则是条清澈的小溪,附近栽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草,靠近院墙的地方还有座假山。 小道的尽头一分为三,东径通往下人们的住所,西径的尽头安置着马厩、杂物房等等,中路直通会客前堂。 前堂之后便是内院,内院又分主堂、侧院、主院、餐厅、后院、厢房等,总得来说,豪华至极。 酒儿逛了小会便已震惊地张大嘴巴,见唐季跟了上来,连忙询问道:“唐公子,咱们以后真得住在这里吗?” 唐季伸出手在她的鼻子上捏了小下:“我还会骗你不成?”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灰色长服,大致五十多岁年纪的枯瘦老者笑盈盈地走了过来,朝着唐季拱手行礼:“老爷。” “徐伯,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叫我公子就可以。”唐季苦笑着回答一句,按照当下的习俗,要到而立也就是二十岁才算成年,他一个未成年被叫做老爷就很奇怪。 他轻咳一声,抬手指向二女:“介绍一下,姜然,酒儿。” 徐伯自打第一天来这就知道季然居中的“然”字代表的便是姜然,换句话说面前的女子以后就是这座府邸的女主人,连忙行礼道:“见过夫人。” “咳咳。”唐季猛烈地咳嗽两声,提醒道:“徐伯,暂时叫姜姑娘就行。” “哦哦,见过姜姑娘。”徐伯继续说道。 姜然脸上的悄红还没消失便又加深,微微低下头,轻声道:“徐伯,不用多礼。” 唐季伸了个懒腰,因为今天要给她一个惊喜,整个季然居在三日前便已运作起来,所以饭菜应该也准备好了,揉了揉肚子:“走吧,先去吃晚饭吧!” 但他的话音刚落,便发现有许多小丫鬟正躲在不远处的围墙后偷看。 徐伯也注意到这个情况,脸色微变,朗声喊道:“看什么看,都给我过来!” 随即,十几个小丫鬟很快站到了唐季几人的身前。 徐伯润润嗓子,继续说道:“你们都给我记住了,这位是姜姑娘,以后便是季然居的女主人,谁若再做出刚才那样无礼的举动,轻则扣例钱,重则打板子!” 闻言,丫鬟们顿时老实下来,纷纷手附腰间,行礼道:“是!” 姜然却不在意地摇摇头,柔声道:“大家不用那么拘谨,不会扣你们例钱和打板子的。” “姜姑娘,您莫要纵容她们,主仆有别,该训斥就...”徐伯本想和姜然说明一下,却被唐季抬手打断。 “就按她说得办,行了行了,吃饭吧。”唐季也不想让自己的家被这么多规矩束缚住,但徐伯是李屿找来的,思想比较古板,先相处一段时间试试看,不行再换人。 主子发话,徐伯便安静下来,转身言道:“晚宴已经备好,公子请。” 唐季带着二女向内院走去,但没走出几步,就发现自己的胳膊被酒儿给拽住了,好奇道:“怎么啦?” “唐公子,我还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吧?”她可不想被人替代掉,毕竟照顾小姐那么多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小姐。 唐季噗嗤一笑,玩笑道:“当然要换掉,酒儿那么能吃,我可养不起你!” “不能吃,不能吃!”酒儿有些焦急地拽住姜然的衣袖,却意识到他在逗自己,轻哼一声,抱怨道:“小姐,他欺负我!” 姜然可还记得这丫头不久前乱说话的场景,美眸微转:“我觉得他说得对!” “啊啊啊,不要嘛,小姐,我错了!”酒儿噘嘴求饶起来。 “哈哈哈~” ... 第97章 藏信 晚餐上,酒儿彻底放飞自我,一顿胡吃海塞,还喝了两杯小酒,结果就倒在了餐桌上,最终还是唐季和姜然将她送回了房间。 “呼~这臭丫头真该减肥了。”唐季喘出口气,抱怨一声。 姜然轻笑着踏过门槛,转过身将房门关了起来,随即走到他身后:“自从你出现后,她就没再挨过饿,能不长胖嘛!” 唐季眉头轻挑:“那你的意思是我不该出现咯?” “我不是这个意思!”姜然的语气有些焦急,抬起玉眸却看到他那灿烂的笑容,冷哼一声,抬脚在院中漫步起来。 唐季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主院被月亮撒下的银霜包裹,除了那枯黄的树叶被风得沙沙作响,便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两人谁都没有开口,便又承托了这份寂静。 过了小会后,两人不知不觉穿过石拱门走进后院中,后院是季然居最大的院子,里面三分之二的面积都被池塘占据。 姜然站在石砌的护栏边,望着水中那椭圆状的月盘,一阵微风拂过,撩起她那轻柔的长发:“唐季,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好嘛?我觉得还不够!”唐季嬉皮笑脸地走到她身边,扶着那冰冷的石栏,但见她很是认真地凝视自己,便收起笑容,手指不规律地敲击着石栏,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我...我想泡你。” 姜然不解地歪过头,疑惑道:“泡我?是何意思?” 唐季眉头微挑,咳嗽一声:“跟我相处这么久,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意吗?然然,我喜欢你。”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听到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还是令姜然感到紧张,她掐着手指,轻声说道:“可是,我一个贱籍女子,又出身青楼,何德何能配得上你这位淮州第一才子?” 唐季将藏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顿时感到轻松不少,侧过身,双手搭在她的肩头,一脸认真的说道:“我从未在乎过你我之间的身份,如果你介意,我可以不当这淮州第一才子,或者让你当上淮州第一才女,你现在已经和悦仙楼没有关系,明日我便去找严县令帮你改籍,怎么样?还有什么身份能隔开我们吗?” 见她不说话,唐季继续补充道:“然然,永远不要因为身份疏远我,我会伤心的。” 闻言,姜然抬起手,只见他那温柔且深邃的眼眸之中仿佛有万千星辰,不禁微微颔首,但下一秒又变得紧张起来,支支吾吾说道:“你,你能不能给我...一点点时间?” 见她这副小家碧玉的样子,唐季噗嗤一笑:“怎么?你要想想哪天嫁给我吗?” “我...哼,你个臭流氓!”姜然已不知是今天第几次脸红,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在悦仙楼中待了那么多年,她总能保持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可为何再他面前就完全招架不住。 唐季自觉地握住她的手,仰望着夜空,细声道:“或许,我们可以先做恋人。” 姜然的脑中显然没有关于“恋人”这个词的释义,再次疑惑地看向他。 “你可以理解为暂不成婚的夫妻。”虽然恋人在后世并不是这个意思,特别是那种快餐爱情时代,有些人一天就能换好几个恋人,但当下的世界肯定是认准谁就要对她负责,所以他才换了种解释。 姜然听完后,冷哼一声:“不成婚算什么夫妻?你就是个臭流氓,哼!” 说完,她便转过身向着主院的方向奔去,嘴角间却洋溢着笑容。 “大晚上的,你慢点,别摔着。”唐季无奈地摇摇头,快速追了上去。 很快,两人便你追我赶地走到一间亮着光的房间外,姜然调整好表情,恢复以往的淑女风格,柔声道:“时间不早啦,你早点休息。” “嗯。”唐季点头应答一声,他一会还要去把《射雕英雄传》下一册的稿子写出来,看着她将房门关上,便打算转身离开。 谁知还没走出两步,木门便再次打开,姜然探出身子:“唐季,你白天拿得我的东西呢?” 唐季不假思索便从袖中将木制拼图玩具拿了出来,正要递过去,手指却滑了一下,使得拼图直接砸在地上,发出“啪”地一声响。 他知道这个小玩意承载了姜然幼时的快乐,迅速蹲下身子,奈何里面的八块小拼图还是被撞了出来,好在整体没有损坏,安置回去便可,但他却发现小木块两层拼接的地方露出条小缝,一张泛黄的纸条从中滑落出一角。 唐季当即立判,轻轻拨动小纸条,将它推了进去,继而捡起其他的碎片。 姜然叹息一声,刚蹲下身子,想要帮他一起捡。 但唐季更快一步,将所有的东西都握在手中,微笑道:“抱歉,手滑了,我带去拼好,明天再给你吧。” “不用,我自己...”姜然刚想说些什么,却看到他已经将东西塞入袖子里。 唐季打断她的话,伸手将她推进屋中,挥挥手道:“晚安。” “晚...晚安。”见对方如此执着,姜然也没坚持,再次将房门关了起来。 见屋中映照在糊纸的身影越来越远,唐季的神色变得拘谨起来,快步走回隔壁自己的房间,将木锁推上,走到书桌前将袖中的碎块全部倒了出来。 他重新把做为底盘的木块拿在手中,透过缝隙再次看到其中的纸条,思考一番后,小心翼翼地将拼接在一起的两层木块掰开,只见一张只有婴儿手掌大小的宣纸落了出来。 唐季轻挑嘴唇,慢慢将信纸打开,只见里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是很好看的簪花小楷,他借着光,快速浏览起来。 【据查,副将梁健在兵乱前日以借巡守为由离营长达三个时辰,主帅姜战在兵乱之日便未现身,亲信将领皆被斩杀,已无从取证,但梁建任由勾结叛军之嫌,事后,缴械降兵皆被坑杀,无一活口,端倪尽显。其次,姜战与辽王平日并无往来,书信往来更为缪谈,奈何书信原稿被毁,亦无...】 这张纸上的字迹并不大,但张开也只有正常稿纸那么大,其中的内容并不多,但显然是还有下文。 唐季摸着下颚,将目光紧锁在“姜战”二字之上,他之所以没有直接告诉姜然,就是担心里面的内容有关她的身世,让她徒增烦恼和悲伤,但现在看来,这件事可能比他想得还要麻烦,因为其中牵扯到了军队。 他将书信折好,收入袖中,但很快又想起在悦仙楼中,姜然的包袱里还有很多小玩意,里面会不会还有其他的书信。 想到这里,唐季叹出口气:“看来,得当回幼稚鬼了。” ... 第98章 唐公子的癖好(一更,求求银票) 京都,杨家。 杨管家迈着急切的步子走进大堂之中,将握在手中的蜡黄色信封递交到正坐在主位上悠闲哼曲的杨天常手中:“家主,淮州密信。” 闻言,杨天常乍然回过神来,杀手派出去已经两个多月的时间,从京都到淮州的路程不过半个月,这期间都足够唐季死个千百次了,但他却一直没收到捷报,快速接过信件,拆开后浏览起来。 【黄庆被俘,其余人身死,事牵幽王,谨慎出手。】 上面只有简单的十七个字,却让杨天常变得心惊胆战,向着杨管家喊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黄庆是高手吗?为何会被俘?又怎么会牵扯到幽王?” 杨管家弯下他那佝偻的身躯,言道:“启禀家主,据说唐季与幽王交好,两人还合作开设了书坊,唐季更是有高人庇护,这才致使刺杀行动失败。” 闻言,杨天常愤怒地敲了下桌子:“废物,都是废物。” 杨管家默默站在一旁,等到他气消之后才继续问道:“家主,那咱们还要继续动手吗?” “动个屁,让那些废物都给我滚回来。”杨天常怒骂一声,黄庆被活捉,便有可能供出杨家,又牵扯到幽王,再出手只会多生事端,如果传到老头子那里,他也不好交代,只希望那个姓唐的小子能够老实一点,最好一辈子待在淮州! 与此同时,城中某个豪华的府邸之中。 一个国字脸男子跪坐在矮桌后的软席上,身穿橙黄色绸缎长袍,个子不高,长相也一般,但动作举止都显得十分优雅,将沏好地茶倒在杯中,举到鼻前,轻轻一嗅,方才饮下。 见到穿着儒袍的中年男子走近,李勤面带微笑,言道:“召回幽王的圣旨出发了?” 谋士秦贤忠微微颔首,两手相握,作揖行礼道:“启禀殿下,已经出发。” “唉,也不知道父皇到底是何意,本王乃是嫡长子,自诩在各个方面做得也都不错,可父皇先是扶持三弟制衡于我,如今又要将四弟召回来,是嫌这朝堂还不够乱吗?”李勤将手中的玉制茶杯放下,幽幽叹息一声。 秦贤忠的眸子中露出一丝狡诈,眉头微皱,细声言道:“那王爷的意思是?” “嗯,吩咐下去,还是让四弟安心留在淮州吧。”李勤面不改色,只是笑容中藏着少许狠辣,缓缓放下茶杯,轻触额头:“三弟刚从南方回来半个月,就接连拔掉了本王数颗棋子,看来他出去一趟,还是学到了些东西,但这还远远不够......” ...... “啊欠!” 季然书坊中,抱着《射雕英雄传》的李屿打了个喷嚏,有些疑惑地揉了揉鼻子:“奇怪,我昨夜明明盖好了被子。” 随即,他将目光投向正站在书架前翻阅书籍的唐季身上,本想着来找对方再学习一些写作方法,谁知这家伙竟然在书架前一站就是一天,不禁好奇他到底在看什么,便凑近了脑袋。 片刻后,李屿随口问道:“姜战?和姜姐有什么关系吗?” 唐季却心头一惊,按照书籍中的记载,姜战乃是上一任冠军侯,同时也担任镇国大将军,乃是先帝宠臣,却在定武十三年,也就是十八年前带兵反叛,最终被镇压斩首,先帝念其曾立护国之功便没有诛九族,男丁充军,女子充入教坊,所以不排除姜然和姜战有一定的联系,所以他暂时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轻咳一声:“天底下姓姜的多了去了,我就是最近写小说遇到了瓶颈,想多查点资料学习学习。” 李屿翻了个白眼,露出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但也没有追问,将这个名字记下,打算有空再让宋萧去调查一下。 不久后,见唐季将书籍放回架子上,他傻笑着跟了上去:“唐季,你现在也把姜姐带回家了,咱们书坊的生意也不错,美人与钱财全有了,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名望与权势,比如说入朝为官?”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淮州第一才子,名望也有了,至于权势,不是有你吗?淮州一把手幽王都是我的好兄弟,淮州我还不是横着走?”唐季跨上楼梯,随口回答道。 李屿佯装很伤心地叹了口气,低喃道:“可惜,以后就不能罩着你了。” “为何?”唐季停顿一下,好奇问道。 李屿皱着眉头,倚靠在楼梯两侧的扶手上:“京中传来消息,父皇打算召我回去了,以后没了你,我该怎么活啊!” 见他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唐季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部长了出来,不禁伸出手摩擦着胳膊,没想到一个阳光大男孩却说出这么恶心的话,这些话他不应该对宋瑶说去吗? 但话说回来,唐季接下来还有不少任务,商业上要把林家解决掉,还清欠这货的银子,调查自己和姜然的身世之谜,以及从孙渔夫那里学会顶尖的武功,当然,还有和姜然的感情往下一步发展......所以,他接下来可有得忙,哪有空陪李屿去京都。 思考片刻后,他转过身拍了拍李屿的肩膀:“保重,一路顺风。” 说完,便继续向二楼走去。 李屿先是一愣,继而抬脚追了上去:“唐季,你不能这样,咱们可是好兄弟,你是不知道京都有多么无趣......” ...... 忙碌一天,唐季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季然居,一路走到后堂,又观察了几眼院子,却都没有发现姜然和酒儿的声音,便向丫鬟询问道:“她们人呢?” 机灵的小丫鬟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她们”是谁,行礼回道:“禀公子,姜姑娘和酒儿正在沐浴。” 闻言,唐季眼前一亮,他早上将拼图玩具还给姜然,又装作小孩向她讨要其他的玩具,却被一口拒绝,本想着往后再找机会,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送上门来,轻咳一声,吩咐道:“去准备晚宴吧。” 说完,他便快速向后院中走去。 小丫鬟摸了摸脑袋,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晚宴已经备好了呀...” 唐季一路狂奔到姜然的房外,四下观察两眼,便推门走了进去,殊不知他的举动正巧被两道从长廊处拐进来的身影捕捉到。 酒儿捂着小嘴,感叹一声:"没想到唐公子还有这种癖好!" ... 第99章 交给我吧(二更,求求银票) 时至傍晚,房间中的光线并不是很足,唐季只好蹑手蹑脚地向床边走去,生怕碰到什么,传出声响。 姜然的房间很是整洁,空气中夹带着少许淡淡地香味,家具摆放在固定的位置,床被叠得工工整整,就连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也是摆放地井然有序。 唐季先是在衣柜边的橱窗里翻找了一下,没有发现包袱后,又轻轻将衣柜门打开,下一秒便老脸一红,望着眼前各色的肚兜,差点喷出了鼻血,低声喃喃道:“姜然那么温柔的性格,还是白色和粉色适合她。” 他晃晃脑袋,继续寻找一番,依旧没有发现。 最终,他的目光锁定在那张淡粉色的床榻上,避免弄脏床铺,他一只手撑在床柜上,另一只手刚要向枕头下摸去,但身后传来的推门声直接吓得他倒在床榻上。 “抓到啦,偷东西的小贼!”酒儿双手叉腰,傲娇地昂首挺胸。 姜然神色淡然,目视前方,言道:“酒儿,先出去。” 酒儿见她很是认真的样子,以为小姐生气了,还想劝慰一下,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对唐季试了试眼色,一步三回头地向屋外走去。 待到房门关上后,姜然径直走到梳妆台前,将下层的柜子打开,将那个蓝灰色的包袱拿了出来:“你到底发现了什么?为何要瞒着我?” 唐季从床榻上爬了起来,轻拍额头,看来终究还是瞒不过她,轻咳一声,移动到烛台前将蜡烛点燃,整个房间顿时亮了起来,从袖中将那张泛黄的纸张以及他自己摘抄的一份取出来递了过去。 姜然伸手接过,打开纸张浏览起来。 片刻后,她的眼神有些恍惚,轻声问道:“这上面记载的事件与我的身世有关?” “嗯。”唐季微微颔首,解释道:“那日在楼中,见你从杨妈妈口中听到自己是捡来的起了那么大反应,怕你知道后又该胡思乱想,本想调查清楚再告诉你,但你冰雪聪明,还是看出了端倪。” 姜然瞥了他一眼,将手中拎着的包袱递了过去:“少油嘴滑舌,所以你问我借这些小玩意是为了查看有没有其他的密信?” 唐季接过包袱,将其中的其他玩具都倒了出来,经过她的同意后,一一拆解开来。 果不其然,有部分玩具中也藏着信纸。 两人最终将目光停留在那个红白配色的拨浪鼓上,这个拨浪鼓乃是皮制,唯一打开它的方式就是直接划开它的外皮,但也意味着它将失去作用。 察觉到唐季犹豫不决的眼神,姜然轻吐一口浊气,柔声道:“说来惭愧,我的脑海中已经记不起六岁之前的事情,仿佛这辈子就是从悦仙楼中开始,所以,比起这个拨浪鼓,我更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况且,留给我这些东西的人既然将密信藏在其中,那就是期望有一天我能发现嘛。” 话虽如此,唐季还是能看出她的一丝不舍,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以后,我给你买!” 闻言,姜然噗嗤一笑,拿开他的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快点打开吧。” 很快,唐季便用小刀将拨浪鼓的外皮划开,里面竟直接掉落出三张信纸,与前面的加起来一共有六张。 两人按照内容将这六张信纸排好顺序,继而浏览起来。 【姜战,字翰渊,朔州人士,宁历永安四年生,永安十九年参军,平西北,镇藩乱,定武五年被封护国大将军,定武九年右迁镇国大将军,同年御封冠军侯; 定武十三年,北成王起义造反,先帝命姜战携五万禁军赴西北。 七月,姜战临时倒戈,带兵投靠北成王,西北掀起大乱,先帝震怒,兵发三十万镇压,北成王、姜战等主谋皆被就地问斩。 然则,姜战一心为国,绝不可能反叛。 据查,副将梁健在兵乱前日以借巡守为由离营长达三个时辰,主帅姜战在兵乱之日便未现身,亲信将领皆被斩杀,已无从取证,但梁建任由勾结叛军之嫌,事后,缴械降兵皆被坑杀,无一活口。 其次,姜战与辽王平日并无往来,书信往来更为缪谈,奈何书信原稿被毁,亦无从取证。 三则,先帝圣旨中写明只斩北成王,姜战押解回京,监斩官却违抗圣意,着急处决。 以上种种皆为此事端倪,吾自知命不久矣,留密信藏于小女玩物之中,望有一日,夫君之冤能够昭雪。 妻秦素之绝笔。】 小女... 唐季瞪大眼睛看着姜然,这下事情更麻烦了,原本以为姜然是姜战的什么远房亲戚,没想到他们竟是父女关系。 姜然失魂落魄地望着那模糊不清的信纸上显露出的内容,玉手捂住胸口,顿感呼吸困难,水晶般的美眸中滑落下两行清泪:“爹,娘...” 霎时间,她脑海中的某段记忆开始复苏,疼痛感迅速袭来,她抬手捂住脑袋。 见状,唐季一把将她搂进自己怀中,下颌抵着她的脑袋,轻拍着后背:“然然,你还有我,你还有我呢!” 姜然奋力去回忆,却依旧想不起什么,泪水汇成河流,很快便染湿了唐季的衣服,她抬起手轻轻敲打着他胸口,抽泣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为什么爹爹会蒙受不白之冤,我该怎么办!” 唐季没有回答,紧紧将她抱在怀里,任由她发泄着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少女已经安静了下来,眼眶变得通红,脸颊上也留下一道泪痕。 唐季双手揽住她的细腰,低下头看着她,轻声道:“交给我,我来查,好吗?” 姜然的身体有些颤抖,摇摇了头:“不,我不能牵连你,我是叛将之女,如果被人发现,你也会受牵连的,还有酒儿,酒儿就交给你了,我...呃呃呃!” 她的话还没说完,玉唇便被唐季的嘴唇堵住,奋力地敲打着他的肩膀,欲要后撤,但身子被他紧紧锁住,压根动弹不得。 唐季的吻进攻性很强,很快便攻陷了姜然。 许久后,唇分,他重新将她搂进怀中:“你忘了吗?先前答应帮你赎身,我做到了,如今书信中明确写了岳父大人是被诬陷,叛乱之事事出蹊跷,你一个弱女子怎么查?斗得过幕后黑手吗?所以,交给我吧,只是可能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姜然没有回话,只是觉得趴在他的胸膛中非常安全,过了很久后才点点头,紧紧抱住他:“但是,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放心吧!”唐季柔声回答一句。 开玩笑,他可是主角,他要是挂了,这个狗作者也就凉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两人将几张密信收好,调整好情绪,方才走出门去。 靠在门外柱子上的酒儿小鸡啄米般打着瞌睡,望着姜然红肿的嘴唇,顿时睡意全无,伸出手指:“你,你们...” 唐季与姜然对视一眼,刚才在房中的话注定会成为两人之间的秘密,不再多想,牵住她的手,又敲了一下小丫头的脑袋:“走吧,吃晚饭,你们两个吃饭前洗什么澡!” "哼,吃饭前洗澡可以瘦身呀,唐公子什么都不懂!"酒儿揉着脑袋,憋屈地望着唐季,偷偷亲自家小姐还不让她看,唐公子果然是大流氓! ... 第100章 给林家一个惊喜(三更,求求银… 次日,唐季担心姜然胡思乱想,偷偷离开,便将她带在身边,但他们今日的目的地并不是季然书坊,而是江海旗下今日开张的杂货铺。 杂货铺开在城中区域,靠近中央主干道,所以路程并不遥远。 这间杂货铺的规模并不小,两层的典雅小楼,二楼的窗户外拉起了红色的绸带,几根铁丝线连接对面的小楼,线上悬挂着许多崭新的红灯笼,楼外站满了人,就连许多路人也是驻足凑个热闹。 月书桦望着那辆熟悉的马车驶来,稍稍伸了个懒腰,向身边的分铺掌柜吩咐道:“行了,人都到齐了,准备开张吧。” “是。”分铺掌柜应答一声,便张罗着伙计们敲锣打鼓地闹腾起来。 很快,唐季率先走下马车,又伸出手牵好姜然。 月书桦很快扭动着身子靠近过来,捂嘴偷笑:“哎哟,弟弟把姜然妹妹赎回家后,到哪都要带着吗?” 还不等唐季回话,姜然便先行一步施礼:“见过姐姐,是我在家中闷得慌,才跟他出来逛逛的。” 月书桦迈出小步,牵住她的手:“哈哈,以后若是无聊,便来商会找姐姐。” 唐季微微颔首,决定以后要把姜然看好,不然她肯定被月书桦带坏。 在他思考的时候,江海商会的几位主事以及管事纷纷走了过来:“唐主事。” 唐季回过神来,淡笑道:“大家不用客气。” 过了片刻,店铺掌柜慷慨激昂地做完演讲,便宣布新铺开业。 因为这间杂货铺是江海商会与季然书坊联合开设,所以揭牌也应当有两位掌柜的一起,月书桦便向唐季发出邀请:“请吧,唐掌柜。” 唐季也没墨迹,快步跟了上去,两人各自牵住一根红绳,一同用力,将遮挡在牌匾上的红布揭了下来,牌匾上金灿灿的“江海杂货”四个字被阳光照得闪闪发光,但细心的人很快便注意到牌匾右上角的“季然”字样。 不少人带着好奇心走进楼内,只见四周摆满了柜子和柜台,上面有着各式各样的杂货商品,类似印着《西游记》人物的纸扇、唐僧师徒的木质面具、各种各样的木质武器,《西游记》在城中大火,至今还有热度,很快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几位主事也就来撑个场子,见商铺顺利开张,便各忙各得去了。 月书桦留了下来,正打算带着姜然进楼中挑选几件小玩意,却被两个突然闯出的中年男子拦住了去路,轻笑一声:“何掌柜,陆掌柜,这是何意啊?” 其中的微胖男子率先迈出小步,嘿嘿傻笑两声:“月掌柜,您江海旗下的店铺都关得差不多了,怎么还开新铺子啊?您就别犟了,还是速速买原料回去恢复生产吧,我可以少加点价,您看如何?” 月书桦不禁笑出了声,反问道:“何掌柜啊,你这布匹的成本近乎翻了一倍,我买回去制作成衣,百姓们会买账吗?” “您说得对,可是没有了布匹,您这成衣铺的两大排面也就维持不下去了啊!”何柱也没有再伪装,笑容带动脸上的肥肉颤抖起来。 另一个中年男子也是快速补充道:“是啊,月掌柜,您可莫要因小失大啊,这林家无时无刻不在盯着您,再继续关门下去,这云淮城怕是容不下江海商会了。” 还不等月书桦开口,唐季便站了出来,一脸困惑地问道:“两位掌柜,我江海商会旗下的两间成衣铺才歇业休整三日而已,再过两日便会推出新品成衣,你们可莫要信可开河,胡乱造谣啊。” 这两人都还记恨唐季的书籍广告位不对林家一系开放之事,没有给他好脸色,相继冷哼一声,欲要继续劝导月书桦。 谁知后者眉头微挑,斩钉截铁道:“我江海商会能不能在云淮城立足还不由二位说了算,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完,月书桦便抬手示意护卫挡住二人,脸上再次恢复笑容,揽着姜然的胳膊向楼中走去。 “哎,月掌柜...”何柱还想坚持一下,但看到护卫凶神恶煞般的眼神,最终停下了脚步,等待护卫走远后,他望着月书桦几人的背影,向地上吐出口唾沫:“呸,什么东西,旗下的铺子都快关光了,等到林家把江海商会吃抹干净,老子再来收拾你个臭女人。” “何兄,别说了,咱们走吧,反正江海商会也存活不了多久了。”陆志行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何柱冷哼一声,跟上对方的脚步:“我还不是想趁着机会多赚点,谁知这个臭女人完全不给机会。” “一样的,一样的,林家不是许诺等江海商会倒了就分给咱们许多好处嘛!”陆志行回道。 小楼之中,月书桦把一个外形可爱的蝴蝶结发卡戴在姜然头上,夸赞道:“弟弟设计出的东西果然都不错,当然,姜然妹妹天生丽质,戴什么都好看。” 闻言,姜然羞涩地低下头,道了声谢。 下一秒,酒儿便带着个猪八戒的面具突然出现在唐季面前:“啊,猜猜我是谁!” 唐季没兴趣跟她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一把拎住她的小辫子,转而向月书桦问道:“月姐,铺子准备得怎么样了?” 月书桦扭过头看了他一眼,随口道:“定然会给林家一个惊喜。” 这段日子,江海旗下的商铺除了酒楼还在正常运转外,其他商铺都相继关门,给足了林家一种她撑不住的感觉。 对方也没让她失望,先是疯狂收购成衣铺中的成衣,又是降低各个商铺中商品的价格,甚至还四处乱传流言诋毁江海商会,让不少百姓都认为江海商会要倒闭了。 不过,江海商会最多就是连续亏损半个多月,但林家一旦失败,面临的便是倾家荡产! 想到这里,她嘴角扬起,仿佛做好了准备。 唐季注意到她那有些阴险的笑容,不禁打了个寒颤,内心中喃喃起来:“这林坤平真是有病,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她!” ... 【作者题外话】:百章,高低得说些什么。 首先,还是感谢一下各位读者朋友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支持,也祝大家520快乐哦~ 其次,希望大家可以把手中的票票投给诩诩,之前因为太忙,给大家一天一更,再到一天两更,现在恢复到一日三更,但是小钱钱真的好少呀,一更和两更的钱差不多,其实挺没动力的,所以希望大家多投票,多追读,多支持! 唯一指定追读q群:922616804 第101章 谁理你(一更,求求银票) 三日后,林家。 林家旗下的各大商铺这段日子生意大好,在各个领域碾压江海商会。 林坤平的心情大好,坐在正堂主座上大笑起来,却想起还有客人,咳嗽两声收敛笑容。 堂下两侧各坐着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他们都是与江海商会有生意往来却转投在林家旗下的商铺掌柜,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笑眯眯地说道:“林家主此番大败江海商会,当真可喜可贺。” 另一人附和道:“是啊,林家主老当益壮,能力不输当年,轻轻松松就把月书桦压在身下!” 林坤平哈哈大笑两声,挥手言道:“哪里哪里,若不是诸位相助,我还真拿月书桦那个贱人没办法,再等些日子,江海商会撑不住了,咱们一同瓜分了它!” 言尽,他那精明的眼神中透出些许狡诈,江海商会一倒,云淮城中便没有势力能再与他林家抗衡,到时候一切还不是他说了算。 两个商铺掌柜自然也懂这个道理,但他们也相信林家的吃相不会太难看,多多少少会分他们些残羹,异口同声地回道:“多谢林家主!” 谁知就在此时,罗管家的声音从院子中传了进来:“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他迈着焦急地步子狂奔进来,口中不断喘着粗气。 林坤平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悦地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发生了何事?” 罗管家下意识地瞥了眼两侧的商铺掌柜,但发现林坤平还在等着自己的下文,露出苦色,清了清嗓子,拱手回道:“启禀家主,江海优衣以及江海之家今日起重新开业,还推出了新式绸缎制作以及与《西游记》联名款的衣物,不仅如此,江海旗下所有店铺在今日休整完毕,统一重新开张,许多商铺还有降价优惠。” 闻言,林坤平瞪大眼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老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怎...怎么可能?他们从哪进的货?” 他这段日子一直派人盯着江海商会,并未发现有人出城去其他州府购置原料,就算真被对方买到,也不可能这么快送过来,更别提降价优惠,月书桦那个疯子该不会真想和他鱼死网破吧!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原本坐在客位上嬉笑的两人也紧张地站起身来:“林家主,这...这该如何是好?” 林坤平当初拉拢这些原料商的时候便和他们签下契约,承诺会承担所有的损失,如果江海系的商铺恢复正常运转,那林家要赔付的银子可能是一笔天数,想到这里,他连忙调整好情绪,安抚起两人:“二位不用担心,想必江海商会已是强弩之末,垂死挣扎罢了。” 那两名掌柜显然没有那么好糊弄,打算亲自去调查一番,对视一眼,拱手言道:“既然如此,那我二人便先行告辞。” “好,我送送二位。”林坤平费力地从椅子上爬了起来。 二人略感惊讶,此前也来林家拜访过,林坤平从来都是趾高气扬的态度,何时亲自送过客人,这便让他们更加感觉到不安,便没有承这个礼:“林家主留步。” 说完,二人便快速朝着屋外走去。 林坤平站在原地,望着屋外发了会呆,回过神来后发现罗管家还站在身后,顿时怒上眉梢,吼道:“你还愣在此处作甚,去给我查清楚江海商会又在耍什么把戏!” “是是是...”罗管家拱了拱手,匆匆向着屋外跑去。 ...... “哎呀,这天说变就变,昨天还下着雨呢,今日便出太阳了,本姑娘的心情也变好了,就多买两件衣服奖赏一下自己吧。”江海优衣外,一个穿着华丽的少女迈着轻快的步子,发出一声感叹。 跟在她身后的小丫鬟抿了抿嘴唇,小姐现在买衣服的借口都能用上天气了,但突然记起什么,提醒道:“小姐,明日《牡丹亭》的第四册要发售了。” “啊~好吧,那就随便逛逛,看上心仪地再说吧。”少女的步子放缓下来,现在她和几个小姐妹聊天都是聊《牡丹亭》中的内容,所以新书肯定是要买的! 跟在这对主仆身后,身穿白玉色襦裙的少女抚唇偷笑一声,向着身边的青衣公子说道:“难怪书坊那么赚钱,为了读书,大家连新衣服都不愿意买了。”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多好啊,可以使灵魂得到升华......”唐季嘴角微扬,说了一段废话文学。 很快,他便带着姜然和酒儿走进店内,却恰巧看到月书桦也在其中。 “就知道你们会过来,走,姜然妹妹,姐姐给你挑两件新衣服。”月书桦不紧不慢地走到三人跟前,一把挽住姜然的胳膊,拉着他向远处的成衣展示区走去。 酒儿瞄了眼唐季,快步跟了上去。 唐季摇了摇头,也没有多管,毕竟只有女人懂女人,挑选衣服这种事他也不擅长,转而在楼长中逛了小圈,只见有一片区域挤满了人,便好奇地挤了进去,才发现是和《西游记》联名出款的衣服展示区,什么白雪玉兔裙、蜘蛛黑丝裙、比丘白狐衫,甚至还有接地府的白骨精套装......他一个变态都觉得变态,不禁打了个寒颤,有些佩服设计这些服装的人。 没过多久,月书桦就为姜然挑选了三件好看的衣服:“这都是用上好的瑶州云蚕丝所制,穿在身上非常舒服。” 但还不等姜然道谢,大门处传来的喧哗声便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只见一众穿着不凡服装的男子挤进楼中,找到月书桦的身影后,纷纷径直走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月掌柜,我家的布匹已经恢复正常价格,您要不要买上一点?” “对对对,月掌柜,还有我,我以前一直给您提供粮食的,也是按照原价,哦不,只要原来的八成如何?” “都别挤,月掌柜,还有我......” “...” 这些人已经观察了一个上午,发现江海旗下各个商铺并不是什么垂死挣扎,反倒库存非常充足,也让他们认清了现实,做为老牌贵族的林家注定要被江海商会踩在脚下,而他们的原料若是再堆积在手中,亏损只会越来越大,便没有多想,直接寻找月书桦求和。 但月书桦还要借着这帮人的手铲除林家,自然不可能答应,直接抬起玉手:“诸位若是不买衣服,还望不要打扰本店做生意,护卫,请诸位掌柜的出去吧!” “月掌柜,您再考虑一下!” “是啊,月掌柜,之前都是在下的错!” 护卫快速走了过来,直接将他们与月书桦隔开,抬手示意众人离开。 众人还想再努力一下,但见到有个冲出去的男子直接被丢了出去,便没有轻举妄动,有个人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唐季,仿佛看到了希望:“唐掌柜,您帮我们说说话,劝劝月掌柜好吗?” 唐季双手环胸,见姜然在向自己招手,面露笑容走了过去,浅浅丢下一句话:“谁理你...” ... 第102章 最后一击(二更,求求银票… 云淮城城中的商业之所以发达,是因为竞争与合作同存,但凡其中一项出了问题,那整体都要受到影响。 原本,那些供过于求的小商铺将货物转售给供不应求的江海商会,两边都能实现共赢,但小商铺强行抬价,致使江海商会受到影响,如今江海商会解决了储存不足的问题,便让小商铺受到反噬。 当然,城中除了江海商会,还有不少大商铺可以消化掉他们的货物,奈何不少大商铺此前都找唐季打过广告,多少得买点面子,加上林、江两虎相斗,他们也不想插足进去,便选择了袖手旁观。 所以,在江海旗下的各大商铺恢复正常运转第二天,那些倒戈的合作商铺掌柜又求和无果,便将矛头直指林家,纷纷拿着当初签订的契约跑到林家要求林坤平收购他们堆积的货物并赔偿损失。 谁知林家却紧闭大门,谢绝迎客,直接让聚集在大门外的众人动了怒。 “姓林的,把门打开,老子被你害惨了,快给老子赔钱。” “别做缩头乌龟,你答应过只要我们帮你对付江海商会,一旦出现损失由你林家承担,如今是何意?”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再不出来我们就去报官了!” “开门,开门!” “不开门是吧,你们在这守着,我去县衙把官差请来!” 随即,身穿粗犷的男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将手中的契约书塞进怀里,向着县衙的方向奔去。 林家大堂,林坤平坐在侧边的椅子上,老脸上的皱纹凸起,双目空洞无神,耷拉着脑袋,仿佛被抽掉了灵魂。 罗管家听着外面传来的讨伐声,焦急地跺着步子:“老爷,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拖着吧。”林坤平简单回了三个字便闭上嘴巴,叹息一声,他还是想不通林家到底为何会输?又输在哪里? ...... 县衙之中,身穿浅绿色官服的严炯刚刚审完案子,打算回后堂休息小会,但屁股还没坐热,便见到一个身穿红衣的官差走了进来。 “启禀大人,有人控告林家家主林坤平违反契约,欠债不还。”说完,曹宽便将那粗犷男子交给他的契约书递了上去。 严炯接过查看两眼,晃了晃脑袋,这林家真是疯了,为了对付江海商会不择手段。 其实他还是比较希望林家能够一直与江海商会相互制衡下去,这样很方便管制,奈何林家非得屡次三番的作死。 不过细想一下,如今城中发展最快的其实是季然系,有季然书坊的帮助,江海商会拿下林家也是迟早的事情,他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轻咳一声,将契约书还给官差:“你带几个人去看看,让林坤平把欠人家的银子还了,不然就请他来县衙坐坐!” “是!”曹宽抱拳行礼,继而退出后堂。 很快,曹宽便走回前院,将契约书塞回那粗犷男子的手中。 男子以为官府打算袖手旁观,着急言道:“官差大哥,我所言句句属实啊,林家门外现在还有不少人呢,您若是不信可以跟我去看看。” 曹宽瞥了对方一眼,继续向前走去:“我比你小不少,叫大哥不合适,走吧,严大人吩咐我去帮你们主持公道。” 闻言,男子露出喜色,点点头追了上去:“官差老弟,请!” 没过多久,曹宽便带着六名穿着灰衣的官差赶到林家门外。 此时,聚集在这里的已经不单单是讨债的商铺掌柜,还有许多的路人,见众人将门路堵死,曹宽抬手喊道:“都让开。” 随即,正在叽叽喳喳咒骂与议论林坤平的众人迅速向两侧后撤几步,让出一条道路。 曹宽走到黑色大门前,敲了敲门:“开门,官府办事!” 但等了片刻,门内没有回复,也未传出丝毫动静。 站在附近的某个商铺掌柜站出小步:“官差大哥,别耽误时辰了,直接破门吧。” 曹宽脸色不变,也没有回话,再次举起手敲了敲门:“再说一遍,开门!” 就在众人以为林家打算继续装死的时候,大门发出“咔吱”一声巨响,继而向内缓缓打开,林坤平佝偻的身形展现在众人眼前,他有些虚弱地咳嗽两声,脸上挤出一抹笑容,作揖言道:“让诸位久等了,大家此次产生的损失,我林家愿意赔偿。” 站在门外的众人并没有可怜他,反倒说出了些讥讽的话语。 “哼,非得把官差叫来你才愿意开门是吧?” “就是,耽误老子时间。” “年纪大了就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了,还和江海商会斗,你斗得过人家吗?” “...” 就这样,在官差的监督之下,林家账房快速与那些签订契约的商铺掌柜核算货物,作出赔偿。 事情了结之后,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林坤平拄着拐杖站在前院之中,盯着院墙处那棵枯死的小树,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林家在云淮城中根深蒂固,赔偿的费用并不少,但也没有撼动基础,真正让林坤平感到乏力的还是林家的未来,儿子不学无术,每日沉迷酒色,反观对手,月书桦不过一介女流,唐季更是不足而立之年便已有此等做为,哪怕他将林家发展的再强大,恐怕最后还是要毁在林子灿手中。 “林家主大晚上在这感叹人生呢?” 霎时间,林坤平以及周围的护卫一齐将目光投向声音的来源,只见穿着紫裙的月书桦坐在高墙的墙头,口中含着糖葫芦,双腿时不时前踢两下,显得很是悠闲。 林坤平心中的怒意重新涌上心头,咬牙切齿道:“月书桦,你这个贱人!” “林家主,你怎么一上来就骂人呢!”月书桦像个小姑娘般噘起嘴巴,轻哼一声表示不满,继而纵身一跃落到他身边。 月书桦竟然会武功! 林坤平略微后撤两步,盯着对方问道:“你到底是从哪里运来的货!” “实不相瞒,我江海商会背后乃是天下商会。”月书桦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回了一句,手指轻触玉唇,又轻轻撩动长发。 天下商会! 林坤平震惊地瞪大眼睛,天下商会出自京都,但生意已经铺设到整个宁国,据说还和皇室有所牵连,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商会,难怪在江海商会搬进云淮城后,天下商会的分铺便悄然关门,原来...... 月书桦咬下一颗糖葫芦,咀嚼几口后:“林老爷子,您年纪大了就别折腾了,您说这林家旗下的商铺是您自己关了好,还是我帮您呢?嗯...还是我帮您吧,我那个弟弟一肚子坏水,想了不少主意,正巧我也想试试。”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林坤平眉头紧皱,伸出手指着她:“你,你,你就非要置林家于死地吗?” 月书桦挥挥手,娇声道:“哎,那还不是跟林家主学得嘛,我可打听过,您年轻之时的作风有多狠辣,有个小商贩不愿意归顺,你便让人放火烧了别人的家,活活烧死了他以及怀胎七月的妻子;还有十五年前,当时云淮城有个张家能与你林家对抗,结果你却设计陷害人家,派人在张家酒楼中下毒,毒死平民十余人,张家上下一百三十口人也跟着受到牵连,直到七年前才翻案,却因为证据不足,没法逮捕你;对了对了,还有你的风流往事,啧啧啧,你乘着醉酒对你的嫂嫂下手,被发现后竟然直接将二人杀害,事后却推出家中下人顶罪...” “你给我闭嘴,别说了,别说了!”她的话如同一把把刀子刺在林坤平的心中,让他呼吸变得格外紧凑。 月书桦抓住机会,给上最后一击:“林家主,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你就等着吧,林家的报应才刚刚开始,所谓父债子偿,你那个儿子确实混账,让他替你赎罪也不错。” 言尽,他便转过身,欲要离开,随口丢下一句话便纵身一跃,飞出了林家:“唐季可真是我的福星,自从他出现,林家就跟倒了血霉一般。” 果不其然,林坤平心中最大的软肋是林子灿,最恨的人莫过月书桦和唐季,经过这两句话的刺激,他再也忍不住,望着月书桦消失的方向怒吼道:“月书桦,老子跟你拼了...噗~” 当即,鲜红的液体从他口中喷了出来,直接在半空中变成了血雾,林坤平的身体也再支撑不住,缓缓倒了下去。 “家主,家主...” ... 第103章 季然居才是家(三更,求求银票… 次日,月书桦在林家大院中与林坤平闲谈片刻却将后者气到卧床不起的消息不胫而走,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有些人说她是灾星,与其接触会变得不幸,也有说她是女中豪杰,凭一己之力拉起整个江海商会,甚至还干掉了老牌豪门。 南城大街上,唐季牵着姜然的手,听到路人在谈论这件事,也没放在心上,毕竟月书桦可比传言强势多了! 酒儿也没心思去想这件事,跟在两人身后,目光紧紧俯视着两人相握在一起的手,还是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唐公子,小姐还没嫁给你呢,你怎么能在光天化日之下牵着她的手呢?” 唐季翻了个白眼,他上辈子母胎solo,单身二十多年,除了老妈的手,就没牵过别的女人,这辈子好不容易能泡到这么好看的老婆,牵个手怎么了? 随即,他握着姜然的手抬到酒儿面前:“哎,我就牵,你气不气!” “哼,我也牵!”酒儿轻哼一声,小跑到姜然右手边,挽住她的胳膊,向着唐季吐了吐舌头。 姜然被两人的行为弄得有些无语,摇了摇头,向唐季问道:“你今日不忙吗?” “不忙,就算再忙,也没陪你重要。”唐季早上便已经把最新一期的《射雕》和《牡丹亭》给了姚金,书坊也运行了一个多月,有没有他在都一样,至于江海商会那边,林家已经半残,也不缺他这个人。 听了她的话,姜然羞涩地低下头,低声言道:“贫嘴!” 唐季淡笑一声,询问道:“上次不都帮你拿过来了吗?还有什么东西?” 那日匆匆忙忙住进季然居,临溪巷中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虽然第二天酒儿也回去把有用的东西全部搬了过去,但姜然还是想亲自去检查一遍,也彻底那座为她们遮风挡雨三年的小院道个别,柔声回道:“就是想去看看。” “真拿你没办法。”唐季宠溺地将落在她秀发间的一片小叶捋掉。 很快,三人便到了临溪巷外。 今日的临溪巷异于往常,巷子中满是喧闹之声,甚至还能听到哭声,距离巷口不远处还站着两个官差。 就在唐季感到好奇的时候,直接曹宽带着人走了出来,身后的两名官差还压着个满脸灰尘的男子,细看才发现是李大牛。 李大牛也注意到三人,目光集中在姜然身上,突然挣扎着叫喊起来:“小然,救我,小然!” 还不等姜然开口,唐季便伸手将曹宽拦了下来。 因为之前唐季去过几次县衙找严炯,曹宽对他也算眼熟,客气道:“唐公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这是什么情况?”唐季望着李大牛询问道。 曹宽同样扭过头看了眼,解释道:“具体的还得等大人审讯,不过这人可是个骗子,这条巷子里有九成的人都把家底给了他,结果被他拿去赌得一分不剩,据说还试图欺诈悦仙楼的杨妈妈...哎哟,没时间多说了,严大人还在等我,唐公子告辞。” 唐季听得一愣一愣的,难怪这家伙敢给出那么高的利率,原来真是个骗子,回过神来后,迅速让开身位:“请。” “带走!”曹宽挥了挥手,带着手下向巷外走去。 李大牛晃动着脑袋,口中继续大喊着:“小然,救我,救救我!” 姜然驻足原地,望着官差远去的身影,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怎...怎么会呢?大牛哥怎么会变成骗子呢?” “这有什么好意外的,人总会变嘛,谁知道他这两年在外面都经历了什么。”唐季没有继续纠结,对方欺诈杨妈妈肯定奔着姜然来得,但显然是选错了目标,毕竟那个女人虽然身宽体胖,内心却狡诈如狐。 就在此时,不少听到动静地人纷纷围了过来,发现姜然的身影后,又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小然啊,对不起啊,王大婶先前错怪了你。” “是啊,我们不该错信那李大牛,现在家底都赔进去了,你现在是有钱人了,能不能帮帮咱们,看在大家都是街坊的份上。” “唐公子乃是富贵之人,定然是愿意帮助咱们的!” “...” 唐季有些吃惊,这些人已经不要脸到这种地步了吗?自己和他们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帮他们?想起他们之前对姜然恶语相向的样子,没有犹豫,直接开口道:“不好意思,我们很穷!” 言尽,他便牵着姜然向巷内走去,打算快点收拾完东西就离开。 但众人听到他的话立即变了脸色,言语也变得不善起来。 “什么人嘛,好歹在咱们临溪巷待过一段日子,现在有钱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就是,这种忘恩负义的人怎么会当上淮州第一才子的!” “我呸,狗屁第一才子,白眼狼一只!” “哼,我就说他不是....” “够了!”这群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道夹带愤怒的声音打断。 姜然猛地转过身,紧皱着眉头:“我此前没有提醒过你们吗?可你们有听进去吗?如今被骗了凭什么要我们帮你们?你们过去议论我,诋毁我就算了,但凭什么说他的不是?” “然然。”唐季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动怒,心中流出一道暖流,同时又有些心疼她,沉声言道:“再让我听到你们背后议论她,我不介意将临溪巷夷为平地!” 他那深邃的眸子中透出寒意,让周围的人感到一丝惧意,相继后退了几步。 酒儿也是一副奶凶的样子,两颗小虎牙都露了出来。 姜然怒目环视一圈,或许她就该听唐季的,这个地方确实没有什么值得怀念的东西,没有再坚持回小院,拉着唐季转身离开。 “哎?不回家了吗?”唐季好奇地问道。 姜然坚定地摇摇头,犹豫几秒,轻声回道:“季然居才是家。” 虽然声音很小,但唐季还是听到了,轻笑一声,突然觉得这个傻姑娘挺可爱的。 人群之中,原本站在后方看戏的一道身影快速追了上来:“唐兄弟!” “程大哥。”程铁是唐季觉得临溪巷中唯一值得交的朋友,便客气地回了一句,随即问道:“怎么样,这两天烧烤摊的生意还好吧?” 程铁憨厚地摸摸后脑勺,笑道:“好,好得很,只不过...” 见一个粗汉子红着脸支支吾吾的样子,唐季噗嗤一笑:“程大哥有事不妨直说。” 程铁眉头微挑,轻咳两声:“咳咳,唐兄弟,这烧烤生意确实能赚到银子,但却不合我的口味,你也知道,我从小习武,力气也大,听说你在北城买了间宅子,就想问你需不需要护卫!” 闻言,唐季眼前一亮,他的季然居一直由幽王府的护卫进行保护,但李屿那货不久后就要离开淮州,他确实要建立一支自己的安保力量,想到没想就答应下来:“好啊,求之不得,那你回家收拾收拾,明日我派人来帮你搬家。” “嘿嘿,好,好,那个...我还想问一下。”言语之间,程铁的脸色变得更红。 唐季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使了个眼色:“季然居中恋爱自由,你把宋大嫂也带上吧!” ... 第104章 身世复杂(一更,求求银票) 次日,季然居。 一道有些魔怔且疯疯癫癫的声音从前院一直传到主院,吓得府内下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查看后才发现闹出这么大动静的人是李屿。 他手中攥着几张宣纸,兴高采烈地跑到正坐在主院中吃早饭的唐季面前:“唐季,我过稿了!” “哦。”唐季神色淡然地回了一句,便接着用勺子舀起碗中的热粥。 这货都写那么多天了,再结合自己教给他的写作方法,怎么也不至于被拒稿,所以并没有感到很意外。 “哦?你就简单一个‘哦’吗?你知道我为了写出这个开头付出了多少努力吗?”李屿眉头微挑,张牙舞爪地炫耀起手中的稿子。 唐季随意地摆摆手:“过稿只是扑街的开始罢了。” 不远处的房间之中,两道目光通过窗户将李屿像个孩子般蹦蹦跳跳的动作尽收眼底,酒儿不禁扭头看向身边的宋瑶:“瑶姐姐,你到底看上王爷哪一点了?” 闻言,宋瑶露出笑容,轻声说道:“看上了他的所有。” 听了她的回答,酒儿身上的鸡皮疙瘩都鼓了起来,她快速摩擦了两下手臂,喃喃自语起来:“希望小姐以后不会变成这样。” 就在此时,刚收拾打扮完的姜然走到两人身边,轻捏两下酒儿的小脸:“走吧,咱们出去吧。” 院中,唐季听李屿啰嗦完,桌上的米粥也见了底,他将勺子放下,用手帕擦了擦嘴,转而问道:“我让你查得事怎么样了?” 李屿恍然大悟,将自己的宝贝稿子收了起来,解释道:“根据那个李大牛的交代,他两年前出去经商,生意没做成功,却染上了赌病,无力偿还债务,后来误打误撞当上了山贼,前段日子,山贼窝被官府端了,他便带着几人逃了回来,一路招摇撞骗,不少人都被骗得倾家荡产,他从临溪巷中骗取的银子早已被他花完了,所以肯定是要不回来了,那家伙手上有人命,同样死罪难逃。” 唐季微微颔首,抬眸言道:“我就说吧,人都是会变得。” 他这句话当然是说给姜然听得。 姜然刚才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先向李屿施了一礼,继而叹息一声:“哎,他以前也是街坊口中的老实人,没想到竟会堕落至此。” 李屿没有关注两人的对话,反倒看向一旁的红衣女子,惊讶道:“瑶姐,你怎么大清早就过来了?” 宋瑶松开揽着姜然胳膊的手,柔声回道:“我今日休沐,来找姜姐姐出去逛逛。” 李屿点点头,宋瑶“女魔头”的名号传遍京都后便鲜少有女子愿意与她交好,更别提淮州了,如今能和姜姐成为朋友也不错。 宋瑶站在他身旁,眨了眨眼睛:“我能看看你写得书吗?” 李屿咽了下唾沫,脸色突然胀得通红,站起身向着唐季的书房奔去:“写得不好,以后再给你看。” 见状,唐季摇摇头,鄙视道:“怂货。” 几女相视一笑,宋瑶起身回到姜然身边,向他说道:“唐公子,姜姐姐就借我一日咯?” 唐季轻咳一声,回道:“咳咳,宋姑娘,下次用‘一天’比较好,严大人有事找我,便不跟你们去了,记得一会叫上几个护卫。” 宋瑶的美眸中显出不解之色,“一日”和“一天”应该没什么区别吧,但也没有多想,转而笑道:“有我在,还需要什么护卫,就放心吧,我肯定把姐姐完完整整地还给你!” 说完,她便拽着姜然向着前院的方向走去。 “唐公子,我会帮你看好小姐的,绝不让她被其他俊俏公子拐走!”酒儿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快步跟了上去。 唐季翻了个白眼,吩咐丫鬟将桌上的碗筷收拾掉,打算动身去县衙。 ...... 云淮县衙,后堂。 小吏摊开手掌,指着摆在堂中两侧的椅子,面带微笑对唐季客气地说道:“唐公子,您在这坐一会,严大人还有点事要处理,一会便过来。” 一路走来,唐季发现县衙中的每个人仿佛都很忙,前方的大堂中也时不时传来严炯的问讯之声,侧面说明了云淮城中的治安为什么还不错,毕竟官府的确在为百姓们做实事,思考之间,他已经在方椅上坐了下来。 小吏拎起一旁的茶壶给他倒了杯茶,得知唐季没有其他需求后,便转身匆匆离去。 过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唐季都已经打起了瞌睡,就在他即将睡着的时候,门外传来急切的脚步。 严炯踏过门槛走了进来,言道:“让唐公子久等了。” 见对方穿着官服,唐季连忙站起身行礼:“哪里哪里,严大人大早上就开始判案,劳苦功高,我多等一会也没什么事。” “哈哈哈。”严炯爽朗一笑,将手中拿着的一张深黄色的宣纸递了过去:“此前未能查到你的户籍,本官便想着你可能是其他县人氏,拜托几位同僚调查一番,果不其然,终于在长淮县查到了。” 言语之间,唐季已经浏览起纸张上的内容,根据上面所记载,他今年十七,四月初八的生辰,落户于长淮县牛家村,但他从上次的刺客事件中已经了解到自己应该是京都人氏才对。 见他露出疑色,严炯补充道:“长淮县的赵大人告诉我,你被牛家村中的一位老农收养,对方在三年前便已去世,好在你也没有辜负老人家,成了全村唯一一名秀才,根据村里人所说,你来云淮县是为了参加省试,顺便赚点进京赶考的银子...哎,只可惜省试已过,你怕要等到三年之后了。” 唐季并没有把秀才之名当回事,因为他暂时也没入朝为官的打算,眉头微皱,站在原地捋起思路。 唐季的真实身份是京都人,母亲出自杨家,父亲未知,因为是私生子不被杨家人待见,母亲又在十几年遭遇意外,不幸离世,自己也不知为何就到了淮州,被老人家收养,现在长大了,准备参加科举出人头地,却被杨家人给暗杀,再然后就是他魂穿到这副身体之上。 好家伙,这身世的复杂程度丝毫不输姜然了! 他虽然不想多管,但那好歹也是这个世界的父母,有血浓于水的感情,反正还要帮岳父大人洗刷冤屈,京都肯定是要去一趟的,索性就到时候一起查清楚算了。 当然,他也准备去长淮县看看,说不定能有些线索。 片刻后,他晃了晃脑袋,拱手言道:“多谢严大人,有空我请您喝酒。” “那本官可要喝好酒!”严炯哈哈笑道,见到曹宽出现在门外,转而言道:“我还有事,唐公子要不在县衙中逛逛?” “不了不了,书坊中还有事,便不耽误大人办案了,先行告辞。”这种无聊的鬼地方,唐季一刻都不愿意多待,客气两句,便道别离开。 严炯也没多留他,目送人影远去后,转而跟着曹宽向公堂走去。 ... 第105章 因为你啊(二更,求求银票) 得知自己是被人收养之后,唐季便打算去趟长淮县,看看能不能查到些什么。 谁知李屿化身跟屁虫,硬要跟去。 此时,季然居外停着辆既宽大又豪华的马车,前方连着两匹骏马。 一行人从大门处走了出来,唐季没好气地瞥了李屿一眼,自己明明可以和姜然快乐双人游,这货非得闲着蛋疼,出来插一脚:“到长丰县要一天的路程,你不好好在家写书,跟去作甚?” “天天写书不得累死,偶尔也要放松放松嘛!”李屿嘿嘿傻笑两声。 唐季摇了摇头,将姜然和酒儿送上马车,自己刚准备爬上去却被李屿拽了下来,顿时挥起拳头。 “哎哎哎,我可是亲王,殴打亲王要坐牢的!”李屿慌忙地后退两步,见他将拳头放下去,一把揽住唐季的肩膀,目视队伍前方:“老坐马车多无趣,咱们骑马吧!” 唐季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幽王府的护卫已经牵着两匹红棕色的骏马在等待,但他从来没有骑过马,想都没想就要拒绝。 就在此时,远处的街道上传来激烈的马蹄声,只见披着黑色披风的红衣女子骑在马上,身姿无比飒爽,背后紧贴着一把银色的六尺长枪,在临近队伍的时候才减下速来:“吁!” 马儿突然刹停,两只前蹄不禁高高抬起。 唐季咽了下唾沫,戳了戳李屿:“我要是你,宋瑶都二胎了!” “呸,你都有姜姐了,别想着对瑶姐下手,不然别怪我翻脸!”李屿冷哼一声,转而向宋瑶问道:“瑶姐,你怎么来了?” “今日休沐,护送你们。”宋瑶神色淡然,面无表情,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抿了抿嘴唇,欲言却又止,最终只好拉动马绳,调转马头。 唐季没有纠结她怎么天天休沐,但有点体会到李屿的难处,因为骑在马上的宋将军和温柔细腻的宋姑娘判若两人,他都怀疑对方是不是有两个人格。 李屿却早已习惯,但他仿佛也找到了改变她的方法,径直走了过去,把宋瑶从马上拽了下来:“你跟姜姐她们去坐马车吧,我和唐季骑马。” “哎,你可别扯上我!”言语之间,唐季已经爬上了马车。 李屿拉着有些愣神的宋瑶,将她手中的武器夺过交给护卫,喊道:“宋萧,把他给本王拽下来!” 最终,唐季还是屈服于李屿的淫威,乖乖地坐在马背上。 车厢之中,宋瑶还没回过神来。 第一次! 这是他第一次牵自己的手! 见状,姜然拂袖轻笑,握住她的手:“看来咱们王爷是开窍了!” “姐,姐姐,你莫要取笑我。”宋瑶脸色变得通红,目光更是慌张地四下游走,待到马车缓缓行进起来,她才叹息一声,讲述起过往:“我和李屿很小就认识了,那年,我才五岁,到处惹事,被几个年纪较长的孩子堵在巷子里,但我三岁习武,丝毫不惧,就在打算出手的时候,李屿却冲出来保护我,姐姐你是不知道,他当时被那几个孩子打得可惨了,后来,陛下听说他被人打了,差点就下旨把那几个孩子给砍了,我也被父亲关了禁闭,不过,或许是从那时候开始,便注定了我和他的缘分。” “再后来,我听说他喜欢温柔端庄的女子,便只好隐瞒自己会武的事情,奈何纸包不住火,有一天见到几个纨绔子弟欺负良家,我便出手教训了几人,然后京中就传出了‘女魔头’之名,他知道之后,也不能说疏远我,只是感觉他有些怕我,而我因为没有朋友,久而久之作风变得独断,对下属也格外严厉。” “三年前,我赢得军中比武,被陛下封为神威将军,官居四品,谁知道一年后,他被人诬陷,贬至淮州,我便向陛下请命,跟来做了个淮州守将,但这家伙一直不愿接受我的心意,有些时候甚至还躲着我,早知如此,本姑娘就不该跟来!”宋瑶有些憋屈地“哼”了一声。 姜然微微颔首,安抚道:“慢慢来,青梅竹马的感情可不多见。” “算了吧,我倒是羡慕你和唐公子,才子佳人,无比般配,哪像那个木头,总不开窍!”宋瑶歪过头依靠在她的肩头。 另一边,酒儿调皮地说道:“瑶姐姐,唐公子说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你不如做一桌子好菜,说不定王爷一感动就把你娶回家了!” 宋瑶噗嗤一笑,一把捏住她的脸颊:“我看是你馋了吧!” 与此同时,队伍前方,唐季好不容易稳定住胯下的马儿,轻轻拽着马绳,控制着马儿缓缓前进,顿时感受到少许乐趣。 “......我其实也懂她的心意,但我生在皇室,两位皇兄对我虎视眈眈,我不想牵连于她。”李屿也将他和宋瑶经历的点滴分享了出来。 唐季专注地望着前方的路,生怕自己会掉下去,继而反问道:“那你现在怎么又敢主动出击了呢?” 李屿傻笑着扭过头,言道:“因为你啊,你不是说如果我不抓住机会,迟早会后悔嘛,见证了你和姜姐一路走来,我也觉得自己该大胆一些,放心吧,就算父皇把我召回京都,我也会想办法把你弄来,我觉得有你一位良将,足以让本王匹敌整个朝堂!” 听着他说出这些中二的话,唐季的脸色顿时暗沉了下去:“你就直接说你不仅想牵连她,还想牵连我就算了。” 尽管李屿无心皇位,但身为皇子,从出生那刻便注定加入这场战争,皇子争位,过程无比残忍,一旦选错阵营,便无法回头,他轻抚额头,突然觉得认识这家伙好像是个错误。 李屿没有再说话,心底里却对唐季充满了信心。 没过多久,队伍抵达东城门,负责看守的将领得知是幽王的车驾连忙吩咐让行。 然而,就在队伍出城之后,站在城门附近的几个汉子嘴角微扬,其中一个身材滚圆,满脸胡渣的胖男人拍了拍肚子,大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站在他身边的高个男子笑道:“哟,黑胖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文采了。” 听着二人的交谈,马脸男子催促道:“别说了,赶紧召集人手,把幽王宰了,咱们就发了!” 随即,三人没有选择入城,转身离开。 ... 第106章 宋瑶醉酒斩刺客(三更,求求银… 夜晚,云淮县与长淮县交界处。 马车停靠在官道边的树林中,附近有个燃烧猛烈的火堆,俊男靓女正围坐在四周。 唐季一行人大清早出发,连夜赶路的话,差不多明天早上就能到,但考虑到安全因素,众人决定明早再走。 程铁熟练地在一把烤串上撒上调料,继而递给唐季。 “辛苦了,程大哥!”唐季坐在一棵枯死倒地的大树树干上,将手中香喷喷地烤串分给众人。 程铁眉头微挑,有些哭笑不得:“原以为以后都不会再碰烧烤了,没想到这么快又拾起了老本行。” “嗯?程大叔,你的老本行不应该是铁匠吗?”酒儿那双纯洁无瑕的眼睛眨动两下,接过宋瑶递来的烤串,咬下小口后,夸赞道:“好吃,还是一样的味道。” “哈哈哈,好吃就多吃点,唐兄弟可让我准备了不少,对了,还有诸位兄弟,也来吃点吧。”程铁环顾四周,看向幽王府的护卫。 李屿把嘴巴塞得满满当当,抬手挥了挥:“老程,他们自己有带干粮,你就别管了。” 幽王府的护卫经过专业的训练,除了必要的时候,否则绝不会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擅自食用他们给的食物,更别说当着他这个主子的面。 唐季知道姜然吃不惯这些油性的食物,便将身边的食盒打开,将提前准备好的蛋糕拿了出来,分别递给三女。 宋瑶瞥了眼手边白花花的东西,摇了摇头:“我吃不惯甜食,你们吃吧,但吃这羊肉串还是得配酒才好。” 闻言,酒儿眼前一亮,将那块蛋糕据为己有,见李屿笑盈盈地看着自己,连忙在两块蛋糕上都留下牙印,随即傲娇地抬起头,气得后者直跺脚。 “酒?我有带的。”唐季站起身,走到马车后方存放物品的地方,取出一个白玉色的酒盏递给宋瑶。 宋瑶将上面的塞子打开,鼻子凑近闻了闻,惊喜道:“千里香,这酒好贵的,唐公子破费了啊!” 说完,她便咬下一口串,灌下一口酒的喝了起来。 唐季耸耸肩表示无所谓,反正酒钱最后都会算在李屿身上。 不久后,众人酒足饭饱,宋瑶更是满脸红晕的打着酒嗝,口中还喃喃念叨着:“这酒后劲好大...” 李屿感到有些无奈,欲要扶她去马车上休息,可刚伸出手就觉得不合适。 早知道就应该带两个随行侍女! 姜然看出了他的难处,站起身理了理衣服,言道:“天色不早了,那我就带着瑶瑶去休息了。” 随即,她和酒儿便搀扶着宋瑶回到马车之中。 唐季帮程铁收拾完残局,便悠闲地在木头上躺了下来。 李屿见状刚要效仿,却被宋萧拦了下来:“王爷,您还是回到马车上休息吧,方便属下们保护您。” “去去去,没见马车上都是女人吗?我再挤进去算怎么回事?”李屿绕过他,走到木头边坐下,与唐季闲聊起来。 宋萧也不敢违抗王爷的命令,便只好吩咐护卫们散开警戒。 李屿学着唐季的样子,找了个最熟悉的睡姿,笑道:“以前从未想过会睡在这种荒郊野外,现在看来还挺有趣的。” 唐季懒得搭理他,这家伙就是好日子过多了,体验一次纯天然露营才觉得有意思。 不过,这也让他想到年少时住在外婆家,大晚上坐在院子中数星星的场景,不由地仰视天空,只见汇聚在银河中的群星比他上辈子看到的还要清晰和漂亮...... 不久后,整个林子都安静了下来,除了一旁靠在树边的程铁发出的鼾声,以及柴火经过燃烧发出的吱吱声,就连李屿也是盖好小毯子进入了梦乡。 睁着眼睛数星星的唐季猛地回过神来,感觉到一丝异常,刚从木头上坐了起来,便听到空气被撕裂的声音,立即反应过来,一把拽住李屿的小腿,将他拽到了地上。 “咻咻咻!” 三枚中指长的飞刀直接戳进了李屿刚才躺得位置。 “敌袭,保护王爷。”宋萧大吼一声,将脚边的柴火全部踢进火堆中,增加周围亮度,拔出配剑站到两人身边。 其余的护卫以及程铁也是快速反应过来,将马车团团围了起来。 就在此时,林子中传来一道声音:“我们只杀幽王,其余人现在滚还来得及!” “大胆狂徒,休要放肆!”宋萧皱着眉头,怒吼一声。 “那就是没得谈了!”言尽,数十道人影落到唐季面前,他们有男有女,打扮、穿着、样貌等各不相同,唯一的共通点就是目光紧紧锁在李屿身上,为首的肥胖男子嘴角扬起,挥挥手言道:“动手!” “保护王爷!” 随即,两拨势力迅速扭打在了一起。 肥胖男子欲要直接取了李屿的性命,却被宋萧和程铁拦了下来。 唐季这段日子也在坚持练功,虽然依旧是花拳绣腿,但肯定要比李屿强一些,拽着后者躲到马车边的树后,观察着战局:“这些人的实力很强。” “你怎么知道?”李屿早已被刺杀习惯,除了两腿在打哆嗦,其他地方都还正常。 唐季眉头皱起,解释道:“这群人和以前的刺客不一样,没有黑衣蒙面,反倒一副大摇大摆的样子,应该是江湖中人。” 现在的场面就跟他小时候看得金庸电视剧里坏人登场的场景差不多。 “啊,那现在怎么办?”李屿也知道江湖中人行事果断,杀人如麻,不禁有些慌张,视线不禁瞥向马车,抱怨道:“都怪你,非得给宋瑶喝酒,她可是咱们中武功最强的一个,对付这些人绰绰有余。” 唐季来不及回答,拽着他躲开远处飞来的暗器。 幽王府的护卫虽然身手都不错,但在这群人面前还是有些乏力,很快就死的死,伤得伤。 一个身长只有三余尺的猥琐男子一把跳上马车,掀开帷裳,看到其中蜷缩在一起的三个女子,不禁舔了舔嘴唇:“哈哈哈,这下有福了,杀个幽王还能遇到三个小美人!” 但他的话音刚落,位于正中间的女子突然睁开眼睛,一脚便将它踹飞了出去,继而飞速从车厢中钻了出来。 宋瑶纵身一跃落在地上,因为酒劲未退,整个人的身形都有些不稳,大喊道:“取我枪来!” 宋萧见众刺客的目光都被宋瑶吸引而去,飞奔到马车后方,将竖在泥土中的长枪拔出来,抛了过去:“小姐,接枪。” 宋瑶高高抬手,精准地接住了银枪。 肤色黝黑的肥胖男子轻笑一声:“小姑娘有点意思,我来会会你!” 说完,他便举起大砍刀冲了上去。 宋瑶紧握银枪,晃晃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纵身一跃迎接攻击。 霎时间,银光与月光相融,她先是一击长挑扰乱了对方的动作,后手长枪横于腰间,接上一击横扫,直接划破了肥胖男子的喉咙。 一招! 在场的刺客都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娇瘦的女子竟然有这种实力。 肥胖男子的大刀先行砸向地面,他迅速伸手捂住喉咙,想要制止血液的流淌,奈何鲜血依旧狂喷不止,身体缓缓倒了下去,死死瞪大眼睛,仿佛在述说自己的不甘。 宋瑶的身子微微晃动,借着酒意,尖声吼道:“你们,一起上吧!” ... 第107章 谋划(一更,求求银票) 宋瑶反手举长枪附于身后,喊话之声充斥着霸道。 站在对面的一众绿林刺客见识到这个小姑娘轻易便斩杀了实力达到二流的黑胖子,面面相觑,不敢轻易乱动。 就在此时,站在人群前方,身穿黑衣的女子挥动起手中的弯刀,嘴角一撇,言道:“你们这帮怂货,咱们这么多人还怕她个小丫头吗?说不定刚才斩杀黑胖子也是凑巧,你们就继续龟缩着吧,等我把幽王的脑袋砍下来,赏金就是我的了!” 说完,她便纵身一跃,向着宋瑶攻去。 其他人对视一眼,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也快速追了上去。 很快,一群人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冲到了宋瑶身前。 宋瑶脸颊上的那抹潮红丝毫未退,目光也是十分迷离,压根看不清东西,微微喘起粗气,让自己保持冷静。 她身后不远处,李屿见黑衣女子的弯刀距离她只剩下两尺,连忙大喊起来:“宋瑶!” “千风斩!”宋瑶的脑袋还是被酒精支配着,便干脆不再多想,闭上眼睛,用耳朵听到的声音判断敌人的位置,口中喊出熟悉的枪招,让身体按照肌肉记忆去动作。 霎时间,长枪由她的背后划出,将攻到面前的弯刀攻退,又反向一击将袭来的长剑挑飞。 “诛龙!” “断星!” “纵云!” “...” 刺客们原本打算夹击宋瑶,这样就算不能击败她,也能不断消耗掉她的体力。 谁知宋瑶的攻势越来越猛烈,随着喊出口的一个个枪招,她如同一尊杀神般,闭着眼睛到处横扫,有几个人因为躲闪不及被夺走了性命,其他人要么受了轻伤,要么疲于防备。 “落英枪决!”宋瑶继续大喊一声,整个人腾空跃起,长枪之上慢慢凝聚出一股不为肉眼可见的力量,林中的枯叶受到影响都跟着翩翩起舞,随着她蓄力完成,长枪由上而下俯冲过去。 “轰!” 那股枪尖上的力量重重地砸在刺客们所在的位置,与地面摩擦出一声巨响。 不少刺客都被轰飞出去,但他们压根来不及管自己的伤势,如同看怪物般看着宋瑶:“一流巅峰,她是一流巅峰!” 真气凝形外放,这不是一流巅峰是什么! 众人还是难以置信,毕竟对方如此年轻,但此刻也来不及考虑,遇到一流巅峰,就算他们人多,冲上去也只有送死的份,猛然转过身,向着后方的林子中逃去,有两个顾忌情义之人还不忘丢下两颗迷烟,拉上伙伴。 宋瑶能够察觉到敌人已经逃走,但为了防止有不怕死的反扑,还是扶着长枪支撑小会,直到听到身旁传来李屿的声音,她才放心地倒了下去。 “瑶姐!”李屿快速迈出小步,让她倒在自己的怀中,很快便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唐季也快速走到马车边,掀开帷裳看了其中一眼,见姜然和酒儿都没什么事,避免再受到袭击,转身提议道:“咱们继续赶路吧,到了长淮县再休息。” 李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扶着宋瑶坐进马车。 宋萧指派一人回云淮城报信,其余众人立即规整好队伍,便继续向着东边行进。 ...... 次日清晨,云淮县东南部的某个村落之中。 一个身形健壮,长相如牛的中年男子有些傲慢地坐在一座大堂的正上方位置,椅子上挂着张虎皮,一直延伸到椅脚处,身后的墙壁上还挂着只牛头,有些愤怒地盯着跪在堂下,很是狼狈的几人,拍了一下桌子,喊道:“老子都说了不要打草惊蛇,谁让你们擅自行动的?” 跪在那里的几人不敢回话,纷纷低下了头。 他们也没想到幽王的身边会有一流巅峰的高手! “去了近三十个人,就回来九个,还败在一个娘们手上,我真替你们害臊!”褚卓明再次瞥了眼几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滚滚滚,以后谁再敢擅自行动,老子就弄死他!” 随即,九人抱拳行了一礼,捂着伤口退了下去。 待到众人离开后,坐在侧边椅子上,穿着华丽服装,戴着银白色面具的青年男子摇了摇头:“可惜了,若是多带点人过去,想必定能解决掉李屿,此番之后,怕是会引起注意,咱们还是速速更换位置吧。” 褚卓明连续吐出几口浊气,显得有些烦躁,最终还是颔首答应下来。 随后,面具男子站起身向着屋外走去,却又仿佛记起什么,转过身提醒道:“褚大当家,记得吩咐下去,让大家别再擅自出手了,还有,您要加快速度召集在外的弟兄们,召幽王回京的圣旨估计这两天就会到,别到时候人手不足啊。” 褚卓明眉头微皱,盯着对方的背影:“这个不用你提醒,你只要记得许诺给我的好处!” “大当家放心,我家公子言出必行。”面具男子轻笑一声,随即跨过门槛走了出去。 片刻后,坐在另一边的肥胖男子言道:“大哥,这家伙可信吗?别到时候咱们把幽王杀了,他来个过河拆桥。” 褚卓明撇了撇嘴角,眼中带有少许凶狠:“老子当然留了后手,刺杀亲王可是大罪,到时候不管成与不成,咱们直接把云淮城洗劫一遍,之后沿着西路远遁,等到朝廷反应过来,咱们可能早就到了江国。” 他连对方幕后之人的身份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放心大胆的与之合作,之所以会答应,只不过是因为对方给自己提供武器和钱财罢了。 “哈哈哈,大哥想得果然周到,这云淮城中富商无数,俺们若是能打下云淮城,以后就不愁没银子花了!”朱老五笑得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 褚卓明伸出小指扣了扣鼻子,轻嗅两下,吩咐道:“咱们分布在淮州的势力加起来也有近万人,去联系一下老三和老四,既然要动手就要保证万无一失,我晚点再去找那个戴面具的要点银子,给兄弟们换身好的行头。” “好嘞!”朱老五兴奋地应答一声。 殊不知,两人的对话被躲在门外的面具男子尽收耳底,嘴角微扬,喃喃道:“果然被大皇子殿下猜中了,这些山贼当真很有想法。” 见朱老五即将走出来,他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原地。 ... 第108章 长淮县(二更,求求银票) 长淮县,淮州下辖六县之一,位于淮州东部,县内河运发达,粮食充足,经济仅次于云淮县。 午后,刚入未时。 长淮城西,平安客栈。 二楼的包厢之中,长相秀丽的少女眉梢微颤,厚重的眼皮翻动,缓缓睁开眼睛,仿佛重新和这个世界接连上,有了意识后,身体各处传出的酸楚感顿时传递到她的大脑,让她有些疲惫地瘫在床上。 但很快,宋瑶仿佛想起什么,费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盖在身上的被子也缓缓滑落,垂下头发现自己竟然身无寸缕,那两团巨大的雪白依旧坚挺。 还一晃一晃。 “啊!” 愣神片刻,迅速揪住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 她抬眸环顾四周,盖了蓝紫色桌布的圆桌,窗户边的架子上摆满了被擦拭地油光发亮的小物件以及各式各样的装饰品,房中非常干净与整洁,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难不成是那些刺客把李屿他们给杀了,然后又对自己... 想到这里,她迅速伸手去摸某个地方,却没有发现异常。 正当宋瑶满眼疑惑的时候,房门“咔吱”一声打开,吓得她连忙用被子将身体紧紧裹住,但下一秒便放下心来。 姜然端着小二刚送上来的粥,慢步走到圆桌前放下:“醒啦,饿不饿,先喝点粥暖暖胃吧,你的衣服上沾了不少血渍,我便帮你脱下来让酒儿洗了。” 酒儿将宋瑶的衣服放在一旁,又把门关上锁了起来。 宋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确实感觉到有些饿,直接掀开被子下了床。 “好,好大呀!”酒儿有些吃惊地张大嘴巴,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挫败感顿时涌上心头。 宋瑶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迅速夺过衣服,边穿边问道:“李屿呢?” “放心吧,王爷无碍,他跟唐季出去了。”宋熙走到宋瑶身后,帮她理了理衣服。 片刻后,宋瑶穿好衣服,坐到桌边,端起瓷碗便大快朵颐起来,吃完两口又将目光投向姜然:“昨晚发生了什么?咱们已经到长淮县了?” “嗯。”姜然在她身边坐下,倒了杯水递了过去,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大致解释了一下:“......咱们清早到的长淮城,休息了一早上,吃过午饭后,他们便出去了。” 酒儿撅着屁股坐在一边,双手撑着脑袋,凝视宋瑶:“瑶姐姐,你今年才十七岁吧,怎么会达到一流巅峰呢?” “一流巅峰?”宋瑶停下手中的动作,补充道:“我进一流才半年时间,怎么可能达到巅峰!” 酒儿有些困惑,但记起师傅曾经说过,人在最危险或者非常专注的时候都有可能爆发出潜能,看来宋瑶便是如此,微微颔首,将她昨晚醉酒后力斩数人的事情说了一遍。 宋瑶的关注点显然和酒儿不一样,听完后并没有因为提前领悟到气力而高兴,反倒有些懊恼地揉起散乱的头发:“啊~我都干了些什么,这下在他心里的印象要变得更差了!” “不会啊,王爷说你很厉害!”酒儿回答一声,目光不由地瞥向宋瑶那抵着桌子的突出部位,俏皮一笑,夸赞道:“我也觉得挺厉害的,瑶姐姐,你到底是吃了什么啊?为什么会那么大?平常是裹起来了吗?以前为什么看不出来...” 听着她一连问出数个这种没羞没臊的话题,宋瑶的脸色变得绯红,一口气将碗中的热粥喝下,揪住小丫头的辫子,一击龙爪手袭出:“我现在就教教你。” “啊,小姐救命啊!”酒儿拼命地挣扎,但还是被宋瑶拖到了床榻上,两人很快便扭打在了一起。 ...... 长淮县北郊,牛家村。 “王爷,小心脚下。”身穿深绿色官服的长淮县令赵长林微微躬身,提醒着李屿。 李屿从马凳上走了下来,伸展双臂,做了个深呼吸,转身言道:“唐季,这就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啊,看上去还不错。” 他这句话乃是发自肺腑之言,比起住在深宫之中,在这种小村庄里,每天摸摸鱼,捉捉虾的日子仿佛更加快乐。 唐季没有回答,因为他小时候压根不住在这里。 “王爷问话要速速回答!”赵长林有些不悦地看了唐季一眼,继而面带微笑,向李屿解释道:“启禀王爷,牛家村全村三百八十余口人,平常以务农为生......” “行了行了,别嚷嚷了。”李屿抬手打断对方,又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便率先走进村庄。 村里面没有粉墙绿瓦,只有土墙跟茅草屋,地面也是凹凸不平,每走几步便有个小坑洼,空气中不时还会传出少许异味。 赵长林跟在李屿和唐季的身后,对两人之间的交情感到些许惊讶,但他现在更好奇地是村正死到哪里去了,明明已经派人通知过,结果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就在唐季打算找个人询问一番的时候,路边有个穿着带有补丁灰衣,满脸蜡黄的妇人走了过来,盯着他看了几眼,突然眼前一亮:“你,你是小季!” “大婶,你认识我?”唐季疑问道。 孙大婶有些不解地挠挠头发,再次看了对方几眼,确定是唐季后,疑惑道:“小季,你怎么了?连孙大婶都不认识了?” 唐季见对方认识自己,嘴角保持着微笑,大致编了个自己摔跤失去了记忆的谎话。 听完之后,孙大婶露出心疼之色,言道:“真是个可怜的娃娃,连家都找不到了,老吴要是知道了该多伤心啊,走吧,我送你回家。” 就这样,一行人跟着孙大婶向着村内走去,直到一间小院外才停了下来。 “喏,就是这里了。”孙大婶指着小院。 恰在此时,一个两鬓斑白的白衣老头带着两个麻衣男子狂奔而来,走到赵长林面前才停下脚步,左右扫视一眼,很快将目光投在李屿身上,跪地言道:“参见幽王殿下。” 孙大婶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连村正都要下跪,她一个妇人肯定也要行礼,跟着跪了下来。 李屿自从认识唐季后,就变得厌烦这些繁文缛节,摆摆手言道:“你们在外面待着,我跟唐季进去。” 说完,两人便推开了小院的门。 孙大婶压低声音,向村正吴有志问道:“老吴头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咋知道,因为是唐季这孩子出人头地了,老头子就知道这小子长大能有出息!”吴有志挺直了老腰,骄傲地捋起白胡子。 ... 第109章 热情的村民(三更,求求银票) 唐季走进小院之中,这间院子的围墙很矮,站在外面垫个脚就能看清楚里面的那种,和其他人家一样是用泥土砌成的,部分地方已经被风蚕食地不成样子,侧边有个茅草盖得亭子,下面有口小灶,一旁堆积着柴火。 李屿可以想象到住在这种环境下的人有多贫苦,但又有些好奇地望着唐季。 他既然有这么大的本事,那以前为什么不去城里经商呢?难不成是丢失记忆后让他变得更聪明了? 对! 一定是这样! 李屿如同发现了唐季的小秘密,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不知为何,唐季被他盯得背后发凉,身上也起了鸡皮疙瘩:“别用你那猥琐的眼神盯着我。” “嘿嘿,唐季,我就说普通人怎么可能那么厉害,过目不忘,算数高手,诗赋惊人,妙笔生花......原来这些都是用失忆换来的。”李屿仿佛一个智者般双手环胸,没过多久又恢复了傻笑:“你说,如果我也被人打一顿,患个失魂之症会不会跟你一样变成聪明人?” 唐季有些无语地摇摇头:“会变成死人。” 这家伙真要失忆了,那他两个兄长想杀了他简直易如反掌,不是死人是什么? 小院之中只有一间破旧的木屋,唐季走到那扇残损不堪,糊纸泛黄的木门前,伸出手推动房门,谁知那扇门竟然纹丝不动,无奈之下,他只好加大力气。 “咔吱——” 木门仿佛连在地面上,随着推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里面很快便传出细小的动静,还有只慌忙乱窜的老鼠因为找不到方向,直接撞在了门槛上昏死过去。 “咳咳~”李屿刚刚靠近过来就吃了一嘴灰,扶着门框咳嗽两声:“咳咳,唐季,你以前的日子未免也太惨了,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找回那段记忆为好,省得难过。” 屋内各处确实已经落满了灰尘,唐季用袖子遮住口鼻,迈步走了进去。 这间屋子被分为三段,唐季他们位于中间部分,这里面摆放着一张缺了角的圆桌,两侧则是些木架,墙壁上还挂着一套蓑衣,右边的部分显然是用来读书写字的地方,摆放着张棕黄色书桌,后面的架子上还摆着两三本没了封面,字迹不清的书籍。 唐季随手拿起一本,顿时感到无比的熟悉,翻看几页后便放了回去。 屋子布置地非常简约,加上收拾地非常干净,所有的东西都能尽收眼底,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就在此时,那扇隔开中间与左边部分的木门突然向内倒去,李屿站在门外,魂都差点被吓散了,跺着步子转过身:“我就轻轻一推,它就倒了,可不关我的事。” 唐季径直走进左边的房间中,将那扇木门扶了起来,如他所想,这里面是卧室,两张床铺隔得比较远,上面依旧非常整洁,只是放在上面的被子已经被老鼠啃地不成样子。 随后,他又在里屋中翻找一圈,依旧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过了片刻,唐季将屋子的门关好,和李屿返回到院外,只见这里已经堆积了不少村民,他们纷纷望着唐季,口中还不停地说着什么。 有个年迈的老者走出小步:“小季啊,你当真不记得我们了?” 唐季面带微笑,晃了晃脑袋:“当真记不起来了,不知老先生怎么称呼?可否告诉在下一些往事?” “哎...好,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老者说话的语气都有些颤抖,慈祥的眼眸中露出心疼之意。 之前的孙大婶重新站了出来,言道:“吴老爷子生性孤僻,也不怎么和村里人交谈,但自从有了你之后,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我记得你小时候发烧,他背着你挨家挨户地求药,最后还是村口的那个半吊子刘兽医救了你,只可惜,老吴命断,三年前干活时摔了一跤,没能保住性命,但好在你这小家伙争气,帮他守了孝,还考上了秀才,我们全村可是指望你能高中状元,到时候大家出去脸上也有光,谁知道会发生这档子事.....” 言语之间,唐季能够听出原主的名声还挺好,和邻里的关系也不错。 他思考一阵,继续问道:“那爷爷有没有谈起过我的身世?” “对了对了,你小子以前就是叫他爷爷的。”之前那位老者表现地有些激动,继续补充道:“老吴很少跟外人说你的事情,只是记得有一次他在老头子家喝醉酒,提到过一些,据说当年是有个受了伤的年轻人将你交给了他,还留下了一锭银子以及你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对了,还有块玉坠子,就是你之前戴在脖子上那枚。” 玉坠? 唐季神情恍惚,他醒来之后,脖子上根本没有什么玉坠,要说玉坠,也只有月书桦送过他一块,只不过后来酒儿说喜欢,他便转赠给了小丫头。 不过,总算是有了解到一些事情,也算没有白来一趟,向着周围众人拱了拱手:“虽然我记不起以往的事情,但也很感谢各位父老乡亲此前对唐季的帮助。” 说完,他扭过头看向赵长林:“赵大人,牛家村明年的赋税由唐季一人承担。” 闻言,周围的村民立即开口阻拦。 “小季啊,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可以养活自己,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是啊,我听说三年之后还能再考科举,你还年轻,有得是机会,俺们自己能养活自己!” “小季,留点银子给自己花吧。” “...” 唐季挺喜欢这种氛围,只觉得这些村民比临溪巷中的那些人不知好了多少倍,继续言道:“大家放心吧,我虽然失了记忆,但在城中也做了点小生意,现在是时候回报大家了!” 赵长林有些拿不住主意,便将目光投向李屿,见对方点点头,笑道:“哈哈哈,难得唐公子有这份心,你们也就别再推脱了,成全他吧。” 最终,众人还是答应了下来,纷纷向唐季表示感谢,听说他要离开,还纷纷回家取了点鸡蛋、大米什么的相送,但还是被他给拒绝了。 唐季从村正口中得知了收养自己的吴老爷子的坟墓位置,便赶了过去,在坟前叩了几个头:“谢谢您将我抚养长大,今日准备不足,来日再来为您扫墓祭奠。” 所谓“生而不养,断指可还!生而养之,断头可还!未生而养,百世难还!”,如果不是这位老者,就没有原主,更别提自己了,所以往后确实得每年来看望一下他老人家。 待到唐季站起身,李屿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难过,人生还是要向前看!” “谁难过了,走吧,该回去了,休息一天,明日返回云淮县。”唐季拍开他的手,向着马车所在的位置走去。 “哎?这就走了?太快了吧!”李屿连忙追了上去。 唐季叹息回道:“我都让你别跟来了!” “哎呀,就多留两天,一天,一天总行了吧!” ... 第110章 召回圣旨(一更,求求银票) 唐季最终没能拗过李屿,在长淮县多留了一天,加上一天的路程,众人回到云淮城已是三日之后。 李屿坐在马车之中,望着窗帘外的北城街道,喃喃抱怨起来:“长淮县也没什么好玩的,早知道不去了。” 正在闭目养神的唐季摇了摇头,同在淮州,长淮县有的,身为一州之首的云淮县自然不可能缺,要真说特色,那估计只有长淮县的海鲜种类较多,也更加新鲜,让他这两天大饱口福,也算没白跑一趟。 没过多久,整个队伍缓缓地停了下来。 李屿刚打算询问唐季今天有什么安排,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圣上有旨,幽王李屿速速接旨。” 闻言,他叹息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向唐季轻声说道:“你们先在马车里待着吧,等传旨太监走了再出来。” 唐季眉头微挑,点了点头。 等到李屿走出车厢后,靠在唐季肩头的姜然眨了眨朦胧睡眼,低声问道:“我们到了吗?” “嗯,都让你们早点休息了,看看你这黑眼圈,小心变丑哦!”唐季伸出手帮她理了理碎发。 姜然瞥了眼一旁还在呼呼大睡的酒儿,想起昨晚宋瑶给她们说鬼故事,害得主仆二人直到清早才睡,有些委屈地揽住唐季的胳膊,粉唇微启:“变丑了,那你还会要我吗?” 唐季顿时老脸一红,因为他的手臂被两团软软的棉花糖夹住了,轻咳一声,回道:“当然要,好不容易拐到手,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姜然如同一只乖巧的小猫在他肩头蹭了蹭,柔声言道:“为何还不下马车?” 唐季刚要向她解释,但外面的动静抢先一步传进马车之中,他便只好抬起手指抵在唇前:“嘘~” 车厢外,两个身穿蓝紫色服饰、头戴圆顶帽站在幽王府大门外,其中一人的手中还拿着块卷起的黄色布匹,见到李屿回来,快步迎了上去,喊道:“幽王李屿接旨!” 太监那尖锐的公鸭嗓音让人听着极为不适,但在圣旨面前,李屿也没有多说什么,摆动长袍跪倒在地:“儿臣接旨。” 宋瑶以及在场的幽王府护卫跟着跪了下来,就连路过的百姓听到是圣旨后也纷纷效仿。 太监向前移动小步,将手中的圣旨揭开:“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幽王李屿两年前遭人陷害,被贬淮州,然尔身在淮州,任劳任怨,一心为民,朕深感欣慰,现今奸人伏诛,特召幽王回京,赏黄金百两,钦此!” “这两年时间被刺杀了数十次,就拿百两银子糊弄我,亏了亏了...”李屿跪在原地,嘴中泛起了嘀咕。 但站在他面前的太监还是依稀听到了些,瞪大眸子,惊讶道:“幽王殿下,您,您刚才说什么?” 宋瑶拽了拽他的衣袖,提醒他接旨。 李屿回过神来,晃了晃脑袋:“我说你们宣读完就快把圣旨给本王,腿都快跪麻了!” 太监连连点头,正要递上圣旨,突然想起什么,提醒道:“殿下,您还没谢恩呢!” 李屿没好气地瞪了对方一眼,叩首谢恩:“谢父皇。” 随后,他便站起身接过圣旨。 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太监继续言道:“殿下,圣上让奴才转告您,尽早启程,过几日会有云霄卫统领苏翎带兵护送您。” 苏翎? 李屿略感惊讶,“文有方庆,武有苏翎”在京都连三岁小孩都知道,没想到父皇这次竟然让他来护送自己! 见他在发愣,太监扯着嗓子轻咳两声,仿佛在示意着什么,但前者压根没搭理自己,微微叹息一声,此前给其他两位王爷传旨,多少都能领到些赏钱,怎么幽王殿下如此不知变通,难怪斗不过那两位,但这些话也只能在心中念叨,转而笑道:“王爷,奴才一路奔波,鞋都磨破了,可否让奴才进府讨杯茶喝?” 李屿想起唐季还在马车上,抬起手摆了摆:“宋萧,请两位公公进去喝茶,一定要让他们喝够喝饱!” “是!”宋萧抱拳行礼后,对着两个太监做出个“请”的手势:“两位公公请。” 待到两个太监走进府中后,李屿拿着圣旨走回马车边,一屁股坐在车厢外,隔着帷裳向内说道:“唐季,再过些日子,咱们就要分别了。” 唐季从中探出头来,从他手中夺过圣旨,翻看两眼后又还给了他:“这就是圣旨啊,我还以为是什么高级货呢!” 在他的印象之中,圣旨应该是那种非常精致且神圣的东西,没想到就是块黄布套了两根木头,里面的字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感觉还没他写得好看,看来还是中了电视剧的毒,伸出手拍了拍李屿的肩膀:“这不还有几天嘛,改天再道别也不迟,让让,我要回家了。” 言尽,唐季便带着姜然和还没睡够的酒儿走下马车,向着隔壁季然居的方向而去。 “哎,唐季,你要不要陪我去京都,出去走走长长见识嘛!”李屿望着他的背影喊道。 唐季没有停下脚步,高高抬起手挥了挥:“没兴趣!” 京都他肯定是要去的,但现在刚在淮州站稳脚步,显然不是时候。 闻言,李屿耷拉下脑袋。 就在此时,宋瑶慢步走到他的身后,轻声言道:“还有我呢,我陪你回去。” “瑶姐...”李屿猛然转过头,突然感觉到宋瑶比唐季那个家伙有良心多了,但对方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傻愣在原地。 “不过,我现在要去追查那日刺杀你的人,他们都不是普通的刺客,如果这件事牵扯到江湖之人,可能会比较麻烦。”宋瑶解释完,便提起长枪,牵着自己的骏马灵玉向着街道上走去,还不忘回头提醒李屿注意休息。 李屿有气无力地答应下来,目送她远去后,眉头微皱,搓了搓手上的圣旨,将跟前的一块小石子一脚踹飞,抱怨道:“忙忙忙,每个人都忙,就本王最闲!” ... 第111章 践行宴(二更,求求银票) 半个月后。 如今已正式迈入冬季,淮州虽然没有降雪,但也寒意凛然。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季然书坊一如既往地三天上架一册小说,继《西游记》之后,《射雕》的故事也广而传之,脍炙人口,除了百姓们喜欢,不少江湖侠客也纷纷被其吸引。 林坤平自从被月书桦气倒下后就再也没爬起来,林家的商铺失去了主心骨,彻底失去了与江海商会抗衡的能力,城中传出了不少类似“月书桦成为淮州第一富商”的言论。 至于李屿,本该在几日前就该动身返京,却硬生生地被他拖到明日。 季然居主院之中,暖阳之下,一口直径达到二尺的铁锅架在那里,底部的柴火烧得正旺,锅内泛红的汤汁正“咕咚咕咚”地冒着气泡,香气早就溢满了整间院子。 酒儿站在一旁擦了擦从嘴角流出的口水,刚想上去舀勺汤平常一下,却被唐季拦了下来。 “你这白嫩的小手要是碰到锅边,没有个把月都好不了,可能还会留下伤口,小心一些。”唐季轻声叮嘱道。 酒儿噘着嘴巴冷哼一声,喃喃自语:“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片刻后,李屿兴奋地从前堂走了进来,哈哈大笑道:“唐季,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践行餐,看上去蛮不错的嘛!” 宋瑶跟唐季打了声招呼,便跑去找姜然了。 李屿见唐季在一边的桌子上切菜,径直走了过去,继续追问道:“唐季,要不你跟我去京都吧,反正你有秀才身份,我在父皇面前替你美言几句,给你走个后门,直接让你参加省试如何?” 唐季继续手头的动作,脑中思考起他所说的话,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他对科举一点都不熟悉,直接去参加省试,万一考不出好成绩,他和李屿都要倒霉。 就在此时,长廊处再次传来声音:“老夫觉得幽王殿下此番做法是对其他学子的不公,倒不如让老夫递上一封荐举奏折。” 李屿闻声望去,只见陈教授带着陈夫人走了过来,眨眨眼睛思考一番,赞同道:“这样也好,省得中间还那么麻烦,唐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唐季放下手头的动作,对着陈教授拱了拱手:“多谢陈老好意,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你别忘了,你还欠老夫一个承诺呢!”陈教授随口一提,走到火锅炉边:“嚯,真香啊,今天有口福了。” 不时,侧边的房间中便走出三道娇影,姜然身着狐白色的绒毛大衣,显得温柔细腻,月书桦依旧是紫裙,妩媚诱人,宋瑶着红衫,披银色披风,看上去很是灵动可爱,三人相继施礼打招呼。 没过多久,丫鬟们也将菜品准备好,放置在早上便搬出来的大圆桌上面。 唐季也将刚切好,用来涮火锅的肉放进铁锅之中,吩咐程铁帮他看着,便回到了座位上,见众人的杯中已经倒好了酒,举杯抬手道:“来,今日为幽王践行,咱们走一个。” 随即,除了陈夫人,其他人都举着酒杯站了起来。 “慢着!”突然,侧边的房顶上传来沙哑的叫唤声,将众人的动作打断。 下一秒,一道身影便落在了院子中。 孙渔夫瞥了唐季一眼,径直走到还空着的位置前,倒了杯酒饮下:“臭小子,有吃有喝居然不喊我,亏我前几天还传你一套武功,嗯...这什么破酒,一点味道都没有。” 唐季感到有些无奈,明明让酒儿去请了这老头,是他自己说不来的,结果现在还怪自己,但考虑到对方是武艺高强的前辈,没敢顶嘴,吩咐酒儿把另一张桌子上的烈酒给对方端了过去,继而言道:“来来来,咱们继续!” 随即,众人碰杯后干了一杯酒。 “唐季,我怎么有种你很希望看到我走的错觉呢?”李屿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来,询问道。 唐季给姜然夹了筷子菜,回道:“澄清一下,你这不是错觉!” “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很快,唐季扭头看了眼铁锅,吩咐丫鬟把里面的肉捞出来。 陈教授却站起身子,端着碗走了过去:“吃这种东西,当然得自己捞才有味道和感觉!” 唐季害怕他受伤,给酒儿使了个眼色,正站在一旁偷吃的小丫头连忙放下手中的碗,跟了过去:“陈教授,注意安全,小心烫啊,您这白嫩的小手要是碰到铁锅...” “这丫头尽胡言乱语。”唐季轻拍额头,表示无奈。 “哎,怎么能说胡言乱语呢,老夫人是老了,心可不老,这手它就是白嫩!”陈教授昂首挺胸,灵活地用大铁勺从铁锅中捞出点菜装进碗中。 酒儿对着唐季吐了吐舌头:“就是!” 唐季轻笑着摇摇头,见院子中满是欢声笑语,一片温馨祥和的样子,让他有些沉浸其中。 要不,完结撒花吧? 这结局多美满! 奈何想法不错,现实很残酷。 午后,唐季昨日没有出门,今天要把新一册的《射雕》原稿送去印刷厂,因为没隔几条街,所以他直接选择步行前往。 “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小心你那两个兄长刺杀,回去之后表现的弱智一点,让人觉得你对皇位没有想法。”唐季本想把这些话留到明天再说,但既然李屿跟来,他便提前说了。 李屿叹息一声,回道:“没什么用,我以前就明确说过我对皇位不感兴趣,他们俩该咋样还是咋样,哎,我这种无欲无求的人生在皇兄当真是一种悲哀,唐季,要不咱们造反吧,等打下了天下,你来做皇帝!” 见他一脸激动地盯着自己,唐季不禁咳嗽出声:“你疯了吧,这天下本就是你老李家的,让我做皇帝就该姓唐了。” “反正皇位最后轮不到我坐,姓李姓唐都一样,至少你不会派人刺杀我。”李屿双手枕在脑后,脑中思绪乱飞。 唐季停下脚步,猛然转过头,一脸坏笑道:“那可不一定,你要是成日像个苍蝇一样在我耳边嗡嗡叫,我绝对会亲自送你一程!” 李屿双手抱胸,佯装可怜地摇摇头:“我把你当兄弟,你不能这么对我。” 霎时间,唐季感受到路人的目光向他们这里集中过来,为了避免有人把他当成龙阳癖好者,赶忙转身离开。 就在此时,街角突然冲出来个披头散发的年轻公子,手中握着把匕首直指唐季:“你去死吧!” 李屿的眼眸放大,朗声提醒道:“唐季,小心!” ... 第112章 林家覆灭(三更,求求银票) 唐季压根没想到会有人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跑出来杀自己,这些日子跟着酒儿习武,多多少少有了点自保和反击的能力,他迅速侧身躲闪,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臂,另一只胳膊反手一顶。 谁知对方压根不会武功,直接被自己手中的匕首刺中了心脏。 唐季傻楞在原地,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的林子灿,目光缓缓集中到对方的心脏部位,只见那沾有灰尘的白衣迅速被鲜红的血液染红。 杀...杀人了,他杀人了。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在顷刻之间,不少站在街边的人都来不及反应,直到一声惊叫传出,众人才落荒而逃。 “杀人了!” 李屿也是有些傻眼,快步跑到唐季身边:“你没事吧。” 林子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鲜血从他的口中流了出来,猛地倒在地上,伸手指着唐季:“我...我恨你,都,都是因为,因为你,我林家才会沦落至此,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唐季的双目布满了红血丝,额头透出细汗,脸色有些苍白,双手不断颤抖着。 因为他反手那一击力量非常大,林子灿很快便躺在地上没了动作。 仅仅过了片刻,便有一队巡街官差将街道封锁了起来。 为首的官差正要拿人,却发现李屿在场,拱手言道:“参见幽王殿下。” 李屿随意地挥挥手,解释道:“免礼,本王刚才亲自目睹,这人要刺杀唐季,结果被唐季反杀。” 官差面露苦色,他当然知道幽王和唐季的关系,自然不可能听对方一面之词,轻声言道:“王爷,那也要带唐公子回县衙录个口供,不然小人没法交代啊。” “怎么?本王的话你都不信吗?”李屿目光凌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 官差正要求饶,却被唐季打断:“别为难他们了,我跟你们走。” 他现在到不担心自己要负很大的责任,毕竟刚才大街上有那么多人可以为他作证,只是就这样夺走了一个人宝贵的生命,令他的心理有些崩溃,不断地喘着粗气,在李屿和官差的搀扶下向着县衙的方向走去。 ...... 云淮县衙。 严炯从手下口中听说唐季杀了林子灿一事,立即将手头上的案子放下,优先侦破此案。 通过数个路人的指证以及现场的情况来看,严炯很快确定是林子灿行凶,却被唐季失手反杀,加上李屿亲自担保,便很快在公堂上做出了判决:“此案中,林子灿当街行凶,性质恶劣,唐季纯属自卫,判无罪。” 闻言,跪在已经盖上白布的尸体后的罗管家声泪俱下,指着唐季喊道:“大人,他既然能自保,为何还要杀害我家少爷,分明就是故意的!” 严炯拿起桌上的惊堂木重重地敲了一下,威严道:“放肆,目击之人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唐季压根来不及思考便直接出手反击,并非存心之举,你若再大声喧哗,小心本官治你个扰乱公堂之罪。” 罗管家转而指向李屿,继续喊道:“一定是幽王,幽王收买了这些路人,欲要为唐季开脱罪责!” 闻言,跪在一边的几个路人纷纷叩首反驳。 “大人明鉴,刚才所说都是草民亲眼所见。” “我们根本不认识幽王,是官差把我们带来的,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来。” “是啊,大人要还唐公子和我们一个清白啊!” “...” 严炯被吵得头皮发胀,再次敲响惊堂木:“公堂之上,不得喧哗,大胆罗福,竟敢公然污蔑幽王殿下,来人,将他拉下去,丈五十!” “大人,大人冤枉啊,姓严的,你个狗官,你是非不分,胡乱断案,我要去刺史府告你!”罗福被官差架着向后堂走去,却依旧在大喊大叫。 站在公堂外的人群之中,月书桦的玉手支撑着下颌,疑惑道:“罗福一个管家竟然如此维护林子灿,甚至不惜为此污蔑李屿,有点意思。” 随即,她放下手,转身离开。 姜然跟着扭过头,眉头微皱,询问道:“月姐姐,你做什么去?” “商会之中还有事,既然弟弟没事,那我就先走了,晚上再去看你们。”月书桦面带微笑向她解释了一下,转过身时,魅眼之中的温柔已经转变成凌冽与狠辣。 严炯轻拍惊堂木,站起身来宣布道:“此案已结,莫要再论,退堂!” “威武~” 片刻后,等到人群散去,姜然小跑到唐季身前,蹲在地上,望着他空洞无神的双目,感到很是心疼,一把将他揽进怀中,轻拍后背:“没事了,没事了。” “然然,我...我杀人了。”唐季的嘴唇有些干裂,嗓音也有些沙哑。 姜然连忙摇摇头,柔声安慰道:“你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能怪你,乖,不要多想,我们回家。” 说完,她便揽住唐季的胳膊,与程铁一起将他扶了起来。 望着他的背影,李屿吐出口浊气,不禁回忆起他第一次杀人的场景,那年他才十三岁,差点被一个刺客杀害,危机关头用父皇送得匕首反杀了对方,事情发生后,他连续发了十天的高烧,整日上吐下泻,吃不进东西,每天都会做非常血腥的梦。 希望唐季不会跟他一样! ...... 傍晚,林家。 林子灿的死讯已经传遍整个府中,气氛有些低迷,丫鬟们将主卧中的烛火点燃便退出去打算先忙其他事情。 房间中虽然点了蜡烛,但还是有些幽暗,特别是床榻附近,但也能清晰地看见上面躺着个满脸皱纹、脸色苍白的白鬓男子。 屋外刮起一道寒风,房门乍然打开,引得屋内的蜡烛都在左右摇晃。 高挑的女子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床边,眼眸之中没有丝毫温度,手中猛地丢出一记银针,直接刺在林坤平的某个穴道上。 霎时间,躺在床榻上的林坤平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的月书桦,抬起颤抖地手臂指向他:“呃~呃~”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月书桦双手环胸,冷厉道:“林子灿死了,死在我那位好弟弟的手上。” 闻言,林坤平变得更加激动,双目中可见的怒火,恨不得立即把她给吞掉。 “但我还发现了件好玩的事情,公堂之上,罗福为了给林子灿申冤,竟然不惜得罪幽王,后来我一调查,你知道我查出了什么吗?罗福竟然是林子灿的亲生父亲,哈哈哈,林家主,我其实挺好奇,你这么努力,难不成是想为给别人培养孩子?”月书桦的语气中充满了讥讽之意,脸上的也露出嘲笑之容。 其实她压根没去查林子灿和罗福的关系,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为了送面前的老东西上路。 只见林坤平的身子剧烈的摇晃起来,她不失优雅地将那根银针收了回来,耸耸肩,转身离去,口中还喃喃言道:“我原来还想留你一阵子,谁让你们欺负我那宝贝弟弟来着,走好吧!” 不久后,前来为林坤平擦拭身体的丫鬟惊叫起来。 “家主,家主醒了!” 但还没高兴一会,房中再次传出声音。 “啊~家主,家主死了!” 这一天时间,林家家主和少主双双离世,也意味着林家这个存在百余年的老牌豪门彻底覆灭。 ... 【作者题外话】:两个事情说一下: 第一件事:前文之中把州试写成了省试,现在已经修改上传! 第二件事:大家投投票,好好追读,不然真就没动力了,这本书的目标是三百万字,但是没有小钱钱的话,可能坚持不下去的~ 第113章 苏翎(一更,求求银票) 唐季因为林子灿一事,精神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使得整个季然居都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气氛格外深沉。 下人们连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惹得主子不高兴,奈何还是有个小丫鬟在给唐季倒水的时候,不小心手抖将茶水撒到了他的衣服上,连忙地跪倒在地:“公子,奴婢不是故意的......” 小丫鬟神色慌张,眼中满是惧意。 唐季却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继续凝望亭外的竹林。 时值冬季,前院之中栽种的树木早就变得光秃秃,只有那片竹林还穿着绿衣,不远处的玉色石板路上,姜然心疼又无奈地摇摇头:“已经三天了,再这么下去,他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这三天时间里,唐季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每天就坐在院子中发呆,也不愿意与人交流。 酒儿噘起玉唇,眼中流露出担忧之色,双手合十附于胸前:“希望姑爷能够快点重新振作起来。” 就在此时,披着白色裘衣,头戴金黄发冠的男子从大门外闯了进来,径直走到古树下的亭子中,拽起唐季就向外走去:“走走走,心情不好就该出去逛逛,窝在家里有什么用!” 唐季也没反抗,就这么任由他拉着。 “姜姐,交给我吧。”李屿嬉笑着对姜然打了个招呼。 姜然微微颔首,简单施了一礼,目送两人离开。 李屿本该在两日前动身出发,但又放心不下唐季,便再次耽误了行程。 他拉着唐季在城中逛了一圈,季然书坊、江海之家、悦仙楼......基本能去的地方都去了,奈何后者还是一副无精打采,半死不活的样子。 马车缓缓行驶在东城的街道上,李屿的手臂支撑在侧边的窗框上,望着窗外不断更替的画面,口中也是念叨个没停:“杀个人而已,这世上一天不知道要死多少人,那林子灿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欺男霸女的事情没少干,你这么做也算是为民除害,大家感谢你都还来不及呢......” 恰在此时,他突然看到屋外的一座小楼,心中顿时产生了想法,喊道:“宋萧,停车!” 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李屿再次拉着唐季走下马车,抬头看了眼刻有“青云茶馆”的鎏金大牌匾:“唐季,你还记得这里吗?这可是咱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听说他们用黄段子版的《西游记》赚了不少银子,难怪将茶馆都翻新了一遍。” 言语之间,两人已经走进小楼之中。 青云茶馆翻修之后,看上去宽敞了不少,桌椅摆放地井然有序,四周的装饰都以暖色为主,让人感觉冬天好像也没那么寒冷。 原本安置在左侧的高台改到了中央区域,台上站得老者依旧精神奕奕地说着故事,口水四溅,若是觉得一楼过于喧闹,也可从右手边的楼梯前往二楼包厢。 店小二很快发现二人,通过他们的穿着,便将两人归纳到富人行列,笑眯眯地走了上来:“两位公子,楼上雅间还空着,小的带你们上去。” “谁说我们要雅间了。”李屿随口回答一句,便在楼中挑了个合适的位置,吩咐道:“上两壶好茶,再来几盘糕点。” “好嘞,客官稍等。”小二也见过不少贵家公子为了听书而来,没多纠结,笑答一句便向后厨方向走去。 李屿和唐季在座椅上坐了下来,前者很自然地翘起二郎腿,双手枕在脑后,倚靠着靠背:“在遇到你之前,我最爱的事情就是每天跑来这里听书,遇到你后,我才发现世上有趣的事情好像还有很多。” 唐季被他的话所影响,那空洞的眼眸之中出现了一丝别样的情感。 就在此时,台上的老者完全融入角色,激动地跳了起来:“洪七公说完,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外推去,手掌扫到面前一棵松树,喀喇一响,松树应手断折......哎哟哟,我的腰。” 他尽力想要将动作模仿出来,奈何老腰压根招架不住,差点就摔倒在地上,引得台下哄堂大笑。 李屿也是笑出了声,向唐季说道:“这不是黄蓉骗洪七公教郭靖武功那段吗?话说回来,唐季你明明不会武艺,是怎么想出的这降龙十八掌的?” 唐季没有回答,但他的话倒是吸引了坐在旁边椅子上男子的注意:“原来,这《射雕英雄传》是你写得,或者说你就是金庸?” 随即,唐季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健硕,眉眼清晰,神情之中透着威严的方脸男子正注视着二人,他年纪大概在四十岁左右,穿着深褐色的绸缎长袍。 李屿轻声感叹道:“苏统领?你你你,你怎么在这?” “殿下既然迟迟不愿出发,那下官也只好偷懒休息几日。”苏翎很快将目光重新投回台上,继续言道:“小伙子,杀人的感觉如何?” 这句话显然是跟唐季说得。 唐季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有种很强的压迫感,下意识地开了口:“在下手的那一瞬间,会有一种莫名的爽感,但反应过来后,则是无尽的恐惧。” 苏翎点点头,端起一旁的茶杯抿下小口,又把喝到口中的茶叶吐了回去:“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手上已经有数百条人命,如你所说,杀人的时候会有一种快感,我没能克服这种感觉,便爱上了杀人,但理智告诉我,我要杀得皆为这世间极凶极恶之人,早年,不少人都说我是杀人如麻的疯子,但这时间一久,我杀了足够多的恶人,他们又称我为除尽邪祟的好官。所以啊,刀在自己手中,怎么用,凭借的是那颗心,若是问心无愧,那所杀之人便是该死之人。” 言尽,他便站起身,将放在桌上的《射雕英雄传》拿了起来,对着唐季晃了晃:“书写得不错,以你的能力,林子灿注定是你登高路上的一节踏板而已。” 随即,他又将目光投向李屿,拱了拱手:“王爷,若是无事,还需早日启程,若是再晚阵子,北方大雪降下,咱们不知要在路上耽误多少时间,陛下那里也不好交代。” 待到苏翎转身离去后,李屿撇了撇嘴角:“回不去最好,谁想回去了!” 唐季在脑海中反复回忆着苏翎刚才所说的话,特别是那句“若是问心无愧,那所杀之人便是该死之人”,没过多久,尘封已久的内心如同冰川融化,紧绷地身体渐渐舒缓下来,那深邃的眼眸之中再次被星星点点的光覆盖,站起身朝着大门处拱了拱手:“多谢将军。” 但他的动作很快引起了坐在后方的人的不满:“哎哎哎,你怎么回事,别挡着我,坐下来啊!” “哦哦,抱歉抱歉。”唐季迅速俯下身子。 李屿见他好转起来,顿时松了口气:“是不是该谢谢我?都说窝在家里没用了!” 唐季懒得搭理他,转身向大门处走去。 “哎,你干嘛去。”李屿望着他的背影,喊道。 唐季揉了揉肚子,挥手言道:“找个地方吃饭,饿死了,回去之后再好好睡一觉,明天还得把稿子交去印刷厂,不然下一期要断更了。” 李屿口中正吃着糕点,听了他的话,连忙咽了下去,却差点被呛了个半死,喝了几口水追了出去,却在大门处被小二拦了下来。 “公子,你还没付账呢!” 李屿随手从袖中取出一两碎银丢了过去:“滚滚滚。” 小二接过之后,眼中露出惊喜之色,回头看了看,发现掌柜的不在,兴奋地想将银子揣进兜里,却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身影吓了一跳。 “你在做什么?” “掌柜的,我什么也没做啊!” “你以为我没看见吗?那公子多给了银子,你就想私吞是吗?看我不打死你!” ... 第114章 送别(二更,求求银票) 次日,北城门。 寒风发出呼呼长啸,冷意让路人纷纷将两手藏进袖子里,或是呼出一口热气取暖。 穿着厚重狐裘白衣的李屿站在城门外,抬头仰视城墙上用红漆涂染的“云淮”二字。 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延时间终究不是个事,加上唐季也已经恢复正常,长痛不如短痛,他便选择了今日启程,只是现在站在这里,内心中还是感到些许不舍,朗声喊道:“老子迟早会回来的!” “别鬼叫了,路上注意安全。”唐季从城内走了出来,将手中的一个棕红色食盒递了过去。 李屿饶有兴致地打开瞄了一眼,发现里面竟是块涂满奶油的蛋糕,记起自己前段日子跟他抱怨上次去长淮县的路上没能吃到蛋糕,没想到他还记得,有些感动地抽了抽鼻子,将食盒递给宋萧,就要扑上去给唐季一个拥抱。 唐季连忙侧身躲开,后退几步。 这货是真得油腻,早知道就不来送他了! 李屿也没计较,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笑道:“最多三个月,我一定让你来京都陪我!” “行了行了,都听你念叨几百遍了,你自己先稳住脚步吧,别在路上被人给宰了。”唐季随意地摆了摆手。 李屿不满地冷哼一声:“那我做鬼也要缠着你!” 话音刚落,他便将目光投向从牵着骏马从城中走出来的红色娇影,犹豫一番后,慢步走了过去:“瑶姐,你要干什么去?” 宋瑶是云淮城守将,没有命令自然不能随意离开,但她已经向京都递了折子,相信很快便有回信。 不过,有苏翎这位宁国武将第一人在,她并不担心李屿会遇到什么危险,美眸注视着他,柔声道:“我送送你。” “不用了吧,你今天不用带兵巡逻吗?”李屿轻声言道。 宋瑶见他这时候还想着躲自己,冷哼一声:“我今日休沐!” 又来了,又是休沐! 要是让父皇知道云淮城守将想何时休沐就何时休沐,换成普通人早就被砍了。 李屿摇摇头,只好妥协下来:“好吧,我答应就是。” 两人言谈之间,唐季也径直走到队伍正前方,将藏在袖中的书籍取出来递给了骑在马上的苏翎:“昨日多谢苏将军解惑,这是《射雕》的第九册,赠于将军,还望您能收下。” “第九册不是要明日后才能出售吗?不过你既然都开口了,本官自然不能拒绝,多谢!”苏翎接过书籍,轻扬两下,将其交给一旁的手下。 “将军言重了,一路保重。”唐季再次拱了拱手。 随后,由五百幽王府守卫、两百云霄卫将士组成的七百余人队伍随着一声令下正式启程。 李屿坐在马车之中,掀开窗帘,对站在路边的唐季说道:“我给你留了一百护卫,他们以后都会听你的号令。” “谢了!”对于护卫,唐季还是比较需要的,毕竟他暂时也组织不了什么护卫力量,便很给面子地抬起手与其告别。 许久以后,直到队伍完全消失在官道尽头,唐季才转身返回城中,连续休息了三天,昨晚才把最新一期的书籍原稿赶了出来,得赶紧送去印刷厂,不然就要延期上架了。 他沿着街道闲逛,期间买了两三件精致的饰品,打算送给姜然。 “李屿这货走了,以后得低调一点了,不然出事可没人能保我。”唐季低着头喃喃自语,但仔细想想,现在季然书坊发展的还不错,江海商会也算是淮州商业的扛把子了,加上他和严炯的关系还不错,最少也能在云淮城里横着走了。 他晃晃脑袋,不再多想,加快了脚步。 就在此时,远处的街道上突然传来惊叫之声。 唐季放眼望去,只见一辆马车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他这边冲来。 马夫死死地拽着马绳,但依旧控制不住马儿,便只好放声叫喊起来:“让开,都让开!” 路边的行人迅速进行避让,场面显得格外混乱。 马夫见没有人被撞倒,顿时松了口气,就在他在想怎么才能让马儿的情绪稳定下来时,却看到正前方的街道上站着个女童,瞳孔无限放大,喊道:“让开,快让开!” 但小女孩的目光全然集中在她刚掉在地上的头绳上面,将东西捡起来的时候,马车也已经到了她的跟前。 不少路人仿佛预见这场悲剧,这么小个孩子被马车撞到,结局不想而知,纷纷闭上了眼睛,坐在路边的肥胖女子大声呼叫着,急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眼看马车就要撞到小女孩,骤然间,一道身影猛扑了上来,一把拎住她的衣领向侧边闪躲,却在无意间让车厢部分划破了另一条手臂。 唐季稳定住身体,看了眼搂在怀中的小女孩,这才发现是赵芸芸,顾不得手臂上传来的疼痛感,安抚道:“芸芸,没事吧?” “是你?大哥哥!”赵芸芸眼前一亮,随即又注意到唐季左手臂上的衣服撕开了一条裂缝,上面的青色布料也已经被鲜血染红,焦急道:“大哥哥,你痛不痛?” “放心吧,我没事。”唐季脸上挤出少许笑容。 那辆马车冲出不远后,最终撞在了路边的摊位上,围观的路人纷纷跑去帮忙救人。 程秀珠快速跑到唐季身边,一把将程芸芸按在腿上,抬起手就往她的屁股上打去:“死丫头,让你乱跑,让你不听话,吓死为娘了!” “嘶~”唐季吃疼地低吟一声,松开抓着赵芸芸的手,俯首看向自己的伤口,轻轻扭动了两下,发现没有伤到骨头,也松了口气,打算先回家包扎,便站起身言道:“程大嫂,芸芸也被吓到了,你现在就别刺激她了,我先走了。” “谢谢唐公子。”程秀珠将赵芸芸放了下来,连忙点头致谢。 但赵芸芸却狂奔了出去,一把抱住唐季的大腿,奶声奶气地喊道:“大哥哥,我娘拿了你的东西!” 闻言,程秀珠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立即狂奔上来,拽住她的手就要离开:“死丫头,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慢着!”唐季缓缓转过身,左手轻抚赵芸芸的脑袋,重新蹲下身子,柔声问道:“芸芸啊,你娘拿了哥哥的什么东西呀?” 赵芸芸望着程秀珠严厉的眼眸,心生少许惧意,但还是鼓起胆子说道:“就,就是一个绿绿的小玉,可以吊在脖子上面。” ... 第115章 活得不如一枚坠子(三更,求求… 绿绿的小玉! 可以吊在脖子上! 唐季听到这样的形容,脑海中立即浮现出月书桦送给他的那枚玉坠,眼中流露出少许不悦与怒气,沉声道:“程大嫂,我需要一个解释。” 程秀珠眼神躲闪,双手不断地互掐,唐季如今名声在外,连她一个妇人都知道,更别说对方还和官府有关系,这时候也只能继续装傻充愣,支支吾吾起来:“我,我不知道那是唐公子的,以为是芸芸捡到的。” 唐季自然知道这是她编得瞎话,眉头微挑,继续问道:“东西呢?” “东西,东西被...被我弄丢了。”程秀珠愈发紧张,声音也越来越小。 “真的弄丢了?你确定不是被你给当掉了?”唐季的声音不是很大,却具有穿透力,直接戳破了对方的谎言。 程秀珠的心“咯噔”一下,堆满肥肉的脸颊抖动两下,连忙跪倒在地:“唐公子,我不是故意的,我家芸芸还小,药铺生意又不景气,我只能把那枚坠子卖掉换点银子,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一次吧。” 刚将马车上受伤的富家老爷以及车夫救出来的路人很快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有个男子见程秀珠跪倒在地,挠挠后脑勺,好奇道:“小女孩的母亲怎么给那位救人的公子跪下了?道谢也不止于此吧?” 唐季也不想被人说闲话,叹息一声:“那枚坠子上是不是刻着个‘季’字?” “对对对。”程秀珠疯狂地点起头来。 闻言,唐季确定现在在酒儿手上的那枚玉坠就是关乎自己身世的东西,转而掐了掐程芸芸的小脸,本想给点银子给她,但想到程秀珠那副嘴脸,四下观望一番,迅速走到一旁正在售卖蜜饯地摊位上买了一份递给小姑娘:“谢谢芸芸,来,这是哥哥请你的。” “谢谢哥哥。”程芸芸也没客气,双手捧过油纸袋子,从中取出一个塞入口中,顿时眼前一亮,又取了个塞给程秀珠:“娘,你也尝尝,很好吃。” 唐季轻笑着摇摇头,女儿把自己的亲娘给卖了,真是母慈女孝,一不小心又碰到了伤口,倒抽了口凉气,便捂着伤口继续向街道上走去。 程秀珠见唐季没有计较,松了口气,瞪着程芸芸,将她手中拿的蜜饯吃下,怒道:“谁让你在外面说这种事了,你个死丫头,回去再收拾你,走,咱们去找刚刚那辆马车理论,今天没有十两银子,这件事没完!” 很快,程秀珠便扭着她那水桶粗细的腰冲进人群之中,大声地吵闹起来。 ...... 不久后,季然居主院中。 姜然小心翼翼地用干净地纱布帮他把手臂上的血液擦拭干净,轻声言道:“还好是皮外伤,伤口也不深,你啊,下次要救人也得先保护好自己,不然我...” “你怎么样?会心疼吗?”唐季嬉皮笑脸地问道。 竟然盯了他一眼,脸色悄红:“哼,我才不心疼你!” “嘶~”唐季低吟一声,缓缓低下头,露出痛苦之色。 姜然眉头紧皱,紧张道:“怎么了?难不成伤到了骨头?我还是让徐伯去请大夫吧。” 唐季却抓住她的手,摇了摇头:“你都不心疼我了,这点痛算什么。” 姜然这才知道他刚才都是装得,有些羞怒地在唐季的肩头掐了一下,微抿玉唇言道:“你再这么油嘴滑舌,就自己处理伤口吧!” “别别别,我错了。”唐季当即选择了缴械投降。 这一幕被从房间中端着水盆走过来的酒儿尽收眼底,她噘起嘴,轻哼一声:“小姐和姑爷是越来越亲密了,小心还没成亲就有了小少爷,传出去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酒儿,你又在胡言乱语了!”姜然轻声斥责一句,为唐季擦拭好胳膊上的血迹,转而用酒儿刚端来的温水又帮他擦拭了一遍,继而开始包扎伤口。 酒儿吐了吐舌头,正打算将木盆中的血水都端去倒掉,却被唐季叫停。 “酒儿,我送你的那枚玉坠呢?” 闻言,酒儿一把护住胸口:“姑爷,你说好了送给我的,不能反悔!” 唐季翻了个白眼,这丫头还挺认死理,不过他现在也不需要那块玉坠,只是想确认一下,便将刚才在街道上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听到玉坠和他的身世有关,酒儿也没再胡闹,伸手摸进衣领内,将那块青色玉坠取了出来,轻撩头发,将玉坠连着绳子一同取了下来,递还给他。 唐季伸手接过,他之前就仔细看过几遍这枚玉坠,也没能从中看出什么端倪,只有其中的盘龙图案让他感到疑惑。 按理来说,在古代只有皇帝能接触到和龙有关的东西,难不成自己和李屿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但这个想法一出,他便摇头否决,既然那个将他留在牛家村的人能告诉吴老爷子自己姓唐,那他应该和老李家没有什么关系。 很快,唐季收回思绪,依旧没有从这枚玉坠上得到什么新得线索,和以前没有什么差距...等等,好像有那么一点点不同,他不禁凑近鼻子闻了闻。 嗯,确实不一样,多了股乳香味! 酒儿看着他的动作,小脸顿时涨得通红,惊叫道:“啊,姑爷是流氓!” 不久后,唐季一脸抑郁地坐在院中喝着厨房刚端来的鸡汤,觉得自己有必要收拾一下这个总是一惊一乍的小丫头,被她刚刚那么一喊,现在整个季然居里的下人都用着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甚至还有两个丫鬟在他面前故弄风骚,诱惑自己。 恰在此时,酒儿哼着小曲从姜然房中出来,与唐季对视后,默默低下了脑袋,向着长廊中走去。 “站住,过来!”唐季将瓷勺放回碗中,语气中带着少许命令的味道。 酒儿做了个深呼吸,还是乖巧地走到他面前,嘿嘿一笑:“姑爷,有什么吩咐吗?” 唐季从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他面前,高高地抬起手。 酒儿还以为他要打自己,连忙闭上了眼睛。 谁知唐季又将那枚坠子套在了她的脖子上,继而重新坐下来喝起了鸡汤。 酒儿摸搓着玉坠,好奇问道:“姑爷,这枚坠子不是和你的身世有关吗?” “是啊,但是我现在用不到,就放在你那里保管吧,别给我弄丢了。”唐季一向丢三落四,上次差点把江海商会的主事令弄丢,所以这枚坠子交给酒儿保管最为合适。 对此,酒儿也没再多问,重新将坠子塞进衣服中,任由它滑落到那道凶险的沟壑之中,便转身离开。 唐季将鸡汤一口喝尽,看着小丫头的背影,喃喃道:“多少人活得不如一枚坠子啊!” ... 第116章 埋伏(一更,求求银票) 午后,云淮县北。 犹如长龙的队伍缓慢行进着,李屿掀开车帘,探出脑袋,向跟在旁边的宋瑶说道:“瑶姐,已经够远了,你回去吧。” 宋瑶美眸眨动着,神情中夹杂着不舍之意,考虑一番后,轻拽马绳提起速度奔到队伍前方,向着苏翎抱拳言道:“苏统领,王爷就交给你了,请务必保护好他。” 苏翎微微一笑,点头回道:“宋将军放心,本官本就是奉陛下之命护送幽王回京,只要苏某还有一口气在,就没有人能伤王爷。” “多谢苏统领。”宋瑶道了声谢,调转马头回到李屿的车驾边,凝望着他说道:“待新的守城将领上任,我便立即启程返京,路上照顾好自己。” 因为队伍还在行进,两人原本的对视变成了擦肩,李屿眉头舒展,笑道:“我知道了,对了瑶姐,你若是回来得太晚,就帮我把唐季绑上,那家伙捉摸不透,说不定就逞着我不在淮州,带着姜姐跑路。” “好。”宋瑶的回答声有些低沉,双手紧紧攥住。 离别之际,这个家伙就没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嘛? 开口闭口都是唐季,难不成他喜欢男人? 但就在马车离她越来越远的时候,李屿的声音再次传来。 “瑶姐,你也要好好保重,平常多休息,少折腾灵玉,无聊时去找姜姐逛街,缺钱了找唐季,他还欠我不少银子!” 闻声,宋瑶胯下的灵玉赞同扬起头。 宋瑶噗嗤一笑,调转马头望着远去的队伍,抬起手挥了挥,娇声喃喃道:“等我。” 片刻后,队伍彻底消失在她的眼底,宋瑶在灵玉的脑袋上拍了一下:“走啦,回城。” “驾!” 没有了牵绊,宋瑶紧拽马绳,灵玉的速度一下子提升上来,按照原路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距离此处仅有一里地的山坡上,穿着各色服饰的人如同守着猎物般安静地趴在背坡上。 褚卓明仰起头,眺望远处的官道,脸上的肌肉微微凸起,显得有些不耐烦:“他娘的,这个该死的幽王人呢?不是说看到他出城了吗?” 天气严寒,他们已经在这趴了两个时辰,如果不是今天太阳大,早就被冻硬了。 坐在一旁的男子轻抚戴在脸上的面具,淡然道:“大当家莫急,兄弟们的情报不会出错,再等等吧。” “哼,他早点来,老子也能早点收工!”褚卓明冷哼一声,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跟银子比起来,幽王算个屁。 骤然间,趴在他身边的朱莽率先看到前方道路上出现的队伍,激动地拽起褚卓明的衣袖:“大哥,来了,来了!” “小声点,你他娘的是怕对方听不见吗?”褚卓明用力在他的脑袋上拍了一下,继而吩咐众人隐蔽身形,防止暴露。 面具男子一眼便认出了苏翎,有些震惊地瞪大眼睛,圣上竟然派他来保护李屿,这下可就难办了,正要跟褚卓明商量,却被对方抢先一步。 “兄弟们,一会把那些杂鱼士兵宰了就行,幽王给老子留下来。”褚卓明嘴角微扬,笑容之中暗藏着狠辣。 闻言,面具男子连忙打断:“大当家这是何意?我们不是说好了直接杀了李屿,况且...” 他的话还没说完,再次被褚卓明打断:“老子有自己的打算,不过你放心,我言出必行,事成之后,幽王要杀要剐都随便你。” 只要能活捉幽王,云淮城便唾手可得! 面具男子望着他那贪婪的目光,已经猜测出对方的意图,心中暗骂一声“蠢货”,但还是轻声提醒一句:“幽王的队伍中有高手。” “高手?能有多高?”褚卓明的语气有些不屑,先不说他的实力达到一流,就算对方真有人能够抗衡,此次行动集结了万余人的队伍,一人一口唾沫都够淹死对方了,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见幽王的队伍靠近,吩咐手下做好准备。 车厢之中,李屿有些焦躁不安,时而趴在窗框上发呆,时而又以各种坐姿靠在靠背上喃喃自语,到最后还是把帷裳掀开,向队伍苏翎询问道:“苏统领,两年时间过去,京都现在如何?” 苏翎的目光从远处的山坡上收回,淡然一笑:“还是老样子。” 还是老样子? 这叫什么回答! 李屿郁闷地叹息一声,这次回去,他在京都一点势力都没有,估计会受到那两个人的疯狂打压。 苏翎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安抚道:“王爷不必过于忧虑,陛下既然将您召回,想必也已安排好一切。” “但愿如此吧。”李屿将帷裳放了下来,身子缩回车厢中,感慨一声。 但他的话音刚落,远处的山坡上突然传来震耳欲聋地声响:“杀啊!” 苏翎刚才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表现得格外冷静,拔出腰间佩剑,声音不怒自威:“保护王爷。” 李屿掀开窗帘看向山坡的方向,只见乌压压的人群正向他奔来,咽了口唾沫,喃喃道:“唐季你这个乌鸦嘴,本王要是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见山头上有准备放箭的弓箭手,云霄卫的盾兵迅速做出反应,将厚重的黑色盾牌拼接到一起,护在马车以及众人身前。 “咻~” 山贼们一轮齐射,却没有伤到任何人。 接下来是二轮,三轮,结果都是被盾兵挡了下来,见到自己的同伴都冲了上去,便只好停下射击。 山贼的人数达到千人,但云霄卫的士兵没有丝毫慌张,举起长刀就迎了上去,受到影响,幽王府的护卫也变得勇敢起来,两拨人很快便厮杀在一起。 李屿探出头来,好奇道:“苏统领,你怎么不上?” “下官的职责是保护王爷。”苏翎言语之间,随手将冲到身前的山贼斩杀。 李屿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他们连淮州都没出,如果这七百人都交代在这里,后面的路途将何其凶险,连忙指着站在马车旁的宋萧说道:“我有宋萧保护就行,你还是去帮将士们吧。” 苏翎瞥了宋萧一眼,直言道:“他太弱了,王爷放心吧,云霄卫的每一将士都是军中百里挑一的好手,没那么容易死。” 他的话如同一把利剑刺在宋萧的心头,但后者又无可反驳,无奈地叹息一声。 没过多久,褚卓明便骑着马出现在苏翎面前,肩上架着柄大刀,冷笑道:“老子今天心情还不错,不想杀人,只要幽王一人,其他人不想死就赶紧滚。” 片刻后,见没有人搭理他,尴尬地轻咳一声,举起大刀指着苏翎:“老子跟你说话呢,不想死就赶紧滚!” “聒噪!”苏翎猛地拔出长剑,寒光伴随着一道巨大的力量直接冲了过去。 “哐哐~”只见那柄油光发亮的长刀被一分为二,前半部分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大,大师...” ... 第117章 落荒而逃(二更,求求银票) 褚卓明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如果不是及时收刀格挡,那道霸道的气力就直接穿过了他的脖子,那样一分为二的就不是大刀了,随意释放气力只有大师能够做到,而他在大师面前也没有任何胜算。 此时,他脑中唯一的想法就是逃。 褚卓明用力拽住马绳,调头就往通向深林之中的小径上奔去,头都不带回的,生怕死神追上自己。 李屿早已张大了嘴巴,原来这就是“宁国武将第一人”的实力,猛然回过神来,朗声提醒道:“苏统领,人跑了,快上去追啊。” 苏翎摇了摇头,再次重申道:“下官的职责是保护王爷。” 远处的山坡之上,面具男子见苏翎没有追出去,将握在手中的毒镖收回袖中,冷声道:“这都不追,果然是个老狐狸。” 就这样,因为褚卓明不战而逃,加上云霄军和幽王府护卫的攻势凶猛,山贼们很快便被打得溃不成军,最终落荒而逃。 苏翎吩咐手下打扫战场,眼中闪过疑惑,他也想过路上会有不怕死的人冲出来,却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而且还在淮州境内,总感觉其中还有其他的阴谋,但思考片刻无果,便没有再多想,向着李屿拱手言道:“王爷,咱们继续赶路吧,再走两个时辰就到雷县了。” 李屿的心情有些低落,微微颔首便回到了车厢之中。 片刻后,队伍重新整顿完,加快速度向北进发。 ...... 密林之中,褚卓明有些惊魂未定地坐在一块石头上,见其他人赶来,他猛地站起身,愤怒地将面具男子踢倒:“你明知道幽王的队伍中有一位大师,竟然还让老子带着兄弟们去送死!” 得亏对方没有追过来,要不然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面具男子重新爬了起来,也没再给对方好脸色,不悦道:“那是当朝武将第一人苏翎,我方才就想提醒你,可你根本没有给我开口的机会。” “哼,反正老子不会再去送死,这幽王谁爱杀谁杀去,咱们的合作到此为止。”褚卓明习惯性地去摸索大刀,却记起大刀已经废了,松了松手,带着众人转身离开。 面具男子故意提高嗓音喊道:“那我送给你们的兵器和银子呢?” “老子死了那么多人,不需要补偿吗?你若是再纠缠,休怪老子翻脸无情!”褚卓明重新骑回马上,吐了口唾沫便疾驰而去。 望着众山贼离去的背影,男子嘴角微扬,将脸上的银白色面具摘了下来,一张眉清目秀,长相俊美的脸露了出来,喃喃道:“蠢货虽是蠢货,但也有点利用价值,希望别让我失望,不然可就白糟了那么多银子。” 山贼队伍奔驰出一段距离,等到速度放缓下来后,朱莽询问道:“大哥,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原计划推迟一天,等幽王的队伍走远一些,免得他们反扑回来,但也要让兄弟们做好准备。”褚卓明沉声提醒道。 跟在他身后的一众山贼头目相继抱拳:“是!” ...... 次日,季然居。 李屿走后,唐季的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了下来。 书坊九月份的收入为姜然赎了身,十月份的给了李屿,补上购买季然居的欠款,但李屿做为季然书坊的股东,本该属于他的那两成收益还没给他。 换句话说,唐季还欠李屿不少银子,加上之前在牛家村答应明年要帮乡亲们付税款。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赚钱! 此时此刻,唐季正坐在书房中奋笔疾书。 姜然端着个深红色的木制托盘走了进来,将刚泡好的茶水放在桌上,见砚台中的墨水变干,拾起墨块轻墨数下,随后又发现他时不时会捶打肩头,慢步走到椅子后,帮唐季按摩起来:“你啊,手臂上的伤还没好,要注意休息。” 唐季淡然一笑,回道:“皮外伤而已,已经不怎么疼了。” 自从习武以来,他的身体素质改善了很多,不说壮得像头牛,也是非常健硕。 但话说回来,他单是拿着毛笔把脑中的内容抄一遍都感觉疲惫,不知后世那些网文作者一天写几千几万字是怎么做到的,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才会当作者吧! 姜然帮他按完肩膀,径直走向一旁的琴桌,在软塌上跪坐下来,轻捻琴弦,优雅欢快的琴声很快传了出来。 唐季听完后,顿感一丝轻松,两人相视一笑,各自继续手头的事情。 一曲还未结束,徐伯便出现在屋外:“公子,县令严大人前来拜访。” 闻言,唐季缓缓放下笔,有些疑惑地抬起头,严炯这个时候不待在县衙,来找他干什么? “请他进来,在主堂等我。”不管是为什么,来者是客,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官,吩咐一声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移动到琴桌边,等待姜然一曲弹完,伸出手鼓起了掌:“好,好听!” 姜然抬眸瞄了他一眼,收回玉手,缓缓起身。 唐季眉头轻挑,继续说道:“哎呀,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貌似天仙的大美人怎么就被我拐到手了呢?” “你又来了!”姜然羞涩地回了一声,看了眼屋外,补充道:“严大人不是找你吗?别让人家久等,快去吧。” 唐季微微颔首,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身向屋外走去。 季然居的主堂是唐季亲自参与设计,仿制的波斯地毯,两边的帘子是用一条条串起来的玉珠制作而成,许多绿植被摆在高高的架子上,桌椅皆是用上等的红木所制......整体看上去十分宽敞阔气。 唐季从后侧走了出来,看到严炯后,连忙笑着迎了上去:“严大人。” “唐公子!”严炯也是客气地回了一句。 唐季吩咐丫鬟们奉茶,又抬手示意对方入座,好奇道:“什么风把严大人给吹来了?” 严炯端起茶杯抿了小口,轻叹一声,扭头看向他:“其实,本官今日是来给唐公子道歉的。” ... 第118章 云淮城需要你(三更,求求银票… 唐季显然没有听明白严炯的话是什么意思,脸上写满了疑惑:“道歉?不知严大人所为何事?” 严炯眉头微皱,叹了口气,解释道:“上次林子灿私自带人追捕姜姑娘,被本官判了三个月,本该到下个月才能刑满释放,但林府管家一再前来恳求我提前释放他,后来林坤平倒床不起,本官看林家可怜,便将林子灿放了,谁知后面竟生了那么多麻烦,唉!” 闻言,唐季有些惊讶,他那天振作起来后,还在好奇林子灿怎么从大牢里出来了,没想到是这货放的,看来是收了林家不少好处。 但林家的事情已经翻篇,他也不想再提,摆了摆手,笑道:“害,我还以为什么事,那也是严大人心善,那林子灿自己作死,怎么能怪罪大人呢!” 李屿走了,跟严炯搞好关系准没错,所以他这个马屁拍得恰到好处。 果不其然,听到唐季这么说,严炯轻抚下颚,哈哈大笑起来:“林家落得此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不提它了,本官此次来得匆忙,便随便准备了点礼物,还望唐老弟能够收下。” “让严大人破费了,这也快到中午了,不如留下来吃饭吧,正好此前答应要请大人喝酒来着。”唐季笑盈盈地回道。 严炯也没客气,直言道:“好啊,此前就听说季然居中的饭菜可口诱人,今日定要好好品尝一番。” “不敢不敢,都是家常便饭罢了,酒儿,让厨房准备一下。”唐季应答一声,向站在大门处的酒儿吩咐一声。 但还不等小丫头回复,曹宽便迈着快步走了进来,看上去很是着急,单膝跪地道:“大人,刺史大人找您。” 严炯放下刚端起的茶杯,有些烦躁地回道:“本官今日休沐,有什么事就不能明天说吗?” “启禀大人,事态紧急,不容耽误,下官来得时候,宋将军已经下令封锁四大城门,全城进入戒备状态,还望大人速速前往刺史府。”曹宽拱手解释一句。 闻言,严炯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向唐季客气道:“唐老弟,喝酒就留着下次吧。” “无碍,大人公事要紧。”唐季拱手回了一句。 严炯点点头,迅速带着曹宽走出门去。 唐季站在大堂之中,望着对方的背影,陷入深思。 封锁四大城门,全城进入戒备状态......要么是为了拦住城里的人,要么就是为了防住外面的人,云淮城的治安向来不错,不可能是城里的问题,那就只有可能是外面出了问题。 李屿刚走就出事,其中必有蹊跷。 他回过神来,准备出去打听一番。 酒儿打了个哈欠,倚靠着门槛,细声言道:“姑爷,到底要不要准备饭菜啊?” “你哦,就想着吃,快去找你家小姐。”唐季在她的鼻子上捏了一下,就要向着前院走去,却跟走进来的月书桦迎面碰上:“月姐,外面发生了何事?” 月书桦神色紧张,美眸看向屋内:“姜然妹妹呢?你们快收拾东西跟我走,云淮城外集结了一支万余人的山贼队伍,估计不出三个时辰就要兵临城下,咱们必须尽快撤离出去。” 言语之间,姜然也从侧边的长廊走了过来。 唐季的眼皮上下翻跳,询问道:“四大城门不是封锁了吗?” “贼寇从东北袭来,南城门现在还在开放,趁着知道的人不多,你们快收拾东西跟我走,再晚就来不及了!”月书桦握住姜然的玉手,快速解释了一番。 唐季没有过多考虑,经历过死亡的他把生命看得比任何东西都重,立即吩咐府内众人收拾东西:“大家一切从简,只拿对自己重要的东西,最好多备点粮食和水。” 不久后,季然居中的下人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完东西,基本上每个人都只背了个包袱,丝毫不影响行动,让唐季很是满意,他挥挥手言道:“大家快走吧,我们城外会和。” 事情紧急,他们只有一辆马车,不可能带上这么多人,但众人也算是第一批知道消息的人,只要不出意外,出城完全不是问题。 唐季带着姜然走出府外,将她和酒儿送上马车,转而向程铁问道:“老程,书坊和印刷厂的人都通知了吗?” “月掌柜刚说完,我便让人去转达了。”程铁说完,将扶着宋寡妇坐上马车。 唐季顿时松了口气,程铁虽然看上去憨厚,但为人还是比较精明的,这样他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快速踏上马车,吩咐程铁出发。 没过多久,城外匪患的消息便已传遍全城,城中一向安定的秩序被彻彻底底地打乱,陷入无尽的混乱之中,争吵声,哭泣声,惨叫声交错相融,街道上,倒地的摊位,来不及带走的财宝,甚至还有落下的婴儿...... 南城门处,出城的人群一眼望不到尽头,守城的将士死死地拽着城门,防止自己被人群冲倒。 唐季他们的马车在远处的街道上便被堵停了下来,无奈之下,他只好让众人下车,步行出城。 “姑爷,好,好多人啊!”酒儿眺望远处,但除了脑袋再看不到其他的东西。 唐季叹息一声,在灾难面前,这只不过是人性的正常表现,但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牵着姜然和酒儿,快速冲进人堆之中。 由于人数增多,出城的队伍越发拥挤。 就在此时,一道娇影出现在城楼之上,她俯视楼下,很快便在人群中找到了唐季的声音,高举起长枪,朗声道:“退!” 随即,楼下的士兵一鼓作气将长长的队伍拦腰斩断,手中的长矛缓缓挥动:“退!退!退!” 百姓们见到这番架势,也纷纷不敢再继续前进。 宋瑶将长枪戳在地上,继续喊道:“出了南城门,下一座城池便是灵淮县,正常人靠双腿要走两天两夜,而山贼追上你们只要五个时辰,你们觉得是外面安全,还是城内安全?” 言尽,她纵身一跃,直接从城墙上跳了下来。 唐季见她安然落地,不禁咽了下唾沫,这个世界的武力设定竟然那么高! 人群安静了瞬息时间,便又有人发出质疑之声:“云淮城中的守军只有两千人,你们怎么敌得过万余人的山贼,反正横竖都是个死,逃出去说不定还有机会能活下来!” 闻言,许多人纷纷跟着大喊起来:“是啊,放我们出城!” 宋瑶没有搭理众人,径直走到唐季身前:“云淮城需要你,留下来。” ... 第119章 无惧风雨来(一更,求求银票) 唐季露出为难之色,他并没有什么军事才能,武功也是属于刚入门的那种菜鸟,只想着能保住自己这条小命,但宋瑶之前救过自己的小命,更何况她说得也有道理,出城之后就等于暴露在山贼的大刀之下,随时可能丢掉性命。 见他在犹豫,宋瑶吐出了浊气,继续说道:“一直以来,李屿待你不薄,就连离开也是不断念叨着你,他刚走一天,云淮城若是在此时沦陷,便无法向陛下交代,朝堂上的官员也不会放过他,虽然城中守军只有两千人,但只要能守住三日,临州援军便会抵达。” 就在此时,月书桦扭动着她那水蛇般的腰从人群中走到唐季身边:“宋将军,你也说城中守军只有两千人,面对万余人的山贼,如何坚守三日?” “守军只有两千,但我们还有数万百姓,我相信你们之中有不少土生土长的云淮人,如今故土有难,你们难道要一走了之吗?”宋瑶的语气非常淡定,却给人一种格外坚定的感觉,一语言尽,她再次看了眼唐季:“我不喜欢强求别人,是走是留,都随你们吧,还有两炷香时间,想出城得赶紧吧,放行。” 随即,她挥手示意拦路的士兵退下。 “走了走了,我不是云淮人氏,没有那么多感情,我只知道保住小命最要紧。”人群之中,有个男子抱着行李,低头抱怨一声,大步向着城外冲去。 有人开了头,便有不少人跟了上去,其余摇摆不定的人则是站在原地考虑。 人群中央,季然居、季然书坊以及季然印刷厂的下人和工人们都在等待唐季做出决定。 月书桦握住姜然的手,向唐季说道:“咱们走吧,山贼的目标是云淮城,就算追击也不会有太多人,我手下有不少护卫,加上季然居的护卫,足以保证大家的安全。” 说完,姜然便被月书桦牵着向城外的方向走去,但还没走出两步,便发现另一只被唐季牵着的手有些空落落,猛然回过头。 唐季嘴角微扬,挤出一抹微笑:“你们先走吧,如果我眼睁睁地看着云淮城落在贼寇手上,也没法跟李屿交代,试着守守看吧,守不住他也没理由怪我。” “唐季!”姜然轻呼一声。 唐季走上前掐了掐她的脸颊,柔声说道:“你乖乖听月姐的话,不论能不能守住云淮城,我都会去找你。” 姜然却连连摇头,玉手从月书桦的手中挣脱出来,一把撞进他的怀中:“我不走,你在哪我就在哪!” 酒儿玩弄着自己的麻花辫,补充道:“我和小姐也在云淮城生活了十几年,怎么可能弃它而去嘛!” 小丫头的话仿佛一下子点燃周围众人对这片土地热烈的感情。 程铁拍了拍胸膛,大笑道:“算我一个,我这一身的力气终于能释放个痛快了,哈哈哈!” “还有我,你们男人都是大老粗,很多细活还得让我们女人来做。”站在程铁身边的宋寡妇迈出小步。 “三娘。”程铁侧过身,眼中的感情五味杂陈,有担忧,有庆幸,但最多的还是那无比真诚的爱意。 宋三娘对着他浅浅一笑:“铁哥。” 唐季身边,月书桦无奈地摇摇头:“唉,真是拿你们没办法,江海商会众人听令。” 霎时间,人群中的各个方向传来回声:“属下在。” “自此刻起,至云淮之战结束,所有人都要听从唐主事的吩咐,若有违者,后果自负。”月书桦的声音倍具威严,丝毫不输宋瑶,但说完之后,她又捂住朱唇打了个哈欠,拍了拍唐季的肩膀:“昨晚没休息好,我先回商会补个觉,可别我一觉醒来,已经在山贼窟里了啊!” “你...你们...”唐季有些呆滞,他没想到自己的影响力竟然这么大。 很快,季然系下与江海系下众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聚集到一起,其中有弱不禁风的店铺掌柜与管事,也有身材魁拔的硬汉和壮士以及不少举止端庄的女子,异口同声道:“愿听唐公子差遣。” 受到他们的影响,那些摇摆不定的百姓也做出了决定。 “云淮城是老子的家,那些该死的山贼想打进来就跨过老子的尸体吧!” “就是,老子的根就生在这里,说什么也不能让人拔了,山贼有什么好怕的,老子就算死也要拉上几个,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我也不走了,就算死,也要死在城里!” “对,咱们都留下来。” “...” 越来越多的百姓振臂高呼,声音响彻云霄,高昂的情绪感染到了那些出逃的人们,渐渐得,向城门外奔去的身影越来越少。 看到这一幕,宋瑶的眼中被白芒侵袭,泪珠在眼眶中打转,淡然一笑,弯腰鞠躬:“多谢诸位。” “是我们该感谢宋将军才对,相信只要我们大家伙拧成一股绳,山贼就别想攻进来。”人群中,有个年轻公子慷慨激昂地回道。 宋瑶重新将目光投到唐季身上:“你鬼点子多,有没有什么办法?” 闻言,唐季撇了撇嘴,什么叫鬼点子多,明明就是机智,但事态紧急,他也没再开玩笑,摸着下颚想了想,开口道:“敌人从东北部袭来,主攻的城门无非东门和北门,我建议将咱们八成的兵力安置在东、北两门,再在百姓们挑选一些力气大的汉子,让他们搬东西把西门和南门堵起来,此外,城中的几条主干道也要快速清理出来,以防敌人有变,咱们也好灵活应对,对了,记得将城中的马匹聚集起来,保证一兵一马应该不难,咱们粮食多、时间多,慢慢跟他们熬就行。” 宋瑶手握长枪,微微颔首:“好,就听你的,我去安排。” 唐季转身揉了揉姜然的脑袋,看向月书桦:“月姐,你带着然然她们回季然居吧。” 月书桦点了点头,便打算带着在场的女眷离开。 姜然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转身跑到唐季面前,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吻:“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福大命大,没那么容易出事。”唐季温柔一笑,示意她不用担心。 片刻后,南城门正式封闭,聚集在此的人群纷纷散去,有人忙着去清理街道,有人报名驻守西、南城门,也有人核算家中的粮食,打算将用不到的余粮捐去官府,其他人则是返回家中,想着帮不到忙也不要添乱。 至此,城中的人口虽然有所减少,战力却凝聚到了一起,士气也空前高涨。 无惧风雨来,满城皆啼笑。 ... 第120章 旁门左道(二更,求求银票… 云淮城,东城楼上。 一块块巨石搭建起城墙,上面有座朱红色的小阁,前后各有垛口,两侧延伸出通往地面的石阶,许多士兵以及唐季带来的护卫正由下往上搬运着诸如滚木礌石,长弓箭矢等的物资,在前沿垛口的位置,却有个青衣公子端着饭碗正在进食。 从中午折腾到现在,足足已有两个多时辰,唐季才吃上一口已经放凉的饭菜,见宋瑶走了过来,他先是一愣,继而言道:“北城如何了?” 云淮城中有守军两千两百余人,加上李屿留给自己的护卫以及江海商会的护卫,一共有两千六百多人,其中有两千人在东、北两门,东门人要稍多一些。 宋瑶没有再像以往身穿红衫,而是一身银甲,配上红披风,看上去十分霸气,点头回道:“进度跟东城差不多,就看敌人从哪里发动进攻了。” 唐季扒拉了一口饭,他觉得对方的进攻目标肯定首选东城门,因为东边地势平坦,城楼延伸出去的部分有点长,但他们的人手只有千人,非常不利于防守,不禁感叹道:“为何诺大的云淮城只有区区两千守军?” “淮州身处宁国南部腹地,经济发达,粮食充裕,鲜有匪灾匪患,原本配备的守军就不多,后来成了李屿的封地,宁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称作‘藩王不统兵’,一旦某个州成了封地,那注定不会有军队驻扎,加上京都二位皇子的暗箱操作,城中兵力再遭削减,便剩下如今的两千余人。”宋瑶解释完,抬眸看向远处的天空,脑海中浮现出一道声音。 也不知道他到哪里了,两天时间,如果赶路快得话,明天就能出淮州了吧。 唐季摇了摇头,皇子斗来斗去,最后受苦的还是百姓,这该死的封建社会! 很快,他将饭菜“消灭”,刚把碗递给程铁,便发现远处的长坡上传来动静,目光随着望去,顿时有些傻眼,只见乌压压的人群以很快的速度向东城冲来。 他以前对万人大军的认知也只是停留在电视剧中,现在亲眼看到,只觉得压迫感非常强。 其余的士兵也发现了贼寇的到来,连连喊道:“戒备!” 随即,还在搬运物资的士兵们立即聚集到城头,开始备战。 ...... 山贼队伍前方,褚卓明骑在马上,目光紧盯着远处的城楼,双手紧紧握拳。 跟在一旁的朱莽高仰着头,放在肚子上的手抬起,扣了扣鼻孔,询问道:“大哥,他们准备得很充足啊!” “这还不是你干得好事!”褚卓明眯眼瞥向他,如果不是朱莽精虫上脑,昨天晚上带人去村里玩姑娘,被发现后屠了村,云淮县官府怎么可能知道他们的动作,原本打算晚上直接偷袭的计划也只能变更为正面发动进攻。 朱莽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傻笑两声:“哎呀,无所谓了,大哥,咱们这么多人,拿下云淮城还不是轻轻松松。” “但愿如此吧!”褚卓明冷哼一声,高高抬起手,喊道:“加快脚步!” 如今云淮城中已经作出了反应,消息很快便会传到其他州府,他们必须要尽快拿下云淮城,洗劫完就跑,不然等朝廷援军一到,结果就只有一个死。 随即,队伍的速度再次提升,直至云淮城外一里多地才停了下来。 褚卓明将大刀扛在脖子上,向右手边一个皮肤黝黑,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吩咐道:“老三,上去叫阵。” “是!”秦仇抱拳应答一声,双腿轻踢马腹,控制胯下骏马向前奔去:“驾!” 不时,他便在云淮东城下停了下来,拽着马绳仰视城楼,朗声喊道:“云淮守将何在?莫要再做无谓地挣扎,还不速速带着你的兵开门投降,或许我大哥心情好还能留你们一条狗命,如若不然,云淮城破之时,便是你们的死期。” 城楼之上,守城副将楚才良从垛口中探出头来:“莫要再挣扎的是你们这些胆大包天的山贼才对,识相的话,速速缴械投降,或许还能从轻发落,否则便是死路一条。” 但他的话刚说完,便被唐季拉了回去。 “你啊你,你瞧瞧你都在说些什么!”唐季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楚才良有些愠怒,对方不过是个平民,竟然敢对自己指指点点,但注意到宋瑶的眼神,还是将怒火憋了回去。 秦仇听到对方如此回答,便打算回去报信,刚调转马头,便被楼上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动作。 “哎哎,山贼大哥,怎么称呼啊?别急着走,咱们一切好商量!”唐季趴在垛口上,笑盈盈地喊道。 闻言,秦仇再次将视线转移过去,顿感疑惑,这守城的人里面怎么还有小白脸?但也没管太多,扯着嗓子回道:“怎么?小子,你要跟我谈?你在城里说得上话吗?” 唐季冷哼一声,拍了拍胸膛,回道:“开玩笑,我是谁,我是李屿他二舅的爷爷的外祖母家的二表哥的三表弟的叔叔的弟弟家的邻居,换句话说,我跟当朝圣上都有关系,你说我在这城中说不说得上话?你若是不信,咱们可以试试嘛,来,所有人把手抬起来!” 宋瑶有些理不清他又在耍什么把戏,但看到唐季在背后给她做手势,还是轻声向士兵们吩咐了一句。 “唰!” 霎时间,城楼上所有人的手都抬了起来。 见状,秦仇眼前一亮,如果他能说服对方把城门打开,那就是大功一件,立即笑道:“我叫秦仇,不知楼上的兄弟怎么称呼啊?” 唐季眼眸一转,回道:“我叫李玉,跟幽王李屿同音,不过我是玉石的玉。” 秦仇才不管他是个什么玉,继续言道:“李玉兄弟啊,我们呢,也不想杀人,就是最近日子不好过,很缺银子,所以你把城门打开,让我们兄弟进城逛一圈,一旦银子到手,我们就撤,绝不会耽误,如何?” “你们要银子啊,那早说啊,要多少?一万两够不够?我现在就去准备!”唐季说完,便佯装要撤回去。 “哎哎哎,李玉兄弟,你等一下!”秦仇心中连骂数声“蠢货”,但还是强迫自己保持微笑,继续说道:“就不麻烦兄弟去准备了,让我们兄弟自己去取岂不更加方便?所以还是速速打开城门吧!” 唐季重新探出头来,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可是秦仇大哥,你不会一进城就把我杀了吧?” 秦仇有些不耐烦地紧咬银牙:“你他娘的...你娘身体还好吗?哎呀,李玉兄弟,我秦仇用性命起誓,这城中谁死,你都不会死,我还会把你引荐给我大哥,以后咱们就是好兄弟了,如何?” 见对方这副样子,唐季淡然一笑,继而轻咳两声:“秦仇大哥,那你等我一下,我去说服一下守将,他担心你们进城了就把将士们给杀了!” “哈哈哈,不会的,这个你们可以放心,只要你们打开城门,咱们以后就是好兄弟。”秦仇哈哈大笑起来。 唐季激动地点点头:“那你等等我!” 随即,他将脑袋从垛口缩了回来,转过身才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叹出口气,挥了挥手:“别看我了,你们不是还没准备完毕吗?加快速度去准备啊!” 随即,众人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立即悄声行动起来。 宋瑶重新将长枪靠在柱子上,言道:“你想拖延时间?” “能拖一时是一时,一会你还得陪我演出戏。”唐季说完,露出贱贱的微笑。 站在一旁的楚才良冷哼一声:“旁门左道!” ...... 第121章 交战(三更,求求银票) 许久以后,秦仇已经变得焦躁不安,抬眸看向城楼之上:“李玉兄弟,李玉兄弟你还在吗?” 很快,唐季便从垛口探出头来,笑道:“在在在,秦仇大哥,守将已经答应了,不过她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秦仇嘴角扬起,没想到这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白脸还有点用处,进城之后可以考虑把这小子送去给老四,那家伙可是最爱白白嫩嫩的男人了,也算成全了一件美事,连忙催促道:“有什么问题,快让他出来问吧。” 很快,宋瑶站了出来,回头瞥了眼唐季,见后者给自己使眼色,咳嗽一声问道:“你确定进城之后不会动我一兵一卒?” 秦仇早间便听闻云淮守将是个女人,没想到长得还如此水灵,大哥肯定会喜欢,露出贪婪地笑容:“当然,我秦仇说话向来算数,我们只要银子,不杀人!” 听到这样的回答,宋瑶不屑一笑,这些该死的山贼昨夜就屠了一个村子,但考虑到还有配合唐季,调整好表情,继续言道:“那你们进城之后会肆意破坏吗?我好歹是守将,如果城里被你们弄得乱七八糟,我该怎么向上面交代?还有......” 就这样,宋瑶和秦仇开始了一问一答的模式。 远处,褚卓明揉了揉眼睛,看向远处骑在马上的身影,疑惑道:“老二到底在搞什么?怎么叫个阵叫那么久?” “大哥,要不让我去看看?”朱莽询问道。 褚卓明微微颔首,见朱莽动身,还不忘提醒一句:“发现不对劲立刻把他带回来!” “好嘞!”朱莽紧拽马绳,飞奔了出去。 ...... 不久后,东城墙外,秦仇还在不断地向宋瑶做出各种保证:“......等你们入了伙,我保证让大哥封你个压寨夫人,不对不对,封你个六当家坐坐,如何?” 宋瑶轻笑一声,双手环胸:“那你们从城中搜刮回去的财宝会分给我吗?” 就在此时,朱莽已经赶到了秦仇身边,看到城楼上的宋瑶,不禁咽了下口水,伸手掏了掏裆,正打算调戏一下对方,却被身边传出的声音打断。 “啊呀,宋将军啊,你入伙之后,咱们就是一家人,这财宝放在哪里不都一样吗?”秦仇苦口婆心地劝慰道。 一边的朱莽也像个猪哥般傻笑两声,连连点头:“别说财宝,我都可以放在你那里!” 城楼之上,唐季嘴角抽搐,看来这种事还得妹子来,如果换成他,估计叨叨两句就不耐烦了。 秦仇终于察觉到朱莽的存在,扭头询问道:“你怎么来了?” “大哥担心你这里出变故,便让我来查看一番。”朱莽摩肩擦掌地望着楼上,脑中已经浮现出将宋瑶压在身下的场景。 秦仇却猛然清醒过来,银牙紧咬,指着城楼上喊道:“别再废话了,你们到底开不开门?” 唐季见宋瑶双手握拳,连忙将她拉开,笑道:“秦仇大哥,你别动怒,我们也是想保住小命而已,这就开门,这就开门,你稍等。” 朱莽见宋瑶不见了,嗔怪地看了眼秦仇:“二哥,你干嘛那么凶,人家还是个小姑娘呢,怜香惜玉懂不懂啊!” “你给我闭嘴,回去告诉大哥,就说云淮守军投降了,咱们可以准备入城了。”秦仇有些心高气傲地抬起头,这次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云淮城都靠自己这张嘴,大哥应该会给他记个大功吧! 朱莽应答一声,便调转马头离去,还不忘高声向城楼上呐喊:“漂亮姑娘,等朱哥哥来找你!” 奈何时间一晃过去一刻钟,城门一点动静都没有,秦仇再次喊道:“喂,小白脸,城门开了没?” “开你老母,给我射死他!”唐季突然探出头,吩咐士兵们动手。 顷刻间,箭矢如雨般从城楼上冲了下去。 秦仇连忙拔出佩剑抵挡,没想到对方竟然在玩弄自己,耗费了近半个时辰,嘴中连喊着“该死”,调转马头,狼狈逃离,指着城楼上喊道:“小白脸,你给老子等着,一会破了城,老子要剥了你的皮!” 远处,刚要吩咐众山贼进城的褚卓明也看到了前方的状况,摇了摇头:“老子就知道没这种好事,传令下去,准备攻城!” 城楼之上,因为拖延的这半个时辰,将士们也将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纷纷握紧手中的武器,进入状态。 唐季随意地在一个装满沙土的袋子上坐下,他已经尽力了,虽然是耍小聪明,但也拖延了一些时间,接下来就不是他的主场了,希望这城楼上的一千多人真能抵挡住对方上万人的攻势,向宋瑶打了个招呼,便起身向着下楼的石阶走去。 “杀啊!” 没过多久,城墙外便传来震天响地的冲杀声。 城楼上的将士们也没有过于慌张,该射箭的射箭,该丢石头的丢石头。 “云梯!” 秦仇一马当先冲在队伍最前方,指挥山贼们架设云梯,迫不及待要上去把刚刚骗自己的小白脸砍了。 但数米高的梯子刚搭起来,便被上面浇下来的火油浸泡,最终被烧成了黑炭。 很快,秦仇挥剑抵挡城楼上射下来的箭矢,见兄弟们只能站在城墙下罚站,不禁怒吼起来:“他奶奶的,早知道就应该搞辆攻城车出来!” 不出片刻,因为山贼们没办法攻破城门,加上行动不统一,死伤人数已经达到几百人。 远处,褚卓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朗声吩咐道:“让人撤回来,弓箭手和投石车先上去消耗对方一会。” 随即,负责传令的山贼吹响号角,示意队伍后撤。 等到队伍撤回之后,弓箭手和投石车便远程消耗了起来,这让刚取得一点优势的云淮守军变得疲惫不堪。 宋瑶躲避开射来的箭矢,凝望远处的两辆投石车,虽然只有两辆,但他们只有千人,现在一个士兵的命都很重要,立即吩咐道:“所有人后撤!” 就这样,山贼们用箭矢和巨石远程消耗一会,再派人架设云梯攻城,但云淮守军就仿佛有用不尽的火油和滚木,两边连续拉扯了两三个时辰,从午时三刻打到了夜幕降临,山贼最终还是没有攻进城中。 见状,褚卓明只好吩咐众山贼后撤,打算先休息一段时间,让兄弟们补充体力。 城楼之上,云淮守军也已死伤过半。 宋瑶抬手擦掉脸上的灰尘,轻轻喘息:“看来,我还是低估了那些山贼。” 唐季举着火把,望着一个个被抬下去的将士尸体,感到有些心疼,走到垛口前,遥望远方,喃喃道:“这样不行啊!” 几个时辰,对方大概死伤了千人,但他们这边也折损了五百,而且还得依靠大量的火油和滚木,这样算得话,对方最多再发动三波攻势就足以攻破云淮城,脑中思绪乱飞。 骤然间,他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向宋瑶说道:“去北城调五百人过来,立即补充物资,等我回来!” 宋瑶微微颔首,虽然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但能让李屿那么信赖的人,一定能想办法帮他守住云淮城。 随即,唐季叫上程铁,向着城楼下奔去。 ... 第122章 学好数理化(一更,求求银票) 夜晚,浓云遮住了明月。 一股带着寒意的劲风肆意席卷云淮城,县衙外,两道身影从马背上跃下,径直朝着府内走去。 山贼侵袭,除了守城军队,最忙的肯定就是严炯,既要做好后方保障,又要及时满足前线的需求。 此时,县衙内灯火通明,官差较比平常少了许多,但都在各自忙碌着。 唐季跟着官差走进县衙大堂之中,只见严炯正坐在侧边的椅子上揉捏着眉心,看上去有些疲惫,他放慢步伐,抬手作揖道:“严大人。” 闻声,严炯猛地抬起头来:“唐老弟,你怎么来了?莫非城门失守了?” 言语之间,他的脸色出展露出慌乱与紧张。 唐季淡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不用紧张,询问道:“县衙中的人呢?” 严炯吐出口浊气,重新坐了下来:“都派去守城了,唐老弟,你找我有何事?” 唐季微微颔首,这货虽然有点贪财,但也是个责任心很强的好官,没有再墨迹,从袖中取出一张宣纸递了过去:“帮我搜集上面的材料,越多越好!” 严炯接过后,快速浏览起来。 “硫磺,硝石,木炭...唐老弟,寻这些东西作甚?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对付山贼啊!”说完,他正打算将手中的宣纸还回去。 唐季重新将制作黑火药的材料清单塞回他的手中,一脸认真地说道:“这些东西就是用来对付山贼的!” 看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严炯犹豫一番,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放心吧,严大人,我不至于在这种时候拿你取乐,速度一定要快,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唐季伸出手拍了拍对方的肩头。 严炯微微颔首,便转身向着大堂外走去,召集起县衙内剩余的官差。 与此同时,雷县北部的官道上,一支队伍缓缓地行进着,脚步声与马蹄声混在一起,听上去有些嘈杂。 车厢之中,李屿慵懒地躺在位置上,眼睛斜视着窗外,思绪不知飘去了何处。 乍然间,队伍后方突然传来猛烈地马蹄声。 苏翎耳朵微颤,很快判断出只有一匹快马,挥手示意队伍停下。 很快,一个穿着甲胄的士兵从侧边冲了出来,在马车边紧拽马绳,翻身下马,跪地言道:“幽王殿下,云淮急报!” 云淮急报? 云淮县好好得怎么会有急报? 李屿也没多想,猛地回过神来,一把掀开帷裳:“说!” “一日前,云淮县内集结了一股多达万余人的山贼势力,今日已向云淮城逼近,扬言要在一日内破城。”士兵回道。 “你说什么?”李屿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刚离开两天,还没出淮州境内就发生这种事情,双手握拳,愤怒地捶打了一下车厢门框:“真是好大的胆子!” 苏翎眯着眼睛,所以昨日会有那么多人来袭击幽王果真不是巧合,但这些山贼的目标竟然是云淮城,胆子和胃口还真不小,抬手抱拳,向李屿说道:“王爷,当务之急还是速速派兵增援。” 李屿点了点头,城中只有守军两千,对方虽然只是山贼,但人数众多,云淮城的危险并不小,神情严肃地说道:“立即派人去淮州其他五县传令,让他们火速增援云淮,此外,传书给临州大军,如果那些胆大包天的山贼敢破城,那本王就让他们永远的留在城里。” 随即,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几道身影,唐季那家伙惜命,会带着姜姐和酒儿避难,但宋瑶不会,她骨子里的热血和身上的责任,加上对自己的承诺,就算城破,她定然会守到最后一刻! 想到这里,李屿心头一紧,惊呼道:“调头,用最快的速度原路返回。” 苏翎刚向几个身手好的云霄卫士兵下达完传信的任务,目送他们远去后,侧身回道:“王爷,陛下让您在年底抵京,若是折返,时间上怕是来不及了。” “不管那么多了,一切后果由本王承担。”李屿焦急地回了一句,继而命令队伍调头。 苏翎听他这么说,也没再坚持,快速整顿起队伍。 浓云消散,白澈的月光洒了下来,密林之中的马蹄声和脚步声变得急切起。 ...... 云淮城外的战斗断断续续打了一整夜,守军以极大的代价守住了城门。 晨光熹微,忙活了一整夜的唐季也从县衙大院的房间中走了出来,揉了揉发黑的眼眶,向守在外面的程铁询问道:“现在战况如何?” “不太好,东城守军已经死了近七百人,还有三百多人受伤,能够战斗的也只有五百余人,而且...滚木这些消耗巨大,好在有不少百姓自发地站出来参与守城,对了,严大人刚刚还带来个更糟糕的消息,山贼们已经分兵向北而去。” 闻言,唐季顿在原地思索一番,随后吩咐道:“把房里的东西拿上,咱们去北城。” 程铁点了点头,径直走进屋内,房间里的蜡烛还没熄灭,却放在远处的架子上,长桌上放着八个铜色的罐子,一尺高,半尺余宽,罐口用黏土封了起来,一根细长的线从内延伸出来。 他好奇地挠了挠头,喃喃自语道:“这就是能对付山贼的东西?” 虽然心有疑惑,但他还是快速将东西搬到了外面的马车上。 唐季走进车厢,坐在车边的位置上,低头望着眼前的简略版炸药,由于时间紧迫,他也只能做出这几个,加上没有经过实验,并不能保证它们的威力。 所以啊,这里建议想穿越的诸位先学好数理化。 他打了个哈欠,困意顿时涌现,但还是伸出手掐了一下手臂,让自己保持清醒。 不久后,北城楼上,宋瑶正在布置防守任务,听到属下通报唐季来了,立即迎了过去。 唐季走上城楼,站在垛口前眺望城外,询问道:“山贼还有多久到?” “应该还要半个时辰,东城那边还在继续战斗,我一会就要回去,北城可能要交给你了。”宋瑶回了一句,目光时不时在他身上扫视,好奇道:“你一晚上做什么去了?” 唐季凝视远处小会,转身说道:“北城交给我吧,你把将士们都带走,让季然居和江海商会的护卫们留下就可以。” 闻言,宋瑶眉头微皱,北城现在只有五百守卫,如果她再把将士们带走,那就只剩下两百人不到,根据情报,山贼可是派了近三千人过来,连忙劝说道:“东城还能坚持,北城不能再抽调人手了!” “山贼主攻得还是东城,百姓终究战力有限,你需要这些将士,放心吧,我会守住北城的!”唐季说完,淡然一笑。 宋瑶不知他这自信是从何而来,内心中更是不自觉地相信了他:“好吧,那你注意安全,若是守不住,以保全自己为重。” 随后,唐季目送她带走了所有的守城将士,转身吩咐道:“开城门!” ... 第123章 退敌(二更,求求银票) “大哥,咱们跑那么远绕到北边来作甚?”山贼队伍之中,有个穿着灰色麻衣的汉子询问道。 褚卓明目视前方,冷哼一声:“废话,云淮城中也就两千守军,又在东城跟咱们耗了一夜,现在东城还在继续进攻,老子就不信这北城门还有人,就算有,估计也是群不成气候的刁民!” 已经被对方拖延了一个晚上,今天日落之前再打不下来,他也只能带人先撤了。 不过,褚卓明觉得对方最多只能再撑一上午时间,望着远处的北城楼,嘴角微扬,抬手喊道:“直接给老子架梯子往上冲!” “杀啊!” 随即,三千人一起发动了进攻,一里地、半里地、百步、五十步......只见山贼们距离城门越来越近,城楼上却丝毫动静都没有,让众人感到奇怪,脚步都跟着放缓下来。 但就在此时,城楼上突然探出两道身影,手举长弓,箭矢的前端绑着涂了火油的布条,上面正冒着火焰,随着他们松开紧握箭矢的手,一道破空之声传出。 “咻~” 两根箭矢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目标不是敌寇,而是一把扎进地面之中。 见状,不少山贼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果然如大当家所说,这北城门防守薄弱啊!” “两个人也能算薄弱吗?还不如打开城门放咱们进去呢!” “两个人就算了,关键他们这射术也太差了吧,距离这么近都射不中。” “快快快,咱们快点攻进城中,先大吃大喝一顿,说不定还能有漂亮姑娘呢,嘿嘿嘿~” “...” 但他们并不知道,城楼上的两个弓箭手乃是唐季从百余人中挑选出来的,更没有发现,那火箭扎入地面后引燃了倒在地上的火油,而火油又将炸药的引线点燃,此时,长达一尺的引线已快要燃尽。 唐季从城楼上探出头来,目光集中在埋藏炸药的地方,但等待小会,却不见动静,疑惑地挠了挠头:“难不成比例不对?不应该啊,就算比例有问题,多少也会响一下吧!” 眼看敌军靠得越来越近,他正要吩咐众人先行抵御,却被城下传出的巨响抢先一步。 “轰~轰~” 两声巨响惊天动地,整个地面都仿佛震动了起来。 站在附近的山贼直接被爆炸产生的热量吞噬,直接变成了尸体,死状极其惨烈。 稍远一点的人也没能幸免,瞬息之间,藏在罐子中的铁片飞了出去,直接贯穿了他们的身体,有些倒霉的家伙直接被割破喉咙,甚至有块铁片直接冲向一人的脑袋,结局不想而知。 至于更外围的人,也是被爆炸产生的余波掀翻在地。 就这么一瞬的时间,数百人被夺去了性命,更有不少人倒在地上不断地发出哀嚎。 下一刻,山贼们懵了,楼上守城的众人也懵了。 程铁咽了口唾沫,脑海中还在回放刚才的爆炸场面,眼眸震惊地颤抖不止,半个时辰前,唐季让人去埋那些陶罐的时候,他还开玩笑询问是不是要作法请老天爷收掉山贼,现在看来,果然是老天爷显灵了,要不然唐公子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力量。 其余的人表现得和程铁差不多,在埋下陶罐的时候,他们也曾怀疑过,但现在,没有人再敢质疑一声,看向唐季的目光多是敬佩与感谢,也藏着少许惧意。 唐季对爆炸的威力也有过判断,所以表现地较为冷静一些,吐出口浊气:“看来是内部的引线拉得太长了。” 城楼外,两个爆炸的地方各自留下了个直径长达一丈的大坑,坑边堆满了数不清的四肢与躯体,再往外多数是受了伤的山贼,他们捂着身体各处的伤口,躺在地上哀嚎着。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血混合的腥味,让人闻了不禁作呕,但那些站在后方,逃过一劫的山贼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早已吓得瘫倒在地。 站在人群前方的一个山贼的裆部已经变得湿润,眼泪与鼻涕全部流了出来,跪地叩头道:“天神,天神饶命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就这样,原本喊打喊杀的山贼被吓破了胆,连那些倒地不起的同伴都懒得多管,纷纷转身逃去。 远处,褚卓明也连着咽了几下唾沫,刚刚发生的那一幕被他尽收眼底,虽然他并不相信什么天神的存在,但可以肯定是城中守军捣得鬼,再次抬起头看向城楼上,发现之前射箭的那两个士兵又射出了两根箭矢。 他的目光随之落在正逃跑的山贼身上,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刚才的一幕再次上演。 “轰!” 如果说之前的突然爆炸吓破了山贼们的胆,那这次爆炸便加剧了他们心中的恐怖。 褚卓明双手握拳,他压根不知道对方那是什么武器,又有多少的储备,换句话说,这北城根本就是个有来无回的地方,这么一小会,他就死了好几百的弟兄,他自然不能拿兄弟们的命去赌,咬牙喊道:“撤!” 随即,几个山贼头目调转马头,向着后方的密林折返而去。 还没走出几步,褚卓明便扭头看向城楼方向:“等我把北淮城打下来,一定要把这种兵器弄到手!” 言尽,他便看向队伍,发现不少人都已露出疲态,怒道:“这个老二到底在做什么?为何迟迟不动手?再这样下去,老子岂不是要白白折损那么多弟兄!” 见山贼们逃走,站在城楼上的众人都感到难以置信,三千人的队伍竟然被他们百人打跑了,准确来说是唐季一人,因为大家压根没出手,纷纷振臂高呼起来:“唐公子威武!” “唐公子威武!” 程铁憨笑着摸摸后脑勺,向唐季询问道:“唐兄弟,那陶罐罐里面到底装得是什么啊?” “就是昨天让严大人找得材料。”唐季呼出口浊气,还好这些山贼不是死脑筋,要不然八个罐子全部炸完,对方最少还能剩千把人,对付他们百余人绰绰有余。 程铁没想到那些东西组合起来能有这么强的杀伤力,突然眼前一亮:“唐兄弟,那咱们赶紧把那四个挖出来,拿去东城炸死那些狗儿子们啊!” 唐季摇了摇头:“不行,北城这边只有百余人镇守,那四个罐子还是继续埋在外面,以防不备吧,况且,拿出来也没用,火药爆炸必须要在密封的容器里,陶罐丢出去就碎了,效果会大打折扣。” “陶罐不行,可以拿铁罐啊!”程铁回道。 唐季眺望着远方,随口回道:“我也想到了,可是忘记写在给严大人的材料单里了,县衙里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只能拿陶罐代替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发现,只是唯一找到的铁罐子是严炯的尿壶。 但他的话音刚落,程铁便傻笑了起来:“唐兄弟,你忘了俺以前是干什么的了吧!” ... 第124章 最后一道防线(三更,求求银票… 云淮四大城门,山贼不可能花费近五个时辰的时间绕去西门和南门,北门有未知的恐怖武器,最终他们还是将主要进攻目标放在东门上。 城中的两千守军已经死伤大半,现在东城门上在阻挡敌人的近七成都是百姓。 时至中午,城外的进攻暂停了下来,守城的众人终于能够喘口气,吃点东西。 “来咯,香喷喷的肉包子,大家快吃,吃完才有力气挡住山贼!”一个长相如鼠,个子不高却有些健壮的男子抱着个竹屉走到城楼上,热情地招呼起众人开饭。 不少汉子都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快速拥挤过来,拿着包子就往嘴里塞。 章余龙摆摆手,大声叫喊道:“大家不用争抢,咱们粮食管够,这边还有米粥,里面还加了肉。” 随即,他让身边的伙计给排队的众人打起了粥。 几个憨厚的汉子一手拿着包子,另一只手端着肉粥,边吃边聊。 “俺以后可有得吹了,帮咱们云淮军守城啊,这功劳应该不小吧,哈哈!” “那你也得能活下来才行!” “呸呸呸,别胡言乱语,咱们都能活下来,哎,柱子,你家夫人不是要生了吗?你怎么还跑来了?” “害,这不是看哥几个都来了嘛,我不来不合适啊!” “哈哈哈,都是好兄弟,等咱们赶走了山贼,找个酒馆好好喝一顿。” “...” 片刻后,章余龙见不少人都喝下了肉粥,嘴角微扬,注意到正站在垛口前发呆的宋瑶,舀了碗粥走了过去,躬身笑道:“将军,喝点粥吧。” “嗯!”宋瑶回过神来,接过对方端来的粥,正要送到嘴边,却注意到对方的样貌,好奇道:“陈伯呢?” “哦,我二叔啊,他病了,便托我来帮个忙,将军,你们辛苦了啊!”章余龙笑盈盈地回着。 宋瑶的眼神变得警惕起来,从未听说陈伯有什么亲人,望着对方的笑容,又低下头看了眼手中的粥,瞳孔瞬间放大:“不好,饭菜有问题,都别吃了!” 章余龙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够察觉出来,但很多人都已经喝了粥,他也不再伪装,扬起嘴角:“哈哈哈,现在才发现,晚了,动手!” 刚才还在闲聊的几个汉子感到腹部传来剧烈地疼痛,见有人挥刀向他们砍来,忍着痛意挥刀抵挡,奈何压根使不上力气,其中一人直接命丧当场,高个子男人一马当先拦在前方:“柱子,你马上就要当爹了,快跑!” 其余几人快速站上前去,欲要拖延一些时间,但下一秒就被撕破伪装的山贼杀死。 柱子捂住肚子,自知今天是要交代在这里了,一把抱住一个山贼的腹部。 “松开,松开!”山贼愤怒地用膝盖顶着他的肚子,见柱子没有反应,直接抬起刀刺了下去。 “呃~”柱子口吐一口鲜血,望着身边的兄弟们,怒吼一声,抱着山贼向垛口冲去,拉着他跳了下去:“英娘,照顾好咱们的孩子!” 就这样,许多身受剧毒的守城士兵和汉子们自知命不久矣,便奋力一搏,拼死也要换掉一两个山贼。 宋瑶很是自责,如果不是她疏忽大意,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因她而死,握起银枪就向章余龙戳去。 后者连忙挥刀防御,还不忘讥讽道:“别挣扎了,没了守军,我们的大军一会便能攻进来!” “那我也要杀了你!”宋瑶用力将对方逼退,将身边的两个山贼杀死,她知道东城可能要被攻破了,内心中也做出了最后的决定,见章余龙向城内逃去,迅速追了出去。 守城的众人因为中毒,很快便倒在了山贼的刀下。 不出片刻,东城城楼上扬起了白色的旗帜。 这一幕被远处的褚卓明捕捉到,他直接将手中的用来喝酒的碗砸在地上,大笑起来:“哈哈哈,章老二干得不错,兄弟们,别吃了,咱们进城,到时候你们想吃什么都有!” 他的手底下除了山贼势力外,还有江湖势力,在举兵攻打云淮城的前一天,便已经让老二带着武艺较强的弟兄潜入城中,伺机而动,虽然晚了一些,但总算是出手了啊。 不再多想,吩咐众人准备入城。 “唔唔唔~”山贼们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兴奋地挥舞起大刀。 ...... 城中街道上,宋瑶挥着长枪追杀章余龙。 “宋将军,我相信您是个聪明人,趁着我大哥还没进城,我可以放您走,如若不然,等大军进了城,您落到我们兄弟手上,可能会生不如死。”章余龙边后退防御边说道。 宋瑶没有回话,双手紧紧地握着长枪,所出招数皆为杀招。 章余龙见劝说无果,也认真地应对起来,见对方一枪戳来,侧身躲避后,使出全力挥出一刀。 宋瑶的玉眸眨动两下,迅速收回长枪躲闪。 “轰!” 大刀砸在地上,直接将青色的石板震裂。 就在这一瞬间,宋瑶抓住机会,折曲枪身,又猛地松开,一击“纵云”直接打在了章余龙的胸膛上,将他震飞了出去。 “噗~”章余龙没想到自己在不久前达到一流,却依旧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倒地吐了口鲜血,望着远处的几个手下,吼道:“你们是想看着我死吗?” 随即,几个山贼迅速挥动武器攻来。 宋瑶察觉到几人都是二流的实力,没有丝毫保留,一记横扫,长枪脱手,轻点地面飞了出去,握住枪尾,接上一击上挑。 几个山贼压根来不及反应便被夺去了性命。 她重新落回地面,吐出口浊气,却发现章余龙已经向自己袭来,侧身躲开,却还是被对方击中肩膀,好在有铠甲抵挡,只是受了点轻伤。 宋瑶猛地抬枪将对方的大刀挑飞,又一脚将其踹倒在地。 就在此时,远处的云淮城东大门被缓缓打开,数不清的身影从外涌了进来。 躺在地上的章余龙放肆地笑了起来,眉头微挑:“宋将军,做笔生意如何?你可以拿我当人质,我大哥也一定会放了你,咱们都活着,你若是心有不甘,再组队伍来围剿我们便是,如何?” 宋瑶轻嗤一笑,一把将李屿送给她的《西游记》联名款的卡通发绳取了下来,在手中抚摸了两下,戴在了手腕之上,朗声喊道:“灵玉!” “吁~”站在城墙下的灵玉仰头长啸一声,迅速冲向自己的主人。 宋瑶拍了拍它的脑袋,翻身上马。 章余龙以为她已经答应了自己的提议,正要站起身,却银白长枪直接贯穿了心脏,顿时瞪大眼睛,不甘地抬起手:“你,你也跑不掉!” “我本就未想过要逃跑。”宋瑶回答一句,拔出银枪附于身后,望着远处涌进来的贼寇,依旧是那种不怒自威的语气言道:“云淮城破,本将军便是最后一道防线!” ... 第125章 又一个大师(一更,求求银票) 褚卓明刚带领手下踏入城中,便看到章余龙死在宋瑶的长枪之下,脸色突变,抬手指向前方,咬牙怒吼道:“把那个臭娘们宰了,给老二报仇!” 随即,成百上千的山贼举着武器向前方的主街上冲去。 “杀啊!” 宋瑶吐出口浊气,那灵动且清澈的眼眸中没有展现出丝毫惧意,反倒多了些许柔情,颦笑之间,脑海中浮现出那玩世不恭的白衣公子:“李屿,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可惜此生咱们注定无缘了,下辈子,莫要再避我。” 随即,她左手牵动马绳,右手举起长枪,轻夹马腹:“驾!” 这一幕被许多躲在远处的百姓捕捉到,他们受到宋瑶的情绪感染,没有人再想着逃跑,纷纷在家中找起了武器,镰刀,锄头,菜刀......准备和山贼死拼到底。 场上,宋瑶单枪匹马冲进几千人的人群之中,长枪划过之处,便只留下一片血雾与倒地的尸体。 与此同时,云淮城北的官道之上。 年轻公子死死拽着马绳,眨眼间便只剩下一道残影。 “驾!” 李屿一改常态,神色严肃,脸上的肌肉紧绷着,身躯随着颠簸的路途上下摇晃,口中喃喃念着:“宋瑶,你可千万不能出事,不然要我怎么跟宋尚书交代。” 苏翎驾马带着云霄卫的将士追在后方,目光紧紧地盯着李屿的后背。 以前听说幽王是个懒散、不作为之人,被贬淮州后更是变得自暴自弃,直到他亲眼目睹过对方与唐季之间的友谊,再到如今为了爱侣和百姓昼夜不停地赶路,故而,要说玩弄权势,幽王可能比不过京都那两位,但李屿的重情重义亦是两位皇子学不来得。 他不再多想,收回思绪,提醒李屿控制好速度,也吩咐众人加快脚步。 ...... 云淮城中,宋瑶既要斩杀向自己袭来的山贼,又要拦住那些向城内冲去的,体力消耗地非常快,仅仅一刻钟便已露出疲态。 但敌人可没有停下攻势,数个手举长矛的山贼合力向着灵玉的腿部与腹部攻去。 见状,宋瑶急拉马绳,让灵玉的前蹄抬起,继而又抬起长枪抵住侧边攻来的长矛,拔出佩剑直接斩杀几人。 灵玉也没客气,抬起蹄子就将面前一击落空的山贼踢飞了出去。 “呀!”前面一批人倒下,后面的山贼又迅速补充上来,数人将宋瑶包围起来,手中的长矛一齐挥出,这次的目标并非灵玉,而是直接攻向马上的宋瑶。 宋瑶环视两眼,迅速向后仰倒。 数根长矛就这样纵横交叉在一起。 宋瑶抓住机会,躺在马背上,手举长剑划出一圈。 下一秒,这些山贼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条血痕,鲜血瞬间飞溅而出。 宋瑶挥动银枪将长矛打散,但还没来得及喘息,便被侧边袭来的一柄两尺铁锤震飞了出去。 “吁~”受到这一击的影响,灵玉也侧翻倒在地上,大腿被一柄长矛的倒钩刺破,疼得它长啸一声。 朱莽拎着两柄大锤出现在宋瑶身前,眉头微皱,不悦道:“原本我还想把你带回寨子,让你做六当家和我的夫人,但你把二哥杀了,只能一命抵一命了!” 宋瑶刚才来不及抵挡,左臂被震伤,使不上丝毫的力气,她将佩剑丢下,单手握着银枪迎接对方的攻击。 朱莽知道对方也是一流高手,没有丝毫保留,双锤一起出手,直接向她砸去。 好在宋瑶的动作非常灵活,巧妙地规避开对方的攻击,但周遭还有许多山贼时不时会在背后给她一击,应对地还是非常狼狈。 远处的城楼上,褚卓明微微颔首,以老五的实力对付那个女人足够了,当务之急还是赶快搜刮财物,想到这里,他立即抬起手吩咐道:“把老三的尸体带上,所有人立即进城,老子不管你们怎么闹,天黑之前必须在西城门集合!” 闻言,不少山贼都兴奋地尖叫起来,欲要开始行动。 宋瑶注意到他们的动作,露出急切之色,一旦让这些山贼进城,对于城中的百姓来说便是灭顶之灾,但她现在被朱莽压制住,根本无力再阻拦,可是....她答应过李屿会守好云淮城,她不能失约! “啊!”宋瑶怒吼一声,眼眸中布满了红血丝,不顾左臂传来的痛意,双手持枪,一举将朱莽击退,纵身一跃飞向空中,蓄力掷出银枪。 银枪直接刺死一个山贼,她的身体紧跟着落地,握住枪身重新拼杀起来。 见到这番场景,朱莽不禁咽了下口水:“这女人已经疯了。” 褚卓明反倒轻蔑一笑:“强弩之末罢了,既然你想死,那老子就成全你,都给我上,杀了她!” 他这次带来了一万三千余人,虽然死伤加起来也达到了近六千人,但剩下来的这七千人远远不是一个女人能抗衡的。 顷刻间,宋瑶被人海埋没,一柄柄武器向着她攻去。 终于,仅仅过了半刻钟,她便满身伤痕地倒在了血泊之中,连身上的银甲都破碎地不成样子,内衬也早已被鲜血染红,尽管如此,她依旧紧紧握着长枪,用最后的力气四处挥动。 站在她身侧,四个山贼对视一眼,高高抬起长矛,向着她的腹部刺去。 “噗~” 鲜血顿时狂喷而出,溅到了宋瑶那沾满灰尘的脸上。 “这么多大男人在欺负一个小姑娘,真是不害臊啊!”孙渔夫灌了口酒,将四个山贼的尸体丢到一旁。 其余众人变得紧张起来,因为在他们的视角当中,面前的老头刚才没有用任何武器便将四人轰杀,这种恐怖的实力怕是连大当家都做不到。 原本打算收工的朱莽见有人出来捣乱,拎起锤子就向着孙渔夫砸去,却被后者用极快的身法躲开,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倒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墙上。 褚卓明骑在马上,额头的汗水再次流了下来,支支吾吾说道:“又,又是个大师...” 这到底是走运还是倒霉呢? 你说倒霉吧,几天时间里遇到两位大师,想都不敢想。 但要说走运,这两位大师却都是敌人! 虽然他人多势众,但大师躲开众人直接击杀自己还是轻轻松松,想到这里,他连忙翻身下马,赔笑道:“前辈,有话好说。” 孙渔夫也没墨迹,一把拎起已经昏迷的宋瑶走到灵玉身边,伸出脚踢了踢它:“起来,你再装死这小姑娘我就丢这了!” 灵玉仿佛听懂了对方的话,哼哼两声便站起身来。 孙渔夫将宋瑶丢上马背,牵着灵玉走回刚才的地方,将银枪拾起,言道:“这女娃娃老头子就带走了,善恶终有报,你们啊,做人做事别太嚣张,否则会遭报应的,东城的平安巷不许进来,谁来谁死!” 说完,他便向侧边的小巷中走去,还不忘抱怨两声:“这破枪真沉啊!” 片刻后,目送孙渔夫远去,朱莽吐了口唾沫:“大哥,就这么放他们走?” “要不你去杀了那老头子?”褚卓明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好在对方只是想救人,并没有对他出手的意思,不然小命就交代在这了,但好在现在已经没有阻拦,不再多想,朗声喊道:“兄弟们,云淮城是咱们的了!” 但他的话音刚落,远处的街道上便奔来一辆马车,后方还跟着数百个手握兵器的人。 “杀啊!” ... 第126章 拖延时间(二更,求求银票) 东城门被破,其他城门也没必要再坚守下去。 唐季接到消息后,让月书桦带着姜然从西门逃走,自己则带着护卫们前来帮宋瑶,顺便拖延一下时间,但他坐在马车上观察半天都没有发现宋瑶的身影,疑惑地挠了挠头:“难不成宋瑶弃城逃跑了?” 很快又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可能性。 城里谁跑都有可能,宋瑶是绝不可能逃跑的。 那样的话,便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宋瑶已经牺牲了! 想到这里,唐季顿时瞪大眼睛,他还答应李屿要帮着照顾一下宋瑶,如果对方真得死了,那他也不好跟李屿交代。 见他还在发呆,坐在马车外的程铁提醒道:“唐兄弟,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随即,唐季晃晃脑袋收回思绪,吩咐他停下马车,从车厢中取出个直径半尺的铁罐递了过去,见他做好准备,取出火折子将细长的引线点燃。 程铁嘴角微扬,等待引线燃烧小会,使出全力将铁罐抛向正向他们冲来的山贼队伍中。 铁罐精确砸在了一名山贼的身上,那人直接被砸倒在地,吃疼地捂着胸口,目光很快集中到铁罐之上,伸出手轻抚两下,只见那冒着火星的光点迅速钻入铁罐之中。 下一秒,这个充满好奇心的山贼直接被“熔化”,尸骨无存。 “轰~” 爆炸席卷开来,周围的山贼们纷纷遭了殃,死得死,伤得伤。 有部分山贼脑中再次浮现出不久前在北城门外的场景,心中的恐惧再次被放大,连连向后退去。 唐季目视前方,半天时间,他用程铁提供的铁罐子又做了六枚炸药,优化了比例和引线的长度,虽然铁罐子比陶罐要小很多,杀伤力却丝毫不弱,正打算再取一枚,却猛然向前倾倒,险些就摔了下去。 程铁也差点摔倒,发现是马儿受了惊吓,连忙将马儿与车厢的连接部分砍断,这才稳定下来。 另一边,褚卓明将目光紧锁在二人身上,那个铁球丢出来的时候,他便猜测到了,紧握双拳,吩咐道:“给我活捉马车上的那两个人!” 山贼们虽然生了惧意,但还是更加敬畏褚卓明,重新提起胆子冲了上去。 唐季眉头微皱,不管宋瑶死没死,既然她不在这里,那自己也没必要再强撑下去,迅速跳下马车,将车厢内剩余的五枚炸药分给庞庆、程铁几人,喊道:“庞庆带人断后,其余人撤退,实行第二套计划!” 随即,护卫们纷纷围了上来,护送唐季向后方街道奔去。 庞庆几人不慌不忙地点燃引线,选中山贼比较密集的地方丢了过去,掩护众人撤离。 “轰!轰!轰!” 炸药夺走了不少山贼的性命,其余的人也被短暂阻隔。 “这玩意真带劲,唐兄弟要是带兵造反,什么城池打不下来。”庞庆随口开了句玩笑,继而拍了拍手,转身言道:“撤撤撤!” 片刻后,望着地上的几个大坑以及数不清的断肢残骸,褚卓明一拳挥出打向空气,怒道:“派一队人给我追,其他人搜城。” “是!”众山贼应答一句,向着街道上奔去。 ...... 不久后,东城的某条巷子中。 两个山贼的身上套满了金银珠宝,将一个穿着碎花白棉衣的少女堵在墙角之中,嘴角挂着口水,眼中尽是贪婪之色,摩肩擦掌道:“小妹妹,让哥哥们来疼爱疼爱你吧。” 少女被吓坏了,哆嗦着身子,蜷缩在墙角,泪水染湿了脸颊,轻声言道:“求,求求你们,放过我...” “哈哈哈,哥哥们不会杀你的,就乐呵乐呵。”长相猥琐的灰衣男子蹲下身子,双手朝着少女摸去:“不要怕,哥哥会轻一点的,嘿嘿...额!” 他的话音未落,便发现背后多了只手臂,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拧断了脖子。 另一人回过神来,刚要举刀却被小刀划破了脖子。 “啊~呃呃呃!!”少女被吓得叫出声来,但瞬息间便被面前的男子捂上了嘴巴。 季然居的护卫伸出手比划了一下,示意她不要出声:“别怕,我是城防军,找个地方躲起来。” 少女还有些惊魂未定,但听到对方不是坏人,连连点起头来。 很快,护卫便将少女带到已经被搜刮过得一间商铺之中,将她安置在二楼的某个小房间中,便匆匆离开去解救旁人。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某间茶馆二楼,唐季正拿着从县衙中带出来的云淮城地图进行分析:“不行,咱们的人手还是太多了,相比之下百姓的人数却非常多,一旦让山贼扩散,就算援兵抵达,他们也能拿百姓做人质,得想办法减缓他们的扩散速度。” 随即,他扭过头向程铁询问道:“老程,南门和西门撤回来的士兵们呢?” “他们正在西城和山贼交手,为百姓撤离拖延时间。”程铁将手下刚打探的情报说了出来。 闻言,唐季重新低下头看向地图,西城和东城的分界线就是中央主干道的淮远大街,摸着下颚思考后吩咐道:“你让兄弟们把山贼都引到淮远大街,让他们在主街附近打转,再通知西城那边,让他们守住三个时辰,李屿那家伙如果有心的话,一定会回来!” “是!”程铁抱拳应答一声,继而转身向房外走去。 唐季叹出口气,季然居和江海商会两边的护卫加起来虽然只剩下两百余人,但好在多数人都会武功,巷战还是比较占据优势,这也是他最后能为这座城做得事情,只希望援兵能够再快一些。 突然,房间的窗户被重重砸开,朱莽以及身穿紫袍的女子飞了进来。 紫袍女子身材高挑,皮肤白嫩,整张脸上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下巴过于突出。 “小子,哪里跑!”朱莽抡起大锤就冲了上去。 危机关头,庞庆拔剑抵住对方,喊道:“唐兄弟,快走!” 唐季也顾不得考虑,带着两个护卫向着楼下逃去。 夏芸灵抚唇轻笑两声,轻轻拨弄着指甲,向朱莽说道:“老五,这里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四姐!”朱莽咧嘴一笑,望着她不紧不慢地向楼下走去,朗声提醒道:“四姐,别把那小子玩死了,这是大哥要得人!” “知道啦,这样的极品,我可舍不得只玩一次呢!” 充满淫邪的笑容传遍整个茶馆,让人听了都不禁背后发凉。 ... 第127章 援兵终至(三更,求求银票) 唐季带着两个护卫逃出茶楼,沿着小巷狂奔了片刻,见后方没有追上来才撑着墙角喘起粗气,却记起自己把地图留在了楼中,边说边转身:“咱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一会你们还得回去帮我取件东西,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发现两个护卫已经死在了紫袍女子的手中,正要迈出脚步逃跑,却一把被对方揪住了衣领。 “跑什么嘛,回去取什么?要不要奴家帮你啊?”夏芸灵面带微笑,缓缓贴到唐季身后,那一对软软的棉花糖紧贴在他的背部,还不忘摩擦几下,在唐季的脖颈间嗅了嗅:“嗯...果真是个极品,乖乖跟姐姐回去吧,保证不伤害你,如何?” 唐季感受到背部被两个细点戳住,脸色微变,猛地挣扎开来。 这女人竟然没穿肚兜! 呸,这女人竟然这么恶心! 他猛地转过身,神色警惕,双手紧紧攥成拳头。 “唉,你就别挣扎了,你不是我的对手啦!”夏芸灵撒娇卖萌两声,迈着妖娆地步子走了过去。 就在此时,空中突然闪出一道身影,一记白粉直接洒向对方,继而抓着唐季向街道尽头飞去。 夏芸灵正要追出去,突然发现白粉中夹杂着毒素,连忙退出数步,伸出手封住几个经脉,咬牙道:“敢坏老娘的好事,等死吧!” 随即,她迅速从袖中取出一枚解毒丹药吞下,继而追了出去。 唐季被月书桦带着飞了一段距离才安全落地,转而急切地问道:“月姐,你怎么来了?然然呢?” “废话,姐姐不来,难不成看你被那个**人糟蹋吗?然然被我安置在西城外的村庄中,你就放心吧。”月书桦带着他穿过两条巷道,在一条小街上停顿下来,最终走进一家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小商铺中躲了起来。 唐季倚靠墙壁吐出口浊气,差点就失身了,喃喃问道:“月姐,你除了是江海商会的掌柜外,应该还有其他的身份吧,为何没有特别厉害的护卫?” 听了他的话,月书桦翻了个白眼:“庞庆的实力并不弱,也有不少护卫达到了二流水平,足以让我在城中横着走了,谁知道这些胆大包天的山贼竟敢对云淮城发动攻击,哎,也算是我大意了吧,如果萧主事在就好了,他的实力足以轻松斩杀刚才那个女人。” 唐季还是第一次听到江海商会另一位主事的消息,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是个武林高手,刚要继续询问,却被月书桦堵住了嘴巴。 “嘘~”月书桦示意他不要出声,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夏芸灵站在街道上环视一圈,她刚才分明见两人跑来了这边,周边街道刚跑去过几个手下,发现人不可能不叫唤,所以那两个人肯定藏在这条小街中,猛地腰间的鞭子,抽开一间店铺的大门,仔细观察后换到下一间。 找了片刻后,她显得有些不耐烦,沉声道:“你们最好现在就出来,不然我就派人把这条街全烧了!” “哐~”店铺之中,唐季的脚不小心踩到了什么,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月书桦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眼神专注起来,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街上,夏芸灵也被这道声音吸引,嘴角微扬,慢步向两人夺得店铺走了过来。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她缓缓抬起鞭子,刚要抽出,却听到隔壁街道上传来的叫喊声。 “不好了,不好了,朝廷大军打来了!” 夏芸灵瞪大眼睛,随手挥动鞭子砸向门板,发现门板径直倒下去后,轻哼一声:“算你们走运!” 言尽,她便转身向街道上奔去。 躲在另一边门板后的两人顿时松了口气,唐季眼前一亮,嘴角扬起:“总算是来了!” 月书桦眉头舒缓,但依旧保持着警惕,摇了摇头说道:“走吧,我先带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 ...... 云淮城北门,浩浩荡荡的大军涌入城中。 李屿带着苏翎以及两百云霄卫的士兵用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恰巧在路上遇到了临州派出的一万骑兵,除此之外,雷县、长淮、灵淮等县的援兵也到了,总人数达到了一万六千余人。 通信之后,一众队伍兵分四路,把整个云淮城封锁了起来。 李屿骑在马上,咬牙命令道:“传令下去,凡是贼寇,皆不受降,格杀勿论!” “是!”众将领抱拳回应一声,继而吩咐手下士兵开始行动。 苏翎眉头微皱,向云霄卫的副将言道:“把将士们都派出去,竭力保护百姓。” “属下遵命。”副将应答一声,很快便带着士兵向街道上奔去。 苏翎转过身,向李屿抱拳言道:“王爷,城中一片混乱,山贼们可能会拿百姓做质,下官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好。”李屿不假思索便答应了下来,苏翎愿意出手,他自然乐意,突然又记起什么,补充道:“看到唐季和宋瑶派人给我传个信。” “下官遵命。”苏翎应答一声,便牵动马绳狂奔了出去。 与此同时,东城的主街道上,褚卓明听着四面传来的喊杀声,心中有些慌乱,没想到朝廷大军来得竟然这么快,他捂着脑袋,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突然眼前一亮,喊道:“都别慌,去抓百姓,用他们做威胁,咱们还有机会可以出去。” 山贼们大眼瞪小眼,纷纷停在原地不敢动作。 “快去啊,你们还想不想活了?”褚卓明环视一圈,大声吼道。 山贼们已经感到绝望,但也只能拼死一搏,纷纷散开去抓平民百姓。 奈何唐季安排好的人手压根不会给他们机会,山贼们一旦分开走进巷子中,便等于羊入虎口,除了那些会武功的,其他多数都是有来无回。 片刻后,褚卓明望着跟前的十几个平民百姓,一刀将街边的破烂推车砍成两段:“废物,几百上千个人就抓到十几个人?我养你们这些饭桶有什么用?” 但他的话音刚落,突然感觉到地面颤抖了起来,扭头望去,才发现远处奔来的骑兵队伍,眼眸瞬间放大,从被绑的百姓中抓了个少女丢在马上,翻身上马,向着东城的方向奔去。 其余人也是抓着人质追了上去。 骑兵的速度非常快,沿着街道进行“清扫”,所到之处,不留一个山贼的活口。 很快,东城楼上的弓箭手将箭矢锁定在褚卓明身上。 骑兵队伍也将众山贼围了个水泄不通。 “放我出城,不然我就杀了他们!”褚卓明举着大刀架在身前少女的脖子上,神经紧绷地四下观望。 将士们没有妥协,也没有动作,等待上级的指令。 两边就这样拖延了片刻,直到苏翎抵达才结束:“我可以放你出城,但你只能带走一个人质!” 褚卓明没想到对方竟然折返了回来,但此时也来不及多想,吼道:“别跟老子废话,就问你开不开城门。” “条件我都说了,你若是不愿意,我不介意用十几个平民的性命换你们所有人。”苏翎的语气云淡风轻,仿佛并没有把人质当回事。 褚卓明心神大乱,考虑一番后,只好点头答应:“好,我答应你!” 随后,山贼们将十几个人质放掉,苏翎也纷纷守军将城门打开。 就这样,褚卓明带着几百个山贼手下向城外奔去。 骑兵将领望着对方的背影,抱拳问道:“苏将军,就这么放他们走吗?” “他们交给我了,你们继续肃清城内的贼寇。”苏翎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眼眸中生出了少许红丝,轻拽马绳跟着追了出去。 ... 第128章 老子跟你拼了(一更,求求银票… 东城。 一条被士兵严加封锁的街道上,李屿望着不远处灰头土脸的唐季,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快速奔跑过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唐季,你还没死真是太好了!” 唐季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伸手推开他:“你也真够慢的,再晚一点我就交代在这了。” “我靠,我接到消息的时候都快出淮州了,你知道从雷县北部赶回云淮城要多长时间嘛!”李屿喃喃抱怨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继而询问道:“宋瑶呢?” 闻言,唐季这才记起宋瑶失踪了,眼眸眨动两下,转身吩咐道:“去抓两个山贼过来。” 李屿意识到事情不对,变得紧张起来,一脚踢在还杵在原地的士兵的屁股上:“墨迹什么呢,快去啊!” 随即,他又将目光投向唐季:“到底发生了什么?” 唐季耸耸肩膀,把知道的事情大致向他解释了一遍。 “宋瑶绝不可能弃城逃跑!”李屿听完后,斩钉截铁地回了一句,但内心中也变得慌张起来,唐季在东城门处没有见到宋瑶,那她到底是死了,还是被山贼活捉了,如果被活捉了...他不敢再想下去,双手握拳,喊道:“来人,传令下去,在肃清城中贼寇的同时全力寻找宋瑶将军!” “是!”传令兵应答一声,便匆匆离去。 唐季叹出口气,低声言道:“抱歉。” 李屿摇摇头,挤出一抹笑容:“你已经尽力了,我还没谢谢你能留下来守城呢!” “她会没事的。”唐季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继而将目光投向远处的街道。 很快,几个士兵便押着两个山贼走了过来。 两个山贼相继跪倒在地,歪过头望着周围面无表情,神情严肃的士兵,不由地浑身颤抖起来,慌忙地叩首起来:“军爷,军爷饶命啊!” 唐季眉头微挑,沉声问道:“我问你们,可有看见原本驻守东城的那位女将?” 随即,其中一人回忆起之前将他们拦在东城街道上的那位女杀神,连连点头:“见过,见过,那位女将军被一个武功高强的老头救走了,他当时还说什么不要去东城的平安巷,否则就是个死,军爷,我该说的都说了,绕我一命,绕我一命吧!” 平安巷! 听到这里,唐季和李屿同时松了口气,后者摆手言道:“拉下去砍了!” “军爷,我该说的都说了,您不能杀我,不能杀我啊!”山贼在叫喊声中被士兵拖走。 站在一旁一直没开口的月书桦嘴角微扬,走上前向李屿施了一礼:“既然此次叛乱已经平定,那奴家就去西城外把姜然妹妹和伙计们都带回来啦!” “此次在云淮城能坚持这么久,还要多谢月掌柜,待事了后,本王必有重谢。”李屿拱手回了一礼。 月书桦随意地摆摆手,扭动着她那妖娆的身姿离去,与唐季擦肩的时候还不忘眨眨眼,媚笑道:“要谢就谢我这位好弟弟吧,如果不是他,我早就带人跑了。” 唐季已经习惯了她的撩拨,并没有当回事。 待月书桦走后,李屿笑着走了过来,一把揽住他的胳膊,贱笑道:“月掌柜虽然年纪比你大了些,但风韵犹存啊,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拿下?” “没有!”唐季推开李屿的手,他现在和姜然八字刚写出一撇,不想前功尽弃,再说月书桦身上藏着不少秘密,他还是保持距离为好,不再多想,转身向着平安巷的方向走去,却又突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对李屿说道:“我一会让护卫去北城外拿点东西回来,你那边安排一下。” “什么东西?”李屿跟在他身旁,好奇问道。 “这你就别管了!”唐季挥了挥手,火药这种东西终究太过敏感,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回头也得和护卫们打声招呼,让他们不要乱传。 闻言,李屿好奇心更重,追问道:“到底是什么?” “如果你打算造反,我倒是不介意告诉你。” “我好端端的造什么反,算了算了,你爱说不说!” 两人有得没得闲聊几句,继而向连接东街的某条深巷内走去。 与此同时,朱莽和庞庆也从小茶楼中缠斗到一条巷道之中。 “轰~” 朱莽一锤子挥出,直接把道路边的灰墙砸出个大窟窿来。 站在不远处的庞庆吐出口浊气,如果闪得不够快,这一击都打在他身上了,紧握长剑凝视对方,其实朱莽的实力并不如他,只是这家伙力气太大,又偏向于进攻,他根本找不到反击的机会。 “你就只会躲吗?”朱莽撇起嘴角讥讽一声,再次抡起大锤攻了上去。 但他还没走出两步,便发现身后又多了一人。 程铁嘴角微扬,朗声喊道:“庞老哥,没事吧?” “哈哈哈,程老弟你再不来我可能就要有事了。”程铁的出现让庞庆顿时减轻了不少压力,笑着回应一句。 朱莽也知道自己的力量是优势,反应比较笨重,面对两人的围攻可能来不及反应,咬牙喊道:“你们二打一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咱们单挑啊!” “蠢货,能群殴谁跟你单挑!”程铁说完,吐了口唾沫,快速冲了上去。 果不其然,仅仅三个回合,朱莽便被两人擒住。 庞庆用膝盖顶着朱莽的后脊,向程铁询问道:“要直接杀了他吗?” “带回去交给唐兄弟处置吧。”程铁四下观望了一下,在不远处的商铺中找到根绳子,迅速将朱莽绑了起来。 不出半个时辰,城中大多数的山贼被诛杀,大军分为数个小队,从东城开始搜索漏网之鱼。 ...... 东城,平安巷中。 唐季和李屿知道孙渔夫不想暴露住址,便没有让护卫跟着,两人很快便走进那间有些年岁的陈旧小院中。 刚进院子就看见孙渔夫躺在院中的椅子上,李屿扬起笑容,快步走了过去,拱手道谢:“多谢孙前辈救了宋瑶一命。” “你道谢就只会动嘴是吧?”孙渔夫紧闭着眼睛,嘴巴还象征性地吧唧两声。 “哦哦,我懂,改日必会带上好酒好菜来感谢前辈。”李屿憨笑着挠挠头,环视一圈,询问道:“前辈,宋瑶呢?” 孙渔夫打了个哈欠,伸出手指了指侧边的屋子。 李屿再道了一声谢,便快速走了进去。 但还没过多久,他便从房间中冲了出来,顺手在门外举起一把扫帚,怒吼道:“你个老不正经的东西,老子跟你拼了!” ... 第129章 工具人(二更,求求银票) “你个老流氓,死老头,还想喝酒吃肉,看我不揍死你!”李屿举着扫帚就向孙渔夫扇去。 后者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闪身躲开,朗声喊道:“臭小子,要不是老夫,你的小夫人早就死在山贼手上了,现在是想恩将仇报吗?” “我呸,你救人为何要脱她的衣服!”李屿刚才走进屋中,发现宋瑶躺在床上,准备上前探望一下,谁知掀开被子才发现她竟身无寸缕,这院中又没旁人,只能是这个色鬼老头子干得,继续握着扫帚追了上去:“老流氓,你给我站住!” 但孙渔夫怎么会让他碰到自己,轻松躲开攻击,还不忘嘲讽几声:“啧啧啧,不行啊,小子,你就这点力气?能不能持久一些?你这样能满足里面那位姑娘吗?” 望着院中鸡飞狗跳的场景,唐季无奈地轻抚额头,却发现有个穿着蓝灰色棉服的少女正站在大门处观望,想了想便走了过去,笑道:“小妹妹,找谁啊?” “呃,我不找谁,我是来给大姐姐治伤的。”曹蕊礼貌地回答道。 治伤? 唐季摸着下颚,重新审视起面前的小姑娘,年龄和酒儿差不多,红扑扑的鸭蛋脸,眼睛细小却明澈如水,唯一像是大夫的地方估计也只有她背后的药篓中放着不少药材,继续言道:“那你先进来吧。” 曹蕊微微颔首,目光不由地瞥向孙渔夫,柔声言道:“孙爷爷,我回来了!” “好。”孙渔夫应答一声。 李屿双手支撑在扫帚杆上,大口喘着粗气,见曹蕊向房间走去,连忙追了上去:“慢着,你是什么人?” 曹蕊被他这阵仗吓到了,轻声回道:“我是大夫,来给里面的姐姐上药。” 说完,她还将背后的药篓取下展示给李屿看。 李屿眉头微挑,疑惑道:“所以,宋瑶的衣服也是你脱掉的?” “嗯嗯,爷爷说他不方便,便让我来医治,那个姐姐受了很严重的伤,我只能把她的衣服都脱掉。”曹蕊耐心地解释道。 闻言,李屿将手中的扫帚丢掉,抵唇轻咳几声,向后撤出两步让开路,转而笑眯眯地向孙渔夫走去:“孙前辈,刚刚真是不好意思,是晚辈唐突了。” “别,你这声前辈我可担不起。”孙渔夫轻哼一声,重新坐回椅子上。 李屿走到椅子边帮孙渔夫按起肩膀:“担得起,自然担得起,改日我定为您准备一桌上好的酒菜,包您满意......” 见状,唐季嘴角抽搐,这货越来越没有王爷的样子了。 不久后,曹蕊从房间走了出来,显得有些疲惫。 李屿匆忙问道:“小妹妹,怎么样?” “上好药了,房间里的桌子上还有煎药,用量爷爷都写在上面了,你们回头煮了喂给大姐姐吧,对了,在她醒过来之前,不要随便动她,她的左臂断了,大概需要半年的时间才能恢复。”曹蕊交代完,将一张宣纸递给李屿,见他在发呆,又给了唐季。 李屿有些走神,这些该死的山贼竟然把宋瑶伤得这么重,叹息一声,向孙渔夫说道:“前辈,我想留下来照顾她。” “行了行了,别打扰到老头子就行。”孙渔夫打了个哈欠,继而扭过身子,继续打起瞌睡。 继而,李屿从袖中取出一枚金牌塞到唐季手中:“你晚点派几个丫鬟过来,我就不走了,城中大小事务一律由你说了算,谁敢抗命直接亮金牌就好了。” 听到这货要把烂摊子甩给自己,唐季迅速后退两步,但还是慢了一步,望着手中的金牌,无奈地晃了晃脑袋。 恰在此时,孙渔夫随口提醒道:“天色也不早了,你若是回去,把小姑娘也带上吧。” 真把自己当工具人了是吧! 唐季想到自己一夜没睡还要听这些家伙吩咐这吩咐那的便气不打一处来。 “不用了孙爷爷,我可以自己回家。”曹蕊见他这副样子,迅速背起放在地上的药篓,打完招呼便径直向院门走去。 唐季望着她的背影,如今城中还有不少藏起来的山贼,让小姑娘一个人回家的确不安全,考虑一番后还是跟了上去。 ...... 夜幕降临,云淮城中却明如白昼,大街上满是举着火把搜查的训练士兵。 唐季将曹蕊送回家后,又从士兵那里了解到苏翎去追山贼头目了,便带着人在东城楼上等待,结果苏翎没回来,却等来了姜然。 姜然踏上石阶后,便飞奔地扑到他的怀中,如同刚找到主人的小猫般死死地抱着唐季,脑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你没事吧。” 唐季用下颌抵住她的脑袋,将她融进怀中,柔声回道:“没事,就是一夜没睡,有点困,怎么不再季然居等我?吃饭了吗?我让人给你们准备点饭菜去。” “我们吃过了。”姜然摇了摇头,简单回了一句便没有声音。 唐季刚想问点什么,却发现她那粉嫩的小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连忙伸手帮她擦掉,有些心疼地说道:“不哭不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姜然轻声抽泣着,伸出手在他胸口轻轻捶打两下:“你个大骗子,说好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抛下我的。” “谁抛下你了,傻姑娘,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唐季还不忘抬起双臂在她面前转了两圈。 见状,姜然轻嗤一笑,揉了揉鼻子,细声言道:“我不管,以后去哪都要带上我,你如果觉得没法保护好我,那我也跟着酒儿学武功,自己保护自己。” 唐季在她的鼻子上捏了一下:“笨蛋,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一直会保护好你。” 望着这温馨的一面,站在一旁的酒儿和守城将士纷纷露出姨母笑。 没过多久,城外突然传来急切的马蹄声。 很快,一道骑在马上的身影进入众人的视角,借着月色能发现他身上的衣服一块深一块浅,左手中还拎着个东西,上面不断有液体落下,城楼上的将士们认出了苏翎,立即喊道:“开城门。” 幽暗之中,苏翎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眼中的红芒也渐渐变淡,好似刚发泄完一般,见城门打开,轻拽马绳,返回城内。 ... 第130章 你是谁(三更,求求银票) 唐季快速走下城楼,正打算向苏翎询问山贼的情况,却发现后者的衣服上沾满了鲜红的血液,赶忙询问道:“苏将军您没事吧,我这就去叫大夫。” 听到他的话,苏翎哈哈大笑起来:“不用了,这些都是山贼的血,我没有受伤。” 说到这里,他低头看了两眼,微微摇头:“早知道就穿铠甲了,这衣服可不好洗啊......罢了,不说了,王爷呢?” 唐季咽了下口水,鲜血溅满了全身的衣服,这得杀了多少山贼,不禁带着敬畏之意看了眼面前的男子,调整好情绪,大致向他解释了一下李屿的去向以及城中的状态。 苏翎听完后点了点头,将手中用破衣裳包裹的一个圆球丢给一旁的士兵,继而向唐季说道:“我先找个地方洗洗。” “哦,好。”唐季应答一声,又好奇地指着圆球问道:“苏将军,这里面是什么?” 苏翎走出几步,回头瞥了一眼,淡然道:“山贼头目的首级,一会记得让人挂在城楼上。” 唐季当然知道首级就是人头的意思,目光再次飘向那个血淋淋的圆球,突然感到背后一凉,连忙裹紧衣服,转身离开。 很快,唐季向众人布置完任务,便带着宋瑶返回季然居,连着奔波了三十多个小时,他早已精疲力尽,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 经过官兵连夜的搜查,揪出来不少藏身在城中的山贼,但唐季考虑到城中堆积了大量的尸体,恐生瘟疫,便将搜城队伍分成两部分,三分之一的继续搜捕山贼,其余的人搬运尸体,进行统一处理。 此时,东城郊外,有两个士兵扶着树干呕吐起来。 在他们身前不远处,躺着数百个山贼的尸体,他们的死相极其惨烈,多数人都是人首分离,也有直接被拦腰或者其他部位一分为二的,最惨的一具尸体直接被纵分为二,可以说有个全尸的都是上辈子积德。 “呕~”士兵好不容易缓过来,但转过身便又忍不住继续干呕。 另一人屏住呼吸,拍了拍他的后背,喃喃道:“苏将军下手也太狠了。” 前面那人摆了摆手,回道:“这些山贼毫无人性,本就该杀,行了行了,咱们赶紧搬走吧。” 话虽如此,他还是脑补起昨夜苏翎斩杀这数百名山贼的场景,顿时热血沸腾,无比崇拜起苏翎。 与此同时,平安巷中。 李屿坐在火炉前煎药,却被烟熏得直咳嗽。 站在一旁的丫鬟连忙走了上来,轻声言道:“王爷,让奴婢来吧。” “不用,宋瑶喝了本王亲自熬得药说不定醒得更快。”李屿挥挥手示意对方退下,但很快又咳嗽起来。 孙渔夫正坐在屋外的椅子上啃着烧鸡,轻哼一声:“你小子娇生惯养,还是交给小丫头吧,别一会熬得药不过关,最后害得还是你那位小媳妇。” 李屿懒得搭理他,继续用扇子轻轻扇着炉子。 就在此时,房内的丫鬟突然小跑了出来,兴奋道:“王爷,宋将军醒了!” 闻言,李屿眼前一亮,匆忙站起身,走出两步又折返回来,将扇子递给小丫鬟:“帮我看着点。” 眨眼间,他便进入屋内,走到床边坐下,发现宋瑶已经眨着眼睛凝视天花板,顿时松了口气,微笑道:“瑶姐,你终于醒了,我都快担心死了,你以后可不许再犯傻,云淮城丢了再打回来便是,可你只有一个啊,你若是出事,让我怎么跟你爹交代......” 李屿连着说了许多句话,却不见宋瑶回话,便快速握住她的手:“瑶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还是不想讲话?” 只见宋瑶舔了舔嘴唇,美眸眨动数下,支支吾吾地问道:“你,你是谁?” 你是谁?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直接让李屿傻愣在原地,他变得更加慌张,声音中都透出急切:“瑶姐,你别吓我,我是李屿啊,小屿子,你不记得我了吗?” 宋瑶重新看向天花板,努力地回想这个名字:“李屿,小屿子,李屿......啊!” 突然,她头疼地惊叫起来,刚要伸手去捂住脑袋,却又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痛楚。 李屿连忙坐到床榻边,一把捂住她的脑袋,安抚道:“算了算了,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先好好养伤,养好伤再慢慢想。” 宋瑶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平缓下来,但眼皮也再次闭合起来,重新陷入了沉睡之中。 李屿将枕头放好,轻托着她的脑袋,让宋瑶平稳的躺在床上,又替她盖好被子,双目之中除了紧张便是无尽的怒火,低声愠怒道:“该死的!” 随即,他重新走出门去,向站在大门处的宋萧言道:“城中的山贼都抓得怎么样了?” “启禀王爷,已尽数落网,将士们还在继续搜查。”宋萧拱手回答道。 李屿的眉头紧皱,继续说道:“传令下去,山贼胆大包天,攻占云淮城罪无可赦,明日午时三刻,东门问斩!” “是!”宋萧再次抱拳行礼,眼眸中却满是疑问,不是说小姐已经醒了吗?王爷为何还会发这么大的火?难不成是小姐伤得太重,让王爷心疼了? 但不管如何,王爷之命不可违,他立即向站在院外的手下传达命令。 或许是老天爷想要洗刷城内的鲜血和驱散怨气,这天夜里,淮州下起了大雪,将整个云淮城染成了白色。 第二天清早,许多百姓纷纷早起扫雪,之后打算重新把家里收拾一遍,街道上也有不少人忍着寒意进行清扫与整理,大家扛过了山贼的进攻,又开始用自己的力量重新建设这座养育一方的土地。 北城的街道上,有个孩童正在帮父亲清扫积雪,却不小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恰在此时,一个路过的年轻公子将他抱了起来,还轻轻帮男孩掸去了裤子上的雪。 “光蛋,这路上打滑,你小心一点!”男孩的父亲朗声提醒一句,继而笑着对面前戴着面具的公子点了点头,谢道:“多谢这位公子了!” “不碍事。”年轻公子柔笑一声,摸了摸光蛋的脑袋便继续向前走去。 还没走出一段距离,他便伸了个懒腰,喃喃道:“虽然这些废物山贼仅仅占了云淮城两三个时辰,但我也算完成了殿下交代的任务,一时半会也出不去,刚好能休息几天。” ... 第131章 送坏人上路(一更,求求银票) 看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记住 https://.dafengdagengren!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2章 奇怪的生物(二更,求求银票) 平安巷中。 宋瑶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粉红色的碎花棉被,望着身前青衣女子手中端着的玉碗,轻声言道:“姜姐姐,我能不能不喝啊,这药好苦。” “苦才对,苦啊,喝了才能好得快一些。”姜然舀起小勺汤汁放到嘴边吹了吹,继而递到她的嘴边。 宋瑶脸色微红,从小到大除了娘还是第一次有人喂她喝药,晃晃脑袋,伸手接过药碗:“我自己来吧。” 随即,她将汤药端到嘴边,吹了吹,屏住呼吸一口喝完。 姜然从她手中接过玉碗交给酒儿,取出手帕帮她擦了擦嘴角:“你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 “以前有一个,可是被我给吓跑了。”宋瑶郁闷地望着天花板,小时候因为练武,家里很多的下人都害怕她,后来她干脆没要丫鬟,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不再多想,继续说道:“姜姐姐,你快继续跟我说说李屿。” 姜然坐在床边,帮她盖好被子,柔声言道:“还能说什么呀,昨日你醒来一次,却忘记了他,气得他今日直接要问斩山贼。” 闻言,宋瑶噗嗤一笑,灵机一动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直起腰轻声在姜然耳边说了几句。 听完后,姜然眉头轻挑:“这,这不好吧。” “啊呀,姜姐姐,你是不知道那家伙以前有多无情,你就帮帮我吧。”宋瑶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拽着她的手臂摇晃几下。 最终,姜然还是无奈地答应了下来。 不久后,一辆马车安稳地停在大门外,唐季跟着李屿走进院中,随后摆手言道:“行了,我也把你送到平安巷,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说完,他便要转身离开,却发现酒儿正在给孙渔夫捶肩膀,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后,好奇道:“酒儿,你怎么来了?” “小姐说来看看宋瑶姐姐,我便陪她来了。”酒儿扭过头解释一句。 李屿嘿嘿傻笑两声,继续说道:“你看,我就说来平安巷没错吧,我先去看看瑶姐,咱们一会就在这吃饭吧,反正下人们准备了不少食材,正巧我也有阵子没吃你做得饭了。” “嗯,这个提议不错,老头子准了!”孙渔夫翻了个身,向李屿竖起大拇指表示赞同。 唐季懒得搭理他们,这两货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摇摇头径直向房屋内走去。 李屿担心宋瑶又像上次那样衣不蔽体,连忙追了上去,但进入房间后却发现她竟然坐在床榻上跟姜然聊天,顿时眼前一亮,激动道:“瑶姐,你醒了!” 谁知宋瑶却露出惧色,连忙挽住姜然的胳膊:“姜,姜姐姐,他,他是谁?” 姜姐姐? 李屿的脑袋仿佛被问号包围了,这是什么情况,宋瑶记得姜然却忘了他?有些不信邪地揪住唐季的衣袖,询问道:“瑶姐,你知道他是谁吗?” 宋瑶轻轻点了点头,轻声言道:“唐季公子。” 唐季观察着她和姜然的表情,立即看出她是装出来的,差点笑出声来,连忙抵唇控制好情绪,配合着叹出口气:“唉,看来她只忘记了你一人啊,这样也好,反正你也不喜欢她。” “好个屁,谁说老子不喜欢她!”李屿下意识将心中的话脱口而出,却发现屋中的几人都在盯着自己,瞬间低下了头。 宋瑶紧紧地盯着他,神色有些激动:“你说真的?” 见她那么快揭开伪装,唐季略感无趣,还想再看会戏,却被姜然拉了出去。 “我们去准备饭菜,你们好好聊。”姜然说完,将房内的丫鬟一并唤了出来,还不忘贴心地将房门带上。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李屿和宋瑶,两人却安静了下来,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就这样持续了片刻,最终,李屿做了个深呼吸,言道:“瑶姐,你,你没有失忆啊!” 宋瑶目光坚定地盯着他,玉唇轻启,再次问道:“你刚刚说得可是真的?” “是真的。”李屿见避无可避,便点头回应了一句,却感到轻松了不少,便继续解释道:“以前,是我没发现你的好,是我一直在躲着你,但也如唐季所言,若是我一直逃避下去,迟早有一日会后悔,所以,这次我不想再逃了,我是幽王,是当朝四皇子,就注定着我的生活不可能平平淡淡,如果你愿意陪我过那种随时可能遇到危险的日子......”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宋瑶打断:“你是不是傻,我如果不愿意,那我何必从京都追你至淮州?” 言语之间,她不小心碰到了左臂,疼得她轻嗤一声,泪水都在眼眶中打起转来。 李屿焦急地走了过来,坐在床榻边,紧张地望着她的手臂:“没事吧,你乖乖躺好,别乱动了。” 宋瑶倚靠在枕头上,低喃言道:“可是,我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不像其他的大家闺秀一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甚至有时候会不守礼节,你当真愿意与我在一起?” “反正都那么多年了,早已习惯。”李屿晃着脑袋轻声说道,但察觉到她的脸色有些不对劲,连忙说道:“会琴棋书画的女子就如同千篇一律般,身上没有什么亮点,哪像你,跟谁都不一样,是非常特殊的存在!” 闻言,宋瑶嘴角微扬,轻声道:“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当然,我怎么会骗你呢!”李屿吐出口浊气,好在之前没事跟唐季学了两招,看宋瑶这样子应该是搞定了,唐季那货果然什么都懂,回头得再多学两招,以防不备。 但是下一秒,宋瑶便歪过头询问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说姜姐姐是个没有亮点的普通女子咯?” 听了她的问题,李屿差点没一头栽倒下去。 唐季说得真对,女人是种奇怪的生物! 与此同时,厨房之中,唐季瞥了眼窗外,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转过身在姜然的额头上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 姜然羞涩地低下头,摸了摸额头,撅起嘴唇言道:“哼,流氓!” 唐季面带微笑,举起刀将手中的小菜切成数段。 姜然把洗干净的羊肉放在桌上,继续说道:“不知道王爷和宋瑶聊得怎么样了,像瑶瑶那种痴情的女子世间可不多,希望王爷莫要再犯糊涂了!” “谁说不多的,我家然然不也是吗?”唐季柔声言道。 姜然的眼睫毛微颤,叹了口气:“可是我不会武功,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反倒成了拖累。” “谁说的,我可不喜欢那种只会打打杀杀的暴力女子,你这种温柔细腻的傻姑娘才是我的菜。”唐季本想捏一下她的鼻头,却记起刚切完的菜,便收了回去。 闻言,姜然撑着下颌思考一番,眨着美眸问道:“那你的意思是瑶瑶和酒儿都是暴力女子?” 听到她的话,唐季差点切到自己的手。 果不其然,女人是种奇怪的生物,成日胡思乱想! ... 第133章 不好的预感(三更,求求银票) 三日后,季然居。 宋瑶醒后,李屿将她接出平安巷,方便照顾。 谁知她点名要搬进季然居,李屿也只好跟着,还有一向喜欢独来独往的孙渔夫因为忍受不了唐季的美食和好酒的诱惑,也暂住进来,好在季然居足够大,完全可以容纳他们。 早间过半,李屿和曾进、严炯等淮州官员商量完云淮城秩序的恢复工作便返回季然居,刚走进主院,便发现唐季正坐在石桌前鼓捣着什么,走进一看才发现是前几日从北城外挖出来的四个陶罐,不禁好奇地问道:“唐季,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听程铁说只要把上面这根线点燃,就算是一流巅峰也得死?真的假的?” 闻言,唐季撇过头看向不远处正打算开溜的程铁,咬牙喊道:“老程,麻烦你给我个解释!” 程铁见逃跑无望,憨笑着走了过来:“唐兄弟,王爷不是咱们自己人嘛,告诉他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唐季叹息一声,解释道:“火药的秘密是绝不能外泄的,否则只会给咱们带来无尽的麻烦,这次就算了,若有再犯,必不轻饶!” 察觉到他的语气有些严肃,程铁也收起了笑容,抱拳道:“属下知道了。” 唐季正要转过头告诉李屿别再多问,却发现他手中拿着个火折子,还离陶罐上的引线非常近,顿时瞪大眼睛,一把将火折子抢过来丢在地上,大喊道:“这玩意要是点着了,咱们三个都要完蛋!” 不行! 还是得拆了! 想到这里,他便抱着陶罐向侧边的屋子走去。 李屿实在有些心痒难耐,连忙跟了上去:“你让我试试吧,这玩意到底有多强啊?” 最终,唐季只好答应晚点做个迷你版的给他长长见识。 与此同时,京都皇城,身穿金黄色龙袍的男子正坐在御书房中批阅奏章。 御书房宽敞且豪华,内部配色以黄为主,房间的采光非常好,但还是在各处都摆上了烛台,大门正对的便是宁皇所在的龙案,左侧又数张紫檀书柜,上面摆满了书籍,另一侧通往内屋,被一扇暖玉色的屏风挡住。 宁皇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稍作休息打算继续浏览奏折,却被从外闯进的云霄卫都尉打断。 “报,陛下,苏统领密函。” 任何人在进入御书房都要向外面的太监汇报,得到恩准才能进入,云霄卫的人却直接闯进来,说明事情非常紧急,宁皇便抬手问道:“说。” “启禀陛下,七日前,淮州有股山贼势力集结了万余人的兵马攻破了云淮城,好在周边县府以及临州大军支援及时,并未酿成大祸,如今山贼已被剿灭,但云淮城两千将士尽数牺牲,守城主将宋瑶身受重伤,幽王殿下现已重返淮州主持大局。”都尉将刚收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宁皇双眼微眯,没想到仅仅几天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思考一番后,点头回道:“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臣告退。”都尉行礼完便退出了大殿。 宁皇扭头看向白昌,询问道:“此事,你如何看?” 身穿红棕色官服的老太监面带微笑,尖声言道:“启禀陛下,奴才......” 但他刚开口,门外便传来小太监的通报声:“荀王,晋王殿下觐见。” 宁皇看向殿外,这两个人一起来找他,绝对没有什么好事,轻喘一声,继而言道:“宣!” 很快,荀王李勤和晋王李贺便一同走了进来,跪地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宁皇沉声回了一句,手中继续翻动着奏折,随口问道:“你们二人有何事?” 李勤与李贺对视一眼,后者嘴角微扬,冷笑一声,率先迈出一步,言道:“启禀父皇,儿臣要弹劾四弟,云淮城前几日被贼寇攻破,他身为淮州的封王,应担失守之责,还望父皇明察!” 果不其然,他们就是为了李屿的事情而来。 宁皇的脸色略显不悦,连自己都只是刚刚收到消息,他们却已经进宫弹劾了,视线转到李勤身上:“勤儿,你也要弹劾你四弟?” “禀父皇,儿臣只是觉得云淮城中守备兵力不足,失守之事不能全怪四弟,但他做为封王,要给淮州百姓一个交代,所以儿臣建议让四弟安抚好民心再返京都也不迟,还请父皇定夺。”李勤面带微笑地拱了拱手。 宁皇微微颔首,重新看向李贺,微怒道:“云淮城闹匪乱的时候,你四弟已经离开了,这件事怪不得他!” “是!”李贺连忙拱手回复,目光却盯在李勤身上,银牙紧咬。 可恶,竟然被摆了一道! 宁皇有些烦躁地看了二人一眼,挥手言道:“此事朕已知晓,你们若无它事,便先退下吧。” 见状,两人也不好再说什么,相继作揖:“儿臣告退。” 片刻后,宁皇再次叹息一声,晃晃脑袋不再想这件事:“还是等等屿儿的战报吧。” 御书房外,李贺双手握拳,望着李勤沉声言道:“皇兄倒是好算计啊!” “本王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李勤淡然道。 “哼!”李贺不满地甩动衣袖,转身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李勤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看样子父皇也是刚刚收到消息,这次还是过于急切了些,好在有三弟帮了本王一把。” ...... “战报?”李屿正坐在季然居前院的亭子中吃着火锅,听到曾进的话,突然记起自己还没有给京都传信说明此次动乱。 曾进望着正在“咕咚咕咚”冒泡的火锅,不禁咽了下口水,但很快便调整好表情,笑着说道:“王爷若是没时间,下官也可代笔。” “好啊,那你写...”李屿见有人愿意接这门差事,自然非常乐意,但话说到一半,目光不由飘到了唐季的身上。 “你看我干什么?我可不会写战报。”唐季吃了口鸭血,又给姜然夹了块羊肉。 李屿眨了眨眼睛,大脑在飞速运转,突然咧起嘴角,将筷子丢在桌上,拉着曾进向后方的主院奔去:“不用管我了,你们先吃吧!” 望着他的背影,唐季喃喃言道:“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 第134章 荐举(一更,求求银票) “......淮州经此一役,许多方面皆有所损伤,儿臣即为封王,自当安抚民心,待淮州恢复生机后再返京都,望父皇恩准。”李屿手中拿着本奏折,将刚写好的内容阅读复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欲要交给站在门外的曾进,却被突然伸出手的一只手截胡下来。 “哎,你别...”李屿刚反应过来,但奏折已经落在唐季手上。 唐季吃完饭便来了书房,站在门外听他读完战报内容,总感觉不会那么简单,便迅速将奏折打开浏览起来。 果不其然,这货读得就是删减版本,其中写着他带人死守北城门、破城之后竭力保护百姓等等的事迹,而且放在中央显眼的位置,甚至他的名字还特意加粗了点,更为离谱的是李屿还给他虚构了个城防军队正的身份,不禁嘴角抽搐,抬眸看向对方:“你这可是犯了欺君之罪!” “什么欺君之罪,本王虽然没有兵权,但任免官员的权利还是有的,封你做个校正还不是简简单单。”李屿见对方已经知情,干脆破罐子破摔,双手环胸,继续道:“我写得都是事实,你的能力摆在那里,父皇又爱惜人才,定会好好培养你,咱们一同前往京都,到时候干它一番大事,看谁还敢欺负咱们!” 唐季叹了口气,将奏折丢还给他:“我后悔认识你了。” “后悔也来不及了!”李屿得意一笑。 恰在此时,徐伯快步走了过来,拱手言道:“公子,陈教授来了。” “陈教授?”唐季露出疑色,前几天听严炯说陈教授差点死在山贼手上,还好云霄卫的将士及时赶到,不过也因此受了伤,然然昨天还去看他了,现在不在家好好养伤,跑来找自己干嘛? 他晃了晃脑袋不再多想,言道:“走吧。” 很快,几人从主院走到正堂之中,只见看上去有些憔悴的陈教授正坐在侧边的椅子上发呆,不禁勾起了李屿的回忆,想到原本意气风发的朝堂肱股之臣近乎走到了风烛残年,便幽幽叹息一声,率先走上前招呼道:“陈大人。” 陈教授收回目光,站起身回道:“见过幽王殿下,曾大人。” 李屿抬手摆了摆,示意他不用多礼。 “不敢,不敢。”曾进连忙回答道,陈教授可是两朝元老,按资历来说应当自己给他行礼才对。 “陈老,请坐吧。”唐季言语一声,端起桌上的茶壶为他倒了杯水,继而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继续问道:“陈老,不知您找我所谓何事?” 陈教授抵唇咳嗽两声,轻拍两下胸膛,抬眸看向唐季,轻声言道:“老夫今日来有两件事,其一便是你与老夫之间的第三个约定,老夫已经递上了一份奏折,向陛下荐举你进入户部,你的算学能力应当广而传之,此次还听说你率领百余人抵挡住了三千山贼,老夫相信你的未来将不可限量,户部也只是起点而已;其二,前两日突见《牡丹亭》此书,其中的男女情爱有违礼法,不论是你,亦或是汤显祖所著,都要把握住分寸,特别是此后前往京都更要谨慎,行错一步路,便有可能踏入万丈深渊。” 闻言,唐季的目光不由地瞥向李屿。 后者连忙举起手:“我发誓,我真没有和陈老串通!” 唐季收回目光,咽了口唾沫,回道:“陈老,您?” “就算不被山贼所伤,老夫这身体也撑不了多久了,希望还能过完这个年吧,咳咳~”陈教授说完,再次捂着胸口猛烈地咳嗽起来。 听了他的话,在场几人都感到十分震惊。 李屿眉头微皱,焦急道:“我这就传信给父皇,派宫中御医来给您医治。” 陈教授轻轻挥动那皮包骨头的枯槁老手,继续道:“陛下日理万机,事务繁多,还是不要劳烦他了,对了,唐季啊,这段日子让小然多来陪陪老夫,她还有不少东西没学,老夫试着都传给她,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陈老,我...”唐季的眼眸之中露出少许悲伤之意。 “怎么?你还是不愿意去京都吗?”陈老疑问道。 唐季摇摇头,淡然道:“这是我与您之间的约定,唐季不会食言,只是,您真得不再试试医治了吗?” 他之所以想先留在淮州就是想多赚点银子,好给自己留条后路,但如今城中被山贼洗劫,可能要花费不少时间才能恢复,还不如去京都重新开始,加上答应要帮姜然查老丈人的案子,入朝为官确实要方便许多,既然有人搭桥,那他也没必要再拒绝,只是望着前些日子还活泼开朗的老者变成现在这副样子,顿时感到有些悲伤。 “哈哈哈,记得当初刚见面的时候,你还叫我‘老东西’来着,现在怎么还关心起老夫了?”陈教授玩笑一言,随即站起身,拿起靠在一旁的拐杖,缓步向大厅外走去,口中低喃言道:“人啊,生死都有命数,老夫这辈子也活得足够了!” 就在此时,站在门外的姜然走了出来,眼眸之中已被白雾浸透,走上前扶住他:“陈老,我送送您。” “小丫头怎么还学会听墙角了呢?别哭了,老夫最看不得人哭了......”陈教授慢步向着院中走去,口中还不断说着安慰姜然的话。 望着他的背影,李屿叹息一声:“我晚点再找大夫去给陈老诊治。” 唐季没有多言,但也微微颔首。 不久后,李屿率先从悲伤中走出来,拍了拍唐季的肩膀:“这下好了,可不只是我举荐你入朝为官啊!” “你一会再改改那份奏折,起码别把我的名字标得那么重。”唐季提醒一声。 李屿点点头答应下来,将袖中的奏折递给曾进:“曾大人,你晚点再摘抄一份吧。” “下官遵命。”曾进双手接过折子,将其收进袖中,转而笑眯眯地向唐季说道:“唐公子此番救云淮城于水火,本官都未来得及道谢,待到新年朝会时,定会在陛下面前为你美言两句。” 连陈老都说此子前途不可限量,那他肯定要打好关系。 “不敢,这都是草民应该做的。”唐季客气地回应一句,眼中却多了一丝无奈。 这三个人都要荐举自己,看来京都是非去不可了! ... 第135章 我是内人(二更,求求银票) 半个月后,季然居中。 宋瑶除了被震断的左臂外,其他的伤势基本上都已恢复,此时正吊着纱带坐在院中,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望着正在练功的酒儿和唐季,看着两人出剑的动作,连忙喊道:“啊呀,错了错了,你们转身出剑太快了,这样与下一招之间就会出现空隙,如果被人抓住机会,你们的小命就没了。” 说完,她就要起身上去指导,却被姜然拉了下来:“你啊,是不是嫌胳膊太多了?” 闻言,宋瑶低头看了眼,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 躺在不远处的藤椅上的孙渔夫打了个哈欠,言道:“小姑娘说得不错,你们出招太过心急。” 唐季与酒儿对视一眼,重新将长剑附于背后,恢复成之前的动作,继而猛地转过身,出招的速度降慢了许多,但仍觉得有些别扭。 “哎,老头子的意思是让你们控制好出剑的时机,不是降下速度,你们出剑那么慢,敌人早就躲开了。”孙渔夫继续解释道。 就这样,两人反复练习了数十遍才勉强连接上剑招。 练了半个时辰,唐季便已满头大汗,平息收剑,径直走到石桌前,倒了杯水饮下,又接过姜然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汗:“没想到练剑这么费体力。” 宋瑶赞同地点了点头,言道:“所以习武之人在练剑前都要练体,你现在能坚持半个时辰已经很不错了,我都是到七岁才能坚持那么久。” 听了她的话,唐季面色变得阴沉,这不是活活得打击人嘛! 很快,他将长剑收入鞘中,坐在姜然身边,却发现李屿正一脸郁闷地趴在桌子上啃着不久前刚买来的叫花鸡,仔细一看才发现整只鸡只剩下一个鸡屁股,指着桌子询问道:“你一个人干了一只鸡?” 李屿没有纠结他的问题,转而言道:“这半个月时间,云淮城的基础秩序得到恢复,城防部队重新建设起来,并扩充到了五千人,不少逃走的百姓都回到了城中,但城中部分房屋被山贼烧了,还有一些严重损坏,百姓们没有银子修缮,涌现出不少流民,经济上也有些萎靡不振,有些小商人损失巨大,只能选择关门歇业,大商人有少数搬离了云淮县,其他没搬走的日子也不好过,百姓们好像都不敢花钱了。” 见他在聊正事,唐季便耐心地听完,随后摸了摸下颚思考一番后,仰着头边想边说道:“城楼以及许多基础设施的修缮不都要人手吗?提高百姓的就业率,让每个人都有事可做,有银子可赚。” “之后,你可以降低城内关税,这样不仅能留住城中的商人,还能吸引外来的人入驻,等到基础设施都修缮后,百姓们又能去给商铺干活,人一旦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自然也就敢花钱了。” “至于流民,该救助的救助,该补贴的补贴吧,还有小商铺,官府或许能考虑先借银子给他们渡过困难,事后让他们还回来就行......淮州的农业和商业都很发达,府库的存银肯定不会少,只要把钱花在刀刃上,应该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不久后,他呼出口浊气,却发现周围有些过于安静,这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脸上有东西吗?” “我都把你这家伙给忘了,刚刚说什么来着,再说一遍,我去拿笔记下来。”李屿将口中的骨头吐在桌上,兴奋地朝着书房的方向奔去。 就在此时,孙渔夫从藤椅上爬起身来,走到桌边却发现那只香喷喷的鸡只剩下了骨头,怒道:“老夫的鸡呢?” 唐季歪过头指了指远处的李屿。 “这个臭小子!看老夫不抽死你!”孙渔夫扯了扯眼罩,迈步追了上去,但走出两步便又折返回来,将油纸上的鸡屁股拾起塞入口中。 宋瑶连忙站起身,跟上他的步伐:“前辈,手下留情,我一会再让人去给你买。” 唐季望着几人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过头发现姜然还在发呆,伸出手在她眼前摆动两下:“想什么呢?” 姜然紧紧地盯着他,轻声言道:“你真的好厉害,算数、诗词、经商、战策、政事......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难怪师傅说你仕途无量。” “是哦,能有这么厉害的夫君,你就偷着乐吧。”唐季在她的小脸上掐了一下。 “什么夫君,咱们还没成婚呢!”姜然羞涩地低下头,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头,却又想到了不好的事情,叹息道:“师傅的病情又加重了,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唐季揽住她的肩膀,贴着她的脑袋,前阵子李屿已经把城中最有名的大夫全部请去给陈老就诊,但最终都无功而返,陈老告老前因为长年累月的疲劳工作,身上本就落下了病根,加上被山贼伤到了脑袋,已经没办法治疗,就算用药物一直拖着,也只会加剧他的痛苦,呼出口气,言道:“傻姑娘,别瞎想了,下午我就陪你去看他。” 姜然微微颔首,闭上眼睛靠进他的怀中:“你说人死了会去哪里?会像你的书中所写,去阴曹地府吗?” “那也要看人嘛,坏人肯定会去的,好人则是升入天堂!”唐季轻声答道。 姜然抿住嘴唇,低喃道:“那我要做个坏人,去了地府才能转世重生,下辈子还要遇到你。” 唐季伸出手帮她捋了捋碎发:“去了天堂也能转生的......呸呸呸,你在说什么呢,别成日把生生死死挂在嘴边,咱们的人生还很长,还要拜堂成亲,生一窝孩子,等咱们年纪大了再去各处游玩。” 姜然轻嗤一声,羞涩言道:“谁要生一窝孩子!” 就在此时,酒儿突然从两人身旁蹿了出来,拍手叫好:“好啊好啊,到时候我就教小少爷们练剑,让他们保护小小姐们!” “你个臭丫头,总是胳膊肘往外拐!”姜然瞬间从唐季怀中爬了起来,向着酒儿袭去。 唐季望着两人打闹的身影,朗声提醒道:“她的胳膊肘可没往外拐,我是内人!” 暖阳照在院中,见证着这温馨的场面。 与此同时,京都御书房中传来一道声音:“启禀陛下,淮州战报到了!” ... 第136章 再等等吧(三更,求求银票) 如今已进腊月,朝中琐事繁多,宁皇批阅了许久的奏折,此时正撑着桌案闭目养神,却被闯进来的小太监打断,有些不悦地抬起头,轻声喘息后,吩咐道:“呈上来。” 随即,白昌从小太监手中接过奏折,转而递到他的手中。 宁皇将奏折打开浏览起来,很快,他的目光集中在开头几句中的“经苏翎将军查验,山贼所用兵器多数出于朝廷”上,眼睛微眯,透出怒气,轻拍龙案,沉声道:“敢用官家的兵器打我宁国的城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随即,他又陷入了沉思,之前就怀疑这件事可能跟李勤或李贺有关,现在看来,兵部尚书一直都属于李勤阵营,但李贺也跟京畿守军有说不清的关系,两个人都有可能动手,不禁喃喃道:“看那日的表现,贺儿更有可能动手,但也不能排除勤儿的嫌疑,这两个混账,成日为了那点权势争来争去,朕还没死呢,他们到底在争什么,更何况屿儿也对他们造不成威胁!” 见陛下发怒,白昌识趣地低下了头,但他知道,陛下其实是想看到皇子相争的,因为宁国一直以来的规矩便是强者为帝,幽王殿下回来若还是像以往那般柔弱,注定变成两位皇子口中的一块肉,会被撕咬得粉碎。 不久后,宁皇收回思绪,继续看了下去:“宋瑶那丫头竟然险些丧命,好在人没事,不然朕也不好跟宋家交代......嗯?唐季?率领百人抵挡山贼三千人,还保住了城楼?莫非这唐季也是位大师高手?” 白昌眨动眼睛想了想,恍然大悟道:“陛下,这唐季不就是淮州第一才子吗?上次的密信中提到过的,那首‘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便是出自他手啊!” 宁皇微微颔首,他上次草草看了两眼诗词,并未关注诗人的名字,换句话说,守城的人并不是高手,那是怎么做到抵挡几千人的攻势?突然觉得有点意思,继续向下看去。 片刻后,他将奏折合上,轻笑一声:“这份战报之中,有近三成的内容在夸赞这个唐季,屿儿还从未在朕面前夸过一个人,白昌,去查查唐季的底细,其他的就等幽王回来再说吧,朕倒想看看那小子要耍什么把戏。” “老奴遵旨。”白昌应答一声,将此事记下。 宁皇调整好情绪,继续翻阅起奏折,但还没看到几本,便看到有本特殊的折子,略感惊讶道:“陈卿的奏折?” 他好奇地将奏折翻开,快速扫视完其中的内容,喃喃道:“年仅十七不用算盘查账,诗词造诣极高,创《三字经》、季然书坊......这唐季真有如此本领?让朕将他招入户部吗?” 陈济忠自从辞官告老后便没了消息,原以为他上奏是为淮州的匪事,没想到竟然也是为了这个唐季。 白昌知道淮州只有一个陈卿会让陛下有这样的反应,立即笑着迎合道:“陛下,连陈大人都如此称赞此人,想必他定有过人之处,要拟旨吗?” 宁皇思考一番后,摇了摇头:“再等等吧。” 随即,他在奏折上写上一个“阅”字后交给白昌,吩咐其单独存放起来。 所谓帝王之心不可测,白昌也没有多问,收好奏折。 ...... 淮州,江海商会。 二楼的房间之中,一个身穿黑色裘衣的华丽女子坐在圆桌边,她长相如狐,眼中显出狡猾的光,动作举止十分优雅,轻晃茶杯饮下一口热茶,继而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月书桦,说道:“小师妹,云淮城出事你就应该第一时间带人逃走。” 月书桦为她续上了杯茶,柔笑着解释道:“师姐,我又不是小孩子,能保护好自己。” “当初让你留在京都,你不听,非得出来历练,看看,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师姐看着都心疼。”周晴绾握住她的手关心一句,理了理衣服,继续追问道:“听说你招了个新主事?还是个小娃娃?” 闻言,月书桦的脑中浮现出唐季的身影,噗嗤一笑,回道:“什么小娃娃,他也不小了,而且本领大着呢!” “哟?什么情况啊?难道你?”周晴绾像发现了什么秘密,很感兴趣地盯着她。 “师姐,你想什么呢?此生除了寒郎,我不会再爱上其他男人,只拿他当弟弟而已。”月书桦不禁想起某些不好的记忆,迅速摇摇头将其甩了出去。 周晴绾知趣地不再多提,转而问道:“那他知道咱们总会的事情吗?” “我还没告诉他,不过,他注定会跟咱们走上一条路的。”月书桦轻言道。 周晴绾疑惑道:“哦?他也是受害者?” “嗯,不仅仅是唐季,还有与他相互心悦的一个姑娘,都和那个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月书桦双手握拳,媚眼之中出现怒色,但很快便调整好,将自己查到的东西转述出来。 听完之后,周晴绾微微颔首:“倒也是两个可怜人,不过,你能查到的东西,京都那边?” “我已经和师傅说了,该抹掉的都已经抹干净了。”月书桦耐心地回答道。 “那就好。”周晴绾将杯中的茶水喝完,伸了个懒腰,又活动了两下筋骨,摸了摸月书桦的脑袋:“你没事就好,那我先走了,还得继续南下,有事让人传信给我,以后可不能再像这次一般,你若是真出了事,师姐会伤心的。” “不再多留两天嘛?我都好久没见过师姐了,还有,师姐可是‘绝情狐狸’,怎么会伤心呢?”月书桦面带微笑地站起身相送。 周晴绾轻哼一声:“不许取笑我,没办法,事出紧急,不容耽搁,等回来的时候再跟你聚,走啦!” “师姐慢走!”月书桦带着她走下楼,送到江海商会外才停下了脚步。 待周晴绾远去,月书桦收回目光,抬头望着黑云密布的天空。 前几天就从唐季口中得知他要去京都了,可师傅的布局还没有完成,她暂时还得留在淮州,希望那家伙能在京都闯出一片天来。 ... 第137章 除夕(一更,求求银票) 宁历顺安五年,腊月三十,除夕。 山贼进攻云淮城已是一个半月前的事情,这段时间里,官府出台的一项项政策开始帮助城中经济复苏,特别是关税调整后,不少商人都涌入进来,商业猛烈发展,也解决了城中劳动力过剩的问题。 其中,江海商会因为此前抗击山贼,受到官府的照顾,成为了最大的赢家。 当然,唐季的季然系实力也不容小觑,先是季然书坊在城中连开三家分店,其次是季然乐坊、季然剧院、季然阁等等店铺都已经进入预热阶段,会在明年上半年陆续开业。 此时,季然居的书房之中,李屿身披厚厚的裘皮大衣坐在书桌边,望着还在奋笔疾书的唐季抱怨道:“不是我说你,你一口气搞那么多店铺干嘛?咱们还要去京都呢!” “不影响,咱们走后交给月姐打理就行,要不然有一天京都待不下去了,咱们连条退路都没有。”唐季抬起头,淡然回了一句,继而重新写了起来。 闻言,李屿摸着下颚想了想,微微颔首:“有道理,那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就行。” 唐季提起左手摆了摆:“你别在这叽叽喳喳地吵我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他前些日子已经把《射雕英雄传》后续的所有内容都写了出来,打算过年好好休息一下,谁知道酒儿那个死丫头借去看后却弄丢了,他便不得不再写一遍,结果李屿这家伙像只蚊子一样,在他的耳边嗡嗡叫个不停。 就在此时,酒儿突然迈着急切地步伐跑了进来:“姑爷,我找到了!” 唐季抬眸看向被她举在手中的三本书,又低下头盯着这本已经快要完成的书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控制好情绪,面带微笑站起身:“酒儿啊,我有点事要和你商量商量!” 见他的眼神中带着杀气,酒儿迅速将书籍放在桌上,转身狂奔了出去:“姑爷,我不是故意的,我去贴对联了!” “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收拾你!”唐季叫喊着追了出去。 望着二人的背影,李屿轻哼一声:“如果不是我在这吵你,你一本书都写完了,那样才浪费更多的功夫呢!” 唐季最终还是没有追到灵活的小丫头,站在前院中喘着粗气,直起腰环视一圈,才发现院子里已经焕然一新,各处都挂着红色的绸带,两侧的树梢上挂着许多小灯笼,下人们将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许多门板以及窗户外都贴着各式的剪纸,看上去年味十足。 姜然穿着米色长服,迈着端庄的步子从内院中走了出来,柔声笑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去年这时候,我跟酒儿还在商量晚上要不要少吃点,留点粮食到明日。” 是啊,时间过得确实很快,唐季呆滞地望着青石板小道的尽头,思绪不知飘去了何处。 不知不觉,他来这个世界也已半年有余,往年再忙都会回去陪陪爸妈,如今却是没机会了,只希望他们能够平平安安,身体健康,不要太想念自己,还有那几个天天跟他谈理想,教他泡妞的家伙,要是知道自己因为救人葬送了小命,估计要一口一个傻x的骂了! “在想什么呢?”姜然很少见他走神,不禁轻轻靠着他的胸膛。 唐季被她的声音拉回现实,淡然一笑,将他揽入怀中:“在想自己怎么没能早点遇到你,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丁点的委屈,慢慢补偿你。” 闻言,姜然连忙摇摇头:“是我应该庆幸自己能遇见你才对。” 两人相继淡笑一声,没有再说话,只是简单地相拥在一起。 但很快便被一道声音打断:“哎哟,弟弟啊,姜然妹妹就算再宝贝,你也不能时不时就搂着吧,人家还是个小丫头,会害羞的!” 听到月书桦的声音,姜然赶忙从连唐季怀中钻了出来,脸色变得悄红,双手相握,快步迎了上去:“月姐姐,你又取笑我。” “我说得可是事实噢~”月书桦今天穿了件大红色的衣服,看上去很是惊艳,牵住姜然的手,向身后的庞庆吩咐道:“把东西都搬进去吧。” “好嘞,小姐。”庞庆跟唐季傻笑两声,便带着下人向内院走去。 唐季抵唇轻咳一声,笑道:“月姐,你怎么年三十就跑来拜年了。” 月书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某个人在半个月前跟我说如果没地方过年就来季然居,我当真了,他却忘了,哎,亏我还精心准备了那么多礼物,罢了罢了,那我走就是了!” 唐季挠了挠头,他有说过这句话吗?摇了摇头,没有纠结,连忙说道:“别别别,我开个玩笑,那就留下来吧,也就多两副碗筷的事情。” “哼,这还差不多。”月书桦冷哼一声,继而向姜然说道:“走吧,给你带了两件衣裳,去换上试试。” “月姐姐,又让你破费了。”姜然已经记不清这是她送给自己的第几套衣服了。 月书桦丝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拉着她向内院走去:“只要你喜欢便好。” ...... 没过多久,天色渐隐,但下人早已将各处的蜡烛点燃,使得整个季然居变得灯火通明。 季然居中设有两个餐厅,一个便供给唐季他们吃家常便饭,另一个便是会客餐厅,安置在主堂后的一间非常宽敞的房间中,里面有张足以容纳十几人的圆形餐桌,两边还摆放着不少诸如木雕、陶瓷等等的装饰品,有种后世特级餐厅的感觉。 此时,丫鬟们已经将菜肴端了上来。 唐季抬眸看了两眼,算上后来的月书桦以及庞庆,也只有八个人,但椅子却多了五六张,便开口言道:“酒儿,还有酥儿姐,你们都入座吧,反正位置空了那么多。” 李屿望着一桌子的美食,有些迫不及待,催促道:“坐吧坐吧,别客气!” 酒儿闻言后,咧嘴一笑,直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见酥儿没有动作,月书桦言道:“没事,去坐吧。” 得到主子允许,酥儿才在酒儿旁边的位置坐下。 见所有人都已经就位,唐季端起丫鬟刚倒满的酒,起身言道:“大家新年快乐,咱们走一个!” “新年快乐!” ... 第138章 张小公爷(二更,求求银票) 次日,云淮城北街。 一个穿着狐裘大衣的年轻公子在街道上慢慢悠悠的闲逛,个子略矮,大概连五尺都没有,五官端正,但也说不上俊俏,望着两边叫卖的小贩,冷笑道:“不是说云淮城遭了匪乱吗?看上去还挺繁华的啊!” 在他身后,穿着蓝灰色服饰的仆人回道:“嘿嘿,这不刚好嘛,若是太乱,小公爷您又该不高兴了。” 张逸俊伸手拍了他的脑袋一下,抱怨道:“是你说珠州美女多,老子才不辞辛苦跑那么远,结果一个能看的都没有,害老子过年都没法回去,回去肯定又要被老头子骂了!” 张顺傻笑两声,真不是他胡言,只是小公爷的眼光太高,许多长得还可以的女子都看不上。 就在此时,他突然看到前方的街道上迎面走来个冰清玉洁,秀色可餐的绝美少女,不禁喊道:“小公爷......” 但他想到小公爷的眼光那么高,便选择了闭嘴。 张逸俊却已经扭头看向张顺,见对方欲言又止,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顿时瞪大眼睛,咽下口唾沫,再次朝着张顺的脑袋拍出一巴掌:“你好歹跟了我八年之久,连老子喜欢怎么样的女人都不知道吗? “此等美人,若是错过便再难遇到。”说完,他便搓了搓手掌,快步迎了上去。 酒儿揽着姜然的胳膊,咬下一口糖葫芦,抱怨道:“小姐,姑爷真的好懒啊,正午过了都没醒!” “还不是你们昨晚非得灌他酒,好在这些天不忙,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姜然轻声应答一句,不禁想起昨晚唐季喝醉后,背着她在院子里乱跑的场景,脸色微微变红,却注意到前面的路被人挡住,便想着绕开,可对方也跟着移动,抬眸言道:“公子有事吗?” 张逸俊连连点头,没想到对方的声音都这么好听,这才是他想找得美人才对,嘿嘿一笑:“姑娘,在下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想请姑娘带我四处转转。” 姜然自青楼出身,一眼便能看出对方眼神中藏着的贪婪,神色不改,淡然道:“抱歉,夫君还在家等,小女子没有时间。” 闻言,张逸俊如同遭遇晴天霹雳般傻楞在原地,心头在疯狂滴血,这么好看的姑娘竟然是有夫之妇,但仔细想想,这样玩起来仿佛就更有意思了,他对自己的巨物有信心,已经迫不及待想将对方压在身下,继续笑道:“别啊,在下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姑娘一定帮帮我。” 言语之间,他的手已经缓缓向姜然靠去,但下一秒便被一只苍劲有力的手握住手臂,疼得他龇牙咧嘴:“痛痛痛,松手,松手!” 因为宋三娘的嘱托,程铁便跑去买了点东西,谁知道就他离开的这么会时间,竟然有人敢对姜然动手,手掌上的力量增加,愠怒道:“小子,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民女,你胆子不小啊!” 张逸俊感到手臂快要被扭断了,眼泪都流了出来,喊道:“松手,快松手啊!” “你快松手,不然你们就死定了!”站在一旁的张顺也是战战兢兢地喊道。 程铁再加重了一丝力气,继而将张逸俊拎起一脚踹飞出去,冷哼一声:“别让我再遇到你,否则打断你的狗腿。” 张逸俊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嗷嗷直叫。 张顺快速跑过去将他扶了起来:“小公爷,小公爷您没事吧。” 姜然摇了摇头,不再多停留,继续向前方的街道上走去。 张逸俊吃疼地捂着肚子,又能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疼痛,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打他,想到这里,他双手握拳,喊道:“你们给老子站住,张顺,去县衙请两个官差过来,今天谁也别想走!” “可是...小公爷,我走了,他们...”张顺担心地言道。 张逸俊抬脚踢向他的屁股,吼道:“让你去就去,他们难道还敢弄死我不成!” “是是是!”张顺应答一声,快速转身离开。 程铁转过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打算给这不知死活的小子再来上两拳,却被姜然拦了下来。 “算了,走吧。”姜然言语一声就要离开,谁知张逸俊直接跑去前方将几人拦了下来。 这里的动静很快也将周围的百姓纷纷吸引了过来。 “发生了何事?” “不知道啊,这年轻公子为何要拦人家姑娘的路?” “这货不会打算当街非礼吧,看老子不把他抓去县衙!” “什么?这世上还有如此色胆包天之人,把他抓起来!” “...” 听到百姓们要抓自己,张逸俊露出惊恐之色,慌忙地从袖中取出一块金牌高高举起:“放肆,你们这些刁民还不速速退下。” 金牌这种东西多数跟皇室有关联,百姓们纷纷停下脚步,不敢再轻举妄动。 姜然吐出口浊气,看来是遇到麻烦了。 因为云淮县衙就在北城,所以张顺很快就把官差带来了,为首之人便是曹宽。 “让让!”曹宽从人群之中挤了进来,第一时间便看到了姜然,眼中露出疑色,但还是轻咳一声,询问道:“谁报得官?” “我,这人刚刚当街殴打我,现在立刻把他带回去,先打个二十大板,至于这女子,交给我处理便好。”张逸俊扭过身子,重新抬起手亮出金牌,防止对方不配合,再次补充一句:“我乃是安国公之子,当朝皇后的亲生弟弟。” 曹宽原本还想教训一下对方,没想到他的来历竟然如此之大,眼眸转动,拱手言道:“小公爷,属下只负责拿人,其他的还要由县令大人决断,所以您还是跟我去一趟县衙吧。” 张逸俊见对方如此不识抬举,露出不悦之色,要是京都敢有官差敢忤逆他的命令,估计当天就要滚出县衙,希望这云淮县令能够识相一点,挥动衣袖,冷哼一声:“走吧!” “请!”曹宽侧过身让对方先行,继而小声跟手下说道:“你先去跟严大人说明一下情况。” “是!”小官差抱拳后便抄小路向县衙奔去。 不久后,正坐在县衙后堂打瞌睡的严炯听到手下的汇报顿时睡意全无,喃喃道:“姜然怎么得罪了小公爷?” 姜然和唐季的关系城中人尽皆知,他和唐季也有不错的交情,但他也得罪不起国公府的少爷,这件事已经不是他能处理的,连忙说道:“快,去找幽王殿下和唐季!” ... 第139章 有些过分(三更,求求银票) 第139章 由于昨晚被月书桦、李屿还有酒儿三人连着灌酒,唐季直接一觉睡到下午才醒,他坐在软乎乎的床榻上,抬起手揉了揉还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叹出口气:“以后不能再跟那些家伙喝酒了,不然可能酒精中毒而死。” 坐在床榻上缓了会神,才从床榻上爬起,穿好衣服后,晃晃悠悠地走出房门,伸了个懒腰。 站在门外的丫鬟端正地行了一礼,轻声言道:“公子,姜姑娘让我转告您,她去找陈大人了,厨房中留了饭菜,记得吃。” 唐季微微颔首,昨天就听姜然说今天要去给陈老拜年,只可惜自己被灌醉没能跟去,只好明天再补上,晃晃脑袋便打算去洗漱。 “公子,需要奴婢将饭菜端来吗?”小丫鬟轻声询问道。 唐季打了个哈欠,随口道:“放餐桌上就行。” “是!”丫鬟应答一声便退了下去。 片刻后,唐季正站在后院中用着自制的牙刷刷着牙,却被迈着急切脚步走过来的徐伯打断。 徐伯拱手言道:“公子不好了,有人在大街上调戏姜姑娘,程护卫殴打了对方,却被带去了官府...” “噗~”他的话还没说完,却被唐季刚喝下的漱口水喷了一脸,后者轻咳一声,紧皱眉头,询问道:“你说什么?有人调戏然然,结果然然还被带去了官府?” 徐伯伸手抹了把脸,点头回应。 随即,唐季把牙刷插进水杯里踹倒他的手中,转身便向着石拱门傅方向走去。 开什么玩笑! 他昨天才答应姜然不让她受到丁点的欺负,今天就发生这种事,肯定要去帮她讨回公道。 还有严炯那货,成日唐老弟长,唐老弟短的,唐老弟的媳妇被欺负你都不知道管管! “公子,调戏姜姑娘的人是国公之子。”徐伯突然记起什么,连忙提醒道,但哪里还能看见唐季的身影,喃喃道:“公子做事一向谨慎,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 云淮县衙。 公堂之上,严炯有些坐立难安,目光不时瞥向大门外。 张逸俊坐在侧边的椅子上,有恃无恐地抖着腿,望着姜然冷笑一声,转而向严炯说道:“严大人,该说的都已经说清楚了,我就是问个路,结果那汉子对我大打出手,先不说我与他的身份有别,就算我是个平民,也容不得他随意殴打吧?” “明明就是你想对我家小姐动手!”酒儿露出两个小虎牙,恶狠狠地盯着张逸俊。 站在张逸俊身边的张顺回道:“放肆,公堂之上岂容你一个丫鬟喧哗!” “那也轮不到你一个奴才!”严炯重新恢复威严的神色,拿起惊堂木轻拍了一下桌案:“肃静,堂上双方都没有证据,本官已拍手下去寻人证,再等等吧!” 张逸俊却舔了舔嘴唇,刚才专盯着那白衣女子,却没发现这丫鬟长相也不赖,而且这火辣辣的性格也对他的口味,想到这里,他扭过头沉声道:“怎么?严大人是不相信我吗?还是准备让我父亲或者叔父跟你谈?” 闻言,严炯心头一紧,不论是安国公还是礼部尚书张寻义都不是他能招惹的,但他也不敢得罪李屿和唐季,为什么这种苦差事都要落在他的身上?吞下口水,正打算劝慰一下对方,却发现唐季出现在门外,顿时松了口气,接下来还是把战场交给他们吧! 但很快,他便发现一丝异常,因为唐季是一个人进来的。 唐季眉头紧皱,脸上露出不悦之色,但还是压下脾气在姜然身边跪倒:“草民唐季见过大人。” 严炯欣慰地点点头,还好唐季足够理智,不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唐季环视一圈,目光很快锁定在张逸俊身上,能够坐在公堂之上,看来身份不一般,但他也没有因此认怂,抬手问道:“草民斗胆,敢问大人,家妻受人调戏,护卫出手阻拦,这也有罪吗?为何此人还能坐在此处?” 还不等严炯回答,张逸俊便扬起嘴角,抢先回道:“怎么?你区区一个平民还想坐着不成?谁说我调戏她,分明就是这个不知检点,故弄风骚的贱人勾引得我,然后你家护卫还出手伤我,我也想问问严大人,为何还要在这浪费时间?” 他原以为这么漂亮的美人会嫁到某个大户人家,谁知竟是个不怕死的小白脸,有些不屑地轻哼一声。 一直没有动作的姜然缓缓扭过头看向唐季,只见他的眼眸是愤怒,无尽的愤怒。 严炯头顶的汗都出来了,虽然唐季表面上是个和善的人,但他知道能和月书桦联手把林家绊倒的人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内心中念叨着“幽王殿下快来!” 但下一秒,跪在地上的唐季便缓缓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袍上灰尘,径直走到张逸俊的面前。 张逸俊瘫坐在椅子上,冷笑道:“怎么?小子你不服吗?可人就是这样,生来便分三六九等,你们这些平民注定只是底层,是我想捏就能捏死的蝼蚁,所以,你若是识相,不如将你...” “啪!”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声清脆的声响便传遍了整个公堂。 张逸俊难以置信地望着对方,甚至忘记了脸颊上传来的疼痛感,反应过来,咬牙道:“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我...” “啪!” 唐季抬起手又是一巴掌扇了出去,力度之大让他的手背都变得通红。 张逸俊的脸上很快便出现了两个清晰可见的巴掌印,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唐季再次抬起了手臂,连忙向后靠去,却连着椅子一起倒在了地上,他慌忙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躲到严炯身边,指着对方喊道:“严大人,你看到了没有?他竟然敢在公堂上动手,这简直是没把你我以及宁国律法放在眼里,快,让人把他抓起来!” 严炯抵唇轻咳一声,言道:“唐季,你确实有些过分了!” “什么叫有些过分?严大人,你现在应该把他抓起来,先打个五十大板,然后关进牢房!”张逸俊都快急疯了,他不理解严炯为何对一个平民如此客气。 严炯没有回答,因为大门外已经出现了一道身影。 “我看,没把宁国律法放在眼里的人是你才对吧?” ... 第140章 照打不误(一更,求求银票) 听到李屿的声音,公堂内的官差们纷纷跪倒在地,严炯也是很快起身迎了上去,异口同声道:“拜见幽王殿下。” “免礼!”李屿回了一句,不紧不慢地走到堂内,见姜然还跪在地上,连忙说道:“嫂夫人速速请起!” 姜然望着他微微颔首,在酒儿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张逸俊是李勤的舅舅,和李屿的关系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但淮州毕竟是人家的地盘,说话还是得客气一些,思考过后,面带微笑走了过去:“四皇子,真是好久不见啊,离开京都这两年可还好?” 李屿没有承他的礼,冷笑一声:“张小公爷,咱们之间没有那么熟吧?” 他还记得小时候在宫里被李勤和张逸俊欺负的场景,现在到了自己的地盘,怎么可能会给对方好脸色! 张逸俊见他直接撕破了脸皮,咬了咬牙,指着唐季说道:“这个刁民刚才公然殴打我,还有他的护卫差点就将我的手臂捏断,你应该要给我个交代吧?” “交代?《宁律》中记载调戏良家要怎么惩戒来着?还有,你说唐季殴打你,证据呢?谁看见你,你们看见了吗?”说完,李屿摊开手看向四周。 官差们知道如果说实话,饭碗可能就保不住了,纷纷低下了头。 见状,张逸俊双手握拳,转而看向严炯:“严大人,你坐在公堂之上,刚才发生了什么应该看得清清楚楚吧?” 严炯面露难色,怎么聊着聊着又扯到他身上了?内心挣扎一番后,拱手笑道:“张小公爷,下官的眼睛这段日子出了点问题,刚才实在没有看到,还望您能谅解。” 闻言,张逸俊差点气得喷出口老血。 李屿其实有点疑惑张逸俊这家伙怎么会跑来淮州,但也没多想,转而向唐季说道:“走吧,我还答应瑶姐去西城给她买糕点。” 唐季点点头,牵住姜然的手,跟着他向大堂外走去。 张逸俊还是心有不甘,朗声说道:“李屿,你当真...” 但他刚开口便被李屿的话打断:“张小公爷,这里是淮州,你可千万要注意安全啊,不然出了事本王可没法跟安国公交代!” 言尽,李屿还不忘扭头露出道邪魅的笑容。 待到李屿几人离开后,严炯拱了拱手:“张小公爷,若是无事,下官先去忙了。” 张逸俊忘记了言语,脑中回荡着李屿刚才的话,突然感到背后一凉,咽下口唾沫,迈步向堂外疾走而去:“你们都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刚出县衙,张顺便低声问道:“少爷,要不要奴才带人去教训一下那对男女,顺便将那女子绑来献给您,嘿嘿嘿。” “献个屁!”张逸俊抬手就向着他的脑袋上拍去,继续说道:“回去收拾东西,我今天就要离开淮州,以防李屿图谋不轨,这笔账我记下了,听说李屿不久后也要返回京都,咱们以后慢慢清算!” 放完狠话,他便加快脚步向着街道上奔去。 另一边,幽王府的马车在街道上缓缓行驶着,车厢之中,唐季望着李屿,言道:“今天多谢了!” 如果不是李屿,今天这件事还真不好收场,毕竟对方可是国公之子。 李屿随意地摆摆手,笑道:“我们是好兄弟,道什么谢,早就看张逸俊不顺眼了,你那两巴掌抽得真解气,如若不是担心他会跑去父皇面前告状,我必要亲自试试看!” “所以,你临走时说得那些话都是吓他的?”唐季随口问道。 李屿晃着脑袋,叹息一声:“他若是死在淮州,我不好向父皇交代。” 唐季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询问道:“他真是皇后的弟弟?” 连李屿一个四皇子都这么大了,皇后肯定不会年轻,但张逸俊看上去才二十出头的样子,姐弟俩年纪差那么大? 李屿微微颔首,解释道:“安国公的情况有点像之前的林坤平,早年生下一女,往后便没了动静,直到四十岁时才有了张逸俊,所以这位张小公爷也成了安国公的掌中宝,是打不得也骂不得,还喜欢在京都城中惹祸,被他糟蹋的女子不计其数!” “简直就不是人!”酒儿攥紧粉拳,两颗小虎牙露了出来。 “所以啊,你现在得罪了他,往后去京都便要格外小心了。”李屿抬手拍了拍唐季的肩膀。 唐季并没有当回事,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想要害他和他身边的人就要付出代价,没再多想,掀开窗帘看了两眼,言道:“你要去西城?那我们先下吧,一天没吃东西,我得找个地方填填肚子。” “好,我从西城回来再来找你们。”李屿应答一声,便吩咐宋萧停车。 不久后,唐季牵着姜然并肩而行,却发现她仿佛有什么话要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怎么啦?” “你啊,以后可不能再如此冲动,若是下次不是小公爷,而是王爷,太子爷该怎么办?”姜然眼中显出些许担忧,又有些自责地低下头。 唐季抬起拳头比划了一下:“别说什么太子爷,就算是皇帝,只要敢欺负你,我也照打不误!” 姜然赶忙捂住他的嘴,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莫要胡言,小心被人听去。” 话虽如此,听到唐季没有丝毫犹豫地说出答案,她的心中顿时涌出一股暖流,脸上也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酒儿没有关注两人亲密的对话,目光四处飘散,看到远处的一座建筑,顿时眼前一亮,喊道:“姑爷,江海阁!” “走吧,反正这些天没有宵禁,咱们就在江海阁吃晚饭吧。”唐季摸了摸咕咕直叫的肚子,带着二人以及程铁走了过去。 自从林家倒台后,林香楼便被江海商会收下,重新装修后沿用了江海旗下酒楼的名字,新的江海阁基色以深红偏褐色为主,看上去就贵气十足,楼里楼外的装饰品也都价值不菲,成了城中富贵之人聚餐必来之处。 但今日的江海阁要更加热闹,不论是否有钱都能进去坐坐。 唐季跨过门槛走进楼中,只见眼前并不再是往常数不尽的饭桌,而是在中央位置设定了个非常宽敞的圆台,上面还摆着许多的桌椅,四周围着许多俊男靓女,不禁抓住一个从他身边路过的小二问道:“你们这是要开诗会?” 小二刚要动怒,但看见唐季的打扮,顿时变了副嘴脸:“公子猜对了!” ... 第141章 伴侣对诗(二更,求求银票) 听到店小二对自己的称呼,唐季不禁问道:“你不认识我?” 闻言,小二抬眸端详了唐季几眼,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啊公子,小人每日接待的客官太多了,实在记不起您了,要不还是先给您找个包厢?” 就在此时,身穿棕黄色华服的男子一把将店小二拽到旁边,笑盈盈地拱了拱手:“见过唐主事,他刚来不久,所以不认识您,还望主事莫怪。” “无碍,我也就随口一问。”唐季回答一句,眉头微挑,看着不远处的圆台问道:“薛掌柜,楼里有什么活动吗?” 薛日天点点头,解释道:“月掌柜说过年就应该热热闹闹的,便联合了城中的数家诗社一起举办了此次诗会,对了,您是淮州第一才子,要不写首诗词镇镇场子?” 唐季伸出手摸着下颚,难怪月书桦前些日子让自己有空来江海阁一趟,可惜当时他忙着计划开设季然旗下的其他店铺便忘了,原来是为了诗会的事情,但他现在对写诗一点兴趣都没有,抬起手挥了挥:“还是算了吧,我是来吃饭的。” 听到唐季的回答,薛日天有些失落,城中其它的酒楼也在举办诗会,如果唐主事可以写出一两首好诗,那风头肯定会被江海阁占尽,但对方没有这个想法,他也不好强求,回道:“好嘞,小二,带唐主事去天字一号。” “是!”店小二回答一声,便向唐季做了个“请”的手势:“唐主事,这边请。” 唐季跟着店小二向楼梯口走去,却发现附近的红色木架上摆着个两个小盒,盒子里各躺着一枚银戒,其中一枚还镶着颗黄豆大小的玉石,不禁问道:“小二,那是什么?” “哦,这是月掌柜拿来的,说是给‘伴侣对诗’优胜者的奖品,好像叫做钻戒。”小二努力回忆道。 “‘伴侣对诗’是什么?”跟在一旁的酒儿提问道。 小二继续解释道:“今天的诗会有不少活动,‘伴侣对诗’便是其中之一,需要一对伴侣参加,具体的内容还要等掌柜的宣布。” 唐季双眼微眯,他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此前看江海旗下有家不错的珠宝店,便拜托月书桦帮自己打造一对钻戒,结果那女人却拿来作为诗会的奖品,这不是摆明想让自己出手写诗吗?苦笑着摇摇头,向小二说道:“‘伴侣对诗’快开始的时候,你记得来告诉我一声。” 小二连连点头:“小的知道了。” 酒儿嘻嘻一笑,唐公子写诗好像都是为了小姐! 姜然也是扭头斜睨着唐季,轻声问道:“你想要那两枚钻戒?” “那叫情侣对戒,本来就是我打算送给你的。”唐季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闻言,姜然羞涩地低下头,嘴角却微微上扬,任由他牵着向楼上走去。 ...... 许久以后,天色暗了下来,云淮城中却比白日还要热闹,因为没有宵禁,夜市上挤满了,摆摊的小贩可谓是赚了个盆满钵满,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同时,因为江海商会牵头,往年通常在正月十五举办的诗会直接提前到了年初一,有实力的酒楼都拿出了不少的奖赏用来吸引才子书生,欲要让他们写出几首上好的诗词提高酒楼的知名度。 此时,江海阁中,诗会活动正进行地如火如荼,薛日天缓步走上台,面带微笑,言道:“好啦,刚才几位才子的斗诗非常精彩,我们将会为优胜者送上百两银子做为奖赏,不耽误大家的时间,我们立即开始下一个项目‘伴侣对诗’!” 闻言,原本站在楼梯口打瞌睡的店小二突然清醒过来,确定没有听错后,快速朝着二楼奔去。 “我说一下比试规则,首先需要男女伴侣一对,而且必须是真实的,不可临时组建,接下来会有女子站在我左侧的位置抽取题目,然后通过无声的方式告诉男子,期间不能说话,否则便为出局,若是在一炷香时间内都没能猜出正确的题目也会被淘汰,待一炷香燃尽,男子便能开始动笔,写出诗句后,男女双方交换位置,男子抽取题目,女子抒写,最后,两幅作品一同摆出,交由楼内判官裁决选出优胜者,此次比试的奖励乃是一对价值千两的对戒。”薛日天说完抬手示意下人将存放戒指的木匣端了上来,他接过后四处展示给了众人观看。 随后,薛日天大手一挥:“若有感兴趣者,便可以上台了!” 听完他的话,台下立即变得沸腾起来。 “啊,那个对戒好好看,我想要,可是我没有伴侣......” “这也太难了,不说话怎么告诉对方题目啊,而且这不提前告知题目难度也太大了,我怕是不行啊!” “哼,你成日读书写诗,结果连尝试都不敢,我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 “若是抽取到自己不擅长的题目,那岂不是上去出糗吗?还是算了吧!” “...” 台下,有个身穿白色长袍的男子站起身来,径直走到不远处的另一张桌子边,望着被一群女子围在中央的粉衣女子,淡笑道:“不知刘姑娘可有兴趣与白某上去试试看?” 闻言,周围的女子纷纷捂嘴偷笑起来。 粉衣女子缓缓抬起头,她生得小家碧玉,一双玲珑大眼看向对方,笑道:“白公子,你没有听见比试规则吗?要一对真伴侣才可以哦!” “为什么不能是真的呢?刘姑娘不想要那枚镶嵌着玉石的银戒吗?”白录淡笑着回道。 刘诗儿的目光不由飘向台上的对戒,考虑一番后,站起身言道:“也不是不行,但白公子要对小女子负责哦!” “哈哈,自然!”白录回了一句,便牵着她的手向台上走去。 望着二人上台,台下的众人顿时炸了锅。 “这是什么情况?白录怎么和刘诗儿一起上去了?” “我靠,淮州第二才子和淮州第一才女一组,这让其他人还怎么比?” “就是说啊,嫣然,咱们还是别上去了,反正也赢不了。” “......” 霎时间,有部分打算上台的情侣纷纷退了回去。 薛日天也注意到白录两人,上前言道:“白公子,这场比试要是真的伴侣才能参加!” 白录淡然一笑,直接在刘诗儿的脸颊上落下一吻,笑道:“薛掌柜觉得我们是真的伴侣吗?” 刘诗儿没想到这家伙会如此胆大包天,脸色顿时变得绯红,但为了那枚银戒,也只好娇声言道:“讨厌!” 两人既然已经这样表现,自然也没有人再怀疑他们,薛日天也是退回到原位,看了眼身旁的桌子,他怕人不够,还特意准备了十个位置,结果现在才六对男女,朗声言道:“还有人要参加吗?” 但台下的众人见白录和刘诗儿上台,哪里还敢再上去。 见没有人回应,薛日天便直接宣布道:“既然如此,那比试正式...” “等一下,我们也参加。” ... 第142章 再写一首(三更,求求银票) 随即,众人被这突然传出的声音吸引而去,有不少经常光顾季然书坊的书生立即认出了对方,纷纷惊呼起来。 “我靠,连唐季都来了!” “淮州第一才子和淮州第二才子之间的对决,这下有好戏看了!” “我觉得唐季应该要更强一些,毕竟他的六首名诗都摆在那里,就连许多文学大儒都说难以超越。” “非也,唐季虽然厉害,但是这可不是一个人的比赛,别忘了白录身边可是刘诗儿!” “都别吵了,不服来赌赌吧,来来来,开盘了,你们押谁!” “...” 一时间,楼中变得有些混乱,唐季挠了挠头,喃喃道:“我现在名气都这么大了吗?” 薛日天之前边听小二说唐季可能要出手,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这下江海阁又将名声大噪,笑着迎了上去:“唐主事,请。” 唐季牵着姜然,见她还有些紧张,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宠溺道:“放轻松,有我在呢!” “嗯!”姜然点了下脑袋,随即站到左边的桌案后。 很快,薛日天轻咳一声,朗声说道:“我宣布,江海诗会第三场‘伴侣对诗’正式开始,女方抽取题目!” 随即,楼中的丫鬟抱着个大木箱走上台,依次让台上的七位女子抽取题目,刘诗儿排在第一个,玉手从箱子中拿出张纸条,但也没急着去看,视线反倒转到拍在末尾的姜然身上,手掌攥紧,低喃道:“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拥有第一才子!” 对面的桌上,白录的目光也时不时飘到唐季身上,早就听闻对方的诗词造诣极高,他也想见识见识到底有多高! 随着姜然取出纸条,所有人的题目已经定了下来,接下来便是猜题阶段。 姜然将纸条打开,只见其中端端正正地写着“边塞”二字,有些担忧地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唐季,他压根没有去过边关,怎么可能写出边塞诗来?这些出题的人为何不多考虑一下呢? 唐季发现了她的异常,连忙眨了眨眼睛示意姜然不用紧张。 姜然很快调整好情绪,思考一番后,抬起玉手伸出两根手指,继而摸了摸桌子的边角,又用不断交替的手指比划出“奔跑”动作。 “两个字,桌边,跑步...桌...边...跑,原来如此!”唐季紧紧思考了几息时间,便开口言道:“边塞诗?” 姜然放下手臂,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的对话很快便传到周围人的耳中,再次引起了众议。 “边塞诗?唐季一个毛头小子怎么可能写出边塞诗?” “你在鬼叫什么?唐季连《佳人》那种诗都能驾驭,区区一个边塞诗算什么?” “唐公子啊,你可一定要加油啊,我的银子可都押在你身上了!” “...” 薛日天赶忙站出来,摆了摆手喊道:“安静,大家不要喧哗,否则被请出去可别怪我。” 待到众人安静下来,白录也已经猜出了题目:“明月?” “嗯!”刘诗儿点了点头。 此时,酒儿正站在台下给姜然和唐季加油,却被肩头伸出的一只手吓了一跳,刚准备反手将对方拿下,却看清楚来人是李屿,一把拍开他的手:“王爷,你下次再这么无礼,休怪我不客气啊!” 李屿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喘了两口粗气:“呼,累死了,你们怎么不让老程回去报个信呢,我还以为你们出事了,哎?唐季那家伙又开始写诗了?咦?他旁边的是白录?” “王爷,你认识这个白录吗?”酒儿斜睨着他问道。 李屿微微颔首,解释道:“白录是本届州试的落榜才子,他的五篇策论皆被淘汰,但诗词却拿了高分,广而传之后便有了淮州第二才子之名,唐季这下是遇到对手了啊!” “切,他只不过是个第二,我家姑爷可是第一!”酒儿双手环胸,傲**了挺。 李屿懒得和她争论,拽着小丫头向不远处的椅子走去。 没过多久,场上七组队伍有六组都成功猜对了题目,只剩下一组还在不断地比划和猜测着,男子很快便忍不住抱怨一声:“到底是什么?” 女子见他露出不耐烦的样子,停下动作,喊道:“杨柳,杨柳啊,你这都看不出来,还写诗呢?” “杨柳?杨柳你伸手比划一下不就成了,为何在那搔首弄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风花雪月的yin荡词汇呢!”男子忍不住吼出一声,甩动衣袖,转身便向台下走去。 女子抽泣两声,叫喊道:“我想帮你赢,你竟然这么说我?好啊,一次比试看清一个人也够了!” 随即,她也抹着泪水向台下奔去。 “额,我开始还以为是歌舞之类的呢,竟然是杨柳!” “哈哈哈,你还别说,谁能想到她形容杨柳要自己扭动身子,我要是那男子我也猜不出来。” “得了吧,我看那位妹妹已经在努力地比划了,都是那男子太过愚笨,还说出那种伤人的话,你们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姑娘,你不能以偏概全啊!” “...” 一个小插曲后,香炉里用来计时的细香也已经燃尽,意味着台上六位男子可以落笔。 众人都将关注的重点放在唐季和白录身上,只见后者还坐在椅子上思考,唐季却已经站起身提笔蘸墨,再次引起了轩然大波。 “什么情况?唐季的边塞诗是所有人里最难的题目,他怎么都开始动笔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据说唐公子当初写下《小池》的时候,也就思考了瞬息功夫。” “那是,不然你们以为唐季第一才子的名号是怎么来得?光靠努力可不够,这都是天赋啊!” “嘿嘿嘿,我才不管那么多,只要唐季赢了,我就有银子拿了。” “别高兴的太早,说不定他是写不出来随手而作呢!” “...” 在台下争论的时候,唐季已经用墨水将桌上的长卷铺满字迹,打了个哈欠,抬头看了眼其他人,见没有人动手,他嘴角微扬,举起手询问道:“薛掌柜,我可否再写一首?” “再...再写一首?”薛日天早已被他的速度惊呆了,支支吾吾地回道。 唐季微微颔首,解释道:“反正他们还没动笔,我闲着也是闲着,再写一首不过分吧?” “不,不过分。”薛日天不断地摇起头来。 但唐季接下来的动作惊地全场鸦雀无声,只见他重新铺好一张长卷,这次压根想都没有想,直接就提笔写了起来。 最难的题目,最快的速度! 少年,做男人可不能太快啊! ... 第143章 似曾相识(一更,求求银票) 注意到唐季的动作,其他参与比试的男子也不再多想,快速提笔在长卷上书写起来,防止那个秒男写完第二首再继续写第三首,那样他们就真没机会获胜了。 不久后,几人陆续停笔,各自完成了自己的作品。 薛日天那蜡黄的脸颊上堆满了灿烂的笑容,走上前言道:“好啦,接下来,男女方交换位置。” 很快,两边交换好位置,姜然的目光落在唐季刚写好的两首边塞诗上,浏览到一半便惊讶地微启玉唇,不禁抬头看向他,自言自语道:“你的诗词造诣莫非真如外面所传一般,落笔即成诗?”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之前抱着木箱的丫鬟再次走上来给几位男子抽取完题目。 唐季打开纸条后,顿时眼前一亮,但下一秒又疑惑地挠了挠头:“这该怎么比划出来?” 此时,台上其他人的已经开始比划起来,动作引得观众们哄堂大笑。 “笑死我了,你们看中间那个书生在干嘛,他蜷缩在一起是怎么回事?” “第二个才好笑,他捶胸顿足莫非是想告诉对方自己很生气?可这动作也太粗鲁了吧,哈哈哈!” “哎?唐季怎么还没有动作?” “谁说的,你看,他这不是动了嘛!” 随即,部分人的目光纷纷集中到唐季身上,只见他向姜然竖起一根手指,双手相抱打了个寒颤,继而抬手伸了个懒腰,捂嘴打了个哈欠,一只手直直伸出,仿佛摸索到了什么,手指还揉搓了两下。 众人看得一脸懵逼,有个男子不禁疑惑道:“唐公子在搞什么?” “没看懂啊!”另一人回答道。 坐在远处桌子边吃着糕点的李屿也是露出不解之色,摸了摸鼻子,转而向酒儿问道:“他在干嘛?” 酒儿努力回忆着唐季的动作,顿时扬起笑容,露出两个小酒窝:“我知道了,是雪,前些日子下雪,唐公子每天走出房门都会站在屋檐下伸出手接雪花。”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李屿不禁吐槽道。 酒儿能够看出来,台上的姜然自然也反应了过来,抚唇偷笑一声,淡然道:“雪。” 唐季打了个响指,比划了个“答对了”的动作,继而又对姜然眨了眨眼睛。 半个月前,他与姜然坐在院中闲聊,当时心中有感,便朗诵了两首诗词,其中就有首《雪梅》,其中“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可是名句,换句话说,他们已经赢了! 站在对面的姜然看懂了他的意思,但思索过后还是摇了摇头,待到一炷香时间结束,她又想了小会才握起笔。 不时,六名女子也纷纷写完了自己的诗词。 接下来便是牵动人心的时刻,由六个丫鬟分别将干透的诗词收起,送到坐在圆台后方的长桌后的五名文儒老者手中。 率先送达的便是白录与刘诗儿的两首诗词,其中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盯着白录的《明月清歌》,微微颔首:“清茶邀明月,细风惹良辰,不错,不错,这白录之事老夫也有所听闻,若是能将策论精修一番,也不至于会落榜,可惜,可惜咯!” 刘诗儿所写的是一首花间诗,经过几位老者的鉴赏后,也被评为一首不错的作品,纷纷得到了甲的成绩。 圆台上,唐季走到姜然身边,帮她理了理碎发,轻声言道:“肯定没写那首《雪梅》吧?” “嗯,那是你的诗啊,怎么能冠以我名呢?”姜然柔声回答一句。 唐季叹息一声:“我的就是你的。” 就在两人聊得正开心的时候,刘诗儿举止端庄地移动到两人身边,施礼言道:“小女子见过唐公子,姜姑娘。” 唐季没有多言,只是点头回应了一下。 出于礼貌,姜然客气地回了一礼:“刘姑娘。” 刘诗儿并未将姜然当回事,目光集中在唐季身上,微笑道:“唐公子还记得我吗?此前去季然书坊买过《牡丹亭》,那本书着实好看,就是完结得太快了,不知何时会推出新作啊?还有,刚才见唐公子不加思考便落笔成诗,甚是佩服,不知何时能找公子探讨一番诗词呢?” “不好意思,我平常很忙,还要照顾我家然然,没有那个时间。”唐季随口回了一句,扭过头发现李屿在向自己挥手,牵住姜然:“估计一时半会也出不了结果,咱们先下去休息会吧。” 言尽,他便带着姜然向台下走去。 望着二人的背影,刘诗儿攥紧拳头,冷哼一声:“得意什么,纵使你是第一才子,也不一定能胜过我和白录!” 姜然刚走下台,便瞄了唐季一眼,笑道:“你哪里忙了?成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那还不是想养好身体,让你婚后能过得幸福一点!”唐季回了一句,还不忘轻挑眉头。 听了他的话,姜然的小脸变得绯红,快速低下头:“大流氓!” ...... 不时,台上的几位老者也给其他几人的诗词打出了评分,但多数都在乙、丙之列,只有一首略有意境的诗歌被打出了甲下的分数,换句话说,目前白录和刘诗儿稳居第一。 终于,排在最后的丫鬟将木托盘中的三张长卷摆在桌上,继而退到一旁轻捏了几下酸胀的手臂。 那白鬓老者知道面前的作品中有两幅是唐季所作,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位淮州第一才子的诗词造诣到底有多高,随即打开其中一张长卷,快速浏览起来:“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可,可怜白发生?” 随即,他直接站起身来,朗声喊道:“唐季何在?” 听到有人叫自己,唐季便起身走回台上,拱手言道:“不知老先生有何指教?” “你今年分明不足而立,哪来的白发?这诗词莫非是你盗来得?”白鬓老者直言不讳。 闻言,站在台下的众人大眼瞪小眼,有人不禁说道:“我怎么感觉这个场面似曾相识啊?” ... 第144章 你不是人(二更,求求银票) 白鬓老者的话不禁让众人记起之前有阵子城中传出唐季买诗、抄袭的流言。 唐季在写这首《破阵子》的时候就知道会被质疑,但他又非常喜欢这首词,所以很早就想好了理由,拱手解释道:“老先生,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你也说了我才而立之年,更没去过边塞之地,自然不可能体会到边塞风情,这首诗的灵感来源于本人此前认识的一位老者,他一生为国操劳,可惜年纪大了,心中任有遗憾,便将他此生的经历说给我了听,我站在这位老人的角度上写出了这首词,应该算不得盗吧?” 闻言,楼中的许多才子纷纷颔首,唐季以前写出的诗也不是他这个年纪能写出来的,但大家压根找不到他抄袭的证据,便只能相信是他的共情能力很强,不禁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你...”白鬓老者听完解释,欲要说些什么,却又哑口无言。 一旁的另一位判官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白鬓老者坐下,转而问道:“那这首《凉州词》也是那位老者的所见所闻?” “非也,《凉州词》乃是我脑中臆想而出的场景。”唐季淡然答道。 废话,如果把这两首诗的写作背景搞到一起来,估计辛弃疾和王翰都不会饶了自己! 闻言,手中拿着《凉州词》的判官摇了摇头,感叹道:“此前听闻唐公子诗采卓绝,妙笔生花,原以为是世人夸大之言,现在看来是老朽见识短浅。” 唐季老脸一红,如果不是带着后世的记忆,他估计也就只能背出李白的《静夜思》,晃了晃脑袋,拱手回道:“不敢,不敢,还请几位判官大人继续评分吧。” 随后,经过几位老者商议,这一诗一词皆被打上了“甲上”的评分。 最后便是姜然的吟雪之诗,白鬓老者读完后,喃喃言道:“词藻虽说不上华丽,但平仄相对,句式工整,意境营造得也不错,这首《吟雪》几位觉得如何?” “哈哈哈,姜姑娘的这首诗虽然比不过唐公子,但也算得上是佳作了。” “彭老头,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有人能比过唐季吗?姜姑娘能写出这样的诗词已经很不错了,与刘诗儿也算是难分伯仲,可以评为‘甲’。” “老夫没意见!” “...” 就这样,几人最终给姜然的这首诗打了个“甲”的分数。 没过多久,六队伴侣的最终排名便到了薛日天手中,他瞥了两眼,见结果如他所料,嘴角扬起:“好了,经过我们五位判官的评判,最终选出的优胜者便是唐季公子和姜然姑娘。” 唐季神情淡然,他刚才已经从姜然口中得知了她所写诗词的内容,《吟雪》这首诗表现得是女子撑着伞站在门外等待心上人,心上人归来后两人又在院中嬉闹、闲聊的场景,总得来说还不错,加上他自己的两首诗铺垫,第一名肯定是稳的! “好了,恭喜唐公子和姜姑娘获得我们的对戒,其他人也别伤心,我们稍后也有其他的礼品送上。”薛日天笑盈盈地说完,便将两枚银戒装进木匣中,欲要递给唐季。 谁知就在此时,台下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江海商会倒是好手段啊,拿出价值千两的银戒,最终再由自家人赢下,既不用花银子,又赚够了名声,一石二鸟,佩服,佩服啊!” 霎时间,全场的目光都向着声音传出的地方望去,只见白录正坐在椅子上喝着热茶。 “玩不起?”唐季低喃一声,但仔细想想,玩不起的好像是自己,毕竟他随手搬运的就是首千古绝唱,但这对银戒本来就是他的,不可能拱手让给别人,要怪还是怪月书桦去吧。 薛日天可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眉头紧皱,表情严肃,沉声道:“白公子,我江海商会家大业大,还不需要为了千两银子砸自家的招牌,还请你谨言慎行。” “是吗?”白录轻笑一声,将茶杯放在桌上,缓步向圆台走去:“难道不是贵店在题目中做了手脚,让唐公子提前备好诗词,不然正常人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连写两首诗词,还都是佳作的?还是说,五位文儒判官被你们给收买了?” 听到他的话,站在长桌后的白鬓老者瞬间站了起来:“白录,我等评判诗词皆为公平公正,绝不存在收买一说,你若再敢胡言,坏我等名声,小心我去官府告你!” 白录却不以为然的仰起头,撩动一下长发:“这背后有没有问题,你们心里清楚。” “你...”薛日天刚要发怒,却被唐季拦了下来。 “那白公子想怎样?”唐季淡然问道。 白录将目光转移到唐季身上,撇了撇嘴角:“很简单,我来出题,你若是还能如同此前那般,不经思索便答出佳句,我白录便服你这位淮州第一才子!” 他虽然没看到对方写出的两首诗,但唐季此前的六首诗词确实是处于当世诗词的巅峰,所以能写出好的边塞诗一点都不奇怪,但他决不相信有人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连写两首佳作,若是他也有充足的时间准备,那未必没有与对方一拼之力。 看着台上两人剑拔弩张的架势,许多书生才子也纷纷变得紧张起来。 唐季微眯双眼,为了自己和江海商会的名声,也为了不浪费时间,他便抬起手做出个“请”的手势:“好,请出题!” 白录猛地抬起头,他没想到唐季当真敢应战,但很快便调整好呼吸,淡然道:“避免有人说我欺负唐公子,我们就如同对诗那般,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 “行了,别浪费时间,出题吧。”唐季直言道。 这句话再次让台下的众人唏嘘一片,有人说唐季太狂妄,也有人觉得他有嚣张的资本。 白录紧咬银牙,眉头微皱,想了想便开口道:“山川!” 他不知道唐季到底擅长写哪种诗词,便直接说了个对方从未传出过诗句的种类,嘴角微扬,等待对方的下文。 围观众人听完题目,再次将目光投向唐季,就在众人想赌一赌他何时能诵出诗词时,却见后者直接开了口。 “山川?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如何?”唐季摸着下颚回复一句,见对方没有反应,补充道:“你说只要佳句的,可没说要全文啊,怎么?不满意?那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如何?还是说你喜欢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闻言,白录傻楞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才抬起头看向他,精神恍惚道:“你,你不是人。” ... 第145章 才子配才女(三更,求求银票) 唐季郁闷地摸了摸头,怎么比不过自己还要骂他不是人? 但他也觉得自己真是幸运,穿越到了唐前,这要是在唐宋之后,可就没有那么多诗词可以给他装叉了,望着面前一蹶不振,看上去站都站不稳的白录,无奈地摇了摇头,言道:“好了,这场小闹剧就到此结束吧,诗会还得继续,诸位好好玩!” 言尽,他抬起手向台下拱手作揖,便打算牵着姜然离开。 薛日天望着白录冷哼一声,继而微笑道:“诸位还请放心,我江海阁绝不会暗中操纵诗会,更不会吝啬那点礼品钱。” “行了行了,快把唐大才子刚才写得两首诗拿出来给我们饱饱眼福啊!”站在前排的男子催促道。 闻言,还震惊在唐季眨眼间作出三句名句中的众人都回过神来,附和道:“是啊,快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随即,薛日天立即吩咐店内小二将“伴侣对诗”中传出的所有诗词全部挂了起来,唐季的两首则被单独存放,甚至还派了护卫在旁看守,防止有人图谋不轨。 唐季带着姜然走回桌边,从木匣中取出那枚镶着宝石的银戒,又握住她的纤纤玉手,接下来却没了动作。 姜然见他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疑问道:“怎,怎么啦?” “我在想戒指应该戴在哪......算了,还是无名指吧。”唐季喃喃念叨两声,便将银戒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这枚戒指肯定只能戴在中指或无名指上,中指代表的是订婚,但两人的父母皆已离世,订个哪门子婚,再说他们之间迟早会成婚,而且这枚戒指当初就是按照她无名指的尺寸定制的,还是戴在无名指上最合适。 随后,他抬起姜然的手欣赏了几眼,满意道:“好看。” 姜然收回手看了几眼,一想到这是和他一起努力而来的胜利品,便不禁扬起笑容,将木匣中的另一枚银戒取出,同样给他戴在了无名指上。 坐在旁边的李屿被喂了一嘴狗粮,有些不满地翻了个白眼,继而拽了拽唐季的衣袖:“唐季,我不管,你也得给我和瑶姐搞一对出来。” “放心吧,如果不出意外,城中过些日子就会开始售卖了。”唐季随口应答一句,月书桦使那么多小心思让自己在江海阁把对戒夺回来,首先是想让自己拉高江海阁的声望,其次就是为了给银戒上架预热,到时候城中的有钱人听到自己戴得戒指售卖,还引起疯抢。 这样算下来,他好像还亏了! 不行,哪天得找月书桦要点分红。 另一边,白录站在圆台边用来悬挂诗词的木栏前,盯着唐季的那两首诗词愣神许久,随后失魂落魄地低下头,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口中还喃喃念着什么。 站在附近的书生们纷纷摇头表示惋惜。 “唉,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何其豪迈啊,被这样的作品打败,白录输得不冤!”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写得真是太好了,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是唐公子随手之作?” “我要是白录,我估计直接就倒在台上了,这也太打击人了,那些天天喊着要超越唐季的人还是哪凉快哪待着去吧,就连第二才子与他之间都有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 杨诗儿望着白录落魄离去的背影,有些泛恶心地抹了抹脸颊,又看到不远处靠在唐季肩头的姜然,突然感到切齿般的嫉妒,连眉梢都翘了起来,心中顿时产生了个想法。 不时,唐季几人小坐了片刻,见台上已经开始进行下一项活动,便打算离开,可刚走到门口便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叫停。 “姜然妹妹,方才读了《吟雪》才知道原来你也擅长诗词啊,不如留下探讨一番,稍晚还有众诗社的比拼,妹妹何不再写首诗词,争取拿个才女的名号呢?”杨诗儿带着几个女子,微笑着跟了过来。 姜然抬眸看了唐季一眼,轻晃脑袋,柔声道:“不必了,我并不追求这些虚名,天色已晚,先告辞了。” 见对方不上钩,杨诗儿赶忙言道:“呵呵,姜然妹妹不会是不敢吧,其实也没有多难的,你不用害怕!” 闻言,唐季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李屿担心他像白天一样上去给对方两个耳光,伸出手拽住他的胳膊。 “真得不必了,姜然才疏学浅,如若不是夫君耐心教导,哪里写得出诗词,不像杨姑娘天资聪颖,与白才子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姜然面色淡然,话中却夹杂着别的意思。 就连酒儿听到后都不禁捂嘴偷笑起来。 “你不是很狂吗?淮州第一才女又怎么样?你家男人不照样被唐公子踩在脚下,我家小姐也不用太优秀,可就是有唐公子宠着,哎,气死你!”她心想着这些,还不由地吐了吐舌头。 但唐季的关注点却不在她的话里有话,而是那声“夫君”,嘴角不禁扬起,牵住姜然的手,转身离开。 杨诗儿自然也听出对方话中的嘲讽之意,眼中满是怒色,恨不得上去把姜然给撕了! 很快,唐季将姜然和酒儿送上马车,继而言道:“我突然记起还有件事要和薛掌柜商量,你们稍等我一会。” 两女微微颔首回应,李屿见他离开,提醒道:“那你快点!” 唐季摆摆手示意,继而向楼内奔去。 ...... 不久后,江海阁二楼的包厢中。 薛日天刚做完第五场活动的开幕式便急速奔了上来,扶着门槛喘起了粗气,望着正坐在圆桌边书写东西的唐季,询问道:“唐主事,您还有什么事吗?” “今晚楼中还要开展诗社之间的比试?”唐季边写边问道。 薛日天点了点头,解释道:“城中有不少诗社,平常也会举办一些活动斗斗诗,往年每至元宵都会在大酒楼中联合举办诗会进行排名论辈,那刘诗儿就是去年在林香楼中选出的淮州第一才女,今年与咱们江海阁联合,便要求在楼中比试一场。” 有所了解后,唐季眉头轻挑,询问道:“要几首诗能把这第一才女拿下?” “几,几首?若是写得足够好,一般一首便足以拿下。”薛日天今天算是长了见识,别的才子都是挤半天才能挤出一首诗来,但在唐公子这里,只要他想,这写诗比下蛋还容易,回过神来,转身问道:“唐主事,你是想?” “才子配才女,我家然然不愿多争并不意味着什么人都能欺负她!”唐季说完,将手中的毛笔放下,将手中的宣纸递给薛日天,吩咐道:“一会找个女子把这首诗摘抄到长卷上,拿去参加比试。” 薛日天伸手接过,但又记起什么:“可是,唐公子,咱们没有诗社啊,要投到哪家诗社名下?” “现在就有了,季然诗社!”唐季随口言道,季然书坊一天不知能吸引多少读书之人,创个诗社还不是简简单单。 薛日天微微颔首,拱手言道:“在下这就去...” 他的话说到一半,房门突然被人撞开,只见酒儿焦急地冲了进来:“唐公子,不好了,陈爷爷他不行了!” ... 第146章 伴侣间的温柔(一更,求求银票… 夜色之下,云淮城中的多处还保持着热闹的景象,灯火通明,喧闹声处处皆是,但在北城某条寂静的街道中,一辆马车正急速狂奔,与寒风摩擦出“呼呼”的声响。 “怎么会呢?我午后去看他,他明明还好好的!”姜然倚靠在唐季的肩头,眼角已被泪水染湿,说话都有些哽咽。 唐季揽着她,轻轻地拍着姜然的后背,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 他原本还打算明天去看望陈教授,未曾想噩耗来得如此突然。 车厢中除了姜然的抽泣声再无其他,不久前还谈笑风生的几人此时都露出悲伤之色。 江海阁距离陈教授家只有四条街,但其中一条街道上有不少百姓,便只能选择绕行,尽管如此,宋萧还是在一刻钟的时间内将马车安稳地停在了陈教授家门外。 唐季几人快速下了马车,向着院内走去。 只见院中寂静地有些诡异,一阵寒风吹得侧边屋子的小门吱吱作响,光线有些昏暗,唯有正堂边的小屋中传出少许光亮,正当几人走到小屋外的时候,房门从内而开,陈夫人看上去有些憔悴,淡笑一声:“你们来了啊,进去吧,他在等你们。” 随即,四人对视一眼,慢步走了进去。 难怪房外不见多少光亮,因为屋子里也仅仅亮着一盏烛灯,各处都收拾得十分整洁,最内部的床榻上躺着个老者,陈教授的脸色苍白,皱纹密布,头发却梳理得很整齐,干裂的嘴唇微微上翘:“你们再不来啊,老夫可就撑不住了。” 他的声音很是沙哑,也透出无力的感觉。 刚止住眼泪的姜然忍不住哭了出来,快速移动到床榻边:“陈老,您一定会没事,一定能撑过去的...” “怎么?小丫头学走了老夫的东西,连声师傅都不肯叫了?”说完,陈教授露出一副不满的样子。 姜然没有犹豫,直接说道:“师傅,您会没事的。” “哎,这还差不多。”陈教授应答一声,继而微微扭头看向唐季,继续说道:“今年的诗会提前了,你有没有作新诗?诵来让老夫听听。” 唐季抬手作揖,轻声言道:“写了两首边塞诗,其一名为《破阵子》,内容如下,醉里挑灯看剑......” 不久后,听他背完两首诗,陈教授点了点头:“出手便又是两首绝唱,好诗,好诗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是啊,人啊,都是会老的,有些事想做也有心无力咯,咳咳~” 他刚感叹两声,便忍不住咳嗽起来,稍微缓和后,继续言道:“唐季啊,京都鱼龙混杂,朝中更是危机四伏,凡事要少做多想,你有颗为国之心是好事,但也要记住,无论何时,都要以保全自己为重,展露能力的同时也是记得时刻自省,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还太年轻,若是爬得太快,某些老东西会眼红的。” 言尽,陈教授向姜然说道:“小丫头,枕头下有块金牌,帮我拿出来。” 姜然抹了抹泪水,弯腰将枕头下的那块金色令牌取了出来。 “这块免死金牌乃是先皇所赐,老夫也用不上了,便赠与你了,不到万不得已时,莫要随意使用。”陈教授交代一句。 唐季叹息一声,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过,但还是点头回道:“多谢陈老。” 陈教授将视线转移到李屿身上,继续道:“幽王殿下,老夫就不交代你什么了,但你记住,宁国皇室传承的规矩向来是能者为帝,就算你不争,你的两位皇兄也不会放过你。” “陈老放心,本王早已不是三年前的那个四皇子,此次回京都,我会和唐季一起闯出一片天来。”李屿说完,也抬起手行了一礼。 “哈哈哈,好,那老夫就能放心的去了,唐季啊,照顾好然然和小酒儿,可不能欺负她们!”说完这句话,陈教授的气息突然变得微弱下来,缓缓垂下脑袋,喃喃道:“把丽娘叫进来吧,这最后一段路,老夫想让她陪我走。” 闻言,几人相视一眼,一步三回头地向屋外走去。 很快,陈夫人重新走进屋中。 院子中,姜然靠在唐季的怀里,泪水很快便染湿了他的衣服。 李屿的眼眶中也有泪水在打转,呼出口浊气,开口道:“陈老一生为朝廷操劳,父皇应该会追封他爵位。” “人如果没了,就算追封个皇帝又如何?”唐季低下头看向手中的金牌,眼角中闪着晶莹的玉珠,但很快便被他擦拭而去。 酒儿牵着唐季的衣袖,泣声道:“呜呜呜,姑爷,能不能让陈爷爷多活两年。” 唐季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陈教授的脑袋受了伤,在后世估计都要做开颅手术,加上他上了年纪,当下根本不可能治好,就算用药物拖着,也只会加剧他的痛苦,仰头看向那弯弯的月牙儿,顿感凄凉。 过了许久后,房中没有动静传来,几人都清楚陈教授大概率已经走了,李屿率先收拾好情绪:“走吧,我们进去安抚一下陈夫人。” 唐季微微颔首,牵着姜然向屋内走去。 谁知他们刚走进屋内,便发现陈夫人正依靠在陈教授的身上,嘴角流出了紫红色的血液,刚要移动过去,却被对方的声音给打断:“我自幼多病,大夫说很难怀上孩子,他却坚持娶了我,自十六岁嫁给他,至今已过了四十八载,既然这世上已无牵挂,那我又何必苟活,倒不如去黄泉路上与他作伴,来世再续今生之缘,唐季,小然是个好姑娘,你若是真心待她,便早些娶了她,莫要辜负她,待老身死后,劳烦你们将我与他合葬在一起......”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是听不见了。 几人快速涌了上去,却发现陈夫人已经没了气息。 唐季眉头紧皱,几滴泪珠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原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只会出现在电视剧中,小说中,如今亲眼看到,仿佛并没有那么震撼,也没有特别的悲伤,只让人感到很是温柔,一对携手走过一生的伴侣间的温柔。 霎时间,屋外的风肆意地拍打着窗户,夜空中那轮弯弯的月牙儿消失不见,一片片白晶飘落了下来... ... 第147章 悼念(二更,求求银票) 次日,云淮城中再次被雪裹成了白色,但并不影响百姓们拜年串门,多数百姓都在讨论昨晚月明风清为什么会突然下雪,学子书生则是讨论起昨晚从江海阁中传出的三首诗词,其中两首边塞诗出自淮州第一才子之手,时隔半年多,这位唐才子一出手果真还是那么“阔绰”,最后一首则是一举将姜然推上淮州第一才女宝座的《醉花阴》。 此时,北城的某间茶楼之中。 几个穿着儒雅的男子正坐在二楼的包厢喝着热茶,望着手中撰写的诗词,不禁发出感叹。 “唐季真是厉害啊,可惜我昨日未去江海阁,哎,他写诗真得有那么神?听到题目就能写出来?我觉得不可能,应该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我昨日开始也如你所想,但后来见到白录当众出题,唐季出口成诗才真信服了他,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的妖孽?我觉得白录说得对,他果然不是个人,据说姜然的诗词造诣也是他教出来的,好想让唐季也教教我啊!” “说到这个,我就不得不提一嘴了,昨日季然诗社将那首《醉花阴》拿出来时,刘诗儿气得脸都绿了,差点就开口骂人了。” “但《醉花阴》的确挑不出毛病,那刘诗儿输得不冤。” “不行,我最近遇到瓶颈了,得去季然书坊碰碰运气,若是幸得唐季指教,必能进步神速。” 闻言,其他几人对视一眼,相继站起身,笑盈盈地说道:“同去,同去!” 随即,几人将杯中茶水饮尽,付完银子便出了茶馆,但刚走上街道便遇到了一位熟人,其中一人招呼道:“子凌兄,别来无恙啊,行色匆忙,是有什么事吗?” 站在对面的白衣公子叹了口气,回道:“哎,本想去季然书坊看书的,谁知今日居然没开门。” “啊?没开门?”另一个书生感叹一声,继而有些失落地低下头,早知道就应该把那壶茶喝完再出来,不知道现在回去跟茶楼掌柜解释还来不来得及。 那白衣公子继续解释道:“我听说是府学的陈教授昨夜离世了,唐季要为他料理后事,我也准备去祭拜一下。” 听了他的话,那几个书生感到惊讶,陈教授掌管府学,德高望重,整个淮州的学子几乎都要称他一声老师,没想到竟然离世了,相视着点点头,异口同声道:“我等与子凌兄同去。” 随即,几人一同向街道上走去。 殊不知,他们刚才的聊天内容被一个路过的粉衣女子尽收耳底。 刘诗儿双手握拳,昨晚那首《醉花阴》害得她脸面尽失,她读过姜然的《吟雪》,深知对方的功底,便不相信其能写出《醉花阴》,咬牙切齿地说道:“姜然,有了唐季还不够,竟然还想抢我第一才女的位置,我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言尽,她便带着丫鬟跟上了那几个年轻书生的步伐。 ...... 陈教授没有子嗣,唯一的亲人便是陈夫人也跟着离去,所以后事便由唐季和李屿负责,原本打算将灵堂设在季然居中,但李屿已经提前一步将自己的一所别苑腾了出来,便只好听后者的安排。 清夕苑非常豪华,但今日却被悲伤的气氛笼罩,各处都贴满了白布条和“奠”字,前方是大院,后方是园林,灵堂便布置在之间的大堂之中。 大堂之中收拾地非常简约,正中央架设了两座灵位,往两边挂满了白色帷幔,四周摆满了类似花圈的东西,上面同样写着“奠”字,在摆放灵牌的桌子前方摆着数不清的梅花,这些都是前来祭奠的人所放,侧边跪着许多身影,姜然正不断将黄钱纸丢进火盆之中。 李屿站在帷幔后方,戳了戳身旁的唐季:“姜姐已经跪了一天了,你快拉她去吃点东西吧!” “没用的,我刚才就劝过了,她说要跪到晚上,一会等祭拜的人少了,我去后厨拿两个包子先给她填填肚子。”唐季推开他的手,淡然回道。 李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目光又转到姜然身边的宋瑶身上,早知道她那么爱凑热闹就不该告诉她,叹息言道:“那你记得多拿两个,分点给瑶姐,还有酒儿那个小馋猫。” 话说出口半天不见对方回应,李屿扭过头抱怨道:“我跟你说话......” 他话说到一半,便顺着唐季的目光看到了从大门处走进来的刘诗儿,再次戳了戳唐季:“你说她会不会报复姜姐?” 李屿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昨晚江海阁中的事情还有后续,唐季这家伙昨天折返回去压根不是为了和薛日天商讨什么,而是给自家夫人报仇去了,怪也怪这个刘诗儿,你说你没事挑衅姜然干什么? 唐季没有回话,静静地观察着刘诗儿。 祭奠的队伍很长,行进地也是相当缓慢,不知过了多久才轮到刘诗儿,她先是跟其他人一样上香叩头,但动作完成后却没有急着离去,转而走到姜然身边:“姜然妹妹,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姜然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加上悲伤过度,只是点点头进行回应。 刘诗儿见对方不用正眼看自己,回答更是无比敷衍,顿时怒上心头,目光四处乱飘,注意到摆在桌上的烛台,顿时心生一计,淡然道:“那我先走了。” 但她的话音刚落,脚下突然一滑,整个身子倾倒在桌子上,侧身的瞬间刚好碰倒了那高高的烛台,上面积攒的蜡油顿时飞溅了出去。 “小姐小心!” “姜然姐姐小心!” 酒儿和宋瑶异口同声的提醒,但后者速度要更快一些,直接将姜然推倒进酒儿的怀中,自己却来不及躲闪,只见那蜡油快要飞溅到她的脸上,却被青色的长袖挡了下来。 唐季低下头,望着紧紧黏在自己衣袖上的蜡油,不敢想象这若是溅到两女的脸上该有多疼,夹杂着怒气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对方。 站在不远处的李屿见宋瑶没事,顿时松了口气,紧咬起银牙:“放肆,竟敢破坏灵堂,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随即,站在两侧的护卫快速涌了上来,将刘诗儿团团围住,吓得后者直接跪倒在地:“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都是这地太滑了!” 李屿眉头紧皱,直言道:“难不成你把本王当成了瞎子?” 本王! 听到这个称呼,刘诗儿猛地抬起头,她早就听说过唐季和幽王李屿的关系匪浅,而且这云淮城中也只有一个王爷,赶忙叩起头来:“王爷饶命,民女不是故意,不对不对,民女知错,还望王爷原谅。” 但还不等李屿回答,姜然便淡然言道:“别吵了,赶快收拾好吧,别扰了师傅他们。” 李屿微微颔首,抬手示意手下将刘诗儿拉下去:“把她移交去官府,其他人快把东西收拾好。” “是!”几个护卫应答一声,便立即作出分工,其中两人押着刘诗儿向外走去。 见状,站在后方看戏的才子纷纷议论起来。 “不是吧,这刘诗儿如此小肚鸡肠?不就抢了她个第一才女的名号吗?至于跑来陈教授的灵堂上闹吗?” “我看这女人是疯了,逝者为大都不懂,小心陈大人晚上化为厉鬼去找她算账。” “兄台,你可别吓我啊!” “...” 没过多久,祭台上的东西便被重新摆好,众人也闭上了嘴巴,有秩序地上前祭拜。 李屿确定宋瑶没有受伤后,便蹲在原地问道:“瑶姐,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拿点东西吃?” 宋瑶揉了揉肚子,抬眸看了眼姜然,言道:“啊呀,哪有人在灵堂前吃东西的,你别捣乱。” “多少吃点吧,陈老肯定也不希望你们为了他而饿着自己。”唐季轻声言道。 李屿连连点头,附和道:“没错,人是铁饭是钢,我去给你们拿!” 说完,他便站起身穿过白色帷幔向着后院走去。 唐季刚回自己之前站得位置,却被姜然拉住了手,她将手中的冥币交给酒儿,抬眸问道:“第一才女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家都说你比刘诗儿厉害,便打算让你取代她第一才女的位置......”唐季胡扯一通,却发现姜然还在紧紧地盯着自己,不禁抵唇轻咳一声,转而说道:“你以前不是说配不上我这位第一才子吗?现在好了,第一才子和第一才女,绝配,具体的经过晚点再告诉你。” 姜然已经猜出了个大概,无奈地点了点头。 刘诗儿的小插曲也没人当回事,但陈教授离世的消息很快便在城中传开,越来越多的学生才子,文学大儒,乃至地方官员都纷纷前来为之祭拜,悼念这位为了宁国殚精竭虑的肱股之臣。 ... 【作者题外话】:今天家里有点事,加上诩诩身体不是很舒服,就少更一章了,但这张三千字,上章两千三,加起来也有五千多了,望大家勿怪。 还有就是,大家有银票的记得支持一下,数据实在太差了,没有动力了,哎,好累啊~ 第148章 龙抬头(一更,求求银票) 时节更替,冬去春来。 二月二,龙抬头,大家小户使耕牛。 正月已过,但城中还保持着热闹的氛围,二月初二乃是龙头节,又**耕节、农事节等等,民间都会开展许多民俗活动来祈求平安与丰收,淮州当地的习俗也有不少,其中要以奉祀土地神为首,因为土地神主管风调雨顺、人畜平安,受此影响,城中有座供奉土地公的寺庙可谓是香火鼎盛,能与其争个高低的怕是只有季然书坊。 时经五个月,季然书坊的第一届“他读杯”征文活动正式结束,今日在楼中为获胜奖品颁奖,吸引了不少人前来观看。 季然书坊在去年年底便已重新装修完,整体布局没有什么变化,主要处理的是配色和细节,红棕色得楼体看上去更加豪华,内部则以明亮的淡色为主,提高读者的阅读体验,细节处理就更多了,加固楼外的阶梯、设置避雨长棚,一楼专门开辟出了小块地方给学子们提供座椅......为了此次颁奖,还在中央位置搭建了台子。 此时,身穿青衣长袍的俊俏公子正站在台上,淡然道:“接下来,公布获得此次征文活动的前三名,第三名,关儒阳,代表作《千风行》,第二名,李屿,代表作《鸿客》,第一名,方席,代表作《青红锁》,有请三位上台领奖,并由方席发表感言。” 随即,被点名的三人依次上台,站在中间位置的李屿龇着个大白牙,笑眯眯地望着唐季。 但台下的众人立即变得不淡定起来。 “李屿?好像是幽王殿下吧?幽王殿下只是第二名?” “我那天在公示区看了,《青红锁》的开头确实非常精彩,我也觉得方席可占首位。” “兄台慎言啊,敢排在幽王前面,这个方席怕是危险了!” “...” 但众人的讨论声很快便传到了李屿的耳中,后者没好气地喊道:“本王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方席的那本《青红锁》非常精彩,本王亦是十分欣赏方席,危险?危险什么?” 唐季无奈地摇了摇头,将特质的三块奖杯分别递到三人手中,转而言道:“诸位放心,我季然书坊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绝不会辜负大家的努力,我再提一嘴此次活动的奖励,方席荣获第一名,获得五百两银子,作品《青红锁》会在一个月后正式上架,到时候赚取的收益本店与其各占五五,李屿,李屿就算了,关儒阳第三名,获得两百两银子,作品收益同样进行分成,除此之外,四到十名也会有所奖励,还有,此次入围作品的作者都会获得本店在本店畅读书籍一个月的特权!” 闻言,台下先是发出震惊之色,随后又将羡慕的目光投向台上,不少人都暗暗决定等下次季然书坊开展活动,他们也要试着投稿,若是入围最少能省下一个月的看书钱,运气好能拿到名次就赚大了! “哎哎哎,什么叫李屿就算了,我好歹是个第二名,你多少得给点吧?”李屿连忙追问道。 唐季懒得搭理他,这货在季然居混吃混喝住了两个多月,不知道花了他多少银子,哪来的奖励,不再多想,转而向方席说道:“说说你的获奖感言吧。” “嗯,多谢唐掌柜。”站在他对面的男子作揖道谢,望着几人走下台,他轻咳几声,言道:“我是《青红锁》的作者方席,首先我得感谢一下唐掌柜和季然书坊可以给我这个机会......” 台下,李屿依靠着房柱,望着台上的方席向唐季说道:“这家伙写得那本书确实好看,感觉能和《射雕》碰一碰了,哎,我什么时候也能像他一样就好了。” 唐季微微颔首,《青红锁》是本偏东方神话的玄幻小说,方席这家伙的脑洞确实很大,连他一个看了十多年网文的老书虫都觉得非常不错,淡然一笑,伸出手拍了拍李屿的肩膀:“方席比你大一轮,你还年轻,有机会超越他!” “你说得对,我回去再研究研究!”李屿昂首挺胸,重拾起信心,但又想到马上要回京都了,之后可能压根没时间写小说,不禁叹了口气,言道:“王府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吧。”唐季这两天都在忙着书坊的事情,季然居中都是姜然在打理。 听到他这么敷衍的回答,李屿扭过头:“你该不会不想去吧?” “我像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吗?”唐季见台上的方席已经发言完毕,随口回了他一句便迈步走了过去。 李屿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是!不然你也不会扣掉我第二名的奖励!” 很快,唐季在台上做了个总结,又回答了一些众人的问题,颁奖活动便就此收场。 待到人群缓缓散去后,唐季走上了二楼,将手中拿着的一叠厚厚的宣纸放在柜台上,向正在记账的姚金说道:“姚掌柜,我离开后,季然书坊就交给你了,这是《神雕侠侣》的最后十册,你慢慢发售就行,之后连着《青红锁》等书,应该能排很长时间,往后无书可印时,你记得传信给我。” 在他言语之间,姚金已经放下手头的动作,快速接过宣纸,点头言道:“必不辜负掌柜的期望。” 唐季微微颔首,姚金这个人非常老实,值得信任,这一点从书坊这几个月的帐篷流水近乎没有问题就能看出来,摸着下颚想了想:“要不,我再给你加点例钱?” “万万使不得,掌柜的,我的例钱已经足够家里开销了。”姚金连忙挥了挥手,在整个云淮城中都找不到第二家每个月给分铺掌柜百两银子例钱的店铺。 他不贪是因为压根不需要贪! 闻言,唐季也不好再坚持下去:“行吧,以后书坊出现问题,可随时与我联络。” “是!”姚金拱手答应。 随后,唐季再交代了一番便转身离开。 李屿跟着他走下露天楼梯:“唐季,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唐季放缓步子,思索一番后回道:“我去趟江海商会。” ... 第149章 姐姐不会害你(二更,求求银票… 江海商会。 如今的江海商会已是城中最有钱的存在,许多大家族都要看它的脸色,每日进入商会中商谈生意的商人更是数不胜数。 此时,大堂中正站着几个从其他州府来得商人,其中一人言道:“你们看看我这瓷器,油光发亮,可都是上品中的上品,一但你们收下再转卖出去,必能大赚一笔!” 接待他的中年男子挠了挠头:“我都说了今日执事们不在,没法商议,你们还是改天再来吧。” 闻言,棕衣商人脸色微沉,显得有些不悦,打算先带着人离开。 就在此时,唐季从楼外走了进来,向中年男子问道:“高掌柜,月姐在吗?” “在,掌柜的此时正在房中歇息。”高元德连忙拱手回答。 唐季点了点头,就要迈步向楼上走去,却被身后的声音打断。 “这是怎么回事?凭什么这小子能上去?你们掌柜的既然在楼中,为何不出来见我等?”棕衣商人指着唐季,向高元德喊道。 高元德见对方无理取闹,也没有再笑脸相对:“我说了,楼中的生意都是执事们在负责,你若是再此番无礼,小心我让人把你丢出去!” 唐季多看了棕衣商人几眼,总感觉这人在哪里见过,努力回想一番才记起早上出门的时候,在街上见过对方被赶出店铺的场景,抬手吩咐道:“你们请回吧,我们江海商会不与你们合作。” 说完,他便转身向着楼上走去。 棕衣商人却没有把唐季的话当回事,打算继续向高元德推销自己的产品,谁知对方竟然直接抬手把站在大门处的护卫叫了进来,连忙大声喊道:“这是何意?” “唐公子的话没听见吗?不跟你们合作,赶紧出去!”高元德不耐烦地回道。 那棕衣商人连忙大喊道:“为什么?你不是说楼中执事不在吗?为什么那小子一句话就不跟我们合作了?” “因为他是主事!”高元德丢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开,并挥手示意护卫将几人请出去。 二楼之上,唐季站在月书桦房外敲了敲门:“月姐!” 很快,房内便传出声音:“进来吧。” 唐季推门走进屋内,环视一圈最终在床榻上看到了月书桦,只见她一身紫衣,如同一条水蛇般躺在床上,手臂支撑着脑袋。 月书桦挑动媚眼,轻声问道:“怎么啦?弟弟找我有事吗?” 唐季连忙收回视线,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从袖中取出一本蓝紫色封面的书籍放在桌上,言道:“这是我写得季然旗下子产业的规划书,待我离开后,书坊就劳烦月姐照顾了。” 月书桦抚唇打了个哈欠,扭动着身子从床榻上爬了起来,穿好鞋子走到桌边,将那本规划书拿起来翻看了几眼,抱怨道:“你个小没良心的,什么都没准备好就要跑,一口气开那么多分铺,你是打算累死姐姐吗?” “没有,虽然铺子不少,可还是要一步一步来,上面标明了时间跟步骤,应该不会太累的,而且你上次利用我为银戒做宣传的事情我不也没计较嘛!”唐季轻声解释道。 月书桦没再纠结这件事,反正江海旗下已经有那么多店铺,她再多管两家也无碍,转而问道:“何时动身?” “差不多就这两天。”唐季回道。 如今云淮城已经恢复正常,甚至比山贼入侵前还要繁华,李屿也没理由再停留下去,不然肯定会被皇帝责怪,既然都是早晚的事情,那倒不如早一点出发。 月书桦微微颔首,走到书桌边,从后方的柜子中取出一块玉牌,转身递给他:“季然书坊就交给我吧,京都的水很深,行事千万小心,任何时候都要记得保住自己这条小命,这块玉牌你拿着,遇到难题时拿着它去天下商会,会有人尽力帮你。” 唐季伸手接过玉牌,这块牌子非常干净,“天下”二字刻在中央,四边是修饰的花花草草图案,摸上去很是光滑,不禁抬眸问道:“月姐,你到底是什么人?这天下商会又是?” “时机未到,以后你会知道的。”月书桦嘴角扬起,淡笑一声,又补充一句:“你只要记住姐姐不会害你就对了!” 对方不愿说,唐季也不好多问,毕竟大佬都喜欢神秘,将玉牌收入袖中。 见状,月书桦伸了个懒腰,重新躺回床榻上,见唐季还愣在原地,眼眸微转,娇声笑道:“弟弟还有事吗?还是说想跟姐姐来场特殊的告别呢?” 听到她的话,唐季瞬间回到现实,没有丝毫犹豫,扭身向外走去:“月姐,那我先告辞了!” 望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月书桦轻嗤一笑,继而缓缓闭上了眼睛。 ...... 唐季出了江海商会便直接回了季然居,连着忙碌了好几天,现在征文活动已经结束,该交代的事情也交代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该考虑一下这次的京都之行了! 他刚要跨进院门,却正巧遇到酒儿从外面回来,询问道:“干什么去了?” “嘿嘿,给师傅买叫花鸡去了,小姐说咱们要离开淮州好长时间,便想着让师傅吃好一些。”酒儿说完,还抬手挥了挥用油纸包着的烧鸡。 唐季摇了摇头,觉得她完全是多虑,孙老头的武功那么高,随便干点什么都能赚到银子,更别说一只鸡了,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自己身边除了程铁就没有实力较强的护卫了,此次前往京都之路肯定不会安稳,但苏翎早已返回京都,若是能有个实力强悍的高手也就多了层保障,摸了摸下颚,笑道:“酒儿,你想不想让孙前辈跟咱们一起去京都?” “一起去?师傅应该不会走吧。”酒儿非常了解孙渔夫,噘着嘴巴轻晃脑袋。 “试试不就知道了!”唐季露出一道奸诈的笑容,伸手夺过小丫头手中的烧鸡,转身向着院内走去。 很快,两人便在侧院之中找到了正躺在藤椅上呼呼大睡的孙渔夫。 唐季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举着烧鸡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孙渔夫连着嗅了数下,确定是烧鸡的香味后,猛地睁开眼睛,一把将烧鸡抢过,剥开油纸便撕下一只腿塞入口中,刚吃了两口,便抱怨道:“要是有酒就好了!” 唐季早有预料,从背后取出一个白瓷酒盏,将上面的酒塞打开,递给了对方。 “好酒!”孙渔夫闻了闻便一把倒入口中,脸上很快露出满足之色。 唐季趁势打铁,言道:“孙前辈,您有兴趣跟晚辈去趟京都吗?” “没兴趣!” ... 第150章 启程(三更,求求银票) 唐季没想到对方会拒绝地如此坚决,望着正一口鸡肉一口酒吃着的孙渔夫,脸上露出苦色,轻声言道:“您不答应还能如此心安理得地吃前辈的东西吗?” “哎,这可是你给我的,我一没抢,二没要,为何不能吃?”孙渔夫再次咬下一口烧鸡,随口回答道。 闻言,唐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没想到这老头的脸皮竟然这么厚,轻咳两声,继续说道:“孙前辈,你一直待在这淮州多无趣,倒不如出去走走!” “老夫年轻之时便已经将整个天下都逛了一遍,还是觉得这淮州城最为安逸,呸!”孙渔夫将骨头吐在油纸上,调整了一下眼罩的位置,又伸手抠了抠卡在牙缝中的肉。 唐季见这个建议没有作用,转而言道:“那你跟我去京都,我每天都给你一只烧鸡加一壶酒,如何?” 这一次,孙渔夫停顿了一下,但最后还摇了摇头:“不去!” “两只烧鸡,一壶酒?” “不去!” “两只烧鸡,两壶酒?” “不去!” “......” “不去,不去,你小子烦不烦!”孙渔夫有些不耐烦地回道,大口灌下一口酒,脑中不由浮现出年轻时候的身影,以及当时陪在身旁的那个清丽女子,她一身白裙,笑容仿佛能治愈一切,漂亮极了。 唐季见对方的态度如此坚决,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叹出口气,打算离开。 就在此时,酒儿突然走了过来,一把揪住孙渔夫的手臂轻晃起来,撒娇道:“师傅,去嘛,你都在淮州待了多少年了,你不是说师娘最喜欢去四处游历吗?她走了,你不应该替她去到处看看吗?” 酒儿的话并没有唤醒孙渔夫,反倒让他陷入到更深的回忆之中。 脑海之中,是一个妙龄少女坐在城墙的墙头上,她望着远方,向身边的男子说道:“远哥哥,我不想在云淮城中待着了,我想出去逛逛,等玩腻了再回来。” 在他身边,是个穿着深黑色长袍,头戴蓝色玉冠的男子:“好啊,那我带你去。” “真的?”少女惊喜地叫唤一声,但又低下了脑袋:“可是爹爹说外面太危险了,他不可能答应的,远哥哥,我如果出了事,你会怎么办?会伤心,会难过,会哭吗?” “莫要胡言,有我在,没有任何人能伤你。”男子面带微笑,轻声言道。 少女轻哼一声:“我是说如果啦,如果有一天我出事了,不在了,你一定要去看遍整个天下,然后到我的墓前,一一说给我听。” 望着少女如同星辰般的眼眸,男子愣在了原地。 下一秒,两人身后突然传来守城士兵的叫唤声:“谁,谁在哪里?” 男子一把搂住少女,直接从城楼上跳了下去,安稳地落地后,牵着她向城内奔去...... 见孙渔夫没有回复,眼角却滑落出一两滴清泪,他才意识到酒儿可能说错话了,连忙牵住小丫头的手后退数步:“抱歉前辈,我们不是故意提及你的伤心事的。” 说完,他便打算带着酒儿离开。 “京都,我可以陪你们去。”孙渔夫回过神来,嘴角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用衣袖擦掉眼角的泪水,继续道:“陈老头不在了,崔老头整日看他那破医书,你们若是走了,老头子确实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京都可以陪你们去,不过有件事老头子先说好,不到危急关头,我不会出手,还有,刚才说得那每天十个烧鸡,十壶酒可别忘了!” 闻言,唐季露出肉疼之色,咳嗽两声,言道:“前辈,要不咱们再商量商量?” “哎,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没得商量!”孙渔夫挥了挥手,将酒盏放在地上,撕下另一只鸡腿塞在口中,乐悠悠地躺了下来。 酒儿嘻嘻一笑,高兴道:“太好了!” 唐季却满脸苦色,悲伤道:“亏大了!” ...... 两日后,清早时分,太阳刚刚从东山上爬起来,一支长长的队伍便已经在云淮北城外整装待发。 不一会,几辆马车缓缓从城内驶出。 李屿见几位淮州官员都前来相送,走下马车与他们道别。 唐季也跟着走了下来,抬眸望着面前的云淮城楼,心中顿感五味杂陈,上辈子劳累了十几年,还没来得及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和孝敬父母就来到了这里,原本想着这辈子直接躺平,过得逍遥自在一点,奈何还是得离开,但也如陈老所说,淮州或许只是他征途的起点...... “唐老弟,唐老弟!” 唐季很快便被叫回现实,抬眸一看才发现是严炯,连忙作揖道:“严大人。” “本官早就看出你前途必定不可限量,还望有一日我在你面前要自称一声下官时,唐老弟能记得我这位老哥哥啊!”严炯的眼中有几分不舍,但更多的是期望。 唐季轻咳一声,他自己都觉得前路一片迷茫,这货却已经看到了无尽的光明,不禁笑道:“不敢不敢,唐季永远会记得严大人的恩情。” “那就好!”严炯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很快,两人重新回到马车上,随着李屿高喊一声“出发”,整个队伍缓缓行进起来。 但还没走出多远,后方便传来呐喊之声:“唐公子,唐公子!” 唐季将侧边的帘子掀开,探出头望去,这才发现是郑大强,赶忙让李屿吩咐队伍停下。 郑大强狂奔一番终于追上了马车,连着喘出数口粗气,继而将手中提着的食盒递到马车上,向唐季笑道:“唐公子,前几日酒儿那丫头去店里跟我道别,我才知道你要离开了,这不寻思着临行前给你送两个包子嘛,还好我留了个心眼,不然就赶不上了,都是刚做出来的,你们趁热吃。” 闻言,唐季撇过头看向后方的马车,只见酒儿那小丫头也探出头来吐了吐舌头,收回视线,言道:“多谢郑大哥了。” 要说他来这世界遇到的第一个贵人肯定就是郑大强,如果不是他,那自己和酒儿的那个赌约就会输掉,后续可能也不会和姜然有那么多故事,所以后来在他的出谋划策下,郑大强的包子铺也一跃成为了城中最大的包子铺,且和季然书坊也有过联动,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跑来送他。 “害,谢什么,没有你,我可能早就回去种地了。”郑大强摸着脑袋憨笑一声,继续说道:“行了,那我就不耽误你们了,一路走好。” “郑大哥保重!”唐季伸出手行了一礼。 随即,队伍重新行进起来,望着队伍远去,郑大强才朗声喊道:“唐公子,一路保重,包子记得吃热乎的!” ... 第151章 抵京 云淮城北,一座精巧华丽的木楼之中,几个身穿粉色服饰的丫鬟将端着的茶水糕点放在榛红色的方桌上,随后小心翼翼地退到一旁。 小楼中的装饰和摆设有点类似于勾栏或者某些可以听曲的茶馆,只是中央位置的戏台要更加宽敞,两侧的木柱和椽子都雕着精美的花纹,四周装饰得格外华丽,台下放置着许多桌椅,二楼的看台上有许多正在忙碌的身影。 此时,小台上正有几个穿着各色服装的角儿正在排练。 “万烛当天紫雾消,百花深处漏声遥,宫门平辟天风起,吹落炉香满绣袍,吾乃金朝,一个小黄门是也,主司仪典,出纳纶音……” 台下,坐在前方位置上的月书桦轻捻一块糕点递至唇边,轻咬小口,配上一口清茶,喃喃言道:“难怪这季然剧院迟迟不能开张,这杂曲还真不简单,单是这生旦净末丑的角色分类便已很是麻烦,那小子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咱们的剧院一开张,那些勾栏怕是要遭殃了。” 她对这新颖的戏剧还是比较感兴趣的,这段时间有空就来坐坐,前几天看了《牡丹亭》甚至还流下了眼泪,脑中不禁浮现出那青衣公子的身影,继续轻声说道:“算算时间,那个臭小子差不多要到京都了吧,不知他会掀起怎样的风浪,好可惜啊,要错过那么精彩的一出戏。” 就在此时,一道焦急的身影从楼外走了进来,向月书桦拱手言道:“月掌柜,赵家今日宣布要在东城开设一间书坊。” “哦?”月书桦收回目光,抬眸看向姚金,思考一番后询问道:“我那位好弟弟刚走半个月时间就有人坐不住了?他们也掌握了印刷术?” 姚金微微颔首,继续说道:“他们买通了咱们印刷厂中的一位印工,已经掌握了雕版制作的方法。” 闻言,月书桦的双目中透出少许怒色,默默地点了点头:“好一个赵家,没经过我的允许就想分走书坊的一杯羹,门都没有!” 随即,她的眼神变得凌厉与狠辣,微微撇过头:“庞叔,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季然印刷厂中的工匠都是出自幽王府,李屿临走前便和他交代过,但凡有人敢背叛季然书坊,那就要拿性命做为代价。 “小姐放心,包在我身上。”原本坐在后方椅子上听戏的庞庆猛地站起身,向前迈出几步,拱了拱手,便活动着筋骨向楼外走去。 月书桦目送他远去,又抬手向身后的酥儿吩咐道:“告诉下面的店铺,半个月内,我要看到赵家彻底消失在云淮城中。” “是!”酥儿将主子的吩咐记下,施礼回应。 “月掌柜,这,这......”姚金自然听出月书桦刚才话中的意思是要除掉那个被买通的印工,有些紧张地咽下一口唾沫,额头与手心纷纷冒出细汗。 月书桦调整好表情,举起茶杯,淡然一笑:“姚掌柜,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叛徒。” 姚金被她注视着,背后不禁冒出了冷汗,连连点头后回道:“那,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一步了。” “姚掌柜慢走。”月书桦回应一声,稍稍抬手做出个“请”的动作。 在姚金离开后,月书桦又小坐了小会,将杯中剩余的最后一丝清茶饮尽便起身打算离开,却发现有个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正站在大门处,不禁露出疑色:“萧勇,你怎么回来了?” 见对方靠近,酥儿率先行礼:“萧主事。” 萧勇微微颔首,继而向月书桦抱拳言道:“萧勇见过月掌柜。” 月书桦用余光瞥了周围两眼,吩咐道:“这里人太多,出去说吧。” 很快,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热闹的街道上,月书桦很是自然得四处观望,时而还会停在某个小贩的摊位前挑选一些小玩意儿,待走到一条人迹较少的小街上才轻启玉唇,询问道:“运州的情况怎么样了?” “去年,运州遭遇旱灾和虫灾,百姓颗粒无收,民不聊生,借此机会,属下派人赈灾捐粮,深得民众之心,如今,天下商会已经在当地建立了很高的声望,那愚蠢的三皇子李贤却还以为是他的功劳。”萧勇面带笑容回答道。 月书桦点了点头:“李贤算是掩护了咱们,但还是要小心行事,让手下人平常做事都收敛一些,宁国皇帝不好糊弄,被他发现端倪,可能会影响到师傅的计划。” “掌柜的放心,属下平常都会严加管教下人,绝不会在这种小事上犯错。”萧勇继续回道。 月书桦没再继续问下去,萧勇跟她也有六年时间,从来没有出过差错,所以她也比较放心,继续迈步向前,脑中却出现了个想法,嘴角微微上扬,侧过身言道:“萧勇,替我去趟京都吧。” “掌柜的是想让我去保护那个姓唐的小子?”萧勇虽然这大半年时间都在运州,但也时刻关注着淮州的状况,不能说一点一滴都清楚,但大致发生什么还是非常了解,特别是那位被称为“淮州第一才子”的唐主事! “你也不用特地保护他,只要在他遇到麻烦的时候出手相助便可。”月书桦眉头微挑,轻声言道。 闻言,萧勇抱拳言道:“属下遵命!” 见他打算离开,月书桦连忙阻拦道:“哎哎,不用着急,你刚刚回来,在城中休息几日再走也不迟,那小子或许还没到京都,况且有李屿照顾,短时间应该也遇不到什么麻烦。” “是!”萧勇再次抱拳。 随后,几人又穿过这条小街,重新走回繁华的主街道上。 与此同时,京都城外,一条如同长龙的队伍缓缓地停了下来,白衣公子率先从车厢中探出身子,站在踏板上大声喊道:“老子回来了!” 随后,身穿青衣的俊俏公子跟着走出车厢,先是做了个深呼吸,抬头看向雄伟的城楼,喃喃言道:“这便是京都城吗?” ... 第152章 昭阳公主 京都。 幽王府的车驾经过关口的检查后,很快便进入到城中。 唐季在城外下了马车后便跟在李屿身后步行进入城中,站在城楼之下望着内部,宽敞无比的白玉石板路一眼望不到尽头,楼阁台榭数不胜数,车马络绎不绝,四处皆是喧闹之声。 因为在原地停留了太长的时间,他不小心被身后的路人撞了一下,扭过头才发现就连通关关口也是拥挤万分。 李屿见他没了动静,碰了碰他的肩膀:“怎么样?我就说京都比淮州热闹吧!” 唐季晃晃脑袋回过神来,如果说单论城中的环境与氛围,确实比淮州要热闹,但要说拥挤,这货要是挤过后世早高峰的地铁或许就会觉得这压根不算什么热闹! 姜然、宋瑶以及酒儿三人很快也从马车上下来,走到两人身边。 “怎么样?好点了吗?”唐季摸了摸姜然的额头,感觉她的体温已经变正常才安心下来,他们原本很早就能抵达京都,但前天夜里,姜然突然发高烧,便只好在隔壁州府多停留了一天。 姜然轻轻拿开他的手,默默地点了点头。 宋瑶的手臂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也会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暂时还不能练武,向着几人说道:“我先回家看看爹娘,晚点再来找你们。” 对此,几人也没有什么意见,李屿抬手吩咐两个护卫护送她,却被宋瑶一口拒绝。 “啊呀,你忘了我在京都的称号吗?没有人敢欺负我的,放心吧!”说完,她便牵着灵玉向前走去,还不忘挥手与几人道别。 李屿目送着她远去,叹出口气,转而言道:“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我在京中的府邸!” 但他的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一声叫唤:“皇兄!”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淡黄色长裙快步奔来,她个子不是很高,长得很水灵,有一双浓眉大眼,头上别着根金簪,一把扑进李屿的怀中,蹭了蹭言道:“皇兄,你终于回来了!” 唐季低头看了眼面前的小萝莉,又抬眸看向李屿,以前也没听这货说过自己有妹妹啊! 见到李悦,宋萧带着幽王府的护卫们纷纷跪地行礼:“参见昭阳公主!” 周围的百姓们见到这副架势,来不及思考,也迅速跟着跪了下去。 李屿伸手摸了摸李悦的脑袋,柔声言道:“柒儿乖,皇兄不在,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嗯嗯,柒儿最听皇兄的话了!”李悦连连点头,转而发现众人都跪倒在地,但在皇兄身边的青衣男子竟然还站在那里,立即双手叉腰,噘嘴言道:“大胆,见到本宫为何不行礼?” 唐季没有回话,但他心底里非常抵触给人下跪。 李屿瞥了他一眼,轻咳一声,向李悦说道:“昭阳,还是速速让众人起身吧。” 昭阳再次盯了唐季一眼,既然皇兄发话,她也不好违背,抬手吩咐道:“免礼!” 随后,等待周围的秩序恢复,李屿才继续说道:“给你们介绍一下,她叫李悦,是我二皇兄亲妹妹,封号昭阳,因为排行老七,所以小名便叫做柒儿。” 李悦一把揽住他的手臂,冷哼一声:“也是皇兄的妹妹!” 李屿本想直接向她介绍唐季和姜然,但低头看了眼小姑娘,突然心生一计,嘿嘿笑道:“柒儿,你不是最爱《牡丹亭》和《西厢记》吗?” 听到他的话,李悦也是眼前一亮,乍然道:“对啊,皇兄,《西厢记》你只给我送了一半,还有一半呢?” “还有一半就要问他咯!”李屿伸出手指向唐季。 随即,李悦的视线立即转移到唐季身上,咬了咬牙,喊道:“好啊,你把我的《西厢记》弄丢了是不是?你给我赔!不然我就让父皇把你抓起来打板子!” 李屿连忙拉住要上去教训唐季的小姑娘:“哎哎哎,你别冲动,他乃是《西厢记》的作者,你爱看的《红楼》、《西游》也是出自他手。” “什么?他,他就是唐季?”李悦眼中露出震惊之色,很早便从皇兄的书信中得知了唐季这个人,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年轻,自己居然把一直仰慕的人臭骂了一顿,还要让父皇打他的板子,他会不会生气不理自己?那以后是不是也没有好看的书了? 想到这里,李悦连忙言道:“唐先生好!” 唐季嘴角抽搐,说她和李屿是亲生兄妹他都信,毕竟这变脸的速度都一样快。 他紧盯着李屿,言道:“所以,你借我的原稿并不是拿去自己看,而是找人摘抄送给她了?” 《红楼》和《西厢记》都没有在季然书坊连载,他写出来原本打算是给姜然看得,没想到已经传到了宫中。 李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哎呀,柒儿这孩子自幼孤单,以往都是我陪着她玩闹,我也是怕自己离开京都后她一人感到寂寞,才想到这个方法逗她开心,你放心,我交代过得,书籍绝不外传,柒儿,你做到了没有?” “嗯嗯,除了珠儿,我没有给任何人看过!”说完,李悦立即昂首挺胸地看向唐季,轻声言道:“唐先生,你现在可以把剩下的内容给我看了吗?” “不能!”唐季斩钉截铁地回答一句,那些原稿他都放在淮州了,哪有时间给这丫头片子再写一遍,想都没想便向前方的街道走去。 被他牵着的姜然看了眼有些憋屈的李悦,不禁抚唇偷笑一声。 李悦晃了晃脑袋,锲而不舍地追了上去:“我不管,我就要看,不然我就让皇兄打你的屁股...啊呀,唐哥哥,我叫你哥哥好不好?你就给拿出来给我看看嘛!” 见状,李屿无奈地摇了摇头,望着柒儿这没有下限的样子,他终于知道唐季为什么说他不像王爷了,这皇室的脸都被他们兄妹俩丢尽了! 他快速追了上去,向李悦问道:“柒儿,你怎么跑出宫了?” 闻言,唐季也扭头看向对方,在古代,未成年的公主乃至成年未婚的公主都不能随意出宫,面前这丫头显然还是个小屁孩,要是被御史看到,明天肯定会被弹劾,要是被有心人传出去她刚才和自己拉拉扯扯的情景,可能还会被扣上个不知检点的罪名。 没办法,这就是封建社会的重男轻女。 李悦轻哼一声,重新回到李屿身边:“嘘,我跟父皇约定好了,偷偷出宫来接你,还可以在宫外玩一天!” 果不其然,李屿早就猜到了,因为这丫头出门就带了个贴身宫女,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以后出来也要带两个护卫啊,万一遇到危险该怎么办?” “哼,我才不怕呢,我有父皇的金牌!”说完,李悦将藏在袖中的金牌亮了出来。 “真是拿你没办法,那咱们先回趟王府,一会...”李屿的话刚说到一半,便被迎面走来的小太监打断。 “圣上有旨,召幽王李屿进宫觐见,不得有误!” 闻言,李屿面露苦色,没想到父皇的消息那么灵通,他前一脚进城,这口谕就来了,耸了耸肩,向唐季言道:“那我进宫一趟,你们怎么说?柒儿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李悦有些不舍地看向周边的街道,她好不容易才能出来,还不想这么快回去。 李屿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既然如此,你便和唐季他们一起逛逛吧,等我回来再送你回宫。” “哼,才不要跟他们一起,我要自己去!”李悦朝着唐季吐了吐舌头,转身便向街道上跑去。 唐季翻了个白眼,为了不让李屿为难,刚要追上去,却被后者叫停了下来:“算了,由她去吧,你跟姜姐先在城中逛逛吧,宋萧,带几个身手好的护卫贴身保护公主。” “是!”宋萧拱了拱手,便带人追了上去。 李屿微微颔首,转身向小太监言道:“走吧。” 小太监瞥了眼唐季便匆匆低下头,带着李屿上了马车。 目送着马车远去,唐季向姜然说道:“走吧,这也快到正午了,咱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好耶!”酒儿兴奋地叫唤一声,早就听说京都有不少好吃的,她今日必要大饱口福。 街道上,姜然任由唐季牵着走过一条条繁华的街道,不禁感叹道:“云淮城果真无法与京都相比,感觉每条街道都非常热闹。” “可是啊,我还是喜欢云淮城中的那份安逸。”唐季叹息一声,繁华背后藏着得可都是危机啊! 闻言,姜然有些自责地低下头:“若不是为了帮我调查身世,你也不用...要不,我们...” 唐季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了,连忙打断道:“但是,你夫君我是个爱挑战的人,一定要在京都闯出一番名堂来,让你做个大官夫人!” 听了他的话,姜然噗嗤一笑,缓缓靠近他的胸膛:“谢谢你。” 但两人仅仅站在原地温存了几息时间,前方的街道上便传来一道声音:“哟,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真是你们,咱们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 第153章 冤家路窄(一更,求求银票) 唐季也没想到刚抵达京都就会撞上张逸俊,赶忙将姜然护到身后。 正在不远处闲逛的程铁也快速赶了过来。 张逸俊紧盯着唐季,脑中回想起在云淮县衙中被对方扇嘴巴子的场面,怒气顿时涌上心头,冷笑道:“我原本还想派人去淮州收拾你们,谁料你们竟主动送上门来,哈哈哈!” 站在他身边的猴脸男子用贪婪的目光望着姜然,嘿嘿笑道:“张兄,这是怎么回事?” “晚点再跟你解释,来人,把他们给我抓起来。”张逸俊随后回答一句,抬手挥了挥,示意身后的护卫上去拿人。 还不等那些护卫动作,程铁却率先走了过去,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张逸俊看到对方,不禁感到手臂还有些疼痛,眼中露出慌张之色,挣扎着喊道:“你干什么?这里可是京都,你若是打了我,你们一个也逃不掉。” 安国公府的护卫们也快速将程铁包围起来,其中一人喊道:“快把我家少爷放下!” 就在此时,唐季慢步移动到程铁身边,握住他的手臂,示意后者将人放下。 张逸俊落地后向后退出小步,脸上却露出了笑容:“小子,算你识相,若是闹去官府,我有一百种方法能让你们生不如死,就算李屿来了也救不了你们,不过本少爷今天心情还不错,你若是跪下来,从我胯下钻过,再把你那漂亮的小娘子送给我,咱们之间的恩怨便一笔勾销,如何?” 言尽,他掀起衣袍,两腿分开,屈膝微蹲,一脸得意地看着唐季。 跟在他身边的王新宇舔了舔嘴唇,已经很久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子了,比迎春院里的那些货色不知要强上多少倍,等张逸俊玩够了,他也能尝尝味道! 唐季安静小会,缓缓抬起头,沉声道:“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说完,他扬起手向着张逸俊的脸上扇去。 “啪~” 清脆的一声响引起了路人的注意,有些早早就站在远处看戏的人也是默默为唐季竖起大拇指,虽然这年轻公子看上去弱不禁风,做事却十分男人,不过,众人也知道他要为自己的鲁莽行为付出代价,不禁又摇摇头,为其感到一丝悲哀。 王新宇愣在远处,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直到揉揉眼睛看到张逸俊脸上的赤红掌印才回过神来,大声喊道:“小子,你敢打张小公爷,你死定了!” 张逸俊捂着脸颊,紧咬银牙,吼道:“给我把他们抓起来,今日我必要把你...哦~” 他的话说到一半,却发现裆下传来的痛楚感,不禁浑身一颤,惊叫起来。 唐季踢完一脚便扭过身拉着姜然向远处的街道上奔去:“走!” 程铁和酒儿对视一眼,快速跟了上去。 张逸俊额头冒出细汗,手臂耷拉在王新宇的肩上,望着几人远去的身影,赶忙向护卫喊道:“你们这些蠢货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追!” 护卫们相继点点头,快速追了出去。 “爹怎么会派这些蠢货跟着我,回去之后就把你们换了,嘶,呼~”张逸俊抱怨一声,夹紧裆部,缓步跟上。 片刻后,程铁跟着唐季跑到另一条街道上,发现张逸俊的手下还在身后穷追不舍,眼眸微转,言道:“唐兄弟,我去拖住对方,你们先走!” “好,切记不可伤人。”唐季扭头提醒一声,毕竟他现在还只是个平民,跟张逸俊有点矛盾还好说,但要是得罪了安国公,那他这次的京都之旅可就直接将难度拉满了! 随即,程铁颔首回应,停下脚步将那些追上来的护卫逼退,继而嘲讽一番,转而向另一条街道奔去。 “可恶,你们继续追那对男女。”为首的护卫从地上爬起身来,向手下吩咐一声,便追着程铁而去。 其余人的则是快速向前方街道奔去。 再跑了小会,酒儿抬眸看向姜然,小姐大病初愈,根本经不起这番折腾,不假思索便喊道:“姑爷,我们分头走,照顾好小姐。” “酒儿!”唐季刚扭过身子,却发现小丫头已经转身向小巷中奔去。 那些护卫没有丝毫停留,果断兵分两路,两人追着酒儿进了小巷,其余人则继续跟在唐季和姜然的身后。 唐季感受到姜然的速度下降了许多,再这样下去被对方追上也只是时间问题,得赶快想办法脱身,就在他们转到另一条街道,打算找家店铺躲起来的时候,却被一道声音叫停。 “站住!” ...... 很快,张逸俊的四个护卫追进这条街,却没有看到两人的身影,四处观望两眼,发现这条街道上并没有多少人,一人言道:“咱们追得那么紧,他们不可能逃得那么快,肯定就藏在某家店中,搜!” 说完,几人就要散开搜索,却听到擦肩而过的马车上传出异响,迅速将其包围起来。 宋萧双眼微眯,沉声道:“干什么?” “有没有看到一男一女,男的穿青衣,女子生得很漂亮!”护卫询问道。 “没有,让路!”宋萧继续言道。 听了他的回答,护卫却更加肯定唐季和姜然藏在马车之中,欲要抬手解开帷裳,却被宋萧一脚踢了出去。 恰在此时,张逸俊也带着人赶了过来:“人呢?” 护卫吃疼地捂着胸口,伸出手指着马车:“少爷,我们刚追进这条街人就不见了,怀疑在这辆马车之中!” “废物!”张逸俊一脚将躺在地上的护卫踢开,继而向车厢走去,沉声言道:“安国公府办事,里面的人立刻给我滚出来!” 一只玉手缓缓挑开车帘,从中探出头来,李悦脸色显得不悦:“放肆,你安国公府办事竟然查到了本宫的头上?” 张逸俊没想到车厢里坐得竟然是昭阳公主,迅速后撤小步:“参见公主。” 他微微低下头,目光再次瞥向坐在地上的护卫,见后者还在点头,又想起李屿跟昭阳的关系匪浅,便再次起了疑心,面带微笑言道:“下官刚才在追捕恶徒,担心公主被人所挟才一时失言,还望公主莫怪,公主可否掀开车帘让下官看看,不然您若是出了事,陛下会担心的!” “什么恶徒敢挟持本宫?车驾你说搜就搜,可有把本宫放在眼里?”李悦冷哼一声,回道。 见她这番表现,张逸俊嘴角微扬,慢步走上前,准备掀开帷裳。 还不等宋萧阻拦,便有只手率先将他拦了下来:“张小公爷,当街搜查公主的车驾,你好大的胆子啊!” ... 第154章 进宫(二更,求求银票) 第154章进宫 张逸俊见有人阻拦自己,正要发怒,却看清楚来人,只见面前的年轻男子身材魁健,一袭白衣,头戴玉冠,腰间配剑,虽然长得清秀,却有些面瘫,眼神淡然,让他不禁后退两步,言道:“苏校尉言重了,我只不过担心有人对公主不轨罢了。” 苏卿没有回话,转过身子,单膝跪地,行礼道:“末将苏卿参见昭阳公主。” 跟在他身后的两个手下也快速跟着跪了下去。 “苏校尉不用多礼。”李悦松了口气,微笑着回了一句。 苏卿重新站起身,向张逸俊说道:“张小公爷,您带着手下在街上横冲直撞,肆意破坏,已经扰乱了城中秩序,如今又对公主无礼,若是传到陛下耳中......还望您能自重。” 张逸俊双手握拳,但下一秒又无力地松开,强颜欢笑道:“苏校尉教训得有理,是我考虑不周,还望公主莫怪。” 说完,他便再次抬起腿给了身边的手下一脚:“都是你们这群废物,恶徒怎么可能跟公主扯上关系,还不跟我继续去追!” “是,是,是!”那躺在地上的护卫赶忙爬了起来,目光不由地看向张逸俊,轻叹一声。 跟着这样的主子真是倒霉! 张逸俊招呼着手下离开,但还没走远便不禁扭头看向苏卿,冷哼一声,言道:“呸,一个破禁军校尉,有什么好嘚瑟的,还不是皇家的一条狗,敢坏我好事,等到李勤上位,看老子不弄死你!” 另一边,见张逸俊远去,苏卿向李悦询问道:“公主为何会在宫外?” “哦,今日四皇兄回来,本宫出来迎接他的。”李悦嬉笑着解释一句。 苏卿微微颔首,抱拳言道:“既然如此,那末将送公主回宫吧。” 闻言,李悦眉头微皱,连忙摆手言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你今日应该休沐吧,那就好好休息,别徒增麻烦了!” 苏卿思索一番,向身边的两个手下言道:“末将确实还有事,但公主安危并非儿戏,你们,护送公主回宫。” “是!”两个云霄卫士兵瞬间昂首挺胸,站得笔直。 “哎,我其实...”李悦怕再推辞下去会引起对方的怀疑,话说到一半便收了回去,转而言道:“好吧,那就走吧,多谢苏校尉了。” “应该的,公主慢走。”苏卿退到一边,抱拳送行。 等待马车远去后,他才淡然一笑,喃喃言道:“不知藏在马车里的到底是何人?” “谁藏在马车里啦?” 就在此时,一个身穿赤色服饰的少女从他身后蹦了出来,有一张婴儿脸,看上去像个瓷娃娃,眨巴着那对灵动的玉眸。 苏卿摇了摇头,反问道:“阿洺,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因为某个木头,说好了今天陪我,结果却迟迟不见人影,没办法,本小姐只好出来找你咯!”上官洺冷哼一声,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脸颊,不禁噘起嘴巴:“你怎么又瘦了?都让你多吃点饭了!” “我有好好吃饭的,走吧,今天想买什么,我买给你。”苏卿面带微笑地说道。 随即,上官洺傲娇地仰起头,向着另一边的街道上奔去:“我要吃好吃的,酱猪蹄,还有南城的蒸鸡,西城的玉麟糕......” ...... 另一边,马车之中,李悦撑开帷裳偷瞄了外面两眼,发现那两个云霄卫的士兵还在队伍前方,不由叹息一声,转而向唐季和姜然说道:“看来你们只能先跟我进宫了,晚点让皇兄来接你们。” 进宫? 唐季顿时瞪大眼睛,开什么玩笑,就这样偷偷跑进宫,可能就是有去无回了,言道:“我要下车。” “好啊,你下去吧,你现在下去,被那两个云霄卫的将士发现,传到父皇耳中,父皇绝对不会饶了你!”李悦声音很小,动作却很夸张,抬手抵到脖颈前,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唐季顿时心力俱疲,早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就不该上这家伙的贼船......哦不,贼车,突然又记起什么,询问道:“进宫不会被搜查吗?与其被禁军查出来,还不如现在就下车。” 现在下车他还能带着姜然跑,到了皇城可就是羊入虎口了! “放心吧,我有父皇的金牌,没人敢搜的。”李悦见他这副怕死的样子,语气中都夹带着一丝嫌弃,想了想,再次开口提醒道:“别忘了把《西厢记》剩下的部分拿出来给我看。” “知道了!”唐季轻轻倚靠在车厢上,还好上辈子在爷爷的熏陶下饱读诗书,就算没兴趣的书也会翻阅一遍,不然现在连小命都保不住。 很快,马车缓缓向北城行驶,一路穿过数条繁华的大街,最终抵达宫门,如李悦所言,守城将士在得知是昭阳公主的车驾,又看到金牌后,并没有搜查便直接放行。 马车在宫中绕了数个大圈,最终抵达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外。 李悦率先走出马车,眺望远处的宫道,发现没有踪影后,连忙说道:“快快快,先跟我进殿,免得被人发现。” 随即,唐季和姜然跟着她走进昭林宫中。 入门的瞬间,唐季便被其中的豪华所震惊,朱甍碧瓦,琼楼玉宇,金碧辉煌,前院有些空阔,但看上去很是大方,两侧栽种着许多花草绿植,两侧还有避雨长廊直通后院。 李悦见他还在发呆,连忙拽着他走进院内。 看守宫门的丫鬟雨儿很快便迎了上来:“公主,他们是什么人?” “别管那么多,先把宫门关起来,还有,让宫里的丫鬟都聪明点,别给我乱传,否则后果自负!”李悦严肃地吩咐道。 见主子如此认真,雨儿也不敢怠慢,立即按照吩咐下去行事。 李悦转身向珠儿说道:“珠儿,派人去联系皇兄,哦不,你亲自去,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 说完,她还将宁皇赐下的金牌递了过去。 珠儿点了点头,快速接过后,向着大门处走去。 唐季揉了揉肚子,他们赶了一夜的路,本来就没有怎么吃东西,原本想着去吃午饭,结果现在却在宫中,不禁询问道:“公主,殿里有东西吃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再过两个时辰,宫中司仪来巡查,要是被她发现,咱们谁也跑不掉!” ... 第155章 真像个太监(三更,求求银票) 第155章 唐季揉了揉眉心,他早点就应该带着姜然在街上下车,现在事情变得越来越麻烦了! 见状,李悦捂嘴偷笑起来,牵着姜然的手向殿内走去:“放心吧,一会皇兄不过来,我便让小林子送你们出去,殿内的膳食都是御膳房统一配制,现在还没到饭点,不可能有饭菜的,不过殿中有糕点,你们便先吃点垫垫肚子吧。” 闻言,唐季这才放下心来,快步跟了上去。 李悦将两人带到了侧殿之中,这里是她平常学习女红的地方,布置地非常漂亮,粉紫色的丝绸帷幕,红木与紫檀相间的各式家具,在聚阳靠窗的一边安置着矮脚书桌,后方的书架上摆着许多书籍,两边各挂着一副画卷,席台边放置着烛台,只是上面的蜡烛并没有点燃。 不久之后,珠儿重新回到昭林宫,快速找到了李悦:“启禀公主,四皇子殿下已经出宫了。” “啊?这么快,也不知道父皇跟他聊什么了,那便只能我送你们离开了,珠儿,让小林子去安排一下。”李悦双手撑在桌上,托着自己的下巴,回答一句后,继续看向唐季:“继续说,接下来呢?张生进京赶考,莺莺怎么办?那个崔老夫人可能要使坏了!” 唐季吃下一口糕点,又饮下小口清茶,随口回道:“对对对,张生进京赶考后,崔老夫人把莺莺嫁给了自己的侄子郑恒,然后张生郁郁寡欢而亡。” “啊?不要不要,莺莺那么爱张生,不可能会嫁给别人的,我不管,你给本宫把结局改了,不然本宫就去找父皇打你的板子!”李悦一脸不开心地咬着玉唇,死死地盯着他。 姜然望着唐季轻嗤一声,柔声言道:“故事其实是张生进京赶考,考中状元,但郑恒却暗中使坏,险些诡计得逞,好在张生及时回来,最终两人有情人终成眷属,故事的具体内容......” 随后,她将完整的故事内容尽数转述给了李悦。 小姑娘听完后感动得直掉眼泪,摸了摸眼睛,轻声言道:“还好他们两个最后在一起了,要不然莺莺肯定会很伤心的,还是姜然姐姐好,才不像你这个坏人!” 唐季翻了个白眼,果然公主都是傻白甜,评判人的好坏全在一念之间。 随后,李悦又缠着姜然听了小会《红楼梦》的故事,随后便被走进来的珠儿打断。 “启禀公主,小林子那边都安排好了,但姜姑娘和唐公子可能要分开了,而且时间比较紧,你们还是速速更换衣服吧。”说完,她吩咐手下宫女将两件衣服端了出来。 唐季伸手将托盘中的紫衣拎了起来,询问道:“真,真要我穿这件衣服吗?” “废话,难不成你想大摇大摆的出宫吗?”李悦双手环胸,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对方换上太监服的样子。 “好吧。”唐季伸出手拍了拍额头选择认命,叹息一声,便打算脱衣服。 “啊!”李悦惊叫一声,急忙捂住眼睛,快步向殿外奔去。 唐季得意一笑,却发现姜然也转身离开,一把抓住她的手:“你也要出去?” “咱,咱们还没成婚呢!”姜然的小脸变得绯红,说话得声音也低下不少。 “我不管,你要替我更衣!”唐季直接耍起了无赖。 考虑到时间有限,无奈之下,姜然只好点头答应下来,好在他只需要换掉外衣,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 不久后,望着唐季穿上太监服,姜然不禁捂住玉唇偷笑不止。 李悦从殿外走进来,望着新形象的唐季,失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好玩好玩,你穿这衣服真像个太监。” 唐季懒得搭理她,转而看向姜然:“现在到我了!” 李悦知道他们还没成婚,迅速跑到唐季身后,推着他向殿外走去:“轮不到你,出去待着!” 唐季还想挣扎一番,但最终没能拗过小姑娘,被无情地拒之门外。 没过多久,姜然便从殿内走了出来,她虽然穿着宫女的衣服,发型和打扮也改成了宫女的样子,却依旧挡不住她那出尘脱俗的气质。 唐季正要夸赞一番,却被李悦打断:“行了行了,你们快跟着珠儿走吧,再耽误真就出不去了,我这宫门也不能一直关着,否则肯定会引起人的怀疑。” 闻言,唐季只好将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带着姜然跟上珠儿的步伐。 李悦望着几人的背影,抬手伸了个懒腰,笑道:“太好了,皇兄回来了,还带回来个这么有意思的家伙,以后就不会无聊了,只是出宫太麻烦,以后还得时不时去缠着父皇!” ...... 唐季和姜然被带出昭林宫后,在附近的一条小道上各加入到一支队伍中。 望着宫女的队伍远去,唐季眼中露出少许担忧之色。 站在他身前的是个方脸太监,个子不高,看上去却很有喜感,言道:“放心吧,她进得是芸妃娘娘出城的采办队伍,不会出事的,咱们也走吧。” 队伍行进过一段时间后,唐季还是有些不放心姜然,不禁问道:“林公公,午后还会有人出宫采办吗?” 在他以前看得电视剧里,宫中的娘娘好像都是大清早就指派宫女出去帮她们买东西! “当然有啊,别说午后出去,只要经过同意,在外面过夜都可以的,不过很少有人能够得到批准罢了,大多数都要在日落前回来。”林宫宫耐心地解释着。 唐季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随后继续问道:“那咱们的队伍?” “内侍府有批东西落在宫外,需要咱们出去取一趟,你也是赶巧了,我在宫中打听一圈才找到这差事,如若不然你只能在宫中过夜了,若是被领头撞到,可能还会被识破,公主也是的,怎可带你们入宫,实在是太冒险了!”小林子不禁抱怨起来。 唐季点点头表示赞同,追问道:“那我出去之后,回来时的队伍少了个人不会被查出来吗?” 但他的话并没有得到回复,小林子吞下一口唾沫,紧张道:“完了完了,韩副总管,唐公子,您小心一些,莫要再说话了!” 唐季稍稍抬头看了眼前方,只见一个穿着红色服装的太监迎面走来,再结合小林子刚才的话,立刻推断出对方是个领导,快速闭上嘴,学着身前小林子的动作。 顷刻间,队伍与韩欣荣迎面的时候,众人齐声言道:“见过韩总管。” “嗯!”韩欣荣在想着事情,没有把这群小太监当回事,随意回答一声。 见状,小林子和唐季顿时松了口气,但还没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叫停声。 “慢着!” ... 第156章 搜捕(一更,求求银票) 听到老太监尖锐的叫唤声,唐季和小林子的心怦怦直跳起来。 韩欣荣扭过身走到队伍前方,向小林子轻声说道:“丽妃娘娘宫中死了个丫鬟,一会让奚官局找几个机灵的去收尸,记住别闹出太大的动静。” 小林子惊讶地张开嘴巴,丽妃在宫中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几乎每隔一段日子都会有死掉的宫女从丽淑宫中被拉出来,但此次距离上次仅仅过了半个月而已,不过,连陛下对此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做奴才的也不敢多议论,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唐季送出去,连忙应答道:“是。” 韩欣荣微微颔首,挥手示意太监们离开,就在他继续迈步向前进的时候,鼻子却瘙痒难耐,连忙伸手去掏手帕,奈何那块米色手帕却掉落到地上,他自己也是站在原地打了个喷嚏,伸手揉了揉鼻子,喃喃言道:“看来一会得去趟太医院了!” 他弯下腰将手帕捡起,目光无意间瞥到刚才离开的太监队伍中,只见跟在小林子身后的那道身影的动作有些奇怪,眼中露出疑惑之色,最近宫中并没有收纳新的太监,也不可能让举止不规的太监随意在宫外行走,不禁快速站起身:“等等,小林子,你身后那人怎么了?” 闻言,小林子的内心“咯噔”一下,果然还是瞒不过这老东西的眼睛,又记起公主的交代,连忙提醒道:“唐公子,快走!” 言尽,他便吩咐队伍继续前进,自己停下脚步,向韩欣荣走去:“韩总管,怎么了?还有事吩咐奴才吗?” “你给我让开。”韩欣荣已经发现了端倪,一把将他推开,朝着远去的队伍喊道:“都给我停下,否则按照宫规处置!” 听到他的话,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只有最前方的“太监”还在继续前进。 “放肆,听不到本官的话吗?”韩欣荣眼中已然露出怒色,起步跟了上去,谁知那道身影竟然狂奔了起来,眨眼间便拐进了另一条宫道,他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转而向小林子喊道:“刚刚那人到底是谁?” 小林子被吓得跪倒在地:“韩副总管,奴才不知道啊!” “跟着你的人你不知道是谁?”韩欣荣再次质问一声便没再多言,对方的身份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其勾结太监混进皇城,还进了后宫,此事若是传到陛下耳中,他们内侍省可能就要变天了,乘着事情还未传开,要先把人抓到才是! 想到这里,他伸出手指着小林子言道:“把他给我拿下,其余人跟着我去追!” 随即,一众太监快速朝着唐季消失的宫道追去。 随着时间的推演,这件事越闹越大,已经惊动了皇城禁军和云霄卫,搜捕的队伍已经增加到千人,恨不得把整个后宫都翻过来。 ...... 傍晚,天边的数道余霞相连交织,让人不禁想多看几眼,距离宫门不远的街道上,李屿却徘徊着焦急的步子,宋萧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他了,没想到第一天抵达京都就发生这种事情,有些心烦地说道:“你就应该让唐季他们在昭林宫中等我!” “是,属下知错。”宋萧抱拳言道。 站在一旁的酒儿轻声言道:“王爷,我家小姐和姑爷应该不会有事吧?” 李屿叹息一声,这还真不好说,宫中规矩森严,不论是何原由,潜入后宫就是死罪,只希望他们能够顺利出来。 几人略微等待片刻后,只见远处的宫门处出现了一队宫女,经过禁军的盘查后走了出来,其中有道身影很快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小...”酒儿刚要大喊,却被李屿捂住了嘴巴。 后者向宋萧吩咐道:“宋萧,把姜姐带过来,咱们先找处地方坐坐,以免被人怀疑。” 宋萧抱拳应答一声,快速向前方街道走去。 不时,附近的酒楼包厢之中,酒儿一把扑进姜然的怀中:“小姐,你怎么样?酒儿好担心你。” “我没事。”姜然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一声,转而向正坐在桌边喝茶的李屿问道:“唐季出来了吗?” 李屿将茶杯放下,摇了摇头,反问道:“他没跟你一起吗?” 姜然轻晃脑袋,将两人在宫中分开的事情简单解释了一遍,双手交织,有些不安的看向窗外。 见状,李屿连忙起身安慰道:“姜姐,你就放心吧,那家伙鬼主意多得很,肯定会安然无恙得出来。” 但他的话音刚落,宋萧便从门外闯了进来。 “怎么样?可是唐季出来了?”李屿转身迎了上去,看了两眼他的身后却没有发现人影。 宋萧轻喘一口气,抱拳言道:“启禀王爷,刚得到的消息,据说有个男子装扮成太监混进宫中,如今禁军已经后宫封锁,正在全力搜捕中。” 闻言,姜然紧张地瞪大玉眸,焦急道:“怎么办?” 李屿抿住红唇,手托下颚,后宫被封锁,唐季肯定是跑不出来了,现在过去不仅很难保住他,甚至还会把自己搭进去,但他们是同生共死过得兄弟,不可能坐视不管,请挥衣袖,不再纠结:“我去宫里要人,姜姐你先带着酒儿回府,宋萧,派两个人护送。” “是!”宋萧应答一声便快速追了出去。 姜然知道此时不给他们添乱就是对唐季最好的帮助,双手相握抵于胸前,柔声祈祷:“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酒儿也学着她的样子,喃喃言道:“老天爷,保佑我家姑爷平平安安,顺顺利利,酒儿愿意明天一天不吃好吃的!” ...... 时间渐晚,天色变得幽暗起来。 此时,后宫中一扇厚重的红漆大门后,一道身影见一队举着火把的禁军离开,顿时松了口气,依靠着背后的后墙,内心中一片凄凉:“这下完了,找不到我他们肯定不会罢休,真好,男主进京第一天卒,本书完!” 就在此时,不远处又传来士兵的脚步声,吓得唐季一激灵,膝盖却不小心碰到了大门。 “吱~” 大门轻轻晃动,传出一丝声响。 禁军都是训练有素,哪怕声音再细微也逃不过他们的耳朵,为首的队正指着红漆大门喊道:“人就在那,搜!” ... 第157章 古代也有网抑云(二更,求求银… 几个身穿铜色甲胄的士兵手举刀刃,紧盯着跟前的红漆宫门徐徐前进,很快移动到门边,对视一眼后,一齐冲了出去,长刀直指门后,却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秦队正,什么都没有啊!”站在最前方的士兵将长刀收回鞘中,向身边的魁梧男子说道。 那队正也是疑惑得挠了挠后脑勺,突然看到不远处的草丛中钻出个太监,立即挥刀喊道:“在那,给我追!” 随即,几人扭过身追了过去。 唐季用尽吃奶的力气一路狂奔,但他压根不认识皇宫的路,加上天色已黑,没跑小会便一脚踏空直接栽进某个泥坑之中。 “快,快追!” 禁军小队却以为他向前方的石板小路逃走,加上两侧有植被遮掩,没有多观察便跑了过去。 “嘶~” 泥坑之中,唐季低吟一声,伸出手捂住左腿,抬起头,借着微弱的月光四下观察两眼,只见这是个直径达到三尺的大坑,内心暗骂道:“他奶奶的,谁没事在这挖坑,挖得好啊!” 如果没这个坑洞,他摔一跤就被那些士兵给抓住了。 不过,这里显然不能久待,要不然等对方回来,说不定看到这么合适的坑,就直接给他埋了! 唐季伸出手扶着两边的坑壁,缓缓站起身,依旧能够感受到腿上的痛楚,但也来不及多想,咬着牙爬了出去,蹲在原地观察了一下,只见他所在的位置仿佛是某处园林,这边种植着不少树木,但都很疏松,不适合藏身,院中一共有三个出口,由他刚才走过来的那条左右各延伸出一条小路,那些士兵都是向右侧跑去。 思考一番后,他决定向左边跑,一瘸一拐地走回石板路上,正打算迈步离开,却发现自己的鞋子上沾着许多泥土,每走一步便会落下脚印,突然眼前一亮,向着左侧小路奔去。 片刻后,禁军小队去而复还,一人挥动着火把仔细观察后才发现了痕迹,连忙喊道:“秦队正!” 秦虎闻言直接走了过去,看到大坑以及坑中留下的杂乱无章的痕迹,不禁挥拳怒砸空气,吼道:“该死的刺客,别被老子抓到,否则将你千刀万剐。” 随即,他也注意到石板路上的泥土脚印,顺着脚步走出几步。 “秦队正,那小子往那边去了,咱们快追!”一个士兵喊道。 秦虎却伸手将他拦了下来,指着路边的一块小石块说道:“你们看,这块石头上堆积着不少烂泥,这个刺客竟然想跟老子耍心眼,让咱们误以为他向那边走了,其实他是原路返回了!” 随即,士兵们也发现了石块上堆积着厚厚的泥土,而且显然是刚蹭上去的,不禁有些佩服秦虎的智谋。 就这样,秦虎带着人重新向来时的路走去。 有个士兵不禁询问道:“可是,秦队正,若是刺客真走了左侧那条路该怎么办?咱们要不要兵分两路。” “不用!”秦虎面带微笑,轻嗤一声:“他如果走了左边那条路就是有去无回!” 士兵想要询问原因,但秦虎已经向着前方小路走去,无奈下只好摇摇头不再多问,快步追了上去。 ...... 宫中的搜查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唐季也奔波躲藏了那么久,他觉得自己还能活着真就是奇迹了,躲在一片茂密的树丛中休息小会,没过多久发现前方出现光亮,便扒开几片叶子观察起来。 只见不远处有条细流,对面有座大气奢华的宫殿,殿前有座非常宽广的石制平台,除了连接河岸这边,其他三边都建设了长廊,其中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个小灯笼,正中央的位置还有个小台,台上放置着矮桌,桌后有个男子,他正在轻抚桌上的某个东西,平台四周除了固定的烛台,还有提着灯笼的宫女,看上去格外明亮,如同白昼一般。 很快,一道曲声飘过细流传到唐季耳中,他这才知道对方刚才摸得原来是长琴。 不过,这首曲子和他以前听过的姜然弹奏的曲调完全相反,旋律非常低沉和压抑,其中仿佛藏着悲伤、难过,甚至还有一丝愤怒。 唐季咽下一口唾沫,喃喃言道:“原来古代也有网抑云!” 平台之上,穿着白衣的男子闭着双眼,整个人似乎完全沉寂在琴声之中,随着手上拨动琴弦的速度在不断加快,脸上的表情也在不断的变化,琴声急切时他兴奋或愤怒,琴声迟缓时他悲伤且惆怅...... 不知过了多久,一首曲子弹完,他双手按在琴弦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尽显疲惫之色。 站在一旁的妖艳女子将手帕放在桌上,轻声言道:“陛下的曲艺又进步了。” 宁皇吐出口浊气,拿起手帕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眉头轻挑看向河对岸的草丛,言道:“天璇,你还不把那小子抓来吗?” “能够听陛下弹奏一曲,那小子这辈子也算是值了。”天璇轻抬手臂,紫色裙摆下的光滑玉臂露了出来,捂唇偷笑一声,继而拱手言道:“属下去去就来。” 说完,她向前迈出几步走下小平台,纵身一跃便飞到了对岸,一把将藏在草丛中的唐季拎了起来,又用轻功返回平台之上。 唐季在空中飞了一段时间,早就被吓得闭上了眼睛。 宫女很快按照吩咐将长琴搬了下去,转而端上了茶水糕点等。 宁皇望着台下有些狼狈的青衣公子,沉声言道:“你便是外面在搜捕的刺客?” 唐季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跪在地上,想要挣扎,奈何被身后的女子压制着,丝毫动弹不得,抬眸看了眼面前的威严男子,咳嗽一声言道:“纯属是场意外,我可以解释的!” “解释?你觉得在你私潜宫中凭一个解释就能活命?那宫规岂不是儿戏?”宁皇说完,端起金色的茶壶倒了杯茶饮下。 唐季无奈地叹息一声,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则是咒骂起李悦。 宁皇见他不说话,继续追问道:“你潜入宫中所为何事?” “你不是你听解释吗?”唐季反问一声,却记起这还是人家的地盘,抬眸多看了对方两眼,只觉得这个两鬓已经有些发白的中年男子长得有点像李屿,不禁想到一个可能,瞪大眼睛,咳嗽两声,问道:“你,你该不会是皇帝吧?” ... 第158章 你就是唐季?(三更,求求银票… 听了唐季的问题,宁皇淡然一笑,深邃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精芒,开口言道:“我若是皇帝,你此刻早已人首分离。” 闻言,唐季微微颔首,也对,自古君王多薄情,抓到刺客早就就地正法了,哪里会有闲工夫跟对方聊天,定睛想了想,回道:“我今日在城外被人追杀,被昭阳公主所救,谁知又发生了一些麻烦事,一来二去就到了宫中,本想偷偷溜出去,却被宫中的公公发现。” 这时候再隐瞒下去已经没有意义,对方这个点还能在宫中弹琴,说明官职肯定不低,随便调查应该也能查出来。 宁皇双眼微眯,柒儿今天确实出了宫,还拿着他的令牌,难怪守城将士没有查出来,看来以后这个制度得改改了,要不然随便一个人拿着他的金牌岂不是都能带人进来,但看向唐季,不禁开起了玩笑:“本官凭什么相信你?” 得,刚刚等于白解释了! 唐季叹息一声,感受到肚子的反抗和身体的无力,干脆往地上一趴,言道:“我认识四皇子李屿,还有云霄卫统领苏翎,您随便找个人过来,他们都可以证明我不是坏人。” 听了他的话,宁皇顿时对他起了兴趣,继续说道:“不论你是否认识他们,我们现在在聊的是你私闯后宫一事。” “我...咳咳。”唐季还想解释,却发现嘴唇已经开始干裂,嗓音也变得沙哑,抬眸问道:“可否能,能先给我口水喝。” 宁皇看了他两眼,抬手示意天璇退下,转而又让宫女用普通的玉杯给唐季端了杯茶。 唐季一口便将温热的茶水饮下,顿时感到舒服不少,再次看向对方,脑中闪过一个想法,言道:“我刚刚听您弹得曲子仿佛很是悲伤,应该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吧,不如这样,我们做笔生意如何?” “做生意?”宁皇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敢跟自己做生意,重新端起金杯,笑道:“说来听听!” “我帮您化解心事,您送我出宫,怎么样?”唐季好歹懂一些心理学常识,帮人解开心结还是不在话下。 但下一秒,坐在软席上的威严男子却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解朕...解本官的心事?你确定?” 他乃是一国之君,所忧虑之事皆为天下与百姓,很多难事连朝堂上的官员都道不出个策略,面前这看上去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怎么可能帮他解惑?调整好表情,继续问道:“那你若是解不开呢?” “任凭处置!”唐季也豁出去了,就算真不能用他的心理疗法治好对方,也能拖延时间等等李屿来救他,实在不行再把陈教授留给他的免死金牌掏出来。 “好!”宁皇双手按在桌子上,继续言道:“本官乃是内侍总管白昌,这两日陛下因朝事所烦,迁怒于本官,若本官能为陛下分忧,便能散去心中不快。” “朝事?”唐季顿时张大了嘴巴。 还有,面前这家伙竟然也是个太监?看上去也不像啊! “你刚刚已经答应了,不可反悔!”宁皇提醒道。 唐季蜷曲双腿坐在席台上,点头回道:“行吧,你说。” 宁皇抬眸看向夜空,思考一阵后,说道:“根据工部所报,我宁国每年收获的粮食在不断减少,不少耕农根本买不起种子,特别是在青黄不接之时,只能取找地主或是富商借贷,但借贷之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偿还,耕农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宁国向来发展自由,但长此以往恐生异端,陛下打算推行‘重农抑商’,打击富商,对此,你怎么看?” 闻言,唐季微微颔首,宁国算是个比较开放的国家,没有过度打压商贩,这一点从商税上就能看出来,但他自己就是个商人,如果重农抑商,那他以后到哪赚钱去,连忙回道:“其实不用那么麻烦,‘重农’可以,但‘抑商’的力度确实可以小一些,您刚刚说什么来着,哦对,农民买不起种子是吧?这还不简单,推出‘青苗法’呀,在每年夏春两季青黄不接时,官府借钱或者谷物给农民,等他们收获后归还本息,使得他们子啊耕种与收获的集结不至于缺少种子和粮食,就不用找富商借贷了。” “还有,官府可以鼓励百姓开垦荒地、兴修水利,水利工程的修建费用由受益的住户依户高下出资,实在没钱就找官府借贷,你们可别小看水利工程,它除了能防洪防汛,提高农作物的收成,还能带动当地百姓们就业等等,反正好处不少......” “接下来还有什么?我想想,对,生产工具,咱们这时候应该没有曲辕犁和筒车吧,虽然我也没见过,但能大致说说原理,到时候让工部找点人研究研究,生产工具一升级,生产力便能提高,您知道什么叫生产力吧?不知道也没关系,总之这些新式生产工具一出现,肯定对农业有好处。” “至于富商,可以相对提高商税,但也别提太高,否则那些辛辛苦苦做生意的商人也会心生不满.....” “......这个就是‘方田均税法’,不过我估计咱们暂时也用不上,先把上面那些做好就行了,剩下的慢慢来就好。”唐季说完,再次将手中的茶杯抬了起来,示意对方再给自己倒杯水,却发现威严男子已经傻愣在原地。 宁皇紧紧地盯着唐季,朝堂上此前也议论过此事,但都是官员们七七八八也没拼凑个完整的方法出来,没想到他一人竟然能总结得如此完整,虽然其中有不少自己听不懂的东西,却给人一种很靠谱的感觉,还有那曲辕犁和筒车也是格外新奇,下意识地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唐季没有回答,晃了晃手中的茶杯。 宁皇瞥了眼身边的宫女,后者很快便为唐季倒满茶水。 唐季饮下后,又在桌上的盘子中拿出一颗苹果咬下一口,随口回道:“大人叫我唐季就好。” 宁皇双眼微眯,仿佛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突然记起此前李屿写给他的战报以及陈济忠递上来的奏折,眉头微挑:“你就是唐季?” ... 第159章 唐季死了(一更,求求银票) 唐季再咬了口苹果,抬起头看向对方,确定自己和这个老太监是刚刚认识,疑惑道:“您知道我?” “听说过。”宁皇略带震惊的神色缓和下来,饮下口茶,简单回了一句。 唐季定睛想了想,才记起李屿和陈教授此前都在书信中提过自己,这家伙身为内侍总管,常伴在皇帝身侧,听说过也很正常,没有继续纠结,转而言道:“我刚刚也说了那么多方法,您拿去定然能帮到陛下,所以,现在能放我出宫了吗?” 宁皇微微颔首,按照宫规,擅闯后宫乃是死罪,但他如今对唐季起了莫大的兴趣,便打算先留着对方,给站在一旁的天璇使了个眼色,却发现后者正站在原地发呆,轻咳两声,吩咐道:“天璇,先让人带他下去吧。” 闻声,天璇也回过神来,抬起手示意平台外围的禁军将唐季带走。 唐季见保住了小命,松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肚子却传出了不满之声,他考虑了一下,还是伸手在矮桌上的盘子里拿了两块糕点,继而跟着禁军离开,走下台阶时还不忘提醒一声:“总管大人,您可不能过河拆桥啊,不然我做鬼也会缠着你。” “哪来那么多废话,信不信我现在就砍了你!”天璇没好气地盯了他两眼。 待唐季离开后,她收回目光,轻声言道:“陛下,此子看上去稚嫩,为何能懂得那么多策略?而且,他...” “他几乎没有思考,听上去是随口之言,却让人挑不出毛病,看来屿儿和陈卿并没有夸大,这小子不简单。”宁皇的目光投向桌上玉盘中被唐季抓乱的糕点,将掉落在桌上的残杂拾起放回盘中。 天璇修长的玉手轻捏着下颚,娇声言道:“但那小子刚才说得话中有不少内容让人难以琢磨,还有他提到的曲辕犁和筒车也没有留下制作之法,陛下何不亮明身份,让臣将他压去工部,待农事之难化解再放他离去?” “真要是那样,估计朕前脚放他,他后脚便会离开京都,况且闯进后宫还能活命之人,朕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宁皇那修得整整齐齐的一字眉下的皮肤微微凸起,深邃的眼眸看向远处的细流,嘴角不禁微微扬起。 天璇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识趣地闭上嘴巴。 恰在此时,穿着深红色服饰的老太监从侧边的石拱门中快步走了过来,他已经听说刺客在清水苑中被捕,连忙跪地说道:“老奴失责,让刺客混了进来,甘愿受罚。” “此事不能完全怪你,起来吧。”宁皇沉声吩咐一句。 白昌从地上爬了起来,拱手言道:“启禀陛下,老奴已经查明了刺客的身份,此人便是......” 他的话说到一半便被宁皇打断:“朕已经知道了,你一会安排人送他出宫,对外便说刺客已经伏诛。” 闻言,白昌感到震惊,私闯皇城便是大罪,更别提对方还进了后宫,陛下竟然要放过他! 他眨了眨眼睛,脑中思考无果,连忙回过神来,回道:“老奴遵旨。” “此外,唐季所献良策利于宁国农事发展,由朕铨选特招入朝,封屯田司主事,辅屯田司郎中推进农改之事。”宁皇补充道。 “是!”白昌虽然口头应答,内心中却充满了疑惑,按理说,唐季没有功名在身,封个九品主事也在情理之中,但是陈大人的书信中不是说让他进户部吗? 陛下怎么把他放进了工部? 所献良策? 他一个毛头小子还懂农事? 但这些想法也只在瞬息间,白昌很快便回过神,行礼完后打算去完成宁皇交代的任务,却突然记起什么,继续说道:“启禀陛下,幽王殿下求见。” “哦?没想到屿儿如此看重唐季,但他也应该知道,跟一个擅闯皇宫的刺客扯上关系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行事还是如此鲁莽,唉,告诉他,朕今日累了,不见。”宁皇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撑着桌角站起身,转而向后方的长廊走去。 白昌站在原地回答一声,待宁皇走远后,快速转身,原路返回。 清水苑正门连接的便是御花园,此刻,李屿正在园中的石板上跺着步子,时不时眺望远处黑漆漆的石拱门,终于见到白昌走了过来,连忙迎了上去:“白公公,怎么样?” “幽王殿下请回吧,陛下要歇息了!”白昌用沙哑的嗓音回了一句。 李屿双手握拳,他刚才听禁军说刺客已经抓到了,现在要是离开,唐季肯定是必死无疑,不假思索便跪在地上:“本王不走,本王有要事要见父皇,父皇若是不见,那儿臣便长跪不起!” 白昌无奈地摇了摇头,真不知道那姓唐的小子到底给幽王殿下灌了什么迷魂药,轻咳一声,提醒道:“幽王殿下,今日混进宫中的刺客已经伏诛,陛下吩咐下官去处理他的尸体,晚些再替您通报。” 伏诛! 唐季死了! 李屿瞬间瞪大眼睛,双眼通红地盯着对方,难以置信地摇起头来:“死了?不可能,唐季不可能死,你们......” 他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控,连忙做了个两个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内心中安慰自己对方可能不是唐季,但悲伤之色还是映在了脸上,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沉声言道:“本王跟白公公一起去吧。” 白昌点了点头,反正幽王和唐季认识,让他们一起离开,就能一口气给他省去两个麻烦,笑道:“殿下请。” 两人很快便走到了清水苑的侧院大门外,白昌正要带着李屿进去,却被疾步而来的小太监打断,听完对方在耳边的轻语后,躬身言道:“幽王殿下,老奴还有要事要办,您自己进去吧,禁军那边已经打点好了,您一会从西大门离开便可。” 李屿已经沉浸在失去唐季的悲伤之中,压根没有听进去他所说的话,只是默然地点了点头。 白昌行了一礼,随即转身离开,没走出几步便疑惑地摸摸头:“为何我不能与唐季见面?” 李屿走进侧院,院子四处站着不少举着火把的士兵,虽然也很宽广,却能一眼看到尽头,但他连着扫视几圈后都没有发现唐季的身影,正要开口询问,却被身后伸出来的一只手吓了一跳。 “你怎么到现在才来啊!”唐季有些无力地抱怨一声。 但他驼着腰,弓着背的样子却让李屿感到恐惧。 “鬼啊!” ... 第160章 还不允许我看着吗(二更,求求… 唐季本想跟李屿打声招呼,却被他这突然的叫声吓了一跳,吐出口浊气,没好气道:“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 李屿的脑袋埋在双臂之后,听到他的声音后,缓缓将手臂放下,眨了眨眼睛,确定眼前之人是唐季后,又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肩膀,顿时眼前一亮,兴奋道:“你没死啊!” “你就这么盼望我死吗?”唐季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当然不是,外面都说刺客伏诛了,哎,对啊,刺客伏诛了,为什么你还活着,难不成还有其他的刺客?也不对,你既然在这,肯定是被人发现了,那他们为何不抓你?”李屿迅速将心中的问题说了出来。 唐季现在只想着怎么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随口回道:“和内侍总管做了个生意。” “内侍总管?那不就是白昌吗?白昌瞒着父皇把你放了?这狗奴才胆子也太大了,不对不对,放得好,不然你小命难保,难怪他刚才跟我说什么禁军那边打点好了,行,那事不宜迟,咱们快走!”李屿摸着下颚分析一通,随即拉着唐季向清水苑外奔去。 不久后,折腾了许久的深宫重新安静下来,某个亮着光的宫殿中,宁皇已经洗漱完,换了身淡黄色的长袍,坐在长长的桌案后,手中举着本紫壳书籍,见白昌走进来,询问道:“他们走了?” “启禀陛下,幽王殿下带着唐季已从西门离开。”白昌拱手回道。 宁皇瞥了眼桌案边的烛台,只见其中一根蜡烛的火光恍惚,随着“滋啦”一声,飞溅出少许蜡液,吐出口浊气:“宫中已有许久未有今日这般热闹了。” 随后,他摇了摇头,转而询问道:“是何人追杀唐季查出来了吗?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可有将我宁国律法放在眼里?” “启禀陛下,是,是张小公爷。”白昌支支吾吾地回道,又将打听到的消息尽数转述给了宁皇。 听完之后,宁皇将手中的书籍放下,轻拍桌子:“又是张逸俊,成日在城中胡作非为,也不知安国公到底是怎么教的儿子!” 恰在此时,殿外的太监朗声喊道:“皇后娘娘驾到!” 随后,一个身穿金红色凤袍,头戴金钗的妇人走了进来,她长相秀美,一张瓜子脸,颧骨突出,面肌白皙且紧致,看上去风韵犹存,双手附于腰间,微微下蹲:“臣妾参见陛下。” “免礼。”宁皇随后回道。 皇后却没有动作,脸上露出少许悲伤,轻声道:“臣妾不敢,逸俊在外面闯祸,臣妾身为姐姐,也有责任,还请陛下惩戒。” 宁皇长叹一声,站起身走到她的身前,握住皇后的手:“这怎么能怪你呢?你都嫁给朕多少年了?只是你那个弟弟确实有些不太像话,连咱们勤儿都懂事了,他到现在不仅一事无成,还成日惹是生非。” 皇后轻轻点了点头,佯装着抽泣两声:“此后我一定要爹爹好好管教他。” “嗯,有你这样的姐姐,是他的福分。”宁皇回答一句,将她揽进怀中。 不久后,皇后抬起头,柔声问道:“时辰不早了,陛下还要忙吗?” “嗯,还有点事要处理,你先回去睡吧。”宁皇面带微笑,双手搭在她的肩头,缓缓将她推开。 “那臣妾就不打扰陛下了,您忙完记得早些休息。”皇后说完,轻揉了两下眼袋,行礼言道:“臣妾告退。” 皇后走出御书房向着侧边的长廊小道而去,走出一段距离,她双手握拳,向身边的宫女沉声说道:“明日出去告诉我爹一声,让他管好张逸俊,莫要影响到本宫和太子的大计。” “是!”那长得水灵的宫女连忙回道。 如今正值初春,夜一深便让人感到少许寒意。 一辆马车行驶在北城的街道上,听完唐季的叙述,李屿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真是命大,不过也便宜了白昌那老东西,若是你直接见到父皇,说不定他见识到你的本领便会直接放了你。” 唐季将他的手推开:“算了吧,你们皇家就没一个省油的灯!” “哎哎,本王可是冒着通敌的风险进城救你,你不感谢就算了,竟还如此形容我!”李屿眉头微挑,回道。 “谢谢你!”唐季已经没有力气再跟他争执,随口回答一句便倚靠着车厢闭上眼睛,他现在就想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好好得睡上一觉。 ...... 不知过了多久,唐季费力地睁开厚重的眼皮,但又被光亮刺激得闭上,来回眨了数下才使得眼中的景象变得清晰起来,只见自己正仰视着棕黑色的天花板,刚准备爬起来却发现手掌被压住,扭过头一看才发现姜然正枕在自己的手背上,缓缓翻过身,侧躺在床榻上,用另一只手轻撩起她额头的碎发,淡然一笑。 虽然他的动作很轻,但姜然还是被惊醒,慢慢抬起头,揉了揉眼睛:“你醒啦,我去给你端饭菜,呃......” 她刚要站起身,谁料唐季竟用力将她拽到了床榻上,一把将她揽在怀中:“看你身上凉得,忘了前几天怎么染上风寒的?别动,我给你焐焐,保证不干其他事。” 闻言,姜然也停止了挣扎,只是身体忍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支支吾吾说道:“我,我都听王爷说了,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你又来了,你是不是不打算嫁给我了?”唐季的手放在她的背后,轻轻地拍着。 姜然连忙摇起头来,自责道:“我只是觉得自己会拖累你,你那么优秀,完全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子。” “没有了,我这颗心已经完全属于你了,不会再有比你更好的人。”唐季将她搂得更紧,生怕她会逃掉一般,闭上眼睛,用下颌蹭了蹭她的发梢,继续说道:“以后不许再说这些话,有我在一天就没有人能伤害你,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 姜然缓缓抬起头,对上他那无比真挚的眸子,不由地将玉唇贴上了他那厚重的朱唇,两人吻得越发深沉。 不经意间,唐季将她压到了身下,欲望控制不住地想要再进一步,却发现她仿佛有些害怕,及时清醒过来,压制住内心的邪火,缓缓向后倒去,躺在她的身边。 既然身在古代,还是按照当下的规矩办事吧,等入门再吃掉她! 姜然有些紧张地抓着被子,发现他并没有再进一步,顿时松了口气,侧过脑袋看向他:“你要吃点东西吗?” “不吃了,最想吃的东西没吃到,没胃口。”唐季微叹一声。 “对,对不起。”姜然言语一声,正要落荒而逃,却再次被他抱住。 “吃不到还不允许我看着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