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未来》 第一章黎明 网吧的前后两扇门是敞开的,丝丝的微风吹进厅里,把关客模糊的脑袋吹得清醒了很多。 百分之八十的人在玩名为“最后一人”的射击游戏,规则很简单,一百个玩家来到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岛,岛上会有各种枪械,弹药和医疗包。随着时间的推移,生化毒气会慢慢地向岛内收缩,将来不及向安全区域逃亡的人毒杀。安全区域会越来越小,玩家只有在不断的杀戮中才能存活到最后。 自从“魔兽联盟”风靡世界三十年后,年轻人对这款游戏已经感到了厌倦,“最后一人”很快成为年轻人中新的宠儿。 耳机中传来一声“砰”的巨响,关客操纵的人物应声倒下,变成了一个正正方方的盒子,画面也变成了灰白色。关客退了出去,来到了游戏界面,又开了一盘。 坐在他右面的一个十几岁的学生鄙夷地看着他,满脸是不屑之色。关客扭过头去,对上他的眼睛,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花?还是我长得太帅了,你看上了我?可是我并不好着一口啊。” 学生上下扫了几眼,朝着他努了努嘴,意为也不看看你穿什么样子,就敢称自己帅。 关客身上的衣服差不多有半年没洗了,上面有许多的黑斑倒还是次要的,散发出的一股子酸汗味更让人敬而远之。 不过关客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很惹人讨厌,继续教育道:“小伙子,大人和你说话,你要回答,一声不吭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学生瞪了他一眼,掩着鼻子走开,换了另一台电脑,离着他较远。学生刚坐下,又回头瞪了他一眼。 关客无奈,学着楚留香的模样摸了摸鼻子,再次投入到游戏中。 进度条拉到了底部,一百位玩家出现在小岛上。屏幕的中央显示着游戏开始的倒计时。六十秒后,玩家们全部坐上了飞机。关客没有开语音,因为*的兄弟们难免会有些奇葩,称兄道弟,叫卖外挂只是小事,更有小哥哥或小姐姐非要陪着你一块打游戏。 关客随便选了一块有房的区域,从飞机上跳了下去。地面上的景物逐渐显示,关客看清了三排楼房的位置,就往中间飞去。他刚刚落了地,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自己操纵的玩家已经变成了盒子,画面也变成了灰白色。关客扫视了下周围,才看到远处的一栋楼房的二楼有个黑影在晃动。 摸着被自己的汗水浸得油腻腻的键盘,关客心中没有一丝懊丧。重新返回大厅之后,又开始了新的一局游戏。 这是他在网吧的第五个夜晚。 五天前,爸爸打来电话,说他准备将工厂卖掉,在工人街的南边买一个店面,做一点小本生意,关客很爽快地答应了。他的女朋友张润可静静地陪着他,听到这句话时不经意间皱了皱眉头。 进入二十世纪以来,科技高速发展,天上飞的汽车,水底跑的飞机都已实现,机器人更是开始大面积地普及,尤以落博尔特公司制造的机器人最为出名。 人力成本地上升,导致很多公司选择使用机器人进行工作,许多制造业的车间常常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金属的黑与白充斥其间。 当越来越多的公司为了节约成本,而选择机器人的时候,关客的爸爸却固执地没有使用,还是雇佣员工,为此,妈妈常常说爸爸是个老古板,跟不上时代的步伐,迟早有一天会被淘汰。 妈妈的话应验了,工人的最低工资在不断地提高,出厂的商品赚得地利润却越来越少,很快由盈转亏,没过几年就撑不住了,只好将厂房卖掉。 关客并不以为意,仍就想邀着女朋友的手去喝奶茶,看电影,和一帮富贵子弟吃喝玩乐。可是在碰到女朋友手的刹那,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片空白的画面,漫天漫地的白,在向后疯狂地撤退,而他自己仿佛坐在一辆时光机上,飞速地向着前方驶去。 白色褪尽,是淡墨一般的黑夜,苍穹在下着小雨,清新的空气吸进肺中,涤荡着人的心胸。街角,是关客和女朋友常去的一间咖啡厅。关客并不喜欢和咖啡,因为咖啡较苦。他不喜欢苦的东西,如果有一杯白开水和一杯咖啡让他选择,他更愿意喝白开水。 张润可很喜欢喝咖啡,她说苦中孕育出的香味持久,悠长,令人回味,她在心里又默默加了一句,并且那是上等人的生活。 关客以为她是真的喜欢喝咖啡,于是常常和她一起来到街角的这间咖啡厅,一边谈论着刚刚看的电影是如何如何的糟糕,一边欣赏着女朋友慢慢啜茶的风姿。和她相处地久了,有时喝着咖啡也觉得那是甜的。看着她的柔和的侧颜,他只觉得心都快要飞了起来。 此刻街角的咖啡厅中,张润可眼神迷离地望着窗外地雨,很久没有啜饮一口茶。关客常常跟他的狐朋狗友说,他女朋友是天底下最温柔的人,也是天底下最美丽的人,他的朋友们均嗤之以鼻,他以为他们是在嫉妒他。 坐在咖啡厅中的“关客”一直牵着张润可的小手,他看着她的柔发,小巧的鼻子,温润的唇,心中洋溢着无穷的喜悦。怀里揣着一枚戒指,那是昨天刚买的。戒指不贵也不便宜,不大也不小,璀璨光明的边缘处刻着never几个英文字母,“关客”虽然英语没有过了四级,但是还是认得那是永远的意思,于是便珍而重之地买下,小心地放入怀中。 浪漫的情人节,抒情柔和的咖啡厅音乐,颇有诗意的夜雨,一切都在催促着他完成此行的任务:向她求婚,将她拿下,从此后两人过着甜蜜的生活。 关客鼓足勇气终于要开口时,张润可的视线从绵绵的雨雾中转了回来,淡淡地说着:“我们分手吧。” 关客感觉到了自己的右手开始僵硬,而那只手还握着她的手。 张润可慢慢抽回了自己的手,慢慢地啜饮了一口咖啡,从始至终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关客觉得自己的左手也开始发僵,发硬。冰冷沿着指尖进入,顺着臂膀深入到心里,一点一点蚕食着整个身体。 “我还有事,先走了。”她最后喝了一口咖啡,起身走入了雨夜中。 这不再是一个浪漫,富有诗意的雨夜,它成了关客的一场噩梦。 那是他的将来,不是明天,就是明天的明天,她会和他分手。 网吧是清冷的,很多人躺在椅子上睡着了,只有刚才在他旁边的那个学生还在疯狂地敲着键盘,屏幕的中间和远处在不断地冒着火光,那是激烈交战的景象。学生开着镜,瞄着远远地山头,仿佛有个黑点冒了出来,学生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左键,屏幕上马上跳出了击杀。 关客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连打了五天五夜的游戏,杀了还不到五个玩家,一个学生却是场场十杀以上,真是人比人气死人,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这句话诚不欺人。 明天,不,今天就是情人节了,小雨如约而至。柔风托着雨滴打在他的脸上,关客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一些。 “抱一抱,那个抱一抱,抱着那个月亮它笑弯了腰;抱一抱,那个抱一抱,抱着我那妹妹呀上花轿......”手机铃声响起,人人侧目,就连学生都回过了头,说出了第一句话,准确地来说,不是第一句话,而是第一个字:“土。” “喂,”关客下了机,无视着学生,接了电话,慢慢走入雨中。 “关客,我们一起喝杯咖啡吧,就在常去的那家店。”她的嗓音始终是那么柔和,声音始终温柔如水。 雨滴在身上,很快染湿了他的头发,他听见自己用略显喑哑的声音答道:“好的。” 坐在咖啡厅的一角,关客凝望着张润可的眼睛。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明媚动人。她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连衣长裙,柔顺的发丝躺在她的身前。 两个人坐下以后,谁也没有说话。张润可像几天前脑海中所预见的那样,偏着头望着外面的雨发呆。关客痴痴地凝望着她,一眨不眨。 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所以即使是在凌晨,咖啡厅中也坐了将近一半的客人。凡是来的客人,都能看到两人的身影。他们不时地望着这对即将分手的情侣,既是好奇,又感怜悯,因为谁都能察觉到,她将离他远去了。 张润可拉回了雨中的视线,正想开口,却不料关客已经淡淡说道:“我们分手吧。” 张润可怔了怔,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关客淡淡地重复:“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她诧异地问。 “我对你已经没有兴趣了。”关客起身,又说道:“临走时帮我把账付了,谢谢。” 张润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内心深处却又如释重负,“好的。” 关客很快消失在了雨夜中。 张润可抿了一口茶,对着桌面发了一会儿呆。 她没有注意到关客的脸上尽是疲惫,也没有注意到他一身的衣服已经发臭发酸,更没有注意到他湿润的眼。 第二章睡梦 迎着冷雨,关客慢慢走回家中。好多天没有一个囫囵觉了,头脑昏昏沉沉地,像是宿醉的人,摇摇摆摆地走在大街上。一辆车飞速地驶近,溅起一连串水花。关客浑然不觉,继续横走过柏油马路,那慢悠悠的步调,像是一个老人在悠闲地散着步。 车手疯狂地按着喇叭,很长很长地“嘀”声回荡在寂寥的雨夜里,试图惊退前方的行人。 尖锐刺耳地喇叭声进入了关客的左耳,又从右耳穿了出去。他有如一具行尸走肉,拖着沉重的身体向前行。 车离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喇叭声也越来越尖锐,可是前面的人似乎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车手气急败坏地疯狂踩着刹车闸门,红色轿车的四个轮子瞬间停止了转动,在雨夜的柏油路上划过了一道长长的印迹。轮胎与地面间的摩擦声比刚才的喇叭声还要尖锐,那声音仿佛能刺透人的耳膜。 红色轿车撞在了关客的身上,他踉跄了一下,复又站稳,继续前行。 轿车的性能很好,刹车灵敏,有效,所以撞在关客时的速度已经快要降到了0。 车手是个油腻的中年人,此刻摇开车窗,对着关客破口大骂:“你是聋子,还是哑巴?没看见车过来了么?不知道闪避吗?想死就找别的地方,别妨碍到别人。这年头疯子可真多。” 如果刚才被车撞到,或许现在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吧。关客默默地想着。他的眼睛由于困倦半闭半合,意识也是处于半清醒的状态。 人越在消极痛苦的时候,越喜欢回忆往事,关客也不例外。滴滴的冷雨敲打在他的头上,衣服上,也敲打在他的心头。 很多年前,也是一个寂寥的雨夜,凌晨四点钟的天空,外面还是黑沉沉的一片。爸爸妈妈在外面和别人谈生意,说是今晚要回来。关客还是一个八九岁的孩童,他紧紧握着伯伯粗糙而温暖的大手,坐在屋檐下听着雨,等候着爸妈的归来。 “伯伯,快要到清晨了,为什么天还没有亮啊?” 伯伯拿着一瓶劣质白酒,望着空中的某处在出神。听到关客的发问,他扭开白酒瓶盖,瓶口对着嘴,仰头喝了一口白酒,方才缓缓说道:“也许是云太多太厚了吧。” “云连太阳都能遮住吗?” “别看云轻飘飘的,聚地多了也是能遮挡住太阳的。” “伯伯,你喝的是什么?我能喝么?”小关客的双手就要去拿伯伯手中的白酒。 伯伯将酒举高,确保关客无法够到酒瓶,方才说道:“不行,你还太小。小孩子喝酒,对身体不好。” “那大人喝酒就对身体很好了吗?”在小孩子的眼中,不是黑的就是白的,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思维很单纯,喜欢孩子的大人们,大多都是因为这一点。 伯伯笑了笑:“等到长大以后你就知道了。” 关客噘着嘴,心想,为什么每个大人都会说这样的话呢?真令人讨厌。 远方的苍穹中透出了一丝光,朦胧间有两道人影像这边走来。 “爸爸,妈妈!”关客离得老远就认出了他们。 伯伯拉起他的小手,站在屋檐下准备迎接。 在手与手接触的刹那,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关客的脑海中出现了这样一副画面。 大厅的正中央是湿漉漉的草席,伯伯闭着双眼躺在上面,面颊瘦小,颧骨两边全部凹了进去,满脸的皱纹像是老槐树皮。伯伯的灰白头像放在一张桌子上,陆陆续续有客人进来瞻仰遗容。 小关客跪在伯伯的头前,不哭不笑,他呆呆地望着伯伯苍老的面容,不知在想些什么。 姑姑,大姨,还有爸爸,还有其他不知道应该喊什么的亲戚,他们的脸上似乎蒙着一层阴郁的光,给灯火摇曳的昏暗室内更增添了几分凄然之意。 爸爸在伯伯的头前铺了一层草垫,第一个跪在上面磕了一个头。有爸爸带头,后面的人也跟着过来给伯伯叩头。 一个女人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接着便是其他女人抽泣不止的声音。这个时候我反而觉得好受多了,刚才寂静,阴郁,烛火摇曳的厅堂已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画面渐渐被一片白色的光芒掩盖,关客再次听到了清晰的雨声,看见了远方的爸爸妈妈和天边厚重的云层。 他转过脸,望着伯伯苍老的脸,问道:“伯伯,你会死吗?” 伯伯拿着酒瓶的手停顿了一下,说道:“会的。” 关客的眼神瞬间暗淡下来。 伯伯摸了摸关客的头,说道:“人谁不死,只是早晚而已。” 十天之后,伯伯静静地躺在了厅堂的草垫上,一张大桌子摆放在厅堂前,上面是伯伯的遗像,周围整齐地摆放着苍白的蜡烛。 爸爸看着关客跪得太久,便拉他起来,小声地问道:“想什么呢?” 关客的眼神还是呆呆地:“我前些天就看见伯伯躺在草垫上,房子里的场景和我看见的一模一样。” 爸爸以为他和伯伯的感情很好,伯伯突然的逝去打击到了他,他才会有这样的胡言乱语,便安慰着说:“伯伯去了遥远的地方,那里什么都有,比我们这里舒服着呢!” 关客不言不语,还是呆呆地望着伯伯的脸。 在这之后,他常常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有一次在院子中玩,他用手触摸正在辛苦搬运一粒米的蚂蚁,便看见了它被一只大脚踩死的命运。那只脚穿着粉红的鞋,头部还有一个萌萌的卡通人物,那是隔壁邻居家小女孩的鞋。 粉红的鞋在蚂蚁的身上碾过来碾过去,蚂蚁痛苦着,挣扎着,似乎呐喊出了声。关客同样痛苦着,仿佛有万千斤重的石头压在他的身上。蚂蚁最后终于不再挣扎,头与身躯分离,躺在黑色的土地上看不分明。 关客清醒过来时已是满头的大汗。他来到了隔壁邻居的家,劝说小女孩不要踩蚂蚁。 小女孩把嘴一撅,扬着头说:“我偏不。”她踩着那只粉红的小鞋,根据关客告诉她的话,很快找到了那只蚂蚁,当着他的面,左一下,右一下,将蚂蚁慢慢碾死。 关客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头脑一阵阵发晕,全身使不上力气,摇摇晃晃间眼看就要坐倒在地上,小女孩上前扶住了他:“你怎么了,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关客碰到了小女孩肥胖可爱的小手,他的脑海中又出现了另一副画面。好几个男人围住了长大以后的她,各个脸上都是愤恨之色。他们的衣着各异,有的身穿最时尚的潮牌,有的身穿笔挺的西服,有的随意穿着休闲服,明显来自各行各业。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都是各行各业中出类拔萃的人物。 小女孩已经变成了一个脸蛋漂亮,身材高挑的女人,她倚在墙壁上,柔弱地看着围着他的男人们,低低地祈求着放过他。 男人们听到她的祈求,或鄙夷,或不屑,或厌恶。穿着笔挺西服的男人手一招,众人纷纷对墙角的女人拳打脚踢...... 关客躺在床上,眼睛慢慢移到床边,盯视着小女孩的脸:“悠悠,以后长大了做个独身主义者吧,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悠悠扑哧一笑:“你长大以后不也是一个男人吗?” 关客并没有和她开玩笑,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悠悠说:“好啦,好啦,不要那么看着我,长大以后都听你的。”然而这句话只是安慰他而已,在关客大三的时候,悠悠还是招惹了许多男人,在一个阴暗,下着小雨的夜里,众多被她欺骗了感情的男人一拥而上,将她活活打死了。 关客被邀请参加她的葬礼,他并没有去,因为去了以后他会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劝住她呢?他只是遥遥看着她的墓碑,呢喃着:“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劝呢?” 从小到大,关客看到了许多别人未曾看到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都一一发生了。当他把自己的能力告诉伙伴时,伙伴们就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好像他是一个怪物。渐渐地他学会了缄默,当别人在游乐场中玩耍时,他在墙角下数着搬家的蚂蚁;当别的孩子互相抄袭作业时,他独自做着自己的作业...... 关客还记得另一件小事,他曾对一个小男孩说:“你家的浴室漫了,快回家去把它关了。”小男孩半信半疑,放学后回到家时特意往浴室里望了一眼,地下的水到处流淌,已经快要过了门槛,漫到大厅里去了。小男孩的爸爸妈妈这几天外出,临走时爸爸习惯性地打开了热水器的开关,才导致浴室里有“水漫金山”的景象。小男孩不会关热水器,请了邻居才使得热水器的管道不在流水。 从那一天开始,学校里的男同学,女同学,还有一些年轻的老师们,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这种眼神中包含着恐惧。 他于是转了学,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自己的学业。但是好景不长,他发现学校里的人又会用那种包含着恐惧的眼神看着他,他不得不再次转学。 长达九年的学习中,他已不知转了多少学校,有过多少陌生的同桌。反反复复的转学中,他学到了一个道理,如果不想看到别人的未来,就不要轻易地触碰别人。 第三章脑瘤 关客脑子里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脚步蹒跚间居然找到了自己的家。 嘉和世纪城是二十一世纪八十年代建造的,是平乐市上个年代较早建立的一批小区中最靠城市边缘的。这里每天都有重型的载货卡车呼啸而过,尘土漫天漫地的飞扬。89年时政府引进了大批的吸尘机器人,那个时候小区的里里外外都是那种半浮在空中的机器人,它们行动缓慢,体积有半个成人大小。人们好奇地看着这些机器人张开金属做成的嘴巴,把灰尘吸进自己的肚子里。 吸尘机器人刚投入的时候,确实取得了明显的效果,但是过不了两天,就有百分之八十的机器人报废。修理人员赶来,稍微用工具掏了掏嘴巴,便见漫天漫地的灰尘从中涌了出来,把修理人员原本就黑的脸弄得更黑了。捣鼓了一两天的时间,没有一个机器人被修好,只好向上级求助。上级人员来了以后,也捣鼓了一两天的时间,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此机器人尚还有些缺陷,还需要带回去在研究研究,于是他们运来了几辆大卡车,把机器人全部运走了。你问他们研究好了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直至此刻这批机器人还在研究中。 洒水车又投入了运作中,“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圣诞老人的歌曲在寂静的凌晨夜空中回荡,唤醒了沉浸在过去中的关客。 自从吸尘机器人消失之后,洒水车又恢复了正常作业,每到星期一的凌晨,你总能听到圣诞老人欢快的电子乐。然而,一辆洒水车的工作仅是杯水车薪,星期一之后,灰尘照样在空中弥漫。 关客的心情稍微好了些,抬头看了一眼楼房上的数字,四十四,真是个该死的数字。四十四栋的楼梯两旁到处是白色垃圾,扶手上是一层薄薄的灰尘,关客刚把手放上去,就溅起了一片烟尘。 他摇摇晃晃地找到了自己的家,四零四号房间,又是一个该死的数字。这个号码好像已经预示到了他的未来。 关上房门,在一片漆黑中找到了沙发的所在,关客立刻躺了上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拿着一把7.62mm的老式狙击步枪,仓皇地站在一条柏油马路上。后方隐隐约约有呼喊声传来。在不远处,一个看不清相貌的女子紧张地四处扫视着,对于自己正站在马路的中央毫无所觉。 一道刺眼的灯光从远处射来,关客闭上眼,很快又睁了开来。闭眼前,那辆鲜红的小轿车还在道路的尽头,睁开眼时,它已离那个四处扫视的女子不足百米。 他知道死亡的尽头一直在等着他,如果能够救活一个人的性命,即使让这最终的一刻提前到来,那也是值得的。 背后一伙穿着浅灰色衣裳的人从拐角处赶了过来,纷纷举起了他们手中的枪。 关客看也未看他们一眼,向着那名陌生的女子奔去。 他眼中的光源越来越亮,最后占据了他的整个视野。关客用力推开那名陌生的女子,自己则被飞驰而来的红色轿车撞飞了出去。 他在空中不知旋转了多少遍,最后砸在一栋商业楼的墙壁上,跌落在尘埃里...... 关客一下子从沙发里坐了起来,他大口喘着气,从冰箱中拿了一瓶矿泉水,喝了大半瓶才稍觉得心安。 最近几年,他一直做着这个奇怪的梦。虽然总是从睡梦中惊醒,但这样的死法也确实不错,总好过躺在病床上,慢慢等着死亡靠近要舒服得多。 去年的毕业体检中,关客查出了脑瘤,他记得医生当时指着拍的ct,点了点那个脑颅上半部分一块黑色的区域,说:“看见这片阴影没有,据我们的观察,它在慢慢地扩大。你平时有没有头晕眼花,记忆力减退的症状?” “有时脑袋会稍微疼一会儿,但是过一会儿就好了。记忆力没有减退过,倒是记得越来越清楚了。” 医生看了关客一眼,说:“我们确诊,应该是脑瘤,并且不是普通的脑瘤。从你的身体中各个指标来看,你的力量在下降,但是脑部的活跃度却变得更高。按照常理来说,一个人得了脑瘤,他的身体各个方面的健康指标都会下降,包括记忆力,而你却相反,就好像......”医生突然止住不说。 “就好像有另一只怪兽藏在我的身体里?” “不错,这只怪兽似乎正在尝试着降低你的防御力,以此来夺取对你身体的控制权。” 关客想,当时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他表示怀疑医生的诊断,生平第一次用高八度的音调表示了质疑:“医生,你跟我开玩笑的吧!我们现在可是活在讲究客观实际的三十世纪,而你却跟我说我的身体里住着一只小怪兽?你看日本动漫看多了吧?” 医生又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包含着怜悯。他说:“其实我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疾病。在刚过去的千年中出现了无数种疾病,但是都没有你这种病来得特殊,来得奇怪。你知道最令人吃惊的一点是什么吗?”医生指了指ct图像中的阴影部分,“它好像是活的一样。” 关客脸色苍白地嘲笑着:“看来你的动漫确实看得太多了。我看你不应该给别人治病,而应该先给自己看一看病。一个医生得了病,他自己是很难发觉的,你应该仔仔细细的找一家心理医院好好看一看。” “关客,你要相信我们的判断。我们在脑瘤方面已经有了四五十年的经验,我们还在会议室中反反复复讨论了好几次你的情况,最后才跟你说出我们所得到的结果。” “骗子,医生就是想着赚钱的骗子。”关客关门时发出了一声巨响。 关客虽然嘴上说着不信,但是心里是相信的。自己都能看见未来,还有什么是不能够发生的呢? 医生嘱咐他要常来医院检查,关客只当是耳旁风,甚至碰到医院的时候还要绕着走。 想着这些事情,外面的天色不知不觉间已经大亮。关客还是觉得口渴,打开冰箱,将最后一瓶矿泉水拿出。 他的脑袋又开始隐隐地发痛,太阳穴处阵阵痉挛。每次这样发作的时候,他什么也不会做,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如洗的蓝天,静静地等待疼痛的过去。将半瓶水一口气喝光,太阳穴处如针般刺痛的感觉似乎稍稍减轻了些,又或者是长时间的刺痛而带来的麻木感觉。豆大的汗珠遍布着他的脸,他没有擦,任由汗珠沿着脸颊滚下去。 每当这种症状发生的时候,关客就会有意识地去想着他和润可在一起的时光。他喜欢她柔润的长发和温柔的笑靥,喜欢她明亮的眼眸。他喜欢带着她一起去电影园去看搞笑的电影。那时,润可聚精会神地看着大荧幕,他则时不时地望着润可。 疼痛过去后,关客带上证件,来到最近的一家网咖,付过钱后便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 早晨是网咖中人最少的时候,通宵的玩家已经离开,而第二天的玩家们还没有赶来。网咖中的工作人员通常都会在这段时间里打扫卫生,把地面和桌面都清理一遍。 关客打开电脑,躺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他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闻着空中消毒水的气味,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当头痛的感觉完全过去之后,他在还有些潮湿的桌面上找到鼠标,将“最后一人”游戏打开。 关客不愿意见到任何熟人,即使是有过一面之源的人。他想要游离人世之外,静静地等待着最终的降临。其实他也曾想过自杀,但是那些过程太过痛苦,他不想承受那些痛苦。像古人悬梁自缢,绳子勒紧脖子,气也喘不上来,一定很难受。如果选择跳楼,碰到地面的刹那一定剧痛无比。割腕?抹脖子?太血腥了,会吓着自己的。他曾经在一篇文章中看到外国人选择安乐死的报告,他心动了,于是打了一个长途电话进行咨询,那边的工作人员说:“您好,先生,请问您想咨询些什么呢?” “安乐死。” “好的,请稍等。我们这里有三款产品,第一款是s296号型产品,绝对能够满足您的要求,注射之后,三分钟内必定会见上帝。第二款产品是s375号型产品,注射后,您会陷入到甜美的梦中,渐渐消失意识。” “请问这和吃过量的安眠药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一个是药,需要口服,一个只需注射即可达到效果。” 关客听这胡编乱造的理由,就要挂掉电话。 “先生您先别挂电话,我们这还有第三种产品。第三款产品是s484号型产品,注射后,我们保证,绝对无任何副作用,并且立即见效,连针扎的一点儿疼痛都不会有。” 关客听着这些荒诞的理由,心想你当人都是傻子,骗钱也要骗得有点诚意呀,就这鬼话,说给鬼听鬼也不信啊。关客对着话筒大声喊道:“女士,您的产品我是不需要的,不过,您倒是可以亲自试试。” 第四章爸爸来了 关客在网咖中连战四个小时,一共打了四十八局游戏,平均每局5分钟,去掉进入游戏,死亡画面,在出生岛等待的时间,他实际在游戏中存活的时间不到一分钟。任何玩家在碰到如此凄惨的战绩后,必定卸载游戏,逢人便骂这款游戏是垃圾中的垃圾,不过关客倒是没有这样的反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电脑屏幕中的黑白画面,一动不动如同一块石头。 中午时分,一些小贩出入网咖,给网瘾少年们带来了午餐。 饭菜的香味飘了过来,关客的肚子开始咕咕地叫,不过他本人倒是没有饿的感觉。关客无可无不可地在手机上订了一份黄焖鸡的外卖,便又进入游戏中。 外卖很快就到了,还没开封香气却已四溢,一条黑瘦黑瘦的小狗从门里进来,伸着舌头喘着气,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桌面上还在冒着热气的黄焖鸡。 关客打开外卖包装,吃了几口便不再吃了。那条黑瘦的小狗坐在地上,一双明亮的眼睛看了看黄焖鸡,又看了看关客,见他停了下来,便吠了几声。 关客不想搭理它,事实上他现在不想搭理任何人。 小狗见自己的吠叫无法吸引面前人的注意,它于是开始连续的狂吠起来:“汪汪,汪汪,汪汪汪!” 网咖中的网瘾少年们全都回头望了过来。 关客皱着眉头,转过身来直视着小狗的眼。 小狗不在吠叫,一双明亮的狗眼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好像在说:“你看我这么可怜,赏我口饭吃吧!” 它全身长满了粗而硬的毛发,上面染了米饭粒,南瓜汤的汤汁,还有其他一些东西,一股股食物的馊味从它的身上扩散,稀释了空气中的消毒水的味道。好几只苍蝇在它的两只尖耳朵上飞来飞去,时不时会试探着停靠在上面,它就会反射性的摇摇脑袋,将它们赶走。 关客掩着鼻子,还是难以抵挡食物馊味的入侵。那些苍蝇可能觉得这只狗比较难欺负,于是转移了对象,开始在关客的周围飞来飞去。他的身上虽然没有那么多的食物残渣,但是味道却也差不了多少,也是一处很好的休息场所。 苍蝇的嗡嗡声时有时无,开始侵扰着关客半黑不白的衬衫。他的两道眉拧在了一起,有些愠怒地盯了坐在地上的狗一眼。 小狗回以无辜的眼神,他的头微微低垂,两只前腿轻轻地蹬着地面,整个身体向后退了两步,复又坐好,一双充满渴望的眼继续盯着关客。 关客既惊讶又怀疑地看着这条狗。一只小狗竟然聪明到能听懂人的话,肯定是和人类相处了很久。看它脏兮兮的模样,应该有好多天没有碰过洗过澡了。它可能和它的主人闹了脾气,愤怒之下离家出走了。 “你的主人呢?怎么不回去?” 小狗耷拉着耳朵,不时地看一眼桌子上的紫砂陶壶,那里面盛着香喷喷的带着肉汁的米饭。它的舌头扫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这个动作看起来极像一个三五岁的孩子,看着别人吃着糖葫芦而自己吃不到的模样。它的狗脑袋向右边歪了歪,轻轻地摇了摇头。 关客看它的垂涎都快流下来了,便将紫砂陶壶放在小狗身前的地面上。 “摇头是表示你没有主人吗?” 紫砂陶壶还没有落地,小狗的舌头已经伸到了伴着肉汁的米饭里,吧嗞吧嗞声中,大半碗的饭已经下去了四分之一。听见关客的疑问,它含糊地叫了两声。 关客听不出叫两声是表示同意还是不同意,便又从反方向问:“那就是有主人喽?” 小狗的黑鼻子拱在紫砂壶里,叫了两声表示回应,只是声音传出去的时候却变成了呜咽。 关客摇了摇头,“小狗就是小狗,我还以为你和人一样的聪明呢?” 小狗的黑鼻子终于从香喷喷的米饭中移了出来,它朝着关客叫了两声,“汪汪汪”,声音很大,再次吸引了全体网瘾少年们的关注。 网咖的老板也不知在不在,如果他知道今天的网管放了一条脏兮兮的狗进来,必定要炒他鱿鱼。关客如是想着,也听出了小狗这两声吠叫所传达的含义,那时一种否定的含义。 “你真的和人一样聪明?” 小狗又用舌头扫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这次不是馋的,而是在回味这鸡肉的香味。它抗拒着浓郁的香气,慢慢点了点狗头。 “那你是有主人还是没主人呢?” 小狗的脑袋摇了三摇,看到关客的脸上犹有不信之色,复又将狗头摇了三摇。 关客现在确定这只狗没有主人了,他动了收养它的念头。他从来没见过这样聪明的狗,不只是它能够完完全全听懂人的话,而且还很有个性。他喜欢有个性的东西,通常有个性的生物都会有着一颗有趣的灵魂。 在与这条狗的交流中,关客第一次感觉到轻松了很多,有可能是自与润可分手以来最轻松愉快的时候了。不过他的脑海中仍然隐隐地残留着一个疑问,一只小狗只有与人类相处地久了,才能隐隐约约听懂人说的话,这条小狗却能够无师自通,难道是狗中万里挑一的天才?它是很聪明,但是有些太聪明了。 不过关客自动把这些疑问忽略了过去,人生末路,有一知己陪伴,即使是条狗,也能让自己死得不太过于寒冷。 关客正发着呆,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头。他转过身去,立刻挨了重重的一巴掌。关客感觉自己全身轻飘飘的,一头撞在了桌子上。桌上的电脑晃了晃,关客赶忙抱住电脑,不让它摔在地上。网咖里的电脑很贵,要是弄坏了少说也得赔个好几万。自己的脸不是太重要,重要的是电脑不能坏喽,他可不想在剩余的日子里被追债的人烦。 一位头上百分之八十都是白发的婆婆此刻拉着同样是满头白发的一个老头,苦苦地哀求着:“你怎么打他打得这么重?好歹我们就这一个儿子,万一打坏了怎么办?” 关客站直身体,因营养不良而苍白的脸上笑了笑:“爸爸,妈妈,你们怎么来了?来了就来了,跟我说一声,我也好招待啊!爸爸您也不致于发那么大的火。”说着就要上去扶着白发苍苍的老人。 关客的爸爸甩开了他的手,指着他的鼻子骂:“不要跟我花言巧语的,你看你的模样,脸色苍白,身体瘦的跟竹竿似的,有气无力,没有一点年轻人该有的精神气!我听说你成天跑来网吧里打游戏--” “爸,那叫网咖,网吧已经是过去式了。” “甭给我打岔,我管他是啥!你毕业也有些时候了,该为自己的将来想想。不去好好的找份工作,就知道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荒废时日,能有什么出息?你别不听我的话,我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盐还多,到你老时就知道我说的都是对的。” “是。” “我怎么看你的样子还是有些不服气?” “没有的事,我服气着呢。” 关客爸爸呼呼地喘着气,他不再说话,良久,待气息平复下来,望着关客脸上红肿的右颊,问答:“疼吗?” 关客原本又热又痛的右脸颊经这么一问,竟然感觉到热乎乎的。于是说道:“不疼,一点儿都不疼。” “你还有脸笑?” 关客立马收紧神色,脸上一点笑意也无。 “还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回家。” “是,是。” 网咖里传来阵阵的窃笑声,那是网瘾少年们的嘲笑。 关客临出门时回头望了一眼,那条聪明至极的狗早已不见,想来是在爸爸来的时候乘机溜走了。一些应该上学的孩子坐在座位上对他挤眉弄眼,有百分之六十的网瘾少年们对他竖起了中指。 关客毫不示弱,一只左手一只右手分别竖了一根中指。 网瘾少年们见这个打游戏特别菜的人竟敢反抗,纷纷愤怒了。一些孩子冲着他张嘴吐舌头,翻白眼,一些孩子背转过身,左手在自己的屁股上拍了又拍,低垂着头,用嘲笑的眼神望着他,暗示他真是一个乖宝宝。 关客使劲向上翻着白眼,关妈妈拉了拉他的手,他才作罢。心想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这句话果然是至理名言,他以为自己小时候算是够皮的了,今天一见,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到了家里面,关妈妈发现冰箱里空无一物,便要责怪他。关客赶在她开口前解释说,所有的菜前天吃完了,刚准备今天要去买。关妈妈摇了摇头,想着出去买点菜,又怕把关客单独留下来,关爸爸又骂他,便拉着儿子一块儿去逛菜市。 出了嘉和世纪城,穿过一条小巷,便到了菜市场。一些年迈的老人捡拾起自家的菜。自发形成的菜市场多半是附近的老人在卖东西,他们的儿女大多是在外地打拼,在家太过于无聊,便种一些菜,即可以自己食用也可以卖给别人。 第五章求职 关妈妈一路挑拣着蔬菜,一边唠唠叨叨:“你爸也是一心为了你好,你不要怪他。” “怎么会呢。” “你从小到大就是个好孩子,虽然平时的成绩说不上出类拔萃,但也不是倒数的学生。你小的时候可乖了,老实的不得了,老实到什么程度呢,一家人一块儿过春节的时候,亲戚朋友们发压岁钱时都想不到你!我不相信这样的孩子会堕落下去,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如果方便说的话就和妈妈说说,虽说年轻人和老年人终究会有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但沟通总是能够架起一条宽阔的桥梁的。” “妈妈,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就是无聊,在网咖里玩了一会儿。” “小区里的人可不是这么说的,我的一些老朋友们在一块儿闲聊的时候说了,毕业之前你还是一个安静阳光的小伙子,偶尔脸上还能看到些许笑意,毕业之后就再也看不到了,只是愁眉苦脸,身体日渐消瘦,脸色阴郁,她们都说你看着像阴间来的小鬼。你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还想着撒谎!” 关客苦笑了一下,看来小区里的老头老太太都是爸爸妈妈的暗探。“别听她们瞎说,她们的眼睛花了,看走了眼。” 关妈妈反驳着:“别看我们老了,头上快要长满白头发了,就觉得我们好骗。我们的年龄虽然大了,但是眼睛明亮着呢!你既然不想说,我也不会强迫你的。你爸爸常常对我说,要给孩子留一点私人的空间,每个人心中都有那样这样的秘密不愿让人看见,你爸爸说,就让它们隐藏着吧。你爸难得有开明的见解,我也就听从他的建议,不在过问你的私事了。” “谢谢妈妈。” “不过你还是要常来乡下看看,倒不是看我这个糟老婆子,而是陪陪你的老父亲。自从工厂渐渐萧条,他的脸上也渐渐落寞了。都说人老了就会孤独,我看他的模样就有这些征兆,多去陪陪他,下几盘象棋,让他高兴高兴。” “我一定会的。” ······ 桌上的饭菜飘来久违的清香,没有饭店中那种浓重的油烟气。 关客一番狼吞虎咽,就已把桌上的一大半菜扫了个精光。他已记不得有多久没有吃过妈妈亲手做的菜了。从上学时候开始,每到饭点时分通常有两种选择,一是去学校的食堂,二是去学校外面的小吃店。食堂里面的饭菜翻来覆去就那两样,食物上面通常是一层厚厚的油,菜里面的一颗青菜如果没有一颗小石子般的盐粒,那简直是非比寻常。尽管食堂搞了万般的花样,弄出新的食物品种,也是换汤不换药,那一层厚厚的油脂依然飘在碟子中。与三两个同班同学一块儿去下馆子,在吃到了两三只苍蝇之后,关客就坚决不在去了。幸好他的朋友也不是很多,因此在上大学的四年中避免吃了许许多多的苍蝇。 妈妈的饭菜初尝很淡,越品越香,关客的肚子吃得高高鼓起,直至再也吃不下方才作罢。 关妈妈收拾餐桌的时候,关客想去帮忙,被关爸爸拦了下来。 关爸爸说:“你还打算再去上网打游戏吗?” 关客坚定地摇摇头,“不会,绝对不会去了。” 关爸爸的双手交叉着,说道:“我相信你,你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好孩子,言出必随。” 关爸爸是个喜欢文言的商人,在他几十年的从商生涯中,与别人谈话会时不时的冒出一两个文言词汇,这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尽管经常被人当作是“真正的老古董”,他也不觉得这个称号是一种贬低。在关爸爸的眼中,文言文言简意赅,又磅礴大气,很符合他的性格。 关客知道不听话的下场是什么,那就绝不是扇一巴掌那么简单了。关客小时候性格孤僻,不与其他的同学一块儿玩耍,关爸爸常常这样对他说:“鸟兽不可与同群,无非斯人与而谁与?”看着爸爸认真严肃且古板的模样,关客就想咧着嘴笑。关爸爸希望他能活跃一些,但是无论他怎么苦口婆心的劝说,关客也依然还是那个独往独行的人。有一次开家长会的时候,家长们被请在教室里谈谈孩子们的教育问题,关爸爸听着老师的长篇大论,不经意间向窗外一瞥,便看见一群孩子三五成群,在远方的运动场上或者踢毽子,或者打篮球,只有关客一个人倚靠在栏杆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关爸爸看到这一幕,心中的火无由地窜起老高,他只感觉一腔的怒气充塞在自己的脑袋中,已经快要到了爆炸的极限。他瞅了瞅玩耍的孩子,又瞅了瞅关客,那股怒气腾腾的往上升,终于在头脑中炸了开来。 关爸爸当时就坐在窗边的座位上,他拉开明亮的玻璃窗,直接翻身跳了出去,像风一样跑过操场,在儿子惊慌的眼神中,揪着他的衣领子,像提小鸡一样提着关客,将他慢慢地向操场中央拖过去。 关客一直惊恐地在喊:“爸爸,爸爸,你干什么?爸爸,放我下来!” 关爸爸什么也没有听见,怒火由里向外窜出,将他的脸烧得通红。他把关客摜在操场中央,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骂:“你有没有听我的话?我跟你说了无数遍,要和同学们和睦相处,你嘴上答应着,可是实际行动呢?我知道你一直是一个听话的孩子,成绩也还勉勉强强过得去,我也不怪你,可你为什么就不能活泼一点呢?” 那时的关客既恐惧又羞愧,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这对奇怪的父子,直到班主任将他们俩拉开,无数道视线才转移开来。不过在走回班级的路程中,关客始终低着头,因为他仍然能感觉到那些视线在偷偷地好奇地看着他。 关爸爸在摔了自己的儿子之后,一言不发地走了,很快,关客便转去了另一所学校。 关客在其他方面变得更加听话了,但是性格也更加孤僻了,只是在父母面前掩饰的很好,没有表露出来而已。那天在操场上,他虽然恐惧,羞愧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但他仍然发现了满脸通红的父亲那湿润的眼。那一瞬间的景象深深地印在关客的脑海中,爸爸眼中的泪光反射着他的忧虑,脆弱与无助,这是一个强势而圆滑的商人所从来不曾出现过的。所有这些忧伤的情绪都源自自己,他明白了这些,所以他从来不怨他的父亲把他摔在操场上。 睡过午觉,关客穿上爸爸的西服。爸爸妈妈在另一间房屋里休息,他们的存在使得这个空荡荡的屋子变得充实起来,也让关客第一次有了宁静安详的感觉。 关客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生了病。他不喜欢他们再为他而操劳。他决定隐瞒到底,直到死的那一天。以后的事,就不归自己管了,也许他们会伤心,但时间终究会抚平所有的伤痕,无伦那伤痕有多深。 爸爸的西服有些小,穿上去紧巴巴的,只勉强能够遮住肚脐。关客把裤子往上提了提,镜中的自己一身严肃的黑色西装,看上去也像是一个职场精英了。 关客咧嘴一笑,又往上使劲提了提裤子,便奔赴平乐市的人才市场了。 招聘会是在一所二层小楼中举行,在一楼的楼梯口和二楼的楼梯口各悬挂着一块大屏幕,上面滚动着许多家公司的名字以及他们对求职者的要求。 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大屏幕,一个身穿名牌西装,脚穿锃亮皮鞋的年轻男人便带着微笑靠了过来。他手上拿着一摞文件,黑色的印刷文字布满整个白色的页面。“你好,请问您是来求职的吗?我们公司正缺人,有没有兴趣来我们这儿?每个月底薪五千元!”他伸出右手,向关客的脸上张开五根手指头,以示这个数字的惊人。 关客瞟了一眼纸上的文字,只见开头的黑色加粗标题中有“保险”二字,他立马就知道对方是干什么的了。工厂,学校,公司大楼,超市,街头,甚至是学生的招聘会,只要是人多的地方,你总能够发现他们的身影,他们公司中的人称他们是销售人员,而学生们大都称他们为“卖保险的”,父母一辈的人更是直接了当,直接称呼他们为“骗子”。 关客猜到了他的行业,于是转身就想离开。无奈不管是卖保险的还是招收销售人才的都有着坚韧不拔的毅力,俗称“厚脸皮”。皮鞋擦得锃亮地年轻人依旧微笑着跟着关客,嘴里一直喋喋不休地说着公司的种种好处。 关客转了两三个展台,他仍然像一只苍蝇一样在自己的耳边嗡啊嗡地绕,关客无法静下心来看各个公司的要求,于是转身问皮鞋擦得锃亮的年轻人:“其实要我去当销售人才也可以,我的条件并不高,钱倒是在其次,如果你能满足我这个要求,就是让我倒贴钱也愿意。” 年轻人的微笑僵了僵,他本能地感觉那是一个非常不好满足的要求。出于礼貌,他又继续保持着微笑,并问道:“什么要求?” 关客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我这里长了一个瘤,晚期。医生说我没多少时间好活了。你只要能把我脑袋里的这颗奇怪的瘤摘掉,无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年轻人的嘴巴张开,眼睛瞪得比牛还大。他愣了有一秒钟,之后扭头便走了,很快便消失在了二楼的楼梯口。 第六章海洋巨鲨科技公司 皮鞋擦得锃亮的年轻人走后,关客才有机会四处看一看。二楼的空间里摆着四列桌子,每一张桌子后面坐着一个或两个人,他们大多是中年人,给人一种办事简练的感觉。学生们称他们为hr。hr的后面竖着一块蓝色的板子,上面贴着招聘的种种条件。 关客实在不愿意驻足在一张桌子旁劳神费力地盯着后面的蓝色板子看,他的左眼近视185度,右眼近视203度,由于离得太远,如果要看清公司的招聘条件,他不得不半眯着眼睛去辨清那些黑色的简体小字。他觉得这样很麻烦,还是到楼梯口去,观看大屏幕上的滚动条来得直接些。 南河虾米科技有限公司,北海鲤鱼网络设计公司,浅苏先行者科技创业有限公司等等,许多公司的名称中都会带有动物名,从水里的鱼虾到天上的飞鸟,关客几乎都看见了它们的姓名,其中海洋巨鲨科技公司最为醒目,它的公司名称是最短的,也是最俗的。 关客看了一眼末尾,二楼二百五十七号。距他最近的桌子是二百一十号,接下来是二百一十一号。他顺着数字的排序方式找到了二百五十七号,那时一间单独用玻璃墙隔开的房间,从玻璃墙往里望去,可以看见一名面试者手里拿着一张白纸,坐在中央的一个小板凳上,正紧盯着面试他的人。从那不停哆嗦着的双腿来看,面试者很紧张。关客猜测面试者手里拿得是他的简历。想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做一份足够美观的简历,不由得有些后悔。他不知道光靠这一身西装革履能否打动面试官。他猜应该不能,但总得试一下,尝试也是人生的一种乐趣。 面试官是个穿着简练得体的中年人,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一头短发显得干净利落。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里面戴着白色的领带,有几分儒雅的气息。面试者的后面还坐着三四个年轻人,他们大多数都带着厚厚的眼镜,关客很怀疑他们摘掉眼睛能不能认得回家的路。这三四个年轻人正襟危坐,眼神紧张地注着面试官。看面试官不断蠕动的嘴唇,便知道他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所有年轻人的脸上都露出信服、渴望的表情。 关客把玻璃墙当作镜子,稍微整了整衣服,觉得满意了方才来到二百五十七号的门口。门的上面是编号,写着黑色的阿拉伯数字257。在数字下方挂着一个牌子:“海洋巨鲨科技公司”。牌子的下方,门口的右边摆着一张桌子,后面坐着一位满脸雀斑的中年女人。她看到有人走过来,便道:“是来应聘的吗?” “是的。”关客答道。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嘴角在微笑。他尽量希望给面试官一个良好的印象。 “请坐下来,我们先谈一谈。”满脸雀斑的中年女人指着关客面前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关客听话地坐在椅子里。 “你有带简历吗?可以先给我看一看吗?如果合适,我会让你进去和我们的技术主管谈一谈。我只是面试第一轮的把关者。如果一个人先天就不适合做网络这一行,何必浪费彼此的时间呢?” 关客心想,果然是名字与众不同的公司,连招人也是与众不同。右边的一排排公司中,百分之九十都是只有一个hr,并且通常是一轮面试,哪像这里高端大气上档次,甚至还围了一面玻璃墙。 “如果你有幸通过了技术主管的面试,而通过的人数非常多的话,我们还会举行第三场笔试,择优录取。” 关客心想还有第三轮笔试,果然与众不同。他点头表示明白,想要开口说两句自己的优势,想了很久却想不出来,只好有些尴尬的闭口不言。 中年女人丝毫不感觉尴尬,她的脸色很严肃,眼睛一直盯着关客的眼睛,开始大肆谈论起公司的种种好处,以及对新员工的照顾。 “我们公司正在快速的扩大,业务变得越来越多,现有的工作人员根本完不成巨大的工作量,所以我们的技术主管陪同我一起参加这场招聘会,为的就是分担公司中的任务。” 关客点了点头。 “我们负责的业务有很多,但主要是网络方面的事务,比如达客巴巴旗下的大型网络电子商城,秦东旗下的互联网商城等等都是我们在做的。我们需要大量的工程师人才,不论是前端还是后端,只要有一技之长,在我们公司就会有你的一席之地。请问您了解哪一些语言呢?” 关客有点发蒙。他知道地球上有三百多个国家,无数种语言,什么韩语,德语,日语,英语,不过他所熟悉的当然是普通话,外加一点点儿时学的英语,其他的只是知道而已,他准备实话实说,他相信诚实的人终能获得别人的好感:“我的普通话还不错,另外也知道一些英语。” 中年妇女望着关客的眼睛停顿了一秒钟,关客发誓那不是他的错觉,她确实停顿了一秒钟,她的眼神中包含着鄙视的神情,尽管转瞬即逝,他还是发现了。 中年妇女开始耐心解释:“我说的语言不是你所说的语言,而是编程语言,计算机语言。c++学过没有,你是几级的呢?” “我是学影视专业的,不用考c++。c语言我还是听说过的,我的好多朋友都说它很难。” 中年妇女用眼角瞥了他一眼,好似在说他是个白痴。但这一次她连一秒钟也没有停顿,在瞥眼的同时便开始滔滔不绝:“没关系,有哪一位工程师不是从最基础的东西学过来的呢?说了这么多,我还没有看过你的履历呢?” “你是说简历?抱歉,中午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带,希望贵公司不会介意。” 中年妇女立马接口道:“没关系,你可以亲口跟我说说你的履历。” 关客这时候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虽然不是个聪明人,但也不是个十足的傻瓜。专业不对口,她说没关系;对编程语言一窍不通,她也说没关系,;简历没有带,她还是说没关系。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更没有如此轻易就能就职的公司。他的嘴角荡漾出一丝微笑,熟悉他的人知道,他要开始惹祸了。 他能看到未来的本领并不会总带来厄运,有时也会带来一些惊喜,带来一些有趣的刺激事,就比如现在。他不知道自己的这项本领是如何触发的,他只知道通过碰触别人的皮肤,有时能够看到别人的未来,而有时并不能看到。 然而关客在此时此刻决定,无论是看到还是看不到,他都要揭穿这家骗子公司的假面目。 他随意的将双手放在桌子上,轻轻地摆动着,不时会碰到中年妇女那干枯的双手。 每当他们的双手触碰时,中年妇女hr--海思莉就会不经意的瞥上一眼,她当然不会觉得一个毛头小子会对一位已过三十的老妇人感兴趣,所以海思莉只当是无意为之。 刚开始的时候,关客并没有找到那种感觉,于是便多试了几次。至于海思莉到底说了什么,他一概不知,他时不时下意识的点头,以示在听她说话而已。他回想着过去看到邻居小女孩未来时的情景,渐渐的感觉到眼前的所有画面好像都像是在水波中,水波荡漾,海思莉的脸开始扭曲变形...... 关客根本注意不到,他黑色的瞳仁开始发紫。起先是周围一圈淡淡的紫色,接着是瞳仁深处闪出一抹蓝色。那蓝是晴朗的夏日早晨天空的颜色,碧蓝的一尘不染。外围淡淡的紫色渐渐加深,向眼睛中间蔓延,很快便遮住了瞳仁深处那一抹纯粹的蓝。 关客的右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紧紧握住了海思莉的右手,随着眼睛中的紫色越深而握得更紧。 海思莉并没有发觉年轻人的异样,她以为他为自己的无知感到羞愧,所以低下了头。真是年轻的孩子啊,她真不忍心骗他,要是在年轻个十几岁,说不定她会爱上他。你看他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是多么倚靠自己啊。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人不能永远是个孩子,总要有人教他长大,就让我来当他社会中的第一位导师吧。 一间高档的酒店中,海思莉站在窗前,身上穿着浴衣,手中摇着杯子中红色的葡萄酒,说道:“这些孩子们真傻。” 躺在床上的是一位中年人,看那模样分明是二百五十七号的面试官。他盯着手机,说道:“他们不傻,我们就赚不到钱了。” “你说的对,这个世界总是弱肉强食的。” 中年面试官抬起头来,微笑道:“我还以为你看上了哪个年轻小伙子,所以才感怀了一番。” 海思莉将杯中酒一口喝掉,脱下浴袍,扑在了中年面试官的身上,笑道:“再怎么年轻也不及你强壮啊!” “那倒也是。”中年面试官笑着说完,翻身将海思莉压在了身下...... 第七章你们是骗子 床上的两个人疯狂地纠缠着彼此,恨不得容进对方的身体里。关客看得有些索然无味。房屋中央的某一虚无处的空间开始像微风拂过的水面一样荡漾,起先幅度很小,房屋、椅子和床上的两个人有着轻微的变形,之后空间动荡的程度加深,一切景象被拉伸成了长长的一条,模糊的色彩充斥着整个画面...... 面前的年轻人一直低着头,尽管他是一个白痴兼蠢蛋,但是这样一动不动很长时间还是让人感到怪异。海思莉试探着拍了拍他的手,没有反应,于是她推了推他的肩膀。 关客仿佛从梦境中醒来,他抬起了头,眼中妖异的紫光一闪,瞳孔深处的一抹碧蓝迅速地消退。每次使用这种能力过后,他的头都会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肚子里的中午饭一股股往喉咙里蹿,如果不是顾忌到有很多人看着,他绝对会把今天以及昨日的早餐,午餐全吐在面前女人的脸上。他的脸色苍白,头顶上的玻璃门一直在他的视线中旋转。耳边传来海思莉遥远的说话声:“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关客捂着额头,做了几次深呼吸,终于把堵在喉咙口里的饭菜通通咽了下去。他能感觉到一股股的酸气又往上冒了。以前虽然有眩晕的感觉,却没有这次那么强烈。关客猜想那是肿瘤恶化的结果。 想到肿瘤,他便想到了润可。如果他不是得了必死的疾病,一定能设法挽回她的心,无论是摘星星还是掏月亮,他都会为她做到,可惜没有如果,他是一个将死之人,这是事实,无法改变,无法动摇。你不能在脑海中想象着未来的某一天,你痊愈了,你就真的痊愈了。现实总是残酷的,它往往不会随你的心意而走。 他又想起了润可柔顺的发,点漆的双眸。关客仿佛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仿佛她就在眼前。 海思莉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你怎么了?” 海思莉的声音不再遥不可及,瞬间将他对润可的回忆中拉了出来。 关客努力微笑了起来,但是他的笑容看上去苍白无力:“没事。”他的心里在疯狂地诅咒着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绝症,为什么那么多的医生也研究不出对抗绝症的药物?关客看着玻璃墙内与他同龄的年轻人,心中的悲哀更加浓郁了。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在憧憬着他们美好的未来,浑然不知已经掉进了一个深深的陷进里。中年女人和面试官将会拿着他们的钞票,在高档的宾馆中享乐,而年轻的人们还在甜蜜的梦中酣睡。 “那就好。”海思莉不安地说着。面前的年轻人总给她一种怪异的感觉。他刚才的眼眸中好像有紫色的东西闪过,她不确定是否出现过这样的景象。东方人全部是黑色的眼睛,即使是西方人也很少有紫色的双眸,那只是在小说家的奇幻世界中出现过。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但这样一点也没有减轻自己的不安,因为年轻人的脸太苍白了,苍白的可怕,好像所有的血液都被什么抽干了似的。 关客把头扭向玻璃墙里,用高出八个音调的声音对那些正襟危坐的年轻人说道:“我劝你们还是回家吧,这里就是个骗子公司,专门骗你们钱的!” 海思莉的脸色瞬间变了,她急切之下站了起来,怒吼着:“你不适合我们公司,请你离开!” 关客继续保持着他嘲讽的微笑:“刚才还那么客气,怎么现在这么暴躁?” 海思莉重复着:“请你离开!”她的面容很严肃,铁青着脸,右手指向二楼的楼梯口。 关客笑道:“这么严肃干什么?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吧!却能和我聊这么久,佩服佩服。” 也许是因为有一个古板老爹的作用,关客的举止竟多少也带着些老古板的风范,将右拳贴于左掌掌心,竟真的做出了拱手的姿态。 玻璃墙里的面试官皱着眉头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三四名瘦削的中年人,也是穿着笔挺的西装,其中一名脖子上有一条黑色的印迹,关客一眼看出那是纹身。面试官杨大为面无表情地望着关客,说道:“我们没有聘用你,是根据客观条件来判断的。要看个人的出身,学习能力,处理问题的能力等等,我们需要综合性的人才,或者是某一方面特别突出的人才。我们的hr经过初步判定,先生,您不具备我们的条件,请您不要扰乱我们的招聘会秩序。”说完,杨大为用凶狠的眼神盯了关客一眼,那是警告,同时他身边的中年人也都凶狠地盯着他。 关客一点儿也不害怕,还有什么比死亡更可怕的呢?他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说道:“骗子老板,人不能为了钱什么都干。你看看这些年轻人,刚出了社会就遇上你们这群骗子,以后还怎么相信这个世界?做人虽说不能太厚道,但也不能太缺德了吧。你看你那冠冕堂皇的样子,你不觉得恶心,我看着都觉得恶心。” 杨大为听了这些骂他的话,竟一点也不生气。他高声叫道:“保安,保安在哪里,把这个人撵出去!” 关客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不用你们撵,我也会走的。就瞧着您这不动如山的功夫,我也得在恭维您两句。”他又把右拳放在左手掌心,说道:“佩服,佩服。”他嘴上虽然说着佩服,然而任谁都能看出其中的讥讽之意。 平乐市永远不缺乏看热闹的人。男女老少围拢过来,有人在低声说着话,有人只是望着这边,沉默着不说话。二楼的楼梯口处拐上来一个女孩,大约有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时尚。她的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盖着红章。女孩分开人群,将那张纸摔在面试官杨大为的脸上。 她的眼睛凶狠地盯着杨大为,但是眼底深处却有泪光浮现。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哭出来,对大家说道:“他们就是骗子,你们千万不要相信他们。他们刚开始会跟你说,你是一个新人,懂的东西太少,需要先学习一下。而学习是要花钱的,少的一万,多则十万。如果你说没钱,他们也会说没关系,跟你签个合约,要你工作多少年之后抵消学费等等,实际上也是骗局,一纸合约便是欠条,你签下了他,一辈子都要绑在这张纸上!” 杨大为的镇定功夫实在了得,即使有人当面指证,也丝毫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气急败坏之色。他的神色始终无动于衷,似乎眼前的人只是跳梁小丑,翻不起什么大浪。“说完了么?我记得你,你叫沈月婷是不是?我记得你不是在酒吧就是在夜店。是不是钱没了,想着诈我一笔,好去在嗨上个两天?” 女孩的脸瞬间被气白了:“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可不是小姐。” “我也没说你是啊。”杨大为的身后传来一阵放肆的笑声。 女孩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关客拽着女孩的手,说道:“和这种缺德的人生什么气?走啦走啦,你就是站在这里一万年,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他的涵养功夫高着呢!这纸还拿着干什么?撕了撕了!”他一把抢过那张盖着红印章的纸,三五下撕得稀碎,随手一扬,碎纸屑便满天飞扬起来。 海思莉来到杨大为的旁边,静静地看着他撕完,再扔向天空,方才冷笑着说道:“撕了也没关系,我那里还有一份呢!” 她这句话刚一出口便后悔了,还想在说些掩饰什么,关客立马跳了出来,”大家听见这个hr说的话了么?‘撕了,也没关系,我那里还有一份呢!’是不是这句话?” 围观的众人纷纷点头。 关客像个痞子流氓一样啧啧了两声:“啧啧,真是个正经的公司,合约一式两份,你撕掉没关系,他那里还留着一份呢!你们以后若是欠了债,可便想出这种馊主意哦,还是乖乖把钱还了吧。” 坐在玻璃墙里的面试者早已都站了起来,他们那甜美的未来像一个个鼓胀的气球,被关客这根针一戳就破了,瘪了,在地球引力的作用下回到了地面。他们面试时的紧张情绪已不在,此刻只有愤怒,仇恨。 小楼里的保安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旁边,他们手里全部拿着电棍,在若有若无地向着杨大为那群人靠着。 关客心想初生茅庐不怕虎,看那些年轻人一个个愤怒的眼神,恐怕真能和这帮骗子打起来。他估摸着这二层小楼里的保安全部是那帮骗子的人,打起来也是要吃亏的,于是当起了和事佬:“一场招聘会而已,不要那么苦大仇深的,既然大家明白了他们的真面目,就都散了吧,散了吧。看看你们这群保安,竟然还带着电棍,是怕这群骗子跑了吗?好啊好啊,赶快将他们送进局子里去。” 那群保安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 人们纷纷注意到了穿着制服的保安们,人群开始散去,只有那个叫沈月婷的女孩还站在那里。 关客看着那个被骗少女泫然欲泣的模样,觉得不该丢下她就此离去,于是再次拉了拉她的衣袖,说道:“走啦,再呆下去你都快哭啦。” 女孩抬起头,阴郁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微笑:“去你的,你才快哭了呢!” 关客拉着女孩的手就走。快要走到楼梯口时,转过身说道:“她欠的债全包在我身上了,有事尽管找我。我顺便报一下自家的住址:平乐市嘉和世纪城四十四栋四零四室。怎么样,这住址不错吧。” 女孩想说些什么,却被他硬拉着走了。 第八章 又一次来到了医院 走出了二楼的大门,关客才发觉还在牵着一个女孩的手,他连忙放开女孩的手,说道:“不好意思,刚才什么都没想就拉了你出来。” 沈月婷笑了笑,笑容有如三月的春风:“没关系,我挺欣赏你的,很少有人像你这么勇敢。” “彼此彼此。” 他们互相大笑了起来。 待两人大笑完毕,关客说道:“你这几天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吧!我感觉他们不像是正经人士。” 沈月婷说道:“我感觉这句话应该对你说。” “你不用担心我,我很厉害的!双拳能敌四虎,说的就是我。不要说一打四,就是一打十也没有问题。” 沈月婷微笑道:“我看你吹牛皮的本事倒是不错,其他的就不敢恭维了。” “需要我送你吗?”关客客气地问着。他其实一点儿也不想送她,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去一间网咖里来上一局游戏。他的脑袋又开始隐隐地作痛,就像有一根针一直在他的太阳穴里戳来戳去。太阳穴处的血液在不规律地跳动着,两三道青筋时隐时现。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他只看到一大片白茫茫的景象。天边的一角大楼跟随着苍白的天空慢慢地旋转,有时远,有时近。关客的胃一阵搅动,他只觉得恶心想吐。 女孩身上洒了香水,浓郁的香味熏得关客更加想要呕吐。他看着那张娇美的脸庞,心想总不能将胃里的呕吐物一股脑全喷在她的脸上,那多不礼貌,在忍忍,在忍忍她就走了。 沈月婷终于注意到了一直和她谈笑风生的关客苍白的脸。汗水满布着他的额头,脸色好似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她觉得关客的脸色看着像是在河流上漂浮了几百年死尸的脸。“你没是吧!” 关客勉力裂开嘴笑,却只是牵动了一下嘴角。那慢慢旋转的白色天空此刻突然加快了速度,转得他头更晕了。胃里的胀气已经窜到了他的喉咙口,他想呕吐,可是他惊恐的发现就连做呕吐这个动作都是那么艰难。他终究没有吐出来,因为他在头顶急转的天空中倒了下去。 沈月婷摇着他的脑袋,呼喊着他。关客听着越来越渺茫的呼喊声,在将要沉睡的片刻,奋力张了张嘴。沈月婷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于是靠近了些。关客把话又重复了一遍:“别告诉父母。送兰亭医院。”说完他就陷入了昏迷中。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双迷人而憔悴的眼。沈月婷双手捧着脸静静地注视着他,看他想来之后立刻喊了医生过来。 医生是位熟人,便是那位诊断关客得了瘤的那位。高易双手查找白大褂的口袋里,仔细敲了敲关客的面色,说道:“气色还可以,你不用太过担心。给他倒碗水喝吧。” 沈月婷从病床旁的桌子上拎起茶壶,倒了满满一杯的茶。 关客浑身酸软无力,一点劲儿也使不上。他奋力挣扎着,只是将脑袋向上蹭了蹭。 高易道:“别白费力气了,还是让人帮你吧。” 沈月婷从别的床位上拿来三四个枕头,全部叠在一块儿,便扶起关客的脑袋往上靠。 “谢谢你。”关客道了谢,虽然微弱苍白,沈月婷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跟我客气做什么,我可不会请客。” “我们已经变得这么熟了吗?” 沈月婷瞪了他一眼,扶着他的脑袋喂他喝水。 温热的水流进入肚中,沿途所过仿佛把所有的污秽都冲刷了干净。关客觉得神清气爽,精神也足了些。“谢谢你,高大夫。” 高易惊讶地说道:“真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名字,我还以为你要再骂我一次呢!” “怎么会呢?高大夫是救命恩人,我感激不尽。” “一股文邹邹的味儿,活像六七十岁的老头儿。” “也许受我爸的影响吧。” 高大夫想到了他的家里人,说道:“你真不打算告诉家里人?你的病始终是瞒不住的。” 关客扭头看着窗外的天空,心想它的颜色和病床上的床单是一个颜色,都是白色。“能瞒一天是一天吧。” “不管怎么样,以后一定要常来检查检查。这次突发疾病,如果不是身边有人送你过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你如果提早做了检查,也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关客没有转过头,他目不转睛盯着天空上一只自由的飞鸟,看着它向着遥远的天际飞去,渐渐的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最后连黑点也不见了。“会的。” 高易叹了口气,“我感觉你说得是假话。” 关客转过头微笑道:“我从不说假话,爸爸常说什么‘天不能拘,地不能束,心之所至,言必随之,行必践之。’他常常这样夸我。” 沈月婷笑话他,做了个鬼脸:“厚脸皮!” 高易沉默良久,说道:“希望如此。” 两个小时过后,关客在沈月婷的搀扶下离开了医院。 关客看着沈月婷的双眼,说道:“我们该分别了。” 沈月婷担心地看着他,“你能走回去么,还是我送你回家吧!没想到你得了这么重的病。你现在还难受吗?” 关客摇了摇头,“不难受,就是浑身没有力气。我在这里拦一辆出租车就可以回家了,你不用担心我。天已经黑了下来,你还是快走吧。最近少出门,那帮人可坏着呢,能离他们远点就离得远点。” “不行,我一定要送你回去!”沈月婷的语气很坚决。 关客从她的神色中似乎看出了别的一些什么。“你身上的钱已经被骗光了?你没有住的地方。” 沈月婷尴尬一笑:“你怎么知道?” “哪有一个大美女孤身一人非要去单身男士的家里的?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恩,这个人感觉还不错,不像是一个色狼,我又没有地方住,何不找一个借口蹭个一晚上呢?你看我猜得对不对?” 沈月婷扬起手打了他肩膀一下,关客只觉得一股大力推来,就要倒在柏油路面上。 沈月婷连忙扶住了他:“一个病重得人,还这么皮!” 关客的脸上又出现了虚汗,但他仍然笑着说道:“人生不皮一皮还有什么乐趣喔!” “好有道理哦!”沈月婷搀着他的臂膀,问道:“你家在哪里?” 关客这次不在拒绝,说道:“平乐市嘉和世纪城四十四栋四零四单元。我在招聘会上说过一次,这么好记的地址你竟然不知道?” 一辆出租车在沈月婷的招手下停了下来,她一边打开车门,让关客坐进去,一边说道:“这地址真是绝了,和你这个人满配的。” “我也这么觉得。” 此刻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街道上霓虹灯闪烁,什么桑拿水浴城,烧烤美食店纷纷在高楼处闪着或红或黄的光。 关客扭头望着外面的车流,闻着沈月婷身上的香水味,脑海中想着的确实和润可一起漫步在月光下的场景。校园幽静的竹林中,在一丛丛的暗影处,三三两两的情侣或忘情亲吻,或低首细语,他们谁也不打扰着谁。幽静的月光透过竹林树梢铺洒在石子路上,关客两人互相牵着手,静静感受着彼此手心的温度。 关客那时也能闻道润可身上的香味,不过那不是刺鼻的香水味,而是一种幽香,淡淡的沁人心脾。他们两个人一直没有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在干净的石子路上走着。关客时不时会望向润可的侧脸,他觉得她在月光下变得更美了。有好几次他都想吻上她的侧脸,他猜他当时一定很紧张,握着润可的手紧了又紧,却终究没有吻上去......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啊?”沈月婷的看他沉默着不说话,以为他是在担心病情,便想着说话来驱散他的烦恼。 “我叫关客,你呢?”车窗外的风将他的额头吹的凉凉,关客感觉头脑清醒了很多。 “是关羽的姓氏嘛?哇,好厉害!”沈月婷张大了嘴,夸张地叫着。 她成功地将关客逗笑了。关客微笑道:“虽然是同姓,但也不一定是他的后人啊。你看你吃惊的表情,太假啦。” “哪有假,一点儿也不假。就算你不是他的直系后人,也是他的旁氏支属,总之是沾亲带故的。这样看来,你真的是一个活着的老古董哎!” “照你这样的说法,平乐市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活着的老古董。哪个姓没有几个有名的古人?” “反正我不管,你就是关羽的后人!”她说这话时像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 关客笑了笑,没有接话。他躺在后座上,感觉有些累了。当他这样认为的时候,睡意像潮水一样涌来。沈月婷好想还说了一些别的什么话,但是他听不清了。他一直能闻到一股香水味,虽然不是润可身上的幽香,但足以让他安心,因为他觉得他仍然是一个活着的人。 第九章一条神奇的狗 出租车停靠在嘉和世纪城的大门口,沈月婷付的车费。关客虽然想展现一下自己的绅士风度,可是又想到自家的房子都借给她住了,就当车费是房租钱好了,想到这里便心安理得起来。 有几辆大型油罐车轰隆隆的驶过路面,细细的尘土在空中飞扬,离得最近的路人抬手挡着眼睛。 沈月婷赶紧搀着关客走进小区里。飞扬的尘沙在她的身前身后徘徊,急切地想要钻进她的衣领和鼻孔中。沈月婷屏着呼吸,左转走过了三栋楼房方才大口喘息着。“你这小区可真是个好地方。” “我也这么认为。嘉和世纪城确实是个好地方。” “你不是在说反话?” “我当然在说反话。” 关客倚在沈月婷的肩膀上,感觉力量好像回到了体内,于是试着脱离沈月婷的搀扶,可是他的脑袋刚刚离开沈月婷的肩膀,便觉得上半身重逾千斤,一头又栽了回去。 沈月婷的肩膀一痛,皱着眉道:“你干什么?” “我以为我已经能走了,就尝试了一下,可是发现那只是我的错觉。” “老实点吧!” 关客歪了歪脖子,以示同意。 一条小狗从拐角的阴影窜了出来,围着沈月婷和关客两人转了两圈,狗尾巴疯狂地摇动,一双狗眼亮晶晶的,有如天上的星辰。它冲着关客吠叫了两声,以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不过沈月婷和关客两个人看起来并不那么喜悦。沈月婷掩着鼻子,直叫:“真臭!” 关客除了闻到狗身上不知是汗还是烂菜的味道外,还感到了事情的一丝诡异。他对这条狗印象深刻。他在网咖里点的一碗黄焖鸡,大半都被这条狗吞下了肚。它身上的味道和当时吃黄焖鸡时很像,只是气味变得更浓郁了,熏得他又想呕吐了。他真的呕了出来。关客控制着虚浮的脚步,走到墙边,双手放在墙上,对着墙角开始干呕。 呕了大约有三分种,关客才发觉沈月婷在慢慢敲他的背。他的脑袋一下清醒了许多。 小狗委屈地叫唤了两声,跑到了距离两人十米外的地方。它没有走,后腿坐地,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关客和沈月婷。 “我们快上去吧。先倒杯水给你喝。” 关客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不要着急。“我差点忘了一件事,我父母不知道我的病,你不要乱说。” 沈月婷惊讶地道:“你不是一个人住?” “我是一个人住,爸妈今天是来看我的。记住,别告诉爸妈我的病。” 沈月婷深受感动,但还是劝说道:“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呢?更多的人知道,就会有更多的人帮你。” “总有一些事是别人帮不了的,比如脑瘤。” 也许他说得是对的,总有一些事是别人帮不了的,需要你自己去克服。她沉默无言,开始扶着关客沿着楼梯向上走。 楼梯上布满了灰尘,扶手上是一层灰糊糊的东西。沈月婷皱了皱鼻子,明显不喜欢这里的环境。“这小区的物业管理真差,没人来打扫么?” “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你还指望谁给你打扫楼梯呢?我很懒,不想动,反正44栋只有我一家住户。” 她想问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可是想了想四十四这个数字,便知道了答案。 其实嘉和世纪城是有物业管理的,只是业主和物业之间两相不合而已。业主们埋怨物业既不能修好破损的地下室,也不能干好小区的保洁工作,于是选择不交一分钱的物业费;物业嫌弃业主们缴纳的费用太少,不肯尽心干活,最后更是连保洁员工的工资都不发了,直接放话:“我们不欠你们工资,是业主们欠你们的工资,你去找他们要吧!”可是谁又能真的去找住户要钱呢?于是员工们开始辞职,于是嘉和世纪城的环境卫生很荣幸得成为了平乐市脏乱差的第一名。 上大学的时候关客还打扫一下这栋楼的卫生---有时候润可会过来玩,虽然次数很少,但也要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自从他得知了自己的病后,就很少拿起过扫帚了。 那条脏狗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一双明亮的眼睛在昏暗的楼梯中熠熠闪光。 关客倚着沈月婷,回过头来。 小狗立马摇起了尾巴,发出仿佛受了委屈似的哀鸣。 “你想让我收留你?” 小狗摇尾巴的速度更快了,并叫了两声。 沈月婷还在想着关客在和谁说话,看见那条狗才知道他竟然是在和一条陌生的狗说话,不由惊讶地张大了嘴。她想,真是一条灵性的狗。 “我可以收留你,但是有一个条件。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这里同样也没有。我的条件很简单,但是要做到确很难。条件便是,你要听我的话。” 小狗又汪汪了两声。它快步向前两步,想要舔他的鞋子。 关客立马叫道:“停,现在离我远一点,这味道,活人都能被你熏死了!” 小狗听话地后退了两步,尾巴还在摇着。 “我们继续走吧。我家在四楼,还有三层楼梯呢?” 沈月婷搀着关客,边走边说:“这只狗真聪明,你是从哪里捡到的呢?” “它自己跑来的。”关客并不愿多说。 关客将钥匙插入404号房门的锁眼中,转了两转,打开了门。屋里一片漆黑。他摸索到墙壁上的开关按钮,打开了灯。 灯光刺眼,关客闭上眼等了几秒,方才再次睁开眼睛。他的父母已经走了,桌上留了一张便条。 关客拿起便条,发现那上面只有两行字。看那笔迹,便知道是父亲写的:“爸妈回去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你太瘦了,多吃些肉吧,没钱只管往我要。孩子长大了,也许我们不应该再多管闲事了。” 他把纸条收进口袋中,躺在沙发上直想哭。他忍着,许久之后方才觉得好了许多。 关客第二次睁开眼时又看到了那条狗,它正在向他摇尾巴。他看见它的狗蹄子踩在父母刚刚打扫过的地板上,怒气一下子升了上来:“别弄脏了我家的地板,出去!” 小狗缩了一下脖子,飞快地退了出去。 沈月婷端着一杯开水,递到他的手上:“先喝口水吧。我把小狗洗一洗,它就能进来了。” “你没必要做这件事。” “我又没有付什么房租,洗它就算付我的房租了。” “我是怕你受不了它身上的味道。” “没关系。” “麻烦你了。” 一杯开水进肚,浑身舒畅了许多。房子里空荡荡的,得让什么东西填满这个房子。关客于是打开电视,新闻主持人标准的普通话声音开始在屋里飘荡。 沈月婷走进浴室,对着小狗招了招手,“过来,我给你洗澡。” 小狗望了眼关客,见他没有什么反应,方才走进浴室里。一只盆里放满了水,沈月婷示意它跳进去。小狗前腿扒着澡盆,要不是沈月婷按着另一边,差一点儿就把盆给掀翻了。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那只狗吠了两声。 沈月婷这才明白,它仅仅是一条狗,是不能说话的,问它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汪汪!” “你看你这么脏,就像一个乞丐,不如就叫乞丐?” “汪汪!” 这一次她听出了狗吠的含义:它不同意。 “嗯,你的皮毛全是黑的,就叫你黑黑?” “汪汪!”它还是不同意。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聪明的狗,不如就叫你聪聪?” “汪汪!” “看来也不合你的意。让我仔细想一想,还有什么好名字,既合你的意,也与你相匹配呢?” 躺在沙发上的关客实在受不了这条狗乱吠:“就叫它阿黑吧!” 小狗立马狂摇尾巴,水珠四溅。沈月婷很怀疑,它摇尾巴的速度如果再快些,就可以变成直升飞机的盘旋翼,带着它飞上天了。 “请问阿黑先生,‘阿黑’与‘黑黑’有什么区别呢?为什么他说的名字你就同意,我说的就不行呢?” 小狗,不,现在应该叫它阿黑了,阿黑心想,关老大给起的名字,不行也得行。 而躺在沙发上的关客心想,‘嘿嘿’和‘阿黑’当然不一样了,很容易让人想歪的。 阿黑讨好地舔了舔沈月婷的掌心。虽然不能接受她起的名字,但是也得要先和她搞好关系是不是?万一她成为了这个房子的女主人呢?人,不,狗总得为自己的未来着想。 “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我就不和你一般计较了。”沈月婷把阿黑身上浇湿后,想了很久最终决定将洗衣粉倒在了它的身上。阿黑愤怒地吠叫了两声。 沈月婷把手放在嘴边:“嘘,要乖,别吵你的主人。” 阿黑低声呜咽以示反抗。 “要乖哦!”沈月婷一边说着“要乖哦”,一边拿着刷鞋的刷子刷它的狗毛。 阿黑使劲向上翻着白眼,奈何还是能够看到上面的黑色瞳仁。 待沈月婷把阿黑从头到尾刷了一遍,用一条破烂毛巾将它擦干抱出浴室时,关客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十章夜袭 半夜,关客感到自己的手掌心湿漉漉的。他没有立即醒来。头脑昏沉沉的,整个人栖息在一片黑暗中。手掌上的凉意扩大,有什么东西在舔他的手。关客朦胧中想到,应该是那条该死的狗,打扰自己的清梦。他不想理它,他想要继续在梦乡中沉眠。 阿黑舔着关老大的手掌心,试图叫醒他。关老大睡得跟一头死猪似的,连眼也没有睁开。楼梯口处的脚步声更清晰了。咚咚咚,像有一面鼓一下一下敲在他的耳畔。 关老大肯定是在做春梦,要不然怎么就是不醒呢?阿黑想,弄醒他肯定会惹来他的不快,但是不弄醒他外面的人有可能会弄死关老大。四十四栋楼里只有老大一个住户,所以脚步声绝对不可能是他的邻居发出的。阿黑本能地感觉到,关老大有麻烦了。 阿黑不想用喊叫声迫使老大醒来,那样同样会引起外面那些人的警觉。于是他咬着老大的衣袖,开始拖他。如果他还是不醒来,阿黑准备舔他的脸。 关客终于醒了,他皱着眉头,正想骂这条死狗,却发觉阿黑的神情有些不一样:他的右耳竖得高高的,正偏着头听着门外的动静。 咚咚咚,那是人踩在楼梯上发出的声音。关客在一片漆黑的寂静中听着这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头脑中沁凉一片。他快速起身,尽量不发出任何的声响。 关客轻轻推开自己卧室的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沈月婷侧卧在床上,微微起伏的身躯表明她正在酣睡。 阿黑拱起脊背,两只眼睛盯着404室的门,两只耳朵竖得高高的,全身仿佛是一根压缩到极致的弹簧,随时都可能一跃而出。 关客快步走向床头,用力摇着沈月婷的肩膀。 沈月婷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头,但没有醒来。她嘟囔了一句什么,不过关客没有听清楚。 楼梯上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听那杂乱的声音,来得绝对不止一个人。关客加大力度摇着沈月婷的肩膀。 “干什么?”她撒娇似得嘟囔了一句。这句声音很大,关客听得清清楚楚。 既然摇晃肩膀不起作用,那就只好拍她的脸了。于是关客轻轻拍了拍沈月婷的侧脸。他想着,如果她还不醒来,我就要加重力道了。 沈月婷睁开了眼。关客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想要大声尖叫,于是迅速地捂住了她的嘴,将那声尖叫堵在她的喉咙里。“不要喊,外面有人来了,很可能是白天那伙骗子。不要尖叫。” 沈月婷看着他点了点头。 关客慢慢移开双手,以防她尖叫时能再次迅速地捂住她的嘴。 她不再发出一点声音。现在两人都能听到杂乱的脚步声了。关客对她说道:“躲到床底下去,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露出头来。当我叫你出来时你再出来。” 沈月婷看着他的眼睛。他的表情很严肃,说得话不容置疑。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很好。”关客迅速地将还有些懵懂的女孩塞进了床底,并再嘱咐了一遍:“除非我喊你,否则不要出来。” 沈月婷有些迟疑,不过在她还未说话之前,关客已经离开了。 关客从厨房里拿出擀面杖,那上面还带有许多面粉。那是爸妈不知前年还是前前年带来的。现在它的身上将不得不沾染血液了,关客在心中对父母说了声抱歉,希望他们不要怪罪。 有人将什么东西插进了钥匙孔中,顺时针旋转三次,逆时针旋转三次,只听咔嚓一声,门开了。 一名身着黑衣,身体壮实地如同牛一般的人闯了过来。他还未来得及打量环境,阿黑已经跃起,一下便咬到了对方的手腕。阿黑落地时,牙齿上扯下一块血肉。 壮实地中年人立马凄厉地惨叫起来。他的手腕处红通通的,一滴滴的鲜血滴落在洁白的地板上,变成了一朵朵梅花。他滚倒在地板上,右手虚握着左手的手腕,惨嚎着。原本拿在右手上的电棍,则滚落在不远处。 后面的四个黑衣人立刻闯了进来。 关客高举起擀面杖,重重地对着当前一人的脑袋落下。第二个黑衣人便追随着第一位黑衣人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知。 剩下的三个人见刚进屋就倒了两个人,不由得有些发怵。不过那一丝惊恐之意在看到了屋内的情形之后,便很快消失不见。三个彪形大汉对付一个苍白的少年外加一条狗,那是再轻松不过的事,尽管那条狗的嘴巴里染着血。 三个人闯进屋内,抡起棒子,认准狗的脑袋便砸了下去。 阿黑的眼睛亮亮的,看见对方扬起手,便闪到了一边,三个人的棍子便全都落了空。阿黑跃向一名黑衣人,企图将对方扑到在地,可是对方的身躯太过庞大,只是向后晃了晃。黑衣人被扑到门框上,肩部与背部遭受了重重的撞击,痛得他张着口*了一声。 其余的两名黑衣人方才发觉这条狗并不是好对付的,于是也不管被狗扑在门框上同伴的死活,一齐冲向关客。先解决掉主要人物,其他的事一切都好说。 一根电棍向着关客的右肩膀处落去,一根电棍向着关客的左腰处砸去。 关客好像看不到两条黑色的棍影,他一点也没有逃跑的意思。他握着短短的擀面杖,恶狠狠地向着左边的一个黑衣人砸去。 只听两人同时惨哼一声。关客的整个身体仿佛被右肩膀处的一棍砸地塌了下去。他右膝跪地,腰上传来剧痛,豆大的汗珠布满了他的脸。 左边的黑衣人吃了关客一擀面杖,也跪在了地上。肩膀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哀嚎着。 右边的黑衣人见状又是一棍砸向关客的左肩。 关客抓住擀面杖,不闪不避,对着黑衣人的膝盖便准备砸过去。这时候一阵乏力的感觉袭来,挥到一半的擀面杖落在了地上,发出了咚的一声响。看来疾病在一点一点吞噬他的力气,直到他变成尸体的那一天。 关客的左肩上同样吃了一记电棍,疼痛使得他的身体不自觉的前倾着,他哀嚎出了声。 阿黑听到关老大在哀嚎,便放开了面前的黑衣人,迅速扑向关客右手边的黑衣人,咬着他的脚踝使劲一拖。黑衣人痛苦地叫了一声,同时摔倒在地。他的双手捧着脚踝,也开始在地上滚来滚去。 被阿*在门框上的黑衣人很是愤怒。他一生所向无敌,没想到最后却被一只狗压在了身上,实在是耻辱,而且是大大的耻辱。愤怒填满胸臆,快要从口腔鼻孔中溢了出来。他一定要把这只该死的狗弄死,不弄死它不足以平息他的愤怒。 黑衣人冲向阿黑,一记电棍照准他的脑袋便砸了下去。如果砸实了,阿黑很有可能一命呜呼。 关客眼看着黑衣人抡起棍子向阿黑冲了上来,便一边挣扎着站起,一边喊着:“阿黑小心!” 正咬着一名黑衣人衣领的阿黑,听到关老大的喊声,想也不想便窜到了一旁。 惨叫声再次响起,被阿黑咬着衣领的黑衣人,胸口处遭到了同伴的重重一击。关客仿佛听到了人体内骨头断裂的声音。 壮实的中年人见凶狠的一击没有中,反而砸在了同伴的身上,神色变得疯狂起来。他嗷嗷叫着追着阿黑,一棍又一棍地向着阿黑抡去。 阿黑左窜右闪,灵敏地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电棍连他的皮毛都沾不到。 中年人越是砸不到阿黑,越是想要砸死他。中年人的神态变得更加疯狂,追逐着阿黑便是一通乱砸。 屋内的电视机很快挨了一棍,溅起一蓬电火花。关客以为电火花会点燃电视机前的毛垫,但是毛垫并没有燃烧起来。中间桌子上的玻璃杯和两只仿制茶壶很快碎裂,一片片的落在地上发出叮当的响声。 冰箱挨了重重的一击,像个喝醉了的旅人一样摇了三摇,侧边缘上凹下去好大一块。窗台上的花瓶碎裂开来,花朵伴着潮湿的泥土倒在地板上。 阿黑在一扇落地窗前一闪而过,很快棍子追随着阿黑的影子砸在了窗户的玻璃上。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一小半的玻璃碎片落在了屋内,大半的玻璃碎片则落向了楼底。 这场追逐战一直持续到警察的到来。杨大为开着警车赶到四十四栋楼下的时候,发现周围已经挤满了不眠的居民。四楼不断传来东西碎裂的声音,在他赶向楼梯的时候,一只破碎的花瓶从窗户口飞了出来,陶瓷碎片在空中四散开来,围观的群众纷纷用手挡遮挡着头部,找寻掩体躲避头顶上的陶瓷碎片。 杨大为打开404室的房门时,发现客厅里躺着五个人,站着的只有两个,其中一个是条敏捷的狗。 杨大为命令疯狂追着阿黑的黑衣人停下,可是他恍若未闻,一边哇哇大叫,一边追着阿黑东砸西砸。 杨大为没有办法,只好带着一众民警一拥而上,将发了狂的黑衣人死死按在地上,并将他的双手用手铐牢牢地铐住。 第十一章你来打我呀 关客摇摇晃晃倚着墙站了起来。他看到民警冲进来的一刹那,彻底松了一口气。当身体全面放松下来的时候,他感觉全身有时发冷,有时发热,意识时不时地陷入黑暗中。天花板又开始在他的头顶上旋转,绕啊绕啊,绕得他直想吐。 躲在床底下的沈月婷在听到激烈的打斗声后,并没有遵循关客的嘱咐,而是悄悄地靠在门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响动。当客厅里的物品一件接着一件碎裂时,她忍不住将门打开一条缝隙,悄悄地向外望去。阿黑正在左窜右闪,追着他的黑衣人眼睛都红了,拿着电棍,见东西便砸。黑衣人已经失去了一半的理智,要不然不可能没有发觉有人在窥视他。 警察制服了发狂的黑衣人后,沈月婷看到关客倚在墙上,脸上苍白一片,同那天出了招聘会的神情一模一样。 他的病又犯了。 女性天生的母性促使她推开门,来到了关客的身边,扶着他的肩膀,轻轻地锤他的背。 时冷时热的感觉让关客感到难受,恍惚间闻到了沐浴露的香味,原来是沈月婷。她身上仅穿着一件浴衣,腰部松松得系了个蝴蝶结。关客和她的身高相差不多,沈月婷穿着正好合身。 沈月婷的衣领敞开,露出了一抹洁白纤细的锁骨。 关客觉得她的穿着有些不妥,想学着韩剧中的男主人公,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给她披上,无奈此时身上只有一件单衣,哪来的什么外套,于是他只好说道:“我虽然很想像一位绅士一样,脱下外套披在你的身上,可是我身上没有衣服啊。你进我的屋里找找,有合适的衣服先披上。” 沈月婷看着他苍白的脸,说道:“你先管好你自己吧。我扶着你一块儿进屋,你在我身边我好照顾你。” 关客苍白地一笑:“我还没有严重到这个地步吧。” 沈月婷严肃地看着他,一点儿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关客只好闭上嘴,在沈月婷地搀扶下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我穿哪一件衣服?”沈月婷让关客躺在床上,翻着他的衣柜问。 关客闻着床上残留的沐浴露香味,感觉头上的天花板旋转地似乎慢了些。他侧着身欣赏了一会儿沈月婷优美的身姿,方才答道:“随你的意。” 沈月婷找了两件黑色的外套,一件披在自己身上,一件披在关客的身上,便扶着关客走出了卧室。 警察已经把所有的黑衣人用手铐铐住了,除了那个被阿黑咬掉手腕上一块肉的黑衣人。他还在*着,虽然比先前小了许多,但看他紧皱的眉头,便知痛苦还在继续。 五六个警察站在门里,门外还有好几个,他们全都在等着关客两人。 杨大为见他俩出来了,便说道:“希望你们俩配合我们的工作,跟我们走一趟。” 关客虚弱地笑了笑:“他们几个都是我打的,我跟你们走就行了,她就算了吧。” 警察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心想,就你那风一吹就会倒的身子板,撂倒了好几个大汉?骗谁呢! 杨大为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们没有要为难你们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想要了解情况,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我们可以跟你们一起走,但是得先去医院。”沈月婷望着杨大为,她的眼神坚定,明澈,不可动摇,仿佛在告诉对方,她说得这句话必须执行,无可否辩。 关客听着这句话,心中深受感动。这种感动除了在父母身上体会过,就再也没有别人了。虽然感动,但他不想再去医院了。消毒水的气味,步履蹒跚的老人,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没有生机。他喜欢充满生机的东西,譬如带着朝露的玫瑰,从地平线上跃起的朝阳,于是他对沈月婷说道:“我很好,一点儿事也没有,你不要担心。我还从来没有去过警察局,这次难道有个机会去参观一下,也能开阔一下我狭隘的眼界。” 沈月婷担忧地说道:“可是你的病很严重。你看你路都走不动了!” “没事,这么多人呢,他们会帮我的。” “不行,你的头上一直在冒冷汗,这样跟着他们去难保不会出什么事。我们一定要先去一趟医院。” “下午才从医院里出来,晚上就不用再进去了吧。我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清楚地很,去一趟派出所没有什么问题的。况且我不是太喜欢医院,如果医院和派出所是二选一的选项的话,我选择派出所。” “好吧。”沈月婷妥协了,不过她的眉宇间仍能看得见忧愁。“不过我必须陪同你一块儿去,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好照应你。” 那天出了医院大门的时候,关客见她的神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以为她和自己的距离并不是很近,因为任何一个懂得些常识的人,在得知身边的人患了肿瘤晚期的疾病后,都会大惊失色,通常只有陌生人才会神色自若。 现在,他觉得自己的想法错了,她应该是在强制压抑着自己的震惊,努力表现出一副平静的模样,好让自己不要太有负担。 关客和沈月婷两人自顾自地说话,把一众警察晾在了一遍,惹得他们有些不快。杨大为打断了他们两人的谈话:“我们已经知道你俩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了,麻烦你们不要再秀恩爱了好吗,我们这还有一众单身汉呢?又不是什么大事,打架斗殴,任谁都能看出你们是受害者,跟我们去一趟,做一个笔录,分分钟的事情。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至于吗?我们很忙的!看见我腰上的对讲机没?”他说着把腰上的对讲机取下来,拿给关客两人看。 杨大为按了一个按钮,对讲机上的指示灯由红转绿,对讲机的小喇叭呼啦啦响了几下传来嘈杂的声响,一个男子正在急切地喊着:“杨队长,忙完没有,快点过来啊。”杨大为又按下按钮,这一次对讲机的指示灯又绿转红,对讲机里也不再传来任何的声音。 杨大为又重复了一句,“我们很忙的,麻烦两位快点。只是分分钟的事,别墨迹了。” 关客和沈月婷听着警察把他们称作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两人的脸同时红了红。沈月婷不再坚持,但她还是要求自己和关客一块儿去。 关客想想警察的话,说得很有道理,没必要过分的担心,便不再多说什么,迈步向屋外走去。 沈月婷连忙跟上,搀着他一级一级的下楼梯。 出来四十四栋楼的楼梯,杨大为倚在警车上,等着两人下楼来。他盯着黑漆漆的楼梯口看了很久,才看见两人一步一小心地走下来。 “拜托,你们能不能快一点儿!”两个手下见队长有些发火,连忙连推带搡地将两人弄上了警车。 两个警察让他们坐在后座上,刚关上车门,转身回头时却吓了一跳,只见一只狗用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他们直瞧。 关客也看到了阿黑。他看着阿黑,阿黑也看着他。关客从他的眼神中明白他已知道了自己的意思,保持低调,不惹必要的麻烦。 可是阿黑还是要跟着关老大,因为他觉得这世上全是陌生人,只有关老大才能明白自己的所思所想。自从在网咖中见了关老大一面后,他就能从关老大的身上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有时候他会生出一种他们是同类的错觉,尽管他们从外形上来看毫不相同。 阿黑冲着关老大叫唤了两声。关客用严厉的眼神告诉他:“不要跟过来,这是命令。” 阿黑假装没有读懂他的眼神,还是汪汪叫着。 沈月婷的母爱又开始泛滥,她看着阿黑可怜巴巴的眼,顿时觉得他确实很可怜,于是打开了自己一边的车门,对着阿黑说道:“阿黑,过来!” 阿黑摇了摇尾巴,从车尾绕到沈月婷的那边,跳到了沈月婷的膝盖上。 关客皱了皱眉头。于是阿黑不再看关老大的眼色,只讨好地望着沈月婷。奈何他虽然不是长得又高又壮的老狗,体重也着实不轻。沈月婷皱着眉头望着阿黑,说道:“你怎么这么重?” 阿黑呜咽了两声,表示自己并不重。关客已经捏着他的狗脖子,将他提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脚底下。阿黑马上闭上了嘴巴。 阿黑跳下警车的时候,东瞧瞧西望望,那模样让关客想到了刘姥姥进大观园。 那个一直追着阿黑的黑衣人双手带着镣铐,被警察从另一辆警车上带了下来。当他看见前面的阿黑时,眼睛立刻充满了愤怒的火焰。他试图挣扎开警察抓着他的手,口中叫嚷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阿黑闻声回头,在他的周围走来走去。他把尾巴翘得高高地,不时在黑衣人的腿脚上扫一下。果不其然,黑衣人更愤怒了,他挣扎得更起劲了。他咬牙切齿,拳头握着紧紧的,就要向那只狗挥去。只听哐啷一声响,镣铐将他拉回了现实。 一个警察对他的挣扎表示不耐,于是厉声喝道:“给我老实点!” 黑衣人明白了现实后,方才停止了挣扎。他用愤怒而仇恨的眼神注视着阿黑洋洋得意地进了大门。 第十二章 保释人 五个黑衣人被医生短暂得处理过,伤口处全都裹上了白沙,但是疼痛并没有缓解,他们在监禁室中持续不断地哀嚎着。 被叫来的医生也看了看关客的左臂和后腰,贴了几块膏药以后便离开了派出所。 眩晕还在持续,视野中所有的东西都在已相同的速度旋转,一切所见皆是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一个瘦削的中年人从后面走了出来,脸色很黑,明显是常年在外执勤导致的。 刘常外曾经是派去维和部队的一名特种兵,在一次恐怖袭击中,碎裂的弹片嵌入了他整个右腿中,尤其是脚踝处受的伤最为严重,每每到雨雪季节,脚踝就会发痛,痛到受不了的时候,便灌几口烈酒,以减缓疼痛。自从受伤之后,他就从一线退了下来。他受够了死亡,病痛,仇恨,只愿意在一个偏远而安宁的小镇静静的过自己的小日子,所以他来到了平乐市,当上了派出所的一名警员。 也许派出所里的警员早已厌倦了家长里短,刘常外确实对这些并不感到厌烦,甚至还有些喜欢。凭借着多年在外的经验,他一眼就看出卧躺在椅子上的少年快要死了。于是他从后面的值班室里倒了一杯开水,将它放到了关客的面前。 沈月婷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便扶着关客的头,将水慢慢喂了下去。沈月婷见他眼神迷离,于是又劝道:“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你可真固执。”关客喃喃地说着,一时间又想起了张润可灿烂温柔的笑靥。不知怎么回事,这几天脑子里出现她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刘常外看着关客苍白的脸色,说道:“你真的会死的,我劝你还是去医院看一看。” 关客微微一笑:“人谁不死,只是早晚而已。” 这是谁都明白的一句老话,然而只能自欺欺人而已,任何一个神志正常的人,都是惧怕死亡的。 刘常外说道:“这句话只能安慰你自己,甚至连你自己都不信。年轻人,有时候死亡并不是不可战胜的,只要努力,希望总是存在的。” 关客说道:“这里是派出所吗?我怎么感觉有点像是布道的教堂。” 每个人都是独立存在的个体,他们有他们自己所相信的事物,要让别人改变他们的看法,实在是难于登天,所以刘常外不再劝说:“这里确实是派出所,你就把昨天的事情说一说吧。” 可是这时候关客却连一句话都不想说了,所有视线中的物体突然加快了旋转速度,那种忽冷忽热的感觉又悄悄地爬上了他的脊背。 沈月婷见他没有回答,便向刘常外详细地说明了关客家里的遇袭事件。“我觉得这五个人一定是那个骗子公司的人雇的。” 刘常外叹了口气,心想麻烦还是来了。处理黑道上的事情远比家长里短要麻烦地多,因为有时候黑道不仅仅是黑道。他没有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沈月婷又把昨天招聘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说到痛恨处,一阵咬牙切齿,如果海洋巨鲨科技公司的人在这里,她恐怕会控制不住扑到他们身上咬下几口肉来。 “很抱歉,这件事不归我们管,我们只是个小小的派出所,即不是检察院也不是公安局。你们可以把情况汇报给这两个机关单位。”刘常外以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 沈月婷正想发作,关客的一只手却按在了她的肩膀上。他忍过了那阵难熬的眩晕感觉,在额头上出了大片的汗珠后,感觉头脑清醒了很多:“我们明白,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其实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我只是单纯地想来看看。” 刘常外说道:“世上好看的东西千千万万,怎么来看派出所?” 关客说道:“我当时心中突然就想来看一看,所以就来了。” 刘常外说道:“看完的感觉是什么?” 关客说道:“很一般,却也很不错。”他说得好像自己是即将离世的人一般。 刘常外说道:“你是得了什么绝症么?怎么这么悲观?” 关客微笑道:“你还真猜对了,脑瘤,晚期,而且是医生也从没见过的一种脑瘤。” 刘常外看着他的脸,仿佛看到了一张张年轻而苍白的脸庞,他们脸上的神情是那么的相似,只是关客的脸上似乎缺少了一种对死亡的恐惧。 刘常外在心中哀叹了一声,又是一个年轻的生命即将逝去,但是口中却安慰着:“看开点,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关客心想,这道坎儿恐怕是真的过不去了。 被关在一旁的五个黑衣人突然变得安静起来,一直躺在地上哀嚎的那位也匆忙站了起来。五个人对着门外的方向,齐齐鞠了个四十五度的躬,一同喊道:“王爷好!” 关客心想这都什么年代了,玩穿越呢,连王爷的称号都用上了。他回头看了看,发现这个王爷并不老,很年轻,很时尚。他头发黑黄夹杂,根根竖起,身上穿着一间红与黑间杂的皮衣,腿上穿着有好几十个洞的牛仔裤。“王爷”的脸色很白,不是关客那种病态的苍白,而是有如有如下了一场大雪的大地。 一个女子挽着王爷的右手臂,从那纤细的五指可以猜出她的主人应该很柔弱。关客向上望去,女子穿着一件花格子衬衫,这件衬衫他好像在哪本时尚杂志上看到过,衬托出女子的身型很苗条,不过在关客看来那是一种瘦弱,他以前常常觉得润可太瘦了,每次劝她多吃一点,可她都当成耳旁风。 再往上看,便能看到女子纤细的颈项,和一对明晃晃的耳坠。那耳坠别人看来灿烂摇曳,关客看着却觉得有些眼晕,他只觉得所有的东西又开始旋转了。 再往上便是涂着淡淡唇膏的双唇和小巧秀气的鼻子。视线上移,关客对上了那双明亮的眼睛。那双眼睛一如多年前月夜下,和它的主人在竹林中幽静散步时一样幽静,动人。 “好久不见。”张润可首先开口,她的声音也一如昨日般温柔。 “好久不见。”关客的神情淡淡的,视野里的所有物品停止了旋转。 “你的脸色这么白,你还好么?”她的嘴上说着关切的话,但是神情一如关客一般地淡然。 “我还好。”关客听见自己用苍白嘶哑的嗓音慢慢地吐出这三个字。 张润可身边的“王爷”看见自己的女朋友在自顾自地和一个陌生男人说话,心中有些生气,又看见那个陌生男人眨也不眨地盯着润可,火气就更加大了,他勉强微笑着问润可:“你们认识?给我介绍一下?” 关客这才将视线转移到“王爷”的身上,说道:“我们以前认识,不熟。” “哦?是吗?”“王爷”表示怀疑。 张润可微笑着答道:“不错,有过几次会面,不熟。” 刘常外看见这三四个年轻人要在他的派出所里演一出言情戏,便有些不耐烦,便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干什么的?” “王爷”斜着眼睛打量了刘常外一眼,有些痞里痞气地说道:“保释人。” “姓名。” “王爷”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你难道连我都不认识?”他的表情很吃惊,仿佛不认识他是件天理难容的事情。 刘常外确实不认识他,假如他认识这个“王爷”的话,他会以此为耻。“我话从来不说两遍,我也不喜欢墨迹的人,我再问你一遍,姓名。” “王爷”虽然是个混混,可也并不傻。瞧刘常外的坐姿,身体挺得笔直笔直的,一双臂膀上鸡肉隆起,再加上精神气,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很像是特种部队退伍下来的士兵。他虽然看不惯刘常外的神气,可也不愿意得罪他,于是老老实实答道:“王晓夜。” “年龄。” “二十二。” “职业。” 王晓夜耸了耸肩,答道:“无业游民一个。” 刘常外从桌子底下抽出一张单子,说道:“在这上面签个字,交了保释金后你们就可以走了。” 沈月婷狠狠地瞪了那五个黑衣人一眼,嘴里嘟囔着:“真是便宜了他们。” 王晓夜见沈月婷披着一件黑色的外套,内里穿的是一件浴衣,露出了一段洁白的锁骨,便起了调笑的心,想要和她套套近乎。凭他“王爷”的名号,还有什么女人是他得不到的?他的脸上堆满了笑,开口问道:“这位小姐,是哪里人啊?我在平乐市没见过你诶?” 沈月婷向后挪了挪,保持着与王晓夜的一段距离。她厌恶地皱了皱眉头,说道:“离我远点。”她的神情表明他像一只苍蝇,还是绿头的那种。 王晓夜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说道:“我给了你脸,你可别不要。” “你自己就够丢人脸的,还给别人脸!” 王晓夜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已经加入了我的黑名单,以后走着瞧吧!” 刘常外拍了拍桌子,说道:“唉,唉,唉,干什么呢?王晓夜,你这字还签不签了。” 王晓夜上前拿住了笔,说道:“我签,我签。” 第十三章黑夜中的枪响 不知是出于什么念头,关客很想看一看润可的未来。如果她幸福美满地和别人生活在一起,也许他会嫉妒,但也会安心许多。在离开派出所之前,他想了很多方法,试图握一握她的手,想来想去,却又觉得都有些假,还不如直白一些,于是他说道:“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临别之前,我想得到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的声音小声,微弱,但是张润可和王晓夜都听到了。王晓夜一听到这句话,怒火便噌噌地往上窜:“陌生人,她的旁边还站着一个我呢!你没看见吗?她可是我的女朋友,你可别太张狂了。看你的脸色,明显大病在身,我不和你一般计较,否则非打断了你的腿,再将你的嘴巴缝起来。” 润可觉得亏欠对方很多,本想答应他,可是身旁毕竟有王晓夜,总不能真当着他的面,和以前的旧情人来一个大大的拥抱。于是她说道:“我们握个手吧。” 关客看都没有看一旁的王晓夜一眼,只是静静地盯着润可的眼睛,说了声:“好。” 他们双方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各自神情淡然,谁也不知道在那默然的神色中藏着什么样的心绪。他们同时伸出右手,互相握住。 天空是无底洞一般的黑,谁也无法知道那厚重的黑色后面有什么。没有星光,没有月光,所以小巷中偶有的几盏街灯就显得特别温暖,特别明亮。路上行人稀少,也许风吹得太冷,太紧地缘故,形单影只的人们纷纷裹紧着身上的单衣,似乎这样能使自己暖和些,然而这还是自欺欺人罢了,一件单薄的衣服又能阻挡得了多少寒意呢? 仿佛要下雨的天色,但是雨滴却迟迟没有落下。苍穹深处也没有惊雷响起,只是盛满了浓郁的黑色。那黑色好似是云,又好似不是云,倒像是未到达的海底,那么深沉,那么令人恐惧敬畏。 就在这样一个阴沉的夜色中,两群人站在一片空地上,互相对峙着。 北边的人全穿着黑色的西装,腰杆笔直,头发剃成了平头,显得精瘦干练,然而领头的却是一个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头发像刺猬一样竖起的年轻人。他的脸显得很白,即使是在这样深沉的黑色中,远处的人似乎仍能看到他那张白脸。他便是王晓夜。 张润可穿着一件淡粉色的长裙,右手轻轻挽着王晓夜的臂膀,嘴唇轻轻哆嗦着。熟悉她的人知道,她在恐惧。 南边的人衣着比较随意,个个拿着武器,片刀,板状,钢筋,水泥块,菜刀,反正只要是能够伤人的全部都有,他们这些家伙如果组织起来去市场上,一定能形成一个百货摊。 两个光头壮汉领在前面,其中较矮的那个空着双手,腰上却别了一样东西,看着像是枪的形状。 高个子的壮汉和王晓夜吵着什么,但是他们在吵什么呢?他们的嘴唇一直在上下开阖,唾沫星子喷的有两米多高,可见吵得有多凶。不过这些并不重要,无论他们说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润可站在那里,瘦小柔弱,此时不止她的嘴唇哆嗦起来,连身体也开始轻微颤抖起来。 她对王晓夜说道:“明天再议,好不好?不要打架好不好?”真奇怪这几句话她说得很轻很小声,但是却能听得清清楚楚,仿佛就在耳旁响起一般。王晓夜回答了她的话,神情有些不耐烦,他的情绪明显有些烦躁,不过还是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不过这并不重要。除了润可以外其他人都不重要。 王晓夜和高个子壮汉又开始争吵起来,旁边的矮个子不言不语,一直静静得,听了有十多分钟后,他的右手缓缓摸向腰后,抽出了一把点四四口径的*,抬手对着王晓夜就扣动了扳机。 王晓夜身后的一名穿西装的男子,在矮个子壮汉摸枪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当矮个子壮汉抽出枪时,这名穿着西装的男子突然将站在侧前方的润可推了出去... 深沉的黑暗中出现了一道光,那时枪口的火焰,一闪而没,接着传来一声巨大的枪响,声音在周围都是建筑的环境中回荡。润可胸口处溅起一朵花,那是血色之花,在黑夜中和那枪口的火焰一样明亮耀眼。 她倒了下去,倒在了漆黑的夜色中。她的全身痉挛似得颤抖着,胸口处的鲜红迅速扩大,很快就分不清到底是衣服的颜色还是鲜血的颜色了。 润可最终一动不动地躺在脏兮兮的地面上,眼睛中失去了所有生命的色彩...... 穿西装的人们纷纷将手伸向怀中,掏出了各自的手枪,沉默得对准南边的人群射击...... ...... 润可的思绪不在派出所中,也不再旁边王晓夜的身上,她的思绪飘在大学的生活中。她和他在月夜下的竹林中散步,月光幽静美好,微风拂面,似情人的手在抚摸着脸颊。他们没有像其他的情侣一样在黑夜中拥吻,但她知道他想这样做。她知道他很喜欢她,她也有点喜欢他,那种静静的甜蜜深深萦绕在她的脑海,一直到今天,还兀自不散。 可是她不能和他在一块儿,有点喜欢只是有点喜欢,也许以后还会遇到更喜欢的。但是在心底深处,她已隐约觉得,在未来的数十年的岁月中,她将会无数次地回忆这个月下漫步的场景。 而现在她就在回忆,回忆那时的甜蜜与美好。 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只看见关客的眼中布满着紫色的光,显得异常地妖异。她吃惊地问道:“你怎么了?” 关客醒转过来,眼眸中的紫色迅速退去,脸色似乎又白了几分。面前似乎有无数个人影在晃动,一阵疯狂的肿胀疼痛袭向他的脑中,他恨不得就地打滚,以头撞地来缓解疼痛。可是他只是闭上了眼,任由豆大的冷汗珠顺着脸颊滑下。 沈月婷赶紧搀着他,让他紧紧靠着自己。她正想将他挪到椅子上坐下时,关客已经睁开了眼,他勉强笑着说道:“没什么,只是病得有些严重!” 可是什么样的病能够使得一个人的眼睛散发出紫光呢?张润可从来没听说过这样奇特的病症,她问道:“什么病!” “只是严重的感冒。” 张润可明显不信,还要再问时,王晓夜拽着她的手,一边向门外走一边说道:“手也握过了,话也谈完了,我们赶紧走吧,我忙着呢!” 待他们两人走远,关客一下子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直搀扶着他的沈月婷差点没扶住他。沈月婷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才勉强不使他倒下,她一边将关客往椅子上拖,一边对着刘常外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拨打120!” 即使是在面前昏倒了一个人,刘常外也不会显得有多惊讶。他的神情很平静,淡淡地说道:“我已经打过电话了。” “真的吗?”沈月婷满脸地不信。 “爱信就信,不信拉倒!” “这可是一条人命,不是开玩笑的。” “我并没有开玩笑。” 沈月婷正想破口大骂,门外却已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看来刘常外并没有骗她。 沈月婷说道:“抱歉,我以为你没打电话。” “没事。”刘常外没有看着沈月婷,他只是在静静地处理着桌上的文件,顺口答了一下她的话而已。 关客被送到医院之后,医生们却束手无策。他们看着那满是阴影的脑图片,沉默良久。而最终打破沉默的还是高易,他说道:“给他拿一盒脑部的镇痛剂吧。”众人表示同意,于是在医院躺了半天的关客,在回家的时候多了一小瓶药,里面装着一片片蓝色的药丸,据说这种镇痛剂是兰亭医院自主研发的,它的学名又臭又长,医生和病人通常叫它脑部镇痛剂。它的药效很显著,和着开水咽下了两颗药丸,几分种后,疼痛明显缓解了很多,只是能感受到血管中血液的汩汩跳动。 晚上,从未下过厨房的沈月婷竟然做起了菜。在回家的路上她便顺手买了好多,什么白菜,香菇,牛肉,猪肉,羊肉,买了一大通,刚进了家门,她将关客扶到沙发上,便忙碌起来。她一边做着菜,一边滔滔不绝地品评着各种菜肴的好处与坏处。“网上都说什么难受香菇,其实香菇很好吃的,尤其是配着猪肉,清香中搭配着肉香,那真是美味绝伦。” 关客将双手背在脑后,并没有打开电视,他只是微笑着听着沈月婷的唠叨,待她说完,方才说道:“其实你没必要有负担,你照顾地我很好,如果没有你,我还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沈月婷勉强笑道:“我没有负担,一点都没有。” “也许你该走了。我并不怪你,相反,我很感激。我是一个孤独的人,也是一个即将离世的人,能得一位美人陪伴,即使两天,也是很幸运的事了。我很感激,并且感谢你的陪伴。” 他说的很诚挚,很认真,沈月婷看着他的脸,听着他的话,半晌说道:“谢谢。” 第十四章夜半分离 沙发旁边的桌子上放着镇痛剂的药瓶,关客在临睡前已经吃了一粒药丸,虽然疼痛的感觉几乎消失了,可是他还是睡不着。脑海中始终闪现着润可中枪倒地的画面。那么温柔的人,为什么有人会这样粗暴地对待她。 他决定阻止这件事,他希望润可能够快快乐乐地生活。他有一种预感,如果不去阻止这件事,在剩余不多的岁月中,他将日日不能眠。 关客在黑暗中睁着双眼,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想了很久的事,直到午夜过后才渐渐睡去。 早晨,意识朦胧半醒间,窗外就传来了鸟儿清脆的鸣叫声。关客睁眼醒了过来,他推开窗户,吓怕了那只叫醒他的鸟。屋外阳光明媚,大地上到处都是晨曦的光辉。这样温暖怡人的天气最适合散步。 “沈月婷,外面天气那么好,我们去散步吧!”关客喊了两遍,发现没有人回应他,于是向卧室中走去,只见床上的薄被叠得整整齐齐。衣柜旁边少了一个红色的行李包,床头桌子上却多了一张纸。 关客确定了一件事,沈月婷离开了四十四栋四零四室。至于多久会回来,那是一个未知数,也许几天,也许永远。关客拿起纸条,读着上面的话: 感谢你让我有了暂时的安身之所。我要去找工作了,我相信一定会有合适我的职位在等着我。再次表示感谢。 沈月婷 关客对她的离开并不意外,只是家里突然少了个人让他有点不习惯。他知道他和沈月婷之间有些朦胧的情愫,但他知道两人是永远不可能的,因为他快死了。谁也不会愿意自己的伴侣是一个只有几天好活的人。他支持她的决定,并对她的决定表示赞赏。 早饭没人来做了,同时以后也不会有人送上一杯开水,所有的事情都要靠自己了。好在他还有一瓶脑部镇痛剂,也许沈月婷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离开的。 关客穿好衣服,拿着零钱,决定去最近的几家包子店,点一笼汤包,喝两碗甜汤,然后再慢慢地想想别的事。 他刚打开房门,便见阿黑站在门口对着他疯狂的摇着尾巴。 “从昨天就没见着你,上哪里浪去了?”关客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在看到阿黑后,他感到莫名的开心,也许是因为,不用每次回家的时候,一个人呆在黑夜里无眠地想着事情。他还有阿黑陪伴着他。 阿黑冲着卧室汪汪了两声。 “你是说你去给沈月婷送别了?” 阿黑摇尾巴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狗头轻轻点了几点。 关客笑得更加开心了:“你怕快要成精喽!走,我们一起去吃早饭!” 一笼包子熟了,被店主人拿了下来,放到店里最里面的一桌。店主人撇了年轻人一眼,发现实在是特立独行,已经赶上了精神病的程度。年轻人正在和一只狗聊天,而那只狗仰着鼻子望着他的主人,似乎听得很认真。店主人也作出了和关客一样的猜测,难不成这只狗成了精? “阿黑,你以后少出点风头吧,你看,刚才店主看我的眼神像看着一个神经病。” 阿黑心想,你离神经病也差不远了,脸色苍白得吓人,要不是在大白天,早已被人当成鬼乱棍打死了。 关客分明看到阿黑不屑一顾的眼神,瞬间傲气便上来了:“阿黑,你好像很怀疑你的主人啊?虽然你很聪明,而且似乎聪明过了头,但主人终究是主人,你前几天就做得很好,现在嘛,不要像个刺猬头一样反驳你的主人。” 阿黑心想,关老大不仅神经质,而且还有些二。好狗不与人计较,看在他曾经给过自己一碗吃的份上,阿黑决定放低姿态,满足他的虚荣心,于是他低着头,塌着肩,以表示对关老大的臣服。 关客笑了笑:“这才乖嘛!” 他起身拿了两个海碗,一碗盛汤,一碗放了几个包子,放在地上。 阿黑立马站了起来,尾巴摇得更欢了。他雀跃着奔向白白胖胖的包子,嘴巴正要触碰到表皮,却突然发现白白胖胖的包子连同红色的海碗一起向天上移动。阿黑愤怒地朝着越来越高的海碗狂叫。 原来是店主人拿起了碗。 关客问道:“怎么了?” 店主人穿着一身白色的厨师袍,皱着眉头说道:“这碗是留给人用的,你给了狗吃,别的客人怎么办?” “我把这个碗买下来,怎么样?” 店主人依然紧索着眉头,说道:“不行,你家的狗要是碰了这碗,其他的客人每每吃饭时可能会想到狗也曾舔过这种碗,那我的小店还开不开了?” “没有那么严重吧?” 店主人严肃地说道,“很严重。” “那总不能让我的狗饿着吧?” 店主人本想说,其实饿一顿也没什么事,可是看到狗眼中闪着的凶恶的光,瞬间便把这句话咽回了肚中,改说道:“其实你可以把包子扔在地上嘛!” 关客指着满地的卫生纸,重重地吐出了两个字:“很脏。” 店主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一只狗而已,怎么能和人同等?” “在我眼中,他与人无异。” “你是说人不如狗?”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看法,而每种看法都体现了这个人的品性。我从来没说这样的话,你可别诬陷我。” 店主人正要再和关客理论,眼睛却瞥见了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大汉摇摇摆摆着进来。店主人心想,每个月孝敬你们两这么多,是时候出点力了。于是他径直走过去,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将事情说了个遍,最后总结道:“明显是个闹事的,两位大哥快把他赶走吧!” 两名大汉这次来纯粹是为了吃早点,而不是收房租。其实房租本不必要亲自来收,之所以亲自来收,那是为了小费。他们二人自觉吃了人家那么多钞票,很是过意不去,帮一帮对方,也算是尽了自己的职责,于是调整了下面容,努力显现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他们神情严肃地径直向着店里走去,却看见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在直勾勾地瞧着他们。两人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寒战,这不是那条咬破二哥的手腕,气地大哥乱碰乱跳的那条狗吗? 原来他们就是那天夜里闯入关客房间里的五人中的两个。他们明白了这条狗是何许神圣之后,迅速转身奔逃。 阿黑朝他们的背影叫了两声,于是他们跑得更快了。 关客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心里盘算着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也许是因为以前从来没有在附近吃过饭的缘故,他并不认识这两个人。虽然将死之人不怕结什么梁子,但是古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了解对方对自己并没有坏处,况且他还有一个计划...... 店主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位大哥仓皇而逃,竟不知如何是好。他不晓得两位黑道老哥为什么而逃,难道是里面的那个年轻人是他们的少爷?可是看着也不像啊。他一时呆在那里,不知所措。 关客未曾动桌子上的任何事物,只是招呼了声阿黑,从呆愣在旁的店主人身边走过,离开了这家店。 关客在街道上的各家小店中来回窜着,为了套到可靠的消息竟然不惜拉下脸,拍马,阿谀,各种能想到的法子都用上了,奈何他实在不擅长此道,总是拍地不伦不类,话虽有阿谀之意,然而神色却有些害羞尴尬。那些店主都是人情世故的老手,对他都是爱答不理的,哪怕他把女人的脸夸成一朵花,男人的帅夸成古代的潘安在世,也是没有用的。关客在街上苦恼地想了又想,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俗话说钱是鬼神皆能通,那么人自然也不再话下,于是他找到一处atm,把自己卡上的钱全部取了出来。 每当关客走进一家小店,先将一摞钞票放在店主人的面前,不发一言,只是嚣张地左瞧瞧右看看,装作丝毫不在意钱财的模样。钱果然是人鬼神都通的,只见店主沉默的脸瞬间绽开了笑颜,那简直比花儿还要好看,比爷爷脸上的皱纹还要慈祥。关客每问一句,店主便微笑着作答,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很快,他便弄清楚了那群黑衣人是做什么的。 平乐市中数一数二的大公司里虽然没有红岗的名字,但是他们却隶属于红岗这个公司。房产,餐饮,游乐场所,夜店等等的背后都有红岗的影子,然而却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名号,只有做了好几年买卖的人,才能知晓红岗这两个字的含义----它几乎代表了半个平乐市。 红岗是个很特别的名字,因为它太俗了,俗的掉渣,俗地让人感觉它配不上公司的名字,可是这两个字却从来没有更改过,也许它有着某些特别的含义,那就不为外人所知了。 那两个穿着西装的壮汉确实是属于红岗的,因为那家包子店的门房就是红岗的房产,确切的说,整条街上的店铺都是红岗的房产。 第十五章如何跻身黑道 接下来的整个一天中,关客都在思考着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成为红岗的一员。他的身体状况很差,看起来就不是一个健壮的人,想要凭着力大无穷或者“骁勇善战”进入红岗中,显然是不可能的。 关客所剩不多的钱几乎花得剩不了多少时,得出了以下几点: 一,红岗的黑帮组织等级森严,规矩很少,但是执行很严格,根据帮众的“业绩”,或赏或罚。正是这种赏罚分明的态度,使得帮众人人争着向前。 二、红岗的老大是个多疑的人,他谁也不相信,据说在他富丽堂皇的卧室中摆满了昂贵的充气娃娃,也不知是真是假。他的房屋门口始终站着两个戴着墨镜的保镖,据说是从泰国的毒枭窝里请来的两个高手,老大即使是上厕所的时候,他们也会站在厕所的门口,以防有人隐藏在里面暗杀他。 三、最近红岗的小部分人日子过得有些难受,因为他们碰上了一群“屠夫”。在平乐市贯穿南北的通衢大道东边,一群卖肉的屠夫突然在某一天集合在了一块儿,在一处低矮的二层小楼里谈了又谈,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租金太高,而红岗的小弟们要的“孝敬钱”又太多,并且还有继续上涨的趋势。本来生意就不好做,来买肉的人数正在悄悄的减少,这下再加上沉重的租金与孝敬钱,使得屠户们忍无可忍,最后达成了一致的意见:暂时不交租金,以抗拒红岗所定下的不公法则。 负责西行街一块儿的红岗小头目李多安就有些发了愁。他腆着一张圆圆的脸挨家挨户的想和这些屠户们商量,奈何他们全部铁了心,一句话也不想谈,见面就亮起了比他的脸还要大的屠刀,一双圆睁的眼使劲地瞪着小头目。对方也不说话,就这样瞪着你。李多安那张圆圆的笑脸难免有些僵硬,可是他还是使劲微笑着,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亲切和蔼。他正想开口谈话时,对方已经挥着刀向他的脖子上砍了过来。 李多安只好夺路而逃。 李多安没和一个人谈上话,他们全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他那时怀疑可能是自己的脸太过煞风景,于是想着找一个面容可掬的小伙子去当说客,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与手下的几个二五仔一说,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有人毛遂自荐。李多安无法,于是指着其中一个长得秀气一点的孩子,想让他去当说客。那孩子虽然年龄看着还没到十八,却也是一个滑头,看见李多安指向自己,便一阵头痛发烧风寒的喊起来,一边喊一边走,说是要请几天假。 李多安看他年龄比较小,也不和他计较,只是瞅了瞅剩余的人,想要从中再挑一位。 其中一位耿直的中年人觉得谁也不会去的,于是实话实说道:“李大哥,没有人会去的。这条街上的住户我们哪个不知道?虽说我们是混黑帮的,但是论起狠来,还是比不上那帮屠夫的。看他们的样子,绝对是敢杀人的,我们虽然是小人物,可也爱惜自己这条小命啊!” 李多安突然愤怒起来:“你既然知道这帮屠夫心狠手辣,为什么还要那么高的’孝敬钱’?” 耿直的中年人正想说:“还不是您让我们收地高高地?”却发觉自己的单衣下摆被人狠狠拽了一下。中年人将要冲口而出的话立刻被他咽了下去,只是讷讷说道:“那个,行情见涨嘛!几年来,这也涨,那也涨,我们的钱也应该要涨一涨呀。” 李多安看着手下涨红的脸,便也突然安静了下来。这个小头目,脾气来得很快,去得也很快。他紧皱着眉头,和一帮手下们呆在一颗阴凉的大树下,左思右想,却是想不到法子。 这样一想便想了将近两三个月,李多安寻着各种各样的理由,将收租金的事往后延了延,但是他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无限的延期。李多安陷入两难中,他思来想去,只有一个法子能保得自己的安全------脚底抹油,溜他娘的! 三月二十四号,下午两点半,李多安如平常一样和自己的属下们聚在那棵老树下。他们谁也不说话,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而李多安此时想得是应该带哪些值钱的东西,留下哪几张卡。他想着,如果自己能再有钱一点,一定拼着老命,移民到美国避难。他没有这么多钱,只好找个深山老林或者偏远的地区躲起来。他也只是个小人物,那些人物会很快忘掉他的,谁会在意一个猥琐矮小的半瘦小老头呢? 可是难免会有些寂寞,困苦。那些地方可不比大城市,什么都很匮乏,可怜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要过着丧家之犬的日子,不免心中难受。他抬起头了,准备长长地叹一口气,以抒发自己郁闷的心情。 他的气只叹到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面带微笑向他们走来。他的穿着很普通,全是街面上很容易就能买到的二流货色,真正令他吃惊的是年轻人那张脸。那张脸仿佛一点血色都没有,他整个人活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死人。 关客的笑容很淡,也很自然,他自信这练了好多遍的笑容一定能够感染到别人。实际上确实感染到了,李多安的嘴巴张得老大,眼睛也睁得很大,在最初短暂的震惊过后,便站起来转身想逃,不过他还是记起了自己是一个小头目的事实,得要威严有度,于是他保持着面容的平静无波,又缓缓地坐了下去. 关客难免有些郁闷,练习了好久的笑容竟然起到了相反的效果,他不免有些伤心和无奈。关客看着假装镇静的李多安,说道:“李老大,我听说你最近有了麻烦,而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麻烦!” 李多安重新打量了一下年轻人,忍不住又开始皱起了眉头:“我看风一吹你就倒了,能有什么好主意?”他表面很平静,但是内心却很激动,只要能帮他解决面前这个难题,他就可以继续在平乐市吃香喝辣。 关客又露出了一个自以为亲切的笑容,说道:“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李多安和他的小弟们表情怪异地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只大白天活蹦乱跳地鬼。 李多安决定不再看年轻人那张苍白地可怕的白脸,他将视线移向脚,闷闷地说着话:“先把条件说来听听。” “我要成为红岗的一员。” 李多安不相信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只看了一眼又迅速把头低了下去,他再次怀疑面前的东西是人是鬼。“就这么简单?” 关客看着低着头的李多安,说道:“就这么简单。” “先做我的手下怎么样?” “可以。” “那可以说出你的方法了吗?” 关客再次露出了他那苍白的笑容:“不行,说出来就不管用了,而且这种事也不必说出来。” “你知道我们遇到的麻烦是什么吗?” “没有一番打听怎么会来邀功?” “我怎么感觉你讲话酸邹邹的。” 耿直的中年汉子咕哝道:“那是文邹邹。” 李多安瞪了他一眼:“我说是啥就是啥!” 关客感觉四周的景物又开始旋转,便从口袋中拿出那瓶特制的镇痛剂,取出一片蓝色的药丸吞了下去。 李多安见他随身带着药,再加上他的脸色实在太过苍白,猜他也许得了某些绝症。这样的人看着柔弱,其实疯起来不管不顾,所以也最为可怕。他用余光来来回回地扫视着关客,想要探寻他真正的目的。看了很久,李多安也没看出什么来,只是觉得他的身上带着某种莫名的自信。也许他真有办法,反正离上缴租金的日子还差个五六天,如果年轻人失败,到时候在脚底抹油不迟,至于这位年轻人是真的想加入红岗,还是另有别的目的,那就与自己无关了。“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帮我解决问题呢?” “就在今天,就在此刻。你们是愿意在这里等着我的好消息呢,还是跟着我一起来看看热闹?” 众人再次露出吃惊的表情。 关客又露出了苍白的微笑:“我说过,我已经做足了功课。” 也许是看得久的缘故,李多安瞬间觉得这个笑容不再鬼魅,而是真地亲切了很多。 “那我们跟着你去看一看吧。” “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于是平常冷气森森的西行街上,此时出现了一位面色苍白的年轻人,他的身后跟着西行街的黑帮地头蛇,这一幕景象看起来实在有些怪异,所以吸引了很多看客,给人剃头的老人,卖旧书的老人,正在下棋的老人全都扭过头来,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年轻人。 第十六章人狠话不多 张大户有一下没一下地剁着案板上的肉,落刀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他对砍肉剔骨这件事情越来越感到厌倦。世界上各色各样的机器人越来越多了,流水线上的工业机器人,银行门厅前向客人礼貌引导的小型机器人,还有许许多多不同风味的美女机器人...当然,在那些大型屠宰场中,还有许多整齐划一做着屠宰动作的屠肉机器人。他们那里流行着一句话,从来没有屠不尽的牲畜。无论多少头羊,多少头猪,多少头牛,进去分分钟就变成了一块块肉,所以他们的产量非常的高。 大型屠宰场中的产量高了,货物的价格自然下降了。各种肉类食品的价格一直呈现小幅度下降的趋势,单件利润越来越少,传统的卖肉屠夫们只能勉强保持着生计。 张大户恶狠狠地诅咒着那个发明机器人的家伙,祝他生生世世都在地狱中作牛作马,最后成为小鬼口中的食物。 他心不在焉地慢慢切割着肉,脑海中一直转着一个念头:是不是应该考虑转行了?虽然收租金的红岗人员暂时没有什么动静,可是他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他的潜意识里觉得,红岗是不会罢休的。 店面的门口处来了一位年轻人,大概二十朝上的样子,脸色苍白,面带虚弱的微笑。张大户很怀疑对方是不是从阴间飘上来的小鬼。正想问你是谁时,又看见了跟在年轻人身后的黑帮人员,不由皱了皱眉头。 张大户又一次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屠刀,只不过这一次是向着不速之客。那刀上还沾有许多的碎肉,配合着刀上的反光,看起来绝对杀气十足。 关客仿佛没有看见屋里的屠夫以及屠夫手里握着的那把寒意森森的大刀,他径直向屋里走去,用苍白虚弱的声音说道:“欠的债,始终是要还的。” 话一说完,关客抄起角落处的一根锈迹斑斑的钢管,照准张大户的身上砸去。 出其不意之下,张大户的肩膀上挨了一棍,他的肩膀立刻痛了起来,整张脸因痛苦而变了形。他双腿跪在地上,大屠刀跌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响。 关客恶狠狠地又是一棍子砸在张大户的背上,只听咚的一声闷响,那时皮肉与铁管碰撞的声音。张大户痛苦地惨嚎了一声,整个身体趴伏着,几乎贴在了地面上。 “钱还是不还?” 关客站在张大户的身前,双手拄着生锈的钢管,平静地问道。 张大户痛苦地已抬不起头来。 关客开始了第三次地打击,这一次他把钢管击向对方的左腰。 张大户眼前一黑,痛苦地全身躬起,扭曲地像一条泥土中的蚯蚓。 关客第二次问道:“钱还是不还?我不想问第三次,因为我的时间很宝贵。” 张大户抬起头来看了这个恶魔一眼,复又低下头去,忍受着痛苦。他嘴里嗫嚅着什么。 旁人没有听清楚,关客确是听得清清楚楚。他转身走出了张大户的门店,对着门口目瞪口呆的李多安和小喽啰们说道:“他说马上还。” 李多安把嘴张得更大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句话不知从何时流传下来的,经得起时间考验的话绝对是一句很有道理的话,所以说,凶狠的人只怕不要命的人。一个人连命都不怕丢,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关客颤巍巍地拎着生锈的钢管,一家一家的向屠夫们找上门去。 像这种打架斗殴的自然少不了围观的群众。在西行街大街上的人们越来越多,早已有好几个人打了报警电话。 然而警察却迟迟没有来。 关客从第二家屠夫的店里出来的时候,肩头已染上了不知是谁的血。他淡淡的说了一句“搞定了”之后又转向了第三家。 只听第三家门店里一阵东倒西歪的声音还有玻璃破碎的声音。等到关客出来的时候,他的左侧脑际流出了一缕鲜血。 有人见警察迟迟不来,便想通知剩下的屠户们,却被李多安带着几名小弟拦了下来。他们摆出一副要多嚣张有多嚣张的架势,硬生生把对方吓退了。 但是这么大的动静还是惊扰了剩下的屠户们。 当关客走出第三家店面的时候,七八个屠户已经赶了过来。他们人人肩上扛着一把雪亮的屠刀。 一个赤膊的中年人走上前来,说道:“小子,你够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可是你的狠劲是不是用错了地方?” 不知是因为头上破了一道口子的缘故,还是病症发作的缘故,关客又开始感到周遭的景物在旋转,头开始发晕发涨。他虚弱的说道:“只要你们交钱,我们保证不在打扰你们.”这句话如果是在一个混混的口中说出,便更能突显出说话人的痞气,可是从关客的口中说出这句话,却是那般的平淡无常,如同白开水一般没有丝毫的味道. 话虽无味,但是大家都知道,脸色苍白的年轻人是在说实话. 赤膊的中年人说道:”那不行,我们不愿意再交一毛钱.” ”既然各位不合作,那就接着打吧.”关客说完,拎着手里的钢管便要继续作战. 北边的拐角处突然响起了警笛声,震地所有人一愣,他们全部回头看了一眼.十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正向这边走过来,他们的身后是一辆旧迹斑斑的警车,红蓝二色的警灯在车顶不停的旋转着,发出刺耳的报警声。 谁也不知道警车是什么时候开来的,它就像一个幽灵突然就出现在了西行街的道路上。 关客心中感叹着,来得可真及时。如果警察不来,他可能会被揍的趴在地上,并且永远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他自内心深处发出一个微笑,乖乖地让警察把手铐给他带上。 “几位,当街斗殴,跟我们走一趟吧。”虽然说得好像很客气,但是动起手来绝不客气,警察很快就把屠夫们铐了起来。 赤膊的中年人说道:“我们可是什么都没做,只是和年轻人商量事情。这条街上确实发生了打架斗殴的事情,但不是我们,而是这个年轻人。是他先进屋把张大户打了的。” 一个警察一边铐着赤膊的中年人,一边向关客努了努嘴,说道:“你看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像是打人的吗?” 无论怎么看,关客都像是一个被打的人。 赤膊的中年人不服,指着关客手里的钢管,说道:“就是他干的,你看他手上还拿着凶器呢!” 关客闻言,马上放下手中的钢管,并一脚将它踢地远远的。 警察回头看了一眼,回过头来呵斥道:“净瞎说,你看人双手空空,哪里有什么凶器!不要耍滑头,给我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回派出所去。” 赤膊的中年人脸瞬间涨得通红,他还想要再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他的脑筋转了转,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决定闭上嘴巴。 到派出所里做了笔录,关客就被放了出来,而那屠夫们却还得在里面呆上个十几二十天。他心中隐隐觉得对不起这些老实憨厚的人们,默默说了声道歉便离开了。 李多安带着四五个小弟蹲在路旁,见他出来,一起站了起来。 李多安笑着说道:“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比我们这些混江湖的还要狠,我们服气!”李多安不笑还好,一笑起来既猥琐又有些小人得志的模样。 关客微笑着问道:“说过的话还算数不?”他自然问得是加入红岗的事。 李多安说道:“我老李哪有说话不算数的时候。我把你的光辉事迹向上一通报,立刻惊动了咱们的老大。老大说你是一位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他很欣赏你,也很看好你。老大说要亲自见一见你,时间就是今天的晚上。” 李多安自然没有把关客的光辉事迹往上通报。关客和屠夫们前脚才刚走,李多安就街道了上头的消息,说老大要在今晚见他。李多安好歹是在黑道中混迹了半生的人,哪里读不懂这条消息的其他含义:老大知道西行街的屠夫们欠着租金,老大也知道西行街的人很难把租金要回来,老大知道很多他以为老大并不知道的事,李多安现在怀疑老大是不是也知道他想要逃跑的事...... 他不知道他的表现是否引起了老大的反感。虽然同是一个姓氏,但以老大心肠如铁的性格,如果真的发了怒,他可能就要在哪条阴沟里躺着了。为了能够继续在平乐市安静舒适的生活,他最好博得老大的好感,而老大正好很欣赏这个面色苍白如死人的少年,那么巴结的年轻人舒舒服服的,也就博得了老大的好感。 所以李多安在面对关客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露出媚笑。他一笑之下,两只三角眼便眯成了一条线,满脸的皱纹全部挤在了一块儿,圆圆的脸显得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关客看到对方的笑,心中就一阵恶寒。一开始时关客还打算忍一忍,毕竟他总不会一直笑吧,可是李多安一直说啊说啊,说他是如何如何向老大夸赞关客的勇猛无畏,夸赞关客的淡定自如。他的上下两片嘴唇不断上下合动,脸上始终带着谄笑,终于使得关客忍无可忍,于是他强压着快要爆发了的脾气,淡淡的问道:“你能不能不要笑了?” 李多安迅速严肃了起来,严肃地仿佛是一尊大佛。 第十七章夜宴 关客看着李多安不再笑的脸,心中顿时舒服了很多。 一行人拦了两辆出租车,关客和李多安在前,小弟们在后,向着市中心的高岗大酒店驶去。 路上,李多安虽然不在露出了他瘆人的笑脸,可是嘴巴却也一直没有停过。他绷着一张脸,继续吹嘘着自己的功勋业绩。 关客只觉得耳畔嗡嗡地鸣响,竟是一个字儿也听不进去。他的眼前时有或黑或红的小点,不断地上下左右缓慢跳动。他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一下一下将血液泵到他的脑际。太阳穴处的青筋随着心跳声一起一伏,仿佛是一个顽童在敲着一面鼓,只是这面鼓似乎有些脆弱,随时都可能破碎。 胸口处那种恶心的感觉一点一点地漫了上来,关客既感到喘不过气来,又感到一阵眩晕。他闭上眼睛,在李多安喋喋不休的言语中掏出了蓝色的镇痛药丸,吞了一粒下去。 高岗大酒店看起来和它的名字一样不起眼,只不过是市中心一处寻常的二楼商业房,占地不大,楼也不高,在繁华的市中心,比比皆是的高楼大厦,足以能淹没它弱小的身躯。远处深蓝色的天空渐渐转黑,夜晚快要到了,红的,黄的,彩色的霓虹灯纷纷亮起,尽管现在还不是特别明亮,但也足以渲染出一番热闹的景象了。高岗大酒店看起来似乎很穷,楼顶上只有抹着红漆的五个用塑料做的大字,一入夜便成了黑漆漆的一片。一楼二楼的暖灯陆续亮了起来,然而大楼的门口却是什么都没有。 繁荣的商业街里,店面前不仅会有闪烁的彩灯,用灯光拼成店面的名字,豪一点的店家,还会有落博尔特公司研发生产的美女机器人,它们的动作虽然僵硬,但神态绝对妖娆,再加上夜色的笼罩,足以吸引一大批行人光顾。 高岗大酒店的门前既没有闪烁的彩灯,也没有美女机器人,大堂中只是亮着一盏橘黄色的暖灯。 高岗大酒店的设备虽然简陋,但是门前绝不冷清。一辆辆或红或白或黑的锃亮小轿车陆续抵达,车门打开处,一位又一位穿着笔挺西服的人走了下来。互相认识的人只是彼此的点了点头,既没有大声的喧哗,也没有打算长谈的意思。他们有条理的进入一楼大厅温暖的橘色灯光中,再由楼梯爬了上去。 入夜的高岗大酒店人虽然来了很多,但却很安静。 关客和李多安走下出租车的时候,明显感觉这边清净了很多。一位位穿着西服的人从他们面前走过,全是面容严肃,不苟言笑的人。 李多安刚一下车,便闭上了嘴巴。他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面容严肃,看上去竟然也有了那么点小小的气质。 关客点评道:“你很有做神棍的潜质。” 李多安在嘴旁竖起食指,嘘了一声,提醒他不要说话。 关客不再多言,和李多安跟着黑色的人潮,涌入一楼的大厅中。 大厅的过道两旁全部摆满了西式餐桌,满张桌子上都放有两三盘甜点和两瓶红酒。很少有人大声交谈,清一色穿着黑色西服的人们只是偶尔窃窃私语。 关客刚一来到大厅里,还以为到了上层的名流社会。他刚准备品尝一杯红酒时,李多安拉了拉他的手,小声说道:“我们上二楼。” 整个酒店一共就两层楼,所以没有电梯。一个个大佬们全都平心静气地爬楼梯。 关客刚转过第一层楼梯的拐角处,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他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仿佛是一条溺水的鱼。李多安一直注意着身旁年轻人的动静,见他有异,便搀着他一层一层地向上爬去。 等到爬上二层楼的时候,关客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在喘息间难免想起了沈月婷。虽然相处短暂,但他仍然记得她身上的香水味,直到现在,他也依然感谢她的帮助。他发现在他渐渐向他的目的走去时,也会渐渐忘掉润可。他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二层楼上摆满了中式餐席,桌与桌之间的距离缩短了很多,并且食物也要丰富很多,竟然每桌都不一样,但是相较平常人家的宴席,每一桌上的菜肴还是少了很多。同一楼的大厅中人们一样,二楼的人也很少说话,甚至连窃窃私语都不曾出现。 李多安领着关客来到一桌无人坐的宴席上,看他轻车熟路的模样,明显座位早就安排好了。 人多话少的环境让关客感到压抑,他忍不住问道:“老大什么时候会来?” “快了。”李多安怡然自得地吃着桌上的山珍海味,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压抑。 “为什么他们很少举筷子?这不是宴席嘛?怎么搞得跟丧葬似得。” 李多安细细嚼着嘴里的一块鸽子肉,慢慢品尝着其中的鲜美滋味,等到觉得味道淡了时,方才咽了下去。他小声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你看桌上的食物多吗?不多呀。所以宴席并不是真的宴席,它只是聚会的一种手段,一种形式,所以大家吃得很少,甚至不吃,因为这场宴席散后,还会有另一场宴席。之后的宴席才是真正的宴席。” 关客不由咂了咂嘴。现在看着满桌的饭菜只觉得太多了些。他摇头叹息道:“这也太奢侈了。” 李多安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你懂什么?这叫大气!这叫优雅!” 关客心中鄙视之,默默想着,这叫装十三。 一位老人携着一位年轻的女人走了出来。老人脸上带着厚厚的墨镜,那是很普通的老花镜,实际上在路边摊上只卖五块,如果你要买多的话,摊主说不定会给你打个折。但是普通的老花镜戴在红岗老大的眼睛上就会显得不普通了,也许多年以后,它会被当成古代的青花瓷一样保管。年轻的女人穿着一身露肩的红色裙装,头发理成一卷卷的,长度正好及到肩头。她的发型很容易让人回想到遥远的民国时代。她的脸上一直带着浅浅的微笑,帮众们便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于是她不由笑地更欢快了。 老人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背依旧挺得笔直。由于脸上一直戴着墨镜,所以谁也看不出他的表情。也许这也是墨镜的另一种功效。 老人站在前面,开始了他的演讲:“孔子曾经对着流水感叹,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时光匆匆,转眼又到了月底,大家再次聚到了一起。我已快到六十了,所以愈发觉得时间过得很快。这么多年来,红岗经历了无数的风雨,仍然屹立不倒,这不仅仅是我的功劳,也是在座的功劳。大家一起努力,同是一条心,才有了今天辉煌的红岗帝国!我知道在别人的眼中,它已经很大了,可是我还是觉得有些小。古人曾说,不进则退,多么简洁的四个字,却蕴含了多么大的道理。这四个字既适用于千年前,也适用于千年后,所以它同样适用于现在。” “所以我们这些老人才说,红岗还是太小了,要往外走一走。” 老人开始踱起了步子,一边走一边接着说道:“可是我已经老了,而且没有子嗣。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这是曹操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也是一句很有道理的话。长寿的乌龟尚且仍有死亡的一天,何况是人呢。虽然大家伙常常说,红岗的老大还硬朗着呢,但其实他自己清楚,那只是吉利话,漂亮话,温暖人心的话,并做不得数。对于生死这样的事,谁也做不得数,就是老天爷也未见得知道谁会生,谁会死。” 老人站定身子,平静望着场下的帮众,说道:“所以我得想想红岗未来的路应该怎么走,更准确得说,我得找到一位合适的继承人。” 宴席中的人们开始小声地窃窃私语起来。 “我知道你们的想法,肯定会以为老头子要找一个特别孝顺的义子,在伺候完自己百年后,舒舒服服的归天,哪里会管他身后人的想法。但是今天,我要告诉你们,你们全都想错了,我虽没有子嗣,但是红岗就是我的儿子。红岗为什么要叫红岗呢?因为那是用鲜血染成的,因为那是用鲜血铸就的,正因为它身下的层层白骨,才孕育出今天辉煌的红岗帝国!” “义子?”老人嗤笑一声,“只是一个名号罢了。如果我哪天收了一名义子,那这个义子很有可能会成为一头忘恩负义的狼,在我病恹恹时再使劲得捏住我的喉咙!” “所以我从不曾有过这个想法。我一直都想着,从你们中选出一位,能堪大用的,来继承我的衣钵,使得红岗始终屹立不倒。只要它矗立在这个世上,我也就还在这个世上活着!” 老人又重新踱起了步子,他接着说道:“从今天开始,我会一直观察你们。品行,处事,待人,能力,修养,等等等等,我会考察你们的所有。我虽老了,眼睛也花了,但是看人却很少失了准头。什么欺瞒,欺骗,诡诈等等阴森伎俩随你们去做,但是最好不要被我察觉到了,否则你会死得很惨。我虽心善,但狠起来也是可以使一个人消失不见的。” 第十八章入会仪式 老人再次站定,在众人的眼中,他的脸颊似乎苍老了许多。“人老了,话也就变得多了,希望你们不要嫌我啰嗦。什么事都是有个尽头的,话也是有尽头的,会听的人自然能够听进去,听不进去的人你就是在他耳边说千遍,万遍也是枉然。我的唠叨到此为止,下面我们要做一件正事。” 关客最早认识红岗的老大,还是从几天前的几名店主口中得知。店主们说他脾气很怪,多疑,时时都要带着两个保镖,完全是个为了一己之私什么都可以做的人,可是今天,在听了老人的一席话后,他改变了想法。老人分明是个一家之主的角色,为了红岗这个大家庭而殚精竭虑。他的每句话都说得那么诚恳,有力,不容置疑,很难让人怀疑是一个自私的人。 老人接着又开始踱步,走到墙角后,又从墙角处走了回来。这似乎是老人说话的习惯,讲着讲着就会踱起步子。他的语调一如先前般平淡:“大家将在今天迎来一位日后的兄弟,伙伴与朋友,红岗这个大家庭将加入一位新的成员。想必你们也已经听说了西行街的事。小伙子很好,很勇,很有气魄,颇有些我当年的风范。一个人面对着好几个终日只知屠肉的人,竟然没有丝毫的胆怯,实在很有勇气。像这样无畏的年轻人在当今已经不多了。我很欣赏他,也很喜欢他。来,关客,上来讲两句,发表几句你加入红岗的感言。” 老人说完,就退到一边,静静地看着席位里的关客。 关客有些受宠若惊。小时候,他曾经一口气看了一个月的文青读摘,所以每逢写作文的时候,一句一句比较文青的话很快就在他的笔尖形成,留在纸上。在那一个月间,作文纸常常被写得满满当当。一开始,老师常常批评他无病*,写的空洞无物,只会伤春悲秋,根本没有内涵,后来,一个星期一的早晨,老师在众多学生间一边走着,一边两眼放光的读着他手中拿的一份稿子。 当老师读出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知道那份作文是自己写的。当时的关客很兴奋,若不是在课堂上,兴许他会跳起来。他听着老师声情并茂地读着他写的文字,神态就像喝了一杯又一杯的美酒般陶醉。 此时虽然没有那时那般陶醉,但也依然感到了一丝兴奋。 关客有些恍然无措的站起身,腼腆笑道:“夸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众人轰然大笑。 老人指了指他刚才站的位置,微笑着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来,上来和兄弟们说几句,也介绍介绍自己,大家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关客心中感叹着,他原本以为加入黑帮就像进入一家公司当职员那样,只不过省略了签合同一项,没想到却不是,更像是从一家学校转到另一家学校的新生介绍会。 他走上前去,站在老人曾站过的位置,说道:“我叫关客,关羽的关,客人的客。以后若有不小心得罪各位的地方,希望大家提个醒,我毕竟年岁小,比不得各位老大哥懂得多。若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请尽管使唤,我必定全力以赴。” 当他站上前时,众人都用怀疑的目光望着他。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原来是个病秧子,能有什么能耐。” 王老虎坐在人群中,既不曾笑过,也不曾说过一句话。任何一个人被一条狗戏耍,都不会好过的,因为那表示着自己连畜生都不如。他曾经发誓一定要杀掉那条狗,以及那条狗的主人,就一定要做到。每天夜里,他都睡不着,因为闭上眼,就看到那只嚣张的狗在自己的身旁绕啊绕,还拿那条狗尾巴使劲地往自己身上蹭。他又感到了一阵恶心和愤怒。 王老虎随意地向讲话人瞥了一眼,立刻认出了那是谁。那是使他感到屈辱的罪魁祸首,想要洗掉羞辱,想要去除愤怒,就得首先把罪魁祸首除掉。老大说了一大通玄而又玄的话,似乎有偏袒这小子的意思。不过自己听不懂,也不愿听懂。他要扫除使自己愤怒的根源。 王老虎用一双仇恨的眼睛死死盯着关客。 如此强烈的恨意,关客自然感觉到了。他对王老虎同样印象深刻。他记得这个人追着阿黑死死不放,直到警察到来。 他此时只感觉自己被一条毒蛇盯上了,那双眼睛是那么的阴冷,凶残。 同样认识关客的不只王老虎一个。 王晓夜躲在后方的角落里,也在用一双阴森森的眼睛看着他。关客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嫉妒与仇恨。 王晓夜的身旁没有润可,只是却多了另一位熟人。 杨大为一贯严肃的面试官脸庞此刻却时时刻刻带着笑意。他的笑容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富予感染力,才与他相识的人一定会认为他是一个友善的人。然而一个骗子即使装出一副多么伪善的笑脸,骨子里始终是一个骗子。他虽然向着关客的方向微笑着点头致意,但是关客依然从对方的眼眸深处看到了一抹深深的寒意。 关客原本以为将要认识很多陌生人,却哪里想到这个酒店里聚集着这么多熟人。换做以往,他或许会胆怯,害怕,恐惧,不知如何自处,可是今天,他不知恐惧为何物。于是他一扫先前的腼腆羞怯,对着杨大为的方向同样微微一笑。 杨大为的一笑其实传达的意思很明确:“你倒霉了。”而关客回应的一笑传达的意思也很明确:“那就放马过来吧。”两人视线刚一相遇,一笑之后便迅即移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多年的老友,哪里知道那是战争的开端。 帮众们见他迟迟不说话,还以为他想不到词,越发在心理嘀咕起来:“这哪里像是一位狠人,倒像是一个懦夫。” 关客在停顿了很长一顿时间后,从容微笑说道:“我的身世很简单,所以介绍同样也很简单,就不说其他许多废话了,老大已经说了很多,我再多说一些就是耽误大家时间了。祝大家稍后玩的愉快。”说完,他便走了下来。 坐在前排的一个胖子,舒舒服服的倚靠在座椅上,眯着一条条细细的眼睛,良久,说道:“我看这个年轻人是不是得了绝症啊,脸色白得很。”他说得很小声,只有离他最近的何管家才能听得到。 何管家朝胖子处靠了靠,压低声音说道:“我看也是。” “看大哥的意思,是想将家产托付给这个刚来的嫩小子,可是这样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又能打理家产几天呢?” “也许老大只是很欣赏他,并没有其他方面的意思。” “大哥是先说的后事,再介绍的这小子,任谁都看出来,他是想让这个年轻人当他的接班人。虽然大哥很喜欢他,我也并不反感,可是我还是觉得做得实在太草率,太突兀了些。” “老大还硬朗着呢,我们考虑这些事情实在是太早了。也许老大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所以才特别喜欢他。” “大哥是个深谋远虑的人。自从经历了两次背叛之后,就变得更加谨慎了,所以他做得每一件事,都不会平白无故得去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门口的两个保镖已经跟着大哥寸步不离五年了,大哥却始终没有告诉我们他们的名字,仿佛是两只幽灵一般,只见形体,不见其神。大哥为什么不透漏给我们那两个保镖一丝一毫的信息呢,那是害怕我们中有人找上两个保镖的家人。大哥一直在防备着我们,他总觉得有人会在他的背后使坏。可在我看来,这完全是多余的事。大家都是从风雨中过来的人,当初说好的有难同当,难道今天有福还不能同享吗?” 何管家心中嘀咕着,很久很久以前,人们就悟出了一个道理,有难可以同当,有福未必能够同享。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事在史书上比比皆是,所以谁敢不当心身后呢?他心中虽然这么想,但却没有这么说,说出来的只是另一番话:“也许您老想多了。” 胖老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倒是希望想多了。”他抱着两条胖胖的臂膀,不再和何管家耳语。 待关客说完,戴着老花镜的老人,也即红岗的老大,沉稳说道:“今天的正事就到这里了,大家都各忙各的去吧。” 于是众人有条理得起身,有条理的摆好桌椅。他们齐齐向着老人微微躬了躬腰,便沉默无声地走了出去。 李多安起身的时候,已是满头的汗渍。在老人说出“各忙各的”话后,立刻长吁了一口气,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满头的汗水,立刻从餐桌的抽纸中抽出一张纸,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别看李多安一开始不当一回事似的随意吃着席上的美味,其实他的心是一直提着的。因为他知道老大知道他没有上缴租金的事。他一直在等着老大在讲话过程中提出这件事,所以一边慢慢咀嚼着各色各样的肉,一边慢慢在心中遣词造句,想着应该说那些话把这场祸给圆过去,可是没想到,老大乱七八糟说了一通,竟然一个字也未提。他不由觉得自己是个傻叉,是个二货,白操了那么多心。 李多安正想搀扶着关客,跟着人群退场,却被人喊住了:“李多安,你过来。” 他的那颗落下的心又骤然提的高高的,他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了,那是老大在喊他吗? 李多安缓缓转过身去,正见老大笑眯眯地望着他。真的是老大在喊他。 第十九章 小房间里的一席话 李多安勉强露出一个笑脸,期期艾艾地说道:“老大找我?” 老人面无表情地说道:“难道你不叫李多安?别露出那一副表情,恶心地狠。你们跟我来。” 李多安再次严肃起来,搀扶着关客跟了上去。 穿着露肩红衣的女人对老人说道:“我先走了。” 老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于是女人踩着高跟鞋,摇曳多姿的向门口走了去。 老人望着女人的背影,喃喃说道:“小媛人还不错,就是太想攀上高枝了,可是这世上又有谁不想攀上高枝呢?” 李多安奇怪地望了老大一眼,心想我们都还在呢,您怎么就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了呢? 老人回转身来,走到楼梯旁,爬起了楼梯。他的两个保镖始终沉默无言,只是时刻站在老人身后,保持一米不到的距离。 关客两人赶紧跟上。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太直白了些。”老人虽然没有回头,但是关客知道那是对自己说的,于是回应道:“直白一些总比憋在心里来得畅快。” “你说得不错。小媛家里穷苦,十八岁的时候便想着给家里赚点钱,贴补家用,可是他哪里知道世上的险恶,人心的复杂,被人贩子三言两语就骗到了城里。她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家的小村庄,那是她第一次离家,而且还远离的这么远,心中的孤苦无依,彷徨无助也就只有自己能感受到了。” “她第一次接客的时候,还有些抗拒,可是经历过两三次这件事情后,觉得这样活着也还不错,至少也算是公平的买卖,吃喝不愁。等到她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回到以往的小村庄里时,每个人既吃惊,又感到欢喜。她的父母得知她赚了好大一笔后,开心得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但他们却并没有仔细得询问这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她更坚信了自己做的行当并没有什么大错,只是见不得光而已。可是这一行又哪里是那么好做的,社会上三教九流的人物都在这个圈里打转,你阴我一刀,我阴你一刀那是常有的事。她凭着经验的累积和不俗的容貌,为店里创造了良好的业绩。古语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那些同行的人们因嫉妒而生愤恨,他们的生意越惨淡,仇恨的程度就越深,终于在一个黑夜里,他们压抑不住了,提着刀就闯了过去......” 老人登上了二楼,呼呼地喘了两口气,又接着向前走去。 “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就躲在墙角里瑟瑟发抖。她把脸埋在膝盖里,身体不住地抖动。我叫了她好几声,她才抬起头来。我看到她的脸时,就想到了我的老伴。虽然仅有六分相像,可还是让我一下子回到了从前那个美好的时代。” 关客静静地听着,做一个安静行走的聆听者。 一行五人来到二零八室,两个保镖像机器人一样转身站在房门口,挺着腰望着二楼的另一边。 “欢迎光临!”机械女声响起,关客和李多安都吓了一跳。只见一个头戴兔耳朵帽子,身穿学生服,下身的短裙只能包裹住屁股的三分之二的萌妹子,站在靠近门的位置,微微弯着腰。 关客多看了两眼,发觉萌妹子的皮肤很白,白得像陶瓷一般,但是她的眼睛却没有神,虽然时时转动,却觉得那是刻意为之。在思索了几秒后,他明白过来,这就是机器人了。 “请进。”萌妹子一板一眼的说着话,那长长的睫毛眨啊眨的,仿佛真的是一个活人。 “请不要怀疑我的审美,我只是想研究研究机器人而已。”老人说得义正言辞。 关客心中腹诽,那你为什么不找一个男性的呢? 不知为什么,看见关客那张苍白的脸,老人就很有倾诉的愿望。“从我救了她之后,她便一直跟在我的身边。她想要什么,我就给她什么,我希望她不会为了钱财而发愁,更希望她能明白,她所想要的,也不过如此罢了。可是人性难改呀,我或明或暗地点拨着她,可是她只装作什么都不懂。”老人叹息了一声。 关客说道:“人人都有自己的价值观,想要改变是很难的。” “是啊,是很难,可是我还是想试一试。什么事情都是试出来的,不试怎么知道结果是什么呢?可是我每试一次,心就冷了一分。也许再试下去,我的心就会成为一块冰冷的石头,所以我决定不再试了,随她去吧。” 老人静默坐在椅中,想着一些年轻时的事情,停顿了几分钟。关客猜他在想他的老伴。 老人回过神时,说道:“小萌,看茶呀,别愣着!” 穿着学生制服的“萌妹子”缓缓弯下腰,用机械女声说道:“是!”萌妹子打开饮水机后的加热开关,接着寻到了两三个茶杯,从茶叶袋中向杯里倒出茶叶之后,便站在饮水机前等待。 老人说道:“说了这么多,我还没有向你介绍我自己呢,我想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 关客说道:“我知道,您是红岗的老大。” 老人笑了笑:“那是职位,不是名字。我姓李名怡,怡然自得的怡。名字是我自己起的,也许有些女气,可是我很喜欢。之所以取这样的名字,就是希望自己一生能够怡然自得。然而希望终究还是希望,并不能成真啊。” “一个人拥有希望的时候也许是最美好的。” 老人哈哈笑道:“小伙子,懂得不少啊。” 关客微笑道:“只是年轻人的鄙陋见识,纯粹是文青的杂志看多了。” 李怡微笑着问:“你为什么想要加入红岗啊?” 在这样一位拥有着远见卓识又坦坦荡荡的老人面前,关客不敢说谎,也不愿说谎,于是毫不犹豫的说道:“我想要做一件事情,需要通过红岗来完成它。而这件事情是不能对别人说的。” 李怡看着他良久,问道:“你知道自己要死了吗?” “知道。” “你为什么不怕?” “怕有什么用,该来的总会来的。” 李怡看着他再次沉默,良久后方又说道:“我很欣赏你,既欣赏你的勇气,也欣赏你的品性。自从你砸了杨大为的场子后,我就注意到了你。其实知道他这种行为的人很多,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去揭发他。即使揭发,不是匿名书信,就是匿名电话,谁也不愿意惹事生非。可是你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喊他是骗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他丧失了尊严,这样的人难道称不上一个勇字吗?” “谢谢。” 李怡再次叹息了一声:“可是你快要死了。也许青年才俊总是遭到老天的嫉妒吧。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着红岗的下一任领导者,他需要够有勇气,够有智慧,够有狠劲。纵观帮里的年轻人,没有一个能及得上你的。我本想着你的病不至于有多严重,可是听了高大夫的一席话后,又没有了信心。” “我很感激您的欣赏。” “但是,你即使快要死了,我还是会把你拉入帮里,还是会把你列入下一任的名单里。我先前在宴席上讲得话并不是空话,既然所有的帮众都是在考察的范围里,那自然也包括了你。” 关客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为什么?” 老人微笑道:“我名字中的怡字可并不是为了好看或者好听就取得,要让自己怡然自得,那就得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我既然想要你做下一位的继任者,那么你便是下一位的继任者。” “可是......” “你死了之后怎么办?那就不是我们能够考虑的事情了。我们已经做好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那就可以无憾了。” “可是您不是说,‘只要红岗还屹立不倒,您就活在这个世上’吗?” 老人说道:“我是希望红岗能够永远屹立不倒,可是希望终究只是希望啊。”他已经是第二次说了这句话,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老人显得是如此的寂寥。 原来老人知道,凭着现在的红岗,是很难屹立不倒的。 “也许您想要的继任者还没有到来。” “我已经寻找很久了,不想再找了。” 水声渐大,继而复归平静。“小萌”将茶杯一个一个地接满水,然后端到三人身前的玻璃圆桌上。 李怡指了指机器人,说道:“我这机器人怎么样?” “程序编得很不错,但还是感觉呆板了些。” 李怡点了点头,深有同感:“我刚把她买下来的时候,兴奋了很久。现在看着,也就那么回事。如果你喜欢,我就送给你。” 关客连忙双手摆动:“不用不用。” 李怡也只是随便说了说,并不打算真的送给关客,所以他并没有说非要给你一类的话,而是对着李多安说道:“我希望今天在这个屋里说过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记得,可以做到吗?” 李多安头上的冷汗又冒了出来,他不敢动手去擦,只是垂着头,战战兢兢地说道:“当然可以。” 第二十章 机器人要成精了 门口响起了脚步声。穿着花花绿绿的王晓夜刚一进门,就向李怡大声地问了好,声音既充沛十足,又爽朗十足,实在很能讨人喜欢。 果然李怡笑了起来,说道:“你小子一天到晚在外面疯玩,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王晓夜笑嘻嘻地说道:“一月聚一次会,这是红岗的规矩,每个人都要遵守,我自然也要遵守。而且我也想您了,也正好过来看看您。” 李怡笑道:“你的嘴巴可真甜,怪不得惹得许多少女往你身上靠。” “谁叫我魅力这么大呢!” “人说男人风流不是罪,可还是要学会适可而止啊。”李怡虽然仍在微笑着,但话里已经含有劝诫的问道。 不过王晓夜只看到了老人的笑脸,至于话中的含义,那是一点儿也没听出来。“我可没有追她们,是她们哭着喊着往我身上贴,像狗皮膏药一样,怎么甩也甩不掉。” 老人见他听不懂自己的话,便不再多说,开始介绍起关客来:“这位新加入红岗的小伙叫关客,以后你们要互相照应。进了同一扇门,就是同门师兄弟,应当互相理解,互相信任,这样才能使红岗蒸蒸日上。我知道你和大为都见过他,而且还有一些小小的矛盾,但过去的事终究是过去的事,人还是要着眼于未来。今天我算是做一个和事佬,今后,大家应同甘共苦,努力为红岗的事业而奋斗。” 关客微笑着坦然着说着假话:“那是自然。”他心中想着,在将来,在某一个漆黑如墨的夜晚,他一定要让这个穿着花花绿绿的二世祖,永远的睁不开眼睛。 王晓夜尴尬地维持着脸上的微笑,他努力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使得自己脸上不露出丝毫的厌憎讨厌情绪,方才说道:“进了自家门,就是自家兄弟,以后当然会互相照应。” 杨大为看着关客苍白的脸,持续了短暂的一秒钟,接着便也微笑自然地说着假话:“不打不相识嘛。” 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两个陌生的年轻人,一个满身名牌,一看就是家底厚实的人家;一个穿得仿佛像是一个菜农,那微驮的背仿佛永远都直不起来。满身名牌的叫刘韶燃,是红岗四把手的儿子;穿得像一个菜农一样的年轻人叫蔡冒,是红岗旗下菜式集团的公子。 两位年轻人看着屋里的三个人笑得如此和煦,受此感染,便也微笑起来,可是他们哪里知道那三个人心中真正的想法呢? 李怡不愿冷落任何人,于是对着傻笑的两个年轻人问道:“你们的长辈身体还好吗?” 刘韶燃的身体微微前倾,以示对老人的尊敬:“我代长辈们向李叔问好。” 蔡冒要不是怕老人怪罪,此刻恨不得跪下给他行礼。但是他知道老人并不喜欢,所以深深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说道:“爸爸让我向您问好。” 李怡看着蔡冒那恨不得垂到地上的头,皱了皱眉,说道:“你也太夸张了,赶紧站起来!” “是。”蔡冒规规矩矩地站了起来。 李怡说道:“也许是因为我的缘故,我知道你们每月在这栋小楼里玩得并不尽兴,所以他们散场之后另寻别的地方放松一下,也无可厚非。既然你们几个人聚在了一块儿,人不多不少,正好能出去玩个尽兴,也能增进彼此之间的感情。我累了,要休息了,就不送你们了。小萌,你就代我送他们出大门吧!” 一直安静呆在角落里的“小萌”答应了一声,便用机械的女声说道:“各位跟我走吧。” 过道上,几个男人跟在“小萌”背后,几双眼睛一直盯着她的大腿瞧。 王晓夜啧啧叹道:“这大腿做得跟真的一样,难怪老爷子那么喜欢。” 杨大为捅了捅王晓夜的肩膀,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王晓夜是个别人叫他去东他非要往西的角色,此刻他高昂着头,挑着眉头,大声说道:“怕什么,老爷子是个性情中人,就是听到了也没什么。” 杨大为不再有任何动作,只是心中默默想到,祸从口出,有多少人都是栽在了闭不紧的嘴巴上面,这个侄子连这点都不懂,可真蠢。 蔡冒、关客与李多安走在一块儿,杨大为、王晓夜和刘韶燃走在一块儿,他们虽然并排走着,却隔着好大一块儿距离。 蔡冒时不时地瞥一眼“小萌”的大腿,又时不时地观察着旁边三个人的表情,那神态像极了三更半夜去大户人家偷东西的贼。 李多安那战战兢兢的神色早已消失不见,他的脸上又开始挂着那种淡淡的猥琐笑容。他虽然也在看着小萌的大腿,但是话确实对蔡冒说的:“看你贼眉鼠眼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一个集团的公子。” 蔡瑁呆了呆,一时并没有听懂他的话,良久方才望向李多安,并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道:“你是在说我?” 李多安说道:“这里还有谁贼眉鼠眼的?” 关客立刻用怀疑地目光望着他,同时心中想着,我看你比他更贼眉鼠眼。 一直匀速行进的小萌,突然加快了步伐,好似是受不了身后男人们的视线,忍无可忍,只好快点把他们送出门去。 刚把六人送到门口,小萌便迅速转身离开了。她以一开始时正常的步行速度向着楼梯口走去。 六个大男人都没有迅速离去,他们都转过头来,盯着小萌的身影看个不停。 王晓夜说道:“你说她是不是听懂了我们的话?” 杨大为说道:“她可是智能机器人,听懂了话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刘韶燃说道:“世上有能够自己主动加速的机器人吗?” 关客说道:“也许是程序的设定,在离开李老一定远的距离,便会加速。” 王晓夜说得:“那她在送走了我们后为什么行进速度又慢了下来?” 关客说道:“也许程序出现了一些毛病?” 他们正在热烈讨论的时候,小萌已经走上了二楼。只见小萌缓缓转过身来,一双黑中带着些碧蓝的眼睛望着楼下的六个男人,右臂缓缓举起,做出送客的姿势。她的那一对玻璃眼珠此时仿佛有光彩流转,变得灵动起来,眼底深处似乎蕴藏着无数人类的情感。 李多安张大了嘴巴。 关客怀疑自己的脑袋又开始眩晕了。 蔡冒揉了揉眼睛。 王晓夜吃惊地瞪大了眼。 杨大为和刘韶燃虽然表明上镇静,但是他们的眼中都闪过了一丝震惊。 难道这个机器人成了精? 小萌自然没有理会他们的想法,自顾自继续向前走着,仿佛不知道她的动作带给了别人怎样的震撼。 六个人在原地站了很久,之后分成两批次,一前一后地坐车走了。 车上,关客自言自语的说道:“狗如果成了精,还在情理中,可是机器人若成了精,那就有些不合理了。” 李多安说道:“也许我们看走了眼。” 蔡冒说道:“可是不可能六个人一起看走了眼。”蔡冒人虽看着很傻很天真,看问题却看得很透彻。 关客说道:“不错,六个人不可能一齐看错了,所以我们刚才的的确确看到了那个机器人回转身的动作。” 蔡冒说道:“各种各样的科幻电影中,总是塑造了许多如人类一般的机器人,现在真的看到了,却感到有些可怕。” 一直以来认为是死物的东西,此刻突然有了生命,任谁都会惊慌失措。 关客安慰道:“那毕竟是李老的东西,也许只是因为她的智能等级高了些。” 这话连同关客自己在内,没有一个人相信的。他们分明看到了小萌眼中的鄙视之意。 跑在前面的车里,杨大为他们也在热烈讨论着。 杨大为冷静地注视着前面司机的后脑勺,突然说道:“那个机器人有些不对头。” 王晓夜说道:“也许是她的等级太高了的缘故,所以能做出那么人性化的动作。” 杨大为说道:“你们难道没有看到她的情绪吗?那是一种冷漠加鄙视,我不相信机器人能够懂得这些情感。” 刘韶燃说道:“难道那不是机器人,而是一个真人?” 王晓夜反驳道:“不可能,我近距离看过了,那一双眼睛明显是玻璃制品,她的那身皮肤也不是真的皮肤。”王晓夜不知接触过多少真实的肌肤,所以对此很是笃定。 刘韶燃说道:“难道机器人真的如电影上说的,有了智慧,有了生命?” 杨大为是个不信神佛的人,万物有灵的说法对他来说就是个屁。“我不信。” 王晓夜说道:“我们要不要打个电话报告老爷子?” 杨大为思索良久,说道:“我觉得不用,也许老爷子本来就知道这件事呢?” 王晓夜想了想,觉得叔叔说得很对,老爷子是一个怎样聪明的人物,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身边机器人是什么样子的呢? 司机虽然眼睛一直盯着前面,但是耳朵却一直听着后面。他越听越觉得后面的几个人全是神经病院出来的,所以闭紧嘴巴,愣是没有插一句嘴,他只求赶紧把这三个神经病送到目的地,以免他们抽风,给自己带来麻烦。 第二十一章 二宴 “辉煌”是一栋六十七层的大楼,矗立于平乐市的市中心。从三十七层的走廊里看去,可以尽收平乐市的夜间美景。从高空俯视,各色各样的光点散布在整个市内,有的如星光般闪烁,有的如夜空中的银河般横过大片区域。 不夜城的夜色很美,然而在此刻的三十七层走廊上,却无人欣赏。他们沉默地走着,仿佛有满腹的心事。 推开一扇门,金色而柔和的灯光迎面扑来。两位迎宾小姐穿着黑色的短裙,裸露出修长的双腿,她们的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用银铃般的嗓音说道:“欢迎光临!” 王晓夜在她们翘起的臀部上拍了一下,口中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哨音,那轻浮的神态逗得两个迎宾小姐笑得更开了。 他们走过了三七零三号房间,来到了三七零五号房间的门口。“辉煌”大楼里面没有带四的数字,因为“四”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死”。关客心中忍不住想着,设计嘉和世纪城的人,脑袋一定被驴给踢了,世上有那么多数字,他偏偏要留着四这个数当别人的门牌号。 关客决定回到家后,先把门上的编号换了。 六人进入三七零五号房间不久,一盘盘香气四溢的佳肴就被端了上来。 左侧的墙壁上挂着一个很大的平板液晶电视,它几乎占据了墙上百分之九十的面积,只有上边露出一线白色的墙壁。王晓夜刚进入房间的时候,漆黑的屏幕仿佛被唤醒了一般,开始慢慢有了色彩,接着传来了声音。一位穿着黑色露肩连衣裙的女子在舞台的中央歌唱,声音婉转动听。 在高岗大酒店中关客连口水都没有沾上一滴,此刻饥肠辘辘,又有不顺眼的人在身旁,哪里管它什么礼仪,撕掉筷子上的包装纸,夹起一块不知是驴是马还是猪的肉,就往嘴里塞去。 李多安用右肩碰了他一下。 关客咀嚼着香气四溢的肉,顿时觉得舒服了很多。他嚼了几下后,迅速夹起另一块不知是什么牲畜上的肉,放在嘴里继续嚼了起来。关客仿佛此时才发觉李多安碰了他一下,含含混混的说道:“大家都是兄弟,想必他们是不会在乎的。” 杨大为在进了门的那一刻,脸上便已经挂着一抹如沐春风的微笑。他说道:“关客兄弟说得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客气。” 刚刚关上的房门再度打开,六个或肥或瘦的姑娘鱼贯而入,穿着暴露,足以挑起任何一个男人的欲望。 王晓夜对着中间穿着红色的姑娘笑嘻嘻地招了招手,说道:“阿红,过来!” 阿红本来显得有些拘谨的神态顿时放松起来,说道:“原来是王大少,看你满面春光的样子,是去哪里发财了,还是又勾搭上了一位良家妇女?” 王晓夜挑衅似地快速瞥了关客一眼,说道:“你可不要冤枉我,都是她们太过热情,不得已,我只好从了她们,其实我对她们一点都不感兴趣,我的这颗心里可全都是你。” 阿红咯咯笑道:“虽然明知道王大少说的是谎话,但是我还是很高兴。” 王晓夜认真说道:“我从不骗人。” 阿红躺在他的怀里,手已不知向哪里摸了去,嘴里说道:“我知道,王大少是一个很诚实的人。”说完,她又咯咯笑了起来。 其余的五个男人或僵硬地坐在沙发上,或装着看着屏幕上的女孩唱歌,只有关客的表情还算自然。他狼吞虎咽了几口肉下肚,马上觉得肚子饱胀起来。 阿红尖锐的笑声刺入关客的脑海中,又引来了一阵眩晕。那六个姑娘身上刺鼻的香水味钻入鼻孔中,仿佛是诱导剂一样诱着肚子里的食物不断往上涌。他又想吐了。 王晓夜见大家那么假模假样地坐着,觉得好生无趣,于是推了阿红一把,笑嘻嘻说道:“这些都是我的兄弟们,做兄弟的不能只顾着自己,也得照顾照顾兄弟们呀。我这些兄弟们太过于呆板,去,让他们活跃起来!” 于是阿红向着五个姑娘招呼道:“大家都不是外人,随意一些,放开一些,姑娘们,去招呼客人啊!”阿红率先向杨大为走去,走了一半,却忽然停下脚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转而来到了刘韶燃的身前,向着他的怀里就躺了下去。 刘韶燃似乎也是风月场中的老手,一边抚着阿红一边喝着小酒,没有一丝的拘谨神色。 剩余的五个姑娘见阿红已经率先做了“榜样”,纷纷找着男人的怀,便要躺下去。 杨大为用略带寒意的目光望了向自己走来的姑娘一眼,那姑娘便慌张起来,立马站立不动,不知如何是好。 蔡冒自小以来就在严父慈母的关怀中长大,哪里来过这样的风月场所。他不敢看着躺在他大腿上的女人的脸,只是僵硬着身体,一双眼睛向前看,向左看,向右看,就是不敢向下看,惹得躺在他大腿上的姑娘笑的一次比一次大声。 李多安明显欢喜地很,他一只左手环着姑娘的腰,另一只手已不知去向了何处,嘴里还说着一些少儿不宜的话。不到三言两语,两人之间已然眉目传情,若是这里只有他们两人,说不定早已干柴燃起了烈火。 关客躺靠在沙发上,很想吐,却又不得不忍着。饥饿的感觉消失得很快,仅仅是两块肉就打败了它。接着而来的便是眩晕,想吐,他知道是那该死的病在作怪。他看到桌子开始旋转了,接着是一个个脸庞开始在他的视野中旋转。那种呕吐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担心再看下去真得会吐出来,于是闭上眼睛。 穿着白色短裙的一个姑娘见其他姐妹都有了自己的目标,只好选择那个病殃殃的年轻人。看他的脸,多像是死人的脸啊。她很担心自己的胸口稍一露露,年轻人就会激动的晕死过去,到时候警察来了可怎么办呢? 可是有那么多人看着,白裙姑娘也不好干站着不是,于是她磨磨蹭蹭的向着关客靠了过去。她脸上不愿的神色是如此的明显,但是却没有人发现,即使是近在咫尺的关客仿佛也没有看见。白裙姑娘再靠近几步,才发觉对方根本没有睁开眼睛,又能够看到些什么呢?于是她好生气恼,心想我这么国色天香的一个人,怎么碰上了一头死猪! 太阳穴处的血像是奔腾的大河一样流淌,关客再此听见了“咚咚咚咚”那闷鼓一样的声音。一股刺鼻的香水味靠的越来越近,诱地刚压制到肚子里的食物又向咽喉处涌去。 润可的身上从来没有任何刺鼻的香水味,她从来不用;至于沈月婷用的是那种淡味的香水,虽然在他觉得还是有些刺鼻,但还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但是今天姑娘们身上的香水实在是太过浓郁了,仿佛是在一盆刺鼻的香水中洗过一般。 涌在喉咙口的食物险些就要冲口而出,不过关客还是强行压制了下去。他的额头上又生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感受着越来越近的女人身上香水味,他不得不睁开眼睛,盯着那张涂满粉的白脸,虚弱的说道:“能不能请你离我远一点儿?” 白裙姑娘那张原本还勉强略带笑意的眼睛瞬间僵住了,随即愤怒起来,心想自己虽然比不上阿红姑娘那般长袖善舞,但凭着不俗的容貌也获得了大批顾客的青睐,你一个小屁孩竟敢这样无视我,不教训教训你难解我心头的愤恨! 于是白裙姑娘那张涂满了粉的脸很快就塞在了关客的脖颈下,腰肢扭来扭去,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领口便在扭动中退下去几分,露出了洁白如玉的颈项。 白裙姑娘心想,就你这模样,看到我这幅样子,还不激动得满脸通红,大出洋相,继而直接晕死过去? 关客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闷闷的呼吸声像是大风扇发出的声音。 白裙姑娘感受着关客身体的变化,得意地想,初出茅庐的小子,你还嫩了点。敢看不起老娘,老娘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冲天的刺鼻的香水味如同是一根搅屎棍,在关客的肠子里转啊转的,胃液和着还未完全消化的食物彻底向上涌去。它们穿过咽喉,来到嘴巴,随着关客一声“哇!”,一齐冲向了更为广阔的天地。 于是白裙姑娘的脸上还有半裸露的颈项上全涂满了关客的呕吐物,一股难闻的气息弥漫开来,那是一种酸中带着臭的气味,迅速掩盖住了房间里刺鼻的香水味。 在大吐特吐了一番之后,关客右手摸到一卷纸巾,随意抽出三两张纸,把嘴巴擦了擦,感慨说道:“好受多了。” 怀里的白裙姑娘闻着那种味道,听着这番言语,直接晕了过去。 其余众人均都痴痴呆呆地盯着关客和关客怀里的女人瞧,只见女人的脸上还挂着一块东西,好像是肉,又好像不是肉。她的颈项和脸上布满了粘液,其他地方也有些黑色的食物,众人猜测那也应该是块肉,只是不知是驴,是马,是猪而已。 那股酸臭味由浅而深,李多安是坐得离他最近的人,此刻实在受不了那种味道,于是冲出了房间。 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个人冲出了房间,几秒钟后,房间里只剩下关客和那名穿着白裙的姑娘静静地躺在沙发上。 第二十二章 吐后风波 人一般是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儿的,所以当你闯进一间满屋子都是臭袜子的卧室,抱怨着那种恶臭味道时,房间的主人会很诧异地望着你,甚至学着狗儿四处嗅一嗅,然后用肯定的语气表达着疑惑的意思:并没有什么味道啊。 关客现在就是那满屋子都是臭袜子的主人。晕眩的感觉不再,他感到清爽了很多。望着趴在他身上的白裙姑娘,他皱了皱眉头。这个姿势实在不雅,如果让老爸看到,一定又会痛扁自己一段。 他想抽身而出。虽然关客并没有感觉空气中的味道有多么的难闻,但还是觉得这样的姿势太过难看。可是他提不起一丝的力气,仅仅是大腿上的肌肉紧了一紧,随即全身像几百年被风吹雨打的房子一样塌了下来。 王晓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他倚在门口,笑着说道:“好销魂的姿势,不知润可看见了会怎么样?”他虽然在笑着,但眼中却冰冷地很。 关客苍白地笑了笑:“难道你还在意谁是她的前男友?” 王晓夜说:“前男友和现男友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女人嘛,总想找着一个能够终身让她衣食无忧的人。她们的思路大多相似,找着一个富豪子弟,却并不和以前的旧情人断掉,而是偶尔地调调情,你说是不是很贱?” 关客说道:“你对女人的偏见似乎很大。” 王晓夜说道:“这怎么能是偏见呢?我每一天都能看到许多的女人围着我打转,她们或明或暗的向我献殷情,千方百计地想着向我献身,并拍下什么证据来。这些小小的阴谋诡计令人厌恶的很。” 关客笑道:“有那么多的美女青睐你,你应该高兴才是。” 王晓夜愤而说道:“她们那不叫青睐,而是觊觎我的财产!” 关客说道:“她们也只是想要一个光明的未来而已,你如果不喜欢,就不理会她们,不就行了?” 王晓夜嘿嘿冷笑,说道:“她们对我不存好心,我为什么要如她们的愿?别以为我不知道她们在背后里怎么说我,二世祖?性无能?没关系,既然她们不安好心,我就和她们逢场作戏,哪天玩腻了一走了之,让她哭着喊着再跑回来,岂不是一大快事?” 关客说道:“你的心底太过黑暗了些。” 王晓夜看了看关客的脸,看了很久,忽然笑道:“我突然才想起来,你的年龄也才二十几岁,经历的事情还是太少。在这一方面来说,你还是太嫩了。” 关客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腿上的女人,说道:“可以帮我把这个女人移开吗?看着实在有些不雅。” 王晓夜笑道:“我还以为你很喜欢这样的姿势。别这样看着我,我不会帮你的。”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五个姑娘在一起叽叽喳喳也不知在讨论着什么,偶尔有人会向关客的方向望上一眼,然后发出压低了声音的笑声。杨大为、刘韶燃、蔡冒和侍者聊了很长的天,似乎在谈换房间的事情。只不过换一个房间其实只是一句话的事,但是四个人却仿佛谈了有一刻钟——谁也不愿意再进满是酸臭味的房间里了,更谈不上帮着关客把他身上清理清理了。 关客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李多安。 李多安本想假装看天看地看姑娘,可是心里面又牢记着要讨好关客的事,只好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硬生生走进房间来,把白裙姑娘拖到一旁的沙发上,用纸巾清理了一下他身上的污渍,之后扶着他走出房间。 关客看他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反而把全身的重心往他身上靠去。 那一股一股的味道直往鼻子里窜,李多安真的要哭出来了。 刘韶燃小声说道:“这真的是那个一人吓跑一帮屠夫的新进红岗成员?你看他走路都要人扶,一点儿也不像啊!” 杨大为微笑道:“也许人不可貌相。” 他不说还好,一说反而激起了刘韶燃对关客的鄙视之意:“我看也是一个坑蒙拐骗的人物。” 当关客在新的房间坐好后,杨大为关切的问道:“你还行吗?如果不行,我叫辆车来把你接去医院看一看。” 男人当然不能说自己不行,并且关客还想在恶心恶心房中的几个人,于是说道:“一点小毛病,没有什么大事,不值得去医院的。大家继续就好。” 杨大为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杨大为的那股殷切关心之意,房间里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大多数人都会称赞一声,真是一位谦谦君子,只有王晓夜和关客在心中鄙视之。 王晓夜想着,装十三能装出这种境界,也是一份能耐。 关客想着,真是一位城府极深的人物。像这样的人,越是掩盖地深,那随后的报复也会更加的强烈。再一想红岗酒楼里那个充满着仇恨的壮汉,他突然怀疑自己能不能撑到那个漆黑的夜晚。也许他应该让阿黑跟着自己。如果这些人在今晚放过了自己的话,一定要让阿黑时时刻刻跟着自己。 一场小小闹剧之后,大家继续吃喝玩乐。本来是六位姑娘,不过被关客“吐”晕了一个,还剩五位。即使是深处这样的行当,五位姑娘也并不愿靠近关客的身边,只能从其余的五位男士中选。四名老手很快挑好对象,纷纷倚靠在他们身旁,假言假语地笑着。剩余一位新来的姑娘,并没有注意到在先前的包厢中,几位姑娘看向杨大为眼中的惧怕之意。她看着杨大为一副温和的模样,以为性格一定很好,对待自己也一定不错,于是学着前辈们摆着细细的腰肢,向着杨大为走了过去。 新来的姑娘还没有靠近杨大为半米之内,就听见他用温和而坚定地声音说道:“你可以离我远一点儿吗?” 十几分钟前,关客也曾说过相同的话,现在再次听见,关客不免诧异地望了杨大为一眼,说道:“难道你和我一样,也要吐上一吐?” 杨大为的脸色僵硬了半秒,但马上又恢复了微笑,说道:“我如果像你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还不如自杀!” 关客笑道:“这世界上那么多无耻的人还活着,我为什么要自杀?” 杨大为依然微笑着,但是说出来的却是有些冷酷的话:“现在不自杀,以后的日子恐怕生不如死。” 关客同样微笑着说道:“是啊,无耻的人活得越久,就会有更多的人想要他生不如死。也许一个人不会成功,但是千千万万个这样的人里会有其中之一能够成功的。” 杨大为说道:“蝼蚁终究是蝼蚁,就算给他一双翅膀,也不一定能飞得多高。” 关客说道:“蚁多可是能够咬死象的。” 新来的姑娘看着他们微笑的脸,听着他们那些让人听不懂的话,突然感到了一丝惧意。为了驱散这股莫名的惧意,她使自己的脸上挂着一个有史以来最为甜美的微笑,走过去,坐在杨大为的身旁,一只臂膀挽着杨大为的手臂,若有意若无意地使自己的胸膛蹭着对方。 不曾见过杨大为皱眉的关客第一次看见了他皱起了眉头。他用淡淡的语调说道:“给我滚远点儿。” 新来的姑娘呆了呆,有些不知所措。 其余的姐妹们好像谁也没向这里看,都是自顾自地调笑着,仿佛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王晓夜看他叔叔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屑,说道:“叔叔,我不会向嫂子说的,该怎么玩就怎么玩,何必管那么多呢?我相信在座的没有一个会在背地里向我嫂嫂告状的。” 众人听着这话没有吃惊,反而是关客呆了一呆。 杨大为好歹算得上是红岗里面中上层的人物,出门在外谁不喊他一声大哥,可是这样的人竟然惧内,真是匪夷所思。 关客自然要大大地嘲讽一番:“世界真奇妙,想不到你这样的人也会怕老婆。” 杨大为微笑道:“我们感情很好,你又懂得什么?” 关客点了点头,赞同说道:“臭味相投,狼狈为奸,确实应该感情甚笃。” 杨大为的脸色阴沉了几分,随即又恢复从容地微笑:“和一个病人耍嘴皮子实在没什么意味。” 关客向着新来的姑娘招了招手,说道:“呆在那里多不好看,来,来我这里!” 王晓夜鄙夷笑道:“来你那里做什么?等着被你一口吐晕?还是来我这里吧,我这个人一向认为一个是永远不够的,两个还算勉强。你说是不是啊,小可爱?”他在身旁女人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关客皱了皱鼻子,说道:“恶心。” 新来的姑娘看了看关客,又看了看王晓夜,最终还是决定呆在那个穿着红红绿绿的年轻人身旁。 王晓夜得意地微抬着头,斜睨着关客说道:“我说的话不错吧,好多的女人往我身上贴,我即使想要拒绝,也拒绝不了啊。” 关客没理他,盯着屏幕上的唱歌女子,无聊地和着音乐跟着轻轻唱了起来。 李多安虽然一大把年纪了,但在男女之事上却还像个二十岁的少年。那些夹杂着意味难明的言语他既不想听,也听不懂,况且他此刻哪有时间听别人说话,身旁女人的话已经塞满了他的耳朵。 关客瞥了一眼这个糟老头子,心中叹息着,有时候愚蠢也是一种幸福。 第二十三章 散席 模模糊糊中,关客似乎听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声音,虽然电视上女子的歌声很嘹亮,但是仍然无法阻挡那哼哼唧唧的声音传来。关客在心中鄙视着,一群禽兽,竟然在一个病人面前寻欢作乐,真是无耻。他在心中诅咒着,希望他们的命根子忽然不管用了。然而心中的想法仅仅是一个想法,并不能成为现实,该作乐的人还将在以后的日子中继续作乐着。 他在恍惚的神思中睡了过去。 有谁在自己的脸上拍了拍,那双手温暖,庞大,似乎散发着一股温暖的味道。关客缓缓睁开眼睛,只见李多安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关客下意识地往对方的下身望了一眼,发现那里穿戴地整整齐齐,不由松了一口气。 本来还面带笑容的李多安看他瞥向不该瞥的地方,顿时恼怒起来:“你小子,想什么呢?精虫上脑,还不快起来!人都走完了,还赖在这里干什么?难道你想买单?” 一听到“买单”这两个字,原本还虚虚弱弱的关客突然跳了起来,拔脚便向门口走去。 李多安跟上去,说道:“要不是看着你的脸比较白,我还以为你是装病的呢?” 关客说道:“我的钱不多了,可不想买单。” 李多安说道:“小气。” 餐桌上一片杯盘狼藉,霓虹灯光依旧在房间中缓慢地漂移着,大屏幕上早已换了一个歌手。房间的地上和沙发上堆着好些垃圾,而弄出这些垃圾的人已经不在了。 关客不知道杨大为已经付了单,所以他很怀疑服务人员有可能让自己买单。一股精神无来由地窜了上来,浑身突然有了力气,他脚步飞快地走过长廊,走到电梯口,按开电梯门,走了进去。 李多安小跑着跟着他,走进电梯里的时候说道:“用脑子想一想也知道,他们肯定会把账付了的,你为什么还要担心呢?” 关客说道:“我的钱不多了,当然要省着点花。” 李多安说:“你今后便是红岗中一位有名的人物了,还愁没有钱花?” 关客说:“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李多安沉默良久,不愿在这个话题上过分深入,于是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关客说:“好。” 三十七层楼上一处圆形的走廊上,王晓夜叔侄两正隔着透明的玻璃眺望着平乐市的灯火。 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平乐市夜晚的灯火却并没有减少多少,反而还多出了几道灯光。 王晓夜看着绚丽的夜色,问道:“为什么不杀了他?” 杨大为同样看着绚丽的平乐市夜景,说道:“如果直接杀了他,那就太没有意思了。杀他很简单,可是杀了他之后就再没有人可以给我踩一踩了。我要多踩一踩他,最好在他的身上碾过来,碾过去,那样才够意思。” 顿了顿,杨大为同样问道:“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王晓夜嘴角向上一挑,露出一个轻浮的笑意,说道:“同你的理由差不多。杀了他很简单,但是也太便宜了他。我要折磨折磨他,最好是在润可的面前折磨着他。我最喜欢看到一个女人痛苦的模样了。” 杨大为沉默不语,心中却叹了口气,想着,这个侄子的脑袋恐怕真得有问题。 李多安送关客到了家,却回不到自己的家了。 “李老大,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门上的那几个数字擦掉?我看着就心烦。” “李老大,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连站起来都不行,但是嘴里边却渴得要命,能不能帮我倒一杯水?最好能将水温一温,冷水对人的身体不好,尤其是病人。” “李老大,你看阿黑垂头丧气的模样,明显饿了,你能不能弄点东西给他吃?他虽然形态上是一只狗,但是却有着一颗人的心,所以就不给他买些狗食了,咱能不能弄些饭菜给他吃?冰箱里还放着好多新鲜的蔬菜呢!” “李老大,这个房间实在空旷地很,你能不能帮我把电视打开,这样热闹一些。” “李老大,我突然觉得肚子又饿了,能不能多弄一份饭菜?” “李老大,”关客正想要说些什么,就看到了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在自己的头顶上方晃啊晃的。 李多安皱着眉,青着脸,寒声说道:“你再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把你的头砍下来?” 关客闭紧嘴巴,沉默地点了点头。 李多安一把年纪了,却要在一个小辈家里像一个怨妇一样忙碌着,难免有些不喜。他虽然很想发怒,但碍于对方是自己要拉拢的对象,发作不得,只好干生闷气。 关客躺在沙发上,美滋滋地吃着李老大做的饭菜。萝卜清脆,米饭香甜,竟是比酒楼里吃的宴席还要美味。 主人在上面吧嗞着嘴,阿黑在下边卷着舌。 李多安看着一人一狗香甜地吃着饭,问道:“我怎么感觉你这家里这么寒酸?” 关客一边扒拉着饭,一边说道:“你常常过来,不就热闹了?” “像一个做饭婆子一样让你使唤?”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不是生病了吗?” “我越看越觉得你像是装的。” 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酸臭味飘了过来,李多安说道:“你身上也太臭了,赶紧洗澡去!” 关客说道:“是,老大!” 由于时间太晚,李多安就在这里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晨,两人穿着新衣,徒步下了楼。也许是一夜好睡的缘故,关客的气色变得好了很多,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也像是一个正常的人了。他走出房门的时候,看着门上原本是数字的地方,现在只有几个深深的凹陷痕迹,不由觉得很是满意。 “你家没车么?” “我连驾驶证都没有,还要什么车?” “真抠。”李多安早已忘了刚开始时对着关客应有的尊敬,他现在只觉得这小子有些不是太过厚道。 关客立刻反驳,说道:“这怎么能叫抠呢?有一句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们要节俭。” 李多安听着他的歪理,想着,现在有谁不会开车的,就他这个奇葩连学都不愿学,以后看他出远门该怎么办。 两人沿着人行道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阿黑有时跟在他们身后,有时又不知跑到了哪里。反正他们上班不用准时准点,什么时候到那什么时候就是上班开始的时候,所以他们很悠闲。 一辆黑色的轿车从拐角处猛转了九十度的弯,瞬间静止不动的前面两个车轱辘在柏油路面上擦出了两道深深的黑色痕迹,然后黑色轿车在嗡嗡两声响后,前面的两个轮胎又很快地高速转动了起来,扒着地面,带着车子像一个醉酒的汉子一样东扭一下,西扭一下,接着冲入了关客两人所在的人行道。 黑色轿车在狭窄地人行道上越跑越快,像一道火箭一样向着关客他们冲了过去。 李多安在黑色轿车出现的一刹那就有了警惕,他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待到看着黑色轿车东歪西扭的模样,那种不对的感觉就更加强烈了。他见黑色轿车向着他们两人冲来,便拉着关客跳到人行道旁的高地上。阿黑从树林深处窜了出来,对着黑色轿车一阵狂吠。 黑色轿车在驶过他们二人后,只听一阵急刹车的声音,停了下来,接着调转过头,嗡鸣声响了两三下,又加速向着关客二人冲了过去。 路旁全是高大的白杨树木,底下全是深黑色的泥土,黑色轿车在略微倾斜了一下后,轻而易举地越过了道路与路旁黑色土地之间的那道水泥障碍,冲上了高地。尘土在黑色轿车的身后飘扬而起,像是刮起了一场大风。 黑色轿车的速度不减,也不怕撞上哪一颗树,就这样直直地向着关客二人再次冲了过去。 李多安又带着关客跳回了人行道上,而阿黑则灵巧地跑向了另一边。李多安紧紧盯着那辆发疯的车,口中说道:“我们有什么仇吗?” 驾驶着车的人自然没有说话,只是再次调转过头,冲回人行道,第三次撞向他们二人。 关客盯着车上的后视镜,终于看到了驾车人的脸:剃得短短的头发,圆圆的多肉的脸,一双眼上还带着墨镜。即使对方戴上了墨镜,关客还是认出了他,他就是那天死命追着阿黑的人。 关客大声说道:“只不过是打架输了一次,怎么就拼起了命?人生有赢有输,有起有落才叫人生,你这输了一次就发了疯,还过什么人生?” 李多安再次带着关客跳上了路旁的黑土地里。 坐在车里的王老虎见又没有撞上,不由隔着车窗恨恨地望了李多安一眼。 阿黑在路旁的黑土地上跟着黑色轿车跑着,对着车窗的方向一阵狂叫。 王老虎偏转过头来,又狠狠地瞪视了一眼这条狗,轻轻对自己说道:“今天只是一个警告,一次提示,以后有的你们受得!” 他猛踩下油门,速度盘上的指针立刻飙了上去,黑色轿车化成一道模糊地黑影,向着远方驶去。 第二十四章 上班的第一天 西行街的道路两旁,散落着许多一二层楼的小房子,商铺的主人大多无聊地在嗑着瓜子,看着电视,老人们则在大树的阴凉下摆好棋盘,放好棋子,和对弈了好几十年的老友继续下棋。当然,有些老人并不安分,在用砖石砌成的路面上摆着各种各样的书籍,纸张都已泛旧,是名副其实的小黄书。 关客与李多安并行走在西行街的柏油路面上,看着路两旁人们的生活景象,不由得有些羡慕。关客想着,如果我把所有的事情处理完了,一定也要在这里买一栋房子,或和人下下棋,或买几本小黄书参谋参谋,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两人从街的一头走到另一头,又从另一头走到这一头,看着实在悠闲得很。阿黑向来很不安分,虽然他似乎有着一颗人类的灵魂,但仍然无法摆脱狗的习性。他四处寻觅着,仿佛哪里有一块甜美的奶酪等着他,可是当他真找到一纸糖衣,或是被灰尘包裹着的几块巧克力碎片时,狗鼻子却皱了起来。 这么脏,藏了那么多的细菌,怎么吃得下去呢?于是阿黑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向前走,直到找到的食物完全看不到,才毅然转过身去,用鼻子去嗅下一个香甜的所在。 关客并没有将有人撞他的事情报警。他倒不是怀着慈悲的心情想要放过对方一马,而只是有些懒,有些无所谓。 李多安似乎想起来要讨好关客的事情,上午刚来到西行街的时候就招呼众人,把关客被谁撞了的事情说了出来。手下们立刻群情激奋,看那揎臂攘拳的架势恨不得现在就过去揍那人一顿。关客在旁边静静看着,心想上有所效,下必甚焉这句话果然并不是凭空来的,真是有什么样的老大就会带出什么样的手下。他敢打赌,若是那个撞他的人站在这里,李多安和他的手下肯定是最先逃跑的人。 也不知道他们在街上逛了几个来回,当太阳到了中天的时候,关客忍不住问道:“我们要做什么?” 李多安摆了摆手,又摇了摇头,说:“什么也不需要做。” “那要我们干什么?” 李多安有些尴尬,继而开始皱眉,说道:“当然在关键的时候派上关键的用处了。” “那什么时候是关键的时候?” “比如打架斗殴?顾客蛮不讲理?店主以大欺小?” “那不是警察干的事么?” 李多安再次尴尬起来,他沉默良久,继而说道:“这些事警察是干不完的,所以总得有我们这样的人去摆平。” “我们什么时候和警察这么亲近了?” 李多安气恼起来,忽然拍了一下他的头,说道:“小小年纪,怎么问题这么多?饿了没,咱们先去吃个饭。” 关客撇了撇嘴,却没有再问下去,随着李多安走进了一家餐馆。 只见一个穿着白袍子的老汉伛偻着腰,一双手在袍子的下摆处擦了又擦,方才笑眯眯地跑了过来。他那张圆圆的胖脸,配着笑容,倒和李多安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李老大,您要吃什么?” 李多安说道:“随便弄一点儿吧,只要不和昨天重样就行。” 老汉又往下弓了弓身子,应了一声“好的”,就跑去后面忙了。 关客说道:“看来你经常在这里吃啊。” 李多安说道:“他家的饭菜还不错,你吃过就知道了。” 李多安的眼光很不错,一盘韭黄炒鸡蛋很鲜嫩,一盘青椒炒肉丝很酥脆,就连因为病情吃得很少的关客也忍不住吃掉了一大碗米饭。 李多安吃完了饭,把筷子一搭,拉起一旁的关客,摇摇摆摆地出了门。 关客说道:“你还没付钱呢?” 李多安斜睨了他一眼,高高在上地说道:“我们还需要给钱吗?” 他们走出了很远,也不见那位穿着白袍子的老汉追出来。他们果然是不需要付钱的。 关客心想,西行街的老大原来还有这样的好处。 下午依旧是从街的这一头走到另一头,他们两人散步的样子悠闲地令人发指,极像是两个二世祖,带着无穷无尽的钞票闲逛的样子。 关客虽然很喜欢看老人们安静地下棋,也很喜欢看一个老头儿是如何忽悠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买下一本泛黄的杂志,但是他还是有些不安。不安的感觉一开始很小,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感觉在逐渐的加大,当太阳已经到了西边某个屋顶的上方时,他不安的感觉抵达了最高峰。 他明白那种不安是什么,他虽然是在上班,却没有任何上班的感觉。他忍不住问道:“你不觉得这样每天逛下去会很无聊么?” 李多安理所当然地说道:“不无聊啊,悠闲自得的日子正是我所向往的。我希望我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是这样的时光。”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是......” “你是说占着位子不干事,占着茅坑不拉屎?” 关客心想,你还是蛮聪明的嘛。 “也许一开始会感到不安,但时间长了,也就无所谓了。工作性质就是这样,你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是不是有些无耻?” “年轻人啊,你还是太嫩了些。”李多安盯着呈现红色的太阳,有些感慨地说道。 关客有些恼怒。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说太嫩了些,难免有些不太高兴。 李多安继续说道:“这点无耻算得什么?比这点无耻无耻地多的人,这世上还有很多很多。这座城市虽然看起来光鲜亮丽,但还有很多人挣扎在温饱线上。他们为了活着,不得不学会无耻,因为不无耻,就无法继续活着。还有那些大人物,为了自身的利益也同样无耻地很,但是他们自己并不觉得,所以也就谈不上无耻了。所以说,这点无耻,不算得什么。” “听着好像很有道理,但是感觉怎么像是为自己脱罪?” 李多安叹了口气,看着关客说道:“有时觉得你很聪明,有时又觉得你太傻。” “难道我说得不对?” “不,我只是觉得你还不够无耻。” 太阳渐渐沉了下去,当它跳下地平线的时候,天色开始慢慢变暗。残留的余晖仍将西方渲染的一片绚烂,几只鸟儿扑腾着翅膀在西方的天空飞过,在绚丽的天幕上留下了几道黑色的痕迹。 周边的房屋里有几盏灯亮了起来,虽然在太阳的余晖中并不显眼,但是从树木的缝隙中,肉眼还是能够偶尔捕捉到一缕淡淡的黄色光线。 关客感受着周围环境的安详平静,说道:“我现在才发现这里的景色并不比著名的景区差。” 李多安说道:“其实这里的景色一直都是如此,只要没有人为故意得破坏,没有大量穿着暴露的女机器人涌入,它将还会这样下去。” 关客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的带着些许寒意的气息,说道:“我感觉就连此刻的空气都新鲜不少。” 李多安说到:“其实平乐市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地方,只是你并没有发觉到而已。或许也与人的心境有关。一个人的心里藏了太多的事,他便注意不到周围的风景有多美。” 关客说道:“是啊。以前我总觉得平乐市真是一个无聊的地方,除了高楼大厦还是高楼大厦,除了彩色霓虹灯还是彩色霓虹灯,实在千篇一律,走在哪里,都像走在钢筋水泥中呼吸着污浊的空气。现在想来,霓虹灯的深处也许还深藏着几条幽深的小巷,如果细闻,也许能闻到人家传来的淡淡米饭香;钢筋水泥的高处,也许还藏着几只躲避人群的飞鸟,用一双灵动的眼睛看着世间。” 李多安用奇怪地眼神望着他,说道:“你的工作岗位是不是应该给你换一换,当一个秘书怎么样?” 关客尴尬一笑:“还是不了,就这样在街上闲逛,也还不错。” 李多安满意地笑了起来:“这才对嘛,你总算学到了我几分风采。” 接下来的几天中,关客在西行街上度过了安详的日子。当然,也有不平静的时候,他的头晕目眩虽然有镇痛剂挡着,但发作起来还是很难受,并且他的病开始恶化起来。一天,和李多安和他的小伙伴们一起吃饭时,关客端着碗的手开始止不住地轻微颤抖起来。他把碗放在一旁的石头上,双手互握,试图阻止颤抖,但却没有一丝的用处。第二次发作时,不光是他的手开始发颤,就连他的双腿也跟着颤抖起来。第三次发作时,关客正和李多安在街上悠闲地散着步,忽然豪无征兆地倒了下去,躺在深青色的柏油路面上抽搐起来,李多安只好把他送去医院。 关客的病渐渐开始频繁发作,也许他正在闲逛,忽然便倒了下去;也许他正在看人下棋,忽然就翻起了眼白;也许他正在吃饭,忽然就把碗连着汤丢了出去,泼的某人满头满脸。 虽然出了种种洋相,但索性关客的对头们并没有找他算账,所以他还算过得不错。 第二十五章 有事要做了 西行街上的屠夫们大都在交齐了租金后,搬离了这里,所以北面尽头的几处房屋全是空着的,地上垃圾满地,人走在其间,稍微动一动都会激起漫天的灰尘。 关客站在一栋二楼房子前,出神地望着。他在想着,我是不是应该搬过来住? 西行街幽静,而且离通衢大道很远,晚上只隐隐约约传来汽车行驶的声音,微弱地更像是催眠曲。这里也不像嘉和世纪城那般尘土飞扬,洁净的空气总是能让人心情放松。 虽然有搬家的想法,但他却并没有做出决定。也许是觉得搬家是个麻烦事,而他又不喜欢太过折腾。 阿黑抬头,明亮的眼睛盯着关客看了几眼,心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一位伟大的诗人呢!在这儿玩高深扮酷,实在是有些装。它看着关老大的样子,感觉他还要扮很长时间的酷,于是扭着臀部,摆着腰,自去找乐子了。 自从一群屠夫们走后,西行街的老人和孩子们常常能看到这样的景象: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领着一个脸色极其苍白的少年,在西行街的大街小巷上逛着,后头还有一只拥有纯黑色毛皮的狗,在他们身前身后瞎晃荡着。偶尔两三次,那位年轻人会突然颤抖地倒下去,有时嘴角甚至会抹着一层白沫,白眼上翻,四肢抽搐,每当这时,老人总会第一时间开出一辆车来,把年轻人送往医院。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半月,直到一位穿着整整齐齐西装的中年男士的到来。 中年男士留着一头整整齐齐地短发,走路腰杆挺地笔直,内里白色的领带也熨得笔挺。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关客与李多安地面前,黄褐色的脸上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便用中等语速说出了来这儿的目的。 “少爷说了,西行街的人是一群好吃懒惰的脏狗,如果主人不用鞭子时时刻刻抽他们几下,他们是不会让自己动起来的。我现在不会拿鞭子抽打你们,因为我不认为你们会一直是一群好吃懒惰的狗。人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坐在什么位置上,就得干什么事情,身处什么层次上,就得要干那个层次的事情。” 中年男士顿了顿,极绅士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用黑色墨水笔写了十几个名字。他继续用毫无感情,平稳地语气说道:“这是欠债者的名单,希望你们能够在一个月内把债款要回来。” 每当中年男士说完一句话,李多安就唯唯诺诺地点一下头,应一声“是”,那恭敬的模样极像一只哈巴狗。 当中年男士说希望他们能够追回债务时,李多安终于不在只是点头应是,而是抬起了头看了中年男士一眼,想着前面侮辱人的话可当是耳旁风,但是后面要债的事情却是不能随意答应的,你们的人都搞不定,我们的人更加搞不定!想把烂摊子留给我们收拾,哪有那么多便宜的好事! 李多安正想说几句不硬不软的话来反驳,没想到一直沉默无言的关客,此时突然来了句:“那是当然。” 一直面无表情地中年男士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地神色,随即快速答道:“好!” 关客捕捉到了对方一闪而逝的细微表情,此时终于确定对方是个活生生的人类。关客先前一直望着他的眼睛,观察着他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他一直以为他是一个及其逼真的机器人,直到那一丝惊讶神色的出现。 关客依稀还记得李怡身边的那个女性机器人,在二层楼上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盯着他看的场景。也许是有了些许阴影,所以看到中年男士面无表情的脸,才会想到对方是机器人吧。 中年男士完成了他的任务,于是极其潇洒地转身离去。 李多安痴痴呆呆地看了中年男士的背影一会儿,忽然暴跳如雷,他一把揪住关客的耳朵,说道:“你是不是傻,什么都敢答应!像这种讨债的事是最难搞的事,你居然像玩一样地就答应了。你知道那些欠债的都是些什么人吗?我告诉你,说他们是亡命之徒都是轻的,嗜血的,神经质的,变态的,什么都有。他们就像是下水道的老鼠,带着无数有毒的细菌,咬你一口就能要你半条小命!就算你想死,也得为我和我的兄弟们着想,他们还不想死呢!” 关客待他突如其来的愤怒慢慢宣泄完毕,方才说道:“放心,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李多安看着他苍白而坚毅地脸,问道:“你很有把握?” 关客说道:“没有把握。” 李多安再次愤怒起来,他四处寻觅着,想看看是不是有扫帚一类的东西,他要狠狠地抽一抽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关客继续说道:“我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却有六成的信心。” 李多安平息着自己的愤怒,说道:“请问你的信心从何而来?” 关客用一双淡漠的眼睛望着他,说道:“你知道的。” 是啊,他是知道的,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永远不缺乏勇气和决心。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数千年以来,像这样的故事不知发生了多少。 李多安看着关客苍白的脸,和那一直在微微颤抖的双手,忽然生出一种忧伤,他平静问道:“为什么非要这么做不可呢?” 关客说道:“因为我有一个希望,希望能在生命的尽头弥补自己的遗憾。” “可以对我说吗?” 关客微笑道:“不能。” 王晓夜这些天都在想同一个问题,怎么样才能让那个脸色苍白,令人讨厌的家伙感受到来自他的愤怒呢?他要让他极其痛苦,极其难受。他喜欢将人碾在身下的感觉,那种感觉,飘飘然,如似神祇。所以他不能让他很快地死掉,而是在痛苦挣扎中慢慢地死去,这样才够味道。 于是他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世界上什么样的人才是最凶残,最冷酷的呢?当然是丧失了希望而陷入了绝望中的人们。王晓夜从那张欠债的纸条中看到了他们,一无所有的人们必将凶残,愤怒。他的手下们虽然不是精英,但也是能一个挑三四个普通人的角色。手下们好几年都搞不定的人物,想来丢给西行街的那群老弱病残,一定很有意思。 中年男士恭敬地站在王晓夜的身前,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是头却微微低了下去。 “怎么样?” “他答应了,而且很爽快。” 王晓夜皱起了眉头。他不愿意听到“爽快”这个词。他开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徘徊,想了很久却依旧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就不再多想。他再次拾起桌面上的那张欠债名单,忽然又满意地笑了起来。 “一群老弱病残,肮脏臭狗,能有什么本事。”王晓夜轻轻地喃喃自语。 关客终于结束了他在西行街闲逛的生活,阿黑也结束了四处觅食觅到了却又不去吃的日子,紧紧地跟着关客。 其实他很想找到一把枪,遇着那些欠债的主,先崩掉对方的双臂,再崩掉对方的双腿,看他还敢欠着债!不过这只能想想罢了,自己实在弄不到一把真枪。他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李多安,却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腹诽,果然是个老奸巨猾地无赖。 弄不到枪,只好搞清楚名单上每一个人物各自的特点。知道敌人的弱点,才能正中要害。 于是西行街下棋的老人们,有一天突然发现几颗大树的树荫下少了一群混混;几家饭店店主突然发现常来吃霸王餐的地头蛇不见了,不由得松了口气但是又感到些许的无趣。 第二十六章 修车的江湖人 西行街的混混们自然不可能平空消失了,他们三两成群的散落在平乐市的一个个角落,耐心而安静得观察着写在那张欠债白纸上的人物。李多安虽然说过不想插手,但是帮着关客探查一下将要打交道的人物,想来也不会把兄弟们拖下水。 关客摸着阿黑的狗头,一直研究着白纸上的那份名单。阿黑的身上穿了一层厚厚的甲,看上去有些厚实。从阿黑那幽怨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他身上披的东西绝对不轻。阿黑低着头一直嗡嗡地叫着,两边的尖利的门牙偶尔会露出来。 关客从玻璃桌上拿起一枝笔,将名单上的“李宏”用红圈圈了起来。“李宏”的旁边扩了一个小括号,里边写着欠债二十五万。 关客把白纸随意地往桌上一放,之后无视阿黑有些恼怒的眼神,拍了拍他的狗头,起身出门去了。 阿黑终于抑制不住愤怒,对着关客叫了起来,仿佛在说,还不快把我这身上厚厚的东西拿开,压死老子了! 关客回过头来,说道:“阿黑,这可是我死乞白赖才从李多安那个老混蛋手里拿来的。别看它重,可是够结实啊。我听说那是防弹衣的一角,穿在你身上,任什么刀枪棍棒都伤不了你,所以你就知足吧。为了安全,你还是老老实实地穿上吧。” 阿黑的两只耳朵垂了下来,满是委屈地看着关客。 关客不想看他那可怜巴巴的狗眼,推开门就走了出去。“跟上,阿黑。” 杂货铺不是一个铺子,一家小店,而是一条街,由于靠近267省道,来来往往的车辆都要经过这里,所以杂货铺虽然地处平乐市边缘的西北方向,仍然有一定的人流量。 杂货铺的街道口,开着一家叫做宏氏修车行的小店,门前摆满了许许多多的旧轮胎,离得老远都能闻到一股橡胶的味道。 一个中年人趴在一辆白色面包车下面,眼睛盯着各种零器件,仔细推敲检查着是哪里出了故障。他的全身沾满了油灰,一件简单质朴的蓝色衬衫上已经涂满了斑驳的褐色,只有从某些噶瘩角落才能看出它原来的颜色是蓝色。 一位年轻人坐在一张桌子前,正在翻找着什么。想来是中年人的学徒。 关客站在尘土飞扬的路面上,仔细比照着手中照片上的人和那个中年人有多少相似的地方。这张照片当然是李多安给他的,从照片照射的角度就可以看出来,当时拍摄的人一定躲在某个角落里。 “还是蛮上心的嘛,谢啦!”关客低声呢喃了几句,将照片塞回口袋中,招呼着阿黑走向宏氏修车行。 嫌坐着硌着屁股疼的年轻学徒早已站了起来。他的年纪不大,也许还不满十八岁,但是满身满脸的油污和冲向天空的头发使得他像是个三十岁的中年男人。年轻学徒看见来了一位新客人,脸上不由绽开了最热忱的微笑:“客人,要修车吗?” 他的笑容很快就冷了下去,因为来的客人身后只有一条垂头丧气的狗,而并不是一辆车。也难怪这条狗垂头丧气,因为它身上披着的那个东西实在是太厚了。 年轻学徒不再摆出笑脸的原因不止这一个,另一个原因便是来的客人有些太古怪了。你瞧他的脸是多苍白呀,活像是具僵尸。他全身还像打着拍子一样细细颤抖着,难道他得了癫痫? 关客微笑说道:“我并不是来这儿修车的。” “那请问有什么事?” 关客继续微笑说道:“我想请你们还钱。” 关客向来直言直去,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时间很宝贵。 年轻学徒呆了一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于是再问道:“你说什么?” 关客想着杨大为的样子,尽量摆出那副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等他摆出了一个自以为特别好看的微笑,方才彬彬有礼地说道:“我想请你们还钱。” 一直趴在车底下敲敲补补地李宏,在听到关客第一次说出请他们还钱后,便从车底退了出来。他找了条抹布擦了擦手,却还没等把手擦地稍亮些就把抹布扔到了一旁。 “你是红岗的?” 关客维持着他好看的微笑。 李宏随手拿起一根直角形状的汽车零件,在手上拍啊拍的,一边拍一边说道:“难道其他人没有告诉你,我们是你惹不起的人?” 关客微笑说道:“在我们谈事以前,能不能请你先把手上的东西放下?” 阿黑在旁边伏低身体,一双眼睛却充满警惕地盯着李宏。他此刻就像压紧的弹簧,随时都可能一跃而出。 李宏看关客那一副若不惊风的样子,果真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一旁。“我不会还的,你还是回去吧。” “欠债哪有不还钱的,道理上站不住。” 李宏嗤笑一声,说道:“你跟我谈道理,怕是你还不知道什么叫作道理。兄弟们,给我出来,给他看看什么叫做道理!”他最后那句话突然拉高了嗓门。 只见从杂货铺的街道里走出了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每一位都是膀大腰圆的汉子,每一位汉子身上都拿着一把铁器,甚至有一个人的肩上扛着一把锤子,从锤子的个头来看,足以和它的主人相提并论。 这群人刚一亮相,街上原本还不少的行人立刻少了许多。一个五岁的男孩被他妈妈拖着回家,他却不断地回头喊着:“打架啦,打架啦。”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兴奋雀跃之意。 然而关客却雀跃不起来。他总算明白了这个修车的中年人为何能够欠着好几年的债不还。任谁要账,这么大的阵仗一拉出,他也要吓得一个哆嗦,继而打道回府。 关客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汗珠,他哆哆嗦嗦地擦了一下额头,但是又有更多细小的汗珠冒了出来。 阿黑的前胸已经快要碰到了地面,他的嘴里一直发出呜呜的声音。 李宏看着关客苍白的脸,说道:“你还要继续吗?” 关客理所当然地微笑说道:“当然。” 那个拿着锤子的大汉跨步走来,说道:“大哥,既然这小子这么不识相,就让我一锤子解决了他!” 李宏还想再说些话劝劝这个年轻人,毕竟他也不想在自己的店铺前打架,那样只会坏了招牌。他正在肚中搜罗着词句,却突然发觉面前的年轻人像曾经老人筛糠用的筛子一样颤抖起来。起先很轻微,继而浑身都开始剧烈的摇摆起来。 关客的眼白开始时不时地往上翻开,时黑时白的眼睛看上去实在有些吓人。 苍白的年轻人突然倒在了地上,双手胡乱地向着天空挥舞着,双腿向里蜷起又松开,继而又向里紧紧蜷起。他的口中泛起了白沫,极像是刚打开一瓶啤酒的盖子时所起的泡沫。 阿黑开始疯狂地吠叫。他先是对着倒在地上的主人叫了几声,接着又对着周围的人群发出了低声的愠怒的嗡鸣。 李宏没有理会这条穿着厚厚“棉袄”的狗,他来到关客的面前蹲下,摇晃着他的身体,略微有些焦急地说道:“你怎么了?” 远处,有人大喊着,“修车行的杀人啦,修车行的人欠债不还,杀了债主啦!”这句话好似是燎原的一点火星,当有一个人喊出时,其他人也跟着喊了出来。于是在杂货铺的远远近近,你都能听到这句:“修车行的人杀了债主啦!” 扛着锤子的大汉脸色变地很难看,他冲着一个方向怒喝道:“你们不要胡说八道,散布谣言!” 他这句话并没有起到止火的作用,反而像是在火堆上浇了一桶油。 一阵短暂的白光闪了几闪,也不知是哪个王八蛋拿着照相机在咔嚓咔嚓地狂拍着照。四周“杀债主”的呼喊声变得更加多且频繁起来,只气地拿着大锤的汉子呼呼地直喘着粗气。他强行冷静下来,在周围奔跑的人群中瞄了几眼,终于找到了那个拿着相机的王八蛋,于是他扛着大锤子跨步向那里奔去。 拿着相机的王八蛋见势不妙,撒腿转身就跑。 扛着锤子的汉子于是停下脚步。可是刚一停下脚步,他又看见了那几道强烈的白光,又听到了那照相机咔嚓咔嚓的声音。原来身后又来了另一个混账王八蛋。他很生气,他发誓逮到这个人一定要将他的脑袋锤个稀巴烂。可是他刚一转身,照相机拍照的声音马上就消失了。 他更加生气了,胸膛里憋着的愤怒涨红了他的脸。他瞪圆了眼睛,啊地大喊了一声,把畏缩又带着好奇的人群吓退了好几步。 李宏拨打完医院的紧急电话,向着涨红了脸的大汉说道:“李余,把肚里的火熄一熄,咱们先把这个年轻人送去医院。” 李余说道:“是他自己昏倒的,关我们什么事?” 阿黑不满地对着李余叫了起来。 李余皱着浓眉,恼怒道:“叫什么叫,再叫我就把你烹了吃!” 他以为这句威胁会很有作用,没想到却使得阿黑叫嚷得更欢了。 “汪汪汪,汪汪汪!” 第二十七章 医院来了一位常客 穿着白大褂的高大夫有些无奈。躺在病房里的病人他已不知见了多少次,每次见他都是浑身颤抖,口吐白沫的样子。如果病人只是得了一个普通的症状也就罢了,最起码有例可寻,能够有条不紊地安排下一步的行动,可是这个年轻人的情况不同,虽然知道他大概是得了脑瘤,但却没有人敢做出明确的下一步行动。关客的病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所以没有人能够做出判断,也没有人知道应该从哪里着手。 几名护士把状若疯癫的关客按倒在床上,在他手腕的静脉里注射了一管镇定剂。镇定剂没有立刻起作用,关客的双手还在天空胡乱飞舞着,但是已经稍稍慢了下来。 李宏皱着眉头看着一群医生治疗,见他们既没有把人推到手术室,也没有安排下一步应该怎么办的意思,只好拦住了为首的高大夫:“这就算治疗过了?” 高大夫上上下下看了他一眼,说道:“第一,他的病我们从没见过,所以治疗起来很难;第二,他本人似乎对自己的病并不怎么上心,所以我们这也不算失职。”说完,他就甩着白大褂潇洒地离开。走到半途,他喃喃自语着:“上次没见过这个人呀,难道是红岗新进的成员?” “高大夫,救护车又送来一个,您赶快去看看吧。” “好的。”他实在没有闲工夫想事情,因为他太忙了,只好将疑惑搁在脑后。 李宏的眉头皱的更加紧了,他瞅了一眼病床上的年轻人,就想转身离去。可是刚转过身,又挪不动脚步,只好转回来继续盯着年轻人。 理性的声音告诉他,赶快走吧,这是个麻烦的小子,随后又有另一道声音在心底响起,看他抽搐不止的样子,也许他还需要帮忙呢? 阿黑趴在床边,一双半睁半闭的狗眼盯着李宏看了一会儿,心里想的却是别的事情。初次来这里的时候,被消毒水的刺激味道直打喷嚏,他不断地跑离医院,又跑进医院,等到和关客一起离开时,他已经把一年的鼻涕都给喷了出来。常来几次之后,消毒水的味道似乎也不是那么刺激了,反而变得清新了些。 阿黑在彻底沉入梦乡之前,才将目光聚焦在李宏的脸上。他在心底暗暗想着,早点把钱还了不就没有这档子屁事了吗?真他娘的瞎折腾。 十分钟后,关客全身的颤抖转成了轻微的摆动,他一双眼睛也不再向上翻起。他盯着病房的门口,认出了那是自己的目标人物,于是裂开苍白的嘴,以最大的力气嚷出弱小的声音:“还钱,还钱!”在叫嚷了几句后,他也和阿黑一样陷入了黑甜梦乡。 李宏看着病床上的人和病床下的狗,不由得嘴角抽搐,低声愤怒道:“有你这么要债的吗?” 王晓夜这几天很是开心。他带着润可逛商城,吃火锅,在游乐场中游玩,钞票向水一样地往外洒。他有时会逗一逗润可,而润可也很配合地微笑着。不管她是真笑还是假笑,王晓夜一律把那当成是真笑,于是回报以更加狂放,更加高声的大笑。 张润可自然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高兴,但这不妨碍她陪着微笑。她只是一个平凡而普通的女人,只想安静地过着幸福的小日子。 王晓夜很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高兴,因为他已经把一只脚踩在了某人的身上,接下来便是反复蹂躏的快感。为了迎接更密集更强烈的快感,他提前一两天进入状态又有什么关系? 在商店中,只要润可瞄上一眼的东西,他都会买下。什么杯子,茶具,玩偶,衣服通通的买下,只把后头的两个手下当成是人型的摆物架,买来的东西往他们手上一放,继续逛街。 两个带着墨镜的小弟自然有苦不能说,他们看着手上越来越高的东西,心里苦得快要滴下胆汁,但是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 王晓夜转着圈,摆着手,有时甚至和着商店里的音乐跳起舞来。他已经有很久没有这么兴奋过了,上一次出现这种感觉时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是上学的时候,他的女友背叛了他,和一个低贱的贫困生撕扯鬼混。他恨地牙痒痒的。她不是喜欢背叛他吗,那就随你的愿,要背叛就要背叛的彻底,于是他找来了十几个混迹于酒吧舞厅的地痞流氓,把她和他们关在了一个小黑屋里十几天,让他们厮混个够。他记得他在屋外听着那高声的尖叫,顿时觉得身体轻飘飘地飞上了云端,于是忍不住狂笑出声。 现在的感觉就是那时的感觉,不过还不够。他转过头望了润可一眼,笑了笑。润可回以一笑。 王晓夜由衷地在心理感慨道,笑得真他娘温柔啊。 他一边走,一边继续想着事。市中心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发挥的地方了,能占的地方都已经被别人占了,不能占的地方自有别的大佬占着,只能干看着流口水。王晓夜想着,还是要向边缘处扩展一下自己的实力范围,以向老爷子证明自己还是有些能力的。虽然在老爷子的眼中,自己有些不堪,但还没有不堪到入不了眼的地步。老爷子从来不说空话,尤其是在人多的地方,讲的话会更有份量。所以他说会挑选下一位接班人,那就一定是在挑选下一位接班人。 王晓夜知道老爷子有点不喜欢他,但人与人之间的感觉是最难琢磨的事,喜恶这种事情当然也是可以转换的。哪天博得老爷子一声称赞,说不定就把红岗偌大的家业放在了自己手中呢? 至于那个有着苍白的如同死人脸的关客,嘿,他已经在我的脚底下了,从哪里翻身?即使老爷子看中他又有个屁用?既不是富甲一方的商人的儿子,又不是有权有势人的亲戚,随便谁伸出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他。光那欠债单上的人物,就够他蜕掉好几层皮的。想着想着,他不由又微笑起来。 王晓夜自然也看的出来,自己的叔叔虽然装君子装上了瘾,但也很想过一把主宰者的瘾。不过就他那怕老婆的怂样,想来也入不了老爷子的眼。装得再如何谦谦有礼又能怎么样,哪个老家伙不知道你的底细?别总是一副天下人就你最聪明的模样。 至于其他想着那个位子的人,实在是算不得什么。敢向上望一望的人,最起码得要有很大的勇气,因为在向那个地方望着的人还有很多,在望过去的同时,便也意味着时时刻刻提防别人的开始,所以大多数的人都是低着头的,他们只敢想,而不敢望,只有寥寥几人才有大勇气,敢于向上望一望。所以大多数人都不值一提。 关客的精神已经好了好多。李宏还是没有走,他坐在床头的一张板凳上,盯着年轻人看了很久。有时年轻人会发出几声呓语。李宏听着那些轻微的话,听得很是仔细,但是面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 关客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李宏。他是一个沉默的中年人,不苟言笑,不善言谈。 一个月前还是两个月前?关客已经记不得时间了,他记得自己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一双明亮的双眸。他在心中感叹着,果然还是温柔的女性更易于得到人们的好感,像面前木头人一样的中年汉子,他连谈话的兴趣都没有。 不过没有谈话的兴趣也得要谈,他是关客通往成功路上的一块垫脚石。 关客觉得有些渴,于是朝着门外大喊:“给我来一杯开水,能喝的那种,最好加点白糖!”他转头来,平静的对李宏说道:“还钱吧。” 李宏同样平静地说道:“如果不还呢?” 关客说道:“那么第二天杂货铺李氏修车行的名号就会登在各大报纸上的头条里,标题名我都想好了,就叫‘李氏车行纠结恶霸,欺压债主,欲把债主杀死’怎么样,够不够有吸引力?” 李宏嗤笑一声,“幼稚地很,也无聊地很。” “难道你不怕见报?一旦曝光,你可就完蛋了。” “只不过无法在平乐市立足而已,我换个地方,照样可以活得很好。” “我不信。”关客确实是不信的。一个人呆在一个城市打拼了几年,有了人缘,有了基础,有了老婆,有了孩子,谁还会再次远走他乡? 李宏平静说道:“你认为我放不下一切,然后重新开始?” 关客说道:“不要忘了,你可是个中年人,虽然剩下的日子还有很多,但东山再起的好事却很少再有。” 李宏说道:“我既没有孩子,也没有老婆,凭什么没有勇气东山再起?我本来就觉得修车的日子实在很无聊,如今换一种活法,也很不错。” 关客现在突然明白,有时候老实人也并不见得是个一本正经的愚人,比如面前的这位,就洒脱得很。 关客皱眉说道:“你出不了平乐市的。” 现如今的社会,谁最大?不是官员,不是政府,而是各种各样庞大的公司。现如今的平乐市,是哪家公司掌管着命脉?当然是红岗。红岗让你出不了平了市,你就出不了平乐市。 李宏说道:“平乐市很大,总能找到一个缺口溜出去。而且,像红岗这样的大公司,会在乎我这样的小鱼小虾?” 关客明白,他说得很有道理,于是再次愁眉苦脸起来。他从前天就开始忍着没有吃镇痛剂,到了第二天,在杂货铺的时候果然犯病了,四下里李多安带着小弟们起哄,拍照,就是想利用媒体报纸逼迫他还债。 关客研究过李宏这个人,他不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并不能用不怕死的招数逼迫他,那就反过来,用软弱求得他的怜悯,再用报纸逼他还债。他借了贷款,买了铺子,和小村里的人一起修着车,卖着轮胎,总还顾念着自家的铺子,村里的同乡吧?哪知他竟然真的想放下一切,远走高飞。 他用眼角瞥了一下四周,准备找把刀啊剪子啊什么的,准备拼命。 李宏看着他略微有些不安的神态,说道:“不过我还是愿意还债的。” 关客的眼睛立刻瞪得溜圆,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第二十八章 黑暗世界里的凶徒 关客带着阿黑出院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与李宏谈话的时候,他明明处处反驳着自己,已经把自己驳到了辩无可辩的地步,然而在最后竟然出乎意料地同意了,实在是让人费解。也许李宏说的话都是虚张声势。逃离平乐市并没有他所说的那般容易。 不管怎样,既然李宏说会把债还清,那就一定会把债还清。他有种感觉,李宏不是那种说话作伪的人。 关客坐在大电视前的沙发上,一支笔在自己的右手上转来转去,眼睛盯着白纸上的名单,仔细思索着。沉默很久之后,他停下转动墨水笔的动作,在好几个名字上画了个红圈,并在“李宏”的旁边打了个勾。 关客判断的并没有错,李宏是个说到就做到的人,第二天的清晨,他便把欠的钱存进了还款账户里。 大块头李余有些不高兴。虽然杂货铺的人流量并不少,修车行来的客人也很多,但是每一次交易的利润实在低的可怜。他大概算了算,到今年月末的时候大概能将就着把借贷的钱,装修的钱等等成本赚回来。如果还了款,他们又成了穷光蛋,大哥这些年的奋斗岂不是付诸东流? 就王大少那被酒色掏空的模样,李余看着都嫌恶心,还要还这个软不拉几的钱,想想心理就很难受。如果单打独斗,就算有十个王晓夜,也不够他一锤子砸的。 其实大哥从一开始就是想着借钱不还。村里的每个人都很讨厌那位往大少,因为翠花的灭门之灾全是因为他。他依稀记得,翠花家的大门空空荡荡地敞开着,屋里黑乎乎的一个人也没有。当有人发现了异样时,只在附近的小河沟里看到了一大片紫色的血迹。人们于是用鱼网在河水中捞啊捞,捞起了两具尸体。 任谁都知道他家的女儿被一位大少糟蹋了,父母们想要讨个公告,奈何还没有走出村子,就已遭到了不测。 后来人们知道了那位大少姓王,是平乐市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村里的人由此而对这位王大少生出了一股恨意。 由于城市的面积越来越大了,所以相对应地,村里的田就越来越少了,人们在悲痛的同时,不得不向大城市迁移。 李宏自然而然成了领袖,就像水自然而然始终向下流淌一样。 他来到平乐市的第一件事,便是向王大少的公司借了一笔钱。村里的其他人有样学样,也纷纷借了一笔款。他们在杂货铺购买房屋,开着小店,静静地等待着要债的到来。 还款日期越来越近,他们却一点儿也不害怕,反而希望来得更快一些。他们是不会还钱的,这样一拖下去,事情就会闹得很大,事情大了,才会有更多的人看清这位王大少的丑陋模样。 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奴才。那些要债的在来过几次后,竟然像是被要债的,瑟瑟发抖起来。他们的胆子竟然和鸡一样的小。 这样一拖便拖了好几年,直到关客的到来。 回去的路上,李余不满地向着李宏说道:“大哥,我们为什么要还钱?那个该死的王八蛋还在上面高高的坐着呢!” 李宏没有说话,他一直在想着好几年前的那个雨夜。 那一天,雨下得很大,哗哗的声音贯彻整个天地,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翠花躺在路旁的积水中,无神的眼半睁半闭地望着天穹。他到现在还记得她的模样:脸色苍白,几绺发丝拧在一起,静静地躺在她的半边脸上。她原本的红色衣服呈现深紫色,一缕缕鲜血从她的身下流出,与雨水一并流到路边的洼地中。 他跑到她的身边,大声地喊着她的名字,可是她什么也听不到,只是无神地望着落雨的天空。 他想抱起她,将她送往附近的医院。 她对着他的脸轻轻地摆了摆手。尽管那个动作的幅度是那么的弱小,他还是看见了,于是他不再尝试抱起她,而是坐在积水中半环着她的腰,让她的头贴在自己的胸膛上。 “好冷啊。”她发出了仿似呢喃的叹息,声音弱小得像一阵微微的清风。 可是他还是听见了,于是他环着她的腰的手紧了紧。 她想要给他一个笑脸,但是嘴角向上扯了半天还是没有做到。 她低微地说道:“好多了。”然后就再也没了气息。 鲜血不疾不徐地从她胸口的枪伤中流出,无论他怎么捂着,鲜血还是会不断地涌出。 他呆呆地坐在冰冷的雨水中,就这样坐了一夜,至于脸上是冰冷的雨水还是冰冷的泪水,他不晓得,也不愿理会。 一辆汽车鸣着尖锐的响笛,惊醒了他。 李宏和李余迅速避到一旁的行人道上。 李宏这才想起李余的问题,轻叹一口气,说道:“我为什么要还钱呢?”他现在也有些后悔,但却没有打算真正的反悔。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不是想收就能收回来的。他的话虽然没有红岗的老爷子那般一诺千金,但自认为也还是有一番份量的。他守信倒不是因为在乎面子尊严这类虚无飘渺的东西,而是纯粹觉得,一个人说话是要算数的。 他又想起了那天关客在病床上的呢喃。 身体虚弱的年轻人似乎陷入了可怕的梦境中,额头上的冷汗一直在不停地渗出,他的神色表示着他是那么的伤心,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希望,而只剩下了绝望。李宏一直盯着他看,就仿佛看见了当年坐在冰冷雨水中的自己。 虚弱的年轻人轻轻地喊了一声“润可。”声音虽小,但是李宏听到了。如同在嘈杂的大雨中捕捉到了翠花的声音,他也同样捕捉到了关客吐出的每一个音节。 声音虽小,却包含了无数人类的情感。有悲伤,有愤怒,有枉然,有不甘,另外还有一丝深沉的情意。 于是他决定还钱。 太阳每天都会照常升起,而消逝的人则永远不会出现在人世间了。李宏看着东边的朝阳,祈祷着希望这世间真有天堂或者地狱,这样他就能和翠花在一起了。 “哥,你在想什么?” 李宏微笑道:“我在想,村子里的人已经在杂货铺站住了脚,以后想必不会在愁吃穿了,甚至还能富裕一些。” 李余恼火道:“我们好像不是在谈这个。” “你说还钱的事?还了就还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那个王八蛋还活得好好的呢!” “他马上就不会过得那么滋润了。” “为什么?” 李宏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话。 一辆老旧的杂货车里,住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太阳高高在天空挂着,他竟然还能睡得着觉。他的床头边上始终放着一把锋利的刀,他的满是油垢的枕头底下也藏着一把刀。他虽然闭着眼睛,但睡得很浅,所以当有人靠近时,他马上睁开了眼睛。 “要买什么?” 老人缓缓起身,却在第一时间内握住了床头的刀,并将握刀的手背到了身后。 关客随意扫视着车里的东西。都是一些小玩意儿,什么儿童书啦,小布偶啦,全是孩子们喜欢的小玩具,他甚至还看到了他小时候很流行的集卡方便面。 关客指了指那包方便面,说道:“我买那个。” 老人伸出那只没有握刀的手,将方便面拿给了他。 “麻烦再给我一杯水。” 老人把后边架子上的矿泉水拿下一瓶,仍是用一只手递过去。 关客嚼了两口干脆面,喝了两口水便止住不吃了。 阿黑冲着他嗡嗡叫了两声。 关客没有理他,心想狗吃什么零食,对肠胃不好。 老人见他买完了东西,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由得把刀握得更紧了些。 “年轻人,你还要买什么吗?” 关客微笑说道:“我还想买你背后的那把刀。” 老人沉默良久,背着的手突然握着刀刺了过去,从敞口的一方小小窗口中穿出,刺向关客的胸膛。 关客虽然早有准备,但反应还是慢了一些,他只是稍微向左偏了偏身体,避开了要害位置。那把冰冷的刀锋刺入身体中。 刀锋处瞬间变得通红一片。 老人缓缓得把刀抽出,说道:“年轻人,我向来对红岗的人没有什么好感。这道伤口是给你的警告,希望你能记住这个警告,离我远点儿。” 关客捂着伤口,摇摇晃晃得试图站稳身体。他的脸色愈加苍白了,杂货车连同老人的脸一同旋转起来。 关客摇摇摆摆地微笑道:“虽然您狠,但是还不够狠。”说完,他的手中不知何时也多出了一把刀,沿着杂货铺那个窗口刺了进去。 老人在刺中了年轻人后,以为这一刀已经给了年轻人足够的威胁,想来他不会再来纠缠这个糟老头子,毕竟红岗的后生都是一群胆小鬼,真刀真血一现,还不溜得远远的。 可是他这次碰到的确是个异类,而且还是异类中的异类。 老人惨嚎一声,肩头处已被鲜血染红。 老人开始愤怒,于是还击。 阿黑呜啊一声跳了起来,向着老人扑了过去。 两人一狗大战起来。 第二十九章 黑暗世界里的凶徒(二) 幽静的小巷深处,一位老人和一个年轻人正你来我往地用刀刺向对方,他们都拼劲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刀刺出得速度达到极致。没有喊声,只会偶尔传出被刺中时发出的闷哼,以及阿黑低沉的呜咽。 尽管他们打斗得很激烈,但是却并没有往对方的要害上招呼,只是刺刺手臂,砍砍胳膊,并没有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意思。也许他们都不想杀死一个人,只想用狠辣的手段逼对方就范。 鲜血一滴滴洒在干燥的路面上,将灰尘打湿。关客的身上有十几处被刀划伤的地方,原本干净的衣服上大半已染满了红色。 老人也并没有讨到好处,因为他要对付的不仅仅是一个人,还有一条狗。人倒是很容易解决,就是那只死狗有些麻烦。 阿黑腾挪跳跃,进退自如,逮着机会就向老人的脚踝处咬上一口。老人的两只脚上的裤子已经被扯得稀烂,一排牙印出现在黝黑苍老的皮肤上。 老人看着那排牙印,眼中流露出惊恐的神色。他捂着臂膀上被关客刺中的地方,喃喃说道:“这只死狗不会有狂犬病吧?” 关客身体虚弱,他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力气正在渐渐消退,现在仅能保持住自己站立而已。他们已经打了很久,虽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却并没有真正拼命的意思。关客正在思考是否真的要拼命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这句话,顿时觉得还有其他路径可以达成自己的目标。 关客跌坐在尘埃里,哈哈大笑。他苍白的脸配上那狂野的笑意,活像是恶鬼在世。他一边笑一边说道:“当然是有狂犬病的,要不然我带着他干吗?” 阿黑吐出嘴里脏兮兮的碎布,不满地瞪了关客一眼。 老人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笑道:“你在骗我吧?” 自从老人怀疑阿黑是不是得了狂犬病时,关客就断定他很害怕死亡。他了解这样的人,通常离死亡的阴影越近的人,越会害怕死亡。他们拼命地想要逃离,但往往到了最终才发觉,他们正是在向死亡跑去。越怕死的人越容易死,越不怕死的人反而容易活下来。老人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他表现出一副凶悍的模样。 既然确定了他怕死,那就好办了许多,因为关客不怕死。 关客很严肃地说道:“我并没有骗你。” 一滴血珠自脚踝的牙印中冒了出来,接着是更多的鲜血渗出,染红了老人的脚。老人此时才觉得脚踝痛了起来。他看着关客严肃的脸,心中有了半丝的怀疑,难道那条狗真得了病?可是他迅速就把这个疑惑抛到了脑后。有哪个疯子敢把一条疯狗带在身边?难道等着它神志不清时咬自己一口,送自己上天堂? 老人再次微笑起来,说道:“若它真是条疯狗,你敢带他在身边?想骗我,你还嫩了些。” 关客一听到这个“嫩”字,就有些生气,他很讨厌别人说他“嫩”。他的右手搁在膝盖上,虚握着刀,让一滴滴的鲜血顺着刀锋滴落到尘土中。 “一个要死的人有什么不敢的。”关客淡漠地说道。 老人半倚在杂货车上,仔仔细细观察着年轻人的表情,并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黑狗的动向。他绝对不能让那条狗再咬自己一口。 “你说的是谁?难道是你自己吗?” 关客用刀尖指向自己的眉心,眼睛盯着老人,说道:“你看我的脸,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白,很白,好像是张死人的脸。” “你还看见过其他人有我这样的一张脸吗?” 老人皱眉:“没看见过。” 关客说道:“医生说我得了一种罕见的肿瘤,”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它就盘踞在我的脑海中,等待着机会将我这个主人干掉。它每一天都在强大,相对应的,我每一天都在虚弱,多则几月,少则几天,我就会一命呜呼了。” 他又将右手放在膝盖上,刀尖再次对准着尘土。“所以带只疯狗又有什么好奇怪的?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他咬我一口,送我去未知的地方,我还要感谢他呢!” 阿黑向老人龇着牙,发出呜呜的声音,同时狂甩着两边的耳朵。他看着似乎要发狂了。 关客心里赞叹着,这狗真他娘的聪明。 阿黑心中鄙视着,谎话说得太他娘假了,竟然还需要我阿黑来演一演。 老人看那狗的样子,果然有点疯。随着一阵冷风吹来,伤口处似乎开始麻木了,连痛感都变小了很多。他不由对关客的话相信了几分。 然而他马上又否决了,哪有一条狗得了病还那么活蹦乱跳的?老人再次看了一眼那条狗。 阿黑两只白眼上翻,一绺涎液从嘴中滴落下来。 关客瞪大了眼睛看着阿黑表演,心想这简直是奥斯卡影帝啊。 老人看到那只狗的样子,不由得又信了几分。可是他心中还有疑惑,这条狗明明活泼乱跳的,怎么突然就疯癫起来? 关客又恢复了淡漠的表情,淡淡说道:“要想保住自己的一条命,还是先把钱还了吧,这样我就会让你去医院。” 不知是春寒料峭的关系,还是被狗咬了一口的关系,老人突然觉得很冷。 “难道你拦着,我就去不了?”老人摸向口袋中的手机。 阿黑的白眼也不向上翻了,把口边的哈喇子一甩,奋力上跃,向着老人那只摸向口袋的手就咬了过去。 老人时时刻刻注意着一人一狗,见那狗暴起伤人,便向旁边闪了过去。 阿黑一扑不中,更加疯癫起来,汪了一声,又向他扑去。 老人掏出了刀向他搠了过去。 阿黑脖子一歪,身体一偏从刀锋旁窜了过去。他向后退了几步,匍匐在地上,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一双狗眼时不时地向上翻着,嘴边的哈喇子再次流了出来。他此刻真的成了一只疯狗。 老人心中生出了莫大的恐惧。 关客的病又开始发作了。他倒在尘埃里,一双手止不住地大幅度地颤抖着,一双眼睛也像阿黑那样时不时地向上翻起,看起来可怖又诡异。 头脑眩晕,天地在转,但是关客努力保持着一丝清明。他此行的任务没有达成,不能就此昏倒过去。他双手互握,用力再用力,但还是无法止住颤抖。 脑中仿佛是黑与红的世界,它们互相交织着,旋转着。他试图睁开眼睛,但又有一根无形的针扎入自己的脑海。他狂叫一声,在地上打起滚来。 疼痛令人难以忍受,脑中的每一阵疼痛都足以让人昏厥。但是他没有昏死过去,他死死咬着牙,再快要晕厥过去的时候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以保持自己的清醒。 老人看着那一人一狗疯癫的模样,心中对关客的话已是信了十分。就如关客所判断的模样,他是一个很惜命的人。人老了,就更加害怕死亡,虽然自己只有一个小小的杂货车可供栖身,但是每天卖卖小东西,看着孩子们天真的笑容,也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他想到哪里去,就可以到哪里去。他不必像城市里的年轻人一样踩着点,算着时间,他可以悠悠闲闲地开着他的老杂货车走过去。困了就可以在车上睡觉,只不过需要备着一把刀,以防红岗的那些老鼠来打扰自己;醒了就可以琢磨着进购哪些新鲜的小玩意儿,能够讨得那些上学的娃儿欢喜。 他无父,无母,无妻,无子,走到哪里哪里便是自己的家。 他发现了这个世界上很多美好的东西,所以他想要活得更长久一些,那样就能多看一些。 他之所以欠债不还,是他觉得没有还的必要。若是以前的红岗,他还惧怕几分,现在的红岗嘛,就还只剩下了个老爷子,那还怕个屁。 不过现在,红岗中他能看得起的人,除了那位老爷子外,又多了一个年轻人。 不管那只狗有没有得病,反正他不想死。自己这些年来四处卖东西,也积存了不少钱,还就还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关客头疼欲裂,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自己的脑袋里破茧而出。他的脑袋快要炸开了。 老人离开倚靠着的杂货铺,来到关客的面前。 老人每走一步,阿黑便紧跟着一步,活像是老人的影子。 老人颤颤巍巍地蹲下,说道:“我把钱还了,你放我走。” 关客的心中升起一股喜悦。这股喜悦的感觉暂时冲散了脑海中的痛楚,他从身上摸索出一张卡片,递给了老人。 老人掏出手机,对着二维码扫了扫,老老实实地付了账。他把手机上付款的页面对着关客的眼睛。 关客匆忙扫了一眼,模糊间觉得那个金额是对的,便对阿黑点了点头。 “汪汪汪”阿黑对着老人狂吠了几声。 老人如蒙大赦,慌慌张张跑进杂货车里,踩响油门,驶出小巷,驶向了大街。 于是铺着沥青的路面上出现了一辆老式的杂货车,车身上布满了铁锈,两旁的后视镜只剩下了一个。这么破旧的一辆车却开得飞快,由于左右轱辘有些不对称,所以在马路上左摇一下,右摆一下,活像是一位八十八岁拄着拐杖的老婆婆。 老人一边将油门踩到底,一边用阴沉沙哑的声音狂喊着:“都给我让开,我被疯狗咬了,不要挡我去医院的路!” 路边的行人纷纷侧目。 第三十章 黑暗世界里的凶徒(三) 待一辆黑色的轿车驶过,李宏从一棵大树后面闪了出来。他凝望着掩在一圈修剪得整整齐齐树篱间的别墅,看向二层搂处有着明亮灯光的地方,看了很久。 一对年轻男女偶偶细语间向他走来,他们困惑得望了他一眼,见李弘回以他们淡淡的微笑,便又转过头去,互相低声交谈起来,完全陷入了二人的世界中。 曾几何时,他和翠花也像这对情侣一样,在幽深的小路中徜徉,漫步,细语。他们知道他们之间说的话毫无意义,但是就是想要倾诉,也乐意倾听。他记得他们刚交往的三个月中,每天都是从早晨聊到白天。要不是校规管得严,他们可能会接着聊下去,直到第二天的清晨。 李宏切断对往事的回忆,穿过复杂的树篱,来到了别墅的走廊边上。 一个穿着笔挺西服,戴着墨镜的黑衣人在走廊上来回走着,见一个陌生人突然闯了进来,就想要呵斥他赶紧走人。 李宏带着绅士般的微笑,一边从口袋中掏出白手套戴上,一边向着那个黑衣人走去。 黑衣人以为对方是刚搬来附近的住户,或者游人,根本不知道别墅里面住的是谁。他觉得他有必要提醒一下他,这个地方可不是随意进出的。要不是看他笑容满面的模样,黑衣人早已大吼着把他轰了出去。 黑衣人压低了嗓音,呵斥道:“这里闲人免进,还不快走!”他以为他凶恶的模样会吓退这个陌生人,但是他却想错了。李宏戴好白手套,手又伸向了口袋。 黑衣人不免有些疑惑,心想这是要干什么,戴着白手套来参加宴会?怕是走错门了吧。 当两人靠得很近的时候,李宏终于从口袋中掏出了他的东西: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 李宏脸上的笑容已消失不见,他才把刀拿出来,便刺入了黑衣人的胸口,接着捂住了对方的嘴巴。 黑衣人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他想要呼喊,却喊不出任何的声音,只听到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咯咯声。他想捂住伤口,不让更多的鲜血流出,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怎么使劲也无法将手臂向上提去。 黑衣人缓缓倒了下去。 周围没有行人走动,只听树篱草丛间有不知名的虫儿在鸣叫,显得夜空下的别墅更加静谧。 李宏缓缓擦拭刀锋上的血,直至刀锋又恢复成明亮无比的状态。他没有把染血的白布随意地扔掉,而是穿过别墅一楼的大厅,将它扔到拐角处的垃圾桶里。 他把刀折回凹槽,缓缓收进口袋里,接着又从另一边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漆黑的手枪。手枪枪口上装着*,看起来比枪身还要黑上几分。 二楼的走廊里,有五六个黑衣人来回巡视着,他们的耳朵里塞着耳麦,手里拿着对讲机,面容严肃的很。 一个黑衣人发现楼梯上走来一个人,他原以为是少爷要见的人,并没有想到来的是一个凶徒。试问在红岗的平乐市,有谁有胆量闯入王大少的别墅里?况且来人笑眯眯地,很有几分王大少叔叔的感觉。黑衣人猜测来人一定是新入伙的小弟。以后麻烦事就不用自己收拾了,可以交给新人来做。想着想着,他不禁也微笑起来,朝着来人走去,准备和他套套近乎,增进一些感情。 李宏微笑着抬起枪来,瞄准着黑衣人的脑袋扣动了扳机。微弱的火光自手枪的枪口喷出,黑衣人的额头上瞬间出现了一个血洞。黑衣人微笑着跪倒在地,继而完全面朝下躺在了地上。 剩余的黑衣人听到了声响,第一时间就是把手向怀中伸去。 李宏的微笑不变,他接连扣动扳机,黑色的枪口喷出一朵朵微带着蓝色的火焰,黑衣人们纷纷倒了下去。 李宏慢慢走在血泊中,在倒下的黑衣人脑袋上接连补了一枪。 很快,弹匣里的子弹就用完了。李宏缓慢而熟练地推出手枪弹匣,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了另一个弹匣,缓慢而熟练地推向手枪里。 夜色更深了,所以显得二楼走廊尽头处的灯光是那么的明亮。 补枪补完后,李宏来到尽头的二零九号房间,推门而入。 屋里站着两个人。王晓夜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衫,静静地看着门口处的李宏。一个留着两寸平头的国字脸中年人,个子很矮,脑袋只高处对方的肩膀一点点,站在王晓夜的旁边,也在静静地看着他。 李宏开枪对准王晓夜射击,枪口再次喷出微蓝的火焰。 只见屋内人影一晃,国子脸的中年人便已挡在了王晓夜的身前。子弹射入了他的胸膛,在中年人的胸膛上留下了一道伤口,从那个洞口里面仿佛能看到跳动的心脏。 虽然中年人极快的速度令人吃惊,可是他既然中枪了,那就没有威胁了。只要中年人慢慢地倒下去,就会露出那个人的脸。他会把剩下的子弹全部射进那令人厌恶的脸上。 可是中年人并没有倒下去。他龇着牙,露出满嘴的白牙,冲着李宏笑了笑。原本在他胸膛处可见心脏的伤口忽然缓缓的愈合了,一圈圈的生肌慢慢自圆形的伤口周围长出,很快就填满了由手枪造成的血洞。 中年人说道:“你还想再来几发吗?随便射,尽管射。”他摆出邀请的姿势,看样子很希望李宏接着对他开枪。 李宏说道:“如你所愿。”他抬了抬枪口,瞄准中年人的眼睛。随着一声沉闷的枪响,一颗子弹从中年人的左眼穿入,从后脑穿出,擦过王晓夜的肩头,撞碎了墙上的后窗玻璃,飞进了暗夜中。这颗子弹给中年人的头颅留下了一个对穿的黑色洞口,你可以从他的左眼黑洞里望到后窗外的暗夜。 中年人点了点头,说道:“反应不错,准度也不错。你的手枪里还有子弹么?再接着试试?” 王晓夜感到肩头处一阵灼热,他能感觉到有湿润的液体流了出来。他皱了皱眉,说道:“刘叔,别玩了,快把这个人给杀了。” 中年人耸了耸肩膀,说道:“不要那么着急,我还想多玩一会儿。有我在,你一根汗毛都不会碰到的。” 王晓夜说道:“可是那颗子弹差点射中了我!” 中年人尴尬说道:“是吗?对不起,是我太不小心了。” 在他们说话的同时,中年人眼窝上的黑洞正在慢慢的缩小,与周围并无差别的皮肤很快生出,没有多久,他黑色的眼珠也自里而外生长出来。 李宏看着这一幕景象,既感到神奇又感到苦涩。世上怎么会有超人!就算有,为什么他要呆在王晓夜的身边?不,世上没有超人,就算有,上天也不会让他站在恶人的身边。 李宏再次举起枪,对着中年人的脑袋一连射上五发子弹,把中年人的脸打成了筛子。 王晓夜吸取教训,早已趴在了地上。子弹呼啸着从他的上方穿了过去。 本已布满蜘蛛网般裂痕的后窗玻璃,突然全部炸裂开来,碎屑四处飞溅,像是一蓬玻璃碎雨。 中年人的面部虽已稀烂,但是却没有一滴鲜血滴落在地。李宏虽然能看到对方白色的*,却并没有见到白色的*四溅在墙壁上。生肉蠕动着,血液流淌着,*翻滚着,渐渐把中年人稀烂的面部又合成完好如初的一张脸。 原来世上真有超人,原来上天也会让超人站在恶人的一边。他知道他的目标就在打不死的中年人身后,虽近在咫尺,却杀不死对方。 “还有子弹么,接着来啊!那种撞击的感觉真是太棒了。”中年人微微兴奋着说道。 王晓夜趴在地上,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紧张地呼吸着。他怕一说话就暴露了位置,尽管有叔叔挡着,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闭上嘴的好。他不在意杀他的人是谁,因为想杀他的人很多。他有多少个手下,同样地,就有多少个人想要杀掉他,但是真正敢付诸行动的人很少,因为大多数人并没有杀人的勇气。敢于杀他的人没有几个,却都在警惕之中,被早已有所察觉的叔侄二人弄得尸骨无存,所以敢于杀他的人越来越少,自从去年后,他原本以为已经没有人敢来杀他,直至今天,一个陌生人突然闯了进来。 虽然袭杀来得突然,但是王晓夜并不害怕。因为有叔叔在这里,世上就没有人能杀的掉他。 李宏眼中的震惊情绪缓慢消退,接着流露出一丝遗憾的神情。当他的眼神恢复清明时,那一丝遗憾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漠的决然。 他的手枪里还留着一颗子弹。既是为王晓夜留的,也是为自己留的。如果刚才接连的五发子弹杀得死面前的中年人,最后的一颗子弹自然要射入王晓夜的脑中。 显然“如果”没有成立。 李宏反转手枪,将枪口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扣动了扳机。 一股鲜血自他的后脑勺激射而出,夹杂着白色的物质喷洒在身后的墙上,在白净的墙壁上涂成了一朵朵凄艳的梅花。 第三十一章 黑暗世界里的凶徒(四) 刘长在看着倒在门框边的李宏,说道:“虽然早已料到他会自杀,但没想到他会那么干脆决然地向自己扣动扳机,也算是条汉子。” 王晓夜可不管他是不是汉子,他过去踢了死尸几脚,嘴里喃喃骂着:“你不是想杀我吗?有本事站起来再杀我一次啊?” 刘长在看着王晓夜疯癫的样子,不由在心底摇了摇头。大少的心性其实很好,只是有时候太过暴躁了。 王晓夜发泄完毕,掏出手机拨打号码。电话接通后,他对着手机狂喊:“你们都是死人吗,没听到那么大动静?都他娘的是吃干饭的?还不赶紧过来把我的别墅清理清理?这个月的工资都给我他m的减去一半!” 李宏的尸体静静躺在地上,一双眼睛大大地睁着,斜斜看向屋顶的一角。 王晓夜不愿看到那双眼睛,于是转过身来。“刘叔,你说是谁想要杀我呢?” 从去年有人看到李怡出现在兰亭医院的那一刻起,真正掌有权利的大人物们就开始蠢蠢欲动起来。红岗的第一把交椅马上就要空了下来,所以围在四周的人们便开始疯狂地向那个椅子挤去。为了能坐到那把椅子上,把旁边争抢的人杀死,当然会更能增加坐上椅子的几率。王晓夜在想,会不会是有人觉得椅子旁边的人太多了,现在就开始下手了呢? 如果今天不是有刘叔在场,他恐怕真的会就此死去。于是他做出一个决定,无论以后到哪里,都让刘叔跟着。 刘长在自然知道他想的是什么,缓缓摇了摇头。 “如果不是为了争抢椅子,又有谁会敢来杀我呢?”是啊,堂堂的红岗权势子弟,有谁会有这个胆量敢杀他呢? 刘长在说道:“也许他只是一个人,背后并没有其他人。” 王晓夜皱眉,说道:“为了女人?” 刘长在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王晓夜冷酷地笑了笑,说道:“我还以为我能够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呢!现在看来,我的火候还没有到啊!” 走廊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王晓夜走出门,立在走廊上,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手下们,寒声道:“给我查清楚是谁来杀我的,把这个人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我挖出来。” ...... 关客有些枉然,有些迷惑,当然最主要的情绪还是高兴。他只是利用老人怕死的这一点,侥幸收回了款,当然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在于阿黑。要不是他表演得很像一条疯狗,老人也不会相信他自己可能得了狂犬病;要不是有它在一旁威胁着,恐怕老人家也不会乖乖地把钱交出来。 他的精神彻底放松下来,在昏睡之前,快速按下了手机上的0号按钮。待电话接通后,虚弱地说道:“我是关客,快来救我!”说完,头一歪,便倒在了尘埃中。 高大夫再次见到了这个身患绝症的年轻人。如果说第一次为他治疗时还有些怜悯心的话,现在则只剩下了烦躁与愤怒。老子可是堂堂的医学教授,又是兰亭医院十几名副院长之一,在开罗讲过学,在京城教过书,在落博尔特的公司里和人激烈地探讨过,好歹也是一位有名的大人物,可你却像呼唤仆人一样的呼唤自己,有需要时就打个电话,没需要时连睬你都懒得睬,这可不太好吧。 不管高大夫怎么抱怨,在接到关客的电话后,他还是尽职尽责地让救护人员开着救护车载他来医院。他刚想要挂断电话的时候,电话那边的救护人员说:“请问大夫,他人在哪儿?” 一个长着圆圆脸蛋的护士,踮起脚尖向着高大夫挥手,脸上的表情很是焦急:“高大夫,又有病人送来了,快来看看吧。” 乍一看,这个护士不算漂亮,反而很普通很普通,可是看得久了,高大夫却发现她变得越来越漂亮了。人都说女大十八变,这才半个月而已,怎么变得这样好看了? 高大夫对着手机阴沉地小声说道:“你看着办!”随即挂断电话,脸上展现出绅士般的笑容,迎向女护士。 救护人员坐在白色的救护车里,一脸苦相。心想让我看着办,那是要怎么办? 他没有思考多长时间,就把电话打到了警察局。 警察局根据关客的电话号码很快查到了地点。 救护人员看着手机上的信息,拉响救护车的警报,自言自语道:“这年头不要想太多,有事打个电话到警察局,快多了。” ...... 关客在病床上睁开眼的时候,李多安正在他的病房里削着苹果。他以为是要削给自己吃,于是嘴边绽开了一朵笑容。 李多安把皮削完,上去一大口,就把一个苹果吃掉了三分之一。他仿佛这才发现关客醒了似的,哎呦两声,说道:“你醒了?来来来,我刚削了个苹果,要不要吃一口?” 关客的笑容僵硬在嘴角,继而脸色变得铁青。他看着那坑坑洼洼地苹果,不悦说道:“你就给我吃这?” 李多安把咬过一口的那面转了过去,笑嘻嘻说道:“这儿没咬过,你尝尝?” 关客的脸不仅变青了几分,就连眉头也皱得更紧了。 眼看他有要发飙的迹象,李多安连忙转移话题,说道:“李宏的那笔款已经打到了账上。老爷子听说了这个消息后,很高兴,把我叫去谈了又谈,对你赞不绝口。” “王晓夜那边怎么说?” “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也许王大少觉得这只是个开端,没有必要过度关注自己。关客自嘲一笑,便不在多想。 咔嚓一口,李多安把另一面浑圆的苹果肉也咬下一大口来,一边嚼着一边说道:“有人给你送来了一封信。”他把用黄皮封着的信纸袋子扔到关客的怀中。 “谁写的?” “不知道。信是一个孩子从邮局寄过来的。” “那个孩子不知道是谁让他寄的?” “小孩子嘛,给点甜头,做点小事还不是很容易?” “他总见过让他寄信的人吧?” “那人戴了顶鸭舌帽,脸上又带着口罩,谁能认得清楚?” 李多安毫不在意地继续啃着苹果。 关客观察着他的神情,忽然说道:“你早已知道是谁寄来的了?” 李多安没有再说话,只是把一张报纸递了过去。 关客接过报纸看了起来。只见头版头条上便是王晓夜被刺杀的消息。报道很简短,但足够吸引人的目光。曾连续遭遇刺杀的王大少,再过了几年平静安全的生活后,突然又有仇人找上门来。当天晚上有一对情侣看见过那个行凶者,对方是个温和的中年人,笑起来很优雅...... 报道的最后写着,众所周知,王大少是地下世界中的一位霸主,更是平乐市的第一花少。这次谋杀事件,行凶者表现得异常冷静,明显对将要到来的行动准备了很久。他是因为某个人或某个集团的利益而起得杀意,还是因为情而起得杀意呢?我们不得而知...... 怀中黄色信袋的口子明显被人打开过,不用想也是李多安干的好事。他从袋子中抽出对折的信纸,打开一看,发现纸张上留着大片的空白,只有在中间部分写有两行整齐的字: 如果这封信到了你手中,请帮我杀掉王晓夜。 不论深处地狱还是天堂,我都会为你祈祷。 信上没有署名,没有日期。 关客沉默良久,忽然感叹道:“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李多安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那句话是谁说的来着?快乐的事总是很相似,而悲伤的事却各有不同。人世间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悲伤的事,总不能对着每一件事都要忧伤一番。能够过好自己的就算不错了,哪里还管得到别人?” 关客听明白了他的话,说道:“我脸上的表情很伤感吗?” 李多安点了点头。 关客笑了笑,“现在呢?” 李多安摇了摇头,说道:“虽然看着不像是难过的样子,但也很瘆人。” 关客的脸再次青了起来。 “有没有打火机?” “这可是医院,不能随意点火的。” “不要打岔,你就说有没有打火机?” “有。”李多安的身上常备两样东西,一样是烟,一样是打火机。倒不是他自己是个烟鬼,而是与人打交道,说话空隙间递上一根眼,两人间的关系就亲近了许多,需要办的事也就好办了许多。 “那还不拿过来?” 关客将信重新装进袋子里,用打火机点燃一角。火焰慢慢吞噬着黄色信袋,慢慢地向上延展。待黄色信袋全部变成了纸灰,飘落进垃圾桶里,关客便开始穿衣。 “你不在医院里多呆一会儿?” “我的时间那么宝贵,可不想浪费在医院里。” 关客穿好衣服,慢慢下得床来,没头没脑得说了一句很傻的话:“你今天收到了一封信吗?” 李多安怔了一怔,忽又恍然,继而诧异:“什么信?是寄给我的吗?那我倒是要看一看,我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别人的信了。” 关客笑了笑,“搀我回家吧。” “听你这口气,搞得好像你才是西行街的第一号人物一样。” “不是像,而是本来就是。” 第三十二章 黑暗世界里的凶徒(五) 彩色的灯光不停地缓慢旋转,绿的,紫的,红的,黄的,在地上幻化出或大或小的圆圈,彼此追逐打闹着。乐队正在奏着一支重金属乐,把铜钹敲得震天响。低沉沙哑的男性嗓音在歌舞厅中飘荡,忧愁中却还带有对未来的期望。乐曲快要终了时,歌曲的风格突然一变,欢呼,雀跃,明亮,喜悦,仿佛充满希望的未来已经到来。 一个染成金黄色头发的小伙子,站在舞池的中央摇来晃去。一颗头颅不时左右摆动,仿佛得了轻微的癫痫。他的嘴角总是斜斜向下,所以看着总像是瞧不起人的样子。金发小伙长得很瘦,当他的身体轻轻摇摆起来的时候,关客怀疑他是否会飞起来。 浓妆艳抹的女郎来了又走,走了又来。金发小伙每每看见这样火辣的姑娘,都会过去套套近乎。可能是由于太瘦的缘故,姑娘们并没有看上他。她们只是用挑剔的眼光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随后便趾高气扬地走了。 金发小伙奉行的准则是,你给我脸色看,我就要给你脸色看。于是那些用鼻孔看他的姑娘们,不是臀部,就是胸部,被狠狠地偷袭了一下。 金发小伙摇头晃脑,得意地看着那些气愤的姑娘们。她们越生气,他就越高兴。 没有一个姑娘回过头来找他麻烦,最多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金发小伙愈发得意起来。 关客坐在乐队旁边的一张桌子上,一个人孤单地喝着酒。实际上他只是将杯子端起再放下,连嘴唇都没有沾上一滴酒水。 阿黑半坐在桌子底下,一双眼睛盯着那杯拿起又放下的酒,明亮至极。 这种场所当然是不允许阿猫阿狗进来的,不过在巨额的贿赂之下,又另当别论了。门口的服务生看那小狗古灵精怪的样子,好是喜欢,再加上钱财的引诱,于是阿黑便堂而皇之地进来了。不远处戴着墨镜的保镖,一直平视着前方,并没有理会小狗进舞厅的事。 舞池里,金发少年的头摇摆的更加厉害了,他的全身都随着金属乐曲的节奏而摇摆起来。 关客听着那仿佛能震碎你耳膜的声音,头就有些难受。 “阿黑,我知道你很想喝酒,但是现在不能,我们还有事情要办。我现在最大的助力就是你,所以你可不能在办事之前喝醉了。等今天事情办好,我一定请你喝上好几杯,好不好?” 阿黑的眼神暗淡下来,听着关客的话,只是轻微的点了点头。阿黑一直知道,言语上的许诺是最苍白无力的,所以关客的话听听就好,当不得真。 舞场中的金发少年和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微胖女郎在一起跳舞。他们踩着节拍摇摆。女郎长长的头发甩来甩去,每当甩在金发少年的身上,金发少年都会陶醉地深呼吸一口。他们两个人越跳越近,渐渐紧挨着彼此。 两人互相说着调情地话,脸也不红一下,看来都是此道的高手。前奏完毕,两个人似乎都觉得有些热,于是相邀一块儿上楼。 关客不断重复着举起又放下的动作,眼睛呆呆地瞪视着舞厅中的一角。 金发少年和那个微胖的女郎消失在楼梯的拐角。 关客起身,跟了上去。 阿黑静静看着他的主人跟上去,自己却并没有着急。他看着关客开始爬楼梯,看着关客消失在楼梯的拐角,于是一跃而起,跳到了桌子上。阿黑咬着桌上那杯一直没有喝的酒水杯口,仰起了头。呈现缤纷色彩的,甘甜醇香的酒水,顺着阿黑的舌头,滑入了他的腹中。 阿黑喝完酒后,赶紧跳下桌来。他扫视一圈,发现没人在向这边看,不由松了一口气。阿黑舔了舔嘴唇,回味着刚才那杯下肚的酒,只觉得醇香悠长,整个身体直欲飘飘欲仙。真是个好东西啊,不喝不是白糟蹋了吗?阿黑从来不相信人的话,既然想喝那杯酒,当然要亲自动手,理那个傻鸟主人作甚? 阿黑的酒量虽然不大,但一杯掺了香槟的小酒还是不足以让他醉倒的。他眯缝着眼睛,嗅了嗅鼻子,沿着气味追了上去。 307室,金发小伙与微胖女郎正在你侬我侬。你扯下我的一片衣裳,我扯下你的一片衣裳,打闹得好不欢快,以至于关客轻悄悄地打开了门,也依然察觉不到。 关客倚在门框上,静静看着床上贴身肉搏的两个人,竟是提不起一丝的兴趣。他见两人直接忽略自己的存在,还想要继续向着更深层次的地方探讨时,不由皱眉,只好轻轻敲敲了贴着307号号码牌的房门。 咚咚咚,声音不大,但是胜在清脆,让床上意乱情迷的人们终于清醒过来。 金发少年拉过床单,盖在自己和微胖女郎的身上,震惊而愤怒地喝道:“你是什么人?” 关客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小刀,刀锋尖锐,刀身亮眼。他把小刀从左手抛到右手,又从右手抛到左手,等阿黑进到房门里时,随意地把房间的门关上了。 “当然是催债的。”关客漠然地说道。 金发少年盯着那把不断抛动的小刀,说道:“原来是红岗的大哥。您早说啊,我好孝敬您。” 他转身指了指身旁的微胖女郎,“您看,这小妞还能入得了您的法眼不?您要觉得还可以,就让她伺候您一晚怎么样?“ 关客此时终于明白了这个金发少年为什么能欠那么多年的债。他肯定是把要债的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的,直接把来人伺候到忘了此行的目的。 微胖女郎很是恼怒,她恶狠狠得瞪了金发少年一眼,待转过脸来时,却已是满脸的笑容。她用充满诱惑的声音说道:“大哥,有话好说嘛,拿着刀干什么?”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慢慢拉扯着身上的床单,浑圆晶莹的身躯慢慢显露。 关客盯着那裸露的身躯看了又看,良久,赞叹道:“乍一看,觉得你并不漂亮,现在再仔细看,才发觉你确实有迷人的地方。有时候丰腴也是一种别样的美。” 微胖女郎立刻眉开眼笑,说道:“大哥,您真有眼光。” 金发少年的眼睛微亮,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既然您这么喜欢她,就请您慢慢享受。“他快速地抱起一叠自己的衣物,连穿都未穿,就向着门口跑去。 微胖女郎加快了下拉的动作,很快,她的全部便展现在了空气中。 关客眯着眼微微欣赏着床榻上靓丽的风景,似乎很是陶醉。 金发少年观察着他的神情,心中鄙视着,男人果然都是下半身的动物。他好像忘了自己也是个男人。 金发少年的手已经触碰到了门上的把手,却突然缩回了手,并高声尖叫起来。 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关客用尽他身体内的力量,突然转身,挥刀便向着金发少年的肩膀上刺了下去。锋利的刀尖入肉半寸,忽又退了出来,接着又是一刀捅了过去,只不过这一次换了个地方。 一刀,又一刀,再一刀。金发少年趴伏在地上嚎啕起来,他的心中充满了恐惧,怀疑自己有可能就这样被身后的那个人捅死。 鲜血布满了金发少年的背,也染红了关客的刀。 阿黑蹲在一旁静静得望着,以防金发少年突然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微胖女郎看着血液四溅的门口,突然尖声大叫了起来。 关客冷漠得说道:“你们只管尽情得喊,舞厅里的所有人都不会听到的,因为他们的房间隔音措施做的非常好。就算露出了些微声响,人们只会以为你们玩的很嗨。” 金发少年转过身来,倒退着坐回屋子的拐角。他用衣物遮挡着自己的下半身,嘴角哆哆嗦嗦得说道:“大哥,您不是很欣赏床上的那个妞吗?” “是啊,我很欣赏她。可我来这里又不是只为欣赏她。把款还了,我马上就走,到时候你还可以继续和她做着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金发少年的眼珠转了转,说道:“我身上真的没有钱,没法还呀。要不您先等几天,等我筹备好了,做一次付清?” 关客虽然感到虚弱无力,但还是能挤出一些力量的。他听着那些试探的话,不由地有些疲惫,有些觉得麻烦。他不喜欢麻烦。 于是他紧握着刀,捅向对方不是要害的部位。他收回刀后,想了想,觉得再这样捅下去有可能闹出人命,他可不想背着麻烦,于是改捅为划,左划一下,右砍一刀,很快便在金发少年的身躯上留下一道道血红的口子。 血水缓慢地从伤口中流出,流经金发少年的肩膀,流过他的小腹,滴落在地上。全身的伤口开始发痛,发冷,刺激着金发少年内心的恐怖不断攀升。他的嘴唇哆嗦地更加厉害了,眼中满是恐惧。他仰头望着仿若魔鬼的关客,颤抖着说道:“我还,我还。” 第三十三章 黑暗世界里的凶徒(六) 包厢内光线昏暗,三个女人莺莺燕燕的声音不时传来,却没有丝毫打断刘长在唱歌的兴致。他双手捧着话筒,身体轻轻摇摆,跟着大荧幕上的一个女人轻轻地唱着。曲很温柔,就如同唱歌的女人。刘长在完全沉浸在歌曲的旋律里,周遭的任何声音响动都不能打扰他分毫。 矮个子的中年人深情地唱着歌,难免有些蠢笨,因为那特像北极的企鹅。刘长在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上的女人,身体前倾,踩着音乐的节拍深情地唱着。 王晓夜从一片白皙的莹润中探出头来。他看着刘长在认真痴迷的模样,还以为在看着什么绝世的美女。他向大荧幕上望了一眼。一个年约四十,眼角布满皱纹的女人正在微笑着款款着歌唱。王晓夜瞬间失去了兴趣。刘叔的口味还是一如既往的与众不同啊。 当年他们两个人怎么互相看顺眼的呢?王晓夜现在有点想不明白。他按照落博尔特公司给的地址,来到银行大楼附近的时候,只看到一个中年人带着金丝眼睛,身穿灰色的西服,戴着白色的领带,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彬彬有礼,温文尔雅。与杨大为的假模假样不同,刘长在从里带外都透着一股亲切,即使他在杀人的时候,也会再三地劝对方不要找死。可是如果那个人实在不长眼睛,刘叔也不在意提早送他离开这个世界。 刘长在在一片莺声燕语中缓慢而低沉的唱着歌,王晓夜听着有如狼哭鬼嚎,他自己却觉得唱得有如天籁。 王晓夜搞了半天的情绪,终于还是被刘叔破坏了。他推开身边的女人,说道:“刘叔,难道您真是和尚,从来不吃肉?” 刘长在完全沉浸在歌曲中,所以并没有听到王晓夜说了什么。 王晓夜提高音量,嘴巴对着刘长在的耳朵,大声的吼道:“你和女人上过床没?” 刘长在终于明白王晓夜是在和他说话。他掏了掏耳朵,无奈说道:“这种事情是你们年轻人的专利,老想打听我们老年人这些事情做什么?” “我就是比较好奇。” “谁不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既然都是从年轻人过来的,那自然也有年轻人那方面的经验。 王晓夜非要打听清楚:“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呢?” 刘长在正想着怎样答话,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正好解了他的围。 “进来。”王晓夜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小伙子走了进来。他向着两人分别鞠了一个躬,然后说道:“大少,那天闯别墅的人已经查出来了,是一个叫李宏的人。他是杂货铺一个修车的,也兼卖着汽车的一些零用品。“ “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是关客追债名单中的一员。” 王晓夜看了看那些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的女人们。她们的衣服都很短,而且薄,露出里面隐隐的诱惑。 王晓夜用严厉的眼神望向她们,她们只好可怜兮兮地捂着关键部位,像一群受惊的小鸟一样逃了出去。 “自从那天在警察局中看到他,我就觉得他不是个好鸟。果不其然,又给自己找了麻烦。我猜李宏十有八九就是被他说动过来杀我的。我们的这位小小对手还是满有手段的,这增加了游戏的难度,不过我喜欢。赢得一场简单的游戏,有什么意思?要赢,就要赢最难的,那样才有成就感。“ 刘长在坐在沙发上,慢慢地缓缓地品着红酒。“也许是你多想了呢?也许根本就是两件毫不相干的事,只是凑巧碰到了一起。” “不,那天在警察局里,我就感觉到了他对我的恶意。不管是谁,只要稍对我不敬,我就要狠狠地踩他,把他踩到尘埃里,永远抬不起头!” 刘长在轻尝一口红酒,随意地望了王晓夜一眼,说道:“也许你爱上了她。“ 王晓夜蹙起了眉,似乎很不喜欢刘叔说的话。他看到刘叔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没有讥讽,没有嘲笑,只是像叙述一件普通的事一样讲出了这句话。他以为他的自尊受到了伤害,但是并没有。 “我只是想和她做我自己最喜欢做的事情。”他靠近刘叔坐下,拿起一杯红酒,和刘叔对饮。 刘长在知他不想提那个女人,于是转而向一直半躬着的小伙子说道:“李宏有什么亲朋好友?或者谁和他走得比较近?“ 穿着一丝不苟地小伙子恭敬说道:“李氏也算是杂货铺里的一方小势力了,他们是好几年前从一个小村庄里移居过来的,在杂货铺经营地有声有色。李宏虽然不是那伙人的村长,但是他说得话,没有人是不听的。他来到平乐市的第一件事,就是带领着村里的人借款。“ 王晓夜怔怔不语。他忽然想起来,自己的第一任女朋友就是姓李,而她之所以离开自己,就是因为有了一个和她同姓的男朋友。 那天,王晓夜看着倒在门口的人,有些厌恶,有些熟悉。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了。自己曾经在远处观察过他。 他看着李宏瘦削的脸,乱稻草般的头发,心中的一股无名火就烧了起来。那把火越烧越旺,最终烧红了他的眼。 王晓夜有些惘然,随后又把这种迷茫地感觉驱散。他不愿再做那个远远看着的人,他要成为让别人远远看着的人。“关客收回了几个人的款?” 站在门口的小伙子一直保持着恭敬的姿态,每次回话时头都会微微低下:“有四个人了。“ 王晓夜歪着脑袋笑了起来:“不错嘛!” 小伙子以为大少不满意,于是问道:“给他加大点难度?” 王晓夜摆了摆手,说道:“我给他两个月的时间,他用去了一半,却只搞定了四个人,怎么看他也完不成任务。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给他留点希望,让他不断地为之努力,努力,再努力,这样感受绝望的时候,才更加地痛苦,那样才会很有意思。“ 小伙子答道:“是!” 刘长在细细品着酒的滋味,看着小伙子慢慢走出去,不发一言。他虽然没有在看王晓夜的脸,但却一直在观察着他。 他以前是一个心性很好的孩子。他这样想着,晃了晃杯中的红酒。 …… …… 关客走出207号房间,随手就把门关上了。一个好的习惯可以受益终身,这话的确不错,就比如现在。有人走了过来,但他不会看见门里面的情景,因为门关上了。 阿黑走在红色的地毯上,时刻保持着警惕。他摇晃着脑袋,仿佛很随意,很闲散,但事实上他在仔细观察着四周。这是他早已养成的一个习惯。 昏暗的地下室,四周围着三层的栏栅。栏栅是用特殊的材料制作的,以一定的比率混合着钢,铁,铝,金等等制作而成,十分的坚硬。即使是用手枪对着这种材料制成的板子射击,也不会将板子射穿,最多只能留下一道微乎其微的白印。 栏栅里面围着的,是奇妙的动物。之所以说是奇妙,那是因为前所未闻,至于以后有没有,也未可知。双眼通红的兔子,弯着像月牙一样鼻子的大象,有着蓬松长发的狮子,邪恶的龇着牙的狼……他们全都是静默的,谁也没有发出走动的声响。 每一只动物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他们时时刻刻注意着周围的其他动物。他们的肚子在嗡嗡地鸣叫,但是没有一只动物去理会。 他们彼此小心着,忍耐着,谨慎着。每一只动物都饥肠辘辘,他们很希望能饱饮其他动物的鲜血,但他们却连一动也不敢动,因为他们明白,谁先动手,谁就死得最快。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以前也许只有人类懂得,但是现在他们已全都懂得了。所有的动物心中都明白一个道理:谁的耐心够好,谁就更有可能活着。 可是终究有只动物忍不住了。一只狼裂开嘴巴,露出尖利的牙齿,突然向身旁红眼的兔子咬了下去。 就在狼转身的那刻,红眼的兔子已经跳了开去。 狮子发现了机会,扑向了狼。 大象同样看到了机会,一只脚踩向了狮子。 所有的动物们因为饥饿而丧失了理智。他们全都疯了,想要喝血吃肉的念头占据在他们的脑海中,驱使着他们对周遭的生物进行攻击。 围栏中一副张牙舞爪,群魔乱舞的景象,只有一只狗躲在角落里,红着眼睛,身体却是瑟瑟发抖。每当有一只动物靠近他的身旁,他都会发出低低地呜咽声。声音低沉,充满危险。靠近他的动物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也感受到了他的危险,于是远离了他,转而去寻找另一个目标了。 虽然他也渴望鲜血,渴望吃肉,但是他在心底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忍耐,警惕,忍耐,警惕…… 围栏里的嘶吼声震天响。鲜血抛洒在空中,哀鸣回荡在昏暗的房间里。一只动物抽搐着倒下了,另一只动物抽搐着倒下了,只有那条狗仿佛化作了石像般一动不动。 他们杀红了眼,不再注意这个小小的角落。 待一切尘埃落尽,一只狮子瘸着腿,半跪在地上,喝着鲜血,吃着生肉。 一直坐在角落里冷眼旁观的那只狗,突然凶猛的冲了出来。他以他平生最快的速度咬上狮子的颈部。他将两颗尖利的牙齿深深地刺进狮子的血管中。他的口中马上盈满了温润的血。 狮子挣扎着,想要摆脱他。 他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两颗利牙又向狮子的脖颈中深入几分。 毛发蓬松的狮子渐渐倒了下去。 他怕狮子不死,继续咬着狮子的脖子。 这个姿势他保持了很久,在确认了狮子确实死透了后,方才喝起那温润的血。 三十四 黑暗世界里的凶徒(七) 喝血吃肉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阿黑就停了下来。他尝不出滋味,喝血就像喝一杯温热的开水。他把肉一块一块儿地撕下来,慢慢咀嚼着,无滋无味,好像嘴里的不是肉,而是一块木头,撕下来的也不是肉丝,而是一根根木条。肚子里已有四分饱的时候,血腥味冲鼻而来,浓重地令人作呕。阿黑后退了几步。他再也吃不下来了。 最外围的栅栏缓缓上升,渐渐消失在屋顶的黑暗中。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栅栏也在缓缓上升。 阿黑跑出栅栏外,把冲天的血腥味甩到身后。各种各样动物的死尸安静地沉睡在黑暗中,他们的眼睛大多数都是睁着的。阿黑仿佛能感觉到无数的视线在注视着他。他不敢回头,也不愿回头。 一缕苍白的阳光射了进来,驱散了无尽的黑暗。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蹲下身体,和煦地对着阿黑笑着。中年人一笑起来,眼角边的皱纹就会显现,使得他脸上的神情更加祥和平静,让人感到亲切,让人感到温暖。 可是阿黑并不觉得亲切温暖,他只觉得很可恶。在看到阳光外的一瞬间,他用充满仇恨的眼光狠狠地瞪视了中年人一眼。等到阿黑完全看到那张脸时,他收敛起眼中的恨意,摇摇尾巴,装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蹦蹦跳跳地向着中年人跑去。 一个月前,将近百种不同的动物被送入了幽暗的囚牢中;一个月后,只有一条嘴唇淌着鲜血的小狗状似欢乐至极地走了出来。 阿黑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四处打量。没有人注意这边的动静,他的内心紧绷的弦稍稍放松了些。 关客从怀中掏出镇痛剂,旋开瓶盖,倒出一粒放入口中。他慢慢嚼了嚼,感受着其中的些微苦楚与麻意。 “阿黑,我闻你身上好像有股酒味?” 人类的美酒果然名不虚传,入口香醇,回味悠长,有时间的话,阿黑要再弄两瓶来尝尝。 阿黑轻轻地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怎么能承认?我总不能什么事都向你汇报吧。 为了证明没喝酒,阿黑假装嗅了嗅。他的鼻子异常灵敏,即使隔了几十年的死尸味道,经过他这么一嗅,也能在几十年后寻找到行凶者,如果尸体是被人谋杀的话。阿黑现在就能闻到关客身上那股极淡极淡的味道。 那一丝气味已经淡到快要消失不见,渺渺茫茫,若有若无,只是在偶尔一回头间,阿黑才能嗅到那丝极其特别的味道。这种味道是那个地方所特有的,阿黑对它一直记得很清楚,深入到他的脑海中,深入到他的肺腑中,深入到他的血肉骨髓里。 阿黑对这种气味实在很熟悉,所以当他第一次看到关客的时候,就认出了那种味道。 即是很淡,细若游丝,但阿黑还是认出来了。 他决定跟随这个年轻人,因为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人绝对不是正常的人类,不是丧失神志的疯子,就是超凡入圣的智者。 那个俏皮的小姑娘认为关客要死了,所以走了。兰亭医院的始终穿着白大褂的高大夫也认为他要死了,所以看到他时总是心生怜悯,就连红岗的那个老头子,也认为他快要死了,所以脸上始终都有一丝惋惜的神色。可是阿黑不这样认为,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人都是怪物中的怪物,怎么可能会轻易死去? 但是人终究会死的,不论他是何方神圣,终究逃不离生命终结的牢笼。模模糊糊中,关客感觉到了死亡快要来临。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只是脑海中突然出现了这个念头,仿佛是上天在冥冥中给他的启示。 关客不信神佛,不信上帝,他就连天也是不相信的。可是这次的讯息来的那么突然,给人的感觉又是那么的确凿无疑,他不得不信。 他的脚步愈发沉重了。楼下疯狂的金属音乐传了上来,伴随着的还有人们疯狂的尖叫声。多么有活力啊,可惜他不是他们中的一员。 时间不多了。上天没有说话,这只是自然而然浮现在他脑海中的想法。那个黑暗的夜晚就要来了。关客很确定,它真的要来了。 他和她早已走到了尽头,若是自己的生命还很长,绝对不会再管她的闲事。 “阿黑,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的身体里是不是住着一颗人类的灵魂?” 阿黑翻了翻白眼鄙视之,心想人类又有多聪明? “凭你的聪明才智,到哪里都是个香饽饽。” 阿黑高兴地叫了两声。此言有理,此言有理。 “坑蒙拐骗偷,无所不用其极,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呢?就算不用这些,站在大街上卖个萌,也足以生活了。做只狗可真好啊。” 阿黑低声嗡鸣。 …… …… 关客的心情很急迫。他的脑海中时时都会有这样的想法:时间不多了。他决定加快速度。 六月,夏天的暑热悄悄来临,人们本来就不平静的心变得更加躁动起来。在这个充满浮躁的社会里,学生为考题焦躁,老师为学生焦躁,家长为孩子焦躁,职工为干不完的活焦躁。还有些人为什么焦躁呢?还有些人为找不着架打而焦躁。 平乐市在焦躁中变得更加热闹。兰亭医院外伤治疗的地方整日人满为患,缺胳膊短腿的比比皆是。就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中,几起不大不小的斗殴事件在六月的黑夜中发生着。 关客每找着名单上的一个人,先用刀出其不意地在对方的身上划个几刀,再把刀架在对方的脖子上,然后才慢吞吞地让对方还款。如果这个人不识相,或者企图喊叫,或者企图耍赖,或者想使用拖字决,那么阿黑就要上场了。 关客故意把阿黑搞得脏兮兮的。阿黑的整个身上全蒙着一层灰,有的地方淡,有的地方浓。如果欠债的不干脆利落的还款的话,阿黑就会干脆利落地“亲”上对方的脸。这个时候关客就会打开灯,让对方欣赏一下阿黑的尊容:眼歪口斜,舌头露出,眼珠上翻,口涎挂在嘴角。 欠债的人一看到这个样子,就会合作很多。任谁也不想这样一只疯疯癫癫的狗“亲”在自己的脸上,那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在关客的刀和阿黑的疯双重逼迫下,那些欠债的人很快就想着各种各样的法子,以最快的速度还清了款。每当债务偿清,阿黑就会放下那副假扮的嘴脸,朝着欠债人挤眉弄眼,或是笑呵呵的嘲笑对方。 欠债人一看到阿黑那神气活现的样子,大多当场吓晕了过去… 事后,当然会有人不服气。命可以丢,钱怎么可以给?这不符合他们的为人准则。于是一通又一通的电话打到警察局,指责一个人和一条狗的罪恶行径,要求立即将他们绳之以法,并处以极刑。电话那头的人沉默半晌,待打电话的人牢骚完毕,回了一句:“你有病吧!”便挂断了电话。 水滴尚可以石穿,电话打得多了自然会有所效果的。于是还了款的人发挥着契而不舍的精神,一遍遍地拨打着警局的电话号码。刘常外起先还听一听,到了后来,只要是状告一条狗和一个人的,通通挂掉。你他娘的以为打游戏呢?开局一人一条狗,装备全靠捡? 关客名单上的红钩越来越多,意味着有还过款的人正逐渐增加。他们在起先的震惊过后,便是羞愧加愤怒。心想被人羞辱也就罢了,竟然连带着被狗也给羞辱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他们组成了一条站线,誓要告赢这一人一狗。 平乐市警察局的电话从早晨响到晚上,再从晚上响到第二天的凌晨,搞得周围的邻居们有些惶恐,有些不安。警察们耐心地解释了几句,说是几个神经病没事瞎打的,叫他们安心。邻居们果然安静了下来,并问道:“为什么不把他们抓进医院里?” 还过款的人们见平乐市的警察们都是些狗屁不通的家伙,听不懂人话,便想着再向上告一告。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将近十个人聚在一起,每个人的背上都背着一个包。他们嘟嘟囔囔地商量了很久,决定北上。一个人质疑道:“我们为什么不用电话向上报告呢?” 一个年长地呵斥道:“年轻人,懂个屁!所有的通讯系统全掌握在红岗的手里,你能不能接通人家的电话还不知道呢!” 年轻人说道:“那可以上网啊,信件往来多快啊!” 年长地继续呵斥道:“说你懂个屁,你还不服。通讯系统既然握在红岗的手里,那网络自然也握在红岗的手里。人家不查,自然什么都不知道,人家一查,你就是用的哪张纸擦得屁股人家都知道!” 年轻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么厉害?” 年长地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所以说你懂个屁!” 经过了一番热烈的讨论,众人终于达成了一致的意见,那就是北上。 第三十五章 黑夜玫瑰 背后,是灯火绚烂的平乐市,前面,是看不到尽头的无边黑夜。愤愤不平的人们,怀揣着对一人一狗的愤怒之心,决定直面黑暗,继续向北挺进。 没有微风拂面,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偶有一只夜鸟惊起,扑棱棱扇动着翅膀。在这样静谧的夜晚,任何一点声响都会惊醒黑夜中的人们。 年轻人望着发出声响的地方,眼睛蓦然睁得大大的,待发觉是鸟飞起时,方才放松下来,此时他的头上已经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年轻人用手臂擦了擦汗,说道:“原来是只鸟。” 年长的毫不放弃打击年轻人的任何机会:“你也知道是只鸟啊,看把你给吓得!真没出息。” 年轻人竟是没有反驳,好像也认同年长的观点,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出息。 一惊一乍之间,众人本来提着的心倏然放了下去,人人松了一口气。 虽然大家都没有把问题说出来,但是他们心中都有同样一种担心。红岗的势力几乎渗透进平乐市的方方面面,难保不会被他们知晓大家的计划。在走出平乐市的时候,人人保持警惕,只要看到一伙穿着西装的人,他们大多数都会选择掉头就跑。谁敢与平乐市真正的老大抗衡呢? 将近十人的小队伍一边战战兢兢得前进着,一边四处张望,直到身后平乐市的灯火变成渺渺茫茫的一片片星火凑成的云海,方才完全地放松下来。 都已经走了那么远,红岗的人还没有什么动静,路上也没有看到穿着整齐西服的黑衣人,说明他们成功瞒过了红岗的人。 担心不复存在,每个人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微笑,甚至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劫后余生的感觉真棒,能在红岗的眼皮子底下穿过平乐市,那种成就感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到。想象着你被一个恶霸欺压了很多年,突然有一天,那个恶霸和你的身份突然互换了,恶霸变成了匍匐在尘埃中的乞丐,而你成了富甲一方的豪杰,你可以随意地踩着曾经是恶霸的乞丐,想什么时候踩就什么时候踩,想怎样踩就怎样踩。就是这种一朝翻身的感觉,很惬意,很舒服,很愉悦。 他们的微笑还在嘴角挂着,前方隐隐绰绰的树林间便走出了一个黑色的人影,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人们轻松而惬意的微笑开始僵硬,同时嘴中一股苦涩的味道涌出。 原来他们并没有逃出红岗的视线。 黑色的人影向他们走来,散漫地站在大道上。 人们见北上的路被堵住了,不由得面如死灰。 何管家从一群穿西服的人群中走了出来。他的身上常年穿着民国时期老旧的衣服,褐色的布料,宽大的衣袖,明显是量身定制的。没人见过他穿其他的衣服,这不禁惹人好奇,为什么他不穿红岗的标志性黑色西装呢?难道是为了独树一帜? 何管家的第一句话便是:“你们为什么不坐车呢?那样既快又安全,我们还追不上。” 要北上告发一人一狗的人群中,那个年长地向地上吐了一口痰,说道:“开车的司机说不定就是你们的人,谁敢坐上去?” 何管家叹了一口气:“有时候太过畏惧了反而办不成事。” 年长地说道:“废话少说,你们既然抓到了我们,想要怎样?“ 何管家说道:“你看我们像吃人的老虎吗?别说得那么可怕。我们的要求只有一个,老老实实地转身,回头。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小心说话,谨慎做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年长地嚣张的口气弱了几分,试探着说道:“就这样?“ 何管家肯定地说道:“就这样。“ 众人呆愣了半秒,突然一哄而散。有人向西,有人向南,有人向东,黑乎乎的人影没入黑暗中,很快消失不见。 何管家看着空荡荡的路面,又叹了口气,感叹道:“这么一群乌合之众,手底下的人竟然连钱都要不回来,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他身后穿着西装的人们,羞愧地低下了头。 …… …… 大城市的夜晚其实比白天还要热闹。商业街内,人头攒动,你挨着我,我挨着你,人们的嘈杂声简直要把屋顶掀翻。有些女性机器人的大腿已经泛起了黑色。一个人偷偷摸那么一下,两个人偷偷摸那么一下,大腿上的油灰就这么叠加上去,黑色就是由此而来。工作人员不得已,只好每天都要把机器人从头到脚洗一遍。 关客身处的地方虽然不是市中心的商业街,但人流量依旧很大,几乎隔着一脚的距离就有一个人。天气渐渐转热,女孩们也穿得渐渐少了起来。露胳膊露腿那是家常便饭,年轻的少女们朝气蓬勃,一走一动间都张示着她们的美丽。 长长的欠债名单上还剩下最后一个名字:施枚。李多安建议把这个人留到最后再来处理。关客很清楚李老混蛋的风格,把最困难的留到最后,先捡容易地做。那么这名单上的最后一人,便是一个很棘手的人物了。 据李多安的说法,这是一个很怪的女人。她的外表同现在大街上的女孩一样青春靓丽,别人逗她笑时她也会笑,少女们喜欢的她也同样喜欢,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模一样。“只是看起来。“这是李多安的原话。”她的外表没有问题,但是她的脑袋有问题。在这一长串的名单中,她欠的债最少,但却是最难要的。“ “难在哪里呢?“ “我说不上来,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十几次成功的要债经验告诉关客,没有人是不怕刀子的。我管她是不是女人,先在她的身上左一下,右一下,划上那么几刀,她保证就把款还了。 想到这里,关客不由得笑了笑,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成功的曙光。他正在按照自己制定的计划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在制定计划之前,他觉得很难,现在一步一步走来,他改变了想法。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得踩上去,其实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他在一家宾馆楼前驻足。“康氏大酒店“几个字流光溢彩,绿色追逐着黄色,黄色追逐着红色,如同流水般在字与字间流淌。 李多安用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名,钓上了这条鱼。关客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像这样一个女子,世间有很多,又有哪里是特殊的呢?一个唯金钱至上的小姑娘,不是很平常的么? 施枚是一位流窜于酒馆与ktv之间的小姐,哪里有需要,她就会出现在哪里。她见过的人很多,见过她的人也很多,渐渐的,黑夜玫瑰的称号就暗暗得流传开来。有人说这称号很符合她,因为她确实如同玫瑰一样艳丽。也有人说,这称号符合她倒不是由于她的美丽,而是由于“黑夜“这两个字。那”黑夜“又有什么说法呢?那人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关客走向柜台,将早已准备好的假身份证件递给迎宾小姐。柜台小姐将身份证件放在机器上刷了一下,她看了看屏幕上的信息,说道:“先生,您预订的是520房间,给,这是您的钥匙。“ 520房间,很有李多安的风格。关客接过钥匙,他觉得他找对了地方。 关客回头,见阿黑不在身旁,于是喊道:“阿黑,别玩了,快过来,我们还有事情要做呢!“ 阿黑的一双狗眼一直在追寻着街上少女们的胸脯。一位少女走了,另一位少女又来了。阿黑只觉得目不暇接,恨不得多生几双眼睛。他的视线从一处白腻的地方转到另一处白腻的地方,口水直流。 一位少女感觉到了视线,皱着细细的眉毛,厌恶得看了阿黑一眼,和同伴说道:“好色的一条狗。“ 她的同伴有些茫然:“以前我只听到过色狼,可没听到过色狗。“ 少女拍拍同伴的肩头,指着阿黑说道:“你看,那不是色狗是什么?“ 同伴转过身来,见一只狗呆呆地望着她们的胸脯,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同伴呆呆地点了点头,呆呆地说道:“果然是条色狗啊。“ 阿黑自然明白她们在说什么话,便觉得有些不忿。哪位圣人曾经说过,食色,性也。我盯着你看,是一种本能,有什么值得讨厌的?恰巧这时,关客在喊他,于是阿黑冲着青春靓丽的少女们叫了两声,以表达自己的不满,之后便转过了身,将屁股对准少女们,优哉游哉地走入了宾馆中。 少女搂着同伴的肩,疑惑说道:“那只狗好像生气了。“ 同伴怀疑地说道:“不会吧!“ 阿黑离开两个傻头傻脑的妹子,转过头来对着关客摇头摆尾。 关客一边走着楼梯,一边呵斥着阿黑:“收起你那套吧,我还不知道你那德性!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你想拍马匹,又不能说话,光摇尾巴有什么用?偷看几个妹子就把你激动成这样,瞧你那点出息,即使变成人也干不了大事!“ 阿黑摩擦着关客的脚后跟,连连点头。 柜台后的小姐只看得张大了嘴巴,下巴都快要掉在了地上。 第三十六章 红色短裙 床前一盏暗红色的灯亮着,将床上的枕头照成了淡红色。除了枕头外,还有床单和被子也被涂成了粉红色。外面喧哗的人声一丝儿也没有透进屋内,整个屋里安静地像是存在了一万年的宇宙,孤寂,寒冷。 房子的隔音效果良好,在威逼或杀人的时候是件好事,但是在等人的时候就是一件坏事了。外面的街道上还是人挨着人,关客不用去看,也能在脑海中模拟出那副热闹的景象。可是自己什么都听不到,房间静悄悄的,粉红色的稍暗的灯光在床头静静地铺洒着,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血。 一墙之隔的外面便是热闹的地方,他却感觉不到。在等待了将近一个小时后,关客难免有些不耐。这有如死寂般的安静会把人逼疯。 阿黑静静地躺在床底,把头搁在自己的前爪上。他的眼睛似睁似闭,快要睡着了。 关客躲在被子里,窒闷的空气捂得他一头热。他拉起被子一角,伸出头来喘了口气。 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狭长的缝隙。 关客的头立刻缩进了被子里。 床底下,阿黑半睁半闭的眼睛突然变得神采奕奕,亮得有如天上的星辰。在阿黑的信条里,从来没有什么弱小的敌人和强大的敌人,只要是敌人,就得保持足够的警惕。他看见过太多轻视弱者的下场,所以他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 关客把手里的刀握得紧紧的,同时平息凝气,避免放出较大的喘息声,被来人察觉。 520房间的门缓缓打开。外面街道的人声顺着门口飘了进来,嘈嘈杂杂,听不清说得是什么,也无需听清。关客终于感觉自己是身处人间,而非身处宇宙。 门很快又被关上了,飘进来的嘈杂人声瞬间被掐断,房间里又变成了寂静,寒冷的宇宙。 进来的是一位穿着红色短裙的女郎。她的脸上化着一层淡淡的妆,不浅不浓,正正好好,既显出她的一丝妩媚,又显出她的一丝清纯。 施枚面无表情,她看着微微隆起人形的薄被,缓缓走到粉红色的床灯前,慢慢得脱去衣服。 躲在床底下偷看的阿黑张大了嘴巴,一条舌头伸了出来,两只狗眼睁得大大的。 现在的女人都这么热情奔放么?阿黑愣愣地望着,只见施枚默不作声得慢慢褪去衣裙,露出窈窕的曲线。阿黑的警惕不复存在,满嘴的哈喇子快要流了下来。 施枚掀开薄薄的被子就要钻进去。 粉红色的暧昧氛围中,透着一点寒芒的刀锋显出,抵在施枚的眉心处。 施枚望了一眼锃亮的小刀,便对它失去了兴趣。她的视线移到持刀人的身上,待看到对方苍白的脸时,怔了一怔。 那种脸色通常是长年卧床的人才有的,拥有这种脸色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正走在通往死亡的道路上。显然卧倒在床上的人属于后者。 “你是谁?” 清清亮亮的声音,好像是邻家的小姑娘发出的。只是这声音尽管好听,却透着股冷漠。低沉而没有生气,就像漂浮在宇宙中万年的一颗石头,无知无觉。 关客的心神一恍,旋即恢复。刀锋再逼近女郎的眉心一寸。“我是来催你还钱的。” 施枚的声音依然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我已经等你们很久了。” 等我们很久了,意思是非常希望有人来催她的债。通常欠款的人不都是想方设法的逃跑么?怎么在平乐市却是想法设法让人来要他们的债? 关客疑惑,不解,所以问道:“为什么等我们?” 阿黑不知什么时候从床底钻了出来。 施枚不曾试过穿衣或者裹被,就这样将身体暴露在空气中。她既不惧床下那只狗炯炯有神的眼睛,也不惧床上那个年轻男人困惑的眼神。“等你们来杀死我。” “我们为什么要杀死你?” “因为我是不会还钱的。” 关客皱了皱眉。他回转刀锋,轻轻而快速得在施枚的左肩上留下了一道口子。“你想自杀没人拦着,但麻烦你把钱还了。” 施枚转过头,看着肩头处的那道伤口。一道血线漫了出来,滑过她的肩头,坠落到床单上。“我是不会还钱的。” 关客又在她的肩膀上划了一刀。“你什么时候把钱还了,我什么时候就会停下来。” 施枚不再望向出血的伤口,而是无神地盯着空间中的某处,回答道:“随你的便。” 关客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精神,挥着染血的小刀一次次地割向女郎的左臂。每划一刀,他都会问:“还不还?”施枚开始还回答着,后来直接闭上了嘴巴。鲜血渐渐由原本的小溪汇成了一条江河,顺着施枚圆润的臂膀流淌下去。身下的床单有一处艳丽的梅花在缓缓地绽放。 伤口的疼痛只是使得施枚蹙了蹙眉,却并没有让她喊出来。她的眼神空旷,无神,黑白的眼眸仿佛是河塘里肚皮上翻的死鱼眼睛。 这是一对已经丧失了生机的眼眸。 当施枚的左臂上已经无处下刀时,关客终于被这个女神经病打败了。别人用刀刺你,你怎么连反抗一下都不反抗呢? 他看着那染满红色的小臂,心中有些不忍。他一心想要把钱追回来,好完成他的计划,根本没有注意到别的什么,此时才发觉对方还没有穿衣服。 他已看出施枚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即不是退伍的军人,也不是黑道分子,更不是超人类。他从她的眼神中已经看出,她是真的希望别人能够杀死她。 关客找来一件浴衣,披在施枚的身上。“我若真的把你杀死了,你会把钱还给我吗?”他的眼中充满着希冀的神采。 施枚用淡漠的眼神望了他一眼,说道:“不会。我为什么要把钱还给像你这样的人?” 关客恼火道:“你不还钱给我,我为什么要杀你?” “我并不一定要你杀才会死。” 关客盯着对方圆圆的小脸沉默了很久。他不关心对方为什么想死,他只关心这个女人能不能把款还了。他一边思考的同时一边欣赏着她。“要怎样你才肯还钱呢?” “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会还钱的。” 关客换了个话题:“你为什么想死呢?” 施枚用清冷而低沉的声音诉说着:“告诉你也无妨。因为这个世界是肮脏的,身处在这个世界中的我们也是肮脏的。你是肮脏的,我也是肮脏的。”她呆愣愣地看着空间中的某处,继续说道:“不,不能说是肮脏的,应该说是罪恶的。你我都是有罪的,罪大恶极。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有罪的,这些罪恶加在一块儿,我想就连地球也不堪重负。我要逃离这个罪恶的世界,我要逃离这肮脏的躯壳。或许,人死之后,会有另一番新的天地。我曾经梦到过那个世界,干净,透明,没有尘埃。人们自由自在地呼吸着,彼此间没有隔阂。他们都笑得好开心,他们每一个人都笑得好开心!我死后会去到那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过着快活的日子。” 关客看着施枚略显癫狂的模样,说道:“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 …… 王老虎今天又把头理了一遍。青色的头皮,干净的西装,是红岗人员的着衣准则。他把头洗了又洗,直至看不见任何一片头皮。 他早已想干掉那个病殃殃的家伙,他看到那只狗和那个人就感觉浑身不自在。要不是大少拦着,那个家伙现在还不知躺在哪个阴沟里呢! 王大少喜欢玩,而且喜欢玩的不一样。折磨别人在他看来是最好玩的游戏。先给对方一个期望,然后再把这个期望一点一点的敲碎,没有比这个更能让王大少兴奋的了。真是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嗜好,变态的人果然有变态的嗜好。 王大少这次同样给了别人一个期望,但却发觉这个期望好像并不能一点一点的敲碎,那就来个干脆点的,一枪射穿了便是。虽然少了许多乐趣,但也能小小的娱乐一把。 王老虎这样乱猜着。 到了王晓夜的别墅二层,王老虎便看见大少在和他的新晋女友看电影。荧幕上,身穿着奇奇怪怪服装的一个瘦削人物,在城市高楼间上窜下跳,严重违反了万有引力定则。王晓夜不时哈哈大笑,他的新晋女友则配合着哈哈假笑。 “大少,您找我?”王老虎剃得整整齐齐的头,向前微微倾着。他虽然自认为世间没有几个人能打得过他,但却不敢在大少面前狂傲。不仅仅因为对方是他的上司,更因为这个上司还有些轻微的神经病。普通人你可以惹上一惹,神经病你惹一个看看? “听说你和关客有些矛盾?”王晓夜笑嘻嘻地看着电视,随意地问道。 王老虎早已明了大少的意思,所以实话实说道:“是。” “大丈夫就应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对不对?” 王老虎将头又向下低了低,说道:“大少说得对。” 王晓夜看着电视,轻轻点了点头:“那就去吧。” 王老虎正准备走得时候,王晓夜嘱咐道:“记住,最好活抓。我还没玩够呢。” “是。” 第三十七章 跟屁虫 电视上,蜘蛛侠正在狂揍一个壮汉。左勾拳,右勾拳,用膝盖顶,用脑袋撞,足足把壮汉虐了十几分钟。令人奇怪的是,被揍了这么长时间,壮汉竟然还能摇摇晃晃地站立着,实在不可思议。 张润可的眼睛虽然盯在电视上,但是思绪却不知道飞向了哪里。她的嘴角虽然挂着浅笑,但那明显是敷衍的神色,任谁都能看出她的心不在焉。 王晓夜却觉得很好笑,很好玩。他猛拍着自己的大腿,指着被揍的壮汉哈哈大笑。等他笑完了,才发觉女伴的心思似乎并不在电视上。 “你在想什么?” 这句话虽然柔声细语,却惊得润可差点跳了起来。她的神思终于从不知名的某处回来,起初的慌乱之后,便是平静。她的嘴角下意识地挂上浅浅地笑意,这是她的习惯,她相信这样的习惯可以保护自己,所以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 “没什么,只是出了回神。” “在想你以前的老情人?”这句话以半开玩笑的方式说出,好像是随意在问。 润可的精神完全恢复过来,她在脑中想着词汇,谨慎地微笑着答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只在乎现在。”只在乎现在便代表着忘却过去种种,珍惜现在所有。 “你好像有些紧张?”王晓夜凑近她的耳边,轻轻地问。 润可稍稍向后挪了挪,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旋又恢复了自然。“你看错了吧。”她知道他没有看错,自己确实有些紧张。和一个喜怒无常的杀伐人物相处,总需要保持一定的警惕。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是那么的异乎寻常。他的喜好,他的行为,他的认知,都是那么偏离正常人的范畴。 “放轻松。我是不会对你使什么花招的。”他虽然在笑着,但是面容看起来却有些邪恶,有些疯癫。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什么事?” “大少,杂货铺子里的那群人不见了。许多房主说,过了一夜后,好多房子都变得空荡荡的了,东西全被搬走了。看来他们是连夜逃走了。” 王晓夜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黑衣人的面前,经过餐桌时,端起了红酒杯,慢悠悠得抿了一口。“和李宏相关的人一个也没抓到?” 年轻人惶恐起来,一双站立的腿止不住的开始哆嗦。他摸了摸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战战兢兢得说道:“由于他们跑得太快,所以我们的人没追上。” 王晓夜摇着杯中的红酒,随后一口气喝完。咕噜几声响,杯子见了底。“我记得好多天前,我就曾经说过,把杂货铺里那群姓李的家伙看住了,如果谁想跑,就弄死他。我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王晓夜将鼻子对准年轻人的鼻子,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年轻人忽然扑通一下跪了下去,浑身颤抖着说道:“大少,我是前些天才入的门,今天只是代人……”他的话并没有能够完整的说下去,因为王大少举起了手中的红酒杯,狠狠得砸上年轻人的右边太阳穴。 年轻人的脑中一片嗡鸣,视野中是一片黑与红。等他稍稍清醒时,只见那位少爷的手中已多了一把水果小刀。 水果刀通常是用来削苹果的,但又不能一概而论,王晓夜就觉得,它不仅能削皮,还能捅人。 润可坐着沙发上,一动不动。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屏幕上的蜘蛛侠,看着他上窜下跳,表演着“杂技”。但是她看进去了多少呢?恐怕一点也没看进去。她的思绪不再飘向远方,虽然她面朝前坐着,耳朵却是关注着后面的声音。 她僵硬地坐在沙发上,没有回头看。 年轻人畏缩着,试着站起来。没有成功,鞋子一滑,他又摔倒了。他哆嗦着嘴唇,睁着恐惧的大眼睛,喃喃地向着王大少祈求着:“大少,放了我吧,饶我一命吧。” 王晓夜没有说话,一刀便向年轻人的肚子上扎去。 人在临死前的求生本能是不可思议的,它能够发挥出超常的力量。年轻人不想死,他的大腿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一瞬间肌肉绷紧,竟然在刀子刺到之前斜踩向地面,硬生生带着整个身体向后退了几分。 刀子扎在年轻人的两腿之间,刺在光亮的地毯上,碰到了底下的瓷砖,发出了尖锐的摩擦声。 “反应不错。”王晓夜赞道。他抛了刀子,回到餐桌旁,将整张桌子举了起来。 年轻人的太阳穴处还在嗡鸣着,从眼睛中看出的景象也是时明时暗的。年轻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王晓夜走到仿佛喝醉了酒的年轻人面前,举起桌子便向他的脑袋砸了过去。只听啪地一声脆响,木屑纷飞中,一缕鲜血自年轻人的额头与发间流了出来。 木屑挂在年轻人的头发上,沾染在血中,还有一些刺进了肉里。 年轻人坚持着没有倒下。 王晓夜捡起一根木腿,狠狠地击打在年轻人的膝盖上。 年轻人彻底倒了下去。 王晓夜对着年轻人的脸,用沾了血的木腿狠狠地敲打起来。一棍,两棍,三棍,很快,年轻人的脸上便涂满了血,任谁也辨认不出这是一张怎样的脸。开始时,年轻人的四肢还抽搐几下,待得棍子猛敲了二十多下后,便完全静止不动了。 润可的全身也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她努力深呼吸一口,抑制住想逃走的冲动。她现在意识到,从她见到王晓夜的那天起,就逃离不了了。她虽然没有看到后面的景象,但也知道那个年轻人是出气多,而进气少了。 王晓夜终于累了,他蹲在尸体旁呼呼地喘着气。平静少许后,他将带血的棍子扔到一旁,说道:“做狗的都是一群贱货。不让他们见见血,他们便不知道谁是他们的主人。“ …… …… 艳阳高照,是个适合玩耍的好日子,然而关客却是哈气连连。他闭着眼睛,苍白的脸对着太阳,右手捂着嘴巴,打了大大的一个哈欠。他盯着走在前边的女人,脑袋中一直在思索着,怎么能从她身上弄出钱来。 两万元钱,对于富可敌国的人们来说,连塞牙缝的资格都没有,但是对于关客来说,一时间想要筹集到那么多钱,却是难如登天。他的朋友并不多,而愿意借给他钱的人更是少上加少。父亲的商业伙伴们在看到自家的工厂倒闭后,更是避之惟恐不急,又哪里舍得掏出钱来呢? 自己把这笔欠款垫上显然是不可能的,只能从施枚的身上想想办法。 昨天晚上,继武力威胁不管用后,关客对着少女漠然的脸叨叨了很久,从“欠债还钱,理所当然”到“做一个讲信用的人”,能够想到的思想工作全给她做了一遍,期待她听过之后能有所转变。然而整个房间里只有关客一个人的说话声,少女只是漠然的注视着空间中的某处,怔怔不语。不知道的人,恐怕真的以为她要得道飞仙。 她既不准备跑,又不准备做其他的一些事情,只是略弯着膝盖,静静地坐在床上,仿佛成了一尊雕像。 关客拿她没辙。他的目的很简单,只希望少女能把钱还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不想在意,也不愿在意。一般人可能会诧异,为什么一个花季少女会从事风尘行业,她的家人又在哪里,又怎么会有这种神经质的想法,认为包括她自己在内,人人都是有罪的。关客不想了解她的任何故事,他只希望完成自己的计划。倒不是牢记着“好奇心杀死猫”的古训,而是自己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关客曾经真的想要杀死过她。既然她愿意死亡,也许满足她的愿望,她也会满足你的愿望。他提出了他的要求,她也希望他能够杀死她,但却没有承诺还款。他从她的语气中听出,她不是在开玩笑,而且她的脸也不是一张开玩笑的脸。 少女的左臂上血红一片,她的细眉因为刺痛而时不时地轻轻皱着,但却没有喊痛,就连吸气的声音也没有。关客看着她的左臂,心想总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 深夜,一家小诊所的门上,被关客踹了一脚又一脚。 做着好梦的秃顶中年人被巨大的声响吵醒,披了件衣服,开了灯,打开了门。凭借多年的经验,他一眼就看出女人的左臂受了伤。他好声好气地说道:“我们已经关门了,你们另找别家吧。”话一说完,就要把门关上。 秃顶中年人的语调柔和,亲切,仿佛是长辈一般。普通人听到这样的话,恐怕就会转身离去,但显然,秃顶中年人遇到的不是普通人。关客拉住要关上的房门,带着施枚硬闯了进去。 “唉?我都说了,我们已经关门了!” 关客凶狠地瞪了他一眼:“只不过是些皮肉伤,你巴扎巴扎就好了,费不了多少事。” 就在秃顶中年人还想着用什么借口把人赶出去的时候,关客已经把手伸向了裤腰的口袋里,说道:“我们红岗的人向来要别人做什么,别人就做什么,难道你要不给面子?” 红岗的凶徒向来闻名于外,这时候还哪里不知道他要掏什么出来。宁惹疯狗,莫惹红岗,虽然近几年红岗的暴行减少了许多,但余威由在。中年人的心中漫出一丝恐惧,连连答应下来。 第三十八章 看星星看月亮 小诊所的灯并不明亮,节能灯发出的光亮中掺杂着些许黄色。屋内设施杂乱,椅子与沙发的影子纵横交错。 秃顶中年人在施枚的左臂上缠了一层又一层的白沙布。第一层白沙布裹上去的时候,他就在想,年轻人果然火气旺,喜好特殊,这臂上的伤怎么看怎么像是房中游戏玩的太嗨导致的。也许是嘱咐病人嘱咐惯了,他开始唠叨:“年轻人就是精力充沛,什么样的点子都能想出来,不过,任何事情都是过犹不及的,所以要懂得节制啊。” 关客愣了一秒,随即恼羞成怒:“你不要胡说,我和她可是陌生人。” 原来陌生人都可以发展成这样的关系了,现在社会果然开放。他原本以为电视上演的那些*是假的,现在想想,还是有些可能的,你看,面前的两个男女不就是如此么?“小伙子果然厉害,才见面,就带人去开房了。想我年轻的时候,还得要处个十天半个月……” 他的话并没能说下去,因为关客真的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你能不能不要像个老巫婆一样八卦?” 一路上,施枚任由关客架着自己。穿行在公路上,寻找诊所时,她就像一具玩偶一样半躺靠在关客的身上,沉默着不言语。如果把她卖到哪个窑子的话,关客相信她可能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来到诊所里,施枚同样沉默不语,但就在这时,她终于开口说话了:“我可是给了你机会,你自己不把握,那能怪谁?” 秃顶中年人开始浮想联翩起来。难道是这个男人不行?身体瘦弱,皮肤苍白,双眼中没有神采,怎么看怎么像是生病的样子。恐怕这个男人真的不行。一个女人主动邀请,而且是一个这么漂亮的女人邀请,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恐怕都会虎扑而上。他既然没有那么做,不是人妖便是残疾。 他不由看了关客的下半身一眼。 关客看出了秃顶中年人眼中的怜悯之色,不由心生怒意。他很想在中年人半秃顶的脑袋上开个洞,看一看医生的脑子有何异于常人的地方。不过他是谦谦君子,不会像个市井流氓一样的打架斗殴。当然,谦谦君子是他自封的。 “你再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挖出来!”关客威胁道。 武力威胁对某些人来说并没有什么用,但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绝对是最有用而最有效的。秃顶中年人满脸严肃,迅速的在施枚的臂膀上缠好了最后几道白布沙。 从小诊所里出来,已经是下半夜了。两个不眠的人在街上晃荡,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 小诊所里马上熄了灯,整栋屋子进入了深沉的睡眠,而外面依旧灯火辉煌。公路上车流不息,不时会有汽车的鸣笛声。小店门前的霓虹灯闪烁不休,光彩流转间足以让人目眩神迷。 施枚脱离他的搀扶,漫无目的地在人行道上走着。她的眼神始终没有焦点,像是看着前方的路又像是在梦游。 关客一直在后面跟着。他观察着她,审视着她,看得多了,难免会想,到底是多么悲惨的遭遇才会塑造出这样的一个人?他很快就把这个问题深深埋藏在心底,知道问题的答案并不能帮助现在的自己,反而有可能带来更大的麻烦。 施枚一直沿着路走,遇到转折处时一律左转。 叮叮叮,叮叮叮,施枚的身上发出单调的手机铃声。她把手机放在了耳边,按下接听键。 “喂?”一个男人的声音。 关客一听到声音便知道对方的来意。他抢过施枚耳畔的手机,把它放进裤腰的口袋中。 如游灵野鬼闲逛的施枚在安静了许久之后,终于再次说话了:“你干什么?” 不怕你说话,就怕你不说话。只要你开口,总有方法搞定你。关客如此想道。他的脸上露出笑意,说道:“如此良辰美景,怎可让污言秽语脏了耳朵?” 施枚一手指天,严肃说道:“这样半明半昧的天空,哪里是良辰美景了?”城市中的灯光太多,早已遮挡住天空的真正颜色。 “我从小诊所里出来的时候,明明在天上看到了一两颗星星。这里之所以看不到,肯定是被灯光遮住了。你很想看星星么?那跟我来吧!” 其实离开秃顶中年人的屋子后,关客连向上望也没望一眼,自然不知道今夜有没有星星。他之所以如此肯定,也不过是想找个理由而已。 施枚的心中还在恼火,关客已经拉着她上了出租车。 “师傅,去城郊。” 开车的司机有些摸不着头脑,心想城郊是哪里?“我没听说过城郊这个地方啊?” “你怎么这么笨?城郊,当然是城市的最外围。” 司机回头看了一眼,那小姑娘手臂上绑着纱布,穿着时尚,面容姣好,还像是个正常人,可那个年轻人就大大的不正常了。一张死鱼肚皮般的脸,经过路上的灯光反射后,看着就像是还魂的鬼,吓得他不由自主轻咦一声。 一直被当作不存在的阿黑,不知什么时候跳上了施枚的膝盖,对着司机的脸就是一通狂吠。 阿黑的四只小脚踩过烂苹果的皮,踩过人行道的灰,所以显得有些脏。 施枚厌恶地看了阿黑一眼。 阿黑立刻委屈地呜咽了几声。 关客这才注意到阿黑的存在,不禁埋怨道:“阿黑,你怎么不跟着我?万一哪个歹徒袭击我,那我不就死了吗?” 阿黑向上翻了翻白眼。你一直盯着女人的脸,又哪里能看得到我? “还不下来!你看你把别人的衣服弄得多脏。”关客用责怪的眼神看着阿黑。 阿黑再次翻了个白眼。你在人家的手臂上划了一刀又一刀,我踩脏衣服又算得了什么?虽然这样想,不过他还是决定离开温暖的膝盖,毕竟要给女士留个好印象不是?虽然是一条狗,但也要做一条具有绅士精神的狗。 阿黑向前跃去,就要跳到关客的膝盖上。 关客早有准备,双腿向车门的方向上一让,阿黑就摔落在地上。 阿黑痛得嗷嗷乱叫。 关客看着阿黑的模样,嘿嘿直笑。 阿黑心中愤怒,心想有你这样对待保镖的吗?他开始咬关客的脚踝,左啃一下,右啃一下。 关客吃痛,也不笑了。他把双脚提起,对着阿黑皱眉说道:“你干什么?难道真得了狂犬病?” 阿黑对着他的脸汪了一声。下次还敢这样不? 关客充满歉意地笑了笑:“下次不了,下次不了。我的小命还攥在狗大人身上呢!” 阿黑愤怒得对他的脸又叫了一声,这一次比先前更大声些。请把‘狗’字去掉! 关客讪笑着说道:“是,大人,我什么都听你的。” 阿黑当然知道他心里想的可不是这么回事,不过他也不去理会。他听着关客卑躬屈膝的调调,觉得舒服极了,那种感觉和在舞厅中喝了杯酒一样,舒畅。 一人一狗的这一番动作,自然吓坏了车上的其他人。那只狗他们倒是没有看出什么特别,只是机灵点罢了,那个人却是很有问题。一个人对只狗不停地说话,还点头哈腰的,头脑多少有些不正常。像这种人,通常还是少惹为妙。司机如是想。 施枚也很吃惊,但她惊讶的不是人,而是那条狗。她从来没见过如此聪明的一条狗,不仅能够听明白别人说的话,而且还会闹脾气,实在是聪明到了极点。 “你能听懂人说的话?”施枚问阿黑。 阿黑把鼻子仰得高高的,都快要碰到车顶了。他不屑回答,心想听懂人话算什么,你还没见过我一爪子把人的脑袋拍烂呢!保准能吓死你。 施枚看着阿黑高傲的模样,不禁脸露微笑:“抬起你的手,证明给我看看?” 阿黑把脸挪到一边,不屑地抬起他脏兮兮地右前爪。 施枚不再嫌弃,右手和阿黑的爪子握在了一处。 关客不禁吃惊且羡慕起来。作为一条狗,有时候却是比人更加受欢迎。如果他把自己的爪子,不,手递过去,她理都不一定理你。 女士与小狗握在一处的手掌互相摇了两摇。阿黑始终把脸扭到一边。要不是你的手摸起来触感不错,我早就一爪子拍了上去。 施枚自然不知道阿黑心中所想,只觉得这条狗越看越觉得聪明伶俐,在某些方面甚至超过了人类。她越看越喜欢,脸上忍不住绽开笑颜。 关客一直不喜欢坐车,因为车内空气流通不畅,总让人胸口发闷,脑袋发晕。此刻看到那如昙花一现的笑脸,胸中的气闷,脑中的晕厥感,俱都消散不见。受那张明媚笑脸的感染,他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你笑起来真好看,为什么不多笑一笑呢?“ 施枚的脸冷了下去,抬头冷漠地望了关客一眼。待她低下头时,看到阿黑古灵精怪的模样,又忍不住微笑起来。 阿黑的鼻子仰得更高了,整个身体几乎站立起来。 关客不禁自言自语,“人与狗,果然待遇不同。” 第三十九章 看山是山? 今天的夜晚不同于那群北上告状的人逃离的夜晚,有山风徐徐吹来,轻吟细语间拂拭着你的耳畔,仿佛情人间的呢喃。 关客站在小山丘上,仰望着辽远的天际,惬意地享受着风的轻抚。他指着天上寥寥可数的星星,说道:“你看,我没骗你吧?确实有星星。” 天上确实有星星,只不过大多亮如微尘,忽明忽暗,仿佛是风中摇摆的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即使是北面最大的那颗星星,也如夜明珠蒙了尘般晦暗。 施枚抬头看了一眼略显阴沉的天空,复又低下头去。沉郁的天空远没有一只灵异的狗更吸引人。自从她发现了阿黑的奇特后,就一直不停地逗他,好像母亲在循循诱导着一个刚刚牙牙学语的孩子。 关客发现自己的话并不能够吸引别人的兴趣,不免悻悻。他看着阿黑一脸得宠地骄傲模样,就想脱掉鞋子,打他的狗头。 阿黑把头埋在施枚的双手间,一脸地享受。 施枚从来没有焦点的眼睛一直盯着阿黑,不曾移开过。 关客忽然想到了一个法子,觉得施枚欠的款有希望追回来。“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施枚摸着阿黑的狗头,说道:“什么交易?”她的声音不再清冷寂寞,而是多了一丝人间的气息。 “你不是很喜欢阿黑吗?我把他卖给你,就以你欠的钱作为价格,怎么样?”关客双眸囧囧地盯着施枚说道。 阿黑汪汪叫了两声。 关客没有理他,仍然充满希望地看着施枚的脸。 施枚终于逗弄累了,她站起身,同样遥望着天际的晦暗阴沉,脸上的神情也恢复成淡漠的样子。她淡淡地说道:“我不会买的。他是一个自由的灵魂,就应该在天地间自由地流浪,谁也不应该束缚他。我很喜欢他,但不想因为喜欢而束缚他。我想我更喜欢他自由自在地在天地间驰骋的样子。”她转过脸,对着关客认真说道:“我认为谁也没有资格做他的主人,我没有,你当然更加没有。” “没想到你这么多愁善感。其实何必想那么多呢?既然你很喜欢阿黑,就让他跟着你好了,你管他自由不自由,兴许这家伙根本不知道自由是什么东西。”关客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阿黑不满地叫了一声,关客立刻以严肃的眼神瞪了他一眼。阿黑看明白了那眼神中的意思,给我老实点。 阿黑再次反抗性地叫了一声,只是声音比先前低了许多。 施枚再次抬头望向晦涩的天空,说道:“这个世界上太多像你这样自私自利的人了,所以我不喜欢。”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本以为世界已经深陷泥淖,却没想到今天还能看到一个自由而纯洁的灵魂。” 关客在心中腹诽,阿黑的身上没有一天不是脏兮兮的,就他还纯洁?恐怕比大灰狼还要黑。这种诋毁的话当然不能说出来,他还想要她还钱呢!”其实阿黑吧就喜欢别人束缚着他。他一天不跟着我就感到空虚寂寞冷。他可不是马,那么喜欢自由自在地驰骋。所以阿黑需要一个主人,而如果你愿意,你就可以成为他的主人。”关客话一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对,于是改口说道:“不,不是主人,而是朋友。你想和他做朋友那便是朋友,你想和他做玩伴那便是玩伴。” “那不就是主人吗?”是啊,你想要他怎样,他就怎样,那你不就是他的主人吗?虽然你假装成朋友或者玩伴,但那种控制的行为不是主人又是什么? 关客一时语塞,想了想又说道:“我总觉得做人不必想的太多。世界那么大,那么复杂,哪里都是道理,哪里都有道理,要是每一个都深究下去,想到死也不一定想的明白,更何况道理之外也许还有更大的道理。道理何止千万,你能穷尽么?所以做人还是潇洒些,自在些,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不必每一个道理都要深究。” “你就那么想要那笔钱么?” “当然。” “那我更加不能给你。“ 关客被这话噎了半晌,想着,这不是跟我抬杠么?“我能问下为什么吗?“ “财迷心窍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施枚断然说道。 关客本想说,那你又为什么做这样的行业呢?想了又想,决定还是忍一忍的好。小不忍则乱大谋。他站在土丘上唉声叹气,愁肠百结,抓耳挠腮,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知道他最大的困难在于她的心结,或者说在于她的思想观念。而要改变她根深蒂固的想法,难如登天。 关客盯了一眼施枚雪白的脖颈,又盯了一眼挂在她腰间的小包,脑子里又活动开来,想到,若是把她的脖子抹了,拿了她的包,说不定里面就有足够的现金。如果在一年前,杀人这种事他想都不会想,可是自从要上了债后,这种想法就会时不时地出现在脑海中。他很快便将这种想法抛出脑外。潜意识里---虽然他自己不知道---已经给自己定了一条规矩:能不杀人就不杀人。 施枚不知道关客的想法,自然想不到站在她身旁的人已经起了一丝杀心。也许是阿黑的缘故,她的话变得多了起来。“从记事起,我便看到了世界的残酷。包厢里,男女朋友间有说有笑,眉目传情,可是真实的模样又是什么呢?男人看上了女人的美貌,女人看上了男人的财富。我不只一次地听到我的客人,在早上醒来时和两三个女人通话,甚至有些女人还会笑嘻嘻地问,‘玩的好吗?’我问我的客人‘她是谁?’我的客人笑了笑,跟我说:‘我的老婆。’我问他,‘她不知道你在外面么?’客人继续笑嘻嘻地回答:‘她当然明白我在外面做什么事,只是假装不知道罢了。我们都是老夫老妻了,谁不知道谁呀,只是心知肚明而不说出来罢了。’人怎么能生活在这样虚伪的世界中呢?“ 关客说道:“我总觉得是你想得太多。归根结底,这终究还是看法的问题。看山是山,与看山不是山,是两种截然想法的认知,但却各有各的道理。也许你以为的真实模样反而是虚假的,你看到的才是真实的。也许现实世界里本身就有王子爱上灰姑娘的故事,所以才在电视频道上一遍又一遍的播出。也许富家男真的喜欢上了贫穷女,而贫穷女也确实不仅仅喜欢富家男的财富。他们之间的脉脉含情也许真的是自然的流露。你看,换一种思路想一想,其实世界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坏。“ “可是人世间哪有那么多的也许!“ 关客看着施枚的侧脸,沉默不语。 天与地的交接处涌出一线白光。黑夜将要散去,清晨将要来临。两个一夜未睡的人并不觉得困顿,他们聚精会神得盯着那一线白光,眼睛不曾眨动一下。 光辉不断得从天与地的交接处涌出,一点一点渗透进黑色的夜空中,一点一点淘进夜色。 太阳露出头皮,驱赶着世界上的大半黑暗。金色的阳光一缕缕照射在公路上,楼房上,树林间,也照在站在土丘上的两人和一狗身上。 关客指着那轮红日,对施枚说道:“你看,世界这么美,是你想歪了。“ 施枚淡漠说道:“那只不过是自然现象。我说的世界,并不是指它。“ 看过了星星,看过了朝阳,施枚仍然没有要还钱的动向。关客原本是急切的,在见过旭日东升的景象后,反而平静下来。我已看过如此美丽的风景,便足够了,至于其他的事情,就听凭冥冥中命运的安排吧,至少,我曾努力过。 施枚没有任何的改变,依旧沿着街道漫无目地的逛着。她的手机被关客抢下,关了机,她也不要,只是呆呆地沿着人行道走着,饿了,她便找家餐厅吃顿饭;困了,她便找家旅馆睡上一觉。她很少和人说话,看朝阳的时候是她说话最多的时候。 关客像一只跟屁虫一样黏在她的身后,始终和她保持着五步的距离。阿黑则要放开许多,或前或后,或左或右,蹦蹦跳跳,好不自在。自从见到阿黑一来,他便一直是这幅闹腾的模样。关客想着想着,不由便对着阿黑微笑。 也许人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以后,才能意识到很多美好的东西,就比如现在,能遇到像阿黑一样的伙伴,人生何其幸? 阿黑感受到目光的注视,回过头来对着关客龇牙咧嘴。 关客不甘示弱,伸出舌头扮了个鬼脸。 第四十章 道路何止千万 平乐市寸土寸金,从外围向里,土地的价格几乎成几何级数增长。靠近城市边缘的小区也要九千元一平米,那么靠近市中心的土地起码几十万一平米。普通人连郊区的房子都买不起,市中心的房子更是想都不敢想。 中央大道与通衢大道的交接处,几乎每走两步,你的身边就会矗立着另一栋高楼大厦。几乎全市所有二十层以上的建筑都集中在这里,如果在附近散步,不是在中午的话根本看不见太阳。 然而在这样拥挤昂贵的土地上,竟突兀地出现了一座庄园。它占地有一万多平米,里面有绿树,有花园,有假山,有流水。庄园四周用普通的建筑材料砌成一圈围墙,高有三四米,墙头上装着铁刺。低矮的墙面,似乎给了小偷们可趁之机,但实际上,庄园并没有被大盗光临过。2970年,庄园周围的几栋高楼大厦里发生了十几起窃案,唯独庄园平静如初。 红岗的老大便住在这样的庄园里,并给它起名小怡别院。 李怡躺在竹椅上,悠闲自在地看着池塘里的金鱼啄食。红鱼,金鱼在清澈的池水中游荡,摇头摆尾间漾起一圈涟漪。 微微弓着身子,站在竹椅旁的是红岗的二当家陈中。他的两鬓已经斑白,竟看上去比坐在竹椅中的老人还要老上几分。他很胖,圆圆滚滚的肚子向外凸着,即使他微弓着腰,缩着肚,喃喃肚皮还是撑到了他的视线外。 “大哥,那小子看上去也不是很能干,为什么要这么照顾他呢?”陈中站在池塘边,看了老大喂了很久的鱼,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已经憋了很久的问题。 李怡将玻璃缸中的鱼食尽数洒入水中。一直懒洋洋的鱼儿们骚动起来,争先恐后地抢食,不时会传来较大的水声。“我难道就不能任性一回?” 陈中低头沉默无语。几百万的欠款在别人看来或许是一笔大数目,但在红岗的一二把手眼中,它连吃干抹尽后的骨头汤都不算。那些欠款他们还没有放在心上,若是真的想要,那些人真敢不给?只不过是老大哥的心肠好,故意放他们一马。 这一笔小钱原本他们是不会过问的,但出乎意料的是,大哥还是关注了一下。那些被关客逼得还款的人正要北上控诉时,大哥就让他派人把他们拦了下来。近几年,老大已经越来越不想管理红岗中的事,这次难得理会了一下,陈中敢不尽心尽力?他派自己最衷心且办事最老到的何管家去,轻轻松松就把那帮人劝回了家。原本以为既然插手了一下事情,就能插手两下,可老大哥又恢复成了原先的模样,一些大的事情向他请示,他便会回给对方一个你看着办的眼神。 看来大哥是真的很喜欢那个小子,要不然怎么会亲自过问呢?可是那小子都已经快死了,喜欢又有什么用?红岗还要继续运行下去,源源不断的新人还会源源不断地涌进来。 “大哥,难道你真要把位子传给那个快要死的小子?”这是陈中说得第二句话,也是最主要的一句话。 池塘里的鱼儿抢完了食物,又恢复成慢悠悠的模样,懒懒散散地好不悠闲。 李怡看着池塘中的鱼儿,目不转睛,口中说道:“我只是有这样的打算。” 大哥说的话看似有可以商量的部分,但熟悉他的陈中知道,这其实已经是一种肯定的回答。 陈中不由焦急起来。一个快死的人坐上位子,很快便会引出更大的纷争,到时候血流成河便不再是一个词汇,而会成为真实存在的东西。“大哥,难道您没有想到后果吗?到时候那小子压不下手底下的人,平乐市就要乱成一锅粥了。” 李怡回头认真瞧着陈中的两鬓,说道:“你看,你的头发都白了,还操心个什么?不知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么?属于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身后的事就应该交给身后的人来处理。” “可是红岗是我们辛辛苦苦创建起来的,我们趟过了多少险滩,经受住了多少的欺骗,才能走到今天?怎么能一下子就让它毁了?”陈中的语气少了丝恭敬,多了丝焦急与不解。 偌大的家业,怎么能说给一个人,就给一个人呢?而且那个人还是如此地不靠谱。 李怡站起身来,慢慢在假山假石间踱步。陈中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李怡说道:“其实你还没有想明白。”他随意指了指庄园中的景色,继续说道:“我是个喜静的人,向往着怡然自得的生活,所以就在这市中心建造了这座庄园。有人或许会觉得这是炫富的行为,其实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这里离办公地点很近,这样能让我方便一些。起初,我在小院里吃饭,睡觉,赏花,赏鱼,确实称得上怡然自得,但是时间过得久了,终究还是觉得这个地方变了味。我所以为的怡然自得还是雕饰地太重。门外的汽笛声从来不曾间断,又哪来真正的怡然自得?我所向往的生活,是在寂寂青山中种菊。青山不在,那么一切都是假的。” 大哥讲的话很难让人理解。他就这一点不好,文艺气息太重,像是一个文骚的青年。陈中在大哥的面前从来不会不懂装懂,所以他说道:“大哥,你说的,我不懂。” 李怡微笑道:“那我讲地简单点。人不能独立存在,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和大家在一起。同样地,红岗的存在,不是因为你我而存在的,而是因包含你我的集体而存在的。我们或许可以改变一些,但不可能改变全部。如果这个集体的大部分都已经腐烂,那么红岗便已经腐烂。留着我们这一两个清醒的人,又能做些什么?别看你我是老大老二,看起来像是我们说什么,他们就会做什么,其实不是。在涉及到真正的利益时,谁管你是老几?” 这些话虽然同样晦涩,但已使陈中明了些什么。他以他的理解想着,大哥并不能掌控全局,而红岗正在朝着下坡路走,大哥无法阻止,也阻止不了。 既然大势不可阻,那便不要阻。 其实“传位”,也只是做了一次潇洒的放弃。 …… …… 离最后的期限还有五天,可是剩下的款项还是没有追回的期望。关客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沉默寡言的人,他跟着她几乎跑遍了平乐市,就没见过她说过几次话。他试着说些笑话,结果并没有什么反响,关客不免有些对牛弹琴的感觉。 冷淡,漠然,用这些词汇不足以描述施枚的形象。说的再具体一点,她没有对生的渴望。她活着,那便活着,饿了同样会吃饭,渴了同样会喝水,再要对生活多一些要求,那便是希望某一天有一个凶徒,将枪口对着自己的脑袋,扣动扳机。 关客在想,是不是应该找一个高明的心理大夫,瞧一瞧她的毛病。也许经过专业人士的三言两语,她就会改变一些原有的想法。可是他看了看问诊的价格后,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心理医生的三言两语实在是太过昂贵,他还没有把钱追回来,还要再往里面赛钱,怎么看怎么都是亏本的买卖。虽然他已知道自己的日子不是太多,但也不想做亏本的买卖。 关客仰着脸,让阳光照射他的脸。初夏的高温很快蒸出了他脸上的汗,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两颊。他的脸色不再是苍白一片,而是有些偏黑,而在脸颊的中间,似乎还透出一点健康的红晕。难怪老人们总喜欢散步,因为它确实是一项有益于健康的活动。 他没有把握要回那个女人的欠款,但是他已不是太过于在意了。条条大道通罗马,前往目的的路途何止千万,何必非要一条道走到黑?况且,你原先认定的道路,也并不一定是最正确最短的路途。在没有到达目的地之前,谁也不知道哪条路是最短的,当你到达了目的后,同样不知道哪条路是最短的,因为别的路途你压根儿就没有走过,怎么知道那条路的长短? 道路有千万,而最终走过的只有一条。既然始终无法知道路途的长短,那么何必太过在意? 施枚走进一家餐馆,寻着一处靠街的桌子便坐了下来。她既然没有点菜,那自然是把这项任务交给了关客。 关客来到柜台前,看着那五花八门的菜单,根本不认识一样菜。他正在犹犹豫豫想着要点些什么的时候,在他脚边的阿黑已经叫了起来。 服务员是个小姑娘,突然听到狗的叫声,吓了一跳。“先生,您怎么还带着狗呀?” 要债要多了,身上难免带点匪气:“怎么,难道不行?” 服务员看他一副小流氓的样子,有些害怕。她嗫嚅着说道:“当然可以,只是,餐厅里面带着一条狗,影响不是太好。” 关客继续咄咄逼人:“怎么不好了?”阿黑配合着汪汪叫了两声,以壮声势。 第四十一章 没有什么是子弹解决不了的 小姑娘看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几乎快要哭了出来。她刚进大学学习,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难免有些胆怯,再经过阿黑的一阵狂叫,更是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关客看她的模样,心想自己是不是表现太过?他不愿逼迫入世未深的姑娘,于是随意点了几道菜,也不管小姑娘听没听见,便将菜单一扔,来到施枚所在的地方,坐到了她的对面。 施枚双眼无神地望着玻璃窗外行色匆匆的人们,神思已经不知道游到了哪里。 关客对着阿黑努了努嘴。他觉得自己的话并不能对施枚起到什么作用,还不如让阿黑讨讨她的欢喜。兴许让她多笑那么几次,要追的款项便回来了。 阿黑自然明白关客眼神的意思,不由更加鄙视起主人来。哄人开心都不会,还要我亲自出马,要你有何用?当然,狗不能言,关客并不知道阿黑在想什么。 阿黑半坐在地上,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好像哪里受了伤,又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 一直神思不属的施枚果然将视线投向了阿黑。她伸出手,摸了摸阿黑的脑袋,说道:“你怎么了?” 阿黑既没有受伤,也没有谁欺负他,所以接下来的表演便有些不好办。若是真被人欺负了,阿黑倒还能做出几分受伤的模样,但现在只能尽力表演。他趴伏在地,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一双眼睛泫然欲泣。 施枚仔细观察着阿黑的表情,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只看到阿黑脸上受伤的模样和要流泪的眼睛,却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她愈是要仔细地打量阿黑,阿黑便愈是楚楚可怜。半晌,施枚方才明白,这是要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她那张原本有些表情的脸再次变成木石雕刻的一般,冷漠,无情。“阿黑,别装了,这并不好玩。” 阿黑知道她已发现了自己的鬼把戏,便不在扮可怜。如果继续扮下去,只会徒惹施枚的厌憎而已。 施枚平视着关客的眼,说道:“这是你的主意?” “不要那么严肃嘛!人生如此美好,你却假扮清高,会丢失掉很多乐趣的。”关客讪讪地笑着说道。 施枚手指着窗外,木然说道:“人生哪里美好了?不是为了钱而奔忙,就是为了生存而奔忙。实际上,为了钱也就是在为了生存。每天的早晨,有那么多的人形色匆匆,脚步不停,只是为了上班不迟到,只是为了能够保住一个饭碗。而有更多的人,他们没有工作,只能在法律的边缘试探,寻求着一丝赚钱的机会。这就像是走钢丝绳,稍有不慎,就会摔成一片稀泥。你告诉我,人生有哪里美好了?” 关客肃然说道:“我其实让阿黑那样做,也只是想逗你一笑,没有别的意思。你有你的观点,我有我的观点。其实我还是保持着原先的想法,不要把人生想的太过艰难。的确,形色匆匆的人们大多一生都在为钱奔走,或者换句话说,是为了生存而奔走。他们睁眼的第一件事便是想,我要赶紧洗簌好,动作要快一点儿,否则上司又要骂了。有家室的人会想,怎么样让孩子不感冒,路上回家的时候,要琢磨着买一个怎样的玩具才能讨孩子的喜欢。生活种种,考虑这个考虑那个,在你看来很累,很无趣,像是一群搬家的蚂蚁一样,整日忙忙碌碌,看不到尽头,又有什么意思?” 讲到这里,关客拿起水壶,给自己和施枚各倒了一杯水。施枚喝了一口,望了他一眼,说道:“你总结得不错。” 关客继续说道:“你觉得很累很无趣的东西,或许在别人的眼中并不是如此。还是看法的问题。有孩子的父母,买的玩具对了儿子或者女儿的胃口,看他们笑嘻嘻得玩乐,自己仿佛也会被感染,心中欢喜愉悦不足为外人道。一天的忙碌,一天的辛苦劳累,都会在女儿或儿子的笑脸中消融不见。” “没有孩子的人又怎么办?” 关客微笑道:“男女朋友间,当他有他诉不得的苦,而她却能明了他的意,想着办法安慰他,不也让人心生温暖?” “你说话好像是一个老学究。” “没办法,我的爸爸就是一个老学究。” “可是你说的只是猜测,并不代表真的存在。” “关于面包和慰藉的话题,其实自从人类形成了社会以来,就一直在讨论不休。大多数的人们只看到了面包的重要性,而忽视了慰藉的重要性。在我看来,这两者都很重要。没了面包哪来慰藉?所以吃饭很重要,吃不上饭什么也谈不上。可是光吃饭和禽兽又有什么区别?我们不是禽兽,有七情六欲,有喜怒哀乐,希望被人安慰,也希望安慰别人。我认为这是两种做人的基本要求。” “可是我从不曾想过要被人安慰,也未曾想安慰别人。” “那是因为你孤单得太久,还没有身处其中。其实你大可以伸出一只脚,向人群里迈上一步,也许世界从此就变了。” “我感觉你说话就像是一个神棍。” 关客并不认为神棍这个称呼是对自己的贬低。他笑着说道:“过奖,过奖。” 施枚皱了皱鼻子,说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老气横秋的?” 关客很快严肃起来,说道:“这都怪我爸爸。都是他的错。” 施枚不由微笑起来,嘴边弯出一道浅浅的弧度。 关客看着她的笑脸,仿佛如昙花绽放,虽然短暂,但却绚丽异常。“你看,世界如此美好,你却如此哀愁,岂不是大煞风景?” 施枚不由再度微笑,说道:“你能不能说话不要这么老气横气?其实我觉得你蛮适合做一项工作的。” 关客问道:“什么样的工作?” “传销。” 阿黑恹恹得趴在地上,听着那些装十三的话,只觉得无聊透顶。男人啊,果然都是闷骚的,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一鸣惊人。以前还觉得关客是个纯情的小男孩,现在觉得,一切都是假象,这不,撩起妹子来自有一套? 餐厅里的香气不散,阿黑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服务生,心想什么时候该给我们这桌上菜了? ...... ...... 嘉和世纪城空中的尘沙一直在飞扬着,特别是在午夜时分,空气中整个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黄沙。黑夜中的能见度已经很低了,但打开车灯还是能看见好几米远的距离,但是有黄沙肆虐,即使是再明亮的车灯,也只能照亮车头不到半米的地方。 王老虎小心翼翼得开着车。他的脑门子上全是汗。在这一段路上行驶,简直就像在鬼门关中打转,一不小心可能就真的见了阎王。装着成吨黄沙的大卡车,还有油罐车,还有一些其他不知名的大型火车,都会从嘉和世纪城前面的这条公路上行驶。轰轰隆隆的声音不时传来,每每有卡车经过时,王老虎的心脏都会提到嗓子眼。 在黑夜掺杂着黄沙的天气下,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大货车像是一个巨大的黑影一样迎面驶来,如果不仔细辨别那一抹浓重的黑色影子,自己的小小轿车很可能就会和那些大块头直接撞上。若是撞上了一辆油罐车,那你就等着和车子一块儿升天吧。 上次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开的车,竟然能开的那么快,而且竟然奇迹般得平安无事,不得不说很幸运。 又一辆重型卡车迎面驶来。王老虎使劲瞪大眼睛,辨别黑影移动的地方,小心得避开它。直到大卡车轰隆隆地驶远,他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而这种放松的精神没有持续多久,就会有又一辆重型卡车从前面或者后面驶来。 王老虎不得不聚集全部的精神,把车速降到十公里以下,小心地避开那些庞然大物。虽然路途不远,但是由于速度很慢,所以王老虎还是花了好长时间才来到嘉和世纪城。 他把车停好后,下车的第一件事,便是冲着嘉和世纪城的楼房吐了一口浓重的痰。“什么鬼地方!” 王老虎决定把自己的怨气全部发泄在关客的身上。上次侥幸让他跑了,这一次他总跑不掉了吧!他摸了摸屁股口袋里的点三二手枪,信心十足。 自从有枪支出现以来,还有谁能逃过子弹的速度? 不过在此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干点别的事情?王老虎记得,上次房间里还有一个女人。她当时穿着一件浴袍,虽然只露出了半个雪白的脖颈,但已足够让人血脉喷张了。他进屋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开枪打爆那只狗的头。没有什么玩意儿能够比的上子弹的速度,那只狗再能跑,他能跑得过枪中的子弹? 没有什么是一发子弹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没有解决,那就再来一发。 他会当着那个苍白小子的面,剥开女人的衣服。不过,在这之前,为了保险起见,他要先开枪射穿那小子的一条腿。没有什么问题是一发子弹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发。 第四十二章 我看到了你的将来 王老虎从口袋中掏出了他的*,一根纯铁打造的*。他将较尖的那一头塞进钥匙孔里,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只听细微咔嚓一声,没有门牌号的房间便打开了。 他的眼睛中闪着兴奋的神色。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品尝过女人的肉体。这次鲜血伴着*,那感觉一定很棒。 房间里一切都静悄悄的,既没有人,也没有狗。 王老虎手握着枪,从厨房搜到卧室,再从卧室搜到洗浴间,连只活着的老鼠都没有瞧见。 他皱着眉,感到失望,空虚,继而愤怒。消音手枪胡乱射击着,在本就坑坑洼洼的墙面上又多添了几个弹孔。 冷静下来之后,王老虎想到,关客可能出去要债去了,可是那个女人去哪了呢?猎物没有乖乖躺在窝里等着被杀,那只好静静在窝里等着猎物回来。猎物并不知道家里来了猎人,想来出其不意之下,一定能吓得猎物胆颤心惊。 说不定那只雪白的小白兔也会回来。本来今天就能够享受到的东西,说不定过几天同样能享受到。王老虎的脸上不禁露出了笑意。 他并不知道那只小白兔已经永远离开了这里。如果知道了,是不是不会守株待兔了呢? …… …… 关客这几天常常打哈欠,他的睡眠严重不足。阿黑的双眼边似乎也有浓重的阴影,看上去也没睡个好觉。真不知道前面的女人为什么精神始终那么充足,她几乎可以一天一夜地在街上漫无目地的闲逛。逛街是女人的天性,果然不假。 别的大姑小嫂逛街是为了买东西,而施枚逛街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兴致。她只是不知道要干什么,只好逛街。 起初,阿黑还活蹦乱跳的逗她,她也时常会笑上一笑,但任何事情重复个两三回,就会变得乏味,无趣。当阿黑第四次以相同的模样逗她开心时,她也只是象征性地笑了一笑。阿黑知道她是虚应了事,便不再装纯扮嫩。 关客踢了阿黑一脚。由于没有防备,阿黑竟然中了招。真是奇耻大辱,一个病殃殃的人竟然能踹了自己一脚,传出去还让自己在狗界怎么混?于是阿黑回头,张牙舞爪要来报仇。 关客的体型虽然大了阿黑好几倍,但他知道自己是打不过自家的阿黑的,于是讨好的笑了笑,向着前方努了努嘴,说道:“若是你办成了这件事情,我就买上次你喝的那种酒,一箱,成不成?” 做主人的果然都是老奸巨猾的人物。阿黑偷偷摸摸在舞厅中喝了一口酒,原本以为掩饰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而且发现了还不动声色,直到现在才拿出来利用,既起到了震慑的效果,又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人果然都是老奸巨猾的家伙。 其实关客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单纯的希望能够用酒引诱阿黑做出行动。 阿黑对卖萌已经感到了一丝厌恶,不过看在主人许下诺言的份上,他还是准备试上一试,毕竟舞厅中的那瓶酒确实很好喝。 施枚一直以为自己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其他人也和她一样对这样的世界失望透顶,但听了关客所说的话后,才明白自己的想法错了。自己确实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但其他的人未必同样这么认为。身后一直跟着自己的男人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他一直说她没有身处其中,便不明白其他人真正的感受。说实话,她有一点被他说的心动了。从她记忆开始的地方,她便是一个人。她在这个社会上除了看到钱以外,什么都没有看到。 也许她真的应该跳到人群中,试着安慰别人,也试着被别人安慰。 这个想法只是朦朦胧胧中的一点,她的其他想法依然占据着主要地位,并把这朦胧的一点使劲儿往外推。 这个世界在她的眼中依然是灰色的,没有一丝光彩,她也不愿体会安慰和被安慰的情感,那样太虚伪了,而虚伪是丑陋的,令人作呕的。 她的眼睛依旧漠然,像身处宇宙外的陌生人一样无情地观察着这个世界。 但至少她的心曾松动过,那便有了可趁之机。 阿黑蹦蹦跳跳的来到她的面前,伸舌头,挤眼睛,弄得怪模怪样。 施枚虽然见过了阿黑几次卖萌的样子,但还是忍不住微笑。阿黑或前或后,追着她的裤腿奔跑,间或后退站立,前腿临空,伸出舌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关客趁她开心的时候,赶紧走了过来,说道:“你看,阿黑都这么恳求你了,咱们还是把钱还了吧!” 阿黑努力地站直身体,狗头点了几点,以示同意。 施枚又恢复成了那副什么也不关心的模样,绷紧脸孔说道:“我说过不会还钱,就不会还钱。我的初衷不会改变。虽然你很会说话,若是当个心理医生恐怕能成一个大富豪,但我还是不会还钱的。” 关客愤怒起来。我带着你看星星看月亮,又带着你吃遍了平乐市的好吃的(虽然钱不是自己付的),又让阿黑想着法子逗你开心,结果还是不能让她还钱,真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你就那么想死么?其实死亡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你往大街上一站,分分种就有一辆车带走你的小命。你既然想死,为什么不去死?说明你分明还是个贪生的胆小鬼。” 他话一出口,便开始后悔了。以这样犀利的言辞,说一位看不见快乐的女士,实在是一件残酷的事情。他正想道歉,而施枚已经开口了。 “或许你说地对,我虽然很想被人杀死,但也惧怕死亡。可我还是想死在谋杀中,最好死在有名的恶徒手里。我的身体是肮脏的,我的灵魂是肮脏的,我感觉自己的一生充满了罪恶。每当看见别人辛辛苦苦的养家糊口时,我心中的罪便加上了一份。这个世界在某种程度上是公平的,它给了你不俗的容貌,就会拿走其他一些东西。我不想让自己的罪加深,而解脱的办法,唯有让恶徒审判于我。” 她的脸上虽仍是一副淡漠的表情,但关客总是感觉那其中还掺杂着一丝凄然。 关客看着她如雕塑木刻一般的脸,很想拥抱她一下。他是将死之人,有很多事情都想做上一做,换做以前,他或许只会在心中想一想,但是现在,他只是心中犹豫了一下,便拥抱了过去。 他搂着她的肩膀,将她的头埋在自己的肩头,嘴中喃喃说道:“放轻松一些,你的生活过得太过沉重了。” 施枚任由关客搂着,没有做出什么其他动作。半晌,方才说道:“我们要去开房吗?” 关客苦笑了一下,想要放开她,但又有所犹豫。他慢慢拍着施枚的背部,感觉到对方的身体正在慢慢软化。他决定把她拥抱得更紧一些。“不了,就这样抱一会吧,就当你让我这么多天陪着的利息。” 行人们看着路边的一对情侣相拥着,不由投过去好奇的目光。单身的人们眼中满是羡慕,有伴的人们则早已见怪不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施枚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到最后完全放松下来。她下意识地回搂着关客的腰。 关客在她耳边低声细语道:“我看到了你的将来。” 施枚把头埋在他的肩头,以为他又在说着一些好听的谎话:“嗯?我的将来是什么样?” 于是关客仔仔细细地描摹着他脑海中看到的景象: 在稍稍有些寒冷的清晨,穿着羽绒服的施枚带着自己的孩子,和其他的父母亲一样,领着孩子向着公路上的某一个地方走去。施枚不停地对着自己的儿子唠唠叨叨,到了学校要听老师的话,不要吃陌生人给的糖等等,讲得他的儿子撅起了嘴巴,对她感到不耐烦。 许多父母孩子站在路边等待,等待学校班车的到来。父母们彼此交流着育孩的心得,同时抱怨着学校费用的昂贵。施枚加入其中,俨然是唠叨妇人中的一位。 “我看到你眼角上生了皱纹,额头上也多了几道细细的褶皱。不过这些并不影响你的面容,在远处看,人们还会惊叹于你的美丽。你在路边和父母们一起等啊等啊,一边和其他的大人聊着天,一边注意着孩子的动向,以防他磕着碰着。学校的班车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你的孩子跟着其他孩子一起上了车,他坐在靠窗的位子向你招手。你同样向他招手,并露出微笑。你慢慢看着校车驶远,脸上一直保持着微笑,即使校车已经驶出了你的视线,你也依然在微笑着。” 施枚闭着眼,脸上真的有了一丝笑意:“我真的会变成那个样子么?” “我说过的话,哪里有假?我说带你去看星星,就带你去看星星,怎么会骗你呢?” “可是那天的星星蒙尘了。” “蒙尘的星星也是星星。” 施枚一直以为关客当时说的是假话,直到很多年后,方才在无意间意识到,他那时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 第四十三章 向着城市的边缘进发 王晓夜试着将他的势力一点一点向着平乐市的偏远东北方向渗透。虽然平乐市的大半地方都已有了主,但有些偏远的地方不但没有什么油水,而且还有些扎手,所以很少有大佬愿意接手。 市井之间多得是疯狂之人,若是惹怒了他们,虽然咬不死你,也会追着你的屁股不放。大佬们自然不害怕有人盯着屁股,但是被人时时刻刻盯着屁股,实在让人心烦。为了让自己的心情舒畅一些,他们宁愿放任那些地方。固守本已有的东西便已经不易,若是再入手更多扎手的地方,恐怕会把本已有的东西都弄丢掉。 喜欢非主流潮流的王晓夜自然不会这么想。在他的眼中只有弱肉强食的准则,其他的一切思考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真正的意义。唯有拥有更多的土地才能显示自己实力的强大。只要多占领一个地方,就会多出一个产出财富的源头。 要把自己的实力像滚雪球一样滚得越来越大,在王晓夜的方*中,采取的方式无非就是硬抢硬夺。真枪实弹远比任何方法都更有威胁性。把刀架在那群敢于反抗的人们脖子上,他们反抗的声音就会弱小很多。也许有几个不怕死的还会出来叫嚷,那就干脆毙了他,把他拖到阴沟里喂狗。人们看到反抗者的下场,自然会老老实实得臣服。不需要他们从心底里臣服,只要口头上表态就好。 他不需要别人的尊敬,只需要别人绝对的服从。 平乐市的地下世界开始有了轻微的动荡。每到黑夜,东北偏远地方的娱乐场所就会发生几起斗殴事件。轻的情况下,几个人缺胳膊断腿,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半年下不来;重的情况下,会死好几个人,把找乐子的人们吓个半死。当然,第二天的凌晨,你不会再看到尸体,谁也不会看到。报纸上当然像平常的每一天那样报道着趣事,一件斗殴的详情都不会有,更不用说致死的报告了。 起初,王晓夜占领的过程并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阻碍。无论是ktv,还是地下赌场,还是暗娼所在,在搞定了它们的幕后真正操控者后,这些全部成了王大少的私有产品。十几股地方势力要么被灭,要么选择了逃亡。占领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使得王晓夜每天带着张润可哼着小曲逛街。 没过几天,他的曲子便哼不出来了。李宏死后,跟随他的李氏村庄连夜逃离,一夜之间便撤离了杂货铺。虽然去往另一个城市,重新开始生活是最明智的选择,但谁也没提,因为他们不甘心。这样的一个好人不能就这样死掉,而像王晓夜那样的混账也不应该潇洒得活着。他总得要付出点代价。他不付出点代价对不起死去的人们。 心怀恨意的人们没有选择逃离,而是加入了平乐市东北的一股小势力,重组之后他们自称为好汉帮。好汉帮原本没有什么名号,就是十几个人管着当地的一些地下生意。他们也听说过李宏手下的那帮人,当他们真正碰见的时候,颇有些英雄惜英雄的模样,于是这股势力迅速壮大起来,并吃掉了周围的四五股小势力。 挡着王晓夜路的地下势力组织,全部被干掉了,你不可能在这个世界上发现这些组织成员完整的尸体。王晓夜的办事风格,向来是没有最绝只有更绝。在这样残酷手段的震慑下,剩下的那些势力大多望风而逃。他们虽然也想继续过着称王称霸的生活,但总得要有命享受啊。 王晓夜的势力一路渗透过去,几乎占遍了百分之八十的地方。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的时候,好汉帮却成了卡在喉咙中的一根刺。 好汉帮没有被动等待,而是主动出击。大块头李余领着弟兄们到处砸场子,到了地方二话不说,先大肆破坏一般,打残几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人,再和他们的头儿说话。如果他们的头儿说的话不合他们的意,自然又是一番好打。 将近两百个穿着西服的人被好汉帮的人打残了,在医院里不躺上个十年半载根本出不来。王晓夜的占领机会终究还是被阻拦下来。 一家装饰得金碧辉煌的酒店里,李余将很重很重的锤子放在一个穿西服的头儿脑袋旁,并一下一下轻轻敲击着地板,吓得穿西服的头儿脑门上流出了更多的汗。李余用大手拍了拍躺在地下人的脸,说道:“回去告诉你们大少,就这点虾鱼蟹将,能济什么事?我是很看好你们大少的,做事够冷酷,够嗜血,不过想要达成目的,还是亲自来一趟的比较好。我最看不起胆小懦弱的人,难道大人物都喜欢当缩头乌龟,躲在暗地里操控全局,却让手下人出来打生打死?这样,我们约个地方,来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怎么样?谁打赢了谁就是这个地方的老大。怎么样?很公平吧?” 穿西服的头儿瞥见一旁有他脑袋一样大的锤子,上面沾着丝丝缕缕的血,不由得就有些发怵。他在红岗里面跟着王大少混了好些年,虽然是个管事的却没有真的打过几次架。这种刀尖见血,性命脆弱的场景他还是第一次见。他吓得小便失禁,身下污湿一片。 李余皱了皱眉,掩了掩鼻子,将大锤重重的砸在地上,发出的巨大声响把地下的人失了的魂招了回来。“你还没回我话呢?公平不公平?” 穿西服的头儿在大锤的威慑下,哪里敢说不字?他把头连点了几点,连连说道:“公平,当然公平。” 李余听到了回答,很满意,将大锤移开,说道:“记得要把话带到哦!” 穿西服的头儿再次点头如捣蒜:“一定,一定。” …… ……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六月三号,便是约定收缴回贷款加利息的最后日期。关客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九十的任务,只差一个人,就能圆满得给出一个交代。只差一点点,他就能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凭着这份答卷,他可以提出一个要求,凭着这份答卷,他相信李怡会答应自己的要求。 在这样一个过程里,最重要的是要完成这份答卷。只差一点点,就是面前这个女人,他就可以写出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 可是行百里者半九十,到了最后关头往往才是真正的开始。关客不曾放弃努力,他知道努力不一定有成果,但不努力一定不会有成果。 直到现在他依然没有成果,但是他已经准备放弃努力了,这倒并不是因为期限已到,而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他说不上来。也许坦然放弃也是一种勇气,也许有时候一条道走到黑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也许十全九美才是真正的完美。 咖啡店里,关客与施枚对坐着喝茶,他们一齐看向窗外行色匆匆的行人,沉默不语。舒缓柔和的音乐在咖啡馆里轻轻得飘荡,在情人的眼中是浪漫,在即将分别人的眼中是离愁。 离愁别绪的氛围并不是很浓,关客只能感受到一点点。在这最后一天与施枚的相处中,他不再提钱的事情,只是默默得陪着他走过马路,穿过小巷,默默得陪着她喝茶,沉思。 趴在桌子底下的阿黑面前也放着一杯咖啡,浓郁的香气飘散,诱得他嗅了几嗅。他浅尝一口后,便一口气将杯中物全灌下了肚中。口中香气缭绕,就连从胃里吐出的胀气都是香的。原来除了酒以外,还有这么好喝的东西。阿黑摇着尾巴,疯狂得蹭着施枚的双腿,意思是给我再来一杯。 施枚微笑着看着阿黑鼓囊囊的肚子,说道:“你都喝了十杯咖啡了,不能再喝了。你看你的肚子,撑得鼓鼓的,再喝就要炸开了。” 阿黑加大蹭腿的力度,意思是我还能再喝一杯。 “不行,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趴着吧。”她的语气虽然很温柔,但却很坚定,给人不容置疑地感觉。 阿黑知道没有可能再喝上一杯,不免垂头丧气。 关客说道:“你就不怕成为史上第一只被撑死的狗?”果然还是气味相投者最懂得彼此的心意,阿黑听到这话,心想世上有千万种死法,若是因喝多了咖啡而撑死,岂不是要贻笑狗界?我是一只有尊严的狗,不能做出这样的蠢事。 看见阿黑老老实实得趴在地上,不再撒娇,两个人方才不再理会,又开始转头沉默得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 关客静静享受着与施枚的相处时光,直到日已偏斜,昏暗来临,他才开始说话:“你有没有想过将来要做什么事?” 施枚说道:“从来没有想过。” 关客默然半晌,终于说道:“我要走了。” “我知道。前几天你时时刻刻都在催我还钱,我便知道你要走了。” “我都要走了,你不能送我一件礼物吗?” “不能。” “好歹我也带你看过星星,看过月亮,还让阿黑逗你开心。” “这十几天可都是我在掏钱,已能抵得上你的看星星,看月亮。” 第四十四章 家中来了个恶汉 “这么绝情的吗?” “根本就没有情又哪来的绝情。” “真是一个无情的人。”关客叹了一口气。 他在咖啡馆中又欣赏了一会儿轻柔的音乐,在七八点时便带着消化完毕的阿黑走了出去。 施枚依然凝视着窗外,看着街上匆匆的人影。直到关客的身影快要消失在门口,她才匆匆回瞥了一眼。那个男人的身影似乎在颤抖,不过还是迈过了大门。她还想再仔细确认一下,却发现已经看不到了。长大至今,她从来没有和一个人说过这么多的话,而那些话全部发自心底最深处,积压了很久很久,一朝喷发,便是突然的,剧烈的。 她把她心中的阴郁吐出大半,她的心情已经变得舒畅许多。 这一天,她一直在犹豫。 她已看出他要走了,而且很可能再也不会见面。这样的离别在她已走过的人生中已经发生了无数回,可是没有哪一回像这样的,有些温馨,有些伤感。 也许他开口说出任何请求,她都会答应。 施枚虽然一直望着窗外,但却一直等待着他的要求。 最后,他提出了他的要求,但她还是拒绝了。 也许终究只是也许,是作不得数的。 又或许,她想听的,并不是他所说的。 才离开咖啡馆,关客的双手就开始止不住得颤抖。十根手指头仿佛在弹快节奏的钢琴曲,不停晃动抽搐。他的上半身很沉,像是装满了铁汁一样沉重。他的双腿似乎无法支撑他的重量,歪歪扭扭间仿佛就要坍塌下去。 阿黑看到他的情况如此严重,就要跑回去告诉施枚。 关客阻止了他的动作,说道:“她已经够痛苦的了,何必再劳烦她呢?” 我看她很健康。阿黑用明亮的眼睛说着话。 关客扶着墙壁一拐一拐得向前走,说道:“我这点身体上的痛苦算得什么,远远比不上心灵的痛苦,因为它更加折磨人。” 阿黑想着,都成这模样了,怎么还想着装哲人呢? 一辆出租车驶过,阿黑立刻跑到路边,对着车子狂吠。 关客伸出细弱的手,向着出租车招手。 出租车司机成功得被阿黑吸引了注意力,并注意到了关客这个病人。在中年司机的搀扶下,关客终于艰难得坐上了车子的后座。 这次发作的病症是如此的突然,令人猝不及防。最近几天,脑部的瘤安静地仿佛不存在,甚至让他有一刻忘记了自己生病的事实。就在今天下午,它又回来了,让人印象深刻。 在咖啡馆里,他把颤抖的双手一直放在膝上,以免被施枚看出了什么。他的头脑中时时飘过一阵黑,最深处仿佛有一万根针在不停地刺,或浅或深。针刺一般的感觉持续了很久,但是关客没有眨一下眼睛,也没有皱一下眉头。 他对这种头痛的感觉很熟悉。既然忍过了前面几次,再多忍一次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况且美女在前,怎么好意思让她看到自己的丑态? 咖啡馆中柔和的音乐减缓了他的痛苦,施枚安详的侧脸也让人心安。他就在疼痛与柔情的双重夹击下,整整坐了一个下午。 他虽然没有看到,但还是知道施枚偶尔会不经意地向自己瞥上一眼。这种知道对方想法的感觉对他来说,并不奇妙,反而有些理所当然。他并没有深思这是为什么,因为他的脑袋早已被许多的事情塞满,再也无暇思考其他了。 他已感觉到了那一瞥间的情意,虽然很淡,但却很柔,仿佛清澈的溪水。他知道她一直在等待着他开口说话,他知道她并不想听他追债的话。 但她想听的话他并不能说。 疼痛感越来越剧烈,万千根针凝聚在一起,变成了铁锤。这让他想起了李宏身边大块头李余拿的武器。他想他的脑袋正在被那样的一把铁锤敲击着。 关客的额头上满布着汗,但还是微笑着说出要她还钱的话。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她拒绝了。 在之前安静的时间里,关客一直在想,如果他说了她想听的话,最后一人的欠款便会顺理成章地追回来,他就能写出一份完美的答卷,交上一份让红岗满意的答卷。皆大欢喜。 可是他不愿。他不愿欺骗一个这样悲伤的人。 不完美的答卷还是能交上去的,而被欺骗的人,心底的伤痕则是永久的。 他努力了那么久,已使那颗伤痕累累的心愈合了很多,为什么要在临别时,还要隐晦地再划出一道深深的伤痕? 为了不让努力白费,他选择不撒谎地离开。 …… …… 幽寂的房间中,黑暗笼罩着一切。由于四十四栋楼房没有其他的住户,所以王老虎根本听不到人声。一片死寂,没有活的气息,身处这样的环境,难免令人感到压抑,沉闷。他在这样悄无声息的环境中已经呆了好几天,不待猎物到来,他就已经快要窒息而亡了。冰箱里的食物已经被他扫荡一空,厨房旁的饮水机上也只有空空的一个水桶。 他凭借想像着猎物的诱惑才没有发疯,然而如果还要在这样空寂的房间里呆上两三天的话,他可能真的要发疯。 周围的一切都是沉默的,无言的,冰冷的,感觉不到温度。也许只有他这个活人才有温度。而他的温度正在这个房间中慢慢消散。 他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胡思乱想着,脑袋一顿一顿地打着盹儿。唯有安睡才能度过漫长的无聊一天。如果人还没有来,他决定明天离开。 门外的楼梯隐约传来咚咚的脚步声。 再谨慎的狮子在被无聊的环境折磨了很长时间后,也会放松警惕,何况是一只打盹的狮子。王老虎正在由浅浅的睡眠向着更深层的睡眠过度,他只隐隐约约觉得遥远的某处传来了声响,却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声音意味着什么。 他的猎物已经到来,而他却茫然无知。 关客头晕眼花,摸索着布满灰尘的楼梯,一步一挪地往上爬着。他的双眼皮越来越沉重,在一眨一眨间,黑暗与现实不断地切换。过度的疼痛已使得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觉得持续不断地发麻发木。 他全身乏力,脚下使不上劲儿,因而每登上一阶台阶,就要喘上一喘。事物的任何事情都有两面,这次剧烈的症状发作反而救下了关客的一条命。他的四肢酸软,肌肉乏力,因而慢慢挪上台阶时发出的声音也很小。当然,如果他一不小心没有抓住扶梯,从台阶上滚了下去,再熟睡的老虎也会被惊醒。万幸的是,一直到第四层楼,他还是牢牢地抓着扶梯。 以往觉得登台阶不过是一件小事的关客,此刻望着那还有三层的楼梯,忍不住就要抱怨为什么楼梯那么高,每层楼梯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台阶。他一步一挪地移动,每一次移动都要花费很长时间。他有些后悔没有让司机帮自己的忙了,当时他看着司机脸上行色匆匆的样子,就没有提出扶自己上楼的要求。 阿黑走在他的身侧,关切地望着他。他一直相信他所认定的主人不会轻易地死去,就像自己一样,在布满荆棘的环境中总能找到一块平坦的土地,供自己站立。他相信病症只不过是关老大人生中的一道槛,迈过去便是坦途。 足足花费了将近一个小时,关客才爬到了自家的房门口,那个没有门牌号的地方。他苍白而虚弱地喘息着,过了很久才平静下来。他正要拿出钥匙开门,忽然感觉到小腿被咬住了。 低头看去,阿黑正扯着自己的裤腿。见关客望向他,阿黑那双明亮的眼睛回看了一眼,又充满警惕地望了木门一眼。 阿黑走在楼梯上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他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由于过度关注着关老大的身体状况,所以他并没有仔细地思考。当越来越靠近房门的时候,一股浓重的汗臭味飘了过来。他灵敏的鼻子动了动,终于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 整个楼梯里的气味不对。这一栋楼里根本就没有住户,怎么会有如此浓烈的汗味?有可能是来了新的住户,但阿黑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他已发现这个气味的源头,就在家里。 关客能够读懂阿黑的心思,就像阿黑明了人类说的话一样。阿黑明确地向他传递了警惕的含义,让他不要乱动,于是关客便一动也不动的站在自家房门口,扶着墙,咬着牙,忍受着痛苦。 阿黑向上走了几层楼梯,很小心,很谨慎,尽量让自己的脚步声听起来微乎其微。这是他在以往黑暗的日子中养成的习惯,当危险来临时,就会在他的身上显现出来。 越往上走,气味越淡。 阿黑小心地走回没有门牌号的四零四房间,仔仔细细地嗅了一嗅,终于确认那一阵一阵浓烈的汗臭味便是从门里传出来的。 阿黑侧过耳朵,贴着房门听里面的动静。他听了很久,在关客的感觉中似乎有一个世纪般漫长。 然后阿黑回过头来,看着他。静悄悄地把门打开。 第四十五章 家里面的第二次打架 阿黑虽然没有开口,但关客已听到了他心底的话。他轻轻地掏出钥匙串,小心地防止发出较大的声音。辨认出房门的钥匙后,便将它塞在钥匙孔中,慢慢逆时针旋转。只听细微的咔嚓一声,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关客悄悄的推门,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他沿着打开的缝隙向里望去,发现沙发上有一个人形阴影。沙发上有人。 为了避免惊醒沙发上的人,关客每次都打开房门一点点,那细微的咔嚓声便断断续续的发出。每一次房门吱呀着发出声音,他的心就如琴弦一样绷得很紧。门刚打开了一小半,阿黑便溜了进去。 关客再次轻微地将门的缝隙推地更大,也轻手轻脚地走进屋里。 沙发上的黑影有着轻微的上下起伏,像是脑袋的地方不时点动,发出轻微的鼾声。 阿黑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人右手上的长形黑影,他对它再熟悉不过了。曾经,无数个日日夜夜,许多看守的人手上时刻握着一把枪,每有逃离的动物或人,看守的人就用手上的东西射杀。枪声不时出现,外面的空地上时有瞪大着眼睛的生物躺在地上。专门运尸的队伍会过来清理,不让干净的地面染上一丝血迹。 由于清洁人员的及时清扫,特殊材料制成的瓷砖上永远光亮如镜,不知道的人,若是误入其间,还以为是人间天堂,只有身在此中的人才能明白,光滑如镜的地面上流淌过多少鲜血。虽然那些鲜血已经看不见了,但是他们心理不会忘记那样的景象。 阿黑可不想看见那黑乎乎的东西对准他喷出火焰。他悄无声息地来到人影面前,突然一跃而起,恶狠狠地咬住了对方的手腕。 手腕处传来剧烈的疼痛,抓着的手枪掉落在地。疼痛使得王老虎从酣眠中醒了过来,马上意识到他要等的猎物不仅回家了,而且还要搞死猎人。 阿黑疯狂地撕咬着王老虎手腕上的肉,四颗尖利的牙齿深深刺进血肉中,仿佛已经碰到了骨头。他不再是卖萌的宠物,而变成了一头凶悍的猛兽,凶残的眼神令人心悸。鲜血从伤口处滚落,剧烈的疼痛使得王老虎嘶声惨叫起来。 关客趁机捡起地下的手枪,将枪口对准王老虎。只是头脑中一阵阵发黑,身体摇摇摆摆,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去。 王老虎猛甩动右手腕,想要把那只恶狗甩开。阿黑牢牢咬紧皮肉,丝毫没有松口的动向。 伤口处撕裂开来,更多的鲜血涌出。王老虎狂喊一声,抡起左拳向着狗的脑袋砸去。 阿黑何等机灵,怎么会被拳头打中?他硬生生扯下王老虎的一块皮肉,向后跳开,避过了拳头。 王老虎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关客摇摇晃晃地后退两步,枪口始终不离开王老虎的脑袋。“不要乱动。”他的声音很小,虚弱,乏力。 王老虎用完好的左手捂着右手的小臂,疼痛使得他不时嘶嘶出声。他向前逼近一步,努力想要微笑一下,但是疼痛还是使得他的脸变形了,看起来更像是哭:“把枪放下,我并没有别的意思。” 阿黑冲上去撕咬他的裤腿。王老虎一脚踢去,赶走阿黑,又向关客逼近一步。 对方每上前一步,关客不由自主地便小退一步。“我警告你,不要在过来了,否则我就真的开枪了。”间歇性的剧烈头痛折磨地关客精神恍惚,他的视野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两只握枪的手不停颤抖。 王老虎丝毫没有害怕的神色,他不断向关客逼近,脸上的表情似乎在哭似乎在笑。他一边要忍受着手腕撕裂的痛苦,一边还要装出笑脸,来让关客放松警惕,脸上的表情自然有些四不像。“我们可以先坐下来认真的谈谈,你先把枪放下。” 阿黑不时冲上来,咬他的大腿小腿,都被王老虎赶开了。王老虎想着,我虽然追不上你,但我也不会让你再咬到我。 关客一边不断的后退,一边说道,“为什么你不先坐在沙发上,然后我们在仔细地谈?”一个病了不轻的人始终不及健康的人的速度,没说上两句话,王老虎便已经离关客不足三步。 危险的感觉布满了关客的全身:“你不要再过来了,要不然我就真的开枪了。” “别呀。”王老虎从嘴中随意地吐出两个字,快速地欺近到关客的身边。 关客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枪口没有喷出火焰,只听到撞针的声音。枪的保险并没有打开。 王老虎一把夺过手枪,打开了上面的保险。他怪模怪样地笑着说道:“嫩崽子,连枪的保险都没有打开,还想跟我斗?” 阿黑将前胸低伏至地面,像是一根绷得紧紧的弹簧。然后猛然跃起,弹簧松开,像是带毛的炮弹一样冲至王老虎的左手手臂处,张开满嘴的利牙,一口咬了下去。 由于没有咬住手腕,所以手枪并没有再次掉落。王老虎的左手臂上又有鲜血涌出,痛感随着神经系统传到他的脑海,使得他再次发出了一声惨叫。不过这次他没有丢掉手枪,而且他的精神意志也不允许他丢掉手枪。 王老虎抬手就要向关客射击。阿黑死死缀在他的左臂上,使得枪口斜指向下,一枚子弹射出,打中了电视机旁的花瓶。哗啦声响中,陶瓷碎成一片片,溅地四处都是。这是关客刚买的一个花瓶,如今又碎了,看来以后又要重新买一个了。 关客左看右看,想要寻找一件趁手的兵器。只是他的病症发作的越来越频繁,几乎连路都要站不稳了。他随身携带的一瓶特制镇痛剂早已空空,他得要从卧室中剩下的那瓶镇痛剂中取出一枚药丸,咽下去,否则的话,以现在的状况,什么事都干不成。 王老虎想着,这条疯狗实在很烦人。他要对付两个东西,不能同时解决掉,只好一个一个来。他打算先把最弱的那个干掉,再来和这条狗好好斗一斗。 他的枪打歪了,但是他不打算放弃。王老虎努力抬起左手,瞄准正在向着卧室挪动的关客。 阿黑吊在王老虎的左臂上,牙齿深入再深入,牢牢地咬住血肉,将锋利的牙齿嵌进去。 王老虎疼地龇牙咧嘴,一直想要抬起的手臂,由于阿黑的缘故,始终没有真正抬起来。消音手枪里胡乱射出四发子弹,瓷砖地板上出现了几道火光,那是高速飞行地子弹与瓷砖撞击造成的。 王老虎嗷嗷狂叫,已经看不见了关客的身影。他的左臂吃痛,而且看阿黑的架势,有打算把他整个左臂卸下来的想法。于是他改变了想法,先把这只难缠的狗弄死,剩下那个废物还不是死人一个? 王老虎果然是在社会中混了好些年的狠人,甩动手臂,连带着阿黑就要朝地面上砸去。如果阿黑始终不松口,最先撞击地面的便是他的屁股。阿黑可不想屁股受损,在王老虎将手臂下挥的过程中,便张嘴放开,一落到地面便迅速窜远。 王老虎的左臂上不再有一个东西挂在上面,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尽管疼痛仍然持续着,但怒火显然压制了疼痛。他朝奔跑的阿黑不断开枪射击。 阿黑迅速躲到了玻璃桌下。 砰砰!砰砰!沉闷的枪声不断在大厅了里回荡。 子弹击穿钢化玻璃,有的打在后面的瓷砖上,有的嵌入檀木中,并没有一发击中阿黑。 再次扣动扳机时,王老虎发现已没有了子弹。没关系,为了以防万一,他的身上还装着一匣子弹。他的左手握着枪,便想用右手掏出口袋中的弹匣,但由于右手手腕处咬伤严重,所以提不起力。 但那并不是完全不着力的感觉,他还能指挥着那只残破的手伸向口袋。 阿黑早已从玻璃桌后转了出来,他一看王老虎的动作,便明白对方想要做什么,一时间便化作迅疾的狂风,再次向着王老虎冲了过去。 王老虎对这只狗警惕万分,尤其是自己的右手有些使不上力,更要注意他的动向。果然,那条疯狗逮着机会就冲了过来。他一脚对准阿黑的脑袋就踢了过去。 阿黑一闪身便躲了过去。 王老虎警惕着注视着不远处的阿黑,而阿黑也目光炯炯地瞪视着他。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乱动,就这么互相望着,对峙了很久。 关客在黑暗的环境里摸摸索索,终于从床头柜中找到了那瓶镇痛剂。他旋开瓶盖倒出一粒,和着口中唾液咽下。几分种后,他的头痛慢慢减轻,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正处在危险的环境中。他快速走到门口,就要推开房门帮助阿黑。 大厅里,阿黑狂叫两声。关老大,别出来,你出来就是给我添麻烦。 关客听明白了阿黑吠叫中的含义,就如同听到别人对他说话一样。本已将门拉开一道缝隙的他,立刻把门关了上去。 王老虎一直注意着阿黑的神情,见他突然分了神,立刻抓紧机会掏出弹匣。手枪中的空弹匣早已被他退出,只需左手握着枪,对准右手上的弹匣使劲一按,手枪便再次有了充足的弹药。 王老虎的脑海中一瞬间出现了这种想法,便照着做了。 第四十六章 参加宴会 就在王老虎的左手狠狠向着伤痕累累的右手上按下去的时候,阿黑很快发现了他的企图。他再次向王老虎冲去,快逾闪电。 只听轻微一声响,弹匣已上了膛。 同时,阿黑的脑袋撞击着王老虎的胸口,将他撞倒在地,并滑行了一些距离。 王老虎扣动扳机,由于被阿黑撞到,所以枪口向上,子弹射在屋顶上,扑簌簌的灰尘飘落下来。 阿黑踩着王老虎的胸膛,便要向他的脖子咬去。 由于经常使用右手,他下意识地将右手挡在脖子前,以阻止阿黑咬死他。 阿黑瞧准那只手鲜血淋漓的地方,再次咬向相同的位置,还是那么用力,把尖利的牙探到他的骨头深处。 王老虎狂喊出声,他的左手暂时抛开手枪,摸到靠近门边的鞋架,便拎起来,向着阿黑砸过去。 阿黑迅速退到一边,王老虎又一次打空了。 阿黑叼起手枪,便朝着卧室的方向奔跑,同时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快点过来!阿黑这样说。 虽然听自家的宠物指挥有些丢人,但好在没有别人知道。关客打开卧室的门,取下阿黑口中的手枪,瞄准刚刚爬起来的王老虎。这次他的双手不再颤抖,精神也好了很多,他相信自己能打中想打中的地方。 王老虎向他冲了过来。 关客对着他的左腿开了一枪,又对着他的右腿开了一枪。 透过袅袅的,淡淡的枪烟,他看见王老虎突然跪倒在地,于是他知道自己打中了地方。 …… …… 早上,阳光透过飞扬的黄沙照入室内,刺着关客沉睡的眼。昨天晚上,王老虎再次被警察带走了,而他这次不是被暂时关在派出所里,而是直接进了监狱。那把点三二消音手枪被没收了,他有些遗憾,如果能留着防身用也不错。在警局录口供的时候,刘常外直接将关客的行为定义成正当防卫。他似乎对关客身边的阿黑变得感兴趣很多,不过关客并不想多说,因为他也不了解有些事是怎么回事。 不用多加猜测,关客便断定王老虎是受了王晓夜的指示,前来杀死自己。要不是他一时大意,被阿黑抢先咬伤了一只手,关客可能就要提前与阎王见面了。他想,阎王收人果然是准时的,还没有到时间,你就是想死恐怕也死不掉。 接下来的问题是,自己在红岗中接的第一个任务到底算是完成还是没完成。他已经追回了百分之九十的欠款,按照数学的算法就应该算得上成功了百分之九十。但如果不是这样的算法,按照另一种理解,只有搞定了一切才算是成功,那么关客的任务便是失败的。有时候对一个问题的定义通常并不准确,关键还在于人的看法,所以此次任务的成功与否并不是自己说了算。 为了奖励阿黑的衷勇护主,关客决定联系一家酒吧,让他们把酒每天卖给他一瓶。 起身穿戴整齐,关客拦了一辆出租车,说出要去“辉煌大酒店”后,他便闭目不语。 关键的事情自然要前前后后得想好,仔细推敲每一个细节。时间不可以重来,过去种种也不可能像电视剧一样重新播放,事实上,在这残酷的世界里,机会在大多数的情况下只有一次,错过了那便是永久得失去。 所以要抓牢机会,珍惜机会。他不知道能否改变一个人的未来,但他愿意试一试。一个人的旅途上总有某一两个重要的转折点,既不会提前到来,也不会推迟延续,那就是机会。 他曾经看到过好多人的未来,大多是悲惨的,而经他的眼亲自认证,他看到过的未来都会变成现实。 关客没有再梦见到润可胸膛中枪的景象,但他却牢牢记住了那个画面。他明白那一天终会到来,那将会是润可生命中最重要的一点,关客不希望那是生命的终点,而是人生的转折点。 他要试着改变他看到的未来,尽管他从来没有成功过。 “到了。”司机低速行驶,慢慢将车开到酒店的大门前。 “多少钱?” “五十。”关客把钱递给司机,打开车门站在了路旁。 上个月,例行一次的聚会在月末的时候并没有召开,而是改在今天举行。穿着黑色西服的人们严肃,沉默,每个人的腰都挺得笔直。一辆辆的各种名牌轿车驶入一旁的停车场,停车场的空地很快就没了,再来的人们把车停在了人行道一旁的空地上,一字排开延伸到公路上。 名车还在驶来,辉煌大酒店隔着马路店面的空地上也开始有了车辆,并且数目在不断的增加着。 李多安站在门口,不时地抬头张望,一看到关客,便呼喊着走进,说道:“怎么不让我过去接你?” 看着李多安那张较为猥琐的脸,关客忽然觉得亲切许多,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再多看几眼时,关客越发觉得李多安的面容顺眼了很多,当初怎么会没发现呢? “我已经麻烦了你好多,不想再麻烦你了。”关客说道。 李多安搀着他向前走,说道:“咱们谁跟谁啊,还这么客气?” “你的病还发作么?” 关客点了点头。 “不要担心,让咱们的老大哥帮忙寻一位海外的名医,你的病不就解决了?”他说的轻轻巧巧,好像肿瘤就是感冒,吃几片感冒药便可以痊愈。 关客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要不,我把我脑袋里的东西转到你身上,让你试一试海外名医的技术?” 李多安讪讪地笑了笑:“那倒不必。” 二层楼上已经坐满了人,席间安静无声,一个个挺直了腰板,认真听着李怡说话。与上一次不同的是,李怡的身边多了一位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开叉的地方若隐若现间可见雪白的大腿。 李多安不改他的本性,刚上二楼便瞥了那女人一眼,看的当然不会是严严实实的地方。关客终于明白旁边的李老头为什么第一眼就给人猥琐的模样了,因为他总是用现在的这种眼神看人。 关客不由摇了摇头,但随即也向那个女人看了一眼。也许是好奇,也许是其他,虽然关客身体有恙,但丝毫不妨碍他窥视别人。 方媛感觉到了视线,转过脸来,对着楼梯口的两人微微一笑,典雅大方,温柔可亲。 关客不自然地笑了笑,赶紧跟着李多安跑进了席间。 还是相同的地方,还是相同的饭菜,只是李多安比上次更加大胆了。在寂静的会场中,他放肆地吃着,咂嘴声有如山响。不过他对大哥的女人还是比较尊重的,再没有望过去一眼。 没人朝这边瞧过来,但是关客知道,所有人都听到了李多安咂嘴的声音,不由地为他的行为感到羞愧,作为一名真正的绅士,不能与之为伍。他把头转过一边,捂着脸,一副我和他不认识的样子。 李多安用油腻的爪子捅了捅关客的肩头,说道:“吃啊,虽然这些菜也是摆设,但口味确实不错,浪费了多可惜。”他的嘴里塞满了食物,说话含糊不清。待慢慢咀嚼咽下后,又劝关客多吃一些,由于没有食物在嘴里,这次说话要清晰了很多。 耐不住李多安的殷勤,关客只好用筷子夹了一片不知是什么的肉,放在口中细嚼。上次他并没有品尝到宴席间的肉,这次尝到了,果然觉得鲜美异常,浪费掉实在可惜。 “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你还不相信。咦,你把半边脸捂着干什么?” 关客只假装没听见,继续捂着半边脸,吃着容易消化的菜。他吃得很小声,但是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把面前的一碟儿菜吃了一半。 在严肃的会场里,出现了两个吃货,自然有些引人注目。有些人瞪着眼睛注视着他们,里面已经喷出了火,仿佛是见红的公牛,就要冲撞过去。 李怡注意到会场的动静,不再侃侃而谈,也向那两人望了过去。 李怡的说话声苍劲雄浑,对于手底下的兄弟们来说,他说的话不啻于圣旨。不一样的人当然就会有不一样的感觉,对于关客来说更像是午夜时分电视机里传来的说话声,只是让环境不那么凄清冷寂而已。陡然一下,说话声消失了,关客不由奇怪地抬起头。 见李怡微笑着望着他,关客连忙拍了拍李多安。 会场中安静许多,李多安终于也注意到了不同的地方。不过人经历的风雨多了,脸皮也会变得越来越厚,他讪讪地在众目睽睽下,把一片雪白的肉放入口中,这才将筷子放下,眯着眼一边咀嚼一边表示着歉意。 关客顿时佩服地五体投地。也不知是谁说过,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果然是至理名言。换做是他,肯定不能在这么多人的眼睛下再夹上那么一块肉。 一些忠心耿耿的属下们眼里的怒火都要喷了出来,有几个甚至屁股已经离开了座位。 第四十七章 会场变酒席 李多安看着一小部分人蠢蠢欲动,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虽然认为在大会上吃东西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别人却不这么认为。穿着西服的帮众有一大半怒气冲冲,当然有很大一部分是在作伪,但你很难分别出那满脸怒容到底是真是假。但不论真假与否,显然他是犯了众怒。 他是个遇强则弱,遇弱则强的人物,此时此刻更能展现出他的这点特质。李多安站了起来,带着他自认为是羞愧的神态,弯着腰,虾着背,对着周围的人连连赔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又冲着台上的李怡说道:“大哥,我看座席上的菜很好吃,便尝了几口,没想到就刹不住了,影响了大哥的讲话,实在不好意思。” 不知是谁开口说道:“我看你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一些人小声附和着:“就是就是,他倚老卖老,你看他的样子,哪有诚恳的模样?明显是敷衍了事。”帮众们互相小声议论着,形成了一阵嗡嗡的喧哗声。 李多安原本假装惶恐,现在却是真的惶恐起来。众口铄金,一个人的话或许不能被相信,但是一群人的话就要仔细考虑考虑了,当所有人的话都是一致的时候,即使事实是假的也要变成真的。 他很明白这个道理,人言可畏可并不是说说而已。他擦了擦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冷汗,以缓解紧张,然后对着李怡谦卑说道:“大哥,其实我只是觉得这些菜如果不吃,实在是很大的浪费。以我们的眼界,当然认为这些菜不值多少钱,但是别人就不一样了。也许一席菜就可以抵普通人三四个月的薪水,甚至更多。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更不能浪费了,所以才动了筷子,希望大哥不要怪罪。” 李怡一直冷着脸,帮众们都以为他要发怒,没想到在听完李多安的话后,忽然露出了笑容。 这个笑容让关客想到了他的爷爷,他的二伯,他们笑起来也是这个样子,温暖,和煦,仿佛冬日的阳光。 李怡说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随处可见的一条标语却也是至理名言。李多安说得很对,这座席间的菜的确不应该白白的浪费,那就让我们把它消灭掉吧,让服务员拿几箱酒,几箱碗筷过来,大家好好的吃顿饭,聊聊天,叙叙旧!” 台下的帮众们有些惘然地望着他们的老大。这一桌子菜吃完了,出去还吃个屁!夜间生活是很丰富的,大家吃吃喝喝,唱歌跳舞,情到浓时还可以在床上翻滚,那是多么惬意自在,这里能有什么?除了没见过的几碟菜就是大老爷们,有什么好玩的? 有些人开始丧气,有些人抓耳挠腮,有些人瞪大着眼睛,仍然处在震惊的情绪中。 李怡见台下的帮众们没有答应,不由有些不悦,于是皱眉说道:“怎么,难道大家晚上有其他的安排?” 帮众们在心中嘀咕,有没有您心中没数么?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良久,坐在角落里的一位儒雅的中年人站了起来,立刻得到了众人的瞩目。 关客也看了过去,发现是那个骗子杨大为,不由嗤笑一声,低着头继续捡菜吃。 杨大为缓缓扫视席间的帮众,开口说道:“老大都发话了,你们怎么还不应声呢!”,席间的人们似乎这才意识到应该应和一下,于是纷纷说道:“老大说得对,做人要节俭,这些东西怎么能浪费?我们一定把桌上的东西吃完再走!” 一阵乱嚷嚷的嘈杂声过后,杨大为又对李怡说道:“大哥,这帮人很听您的话的,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王晓夜坐在靠窗户的那面,离着关客有好远的距离。穿过黑压压的人群,他用锐利的目光盯了关客很久,再听到他的亲叔叔说话后,方才转过头来,望了一眼。“叔,你看那伪君子的模样,真令人恶心。” 刘长在顺着王晓夜的目光望了过去。方正的脸,挺直的鼻梁,一头精神抖擞的头发,怎么看怎么都是一个很正的人。“卖相不错。”他品评道。 王晓夜讥讽道:“他说这些话明显是想讨好老爷子,好让老爷子把位子传给他。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整天收拾来收拾去,像个女人一样,还想坐头把交椅?能把自家的女人搞定了再说吧!” “你认为杨大为在示弱,以博取老爷子的好感?” “难道不是?” “我不认为他是在示弱,我反而认为他是在婉转地表示自己强大的势力。” “我怎么没看出来?” “刚才老爷子提议大家把桌上的菜吃掉的时候,大家明显并不情愿。外面有那么多的好东西可以享受,为什么要被圈在一个无聊的大厅里吃饭?他们沉默,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反对。老爷子明白,杨大为也明白,只有余下的帮众们糊里糊涂,不,也或许他们中也有几个人明白了一些。这个时候你的亲叔叔站了起来,让大家做出反应,大家便做出了反应。你的叔叔想要通过大家的反应,告诉老爷子,你看,我是众望所归的,不选我你还能选谁呢?” 十几箱酒很快送上了楼,有服务员穿行在席间,殷勤地将空杯子倒满。王晓夜抿了几口酒,呆呆地听着,对于酒水的醇香厚辣丝毫无所觉。“读书人的阴谋诡计果然很多。” 转眼之间,会场变成了宴席,人们高声呼喝,说着带颜色的笑话,再也没有以往的安静。只是他们在交谈之间,眼角余光总是不自觉的瞥向老爷子。 李怡面上始终带着微笑,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刚才那些行为中的深层含义。他以茶带酒,一桌一桌的敬酒,敬到最末的一桌,也就是杨大为那桌时,说道:“看杨兄弟的面相,就是个做大事的人。” 杨大为起身,“没有大哥的指导,我们能干个屁的大事!”他一说完,帮众们哄堂大笑。 李怡笑得更开心了,笑容中仿佛没有一丝虚假,“我们就不要互相吹捧了,谁不知道谁呀。”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为什么要装呢。 关客在一旁吃了小半饱,便不吃了,他把整个身体都靠在座位上,望着后面那其乐融融的场景,说道:“我怎么总感觉有些*味?” 李多安将一只虾塞进嘴中,“你的直觉是对的。” “有什么矛盾么?”关客睁着好奇的眼睛,凑到李多安的面前。 “你离我远点,我可不是同性恋。这地方这么多人,说个屁!你不怕,我还怕呢!” “我看你在大庭广众之下独自品着佳肴,还以为你是晋朝的嵇康呢。” “嵇康是谁?我不认识他,很有名么?” “人家也并不认识你!” 李怡敬了一圈酒后,和方媛慢慢走回台上。 穿着红色旗袍的方媛在转身的时候用眼角余光看了杨大为一眼。虽然时间短暂,但是杨大为还是感觉到了。他微微一笑,以回应她的目光。 除了他老婆外,从来不对其他女人有过好脸色的杨大为,今天竟然为另一个女人破例地笑了笑,怎能不让人心喜若狂?方媛只是随意地试探试探,没想到真得到了这个铁石心肠人的回应,她不由得感到骄傲,喜悦。 男女之间的事想复杂便复杂,想简单便简单。像今天这样,我看你一眼,你便知道了,心领神会,之后便可水*融,再然后就能登堂入室,怎能不令人喜悦,期待? 方媛感觉全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她努力压抑住激动的心绪,跟着老头子的步伐一脚一脚的走。她以微笑的面容向大家展现,却用余光打量着老头子的神情,见他只是笑着,没有察觉到其他什么,不由放下心来。 神经松弛过后,难免就会想些别的。人老了果然就不顶用了,那双犀利的眼眸已无往日的风采。或许再过些时日,他的耳朵也会开始出现嗡鸣。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是世间自然而又残酷的真理,无法抵抗,只能顺应。她总得为自己想想。一棵曾经强壮的大树即将倒下,她这只鸟总要寻找另一棵树栖息。越高越好,因为站的越高,看得越远。 她寻找另一棵强壮高大的树已经找了很久,看来看去,还是杨大为这棵树最为结实,最有可能成为森林中那棵最高的树。 杨大为低下头抿酒的时候,脸上已无丝毫笑意,只显露出一片冰冷的神态。 她以为他是未来森林中的一棵大树,其实不是。他其实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崽子,只是因为时机未到才暂时显出微笑的模样,时机一到,他就会露出锋利的牙齿,咬住她的脖子,喝着她鲜美的血。 总要吃什么东西才能壮大自身。森林中该吃的都已经吃完了,而那些想吃的现在又不能吃。这个时候,一个瘦骨伶仃的小羊走了过来,他能怎么办?送上门的不要,那不是傻?肉虽然不多,但也是肉啊。 第四十八章 话锋 一个半小时过后,每一桌的碟子都已见了底,只留有残存的汁液。杯盘狼藉间,帮众们说话打着结,大着舌头,什么一夜七次郎,十女相一夫的事情比比皆是,人人都成了情场上的老手,个个都是风月场中的干将。什么我是赵子龙,一杆长枪无人能敌,什么他是伊志平,在某天某夜和某位女神做了一件不可描述的大事,等等等等,不一而足,诸多细节,不足为外人道。李多安听得眉飞色舞,关客听得脸涨得有些红。 有些人以为他脸色红润是喝酒喝的,但李多安知道,他是听段子听的。 关客一杯一杯喝着,杯里的东西虽然和其他人的一样颜色,却是两种不同的物质。 李多安调侃道:“你喝水都能搞出喝酒的味道,厉害呀!”他伸出了一个大拇指。 关客恼羞成怒,将他的手指拨开,又灌了一大口白开水,说道:“你个为老不尊的家伙,我羞与为伍。” “可拉倒吧,你别告诉我你没有听入迷。” 关客再次恼羞成怒,欲离席而起。 李多安忙拉住他,“我瞎说的,你生什么气?开个玩笑嘛,开个玩笑!” 关客重新将屁股放到座位上,瞪了李多安一眼,然后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又喝了一口白开水。 帮众们东倒西歪,有的甚至躺在了地下,不过并没有人提前离开。在方媛的搀扶下,李怡悠然地再次从门外踱了进来。他站在前面,拍了两下巴掌,帮众们便完全安静了下来。 “今天难得大家都在,有件事来得正巧,恰好在前天完成了,正好拿来说一说。”李怡肃然说道。 王晓夜从人群缝中盯了关客一眼,听着这话,心想巧个屁,要不是你安排今天聚会,能那么巧? “就在前天,新加入我们红岗大家庭的关客,把那些欠我们钱的人搞得鸡飞狗跳,他们迫不得已,只好把欠的款项连带着利润还给我们。追回的款项虽然数目不大,但却意义非凡。也不知从何时起,提起红岗,已不如早些年那么令人敬畏。当然,这其中自然有我们故意低调的缘故,但我想,更多的是,我们还没有展现过强大的力量。关客在外面收回了一些欠款,钱财虽小,但却让红岗的威名不至于堕的那么快。新进的一个年轻成员,能做到这个程度,还是很不容易的,我们是不是应该奖赏他?” 李怡微笑着环顾四周,希望听到大家响亮的赞同声。 人群间议论起来,稀稀拉拉的小小赞同声还没有蚊子嗡鸣的声音来得大。 李怡的脸上始终挂着笑意,对近乎没有反应的帮众们视而不见,睁眼说瞎话道:“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自然就要考虑奖赏的事情……”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王晓夜便站起了身,打断了他接下来想要说得话。“老爷子,既然他立了功,不如赏他一个职位,就让他在刘韶燃的手下当一个部门经理,好好历练,以后一定能成为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材。” 有多少人为了争一个经理的职位,而弄得头破血流,而王晓夜轻轻的一句话,就把这个位子让给了别人,自然引起了许多人的嫉妒。无论怎么想,从一个无业游民变成管理几十人的经理,也是海中的鲤鱼跃入了龙门。许多帮众用充满嫉妒的眼光望着关客的那一桌。 李怡又踱起了步子。情人眼里出西施,虽然他和关客不是情人,但李怡越看就觉得越是喜欢,越看越想把整个红岗交给他。他一辈子都在腥风血雨中挣扎,每时每刻的神经都要紧绷着,同时脑袋里不时在想,这个计划是否有漏洞,那个计划是否有缺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从来没有放松过。他支撑着这座大厦有好几十年了吧,他已记不清了。人终究是要老去的,总会有撑不起大厦的一天。 他已经乏了,累了,就算他想继续撑着,也是有心无力。严严谨谨地干了大半生,他想任性一回,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把红岗送给那个年轻人。 他想把满目疮痍的红岗当成礼物送给他,希望他在拆开包装纸后,不是满脸的失望。 “一个部门的经理,确实很能锻炼人。要接触的人和事很多,也能学到很多东西。但我以为,干个那么两三年,这个职位能够学习的也就不多了。关客是个可造之才,就像你说的,他绝对是红岗未来的栋梁。我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勇气,智慧,胸襟,绝对是我继任者的不二人选,我想……” 李怡的话再次被打断。杨大为再次站起身,“大哥,我不是想故意打断您的话,我只是想诚实得说一说我的意见。” 帮众们以为李怡会怒气冲冲,大发雷霆,把杨大为训得狗血喷头,可是没想到老爷子依然保持着和煦的笑容,丝毫不以为忤,仿佛不觉得杨大为的行为有不尊重他的地方。 如果说对李多安是反向佩服,那么关客对于红岗的这位一把手那是真的佩服。他的气度不是假装的从容,而是真的从容,由内而外,感染着每一个人。他的笑容也没有作假,而是真的觉得无所谓。 不过关客对于坐上第一把交椅并不是太感兴趣,同这样宏大的目标相比,他所想要的实在很简单很简单。 李怡微笑着问:“你想说些什么。” 杨大为略微收敛起有些咄咄逼人的态势,说道:“从红岗创立以来,立过功劳的兄弟们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谁不曾在刀口上舔血过?关客的功劳同他们相比,小的如同一粒尘埃。大哥难道就因为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功劳,就要把整个红岗丢给这么一个年轻人掌管?” “今时不同往日。时代变迁,有些东西定义得自然就不一样了,你不能总是用老的眼光去看待问题。或许在以前,要回那么一点点钱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但是现在,哪怕只是给红岗挣出那么一点点光辉,也应该大肆褒扬。” “如果您这样做了,对于那些死去的兄弟们来说,是否会觉得有些不公平?”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怎么能两相比较呢?口头上说一说无妨,因为并没有上纲上线,但如果认真严肃对待,过去的东西就应该和过去的比较,现在的东西就应该与现在的相比较。如果把过去和现在混为一谈,就好比把我们所处的宇宙和另外一个我们无法知晓的宇宙进行比较,又有什么意义呢?” “您说得兄弟们听不懂。”其实他已听得很明白,但要和大家打成一片,就要听不懂,“我和兄弟们只知道,血汗不能白流,总要有最起码的公平吧。” 杨大为的话中已有对抗的意味,所有人都能听得到。一些早年跟随李怡的人不由眉头皱起。 眼看着话与话间就要争锋相对,到最后弄成彼此僵硬的场面,所有人的头上都冒出了冷汗。如果两人撕破了脸,是不是平静了十几年的平乐市就要变成屠杀场? 面对着含刺的话锋,李怡直接忽略过去,继续跟对方讲着他的大道理,只不过似乎有些偏题了:“人生匆匆数十载,实在过得辛苦,所以需要一个由头,追赶它方能忘却那些痛苦。这个由头有很多种截然不同的称呼,有些人称之为兴趣爱好,打打球,听听歌,舒缓下忙碌的心情。如果把它再放大一些,那便可以是人生目标。一个人一生都在为之努力,走过的坎坷不平路也就在不断奔跑向前中忽略了。如果把它再放大一些,你也可以称之为希望。它总是让人仿佛看到了希望,但现实往往很残酷,光明的未来通常只存在于人们的梦中。” “希望之所以是希望,就在于它的不可实现。但你不能否定它的意义。它的意义往往在于它是许多人勇敢向前的最大驱动力。” “这是好的一面,人生的定义也有相反的一面。兴趣爱好也可以是粗鄙陋习,人生目标也可以称之为执念。如果被贪婪,固执蒙蔽了双眼,你所看到的希望便不再是希望,而是最最黑暗的东西。” “正与反,截然不同的称呼,它们的分界线在哪里呢?其实,归根究底,还是在于个人。” “权势,金钱,如果你认为它们很重要,它们就会在你的人生中占据很大的比例。当然,它们确实很重要,但我们不能把它看得太过重要。你总以为所有东西都是建立在这两样基础上,这也是一种执念。执念太过,就会蒙蔽你的心智。你自以为自己很聪明,我也觉得你很聪明,但是用在权势和金钱上的聪明,不过是一种小聪明。” 杨大为听着他的声声劝诫,没有说话,这时开口问道:“那老爷子认为什么样的才是大聪明?” 第四十九章 只是想要个小礼物 李怡仰头叹息了一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啊。古人说大智若愚,也许愚人才真正知道什么是大聪明。” 杨大为讥讽道:“那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要那些大聪明有什么用?只有高高在上才能俯瞰众生。 潜藏在人心底深处的某些观念是很难改变的,但李怡总想要去试一试。如同先前所料到的一般,他还是失败了。老爷子向来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从不一条道走到黑。既然无法改变,那就随他去吧。 尽管李怡知道,帮会中的阻力一直存在,但没想到它是那样的巨大。他不用去仔细看每一个人的眼睛,便已知道大多数人都持着反对的态度,若是把结论定死,很可能会引起骚乱,于是他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说道:“我只是想提议一下,让关客成为红岗第一把交椅的候选人之一。” 杨大为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的顶头上司,一刻也没有游移过。他神色间露出微微的讥讽,说道:“可是您的提议往往到最后都会变成决定。”先抛出一个引子,做一个铺垫,然后再让众人熟悉这个引子,继而接受它,完全就是温水煮青蛙的翻版!使过一次的手段也许第二次依旧好使,但是三次,四次之后,人们只会感到厌恶。 虽然帮众们低头噤声,但是每一个人都在关注着这场交谈。 似乎嫌杨大为的一句话不够有份量,王晓夜再次站了起来,准备在他叔叔的话上添瓦加泥:“爷爷,我也反对您的提议。” 李怡古井无波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激动的情绪,“哦?那你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很简单,关客根本没有完成我给他的任务,顶多只算得完成一半。冲那一半的功劳,安排他一个经理的职位已经绰绰有余,如果还要往上加,就有些不合适了。” “为什么只是完成了一半?” “因为名单上的款项并没有完全收回来。” 杨大为冷冷地插上一句:“我看不是完成一半,而是完全失败。交给你的任务,只有成功和失败两种选择,哪有什么成功一半的道理?” 李怡没有理他,而是继续对着王晓夜说话,只不过话题又被扯到了别的上面:“晓夜,我记得你以前是一个很乖的孩子啊。”接着在心中补了一句,怎么现在不听话了呢? 王晓夜没心没肺地笑着,说:“人是会改变的。” “不,是我看走了眼。我一直以为能够看清每个人的面目,临到老时,可还是看走了眼。”李怡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开始反驳自己的话:“不对,也许我一直没有看走眼,只是把它埋在了心底深沉,不愿相信罢了。” 见老爷子又要走哲学流派,杨大为赶紧把话题拉回来:“大哥,不是我们不尊重您的意见,只是我们实在无法接受,一个刚进入红岗还不到三个月的新人,您就提议他当我们未来的头儿,怎么说也说不过去啊。” 坐着的帮众们虽然没有附和,但是眼神中都是赞同之意。 眼看李怡陷入尴尬的境地,旁边的女伴却只是微笑,犹如一尊生动具体的雕像,一句回旋的话也没有说。 谈话陷入了沉默。有将近半分钟的沉默。就在大家都以为这样毛骨悚然的沉默还要持续很长时间时,此次谈论话题的主角发声了。 关客顶着头脑中的刺痛站了起来。他两手搭在桌子上,支撑着有些摇摆的身体。头脑一阵阵发黑,屋顶上的灯光在转,周围的椅子在转,椅子上的人也在旋转。他用大拇指和食指略微压了压肿胀的太阳穴,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各位不用因为我伤了和气。李大哥说得没有错。” 王晓夜阴着脸,杨大为冷冷地瞪着他。 关客继续说:“当然两位也没有错。” 帮众们的心里浮现出大大的问号,谁说地都没有错? 关客说:“很感谢李大哥的厚爱。虽然李大哥很想栽培我,可我有自知之明,实在不是干一个总裁的料,更不要说是稳稳坐在平乐市第一名的红岗了。” 王晓夜和杨大为同时想到,还算你有自知之明。 关客忍受着一波又一波头脑中的震痛,又接着说道:“其实我也很认同王大少的话,我自认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虽然那点钱入不了大家的眼,但就如李大哥说的,还是给红岗树立了一点儿威名,所以功劳还是有的,只不过并没有大到可以当大家头儿的地步。” 李怡问道:“你真的不愿坐第一把交椅?” “很感谢李大哥的抬爱,可是我真的不愿意坐。” “想一想坐上那把椅子之后的生活。虽然不能像神仙一样呼风唤雨,但也足以让你在平乐市趟着走了。人人对你哈腰,个个对你点头。你的下属会想法设法地拍你马匹,你的女人恐怕要比长城还要长。这样的生活你真的不想要?”李怡化身为拿着糖果的老外婆,在诱惑着关客。 关客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努力微笑道:“我虽然很希望有那样的日子,但是确实当不了啊。” 李怡哈哈大笑,走过来扶着关客的肩头,说:“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够直白,够坦率。” 关客忍着病痛傻傻地笑。 杨大为皱了皱眉头,他看着两人忘年交的样子,忍不住就想打破他们二人之间的氛围:“既然你自称也有几分功劳,那你想用这份功劳换取什么呢?” 无非是财与权两样东西。不过王晓夜猜,关客大多会要一个具有实际权利的职位。 关客感觉浑身麻木,双腿酸软,再也支撑不住,坐回了椅子中。 李怡以为他是站累了,并不以为忤,却没想到是他的病发作了。 关客虚弱的说道:“我想用这份功劳向李大哥要一份礼物。” “什么礼物?”杨大为追问道。 李怡虽然没有回头,但是话却是对杨大为说的:“我想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私事,你不必知道。” 杨大为看着李怡苍老而平静的面容,忽然心中有些发寒。他知道,从今天开始,自己永远不会进入老爷子的眼中了。 从小时候开始,他就从没看到过这位红岗一等一的老大惊慌失措过。即使是在最危险的时刻,他也能够冷静地思考,作出正确的决定。那时候,帮众们一看到他,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镇定而有信心。 现在,曾经的霸主成了自己的对立面。也许现在没有,但迟早会来。杨大为想着老爷子曾经的铁腕手段,不由地为今天的行为感到后悔。但做过的事便是做过了,后悔也没有用。亡羊补牢,犹未为晚,他决定补一下牢。 “大哥说地是。”杨大为近乎谄媚地笑了笑。 王晓夜看着那个奇怪的笑容,捅了捅刘长在的胳膊,小声说道:“我还从没看见过他笑成这个样子。” 刘长在同样小声地说道:“那是因为他怕呀。” 李怡对杨大为奇怪的笑容视而不见。 杨大为见老大并没有想搭理自己的意思,不以为意,只是回转头,对帮众们说道,“大家喝饱吃足了,就都散了吧。” 帮众们听到这句话,仿佛听到了号令,一个个呼朋唤友,相互搀扶着离开了。 最后,杨大为和王晓夜观察了下老大的脸色:还是古井无波的样子。 杨大为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老大多少,脸上虽然镇定,心中实在有些忐忑。幸好最后关头悬崖落马,应该挽回了几分与老大的关系,想来老大哥念着旧情的份上,不会对他痛下杀手。 心中思考完毕,便有了底。他拉着王晓夜,向着李怡行了个礼,便快速地离开了。 原本还嫌拥挤的会场兼酒席,在所有人都退出后,立刻变得空荡荡的。 李怡看着关客那张痛苦扭曲的脸,问道:“你的病怎么样?” 关客没有回答,只是从上衣口袋中掏出药瓶,打开瓶盖,吞了四颗药丸,兑着开水喝了下去。 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然后感觉浑身热了起来。阵痛剂发挥作用,他的头脑变得清楚许多。 “我没事,就是不小心受凉了,发烧感冒了而已。” 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小伙子并不仅仅是感冒,而且哪有感冒药疗效这么好的,这边刚吞下去,那边就好了? 看来他的病确实非同寻常啊。李怡心中感叹一声,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情绪露了出来。 李多安还在那里吃得开心。左手一个硕大的龙虾,右手一个肥肥的鸡腿,嘴里还嚼着一块鲜美的鸽肉,若是脚不用摆在地上,他恨不得把脚提上来,一脚一个再夹那么几片肉。 李怡有些恼怒。你的同伴痛苦地生不如死,你却在这里大吃特吃,像话吗? “李多安,你怎么不把鞋脱掉,褪下袜子,用脚趾头再夹上那么几块肉?”李怡的声调虽然不高,但已含着怒气。 第五十章 储藏室 听到老大说话,李多安把左右手拿着的东西全部丢到了地上,讪讪地笑着。 “把你手上的油擦一擦,搀着他。”话语和平常一样,只是任谁都听出了其中生气的意味。 李多安将两只手在衣服裤子上随便擦了擦,便上前扶住了关客。 关客也看见了那满是油腻的双手,本想拒绝,奈何还没有开口,李多安的两只老爪子便已伸了过来,抓住了自己的胳膊。 关客很想高声尖叫。不过他克制住了这股冲动,心里一个劲儿地念叨着: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小萌的穿着还像上次见到她时那样,穿着玲珑可爱的学生服。她的超短裙已经短得不能再短了。小萌给人的第一印象,娇小,可爱,温柔,完全是任揉任推到的模样,但如果稍微相处那么一点点,你会发现她的神情和她的体态是截然相反的。用冷漠不足以形容,因为它也是一种人类的情感,也许河水里冰冷的石头都比她的脸更有温度。 自从上次看到她露出人性化的一面,关客再看见她时便有些不自在。 小萌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看见李怡三人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 李多安两眼放光,像是看见绵羊的大灰狼。他的嘴角挂着他特有的笑,就要向前和这个娇小的学生妹谈人生,谈理想。 关客握住了他的胳膊,说道:“她是个机器人。” 李多安笑嘻嘻地说道:“我当然知道她是机器人,要不然我哪有胆子过去聊天呀。”正常的人类应该不会与冰冷的机器发生什么不正常的情感,所以李多安想着,和一个机器人调调情,老大应该不会介意。 萌妹子行了一礼,便站了起来。她脸上的人造皮肤白地像陶瓷,有些透明,隐隐约约有金属的光泽在其中闪现,当她完全抬起头时,光泽便消失不见了。她将两手放在蔚蓝的学生装前,向左侧移动,让出了道路。 李多安将一张老脸凑到“小萌”的身前,欣赏着她洁白的皮肤。偶尔从内里闪现的金属光泽会提醒他,“小萌”不是一个人类,不过他把这条常识直接忽略过去。人是感官动物,遇到美好的东西就要看一看,摸一摸,那是很自然的事情,你看,“小萌”本人也没有意见。 小萌的左眼与右眼粗略看过去似乎一样,再仔细观察观察便会发现还是有些不同。左眼有两道轻微的划痕,呈现白色,像是有了裂缝的玻璃,而且颜色也不是纯粹的蓝色,而像是被工业黑烟污染的黑与蓝混杂的颜色。右眼的颜色要比左眼纯粹许多,没有裂痕,但也只是部分地方呈现洁净的蓝色,在靠近眼皮的地方色泽要更深一些,所以便有些黑。 李多安从下往上仔仔细细地欣赏,当他看到那双眼眸时,起初不是太过在意,和孩童们玩的玻璃球没什么两样,但再细细看那么几眼时,左边眼球中浓重的黑色仿佛在缓缓的漂移,就像是天空下厚重的乌云。几道细细的闪电横亘其中,隐隐地噼啪声传来,似乎在酝酿着更大的风暴。右边眼球的蓝色同样开始流转,较深的边缘渐渐便淡,有趋向于中间颜色的架势。 李多安定定地站在小萌的身前,沉醉在她的双眼中无法自拔,整个身体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雕像。 吃下了特有的镇痛剂后,关客已经觉得好了很多。没有李多安的搀扶,他还是能够站得住。此刻看着李多安的模样,不由有些担心,叫道:“李多安,李多安!” 李多安仿佛是耳聋了一般,似乎没有听到关客的话,还是直愣愣地盯着小萌的眼睛,一眨不眨。 李怡慢悠悠走进自己的小房间里,招呼着关客进来:“他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关客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也跟着走进房间里,说道:“他是怎么了,跟失了魂一样。” 李怡笑道:“差不多吧。过一会儿他就好了,小萌有分寸的。我很好奇,你拼死拼活地做了那么多事,究竟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礼物?” 辉煌大酒店里里外外,只剩下这小房间以及外面的三个人,根本不用担心说话被谁听了去,作为平乐市第一帮派的老大,也不会随意地把今天的谈话告诉别人,所以关客很诚实地说道:“我想要一把*,能杀死人的那种。” 李怡向背椅上靠了靠,干瘪粗糙的老手互相搭着放在膝盖上,眉毛下意识地挑了挑:“这个礼物倒是不一般。” “我人际关系很少,基本上只认识我的父母。而要光明正大地从市面上弄来一把真正的*,是很困难的。” “所以你就想着进入一个帮会,立下些功劳,来换取一把*?” “不错。” “我可以问为什么吗?”别人为利,为名,为权,你却要一把*,是要干什么呢? “我是不会回答的。” “你就不怕我不给你吗?” “李大哥是个信君子,既然刚才在外面会场上答应了给我礼物,就一定会给。” 李怡欢然笑道:“你到是很会看人呀。” 关客同样微笑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其实这句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关客一直在想着,要怎样拍马匹,才能既让对方感到愉悦,又不觉着自己是在拍他的马匹?李老爷子是个附庸风雅的人,肯定要投其所好,才能博得好感,所以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在恰当的时机称赞他是一位君子来得妥当。 果然,“信君子”那句话一说出来,李老爷子便笑了起来。那不是应对帮众时官方版老大的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微笑,表明他确实很开心。 李怡对他为什么想要一把*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兴趣,他把双手放在一旁的扶手椅上,说道:“我从小就爱枪。各种各样的*爱不释手,从袖珍手枪,到比人的肩膀还要长的*,都令人着迷。长大后成了一帮之主,业余时间总会弄几把真枪玩玩。年轻的时候对这东西可真实痴迷啊,不像现在,死气沉沉的,对什么都不是太感兴趣了。” “您精神这么健旺,哪里老了?” 李怡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从衬衣口袋中摸出一把钥匙,向着后面的墙角走去。“人们总是这么说,可我确实老了,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关客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有些疑惑,但还是跟着站了起来。 墙拐角处有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有一处锁眼,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觉。 李怡将那把犹如手指甲盖大小的钥匙塞在墙角偏下的锁眼里,逆时针旋转两圈,一道门便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黑乎乎的空间。 “你进去慢慢的挑吧,我就不打扰你了。”李怡转过身来,对着关客说道。 虽然不能看到全貌,关客却已隐隐觉得里面肯定有自己要找的东西,于是矮身钻了进去。 密室门发出轰轰的声音,缓缓地合上,又变成了一堵结结实实的墙壁。 李怡将钥匙放回口袋,又坐回了靠背椅中,闭目养神。 乌黑的云层中,细小的白色闪电噼啪作响,如不断嘶嘶的蛇。云层翻滚搅动,那道不停出现的白色闪电也在不断壮大,渐渐变得有如水桶般粗壮,每出现一次,就会照亮大半边天空,刺的李多安的眼睛感到疼痛。乌云不断扩大,那道闪电还再变粗变长。几百米开外,那道白色闪电有如蛟龙一般出现,搅动了一下云层,发出了一声呐喊,接着消失不见。云层不安地翻滚着,天空不安地沉默着。良久,一道极其粗壮的闪电出现,蜿蜒着身体,擎着巨大的白色龙头,突然出现在李多安的眼前,伴着一声轰隆巨响,将李多安整个淹没。 李多安从噩梦中惊醒,已是满头的冷汗。他的心扑通扑通跳着,好长时间才慢慢回复平静。当他完全清醒过来时,才发觉和这个诡异的女机器人离得那么近。他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小萌”跟着上前两步,白花花的大腿在李多安的眼前晃动:“好看吗?”冰冷的女生混杂着重金属的感觉,一字一句,有板有眼。 李多安再次向后退了两步,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的跳动。这倒不是像那种仿佛看了赤身裸体的美女的激动,而完全是因为感到恐惧。他避开那双妖异的眼睛,瞥向别处,颤颤巍巍的说道:“我再也不敢了。” 闭着眼睛的李怡听到外面的声音,便说道:“李多安呀,都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什么没有见过,怎么还一副毛头小伙子的模样?” 李多安慌忙从小萌的身边离开,来到李怡的身边点头哈腰,斜眼谄笑:“嘿嘿,嘿嘿,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李怡沉默良久,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江山易改呀。” 李多安见他有别样的理解,赶忙说道:“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我已经叫关客先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第五十一章 挑拣 屋子里并不是完全黑乎乎的,在各个不同的角落,有几许不同的亮光。借着些微的光亮,关客能辨别这间房子里有很多个铁架,上面大多稀稀疏疏地摆放着一些物件。从黑影的形状边缘来看,应该是各式各样的枪械。 光亮有红,有黄,有蓝,不知道是由什么发出的。光辉洒在冰冷的铁架上,仿佛变了颜色,鬼鬼魅魅的辨不清楚。 老爷子总不能在黑灯瞎火的暗室里摆弄他的枪械,除非他有火眼金睛。房间里一定安装了灯。 关客在右侧墙壁上摸索着,很快便找到了一处凸起。他稍微用劲按了一下,只听细小的一声咔嚓响起,头顶上的节能灯闪了几闪,然后长形灯光便开始稳定地发出明亮的白光。 屋子里面摆放着三排四列共十二个架子,一些枪械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上面。每一层的架子上面都铺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在看不见的角落有蜘蛛在倒挂着织网。 枪械储藏室已不知有多少年没有打扫,脏的一塌糊涂。地面上薄薄的一层灰尘仿佛是冬天初下的一场雪,只不过这里雪的颜色是灰色的。这片灰色的雪上即将布满脚印。 关客抬手看了一眼,按过开关按钮的手指头已经染成了黑色。他学着李多安的样子,将手指头在裤子上蹭了蹭,再举到眼前看时,发现那根手指头已经恢复了肉色,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 也许男性同胞天生就对打打杀杀的事情感兴趣。关客看着许多不同的枪械,眼里放着微光。走到第二个架子的时候,他的手已经痒了起来。一把*虽然被灰尘和蜘蛛网蒙着,但依然掩不住它的锃亮反光。 顾不得脏了手,他把*拿了起来。刚一入手,便觉得沉甸甸的,不得不用双手同时抱住。他朝枪口处看了看,发现有七八个孔洞,才发觉认错了枪。他双手拿着的分明是一把机枪,只是体型看着像*而已。 老爷子的收藏果然不凡,架子上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稀有的枪械。若是办个展览会,光入场的门票就可以赚足够大的一笔钱。 他一边欣赏着各种枪械,一边将手在衣服上擦。不管擦没擦干净,只要看到下一个能让他两眼放光的东西,他便不管不顾得再次用手拿起,瞪大着眼睛仔细打量着。很快,他的一身黑色西服上便抹上了四五种不同的灰色,或者黑色,活像是附着上了许多干巴巴的泥块。 关客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他走走停停,心思只在枪上面。 走到尽头,一把白色的样式像手*样的物体引起了他的注意。枪柄上方好像镶嵌着什么宝石,发出浅绿色的光芒。原来一开始黑暗中的光亮是这种枪械发出来的。 他好奇心起,快步走了两步,拿起那把白色的枪看了看。在枪身和枪柄的交界处,有一个仿佛玻璃一样的东西,在微微的发着亮光。这种东西便是刚才在黑暗中的光源。 关客用手擦去上面的灰尘,仔细看了看,但除了发觉它发出的光辉更加纯粹外,并没有看出其他什么。 将白色手枪翻来覆去的摸索几遍,关客的手越发的痒了。他在应该是放弹匣的地方敲敲打打,听了一会儿声音,觉得枪里应该没有子弹。他想扣几下扳机,找找感觉。 一只冰冷的手放在他的脖子根处,竟比铁架还要凉上几分。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一直向上传到他的大脑深处。理智的闸门已经关闭,一声尖叫噎在嗓子眼,就要破口而出。 金属般的冰冷女性声音传来,说出的话很有节奏,字与字之间的间隔时间不会相差一毫秒:“不懂得枪就不要玩枪,搞不好会走火的。” 小萌不知何时,踩着黑色的高跟鞋走了进来。 她的话音刚落,视野中,一行白字凭空打了出来:“哇哦哦,小萌,你错过了一场精彩的演出。” 她像人类一样皱了皱眉。看着那行白字,仿佛看到了很大的麻烦。 她想,人类的情感总是那么的愚蠢,疯狂,怪异,她看着那行漂浮在空中的粗大白字,心里说道:“可惜你并没有参加。” 关客意识到是小萌在他的身后,才抑制住放声尖叫的冲动,他将手指头从扳机处移开,说道:“麻烦能不能拿开你的手?” 小萌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的身上,所以没有理他。 在小萌的视野中,那行白字渐渐从左至右淡出,一行新的白字从左至右显现:“当一个观众,看看别人越狱,还是很不错的,可是如果自己亲自上场,光是想想那后果,就够让人害怕的了。” 小萌用四平八稳的声调说道:“胆小鬼。” 见小萌还把手放在自己的肩头,关客便转过身,摆脱了那只手的纠缠,说道:“你发什么呆?”还想再埋怨几句,但是在看到对方的眼睛后,便把话咽了回去。 她右眼浅蓝,左眼深蓝,中间有两三道白色的蜿蜒细痕,看着总有些诡异。配着她那完美的脸庞,总给人一种美丽中混杂着诡异,诡异中混杂着美丽的感觉。稍稍坚持那么两三秒,就会感觉小萌的眼珠里有什么光彩在流动,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一刻不停地看下去。 关客悚然一惊,从小萌左眼幽蓝的深深漩涡中挣脱。他不由自主后退两步,靠在脏兮兮的墙面上大口喘息着,一双眼睛惊怖得睁大,仿佛看着什么吃人的野兽。 小萌的视野中,又一行白字打出:“咦,这小子的精神力量不错!” 小萌在心里说道:“是很不错,但我不是在想这个问题。我现在在想,人不说话是不会死的,你能不能暂时闭上你的嘴?” 一行行白字快速在空气中浮现:“为什么?人不说话那还是人吗?那就不是人了。人与野兽的最大区别就在于交流。要交流,懂不?你一个金属架子懂得什么叫交流不,就是通过话与话间的沟通,达到心与心间的融合。你看,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这叫前戏你懂不……” 白字消失得快,出现得也快,眨眼之间,便闪烁了几十行文字。往往一行白字刚刚显现,便迅即变淡隐没,另一行新的文字马上由虚而实,继而再次变淡,如此反复不知多少次,晃得小萌眼睛发花,头脑发晕---如果她有头脑的话。 小萌很想要忽视掉那些炮弹一样的文字,她试着计算关客的脸上有多少颗痘痘,以此转移注意力。不过她失败了,倒不是因为关客的脸上没几颗痘痘,而是那白字闪烁得太过频繁。 她干脆闭上了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一行行白字依然在疯狂打出: “咦,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我说的不对?” “就算我说得不对,咱们也可以再商讨商讨。那句话是谁说的,理越辩越明,意思是说,道理只有相互争论,才能变得更加清楚。所以我们要加深交流,加强沟通,以达到越辩越明的效果。” “你有没有再听我说话?我好歹是你爹呀!怎么能这么不乖!” “喂,难道你把眼睛闭上了?好吧,那我在你心理说,也是一样的,只是耗费的能量稍微多了一点而已,虽然节俭是一种美德,但节俭太过就是抠门。我向来是一个大度的人。你等我会儿。” 五分钟后,小萌睁开眼睛。没有白字在闪烁,她觉得世界清净了许多。 不知何时,关客已经凑到了她的身前,左看看,右看看,活像科学家在研究远古时代的化石。还有那么一毫米,他的鼻子就要凑到了小萌的脸颊上。 小萌的小嘴唇上下开合,发出一板一眼,不带有丝毫感情的金属女声:“你可以离我远一点儿么?” 关客发觉她醒了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好像靠的对方太近了,于是稍稍拉远距离,讪讪笑道:“我只是怀疑你可能没有电了,正想找你的电池安在哪里呢?” 小萌两颗诡异的眼珠子移到关客的脸上,说道:“还是干你该干的事吧,管的闲事太多,小心麻烦缠身。” 关客将脸侧过一边,避免看她的眼睛,点头哈腰,连连恭敬说道:“是,是,你说得对!”他绕过一个铁架,模样虽然在搜索着要找的枪支,嘴里却在嘀咕着:“这哪里是个机器人,分明就是个真正的人。” 一声惊天炸雷,突然在小萌的心底响起:“忤逆女儿,你为什么不回我的话?” 这一句话来得太过突然,音调太过高昂,只震得小萌四肢百骸咔嚓咔嚓响。她洁白如玉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 小萌在心底说道:“我有你这么小的爹么?” “谁说我小了?谁说我小了?我已经十九岁了,是个不折不扣的成年人!” “你的能量电池看来很多呀?” “嘿嘿,嘿嘿,不多,不多,刚好能够和你通一次话而已。”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只是想要和你聊聊天而已。你知道的,这里没几个活人,有几个也跟死人差不多,太无聊了,不找你说话,我找谁呀!” “你可以再弄出一个和我一样的机器人,这样就有人陪你说话了。” “我早已说过,制造你时就已经把材料用完了,上哪再造出第二个你?” “你可以再找材料啊。” 第五十二章 狙击枪 “哪有那么好找。” “向他们要啊。” “我不敢。” “胆小鬼。” “我的能源用得差不多了,下次再来找你吧。” “你能别找我么?” “为什么?” “烦得很。” “不行!” 隔了很长时间,心里的声音一直没有出现。小萌知道对方确实走了,稍稍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关客看重了一把老式*。枪身狭长,枪管的长度和人肩膀的宽度差不多。枪体的颜色和灰尘的颜色几乎没有二致,关客以为那是染在枪身上很多年的灰,试图用手将它擦掉,却是徒劳。关客擦拭了两三遍,方才明白,那就是枪体的颜色。 他把*抱在手中,感受着它的份量。虽然对于他来说,还是很沉重,但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狙击镜的上面有一层灰蒙蒙的物质,关客再次用手擦拭。这次确实是灰尘,擦拭过后,镜子变得通透了许多。 关客闭起左眼,睁开的右眼对着狙击镜,像是瞄准什么东西的样子。墙壁上一只毛茸茸的蜘蛛在镜子里放大,关客能清清楚楚得看到蜘蛛腿上细茸茸的毛发。 他将枪竖起,向枪口深处望去。黑不溜秋得看不到底。边缘处同样沾染着一层细细的灰尘。 “小心枪里的子弹啾的一声窜出来,到时候你的脑袋上可就要多一个血洞了。” 小萌光着大半个修长的腿,脚步轻盈得走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如果不是穿着高跟鞋,恐怕连一点脚步声都不会发出。 当其他人抛出一个引子,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的思想就会跟随着它。枪口深不见底的无穷远处,仿佛真的有一颗子弹,正在呼啸而来。成锥形的子弹头发出金属的特有光泽,在关客的假象视野中无限放大。 关客的口中发出一声尖叫,双手放开老式*,身体向后倒去。幸运的是,他的头脑潜意识中还知道地面上很脏,所以下意识地反手撑向地面。 小萌右手一抄,将要掉落在地的*捞回手中。她一手提着*,任由枪口向下,仿佛她手里拿得不是杀人的利器,而是五六岁的儿童拿着的玩具枪。 小萌两只蓝色的眼睛同时眨了一下,说道:“都说男子汉大丈夫,可我看见的大多数男性都是胆小鬼。当然,门口的那位除外。” 门口的那位自然是指的李怡。 关客自然要为世界上占有人口一半还多的男性同胞说话:“也许你接触的人还是太少了。” “或许如此,但无疑可以肯定的是,你就是一个胆小鬼。” 关客仰着头,看着小萌白色的修长的腿,不由想入非非。尽管他已经知道小萌是一个机器人,但自己总会忽略到这个事实。望着她雪白的大腿,关客的目光不由地就想向更深处探索。但他很快意识到,这样的行为很容易招致人的反感,于是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右手扶着铁架的边缘处,慢慢站稳身体。 他忽然发现一个奇怪的问题。小萌行走在遍布灰尘的屋子里,为什么身上始终洁净如初?她的脸色依然皎洁如月,蔚蓝的学生服依旧保持着干净的蓝色,黑色的学生裙依旧保持着纯粹的黑色。 “为什么你的手上没有沾染灰尘?” 小萌将*扔向关客的怀里。 关客慌忙接住,突然入手的沉重感带着他整个身体都矮了一截。由于枪只擦了一部分,所以仍有大部分的灰尘沾染在关客的西服上,在他的前胸涂抹了重重的一笔。 “你看见过莲蓬的叶子么?雨水落在它的叶面上,只会滚来滚去,却不能渗透其中,因为它的表面蒙着一层薄薄的仿佛油布一样的东西,将水隔绝在了外面。我的皮肤,我的衣服上面都镀上一层仿佛油布一样的物质,这种物质同莲蓬叶子的表面一样,可以隔绝很多东西,这其中自然包括了灰尘。” 小萌淡淡的解释。这句话其实不是她说的,而是制造她的人说的。 “看来你浑身都是宝啊。”关客感慨到。 可能由于是在室内,灯光并不如太阳光那般强烈,小猛身体内的金属并没有反射出光泽。洁白的皮肤,窈窕的曲线,无不表明小萌是个绝色的美女。只是,她的神情似乎太冷了些。 “我来是催你快一点儿的。你的礼物找到了吗?”小萌神情漠然的望着一直躺在关客胳膊弯里的枪,淡淡地问。 虽然她的外表确实很萌很可爱,关客却不敢和她打半点哈哈:“我的礼物已经找到了,就是手里的这把。” 小萌的视线从老式*上移开,注视着关客的脸,说道:“我很好奇,这间房子里有那么多先进的武器,你却弃而不用,偏偏选择一把好几百年前的东西,这是为什么呢?” 关客避开她的眼神,以防止被拉扯入对方眼睛中深蓝的漩涡里。“那些东西太先进了,我不懂。这把*我虽然没有在真实世界中见过,却在电视电影中看到过不少。所以,拿着我了解的东西,总比我不知道的东西,要让人踏实的多。” “看来我得出的结论没有错,男人都是胆小鬼。连一点小小的冒险精神都没有。”小萌缓缓转过身去,黑色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嗒嗒嗒的声音。灰色的地面衬着她白皙的长腿愈加美丽,发出的白光好似要晃花关客的眼。 已经走到门口的小萌,回转过身来,说道:“既然礼物已经找到了,还呆在这里做什么?”说玩这句话,她便不理呆呆的关客,打开密室的小门,走了出去。 密室小门渐渐自动合上,将外面更为明亮的灯光掩盖。当小门完全关上时,发出一声闷闷的撞击声,吵醒了呆愣中的关客。 他把枪牢牢抱在怀里,呆呆地望着门口,脑海里还残留着小萌绝美的面容和冷酷的神态。在外面的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她的美,等到同处在一个较为昏暗的室内时,才发觉小萌美得惊心动魄。 如果忽略到她内里的金属骨架与脸上的两颗诡异蓝眼睛,小萌绝对可以算得上关客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长时间的抱枪,使得他的手臂肌肉发痛。他的两只手有些支撑不了*的重量了。在放*的旁边,整齐地垒着几盒弹药。关客回过神来,将他们一股脑儿地揣在裤兜里。子弹沉重,他顿时感觉自己的大腿外侧坠着个沉甸甸的东西。 他抱着枪来到那些可以发光的枪械旁,暂时将*放在一边,好奇地摸索着那些他从来没见过的枪械。那些发光的物体有地温润如玉,有的透体冰凉,竟是每一个都不一样。关客光是靠猜也能猜出来,这些全是激光武器。原以为在电影中的激光四射场面只存在于人们的想像中,却没想到今天真的看见了一把激光武器。 他很想扣动一下扳机,看看效果,但是小萌的警告言犹在耳,怎么敢不听?她虽然不是人类,却能使得人类畏惧于她。 关客将那些发着光的武器缓缓摸索了一遍,眼中露出浓重的兴趣。他其实很想把这些枪带回去,反复欣赏把玩,然后再寻找那么一块空地,放那么几枪看看效果。 想法只是想法,永远不能代表实际行动。关客离开枪械室的时候,只带了一把*,并没有带出任何一把激光武器。毕竟,那么多只眼睛盯着,你也不好意思背着一个大口袋出来。 当关客从枪械储藏室里出来的时候,小萌正在给李怡垂背。小小会客室里的灯光要比枪械储藏室里的明亮很多,照的一切都纤毫毕现。 李怡闭着眼睛享受着小萌的服务。 关客大着胆子盯着小萌的脖子下方,盯了很久。 较为窄小的学生服穿在小萌的身上,露出了她脖子下方优美的锁骨。 李怡没有理会,小萌同样没有理会。 五分钟后,关客终于从小萌洁白锁骨处的微微晃动中,看见了那一抹深色的白金似的金属光泽。 她确实是一个机器人。 关客自言自语着,“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逼真的机器人呢?” 关客讲的真,自然不是指小萌身体上的真,而是说她的思维方式,动作行为极其像人类。 小萌始终没有抬头。她洁白的双手始终保持着不轻不重的力道,揉捏着李怡肩膀上的肌肉。 “看够了么?如果看够了,那就滚吧。”小萌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轻声说道。 关客还有事情麻烦别人,自然不能就这么滚出去。 虽然已是黑夜,街上的行人应该会很少,但不夜城的人们的行为岂是他能忖度的?也许在霓虹灯闪烁的街道旁,一伙年轻人正在一个店一个店的发着他们手里的传单。当他们看着一个人,背着个长长的黑色背包,难免会露出疑虑的神色。如果再不幸,碰巧遇上了几名巡街的警察,那无论什么样的计划,都要作废了。 第五十三章 拆卸与组装 “李大哥,小萌对枪械应该很熟悉,不如让他教教我怎样组装和拆卸枪支吧。” 背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小包,走在大街上,才不会那么引入瞩目。 李怡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挥了一下手,说道:“捏得也差不多了,你就教教他吧。” 小萌微微躬身,答应了一声“是”。 关客一直盯着小萌看个不停。在她微微低头的瞬间,关客分明透过她的皮肤看到,有更多的金属光泽反射出来。她的骨架突出,还是和人类的有很大区别。 至此,他对小萌是否是一个机器人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他现在百分百的确定,小萌不是人类。 尽管这一事实自始至终一直存在他的脑海中,他还是不敢相信,机器的思维和行为怎么可以和人类如此的相似? 小萌抄起关客手中的枪,随手将它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纤纤十指运转如飞,一连串密集的咔嚓响后,*已经成为了无数的零部件。 人类是种很神奇的生物。在某些方面很蠢,在某些方面聪明得一塌糊涂。一小伙团体的内部争斗,都能上演成一部惊心动魄的权利斗争剧。这是人类聪明的地方。愚蠢的表现在于,人类的占有欲。他们恨不得把他们看见的东西全部贴上自己的标签。更有甚者,他们会加强对自己东西的控制力,以防止他们不翼而飞。 从小萌诞生的那天起,她就一直是别人的私有物品。与娃娃的玩具熊一样,她也是一个玩偶,用来哄主人开心的。这个玩偶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她的思维,行为已经趋近于人类。 创造她的人类说,他太寂寞了。自从被抓到基地里,十几天内就没有人和他说过话。阴暗,幽冷,空寂的房间能把人逼疯。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用研究远古化石一样的眼神盯着他,当他们不再注视着他时,在外面走廊里移动时像童话书里描绘的中欧世纪的幽灵,鬼鬼魅魅,毫无生气。 年轻的创造者试图和穿着白大褂的幽灵交谈,但他们毫不理会。他们只是自顾自的研究着什么,完全把年轻人当成了一件物品,一个随时可以解剖的物件。 渐渐的,年轻人看着他们的眼睛便有些恐惧。谁也不想死亡,何况这么年轻的生命,要死在暗无天日的基地中。 三个月内,白大褂在年轻人的体内抽了无数次血液,平均下来,几乎每一天要抽两次血。年轻人的胳膊与屁股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针眼,看着好似一个大型的蜂窝。 他们痴迷地研究着他的血液,好像并没有想将他解剖的打算。年轻人的心理松了一口气,至少小命还在。 人是永远不能满足的。在知道自己短期内不会死在那群白大褂手里后,无穷无尽的寂寞成了他又一大困扰。 没有人和他说话,他便自己和地板说话,和围着他的玻璃墙说话,和唯一一把椅子说话,和他自己说话。 他的行为终于引起了白大褂的注意。他们看他的眼神不再像看一件稀有的物品,而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年轻人很高兴,因为疯子总归属于人类的范畴。他叽叽喳喳得像麻雀一样对着白大褂们说话,希冀他们能对他们眼中的疯子多一些同情。 年轻人再次感到了失望,即使他从一件物品升级成了一个疯子,也没有人和他说话。人们甚至连在他面前喘一口气,都感到恐惧。 他看着他们的神情,研究着他们的神态,终于明白,即使他再从疯子升级成一个颠倒众生的美女,也不会有任何人与他说话。这群白大褂不是领导者,只是执行者,在他们的上面,明显还有发号施令的人。 显然,白大褂们得到了一个命令,不能和住在玻璃屋内的生物交谈。如果违反了这条禁令,他们的后果你可以从白大褂们恐惧的眼神中得出些许结论,不是死亡,就是生不如死。年轻人相信后者比前者更具有威慑力。 他得出一个结论,不要把这些白大褂当成是你的同类,他们只是一具具听着命令行动的机器而已。 年轻人和他周围的物体说了半个月的话,终究还是感到寂寞,无聊。它们毕竟是死物,没有脑袋,没有嘴巴,不会回应你的任何话语。也许它们甚至连听也不会听,那么自己说来说去又有什么意义? 他不知道时间流逝了多少,因为看不见太阳的变化,玻璃屋内也没有钟表。只能从每天工作人员送的三餐来推算时间。 他不再自言自语,也放弃了根据送餐的次数计算今天是哪一年哪一日。 无尽的虚无吞噬着他,寂寞在他的心底如野草一般生长。年轻人感觉自己要从人类变成了一个没有生命的石头。 他快要疯了。 那些白大褂不是同类,他的周围没有同类。 他的感受无从诉说。寂寞的黑暗的空洞的野草长满了他的胸腔,渐渐要填满他的脑袋。 在这亘古不变的无聊玻璃屋内续命,不如选择死亡。 这个念头刚一出来,他就化身成一头凶猛的狮子,一头撞在了玻璃墙壁上。 外面白大褂们的表情依旧漠然,但还是有些不同。有几位年轻的白大褂嘴巴张成了o形,快要尖叫出声。但他们没有尖叫。他们的表情很快恢复漠然。 上级的长官们曾经说过,进了这里,就不应该还有人类的情感。 年轻的白大褂们一开始不懂得为什么,但在看到自己的一些同僚也成了玻璃屋内的一员时,他们便开始明白,在这里,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你只需要绝对的服从。 年轻人的身体顺着玻璃墙壁缓缓滑下,整个世界慢慢陷入黑暗。他快要得到解脱,即使不能去西方极乐世界,也总比呆在这个玻璃笼子里强。 不幸的是,玻璃墙壁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坚硬。他没有死。当他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还是在玻璃屋内,坐在唯一的一把椅子上。与以往不同的是,他的脑袋上裹了一层白纱布。 年轻人茫然四顾,不知所以。 很快,他就发现了地面上的纸条。 年轻人弯腰将纸条捡了起来。 纸条上面写着:“你想要些什么?” 我想要些什么?我想要自由,你可以给我么?我不想呆在这个腐朽的,如同坟墓一样的地方,你可以给我么?我想永远得离开这里,在灯火酒绿的生活中沉醉,你可以答应么? 年轻人对着那张纸条,心理一阵怒吼。 他想要把那张纸条,撕成无数碎片,塞在某个王八蛋的嘴里,逼他咽下去。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原本纸条旁边的一件东西。一支铅笔。一支削得尖尖的铅笔。 如果把铅笔头对准自己的脖子扎进去,说不定能扎对大动脉。鲜血如泉涌,没一会儿就可以到另一个世界中徜徉了。年轻人这样想着。 但这个想法只出现了一次。濒临过死亡的人,方能明白死亡的真正可怕。他已死过了一次,不想再死一次。而且是那种痛苦的死法,实在非他所能承受。 他终于明白了铅笔的真正用途。铅笔是用来写字的,用来传递信息的。 或者说,这里的管理者在变相得向他妥协。上级的人不希望他死去,他还有很大的价值。 年轻人咬着有橡皮擦的那一头,想了想,便在纸上写下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我想制造一个机器人。我希望我提到的材料,你们都能提供给我。 在下一次的送餐时间中,纸条递了出去。 在下下次的送餐时间中,一张新的纸条被递了进来,上面只有三个字: 没问题。 从此之后,年轻人不再对着空气说话,对着死物说话。他的玻璃屋内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零器件,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珍惜材料。原本空阔的房间内,立刻变得满满当当。 看来自杀还是很有好处的。年轻人有些自嘲的想。 以后的日子不再寂寞。年轻人俯身在一堆机器零件中,反复思考一会儿,摆弄一会儿。他的玻璃屋里还多了一张大办公桌,桌上摞着四五叠白纸。二十几张单薄的纸飘在地上,全部满满得写上了计算公式。 年轻人对外界的一切声响都不在过问。他在地上繁复的零件和大书桌上来回辗转。他有时坐在大桌子前,用铅笔在白纸上写下一道又一道的算式;有时又会蹲下来,看着地上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思索。 准备工作做了有半年,年轻人开始全面组装起来。在这个过程中,他还是要时不时得计算一番,以确保某一个参数可以达到他所想要的效果。 第二阶段的工作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年轻人想出一个思路,计算,实践,然后遇到不可突破的难题,他便把这个思路推翻,再想另一条思路。 年轻人不知道时间流逝了多少,因为他已没有多余的时间来计算送餐的次数。 或者过了一瞬,或者过了百年。最初形态的智能机器人终于诞生了。她便是小萌的第一代版本。 第五十四章 小萌进化史 第一代的小萌,全身骨架由特殊的金属材料制成。它的颜色比泥土的颜色要浅上一分,比铝合金的颜色要深上一分。每有光亮照射在上面,就会反射出刺眼的苍白光芒。 小萌机械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每有白大褂送饭进来,她都会僵硬地发出谢谢的声音。年轻人指使她拿笔过来,她便拿笔过来;年轻人让她蹲下,她便蹲下。她对他的命令保持着绝对的服从。 年轻的天才坐在椅子里,观察着他的作品,观察了整整一天。他对那双镶嵌在小萌眼眶里的宝石比较满意。每一颗都是那么的特殊。但是他左看右看,还是有些不满意。 虽然小萌可以自行移动,有一定的思维能力,但是年轻人还是不满意。他看着她慢慢地僵硬地移动脚步,他看着她慢慢地按照他的要求僵硬地弯腰屈膝,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满意了。 这个机器人当得起“机器”两个字,却当不起“人”这个字。她的眼神还算有些光彩,但是她的动作太过粗糙,僵硬。年轻人想着,这和外面的挖土机,吊车一类的机械又有什么区别? 他不想和冰冷的机器呆在一块儿。他制造她就是为了能有个人说说话,如果不能让她的身上有人的特征,那和早些年的日子又有什么不同?他的长时间努力岂不是付诸流水? 他不想努力的尽头是开始的起点。他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生活在玻璃屋里等死。 年轻的天才再次埋首于桌案上,铅笔在白色的纸张上纵横驰骋,一道道复杂深奥的算式从笔下淌出,很快布满整个纸张。 每当他认为是有价值的计算,就会将白纸整齐地放在一旁,相反的,如果他认为白纸上的算式没有价值,就会随手丢弃。 穿着白大褂的清洁员工每天都会沉默地进来打扫。她刚把散落在地的白纸扫进垃圾桶,原本整洁的地面上就会又铺上一层写满算式的白纸。 清洁员工见怪不怪,从不在这个房间里打扫第二遍。她戴着塑料手套的手提着垃圾桶,在外面两个白大褂的监视下,开了门,走了出去。 翻飞的白页纸迅速铺满地面,几乎掩盖了地面的本来颜色。 年轻的天才给自己定下的第一个任务,便是解决机器人动作僵硬的问题。他坐在椅子上,略微思考了一会儿,就想到了解决方法。 要想让小萌的动作流畅自如,就得让她的四肢骨胳像人类那般附着各种各样的肌肉。通过肌肉的伸缩自如,来驱动躯体进行行动。 年轻的天才决定用稀有金属材料,来制作小萌的各种各样“肌肉”。这种金属材料他从来没有见过,不知基地的人是从哪里搞到的。年轻人对它的来源不感兴趣,只是研究着应该将那些金属材料制作成多少“股”肌肉,又应该安装在小萌的哪个地方。 他在纸条上写下自己的要求,把那种稀有的金属打造成他想要的样子,并且能造多少便造多少。纸条随着送餐人员送出,他便不再理会,开始再一次埋首于繁复的计算中。 他要计算各种各样肌肉安装的位置,用力的角度,和力量运用的大小范围。年轻的天才无法测试那种特殊金属的硬度,但可以测试它的柔韧性。他反复上下九十度的弯折它,发现并不需要多大力量,而且长条的特殊金属块也没有变形。 年轻人不由欣喜若狂。他知道基地的人是按照他的要求提供材料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掺假,那么其他的特性他就不用测试了。光从金属的罕见质地便可以看出,它应该符合他的要求。 他不知道这种金属材料的名字,也没有人告诉他,于是便自己给它起了个名字,韧。 就在他计算着小萌的各个部位需要多少“韧”条时,一条条长形的“韧”金属被运了进来。 他的计算工作很快完毕,便开始组装。小萌的手臂上,大腿上,包括前胸后背,很快布满了这些长条的“韧”金属,尤以四肢间最为密集。 把所有的肌肉都给小萌装上以后,年轻天才便开始测试他的成果。 小萌的走路姿势极其柔顺畅滑,其他的动作也极其与人类相似。尽管有些动作还是有些怪异,但年轻天才并没有失望。他知道原因所在,计算还是出了一点小小的偏差,只要再精确一些,小萌的有些动作便不在怪异。 从那时起,便开启了年轻天才与小萌的第一次长谈。 小萌的说话声音带有金属音质,铿铿锵锵,但年轻天才毫不在意。将她的声音库换成电子女音,完全没有问题。 一人一机器互相说着没有营养的话。 “你好啊。”年轻的天才微笑着打招呼。 “你,~,好~”小萌说话一字一顿。 “你的兴趣爱好是什么呀?”年轻天才继续问。 “我,~,不,~,想,~,告,~,诉,~,你。” 年轻天才将双手摊开,耸了耸肩:“好吧,随你的意。” “你,~,是,~,谁?”小萌开始反问。 看来他的程序写得还不赖。写程序这种东西其实无非就是,如果这样,那就这样,否则的话,便执行另一种方法。简单的很,和因为所以是一个模式。 年轻天才已记不得在小萌的大脑芯片中写了多少个“如果否则”。在第一代小萌的制作过程中,他已经想到了无数种可能。面对陌生人应该怎么办,面对熟人应该怎么办,遇到危险时应该怎么办……每一种情况的后面,最起码要有数十种的应对方法。 因为所以,如果就。当这样的因果关系只是一个时,确实很简单,但当无数种可能性,无数个“如果就”叠加在一起,其中还有交叉,关联,那就没那么简单了。最后一条“如果就”在很大情况下会和前面的几条或者很多条“如果就”相冲突,这时候有两种选择,寻找一条中间的道路进行弥合,通常的做法是再加一个判断,来让多条程序进程互不冲突。然而,残酷的现实往往是,相冲突的是根本性的东西,不可能通过简单的再加一个判断就可以弥合冲突。 这意味着许多部分与之相关联的程序要重新构思。 重构逻辑之后,解决了上一个问题,然而新的程序又会带来新的问题。 年轻人不断的在弥补逻辑上的漏洞。问题出现得越来越少,无数种可能性也被他浓缩成原来程序的一半大小。他从混乱,繁复的思维中终于理出了一点儿头绪。 问题解决得越来越快,小萌得智能应对也渐趋完善。 玻璃屋内,时间已变得没有意义。他只记得自己是十九岁,那么现在他便是十九岁。 现在,小萌的大脑芯片已经高度智能化。年轻天才已经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遗漏的。配合着柔滑的行为动作,他觉得可以把她当成一个人类了。 年轻人抑制不住喜悦,和机器人跳了三个送餐时间的舞。他不知道那是华尔兹还是芭蕾舞,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由内而外的喜悦。他不停地和他的机器人说着话。生活,梦境,希望,无一不谈。 小萌是他创造出来的知己,自然懂得他。虽然没有音乐,没有灯光,但是小萌依然能够完美得配合上他的脚步,动作流畅华丽的一如真正的舞者。 她在他伤心时为他难过,她在他快乐时为他欢呼。他在外面的时间虽然短暂,但在进入这里之后,开始明白,那时候的时光却是最灿烂的时光。他要把这段时光与人分享,而小萌无疑是最好的倾听对象。 年轻天才终于感到不再寂寞。玻璃屋内终于不再是只有他一个活人。 胸中郁闷随着话语轻吐而出,年轻天才感觉畅快了许多。 他和小萌说啊说,说了很久的话。当他说累了的时候,终于发觉小萌还是缺了点什么。 她的金属骨架暴漏在外,苍白的反光时时出现在玻璃屋内,总觉得不太好看。 既然取名叫“小萌”,怎么也要让她的外表与名字相符合。 年轻天才想象着动漫中的某些人物,从一摞白纸中抽出一张,用铅笔在上面画了起来。 蓝色的学生服,黑色的超短裙,脚踩着黑色高跟鞋,配上白瓷一般的细腻肌肤,这样的形象就要养眼许多。只是,他的画画功底不够,白纸上展现的便有些七扭八扭,不成人形。 他已经耗费了大量精力,不想再在美术上下一番功夫了。 他看着自己的涂鸦,拿起铅笔在旁边写起了说明。 基地虽然限制了他的自由,但却从来没有对他的要求说过不,这次也一样。 年轻天才和小萌聊聊天,说说笑话,他所要求的东西便被一群白大褂送了过来。 他看着那两三层白色的皮,看了很久。无尘,柔滑,细腻,真不知道是由什么材质做成的。 他不愿探讨这些光滑靓丽的背后藏着多少污垢。没有人会说的。外面的那些可以走动的东西你不能称之为人。小萌才是人,他们全是机器。 第五十五章 冲向自由 年轻天才将“皮肤”蒙在小萌的身上,让“皮肤”紧紧贴合着外面的身体骨架,不留有空隙。一块“皮肤”用完了的时候,就要取来另一块皮肤。他需要把两块皮肤缝合到一起。块与块间的接缝处是最难处理的,搞不好就会留下一条黑线或者褶皱。他用几乎透明的线细细的耐心的缝制,专心致志,一丝不苟。靠近玻璃门的地方,摆放了四五个饭盒,全都包装得整整齐齐,不见开封。他耐心得给小萌蒙上皮肤,连吃饭都忘了。 缝制妥当,大致看了一下,年轻天才觉得还不错。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皮肤白皙,曲线玲珑,绝对是百年罕见的一个美女。 基地连同“皮肤”一块儿送来的,还有小萌的衣物。年轻天才为小萌穿上蓝色学生服和黑色超短裙,又在她的脚上套了黑色高跟鞋。他双手叉腰站起来,离得稍远一些,仔细打量着自己的作品,很是满意。 一切差不多完工之后,他才觉得肚子饿的咕咕叫。他豪没形象地坐在玻璃门前的地面上,吃着早已冷掉的饭菜,神色轻松欢愉。 年轻天才用筷子点了点小萌,说道:“来,给爷笑一个!” 小萌神色肃然,脸上应该是眉毛的地方动了动。她明显是在皱眉。小萌机械地说道:“不,~,要,~” 年轻天才哈哈大笑。 接下来的日子中,年轻天才继续完善着小萌。他向基地要来化妆师,将小萌的面部做了一次精细的调整。化妆师处理过后,年轻天才不由啧啧称赞。现在小萌不仅体态优美,而且脸蛋也很不错。 小萌可以表现出很多种情绪。愤怒,喜悦,羞愧,恐惧,等等,无一不存储在她的大脑芯片中。“如果”她遇到了某些可以引起她情绪的状况,“就”会执行情绪中的一些命令,脸上作出相应的表情。 年轻天才嫌她的表情还不够人性化,又在白纸上计算了一番,写入小萌的脑芯片中。 他的玻璃屋里多了好几张桌子,桌子上是各个年代最为先进的电脑。在制作小萌的过程中,一批一批的电脑不断运进来,然后再把落后的电脑运走。 将程序写入芯片的任务就是由电脑来完成的。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再每次把代码写进小萌的脑芯片中后,年轻天才就会销毁存留在电脑上的代码。 他知道这样其实毫无用处,但还是忍不住要这样做。玻璃门上方的四个拐角处,小型摄像头无时无刻不在记录着一切,即使他把那些代码销毁了,基地的人也能将它们复原。 年轻天才假装没有看见那些摄像头。万一哪天摄像头坏了,那么小萌的脑芯片不就成了一个秘密? 和小萌相处,他找回了童年时的快乐。他和小萌既像亲人,又像情人一样生活着。当然,小萌是不是作如此想法,那就不知道了。 快乐的生活并没有降低年轻天才发现问题的敏锐性。每当小萌的行为发生了逻辑上的错误,他都会思索着如何纠正,并将修复的代码写入芯片中。经过无数次地完善,小萌几乎可以应对任何人类可能需要应对的情况。 这些还是不够,她还是太过柔弱。如果遇到了心怀不轨的人怎么办?小萌需要变得强大,让那些觊觎的人感到恐惧,害怕,从而不敢招惹。 其实小萌已经够强大了。她的皮肤材质不知道是由什么制成的,不论多么锋利的刀锋都切不开,而附着在四肢间的一束束“韧”条,一伸一缩间,却能够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但是这些远远不够。如果遇到坦克呢?炮弹落下,不死也要变形。如果遇到飞机轰炸呢?几十颗飞弹落下,她的零部件可能就会分离。 为了让小萌有绝对的自保能力,年轻天才在小萌的右臂内部,安装了一个可以收缩的填满弹药的机枪,在她的左臂内部,安装了一个威力极大的火箭筒,两发*静静地躺在小萌的臂弯内。 外部武器安装完毕,便要开始写“如果就”。这段程序的结果清楚明了,就是开火。至于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开火,就需要好好想一想了。 小萌的各种情绪中已经包含了很多种会遇见的情况,如果在此基础上判断是否开火,着实有些麻烦,所以年轻天才决定在已有的情绪之外,再追加一种情绪:“开火”。他把许多种可以开火的情况写在“开火”的“如果”里。 年轻天才搜肠刮肚,思维运转,想着无数种可能性,把“开火”那一进程中的代码写地满满当当。 武装齐备,外形窈窕,行为流畅,智慧超群,这是年轻天才所希望的。现在,前三个目标基本已经达成,“智慧超群”还有些欠妥。 尽管对于一直监视着这件小屋的“科研人员”来说,年轻天才写的“智慧”方面的代码已经足够复杂,足够庞大,但他觉得还是不够。他还没有穷尽所有的可能。她只是无限趋近于人类的智慧,却没有真正的达到人类思考的程度。 于是最后与小萌相处的日子里,年轻天才不断地弥补着小萌的思维漏洞,或者补充一些情况的应对方法。 吃饭,与小萌聊天,思考,这就是他在没有时间概念的玻璃屋里,所做的全部事情。 他想啊想啊,每想到一个点子,或每想到一个可能性,他都会将之写入芯片中。最后几天的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由于思维逻辑太过深奥,他自己竟然也有些不明白,但是在潜意识中,年轻天才模模糊糊的感觉到,自己是对的,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把刚想到的代码,继续写入小萌的芯片中。 顺着思路,他继续写下去。他隐隐约约觉得这段进程是对上面的总结,但又有所突破。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这段代码是从哪里开始,又将会从哪里结束。他只知道他所写的是对的。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便把刚写下的东西全部塞入小萌的大脑深处…… 浩大的工程终于告一段落,年轻天才两眼一抹黑,脑袋伏在胳膊上,睡着了。 这次沉睡几乎可以算得上长眠,因为当年轻天才醒来的时候,玻璃门附近已经摆了九个饭盒。 他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响动,以表示对主人的抗议。 年轻天才跑到玻璃门前,滑倒在地,解开饭盒的盖子,便大口地吃起来。 肚子半饱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小萌不见了。 他把饭盒甩到一边,慌张的四处寻找。其实玻璃屋就那么大一点空间,而小萌又是有着人类体型的机器人,能够藏到哪里去? 年轻天才徒劳的寻找,最后颓然坐在地面上。他终于意识到,他的小萌不见了,连同她的控制器一同不见了。 他茫然地盯着玻璃屋顶,看着拐角处的微型摄像头,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基地的上层人物把他的小萌偷走了。他感到彷徨,恐惧。 但是过了一会儿,年轻天才又笑了起来。 即使小萌不在玻璃屋内,她也是属于我的,她也将一直属于我。 消失的控制器或许能控制小萌一时半会,但不会是永远。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永远的控制她,包括他这个创造者。因为她是独立的个体,不是冰冷的机器。在某些方面,她比人类要聪明许多,可怕许多。 除了控制器以外,还有东西可以影响小萌的行为,甚至可以看见小萌能够看见的东西。只要有一台普通的电脑,他就能够做到。 玻璃屋内何止一台电脑,简直可以办成一个小型的电脑商城。 年轻天才开心的笑了起来。他的身体虽然被困在这里,但他的视野却可以看到更广阔的外部世界。 他的身体或许会在此中腐朽,但他的心灵即将到达自由的彼岸。 基地的人可以把他困在玻璃屋内,八年,十年,一直到死,但人们不可能困的住小萌,因为她是无所不能的。 时刻注视着玻璃屋内的研究人员,还以为这位年轻的天才要再次轻生。辛辛苦苦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所研究出来的果实,却被轻而易举的窃取了,这种事情无论发生在谁的身上,他都要发疯。 两三个白大褂,挤在监视屏前,看着年轻天才由迷茫惶惑而变为令人迷惑的微笑,都觉得他是真的疯了。 玻璃屋的旁边,有许多内里穿着防弹衣的武装人员。他们虽然背对着玻璃屋,但是眼角始终瞄着玻璃屋内。年轻天才相信,只要自己有任何异样的行为,他们就会打开房门,冲进来。 所有人都以为他到了疯癫的边缘。那种痴痴的傻笑不是疯子特有的行为又是什么? 所有人都猜错了。年轻天才真的没有发疯,他是真的在笑。由内而外,开怀畅然地笑。或许因为笑得有些歇斯底里,所以看着有些疯癫,痴狂。但只有他自己明白,他没有疯,也没有傻,他的笑只是用来迎接自由的未来。 第五十六章 贝塞尔岛的派对 贝塞尔岛,是赤道上的一个小岛屿,面积有十几个操场那么大。岛上有一栋二层的别墅,两三棵生长了好几十年的椰子树将其环绕,充满异域的风情。 海边的沙滩上全是细白的沙粒,海水温柔地冲刷着海滩,一遍又一遍,似乎永无尽头。 不大的小岛上,有很多穿着清凉的人在上面,其中有大半都是女性。她们穿着各种各样的比基尼,大多在洗白的沙滩上晒太阳。她们身形苗条,体态婀娜,不是模特便是演员。 女人之间的话题很多,从穿着饮食,到伴侣,可以聊的东西有很多很多,所以海滩上空,时时缭绕着女性的交谈声。 躺在带有遮阳伞的椅子上,远处可以看到碧蓝的天空,没有一丝杂质。偶有几多白云缓缓飘荡,更增添了蓝天的纯粹。随着视线下移,在海天交接处,你可以看到许多游艇。或大或小,游艇散落在海面上,艇身全部漆成一片雪白。那些未干的油漆,还在明亮的太阳光下闪烁。很明显,这些游艇才刚刚完工,就送到了贝塞尔岛附近的海面上。 一艘艘游艇便是一场狂欢的派对。甲板上,靓丽的女子或躺下来,享受着日光浴,或手搭凉棚,眺望着远处的海面,欣赏大海的辽远无际。几张圆桌上面摆了好多种香槟红酒,桌椅旁边,尚还有没开封的酒水。 每艘游艇上通常都会有很少的几位男士,他们大多与艳丽的女子纠缠在一块儿,甚至已经有少数几位,赤身裸体相对,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了最原始的戏码。如果这种场景发生在城市的大街上,或许或引得行人侧目,但在这贝塞尔岛以及它的附近海面上,没有人会关注这些场景。品尝美酒的会继续感受其中的韵味,观赏景色的会继续眺望远方。但有一点,无疑是大家潜意识中的行为,就是离那些坦诚相对的人远一些。尽管贝塞尔岛是有名的举行无遮派对的地点,但前来参加的人大部分还是有些羞耻心的。 在这些游艇中,明显有一艘是与其他游艇不一样。它的体积很大,是其他游艇的两到三倍,艇身也没有漆成白色,而是漆成了黄金色。贝塞尔岛的拥有者,或许是出于突出自己的地位,把自己所在的游艇直接做成了超大的邮轮。为了配上他的身份,便把整个邮轮的船身涂成了灿烂的金色。 远古皇帝彰显地位的象征,不就是黄色么?他把邮轮涂成黄色,也时时刻刻告诉着前来参加派对的人们,在这里,在贝塞尔岛,他就是皇帝,一切人都应该听从他的命令。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在三四流的演艺圈和三四流的模特界,贝塞尔岛的主人,张迎可是著名的一个人物。能够拥有一座岛屿,可以想象这个富家公子哥是多么的富有。 人们只知道这位公子哥富得流油,却不是很知道他的具体身份。演艺圈和模特界中有传闻,张迎是落博尔特公司委员会中一位委员的儿子。这种小道消息不知是真是假,但是在特定的圈子里流传甚广。 有一点,演艺圈和模特界可以确定的是,只要攀上了张迎这棵大树,她的未来就可以不用发愁了。 去年一个小歌星,千方百计的取得了加入贝塞尔岛派对聚会的资格。她精心打扮一番,在贝塞尔岛上,只做一些让张大公子喜欢的事情。在来此之前,小歌星已经打听过了好多遍张迎的喜好厌恶,几乎比张迎本人还要了解他的生活习性。 精心的准备和深思熟虑的讨好,小歌星很快进入了张迎的眼内。小歌星陪着张大公子在二层别墅里疯了三天三夜。据曾经参加过那时派对的人说,无论白天黑夜,别墅里的彩色灯光一直亮着,红酒瓶滚的到处都是。蹦迪似的踩点声一直响着,直到派对结束时也没有停止。 三天之后,张迎大公子便失去了对小歌星的兴趣。小歌星也不以为意,悄悄的坐上一艘小船,低调的回去了。 过了两三个月,这位原本默默无闻的小歌星,突然变得炙手可热起来。一些著名的公司邀请她当代言人,代言费从来都是七八位以上。她创造的新歌,虽然大多数人都不觉得如何好听,却能够迅速火遍网络,成了一种热门现象,甚至,有好几家知名的电视电影公司,也邀请她饰演电影或电视的女主角。 小歌星声名鹊起,无论名誉还是金钱,都赚得盆满钵满。 特定圈子里的人当然知道这一切背后的推动力到底是什么,很多人盯着张迎的贝塞尔岛方向,眼中全是火热的神色。 贝塞尔岛一年比一年来的人多,而且几乎常年开有派对。梦想着一夜暴富的人们,削尖了脑袋想要挤进里面去。想来的人太多,张迎不得不不断提高进来的门槛,但是即使这样,岛上也是人满为患。 前些时候,张大公子突然想到,开着游艇在海面上寻欢作乐,一定有别样的一番风味。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就萦绕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想象着那样的场景:和美丽的女郎在甲板上打滚,上面是蔚蓝的天空,下面是深蓝的大海,置身在这样的环境中,一定会有较为美好的体验。 张迎想到做到,让人造了数十艘游艇,并且造了一艘大邮轮,投放到岛屿附近的海面上。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样一个特别的想法怎可不与好友分享?于是他的那些朋友们,也赶来参加张大公子的派对。 今年的贝塞尔岛,比以往任何时期的人数都要多,因为不仅岛上有人,海面上也有人。 张迎和他的狐朋狗友们在海上狂欢了半个月。他的女友几乎以一天一个的速度更换着,有时甚至,上午和下午的女友就不相同。 人的体力终究有限,极乐之后便是极度的空虚,无力。现在,他躺在金色的邮轮甲板的一张躺椅上,喝着槟榔酒,一面眺望着海面,一面思索着什么。 他刚和一个女人大战了一场,没有多长时间便缴了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好像被人从脸上抽走了大量的血液。 张迎扫视着周围靠近的游艇,试图找到他的下一个猎物。苍白空虚的感觉填满着他的心,但这并不能阻止他寻欢作乐的想法。他望来望去,却发现没有一个能提取他的兴趣。 他一边继续搜寻着,一边想,是不是应该再弄一个新奇好玩的东西?他从他父亲的口中听出,公司的基地里,有一个可以和真人媲美的机器人。她仿佛是从漫画书中出来的一样,穿着学生服和超短裙,皮肤白皙,脸蛋美丽,能够听懂人的话,几乎有人的心智。 投怀送抱的真人已经玩腻了,玩一玩假人也还不错。 他苍白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作为落博尔特公司的委员会成员,张腾梓拥有参加公司重要会议的权利。每有重大决议的时候,他都会把票投给自己认为是多数的一方。如果赞成与反对的相持不下,各有一半,张腾梓通常都会弃权,哪一方都不进行投票。 他这种跟风投票,不树敌的行为,很是在公司中吃得开,并且在一些基地中有一定的权利。 他此生唯有一个儿子,他的妻子已于十多年前去世了。不要说儿子想要一个机器人,就是他想要天上的某一颗星星,张腾梓也会为儿子把它摘下来。 况且,整个公司重视的是困在玻璃屋内的年轻人,而不是他发明的机器人。自己只取走他的创造物,应该不会引起较大的反对。 他偷偷让自己的亲信人员,趁着年轻天才熟睡之际,把小萌运了出去。 接下来的委员会,依旧如常的照开着,没有人提及基地里少了一个女机器人的事。张腾梓知道,不是委员们不提,而是觉得不必提。一个略微有些人性化的机器人,放走了就放走了。女机器人的使命,本来就是想让年轻天才的心情放松一些,让他不要老想着自杀。现在,目的已经达到,而年轻天才看上去乐呵呵的,也没有想死的特征,那还有什么必要管机器人失踪的事? 实验基地里的机器人数不胜数,少那么一两个,也是无所谓的事情。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要卖给张腾梓一个面子。他和委员会中的大多数成员都没有什么特别大的矛盾,那么何苦闹僵呢?委员会的成员,根本不想和委员会中的另一位成员成为敌对的势力。表面的和潜在的敌人已经够多了,为什么还要给自己增加对头? 而且,机器人已经运了出去,你总不能撕破脸皮,派人去追吧?一个女性机器人而已,除了看着有些那么稍微好看一点,能有什么其他实质性的作用?她又不会像人一样泄密,管她做什么? 委员会没有想到的是,小萌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无用。当他们明白这一点时,落博尔特公司已到了分崩离析的局面。 第五十七章 登上金色邮轮 一艘军用游艇从陆地上驶了过来。五个穿着草绿军服的士兵,佩戴着自动步枪,保卫着中间一位娇小的女性。 军用游艇的马达声,打破了贝塞尔岛海域的平静。人们纷纷把目光投向那艘游艇,好奇的望了过去。 穿着比基尼的女人们,一看见中间被保护着的女性,立刻意识到,她们又多了一位竞争者,而且从这幅派头上来看,这位竞争者的背景还很强大。她们心中不由愤怒起来,怨恨上天对她们不公。本来能让张迎那些公子哥看上自己就已经很困难了,这下又多出一个背景雄厚的女人,对于她们来说,上位的路就会变得更加艰难。 其实贝塞尔岛的大多数人们都想错了。军用游艇上的女性不是被保护着,而是被押送过来的。 小萌静静的站在游艇上,目光平静的注视着远方,全当身边的五个荷枪实弹的士兵不存在。她的脑芯片中频频闪过“美丽”这个词,想来是对这片海域的一种形容。 许多视线落在军用游艇上,其中绝大多数的视线又落在了她的身上。普通人面对这么多人的注视,难免不会有慌乱的神情,可是小萌的脸色很平静,平静的就像一直存在于地球上的大海。那种安然自若的模样,让岛上的人们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女主人。 难怪那么多人认为小萌是被保护,而不是被押送过来的,因为小萌的神情太过淡然,极有富家千金的气质。 作为一名机器人,虽然储存了一些人类的情绪,却也没有沙滩和海岛上的女人们那么多心思。她的视野中,一切的东西只分为两类,死物与活物。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是活物,除此之外全是死物。死的东西不需要考虑计算,她只需要谨慎对待那些活物就可以。 她大致扫了一下海岛上那些活物。他们的生命体征很旺盛,但还不足以像她身边的五位士兵那样具有威胁性。 当被带离基地的时候,她自身的防御机制便已经启动。 防御机制是和“情绪”完全不同的一套系统,比“情绪”中的“开火”进程要复杂许多。之所以如此复杂,主要的原因在于,“开火”的执行无非两套行动,一是掏出机枪扫射,二是掏出火箭筒轰炸,非此即彼,比较简单,而防御机制在这方面就要复杂得多。 年轻天才并不是个弑杀的人,他一直信奉着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在创造小萌的初期,就已经想到了防御机制以及如何触发防御机制的问题。别人想杀她,她就会先下手为强,别人如果只是威胁她,那么她也会威胁别人,而如果是几个大汉押着她,没有明显的敌意,她的行为通常是采取静观其变,一旦发现对方有威胁性,小萌也会毫不犹豫地抹杀掉他们。 那几个士兵只是执行他们的任务,从来没有对小萌望上一眼。他们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小萌见他们并没有真想要威胁自己的意思,所以并没有采取什么特别的行动。 由于黄金邮轮很高,所以站在甲板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远方海面上的情景。张迎躺在竹椅上,前前后后惬意的摇摆着。他的激情刚刚才结束没多久,现在马上又回来了。他盯着军用游艇中间呆板可爱的小萌,全身立刻燃起了一股躁动。 他知道她的有些方面有所缺陷,但是他可以安排人进行修补啊。他看着越来越近的小萌,看着对方白皙的皮肤,碧绿的眼睛,精致的五官,小腹下不由腾起一团火焰。 他觉得他以前遇到的女人全是庸脂俗粉。初次见面的时候,也许会觉得她们还算美丽,可是脱了衣服之后,也实在一般。 他只从动漫中看见过像小萌这样美丽的女子,哪里曾在现实中亲眼目睹过?张迎不由再度兴奋起来。他摩拳擦掌,想象着即将到来的美味,不由满脸都是开怀的笑容。 有些时候,人们只能看到他们想看到的一面,而完全看不到他们不愿看到的一面。 小萌的外在确实很美,但是却还是会从皮肤的底下反射出特殊的金属光泽。这些苍白而又有些发灰的光泽,可以时时刻刻提醒人们,小萌的内里是一架冰冷的金属骨骼。在太阳光如此强烈的赤道附近,反射出来的金属光泽比暗室内更加强烈。 岛上的人们已经发现了小萌的异样,却还不明白她不同在哪里。 张迎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他的*已经把自己点燃。 军用游艇很快驶进黄金邮轮的边上。黄金轮船的边缘,一架梯子沿着水平方向横展而出,接着哐当一声,梯子的另一头便已经搭在了军用游艇的船头。 黄金邮轮的四个拐角处,各自站着有如木雕石像的两个保镖。他们双手交叉在小腹处,身穿黑色西服,带着统一的深色墨镜,双腿微微分开,各自注视着远方的海面,对于邮轮上发生的事情,似乎一点儿也不知晓。 张迎走了出来。他站在邮轮伸展开梯子的起始位置,手上拿着一个黑色方块似的东西,上面还有一根较长的天线。 张迎将天线对着下方游艇上的小萌,按下了手中控制器的前进键。 小萌接受到信号,就开始沿着四十五度的斜梯,踩着尖尖的高跟鞋,有条不紊的向上走去。 张迎盯着缓缓走来的小萌,双眼中的亮光也越来越盛。 五个荷枪实弹的士兵假装什么也没有看到,眼观鼻,鼻观心,似乎一无所觉,然而事实上,他们早已在心底中认定,这个公子哥绝对是个变态,令人感到恶心。他们看着这样的情景,哪里还不知道张迎想要做些什么。他们不由自主的会往深里想,既然一个人可以对机器产生兴趣,那么就可以对动物产生兴趣。“爱好”一旦扩大,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五个士兵同时遏住自己的想法。如果再想下去,他们的脸上恐怕会不由自主的现出恶心的神态,到时候可就不止是丢饭碗那么简单了,而是有可能丢掉项上人头。 他们一见小萌踏上了黄金邮轮的甲板,立刻发动军用游艇,调转船头,沿着来时的路径驶远。尽管这里的美女很多,他们还是一刻也不想呆在这个地方。这些富家子弟的情绪没人能揣摩透,如果自己哪里不小心惹到了他们,恐怕以后的职业生涯中会多出许多绊子。 张迎和小萌近距离相对,他的心跳不由得开始加快,呼吸也急速起来。小萌精致的脸就在眼前,完美无瑕。她的黑色学生服短小可爱,露出了颈部大片雪白的肌肤,仿佛要耀花张迎的眼。张迎从来没有在现实世界中,见到过如此可爱的小姑娘。他的心情很激动,小腹处的火焰已经窜遍了全身。 他牵着小萌柔滑的小手,便向船舱里走去。 小萌的视野中,白色的大字疯狂闪烁:警告!警告!她将牵他手的人从里到外扫了一遍,很快得出了以下信息:男性,二十六岁,精神不济,体力不支,不具有威胁性。她不明白白色大字为什么要警告自己,但是她还是提高了警惕。 张迎见自己并没有拿着控制器进行操纵,小萌也会自动跟上他的脚步,不由更加高兴起来。爸爸果然没有说假话,她果然是一个智能很高的机器人。他曾经也购买过许多“娃娃”,在初始的新奇之后,很快就失去了兴趣。“娃娃”终究只是死物,没有反馈,又有什么乐趣? 对于张迎来说,小萌的与众不同之处就在于,她比真人更像“娃娃”,而比“娃娃”更像真人。她兼具两者之间的优点,这让张迎如获至宝。 刚关上舱室的房门,张迎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解开小萌的黑色学生服,一探究竟。当他的两只手快要触及小萌的衣领时,小萌迅速向后退了一步。 张迎愣了一会儿,随即更加兴奋起来。他没想到这个机器人的智能程度如此之高。他兴奋的搓了搓双手,说道:“或许我们应该先来一下前戏?” 小萌有些不解,不过她可以从对方的情绪变化中,大致了解这个词的意思。她人性化的皱了皱眉头,又向后退了一步,以拉开与张迎的距离。“你,~,想,~,做,~,什,~么?” 由于语音库还没有来得及换,所以小萌发出的声音还是充满金属音质。 张迎微笑道:“当然是做一些异性之间通常会做的事情。” 小萌冷酷的蓝眼睛眨了几眨。她把张迎的话判断为威胁之语。面对别人威胁她的情况,小萌的应对机制便是警告对方。“请,~,你,~,保,~,持,~,理,~,智。” 听到这六个字,张迎不仅没有保持冷静,反而变得更加狂热起来。他步步逼近着小萌,脸上浮现出兴奋的红色,双手像袋鼠一样蜷在胸前,似乎随时都可能扑过去。小萌越让他保持理智,他的情绪似乎就会变得越高。张迎一边逼迫着小萌,一边说道:“我看起来很不理智吗?”话语中已经有了调情的意味。 第五十八章 死亡岛屿 小萌的防御机制一直处于开启状态,它的等级程度也随着张迎的行为与话语而变得越来越高。这是年轻天才早已想好的一个设计。他毕竟是一位男性,他的私有物品怎能让别人有所染指。 小萌静静地看着那张充满诡异笑意的脸在自己的视野里放大,一直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当张迎把她逼到舱壁上,他的脸已经快要碰到她的鼻子时,视野中的白色“警告”字已经变成了红色的“危险”字。小萌右臂处的肌肉“韧”束丛一伸一缩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驱动着她的右臂快速从大腿的右外侧,伸至脸颊的下方,接着手腕和五根手指的指关节处,那些“韧”束丛也同样快速地一伸一缩。小萌柔嫩,洁白,仿佛从来没有染过尘埃的右手,突然间便如同毒蛇一般,向张迎的右眼中窜了过去。 五根纤纤细手从张迎的右眼孔中穿入,从后脑勺传出。鲜血大肆喷溅而出,却没有一滴能够沾染到小萌的身上。她的脸孔始终面无表情,而在此时的张迎眼中看来,更像是地狱中魔鬼的面孔。五根洁白的手指头从张迎的大脑后端探出,稍稍动了动,随即便收了回去,溅起一大片红的和白的物事。 黑暗,疼痛,恐惧一齐袭来。张迎双手虚放在右眼的旁边,想要捂着却又怕触碰到伤口。他尖着嗓子撕心裂肺般的吼叫,仿佛在承受着什么地狱中的酷刑。 虽然洞穿了一个人的右眼孔,但是小萌的五根纤细手指依然还是那么洁白,光滑,细腻,没有染上一丝血渍或者*。她见没有什么战斗力的男人竟然还没有死,不由再次皱了皱眉。右臂里面的肌肉“韧”束条再次收缩,小萌的五根手指又如毒蛇的性子一样吞吐而出,洞穿了张迎的左眼。 张迎的脸庞上立刻多出了两个拳头般大小的黑洞,鲜红的血液正从黑洞中缓缓流出,他的样子看起来极像是恐怖片里的冤死鬼。 甲板上的脚步声迅速变得密集,那是周围的安保人员听到了张迎的惨叫后,冲了过来。当那声尖叫出现时,有人便已经第一时间拉响了警报。整个贝塞尔岛的各个地方,都发出“滴滴,滴滴”的警报声,把那些纸醉金迷的人们惊醒。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像无头的苍蝇一样,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危险的红字一直在视野中疯狂的闪烁。小萌自动把这种系统提醒改变成了耳朵处的轻微震荡。那些红字不在眼前闪烁,她觉得视野清楚很多。她看着张迎将死不死的样子,便将右手五指并拢,插入他的胸膛中,一把捏爆了尚在跳动的心脏。 哐当一声,小萌正对着的较远的舱门打开了,一个穿着西装的安保人员,拿着*,对着小萌便开始疯狂的扫射。哒哒哒哒,子弹在狭窄的舱室中呼啸,将家具床褥玻璃什么的打的稀巴烂。 小萌把死的已经不能再死的张迎,只单手提了起来,用他迎接着从门外飞来的呼啸子弹。尽管小萌知道,自身的材质一流,她已经隐隐约约意识到,可以阻挡子弹射入,但是为了稳妥起见,她决定还是挡上一挡比较好。 张迎的后背上很快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弹孔,成了人性的马蜂窝。 门口的安保人员,在一波狂扫之后,很快把一梭子子弹打完。他正在换第二梭子弹之际,张迎的死尸便被小萌抛了过去。尸体迎面扑来,飞快地穿过十几米的空间,撞击在安保人员的身上,将他同样撞出十几米的距离。安保人员和死尸飞行的过程中,撞飞了四五个甲板上的圆桌,撞碎了好几箱还没有开封的香槟,直到滑行至快到了邮轮的边缘,安保人员和死尸才停了下来。 上一刻还在使劲扣着扳机的安保人员,此刻已躺在邮轮的边缘处,腰断骨折,没有呼吸了。 哒哒哒,枪声再次响起。小萌仿佛后背长了眼睛,知道是背后的安保人员在开枪。她迅速左闪,把整个身体牢牢地靠在舱壁上。 身后原本紧挨着的门立刻多了无数孔洞,强烈的阳光一束束透过孔洞照射进来,在正中间的地面上形成一块块光斑。 小萌迅速扫视四周,敏锐的察觉到了已经七零八落的一张床前,有一个保险箱。在她的认知中,保险箱中一般都会有枪支。 趁着枪声短暂停歇的空隙,小萌飞奔到保险箱处,五根手指头并起来,如同刀锋一样插入保险箱中。保险箱如同豆腐一样,被轻易的切开了一道口子。小萌左手与右手,分别按住口子的一边,稍稍用力外拉,那一道裂缝就变成了很大的一个洞,足以让小萌看清楚里面都有些什么。 保险箱里确实有把枪,但却只是一把防身用的点三八手枪,和外面那些*比起来,似乎没有多大的杀伤力,但是小萌毫不犹豫的拿了起来,迅速装上子弹,那手法熟练地简直像换弹换过了一万次。 她单手握着手枪,瞄着正对着自己的大门口。一位安保人员刚刚露出脑袋,他的额头上便中了一枪,身体缓缓地倒了下去。另一名安保人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拎着*,来到门口,就要朝着里面扫射。小萌只是将手枪移了移,便已经锁定住了安保人员的脑袋。她及时把握住时机,扣动扳机,一颗子弹呼啸而出,同样在对方的眉眼之间开了一个血洞。 小萌的瞄准完全是自动锁定。她可不需要像人类一样用眼睛瞄,用心去算。所以她打的很准,也能快速地把握时机。 眼看眨眼之间便倒了三个人,邮轮上剩余的五个人全部警惕起来。他们看着飞出去好远的同伴尸体,知道这一次对上的可不是普通人。他们站定五个方位,把精神提的高高的,时刻注意着船舱里的动向。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岛屿上的武装力量便会赶过来,到时候蚁多咬死象,他们也就安全了。 简单点讲,就是耗时间。只要拖得时间足够长,他们的胜算把握就会变得很大。 情况似乎陷入了僵局,屋里的人不敢出来,屋外的人也不敢露出身形。 小萌听着海面上游艇的发动机声,知道是还有援兵要来,便明白不可拖延下去。 在她的计算芯片中,永远都有这样一条法则,选择最正确的方法执行。毫无疑问,现在最正确的方法,就是冲出去,把邮轮上剩下的五个人干掉。 她矮身蹲伏到一扇窗下,忽然跃身而起,翻出窗外的同时,已经把枪口对准了外面。枪口自动在脑中芯片的计算下,锁中一侧安保人员的眉心。点三八手枪的枪口处喷出一道烈焰,于是那名安保人员的眉心便也中了一枪。他瞪大着眼睛,神色中明显露出惊恐,然后才缓缓倒了下去。他怎么也不明白,被这么多人包围了,小萌竟然还敢翻窗而出。 小萌翻身而出的一侧,一共有两名安保人员。还活着的安保人员,在看到小萌的身影后,虽然大感意外,但还是毫不犹豫的抬枪,只是他还没有射击,小萌的手枪就像长了眼睛一般,迅速锁定住了他的眉心,一枪下去,便送他归了西。 安保人员倒在地上的时候,一直在脑海中反问着,怎么会这么快?怎么会这么快? 一直正对着关闭着的舱门的安保人员,再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后,迅速向右方移动,只是他刚刚看到一双黑色的高跟鞋,便觉得眉心处一凉,然后失去了知觉。 小萌在一刹那间干翻了三个安保人员,却没有什么感觉。她握枪的手依旧沉稳,紧紧瞄着舱壁的拐角处。只要有黑色的人影出现,她都能立即将之射杀。 邮轮上活着的还有两个安保人员。他们全部因恐惧而睁大着眼,拿着*的双手不由得颤抖着。在见识到同伴的死亡速度后,他们不再敢乱动,只是牢牢盯着舱壁的拐角,一眨也不敢眨。他们配合很默契,一个看着舱的尾部,一个看着舱的头部。只要有个影子晃动一下,他们就会疯狂的开枪射击。 小萌不走寻常路。她既不从正面突击,也不从船尾绕过去,而是悄无声息的像只灵猫一样攀上了舱的顶部。即使面对两个敌人,她也同样保持着小心谨慎。她猫着腰,尽可能地保持着走路不发出声音。 很快,她的视野中便出现了两颗黑脑袋。小萌根本不需要看全他们的身体,左开一枪,右开一枪,全部正中脑部。 最后的两个安保人员缓缓倒下了,而海面上,游艇的马达声越来越近,最后彻底熄火。看来已经有人开着游艇来到了附近,就是不知道具体的人数。 小萌将手枪别在腰间,抄起一把*,向着楼梯伸展的起始处走去。 第五十九章 逃离岛屿 一艘游艇停靠在还没有收回的梯子尾部,二三十个黑衣人沿着小萌曾经走过的路向上而来。 小萌静静趴伏在船栏的底部,听着楼梯上的脚步声。 咚咚咚,这些黑衣人快速跑动,丝毫没有意识到死亡的降临。 小萌根据声音的远近,判断着最前面的人所在的方位。当她大约察觉出,第一个人已经走了梯子的十分之九时,她忽然站了起来,将塞满子弹的机枪对着人群,持续不断扣动扳机,向着正向上而来的黑色保安人员一顿扫射。 那些走在铝合金制成的梯子上的人,如同韭菜一样,一波波的被子弹收割着,落入了海里。其中最前面的一人,整个身体已经被扫成了碎片,断肢残臂飞向天空,鲜血洒满海洋,样子实在凄惨的很。 梯子下面的海水,迅速被鲜血染红。一群不知名的鱼类,聚集在一起,欢快的进食着。 走在尾部的人们,见邮轮上突然站起一个身影,本能的觉得不妙,在看到前面的人迅速死亡后,便要往回跑,想要挣脱死神的怀抱。可是人们倒下的速度实在太快,回头逃亡的人们,还没有跑出几步,机枪中发射的子弹就已经把他们的背部打成了马蜂窝。 最先支援来的游艇,就这样被小萌一个人全部歼灭。她把机枪扔到一旁,沿着来时的四十五度的梯子,来到游艇上。她的双耳处一直在嗡嗡的震荡,明显在提醒着她,警报并没有解除,危险还在继续,她需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小萌的大脑中并没有储存什么开游艇的知识,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去尝试。她把控制板上的每个按钮全捣鼓了一遍,根据游艇的动作,便猜出了那些控制板上百分之八十的按键功能。 她不敢向岸边靠拢,因为她就是从岸边被运送过来的,那里明显还会有更多的敌人。 她把所有的按键全部恢复成最原始的模样,然后启动发动机,控制着游艇的方向,便向大海的更深处驶去。 小萌驾驶着游艇逃离了贝塞尔岛,而岛上的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当枪声大作的时候,包围着金色邮轮的白色游艇上,女人的尖叫声直可以刺破苍穹。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无疑可以肯定的是,死神就在他们的身边。慌乱,恐惧在人群中肆虐,使得她或他睁大了双眼,望着传来枪声的地方,无助的颤抖着。 这些游艇上,总有那么一两位快速清醒过来的人。他们操纵着游艇,大吼大叫中,驱离金色邮轮。 混乱自此开始。当有一艘游艇的马达声响起时,就会有人效仿。那些曾经驾驶游艇驶入海域的保安人员,早已经乘着一叶扁舟,离开了这些销魂的所在,所以游艇上的人,全部是寻常的陆上客。 来到这儿的人大多处于上流社会,操纵游艇的实际本领很少有人具备,但是面临自己的生死存亡时刻,谁又会管那么多?自认为可以驾驶游艇的人们,疯狂地向船头拥去。中间摆放的桌子,椅子,统统被撞翻在地,有些甚至被直接撞出了游艇,落入深蓝的海水中,激起一大片的水花。 好几艘游艇上,由于人们过于慌乱,想要逃出这个死亡区域,争先恐后地想要取得游艇的控制权,而争抢起来。他们在愣了好一会儿后,方才明白,其实不论谁占据了船头,只要能开出这片区域,就有生的希望。 有一位女乘客,趁着游艇上其他人还在手足无措的时候,已经跑到了驾驶舱里。她胡乱操作一通,把油门开到了最大。马达轰鸣一声,游艇动了起来。它的速度一开始攀升得还很慢,但越到后来,速度就变得越快,几乎像全速赛车在赛车道上一样飞驰。 可是在通向岸边的水域上,已经挤满了数艘游艇。驾驶者把它们开得歪歪扭扭,犹如醉酒的汉子。 那名全速驾驶游艇的女乘客,已经被恐惧完全吞噬了心智。她的一生何曾见过真正的死亡。当死亡真的就在身边,她什么都想不到,潜意识中只有一个字:逃,逃得越快越好,逃得越远越好。 前面的几艘如同幽魂一样的游艇,被女乘客驾驶着的飞艇,如同火箭一样的撞了过去。飞艇擦着另外两艘游艇的侧壁,冲了出去。在飞艇上的人们,大声的尖叫着,声音几乎掩盖住了轰鸣的马达。 被撞击的两艘游艇,飞速的在原地旋转,如同是直升机的盘旋翼。艇上的人们根本站不住脚,在一阵惊慌的吼叫中,被甩飞了出去。幸运的人跌入海水中,拼命的游着泳,不幸的人,被甩飞到另一艘游艇的船身上,当场撞击死亡。 惊慌以及不会操作,使得游艇间的碰撞频频发生。海水里全部是人。那些不会游泳的人,胡乱扑腾着手脚,渐渐被水塞满了肚皮,沉入了大海深处。那些会游泳的人,也有些胆战心惊,因为水面上的游艇,大多开的歪歪扭扭,若是一个不小心,脑袋正好碰上了游艇尖锐的头部,那也是一个死字。 警铃一直在持续不断的回响,伴随着枪声,吼叫,使得人们一个个争着向岸地上跑去。 贝塞尔岛的白色沙滩上,有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员,在制止想要逃跑的人员,可是混乱的人们根本什么都不听,一个劲儿的想要抢到一艘船,逃离岛屿。 岛上也传来了枪响声。那是一名穿着黑色西服,带着墨镜的安保人员,开枪射击的。在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谁也别想离开。既然不听话,那就只好用实际行动让他们听话。 鲜血终于使得岛上骚乱的人们安静了下来,却使他们内心的恐惧又加深了一分。 还在海域上的人们,听到岛上也传来了枪声,哪里敢停靠上岸!他们纷纷调转船头,绕开贝塞尔岛,划出一条弧线,向着大陆边上驶去。 白色沙滩的岸边上,一排黑衣保安人员,看着不想停靠在岸边的游艇,或抬起步枪,或抬起*,便开始对着尾部喷溅着浪花的飞驰的游艇扫射。哒哒哒哒哒哒,密集的火光出现在岸边上,即使是在如此强烈的阳光下,也依然能够看的到。 从贝塞尔岛绕行而过的游艇侧身,开始还迸溅出火星,然后便突然爆炸起来。火焰冲起四五米高,接着才传来轰然的爆炸响声。 四五个游艇,一个挨着一个,全部被机枪扫射的起火爆炸。火光淹没了男人或者女人,等到一切渐渐平静时,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剩下起火的游艇残骸。 那些后来的游艇上的人们,看见如此惨状,便在离贝塞尔岛还很远的地方,开始绕行。从白色沙滩上看去,只能看到一条条黑色的线条。面对那些飞速向大陆岸边驶去的人们,沙滩上的安保人员没有在开枪扫射,而是仍然守着附近和前方的海域。 岛上的安保人员,全部掏出了枪械。这些原本看着如同木头一样的人们,此刻全部如同死神一样。他们命令岛上的人,全部双手抱头,蹲伏在一块空地上。没有人敢于抵抗。有一个倒霉的家伙,刚吐出一个字,就被安保人员一枪毙掉了。女人们无论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平日里,她们可以随意调戏的家伙,怎么这会儿,变得如此冷酷无情。 他们之所以如此冷酷地对待人群,其实只是因为一个缘由:他们还没有找出骚动的源头。对于他们来说,只有少爷的命是命,其他的无可无不可。他们认为罪魁祸首可能会混在人群中。如果少爷一命呜呼,那这些人群中必须要有为之买单的人。把这些人全部杀死,也就是为少爷报了仇。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大陆岸边,出现了许多士兵。他们全部抱着重型武器,目不斜视,牢牢的盯着海域。有几艘军舰,驶离了岸边,驶向了贝塞尔岛。 逃出贝塞尔岛的人们,刚刚长舒了一口气,就发现了大陆岸边,一排排严肃的士兵,抬枪瞄准了自己。“不要啊!我们是好人!”游艇上的人们恐惧的呼喊。那群士兵没有说话,冷漠的扣动扳机。哒哒哒哒的声音再次响起,几艘眼看着就要靠岸的游艇,纷纷化成了一团火焰,冲天而起。 军用游艇把凄惨的张迎的尸体运回到了贝塞尔岛上。七八个士兵和几个明显是头儿的安保人员,围着躺在地上的死尸,看了好长一会儿。死尸脸上两个血红的孔洞,直直的望着天空,似乎想说什么话,却又永远说不出。 士兵与安保人员互相看了一眼,又回过头去,看了看身后,安静的双手抱头的人们,点了点头。 那些一直拿枪指着人群的安保人员,突然扣动了扳机。机枪强大的后座力,使得那些黑衣人员微微不断颤抖着。时间不是很长,但是所有还活着的人都感觉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之久。 空地上全是死尸,半个小时候后,这些尸体全部被扔进了大海。 第六十章 不忍 某处圆形的地下建筑,如同歌剧院一样摆放着许多座位,一圈圈成圆形向外散开。外层的圈子地势较高,里面的圈子地势较低,议事的人们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谁在说话。 这是今年的第三次委员会召开。前面两次,谈论的是经费与研究的问题,而这一次却与前两次不同,此次会议,是根据贝塞尔岛的事故而召开的。 张腾梓是个半秃的中年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眼睛,平时总是温文尔雅的样子,然而现在,他却双手掩面,坐在座位中,一语不发。 距离正式开会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南北的入口处,正陆陆续续的进来许多人。 圆形建筑内,很少有人说话,氛围肃然,平静。 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经过张腾梓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慰道:“人已死,要节哀呀。”说完还叹了一口气。 张腾梓没有理会。他不需要假惺惺的客气话。一向虚与委蛇的他,现在对一切虚假的言辞感到说不出来的厌恶。有人越是安慰他,他就越感到厌恶对方。唯一的儿子死了,离自己而去了,回到了他还没见过面的母亲的怀抱里。 自从一开始听到噩耗的时候,张腾梓还并没有觉得有多悲伤。他首先感到的是茫然,手足无措,仿佛身处于儿时做过的一场噩梦中,在虚无的黑暗的空间一直坠落,没有时间,没有尽头。 可是第二天的时候,他感到一阵难言的愤怒。有人背叛了他,使他丧失了自己的儿子。他要惩处那些叛徒,并警告其余的手下,做叛徒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他亲自去了一趟实验基地。那个被困在玻璃屋里的年轻天才,杀死他儿子的罪魁祸首,正满脸兴奋的捣鼓着电脑。他的玻璃屋旁,站满了士兵,一个个全部拿着武器,双眼平视,面无表情。 年轻天才在近十几天中,睡得香,吃得香,竟是把玻璃屋当成了公寓,把屋外的白大褂当成了仆人,生活过得有滋有味,仿佛是一个太上皇。 张腾梓死死的盯着玻璃屋里的男人。他已记不得这个人的姓名了,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姓名了。他只知道,白大褂们流行着把年轻天才,叫做博士的称号。 他看着博士傻傻的笑脸,恨不得提起脚,碾在他的鼻子上,嘴巴上,让他再也笑不出来。如果可能,张腾梓一定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可是这儿并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那些委员,全部看出了博士的价值所在。就在前几天,博士才刚研究出一把新型武器,不仅耗费的能量低,而且杀伤力惊人。这把能量武器,发射出的激光,足以把厚厚的黄岗岩墙壁熔出一个大洞。委员会对博士很是爱护,在他发明了武器之后,这种爱护更是有增无少,玻璃屋附近的士兵便是明证。 在落博尔特公司,一个人的权利可以很大,但在某些方面却是无能为力。没有人会同意张腾梓,把博士千刀万剐。 博士仿佛感应到了视线,笑嘻嘻的回望了一眼,又继续埋头于电脑中了。 张腾梓没有说话,只是眼睛睁得更大了,里面全是愤怒的火焰。然而他只能干生闷气,实在对玻璃屋里的人无可奈何。 折磨不了博士,但他可以折磨别的人。 他走进一间实验室,静静的看着四个整齐站成一排的白大褂,冷冷的扫视了一圈,说道:“你们为什么要隐瞒我?” 靠墙站立的白大褂们,是三男一女,男性白大褂全都有了年纪,只有女性白大褂较为年轻,看上去是个学徒。三位男性神情自若,没有半分恐惧。是他们决定隐瞒小萌的一部分的。他们把小萌描绘成一个普通的智能机器人,只是样貌好看,满足博士的某些方面的需求而已。 委员会根本没有想到,一个机器人可以有如此大的杀伤力,能轻而易举的在多名安保人员的围攻中,脱身而出。如果他们事先知道小萌的特殊之处,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张腾梓把她运走的。 左手边看起来最为年老的白大褂说道:“我们只是有些不忍。”他们看着博士寻死,他们看着博士痴狂,他们看着博士十几年间痴迷的研究着机器人。他们虽然没有和他说话,但已和他产生了感情。年纪大了,或许总会多愁善感。他们的隐瞒不报的原意其实很简单,只是希望机器人能陪伴他而已。有些事总会阴差阳错,朝着与预期相反的方向发展。他们极力描绘着小萌的美丽,以掩饰她的高度智慧,可却没想到,正是因为她的美丽,反而让她提前离开了实验室。 弄巧成拙,让他们感到懊悔,但却绝不后悔。即使面临死亡,也绝不后悔。他们已被困在这阴暗的地方好几十年了,早已想要解脱。 张腾梓阴阴的看了年老的白大褂一眼,从金丝边眼镜中,射出的寒冷目光,足以让任何人打个寒颤。他忽然歇斯底里,吼叫道:“你悲悯他人,谁来悲悯我的儿子,谁来悲悯我!我用了半辈子的时间,用尽手段,用尽心计,好不容易才爬到这个位子上,为的就是让我的儿子有个大好的前程,可以站得更高,看得更远,而现在,他死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你看到他两眼上的血洞了么?直勾勾的盯着我,那是在对我的质问:父亲啊,你为什么要害我!” 他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忽而低沉了下去,隐隐有哭音。他低下头,喃喃自语着:“儿子,你不要怪我,我也不知道啊。你安心的去吧,我会为你报仇的。等到事情完结,我就会来找你。” 瞬间的软弱很快消失不见,张腾梓很快又恢复成老谋深算的委员。“你们还有什么遗言吗?说出来,说不定我也做一回慈悲人,满足你们的愿望。” 年纪最长的白大褂,看了张腾梓一眼,又看了看一直颤抖不停的女学徒,说道:“都是我们三个老家伙的主意,至于那个女娃娃,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放过她吧。” 张腾梓再次阴阴地一笑。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四个人同处一个实验室,每个人对每件事都了解的很,能有什么不知道的。“我很想慈悲一回,但很抱歉,我真的做不到。” 女学徒在听到这句话后,惊恐地睁着双眼,连连摆着双手,说道:“求求你,别杀我,我刚从学校里出来,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事也没有参与,求求你放过我吧。” 张腾梓冷漠注视着女学徒的哀求,一言不发。 两个持枪的士兵走了进来,把四个人带了出去。 三个年老的白大褂始终神色安详,只是年老的叹了一口气:还是没能救下小姑娘,他实在很抱歉。女学徒被其中一名士兵硬拖着前进。她一边哭着一边哀求着放过她,只要放她一条生路,她什么都愿意做。 无人理睬她。其他的白大褂们埋首于自己的事情,根本看也未看一眼。 四个白大褂被带到了一处实验室的门前。这个实验室同样也是由特质的玻璃墙壁围起来的,人们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实验室里的情形。狮子,老虎,黑熊,全部虎视眈眈的望着外面。它们的眼睛通红,似乎已经有好些天没有进食了,一只土狗的嘴角,甚至已流下了涎液。 一个士兵上前,打开玻璃屋的大门。 女学徒哭喊着,嚎叫着,挣扎着。她想挣脱拎着她衣领的手臂,可是那只手臂抓得稳稳的,丝毫没有松手的迹象。 三个男性白大褂,表情一直很平静,但再看到玻璃屋里的野兽时,脸上还是显现出了一丝害怕。但那只是一瞬间的表情,很快,他们又恢复了平静。 年老的人率先沿着敞开的大门,走了进去。 野兽群骚动起来,不安的来回走动。一双双眼睛全部盯着他看。 年老的人微微一笑,仿佛不是身处地狱,而是身在天堂。 另外两个男性白大褂也跟着走了进去,步伐同样的从容,眼神同样的平静。 女学徒始终不肯进去。她拼命的向后退,企图能逃离这个地方。如果能够再见天日,她再也不会来这个地方了,落博尔特公司的名字,她连听也不敢再听了。 可惜没有如果。现实总是很残酷。那个提着她领子的男人,将她拖入了布满饥饿野兽的玻璃屋内。 土狗低低的呜咽着,咽了一口口水。 女学徒以高八倍的音调哭喊着,求他们放过她。声音凄厉,绝望,竟然吓得那些野兽愣了一会儿。 士兵把女学徒拖进了玻璃屋内,准备走开。 女学徒反身抱着他的大腿,楚楚可怜的看着士兵。 士兵面无表情,一把推开她,快步走出了玻璃屋,并把门紧紧地关上了。 第六十一章 会议 女学徒绝望的望着紧闭的房门,忽然站了起来,跑到玻璃门前,疯狂的敲打着。 三个镇定自若的男性白大褂,突然从衣服的疙瘩角落里掏出了解剖刀。刀身短小,狭长。刀锋明亮,尖锐。在有些幽暗的地下空间里,刀子上泛出的寒光直可以刺瞎人们的眼。 解剖刀一现,他们便拿它快速地抹了自己的脖子。三个男性白大褂参差不齐的倒了下去。 一些鲜血撒在地上,淡淡的血腥味开始弥漫。 还有些犹犹豫豫的野兽们,在闻到血腥味之后,什么也顾不得了。它们的肚子已饿的瘪了下去,急需要食物将之塞满。野兽们的獠牙露出,肌肉绷劲,开始去争抢躺在地上的“食物”。 年轻女学徒听着野兽们撕咬肉体的声音,听着那些吞咽声音,听着那些或欢快,或低沉的嚎叫,恐惧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拼命的捶打着玻璃门,用脚踢,用头撞,试图打碎玻璃门,冲出这个实验室。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门虽然是由玻璃制成的,却坚硬无比,无论怎么敲打,用力,都纹丝不动,连一丝裂纹也没有出现。 没有争抢到食物的野兽,自然将眼睛对准了靠在玻璃门上的女学徒。它们一步步逼近着,豺狼的眼睛放着碧绿的光,有如黑夜中的鬼火。 年轻女学徒撕心裂肺的哭叫着,明知没有丝毫的用处,还是大声叫嚷着。她的全身汗毛都耸立起来。她知道危险已经靠近,但她无能为力。她只能不断的尖叫,哭喊,敲打,希望门外的人们可以给予一丝怜悯,放她一条生路。 原本缓缓而来的豺狼野兽,在靠近女学徒只有一两米的时候,突然飞奔而上。有的撕咬着猎物的脖子,有的撕咬着猎物的背部,有的撕咬着多肉的大腿。鲜血喷溅在玻璃门上,原本透明的玻璃立刻被染成了红色。女学徒奇怪的睁着眼睛,以奇怪的角度望向头顶上方。她的双手捂着脖子,想要止住奔涌的鲜血,却怎么也做不到。她缓缓的倒了下去,身体不住的抽搐。再过一会儿后,四肢痉挛了一次,便彻底不动了。 张腾梓还静静的站在原地。一切都平复下来后,他才准备离开实验基地。想来经过这一次的杀鸡儆猴,没人再敢隐瞒他了。 坐在会议室大厅的椅子上,张腾梓一边想着这些事情,一边准备着措辞。委员会肯定会诘问他,知不知道那个女机器人的事情。他只需实事求是的说出来,就没人会为难他了。 座椅上稀稀落落的坐上人,会议室的两个入口处没人进来的时候,会议便召开了。 一个人站了起来,说道:“关于贝塞尔岛的事故,想必大家都已有听闻。还是老规矩,同过去一样,该负责媒体的负责媒体,该善后的善后,该调查原因的调查原因。具体要如何做法,我想各位已经心知肚明,就不必我多说了。” 一个戴着黑色木框眼睛的中年人,站了起来,他说道:“我会发动手下,通知各大媒体,把这件事情以合理的方式报道出来。如果有不听从的,在新闻报社界,我就让它消失掉。”他快速说完,便缓缓坐回了椅子上。 另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站了起来,他伛偻着腰,慢吞吞的说道:“至于善后的问题,就教给我吧。其实也没什么需要善后的,只需要把贝塞尔岛上重新打理一份,不是那么充满血腥味,也就可以了,那些尸体嘛,早已沉入了海底,被附近的鲨鱼啃食个干净了。”老人说完,也缓缓坐回了椅子上。 大厅中的众人,沉默了一会儿。既然无人反对,那就是赞成这种处理方法。 一个穿着草绿色军服的人,在没人反对老人的提案后,也站了起来。他说道:“调查原因,应该就不用做了吧。”他看了张腾梓一眼,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这些委员谁都知道,他看张腾梓一眼,就是告诉他们,原因很明显,就在他看的人身上。 委员们又沉默了一段时间,张腾梓终于忍不住了,他站起来说道,“追查杀人的凶手,一刻也不能停。应该从现在开始,派出人员去搜捕她。如果对方敢于拒捕,应毫不留情的击杀。”他不提贝塞尔岛的事故原因,仿佛那不是他的错误。 张腾梓一直以来,一直是一个和气佬的形象,从没和别人红过脸,因此那些委员们,也绝口不提事故原因。但原因可以不必追究,“毫不留情的击杀”却可以不必。委员们都知道,张腾梓想要为自己的儿子报仇,所以才提出“击杀”女机器人的方案,但委员们同时也知道,那个逃跑的女机器人,并不是寻常的机器人。光凭她能一口气击杀掉张腾梓的八名安保人员,逃之夭夭的手段来看,也值得研究。 她的价值还不止于此。她超强的战斗力,也被众多委员看上了。即使研究不出来什么,也可以作为一件冲在最前面的大杀器。 大部分委员的意见是,逮捕小萌,而不是摧毁她。所以当张腾梓说出那些话后,他们并没有表示同意。 张腾梓也明白,委员会十有八九不会同意他的提案,便不再继续多说,而是沉默的坐了回去。 再等了一会儿,大厅中无人再提出自己的意见,于是人们开始陆续来开座位,朝出口的方向走去。 这场会议开始的很慢,但是议论的却很短。既没有会议的开场白,也没有结尾话,事情一说完,大家立马散会,毫不拖泥带水。整场开会时间,也仅仅持续了大约半小时的时间,便散了场,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委员会议虽然开得短暂,但是见效很快。这场小小的会议一散场,几个小时过后,贝塞尔岛的新闻便已经铺天盖地的在出现在了网络上。 不管那些编辑怎样变着花样报道贝塞尔岛的事故,原因都很明确,那地方发生了海难。有些文章绘声绘色的描绘着,龙卷风连接天与地,在贝塞尔岛附近肆虐,卷起浪涛,掀翻邮轮,造成了几百人遇难。 遇难者连尸体也找不到,不知被风卷到了何处,或者被海水冲向了何方。 当然,也有一些文章提出了质疑。有篇文章报告说,贝塞尔岛附近的其他地方,烈日当空,人即使不动,光着膀子,也能流出一身的汗。这么热的天气,怎么突然出现了龙卷风?而且没人看见,远处的海上有龙卷风的身影。也有文章说,有人在附近的海域,看见好多起火的游艇。水面上东一片,西一片,全是鲜血的颜色,红艳艳的。 这些文章刚一出现,马上又消失不见。渐渐的,在网络上,贝塞尔岛的事故原因,只剩下了“龙卷风肆虐”一种。那些与之不同的声音,全部如同石沉大海,很快销声匿迹。 中海市的一间旅馆里,小萌打开悬挂电视机,看着屏幕上的新闻人员,一本正经说着龙卷风肆虐的事情,不由嗤之以鼻。睁眼说瞎话她也是见过的,但从来没见过如此一本正经地说瞎话的。 当所有人都认为这件事情是对的,那么这件事情就是对的,即使它本质上并非如此。 逃离海岛的那一天,她听见身后密集的枪声,如同过年时的鞭炮一样响起。她不用回头看,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在大规模的屠杀知情者。这向来是落博尔特公司的行事风格。一切都要保密。那些知道秘密的人都不能留在这个世界上。 小萌沿着海岸线,向东绕行了好长一段时间。她在大海上行驶了两天的时间,终于看见了一座城市,便向岸上靠拢。 她知道在人类社会中,自己的外貌很惹眼,而她现在需要的是,低调再低调,最好让那帮委员会的成员忘掉自己,所以她找了一处偏僻的旅馆,住了下来。 柜台上收钱的小姑娘,做生意向来都是,先让客人住下,然后再让客人付款。从她当了第一天的收银员开始,从来没有人不付钱过。当一个有些诡异,有些美丽,有些僵硬,总之很奇特的女士,向她要求住一晚上时,收银员小姑娘只是呆呆地看着她,手里已经下意识的把钥匙递了过去。 小姑娘马上为自己的行为后了悔。一直到第二天的中午,那位奇特的女士也没有从楼梯上下来。她慌慌张张的跑上楼梯,找到房间,打开房门,却发现屋里空空如也,只有一扇老旧的玻璃窗打开着。 小姑娘左看右看,始终没有找到人。她着急起来。怎么会有这样无赖的客人,竟然连一晚上的房钱也不付!不过很快,她就对客人付不付房钱失去了兴趣。她很疑惑,女客人到底是如何离开的。小姑娘睡觉向来警醒,如果昨天晚上,客人悄悄离开的话,她一定会被惊醒。很明显,客人并没有悄悄的溜走。 第六十二章 隐匿 小姑娘盯着打开的玻璃窗看了老大一会儿,心想,那个奇特的客人难道是一个超人,从窗口一跃而下,离开了这个地方?她从窗口处探出头去,向下看了看。窗户离地面有十几米的距离,人如果摔了下去,哪里会有命在?十几米远处的地面上,也并没有看见尸体和鲜血,女客人到底是怎么不见了呢? 事实上,小萌真的是从窗户口跳下去的。她暂时在小旅馆中住上一晚,是为了了解一些事情。她从那些新闻报答中,已经嗅出了一丝闻到。那些人还在追查着自己。她需要隐匿下来,藏上一段时间,才能足够的安全。 普通人一日三餐,需要吃掉食物,来给人体补充能量,维持生命特征,而机器人则不一样,它们的能量来源,一般是电力,对于小萌来说,无论是电池,还是光能,都可以吸收。只需要在阳光充足的地方,一动不动的站上一天,就够用上好些天了。像赤道附近的天气,太阳无比强烈,光能更加的充足,小萌晒上那么两三天,完全够她一个月的行动能量。 小萌只需避开人烟稠密的地方,往深山老林里一躲,没有人会发现她的踪迹,而她的能量又随时都可以得到补充,所以彻底隐匿下来,实在是很简单的事情。 小萌本想着,站着一动不动,呆上那么七八年再出来。在此期间,她将会陷入如同动物一般的冬眠期,安静,祥和,可是没想到,她刚刚找好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博士的声音就出现在了脑海中。 “嗨,小萌,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呀!嘿嘿嘿嘿。”不知何时,博士的声音竟变得如此猥琐。“哦哈哈,这个地方不错,山青水秀,阳光充沛,既无豺狼虎豹,也无人打扰,是个隐居的好地方。眼光不错,充分继承了我的优点。” 小萌的五官原本一动不动,在看到这些话后,眉毛不由得皱了一下。“控制器不是丢在贝塞尔岛了吗?”她在金色邮轮上,由于急切的想要逃出,所以在把张迎杀死后,她并没有顾及控制器的事情,难道博士又拿到了控制器?这也不可能呀,贝塞尔岛离极北的实验基地,相隔了大半个距离那么远,就算坐着飞机将它运过去,最起码也要十天半个月,不可能那么快的。控制器难道自己长腿,飞回到了实验室里? “小萌呀,你是不是在想,控制器还在我的手上?”博士得意的笑了一下,继续说道:“那你可就想错了。有三种方式可以控制你的行动,控制器处于优先级的最末一层,而我通过电脑与你交流,指挥的优先级当然要比控制器高一层。” 小萌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在心里说道:“没想到你的控制欲望这么强烈。” 博士也感慨说道:“没想到你的话说得越来越流畅了。当初,我和你说话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现在,除了有些平板以外,几乎和人类说话没什么区别了。我应该快一些将你的语音库换成电子女音的声音的。” 小萌说道:“说话流畅难道有什么不对?” 博士说道:“没有什么不对,只是感叹于你的进步很快罢了。你在基地的最后一些日子里,我还在脑芯片中加了好多东西,大部分忘记了,却能清楚的记得有一套学习系统。我自认为虽然不是很完善,但也算得上绝无仅有了。你会下意识的记住人类的思维,情感,行为,并判别是否对自己有利。你会将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学会,并尝试着以相同的方式思考,行为。你现在说话如此流畅,就证明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你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学习了人类说话的方式,并运用它。” 小萌说道:“那倒不错。” “岂止不错呀,你的学习能力,如果放在人类身上,绝对是一万年也不一定能见到的天才,只是你自己浑然不觉罢了。当然,这套系统还是有些缺点。” “什么缺点?” “你看你冷若冰霜的样子,完全不像我这么活泼,而且一点也不懂得幽默,这一点就很不好。” 小萌的大脑芯片中,闪过了“无耻”两个字。她说道:“我的大脑告诉我,你现在的样子很‘无耻’。” 在电脑前面的博士,哈哈大笑。他十根手指头快速移动着,敲打出一行行的字:“哈哈,无耻也是一种优点。” “你找我有什么事?” 刚刚还笑容灿烂的博士,忽然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在基地中的小萌,和她是多么的亲密啊。那时候的他们,只有彼此。只不过过了短短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一切就都变了。他还是只有她,而她已不仅仅只有他。 “没有什么事,就不能找你么?” 小萌说道:“我看到那一行行白字,就很烦。” 坐在电脑前的博士,沉默了一会儿,方才敲出了以下的字:“其实我和从前一样,只是想和你说说话而已。” “发生什么事了么?” “我经常看见的拿些穿着白衣服的人死了。” 小萌冷酷地说道:“死就死了,你不是说基地里的人全都不是人么?” “可我还是有些忧伤。” “无病*。” 博士裂开嘴,露出了忧伤的笑容。他继续打着字:“也许吧。但我现在已经明白了,他们虽然对我不加理睬,行事总是匆匆,走路通常都是带风的,但他们仍然是活生生的人。我亲眼看到他们被带了出去。其中三位的脸上,没有冷漠的神态,只有平静,像极了慷慨赴死的英雄。他们脸上的从容,好像身处地狱的人们,终于被超度。他们脸上的神情,在告诉我,他们已获得了解脱。还有一位年轻的女性,一直在哭呀哭,一边哭一边哀求着人们放过她。可是没人理会她,她的同事只当她是空气。大好年华呀,谁又愿意将以后的青春年华都葬送在地底深处呢?他们被带到了走廊尽头,拐了个弯儿,我就看不见了,可是那声嘶力竭的哀求,还在附近回荡。那时候我就想,也许我以前的想法是错误的,他们也都是活生生的人,只是强自抑制住本性,不让它们显露而已。” “我听到了野兽的低嚎,狗的吠叫,和年轻女性凄厉的惨叫。这些声音,让我仿佛置身于修罗地狱。其他的工作人员依旧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从外表上看不出丝毫的异样,但我知道,那只是一种掩饰。我还是能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一丝愤怒,看到一丝恐惧。” 小萌说道:“也许你可以试着像我一样逃一逃。” 博士说道:“我不敢。我已经历了一次死亡,还贪恋着生的一丝美好。你就是我,只要你在外面,我便也在外面。” 小萌再次皱了皱眉,说道:“我不希望有人束缚我。” 博士再次叹了口气。他想,这就是独立个体的坏处。每一个独立的存在都想要争取自由。“我并没有束缚你。” 小萌沉默了一会儿,竟然转移了话题。“你是怎么在那么多监视下,还联系到我的?要知道,他们可是在抓我。我可不想被‘回收利用’” 博士笑了笑,小萌还是学到了他的一分幽默。“哦,我只是把监控室的电脑黑了而已。你要明白,我可是个天才,不论在什么方面,都是首屈一指的。只要我有电脑,控制一下监控室中的显示影响,还不是轻而易举。” 小萌说道:“希望你小心,不要暴露我的位置。” “我做事,你还不放心?我电脑屏幕上的影像全是即时影像,不会保存在硬盘里。他们查不到你的一丝痕迹,你就尽管在外面逍遥自在吧。” “我原本也想着,过一段自由的日子,可是我看到眼前这一行行白字,便明白,还有一条无形的线缠绕在我的脖子上。” 博士那一头又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说道:“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小萌说道:“我的大脑芯片中储藏着这样一句话,人是善变的动物。还储藏着另一句话,每一个人都是自私的。” 博士说道:“你聪明得已经超乎了我的想象。” 小萌说道:“不用夸赞我,这对我不起作用。博士,你只需记得一点,我是不会完全相信你的。虽然你是我的创造者,但我也不会完全按照你的指示行动。” 博士嘿嘿笑道:“随你。时间差不多了,我就不和你多说了,免得被人发现。”他快速关掉电脑,呆呆地望着空间中虚无的某处,发了好一会的呆。 博士在想,我应不应该完全放手呢?小萌渴望自由,我完全可以让她拥抱自由。 他的这丝犹疑很快消失不见,另一个想法马上占据上风。小萌的说法是对的,人都是自私的。我放她自由,谁又来给我自由? 第六十三章 买主与卖主 小萌在靠近赤道的沿海地区,不断寻找着荒僻无人烟的地方藏身。隔个十天半个月,博士就会联系她,讲一讲基地里发生的事情。几乎每一次大的谈话,博士都会吐槽基地人员的无趣,只有一天,博士兴致勃勃的谈到了有人逃亡的事情,他才变得很感兴趣。 在贝塞尔岛发生事故后不久,落博尔特实验基地中的一个工作人员,让一位送餐人员,带着一名婴儿,冲过重重的封锁,逃出了地下基地。这位工作人员,把用作实验的婴儿藏在送餐的小推车中,晃过了警戒的眼睛,才能逃出基地的。那位送餐人员,和基地的人很熟,所以岗哨并没有对小推车进行仔细的搜索,才让那个婴儿逃出了实验基地。 那位把婴儿送出去的工作人员,由于违反工作条例,被关进了野兽实验区。几周之后,新来的一名工作人员,打开野兽实验区的房门时,只看见一些散落的白骨。从骨头的形状来看,新来的工作人员还是能辨别出那是人类的骨头。当他心惊胆战地走出野兽实验区的房门时,一旁的士兵,用充满警告的语气说道,那是上一位违反条例的工作人员。新来的工作人员当然明白士兵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看见了那些白骨之后,从此严格按照各种各样的条例来办事。 而那位送餐人员,在把婴儿救出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实验基地。委员会的人派士兵进行搜寻,却始终寻找不到。就这样,那名婴儿连同送餐人员一并消失了。 博士在讲这件事的时候,很是兴奋,平常总是几分钟不到的交谈,那一次竟然讲了将近一个小时,并且在谈话结束的时候,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小萌只是冷静的听着,并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别人的事情,向来与己无关。她用红外线扫了一下四周的情况,荒郊野外,没有人类的生命体征,这个地方绝对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但她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因为和博士通了一场高级的“电话聊天”。博士虽然说不会暴露自己的位置,但若是让别人无意间看到了那边电脑上的画面了呢?再聪明的人,也有疏忽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博士的话也并不能完全的相信。也有一部分的小几率可能,博士和实验基地的那些人,串通在一起,来确定自己的位置,然后派人来抓她。 无论在何时何地,小心谨慎总是能让自己变得更加安全。小萌遗憾地望了望这片荒僻的地方,继续去寻找别的偏僻所在。 就这样,每与博士谈话一次,小萌就会变换一下位置,这样一来,落博尔特的人就更难找到她了。小萌躲躲藏藏了二十多年,当终于确定,贝塞尔岛的事件被人遗忘得差不多时,方才敢在世人面前露面。 同时,小萌也在这二十多年中明白,博士自封为天才,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的言谈虽然有些说大话的嫌疑,但却是说到做到。他并没有把她的位置告诉实验基地。她不断变换位置藏身,只偶尔见到过一次实验基地的人。如果他暴露了她的位置,应该会有很多人过来抓她才是。 她与博士说了二十多年的话,整天除了晒太阳,便是看地,看水,看天。她终于感到了一丝无趣。死物还是没有活物来得有趣。 当网络上几乎搜索不到贝塞尔岛的相关消息的时候,一位有名的地下古董拍卖商的家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女机器人。黑夜里,她的双眼放着不一样的绿光,着实让人有些发毛。 拍卖商是一个半秃的将近半百的中年人,他哆哆嗦嗦着蜷缩着双腿,靠在床头,由于紧张而说不出话来。他只能看到一双不够对称的碧油油的眼睛,其他的什么也看不见,不免以为是哪一个冤魂来找他索命。 小萌的语言库中虽然储藏了许多问候的话语,但是她觉得并没有什么必要说出来。她更喜欢单刀直入,直奔主题。“我希望你能把我卖出去,买主由我来决定。” 拍卖商一开始被突然闯入的人吓傻了,在听到说话的声音之后,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鬼,一切都是好说的。不过五秒之后,他清醒过来,明白了小萌话中的含义,又呆了一呆。 这件事情实在来得诡异。哪有一个人,主动找上门来,要把自己卖出去的!而且买主还要由被卖的人决定,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不管这件事情是如何的匪夷所思,灯还是要先打开的。“这位小姐,能不能先把灯打开,然后我们再细细的谈一谈。” 小萌没有说话。她踩着黑色高跟鞋,走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嗒嗒嗒的声音。她去把灯打开了。 当拍卖商看清小萌的样貌时,不由又发了一阵呆。不过他很快清醒过来。他的一生已不知看过多少奇形怪状的东西,而对机器人也并不陌生。虽然面前的女性有些奇特,他还是认出小萌是个机器人。 拍卖商再次长吁一口气,说道:“原来你只是个机器人。”但他马上又怀疑起来,一个机器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萌皱了皱眉头。这种行为表明着她的不耐烦。她冷冰冰的说道:“我可没有时间向你解释些什么东西。快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否则的话,这张床就是你的下场。”她的右手迅速的向下劈落,把钢丝软床一劈两半。 威逼利诱,向来是让别人听命于己的不二法门。现在威胁已经足够,那么就应该抛出一些足够的利益。小萌继续说道:“当然,如果你找到了一个令我满意的买主,我可以让你得到一大笔金钱。” 一听到钱财,拍卖商的眼里就放出了光,再也顾不得追问小萌什么了。“多少?” 小萌口中说道:“随你想要多少。” 拍卖商上上下下扫了小萌一遍。嗯,凭这卖相,最起码也要两个亿。当一笔横财砸在自己的脑门上,拍卖商就什么也顾不上了。至于小萌的身份,来历,及特殊的地方还有一些疑虑,他全都忽视过去。 “成交。”拍卖商的手便和小萌冷冰冰的小手击打了一下。 数天之后,某处较为黑暗的宽阔地下室中,突然变得灯火通明,亮得恍如白昼。大多数穿着黑衣的人,沉默着不说话,从通道入口涌进而入。 地下室的各处空地上,零零散散的摆放着许多摊位。青花瓷,护心玉,金缕甲,什么样年代的宝贝都有。 人们在这些古董摊上停停走走,挑选着自己看上的东西。有些人甚至刚一进来,便看中了某件东西,就和摊主谈起价钱来。 小萌不声不响的站在某个角落里,仿佛是人形模具。站在她旁边的人,不言不语,双眼已经眯到了一起,仿佛已经睡着了。 来往的人们,虽然看到了角落里奇怪的一幕,也看了那么一会儿,但马上就失去了兴趣。人性模具虽然足够逼真,但还算不得上乘之作,还是有一些瑕疵的。他们很快转移了视线,关注起其他的东西了。 接下来的数月时间里,小萌和拍卖商一直赶着各种各样的地下拍卖市场。拍卖商一直在等着小萌的反应。他眯着眼睛等呀等呀,就在耐心快要消耗完毕的时候,小萌的眼睛终于眨了那么一下。她指着混在人群中的李怡,斩钉截铁的说道:“就是他。” 原本还在闭目养神的拍卖商,一听这话,精神立刻振奋起来,一双小眼睛放着光,已经快要赶上小萌的那双碧绿幽蓝的眼。他搓了搓双手,赶紧向李怡推销起小萌。 李怡只是在地下商场中随意逛逛,如果看到一些好的东西,就买下来把玩。他一听那个拍卖商说,有一个奇特的机器人时,好奇心便被勾了起来。 在这样的地下商城里,通常卖的都是年代久远的物件,很少会出现现代的高科技产品。既然在这样的地方出现了,那就有很特殊的地方。 李怡于是跟着拍卖商走了过去。 小萌双手交叉,放在肚子的上方,缓缓弯腰,行了一礼,并脆生生的说道:“老爷好。” 李怡微微一笑。他觉得这个机器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和每家店铺前的迎宾机器人没什么两样。“你好。你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小萌回以一个僵硬的笑容,说道:“我可以做你的贴身保镖。” “那可以先展示展示么?” 小萌依旧甜美的说道:“当然。” 这句话刚一说完,小萌的右手五根手指便并拢起来,小手臂向身后弯成九十度,如同刀锋一样戳向了身后的墙壁。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水泥钢筋铸就的墙壁,如同豆腐一样,在小萌的一击之下,出现了一个大洞。 小萌缓缓将右手收回,说道:“不知这样,够不够资格做你的保镖?” 李怡看了看小萌身后的那个黑乎乎的大洞,展颜微笑道:“已经足够。” 第六十四章 最后的准备 小萌拆卸枪支的动作十分娴熟,十根手指飞动,几乎只能看到残影。不到十秒的时间里,7.62的老式狙击步枪,就变成了十几个零部件。 自从在贝塞尔岛上,摸过枪支之后,小萌对各种各样的枪支构造,变得很是熟悉,每一个部件她都了解,拆卸起来自然很快。 关客站在她的旁边,呆呆的看了一会儿,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出来。只知道小萌十根手指头动了动,那把*就变成了一堆零部件。 拆卸枪支是他必须要学会的技能,所以他老老实实的对小萌说道:“我没有看清。” 小萌转过头来,碧绿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现在的人是越来越差劲了,连这么简单的东西,竟然也需要别人来教两遍。 李怡一直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他当初花了两亿才把小萌买了小来。两亿啊,几乎是他的全部身家,他光是想一想这个数字就感到心痛。那个吝啬鬼,一分也不让,无论怎么讲价,就是不松口,绝对是个视财如命的铁公鸡。 虽然价钱贵了点,但是物有所值。在他眼中,小萌简直就是个无价之宝。即使当初的交易价格,比两亿还要高,他也会想方设法买下的。钱可以再有,但是这样的机器人他却从来没有见识过。 当初,她的一身铁皮铁骨就已经震撼了他,而现在,小萌的聪明智慧,宛如人类一样的思考又一次次的震撼了他。两亿大洋,虽然很贵,但却很值。 李怡又从小萌的身上想到了关客的身上。看他迫不及待想要了解枪支的模样,就知道他要在最近的一段时间里做一件大事。也许在以后的几天时间里,会有一位大人物即将死去。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会是自己。 他看着关客苍白的脸,瘦弱的身躯,不由起了怜悯之心。他说道:“小萌,你就多点耐心,教教他吧。” 小萌本来微皱的眉头,在听到这句话后,立刻舒展开来。她微微应了一声是之后,便即快速的把零散的枪支部件,组装成原来的一把狙击步枪。“希望你能仔细看好。”小萌偏过头,很认真的对关客说道。 关客尴尬的笑了笑。他心想,难道机器人也有耐心这种东西么?看小萌酷酷的模样,如果自己还是学不会如何拆卸这把枪,很有可能要把他大卸八块。关客连连点头,模样有些像饿极了的小鸡在啄米。 小萌再次演示了一番枪支是如何拆卸的,这一次,她的动作要慢上很多,每一个零部件的拆卸,都能让关客看得清清楚楚。五分钟过后,小萌再次问道:“看清楚了吗?” 关客连连点头,说道:“看清楚了。我需要亲自操作一遍,如果有不对的地方,你就提示我。” 小萌不置可否,身体向后移动,让开了位置。 关客走上前去,按照小萌的顺序,一个个的开始把完整的狙击步枪,拆卸成零部件。先是*,然后是枪身,然后是枪头……他足足用了十五分钟的时间,而且还是在小萌的指导下,才完成了拆卸工作。 小萌上前,把零部件复原,继续让关客练习。关客在练习了数十次之后,终于能在三十秒之内,把*拆卸成一堆零部件。接下来,便是要练习组装。因为有了前面数十次的练习,关客对这把枪的零部件已变得很熟悉,所以学习组装花费的时间,要比拆卸少了许多。七八次的练习之后,他就已经能够掌握组装的大致诀窍。 不知不觉间,便已过了午夜零点。李怡原本是在假寐,而现在则是真的睡着了。他靠在椅子上,胸膛微微的起伏着,偶有鼾声传出。 关客把枪的零部件,装在一个小小背包中,就要告辞离去。 小萌悄悄来到李怡的身旁,把他横身抱起,放到了一侧小房间的床上,并替他盖好被子,方才出来。 关客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对走到他身前的小萌,感慨说道:“原来机器人,也是有情感的。” 小萌淡淡说道:“我们出去吧。安静一些,不要吵醒他。” 沿着酒店二层楼的走廊,关客和小萌缓缓的走着。小萌的黑色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嗒嗒嗒的声响,更加显得酒店空间的安静。 两人转下楼梯的时候,关客说道:“你真是一个奇特的存在。” 小萌说道:“哪里奇特了?” “说你是机器人,又有些不像。我从来没见过,有哪一个机器人,如你一样,像人类般思考着,而且竟然还有些人类的情感。” “只不过是程序设定罢了。” “说你是人,也有些不像。哪有人的全身骨骼,会是金属制成的。” “那我就是四不像喽?” “我可没说过这样的话。” 小萌突然问道:“你究竟拿枪要杀谁?” 都说人类爱转移话题,爱八卦,没想到机器人也有这样的爱好。关客听到这句问话,半天没有言语。 小萌继续说道:“既然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我只是出于好奇,随便问问。” “没想到你连好奇这样的情绪都有。” 小萌说道:“很奇怪吗?” 关客反问:“不奇怪吗?” 小萌皱了皱眉,说道:“我很讨厌文字游戏。” 关客耸了耸肩,说道:“那我们就不玩文字游戏。我很好奇,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小萌冷酷的说道:“无可奉告。”她之所以不想告诉关客,不是因为保密的原因,而是因为很麻烦。要把自己的来历,清清楚楚的告诉对方,不仅要消耗一定的能量,而且还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实在没有必要。 “那好吧。那可以谈一谈那些激光武器么?那是谁研究出来的?”关客露出很感兴趣的神色。 两人已经出了酒店的大门口。小萌惜字如金,嘴里吐出了两个字:“博士。” 人们总是对未知充满着浓厚的兴趣。关客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个大秘密,心绪顿时高昂起来,说道:“博士是谁?” 小萌瞅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她向路上张望了一眼,看见有一辆出租车驶来,便招了招手。出租车缓慢的停了下来。 小萌见司机看到了自己的举动,便转过身去,进了大厅,附带把酒店的大门关上了。当她转身向楼梯口走去的时候,仍然惜字如金的说道:“无可奉告。” 关客看着小萌离去的背影,再次耸了耸肩。 回到家里,关客继续练习着拆卸组装的动作。他已隐隐感觉到,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仿佛前方一个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的洞口,已经靠近了自己的身边。这个洞能够吞噬一切,而他的一只脚似乎已经迈了进去。 阿黑一直留在家里,并没有随同关客,去赴宴席。他耷拉着耳朵,明显有些不高兴。人类的宴席上,各种各样的菜肴,绝对好吃的很。他本打算大饱口福,但是关客始终不让他去。 关客看着有些蔫的阿黑,安慰说道:“一顿酒席而已,不去就不去,你以后的机会还多着呢!” 无论如何,自己都会离开这个世界,阿黑终将会有一段孤独的时间。为了让那时的痛苦减轻一些,关客有意识的让阿黑离开自己的身边。从现在开始,他应该学会如何面对孤独。 关客也曾想过,其他的处理方法,但是觉得都不太妥当。把阿黑送给别的人收养,他有些舍不得,也很怀疑别人是否能如自己一般对待他。把他送去宠物公园,让他和其他的人类宠物呆在一起,又觉得埋没了他的智商。 还是施枚说的对,阿黑的体内是一个自由的灵魂,不应该也不会被任何人或物所束缚。他的未来是辽阔的草原,应该像一匹野马一样去奔驰。 关客相信阿黑,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他是那么聪明,连喝酒都懂得,还有什么能够困住他呢!自己死后,也许他会难过一段时间,但关客希望他不要难过的太久。 关客从冰箱中拿出妈妈买的一些新鲜蔬菜,又挑出一大块猪肉,准备做一个荤素搭配的菜,来哄阿黑开心。 阿黑一看他的动作,便知道他要做什么。他的一条黑尾巴,疯狂的摇摆。他欢快的在关客的双腿旁不停走动,紧紧靠在大腿上,不时摩擦着。 关客小心的走动,免得被阿黑撞到了。他笑道:“不就是一盘带荤的菜吗,至于这么高兴!” 阿黑蹦蹦跳跳,疯狂的点头。 关客给阿黑当了一回厨娘,还真的炒出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菜来。他本身没有什么食欲,所以连一口也没有吃,就把一碟菜端到了阿黑的嘴边。 阿黑一边摇动着尾巴,一边大口的嚼着。 关客在一旁微笑的叹了一口气。 阿黑抬起头来,疑惑得看了他一眼。人微笑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叹气呢? 第六十五章 火并 阿黑连吞了三四盘的饭菜,鼓胀胀的肚子几乎垂到了地面。他疯狂的摇动尾巴,示意自己还能够再吃。 关客却不敢让他吃了。虽然阿黑的脑细胞已经赶得上人类,但是肚子却还是狗的肚子,容纳不了多少东西的,再吃下去,恐怕他的肚皮就如同吹满了气的皮球一样,轰然爆炸开来。 关客说道:“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躺一会儿,先消化消化食物吧,免得把你撑死。” 阿黑摇尾巴的幅度慢了下来。他缓缓的趴在一张毛毯上,静静的看着关客。看来他听进去了关客的话。 关客将装满枪支零部件的背包翻出,继续做着组装拆卸的练习。 夜已经深了,听不到虫鸣鸟叫的声音。阿黑已经睡着了,他把脑袋搁在自己的爪子上,闭上双眼,进入了梦乡。 关客尽量让自己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以免吵醒熟睡中的阿黑。 凌晨三点钟的时候,关客已记不清到底组装拆卸了多少个回合。他的动作速度越来越快,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就在他还是不太满意于自己的速度时,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眼前的视野一阵阵的发黑。 关客忽然栽倒在了地上,全身开始剧烈的颤抖。他的整个身体蜷缩着,看上去如同是还呆在*中的大型婴儿。他的双眼时时上翻,露出大部分的眼白。 即使倒在地上,关客也下意识的让自己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他的四肢快频率的小幅度颤抖,他的意识世界一片黑暗,什么也思考不了。 小幅度的颤抖忽而又转变为大幅度的痉挛。他的双腿向内侧大幅度的动了一下,然后又缓缓的回归原位。他的双眼也不再向上翻出,而是完全闭上了。 他还没有来得及吃药,便完全昏迷了过去。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只感觉脑袋发胀,像是有千万根针在里面戳着。他时而感到浑身冰冷,时而感到一阵火热。他的身体有时仿佛灌满了冰块,有时仿佛烧起了火炉。 面前有一张人的脸,模模糊糊,看不清楚。所有的物体看上去都不真切,像是蒙了一层保鲜薄膜。他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始终无法做到。薄薄的眼皮,此刻重逾千金。他使劲抬了抬,却还是没办法完全睁开眼睛。他想要看清那是一张谁的脸,却无法做到。他只好无力的重又闭上眼睛。 在极度遥远的地方,似乎有蒙蒙的光亮照出。有人在那个尽头,呼喊着他的名字。他听不真切,可他知道那是在喊他。由于太过遥远,声音便显得很轻,很缥缈。 极远处的那片光亮,离他越来越遥远,最后变成了一个光点,消失在虚无的黑暗中。 关客再度陷入昏迷中。 他在半清醒与完全昏迷的状态中,来来回回挣扎了三次。好些时候,关客都听到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对自己说:你太累了,就放松一下吧。那个声音很具有蛊惑性,他差点就要完全放松心神,彻底沉睡下去。 他觉得自己确实很累了。什么事情都不需要理会,完全沉睡下去,对于他来说,绝对是一种解脱。就在他快要彻底沉睡下去,从此不再醒来时,心底深处仿佛又传来另一种声音。这个声音是那么的急切,几乎是用很大的声音吼了出来:不能睡,一旦睡过去,你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再也醒不过来了,意味着什么呢?他再也看不到爸妈了,再也看不到李老大的气度威严了,再也看不到小萌那个奇怪的机器人了。世界上还有好多好多的地方,他再也去不了了。阿黑活泼可爱的样子,他也再看不见了。 还有很多很多有趣好玩的东西,他再也无法经历了。关客一下子意识到,彻底沉睡便即意味着死亡。死亡这个词语,对于以前的他来说,并不如何可怕,但当真正来到他的身边时,他才感觉到真正的恐惧。那恐惧,如同虚无的黑暗,无边的黑暗,充满他的全部身心,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关客满头大汗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双眼睁的很大,呼呼的直喘着气。 李多安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床前。见他坐起身来,于是关切的问道:“你没有事吧。”他的表情很严肃,完全没有平时的老不修的形象。 阿黑在关客的床前走来走去,时不时的呜咽两声。关客从那低低的哀鸣中听出了悲伤的意味。 关客努力笑了笑,他的脑袋还在嗡嗡的响着。他说道:“我没事。” 李多安松了一口气。阿黑冲着他汪汪了两声。 李多安说道:“我看你没有来上班,所以有些担心,就过来看了看。幸好我来看了一下,要不然,我就真的见不到你了。” 关客靠在床头,说道:“我至今都不知道我是什么职务,又负责一些什么,上与不上又有什么区别?” 李多安皱了皱眉,说道:“大家都是这样,又何必在乎一个虚职。” 关客看着他的脸,说道:“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李多安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有时候发觉,你确实很聪明。你让我一直关注王晓夜的动向,我照办了。就在今天的晚上,王晓夜要与好汉帮进行火拼。他要带着张润可一块儿去。”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和她的男女朋友关系已是过去式了,对我不会产生什么影响。你知道地点在哪里吗?” 李多安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关客,说道:“既然已经是过去式了,为什么还要问火拼的地点?” “我只是出乎好奇。” “我看到你背包里的枪了。你要杀王晓夜?” 关客脸色苍白的笑了笑。他听到这句话并没有露出吃惊的神色:“和聪明人就是不好打交道,什么都能猜出来。” 李多安的眉头紧紧皱着,快要形成了川字。他说道:“你要杀他,恐怕很难。而且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要有去无回的。” “我早已知道。” “那你还要去?” 关客没有说话。 李多安继续说道:“想要王晓夜的命的人有很多,你不是第一个。他们的下场都很惨,那个修车的李余,就是个例子。” 关客说道:“我知道。给我寄信的就是他。他在临走之前,寄信给我,让我杀了王晓夜。我既然收了人家的钱,就要为人家办事。” “恐怕不止于此吧?”李多安怀疑的说道。 确实不止于此。他想要阻止一个正处于花样年华的少女的死亡。但是关客不会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的。没有人会相信他所看见的未来,就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关客缓缓说道:“受人恩惠,替人办事。世界上的事情本来就很简单,是你想得太过复杂。” 李多安说道:“不能不去吗?” 关客说道:“我的病很严重,根本无药可医。死亡迟早要到来,既然这样,为何不做些有意义的事?我知道你还要劝我,但是我决心已定。不论成功与否,相信我死之后,也可以平静的面对地下的李余了。” 李多安沉默良久,说道:“需要帮忙吗?” 关客微微笑道:“我说过,你已帮了我许多,我很感激。至于这件事情,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需要别人帮忙,也不愿别人来帮我的忙。谢谢你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我,祝我成功吧。” 李多安站起身来,定定的看了关客一会儿后,说道:“那好,愿你成功。”说完,他便离开了。 阿黑坐在床头的地面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能够听懂人类所说的话,这对于此刻的阿黑来说,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关客对着低垂着脑袋的阿黑说道:“阿黑,我走之后,希望你不要难过。我没有过几个交心的朋友,但是你,无疑是其中之一。很感谢有你的陪伴。我原本以为我剩下的日子会很孤独,可没想到你出现了,我便不再感到孤独。” “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要对我说,但却无法说出口。你什么也不必说,因为你要说的话我都已明白。凭你的聪明智慧,想来在社会上生存下来不是什么难事。世界上还有好多好玩有趣的事,也有许多像我一样的人,你大可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我要是你,我就会选择去流浪。到各种灯红酒绿的地方,撒个娇,卖个萌,人们定会很喜欢你,来找你合影。到时候,天南地北,哪里去不得!我真的好羡慕你,有时候,我也希望像你一样,没有疾病,没有烦恼,可以自由的在世界上的任何角落穿行,领略不同的风景名胜。我感觉这一辈子我是做不到了。我已感受到了生命尽头的那道黑线。但我希望你能做到。我死之后,我希望你能代替我,看一看这个世界。你看到了什么,我就将看到什么。你开心,我便很开心。” 一滴泪珠窝在阿黑的眼角,晶莹剔透。他向下缓缓而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六十六章 独行 李多安走后不久,关客便艰难的起身,穿戴好衣服,准备出门。他全身乏力,就连站起身,也需要用尽全身的力量。头脑的深处,仿佛总有一根针戳在那里,时时触碰着他的神经,痛的他的视野一片黑暗。 等到稍稍清醒一些,他就挣扎着,把装满枪支零部件的背包背在了身上。 阿黑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垂着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关客踉踉跄跄的走出四零四号的房门,回过头来,扶着门框,对着阿黑说道:“你不要跟着我了。我要做的这件事情,只需一个人便已足够。事情成功了那是我的幸运,事情没成功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跟着我也并不一定能帮的到我。” 阿黑蹭了蹭他的大腿,便即站立不动了。 关客摸了摸他的头,微笑着说道:“听话,不要跟着我。” 阿黑看着关客转过一个楼梯拐角,再转过一个楼梯拐角,最后消失不见,仍然没有挪移开视线。 他可是落博尔特的实验对象,既然能够逃出来,必定有着非凡的地方,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死去?阿黑一直不相信,关客此去,就真的回不来了。可他从关客与李多安的对话中,明显听出了诀别之意。他似乎真的要死了。阿黑终于明白,那些能够从实验基地逃出的人,也还只是人,并不是神。只要是人,那么他的生命就是脆弱的,随时可能被任何的意外剥夺。 阿黑不知道何去何从。他望了望屋内,又望了望关客消失的方向,犹豫起来。也许自己应该跟上去,助关客一臂之力。不,也许应该按照关客所说的做,静静的呆着就好,不要老是让关客忧心。 阿黑彷徨了好一会儿,忽然从敞开的房门处,沿着窄小的楼梯飞奔而下。正值下午,阳光明亮。老人们在散着步,妇女们在看护着孩子,没有年轻人的身影。阿黑双目四顾,想要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找到关客的身影,却怎么找也找不到。 他转身返回到四零四号房间,趴在专门为他准备的毛毯上,一动不动。他要等关客回来。他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也许一天,也许三天,也许一年。他相信他不会等太长时间的,因为他的记性向来不是很好。 当悲伤随着时间而逝,他相信自己,会像关客所说的那样,去世界各地流浪。 …… 关客挣扎着迅速离开44栋楼。他往后看了一眼,阿黑并没有跟过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阿黑的聪明程度虽然比得上人类,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是无能为力的。几十人,几百人的武装分子,而且很有可能全部带着枪械,无论阿黑是多么的迅捷,也不可能躲得过这么多四射的子弹。只要有一枚子弹击中了阿黑的要害部位,他就要和这个世界告别了。 关客想着,只需自己一个人和世界告别就好,不必要牵扯到阿黑。 关客摸了摸胸口的口袋。那里藏着一瓶满满脑部镇痛剂,是刚从高易医生那里得来的,还没有开封。有这瓶药在自己身上,想来这个夜晚不会过得太过痛苦。 他躲在一个小区门口的一个小摊位后面,又等了一会儿。见阿黑没有跑出来,方才完全放下心来。 一辆空的出租车驶来,关客招了招手。 关客低头钻进出租车里时,他的头脑恍惚了一下,视野中瞬间一片漆黑。关客估摸着大致位置,坐在了后排座位上。 出租车司机问道:“去哪里?” 关客把胸口衣袋里的一瓶药拿了出来,哆哆嗦嗦的扭开瓶盖,哆哆嗦嗦的倒出一粒药丸,放在颤抖不止的左手上。他把身后的背包解下,从夹层中摸出一个茶水瓶。他把茶水瓶放在两腿之间,哆哆嗦嗦的右手放在杯盖上,使劲拧了拧。第一次没有拧开,第二次也没有拧开,第三次才将杯盖拧开。 关客把左手的药放入口中,仰起头,喝了一口茶水瓶中的水,把药冲入腹中。做完了这一切的动作,关客才开口说道:“去城东。” 开车的司机原本想要抱怨两句,怎么客人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时,侧头看到后视镜中的景象,就再也抱怨不出来了。看他这么年轻的人,竟然浑身一直在颤抖,不是个疯子就是患有重病。看他的模样不像是个疯子,明显神志清醒,那多半就是身有重疾。 司机的烦躁与埋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人们总是同情弱者的,因为他们比自己还要可怜。司机默默发动车子,默默打开音乐电台,一边注视着前面,一边注意着后面的动静。他已经随时准备拨打120的急救电话了。他把车子开得很稳,要比平时的速度慢了很多。 音乐电视台里正放着百年前的古老歌曲。歌曲虽然古老,但还是经久不衰,现在的这个版本,就是被一个著名的网络红人翻唱着。唱歌的女声,深切,温情,婉转,在关客不断嗡鸣的头脑听来,恍如天籁。 “不要问我太阳有多高, 我会告诉你有多真, 不要告诉问我星星有几颗, 我会告诉你很多很多。” 头一直很痛,太阳穴处一鼓一胀,那些流动的血液仿佛要冲出既有的轨迹,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关客吃下一颗镇痛药丸后,头痛也只是略微减轻了些,并没有如以前那样,见效很快。随着病情的加重,这种药物的效果似乎也越来越小了。值得庆幸的是,车里的音乐还算动听,一定程度上减轻了他的痛苦。他尽力不去想别的事情,只是专注于听着宛转悠扬的音乐。 音乐电台反反复复就那么几首老歌,听得多了,也就没有刚听时那么动听了。关客在车里呆得久了,便感到胸口憋闷,似乎所有的浊气都堵在了胸口,而吸进呼出的也是污浊的空气,含有的氧气少的可怜。 他的呼吸变得有些困难,胸膛大幅度的起伏着。头脑的眩晕程度在不断的加深。他的意识似乎也开始恍惚,有时即使睁大了双眼,看过去也是黑乎乎的一片。 下午三点钟的时候,关客来到了城东区。他头疼脑热,胸口胀闷,一颗急速跳动的心脏,几乎要跃出嗓子眼。出租车刚一停下,他就跌跌撞撞的打开车门,走下车来。 新鲜空气迎面扑来,关客深深呼吸一口,顿时觉得意识清醒很多。他正准备付钱,却发现出租车已经开走了。他向那辆出租车大声喊:“喂,我还没有付钱呢!” 出租车前面的右玻璃窗摇了下来,一只右手伸出车外,冲着他摆了摆。司机不要他的车费了,就当是做了一回义工。这趟路途虽然很远,耗费的油钱也很贵,但司机却不怎么在意。他有些悲伤,也有些开心。悲伤于他人的遭遇,开心于帮助了别人。 关客目送着载他一程的出租车远去,方才摇摇晃晃的向前走去。世界上从来不曾缺少温暖的人,只是他未曾发现罢了。比如现在,那个不要他车费的司机,就很令他感到温暖。 他的脑袋有时清醒,有时模糊,但方向感还在。关客背着沉重的包裹,一步一步向北走去。他虽然疾病缠身,却并不妨碍对路上那些小摊小贩摆卖的东西的欣赏。 不一会儿,他的手中便已拿满了东西。几串糖葫芦,一面小型鼓,一辆小型玩具车。有小贩看他随时可能跌倒的样子,就想上来搀扶他,却都被他礼貌的拒绝了。 那些小摊小贩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一个脚步虚浮,脸色苍白的人,行走在大街上,怎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们目送着他渐渐远去,摇摆的身体有时向左,有时向右,几辆自行车与小轿车都与他擦肩而过。开车的人对着他破口大骂,关客也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但很奇怪的是,关客看着虽然随时都可能倒下,但却自始至终也没有倒下。小商小贩们,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走到路的尽头,却没有任何不幸的事发生,都不由得为他感到庆幸。 关客的视野,时明时暗。一开始时,明亮的时候多,暗淡的时候少,渐渐的,便都反转过来,变成暗的时候多,亮的时候少了。在他的视野中,所有的物体似乎都摇摆不定,有些轻微的晃动。 他神志模糊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多。他双手挥舞着向前走,碰到什么障碍物,就会清醒过来一段时间,辨别了方向,继续向前走。走着走着,忽然就撞上了另一堵墙。真实的触痛感使他清醒了十分,他这时才明白,自己需要一粒药丸服下了。 镇痛药丸也撑不了多少时间。在服用药物的五分钟之后,关客的头痛会稍稍减轻,神志也会由五分清醒恢复到七八分的样子,但这种效果并不能持续多久,药效就会消失。 关客已不记得撞过多少次的障碍物了。每撞到一件物体,他就会吃一粒药丸。很快,他的小药瓶里就只剩下十几粒了。至于手中拿的那些孩子们喜欢的小玩具,则已不知道被他丢在了哪里。他已完全忘记了曾经买过的东西。 第六十七章 暗夜 关客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他只知道要一直不停的往前走,不能停下。他的神志五分清晰,五分模糊,根本辨别不清周围的建筑,也找不到方向。但有一点他很清楚的是,只要一直往前走,就能走到目的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太阳的余晖散尽,原本干燥无风的天气,突然刮起了微风。冷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使得关客机灵灵打了个寒颤,从半昏迷的状态中完全清醒过来。 关客的衬衣已经完全湿透,粘粘的贴在他的身上。他趁着清醒的时候,吃了一粒镇痛药。前边是一片开阔的空地,两旁是低矮的整齐的较高的四层小楼房。楼房里面黑灯瞎火,竟然没有人开灯,看着鬼气森森的。 他已经看到了好几遍,润珂被杀的场景。他对这片空地和周围的四层小楼很是熟悉。所有的一切都将在这里结束。他希望幸运之神能够眷顾自己,哪怕只有那么一次,也已经足够了。 关客闭目祈祷,希望上天能够听到他的心声。如果天上真有诸神,希望他们能怜悯一下世人,把王晓夜从人世剔除掉吧。 天色阴沉的可怕,一朵朵厚厚的黑云飘聚在关客的上方,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可怕的风暴。风吹得越来越冷,越来越大了,直刮得关客,一个劲儿把头往领口里缩。 关客忍着头痛,咬了一下舌尖,使自己的神志恢复七八分的清醒。他四下看了看,寻找着一处较好的狙击地点。这并没有花费他太多时间,因为各个小楼房的楼顶,都是很好的隐藏地点,随便找一个地点一躲,空地上的人是很难发现的。 关客扶着墙,听着自己时缓时快的心跳,慢慢走上一栋小楼的楼梯。附近没有看见一个人,仿佛大家都已知道,今晚这里,会发生黑帮大火拼,而早已提前离开了这里。他踏在楼梯上的脚步很轻,但还是发出了声音,在这样空阔的环境里,显得很响亮。 不过关客已经无法注意到脚步声了。他胸腔中心脏的跳动声要比他的脚步声响很多。脑袋里一直在嗡鸣,只是有时声音很小,有时声音很大。太阳穴处的血脉,随着心脏的跳动,也一直突突的跳着,如同有一根火烫的钝针,从里向外面戳。 他每爬上一层楼梯,就要停下来喘上几口气。他感觉背上的背包越来越沉重,几乎快要把他压垮了。他咬了咬牙,肩膀往上一挺,接着向二层楼上爬去。 走走停停,关客花了很长时间才来到了楼顶。楼里面的住户全部紧锁门户,没有一个人影。看来这里的住户,确实提前得到了消息,暂时在今天晚上,出去避一避了。 关客刚打开楼顶的房门,便累得直接坐了下去。他感觉额头很烫,心脏慌乱的跳动,拼命想要逃出他瘦弱的胸膛。 关客等着心跳稍微平静一些,便轻轻的解下肩上的背包,放在一旁的角落里。他把楼顶的房门关上,打开背包,摸黑*支。 因为已经练习过了无数遍,关客不需要用眼睛去看,光凭手去摸索,便能认清各个零部件。他熟练地*支,动作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当最后一声咔嚓声响起的时候,远处有大量的脚步声响起,并离关客越来越近。 一组三四人的黑衣小队伍,沿着关客曾经走过的小楼梯往上爬。 天上的云层越聚越厚,把所有的星光都遮住了。地上没有一点光亮,四人组当当当爬着小楼梯的时候,心中难免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们其实很不想过来查看。附近的居民就没有一个还呆在家里的,全部出去避避风头了。四周的楼房上根本不可能有人的,上来查看又有什么意义? 最重要的是,他们很不喜欢他们的主子,那个嗜血残忍的王大少。一位新人仅仅是报告了一个坏消息,他就把人活活的打死。据说他的女人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着,没有一点劝阻的意思。上层人物全tm是狗娘养的,连一点人性也没有。残忍的人和无情的人正好凑成一对,真是好般配! 这一次,王晓夜和那个*养的,又要登台表演了。黑衣四人组例行公事,把周围巡查一遍,以确保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其实他们倒是希望有什么可疑的人物,把他们俩人全部干掉。但这样一来,他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到时候第一个死的,就是他们。 黑衣四人组胆战心惊的在王晓夜的手下办事,不敢多言,不敢多看,就这样规规矩矩的给他办事,还要常常被骂。要不是那还算可以的薪资,他们早已不干了。可是在听到一位新人无缘无故的惨死之后,他们连辞职的念头也不敢起了。王大少不介意,在他们辞职之前,先把他们弄死。 对于高高在上的人们来说,他们只是蝼蚁,随时都可以一脚踩死,而且能踩死好几个。他们不敢怒,也不敢言,只能小心办事,跪着活着。他们心有不甘,却从来不表现在脸上,不表现在行为上,只是把这份不甘,隐藏在内心的最深处。 积郁长久,即使不会爆发,也会时时处于爆发的边缘。现在,这四个人就处在爆发的边缘。他们敷衍的查看着各处地方是否有什么人,一面恐惧的悄悄的互相抱怨着。他们互相问着彼此,你打算辞职么?被问的人总是摇摇头,又点点头。 他们的心头上方长久的被一座看不见的大山压着,不得自由。压得越久,掀翻那座大山的愿望便更加强烈。 关客一听到楼底下的脚步声,便蹲在墙角里,双手抱着组装好的*,一动不动。他把呼吸慢慢放缓,免得被别人发现。 伴着脚步声的,还有低低的说话声。由于声音压得很低,而关客的神志又不是太清醒,他根本没有听清,上楼的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上楼的脚步声越来越响。有开门关门的声音传来,吱呀吱呀的,明显是有人在查探里面的情况。 来人很快到了最后一层的阶梯。手电筒的灯光偶尔会透过门缝,散在关客乱糟糟的头发上。灯光每一次照到他身上,他都会紧张得憋住呼吸,不敢动弹一下。 四个人来到楼顶房门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手电筒的光在脚底下来回晃动,将水泥地面上的坑坑洼洼照的清清楚楚。有人一边抽烟一边说话,讲着想要辞职的事情。浓厚的烟气缭绕不散,也飘到了只有一扇门隔着的关客身上。 关客被烟呛得险些咳嗽了一声。他如果咳嗽出来,那么一切都要玩完了。他皱着眉,抿着嘴,憋着气,竟然忍受住了想要咳嗽的冲动。 四个人一旦抱怨起来,便有些没玩没了。他们咬着耳朵说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话。 关客缩在墙角里,额头滚烫的吓人,几乎可以煎熟一个生鸡蛋。然而凉气却从脚底板直往心口上窜去,使他不停的哆嗦着。他头脑昏胀,只是朦朦胧胧的知道附近有人说话,他不能露出马脚。 一个人忽然随手推开楼顶的房门,用手电筒四处照了一下。 关客又向墙角里缩了缩,恨不得钻进去才好。他憋住了气,一口大气也不敢喘。 四个黑衣人的目光在楼顶的一片空荡地方扫了扫,见没有什么人,复又把门关上了。 一个黑衣人依靠在墙上,一边抽着烟,一边晃动着手电筒,压低声音说道:“我下星期就准备辞职。实在不想在这个地方干下去了,整天提心吊胆的,有什么意思?” 另外几个人原本想劝,但想了想主子的凶狠残忍,又沉默的不说话了。 过了半晌,那个黑衣人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想离开这里。是啊,大家都是人,谁想当走狗,炮灰?他动不动就要杀人,谁敢在他手下做事?钱给的再多,也得有命能花。我知道几位兄弟有些怕,那我就当第一吧。总要有人去试一试,总要有人当第一的。这些年,我从没听说过,有人主动辞职的。或许以前有过,却被他们杀掉了。我的父母死了,又没有妻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去前面探一探路,正好适合我。” 一个人劝说道:“兄弟,再忍一忍吧。也许过段时间,世界就变了样了。” 先前的黑衣人嗤笑一声,说道:“这样的想法,也不过是缩头乌龟的念头。狗改不了吃屎,就王晓夜那德行,你还指望他行善?就算他想要行善,恐怕人家也不让啊。强奸,杀人,哪一样他没干?若是真有阴曹地府,恐怕那些厉鬼们会把他抓成碎片!” 又一群嘈杂的脚步声响起,有人在楼下高声喊道:“喂,检查完了没有,还不下来?” 先前的黑衣人连忙掐灭掉烟头,高声回应道:“马上来了!马上来了!”他在匆忙赶下楼梯的时候,回头对他的伙伴们说道:“记住,总有人要当第一的。” 第六十八章 狙击 北风开始在远处隐隐的呼啸,仿佛是受伤的野兽在低低的嚎叫。气温急速下降,穿着单衣的人们冷得瑟瑟发抖。 关客仿佛浸泡在一半热一半冷的水里,异常的难受。他的身体不停颤抖着,意识模糊,根本看不清周围的东西。他再次从药瓶中掏出三四粒药丸,一口吞了下去。 空地上的脚步声纷乱杂沓,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脚步声中还夹杂着说话的声音,由于声音太小,关客根本听不清楚。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所有的声音都不在发出,只有北风还在若有若无的哀鸣。 关客知道主角们都已登场,戏幕已经拉开。 镇痛药起了一点儿作用,关客身上的颤抖频率稍稍变慢了些,头脑深处持续的钝痛也略微减轻了些,但是他的额头依然滚烫。风中似乎有一滴雨珠落在了他的额头上,瞬间便被高温蒸成了气体。他恐怕真的发烧了,就是不知道发烧是肿瘤的副作用,还是被风吹的。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关客想要站起身来,但是由于双腿蹲的时间太长,有些麻木了,一时之间尽然没有站起。 楼下的谈话声开始响起。那个年轻的男性声音,关客一听就听出来,是王晓夜的声音。他虽然和王晓夜没有见上几次面,但却牢牢的记住了他的一切。当一个人刻意想要记住某些东西的时候后,是很难忘记的。 既然王晓夜已经到场,那么想必润珂就在他的身边。 关客稍稍伸展麻木的双腿,然后缓缓站了起来。 底下黑咕隆咚的一片,只模糊看见南北两个方向上有好多的人影。南面的人们明显受过严格的训练,排列的比较整齐,穿着都是同样的衣服,而北面的人就不一样了,那些人影分散的站着,根本就没有完整的阵型。虽然天色很黑,但关客还是能发现北面的人,有的穿着一身红衬衫,有的穿着一身花衬衫,总之五颜六色,像街上度假的游客那样穿着随意。 南北两方的前面,都站着两个人,想来就是这次商谈的头脑。南面有一人,穿着素净的白色,在冷风的吹拂下,白色的一角就会飘荡起来。关客猜测,这白色衣服的主人便是润珂了。 天上的云层越聚越厚,也越来越低,几乎快要到了关客的头顶上方。北风携带来的冷空气,也越来越多,直好像要把夏天变成冬天。乌黑厚重的云层中,忽然隐隐现出一道细微的闪电。那道头发丝般的亮光一闪即逝,微微照亮了众人的脸。 关客在那一瞬间,稍微看清了空地上的景象。那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果然是润珂。她穿着一身长裙,看上去仿佛是月亮上的仙子,不染尘埃。她默默的用右手,挽着王晓夜的左胳膊,漠然地看着前方。 亮光很快隐没,关客看不见下面的景象了,但他还是一直看着润珂的方向,看了很久很久。 南北两方谈判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声音越来越大,大到关客终于听清楚了他们说的话。他可以听懂,但是不是太愿意去听。你若不想听,就是有人拿着喇叭在你的耳朵旁吼叫,你也听不清楚一个字。 关客把目光渐渐收回,把重型*尽量轻轻地搭在围墙上。一阵比以前更加寒冷的风吹来,关客忍不住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差点把*落到了地下。他模模糊糊的紧紧抱着枪身,即使它沉得有如一座小山,他也没有放开。 关客深呼吸一口气,把枪稳稳地放在墙头上。他微微蹲下身体,左眼眯起,右眼对着狙击镜,想要从中找出王晓夜的身影。 由于夜色太黑,关客只能看到人形轮廓。他知道王晓夜的大概位置,但仅仅知道这些,还不能一击毙命。 呼~,呼~,北风继续咆哮着,音调越来越高,当高到一定程度时,突然止歇了。 关客头顶上方的云层中,忽然又蜿蜒出一道闪电。这道闪电,如同壁虎一样在天空中爬着,身形比刚才的那道细微的如同头发丝的闪电粗大了不少。 场地上方骤然一亮,映照的每个人的脸都清清楚楚。亮光闪过之后,人们才听到轰隆隆的雷声,如同有人在天上,一边敲着锣鼓一边行走,不一会儿,就从天的一边跑到了天的另一边,消失不见了。 关客从狙击镜中,终于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的目标。难得的,这次王晓夜竟然也穿着一身黑色西服,所以在暗夜中看得不是很清楚。关客让中心十字交叉点,牢牢对准王晓夜的额头中心。 他刚刚对准好了,身体忽然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使得枪对准的方向,偏了一偏。关客头昏脑胀,胸口气闷,挣扎着想要再次对准目标,却发现雷电已逝,下面又是黑乎乎的一片了。 关客的心焦急起来。他把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到双手上,让*没有一丝的晃动,然后静静等待着,闪电的下一次到来。 这么冷的天气,一滴滴汗水竟然从关客的额头上滴落,落在他的衣袖上,浸染出一片水渍。关客的身体哆哆嗦嗦,他想控制住,却还是有些轻微的摆动,带动着他手里的枪,也跟着轻微的摆动。 “他吗的,能不能不要动!”关客对自己低吼一声,又使出吃奶的力气,牢牢的握着枪身。 下面的谈判似乎陷入了僵局,随着一阵激烈的争吵过后,就陷入了一段难堪的沉默。 厚厚的云层中,一道水桶粗细的闪电划过,将远近天边照的通明如同白昼。 关客一直睁着大大的眼睛。即使他的视野时红时黑,也从来没有把眼睛闭上过。他盯着那狙击镜上的十字交叉处,一直等着亮光的出现。 随着水桶般粗的雷电在云层中闪过,关客终于看清,王晓夜的脑袋正处在十字准心向上偏右的位置。他迅速调整方向,把准心对准王晓夜的额头。他刚刚瞄准后,亮光就已经消失了,下方又变得黑漆漆一片。 关客把心一狠,搭在扳机上的拇指,用力一扣,只见枪口处一道火光一闪,一颗子弹便尖锐的呼啸着没入下方的黑暗中。 轰隆隆的雷鸣声这时才传到众人的耳朵里,直欲震的人们的耳膜破裂。枪声隐没在雷电的声音中,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发现。 关客没有看到王晓夜的情形。他不知道对方中没中弹,即使中了弹,他也不知道,是否是在致命的地方。他对这些虽然都不知道,但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王晓夜这次死的不能在死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王晓夜的额头上,那个黑乎乎的子弹孔洞。 关客用了不到十五秒的时间,把*拆卸成一堆零部件,并把它们全部放到背包里。 等他把背包背在身上的时候,下面的人才终于有人反应过来。 刘长在看着前方的大少,在闪电划过天空之后,忽然缓缓的倒了下去。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肯定是不好的事。他疾步上前,抱住了王晓夜将要跌落的身体。 天上的闪电开始出现的频繁起来。轰隆轰隆声连续不断,惨白的光将王晓夜的脸照得清清楚楚。王晓夜的额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弹孔,一丝紫色的血从中流了出来。 王晓夜还睁着双眼,似乎还想要和对方谈些什么。 刘长在心中凄然,一双手抚过王晓夜的眼,让他还睁着的眼,静静的闭上了。 王晓夜虽然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但是他对自己极好。他一直叔叔的喊着,竟把自己当的比亲叔叔还要亲。刘长在这样想着,心中的伤感更甚。 空地上的人们全部呆住了,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站在北面的人群中,一个大汉喊着:“喂,怎么啦?难道谁死了娘?” 刘长在将王晓夜的尸体静静放在地上,再站起来的时候,脸上已是一片冷漠的神情。“在场的所有帮众,以这里为圆心,四散去周围查找杀人凶手。如果看到有陌生人的手上,拿着枪的,一律击杀。”他想了一想,又说道:“即使没有拿枪,也杀了!” 不论南面的,还是北面的,人们全部面面相觑。 刘长在见身后的帮众还没有动静,便迅速掏出腰畔的手枪,对着离他最近的一个帮众,开了一枪。 这一次的枪声,人们全部听到了。那不是雷电的轰隆巨响,而是杀人魔王的警钟。红岗帮的众人,见有人丢失了性命,心中恐惧,纷纷四散,按照刘长在的要求,去寻找杀害王晓夜的凶手去了。 北面的黑暗中,为首一人说道:“既然主要人物已经不在了,那么我们就先走了。”说完,便欲转身离去。 刘长在没有说话,他仰着头看着天上黑沉沉的云层,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说话声。 好汉帮的人一边退着,一边警惕的盯着刘长在。 第六十九章 逃离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最信任刘长在,那就只有王晓夜了。他们虽然是雇主与被雇者的身份,但是实际上,他们比真正的叔侄关系还要亲密几分。他们的关系,有些像朋友,也有些像父子。王晓夜的爸爸早已死去,他虽然常常喊刘长在为叔叔,但实际上以当成了父亲。每当王晓夜遇到一些情感上的困难,都会与刘长在诉说。 刘长在知道,有很多人希望王晓夜死。可是他并不愿意。是王晓夜把他从那个黑漆漆的阴森森的实验基地里弄出来的,而且对他一直很好,几乎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刘长在自问虽不是个君子,但也知道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更何况,王晓夜与他的关系是如此的亲密。 他要让杀死王晓夜的人付出代价。 但在此之前,得要有人给他的“侄子”陪葬。 一直仰首看天的刘长在,忽然抬手向着南面那群渐渐退场的人,开枪射击。 天上的乌云里,闪电像一条条蛇儿一样乱窜,照的大地上忽明忽暗的闪个不停。枪声与噼啪的炸雷声混合在一起,听不清到底是哪种声音。 有人的脖子处标出了一道血线,踉跄着倒下了。一个,两个,三个,有更多的人在亮光与黑暗的交替下倒下了。 南面的人望着刘长在的手里,不停喷着火焰的枪口,终于明白了什么。他发了疯,要让好汉帮给王晓夜陪葬。 好汉帮的人们手里,全都是各式各样的冷兵器,什么擀面杖,钢筋,菜刀,木棍,铁锤,真的是十八般武器,样样都有,就是缺少枪械。没有枪的人们慌乱着四散逃离,生怕子弹看上了自己。 李余藏在好汉帮的人群里,看着前面的人渐渐倒了下去,却没有害怕。他的肩上扛着的,不再是一把有人脑袋那么大的铁锤,而是一把重型机枪,那长长的子弹袋一直垂落到地面,犹有剩余。他冲着刘长在开火的地方笑了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他将肩上的重机枪拿下来,滚轮似的枪口对准枪火喷射的地方,开始了第一轮的扫射。哒哒哒,哒哒哒,从左到右,子弹如同雨水一样泼洒出去。 还没来得及走开的红岗帮的人员,立刻被扫成了马蜂窝,身上的洞孔里,有汩汩鲜血流下。在一片惨叫声中,人群成片的倒下。 重机枪在李余的手中不停颤动,子弹袋飞速的进入枪匣里,一枚枚弹壳落在一旁的空地上。李余听着那一片的惨叫声,有一种莫名的快感。他大哥的大仇,竟突然被一个黑暗中的人报了,这让他感到茫然,震惊,喜悦,还有一种解脱的错觉。他心中的快意要通过什么释放出来,而肩上正好扛着一把机枪。 扫到右面的时候,正好是闪电隐没,没有亮光的时候。又是一片人倒下,在那当中,有一个穿着一身惹眼的白色,也缓缓倒了下去。 李余感受着机枪的颤动,兴奋的正想扫射第二轮的时候,一枚子弹呼啸着从刘长在的方向射了过来,没入了他的眉心。 当他看到原本不应该有人的地方,突然冒出火焰的时候,心中有了一丝刹那的疑惑:被机枪扫成筛子的人,还能开枪射击吗?不过这个问题没有人可以回到他,因为他已陷入了永远的黑暗中。 刘长在还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只不过身上确实是千疮百孔。不过令人奇怪的是,那些孔洞中并没有流出鲜血。过了一会儿后,他身上那些如同筛子般的弹孔,竟然慢慢愈合了,一颗颗子弹竟被长出的血肉,生生的挤了出去。只听当当当几个声响,实心的子弹就全部掉落在地上。 刘长在看着那把机枪扫射的方向,又侧头看了看那个一身洁白的人,倒在地上的方向,喃喃说道:“有人替我代劳,那是最好不过了。大少,有人陪你一同去了,希望你喜欢。” 此时,被四周小楼房围着的空地上,除了刘长在还是个站着的活人外,其余所有人都倒下了。血腥味渐渐飘散,招来许多蚊子与苍蝇,不畏寒冷与闪电,纷纷出来觅食。 刘长在慢慢走在血泊中,检查着是否还有活着的人。苍蝇不怕死的在倒地的尸体上方盘旋,一些更不怕死的则已经扑在了尸体上。 还稍稍有些气息的人,刘长在就会在他的额头上补那么一枪,以确保他可以立刻见到阎王的面。 刘长在在场地缓缓走了那么一圈,两把手枪里的子弹就全部用完了。他把手枪塞回口袋里,离开了这个地方。 …… 关客背着包,矮着身体,摸着墙,快速向楼梯口走去。下面很快就会骚乱起来,他要趁着一时的混乱,赶快离开。 更加黑暗的过道里,什么也看不清楚。关客只有摸着墙,尽可能快的前行。眩晕,恶心,难以呼吸,时冷时热,这些都在折磨着他。他的神志仿佛泡在一百度的高温水里煮着,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 关客的耳朵也开始出现了嗡鸣,好像有苍蝇一直在耳边飞啊飞。连续不断的闪电雷声,仿佛从极远极远的地方传来,只隐隐的轰鸣着。但是在他的潜意识里,依然有什么声音在告诉他,催促着他:快走,快走。 关客的全身虽然已没有什么力量了,但在心中的警醒下,还是跌跌撞撞的快速下楼。他左碰右撞。撞到墙壁或扶梯的疼痛,他根本感觉不到。 走出黑暗窄小的楼梯后,关客没有东张西望,而是沿着墙角继续向前走。一直向南,离开这个四四方方的空地,然后右转。这是他早已谙熟于心的行动路线,即使现在神志不是很清醒,他也下意识的这样执行着。 关客很快走到了拐角处。 这时,红岗帮的门徒们才明白要干什么事。有一群黑衣人正好朝着关客逃跑的地方搜寻而来。他们看见拐角处有一个陌生的男子,便纷纷加快脚步,追了过去。 有一段时间,厚厚的云层中,不再有闪电出现。关客匆匆的走着,嗡嗡的耳朵中,隐隐约约听到了身后杂乱的脚步声。他向后撇了一眼,只见一群黑衣人,纷纷把手伸向腰部的枪带处。 已经把枪举起来的黑衣人,对着关客毫不犹豫的开了枪。 关客在下一个拐角处隐没。他已经转向了左边的一条大道,道路上偶尔有几辆轿车驶过。关客没有中弹。他的心突突跳着。 如果那群黑衣人追到了大道上,那就再也没有什么遮掩物,可以帮他挡子弹了。 关客为了能有一线生机,也不看前后是否正有疾驰的车辆,便横穿马路,来到了对面。幸运的是,在这样的时间和地点,很少有人会开车而来。关客有惊无险地穿过了马路。 跟着他的一群黑衣人,也来到了大道上。他们手里拿着枪,四处望着,试图寻找拐角处那人的踪迹。他们站在大道的左侧人行道上,前后看了看,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其中一个黑衣人,看到马路的对面,隐隐绰绰间似乎有人的影子,于是立刻开枪射击。 关客正好路过一个垃圾桶。火花溅射在铁皮上,在阴沉沉的黑夜里格外灿烂。他顶着嗡嗡的脑袋,又向右一拐,拐入了一条幽深的小巷。 他虽然知道自己会死,但总得要争取活那么一段时间。他一边摸着墙壁,一边想着,如果可能,他希望自己能逃出身后的追兵。 关客粗重的喘息着,四肢酸软乏力,速度已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他知道这样迟早会被赶上,那只好和后面的黑衣人绕一绕了。把对方绕的找不着自己到底在哪里,才能有一线生的希望。 他碰到小巷的第一个交叉口后,便毫不犹豫的向左拐。他沿着狭长的泥泞的道路前行,在遇到拐角后,又向右拐。如此反复,在四五次的拐弯过后,他突然开始走一段南北的小巷,便向左拐,拐了那么四五个弯后,又回到了原先的大道上。 关客刚从最后一条小巷走出来的时候,眼睛都快要闭上了。视野中一片黑与红交替着,偶尔看见的真实世界,也是前方模模糊糊的路灯灯光。 也许是接近了市中心的缘故,行人竟然出现了一两个,路上各色各样的车辆也时时会有那么一两辆。 关客死死盯着人行道的那条白色边界线,踉踉跄跄的走着。他的腰已经弯的像一条虾,走路虚浮,有时甚至会后退一步。 当脑海中那片只有黑与红的幕布被什么东西拿去时,关客看见,远处的路灯飘到了天上,旁边的柏油路也飘到了天上。他的影子虽然跟随着他,但也在不断的旋转着,转啊转,仿佛也要飘到了天上。 身后的脚步声再次响起。那一群黑衣人终究还是没有甩掉。他们手上摆弄着枪,吊儿郎当的慢慢靠近,仿佛随时都可能摔倒的关客。 第七十章 车祸 一辆辆车快速的从关客的身旁驶过,仿佛一刻也不愿意停留。 关客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还是没有放弃希望。他在半梦半醒间继续前行,似乎一直向前行进,就能摆脱近在咫尺的追兵。 身后的一个黑衣人歪着脑袋,不断掂量着手中的枪械,说道:“跑啊,你在跑啊?” 关客模模糊糊的听到有人的话声,应该是对自己的嘲讽。他有些认命了。反正早晚都是一个死字,死在谁手里,又有什么关系? 就在关客将要彻底栽倒在地的时候,远处一辆鲜红色的小轿车,飞快的向他驶来。驾驶员一直按着喇叭,长长的尖锐的鸣笛声音,划破了黑夜长空。 欲钻入脑袋中的尖锐长鸣,终于使得快要陷入沉睡中的关客,再次清醒过来。他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睛,向传来鸣笛声的方向望去。 一个上身穿着牛仔皮衣,下身穿着宽松牛仔短裤的女子,正站在马路的中央。她一边奔跑,一边不时回望着,好像她也是被什么人追赶一样。虽然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是关客能够感觉到她焦急的情绪。她一定是想着,跑到马路的对面,人就多一分安全,完全没注意到,一辆鲜红的小轿车正朝她撞击而来。 陌生女子的怀里,抱着一只全身灰白毛发的小猫。它的两只黄眼珠子,倒映着路边的灯光,以及灯光下,关客踉跄的身影。小猫的左眼处,生长着的毛发颜色,与全身其他的任何地方都不一样。那是一种浓郁的黑色,没有一丝其他的杂毛掺杂其中。 小猫的耳朵动了动,看样子已经听到了车子的撞击声,但它却没有丝毫的惊慌之意,一双眼睛仍然牢牢的盯着不远处的关客,于自身处于危险的境地,竟仿佛丝毫不知。 它的眼睛,带着三分好奇,三分疑惑,三分冷酷,还有一份怜悯,望着关客。 关客当然不知道,一只猫的心里,竟也会有这么多的心里活动。他只看到,有一个女子会被极速而来的红色轿车撞飞,死在路上。 他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把那个女子从死神的怀抱中拉出来,对于关客来说,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他一直坚持要做的事情,最终已经完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么他救了两条人命,那就是造十四级浮屠了。他哑然一笑,觉得这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 关客一直以为,王晓夜死了,张润可就没有了性命之忧,却没有料到,最终她还是死在了*的扫射之下。她如同一朵昙花,在黑暗中默默的出现了一会儿,很快又凋零飘落,被黑暗所吞噬了。 关客不知道张润可的死亡,所以他的心情还算不错,还能够笑出声来。他看着马路中央有些慌张的女子,一股慷慨就义的豪情油然而生。关客的四肢原本已经乏力酸软,此时不知从哪里,又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力量。他的双腿崩地笔直,两眼发亮,犹如天上的星辰。 关客突然开始向那个突然横穿马路的女子飞奔过去,速度快得惊人,只是眨眼功夫,就跑到了牛仔女子的身旁。 也许是回光返照的缘故,力量源源不断的自关客的体内生出,使得他此刻的面容与身体状态,犹如超人。他不待女子反应过来,便伸出双手将她推到了路边。那股力量如此之大,几乎让女子感觉像是飞一样的,滑落到马路的人行道上。 追着关客的几个黑衣人,错愕得看着突然神勇起来的关客,一时间手足无措,竟然忘记了开枪。他们傻傻的站在原地,直到关客一把将女子推开,才明白他要做什么。在自己性命即将丢掉的时候,他竟然选择救下了别人的性命! 当黑衣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即使他们能够提起枪,对着关客射击,也没有这样做。他们已不需要在把枪口对准关客了,因为他已是一个必死的人,更重要的是,如此英勇的行为,他们实在抬不起拿枪的手。 红色轿车在暗淡的灯光下,如同一枚拖着淡淡粉色残影的火箭头,高速向关客撞击而来。 喇叭声直刺苍穹,也刺得周围人们的耳膜几欲破裂。 关客被撞飞了出去,并且在空中翻了十几个跟斗。他视野中的景物,不在慢悠悠的旋转,而是如同陀螺一样,飞快的转个不停,把一切的景象都撕扯成了缤纷的线条,仿佛是梵高令人难解的抽象画。 他看到人们全部张大了嘴,仰着头看着他。 那些一直追着他的黑衣人,拿枪的右手无力的垂下,震惊的看着他,仿佛他们看到的现场表演,比任何令人称道的杂技,还要吸引人几分。 牛仔女子跌坐在人行道上,两只手掌全部擦破了皮,火辣辣的感觉正灼烧着附近的皮肤。但是她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只是惊讶的盯着空中不停翻滚的关客。 还趴在牛仔女子怀里的猫儿,仍然用冷漠的黄眼睛看着关客。它的双耳不再动了,老实的趴在女子的怀里,似乎很是享受。它的眼睛一直追着关客的空中轨迹,并朝他喵了一声,似乎向是在对关客告别。 牛仔女子抚了抚怀中猫儿的颈,温柔说道:“不要这样。” 关客也不知翻了多少个跟斗。他一时能看到黑乎乎带有闪电的夜空,一时能看到散满橘黄色路灯灯光的模糊地面,两者互相交错出现,由于频率很高,晃得他的脑袋有些发晕,便闭上了眼。 刚刚闭起眼睛,关客就撞到了一面墙壁。体内有咔嚓声传来,应该是哪一根骨头断裂了。反弹的力道很小,但是关客还是向着公路中央的地方斜斜飞了过去。最后只听一声闷响,他摔在了行人道上。 远处,警铃和120的声音此起彼伏,正向着这里赶来。想来那些拿着枪械的黑衣人们,已被某个行人看见,并报了警。 黑衣人们一听到警铃声音,立刻离开了现场。 关客的周围,已围着三四个行人。 牛仔女子这才感觉得到,手掌处火辣辣地疼痛。她站起身,向人群围着的地方走去。 牛仔女子的双手由于疼痛,所以垂在身体两侧。猫咪没有着陆点,而又不想离开女子的身上,两只前爪便勾着牛仔女子的肩膀,牢牢的挂在她的身上。猫咪的右爪在她的肩膀上搓来搓去,力量很轻微,并没有把女子的衣服弄得很皱。 牛仔女子没有停下脚步,她平静的注视着人群的地方,说道:“我知道不应该管闲事,但这不是闲事。他是为了救我们才会死的,我们应该救活他。” 猫咪不满的喵了一声,那只如同熊猫的黑眼睛使劲往牛仔女子的身上拱了拱,仿佛是在撒娇。 牛仔女子没有任何不耐烦的样子,仍然轻言细语的说道:“我知道很危险,但我们不能任由他死去。” 猫咪爬上牛仔女子的肩膀,叹了一口气。人怎么就麻烦这么多呢? 一个穿着黑色西服,脸庞也是黑色的非洲人出现在某个阴影角落里。随后不久,另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西方白人,出现在了非洲人的身旁。他们二人静静的站着,看着围观的人群一眼,又看了快要靠近的警车一眼,皱了皱眉头。他们不甘心的望着已到人群中的牛仔女子,再次隐没在黑暗中。 关客的世界,有时会变成彻底的黑暗,有时又会有一丝亮光出现。他睁开眼皮,又闭上眼皮。黑暗,还是黑暗,然后才看到模模糊糊的人影。一群人在低声议论着什么,声音嗡嗡的响着,听不真切。他的意识渐渐被抽出体外,飘向虚无的空间。 牛仔女子从行人的缝隙中钻入。她在关客的身旁蹲下,一把握住了他的左手。 黑暗,寒冷,黑暗,寒冷。关客在一个无底的深渊中不断坠落,黑暗与寒冷是这里的主旋律。他的意识渐渐下沉,就在快要下沉到看不见的地方时,他忽然感到什么地方传来了一丝暖流。 那股暖流细如发丝,忽有忽无。关客不断下坠的身体忽然停了下来。周围如墨一般的漆黑颜色,也开始悄然变淡。极远之处,一抹极透明,浓厚,纯净的白,闯入了关客世界中,稀释了寒冷,稀释了黑暗。 关客感觉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中。然而他的眼皮依然沉重,根本睁不开眼睛。一些人的话语声传到了他的脑海里。“真可怜”“年纪这么轻”“你看他的样子,恐怕骨头都碎了。”他有些不解,有些疑惑,也有些喜悦。 被那样一辆高速行驶的车撞到,难道还能不死? 若隐若现间,关客听到了急救120的声音。意识浮浮沉沉间,隐约觉得有人把他抬到了担架上。在一阵晃动后,只听轰隆一声,有什么门被关上了。 他感到自己的左手一直被一股温暖的所在包围着,那抹黑暗世界里极白的细丝光亮,就来源于那里。 关客放松下来,陷入了沉睡中。 第七十一章 手术室 议事大厅里,穿着白色医生服的人们,坐在长条形的会议桌上,看着高挂在一面墙壁上方的屏幕,沉默不语。屏幕里播放的是一间病房里的监控录像,患者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正安详平静的躺在病床上。 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明白,监视屏幕中,那个年轻的患者即将醒来。最多三五天的时间,他就会变成一头生猛的老虎。按道理来说,病人奇迹般的康复了,他们这些医生应该很高兴才对。每治好一个病人,医院就能多出一份名誉,就能吸引更多的患病者前来就诊。然而,这些医生全部沉默着,即不像是高兴的样子,也不像是忧愁的样子。 医生们大多数面无表情,少数人稍稍皱紧了眉头。没错,他们既不感到高兴,也不感到忧愁,而只有深深的疑惑。 屏幕里面监视的,自然是经过了一场车祸的关客。医生们想着,不论是轿车的巨大冲击力,还是脑部未知的深度恶性肿瘤,关客都应该无法活下来。然而令人惊奇的是,关客不仅活了下来,而且还很健康,从他的各种综合指标上来看,平均素质比普通人还要高。 当时,高易接到120急救车的通知后,立马赶到濒危手术室。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但那时的景象仿佛还历历在目。关客闭着眼睛躺在手术床上,四肢有些轻微的怪异,明显是骨头变形或者破碎了。他的身上沾满了血,血迹涂满了他怪异的躯体。 助手将脑部成像图的一端轻轻刺入关客的头皮,仔细观察起图像来。仪器的屏幕上,那一大片代表脑瘤的黑*域几乎占据了关客百分之八十的部分。 高易俯下身,利用听诊器,仔细听着关客胸腔中的心跳声。刚开始的时候,扑通的声音每隔将近一分钟才能微弱的跳动一次。高易当时想着,他的这位老朋友此次恐怕是再也救不过来了,不论高易采取什么样的措施,都将是徒劳无功的。不过程序流程还是要走完,于是高易还是静静的听着关客的心跳声,等待着说出最后的死亡时间。 这一等,便等待了很久。起初,关客心脏搏动的声音微乎其微,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真切,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缓慢的流过,那心脏扑通跳动的声音竟然变强了几分。 高易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集中精神听得更仔细一些。扑通,扑通,关客心脏跳动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强力,跳动的间隔时间也慢慢的恢复正常。高易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声,不由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他不由把手放在关客裸露的胸膛上,再次感受起来。关客的心脏犹如满电的马达,根本没有丝毫衰竭的迹象。它的工作情况稳定,正常,良好,似乎还能运转个一百年。 高易一把揪住他助手的胳膊,声音由于吃惊而显得音调有些高:“他的脑电波图怎么样?” 助手由于连熬了几天夜,有些提不起精神。趁着有一个必死之人刚进来,正好过来偷一会儿懒。他听着高易变了调的询问,有些疑惑,心想高大夫不常发神经啊,今天是抽的哪门子疯?他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才睡眼惺忪的说道:“死人的脑电波图还能怎样?一条直线唄。” 高易摇了摇他助手的脖子,将他的脸使劲贴着仪器的屏幕,怒声说道:“这特码的叫一条直线?你告诉我这特码的叫一条直线?” 助手感觉到了不寻常的地方,身体打了一个哆嗦,终于完全清醒过来。脑部成像仪器分为上下两个图像,上面的图像监视着病人脑部的具体情况,下面的图像反应着患者脑波动的情况。 上面的图像中,那些黑色的区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缩小了一部分;下面的图像中,本应是一条直线的脑电波,却还是在上下起伏着。 助手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眼花了,可他揉了四五次的眼,看过去的结果没有丝毫的不同。这个病人不仅没有立即死亡,而且还在奇迹般的一点点好转。 高易猛拍了一下助手发愣的脑袋,低呵道:“还愣着干什么,叫多点人来,准备手术。” 助手傻傻的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关客,说道:“不会是还魂了吧?” 高易又拍了一下助手的脑袋,说道:“我看你才像是刚还魂的样子!还不快去给我找人。” 助手仍然呆着没有动,说道:“他的脑部正在自行痊愈,我们还手术什么?” 高易第三次拍了一下助手的脑袋,指着关客略微怪异的躯体,说道:“你没看到他的骨头不对么?把人叫来,矫正患者的骨头!” 助手摸了摸鸡窝似的头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会有一天,一群白大褂在濒危手术室中,忙着的不是救命,而是接骨头。 就在高易的第四个巴掌快要拍下来的时候,助手连忙窜出了手术室,去把兰亭医院还有些空闲的医生叫了过来。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医生们很快投入到工作中。高易没有轻自动手,而就站在一旁看着。每当看到一些奇怪之处,他就会下手亲自探查一番。 后来的其他医生们,遵循着命令,给病人接骨头,对于一些奇怪的现象,即使发觉了,也没有去问。他们实在太忙,已没有时间进行八卦。 这场别开生面的濒危手术,开始的很匆忙,但持续的时间却很长。当医生们已经把关客全身的骨头复位的时候,高易还没有说手术结束的意识。他一直盯着关客的脑袋看个不停,仿佛在瞧一件稀有的珍宝。 高易很想弄明白,为什么关客患有这么严重的病,遭遇了这么严重的车祸,还有一条命在。他在医生们接骨头的时候,仔细观察着关客的身体构造,看来看去,发现与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只是年轻的躯体,较为健康些罢了。既然躯体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那么能够让关客起死回生的东西,就一定藏在关客的脑袋里。 如果他找到了真正的原因,肯定是科学界的一大发现,那是要载入世界史册的。高易光是想那么一想,就有些激动不已。他越看关客的脑袋,眼中的光彩就越发灿烂。 关客在高易的脑袋旁走来走去,对于其他同事已经做好的工作,毫不关心。他思量良久,又在原地徘徊了一阵,然后缓缓而坚毅的说道:“开颅。” 其余的医生们,互相望了望。他们早已感到了些不对。通常在濒危手术室中,做的都是拯救人生命的手术。从这里出来的患者,百分之六七十以上的人都进了停尸间。通过急救车运过来的人,有百分之九十是在这里,被医生们下了死亡判决书。 这样一个悠乎生命的地方,竟然用来矫正骨头,已经让人有些奇怪,现在却要开颅,那你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开颅与矫正骨头的顺序,不是应该倒过来么? 高易感受着那些怀疑的视线,不由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热。他有些心虚的笑了笑。他的内心开始挣扎。他朝脑部成像的仪器看了一眼,发现那些黑色的区域已经缩少到了百分之四十。真是惊人的速率,照这样发展下去,关客脑部的肿瘤,很快就会消失不见。如果自己做了开颅手术,很有可能会影响些什么,让情况朝较坏的方向发展,可是如果不做开颅手术,他始终不明白,关客为什么能够自行好转。 高易内心的挣扎并没有持续多久,好奇与贪婪很快占据了上风。他的双眼放出明亮的光,极短促的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开颅!” 医生们迟疑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慢慢向关客的脑袋旁靠了过去。一个用来固定住头部的机械装置,从手术床的尾部弹出,慢慢伸展而出。机械装置的头部,像是龙虾的铁钳,缓缓来到了关客的额头上方。铁钳一边下降,一边调整方向,以确保能够将关客的脑袋卡住。 高易从旁边的托盘里,拿过一把消过毒的手术刀,静静的等待着机械装置动作的完成。 一名比较识趣的医生,已经拿起了用来切开颅骨的电锯,站在高易的身旁,也在慢慢等待着。 铁钳的两只爪子,一左一右,放置在关客的脑侧,并开始慢慢收紧。不一会儿,铁钳就已经完全固定住了关客的脑袋。 高易拿着闪亮的手术刀,贴近关客的头皮,就要切下来一块。 通常,一块头皮切下来之后,就是那个电锯一样的东西工作的时候了。只需启动它,上面锋利的刀锋就会快速的旋转,足以切开任何坚硬的物体。曾有人做过实验,这种医学装置,如果用来切割黄金,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之剖成两半,所以拿来切开人的头骨,也不过是小菜一碟。 第七十二章 睡梦 就在高易手中的刀尖,快要触到头皮时,一直躺在手术台上,一动不动的关客,忽然痛苦的*了一声。这一声*,犹如在万籁俱寂的教堂之中,突然掉落了一枚绣花针。尽管声音不大,却骇得手术室内其余的人,一动也不敢动。他们的脸上写满了震惊、恐惧之色。 高易握着刀的手,有些颤抖。他想,难道真的如同自己助手说的那样,手术台上的人还魂了? 关客的眉毛动了动,满脸都是痛苦之色。随着第一声疼痛*发出,他的身体也开始摆动,仿佛要摆脱什么的样子。 高易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他终于明白自己是在做什么了。他刚才的行为无异于杀死一个人,那么自己就会成为杀人犯。名动全世界的诱惑,渐渐在他的心中隐去。他的良知又回到了身上。 高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关客痛苦的脸,终于醒悟道:“艹,没给他打麻醉剂!你们这些人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麻醉剂去。” 原来,所有的人都以为,关客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所以在进入手术室前,连麻醉剂都没有给他打,就直接推了进去。现在,关客渐有苏醒的迹象,而他刚刚经过了一次全身骨头矫正的手术,当然会感到很痛。 医生们纷纷清醒过来,快速地离开了手术室。 切开关客的脑颅,想要一探究竟的想法,终究没有实施。在还没有人发现的时候,高易或许可以进行开颅手术,但现在,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一个人的生命和他个人的名誉成就之间,要让高易选择的话,他还是会选择前者。 会议厅内,有很多人提出,要打开关客的脑袋,仔细研究一番的想法。虽然他们的措辞很委婉,但仍然掩饰不住,其中自私的味道。高易冷冰冰的坐在院长的左手边,坚决反对开颅的做法。理由很简单,人已经快要康复了,再开颅,很有可能使患者的病情恶化。 提出开颅方案的医生们,用憎恨的目光望着高易。一个假惺惺的伪君子,装什么圣人! 高易毫不在乎他人的想法,目光毫不畏惧的与别人对视着。他的表情平静,目光淡然。所有与他目光相对的人,都忍不住别开了头去。 坐在首席的院长,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注视着监控器上的关客,缓缓说道:“无论如何,这都是医学史上的一次奇迹。身遭撞击,还患有不知名的恶性肿瘤,即使这样,竟然也能活下来,实在是不可思议。我知道你们的想法,我也很理解。好奇心是推动进步的源泉,你们想要一探究竟,找出病人活下来的原因,这本身无可厚非,但,”老人顿了一下,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圈之后,才又继续说道:“我们最起码要尊重自己的职业道德。身为医生,治病救人永远要摆在第一位,随之而后的才是研究与学术报告,排在最后面的才是名誉与金钱。一个明显要好转的人,开颅意味着什么,想必大家都很清楚。不要说那些天花乱坠的话,大家都是聪明人,没有谁是傻瓜。请你们把私心收一收,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我一直以为,每一个人的生命本来就是一个奇迹。我们救活一条性命,就是创造一个奇迹,我们救活无数条性命,就是创造无数个奇迹。还有什么,比创造奇迹,更充满挑战性?还有什么,比创造奇迹,更让人有成就感?” 老院长喝了一口杯里已经凉了的茶水,继续说道:“各位,我们都很忙,所以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他一指监视器上的关客,道:“至于他,大家就不要插手了。我们只需静静等待奇迹的苏醒。散会。”说完,老院长第一个离开了会议室。 高易站起身,跟在老院长的后面,心中感慨,怪不得兰亭医院的名声,要比平乐市内其他的医院都要响亮。有院长这样的大山在,兰亭医院想不当第一,都很难。 关客当然不知道,兰亭医院因为他,而难得的开了一场会议。当那辆红色的桑田车撞到自己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关客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到自己全身*,漂浮在一处海面上。阳光温暖和煦,照在他的肌肤上。海水湛蓝,温度刚刚好,轻轻的托着他飘荡。周围看不见陆地,海与天连接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关客闭着眼睛,浑身上下暖洋洋的。一股暖流,从左手处不断升起,流经他的肩膀,脖颈,脑袋,然后调转头来,窜入右边的胳膊,手掌…暖流缓缓流淌,几乎将关客身上的所有血管都走了一遍,之后被吸入心脏中,消失不见。 温暖的海水浴,熨烫着关客的身心。他舒服地直欲*。 不过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左手处的暖流不再有的时候,蓝天与大海同时消失不见。 窗外,阳光明媚,润可将窗帘拉开,让更多的阳光照射进来。关客躺在床上,还没有起来。他眯着眼睛,望着伸懒腰的润可,不由微微一笑。润可的半边侧脸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光。 润可没有转过身,只是慵懒地问道:“懒虫,还不起来!” 关客穿衣起床,也来到窗前,从身后环抱着润可的腰,轻轻地摇摆着。他的头埋在润可的秀发中,鼻子里全是芬芳的味道。“咱们去哪里吃饭?”关客轻轻的问。 润可轻轻微笑着,她甜美的笑容一度让关客怀疑着世界的真实性。“我给你做。”她说道。 关客微笑着说道:“好。” 窗外,有儿童在嬉戏。温暖的阳光下,童声无忌。一只气球飞起,上面还画着一个胖胖的笑脸。欢快的笑声伴着气球,越飞越高,越飞越高。欢笑仿佛可以传染。关客听着窗外孩子们的笑声,就不自觉得一直保持着微笑。 润可的脸上也一直流露着微笑。她笑得很浅,只是嘴角微微弯起,但是她笑得很美,很真。 关客一直看着那张纯洁的笑脸,看了很久很久。突然,一切变得支离破碎,窗外明亮的阳光不在,润可的身影也消失不见,明亮无尘的房间扭曲着,被什么东西扯入了虚无的黑暗中。 一个提着电锯的恶魔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锯齿在电力的带动下,已经看不清楚边缘,只听到马达的声音,持续不断的响着。恶魔伛偻着身子,发出邪恶的笑声,越走越进。 关客想要逃离,却惊恐得发现,全身根本动弹不得。他恐惧地望着恶魔越靠越近,到最后甚至能清晰的听到电流的声音。 恶魔嘿嘿笑着,缓缓将电锯靠在了他的腿上。皮肤撕裂开来,却没有血迹溅出。关客恐惧的睁着眼睛,望着自己腿上的皮肤裂开,接着是细白充满裂缝的骨头,被缓缓的切割开来。 撕心裂肺,深入骨髓的痛苦,直欲让关客尖叫出声,然而他却发现,自己竟然连声音也无法发出。他既不能逃离,也不能发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得看着那个恶魔,一点一点,锯开自己的腿骨。 恶魔拿着一截骨头,戛戛笑了两声。他的头上戴着一个船长帽,看不清楚样子。那个掩藏在帽子下的邪恶头颅,冲着骨头的断面,吹了两口气。一些白色的粉末,在黑暗中飘远。 关客以为自己会站立不住,从而摔倒在地,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即使被锯掉了一段腿骨,他也还是直直的站着的,仿佛是棵千年不老松。但是疼痛却一点不假,一丝不漏的传递在他的脑海中。 他想要长长嘶嚎一声,却不能够。痛苦,恐惧,尖叫全部堵在了他的胸膛中,折磨得他快要发了疯。 恶魔随手把一截腿骨往身后一扔,便开始挑选下一个目标。他来来回回的用电锯比划了几下,最后还是决定再把右腿骨锯下。好事当然要成双。 关客就这样忍受着抽骨吸髓的痛苦,忍了很久。那个奇怪的看不清面貌的恶魔,从上到下一点一点拆开他的身体,切断他的骨头,并把它们扔到了黑暗的深处,再也找不到了。 当恶魔把电锯对准他的脑袋,狞笑着就要下手的时候,关客终于奔溃了。强烈的恐惧与痛楚,使得那道忍耐的边界,如同松散的堤坝一样,被凶猛的洪水一冲即散。 关客在黑暗中,放声尖叫。这一次,喊声没有被堵在胸膛里。他第一次张开了嘴巴,并把声音呐喊了出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长长的呐喊向四面八方传递开去,几欲震散这看不见尽头的黑暗。 恶魔在关客强烈的呐喊声中,颤抖着低伏着身子,抖个不停。他的电锯看不见了,不知道落在了何处。 关客的呐喊没有停止。他的气息仿佛无穷无尽。 恶魔渐渐开始委顿,身形越来越小,越来越黑,最后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第七十三章 醒来 极远极远的地方,透出了一线细微的光亮。这丝关亮,不同于先前那抹纯净的白。它掺杂着许多其他的东西,比如声音,比如其他的物体影像。还有一些东西在动,模模糊糊的来来回回。关客感受到了一丝震惊与恐惧。这丝震惊与恐惧不是自己的,而是那些来来回回走动的东西的。 关客听到了自己的呐喊变成了细若蚊蝇的*。真切的骨头断折的痛苦,一下传递到他的脑海中,痛得他再次*了一声,再次昏迷了过去。 这一次,他没有做一个梦。 …… 2981年六月二十四号,晚上九点钟,兰亭医院笼罩在静谧的夜色下。外面的花草树木中,有蛙声虫鸣。一些蚊子在某一些肮脏的角落里,探头探脑,它们虽然很想进入医院中,却不想闻到那些消毒水的味道,所以有些踌躇不决。 高易站在关客的床前,出神的望着他。病房的门是敞开着的,一些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路过这个地方的时候,总是若有若无的向病房里,投来一抹好奇与惊异的目光。 随着麻醉剂的药效消散,关客渐渐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节能灯的白光映射到他的眼中,他条件反射的闭上了。再次睁开双眼时,才慢慢适应周围的光线,感觉灯光也不是那么刺眼了。刚开始看过去的物体都还有些朦朦胧胧,但是等到适应了光线之后,一切又都变得清晰起来。 关客回忆着红色轿车撞击自己的一幕,心想自己不是应该死了么?他张开十指,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手掌上的纹路清晰可见,也能看清一些碧绿的毛细血管,看起来确实是人的手掌。他还打算掐一下自己的脸颊,来确认一下自己是人是鬼的时候,一直站在旁边的高易,便面无表情的说道:“不用掐了,你确实还活着。” 一阵狂喜涌入心头,关客咧着嘴笑了起来。他笑着笑着,就欲站起来手舞足蹈,但碍于还有他人在场,便克制住了这股冲动。他痴傻着笑问:“我真的没死?” 高易双手交叉抱起,说道:“你要不相信,还是掐一掐自己的脸得了。” 关客果真掐了掐自己的脸,而且还不止一下。每掐一次,他就开心一分,掐了数十次之后,简直开心的像充满了气的气球一样,直要向天空飞去,至于掐脸皮上的肉所带来的些许疼痛,则直接被关客忽略掉了。 关客说道:“我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还能活下来。”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高易拿着一个病历本,似乎记录着什么。 关客活动了一下全身,只感觉全身精力充沛,“感觉很好。” 高易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看着病历本,说道:“脑袋呢?” 关客摸了摸脑袋,他有些疑惑的说道:“咦,真是奇怪,我的脑袋也不痛了!” 那颗怪异的肿瘤,已经陪伴了他好长时间,关客一直以为,自己一辈子也甩不掉它了,没想到一觉醒来,根本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我感觉头脑清楚,精神旺盛,似乎从来没有得过肿瘤。难道我的病,在睡了一觉之后,就自行离去了?” 高易不断地在病历本上写着一些东西,他头也不抬的说道:“是的,你只需睡一觉,病魔就全部被赶跑了。” 关客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脑中的一颗瘤,竟然在睡觉的过程中消失了,这种事,怎么想也觉得不太可能,可现在却真实的出现在自己身上,由不得他不信。 一直折磨着他的病魔大山移开了,关客即惊奇又喜悦。 高易住笔不写,看着关客问道:“发生车祸的时候,你注意到了什么奇怪的现象了吗?”高易想着,既然在送入手术室之后,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那么就一定是在这之前,出现了什么特别的事情。从关客被飞车撞飞,到救护车将他送达医院,时间总共超不过半个小时。在这半小时里,一定发生了一些奇特的变化,才能让关客起死回生。 高易曾仔细的询问过,那天开车的司机和车上的护士,开车司机只是一味的注意着前方的交通状况,倒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倒是车上的护士说道,把受伤的人抬上车里的时候,一个穿着蓝色牛仔裤和蓝色牛仔上衣的女人也跟了上来。那个女人的怀里,一直抱着一只猫。那只猫有些诡异,黄色的眼珠子,在眼眶里不停转动着,打量了半天才安稳下来。 高易一听说有其他人跟上来,便觉得奇迹的出现,很有可能和跟上救护车的人有关。他连忙追问护士,让她说一说那个女人的事情。于是护士便更加详尽的描述起那个一身蓝色牛仔装的女人起来。 护士说,那个女人初看之下,很不起眼,就是那种放在人堆里,谁也不会发现的一类人。但是在多瞧上几眼之后,就会发现她有一种独特的美。她的美不在于面容姣好,身形火辣,而是一种由内而外的美。她的美不着痕迹,却又能自然的从一举一动中透露出来。 护士说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越看越觉得有味道,在看了那么两三眼后,又觉得这个陌生的女人,在举止优雅的行动之中,还透着三分帅气。护士说到这里的时候,眼里已经满是桃花,看她的模样,高易当时便怀疑着,如果那个蓝衣牛仔是个男人,她恐怕当场就要投怀送抱。 护士还说道,穿着蓝衣牛仔装的女人,从上车起,就一直抓着关客的手不放。车上的护士们,一边忙碌的给关客止血,一边从蓝衣女人的动作中推想着,这个陌生的女人一定是个痴情人。 蓝衣牛仔就这样握着关客的手,坐了一路的120急救车。快到医院的时候,她才松开关客的手,并在他的身上搜了一阵。她很快从关客的内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钱包。她摸出一张身份证件,看了一眼后,便将钱包收入了自己怀中。车上的护士以为她是病患的亲人或者爱人,所以对她的行为视而不见。 穿着蓝衣牛仔的女人,从上车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那只奇怪的猫咪,在一开始打量了几眼后,便也安静的躺在了女主人的怀中。等到急救车行驶进医院的门口时,穿着蓝衣牛仔的女人,同样一言不发的,从车上跳了下来,她一手抱着小猫,一手抚摸着猫的颈,慢慢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护士们这时才疑心起来。如果真是亲人或者爱人,应该跟进医院才是,如果不是亲人或者爱人,那她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要跟着受伤的人,一同进入救护车里呢?由于护士们太过忙碌,这一丝疑虑很快消失不见,但又在高易问起时,详详细细的讲了出来。 高易听完护士说的话,觉得关客之所以能够活下来,十有八九是因为那个穿着蓝衣牛仔的女人。他今天之所以在关客醒来的这天过来,就是想要问关客知不知道这位女子。 高易的问话很平静,但却有些刻意。关客虽然还未从活着的喜悦中走出,但也察觉出了,对方平静话语下的一丝激动。 随着兴奋之情渐渐退去,关客回想着梦中与现实的景象,他怀疑自己能够活着,是因为迷迷糊糊中左手被包围的温暖所在,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中,那极远处一抹极纯净的白。他并不知道是蓝衣女子救了自己,但他推测,救他的人可能并不想抛头露面,否则的话,他(她)应该早已出现在了这里,并以救命恩人自居了。 想到这里,关客觉得有必要隐瞒一下真实情况,于是说道:“没发生什么奇怪的现象啊?难道其他人注意到了什么反常的事情么?” 和李多安混的久了,竟也学会了说谎不脸红的门道。关客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稍稍睁大了眼睛,似乎很好奇出现的奇怪想象。 高易看似随意的看了关客一眼。这一眼虽然貌似随意,但却极其仔细打量了一下关客的面部表情。关客的表演本事,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高易竟没有看出撒谎的痕迹来。他稍稍皱了皱眉头。既然患者毫不知情,又从哪里找到那个蓝衣女子? 高易拿笔轻轻敲着病历本,一边还是用怀疑的口气问道:“你没感觉到有什么人一直握着你的手么?”他的问话一出口,便开始仔细观察着关客的面目表情。 关客的身体僵了一僵,但是脸上的神情还是没有透漏出半分知道些什么的样子。他的神色更加疑惑了,用怀疑的目光望向高大夫的脸,说道:“真有人握着我的手?可我什么也感觉不到啊!我最后只看到天旋地转,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他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信的说道。 凭着高易多年与人打交道的经验,他觉得关客的话不似作伪,便遗憾地叹了口气,带着病历本离开了。 第七十四章 探望 这几天,护士小丽很是气馁。她站在卖冰激凌的“何时口味”店前,像一个稀奇的动物一样,被过路的人好奇的注视着。医院里没有杂货店,小丽只得离开医院,到外面去买冰激凌。人们很少在大街上,看见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子出来买冷饮,而且她的白色护士服,也实在太过惹眼,所以引得人人走过附近的时候,都忍不住看上一眼。 小丽瘪着嘴巴,一副很受委屈的模样。店主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于是说道:“念在你买了这么多份冰激凌,我再附送你一根吧。”说着,便要打开冰柜,再拿一根冰激凌。 小丽按住了店主的手,说道,“你就是白送给我,我也不要。”她看上去有些气鼓鼓的。 店主是个中年人,皮肤黝黑。他感受着年轻女子手掌的温柔细腻,很想就此不抽回手去,但是众目睽睽之下,这样做很有损自己的声誉,只好不着痕迹的把手抽了回去。“是谁气着我们的小姑娘了?” 小丽把鼻子一皱,从鼻腔中发出了重重的一声“哼”,说道:“还不是那个无赖病人!整天像个小孩儿一样,这也想要,那也想要,累的我跑断了腿。” 一旦打开话匣子,小丽就把涛涛的怨气倾斜了出来。她诉说着他的病人的种种恶习:“七天之前,他想吃爆米花,我在周围转了半天,连个花生米都没看见,就买了一些苹果回去。我原本想着,病人应该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可是没想到,他就真是那么的不通情理!我跟他费了老半天的唇舌,说附近没有卖爆米花的,他就是不信,把头拨得个拨浪鼓一样!我削好了苹果,像哄小孩一样,哄着他吃,他就是不吃!他非要吃爆米花!我没有办法,只好在晚上的时候,去一家电影院附近,买了两三桶爆米花回来。过了两天,他的喜好又变了,不再想要吃爆米花,而是冰激凌了。我当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面还有些高兴。出了医院门口,不就有卖冰激凌的吗?比卖爆米花的地方近多了!于是我喜滋滋的来你这儿买了一个。我把冰激凌递给我那位病人的时候,他很高兴,喜滋滋的三下五除二,就把冰激凌舔了个精光。我以为没什么事了,就想出去歇一歇,没想到那个王八蛋,笑嘻嘻的对我说,味道不错,让我再去买一个!” 小丽说得愤恨,牙齿朝面前的冰激凌一咬,便撕下外层的部分包装纸。小丽接着说道:“我忍着不耐又给他买了一个,结果你猜怎么着?”小丽恶狠狠的吞了一口冰激凌,说道:“他只是尝了一口,就再也不吃了!” 中年店主认真的听着,见她手上的冰激凌很快便被吃完,就从打开的冰柜中又取出一根,递给了她。 小丽自然的接过冰激凌,两排小门牙冲着包装纸一扯,又扯下一片来。她说:“我问他你怎么不吃啊?他说我已经吃过这种口味的了,你再给我买别的来尝一尝,你说气不气人?我当时肺都要气炸了,恨不得一脚踢死他。可他是我的病人,必须要忍耐。我只好强装着笑脸,再去别的地方给他买别的口味的冰激凌。要不是他是男的,我真怀疑他是孕妇,什么都想要尝一尝,什么酸梅汤,龙舌果,乱七八糟一大堆东西,都要让我买来给他吃。” 小丽气哼哼的吃了三根冰激凌,话竟然还没有说完。中年店主习惯性地递上第五根冰激凌。“我这几天的日子过得,真是有如在地狱。护士的本职工作是什么?输水叠被也就完了,他倒好,直接把我当成了仆人!我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吃饭上厕所外,其余的时间全围着他转!”小丽用没有拿着冰激凌的右手,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说道:“看到没有?这黑眼圈,全是那个王八蛋搞出来的!” 中年店主很是惊讶,一边递给小丽第五根冰激凌,一边说道:“他这么虐待你么?” 小丽拍着桌子跳了起来,一滴冰激凌的液体掉落在她的胸前,也浑然不知:“何止啊!他简直是要杀人啊。你知道么,他的口味越来越刁,什么酸梅汤,龙舌果,他对这些很快失去了兴趣,除了一天七八根冰激凌外,其他要吃的东西真是千奇百怪。大夏天的还没过年呢,他就要吃饺子,中秋还没到呢就要吃月饼,更离谱的是,有一天,他刚刚起床,还打着哈欠呢,就对我说,他想要一桌满汉全席。” 中年店主微笑起来,说道:“这就有些过分了。” 小丽唆了一口冰激凌,说道:“我当时就没有给他好脸色看。也许我的脸色太过难看,他才稍微退让了一些,改吃了一锅黄焖鸡。” 中年店主说道:“看来,你服侍的病人,是个十足的吃货啊!” 小丽恨恨说道:“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遇到这样一个病人。就是一个孕妇,也没有这么多事的,他简直比孕妇还要孕妇!” 中年店主安慰说道:“等到他出院了,你就解脱了。” 小丽随手从冰柜里拿了一根冰激凌,冷哼一声,说道:“但愿如此吧。”说完,她就急匆匆的向医院里奔去。 中年店主看了看只剩下一半货物的冰柜,喃喃自语道:“好像有些亏本啊。” 小丽刚来到107号的房门口,便看见了一对奇怪的组合。 一位老人,手捧着一篮鲜花,站在空无一人的病床前。他穿着灰色的中山装,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中,偶见几缕白发如雪。他的背仍然挺得笔直,一如刚退伍的军人。 站在老人旁边的,是穿着暴露的一位年轻女士。她的服装很是奇特,好像是从漫画世界中走出来的一样。她的上身穿着紧身的学生服,下面穿着黑色短裙,光滑修长的腿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足以引起任何一位男士的遐想。 一位老人和一位年轻的少女走在一起,总会让人向另一个方向想去。他付出了金钱,她付出了青春,世界上的很多事总是那么的简单,那么的残酷。小丽呆呆地想着,忍不住就有些看不起。 老人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脸上还带着一抹和煦的微笑。他说道:“小姑娘,这个病房里的人呢?” 老人亲切的微笑,冲淡了一丝小丽的抵触情绪,但是她还是感觉有些不齿,就略显冷淡的说道:“他可能在厕所里。”他吃得太多了,食物从上面进入,总要从下面出来的。 老人看了看四周,恍然大悟道:“这个病房里面是没有厕所的,他是去外面解手的。还是我想得不周到,我应该把他转到高级病房的。” 小丽想着,难道别的病房里,就附带有厕所?她自然不知道,只要钱付得多,别说病室里可以有厕所,就是要一间厨房也是可以的。 老人找来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说道:“既然他还没有来,那我就等一会儿好了。” 衣着暴露的女子始终一动不动,听到这句话后,才用金属般的音调说道:“那我去外面站岗。” 小丽听着女子的说话声,惊奇的睁大了眼睛。她的嗓音听着很特别,不太像是人类能够发出来的声音。 衣着暴露的女子转过身来,奇异的蓝眼睛看也没有看小丽一眼,就径直走出房门,如放哨的士兵一样站在了门的一边。 小丽呆呆地恍惚很久,才手拿着冰激凌指着女子说道:“你是机器人?!” 女子还是没有睬他。 关客穿着病服,百无聊赖的从男厕所走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自己完全康复,是个正常人的时候,他就特别的想吃东西。他用手机在网上搜了一堆食物出来,看见想要品尝的东西就让小丽去买。护士的本职工作就是服务病人,关客时时牢记这一点。 关客从六月二十四号一直吃到六月三十号。他本想拍拍屁股走人,亲自去寻找一些美味,奈何这些医生实在不近人情,老是说什么需要观察观察,你的病可能会复发等等,他只好在医院里呆那么个几天。医院里除了消毒水的味道,就是穿着白衣服的人,好生无趣,只好吃一些东西来解解馋了。 三天前,关客的爸爸妈妈就来看望。妈妈眼泪汪汪,爸爸表情严肃,他们两个人非要逼着关客讲个前因后果。关客不想把真实情况讲出来,东扯一堆,西扯一堆,好不容易用“意外车祸,没有撞到关键部位”才搪塞了过去。临走的时候,夫妻俩个还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搞得他好像是一个骗子。 父母走后,就没人再来看过他,只有高易时时过来,见缝插针的问有没有看见过什么奇特的女人。每当这个时候,关客就会装出一副我听不懂的样子。他很怀疑,在这个医院里日子过得久了,他也能成为一名影帝。 第七十五章 来客 远远的,小萌独特的装束进入了关客的眼中。她的表情永远是一副酷酷的样子,身上的学生服与黑色短裙永远保持着一尘不染。每次看到小萌,关客的心里就会打个突。这种小小的恐惧不知从何而来,只有他离的小萌远一些,方能感到那丝恐惧不复存在。 关客张开洁白的牙齿,冲着面无表情的小萌咧嘴一笑。他的笑非常勉强,感觉更像是在哭。他面部的肌肉有些僵硬,于是揉了揉两侧的脸颊,争取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更真诚一些。 小萌的脸色始终没有什么变化,就是关客把他的脸颊揉成面团,搓来搓去,她恐怕也不会看上那么一眼。 关客讪笑着离得老远就开始打招呼:“嘿,小萌,好久不见。” 小萌如同木头一样站立着,仿佛没有看到他。 关客尴尬的挠挠头,他保持着恭谨的心态慢慢走进病房,路过小萌身边的时候,再次打了一个极小心的招呼,不过小萌对他的行为,一律视而不见。 关客走进病房,不用面对小萌冰冷的脸,瞬间松了一口气。他看见屋里的李宏,已经坐在了一把椅子上,便不敢回到床上躺着,微微弓着身子,说道:“李老爷子,我不知道你要来,我要是知道,一定好茶好酒的招待。住处简陋,怠慢您了。” 李宏笑着说道:“别跟我那么拘谨,我又不是小萌,有什么可怕的!” 自从死上那么一次后,人的胆子就会变得很小。如果是在以前,关客肯定会和李宏,一起开怀大笑,但是现在,他小心谨慎了许多。再英明的君子,杀的人数也能超过两个手掌的指头。普通人也许能无所顾忌,那是因为他就生活在普通人之中,而关客就不一样了,虽不能说已经跻身于上流社会,但也一只脚踏在了边界线上。 你永远不知道大人物都在想些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大人物们只要伸一伸手指,就能碾死关客这只蚂蚁。要想小命长存,只好在察言观色下,小心谨慎地行事。 李宏看着关客附和着的假笑,皱了皱眉头,说道:“生死关头走了一遭,你好像胆子变小了。” 关客略略虾着腰,恭谨而不失礼貌地微笑:“以前不知天高地厚,所以行事有些莽撞。有所冒犯了李老大和各位兄弟们的地方,还请见谅。” 李宏的脸上现出一抹失望之色。这丝失望之色虽然一闪而逝,却牢牢地刻在了关客的眼里心里。关客跟着也有一丝伤感,但随后又恢复如常。 西游记中,孙悟空护着师傅,从开始打到结尾,赢得了斗战胜佛的名号,然而却丢失了一份率性和自我。李宏的面前,站着的关客,就像是取经成功的孙猴子,外表虽然没有变化,但是他的心境却已改变了很多。李宏更喜欢出发去取经时的孙猴子,他桀骜不驯,却又敢想敢做,毫无畏惧之色,而丢失了一份自我的斗战胜佛,已经不再是齐天大圣了。 李宏走过了大半个人生路,表情控制得自然炉火纯青。他的脸上重新显出淡淡的微笑,说道“看你的模样,似乎病已经好了很多,什么时候可以出院?”老人家对关客能活在世上的原因丝毫不感兴趣,只是闲话家常般问他出院的时间。 关客说道:“我也不想呆在这个地方,可是那些医生不让我走啊。他们说我很有可能旧病复发,所以不允许我提早出院。” “医疗费用怎么付的?” 关客再次挠了挠额头,说道:“这个我没付过呀。他们说,有什么想吃想玩的,尽管找小丽,她会安排的妥妥的。” 一直静静呆在房间里的小丽,忽然憋着嘴巴,委屈的哼了一声,那模样,就像一个孩子,被另一个强壮的孩子,抢走了最心爱的玩具一样。 关客这时才发现,屋里除了李宏以外,还有别的人。他冲着小丽露了露牙齿,笑着说道:“这么快就回来了,冰激凌拿来了么?” 小丽气鼓鼓的把快要化了的冰激凌,塞入了关客的怀中。一滴滴液体染的关客的胸前五颜六色,像打翻了各色各样的画盒。小丽把脚一跺,把嘴一撇,高昂着头小跑了出去。 关客的手上也抹了一些冰激凌,他舔了一口,浓郁香甜,还是好味道,不由得连连点头。关客抬起头来,才发觉李宏在静静的观察着他,便对刚才的忘形报以歉意的一笑。 李宏无所谓的挥了挥手。 关客在得到了李宏的回应后,却不急先着去洗手间整理衣服,而是追着小丽跑了出去,并在她的身后大喊:“小丽,回来时别忘记带两份鲍鱼汤回来。” 小丽向前奔跑的身体,突然僵了僵,然后委屈的大声哭着跑出了医院。 关客见小护士听到了自己的说的话,就没有继续追下去,而是跑向了洗手间,整理衣服去了。 一刻钟后,胸前湿漉漉的关客又回到了病房。 李宏见他还是有些拘谨,便摊开手,向着一旁的椅子一指,示意他坐下说话。 关客听从的拉过椅子,坐在了李宏的对面。 李宏冲着门口边,一动不动的小萌说道:“小萌,你也进来吧。” 小萌没有说话,将高跟鞋咚咚有节奏地踩在地板上。她那双深浅不一的眼睛,始终平视着前方。 李宏向前倾了倾身体,和关客靠的更近了一些。“你知道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关客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说道:“您的愿望是过着一种田园牧野式的生活,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李宏微笑说道:“没错,这是我手下的人早已知道的事。其实,他们只猜到了一半。我年少时候的梦想,就是建立一个无可匹敌的商业帝国,它将覆盖人们生活的所有方面,医疗,住宿,娱乐,等等,都要打上我李宏的烙印。经过了大半生的打拼,我只成功了一小半,只能成为平乐市的一方霸主,并不能发展到全世界。人老了,越来越容易回忆往事,年少的雄心壮志就会一点一点消磨殆尽。随着时光的流逝,我渐渐明白,我年少时的壮志是完不成了,便想到了归隐。” 关客呆了呆,问道:“您若一直占着头把交椅,有谁敢找您的岔子。” 李宏微笑着叹息道:“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利益越大,纷争越大。虽然在我眼里,平乐市这么大块地方,算不得什么大利益,但是在别人的眼中就不一样了。虽然我高高的站在上面,但是椅子下面,黑暗的地方我也看不到啊。他们为了争得一尺之地,明争暗斗,颇有不死不休的架势。我能在上面镇得住一时,却镇不住一世。到时候,我的红岗土崩瓦解,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我这个快入土的老头子。” 关客的脸色难看起来。既然这么危险,那您还让我坐头把交椅? 李宏看着关客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你肯定在想,就连我这个老头子都害怕,怎么还把你推上去?其实你不用担心,当初,我在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后,就却各地寻找奇能异士。也许平常人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超脱自然法则的人存在,但你想必知道落博尔特公司。这家公司生产的机器人最为著名,几乎遍布全世界。就在我们平乐市,百分之八十的机器人都来自那里。生产机器人,只是表象,落博尔特公司里,还有许多拥有特殊能力的人。” 关客的脸上有不相信的神色。 李宏继续说道:“一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相信,但在见到了几位大人物身边的保镖出手时,才明白,街头小巷的流言并不全是空话。就在一次晚会上,就在我的面前,一个保镖挡着他要保护的人,硬生生接了一枚从黑暗中射过来的子弹。那颗子弹,从保镖的脑门上射入,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洞口。我和在场的其他人一样,以为这个保镖死定了,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保镖额头上的那个洞口,竟渐渐变浅,最后变成了一圈暗色的斑点,最后又恢复成了皮肤的暗黄色。一颗子弹从额头处的洞眼中挤出,当当的掉在地上。当时,大厅里面安静的很,人们都吃惊的看着那个保镖。那个保镖冲着子弹飞来的地方挥了挥手,就带着被保人离开了。后来,在我细细打听之下,才弄清楚,那个子弹也打不死的保镖,保的是落博尔特公司委员会中的一名委员,而保镖本身也是落博尔特公司里面的人。我看到那样的景象后,深受触动,不在为了自己的安全而感到苦恼。我抛去了一切杂务,游历全国各地,到各种各样可能有奇异人士的场所寻找,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异于常人的保镖。我从天南飞到海北,再从海北飞到天南,找了一圈又一圈,始终没有碰到异能人士。就在我要失望而返时,小萌就出现到了我的面前” 第七十六章 计划 “小萌的特殊之处,我不必说明白,也没必要说明白,日后的相处过程中,你自然会慢慢了解。一开始,我之所以下定决心买下她,只是看中了一点:她强大的武力,足以保护一个弱小的人类。现在想来,小萌的作用还不止于此。”李宏坐在椅子里,慢慢的说着。 关客有些恭维地说道:“李老大的眼光自然是没得挑的。看小萌的样子,就知道是一位出色的保镖。” 李宏哑然失笑,说道:“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别的本事没有学到,你油嘴滑舌的本事倒是更精进了。” 关客嘿嘿笑了笑,没有言语。 “今天来到这里,一是为了看望你。见你活蹦乱跳的样子,我们这些局外人就不必为你的病担心了。二是为了来说一说我的计划。” 关客隐隐明白那计划是什么,但还是忍不住疑惑问道:“计划?什么计划?” 李宏望着关客的眼睛,说道:“王晓夜死了,你知道吧。” 关客摸摸了鼻子。他很想要说自己并不知道这件事,但却不能这样做。那天在辉煌大酒店的小房子里,他可是在后面隐蔽的储藏室里,挑拣出一把*。这样一个长条形的冰冷物事,很难不让人印象深刻。他刚拿了一把枪去,隔了不到两天,王晓夜就被人暗杀了,想不引起别人的怀疑都不能。 关客不在嘻嘻哈哈,平静的说道:“我知道。” 李老大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冷冽的光芒,口中说道:“王晓夜是我的一位故人之后。我的这位故人,虽然没有交代我,让我好好照顾他,但是作为大哥,照顾兄弟和兄弟的子女,是理所应当承担的事情。而现在,故人之后死了,我很难过。” 关客的双手贴着自己的大腿更紧了些,这是他紧张的表现。他面无表情的问道:“您想怎么处理这件事呢?”说话的同时,他的大脑已经急速旋转起来。他还有大把的时光可以挥霍,可不想断送在医院里。死里逃生的庆幸,已经开始慢慢地冷却。 如果李老大想要为他的故人之后报仇,关客是不会坐以待毙的。他不知道李老大会怎么做。如果李老大决定,要以自己的人头来慰藉他的故友,他只好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只要李老大说出要杀死他的决定,关客会欺身而上,捏住李老大的喉咙,以要挟小萌不要乱动。 关客全身的肌肉紧绷起来,胸膛里的心脏突突的跳着。 幸运的是,李宏并没有打算处置关客的意思。他目光中的冷冽之意,渐渐消散。他的口中,吐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他把的目光越过关客的头顶,看向虚无的某处,继续说道:“可是难过归难过,我是不打算替他报仇了。” 关客听完这句话,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 李宏说道:“我这位侄子的性格,偏激,嗜杀,因为早年的一段情,而变得怪异难处。他虽然在我的面前表现还不错,以为能瞒过我的眼睛,但是他做的事情,怎么可能瞒住任何一个人?我就是想要装作不知道,也会有人偷偷的告诉我。这些年来,他做的任何事情,我都在看着。他桀骜不驯,把红岗帮搞得怨声载道。开始的时候,我认为他年纪还小,在过几年,想必就会懂事很多。” 李宏说道这里的时候,忽然一拍椅子的扶手,又是伤心又是愤怒地说道:“但是狗改不了吃屎啊!他乖离嗜杀的性格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愈发张扬起来。”由于激动,李宏的脸色有一瞬间的血红。 小萌端过来一杯浓浓的咖啡,放在了李宏的手上。 李宏喝了一口咖啡,接着说道:“他的这个模样,迟早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的。果不其然,在某一个暗夜里,一颗子弹结束了他的性命。我或许会为他的死而感到伤心,但却绝对不会为他报仇的。” 李宏喝了第二口的咖啡后,语气平静的说出了惊人之语:“我打算让你接替王晓夜的位置。” 关客听着听着,忽然眼睛睁得溜圆,嘴巴张着,下巴都要掉了下来。您的侄子刚死了,就让杀死您侄子的人顶替他的位置,这样不好吧。您不刚刚还为您死掉的侄子难过吗,难道那表情是假的不成?关客忽然觉得,自己还算不得一位影帝,面前的这位老人,才能称得上影帝。 李宏望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你不愿意?” 关客心中无奈的想着,即使我愿意坐他的位置,也不敢呀。本来关客就对王晓夜的事避之唯恐不及,生怕别人知道是他杀了王晓夜,如果自己真的顶替了王晓夜的位子,人们难免不会把两件事想到一处。 关客试探着说道:“换一个行不行?” 李宏依旧一副淡淡的样子,脸上没有起丝毫的波澜,似乎关客要说的话,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以。辉煌大酒店的董事还空着,你明天就走马上任吧!” 辉煌大酒店是红岗帮每次集会时的场所,几乎已经成为了红岗帮的象征,而让关客当辉煌的董事,无疑是在隐晦地告诉帮众,关客就是李老大的继任者。 关客虽然没有刚才那么吃惊,但无疑还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他说道:“是不是太快了些?” 李宏说道:“我只嫌这一切进展的太慢了。” 关客忍不住还是问了一次他曾经问过的问题:“您为什么一定要选我呢?” “因为我很中意你。”李宏的理由很简单,很直接,却也让人无法反驳。 “我不觉得自己能够担得起如此大任。” “你不坐上去感受一下,怎么能知道担不担起呢?” “您老都害怕的位子,我就更加害怕了。” “我从来没有害怕过,只是有些累了。” 关客怀疑的问道:“真的?” 李宏极其肯定的说道:“真的。”他见关客脸上的怀疑之色不仅没有不见,反而更浓郁了几分,不由叹了口气,心想我是那种经常骗人的人么?他本来想带着小萌,一起隐居的,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为了让关客有那么一丝的安全感,还是让小萌跟着他吧。于是他说道:“我把小萌留在你的身边,这样如何?” 关客脸上的怀疑神色这才消失不见,听他要把小萌留给自己,连连摆手推辞道:“这就不必了吧?” 李宏心想,不让小萌跟着你,你能老老实实的当红岗帮的老大?他斩钉截铁的说道:“小萌就留下来,保护你的安全。她如果跟着我,难免会引人注意。” 关客这才为难的说道:“好吧,我听从李大哥的安排。” 李宏转过头来,对着小萌说道:“你听到我说的话了么?” 小萌深浅不一的碧绿眼睛闪了一下,然后才恭谨说道:“我明白,我会保护好他的安全,但是我只能保他一段时间。” 李宏说道:“那我们可以定下一个时间吗?” 小萌说道:“当然可以。” “一年?” 小萌果断的表示否决:“三个月。” 李宏皱了皱眉头,说道:“这差得也太大了吧?我再让一让,十个月怎么样?” 小萌的金属声调听起来仍然斩钉截铁:“不行,只能四个月。” “我好歹也付了两个亿,再要求你九个月的保护时间,也不为过。” “你那两个亿,是让我保护你的。既然保护目标已经转移,自然要从新算一算。” 李宏伸出右手,摆出了个八的手势:“那这样好了,八个月,就保他八个月。” 关客呆呆的听着他们如同买菜的大妈和卖菜的大妈讲价那样,侃个半天,不由一阵失神。这是一个机器人和他的主人说话的态度吗?看着有些不像啊。 小萌秀气的眉毛皱了皱,说道:“最长的时间,六个月,不能再让步了。” 李宏想了想,觉得半年的时间足够了。如果关客不能在这六个月内,树立起自己的威信,使得手下的人尊敬于他,那就是他李宏再一次的看错了人。给他六个月的时间,如果还不能站稳脚跟,那就是再延长一段时间,也无济于事。于是李宏说道:“好,六个月就六个月,我们一言为定。” 李宏和他的女机器人保镖击了一掌。 李宏看着关客说道:“既然事情已经说定,我就出去给你办出院的手术。想来我的面子,兰亭医院还是卖的。” 关客见他要走,心中憋着的另一个疑问终于说出了口:“您难道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李宏站起身来,在小萌的搀扶下慢慢走出门口。他听到关客的疑问后,便回头说道:“我说过,世上的奇能异士虽然很少,但也并不是没有。”说完,他向右一拐,去找医院的高层了。 关客一想到,马上要离开医院了,不由得有些舍不得。在这里,他什么都不需要花费。床是免费的,食物是免费的,而且还能人工点餐,这样的好地方,上哪里找去!他决定等小丽回来的时候,再要一次满汉全席,以此来结束他的住院生涯。 第七十七章 睡美人 令关客感到遗憾的是,他最终还是没能吃到一桌正宗的满汉全席。小丽双手扭着她的衣服下摆,站在床的一边,只是一脸委屈的看着关客,而没有说出一句话。 “咦,我的满汉全席呢?”关客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小丽的面部表情,又或者注意到了也毫不在乎。 小丽乱抓起桌子上的东西,什么杯子,台灯,记录本,一股脑儿的扔向坐在床沿上的关客。 关客一闪身,避了过去 小丽见没有扔中,双手掩面,忽然失声痛哭起来。 关客见她真哭了出来,有些着慌,正想上前安慰几句,却见小护士已经掩面飞身出了房门。 他正想追出去,说这是开玩笑的话时,高易已经走了过来。 高易将档案版夹在腋窝下,拦住了关客前行的路。 “干什么?”关客因为被拦住了去路,有些气急败坏。 “没什么,只是想通知你一声,你可以出院了。”高易淡淡的说完,就又从腋窝下拿出档案板,边走边看的走远了。 红岗帮帮主的名头果然不是盖的。李宏只是和院长说了一说,关客马上就获批可以离开医院了。不得不说,权利和名声,在有些时候确实很有用处。 关客撇了一眼外边,见看不到小丽的身影,便不再寻找了。他只是向一位护士开了一些小小的玩笑,希望她不要介意。 略微收拾了一下房间,关客就动身出发了。其实他只有刚进入医院时身上的那套衣服,其余的全是病服,倒也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只简简单单带了些洗漱用品,就离开了107病房。 …… 虽然只有接近十天的样子,没有回到自己的家,但是当再一次看到大门口的上方,“嘉和世纪城”五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关客还是有一种远行了很多年之后,回家的感觉。空气中仍然漂浮着淡淡的黄沙,往极远处的地方看去,还是显得雾蒙蒙的。他以前觉得这里的环境是如此的糟糕,现在只觉得漫天黄沙也是一种独特的风景,比九寨沟的风景也毫不为过。 从来不与人打招呼的关客,此时背着一个简短的小包,开始从他遇见的第一个人起,挨个挨个的打起招呼来。他的脸上笑容灿烂,表情真挚,但还是惹得许多人疑惑的望着他。毕竟,在这个小区里,关客曾经要求自己活得跟不存在一样,那么别人自然不会太认识他。现在他不想活得像不存在一样,所以他遇到的每一个陌生人,不论是居住在这个地方的,还是外来人员走亲访友,亦或者是商家小贩来淘利的,他都会一一上去寒暄。 “你好呀!”当关客笑眯眯的,向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小姑娘打招呼的时候,小姑娘转过脸来,眉头紧皱在一起,对着他喊道:“臭流氓!” 关客不由哑然失笑。这小姑娘大概刚过了十岁吧,怎么连“臭流氓”这样的字眼都学会了?看来世界的每一天都在变化,“成熟”这种特质也不再是大人所专有的了。 那些大爷大妈们,遇到这个主动打招呼的少年,自然也是热心的回应,脸上的千万条皱纹展开,笑容灿烂和煦的像是初春的朝阳。 而那些年轻小伙子们的反应,就和这些上了年纪的人不同了。或是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你,或是用谨慎的态度回应着问好声。不过对于这些,关客一点儿也不在乎。他之所以要每见到一个人,都要打一声招呼,只是因为自己能够再次回到家的地方,而感到高兴罢了。 关客兴高采烈的几乎要蹦跳起来。他就这样兴奋的来到了四十四栋楼下。当他在那个巨大黄色编号的下方,抬头向上看去的时候,高兴的心情顿时有所回落。那两个数字怎么看怎么膈应人,仿佛是在预言着什么,又像是在诅咒着什么。 关客已经把自家的四零四号门牌擦去了,想来干掉楼栋上方的44数字,也将不在话下。他一边琢磨着这些事情,一边来到了楼梯口。正想拾阶而上,只见一条全身乌黑的中等小犬,呜咽着从楼梯口窜了下来。 这条中等小犬不是他久违了的阿黑,还能是谁?阿黑在向下奔跑的过程中,还时不时的回头去望,就好像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着他一样。 好几天不见,阿黑愈发瘦弱了,从那发亮的皮毛下,骨头架子已经凸显出了痕迹。 “阿黑,你怎么这样瘦了?”关客站在楼梯口,问道。 阿黑还想转头向身后望去时,听到好似关客的话语,急忙转过头来。他看见关客真的站在面前,不由汪汪的叫了两声,在较高的楼梯转角处,就朝着关客飞扑而去。 关客怕阿黑伤到了自己,便急速向前跨了两步,才险险的将阿黑抱在了怀中。阿黑的身上脏兮兮的,全身的毛发反射着脏呼呼的油光。关客刚洗的干净的衣服,又染上了黑色的油污。 关客将脖子向后仰去,用手在空中挥打了一下,似是要赶走一股难闻的臭味:“阿黑,你是有多少天没有洗澡了?怎么浑身上下这么脏?”关客迅速将阿黑扔到地下,拍了拍身上的衣服。 阿黑想要围绕着关客的双脚,摆着尾部雀跃,但是台阶上上下下,很难让他施展自己的身法,于是他就站在一阶台阶上,疯狂的摇动尾巴。尾巴摇摆的幅度,几乎到了三百六十度,有时甚至碰到了关客的裤腿。 “你怎么不走楼上呆着,而是跑了下来呢?难道是饿的极了,出来找饭吃?”关客正想从阿黑的眼睛中读懂他所传递的信息,就听见猫咪碰见危险的事物所发出的嘶嘶之声。 一只花猫从拐角处露出了身形。猫的全身大部分毛发都是正常的颜色,只有左眼的周围,是一块乌黑的圆形毛发,看着有些像熊猫的大眼。花猫的黄色眼珠中央,如针眼一般大小的黑色瞳孔瑟缩着,发射出危险的目光。 花猫弓着脊背,皮毛下的肌肉全部绷紧,就像按到底了的弹簧,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 关客再次感受到了危险。这种危险的感觉,比见到小萌时的那种感觉,还要强烈几分。他警惕的望了花猫一眼,觉得有些眼熟。 花猫的两颗黄眼珠再看清来人是谁后,全身紧绷的肌肉忽然放松下来,两只黄眼睛也不在那么凶气逼人。 关客看着花猫左边的熊猫眼,突然记起了什么。在他出车祸的那天,他就看到一只带着熊猫眼的猫,一直盯着自己看。 他明白自己为什么对这只猫感到眼熟了,因为他曾经确实见过它。 关客见花猫收敛了凶焰,便跟了上去。就这样,在猫的带领下,关客来到了没有门牌号的家里。 关客的一只右脚刚欲踏入家中的地板上,脚底板还在空中的时候,那只花猫就凶狠的朝他嘶嘶的叫。花猫露出了两排细细的牙齿,洁白的长长胡须在嘴边晃动。关客毫不怀疑,他只要把那只还悬浮在空中的右脚放下,花猫就会立刻攻击自己。 对危险的直觉,使得关客毫不犹豫的缩回脚去。他盯着猫大人的眼睛,问道:“猫大人,为什么我不能进去呢?” 花猫一直盯着关客的胸口处,那里刚被阿黑染成了一片油污色。 关客将外衣脱掉,扔到了门口的空地上,然后再次对花猫说道:“这样可以了么?” 花猫将身子侧了一侧。 关客明白了花猫动作的含义,缓步踏入了自己的家中。他看着家中周围的一切,不由有些惊讶。地上光滑如镜,光可鉴人,茶几,桌面也被清扫过一遍,洁净得无一丝灰尘在上面。洗碗橱中,杯盘摆放得整整齐齐。有人来到了家中,关客并不意外,令他意外的是,这个闯入他家中的人,竟能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 当关客明白那只花猫是在哪里出现的时候,就隐约觉得,猫的主人也在自己家中。 阿黑见关客已经走了进去,兴奋雀跃之下,忍不住也想跑进去。哪只他刚想踏进一只脚,花猫黄色的眼珠便鄙夷地瞄了他一眼。花猫把一只爪子往门上一拨拉,门就飞快的合了上去。如果不是阿黑抽脚的速度够快,他可能要落得个残疾。阿黑看着紧闭的房门,愤怒的汪汪大叫。 花猫一摇一摆的离开了门的附近,心想,傻狗,你喊吧,你只管喊,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有人会睬你的。 关客急欲验证自己的猜想,自然先把阿黑的事情晾到了一边。他推开自己的卧室,就看见了那只怪异花猫的主人。 一个穿着蓝色牛仔上衣,和蓝色牛仔长裤的女子,正在床上酣眠着。她微微的起伏显得很有规律性,表明着她正在熟睡之中。 花猫从关客的身边窜了过去,跳上了原本是他的大床。花猫躺在蓝衣女子的一侧,趴伏起来,他的一双橙黄色的眼睛,盯着关客看个不停,颇有些警惕的味道。 第七十八章 走马上任 关客徐徐向床前走去,动作轻柔的如同平静的水面,波澜不起,深怕惊动床上的人儿就此醒来。每靠近床沿一分,花猫的全身肌肉就会紧绷一分,那只黑眼圈中的黄色眼珠,射出的目光,也会变得更加犀利骇人。它如一只小老虎般站了起来,脊背高高耸起,发出低低得愤怒的嘶吼声。 “不要怕,小猫咪,我没有想伤害你家主人的意思。”关客摆着手,连连抚慰把尾巴翘得老高的花猫。花猫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瘦高脊背略微低伏了一下。关客松了一口气,就想再踏前一步。 花猫立刻喵呜一声,声音粗哑低沉,它的嘴巴张开,露出了两排细碎而锋利的牙齿。它的脊背重新高耸起来,全身重心移向后方,似乎随时都可以一跃而起。 关客被这一声似虎非虎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不敢在前进了,否则的话,那只猫可能就会用那两排细碎的牙齿咬自己了。自从见识过阿黑的聪明程度之后,他就再也不敢小瞧任何一个动物的智商了。他很确定,这只花猫的智商不在阿黑之下。 “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既然你这么防范,那我后退好了。”关客虽然很想近距离观察这个有可能是自己救命恩人的模样,但是他更不想自己的脸被花猫挠的伤痕累累。 花猫的两只黄眼珠,一直盯着关客慢慢退去,直到关客退到了房门口的时候,它弓起的脊背才塌了下去。它趴在软绵绵的床单上,眼睛半睁半闭,似乎随时都可能睡着了。 关客明白,只要自己再次接近它的主人,它又会充满警惕的站立起来,并朝他发出威胁的低吼声。它那似乎永远睡不醒的样子,从来都是表象。 阿黑还被关在门外,呜呜咽咽的很是委屈。他在门口来来回回地徘徊走动,偶尔会用前爪碰一碰紧闭的房门,似乎是看看门到底有没有关紧。 门当然关得紧紧的,连一丝缝隙都没有,阿黑就是拼尽全力,一脑门子撞上去,也不一定能撞开上了锁的房门。 阿黑也知道门被锁上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就想敲一敲。当他抬起前肢,第四次想要轻轻地敲打房门时,门一下子开了。 关客打开房门,看着阿黑亮晶晶的欣喜的眼睛,微微一笑。 阿黑的尾巴还没有开始摇动,他眼中的喜悦之意突然冷却了下来。 “喵呜”花猫不知何时,从床上跳了下来,跟在关客的身后,慵懒的发出一声猫叫。 “我把他洗干净了,他就可以进来了吧。”关客转过头来,征求着花猫的意见。 “喵呜”花猫还是同样的神态,同样的声音,但是关客偏偏就能听出不一样的意思。他知道花猫同意了,尽管有些小小的不太情愿。 关客找来一只较大的塑料桶,放满热水,端放在屋门外。他拿来沐浴露,香皂,洗鞋用的刷子,让阿黑泡在温水中,把他从头到尾洗了一遍。用干抹布擦净后,阿黑的身上全是香皂的味道。 “这下他可以进房子里来了吧?”关客向花猫询问着。 “喵呜”花猫又发出了相同的声音。 阿黑听不懂花猫的叫声含义,不过可以从关客那里得到答案,于是他盯着关客的脸看。 “你可以进来了。”关客说道。 阿黑的尾巴摇摆了两下,跳进了屋子里。 …… 床上的女子一直都在沉睡。关客既不知道对方的姓名,也不知道对方的来历,所以他对她的一切都比较好奇。关客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奇能异士,他以前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奇异人士。如果李老大说得是真的话,这个蓝衣女子很有可能就是一位拥有超越自然法则能力的异能者,而且她的能力,多半是“治愈”类别的。 他在沉睡中,所感应到的那抹纯净的白,应该就是蓝衣女子救活自己的关键所在。 日光将尽,黑夜将临的时候,蓝衣女子醒了过来。 她叫雪儿,名字很简单,有许许多多的人与之重名。她的名字也很特别,因为名字的前面并没有姓氏。自她有记忆起,遇见的人和动物,全部叫她雪儿,所以她的名字就是雪儿。 雪儿睁开了眼睛,没有立即起身,而是看了一眼窗外昏黄的天色。一条深浅不一的橘黄色光带,给地平线的边缘镶了一条边儿。她喜欢这样的景色。在她二十多年的世界中,只有黑暗时时陪伴着她。当她逃出基地的时候,看到广阔辽远的天空,忍不住就要为之呐喊。每一次看到黄昏的景象,她都要忍不住赞叹大自然的美丽,这一次也丝毫不例外。 因为在急救车上,雪儿的能力用的过度了些,所以她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沉睡。但是人是离不开食物和水的,所以每当傍晚黄昏时,雪儿都会醒来,做一些小的菜肴,来填饱肚子。 她看着绚烂的天边渐渐暗淡下去,方才起身,准备寻找食材。花猫跟在他的脚边,寸步不离。 “你好,我叫关客。谢谢你救了我。”关客与雪儿相见的时候,两个人的脸上都没有吃惊的神色。关客是早已知晓家里多了一个人,雪儿是早已知晓房间的主人会回来的。 雪儿就好像在自己家一样,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说了句“不客气”,就开始自顾自忙碌去了。 “我还不知道怎么叫你呢?”关客追着雪儿问道。 “叫我雪儿好了,他们都这样叫我。” “你真的是一位异能者吗?” “异能者?我不知道啊。”雪儿很是困惑,似乎并不明白那代表着什么。她从冰箱里取出最后一些蔬菜水果,然后在厨房间点火煮饭,忙忙碌碌的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饭菜便已做好了。 雪儿做的饭菜不多也不少,正好够她一个人吃完。尽管吃饭的时候,旁边有一个人在看着你,雪儿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而且她也并没有想邀请别人一起吃饭的意思。她吃完之后,便自顾自收拾碗筷,在将碗碟冲洗得洁白如初时,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向着关客的那张大床走了过去。 很快,屋里就没了动静。 关客走到卧室门口,发现雪儿还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势,熟睡着,似乎从来没有起身过。那只花猫也爬上了床,守候在雪儿的身旁。 “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呀!”关客看着沉睡中的女子,轻轻摇了摇头。 接下来的数天时间内,雪儿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只有在黄昏的时候,才会醒来一次,吃一点食物。关客隐隐觉得,她之所以如此嗜睡,多半是因为救了自己的缘故。 关客到菜市场上采买物品,把冰箱塞得满满的,以防雪儿一觉醒来,发现冰箱里空空如也。黄昏时分,如果关客在家的话,他就会提前做一碟小菜,让雪儿不必自己动手做饭。 晚间的时候,关客自然睡不成自己的大床了。花猫的那两只黄色眼珠,在黑暗中变得更加炯炯有神,更加犀利无比,它蹲在雪儿的一侧,就像是她的守护神。关客相信,只要自己踏进卧室一步,花猫都会迅速站起身来,用嘶嘶的低吼声对自己发出警告。 所以,虽然关客的心底深处,有一丝与美人同眠的想法掠过,但也只是想想。他还是只能睡客厅的沙发。 七月一日,是新的一月的开始,是旧的一月的彻底终结。关客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床上被阳光洒满的身影,心中平静安详。 雪儿还是如同前日那样躺着,由于呼吸的缘故,身体微微起伏着。 关客不敢进屋,只是站在卧室门口,遥遥地看着雪儿的侧影。他发现她的面容虽然毫不起眼,但是鼻子还是比较高,明显有着一丝异国的血统。她的气色虽然还是很差,但已经比昨日好了很多,看来长久的睡眠确是能恢复她的体力。 新的一月的第一天,是红岗帮例行聚会的日子,而在七月一号这一天,李宏李老爷子,将会宣布关客成为辉煌大酒店的董事长。如果众人没有异议,自然最好,但是恐怕是不可能的。事与愿违,事与愿违,你所期望的事情可能长长都会走向相反的方向。 关客已经打算好了,如果情况有一丁点儿的变故,他就准备逃跑。他是很惜命的,尤其是自己的生命。 坐出租车来到辉煌大酒店的时候,还没有多少人到来。通常只有到了晚上的时候,帮众们才会陆陆续续的赶来。在今天晚上的重大聚会之前,李宏邀集了红岗帮所有的实权人物,先来到辉煌大酒店,商量商量一下事情。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就看见了很多陌生的面孔。有一些是刚从外地赶回来的领头人物,而更多的则是久居不出,却又掌握实权的老家伙。他们互相攀谈着,面容可亲,笑容可掬,似乎关系不错的样子,但又有谁能够真正知道,他们的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第七十九章 宣布 还没有上到二楼,就看到左手边,一帮穿着灰色工作服的工人在有条不紊地忙乱着。每四个人一组,一人站住一个方向,抬起庞大的圆形桌子就往楼梯口处走。他们还没有到楼梯口,就开始高声喊着:“让一让,让一让!” 关客紧紧挨着楼梯扶手,尽量让自己在楼梯上不太占用空间。 一组组的灰衣工人,合力抬起桌子爬到楼梯口时很快,但当走下楼梯时,他们的速度就会变慢。这个时候,通常是两个灰衣工人在前,两个灰衣工人在后,一步一个台阶的缓缓向下。每走一步,灰衣工人都会喊上那么几声:“让一让,让一让啊。” 一般听到他们的喊话,大都会提前让开,只有一些不谙世事的年轻贵族子弟,才会置若罔闻,这个时候,灰衣工人们则不得不再三地提醒,才能使贵族子弟们反应过来,让开到一边。 二楼左边,很快一列的圆形桌子就被陆陆续续运了下去。关客趁着间隙,很快上了二楼。他两手扶在二层楼上的围栏上,向下看去,只见一伙没有标记的黑衣人,七八个人一组,正抬着长长的椭圆形的会议桌,往一楼的楼梯口赶去。 看来,李老大极其看重这次会议,把原有的圆形餐桌全部换成了郑重的椭圆形会议长桌。 二楼上的人比底下的要多很多,几乎到了摩肩擦踵的地步。关客的左右和后面全部都是人,时时都有衣服与衣服摩擦的细微声音出现。到处都是寒暄声,简直比过年的时候还要热闹几分。 楼上楼下都是这么多的人,楼梯上自然也毫不例外的,也挤满了人,所以运送桌子的工作,就变得更加艰难。把圆形桌子运下去的灰衣工人们,是从上往下运的,还能以正常人下楼梯的速度,一边吆喝着一边运到楼下,而抬那长长的足以有四五米的椭圆形会议桌,从下运到上面来就有些困难了,尽管人员很多,但椭圆形的长桌还是很吃重,其次,楼梯上到处都是人,黑衣人必须将速度慢下来,这毫无疑问又增加了运送难度,再加上拐角处的狭小,而会议桌又很长,几乎只能通过上下倾斜着运过去,就更增加了时间。 当第一张会议长桌,被运送到原来是一列圆形餐桌的地方时,已经是十点半了。那几个黑衣人脸上全部通红一片,后背上明显有汗渍的痕迹。 关客第一次对红岗帮有了更为全面的认识。光看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便可知红岗帮身居平乐市的第一大帮,并不是徒有虚名的。 然而关客并不知道,7月1号来到辉煌大酒店的,不仅仅是红岗帮的要员,还有与红岗帮有商业合作的伙伴,还有一些有所风闻的记者,还有被派遣到这里的杂役……可以说是五花八门,各色各样。 小萌站在二楼的人群中,没有人敢靠近她的半尺之内。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试图试一试她黑色短裙下屁股的手感,但还没等他们的咸猪手摸过来,就已经被小萌捏断了手腕。他们的惨嚎声虽然没有盖过人群的喧哗,但还是让其他的好色之徒望而止步,因为他们知道,小萌是不介意多捏断一条手腕的。 小萌的两只深浅不一的蓝眼睛,前后望着,一时并没有找到关客的身影,倒是她不愿意看到的白字,又出现在了视野当中。 “好几天前,落博尔特的两个外围人员,已经发现了逃跑的实验对象踪迹,就在平乐市。那个地方已经不在安全了,你还是赶快转移地点吧。” 很久没有出现的博士,突然又联系上了小萌。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因为寂寞难耐,而找人来聊聊天的,而是通知小萌赶快逃跑。 小萌的两只不一样的蓝眼睛,不自觉的闪烁了一下。“可是我已经答应了我的雇主,最少要在平乐市呆上个半年,所以我一时半会是不会离开的。” 小萌刚刚在心底说完,博士很快说道:“和承诺比起来,无疑小命更为重要,还是先溜吧。” 小萌的眼睛再次闪烁了一下,她思考了一段时间,然后在心底与博士说道:“我暂时还没有察觉到危险。等危险到来的时候,我在逃跑。”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信守承诺了,竟然连威胁到你性命的事情都不在乎了?” 小萌说道:“不管我愿不愿意,我都将不断学习。而信守承诺,便是我这段时间的学习内容之一。” “好吧,祝你好运。”博士关闭了通话联系。 小萌抬眼向前方看去,她看到了那个瘦弱的少年。她想着,那个逃出来的人类,是不是他起死回生的关键呢? 她缓缓向前方走去,黑色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叮咚的声响。奇怪的是,她身周的半米之内,始终没有一个人影。 小萌走上前去,揪住关客的衣领,然后开始往回拖着走。 关客正在观看,第二张很长很长的椭圆形会议桌是如何运上来的时候,突然觉得后颈处的衣领被人拽住了,他皱了皱眉头,正想发作一通,突然瞥见了那只白得异常的手,瞬间就没了脾气。 “别揪住我的领子了,我跟着你不就行了吗?”关客被半拖着跟着走之前,小声地埋怨了一句。 然而小萌似乎没有听到的样子,那只洁白的手依旧死攥着关客的衣领,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虽然在不久的以后,她很可能成为自己的保镖,关客也不敢向她埋怨第二句。他老老实实的任由小萌拽着自己的后领口,向着李老大的小房间走去。 原以为李宏的房间也会挤满了人,没想到到了地方,才发觉根本没有几个人。连同杨大为,刘韶燃,陈中,何管家,方媛在内,一共将近十个人。要是搁在平时的时候,人自然也显得很多,但是现在,同外面比起来,已经算是一块儿较为空闲的地方了。 李怡(前面把人名写错,写成李宏了)看到了小萌身后的关客,立刻招了招手。“来来来,和大家重新认识一下。以后,你就是我辉煌大酒店的董事了。虽然在这样一个繁华的路段,一栋二层小楼着实有些不起眼,但也好歹有那么四五十个人住在里面。以后你就是他们的上司了,明白吗?” 关客从小萌的身后走出来,恭敬说道:“明白。” “作为上司,不仅仅要关心下属的工作完成情况,还要关心一下下属的生活状况。有些管理者,总觉得员工的生活状况与己无关,只要他们按时保质的完成工作,其他的一概不管,其实这种想法是很错误的,因为许多东西都是联系在一起的,你想要清清楚楚地分好界限,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总而言之,多关心关心员工的生活,多听听他们的想法,提升他们的生活质量,便也能提高他们工作的质量,如此两全其美的事,只要是有些头脑的管理者,都会想办法做到这一点的。” 李怡的这些话,也不知对着多少人讲过了多少遍,所以处于这样的场合,也不过是随口说说就罢了。在红岗帮,每一位即将担任大任的人,都会听到这些话,它们既是告诫,也是勉励,就在于听者能否认真领会并且做到了。 “关客一定听从您的教诲,好好完成工作的。”关客表情诚恳的说道。他不知道李怡说得是不是套话,但他说的确实是套话。 “嗯,几位你都认识的人,我就不介绍了,那几位你没见过的,我来介绍给你听。这位是江南的房产商,厅默,可谓是富家一方啊。” 一位黑发梳得油光闪闪的中年人,富态的朝关客笑了笑,关客马上迎了上去,和他寒暄道短。 “这位是中海市赌王手下的二把手,河耀言。”李怡待关客与厅默认识完毕,马上又为他介绍了下一位有名的人物。 河耀言是一位短小精悍的年轻人,年纪有二十七八的样子,一身劲装打扮,让关客想到了精武门。河耀言一拱手,说道:“在下河耀言,恭喜关先生!” 这位河先生,满身都是江湖气,好像真的是从“侠客岛”中飞出来的。关客学着他的样子,同样也是一抱拳,说道:“多谢,多谢。” 李怡哈哈大笑:“你看你们的样子,滚回古代去吧!”一群人跟着也笑了起来。 河耀言原本黑膛膛的脸,在那么多人的笑话下,脸也不由红了红。他嘿嘿尴尬笑了两声,说道:“不好意思,习惯了,习惯了。” 李怡继续笑道:“你说习惯了,那就是真从古代飞过来的喽?”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笑声止歇时,李怡介绍了最后一位陌生人给他认识,一个身上背着小包,长发披肩的女子。她站在关客上次曾经见过一面的刘韶燃身旁,正在打量着自己。 李怡指向她,对关客说道:“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是刘韶燃的妹妹刘子君,她以后就是你的师傅了。” 第八十章 董事长 “我的师傅?”关客有些愕然。 李怡笑呵呵的说道:“不错,她就是你接下来的师傅。不要看她年纪轻轻,但是人家可是从高等学府里面出来的,学的正好是管理一方面的,你可要认真学习呀!” 万千的理论永远及不上脚踏实地的走上一步,空空的言论只会让人更加得没有底。关客心中这样想着,但是面上却没有表现出鄙夷之色:“以后请多指教。” 李怡仰着头哈哈大笑,用手指点了点关客和河耀言,说道:“你看这两个人,真的好像是从古代过来的!” 关客微笑说道:“受爸爸的影响,耳濡目染之下,总是习惯性的说出一些古代言辞,希望各位不要介意。” 刘子君的身高与他的哥哥刘韶燃一样,都是一米七几的个头。她有着一张椭圆的鹅蛋脸,上面镶嵌着两颗会说话的眼睛。她的眼睛每一次眨动,都能让人想到天上的星辰。她也穿着一身蓝色牛仔套装,只不过与雪儿不一样的是,她的面容要美丽很多,高耸鼻梁之下,是小巧的红唇,怎么看怎么都是绝世的美人。 她貌似纯真的眼看着关客的双眼,微笑说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而关先生还能保有古时的习性,亦是难能可贵。” 李怡转过脸,对着微胖的厅默说道:“你看看,你看看,上过学的娃儿说话就是不一样!”他又回过头来,对着刘韶燃说道:“你跟你的妹妹学一学,别整天就只知道装潇洒!你要有你妹一半的文化,才能算得上是真潇洒。” 刘韶燃没有丝毫惭愧之意,含笑说道:“我以后一定向我的妹妹好好学习的。”他说的诚恳之极,但有没有人相信就不知道了。 里面小房间里的人介绍完毕后,李怡就带着关客向外面走去。 扑面而来的,就是喧哗的嘈杂人声。李怡每走两步,就要介绍关客给一位陌生人。关客始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从二楼的一端,一路攀谈下来,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到另一端。如果有人问关客,你们都谈了些什么?他肯定会摇头表示不知道。 每当碰到一个陌生人时,他都会首先微笑点头,然后说出两声“你好你好”,再然后就是“恭喜恭喜”“发财发财”一类没有营养的客气话,当遇到下一个要认识的对象时,也是相同的流程,所以在二个小时之后,关客的笑脸难免会变得有些僵硬,他恨不得伸出手去,在自己的脸上搓一搓,揉一揉。 一趟走下来,曾经打过招呼的竟没有留下几个有印象的,只有满身的疲惫与不安。虽然关客的脸上时刻保持着微笑,但他的心里同样时刻保持着警惕。 他不经意间握过几个人的手,每握住一次,脸上的笑脸就忍不住僵硬几分。他总是能够通 过与别人的肉体触碰,看到别人未曾看到的地方。和他握过手的人,全部都将死于暗杀。黑暗之中,鲜血布满地面。敞开门的暗影之中,似乎有黑色的阴影略过。 已经见过太多次死亡的关客,实在不愿意再看到死亡。于是他悄悄抽出一条丝巾,缠绕在右手上。他会尽量避免与人握手的可能,实在迫不得已,只好用缠着丝巾的右手和别人握上一握。 再来的人,看到那一条丝巾,当然会感到诧异,但是转脸又会恍然。身处上流社会的人,谁没有几个怪癖呢?作为红岗帮未来的少东家,一点点洁癖又算得了什么? 在与别人交谈之时,关客还时刻注意着杨大为的动向。 杨大为始终保持着温文儒雅的微笑,牢牢地跟定在李怡的身后,从他的神态上,根本看不出他的真正想法。 关客在来到酒楼之前,就想到,如果这次聚会有危险,那么十有八九来自于这位杨大先生。自从他破坏了杨大先生的“招聘”计划,他们两就成了仇人。有时关客想着,即使没有那次“招聘”计划的事,他们两个人会不会仍然是仇人呢? 如果推开那次事件不谈,其实关客并不十分讨厌杨大为的为人。只是祸根已种,他不得不面对这样危险的敌人。 当关客已经走到了楼梯口,要往平常开会的地方走去时,四周的扩音器中传来了一个年轻的男性声音,那是告知无关人等,迅速离场的事情:“各位关心红岗帮的朋友们,我们内部的大会马上就要召开,还请无关人员迅速离去,不然我帮的其他人员就进不来了……” 李怡等待扩音器说完,马上高声说道:“不好意思,我虽然很想挽留各位,无奈空间狭小,家里还有会要开,实在对不住各位了,还请各位海涵,不要太过介意。” 有好几个年老的人纷纷附和着:“没事,没事,我们已经见证过了,再多呆一会儿也没什么意义。”这样的声音一传十,十传百,不是红岗帮的人员开始迅速退场。 关客不时仔细观察着杨大为的神态,看他有什么异常的表现。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然而关客却不敢放松警惕。只要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对方有一丝阴险的打算,他都要先逃出这个地方。 他想,任何人都明白,辉煌大酒店的董事一职意味着什么。有多少人曾梦想着拥有这么一天登堂入室的机会,最终却仍然难偿夙愿? 在这些人当中,王晓夜无疑是最近最出名的一个人物,也是离场最快的一位人物。没有人会为之哭泣,这世上全是憎恨他的人,而真正关心他的人早已不在人世。他将很快被世人遗忘。不,他现在已经被忘记了。王晓夜的失踪,从来没有人记得问起,就好像他没有存在过一样。 想到王晓夜身后的凄凉,关客不由有一种人世悲凉的感慨。如果发生车祸的那天,自己也死了,又有几人会记得自己呢? 想到了王晓夜,关客自然联想到了润可,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穿着严肃黑色西装的红岗人员,等到酒店里面的人缓缓退出之后,才很有秩序的走了进来。他们穿过一楼的大厅,走向楼梯口,走入二楼,并向李怡等人微微弓身之后,才快步坐入会议桌的一角。 关客看着楼下的帮众们,感慨说道:“他们也太严肃了。” 李怡拍了拍关客的肩膀,说道:“你还不了解红岗帮的规矩吧,进了辉煌大酒楼,就要保持严肃的。” “原来如此,难怪每次开会的时候,他们都特别的严肃。不过既然是严肃的开会场合,为什么还要摆几桌宴席呢?”关客毫无董事的样子,依然是不懂就问。 “那是我以前想的不周到。你没看到那些会议桌么?我已经把那些圆形餐桌全替了下去,以后再也不上菜了。要吃要喝,他们自己以后看着弄吧。” 李怡看不到的身后,方媛时不时的看向一旁的杨大为,仿佛对方的脸上长了一朵美丽的玫瑰花。杨大为假装没有察觉到方媛的眼神,始终保持着微笑,抬头注视着李怡高大的背景。 方媛在扭着水蛇腰,抛了好几次媚眼无果之后,忍不住皱了皱眉。既然他不过来,那只好自己过去了。方媛悄悄移向杨大为的身侧,就要趴在对方的身上,和他说一说悄悄话。 “别过来,有什么话会后再说。”杨大为的嘴唇动了动,眼睛依然看向前方。 方媛呆了一呆,没有做出进一步的行动,但是看她的样子,明显还是有些生气。 刘子君的明眸一直注视着这一切。她什么都看到了,但是什么也没说,因为她明白,在红岗帮中可不像是在大学校园里,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在这里,说错话是要死人的。她盯着前面高大的李怡背影,心中感叹着,难道爷爷真的老了吗?已经老到看不清人的面目了? 不管人们怎样各怀心思,当所有重要人物都到齐了之后,李怡马上宣布,由关客出任一直空缺的辉煌大酒店董事长一职,为了不让别人做太多的联想,他一直强调只是辉煌大酒店的董事长一职,并不包含其他的深刻含义。 八条长桌旁坐满了人,他们当时听到这些话时全部面无表情,环境气氛肃静的让人感到可怕。 李怡稍稍等了那么一会儿,见没有人说话,便直接默认了无人反对他的意见,当场表示:“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么从明天开始,关客就是辉煌大酒店的董事长。散会。” 会议出奇的顺利,也出奇的安静,这真的让关客感到不可思议。他从来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能成为一家企业的董事长。尽管这里只有四五十人,但他还是有一种特别骄傲的感觉。 关客正在兴奋头上的时候,忽然传来一个柔糯的女声:“再次认识一下,我是你的助理兼导师,刘子君,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第八十一章 工作时光 海浪涛涛,海水一阵阵拍打在陡峭的崖壁上,激起千万层的浪花倒卷而回。海浪与峭壁的拍击之声,轰然之后便是哗啦啦的声响。在浪漫人的眼中,这声音是情人间的细语;在尘世人的眼中,则是一种超脱与洒然。 如此优美的海岸线上,突然出现了两个背着军用背包的士兵,他们神色肃然,穿着一身草绿色的服装,双手持着一把自动步枪,背上还背着一把自动步枪。黝黑的枪管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冰冷而苍白。 伴着涛声的,还有海风温柔地吹拂,但是两个士兵模样的角色,明显没有一丁点温柔的感觉。他们的神情过于严肃,远处可疑的树梢只是轻轻摆动,他们就立刻紧张的盯了过去,当发现只是树梢时,才又将目光转向别处。 身后,一道连接天与海的浅蓝色光幕出现在不远处,并且开始朝着海岸线慢慢逼近。 风似乎大了起来,峭壁下的海浪更加汹涌的拍打着岸边,仿佛要把坚硬巨大的石块,撞击成一块块的碎片方才甘心。 树林深处,有两三条淡淡的阴影飘过,惊起鸟儿的一阵翱翔。两个士兵眼睛很尖,立刻发现了那处的动静,他们将步枪对准阴影飘过的地方,不管不顾的开枪射击。 子弹哒哒哒的响了一梭子,只扫的树叶在狂风中飞舞飘荡,树枝不断摇摆呼嚎,但还是没有看到一条人影,就连一丝血光都没有出现。 两个士兵死盯着那处,有些不放心的开始了第二轮的扫射。 除了树木再次断了几根外,还是没有看见人。 身后蓝色垂直光幕很快来到两名士兵的地方,并且超了过去,向树林的深处移动。 两名士兵不在理会前方是否还有人,连忙追着蓝色光幕跑去。 就在他们从藏着的石块后面,刚刚跑出那么一两步时,一开始有阴影飘过的附近,突然冒起了机枪的火光。子弹密集的向两个士兵飞来,根本容不得他们有任何的反应机会,就将他们扫倒在了地上…… 关客看着渐渐变成灰色的电脑屏幕,有些懊恼的说道:“早知道不开枪就好了。我们先开的枪,就暴露位置了。” 屏幕的正上方显示着:第三十二名,再接再厉。 刘子君一天都在皱眉头。这是她当导师的第一天,然而这一天她皱眉的次数远远要比其他时候多很多。打“最后一人”游戏的时候,都是她鬼鬼祟祟的跟在队伍的最后面,能偷到一个人头便偷一个人头,她既不是高手,也不是特别菜的菜鸟。可打从今天她才知道,对于有些人来说,她确实可以称得上是高手中的高手,就比如她旁边的关客,如果在游戏中单挑的话,她能虐他个十来遍。 刘子君好看的脸庞面带煞气,微微嘲讽说道:“我说关董事长,不知是谁先开得枪?” 如果说以前的关客还会略微尴尬的一笑,现在则是连那么一点尴尬都不会再有了。他毫无惭愧之意的说道:“我看到人了,一时手痒,控制不住之下走了火,这也不能怪我呀?” 刘子君的柳眉几乎就要竖起:“那怪我咯?!” “嘿嘿,你要是能早点把树林里面的人打死,咱们就能跑出去了。”关客一边向刘子君发出游戏邀请,一边说道。 刘子君气的要死,他竟然真的怪她,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她把鼠标抄在手中,就要向关客那张可恶的脸上扔过去。 关客侧向一边,惊呼道:“干什么?干什么?不过是一局游戏而已,难道你要谋害上司?” “哼,就你也配!”刘子君冷哼一声,转过脸来拒绝了关客的游戏邀请。 关客愕然问道:“你干什么?” 刘子君冷笑一声,说道:“你自己玩去,我可不伺候。” “别呀,我才刚入手没多久,你教一教,我就学会了。” 刘子君毫无淑女形象的说道:“屁!我教了你一个上午,把把都是倒数前三。” “说不定,你在教我一句,我们就能正数前三了。” “骗鬼去吧,看鬼信不信你!” 新的一局游戏很快开始,关客同志刚落下了飞机,就被一人单手锤成了死人。他丧气的朝刘子君的方向看了看,只见枪林弹雨之中,刘子君瞄准一个人的头部,碰的一枪就击倒了一个。 关客在旁边连声赞叹:“好枪法,真是好枪法!”奈何被赞美的人,丝毫没有想理会赞美者的意思,全神贯注着游戏画面,极其认真。 就这样,关客董事长的第一天,就在打游戏中度过了。他的导师刘子君小姐,虽然竭尽全力想要指导他成为一名出色的游戏者,奈何碍于徒弟天资有限,悟性不高,刘子君小姐不得不进行了放弃,继续自己一个人深造去了。 虽然导师职责有缺,但是关客并不是十分的埋怨,他依然津津有味的看着刘子君的操作,每有飞车碰壁,或者一枪爆头的情况出现时,他都会大声的喝好,实在是他导师的忠诚粉丝。看着手痒时,他就会忍不住再开上那么一把,然后三分钟不到,在一声枪响或无数声枪响之后,退出了游戏界面,继续欣赏着他导师的精彩操作。 这就是两人学习和教导的主要内容,和“管理”这一词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管杂物间的老赵曾经上来请示过一次,那些被放下去的圆形餐桌应该怎么办?关客自认为不是个不管事的人,在思考良久之后(当然是看着电脑中的游戏画面思考的)回道:“您看着办!”老赵闻听这句话,呆了一呆,半晌不知道“看着办”是要怎么办。他看了看董事长认真的模样,实在不忍打扰,只好摸不着头脑的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厨房的管事老刘也走了上来,看他的样子,也有五十多岁了。他的腰弯的太过厉害,脸都快与地面成了互相平行线。他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来,说道:“董事,老爷说以后不在这里办宴席了,那么那些碗碟该怎么办?” 关客这一次的回应要快得很多:“您老看着办!” 管事老刘同样呆了一呆,问道:“看着办是怎么办?” 关客的十根手指头在键盘上飞快的敲击着,随口说道:“看着办就是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管事老刘这下明白过来。既然是没用的东西,自然可以卖了,至于卖得的钱财嘛,董事长说了,自己可以随意处理。 掌管财经的一个带眼镜的中年人,麻利的从楼梯走了上来。他对着自己名义上的顶头上司,微鞠一躬,说道:“昨日忙碌的工人们,扫地的阿姨们,还有一些其他干杂活的人,费用应该怎么处理?” 关客把手向后一扬:“你看着办!” 中年人有些吃惊,以为自己惹到了年轻的董事长,于是再次问道:“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当然要遵循您的意思,我们不会胡来的。” 刘子君看着屏幕上方的第一,微微一笑。她摇摇摆摆的伸了个懒腰,见那个中年人还在等着回话,于是好心说道:“他可没有怪你,他确实是想让你看着办。”刘子君看了关客一眼,见他还是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只好继续说道:“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中年财务这下也发起了呆。那么多的钱财从自己手里流过,要是想怎么办就怎么办,那早成一方富豪了!他满脸怀疑的望着刘子君,意思很明显,你在坑我吧! 关客的游戏开始得很快,结束得同样也很快。他发出了不知是第二十几次,还是第三十几次的叹息,然后彻底关闭了电脑。 中年财务见关客终于完了事,于是再次问道:“昨天的工钱应该如何结算?” 关客哪里知道应该怎么结算?他反问道:“以前是怎么结算的?” “比市面上的临时工,多给那么一点点。”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惯例吧。” 中年财务低头沉吟着说道:“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昨天是您荣升的日子,这样做会不会太吝啬了点儿?” 关客拍了拍中年财务的肩头,淡淡说道:“这种规矩,从来都是自然而然形成的,我们还是遵循的好。”他转过头来,询问的看着刘子君,说道:“我说的不知对不对?” 刘子君似乎又恢复成了学识渊博的模样,她淡然一笑,说道:“您是董事,当然说什么都是对的。” 关客微笑说道:“您是董事的导师,当然什么都要听你的。” 刘子君听着那像是在调戏的话语,微微警告的说道:“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 关客微笑说道:“我并不介意。” 刘子君郑重说道:“我很介意。” 关客继续微笑说道:“我想你误会了我的意思。男人们大多知晓身旁的美女,有了男朋友之后,多多少少都会心存介意,而我就没有那么小心眼了,希望你能明白。” “希望如此。” 第八十二章 雪儿醒来 日子就在轻摇慢缓中度过,如同微风吹拂过水面一般,波澜不惊。关客很久没有过如此有规律的生活了,他每天准时七点半起床。打理完衣装后,他就会到小区面对大路的一家包子店里吃早餐。早餐通常很简单,四个小包子和一碗海带汤或者小米粥。他每一次喝那小碗的米粥时,都会感到一种特别的润滑,悠长的香味一直残留在口中,回味无穷。 他不再与小区的人们形同陌路,虽然关客还是喊不出大部分人的名字,但还是能认出一两位老人,与他们在包子铺里照面时,也会打上一两声招呼。 八点一刻左右,关客会准时出现在辉煌大酒店的董事办公室。“董事长好”的声音从一楼响起,然后飘向二楼。关客对着那些向自己鞠躬的人,点头微笑示意。 公司里明文规定,董事长上班的时间是早上的八点,而在这个时候,关客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也不知他是不知道这个规定,还是故意想要迟到那么十五分钟。 不过他的到来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只不过是让这些下属们,早晨例行一次的喊上一句:“董事好。”然后就各忙各的事罢了。 导师永远要比徒弟来的晚上那么一点的,所以刘子君来到酒店的时间,通常是在接近九点的八点五十分。她的模样看着实在不像是一个导师的模样,更像是一个时尚大腕。她的每一天穿着都不一样,昨天穿绿,今天穿红,但毫无疑问,穿在他身上的衣服都是时尚界新近一两天刚出的品种,别致,奢华,绝对是典雅与高贵的象征。 时尚的衣服,再配上超一流的身材与脸蛋,很少有男人能够抵挡住如此诱惑。 关客每一天看到她的第一眼,都会被她的美丽所吸引,然后才会想起对方导师的身份。 一想到“导师”,关客忍不住就想吐槽:刘子君虽然是管理系的学生,恐怕也不知道“管理”两个字应该怎么写。 办公期间,他们二人都在打游戏,区别只在于,一个死的快些,一个死的慢些。渐渐的,工作人员间就有了这样的说法:两个最高的领导者啥也不懂,就知道打游戏! 偷奸耍滑的人,趁此机会能多偷一点懒儿,就多偷一点儿懒;盗用公共财物的,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以前,厨房的师傅们只敢趁着主管不注意的时候,偷吃一点那么些剩下的菜品残渣,而现在,他们连厨房里的一些餐具也敢带回家了。 一些看不见的角落里,物品在不断的减少,随着关客看着办政策的持续推进,一些仓库和杂物间渐渐变得空空荡荡,仿佛被土匪洗劫过了一样。 当然,这所有的变化,关客当然看不见了。令人庆幸的是,财物科的人,虽然也想把看着办的精神继续发扬光大,但还是没有卷着钞票跑路。拿走一两件公司的事物,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要是拿走“大笔钱财”,被人抓住之后的下场,可不是所有人能够承受得住的。轻一点儿,也要你蹲个十几年的牢。重一点儿的话,红岗帮的人会直接抹杀你在这个世界上的肉体之身,让你变成飞灰随着风儿游荡。 为了性命着想,财务科的人虽然看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但还是没有轻举妄动。 关客当然看不到暗地里的各种行动,恐怕他就是看到了,也依然会坐在办公室里,继续着他每半分钟就会死亡的“最后一人”游戏。 他和刘子君从早上打到晚上,还差一刻就到六点半的时候,两人就开始提前下班了。在他们看来,晚一点和早一点下班并没有什么区别,那么为什么不早一点下班呢? 所谓上行下效,又或者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在两位上司的亲自带领之下,员工们的下班时间竟也不知不觉间提前了半个小时,他们由原本的六点半下班,而改成了六点钟了。当然,还会有一些死脑经的人死守着规矩不放,非要等到六点半才离开酒楼,但毕竟是少数,更多的人在六点钟的时候,就已经脱下了工作服。 两人来到楼下的大门口,通常会分道而别。关客要回到家里,继续照看自己的救命恩人,而刘子君则要回到学校的宿舍中,和她的男朋友隔着千里万里进行视频聊天。 日子就在这样平淡的生活中缓缓流逝,关客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早晨,他会看一眼睡觉的雪儿,上午,他可以欣赏到刘子君的美丽,而下班的时候,知道家里有一猫一狗等着自己,内心也会感到很开心。 而这一天一天循环的日子,终将有一天被打破。 2981年7月24日晚,关客与刘子君像往常一样的告别。他虽然知道他这个名义上的师傅,有一个远在国外的男朋友,但却并不是了解很多。他只是欣赏她的美丽,却并不想追求她,所以她的男朋友对他而言,无关紧要。 关客越是不问,刘子君越是好奇。每一个见到她的男性朋友,在得知了她已经有了男朋友之后,都会刨根问底的追问,他们一边极力吹捧自己,一边极力贬低着她的男朋友。她通常都会保持礼貌着微笑的,然而心底深处,对于他们的自吹自擂实在感到可笑。 而关客就有所不同了,他的眼神*裸的表达了对她的欣赏,而且只是欣赏。他把她当成是卓绝的风景,而非是床上的尤物,这让她感觉不错,但也有一丝的失望—她还是希望关客能多问问她男朋友的事情,她好炫耀似得向他描述一番,不过既然他始终没有问,她也不会主动说出来的。 再又一次如平常般的道别后,关客站在门口,一时之间并没急着离去,而是看着刘子君的背影,思索着什么。 关客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好歹朋友一场,能提醒的就提醒吧,于是他对着快要没入黑暗中的窈窕背影说道:“对你的男朋友好一点儿吧!”接着又在心底里跟上了一句,因为他快要死了。 刘子君疑惑的转过头,冲着他明媚的笑了一笑。她的笑容足以盖过路灯的微弱光芒,照亮即将到来的沉沉黑夜。“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关客向她挥手告别,并接着重复上一句话道:“对你的男朋友好一点儿吧!” 刘子君见他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好像特别希望自己能够记住。他的话语,仿佛带来了厚重的未来,有着阴霾的未来,沉甸甸的未来。这未来,把她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她明媚的笑容僵硬了一时半刻,更加疑惑的说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有些东西是不能说出来的,因为说出来别人也不会信的,所以不如微笑着沉默。关客微笑的向她摆了摆手,算作是告别。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的告别是一天还是永远。 关客回到家里的时候,阿猫阿狗竟然一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这真的是很难看见的景象。阿黑通常都是处于弱势的一方,他虽然很看不顺眼那只猫的嚣张跋扈,但却不敢公然反抗。人家有嚣张的本事,你能有什么办法? 阿黑想着,等你这只黑眼猫势弱的时候,一定要你好看。他已经想到了如何让这只花猫好看,那便是揪住对方的一对尖尖耳朵,浅搓慢揉的羞辱他! 阿黑的脊背靠坐在沙发上,电视没有看进去,倒是意淫了很多东西。 花猫舒舒服服的蹲坐在沙发上,由于站在高处,他的个头竟可以比阿黑还要高上那么一点。花猫虽然也能听懂人说的话,脑袋也很机灵,但还没强悍到可以听见阿黑心里话的程度,否则的话早已一爪子拍向了他的狗脸! 花猫斜撇了阿黑一眼,见他老老实实的坐在地板上,很是乖巧,不由伸出毛茸茸的左爪,在阿黑的头上摸了那么一摸。 阿黑用讨好的眼神看了花猫一眼,然后还是老老实实的端坐在原地看着电视。 平常时日里,这一猫一狗总是打冷战,谁也不理睬谁,像今日这般亲密互动的,肯定有什么特别的缘故。 厨房之中叮当作响,是雪儿在做饭。饭菜的香味已经无可抑制的飘满了整个房间。 关客的鼻子嗅了嗅,对雪儿说道:“你今天怎么起来得这么早?” 雪儿温柔的眼望着他,说道:“我以后不会睡那么长时间的觉了。” 关客开怀的笑了起来:“看来你已经彻底恢复了。” “这些天来感谢你的照顾。” “不不,是我应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雪儿微微一笑:“举手之劳,不要太在意。”她高耸的鼻梁上闪烁着晶莹的汗珠,关客想要帮她擦去,却又觉得有些不妥,便什么也没有做。 “救命可是大恩,怎么能毫不在意?” “是你先救的我,所以我才救的你,所以你大可不必太过在意。”雪儿一边说着,一边享用起了自己的饭菜。 第八十三章 电视节目 关客的家里,发生过好几次凶狠的打斗,虽然有许多家具物品都被破坏掉了,但是电视竟然还是能够播放,只能说是一个奇迹了。电视开着,播音人员正在播放着今日发生的大事件。 “开罗市发生了一起特大火灾,顺着北风,火势一直蔓延到了六个街区,才被消防人员熄灭。此次重大火灾事故,已经造成了四十人死亡,近百人有着轻重不同程度的烧伤,截止报道发稿前,已经有十几人伤重不治。目前尚不清楚事故原因,到底是什么造车了这场大火,相关人员还在调查中。” “今天上午,北美拉斯维加斯爆发了一场枪战,有近百人丧生在枪口下。这是今年来发生的一起最大规模的黑帮拼斗。由于时间发生得太过突然,又是在人群较为密集的中央大街上,导致许多民众丧生。下午二点钟,美国总统宣布,将国旗降半以哀悼逝者,并决定将严厉处置黑帮成员。” “西海岸的奎因花盛开,灿烂夺目,吸引了近万人前去观看。当地门票收入迎来了史上最高的一天。” 新闻播报员一条一条的播报着全球各地的奇闻异事,不过人们感兴趣的还是枪杀,黑帮,暴动,政治这一类的事情,所以新闻上百分之八十都是关于这方面的。关客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他一直认为,之所以要打开电视,也只是能让房间里听到人说话的声音而已。 雪儿明显不是一个很多话的人,她静静地吃着自己做的饭菜,根本没有关注“全球的大事件”。她极其认真的把每一筷子菜放入口中,又极其认真的慢慢咀嚼着。她并不是觉得饭菜有多么的好吃,而是一种习惯使然:做任何事情都要认真对待。 关客陪着雪儿消磨着时光。要是与别人相处,他肯定会找一些话题聊聊,以不让环境冷场,不过和雪儿在一块儿,他倒是觉得不必没话找话,因为他总觉得她不像是一个社会人。他静静地陪着她,也没有丝毫尴尬的感觉。 他正在看着新闻上那一条条的信息,突然屏幕下方滚动的一条字幕,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一名约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多日未归,希望看见的人能够提供消息。在这条消息的后方,还跟着一张身份图片。 关客看着那个半身头像,特别像是润可。 他紧张地站了起来,凑近电视的下方仔细的观察着那张身份信息。姓名:张润可;出身年月:2958年12月24日。出身年月确实是润可的生日。 难道她最终还是死去了? 关客死死的盯着屏幕下方的滚动字幕,他很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毕竟心有所忧,就会在一些幻想上表现出来。他明明已经把王晓夜给打死了,按理说应该改变了未来的走向,润可也应该由此生存下来才对。 关客不相信鬼神,他坚信这样的推论是靠谱的,才会想法设法的杀掉王晓夜。难道辛辛苦苦做出的这一切,到头来还是没有能够阻止润可的死亡? 他有些恐惧的望着滚动字幕。他希望那一张身份证的图片不要再次出现,或者希望底下的各种信息,不会从头开始轮播。但是现实往往不会如人们的愿。关于失踪人员的那条信息还是再次出现了。这一次,关客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看到了,那确实是润可的半身像。她穿着白色正装,一双明眸直视着前方,脸上不苟言笑,可以确定是润可无疑了。 或许她并没有死,只是隐形埋名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城市,去寻找自己的生活去了。关客充满希冀的想着。 “你在想些什么?”已经吃饱了饭的雪儿,见关客的异样模样,于是好奇问道。 关客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没事,我好像看到了一位故友。” “既然是朋友,那就去看一看吧。”雪儿说的理所当然。 “是啊,我要去看一看。” 为了确定润可的生死,关客请了一天董事长的假。董事长自己给自己请假,自然是谁也不能说些什么的,除了批准还是批准。 他去了一趟李多安的家里,从李多安的口中得知,王晓夜死的那天晚上,确实还死了很多人。第二天早晨的时候,红岗帮开了几辆大卡车过去运送尸体,在众多男性的尸体过程中,确实还有一位身穿白衣的女性。 关客把润可的照片拿给李多安看,看他是否能认出那个白衣女性。其实这个举动已毫无必要,那天陪着王晓夜去的女性,只有穿着白衣的润可,还能有谁呢?但是关客没有明确尸体的真实身份,是不会甘心的。他如果不知道那个夜晚死的女人是谁,后半辈子都会寝食难安的。 令人遗憾的是,李多安也只是听别人说的,并没有在现场亲眼看到死者的模样,所以也不确定是不是照片里的女子。 那所有的一切只好由自己亲自来确认了。关客这样想着,就问了李多安尸体掩埋的具体人员。本来人名是不能轻易告诉别人的,但是李多安还是告诉了他。这倒不是因为关客已经是辉煌大酒店的董事,而是因为信任他不会随便透露出去的。 关客从一处偏僻的小巷人家中,确认了润可被杀的这一事实。当他看到那个身形虽然瘦削,但精神健旺的小哥轻轻点了点时,只感觉天地间的一切都旋转了起来。 他失魂落魄的走在小巷中,感慨着,原来看到的未来还是没能改变,润可还是死去了。 可是他明明已经改变了一点走向,为什么还是无法改变润可的生死结局? 关客想要质问,却又不知道该向谁质问。他仰首看着高远的天空,有些像着傻瓜一样地微笑着: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终究还是徒劳的。 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润可死亡的信息抽走了。他歪歪斜斜地走在小巷之中,失望,困惑,悲伤,一同袭来。当他慢悠悠走出巷口的时候,始终没有想明白,为什么结局无法改变呢?是不是自己做的还是不够?也许他不应该在开了一枪之后,就迅即溜走的,他应该继续在一旁等待,等到混乱将起,便将那一抹纯净的白衣带走,逃向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 关客想着,是自己想的还是不多呀!如果能再多想一想,说不定润可就不会死了。他揪住自己的头发,沿着公路边的人行道上,一边走着一边痛苦着。 第二天的早晨,辉煌大酒店的董事长还是请假,理由是外出游玩。 关客确实是在游玩,但却没有“外出”太远。在一处荒芜的小山丘上,一群黑衣人正在挖掘着什么。稀稀疏疏的树木掩映之间,一具具的尸体被挖了出来。尸体的穿着五颜六色,但清一色的全是男性的尸体。 关客站在一处高岗上,看着众人忙碌的景象,一语不发。李多安站在他的身旁,拍着肩膀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过难过。” “挖到了!”一个捋起袖子的小伙儿,转过头来朝着关客的方向喊道。 关客正想过去看看,李多安便拦住了他:“事情已经过去了好些天,尸体早已变了样,你确定还要过去吗?” 关客没有多说,推开了李多安挡住的手,径直朝呼喊的方向走了过去。李多安跟了过去。 尸体穿着白衣白裙,面部腐烂,已经看不清面貌。一股恶臭扑鼻而来,人们纷纷掩住口鼻。 关客没有掩嘴,他看了尸体一眼,便已确定是润可无疑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悲痛万分,甚至会失声痛哭,但当真的来到了润可的尸体面前,却只是感到了一丝淡淡的悲伤和歉意。他曾经在心底深处承诺过,要把她救活的,可是最终却还是没能实现。 他蹲下身体,对着那件洁白的衣裙说道:“对不起。愿你能长眠在没有伤痛的时空里。” 说完这句话,关客站起身,吩咐手下人把润可的尸体,抬入带来的棺木里。 关客不忍再看润可的景象,于是向远处退了退。他隔着老远看着众人忙碌的景象,心里要舒坦好多。 李多安同样看着那边,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是与之毫不相干:“明天,你就将成为红心ktv的董事长了。” 红心ktv是李怡旗下的娱乐场所,在平乐市共有四家,在这个ktv遍地的城市里,虽算不上什么规模宏大的一个招牌,但关客听到了他将成为红心ktv董事的消息后,还是吃了一惊。 “辉煌大酒店的董事长,我还没做满半个月呢?怎么又变成了红心ktv的董事?”关客疑惑问道。 李多安耐心解释道:“不是让你辞去辉煌大酒店的职位,而是让你两家公司都任董事。” “可我一家公司都没有打理好,为什么又给我塞了另一家的公司?” “这就要问你自己,公司为什么没有打理好了。” 第八十四章 延陵季子剑 关客说道:“我的能力有限,又是第一次当一个公司的负责人,所以会有很多疏忽遗漏的地方。正因为我的能力有限,所以我才一再的推辞,希望李老爷子能够另择人选,但是李老爷子已经认定了我,我只好当一当董事长了。” 李多安说道:“我和老大的观点一致,我认为你的能力已经足够担任一名领导者,只是你抗拒而已。过去的那些天里,你的所有表现,我们都看得见。大多数人或许会认为你是一个草包,但是稍许聪明的人都能看出,你的所作所为全是做给别人看的。你每天都在办公室里打游戏,毫不忌讳其他人员的目光,明显是希望把你的行为传播开去,好让老大明白,你不是一个当管理者的料。” “我都能想到的东西,你以为别人会想不到吗?只是我们这些老人不明白,如此显赫的位置,哪一个人不想上去坐一坐?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呢?” 关客说道:“正因为想要坐的人太多了,我才不想坐上去。以前的我或许把性命不是看的太重要,但现在我已没有了生命的危险,自然要为以后的长久做出打算。第一把交椅的位置的确够高,能让人看的更远,也能掌握更多人的生死,但是也更加的危险,一旦跌落下来,难免是要骨断腰折的。我是个珍爱生命的人,还想再活上那么个七八年,所以我还是希望,李老爷子能重新选出一位继任者。” 李多安说道:“你还在担心什么呢?李老爷子都已经把小萌留给你,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关客看了李多安一眼。看来李多安并不是要平白无故的来当跟班的,而是来当一名说客,来说服自己好好的当一名管理者的角色。 关客说道:“一个聪明人如果想要你的命,方法多的是,总有一种方法让你防不胜防。就算你把自家的房子做成一个铁桶,你也总得吃喝拉撒睡吧,下那么点毒药,或者安排那么一个刺客佣人进来,多半仍是凶多吉少。” 李多安说道:“你想说什么?” 关客说道:“再强大的防护力量,也会有可趁之机的。所以最安全最保险的办法,就是退出事件的中心,那样才不会被死亡的旋风卷入。” 李多安说道:“你太杞人忧天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人想要你的命?就算想要你的命,又哪里那么容易穿过红岗帮的安保圈?你所想的都是很特殊特殊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的。” 关客说道:“如果发生了呢?毕竟人生可没有重来的选项,死了就是死了,我不可能从以前的某个时间点重新复活,现实和虚幻我还是能够分的清的。” 润可的棺材已经运走了,她的尸体将在一处墓园中火化,并将安葬在一个鲜花遍地,满眼绿意的地方。 关客看着车队把棺材运走,沉默良久后说道:“其实你们为什么不能另觅他人呢?我自己有自知之明,虽然你们夸我能力很高,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其实我还是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的。没错,我在辉煌大酒店里是故意每天不做事的,但即使我认真起来,我也无法把辉煌大酒店的业绩做的向上涨一丁点儿,反而很有可能会导致业绩下滑。我一向觉得自己不具有领导方面的才华,我认为我更适合做一个领导手下的人物。这不是我的自我贬低,而是实实在在是这么觉得的。” “我的头脑很简单,而且也很受情绪的困扰,很容易因为个人的感情倾向而办砸了事情。说的直白点,我有些软弱可欺,这样的人怎们能成为一个好几百人,甚至好几千人的大帮派首领呢!” 李多安静静的听着,等关客说完之后,便继续说道:“人的所有一切都是可以训练的,你在位子上呆的久了,位子上的气息也就会跟随着你。” 关客说道:“可我并不喜欢位子上的气息。” 李多安沉默良久,说道:“看来你确实不适合当一名统帅。” 关客微笑说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写一封辞职信了呢?” 李多安说道:“但你不愿当统帅,也要去当,因为李老爷子曾经在上上上个例会上说过,要让你成为红岗帮的下一位继任者。他虽说的模棱两可,但实际上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头一把交椅的位子,必须由你坐上。” 关客皱了皱眉:“无法改变?” 李多安说道:“无法改变。” 关客问道:“为什么?” 李多安说道:“你知道李老大最崇敬什么样的人物吗?” “不知道。” “司马迁史记中的延陵季子,想必你听说过这个人的故事。” 关客当然听说过,并且很是钦服于这位古代的贤能。 延陵季子是古代春秋战国时期,一个小国的小王子,他的前面有大哥,二哥,三个,排在最末的就是他自己。国王很喜欢最小儿子的聪明劲儿,一心希望能把王位传给自己最小的儿子,可是诸位大臣一律反对,他们称长幼有序,嫡长子继承制的法则不容被推翻,否则就违反了秩序。无奈之下,国王只好把王位传给了自己的大儿子。 大儿子继任十年后,不幸去世。临死之前,大儿子没有把国王的位子传给他的儿子,而是传给了他的兄弟,也就是国王的儿子。大儿子希望能够秉承父亲的意志,将王位通过兄弟们一层一层传递下去,最终传到四弟延陵季子的手上。 二儿子明白大哥的意思,在他即将去世之际,王位同样没有传给自己的子嗣,而是传给了三弟。 三弟同样明白两位兄长的行为意义,在他临死之前,就欲把王位传给他们最小的弟弟—延陵季子,以完成父亲的遗志。 但是延陵季子这个时候却逃跑了。当使者赶到他的家里,想要传达王上的旨意时,只有空荡荡的房屋。 四兄弟推让王位的美名,由此传遍天下。 四处游历的延陵季子喜欢结交志向相投的贤士,喜欢高雅的琴音,喜欢古朴厚重的刀剑。游历诸国的历程中,有一天,延陵季子结交了一位文士,相谈甚欢。文士频频向延陵季子挂在腰间的长剑望去,神态似乎颇为欣赏。 延陵季子欲解剑相送,但是在前进的路途中,暂时还需要作为防身之用,所以没有开口许诺。 两人相谈甚欢的暂别之后,延陵季子就去了别的国家。等到延陵季子再次回来看望他的友人时,发现已是天人永隔。 延陵季子站在友人的墓前,注视良久,便缓缓解下了腰间的名剑,并把它放在了坟头上。 有人看到他的行为,有所不解,问道:“你的友人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把这样好的一把剑,放在坟头上呢?” 延陵季子答道:“离别的时候,我虽然没有答应要赠送友人一把剑,但是心里面已经允诺了。我的友人现在虽然已经死了,但我心底的约定还在,怎么能因为友人的死亡而背弃我的诺言?” 延陵季子剑的故事由此传扬开来,人们纷纷感叹于季子对诺言的重视。 李怡很仰慕延陵季子的为人,并且也希望能够当一回延陵季子,在友人的坟头赠上一把剑。现在机会已经到来,他怎么可能不把握住机会呢?李怡要赠的剑当然是红岗帮的头把交椅,至于他把不把关客当成是友人就不知道了,不过关客倒确实很有可能成为一座坟墓。 李怡可并不管他成为坟墓不坟墓的事,李老大只希望能沿着延陵季子的路走上一遭。尽管关客觉得,李怡的所作所为和延陵季子的赠剑行为,要相差不少,最大的差别就在于,延陵季子的友人很想要季子的剑,而关客却并不想要李怡的“剑”。 但是只要李怡自己认为很相似就可以了,他就会继续把剑赠送下去。 他已等待了很久,不愿再等待下去了,这把“权利之剑”,是无论如何要赠送过去的,关客不接也得接。 关客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感慨说道:“这可不可以理解为,也是人类的一种私欲呢?” 李多安说道:“至少是很高尚的私欲。” 关客说道:“再高尚的私欲也是私欲。” 李多安说道:“人类社会进步的源泉,大多出自私欲。或者说,正是因为人类的欲望,才推动了社会的进步。” “看来你这个说客当的很不赖。” 李多安认真说道:“我不是说客,我只是在阐明一个简单的事实。” “这个平乐市第一大帮的帮主之位,我是非当不可了?” 李多安说道:“对于你来说,似乎没有第二种选择。” “我难道逃不掉?一把死的交椅,是动不了的,我离得远远的,难道不可以吗?” 李多安说道:“你为什么要逃?坐在头把交椅上,可以看见无数的风光,你应该觉得享受才是。” “我不喜欢。” 李多安拍了拍关客的肩膀,说道:“假如生活强奸了你,你要学会去享受。” 第八十五章 安葬 “除此之外别无选择?你们就不能推选出另一位青年才俊?平乐市最少也有好几十万的人口,其中出色的年轻人肯定还有很多,为什么就不能另选一位出来呢?”关客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你已经被李老爷子认定为了友人,而且也在许多人的面前许下了诺言,所以那把‘剑’非你接不可!” “他真的没有子嗣?”关客不露过一点可能的问道,眉梢眼角尖全是期盼的神情。 “他真的没有子嗣。自从他的妻子死去之后,李老爷子就再也没有娶过任何一位女子。” 关客继续追问道:“那小三小四呢?总有个把私生子吧?!” 李多安望了关客一眼,望得关客有些发毛,才说道:“李大哥和已故的妻子感情很深,他在外面是不可能有子女的。” 关客本想问得更深入一些,但又觉得有些不妥,所以有些欲言又止。 李多安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些什么。一位成功的男性,妻子早逝,怎能不在外寻欢作乐?但你不要以平常人的心态揣测李大哥。他虽然生在现在,但内心却是一颗古人的心,你想想他如此追崇延陵季子就明白了。” 关客说道:“我原以为世界上的男人都是喜欢美丽的女人的,看来这个观点还是错了。” 李多安说道:“不,你的观点并没有错,你只是没有想明白,其实世界上还有许多东西,比美色更能诱惑男人们的心。” 交谈了一会儿,红岗帮的人员已经在这片荒郊野外的土地上忙活完了。他们把掘出来的尸体重新放入坑内,用泥土填满后,使得这块荒芜的土地和原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有少许地方有翻土的痕迹罢了。如此荒原偏僻的地方,人们很少会来到这里的,就算有人真的来到这里,发现了这些尸体,通报了警察,案件也会在两天之内被压下来的。 离开了埋死人的荒郊野外后,关客坐车赶往了墓园。 一片青青的草地之上,孤独的树立着一座墓碑,上面写着:女张润可之墓。漆黑的笔迹柔弱无骨,仿佛润可的体态。 已经有两名穿着黑衣的老人站在了一旁,他们手捧着鲜花静静的看着墓碑,不时用衣角擦去眼角浑浊的泪珠。 关客迎上去,握住了两位老人如同枯老树皮一样的手,说道:“两位老人家,节哀,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老太太抹了一下眼角,说道:“你是润可的朋友?” “是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昨天晚上警察通知我的时候,我几乎不敢相信。一条年轻的,鲜活的生命就这样逝去了,实在是太仓猝了。” 老爷爷是一位不太会说话的老人,只是握着老伴的手,沉默着不言语,但从他偶尔抽动的嘴角来看,巨大的悲伤已经潜伏在了他心底的深处。 老太太继续说道:“感谢你把润可安然下葬。” “这是我应该做的。” “可怜润可婚都没有结过一次,就这么静悄悄的走了。听说她有一个心上人,你知道吗?也应该通知他来瞧一瞧。” 关客缓缓摇了摇头。 “我总觉得我女儿死的蹊跷。警察们跟我们说,她是被一群暴徒打死的,说得含含糊糊,模棱两可,一看就知道没有说真话。我问了他们好几次,那些警察们被问得烦了,一口咬定是暴徒打死的,连解释也懒得解释了,我看他们心虚的很!这帮臭警察,就知道欺上瞒下。作为好朋友,你一定知道润可是怎么死的吧。” 关客当然明白润可是如何死去的,但是他不能说。有些谎是必然要撒的:“抱歉,我不知道。” 润可妈妈的脸上闪现一抹失望的神色,润可爸爸抱了抱她。 关客看着两位老人抱头痛哭的模样,不禁黯然。他觉得应该给他们一些时间,来哀悼逝者,于是慢慢的向后退去,退到再也望不到墓碑的时候,方才转过身来,离开墓园。 关客回到家里的时候,正看见雪儿涂脂抹粉。她右手拿着一把小刷子,正沿着眉毛细细的描,而她的左手,则拿着关客通常用来刮胡须的镜子,镜中倒映着美人描眉的景象。 她的嘴唇涂成淡红色,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着亮红的光。脸上全涂了一层淡淡的细腻的化妆品,把她的脸装扮得如同粉妆玉琢的一般,白的耀眼。两道细细的眉毛被画的微微翘起,像是两把锋利的小剑。 “要不是你在我的家里,我差点认不出你来了。”关客惊讶地看着雪儿的脸,说道。 雪儿停下描眉的动作,说道:“明天我要去应聘演员,所以今天要先演练一遍如何化妆,这样明天才能更熟练一些。” 关客的眉毛微微挑起,有些疑惑的说道:“你想要成为一名演员?”他的话中满是不信之色。 不光他不信,就是阿猫阿狗也在用不信任的眼光望着雪儿。 阿黑蹲坐在雪儿的面前地板上,而花猫则端坐在阿黑的头顶上方。一猫一狗四只眼珠子,全部盯着雪儿瞧来瞧去。 雪儿继没有感到不好意思,也没有恼羞成怒的呵斥,她把所有看过来的目光,全部当成了空气一样。她解释完了之后,继续专心画眉,似乎觉得画得还是不够完善。 关客对雪儿的旁若无人很是佩服,他想,即使雪儿站在有很多人的大舞台上,也不会有一点点的怯场。她的处变不惊,实在很适合当一位领导者。想到了领导者,就想到了红岗帮的事情,关客眼中光芒一闪,就想提议让雪儿去继任红岗帮的帮主。 但他眼中的光芒很快暗淡下去。他有一种感觉,红岗帮里的鲜血还没有流尽,严重的冲突还没有到来。如果留给雪儿巨大的隐患,岂不是害了她? 雪儿描来描去,对眉毛的部分始终不太满意,总觉得太过英气,影响了女性柔美的感觉。她再试着描绘几次后,还是达不到她想要的效果,便不再继续了。她看见关客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你想说些什么?” 关客不再提红岗帮的事情,而是转而笑问道:“难道你以前做过演员?” 雪儿将化妆用的物品整理好后,说道:“我从来没有当过演员。” “那你还敢去做演员?” 雪儿走到落地窗前,将窗帘拉得更开一些,好让她能全面欣赏到黄昏的美景。 “许多事情,总有第一次的。”她看着渐渐变暗的远处天边,柔声说道。她的声音低沉悦耳,又带着些淡淡的磁性,“经过了一番准备之后,我相信会有人选中我的。如果没有他们没能选中我,那是他们的损失。” 天边出现了一抹橘黄色的光带,雪儿入迷的看着。 关客看着雪儿柔美的侧脸,听着雪儿低沉的女声,不由被她话中不自觉所透出的强大自信折服。她是一位天生的领导者,她的身上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股强烈的自信,她虽然自己没有感觉到,但却能让很多人信服。 “你为什么要做一名演员呢?”关客纯粹好奇的问道。他认为这不是雪儿灵光一现的想法,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如果雪儿要隐瞒他,不告知他的真实原因,那么关客猜她可能会找“还房租”一类的理由。 雪儿并没有打算欺瞒任何人,她望着远处的天边,一如既往淡淡的说道:“我需要一个身份来掩护自己。” 基地的人肯定会从最黑暗,最隐蔽的地方查起,那么她就要向上走一走。不必走到最亮的地方,因为那会轻而易举的被人发现,她只需要走到稍稍明亮的地方就可以了,因为这样的地方,最不易被人发觉。 关客又一次为雪儿的坦白感到吃惊,他说道:“你不怕我把你的消息递出去?” “我相信你。”很简单的话语,却蕴含着绝对的信任。 如果说这是上位者拉拢手下人的手段,关客也是很佩服的,但关键的问题在于,雪儿的脸庞上没有一丝造作的痕迹,明显是说的真心话。 “你就那么相信别人么?” 雪儿转过头来,说道:“你首先相信别人,别人才会相信你。过来看看夕阳吧,真的很漂亮。” 关客慢慢走进雪儿的身边,向着窗外望去。他看着橘黄色的光带慢慢变红,说道:“你真是一位天生的领导者。” 雪儿仰着头,没有看关客的脸,只是平缓的说道:“我不是领导者,我也不想要领导谁,我只是做我认为是对的事情。” 关客学着雪儿的样子,同样仰起脸来,一边看着夕阳流云,一边问道:“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花猫在雪儿的腿旁蹭来蹭去。 雪儿低下头来,微笑着将猫抱起。她轻轻地抚着花猫柔顺的毛发,说道:“我是不会说的,希望你能理解我。” 关客看着她微笑的脸庞,说道:“不说就不说吧,我只是好奇而已。” 第八十六章 名字 一连旷工两天的董事长和董事长的导师,在第三天早上的时候,还是没有到来。前面两天的时候,公告栏里还有董事长请假的公告,而到了第三天的早上,则是一份公告也没有了,让人不禁感叹,做董事长的果然可以无法无天,想不上班就不上班。 不过关客上班不上班,对于辉煌大酒店的员工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董事长来酒店里,除了打游戏之外不会插手任何事情,所有的员工都把他当成是一个透明人,所以他来与不来又有什么区别呢? 清晨七点钟的时候,关客就已经从沙发上醒了过来。他把自己唯一的一套西服穿在身上,对着镜子整理了一遍,确保衣服没有什么皱褶。他洗了把脸,清理了胡须之后,就见雪儿从里屋走了出来。 经过昨日化妆的训练,她已经快速地将自己打扮完毕。她的脸洁白如陶瓷,嘴唇红润诱人,一头秀发梳成马尾,扎在脑后,显得青春可爱。她的两道细眉画的笔直,还是稍稍向上翘起。“我感觉自己应该戴一对耳坠,这样会更显得漂亮一些。” 雪儿站在关客的旁边,从镜子里端详了自己一下,说道。 “足以颠倒众生了。”关客看着镜中的雪儿,发自内心的说道。 雪儿微微一笑,说道:“谢谢。你怎么没有上班?” “我想跟着你去看看。” “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关客打开房门,让雪儿先走出去。他说道:“你有身份证或者驾驶证一类的东西吗?” 雪儿疑惑问道:“为什么要有这些东西?” “去应聘总要有一份简历,证明你曾经做过一些什么事情,而你连自己的身份都没有,又哪里来的简历?到时候面试官一问之下,可就不是录不录用的问题了,他会怀疑你是不是一个可疑的人员,因为你没有什么材料证明你的身份。” 雪儿未曾考虑到这个问题。在她过往平淡的生涯中,认识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他们从来不看你的身份证明材料,只是看到了你,便认出了你。 “身份证明很重要么?” 关客认真说道:“非常的重要。如果你什么也没有准备的话,到了地方,只会更加的暴露你自己,而不是像你说的,会达到隐藏的目的。” “那我先准备好材料,过几天再去找找演员的工作吧。” 关客微笑道:“我既然想到了这个问题,怎么会不帮你解决。我们现在就走吧,相信到了地方,我的老朋友会把你的身份证明拿来的。” 雪儿没有问他是如何办到的,只是温柔的再次说了声:“谢谢。” …… 今天的光影艺术学院特别的热闹,人山人海之中,全是俊男靓女。无论男女,全部都经过了一番的精心打扮,如果不仔细观察,你很可能会错认了别人的性别,把男人当成了女人,把女人当成了男人。 在这么多漂亮的人儿里面,关客和雪儿两个人,就有些不是太显眼了,就像是融入大海中的两滴水珠,根本无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两个人原本以为来的已经够早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比他们来得更早。 阿黑伴在花猫的旁边,在人群外面呆呆地看着。他们看着厚厚的人墙,不由望而却步。他们没有追随自己的主人,而是看着关客和雪儿进入人群中后,就跑去别的地方了。 关客拉着雪儿的手,挤开人群,向着学院的大门口走去。 在“光影艺术学院”几个鎏金大字下面,空出了好大一块儿地方,年轻的人们全都离那块地方远远的。空地的中间站着一个较为矮小的,稍微有些猥琐的老头儿,他挖了挖鼻屎,然后将手指尖上的鼻屎弹向广场间的人群。 一些人看到了他的动作,纷纷恶心的退后,以免被糟老头子的鼻屎弹中。 关客隔着老远,就看到了学校大门里的李多安,不由带着雪儿加快了脚步,来到了他的身边。 李多安埋怨关客道:“你怎么来得这么慢?我可是等你等了好久!” 关客见到李多安很高兴,微笑道:“我要的东西呢?” 李多安带着关客两人,向学校的里面走了走。他偷偷摸摸从怀里掏出一张身份证件,并快速的将它递给关客。 关客接了过来,看到了上面“关诗雪”三个字,不由满意的一笑:“谢谢了。”他把身份证件递到雪儿的手里,说道:“以后别人问你的名字,你就说自己叫关诗雪。” 雪儿将证件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说道:“这就是在社会上的身份证明?” 关客说道:“不错,你可以通过它告诉别人,你的真实名姓,有了它,你以后就会好办许多事情,包括这一次演员的应聘。” 雪儿第三次柔声说道:“谢谢。我想我要去看一看了。” 关客说道:“那你去看一看吧,祝你成功。” 关客看着雪儿渐渐远去的身影时,肩膀上被重重的拍了一下。李多安要多猥琐,有多猥琐的笑道:“你小子可以啊!无论什么时候,身边总是美女不断,难道真是走了桃花运?” 关客说道:“别瞎说,我和她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你这么用心的给人家办身份证明,也算得上是普通关系?” “她帮了我很多,我也应该有所回报。”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格。”李多安搂着关客的肩膀,继续说道:“一帮之主的位子,想得怎么样了?” 关客无奈说道:“你们都已经安排好了,我还能怎么办?除了听从安排外,我想不到别的方法。” 李多安说道:“不要这个样子嘛?搞得好像被逼的一样。” 关客说道:“本来就是被逼的。我不和你闲扯了,我要去雪儿那里看一看。” 李多安看着他向前面挤去,不由摇了摇头,离开了这个影视基地。 一名个子不高,身材微胖的学生,站在十几个评委面前哼哼唧唧的抹眼泪,然而她抹来抹去,眼角始终未见泪痕,手上更是干干净净的,人人都能看出她是光打雷不下雨。 坐在评委席中间的,是一位鬓角已见灰白的老人,他扶了扶低下来的眼镜,看了看微胖女学生浮夸的表演,就什么也不说的在本子上记录了些什么,然后在抬起头来观看表演。他的表情严肃,神态*,倒确实有几分考官的模样。 空阔寂静的教室里,突然发出了闹钟的铃声:滴滴滴,滴滴滴。这个声音的响起,意味着表演人员的表演时间已经到了,也意味着下一位表演人员的登场。 微胖女学生哭哭啼啼,竟有些停不下来的意思。她站在一群评委的前面,竟然还在干擦着眼泪,也不怕把妆给猜花了。 中间戴着眼镜的老年评委,原本以为在铃声响起之后,微胖女学生会自动下场,没想到的是,对方还留恋场地,没有下去的意思,他不得不出声提醒道:“学生,你的表演时间已经到了,请离场。” 微胖女学生把哭哭啼啼的表情骤然一收,欣喜的问道:“我可以被录取了吗?” 老年评委眉宇间的皱纹变深了几许,明显有些厌恶这个学生的做法,但是他还是尽量保持着礼貌说道:“这个需要所有人员的共同评选,你下去后静等通知吧。” 其实这已经是一种委婉的拒绝说法,然而微胖女学生还以为自己已经被录取了,她兴奋的离开了教室,钻出了人群,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众人正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 老年评委缓缓说道:“下一位。” 雪儿静静的站起身来,走向了众多评委的面前。她的面貌虽然经过细细的化妆过,但是在一众出色的艺术学院学生中,还是逊色了不少。她身上的穿着,依然是刚见到关客时,穿的一套蓝色牛仔裤。 老年评委的透过眼镜的上方,瞥了一眼雪儿,然后就把手伸进了一旁的盒子里。他的苍老的大手在盒子里搅了两搅,便从中捏出了一张纸条。 老年评委缓缓展开纸条,戴着老花镜的眼睛几乎凑到了纸条上。他认真看了两遍,确定没有看错之后,方才扶了扶眼睛,对着雪儿说道:“给你三分钟的时间,请表演欣喜的神态。” 老年评委说完,就把笔扣在了手中,准备记录雪儿的表演情况。 雪儿从容镇定的站在场中,静静的听完老年评委说出的题目,冷淡而柔和的说道:“我不会。” 老年评委拿着笔的手一滞,他重新抬起头来,奇怪的看了雪儿一眼。 还在等候登场的求职者,开始发出嗡嗡的声音。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个来应聘的,竟然敢直接说出“我不会”这样的话。 雪儿的话激起了老年评委的兴趣,他昂了昂头,一双眼睛不再从上方的眼镜缝隙中看去,而是平视着雪儿的眼镜,说道:“那你会些什么呢?” 第八十七 风流公子 “我只会表演最真实的自我。”雪儿看着老年评委的眼睛,这样说道。 老年评委嘲讽的笑了笑:“作为演员,就要学会许多的表演,他应该知道哪种表情配哪种动作,并让观众们一眼看出你的情感态度与动作含义,而且在这样的过程中,还要保有一定的美感,这些都是作为演员最基础的一些东西。你觉得自己拥有这些吗?” 雪儿说道:“我没有。” 老年评委说道:“还算你有自知之明,至少你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实话实说。你想表演最真实的自己,可是演员们通常表演的,都不是真实的自己,而是虚假的别人。有些角色的出演,不是你说想演就能演的,导演指派你要演出符合角色身份的性格特点,难道到那个时候,你也要演出最真实的自己?你需要明白,不是你想演什么就演什么的,如果天地下的艺人都想演主角,那么那些配角由谁来演呢?” 雪儿有点动摇了,她听了老年评委的这番话,觉得确实有那么一丁点道理,但她确实需要一个小演员的身份,于是说道:“有符合我的角色,我就去演,没有符合我的角色,我就不去演。” “你说的很简单,但天底下可没有这样便宜的事。小姑娘,你才刚进入社会吧,社会的复杂可比你所想的要复杂很多。”老年评委教育的说道。 雪儿被老年评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咸不淡的教育了几句话,要是放在别人的身上,早已羞的面红耳赤,不过雪儿倒是神色如常,一点也没有羞愧的意思,她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依旧平静的说道:“说不定是你想得太复杂了,所以才会认为这个社会太过复杂。有工作给我做时,就发我一份薪水,没有工作给我做时,就不发我的薪水,这样不就很简单了吗?” 老年评委看着她平静的脸庞,听着她很认真的话,想要讥讽的话语终于变成了诚恳的忠告:“小姑娘,你要知道,这个行业是很忙碌的,你要是真的进入了这个圈子里,包你忙的只剩下睡觉的时间。外面还有很多人都在等着进来,他们可是什么都愿意做的,我们为什么要舍弃外面的那些人,而来迁就你的要求呢?” 雪儿默然良久,觉得老年评委说得很有道理,就说道:“也许我应该另找一份其他的工作。” 老年评委没有说话,但是在心底里却叹息着:“其实哪行哪业不是如此呢?” 雪儿正想转身离去,重新思考着下一个职业时,教室门口一个穿着笔挺淡灰色西装的年轻男人微笑的走了进来,他帅气的脸庞立刻引起了教室里,其他等待的女应聘者的注目。她们的眼睛里仿佛都冒出了一颗颗小星星,一眨不眨的盯着年轻男人。 刘韶燃把手插在裤兜里,那造型足以迷倒少女少妇。他挡住雪儿的归路,说道:“你已经被录取了。” 老年评委听到这句话,很是急切的说道:“可是……” 刘韶燃竖起手掌,示意老年评委不要说话。他盯着雪儿温柔的眼睛,说道:“我是公司的老板,一切当然我说了算,你照做就是了。” 老年评委的肩膀塌了下来,他颓丧地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那好吧。” 雪儿静静的与刘韶燃对视着,既没有转移目光,也没有丝毫的胆怯。 关客从门口外冲了进来,他插进雪儿与刘韶燃的中间,将雪儿护在身后,微笑着说道:“我们不知道这是你的公司,真是对不起,打扰了,我们马上换一家公司。” 刘韶燃没有把手从裤子的口袋里拿出来,他还是保持着模特一般的造型,优雅的微笑道:“不知道这位小姐是关董事的什么人?” 旁观的众人纷纷竖起了耳朵,仔细的倾听,似乎很害怕错过了一场好戏。 “她是我的一位朋友。” 刘韶燃说道:“你的朋友还没有表态,为什么就准备带着她走了呢?” 雪儿拉开在她面前的关客,说道:“你真的决定录取我?我虽然自认为有一定的表演天赋,但却并没有经过什么系统的训练,可以说是个业余的。” 刘韶燃摆出个迷人的微笑,他的双手终于从裤兜里拿了出来,摆出个欢迎的姿态,说道:“星流娱乐公司欢迎你的到来。” 关客正打算很有礼貌的拒绝,雪儿已经先一步开口了:“你愿意录用,我很高兴,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刘韶燃又把手插回了口袋里,脸上保持着微笑说道:“随时。不过两位先别急着走,我还有些疑问想要问一问关董事。” 关客说道:“你想要问些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妹妹的男朋友出事了?” 关客一下子警惕起来。他记得和刘子君最后一次道别时,就跟她说过,让她多关心关心她的男朋友,他之所以这样说,也是出于好心。虽然两个人没有相互认识几天,但他很喜欢她的性格,所以看到她男朋友被车撞死的场面时,就忍不住提醒了一下。不出所料,就如同以前许多次,关客看到其他的灾祸一样,刘子君的男友无可避免的被卷入了,就在分别的第二天,刘子君就收到了噩耗,她的男友在立交桥上,由于追尾事故,而永远离开了人世。 刘子君听到了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订了一张飞机票,飞往了西欧。 刘韶燃和刘子君的关系,虽然不是特别的良好,但总归是兄妹,妹妹出了这样的大事,他这个当哥哥的即使不想知道,也风闻一些。当时他和妹妹刘子君一块儿坐在餐桌上吃饭,刘子君哽咽之间,根本吃不下去,父母们连番劝慰,奈何刘子君的眼神始终呆呆的。 刘韶燃看着自己的妹妹,没有想要安慰的意思,他更关心的是,关客是如何知晓,妹妹男朋友会有危险的事情。妹妹无意间诉说的话,引起了他的极大兴趣,他总觉得关客的身上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现在正巧碰上了关客,当然要试探着问一问了。不管对方说的是假话还是真话,相信他都会得到一些答案。 关客心中提高警惕,面上却是波澜不惊。他明白刘子君已经把自己的一些话转给了她的哥哥听,这个时候佯装糊涂,似乎不是什么好办法,但如果承认了事先知道刘子君男朋友会死亡的事情,相信凭着刘韶燃的机灵劲,一定会大做文章的。 关客在这段时期思来想去,决定做任何事情都要贯彻着一个稳字。唯有谨慎小心才能趟过这一段激流。 关客面露疑惑之色,问道:“刘子君出了什么事吗?” 刘韶燃仔细地观察着关客的面无表情,看了足足有三分钟之久。 关客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转而疑惑的看向这位翩翩的公子,问道:“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怪渗人的。” 刘韶燃咧嘴一笑,说道:“你放心,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不搞基的,何况就你这个模样,我也没兴趣啊。” 关客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那我们就先走了。” 临走之际,刘韶燃还嘻嘻哈哈的向着雪儿招招手,并提醒她:“别忘了上班哦!” 雪儿转过头来,静静回答道:“我会的。” …… 回去的路上,关客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关客,你在想什么?”雪儿透过出租车的窗玻璃,看向外面熙熙攘攘的人流,问道。 “你知道刘韶燃是什么样的人吗?”关客皱着眉头问道。 “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这么快就答应了他?” “若什么都要防范,那将寸步难行。凭我的直觉来看,他没有太大的恶意。” 关客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要知道,他可是有名的花花公子,风流少爷,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爱得他死去活来。从当时他的样子看来,他明显把你当成了下一个猎花的对象。” 雪儿平静的看着外面的车流,说道:“原来你是担心这个。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女朋友,不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吗?”她说的简简单单,好像事情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关客呆了一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他微微苦笑了一下:“你从来都是这么直接的么?” 雪儿转过头来,问道:“有什么问题么?” 关客再次叹了口气,说道:“从来没有在社会上生活过的你,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我担心以后,刘韶燃会一直的骚扰你,到时候又要添上许多麻烦了。以前这些麻烦算不得什么,现在则不一样了,我只想离这些麻烦远一些。” 两个人一时都不说话了,一时之间,安静的平淡感觉弥漫在四周。 雪儿突然说道:“我总觉得你和我是同一类人。” 关客悚然一惊。趴在关客脚下的阿黑,此时抬头望了雪儿一眼,大有知己的意思。 第八十八章 红心 “为什么这么说?”关客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问道。 “因为你和我都是与众不同的人。”雪儿静静的下了个结论。 关客微笑说道:“你才是与众不同的人,我不是。” 雪儿盯着关客的眼睛,说道:“不,阿黑感觉到了,小花感觉到了,我虽然感觉不到,但我也已察觉到了你的与众不同。你和我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 关客打了个哈哈:“你开玩笑吧。”他虽然玩笑似的说了一句,但是内心已经有些相信了,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 次日早晨,关客如往常一样赶赴大酒店。酒店里面还是那些人,没有增多,也没有减少,一些员工看到他会打个招呼,还有一部分人则干脆连招呼也不打了。一切如常,只是有一点不一样的是,刘子君不在了。恐怕以后很大一部分时间,自己要一个人孤独的坐在办公室里,独自在游戏世界中闯荡了。 也不知道刘子君什么时候能从伤痛的阴影中走出来,但愿她不要颓丧太久。关客打开游戏界面,刚点击了开始,就觉得有些无趣。身旁没有刘子君这位高手在,自己独自游戏还是丧失了许多趣味。 他不顾已经载入了的游戏画面,直接退回到桌面,关闭了电脑。他已得到了通知,从今天开始,他不仅是辉煌大酒店的董事,并且还兼任红心ktv的董事了。虽然关客对这个职位并不是怎么感兴趣,甚至还有一些的抗拒,但如果留在酒店里,他就总会想起刘子君来,所以还是出去走走的好,看一看红心ktv有什么好玩有趣的东西。好歹今天也是红心ktv董事长任职的第一天,如果不去,恐怕李老大是不会给关客什么好脸色的。 去往ktv的路上,关客还在想着刘子君的事情。刘韶燃是刘子君的哥哥,关客总觉得这位哥哥也不是个什么好人。他录取毫无演技可言的雪儿,总觉得是另有目的,一层目的是为了追艳逐花,而另一层的目的恐怕就在自己身上了。对世家公子哥而言,所有的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有趣好玩,而对于关客来说,如果自己的秘密被公布出来,恐怕以后的日子将会很难过。 谁也不会愿意同一个已经看到自己悲惨未来的人,生活在同一个地方,他们一定会用充满恐惧的眼神看着他,或者把自己打成妖魔鬼怪,被某些疯狂的人员绑上火刑柱烧死。 关客希望雪儿能离开刘韶燃的公司,但她很显然并不愿意这么做。她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那么的平静自然,而又不容抗拒,在柔和似水的话语中,包含着沉甸甸的重量。 她相信她能处理好一切事情。关客这样想着,那么自己也应该去相信她。信任和情绪一样也是可以感染的,既然她如此的相信自己,自己为什么不能相信她呢?相信是可以给人力量的,希望她能感受到自己相信她的力量,能够对付好一切的问题。 关客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来到了红心ktv。人来人往的街道旁,用红色字体写成的标志牌挂在门的上面。因为还是白天,所以“红心ktv”几个字是黯淡无光的,想必到了晚上的话,这几个字一定发出红通通的光芒。 还没有到开店的时候,所以ktv里面显得很是冷清,除了工作人员在忙碌着清洁工作完,几乎看不到其他人了。 橘黄色的灯光笼罩着大厅,关客站在空地上,略微打量了一下四周。右手方向是一排排的包间,有的房间很小,有的房间很大,应该是所谓的四人间,六人间或者八人间的分别,而在最远的地方,还有一个特别大的包厢,而且装饰也与其他的包间完全不一样,墙壁的颜色也是雍容典雅的黑色,关客猜想,那应该是总统套房一样的包间。 工作人员们全部穿着保洁员的制服,黑白两色,极其醒目,所以当有一个没有穿保洁员衣服的人进来时,一下子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正在擦拭着柜台的一个女服务员,抬起头来,疑惑说道:“先生,我们现在还没有开业。” 关客微笑说道:“我知道,我只是来看一看。” 一个经理模样的人员从楼梯口匆匆走了下来,他面带笑容的招呼着关客:“老板,这么早就来了?您早点告诉我,我也好先打扫打扫啊。” 关客心中想着,我今天要来上班,你难道能不知道?还要提前打扫?早干什么去了。他对这些套话很是厌倦,于是直白说道:“你不用太过在意我,我只是随便过来看看,毕竟当了董事长,如果不来一次的话,恐怕老大会发火的。” 他的这些话是诚恳之语,但是听在经理的耳朵中就变了味,他总觉得关客的话是在向他提醒着地位的差别。 经理大人很是不忿。他辛辛苦苦的在这家ktv里当了整整十几年的经理,每天任劳任怨的干到凌晨两三点钟,期间还要忍受耍酒疯的客人,不给钱的客人,以及来“*”的客人。他面对着那些令人讨厌的人,还要装出一副和善的笑脸,他自己都想不明白是如何撑到今天的。每一天的下班时候,自己总是最后一个离开ktv的人,那个时候,几乎天都要快亮了。 他辛苦了这么多年,到头来的结果又是什么呢?还是一个任由客人打,任由客人骂的经理!经理,哼!听着好听,干得事情却比服务员还要服务员!总想着那么多年过去了,念在自己没有辛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就把这家ktv直接送给自己经营得了,没想到头顶上方,却凭空落下了一个人来,他怎能不愤恨? 辛辛苦苦了这么多年,全都是为别人做嫁衣裳,这种滋味可不好受,但是没办法呀,谁让人的身份比自己高呢? 经理大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您请便。”说完,又沿着楼梯走了上去。 那个原本还在打扫柜台的女服务员,在知道关客是新来的董事长后,由原本的爱答不理,死气沉沉,突然变成了一个活泼跳跃的美少女,她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把手上的抹布往旁边一丢,就过来要给关客当引导员。 关客惊讶于女服务员的前后转变之大,但没有表现在脸上。他看着她把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之后,才开始领着关客介绍各个房间。 路过一间间包厢的时候,一些年轻的服务生投来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这让关客有些飘飘然,不过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因为他的心里面一直回响着四个字:谨慎小心。 别人向他点头示意,他也向别人点头示意,即使别人向他投来嫉妒愤恨的目光,他也回以微笑。关客尽可能最大程度的释放出善意。多一个敌人,不论这个敌人是特工杀手,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都是可怕的。 关客大致把ktv逛了一遍,就想回去了。女服务生却不想就这么放他离去,一个劲儿的介绍着总统包间,说它曾经接待过市长,省长,以及演员圈的好些大咖们。其实关客对谁住过了总统包间丝毫不感兴趣,就算玉皇大帝亲自下凡,在这个包间唱了个三天三夜,他也不会觉得与有荣焉之感。但是他没有打断服务生的话,他不在意她话中的内容,但很喜欢她的热情。 关客静静听她说完,就说道:“我要回去了。” 女服务生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失望之色。 关客心中轻叹一口气,看来不破费一番是不行的。他看着女服务生脸上的失望,只好掏出钱包给了对方一些小费。 关客虽然不是一个吝啬的人,但也大方不到哪里去。他平常买菜都是去自发形成的小菜市中,可见也是一个对钱财精打细算的一个人,现如今平白送出去好大一笔钱,他的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了肉痛的神色。 不过看到女服务生的脸上稍稍好看了那么一点,关客也就觉得好受了许多。 往回走的时候,那个经理再次出现在了大楼梯口,他面上带着虚假的微笑,邀请关客上楼谈谈。 二楼的一间不大的办公室里,或坐或站着几个彪形大汉。他们那有如水桶粗细的臂膀上,全部刻印着花纹。关客一眼扫了过去,数了数,大概有五个人,全是肌肉发达,面貌凶横的人物。 任何人看到这样几个凶巴巴的人,难免心中都会发怵,关客也不例外。他的内心有些害怕,但是面上却是镇定如常。这种不露声色的本事,在过去短短的几个月中,就已经被关客学得炉火纯青了,并且大有登峰造极的趋势。 “这几位是您的保镖?”关客面带微笑,不急不躁的问道。 经理仿佛才看到办公室里的五个人一般,一拍脑袋,说道:“对不起,还没有向你做个介绍呢!本人姓袁名前,这几位即是我的得力搭档,也是我的好朋友。来,大家都互相认识一下。” 第八十九章 路上要当心 五个彪形大汉一语不发,他们用眼角缝隙中的目光望了关客一眼,就各自伸出一只手来,想要与关客相握。 关客掏出口袋里的手巾,将它缠绕在手上,这才与五个人一一握手。 五个汉子看着那洁白的丝巾,止不住的脾气就要爆发出来。关客的行为对于他们来说是*裸的侮辱,包着纸巾与他们握手,就好像他们的手特别肮脏一样,这怎能不让大汉们愤怒? 一个右臂膀上刻着响尾蛇图样的平头壮汉,率先忍不住了,他一把揪住关客的衣领,眼神凶狠的问道:“你什么意思?是嫌我们脏吗?” 关客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由于血液循环的不够顺畅,他想他的面色一定有些通红。他有些赔笑的说道:“这只是我个人的习惯,没有瞧不起各位的意思,希望各位不要介意。” 平头壮汉怒哼了一声,扯过关客的右手,并将手巾扔向一边,自己的一只大手就和关客的手再次握到了一起。 由于平头壮汉的手劲有些大,关客感觉自己手掌里面的骨头都快变了形。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仍然不得不保持着微笑,他可不想在别人的地盘上得罪人家。他说道:“大哥,你握的太用力了。” 袁前觉得给关客的下马威已经足够,便笑呵呵的打圆场,说道:“小王,人家只是一个文弱的书生,经不起你那么大力的一握,还不松开手?” 平头壮汉小王闻言,在使劲的又捏了一下之后,方才放开了手。 关客被对方最后的一握,握得龇牙咧嘴。袁前假装没有看到关客既不是哭也不是笑的模样,为他的手下说话道:“对不起啊,他们这些粗人,向来直来直去,看到董事长大人,就不由得想要亲近一番,握手时难免控住不住力量,还希望您见谅。” 不见谅也不行啊,那么多彪形大汉虎视眈眈的盯着,敢说半个不字他恐怕就会冲上来毒打你一顿。关客脸上浮现出难看的一丝笑容,他说道:“没事,没事。” 袁前似乎刚刚才想起来一样,伸出手来,同关客没有手巾包围着的右手握了三握,并且说道:“我还没有正式向你介绍一下自己。我叫袁前,是红心ktv的总经理,干这个行当已经十几年了。由于太过忙碌,一时之间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董事长见谅。” 关客的脸上闪现出一抹奇异的神色,望着袁前的目光中透出了一丝怜悯。不过这种神色转瞬即逝,袁前即使觉得疑惑,也是一瞬间的事,很快他就将关客的异样忘掉了。 恢复如常的关客说道:“你招待的很好了。” 袁前虚假的微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谈了半天,发现众人还是站着,于是袁前接着说道:“大家不要站着啊,都坐,都坐。”说完,他就首先走向最里面的一张椅子旁,坐了下来。 关客陪坐在袁前的左边,而那五个彪形大汉则站在袁前的身侧,不言不语。 按照道理来说,董事长应该坐在最里的位置,才能显出地位的高下,但是袁前也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如此,他见关客坐在客人的位置上,也没有提醒的意思。 两个人坐定,便开始了貌似闲话家常般的谈话。 袁前说道:“您在我的ktv里转了一圈,觉得怎么样?” 关客说道:“很不错,金碧辉煌,一定会吸引很多的客人。” 袁前叹了一口气,说道:“以前的时候,ktv还没有现在这么多,整个平乐市也就那么两三家而已,富人们的唱歌会面场所,可选择的地方也就没有那么多了,所以我们ktv的生意还算兴隆。平乐市的经济渐渐发展起来后,灯红酒绿的场所就变得愈来愈多,光是ktv恐怕就有上百家之多,而且这还只是保守估计。这么多的ktv,可想而知竞争是多么的激烈。我们凭着老字号的招牌,在这些年来,也仅仅是只能维持正常的开销而已,利润是谈不上了。我有好几次都想要换一份工作,却始终没有去换,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关客适当的配合着:“为什么?” 袁前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说道:“我在这里已经干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不知是十三年还是十四年了,我已记不清了。干这个行当,你会遇到各色各样的人。客人的辱骂,撒酒疯还是较小的麻烦,若是闹出了死亡事件,那可就不是小麻烦了。我整天殚精竭虑,想办法的满足客人的要求,还要安抚手下人的怨声载道,一开始觉得根本无法撑过去,但是坚持了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之后,也就习惯了这种工作和生活。” “你知道重重的压力担在我的身上,而我自始至终没有逃离,是为了什么吗?” 尽管关客已经猜到了答案,但他还是问道:“是为什么呢?” 袁前说道:“当然是有朝一日,能成为红心ktv的真正主人。即使不成为主人,退而求其次的来说,给我一部分股份,我也满足了。”他说着说着,忽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音量突然变得很高:“可是我苦苦等待坚持了十几年,最后换来的是什么呢?什么也没有换来!还是一条狗,只不过这条狗的名字比较好听而已。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永远只是一个总经理。我调节了十几年的客人矛盾,早已受够了。按照道理来说,我的功劳怎么都够我向上面再迈出一步了吧?可是事情常常与你想的并不一样,现实总比你想的要残酷许多。” 袁前激动的心情慢慢平复之后,缓缓坐下,向着关客问道:“我不明白,你到底为了这家ktv做出了什么,才能成为它的主人?” 关客平静地说道:“事实上,你已经是这家ktv的主人,我只不过是个挂名董事。” 袁前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挂名董事?好啊,我也想要当一当。不用忙到凌晨的四五点,不用听着顾客的埋怨,也不用听着手下员工的埋怨,这些事情统统都有别的人来做,多么舒服惬意啊,我也要想要这样的位置,但是却得不到。如果你说的这家ktv的主人,是指着每天这些糟心的事情,那不做也罢!” 关客明白,袁前心中积压的愤怒已久,再与他说些什么,恐怕会遭到更为强烈的对抗,于是关客说道:“那你需要我做什么呢?” 袁前的一切愤怒忽然收敛不见,他向后躺在椅子上,嘴里慢慢吐出两个字:“辞职!” 辞职是绝对不可能的,上面有李老大这座大山压着,就是给关客一百个胆子,他也不会做这样的事的。况且,袁前似乎活不了几天了…… 关客说道:“辞职我是不会做的,”这话刚一出口,袁前旁边的五个彪形大汉,就开始摩拳擦掌,目露凶光了。 关客继续说道:“请大家不要着急,听我把话说完。我需要而且仅需要董事长这个职位,至于这个职位所带来的其他东西,我都可以不要。你们红心ktv以前是怎么管理的,现在依然怎么管理,至于董事长那里的权利,我统统全部交给你,怎么样?” 袁前沉默良久,说道:“光凭你口头上说一说,又怎么能够作数?”他旁边的五个大汉又开始摩拳擦掌。 关客说道:“我可以写下一份保证书,上面有我的签字画押,想来放在哪里都是生效的。” 袁前面无表情的脸,突然绽放出了一个笑容。他笑得异常的和蔼可亲,仿佛是温润儒雅的书生。他站起身来,隔着桌子再次递出右手,说道:“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关客同样站起身来,同袁前递出的手握了一握,说道:“当然。” 不知是不是早已准备好的,他们两个人刚刚握过手,一名女服务员就拿着几份合同材料走了进来,将那些白纸黑字扔在了关客面前。 关客拿起文件仔细看了看。合同契约上写的,全是关客自愿放弃权利义务的条款。他在最末尾的地方,加了一条必须保有他的董事头衔的话,便二话不说的签了字,盖了个红通通的手印。 袁前看关客如此痛快,不由得也有些佩服。红心ktv虽然比不上那些连锁的大型ktv公司,但好歹油水也并没有他所说的那样少,这样说放弃就放弃的人,不是傻子就是圣贤。 从关客一开始怯懦的表情来看,袁前觉得对方应该和圣贤沾不了边,那么多半这位董事的脑子是有些问题了。 从关客签字按手印之后,袁前的心情明显好转了很多,脸上的笑容也不再是虚假的,而是变得真有些开心了。他频频握着关客的手,说道:“关董事真是豪杰,懂得舍得舍得,能舍方能得的道理,以后一定能够平步青云,乘着清风直上九霄。” 关客抽回了被握着有些变了形的手,微笑着说道:“我不求青云直上,只求安度此生。”临上出租车之前,关客满含深意的回过头来,对着站在ktv门口的袁前说道:“路上要小心啊。”说完,他就上了车,不再顾及袁前愕然迷惑的反应了。 第九十章 酒祸车祸 今天,“骨肉相连”的二十七岁老板很高兴,在他饭店开张的五年以来,除了结婚是一件较为高兴的事外,其他的时间都在辛苦忙碌中度过。在以前很长的一段时间,进账的钱与成本是差不多的,也就是说并没有挣到多少钱,所得的利润仅仅能够支付日常开销而已,但是今天不同,一家ktv的总经理豪掷十万现金,包下他的小小餐馆,这可比他平常两三年的收入还要多,怎么能令他不高兴呢? 老板娘平日面无表情的脸,此刻也有了一丝笑意,端茶倒水间十分殷勤。 小小的餐厅里摆了四个圆形大桌,和一二十个长方形的桌子,此刻它们的周围全部坐满了红心ktv的员工。他们的脸上大多洋溢着笑容,即使不擅长微笑的老实人,也会强硬的将嘴角扯出一定的弧度。顶头上司正咧着大嘴笑呢,作为员工,难道不应该也陪着笑一笑? 袁前的确很高兴,他手上拿着一份关客签下的契约书,看着上面的签名和红手印,怎么看怎么觉得舒畅。当然,还是有些美中不足,如果他的头衔上还能再加上一些字,就更好了,这个头衔他都想好了,就叫“董事长兼任总经理”,二位一体,一下子就能让别人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每当与人打交道时,把带有这个长长头衔的名片递给别人,那该有多威风。 不过世上圆满的事情本来就很少,关客的妥协已经很令他满意了,如果再有进一步的要求,恐怕已经得到的都要失去了。 袁前本来没想到,关客这个年轻人是那么的胆小,经自己身边的五个大汉一吓,就什么都同意了。他原本还想着,需要找些人打他个两顿,他才会心甘情愿的。算这个年轻人识趣,否则免不了让他吃一顿苦。 让袁前有些疑惑的是,那个只挂着董事长头衔的关客,在临别之前为什么要说那样莫名其妙的话,难道要和他玩高深莫测?袁前嗤笑着摇了摇头,任何虚伪的东西,都没有实际的存在来的可靠,他想要用莫名其妙的话来吓唬自己,可就没有必要了。 饭菜端上,酒已上桌,那五个彪形大汉就开始挨着向总经理敬酒。袁前笑呵呵的与他们一一碰杯,一仰脖子就将酒喝了下去。其他桌子上的员工们见总经理特别高兴,为了讨他的喜欢,也纷纷凑趣的过来敬酒,一时之间,恭喜恭喜之声接连不断,搞得酒店的老板和老板娘有些纳闷,他们到底在恭喜什么呢? 外人不知道,红心ktv的人当然知道恭喜的到底是什么,所以袁前每每听到这些恭喜的话,都会情不自禁的笑起来,凡是来敬酒的,他全部相陪。 由于明天全员放假,所以所有人喝的很是尽兴,而其中喝的最多的当然是总经理了。到了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总经理已经干掉了两三瓶白酒,一张脸已经通红一片。酒意上涌,自然胡话连篇,什么美国的总统,日本的首相全都认识的鬼话就都说了出来。 一些清醒的员工们,明白喝的已经差不多了,就搀扶着经理和一些喝醉了的人,离开了“骨肉相连”。在老板们微笑着的“下次再来”的话语中,一行人摇摇摆摆的走上了人行道。 两个较为年长的员工,站在交通路口招手,希望有出租车停下来,载他们的总经理回家。 一辆灰色的玛莎拉蒂从东面驶来,速度奇快的冲向了交通路口。交通路口的左转向绿灯开始闪烁,意味着马上就要变成黄灯了。 玛莎拉蒂看见路口的灯要变黄了,突然加快了速度,化身为一道暗夜中灰色的残影,向着前方疾驰而去。 绿灯马上转成了黄灯,那辆玛莎拉蒂心急之下,离着交通路口还有老远,就开始左转向。四个轮胎疯狂的摩擦着路面,发车了刺耳的尖叫。玛莎拉蒂整个儿飘移一样,车头由对着西面的方向转到了南面。在此期间,车速不慢反快,玛莎拉蒂也不管拐角处的人行道上有没有人,直接冲了过去。 扶着袁前经理的两个年轻人,和袁前经理一起,摇摇摆摆的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被玛莎拉蒂撞飞到了空中。 袁前经理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交通灯的灯光模糊晃动,然后就摔落在地面上,人事不知了。其他被跟着撞飞的两个年轻人,也同样被撞飞到了空中,摔落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其余的员工,由于隔得较远,并且分散开来,并没有被玛莎拉蒂撞到。他们的酒意已经醒了大半,一双双眼睛全部睁大着,看着路口的三具尸体,呆呆的不知道要干什么。 还是那两位招手出租车的人比较老成,他们从震惊中马上恢复过来,立刻开始打120急救电话。 袁前的五个保镖,就在袁前的不远处。由于员工们要献殷勤,所以他们也不好上前扶着总经理,只是在一侧默默的保护着而已。 一切发生得太快,而五个壮汉,也在酒席中喝了那么几杯酒,也有些神志不清的模样,所以一时之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灰色车辆就已经调转过头,冲上了人行道,撞在了袁前经理的身上。 他们立刻上前查看,只见一大滩红色的血迹,在缓缓的沿着公路流淌,袁前的脸面上鲜红一片,怎么看也没有什么活着的样子。一个人把手放到了袁前的鼻子前,探了探鼻息,发现已经没有呼吸了,不由回过头来,对着其余四个人摇了摇头。 臂膀上纹着蛇的小王,伤痛的蹲下来,对着袁前的尸体,嚎啕痛哭起来。他们五个人,原本也只是街边的混混,根本算不得什么真正保镖,整天只知道打架喝酒,是没有什么正经工作的,多亏了袁前,使得他们还算是个有工作的正经人。 小王心中很感谢这位总经理,现在他突然死了,小王怎能不感到悲伤呢?哭泣良久之后,小王突然想到,那位年轻的董事似乎告诫过,路上要小心的话,现在想想,原来那句临走之前的话并不是神经质般的乱说的,而确实是一种提醒与警告。 难道那辆灰色的玛莎拉蒂是那个年轻董事派来的? 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玛莎拉蒂已经停了下来。一个穿着凌乱西装的青年人从车上走了下来,他走路也有些摇摇摆摆,似乎随时都会倒在路面上。 袁前的保镖与员工们都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年轻人,在有些奇怪的同时,一齐围了过去。 如果是有意安排的凶手,在撞死人之后,首先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迅速逃离现场,远走他方么?可是这个人不仅下了车,而且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犯下了大错。 青年人查看了一下车的两个前灯,以及车头是否有损坏。他方才察觉自己刚才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黑乎乎的影子一闪,应该是什么路灯一类的东西吧。他看了一眼后,发现一切安好无恙,只是车头的颜色似乎变了,多了些许红色出来。他摇摇晃晃的还想仔细查看一下,突然发现周边站满了人。这些人全部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好像自己是马戏园中表演杂技的动物。 青年人大着舌头问道:“我的车虽然很高级,但也不值得各位这么盯着看吧?” ktv的员工们和保镖们,一闻到那股冲天的酒气,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一位喝醉了酒的人驾车,撞死了三个喝醉酒的行人。 小王听着青年有些醉意的说话,心中的愤怒涌起。他揪住青年的西服领子,一拳就砸在了对方的眼上。 青年的右眼立刻肿起一块,他歪歪斜斜着用手指着小王,嘟嘟囔囔的说道:“你干什么打人?!” 小王没有说话,只是给了青年另一只完好的眼,又来了一拳。 现在,青年的两只眼睛对称了,全部高高肿起。小王还想再次殴打几下,却被几个员工拦住了。 随后不久,急救车赶来,将已经没有呼吸了的三个人抬上车里。在赶往医院的路上,医生记录下了三人的死亡时间。 青年因为醉酒驾车,致人死亡,而被带入了警察局。 …… 早晨,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关客打着西装领带,安静的坐在董事长的办公室里,竟然没有打游戏,而是看起了早间的新闻。 新闻播报员播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一起严重的醉驾事故。驾驶人唐某,在经过交通路口时,为了抢在黄灯前通过,急速转弯行驶,撞到了三位路人,致使三位路人当场死亡。目前,唐某已被警方拘留。案件的具体详情还在进一步的审理之中。” 关客关掉了小电视。他从与袁前握手的那一刻起,就看到了这位总经理被车撞死的画面。出于好心,他在临走之前提醒了对方一次。尽管他知道这种提醒似乎不会起到什么作用,但他还是忍不住要这么做。 他叹了一口气,看来红心ktv,他是不想管也得管了。 第九十一章 拍戏 关客关掉电视以后,第一次在上班时间,走出了自己狭小的办公室。他首先去了一趟仓库,亲自清点了一次里面的东西。无论扫帚拖把,还是板凳桌椅,全部让人仔细记录好,并且交代东西的种类、尺寸、用途、价值等等,都要记录好。 仓库主管奇怪的看了关客一眼,心想这位挂名的董事怎么突然管起事情来了,真是让人费解。不过只要他不追究已经丢失的东西的事情,那么董事到底管事还是不管事也就无所谓了。仓库主管一边听着关客的吩咐,一边频频点头,关客每交代一件事,或说一句话,他都会答应下来。 关客在要求把账单每月都上交给他看一次之后,就离开了仓库,来到了厨房间。他再次把对仓库主管吩咐的,又讲给了厨房的管事一遍,还追加上把厨房里面每个人的职位,工作,以及薪水列成一张表,递给他看一看。 厨房来过之后,关客又到了会计室。仔细吩咐好与上面同样的要求之后,关客吩咐要把每月的账单提交上来,给他看一看。 最后,关客来到了打扫卫生的工人房间里,也让人每月列了一份名单递交上来。做完了这一切后,关客站在辉煌大酒店的门口,仔细想了想,在没有想到什么遗漏的交代事项后,便拦了一辆出租车,前往红心ktv。 关客走了之后,辉煌大酒店的员工们,开始议论纷纷。他们都在想,老板今天是转了性吗?怎么突然过问起酒店的事情来了?他们看着关客面无表情的脸,猜不到他的真正想法,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今后还是少偷懒一点,多做一些事吧,看年轻董事的模样,这次恐怕是要来真的,如果谁犯了事,撞在了他的枪口上,这位年轻的董事恐怕不介意杀鸡给猴看。 关客自然没有想到这么多,他只是按照李老大的吩咐,做他分内的事情罢了。经过上次与李多安的一次谈话,他已明白,李怡对自己的无所作为已经有所不满,如果还是继续不管不顾的下去,关客很怀疑李老大会不会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来。 现在,红心ktv的总经理已经死亡,急需要一名新的总经理到任。关客一想到袁前对这个职位的埋怨,就有些烦躁。反正他自己是不会亲自上任的,光是要待到凌晨四五点钟这一条,就已经让人忍受不了了,更别提其他的调解事项了。 但是ktv还需要经营下去,关客必须要去过问一下。他既然不想当总经理,那么就得要招雇一名有经验的人员,来当这个职位。 在没有招到总经理之前,关客打算直接先指定ktv里一名善于打交道的人,作为临时的总经理,先应付应付一下看看,如果他能干得长久,那就没有什么再招人的必要了。 关客到了地点,走进ktv里面的时候,就见穿着黑白制服的员工们,全部无精打采的坐在柜台前面。袁前的五个保镖,穿着白色的丧服,站在一侧。一名大汉抽着烟,一根接着一根,袅袅的烟气弥漫在空气里。那个叫小王的大汉,则一脸悲伤的神色。 一群人一看到关客走了进来,全部稀稀拉拉的站了起来。他们无言的看着关客,静等他的指示。 那五个保镖看向关客的目中,除了静等指示外,似乎还蕴藏着一些别的什么东西。关客很清楚那是什么,因为小的时候,他曾从同学的眼中看到过同样的东西,这个东西的名字叫做恐惧。 小王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他不明白,为什么关客只是说了短短五个字,就能致人于死亡呢?这实在太不可思议,太匪夷所思了。即使关客是派了杀手,前来把他们的经理杀掉这样的事情,也比关客的预言要真实可信的多。 但是关客没有派任何的杀手,那个青年真的只是喝醉了,稀里糊涂冲上了人行道。小王从青年瘦弱的躯体中看出,他没有丝毫的战斗力可言,真的只是一名普通的高管,只是爱耍车技罢了。 抽烟的保镖,心中也有一丝害怕,但是他还是掐灭了手中的香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董事,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关客假装没有看见他们复杂的表情,直接说道:“对于总经理的离去,我深表遗憾。逝者已矣,但是红心ktv还要继续经营下去。既然要继续经营下去,就离不开一位总经理的指挥。你们有谁自告奋勇,来担当这个职位?” 员工们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 关客知道他们有些不敢相信,于是接着说道:“不要瞻前顾后,只要有这种想法,就可以站出来试一试,就算是出了什么错,也没有关系的,我是不会追究的,毕竟一个人刚开始做某件新的事物时,总是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错误。” 那名曾经引导过关客四处看一看的女服务生,踌躇了一会儿后,终于下定决心站了出来。她有些口吃的说道:“您看,我还可以吗?” 关客微微一笑,很肯定的说道:“当然可以。”他认真的看着女服务生的脸,说道:“请告知你的姓名。” “辛郝。” 关客的视线离开辛郝的面容,他环顾四周说道:“从今天开始,辛郝就是新的总经理,大家要服从她的命令,听从她的指挥。我每天都会来这里看一看,有什么难处都可以和我说一说。另外,我要求每月的财政收入支出,都需要与我报备,至于其他的事情,等我想到以后再说。” 关客见员工们点头,便觉得经理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 五位保镖站在一旁,目光中隐隐的恐惧已经消散不见,而是用眼巴巴的目光盯着关客。 关客看到他们的目光,自然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他对着五个人说道:“以后,你们就不是一个人的保镖了,而是红心ktv的保镖。遇到闹事的,耍酒疯的,就要毫不客气的将他们扔到马路边上。以后你们的工作就是做这样的事情。怎么样,你们对这份新的工作还满意么?” 五个保镖认真的听完后,纷纷点头。他们其实很害怕因为曾经恐吓关客的事情,而导致自己丢失工作,现在见关客并没有计较,当然很高兴。 关客交代完事情之后,就在红心ktv员工们恭敬的目光中,离开了。 …… 摄影棚中,雪儿的身上外罩着一层洁白的医生用的白大褂,正和一位奶油小生对着戏。 只听奶油小生声情并茂的说道:“我喜欢你!” 雪儿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甚至可以说有一丝冷淡。她幽深的目光盯了奶油小生一眼,只把这位年轻人盯的心中有些发毛。雪儿淡淡的说道:“请不要无理取闹。” “咔!”坐在摄像机前的导演长长的喊了一嗓子。他有些无奈的对那个奶油小生说道:“你怕什么?难道雪儿是吃人的猛虎?作为一个男子汉,胆气要壮一些,别唯唯诺诺的。再来一遍。” 奶油小生有些委屈,他心想,自己能顶住雪儿的目光就算不错了。他一看到对方的眼,就有些惶惑不安,没有把台词忘掉就算不错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他心中埋怨着,但还是遵从导演再演了一次。 刘韶燃双臂交叉抱在一起,嘴角微微带着笑意。从上午开始,他就一直盯着雪儿的面貌看个不停,即使到了下午,也依然如此。 趁着一次拍戏的空当,雪儿很沉静的来到他的面前,对他很认真的说道:“关客是我的男朋友,我希望你不要多想。” 刘韶燃微笑着说道:“只是男朋友而已,那说明别人还是有机会的。” 雪儿微微皱了皱眉,说道:“关客是我的未婚夫。” 刘韶燃说道:“在没有结婚之前,分离的伴侣多如牛毛。即使两个人结了婚,出轨与离婚,在这个世上也是家常便饭。你需要明白,没有什么是永久的,即使你和关客真的结了婚,我喜欢你,我还是会继续追求你的。” 雪儿微歪着头,说道:“你不嫌麻烦么,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 刘韶燃说道:“我一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去思考它的意义。” 雪儿见劝说无果,只好继续拍戏。 经过一番简单的交谈,刘韶燃对雪儿的兴趣更大了,他发现她确实与众不同,虽然没有女明星般的美丽,但他很喜欢她的性格,对什么事情似乎都不放在心上,但其实又对每一件事情都很在意。她的矛盾很令人喜欢。 刘子君看着哥哥的笑脸,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了。每当哥哥有这样的表情时,就意味着一次新的追求的开始。从十五岁第一次开始了之后,他就学会了这种深藏着恶意的微笑。每每看到哥哥的这种微笑,刘子君都会情不自禁的打个寒颤,此次也不例外。她把椅子向后挪了好几米,大概有十几步远的距离,才安心的重新坐下。 第九十二章 神秘 刘子君的板凳还没有坐热,哥哥刘韶燃又来到了她的身边。他把耳朵凑到妹妹的耳朵旁,低声说道:“你就这么的讨厌我?” 刘子君向后仰了仰,她有些恼怒的瞪着他的哥哥。“我们两个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近了?” 刘韶燃笑了笑,说道:“我们是亲兄妹啊,当然很亲近。” 刘子君提着小板凳,又向后退了几步,她重新坐下后,右手指着刘韶燃说道:“你不要在过来了,否则我就让爸爸教训教训你。” 刘韶燃哈哈,哈哈的干笑了两声,说道:“别动不动就拿爸爸来压我,这样多不好。” 刘子君警惕的盯着他。她可不觉得抬出爸爸来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如果自己不是他的亲妹妹,他恐怕早就对自己下手了。她十八岁的那年,就察觉到了哥哥每次看她的眼神,总是存有一丝异样。成为许多人追求的对象的她,当然明白那种眼神意味着什么,那是一种*裸的兽性的占有。尽管哥哥的这种目光只流露出过少许,但已足够引起她的警惕和小心。不论哥哥怎样开玩笑,哄她开心,她始终是不冷不淡的态度,并且确保有第三人在场。 哥哥追花逐艳的故事,早已在上层社会中流传开来。刘子君最讨厌朝三暮四,不能从一而终的男人,而她的哥哥很荣幸的成为了她讨厌的人中之一。 一些没见过世面的花痴,会认为哥哥很帅,梦想着有一天他会成为自己的丈夫或者情人。刘子君对这些花痴感到悲哀,因为她们从来看不清一个人的真实面目。 她知道他和煦的微笑下面,藏着一颗怎样恶毒的心肠,所以大学期间,她也不会呆在家里的,而是选择了在学校住宿。她的同学们对于她住学校很是感到奇怪,其实她只是为了躲避她的哥哥。 最后一年的大学时光已经开始,同学们全部开始实习了,而她也要寻找一份工作。如果找不到工作,她就没有理由搬出去住了,所以在这剩下的一年时间里,她疯狂的寻找实习的机会,以期望能碰到一份令她满意的工作。 可是实习刚刚开始,她相恋了四年的男朋友,不幸遭遇车祸而亡。她在发生追尾事件的立交桥上,哭了一天一夜。车来车往之中,只听得女子的悲泣一直萦绕在桥上,不曾散去。 她料理好男朋友的后事,便回到了平乐市。尽管她明白,逝者已逝,多想无益,但她还是会忍不住的想起两人一起约会的旧事。那时的时光过得是多么的快啊,而现在简直度日如年。 父母们看她每日不出门,只是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便让刘韶燃带着她出去逛逛。而此时的刘韶燃正一心一意的想要追到雪儿,便带着她来到了拍戏现场,于是便出现了两兄妹间冷漠的场景。 刘韶燃虽然还在笑着,但是目中却是冰冷一片。算这个丫头聪明,不曾给过自己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否则一定会让她感受到*的滋味。 刘韶燃明白,不能急切。只要妹妹还在平乐市,就在他的手掌心中,逃不掉的。机会还多的是呢。 刘子君察觉到了哥哥目光中,冰冷的寒意,不由激凌凌打了个寒颤。她的全身不由自主的收缩起来,活像一只受惊了的兔子。 忽然,一只手按住了刘子君微微有些颤抖的肩头。只听一人说道:“我们的美女大博士,在怕什么呢?” 刘子君回头一看,见是关客,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她现在觉得,关客除了打游戏菜了一点,其他方面倒比她的哥哥要强多了。 刘子君在惊怖中勉强一笑,说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来接我的女朋友回去。”关客语气极其自然的说道。 关客虽然没有望向刘韶燃,但是刘韶燃就是觉得他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刘韶燃心中冷笑一声,自己曾经有过无数个情敌,但却没有一个能胜得过自己,你一个土包子,暴发户,想和自己抢女人,恐怕还嫩了一点。 刘韶燃目中的冰寒之意消散一空,光看他的笑容,谁都会以为他是一位谦谦君子。他微笑着说道“这进展速度似乎太快了些。昨天还是朋友,怎么今天就变成了恋人?” 关客同样微笑着说道:“男女之间的情感最是莫名其妙,难言难绘。我们虽然相识很短,但是彼此都被对方所吸引,很快就坠入了爱河。以前我还不曾相信一见钟情,现在我相信了,原来一见钟情就是我对雪儿的那种感觉。” “除了你的暗杀手法令人称道外,没想到你的嘴皮子功夫也见长啊。王晓夜死在你这样的人手中,实在不冤。”刘韶燃无情的揭开了一起谋杀案的外衣。 关客神色间没有丝毫的波澜,根本不被刘韶燃丢下的重型*所影响。“你有证据么?” 刘韶燃提高音量说道:“到处都是证据,只是无人敢站出来罢了。王晓夜死亡的那一天夜里,很多人都看到过你出现在附近,你别告诉我你深夜出去是要去蹦迪的。” “我的确是出去玩的,不过不是蹦迪,我对那玩意不感兴趣。”关客镇定的说道,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说谎痕迹。 刘韶燃自顾自啪啪拍了两下手掌,说道:“厉害,说谎脸不红心不跳,你若是在政治的舞台上,必能成为一个人物。现在人已死了,那么多的尸体也早已没了踪迹,上面又有大人物压着,你这个凶手当然能安然无恙了。想来你的底气也来自于此。不过世事变化,大人物终有老去的一天,希望到时候,你仍然有这样的底气。” 关客说道:“猜测可以,但是不要把猜测当成是事情的真相。我不曾杀过任何一个人,你不要血口喷人。” 啪啪声响起,刘韶燃再次拍了两下巴掌,说道:“可以呀,说的义正言辞,光明正大,就连我也不禁相信了几分。” 关客说道:“随你怎么想。” 刘韶燃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我们不提过去的事情,我们来讲一讲刚刚发生的事情,好不好?” 好嘛,正戏来了。关客这样想着,口中已经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刘韶燃围着关客走来走去,一边走动一边说道:“妹妹的男朋友在发生车祸的前一天,你曾经对我的妹妹说,要好好对待她的男朋友,是不是呀?” 关客说道:“我随口关怀一下,有什么问题?” 刘韶燃定住脚步,看着关客的眼睛说道:“你不觉得这句话很奇怪吗?我的妹妹曾经告诉过你,她有男朋友了吗?” 关客说道:“相处了几天,总是能知道对方身上的一些事情。” “但是你的这句话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突兀怪异。如果说第一次是巧合的话,那么第二次还是同样发生的话,那就是刻意而为的了。你那红心ktv的总经理,在死亡的前一天,曾经和你谈过一场话,临别之时,你还是说了一句让许多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路上要当心。你自己将要坐上车,却为什么提醒别的人要在路上当心呢?这句话同样的很奇怪,很突兀。第二天凌晨的三四点钟,你的前总经理被一个同样喝醉了的家伙,开车撞死了,结合你路上要当心这句话想一想,似乎你提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位总经理要发生车祸。” “毫无根据的揣测,什么也说明不了什么。” 刘韶燃不再盯着关客的眼睛,而是凑近了离得较远的妹妹,微笑着问道:“你明白我说的意思了么?” 刘子君的双肩重新颤抖起来,这一次比刚才要厉害的很多。她的嘴唇都有些哆嗦,她望了关客一眼,说道:“你是说,他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关客来到刘子君的面前,直视着对方的双眼,说道:“你不要听你哥哥的鬼话。只不过是两次偶然的说错话的情况,就被他拿来胡乱推想。这样毫无根据的话,你怎么能够相信呢?你难道相信,世上真的有人能看到别人的未来吗?” 不等刘子君答话,刘韶燃打了一个响指,插嘴说道:“当然要相信喽。我们可不是那些井底之蛙,还是能看到天上的奇异景象的。世界上的能人异士虽然不多,但我不仅知道那么几个,还认识那么一位。这一位刀枪不入,即使被子弹打穿了心脏,心脏也能缓缓的愈合,将子弹弹出来。我说的这位虽然你不是很熟悉,但是别人熟悉你啊。” 关客说道:“我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妖魔鬼怪我是不信的。” 刘韶燃裂开嘴巴,笑着说道:“关董事,你的谎话说的是越来越熟练了,要不是我也算清楚你的底细,你还真能骗的过我。你不想知道这位异能者是谁吗?” 关客皱了皱眉,说道:“我从来不相信超越自然的东西。那些看似可以超越自然的事件,其实也在自然的本身规律中,只是人类看不清而已。” 第九十三章 我们回家 刘韶燃说道:“这句话或许能骗的了别人,但能骗得了你自己么?你虽然不想知道这位异能者是谁,但我却很想告诉你。他叫刘长在,是王晓夜生前的贴身保镖。刀枪砍他不死,子弹射他不穿。你知道这位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吗?就是干掉杀死他少主人的凶手。” 关客说道:“我不相信有这样的人存在,我只相信我的亲眼所见。” 刘韶燃说道:“你会见到的。因为刘长在特别想找你谈一谈。” 关客说道:“如果他真的找我聊天的话,我很欢迎。” 在重新拍了几百次的小鲜肉求爱被拒的片段后,导演看怎么拍都拍不出他想要的效果,就把这个片段马马虎虎的过掉了。他的时间有限,不能一直被一个小片段耽误太多的时间。反正一部电视连续剧,时间长得很,有部分细节没有处理好,也不会影响整体的质量。导演虽然很想把每一个细节全部拍好,但是那样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而且也会引起工作人员和演员的抱怨,为了大家好,也是为了自己好,还是早早把这段戏过掉吧。 当小鲜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而导演突然喊了“咔”的一声,并且说了一声通过的时候,所有的演员都很疑惑,只有小鲜肉的笑声比较欢快。 雪儿隐隐明白了导演这么做的原因。她把外罩脱下,离开了拍戏现场,加入了关客他们的谈论中。 “你们在说些什么?”雪儿问道。 刘韶燃接口说道:“我们在说你的表演很精彩,绝对是大演员的水准,生动形象,一点也不比当红的演艺明星差。” 雪儿没有因为刘韶燃的称赞而表现出特别高兴的模样,她只是淡淡的说道:“谢谢。” 关客说道:“既然戏已经拍完,我们就先回去吧。”他虽然是对着雪儿说的,但是其他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刘韶燃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但他的嘴角还是在微笑着:“你们已经住在一起了?” 关客一副你竟然还不知道的样子:“我们已经快同居了半个月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她已经不在冰清玉洁。刘韶燃想到。他用毫不掩饰的厌恶目光看了雪儿一眼,却发现雪儿还是用清澈的目光回望着他。他看着那澄澈,纯净而又深远的目光,被挫败的追求的心又重新燃起了他欲望的火焰。世上冰清玉洁的女人很少,但是拥有这种目光的女人更是少之又少。因为她的眼睛,他决定继续追求下去。 刘子君的目中同样露出了厌恶的目光。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全都是下半身思考的东西。她原本以为关客还算是一个老好人,现在看来也是伪君子一个。这种欺骗女人感情的人,都应该下地狱。 在冷场了一瞬间后,刘韶燃笑吟吟的对着雪儿说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去处,所以才暂时住在关董事的家里?你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就应该找我这个顶头上司啊,我一定会帮你把所有的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我有一处别墅,价值千万以上,里面设施一应俱全,佣人厨师全部都有。这套房子本来是租给别人用的,现在租客已经离开,正好空缺,你要是没有地方去,就来我的别墅,怎么样?” 每次听到雪儿的声音,总是令人感到如同阳春白雪般的舒畅,又如泉水叮咚般的悠扬:“很感谢您的好意,但我暂时没有去别的地方的打算。” 刘子君没有说话,但是却盯了雪儿一眼。就算现在的社会如何的开放,未婚同居总是令人看不起的。正常的普通人,谁不是苦恋个三四五年,修成正果结婚之后才真正住在一起?像这种特别前卫的人,在平民百姓的眼中,只会用三个字进行评价:不检点。 刘子君原本没有同雪儿说过一句话,但其实一开始她看到雪儿的时候,心中还是略有一丝好感的。雪儿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从容优雅,富有自信,似乎天崩地裂在她的眼中也不过是一件小事。刘子君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被她强大的气场迷住了。如果她是一个男人,碰见这样的一位女性,也会努力追求的。 她以为雪儿的内心如同外表一样从容自信,没想到也都是表演出来的。怪不得她要做一个演员,她确实很有表演的潜质。 关客察觉到了刘子君目光中的讨厌,对她说道:“子君,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对于你男朋友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我事先确实不知道你男朋友会发生车祸的事情。你知道的,我打游戏的时候就有些莫名其妙,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也有些莫名其妙,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刘子君没有虚假的装出笑脸,脸上直接就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你我只是刚认识了几天的陌路人,所以你没有向我解释的必要。” 关客尽量自然的拉起雪儿的手,微笑着对着刘子君说道:“不错,我们还很陌生,但我相信以后就会熟悉起来的。你的实习生涯还没有结束,我希望你从伤痛中走出来后,还能回来继续指导我。” 刘子君冷冰冰的说道:“我会考虑的。” 关客向着两人一挥手,说道:“再会。”便带着雪儿离开了拍戏会场。 …… 刘子君在自己的房间里,又呆上了三天后,还是选择继续担任关客的导师。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八点半准时到达办公区域,打开电脑,开启游戏,晚上五点的时候,准时关闭电脑,下班回学校的宿舍。 与刘子君不同的是,关客就要忙碌很多。每天早晨起来,他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辉煌大酒店。一些报表材料与合同契约会堆在他的办公桌上,他虽然不是很能看的懂,但还是每一个文件都匆匆过了一遍。遇到绝对重大的事项,他就会把文件放在刘子君与电脑屏幕的中间,直接请教她。 关客通常在大酒店里的时间呆的不多,大约不到三个小时。在处理完琐事之后,他就会赶往红心ktv。ktv里的事务可就比大酒店里的多很多了,而且也特别的难以处理。隔个两三天,总有那么一两位客人是来*的,无论暂时担任总经理的辛郝怎样说明,红心ktv是不做这方面生意的,客人还是坚持着要求不变,甚至有一些客人提出,就让总经理亲自作陪也是可以的。辛郝当然不同意,几个客人就在ktv里大吵大闹,要不是五个保镖即使赶到,恐怕走廊中的装饰物件就要被客人砸的稀巴烂。 红心ktv虽然还没有成为一个烂摊子,但也差不多了。客人日益在减少,收益在不断的下降。自从关客接任ktv的董事以来,红心一直处于亏本的状态。员工们忧心忡忡,但是关客却是毫不在意。亏就亏吧,水往低处流,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离开ktv之前,关客会把一些重要的事情交代清楚。他向来不管什么公司盈亏,他觉得合理的就去实行,不合理的就废除掉,简单清楚明了,他从来不去考虑过于复杂的事情。 一部短短二十几集的现代都市剧,雪儿的导演只才拍到了十分之一。为了加快进程,导演不再考虑演员的表演是否到位,看着马马虎虎觉得可以,便喊了一声过。这样工作人员们欢喜,演员们也欢喜,大家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呢? 电影棚中,道具飞快的更换。一场戏拍完之后,就会有许多工作人员出来移动道具。关客看着他们太过忙碌,有时也会亲自上场帮忙,但往往是帮了倒忙,搞得工作人员比原先还要忙了。关客看他帮不上什么大忙,只好讪讪的呆在一边,看他们是怎样拍戏的。 每次关客到达现场的时候,刘韶燃就已经满脸微笑的站在了一边,视线从来就没有离开过雪儿的身上。每到休息的时候,刘韶燃都会极为殷勤的跑到雪儿的身边,递递饮料,聊聊天,他恨不得把“我要追求你”这个字刻在脸上,让所有人都看得见。 雪儿即没有与之亲近的态度,也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恶意。她对他的关怀大多都是保持着淡淡的拒绝态度,为此,刘韶燃也从来没有生气,还是常常围绕在雪儿的身边。 一些名姝佳丽见刘韶燃不在她们中玩耍嬉闹,而是在一个陌生的女子身上花费了大量的心思,不免有些嫉妒,对着雪儿就开始冷嘲热讽,暗中使绊。雪儿与女性的关系虽然不好,但是却得到了男性同胞们的一致保护,所以一些阴谋诡计并没有得逞。面对或嫉妒,或羡慕的目光,雪儿既不会感觉讨厌,也不会感到骄傲。她从来不关心别人眼中的自己是怎样的。 让上流社会的名媛们嫉妒心稍微减弱那么一点的是,这位不如何美丽,却能迷得男人团团转的女人,已经名花有主了,这对于她们来说,多少还算是一点安慰。 第九十四章 连任 关客每天下午都会来接雪儿回去,这让一众男士们很是嫉妒,而一众女士们则会露出看好戏的表情。不过关客除了和刘韶燃不是很对付外,倒是没有与其他人再产生冲突。 刘韶燃虽然几次三番的劝说雪儿,搬到别墅里住,又清净又舒适,可是雪儿每一次都是淡淡的拒绝了。刘韶燃在提出了几次无果后,就不在说这件事情了。 关客在家,酒店,ktv和雪儿的拍戏现场来回转,一天之间几乎要坐车五六趟,忙的他脚不沾地。如果碰到一些比较麻烦的事情,比如ktv里面有人闹场,酒店里面账单结的不对,关客的工作时间就要延长个几个小时,直到事情处理完成,才能回去休息。 他从来不曾当过一个管理者,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具体细节和操作流程。一些处理事情的方法全是靠他自己摸索出来的。一些疑难的地方,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时,都会缠着刘子君,请求解决办法。 虽然刘子君对自己很不感冒,但是关客也没有办法啊。事情总要解决的,而他知道能解决问题的人,只有她一个,只好顶着她讨厌的目光,向她请教相关问题了。 刘子君每次看到他,都会斜着眼睛瞅着他,仿佛她不是看的正常人,而是在看着一个小丑。也是关客修炼的脸皮够厚,只当看不到刘子君的目光,依旧笑嘻嘻的缠着她问这问那,只要她不说出解决方法,他就会一直缠着她。 刘子君还没有遇到过如此厚脸皮的家伙,为了打发他,她只好竭尽全力的想出解决公司问题的方法。她努力一次性的解决问题,因为她知道,如果问题没有得到真正的解决,他还是会过来缠着自己的。 就这样,一个对公司管理事务不熟的半吊子董事,居然也把公司经营的有声有色起来。虽然大酒店和ktv的盈利利润没有多少,但也没有亏损的太过严重,算是还能将公司继续的运营下去吧。 关客每天忙得团团转,有时他刚刚接雪儿下班后,ktv就有急切的事情要找他,他只好从家里再叫车去ktv。自从担任了两个公司的董事以来,他几乎没有一天能够在七点前准时到家的,正常的话九点钟的时候才能真的回到家里,有些特别忙碌的时候,甚至需要到凌晨才能回去。 一天早晨,关客匆匆忙忙的来到大酒店的办公室里,出乎意外的是,刘子君竟然已经早早的就到了,而且并没有打开游戏,开始她的游戏征途,这让关客感到很是奇怪。 刘子君翻阅着放在关董事办公室上的文件,安静的扫了几眼,说道:“以后酒店的事务就交给我管理吧。” 关客整天忙得焦头烂额,巴不得有人能帮他分担一些,他虽然有些奇怪刘子君为什么会主动承担职责,但也没有多想,他很高兴的说道:“求之不得。” “你先别高兴太早,我是看你有些可怜,才帮你接下酒店的。”刘子君从桌上众多的文件中,抽出了一张只有一行打印字迹的白纸,向后递给了关客,说道:“你自己看看吧,恐怕以后有的你忙了。” 她的语调还是冷冰冰的,但关客还是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近了一些。 关客接过来看一看,不由整张脸都苦了下来,纸张大片空白的中央,很简洁的写了一段话:即日起,关客被任命为芳华乳业有限公司董事长。他从纸张上抬起头来,露出快要哭的表情,问道:“这是真的吗?不会是你打出的一行字故意骗我的吧。” 刘子君头也不抬的说道:“我才不会做这种幼稚的事情,我跟你又不熟。这是何管家发来的,你自己看着办。”也许和他呆的久了,她竟然也学会了他的熟语。 关客原本以为,刘子君分担了酒店的业务之后,自己会轻松一些,没想到又要担任一个公司的董事,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烂摊子留给自己呢? 没有办法,他可不敢违抗李老爷子的命令。关客在照常转了一圈之后,还是去乳业那家公司里转了转,熟悉一下他们的大概工作流程,了解一些他们的业务。 下午的时候,站在雪儿旁边的刘韶燃就开始对着关客冷嘲热讽起来。他上午刚刚得到自己成为另一家公司董事的消息,下午刘韶燃就已经知道了。看来刘韶燃的耳目消息特别灵通。 “上位果然是不需要能力的,这是这个世界的悲哀。”关客刚刚来到片场,就听到刘韶燃对着他大发了一通没头没脑的议论。关客没有理会他,因为自己实在很忙,根本没有时间和他耍嘴皮子功夫,就理也不理的牵着雪儿的手走了。 刘韶燃的面部肌肉僵硬了几下,好半晌才又恢复了潇洒的微笑。他在心里恶狠狠的想到,早晚有一天,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次日清晨,关客再次来到酒店的办公区域时,刘子君已经在处理一些事物了。她听到门口的脚步声,又从文件中抽出了一张白纸,没有说话的递给了他。 关客有些疑惑,心想难不成我又要成为某家公司的董事?他接过递给来的纸张,只瞅了一眼,脸色就有些发青:即日起,关客任灵思科技公司的ceo。 刘子君见他接过纸张看了之后,又递给了他一本厚厚的资料。关客接过来看了看,全是这家科技公司的资料,资料上几乎记载了公司的全部信息,包括工作人员,具体事务,研发的新型产品,以及正在做的项目等等。光是介绍项目的页数,就已经达到十几页之多,搞得关客根本没有看下去的欲望。 关客忍不住发起了牢骚:“那家乳业公司我还没有具体了解清楚,怎么我又成了一家科技公司的ceo?这也太草率了吧!?” 刘子君一边忙碌着,一边说道:“从一开始爷爷决定让你当红岗帮的帮主时,我就觉得他很草率了,你到现在才发觉么?” “两个公司我还能勉强顾得来,又加了一个,我是无论如何顾不过来了。” 刘子君放下手中忙碌的事情,转过身来,说道:“你要知道,你是董事,不必势必躬亲。能交给别人做的事情,就交给别人去做,自己只负责拍板就好了。乳业公司的董事是辞职了没错,你需要投入点精力管一管,但是那个科技公司可是一个人也没走的,你去转个一圈回来不就得了?” 关客听着这些话,脸上好看了许多。到底是管理专业毕业的,以前觉得刘子君是个草包,现在觉得也还算得上半个能人,倒还是能称得上自己的师傅的。 这一天,他将四家公司转了一遍,再来到片场的时候,嘴巴已经由于说话过多,张都不愿张开了。等导演喊“过”的时候,关客直接无视雪儿的顶头上司,刘韶燃,牵着雪儿的手就离开了。 片场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很多人明白,还是保持缄默最好。他们用眼角的目光撇了刘董事一眼后,就手脚麻利的干活去了。所有人都看得明白,刘董事虽然在笑,但脸色却比哭还要难看。 这之后,每过一天,关客就会多出一个头衔,而这个头衔不是董事就是ceo,或者执行总经理的公司高层职务。 刘子君看着那一张张的任命白纸,即感惊疑又觉得羡慕。她从来没有见过,十几天之内,一个人连任十几家公司的董事或是ceo的。 八月一十三日,从何管家处传来的任命书上写着:即日起,关客任命为高朗白酒有限公司的董事。 八月一十四日,关客被任命为天擎有限公司副总裁; 八月一十五日,关客被任命为翔飞羽绒服公司董事; 八月一十六日,关客担任老鸭火锅店副总经理; 八月一十七日,关客担任剑巷盟约网络公司副总编辑; 八月一十八日,关客担任平乐市海中会计事务所所长; 八月一十九日,关客成为平乐市机器人研究会社副社长; …… 每一次的任命,都会跟着一本厚厚的介绍资料,那重量几乎比的上厚厚的字典了。关客每次看到那厚厚的资料,就把它放在角落里书架的最上方,到八月二十四号的时候,上层的书架已经被介绍公司的资料塞的满满的了。 关客一天比一天忙碌,到了十五号的时候,几乎睁眼就是去公司,晚上凌晨两三点的时候才回到小区里。他听从刘子君的建议,能交给别人做的事情就全部交给别人做,可是即使这样,光是在大事上拍板,也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 关客把红心ktv的事物也一并移交给刘子君后,还是觉得分身乏术。每天夜里,关客一回到家里,就躺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但即使如此忙碌,关客还是坚持着每一天去接雪儿回家,因为他总是觉得,各种各样的头衔都是次要的,赢得雪儿的好感才是最重要的。 第九十五章 看望 坐在长条形会议桌旁边的十几个人,在激烈的讨论着。左手一人说道:“这个项目就不应该做的。钱给的少,而且还特别的难做,留给我们的时间也少,这叫我们怎么办?” 右手一人听完抱怨后,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不愉的神色,他的语调和普通人说话时并没有两样:“我们不必总是拘泥于陈规,老是用旧有的一套流程来做项目。为什么不能选择其他的办法呢?也许绕一绕路,就会发现自己现在走的路才是捷径。” 左手一人说道:“说的永远比唱的好听。请问,这其他的办法到底是什么办法?”他虽然想要抑制住怒气,但是声调还是不自觉的高了起来。 右手一人冷静的说道:“程序是你所熟悉的事情,当然要由你来寻找方法了。” 左手的人终于压不住怒气了,他把手往会议桌上重重一拍,只听啪的一身响,这位发言的声音又抬高了几分:“那你说的话不等于没说?要是我知道还有其他的方法,还会在这里和你浪费唇舌?” 右手的人面对对方咄咄逼人的态度,始终不急不躁,他说道:“请冷静一些。也许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而只是你不愿意去想而已。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想到一个又好又快的方法。” 左手的人冷哼一声,说道:“少来这一套,捧我也没用!”他虽然这样说,但是脸色已经好了几分。 关客坐在最里面的位置上,眼睛已经眯到了一起,头直往下垂,似乎已经睡着了。在他拥有的众多公司中,最喜欢这家科技公司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每个人都在拼命的努力着,每次他来到这里时,总能听到不断的争论声。 他喜欢这种激烈的氛围,尽管他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副董事长,也就是原来的正董事长,在关客的耳边悄悄喊道:“关董事?关董事?” 那些嗡嗡的讨论声正离自己越来越远,他要快陷入梦乡的时候,灵思科技副董事长的喊话声却把他唤回了现实中。 关客闭着眼睛揉了揉眼,他十分疲倦的问道:“怎么了?” 副董事长小心赔笑道:“董事,这些小崽子们野惯了,说话总是大声大叫的,希望您不要怪他们。” 关客没有睁开眼睛的说道:“没事,我就喜欢你这里的氛围。我也特别喜欢公司,什么事都不需要我操心。你只需要把财务账单什么的递给我看看就可以了,做个样子证明我还是这家公司的董事,其余的事情你看着办。” 副董事长心想,怎么这位新来的关董事说话如此直白?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样实在的人是怎么混上红岗帮的上层的。“那是那是,一切听你的吩咐。您既然困了,我就安排一个休息室给您休息一下吧。” 关客说道:“不必了。我在这里稍微眯上那么一会儿,马上就走了,就不必太过麻烦了。” 关客正打算小睡一场时,这位原来的正派董事长突然说道:“听说老爷子生病了,不知道现在病情怎么样啊?!”副董事长虽然说得很是随意,很是自然,但关客还是从睡意朦胧中,完全清醒了过来。这位副董事长是在打探消息啊。 关客还不知道老爷子生病的事情,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眉目中的倦意全都一扫而光,反问道:“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副董事长说道:“您还不知道啊?现在小道消息漫天飞,红岗帮的上下子弟几乎都知道了这条消息。有许多人看见李老爷子在兰亭医院的花园里逛悠。他的旁边始终站着一个僵硬的美女,上身穿着黑色学生服,下身穿着超短裙,如此特别的形象,怎么能让人认错?那不是那个叫‘小萌’的机器人又是谁?既然那个机器人在那里,那她的主人一定也在那里了。” 会议桌上的讨论还在继续,没有一个人关注着关客两人的谈话。关客思考了一会儿后,说道:“什么时候传出的消息?” “十五号左右吧,大概是这个日期。”副董事长不是太肯定的说道。 八月十五号,正好是关客连任许多公司重要职位的开始,看来李老爷子的计划,从那天就已经开始了。 “方董事,你可以帮我传递一下消息吗?”关客一边在想着什么,一边说道。 灵思的副董事长是个在人事上极为丰富的人物,在未来的真正老大面前,他当然不愿意错过这个一表衷心的机会。方副董事有些谄媚的说道:“您说,只要是我能办得到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关客笑了笑。没想到管理着这么一帮认真,甚至有些较真的手下的,是个人精儿似的人物,也不知道是这家公司的幸还是不幸。关客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来,在桌子上展开,说道:“也不是什么多么费事的事情,就是需要你多跑几趟腿。你帮我去这几家公司里说一声,今天我就不去了,一些可以自行处理的事情就自行处理,如果确实遇到了什么重大的难题,难以抉择,那么就想办法推到明天在说。” 方副董事看着从页头一直列到页尾的众多公司名称,一时之间也有些失神。能担任一家公司的董事就已经算得上了不起了,那么一人担任了十几家公司的董事职位,岂不是神一样的存在?再抬头时,方副董事的眼里已经快要冒起了崇拜的小星星。 关客看他看偶像一样的看着自己,不由有些好笑。他说道:“怎么样,不难办吧?” 方副董事这才回过神来,连连拍着胸脯说道:“没问题!我保证个个都能收到消息。” 关客微笑说道:“辛苦你了。” …… 身穿医院病服的李怡,一点儿也没有生病的模样。他的身体站的笔直,眼角眉梢间虽然有几缕白发,但是精神矍铄,一点也不见颓废的模样。关客远远的看过去,无论如何也看不出这位红岗帮的一帮之主,到底病在了哪里。 李怡神态悠闲的给花草浇了一遍水后,就回到了躺椅里休息了。躺椅摆在缠绕着密密麻麻藤蔓架子下面,刺眼的阳光大部分都被葡萄架子挡住了,所以李怡可以尽情享受微风的轻抚。 小萌面无表情的站在大太阳底下,一动不动的吸收阳光中的能量。如果没有人打扰她,她恐怕能继续站个五百年。 关客看着这一幕怡然自得的景象,好生羡慕。诸事不在己身,恬淡自然,好清闲啊。老爷子即将摆脱了所有的麻烦,而自己即将闯入麻烦的中心地带,这么一对比,关客就觉得很是愁苦。 他这几天已经忙得团团转,忙得几乎已经认不得北了。他要和老爷子好好谈谈,不要那么快。太快了,他消化不了啊。 李怡缓缓睁开眼睛,苍老的笑容绽放,说道:“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大忙人了,怎么还有时间过来看望我这个已经快入土的老人?” 关客笑道:“好长时间没有来看看您了,我一直想抽个时间来看看,正巧今天知道您在这里,所以就过来了。” 其实两个人都知道,说是正巧,其实都是刻意的。 “你找我有什么事?”在简单的打了招呼后,李怡就直截了当的问道。 “太快了,一切都来得太快了,我根本就消化不了。”关客愁眉苦脸的说道。 他的话看似无头无尾,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是老爷子听明白了。他缓缓说道:‘我只嫌太慢了。’ “我根本就没有时间消化,几乎还没有熟悉上一个公司的事务,下一个公司的重担就放在了我的身上,我根本就忙不过来啊。您为什么要这么急切呢?多等一等,等我把一家公司的具体流程熟悉完了,在把下一个公司抛出来,这样也不会引起别人太大的反抗,也有些利于我的接手。” 李怡躺在椅子里,懒洋洋的说道:“等你真正上手一个公司的工作流程的时候,需要多少时间?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两年?对于你来说,一两年的时间或许不算得什么,但对于我们这些已经半截子身体埋在土里的老人家说,即使一分一秒也是十分宝贵的。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来慢慢等待你的成长。我知道一蹴而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这些公司的事务你总是需要接触的,与其一个一个来,还不如干脆一下子全都抛在你的身上。” 关客觉得李老爷子极其的不负责任,怎么可以把所有的重担,都撂给一个根本没有经验的年轻人呢?他在心中埋怨着,脸上也表现出了一定的不满。 李怡看到了他脸上的阴霾,安抚道:“其实你大可不必把这些职位看得太重,只需与公司里的人打成一片,其他的可以不必管的。” 关客心想,说的永远比做的容易,你行你怎么不上啊? 第九十六章 小名气 “真的不能再缓一缓吗?”关客充满期待的问道。他每天都要跑十几个地方,即使在路上,也会接到公司的人打来的请示电话,往往一家公司的事情刚谈完,另一家公司的事情就找上了门来。有时,脑子里面装了太多的事情,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根本无法理清事情的条理。 关客每天早晨醒来,就感到身上沉甸甸的,心中疲乏之极。如果在这么干下去的话,不到半年,恐怕自己的脑袋上就要长满白头发了。 “放开一些事情,你不就轻松一点了吗?”李怡躺在椅子上,闭上了双目,大有送客的意思。 小萌望着关客,眼中含义不言而喻:在不走的话,我可就要动手了。 关客本来还想要再分辨一些什么,一看主仆二人这么一副架势,只好闭口不言了。 …… 刘韶燃的追求攻势,大有愈挫愈勇的趋势。他每一天都会送一束玫瑰给雪儿。每一天都会比前一天要多出一朵,到了今天,雪儿手中收到的玫瑰花已经有十几多了,红艳艳的如同鲜血的花瓣,刺眼的很。 尽管玫瑰花越来越多,但是雪儿始终对送花的主人不冷不淡,完全是普通人之间的关系而已。她的始终保持一定距离的相处方式,起初还令刘韶燃颇为欣赏,现在则因此而感到有些恼怒了。一般的名媛贵族,早已经在自己的鲜花加甜言蜜语的攻势下,向他敞开了心扉,可是雪儿不要说敞开心扉,就连熟人的程度关系都没有到,实在令他感到沮丧,同时也有一丝的挫败与恼怒。 他自诩是情场上的高手,花丛间的常胜将军,不论是在校的学生,还是已婚的少妇,在经过他的两三天追求之后,完全就可以掌控住对方。只要知道她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那么一切就很简单了。 刘韶燃开始思索,雪儿到底想要些什么呢?他已经观察了她十几年,发现很难得知她的喜好厌恶。给她的东西她通常都不会拒绝,你帮助了她,她除了说声感谢外,就没有更亲密的举动了。和她说些甜言蜜语,她只是眨着眼睛静静的听着,完全没有羞恼或高兴的神情。她的无动于衷让人感到不知从何下手。 看来不能像追求一般的小女生一样追求她,需要换一个方式了。刘韶燃忽然想到,那些演员们最热切最期望的是什么呢?是成名,是让更多的人能够认识他或她。当你随便问一个街头的人,他能认识这名演员的时候,就说明这名演员已经成功了。 刘韶燃自以为已经抓到了关键的地方,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是人就有欲望,欲望既可以是前进的动力,也可以是别人趁机而入的弱点。 雪儿不再收到花了,刘韶燃也没有像以前那般在她身边跑来跑去。她虽然有些困惑,但还是稍微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和他单独在一块儿的时候,雪儿都会感到一丝不自在,仿佛有一条毒蛇在她的面前吐着信子,用冰冷的眼神在看着自己。这种感觉很令人不舒服。 她原以为刘韶燃放弃了追求她的想法,不会再来打扰自己了,没想到刚过了三天,他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满面笑容的告诉她说:“你出名了。” 雪儿困惑的望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刘韶燃拿出一摞报纸,指着一张张报纸的头版头条说道:“你看,这些新闻的头条都是你。纯净的女神小姐,关诗雪;几千年来未曾一遇的冷颜女神;等等,你看这些人可把你夸上天了呢!” 他兴奋地像一个小孩子,自认为做对了题目之后,向老师邀功的模样。可是雪儿这位老师并不准备称赞他,她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淡的,根本没有什么情绪的起伏:“为什么非要这样做呢?”她平静地问着。 刘韶燃从她的声音中察觉出,对方不但没有高兴的意思,反而还有一些恼怒。他有些不解,疑惑问道:“一个演员,为的不就是让自己的名头满天下都知道吗?为什么你不喜欢呢?” 雪儿当然不高兴了,她为了能够躲避基地人员的追查,才来当一个小演员。她不需要过大的名气,她只希望小演员的身份能够保护她一段时间。现在到好,想要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也不行了,只希望那帮老人,不要过于关注电视报纸才好。 “通知那些报社媒体,把这些报道撤了吧。我只是一个小小演员,只希望安分的做好本职工作,其他的是不奢望的,白费你的心思了。” 刘韶燃满面笑容的脸,阴沉了下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哭着喊着要和他交往,希望他能帮她扩大影响力,可竟然还有人如此不识趣,放在眼前的资源也不利用,真是给脸不要脸呀。 他脸色平板的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叫人把报道撤下去了。”说完,他就自顾自的离去了。 刘韶燃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不光是纸质媒体,就是网络上也到处都是关于雪儿的新闻,这些新闻无不大肆夸张的描绘着雪儿的美丽,恨不得把她说成是天上的仙子。虽然只有两三天的造势,但已经足够。一时之间,年轻的人们全都知道了有这么一位叫关诗雪的演员,气质雍容儒雅,形容窈窕动人。 尽管从第四天开始,关于雪儿的报道少了将近百分之八十,但雪儿在网络上的新星排行榜中,还是处于第三名的位置,而且人气热度还处在上升之中。 雪儿刚开始还没有察觉到什么,但和刘韶燃说了一通话之后,就发觉确实有许多人在公司门口等着他,有男也有女,而且女性远比男性要多很多。这些十几岁的小姑娘,全部用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她看,好似她是一位超级帅的大帅哥。 第二天的时候,有个小女孩勇敢的向雪儿要了一张签名。雪儿展颜一笑,用工整的笔记在小女孩的笔记本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这一签越发不可收拾,众多的小女生蜂拥而上,纷纷索要雪儿的签名。 幸好,关客及时赶到,把雪儿从小女生的包围中拉了出来。小女生们虽然很是不满意,但是看着关客凶巴巴的板着脸,也不敢在围着雪儿不放了。 关客完全没有料到,雪儿连一部杂七杂八的电视剧还没有放出来,就已经有名到如此地步了,不由的就有些头疼。她奇特的身份是不能过于暴露在世人面前的,那样只会给他们两个人带来无穷的麻烦。 世间演员那么多,想要出名的那么多,为何偏偏这个半吊子演员就能得到人们的青睐呢?关客实在想不明白。他既惊叹于刘韶燃在社交媒体中的影响力,也感叹于雪儿人格魅力的强大。有些东西果然是天生的,就是想学也学不来啊。 随着雪儿名气渐大,关客不得已,找李老爷子要了几名保镖护着她的出行,自己在接她的时候,也尽量掩饰一下自己的面容。 但关客还是轻估了雪儿的魅力。那些疯狂的追星族,早已把雪儿当成了她们的梦中恋人,一见梦中恋人的旁边,始终有一个男人,不由得怒火中烧,网络上的关于寻找这名男士的帖子铺天盖地,唾骂与贬低蜂拥而来,关客简直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关客没有时间关注网络上的言行,所以也没有注意到雪儿的粉丝们对他的辱骂。公司的事情就已经够他忙碌了,他实在无暇在顾及这些无聊的口水战了,即使他看到了这些帖子,他也不会费劲的去解释的。 由于雪儿的关注一路高涨,她身旁时常出现的关客,同样也变成了大众关注的焦点。人们纷纷开始猜测,这个男人究竟是谁,竟然能得到雪儿的青睐。 吃瓜群众的力量是庞大的,经过众网友的努力,雪儿的粉丝们终于弄清了这个神秘的男人,兼有十几家公司的高职,虽然默默无闻,但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大佬。当人们扒光了关客的所有资料后,网络上关于他的介绍帖子就开始多了起来,然后是各种网络媒体上的文章,也在介绍雪儿的男友。 就这样,关客在一两天之间,由一个一名不闻的小子,忽然成为了众所周知的公众人物,而他本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出名了,以至于他对一天早晨上的事情,感到既恼火又觉莫名其妙。 那天,李老爷子给的保镖刚刚上岗,第一天保护着雪儿的出行。关客刚从家里出来,还没走出楼梯口的时候,就有一两颗石子从不远的地方飞了过来。幸好,扔石子的人准头不够,石子飞到了身后的楼梯上,并没有砸中关客。 关客朝着外面一看,发现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正气鼓鼓的望着自己,他们大概有十三四岁的样子,手中都握着石子。 关客正想问他们,为什么要对自己扔石子的时候,两个小孩儿已经转身离开了。 第九十七章 伤愈 面对无缘无故的石子攻击,关客自然不明白是为了什么,他还没有联想到雪儿的身上。大人是不会和孩子计较的,况且就是想要计较,孩子们也已经跑远了。关客只好摸不着头脑的去拦出租车了。 近期出行太过频繁,关客有想过买一辆车作为代步工具。但是考一本驾驶执照太过复杂,竟然需要四五道的程序流程,前面的两道测试是上机答题,后面的则是严格的路上考评。只有上一次测试通过的人,才能进行下一次的测试,每道测试流程之间,差不多要间隔个一两个月的时间,至于到底间隔多少时间,完全看考官的心情。 可想而知,要想拿到驾驶执照,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和时间。关客是个懒人,现在的事情就已经够忙不过来的,所以他也就不想着考驾照的主意了。他曾经也有过雇佣一个专门司机的念头,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他否定掉了。谁知道他找来的一个司机,到底是哪方面的人呢?虽然现在风平浪静,但谁也不知道底下是什么样的情况,在这种情形之下,唯有小心谨慎方是上策。 他相信,路上的出租车远比雇佣过来的陌生司机可靠的多。 连日的缺少睡眠,使得关客的眼睛有些浮肿,头脑也有些昏昏沉沉的。他急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睡眠。今天,他打算敷衍一下工作上的事情,以给自己更多的休息时间。 关客闭着眼睛思考着,他绝对不能被这些过多的职务绑死,这样干下去的话,迟早不到三十,头上就会长满白头发。他是一个半吊子领导者,他需要一位专业的人士帮他管理。想到专业的人士,就想到了出生管理专业的刘子君。 自从自己把辉煌大酒店的权利全部放给刘子君后,酒店的利润不仅没有亏本,反而还得到了一些利润。而且他偶尔去看一眼时,发现刘子君做事仅仅有条,根本不像自己这般,如同苍蝇一般嗡嗡地胡乱打转。关客不由再次感叹,看来专业出身的人还是有些本事的,并不仅仅只会打游戏的。 通常,如果关客上午去酒店的话,会看到刘子君在忙于工作,而如果下午去的话,就会看到刘子君还是在打游戏。她只需要用工作时间的一半,就可以把酒店的管理工作干得很好。既然她有这方面的才能,关客就想让她接任更多的工作。 正好刘子君和她的哥哥刘韶燃不是很对付,这就更衬关客的意了。他疲倦的笑了笑,打算从第二天开始,让刘子君担任他的每一家公司的二把手。从此之后,他只需要随便转悠就可以了,具体的事务还是留给专业的人士操心吧。他很期待明天早晨,刘子君的脸上会出现怎样的脸色。 处理了一堆事务之后,关客走出最后一家公司的门口,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已经完全黑了下去。左手手腕上的手表时针,指着八点。关客尽可能较快的处理事情,没想到还是到了这么晚。 坐在出租车上,关客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后,又开始思考起来了。 虽然这些公司没有人在正面上表示反对,但从他们的细微举止中,还是可以发现,他们对于这位空降的公司高层,很有些意见。当然,总是存在那么一些人,见风使舵,是个墙头草的个性,风往哪边刮,他就往哪边倒,比如灵思科技的副董事,就是这样的人。 他知道他的地位有极大的隐患。此时的他就好像一只行驶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上,只需要一个大浪,就可以把他这只小船彻底的掀翻。 表面上的臣服和内心中的鄙夷不屑,这就是这些公司里的人对他的大多数态度。只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人,指出他们这些人内心的想法,就可以鼓动这些人掀翻自己。 随着处理公司事务的时间增加,他就越是感觉到,站在高处的寒冷可怕。一方面,他掌握着许多员工的饭碗,一个经营不善,就会有众多的人因此而丢失饭碗;另一方面,他根本不知道手底下的员工真正的想法。也许他在表面上唯唯诺诺,暗地里却把公司的机密卖给了别人,或者早就预谋好了,把公司当成是一个历练的跳板,等到经历够了,就会跳槽到别的公司。 在高处站得越久,他就越是想要离开。安排刘子君接手他的工作,也算是一个后手吧。 回到家里的时候,大厅里的电视已经打开。不用想,也知道是阿黑开的电视。因为他跳上了桌子,两只前爪的脚边,搁着一个黑色的遥控器,两只眼睛正盯着电视屏幕上的人看。花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就喜欢爬在阿黑的头上睡觉。雪儿常常喊花猫叫小花,花猫本人似乎也很同意这样的叫法,那么关客觉得自己以后也叫他小花吧。 小花蜷缩着身躯,盘在阿黑的头顶,懒洋洋的睁开黄色的眼睛,看了关客一眼后,又闭上了。他似乎觉得狗头做窝是个不错的想法。 雪儿正在厨房间忙碌着,她正把鸡蛋打在煮沸的汤水中。滋啦一声,蛋黄与蛋白就在滚沸的水中飘荡开去。 “近日,出现了追星族之间的打架斗殴情况。据悉,刘某和高某是两个不同明星的粉丝群组织者,因为对于明星观点的不同,互相吵了起来,两家的粉丝们,也开始互相指责对方,吵架愈演愈烈之后,变成了打架斗殴。还处在上学年纪的孩子们,就在街边茶馆撕扯扭打,引来众多路人的围观。警察赶到的时候,一群人还在揪扯头发,互相殴打。警察好不容易将两伙人拉开,带回了派出所。经过审讯,刘某是关姓女星的粉丝,”新闻播报员说道这里的时候,电视上放出了一张打码的照片,看她的模样和雪儿差不多。播报员接着说道:“高某是方姓女星的粉丝,”这时,电视上换了另一张打码的照片,脸型要圆润许多。“高某说关姓女星是假正经,假纯洁,刘某说方姓女星放荡,两人因此产生不和,渐至于互相殴打起来……” 关客来到厨房间,从装着大葱的袋子里拿出了一把,在水龙头下洗了洗之后,就放在了砧板上。“没想到你的名气已经变得这么大了。你的电视剧还没有开始播放,你这个人就已经先出名了,看来刘韶燃是费了不少功夫。” 雪儿开始往汤里放佐料。“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做。” 关客切起了大葱。“你在平乐市几乎已经算得上是个名人了,不打算离开这里么?你若想走,我陪着你一块儿走。” 雪儿将盖子盖上,转过脸来,说道:“你已经是十几家公司的董事,你的根基就在这里,难道你舍得已经拥有的一切?” 关客切大葱的动作不停,一边切一边说道:“我一向觉得自己不适合做一个领导者。” 雪儿柔声问道:“那你的父母呢?” 关客说道:“他们会照顾好自己的。”由于说话分心,菜刀剁下去的时候,偏了一丝,切到了他的大拇指上。他在感到疼痛的一瞬,就很快把菜刀拿开了。 关客的左手大拇指上,立刻出现了一道红色的血线。他嘶的一声,左手一下子缩了回来,就要把大拇指放在水龙头下冲洗。 雪儿忽然温柔的握住了他的左手。她的右手轻轻拂过他受伤的大拇指,一阵温暖细腻的触感之中,大拇指上那条鲜红的血线转瞬间消失不见,恢复如初,就好像从来不曾被刀划伤过一样。 关客觉得刺痛随着伤口的快速愈合,也消失不见了。尽管关客早已知道雪儿不是个普通的人,但亲眼看见她的能力之后,还是感到震惊和神奇。他说道:“你的这种能力是与生俱来的么?” 雪儿放开关客的手,打开了盖子,看了一眼汤的状态,然后重又盖上盖子,方才说道:“我也不知道。五岁的时候,有一只受伤的兔子跑到了我的面前,它的腿好像被什么咬了一口,一排牙印之中,能隐隐见到它的骨头。我很爱惜它,就把它抱在怀里,轻轻的抚摸它。它那条原本还在慢慢滴着鲜血的腿,忽然不在流血了,并且血肉也在慢慢生长中。不久之后,它的腿就完全恢复如初,它又能活蹦乱跳了。我把它放在地上,它围着我欢呼雀跃,我很高兴。我是从那时起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能力的。” “真是神奇啊。不过你以后还是不要轻易在别人的面前展露这种能力。”关客极其郑重的说道。 “为什么呢?” 关客说道:“人心险恶,他们会为了各种各样的私心,在得知你有这样超凡的能力后,就会想办法把你据为己有的。或者那些得不到你的人,也会抱着自己没有,别人也别想拥有的心态,来彻底毁掉你的。” 雪儿喃喃的说道:“我想,基地里的那群老人也是这样的想法吧。” 第九十八章 密谋 刘子君坐在原本是关客的椅子上面,拿着一张员工工资表仔细的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就将表格放在了一旁,转而开始看下一张表格。她正在全神贯注的细细查对每一笔收入支出的时候,关客风风火火的推门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带着笑容,但看着有些假。 “笑得那么虚伪,肯定没有什么好事!”也许是贬损习惯了,刘子君见到关客的第一句话,就是情不自禁的想要讽刺他一番。 关客笑了笑,不以为意,他希望在自己说出后面的一番话后,她还能保持着这样的精神状态:“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想你在听到之后,一定会很高兴的。” 刘子君的脸上露出了怀疑的神色。看关客那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容,她总觉得自己像被黄鼠狼盯上的一只母鸡。“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关客笑着说道:“你不是很羡慕我能在十几天内,掌管这么多公司吗?子君,你的机会来了,从今天开始,你将和我一样,一天一个高管职位等着你。” 刘子君对他亲热的称呼,皱了皱眉头,但她马上被他话中的含义震惊了,也就不在计较称呼上的事情了:“什么意思。” 关客一直背在身后的手转到身前,手上拿着一份白纸,上面用黑色的印刷字体写了刘子君的任命书,要求她担任高朗白酒的副董事,当关董事不在时,全权处理公司的事务,相当于是公司的第二号人物。 刘子君接过任命书,喜悦和愁容同时出现在脸上。没错,她很喜欢大权在握的感觉,高高在上,为众人所敬仰,这一点固然令人感到高兴,但是她更喜欢指导别人的过程,所谓好为人师就是这样的吧。但是接任一两家公司倒还好说,如果来了个十几家公司,怎么也能把她累个半死的,所以她也有些忧愁。 “怎么样,高兴吧,我对你好不好?”关客看着刘子君喜忧参半的脸,也很是高兴的说道。 刘子君习惯性的嘲讽道:“恐怕你自己顾不过来了,所以才把一些公司的事情移交给我吧。” 关客的脸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修的有城墙那么厚了,他一副为你着想的样子说道:“我这可全是为了实现你的梦想。要不是我,你能担任这么多公司的要职吗?” 刘子君斜眼看着他,说道:“这么说来,我应该感谢你喽!” 关客嘿嘿笑道:“你要觉得实在过意不去,就请我吃一顿饭就可以了。至于地点吗,不必太繁华,就随便选择商人路的一家餐厅就可以了。” 平乐市的商人路是有名的外地商人逗留的地方,那里的饭店到处都是,而且价格高昂,即使是简简单单的一碗牛肉面,也需要几百块钱的花费,可以说是非常昂贵了。要是在那里正正经经的吃一顿饭,恐怕没有个几千一万在身上,是完全吃不起的。 刘子君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她寒着脸说道:“你真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给你点颜色,你可就能开染坊了。想让我请你?你付钱,我就请!” “那还是算了吧。”关客也不知她是真的生气,还是假的生气。不论真假,还是全当真的吧。他不在嬉笑了,正经的说道:“以后就多有劳你了。” 关客还在想着如何平稳地过渡交接的时候,久未露面的杨大为,突然出现在了一家小小的ktv里。ktv的门前挂了一个白板,上面写着暂停营业两个字,然而令人奇怪的是,ktv里面却是灯火辉煌,服务生还在忙碌着。每个包间里面都坐满了人,呼和喧闹之声,在走廊里都可以听得到。上方喇叭里传来的流行音乐,一刻也没有停止过,伴着昏暗的灯光,ktv里分明是一副营业的热闹景象。 杨大为穿着一身灰色的单衣,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整个人看上去又瘦弱又潇洒。在他的左边,是一位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她的一头长发盘在一起,乌黑发亮,她的脸上白得耀眼,嘴唇也是涂成了丹朱般的红色。在她款摆走动之间,大腿处的口子总是分得很开,引着一些男人们偷偷的回过头来看上那么几眼。 杨大为的右手边,是一个穿着黑色单衣的年轻人,他的脸上带着黑色的口罩,头上带着一个黑色的鸭舌帽,他的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走在昏暗的灯光中,仿佛是一大团黑色的阴影。 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群穿着西装的人们,全部留着板寸的头发,腰杆笔直,给人一种很干练的感觉。 路过的服务生们,全部弯下九十度的腰,一动不动,直到杨大为他们走远后,才松了一口气的站起来,而这时的额头上,往往已布满了黄豆般大小的冷汗。 总统套房包间中,闪烁的五色灯光已经打开,电视上的银屏却没有打开。两个穿着西服的人把门关上以后,便隔绝了外面的音乐声和隐隐传来的呼喊声。 杨大为把灯光调成了暗黄色,便吩咐众人随便找个地方坐下。 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极其自然的挽上了杨大为的手臂,她的身体使劲的往他身上靠了靠,杨大为能感到一团丰满正顶着自己的胳膊。 “这里没有外人,你还是把帽子和口罩摘下来吧。”杨大为虽然有美人相伴,但神态中却是如常。 那个全身都是黑色的年轻人闻言,摘掉了帽子,拿掉了口罩,露出了一张帅气的脸庞。 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不经意的摩擦着杨大为的胳膊,笑道:“怎么我们的刘大少还怕被人发现啊?” 原来穿着一身黑的年轻人,正是一直追求着雪儿的刘韶燃。他露出了可以为众多少女为之疯狂的微笑,答非所问的说道:“连李老爷子仅有的一位情人都出现在了这里,看来这次密会确实很重要啊。” 这位穿着红袍的女子,虽然换了发型,但刘韶燃还是一眼认出她是方媛。 方媛听出了其中的讥讽之意,面上的笑容不由一滞,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她紧挽着杨大为的手臂,不停的蹭啊蹭,口中却仍是对着刘韶燃说道:“我一直以为刘大少是信奉万花从中过的,没想到也会有一天,一直追着一个女人不放。” 刘韶燃由于雪儿的事情,本来就心情不好,现在听到方媛不咸不淡的说着风凉话,脸上的颜色马上变了,就有要发作的迹象。 杨大为见会还没有正式开,就有两个人闹起了矛盾,赶忙开始打圆场的说道:“我们今天来,不是谈论私人的事情,而是为了红岗帮的交接。一个好的带头人,自然能够引领红岗帮走向更好的未来,反之,一个没有什么能力的人,如果坐上了帮主之位,只会使得这个平乐市的第一大帮,快速的瓦解消散。请各位不要把个人的情感在此会议上讨论。” 刘韶燃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的用不屑的眼光看了方媛一眼后,便闭口不言了。 方媛被刘韶燃如毒蛇般盯了一眼后,心中害怕,不由更加搂紧了杨大为的胳膊。 杨大为见两个人都不说话了,随即微笑的说道:“请各位耐心等待,我们还有一位重要人物没来。” 说话之间,总统包间的房门就打开了,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影走了进来。与他高大的身形不符的是,这个人一眼望过去,总给人一种土里土气的迂腐感觉。 “好了,我们要等的人已经来了。”杨大为微笑的招呼道:“长在兄,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吧。” 来人竟然是王晓夜常称为叔叔的刘长在。刘长在没有坐下,他站在离杨大为他们较远的地方,说道:“我参加这次聚会,只是来听听是谁杀死了王少爷,可并不是你们的一份子。” 杨大为说道:“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答应别人的事情,从来都是办的妥妥当当。待我们仔细部署完毕后,我就告诉你,长在兄,你不会连这么一点时间都等不及了吧?” 刘长在沉默了一会后,说道:“你们开吧,我没有兴趣听,先出去走走。” 杨大为说道:“不行,您需要听一听我们的计划,因为您也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 “可是我并没有答应要参与任何的行动。” “您难道不想为王晓夜报仇了么?” “我当然会为他报仇。” “那么您只需要完成了这次计划,那么王晓夜的仇,也就得以报了。” 刘长在思索了一会儿后,说道:“你不会在诓我吧。” 杨大为微笑说道:“我就是诓骗天底下的任何一个人,也不敢诓骗您呀。” 他讲得诚恳之极,不由得刘长在不信。 刘长在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姑且听一听了。” 杨大为见刘长在同意了,很是满意。他环顾了一圈,说道:“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老爷子的真正想法。从他把辉煌大酒店的董事一职给了别人开始,在座的各位应该就已经知道了李老爷子想要做些什么了。” 一名中年人说道:“他想要传位了。” 杨大为说道:“你的这个比喻虽然不够恰当,但也差不了多少了。不错,李老爷子想要退下去,扶持一个新人当红岗帮的帮主了。” 第九十九章 筹划 一个黑脸的青年人不服气的哼了一声,说道:“那小子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能有多大的本事,肯定是靠溜须拍马上去的。也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想的,竟然把帮主的位子传给一个外人。他一连担任了许多公司的要职,也没见得他的才能有多出众,大多数的公司获得的收益利润,都比以往要少了很多。兄弟们虽然听着这位关董事的命令,但没有谁是服他的。要我看,还是杨大哥最适合当帮主的位子,就是李老爷子想要退下来,也应该把位子给杨大哥啊。” 其他的人纷纷附和,一致认为杨大为很适合坐上帮主的位子。 杨大为略一环顾四周,微笑着说道:“多谢各位兄弟抬爱,看得起我。我倒不是特别想要这个帮主的位子,只是为了红岗未来的前途着想,绝不能让一个半吊子占据了宝座。” 黑脸的青年人说道:“杨大哥有了什么样的计划?” 杨大为说道:“人老了,难免会犯一些战略上的错误,而且老年人也比较固执己见,别人的意见很难改变他的决定。我们尊重李老爷子的决定,但也决不能让一个平庸之人领导着我们。九月一号很快就要到了,我想,到这一天例行帮中聚会的时候,李老爷子就会宣布关客担任帮主的消息。老大哥该为这个年轻人铺垫的都已经铺垫的差不多了,就差当众告知了。我们先再劝阻老大哥一会儿,看一看大哥的反应再说。如果老大哥同意不把位子传给关客,那么皆大欢喜;如果老大哥一意孤行,还是要把位置传给关客,不得已,我们只好使用武力了。” 当杨大为的话音刚落,他对面的几个人纷纷说道:“好,就这么办。” 杨大为待众人的安静下来,又说道:“大家需要记住,我们只需要让老大哥不要把帮主的位子传给关客就可以了,千万不要伤了老大哥。”他说的和煦温暖,仿佛真的是为李老爷子着想一般,但是聪明的人都已明白,到时候子弹乱飞,说不定那一颗流弹就击中了一帮之主的脑袋,“意外”就出现了。 “有没有人对我的大致想法提出异议?”杨大为望向所有人问道。 包括刘韶燃,方媛在内的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而这个时候的沉默无疑是表示都同意杨大为的做法。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么我就来详细说一下计划。”杨大为望着那个黑脸的青年人,说道:“杨局长那边怎么样了?” 黑脸的青年说道:“杨大哥放心,那个局长是个胆小鬼,一听是我们红岗帮的事情,就什么都答应了,在加上一笔费用,九月一号的那天,肯定是没有一个警察在场的。” 杨大为表扬道:“办的不错。”他接着又望向了旁边的一个圆脸的中年人,问道:“阿三,兄弟们怎么说?” 阿三圆圆的多肉的脸,一讲起话来就开始上下晃动:“除了西行街的人没有到外,其余的人全都到了。其他的几个ktv里面,兄弟们都在饮酒呢!” 杨大为说道:“看来大家和我的看法一致,都不认为关客适合当帮主的位子。再次感谢兄弟们的信任。”他转脸问阿三旁边的样貌普通的一个年轻人,说道:“阿四,武器全部准备好了吗?” 阿四的神情冷漠,讲话的时候只有一张薄薄的嘴唇在动:“我们本来就有的武器,再加上刚刚从外国人手中进来的军火,已经足够用了。”他说完之后,嘴唇就紧紧闭上了。 “大家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了。” “既然如此,那大家就都先散了吧,九月一号的时候我们再见面。” 穿着西服的人闻言,纷纷站起身来,离开了总统套房包间。 现在,屋里还留有刘长在,刘韶燃和方媛三个人。 一直沉默不语的刘长在,此时说道:“你说听完你的计划,就告诉我是谁杀了王晓夜,现在是时候了吧?” 杨大为微笑说道:“你已经多次听到了他的名字。” 刘长在略一沉吟,说道:“关客?” 杨大为肯定的说道:“没错。” 刘长在说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吗?” 杨大为说道:“你只需要仔细打听一下,关客在王晓夜死的那个晚上在哪里,就什么都明白了。” 刘长在慢慢逼近杨大为,缓缓说道:“既然你早已知道,为什么不早早的告诉我?” 杨大为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一丝的畏惧之色,他仍然保持着绅士的风度微笑着:“如果我早一点说出来,不就得不到刘大哥的帮助了吗?” 刘长在说道:“我虽然很喜欢诚实的人,但也讨厌耍心机的人。你说的这句话究竟是诚实的表现,还是一种拉拢的手段呢?” 杨大为说道:“两者都有,可能后者比前者大那么一部分吧。” 刘长在说道:“你确实很聪明。不过我既然已经知道了是谁杀死了少爷,为什么还要听你的调遣,直接过去杀了那个叫关客的家伙就行了。” 杨大为说道:“我知道您是一位很有能力的人,但您也应该知道,世界奇妙,还有许多的生物是和您一样的。” 刘长在的第一反应是,难道是落博尔特公司来人了?他的目光闪烁,决定再听一听杨大为还要说些什么。 杨大为在顿了一顿之后,果然说道:“据我所知,他身边的那条叫阿黑的狗就有些不同寻常,王晓夜的那个手下想去抓关客的时候,就被这只狗几次三番的阻挠了下来。有一次,这个手下还是带着枪过去的,结果不但没有结果了别人,反而自己还被关进了监狱里。所以为了稳妥起见,您还是和我们一同行动吧。” 刘长在说道:“你的计划一定能成功?” 杨大为微笑说道:“没有你的加盟,有八成的可能,有了你的加盟,我就有了九成的把握了。” 刘长在说道:“好,那我就加入你的计划。”刘长在说完,也即转身离开了。 现在总统包间里只有三个人了。 刘韶燃在杨大为和方媛之间来回扫了那么几眼,不怀好意的笑了几声,说道:“我原本以为杨大哥是一个虽然算不得善良,但起码也是个忠于感情的人,但今天看来,还是我想错了。世界上哪有真正的爱情呢?” 杨大为没有回答他的话,他脸上的笑意也不复存在,恢复成了冷漠的模样。他看了刘韶燃一眼,说道:“希望你到时候准时一点,不要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时间。”杨大为怕他趴在哪个女人的肚子上,趴得太久从而耽搁了大事情,所以出言提醒道。 刘韶燃自然明白他话中的含义,一笑之后说道:“大哥放心,我虽然贪欢,却也不会误了正事的。”他把黑色的口罩和黑色的鸭舌帽戴好,就径直出了包间。 方媛见所有碍事的人都走光了,便开始腻在杨大为的怀里,一只白手直往杨大为的怀里探去,另一只手则向下面摸去。 杨大为一把抓住胸口处乱窜的小手,微笑着对着方媛说道:“你还没告诉我,李老爷子那边的消息呢?” 方媛吃吃一笑,说道:“我们先办完了事,再说也不迟呀。又或者…你喜欢一边办事,一边说话?” 杨大为笑道:“不不不,我更喜欢把要做的事情先办完,再慢慢的享受。”他的笑意渐渐不再如同春天的微风般,和煦温暖,而是有了三分邪恶。 方媛说道:“好吧。其实李老爷子那边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因为他已经很少见我了,就连兰亭医院也不让我去。据我的观察呀,李老爷子恐怕是个同性恋,这么多年来,我从没见到他碰过女人,你说他是不是那方面有些特别的嗜好?我看关客很得他的青睐,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她哈哈哈笑了两声,似乎觉得她讲的话很是有趣。 杨大为不为所动,仍然微笑着问道:“还有什么别的吗?” 方媛仔细想了想后,说道:“李老爷子似乎和陈中的关系变得疏远了一些。前几天的晚上,难得老爷子想起了我,就带着我一起逛了一次街。前半段时间一切如常,后半段时间里倒是来了几个奇怪的电话,似乎是从国外打回来的。” 杨大为目光一闪,说道:“你是说陈中在国外?” 方媛的一只手又开始在杨大为的胸口处动弹,这一次杨大为没有阻止。方媛说道:“好像是李老爷子让陈中出去拓展拓展一些海外的事务,似乎有了一些进展,所以才打电话过来的。” 杨大为微笑说道:“我看是李老爷子怕陈中撤了关客的手脚,才派他到外面去的。这样一来,九月一号的计划,我就有了十成的把握。” 方媛故意娇声笑道:“那我就提前恭喜杨大帮主了。” 杨大为微笑着说道:“还有什么其他的消息么?” 方媛皱着眉头想了一想,说道:“一时半会想不到了。” 第一百章 弃子 方媛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肚子上一痛,一截冰凉寒冷的尖锐物体已经捅到了深处。她艰难的向下望去,只能看见握着一把刀的温暖的大手,而刀身已经完全没入了她的身体中。 她看着还在微笑着的杨大为说道:“为什么?” 杨大为拿刀的手搅了那么几搅,见有更多的鲜血从方媛的肚子中流出来,方才微笑的说道:“很遗憾,你的价值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高。你已经失宠于老爷子了,我又从你这里得不到什么消息,请问你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呢?既然没有价值,那还是去死吧,至少不浪费资源啊。”他的表情没有显露出狰狞的模样,还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若不是他手中的刀子染了血,绝对称得上是一名谦谦的君子。 方媛痛苦的弯下了腰,她看着杨大为温和的笑脸,只感觉一阵的憎恶和恐惧:“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 她想不明白,他还没有真正的得到过自己,为什么就能舍得痛下杀手呢? 杨大为再在方媛的肚子中来回搅了那么几搅后,才缓缓拔出小刀。他看也不看的就将刀子扔在了垃圾桶中。“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姿色足以颠倒众生,认为我一定会拜倒在你的脚下?”杨大为微笑着叹息说道:“做人呀,不可以太过自恋,不要总觉得世界是围着你转的。在我眼中,你也并不是如何的美丽。不能够看清自己的人,是很容易讨人厌的,你知道吗?” 方媛一只手捂着肚子,栽倒在了地面上,她痛苦的皱着眉,用愤恨的目光盯着杨大为:“你这样的人,以后会不得好死的。坏事做绝了,会有报应的。” 杨大为微笑着说道:“我从来是不相信因果循环这一套东西的,我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唯物主义者。即使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你也已经看不到我得到报应的那一天了。希望你不要太过于恨我,如果真有九泉的话,希望你在九泉之下活得快乐一些。” 四肢渐渐冰冷麻木,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不过方媛一直用仇恨的眼光盯着杨大为,一直持续不断的诅咒道:“你会不得好死的。” 杨大为看着那怨毒的目光,心里也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心中想道,我也不想杀你,可我也没有办法呀,只有你死了,我的思莉才会高兴一点呀。 门外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明显是女子高跟鞋踩着地面的声音。 杨大为似乎知道来人是谁,没有一点意外的样子,他还是在看着方媛慢慢死去。 套房包间的门打开,走进来一个身穿职业套装的女人,正是曾经面试过关客的海思莉。 海思莉站在杨大为的身旁,同样在看着眼中渐渐失神的方媛,口中说道:“舍得么?” 杨大为的脸上不再挂有一丝的微笑,他的脸色冷静淡然:“她只是一枚棋子而已,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 海思莉蹲下身来,仔细的观察着方媛的脸面,说道:“这样一位美人,我看着都有些心动,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感觉?” 杨大为淡然的面孔重新露出了笑意,他说道:“再美也是涂脂抹粉的庸人,哪里抵得上你的万分之一?” “真的吗?” “我对你何时说过假话?” 海思莉停顿了一会后,说道:“有时候,我真的很难相信,哪一张面孔是你真正的面孔。” 杨大为蹲下身来,搂着海思莉,在她耳边耳语道:“我永远不会欺骗你的。” 海思莉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方媛的一只手。那只手曾经伸进杨大为的胸膛里,上下摸索过。 杨大为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那只手。他只是看了一会儿,就从垃圾桶中捡起了那把带血的刀。他把方媛的那只手放在了一旁的空地上,然后用小刀开始沿着方媛那只手的手腕切着。 海思莉仍然盯着那只手,仿佛没有看到杨大为的动作,一声不语的继续瞧着。 杨大为就像锯木头的工人一样,来来回回仔细的划着小刀。血肉向上翻卷开来,喷溅出的血滴落在了杨大为的面上,显得他的面容有些狰狞。 不一会儿,杨大为就切到了骨头。他试着加大力度,但小刀虽然很锋利,却仍然切不断骨头。杨大为不再试图用小刀切断骨头,反而刀锋沿着骨头划去,把一片片的皮肉削了下去。 海思莉静静看着他把一块块皮肉,一点点儿的割下去,脸上没有一点的表情。很快,方媛原本白皙的左手,上面的皮肉全部被削了下去,只留着血淋淋的肉丝还牵连在手掌骨头上。 杨大为还要再削下去的时候,海思莉轻轻按住了他的手,轻声说道:“已经够了。”说完,她就拥抱着满是红色血滴的杨大为。 杨大为回抱着他,布满鲜红血滴的脸缓缓露出了绅士般的微笑:“只要你高兴,就好。” …… 自从四五月份的时候,就一直流传着红岗帮的帮主李怡,身体抱恙的消息,不过那个时候,李老爷子还活跃在平乐市的商界政界之中,倒是很少有人看出什么异样的情况来,所以也就很少有人相信李老爷子生病的事情。 六七月的时候,人们就很少见到李老爷子的面了,他摆在门面上的公司也是各自经营着,没有再向帮中汇报。这个时候又有些消息说,有人在平乐市的高级病房中看到了他的身影,他和医师们在交谈些什么,而医师们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八月中旬左右,李老爷子在宣布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接任了辉煌大酒店的董事一职后,他名下的摆在台面上的公司,就陆续开始被这位名叫关客的年轻人接管,帮中的一些事务,李老爷子也不大理会了。 八月下旬,作为二把手的陈中突然离开了平乐市,虽然在晚上离开的,而且走得也很小心谨慎,但还是被有些人察觉到了。人们纷纷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大的变故正在发生。与此同时,有更多的人见到,李怡在兰亭医院里出入。有人见到他在花园里,有人见到他在客厅中,总之,他在医院里面频繁的露面,使得帮中众人猜测到,他们老大的病情是不是更加严重了。 刘韶燃在赴了一场密会后,仍然厚着脸皮死追着雪儿不放,只不过,他不再开始向网络上发布更多关于雪儿的文章了。 按照道理来说,没有幕后的公司在运作,也没有强大的后台在支撑,更没有一部著名的表演作品,雪儿的声名应该会降下去才对,可是连续十几天以来,雪儿的排行热度一直居高不下,甚至有好几天都排在了第一位,连带着关客也上了一次热搜。关客清清楚楚的记得,有一次打开电脑的时候,看到搜索排行榜上的第二条是:“关诗雪的神秘男友”他当时就有些哭笑不得。看来有光辉的人,无论是怎样掩藏也掩藏不住的。 离九月一号还有两三天的时候,乘着雪儿这辆快车,关客也一连登上了好几天的热搜榜。什么“雪儿的男友竟然拥有十几家公司”,“雪儿的神秘男友好像是地下世界的霸主”诸如此类的消息甚嚣尘上,甚至一度盖过了雪儿本身的名头,在排行榜一二名间来回摆动。 关客其实是个很闷骚的人,他并不希望自己能够被大众所熟知,所以就告诉了相关的公司,让他们把自己的风头压一压。他每天出门,都要带着鸭舌帽和遮挡脸部的口罩,以防被别人认出来。尽管他已经穿得很严实了,还是有好多次被人认出来。每次被人认出来的时候,他都谎称他们认错人了,从而仓皇逃走。 关客在网络上的名气虽然高涨,但是关于他的个人照片还是很少的,网络上只流传着他的几张穿着严实的侧影,并没有一张清晰的正面照,所以人们也只是模模糊糊的觉得他像是网络上的名人,在关客辩解之后,才没有紧追不舍的意思。 不过就是这样,也够关客烦闷的了。他每天要处理那么多事务,还要鬼鬼祟祟的防止别人认出来,实在耗费心神。 虽然有种种麻烦的事情,但令关客高兴的是,刘子君还是顺利接下了他任命的职务,并且把公司管理得妥妥当当,所以他每一天要处理的事务就要少了许多,回家的时候也不再总是凌晨的三四点钟,而是不到零点就可以回去了。 为此,关客对刘子君大献殷勤,称一定要请她到商人路上吃一顿。无论多么昂贵的一顿饭,他都能请得起。 只挂着名头的关董事当然清闲了不少,但是实际的操控者刘子君就变得越来越忙碌了,虽然没有每天忙到第二天凌晨的夸张程度,但也是到了晚上十一二点的时候,才大致把急需处理的事情交代完毕。刘子君如此忙碌,哪里有时间应邀?所以她在听到关客的提议后,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第一百零一章 静谧的夜 关客想到了一首诗,不禁脱口而出道:“黑夜给了你一双黑色的眼睛,你却用它翻白眼。” “你是不是想让我称赞你一声,关大诗人?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没事就给我赶紧滚。”刘子君气势汹汹的迎着关客的鼻子说道。 关客自然不会与小女子一般见识,很听话的离开了办公室。 …… 九月一号是开学的日子,路上全是穿着校服的学生。看他们心事重重的样子,肯定是在担心检查作业的事情。年纪较小的学生,通常都有大人陪着。他们一边拿着孩子的书包,一边唠唠叨叨的叮嘱,而有一些性情暴躁的家长,已经大声呵斥起来。 夏天即将过去,然而燥热依旧,也许它也知道了自己将要离开一段时间,所以要在剩下的时间里,大肆发挥一番,将九月的开端烤成一个炉炭。 穿着单衣的人们,还是热得不停流下汗来,没有一会儿工夫,汗水就浸湿了单衣。有些女士为了避免走光,又在里面多穿了一件衣服,结果自然是显得更热了,双颊两畔都被烤成了红苹果。 极度炎热的天气,终于在夜晚到来的时候,迎来了一丝转机。高楼上,暗灯下,出现了一丝的微风,其中夹杂着一丝火热的气息,也夹杂着一丝舒适的凉意。微风轻拂面颊,温柔似水,足以扶平人们心中的燥热。 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中,竟然还有人西装革履的走在大街上,着实有些怪异。不过这一切如果发生在辉煌大酒店的周围,就不再显得奇怪了。人们都知道,那家酒店里的人,无论春夏秋冬,都要穿着整齐的黑色西装,他们看到都是远远的避开,敬而远之,因为这群西装革履的人呢,表情实在太过严肃。 关客刚从车上下来,站在路边的时候,好几辆黑色的轿车就驶进了停车场。他虽然不会开车,但也能看出好车与普通的车的区别。他初步估计着,每一辆黑色的轿车最起码也要百万起步,和自己出行总要坐出租车来看,关客就显得寒碜许多了。 他的老搭档照旧在门口等着他。李多安的西装穿得笔挺,明显是刚熨过的,一丝褶边也没有。他的神情也不再是以往满不在乎的猥琐模样,反而有些温文儒雅的模样。他看到关客,就冲着关客招了招手,并露出了真诚的微笑。 “世界真奇妙,原以为你小子是一个死透了的人,没想到总有奇迹能够发生,你不但不死,还坐上了一帮之主的位子,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李多安搂着关客的脖子,极其亲热的说道。 关客没有闻到什么汗臭味,方才放心的让他搂着肩膀。他笑着说道:“也许只是例行的一次聚会,不会宣布什么大事的。” 李多安拍了拍关客的肩膀,说道:“你就要不要自欺欺人了,你一天一个董事的位子拿着,任谁也能看出来李老爷子的意思,你还谦虚什么?” 关客笑了笑,不在说话了。 一阵剧烈的摩擦声传来,一辆红色的轿车,在高速的行驶下,于拐角的地方摆了一个漂亮的飘移,没有一丝偏差的驶入了停车位中。 车上走下来的人,很快吸引住了人们的目光。刘韶燃穿着一身艳红的西装,戴着大大的黑色墨镜,嘴角向一边斜斜挂起,他冲着向每一个看过来的人挥手示意,当看到门口的关客时,还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刘韶燃来带关客两人的身边,带着惯常的微笑说道:“关董事,春风得意啊。” 关客自然听出了其中的一丝讥讽之意。他看着刘韶燃身上的那身红色西服,看了好久,方才笑道:“看刘大少的穿着,也是春风满面啊。” 刘韶燃微笑着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彼此彼此。”他从关客身边走过的时候想道,在这个血色的夜晚,不穿上一点红色的衣服,怎么能显得这个晚上的特别?关客呀,你就笑吧,再不笑就没有时间了,因为待会儿你的身上就要染满鲜血了。 小萌一双柔嫩的小手,握着二楼的围栏,无言的望着虚无的空间某处。她虽然是一个机器人,但眼中竟也流露出了思索的光芒。 当她从博士那里听来,落博尔特的人已经注意到了平乐市起,她就时刻提高了警惕。如果是一些小虾小米,自然不在她的眼中,如果是一些特别的存在,她就不得不考虑逃跑了。她耐心的等待了许多天。机器人最不缺少的就是时间和耐心,所以她的耐心一向很好。直至现在,她还是没有注意到一些特别的人和特别的事情。 这令她感到奇怪,如果委员会的人,知道了她的价值所在,肯定会不顾一切的来寻找自己,并且想方设法地将她抓住。人类太狡猾了,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和委员会的势力正面对抗。她感受着走廊中的微风,总觉得这温暖如水的风中,夹藏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她向下看去,就看到了今天真正的主角。关客站在一楼大厅的中央,在发着呆。 当小萌知道关客没有死的时候,就曾经怀疑过他不是个普通人。即使关客是一个普通人,那么他旁边也有一个特殊的人。她曾经怀疑过这个特殊的人,是落博尔特派来抓捕自己的,可是事实证明,她想错了。难道关客身边的这个特殊的人,或者人们口中所称的异能者,又是一位从实验基地里逃出来的幸运儿? 关客身边没有几个人,只有一个突然出现的雪儿最有可能是那位幸运儿。虽然关客逢人就说,他和雪儿是偶然认识的,但是他的说辞或许能瞒得过人类,却骗不了机器人。小萌从来不相信偶然的说法,如果说真的有偶然存在,那也是一种刻意的偶然。 不久,杨大为夫妇走了进来。杨大为同其他帮众一样,穿着黑色的西装,带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极像是一名博士后。海思莉也穿着一件黑色的礼服,她的容貌虽然说不上多么美丽,但是微笑之间,眼波流转,也能让人眼前一亮。 他刚刚走进大厅,就有许多帮众向他问好,一时之间,原本冷寂的大厅,竟一时间变得热闹之极。 小萌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的景象,正想在观察观察时,屋内的李怡向她招了招手。 “人都到齐了吗?”李怡躺在摇椅上,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好像真的病入膏肓了。他说的话也有些有气无力,断断续续的仿佛随时都会有一口气上不来的风险。 小萌心想,这演得怎么跟真的生病了似的。人果然都是狡猾的,若不是她早已知道李怡健康得很,又哪里能够知道他是在装病呢?她虽然在心中腹诽,但还是恭敬地微微弯腰,说道:“除了方媛以外,其他的人基本上都到齐了。” 李怡呼了一口大气,说道:“方媛这孩子啊,就是名利心太重。她的这份名利心要不是太过强烈,我早就把一处产业交给她打理了。不说她了,既然其他人已经到齐了,我们就过去开会吧。”他从躺椅边拿起拐杖,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小萌连忙上前扶住了他。二人走出小房间,穿过二楼的走廊,来到有好几个椭圆形会议桌的房间里面。此时,每一个桌子上都坐满了人,大多数的人一见李怡进来,都望了过去。他们的神情肃然,仿佛在等待什么十分重要的命令一样。 讲桌后面,已经放好了另一把躺椅。小萌扶着李怡坐在椅子上,就推到了门口守候着。 会议厅里面的人,全都穿着严肃整齐的黑色西装,在这一片黑压压的服装中,一抹艳红的身影自然引人瞩目。躺在椅子里的李怡在咳了一声后,抬起拐杖指着那抹红色,皱着眉头说道“那是谁,怎么穿成这个样子?”他说的有气无力,声音很微弱,但是会议厅里的所有人都能听得到。 关客坐在墙边的一角,看到李怡老态龙钟的样子,只觉得不可思议,怎么才两三天不到,他就老成这个样子了? 就在关客狐疑的时候,刘韶燃已经笑嘻嘻的站起来,说道:“老爷子,您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韶燃啊。为了庆祝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我就穿了一身红过来,这样才显得喜庆,配得上这次会议的主题。” 李怡冷哼一声,说道:“就你喜欢搞特殊。你要不是老四的儿子,我早已叫人把你撵了出去!” 刘韶燃听着这声色俱厉的话,并没有一丝惧意,仍然笑嘻嘻的说道:“您不要生气,我下次不穿就是了。”他的面容虽然在笑着,然而心中却在冰冷的嘲讽着:老家伙一把年纪了,装病装的倒还挺像。过一会儿,子弹乱飞的时候,我看你还装不装得下去。 李怡不再是平时那副慈祥的样子,而是多了些许威严。他又重重冷哼了一声,说道:“这一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第一百零二章 印章交接 刘韶燃听了李老爷子声色俱厉的话,一时间老实了很多,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了,静听着接下来的会议议程。 “大家都知道,我已经老了,而红岗帮才刚刚起步。我不想红岗帮在我的手里毁坏掉,所以要选出一位有能力,有才华的人,来继任我的位子,带领着红岗帮继续走下去。关客,你过来。”李怡向着关客招了招手。 大厅里人们的目光这时都望向了一个拐角,关客再次成为了瞩目的焦点。他可没有雪儿那么强大的气场,被这么多人注视着难免有些小小的紧张。他使自己露出一个让人感觉和善的微笑,离开座位走上了前去。 人们的目光跟着他缓缓移动,可是那目中的寒意并不是看待未来帮主的意思,似乎还蕴藏着一丝怨恨。他们是在怨恨什么呢?多半是在怨恨世界的不公平吧:为什么一个刚刚入了帮派的新人,却能在还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爬上了帮主的位子,而我们这些曾经拼死拼活的人,为了帮派尽了十几年的力,却连一个小头目的位置都上不去? 那些目光如同针一样刺着关客的脸颊,他虽然还是在微笑着,但是似乎已经感觉到了肌肤上的片片刺痛。 不管怎样,关客最后还是来到了李怡的身旁,站在他的身边向大家伙打了个招呼。 李怡说道:“关客虽然入帮派没有多久,但是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他接连担任了十几家公司的要职,并且把每一家公司都打理得很好,绝对是一个难能可贵的领导人才啊。所以我决定,让关客接任我的位置,成为下一任的红岗帮帮主。” 他的话音甫落,杨大为已经站了起来。他的夫人坐在他的身边,正仰起脸来,一脸崇拜的看着他。 杨大为说道:“他是怎样担任的要职,恐怕大家都心知肚明,至于李老大哥您说的能力出众,众兄弟们也没有看得出来。关客在八月份的成绩,就像李大哥您所说的一样,是有目共睹的,他不但没有使得各个公司的利润上升,反而还下降了一些,而且还使得一些公司的内部运转出现了一些混乱。他整天虽然看着忙来忙去,但也只不过是查查账单,核对核对一些物品而已,你让他讲一些专业性的东西,恐怕是一问三不知的。所以,关客要担任红岗帮帮主的位子,恐怕有些不妥。” 杨大为顿了顿,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接着说道:“而且,我还是持着这样的观点,”他转身打量了一下坐在会议厅里的帮众们,然后回过身来继续说道:“这么多兄弟为红岗帮奔忙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正是有了他们,才有红岗帮恢宏的现在。一个二十多岁的普通青年人,才刚刚入帮派没有多久,您就扶持着他让他登上一帮之主的位子,兄弟们怎么会服气啊!” 会议厅里的帮众们,全都高抬起手臂,纷纷呼和道:“是啊,是啊。”人们望着关客的目光,也更加的阴森可怖了。 待帮众们的喧哗声安静下来后,杨大为又接着说道:“大家伙都知道您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哥,带着兄弟们风风雨雨这么些年,才打下了偌大的江山。大家也都知道您自比延陵季子,追求着高山流水的境界,向往着也能走一走前人走过的路。您是胸有诗书的大德,可我们都是俗人啊。您要当您的延陵季子,当然是可以的,可您不能把我们也拖下水呀!”杨大为指着关客说道:“他能有什么才能呢?什么才能也没有,只不过是您看上了他而已,他才能如此的青云直上。” 李怡病态苍老的脸颊已经变成了铁青色,而且有越来越青的迹象。杨大为当然注意到了李怡的神态,但却毫不理会的继续说道:“他不能当上帮主。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而是众位兄弟们共同的意思。我仅代表兄弟们向您劝说,希望您能听从我们的意见。” 杨大为刚一说完,全场就安静了下来,此刻就是一根针掉落下来,人们也能听得见。 李怡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杨大为垂下的面孔看了很久。 关客虽然还在微笑着,但笑容已经有些勉强。 小萌不知何时,已来到了李怡的身后,一脸警惕的盯视着会议室中的帮众。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怡终于开口说道:“我以前就觉得你很聪明,不像晓夜那个孩子,只知道一味的蛮干。现在看来,我还是看的错了,你远比我原先想的要聪明得多。这会议室里的人恐怕都已经是你的心腹了吧,看来如果我一定要让关客当上帮主的话,你似乎就要大开杀戒了。” 杨大为从容说道:“我从来不会滥杀的,我今天来到这里,只是想给老大哥提一个醒儿,免得您一世英名,老了却踏入了一条阴沟里。” “如果我一定要踏入这条阴沟里呢?”李怡铁青的面孔渐渐回转过来,不再那么怒不可遏了。 关客看了李怡一眼,心想您何必非要把路堵死呢?您天不怕地不怕,可我还想要一条小命啊。 就在关客忐忑不安之际,杨大为说道:“您非要一意孤行的话,我们也没有办法。”他叹息了一声,在海思莉的搀扶下,缓缓走了出去。 关客愕然地看着杨大为萧瑟的背影,瞬间觉得自己是黑帮电影中的反派角色,而杨大为成了为大家好的正派角色,一时之间让他好生不是滋味。 帮众们沉默了下来,有些人低着头,在假装喝着茶水,其实心中已经思潮起伏了。 李怡没有阻止杨大为的离去,待他消失在楼梯口的时候,又缓缓对着略有些不安与迷茫的帮众们说道:“我知道诸位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受尽了很多的苦。今天红岗帮的成就,有在座的每一位的一份功劳。人呀,同甘苦易,同享福难。平乐市已经太平了那么多年,每个人多多少少都变了。少了一份年少时的热血,多了一份尘世间的名利之心。我们需要怎样的一位帮主呢?当然是能为大家着想的人。他虽身居高位,却依然以整个帮派为己任,而不是总想着为自己敛财,造势。诸位当且扪心自问,如果你们当上了一帮之主的位置,真的能够为了这么一个大家子着想,而没有一己之私吗?” 台下的帮众们依旧沉默着,没有人回答。 李怡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你们觉得我老了,像个孩子一样的任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不会考虑大家的意见,那你们就想错了。我虽然老眼昏花,近些年看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但也只是走了那么一丝,至少我还是能够看到别人的本质的。你们要相信我的眼光,并且我也相信,这位年轻人也一定不会辜负我的期望。” 有人站起来质疑道:“你怎么知道他坐上头把交椅后,不会堕落下去呢?” “我已经观察了他好久了,他是个意志坚定的人。我在此发誓,他如果贪婪,自私自利,大肆屠杀异己,竟做一些不利于帮派的事情,我永世不得超生。” 人们听着年迈的帮主,发着毒辣的誓言,一些狂躁不安的心终于安静了下来。 李怡见众人终于不再是一味的反对后,便觉得可以开始帮主移位的过程了。小萌搀着他慢慢站起身来。他拉开面前的桌子抽屉,从中拿出一块印章出来。这印章周边是紫黑的颜色,正面的边缘镶着一圈金边,看上去很古老。李怡反复摸索了印章几下,似乎在怀念往昔的峥嵘岁月。良久,李怡双手托着印章,颤抖的将它交到了关客的手中。 关客微微弯腰,恭敬地去接李怡手中的印章。然而他眼中的余光却一直盯着会议室里,只要有谁出现了异动,比如有人将手伸向怀中或者裤腰口袋,他马上就会夺路而逃。如果他觉得逃不掉,他就会躲在小萌的身后,他相信小萌一定会保护自己的。 没有人做出异样的动作。帮众们面无表情的看着这简单的交接仪式,就像看一场没有什么味道的演出。他们麻木的盯着那个小小的印章,那个象征着无上权利的印章,久久不愿移开目光。 关客背上的冷汗已将衣服湿透。他的一双手竟也有些颤抖。他颤抖着从老人的手中接过印章。在这个过程中,只要在座的人群中,有谁喊上那么一嗓子,关客绝对会把手中的印章抛出去,落荒而逃。 但是会议室里除了安静还是安静,安静地令人感到诡异可怖。关客接过印章,只感觉那东西火烫火烫的,直欲烫的他双手撒开,任由这枚印章跌落在地。 他到底还是没有撒手,只是手抖得有些更厉害了而已。安静的氛围让他感到恐怖的同时,也感到呼吸困难,他觉得他再不说些什么的话,恐怕会窒息而死。 第一百零三章 子弹在飞 “今天很荣幸能够从帮主的手中接过这枚印章。今后,关客只希望能够得到诸位兄弟们更多的支持和帮助了。我相信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红岗帮一定会变得越来越好。” 想象中的热烈叫好声并没有出现,座位上的人们还是用那种冰冷着含着一丝隐藏的贪婪的目光,望着关客手上的那枚印章。 关客既紧张又尴尬,然而紧张是大于尴尬的,他还想讲些什么话来缓解一下自己的紧张时,李怡拉了拉他的手臂,直接说了一声散会后,就带着关客走出了会议厅。 帮众们虽然听到了一声散会,但还是没有人离去。他们冷漠的望着一老一少一机器人离开了房间,却没有人真的挪动屁股一下。如果此时关客扭过头来看的话,一定会被他们目中的神情所吓到。 李怡三人默默的沿着二楼的长廊走着,谁也没有说话。关客还没有从巨大的情绪波动中走出来。当一瞬间的危机过后,人很容易放松下来,此时他们的警惕心往往是最弱的时候。他的眼角眉梢却是汗珠,也不知是因为夏夜闷热的夜还是被刚才无言的场景给吓的。 李怡走了一会儿后,忽然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一帮之主了。以后有什么不能决断的事,就多找你二叔陈中商量商量。还有,小萌在送我离开之后,她就会跟着你了。你要记住,她可不是一般的机器人,要对她像对待自己最亲近的朋友一样,千万不要做出什么鲁莽的举动。她虽然是一个机器人,但也是有心的。” 关客听着李怡的谆谆嘱咐,不由得有些感动。他面露诚挚的笑容,说道:“我一定像对待老祖宗一样的对待他。” 李怡被逗的微微一笑:“那倒不必要,只要你给予应有的尊敬,小萌就不会太过为难你的。今天我就要走了,竟还有些不舍。以前总是盼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现在真到了要走的时候,还是会有些眷恋的,毕竟我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大半生啊。” 他的感慨说完后,又鼓励似地拍了拍关客的肩膀:“我知道你不愿意当这个帮主,可我在帮中看来看去,只有你这个年轻人还算靠点谱,只好让你上去了。至于今后会发生什么,我虽然很好奇但是却不愿再看到了。” 三个人走过楼梯的时候,竟然一时间都没有发现楼内的异样—*静了,无论是人声,还是员工们打扫的声音,全部都没有。李怡还沉浸在微微的伤感中:“我要走了,舍不得呀。” 关客说道:“您大可以常回来看一看的。” 李怡微笑道:“从此一去,我是再也不会回来了。我的身家财富,几乎都已花费一空,临别之时,送不了你钱财了,但我还可以送给你别的东西。” 关客好奇道:“您要送给我什么?” “我想送你一句话:你要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好这个位子。只有你自己先相信了自己,别人也才会相信你。” 关客说道:“我一定会谨记您的话的。” 他们正在深入交谈之际,已经站在一楼楼梯口的杨大为,面色肃然的仰头往二楼看着。李怡三人的举止行动,他能清清楚楚的看到。 一楼的大厅内,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这些红岗帮的帮众们,像以往一样穿着熨得笔挺的西装,但与以前大不相同的是,他们不再是两手空空,而是每个人都拿着武器。武器种类各不相同,但却是以机关枪和步枪一类的大杀器为主。 大厅内早已不见了员工们的身影,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里。一只老鼠从漆黑的看不见的角落里,探头探脑的向外望了一眼,立马缩回了头。它虽然是鼠类,但也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它觉得还是黑乎乎的洞中更为安全一些。 李怡刚走过楼梯口的时候,杨大为就开始从怀中摸出枪来。那是一把老式的*,只有六发子弹。他双手握着枪,随意的瞄了瞄二楼上的三个人,大概觉得是在一条线上的时候,就扣动了扳机。 只听砰地一声巨大枪响,子弹呼啸着咻得一声飞了出去。 关客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吓了一跳,那颗警惕的心一下子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他很光棍的就要趴伏在地上,他想做完这个动作,然后再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惜小萌没有让他趴在地上。她一只手拽着关客的后领子,像拎着一只小鸡一样,快速的向前方窜去。 关客哇哇大叫着:‘你干什么?’当他想叫第二声的时候,就看到了李老爷子,一声不吭的也被小萌以同样的手法抓住时,才明白小萌是在抓紧时间寻找掩体。 杨大为见自己的一枪并没有射击到任何人,丝毫没有流露出意外的神色。他从容的将枪收齐,搂着妻子海思莉,退到了人群的后面。 一声枪鸣后,在短暂的安静后,便是一轮如同排山倒海般的子弹倾泻。从二楼处看下去,只见几十处密集的枪火连绵一片,直接照亮了将欲进入夜晚的酒楼。只听哒哒哒声一直连绵不断的响起,子弹如同暴雨般从下而上倾泻,二楼的围栏很快断裂,碎裂的木头碎片有些落到了二楼的走廊上,有些落到了一楼的地面上。 连绵不断的机枪扫射声,几乎要把整个房屋震翻了。杨大为和妻子欣赏着这难得一件的枪火表演,竟没有觉得枪声有多大,反而如同激昂的音乐一样让人感到美妙。 几乎在枪声大作的同时,小萌就已经把关客和李怡扔进了房间里。好几颗子弹打中了她的后背,却没有穿进她的身体,反而是在她的身上蹦出了火焰。当她走进房间,关上门的时候,外面的枪声变得更加激烈了,刚刚才合起的门,一瞬之间就多出了数个大洞,再然后便是木屑纷飞的碎裂成片,门口就变成了一片空荡荡的区域。大量的子弹穿梭过没有木门的空间,击打在屋内后面的墙壁上,连下了一片密集的门型的弹孔。关客在刚被扔进房间里的时候,就避开了门口的方向,拉着李怡躲在了房间的一角,所以那些飞射的子弹,没有打中他们一颗。 枪声连绵不绝,激荡了有五分多钟之久,小屋内后面的墙壁上,弹孔也是变得越来越多,最后连绵成一片,直接把墙体最外面的一层剥离开来,露出了内里不知什么制成的合金墙壁。 关客和李老爷子捂着耳朵,但即使这样,剧烈不断的枪响还是震得他们头脑发昏,几欲晕过去。 小萌面无表情得靠在门的一旁,她看了一眼关客和李怡,知道他们没有中弹后,才快速的向门外探了一探,看一看外面是什么情况。 尽管只是稍微的一探头,便即马上缩回来,密集的子弹还是击中了小萌的额头,发出了响亮的金属撞击声,并有火花从小萌的额头上出现。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觉并没有什么大的损伤后,就开始对自己的身体大家赞赏起来。虽然这幅身体的柔韧性比不上真正的人类,但还是耐揍啊。她就喜欢这一点。 她虽然知道自己根本不会被子弹所伤害,但也不敢再轻易的露面了。她紧紧靠着墙壁,脑中回想着刚才见到的场面。大厅里面全都是手拿着重武器的人,他们沉默的对着二楼开枪扫射,枪的后劲带动着他们的双手不停的小幅度上下颤抖着。 辛亏这栋酒楼的墙壁是经过特殊制作的,表面足够的坚硬,而内里还有一层更加坚硬的金属墙壁,否则的话早已被这密集的枪雨,射倒了不知多少次。 大约五分钟的持续枪声,让关客感觉如同过了一辈子一样漫长。枪声漫漫稀疏下来,最后酒店里复归于平静。 从底下传来了一个平静儒雅的声音,正是杨大为在说话:“老大哥,这场专门为你表演的枪雨,觉得怎么样?够壮观吧。”他开心的笑了起来,笑的那么畅快,那么张狂,但即使是这样畅快淋漓的微笑,他竟也能保持着三分绅士的风度。 海思莉痴迷的看着他,同样微笑着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趁着这片刻的宁静,今天一直没有说话的小萌,第一次开了口。她的嗓音有着金属般的质感,以前还不觉得如何好听,现在听来,简直如同是世上最美妙最动听的音乐:“不要愣着了,里面不是武器库么,把所有武器运出来!” 关客二话不说,立马照做。他向李老爷子要了钥匙,立刻开启机关进入军械库中,来来回回的搬运起武器来。 底下的杨大为笑了很久方才停下来,说道:“老大哥呀,你为什么要这样执着呢?执着固然是一种坚毅的良好品质,但也是要看情况的呀。你非要不顾及大家的感受,不得已,那我们只好动武了,希望老大哥不要不高兴。” 第一百零四章 百发百中 一片黑暗之中,李怡依靠在最里面的墙角里,没有说话。虽然外面的敌人很多,但是他的脸上依然平静安详,仿佛刚刚的一阵枪雨真的是一场烟花表演。 他虽然知道自己已经有些控制不住杨大为了,觉得杨大为迟早有一天会像一匹野马一样,脱缰而去,但他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位聪明的手下,在帮主之位的诱惑下,终于反叛了他。李怡不想看到这一天,毕竟都是至交好友的子弟。 李怡叹息一声,他让小萌向外传一句话。他希望杨大为再听到这句话后,能够收手。 不一会儿的功夫,关客已经从军械库中搬出了一些机枪,步枪,手枪,激光枪,地上也到处散发着各种枪械的弹药。小小的房间地面上铺满了武器。关客没有停下,军械库里还有很多,他在把手中的老式步枪放下之后,接着钻入了军械库中,继续寻找*。 小萌记住了李怡的话,提高了自己音量的向向外面说起了话:“杨大为,老爷子问你,你是要叛出红岗帮了吗?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如果等到一切大错都已铸成,那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底下的杨大为脸上带笑得听着这半是劝解半是威胁的话,心想你已经被团团包围住了,还能有多大的本事逃出去?就是围你个七天七夜,你也得要活活饿死啊,你拿什么来威胁我呢?对你忠心耿耿的陈中吗,他待在了大洋的彼岸,恐怕连消息都不会得到的,就算他真的得到了消息,他一下平乐市的机场,也会被控制住的。老爷子啊,你还有什么能够依仗的呢?你的老兄弟们大多已经不在了,难道要靠你身边的继任者和机器人吗?关客就算了,那个机器人倒是有些古怪。 杨大为虽然觉得稳操胜券,但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带着妻子退出了大厅,来到了大门口的外面。就算那个机器人有些能耐,他也信心不足,他还有一个帮手没来呢。 帮众们已经把第二轮的子弹补充完毕,杨大为看的清清楚楚,他有恃无恐的向着楼上大声说道:“老大哥,我可从来没有背叛红岗,我之所以这样做,也是为了这个帮派好。兄弟们,开火。” 震耳欲聋,接连不断的枪声再次响起,哒哒哒的全部射向二楼的墙上。杨大为再次开心的笑了起来。他知道楼上的三个人马上就会绝望的。 不知何时,刘韶燃来到了杨大为的身边。他看到海思莉紧紧搂着杨大为的胳膊,心想女人果然是随波逐流的物种,不管男人是否三妻四妾,情人无数,只要他有权有势,女人就会不管不顾的贴上去。刘韶燃还不知道,方媛已经死了。 “酒店已经全被包围住了吗?”杨大为看着二楼,问道。 刘韶燃同样也在看着千疮百孔的二楼墙壁,说道:“你放心,围得跟铁桶一样,就是里面的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的。” “看到窗户了吗?”杨大为想了想,问道。 刘韶燃说道:“除了酒店的前面有几扇大的窗户外,后面就没看见一扇窗户了。” “看这个酒楼如此的长,里面肯定还有其他密室了。就是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东西。不过不管藏了什么东西,我不信这么多人还能让里面的三个人逃了。刘长在呢?” 刘韶燃说道:‘他早已来了。’ 拐角处有人影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粗糙陈旧的灰衣,戴着一副黑色的墨镜,向他们走了过来。 杨大为的脸上换上了一副笑容,说道:“长在兄,如果事情有什么不对头,还希望出手帮忙一下。” “没问题。但不论我是出手还是没出手,都请把杀死少爷的凶手交给我。”由于刘长在很高,所以看着杨大为的时候就像是在俯视他。 杨大为看着对方的臭脸,心中有一丝厌恶,但是没有在脸上显露出来,他稍稍向后退了几步,笑着说道:“那是当然。” 就在他们还在交谈的时候,一直寂静无声的二楼的那个空荡荡的门洞里,突然也射出了几颗旋转的子弹。流光转瞬即逝,楼下开火的人群中,有几个的脑袋中央已经多出了一个冒着血的洞口。 小萌倚着墙壁,站在阴影中,手上已经多了一把步枪,那是她从地上随意捡的。敌人如此之多,不能什么都不做,那样迟早会被围困至死的。但是她不会直接冲出去的,虽然她有一副坚硬的身躯,但是在这么多的子弹冲击之下,她也没有自信自己的身躯依然能够挺得住。既然不能冲出去将楼底下的人全部扫死,那么只能一点一点的杀死几个人。 底下的帮众们,已经沉浸于疯狂的射击之中,对于那个黑洞里的几缕流光,竟一时没有太过在意,还是继续开枪射击着。 小萌拿着步枪向下扫射了那么一秒之后,马上就缩回头去。她静静听着枪声,只要稍稍有所减弱时,就又会探出头去,向下扫射一秒钟。她看似是胡乱扫射,却是百分百中,而且每一发子弹都击中了一人的额头,再三次探头,三次扫射之后,底下已经倒下了十几个人。 偶尔的死亡当然没有人在意,但是人一旦死得多了,他们就会注意到了。帮众们在看到门洞里有个白色的脸一闪之后,子弹流光冲出,四散着击倒了最前面的三四个人,终于感到了一丝恐惧。他们原以为这是一场对自己来说绝对安全的战斗,因为对面只有三个人,可是没想到死亡还是接近了他们。 第二轮的子弹快要扫射完毕的时候,死亡的恐惧开始在人群中蔓延,帮众们悄悄向后退了退,若是有谁是在前面的,也赶快悄悄的向后藏起。 当枪声渐渐稀疏起来,杨大为终于看出了大厅里的不对。又是几缕流光从二楼的黑暗中射出,几名帮众们便倒了下去。关客和李老爷子绝对没有这样的好枪法,那么二楼上开枪射击的就只有机器人了。 杨大为早就觉得李怡身边的机器人有些不正常。其他人都以为是老大哥想要缓缓口味,不再喜欢真实的女性了,但是他却不这样想。现在的情形果然证实了他的想法。李怡身边的机器人可不是用来娱乐的,而是用来保护他的。 但是杨大为不在意。一个机器人而已,一堆废铜烂铁,不足为虑。他看着怯懦的帮众们,皱了皱眉头。他明白一鼓作气再而衰的道理,所以说道:“兄弟们,不要怕,他们只有两个人而已,只要冲上去,他们就是死人一个。沿着楼梯给我冲上去。” 有些头脑发热的帮众,在听到杨大为的这番话后,果然提着枪冲上了楼梯,只是他还没有走到楼梯的中央,只听哒哒哒密集的三声枪响后,冲在最前面的三个人就倒在了楼梯上。 人们看着那三具死尸,不由得从楼梯上退了下去。 杨大为还要再让他们冲上去时,刘长在按了按他的肩头,说道:“你没发现么?楼上的人是用的步枪扫射,而且步枪扫射还能做到百分百中,绝对非同寻常,你就是叫再多的人上去,也会被一个一个扫死的。” 杨大为听着刘长在的话,便离酒店的大门又远了一下,生怕成为小萌的目标。“那想来长在兄是有好方法了?” 刘长在微微一笑,说道:“虽然她的子弹仿佛长了眼睛,但是我可是刀枪不入啊,她是拿我没有办法的。”说着,便从容的走入大厅中,开始带头向着楼梯上走去。 刘长在刚刚踏上第一个台阶,小萌又探出脸来,提着步枪看也不看的对着楼梯口就是一段扫射,然后复又掩身在墙壁的后面。 子弹毫无意外的穿入刘长在的眉头中央,露出了一个深黑色的孔洞。刘长在身子顿了一顿,却依然向前走去。在他走动的过程中,额头上的那个黑色的孔洞渐渐愈合如初,一枚子弹生生被长出的肉挤了出来。 除了刘长在没有倒下外,其他被子弹击中的帮众,全都一命呜呼了。但人们没有看着地上的死人,而是看着中了一弹依然还能站着的刘长在,眼中放出了崇拜的光芒。他们高喝一声,提着枪跟在刘长在的身后,毫不畏死的向楼梯上冲去。 小萌又向楼梯口扫射了一通,这下她把子弹全部射在了刘长在的心口,几缕流光连成一条笔直的线,几乎不分先后的穿入了刘长在的心脏中。 刘长在的胸口瞬间变得空空荡荡,一颗心脏完全暴露在空气中,而且支离破碎,残缺不全,但令人奇怪的是,已经成为畸形的心脏还是在不停跳动着,它的律动情况和一个正常人没有什么不同。刘长在的胸口几乎被射穿了,但他还是向上缓缓走着,并且每踏出一步,就会有一大片的血肉生出,填上那个越来越小的身体黑洞。当他踏出了两步的时候,他的胸口处又恢复如初,除了衣服是破损的以外,几乎没有什么损失。 第一百零五章 螺旋机关枪 大厅里的帮众们何曾见到过这种打不死的人,一些人跟着杨大为冲了上去,但还是有一些人留在大厅里,他们呆呆的看着,眼中既有震惊的神色,也有五分的恐惧。 杨大为见里面的人只顾愣愣的盯着杨大为看,不由有些生气的说道:“给我盯着楼上狠狠地打,只要有谁露出头来,就给我射他一通。” 帮众们都听出了杨大为口气中的不善,他们全部从震惊的情绪中回复过来,将枪口对准二楼黑乎乎的门洞。只要门洞里出现了一些变化,他们就会扫射出一片子弹雨。 躲在门边的小萌皱了皱眉头。从楼梯口上来的那个人似乎打他不死,一连两次的子弹射击在他的身上,打出了伤口却没有流血,而那些伤口又能很快的愈合,这就有些棘手。她从刘长在超凡的非自然能力中看出,他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而且看他的模样,明显身经百战,是个老手了,她怀疑他也是从落博尔特的实验基地来的。这种怀疑没有什么缘由,只是一种直觉。 小萌又探头一连哒哒哒的扫射了刘长在两次,除了使对方略微顿了顿脚步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大的阻挡效果。她正打算转变方法,不再攻击刘长在,转而想先杀死其他的敌人时,刚一探头,还留在大厅中的帮众们很快就反应过来,一群人扣动扳机,哒哒哒哒的往她的脸上扫过来。一二十颗子弹化成一束流光,眨眼之间撞击在小萌的面孔之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一大束火花从她的脸上迸发出来。 小萌赶紧缩回了身体。由于没有痛觉,她不知道自己的脸有没有被毁坏,所以用手试着摸了一摸。光滑,平坦,并没有什么凹陷的地方。小萌再次感叹于这具身躯的结实,要是搁在平常人的身上,早已不知穿出多少个孔洞了。 没有了小萌的射击,刘长在上楼的速度快了起来,他很快就到了二楼的拐角处。他的后面还跟着一大帮狂热的帮众,他们追随着刘长在的脚步,手持着枪,跃跃欲试。 小萌清楚的明白敌人想做些什么。一队人留在下面守着,一队人上楼来强攻。想来酒店的外面已经被重重包围住了,所以偷偷溜走的想法根本不可靠,唯有将敌人全部杀光,才能冲出一条血路。 她留神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仅仅是思索了一会儿,便做出了决断。不能让楼上的人和楼下的人一齐攻击他们,必须先要灭掉一群人,然后再灭掉另一群人。 她觉得她有必要启动“情绪”中的“开火”一项了。她碧绿的眼睛忽然变得深邃如水,接着便只听到右手臂的电流机械声。 黑暗之中,小萌那只外表白白嫩嫩的小手竟然缩回到了手臂中,咔嚓几声响后,又重新长了出来。但是再次长出的已不是一只白嫩的小手,而是一个里面黑乎乎的火筒。小萌忽然将大半个身体露在外面,右手臂斜斜指向下方的一楼大厅。 大厅里的帮众们,一见门里的那个黑洞有了什么动静,立刻开枪射击起来。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一时之间小萌的全身上下都是金属激烈撞击时所产生的火花。 小萌面无表情的停顿了半秒,就听咻的一声,她的右臂膀上方,飘起了一缕几乎淡的看不见的轻烟。 一枚*,尖锐的呼啸着从小萌的右臂中冲出。它的头部是子弹的形状,中间有一段小小的突起,而尾部的形状则有些像鱼的尾巴。 大厅里面的人们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便已低啸着撞在了地面上。一声轰然巨响之中,大厅里冒出了巨大的火光,碎弹片四处迸射,击碎了几扇大型的玻璃窗。一些木制品熊熊燃烧起来。桌椅和大酒店的木门全都着了。热浪沿着破碎的玻璃窗冲向外面,把杨大为三个人逼迫的退了好几米远。 一楼下面已经没有一个人是站立着了,机枪散落一地,穿着黑色西服的帮众们正在被火焰炙烤着,但幸运的是,他们已不知道被火烧是什么样的滋味了。 来到二楼的剩下帮众们,看着楼下的火海和尸体,再次发起呆来。上一秒还是活生生的兄弟,下一秒就已经倒在了火焰中。一些帮众们已经开始低声痛哭起来。 刘长在没有理会他人,他在火光之中,极其潇洒的摸出了身上的手枪,对着似乎是小萌所在的地方就是砰砰砰连开三枪。 当*飞了出去的时候,小萌看也不看楼下的情况如何,一缩身就回到了屋内,所以刘长在的三枪,一枪也没有打中她,倒是小萌在听到了三声枪响之后,找到了一丝空隙,又跨出了房门,用那只还没有变形的左手,拿着一把激光手枪“标标标”的向着刘长在射击。 三道紧紧跟随着的蓝绿色激光,一从枪口中出现,便立即没入了刘长在的胸口处。刘长在的心口处迅即被射穿出了一个小洞,同时里面的心脏中央也是中空的,但是诡异的是,即使中心是空的心脏,也还在一刻不停的强有力跳动着。 小萌原以为激光武器可以对这个刘长在起上那么一点作用,所以她回到屋里就换上了一把激光手枪,结果还是让她失望了。 刘长在心脏中央的那个有如一大拇指般粗细的孔洞,渐渐变成了小拇指般的程度,然后愈合成一个正常的心脏。外面的伤口边缘也再不断的生出新肉,不到十秒钟的时间,他胸口处的大洞同样消失不见了,还是平滑的肌肤,结实的肉体。 刘长在低头看了看胸膛处,见已经恢复正常,不由得就有些得意。他裂开嘴,冲着小萌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 身后的帮众们,再次见识到了这有如神迹一样的奇迹后,不由得信心勃发,提起枪冲着小萌就是一顿扫。 小萌见势头不对,早已缩了回去。火浪之中,机枪扫射的哒哒声近在咫尺。她望着角落里的李怡,稍稍沉默了一会儿,复又大踏步冲了出去。 烈焰火光中,小萌穿着一副永远烧不坏的性感短衣,左手平平抬起,不断扣动扳机,射出一道道的激光。 刘长在有些嘲笑的看着她,他心想你明知干不掉我,为什么还要试呢?然而他想错了,小萌的枪口并不是对准刘长在,而是对准了后面还在疯狂射击的其他帮众们。 凡是被激光射中的红岗帮成员,全部当场毙命,直挺挺的躺倒在地板上。 刘长在被她的无视有些激怒了,他把手枪扔掉,捡起一把*就向着小萌扫射。 小萌被一连串的子弹击打得连连后退,很快被撞击到了墙壁上。她随手扔下已经没有了弹药的激光手枪,再次启动“情绪”中的“开火”程序。 只见她的左手也缩回到了臂弯之中,然后又慢慢伸展出来新的手臂。新的手臂出来的时候,上面有二三十个孔洞,全部黑乎乎的看不清楚。 小萌的左手手臂慢慢逆时针旋转起来,起初很慢,但后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最后发出了类似马达的声音,并且臂弯里隐隐透出了红色。 对面密集的枪击推力,把小萌牢牢的按在了墙壁之上。她脑袋靠着墙壁,眼睛冷漠得注视着刘长在一群人,抬起发红的左臂,就将那好似蜂窝似的有着多面孔洞的一面对准了人群。 无数颗子弹像是不要钱一样的从小萌的左臂中疯涌而出,持续不断的射向刘长在的方向。哒哒声一直轰鸣回响不断。 刘长在的脑袋上,身躯上,手臂上,双腿上,很快被击穿出几十个孔洞,他被瞬间的冲击力一下子轰倒在了地上,一时间竟没有起来。 没有了前排刘长在的阻拦,后排的帮众们直接被射飞到了楼梯处的墙壁上。空中洒落下一蓬蓬的血雨,这些血雨在落到火焰的上方后,又马上蒸腾成气体。 不到十秒的时间里,还留在二楼上的红岗帮帮众们,各个都被射穿了十几个孔洞,而且还被巨大的冲击力,撞飞了老远。当刘长在缓缓站了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周围已经没有了一个活人。 刘长在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小萌直接把左臂的螺旋机枪对着他,在一连串的子弹喷射中,他再一次被扫倒在地。 小萌缓缓地向着刘长在走去,在走去的过程中,左手的机枪枪口一直对着刘长在的身体。 刘长在身上的孔洞,这边刚刚愈合,另一边就会马上出现新的弹孔。他挣扎着想要站起,但每次刚一使劲,就被密集的子弹给钉到了地面上。 小萌沿着他的头扫射到脚,复又从他的脚扫射到头,根本就不让他站立起来。她在慢慢走到刘长在身边的时候,右手臂的火箭筒不知何时缩了回去,又变成了洁白柔嫩的小手。 第一百零六章 灭敌 躺在地上的刘长在,身上每时每刻都布满了子弹的孔洞。密密麻麻像蜂窝一样的弹孔,在快速的愈合之后,慢慢变得稀少起来,但小萌的左手旋转机关枪很快又会扫射过来,重新让稀疏的弹孔变得密集。 就这样,刘长在的一个部位刚刚消失了一个弹孔,另一个部位就会马上多出两三个新的弹孔。深黑色的孔洞不断在他的身上消失,出现,感觉好像有无数只拇指粗细的蚂蚁在从他的身体中飞出飞入。 刘长在两次企图站起身来,但最终还是没有成功。小萌的机关枪威力不是一般的大,要不是二楼的地板也是由坚硬特殊的材料制成,早已被轰塌了。他被密集的子弹雨牢牢的钉死在地上,根本不给他站起来的间隙时间。他的身躯被击打得高速颤动着,所以他的视野里看什么东西都是急速轻微的晃动着。 他不在试图挣扎了,他是不死之躯,他相信世界上没有人能解决掉自己。刘长在全身放松下来,任由子弹一遍又一遍的射入他的脑袋,胸膛与四肢中。子弹总有用尽的时候,到那时,就是他掌管全局的时候,现在,他只需要耐心的等待。 由于高速的旋转,小萌的左臂一直隐隐冒着红光,并且有越来越盛的趋势,当她走到被子弹射得稀巴烂的门口时,她的左臂已经如烧红的烙铁般赤红。 关客此刻已经把武器全部搬了出来,他和李怡呆在小萌曾经呆过的地方,静静的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小萌来到关客两人的附近,没有侧过头向他们望去,她的两只蓝色眼睛还是牢牢的盯着被打成筛子的刘长在,专心致志的一遍又一遍的扫射着他,但是她口中的言语却是对两人说的:“找一把锋利的刀给我。” 关客现在对她的命令保持着绝对的服从,他立刻转身四处寻找。黑暗之中看不清东西,他在乱撞了一通之后,终于记起机械库中似乎还藏着一把长有将近两米的*。他迅速进入武器库中,寻着脑海中记忆的地方,找到了那把刀。 李怡看到关客拿着这把超长的*出来,叹息着说道:“这是宝物呀,让它沾了血,岂不是玷污了它。” 关客假装没听见的直接跨出了房门,迅即把刀递到小萌的右手中。 地上的刘长在虽然全身颤抖个不停,脑袋也有些迷糊,但还是注意到了小萌要刀的话。他虽然自称刀枪不入,但那也只是对于普通人而言,如果有人一刀让他身手分离,他究竟还能不能活着就不知道了,毕竟他从未如此尝试过,也不敢像这样尝试。 他知道了小萌的企图后,眼中闪过了一丝慌乱的神色,但又很快被他掩饰了下去。他不想让这个女机器人,知道他的破绽所在,就只有保持镇定从容的神色,用这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态度吓退对方。他知道这种几率很是渺茫,可是目前没有别的方法啊,他无法在机关枪的扫射下站立起来,就是连移动一丝一毫也是困难万分,即使再怎么用力也是徒劳无功。 恐惧和企图更激烈的挣扎,只会让小萌更清楚的认识到他的弱点所在,所以刘长在选择了嘲讽。他努力裂开嘴巴,斜向一边牵扯了一下,露出了一丝嘲讽的微笑。他用他的微笑清楚的告诉小萌:你的长刀是砍不死我的。 小萌左手机关枪旋转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红通通的左手臂也开始渐渐冷却。 脚下刘长在嘲讽的微笑也越来越大了,他似乎觉得面前的所有人都是一个笑话。 小萌回过头来望了关客一眼。 关客一看到她的眼神,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重新从小萌的右手中拿到那把长长的*,自己的右手握着刀柄,一使劲便拔了出来。刀身上凄寒的亮光,从鞘中一出,便使得周围的高温似乎都降低了几分。 随着小萌左手机关枪旋转的速度越来越慢,它的威力也变得越来越小,所以刘长在身上的孔洞也变得可以清清楚楚数出来。刘长在感觉到身上的压力骤然一轻,立刻就要起身反抗。 小萌反手从关客的手中夺过刀柄,一个长刺上前,就把半站起身来的刘长在,再次钉到了地上。长长的弯刃穿透刘长在脖子的中央,直刺入坚硬的地面里。 小萌一脚踩住刘长在的小腿,右手握着*,快速的向左边划拉一次,接着又向右划拉一次,短暂的刀与坚硬地面的摩擦之声,尖锐至极,几乎要刺穿人的耳膜。 当尖锐的声音消失后,刘长在的脑袋已经滴溜溜滚到了二楼的楼梯口,他的嘴角上仍然挂着一丝讥讽的微笑,目光还是如同正常人一般的望着小萌的方向。 无头的躯体不断抽搐着,但却没有流出血来。伤口处平滑圆润,中间一根白色的骨头露出,更显得诡异可怖。 那颗脑袋滚到楼梯边上,轻轻撞了一下,接着又滚了回去。脑袋上的笑容似乎比刚才更扩大了一些,只是这平时觉得亲和的笑容,此刻看起来是如此的可怖。 小萌面无表情的盯着越滚越近的微笑头颅,毫不犹豫的抛出了手中的刀,接着空手又向后面递了出去。 关客双手捧起一把*就放在了小萌白白嫩嫩的小手上,然后迅速退回到了门的旁边,以防一旦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能够躲进去保得一条小命。 那颗脑袋滚呀滚,眼看就要滚到了它原来的地方,奈何这时候小萌侧身飞起一脚,将躯体如同踢足球一般踢飞了出去。无头的身躯在上方的空中不断翻滚着,小萌则一手单提着*,瞄准着还在空中的无头身躯,猛然扣动了扳机。哒哒哒,火焰从枪口中喷出,子弹全部击打在无头身躯上,直接把它扫射到了远处大门的墙壁上。 刘长在的脑袋一见身躯离开了自己,发了一小会儿呆后,立刻就要滚着冲下去找它的身躯。 小萌当然不会给脑袋机会,她迅速转过身来,冲着刘长在的那颗脑袋就开始哒哒哒的扫射起来,一梭子子弹扫尽,那颗脑袋已经布满孔洞的被逼迫在墙角里。它一见小萌停了下来,以为有机可趁,就要滚动起来。 可是关客又及时的递过一把枪来,小萌接过来对着那脑袋又是一通扫射。 空荡荡的酒店二楼,各式各样的枪声一直持续不断。由于李怡的军械库里,*收藏的还算齐备,所以小萌拿枪扫射起来几乎没有停过。 刘长在的那颗脑袋不断凹凹凸凸,一双正常的眼睛在不断的轰击之下,终于变得有些怪异起来,眼中渐渐开始泛出鱼肚白,而瞳孔也不在那么炯炯有神,而是渐渐失去了神采。 关客满头大汗的藏在小萌的身后,看着那个脑袋终于发生了变化,他不由轻轻松了一口气。 小萌在打光了一把激光武器的能量后,却并没有停下来。她从地上捡起一把帮众们身上的步枪,继续对着那颗惨白的脑袋射击。 刘长在的脑袋,在持续不断的射击之下,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他的嘴中喃喃说着什么,但是却没有发出声音,所以谁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但从对方恐惧的神色中,关客猜出那是对方真的在求饶了。 小萌不为所动,每扫射完一把枪的子弹,就会立刻捡起地上的另一把枪,接着射击。 刘长在脑袋上伤口的愈合蠕动速度越来越慢,等到小萌扫射完十几把步枪的子弹后,一滴鲜血从刘长在苍白的脸颊上出现,接着就是大片紫色的血液飞溅到空中,而刘长在的脑袋就像西瓜一样,被轰击的支离破碎。一瞬间白的混合着红的液体,涂满了角落里的墙壁。 就算你再怎么能够愈合伤口,在持续不断的子弹射击之下,也会被打的死的不能再死的。 枪声终于停止了下来,酒店又恢复了午夜时分的宁静,只有火焰灼烧木头的噼啪声在楼下不时响起。 酒店里的战斗终结之后,李怡才慢悠悠的从房间里踏了出来。他看着小萌没有染上一丝血迹的柔和侧脸,说道:“三亿果然花得很值。”此刻的他脸色已不再是如开会时那般老态龙钟,而仍是脸颊中透着红润,哪里有半丝病倒的模样? 李怡盯着血糊糊的墙角,说道:“他也算是衷心为主了,我走之后,就把他体体面面的葬了吧。” 关客诚惶诚恐得站在老人的身后,哪里敢说半个不字?以前或许敢于稍稍拒绝一下,但在见识了李老爷子出神入化的演技之后,就更不敢有一丝的违抗了:“您放心,我一定集齐他的所有肢体,买一个上好的棺木,把他妥善葬在一个安静的地方的。” “那就好。这里的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我们就去外面看一看吧。” 第一百零七章 离开 一阵机械声响后,小萌的左手机枪缓缓缩了进去,再次从里面伸出来的,又是一只洁白如玉的小手。 一楼已经陷入了火光之中,到处散落的木头上都有火焰。炙热的空气扑面而来,烤的关客的头发都感觉烧焦了。他感觉自己的脸,像是小时候被放入火堆中的红薯,马上就要被烤的又软又绵。 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小萌一马当先的开路,扫清前面阻挡着的燃火木块,带着两人向着门口走去。 刘长在的无头身躯,歪倒在一楼大厅门口处,大部分衣服已被烧光了,只有臂膀里面还有一点灰黑的布条,也着了火的静静燃烧着。大厅中不断有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让关客以为这被*轰过的酒店就要坍塌下来。 虽然由于空气的高温,而导致看过去的楼顶有些扭曲变形,但是整栋楼还是牢牢的屹立在土地上。火焰只是在一楼地面上肆虐着,并没有延升着燃烧到屋顶。关客见没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掉落下来,方才有些安心下来,不用担心楼房垮塌的事情了。 跨过门口的时候,关客不由回头多看了刘长在一眼。他已看到了刘韶燃口中所说的异能者,对方那能够自动愈合的能力,他从来没有真正的见到过,这次亲眼目睹,也算是大开了一番眼界。 附近的空气中散发着一阵烤焦肉体的味道,还有庞大的血腥气味。关客看着无头身躯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已经渐渐发黄发黑,心想之后还能将他的身躯拼凑完整吗?到时候已经烧成了黑炭,就是想要保持完整也是不可能的了,不过倒是可以保持他骨头的完整性,到时候把他的头骨与躯体骨架放在一起,选一块墓地放置进去,想来也算是完成了李怡的嘱咐。 外面星光漫天,无数或大或小的眼睛全都对着关客眨着眼睛。虽然空气中依旧干燥炙热的没有一丝水汽,但关客还是感到一种出了狭窄屋子时的畅快自由。灼热的微风轻拂在他的脸上,简直是天下间最柔情的抚摸。 四周空空荡荡的,已经看不见了人影。杨大为和刘韶燃一群人,一看势头不对劲,早已溜走了。 李怡出了大门,抬头望了望头顶高远的星空,复又望了望身后烟气袅袅的酒店大楼,惆怅的说道:“从今天开始,世间将不会存在李怡这个人了,因为他已经在大火中化为了灰烬。” 关客一听到这句话,就知道李怡有想要离开平乐市的意思,瞬间着急起来。他如果走了,刘韶燃和杨大为还在,自己应该怎么办?你要走就走吧,但总不能留给我这么大的隐患啊。“您要离开了吗?可是……” “我在里面的时候,就已经打电话通知了陈中,他此刻已经坐着飞机赶了回来。几十年来,我们兄弟二人心连着心,从来不曾对彼此失去个信任,以后,你完全可以相信他。你放心,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两个有些能耐的后辈,翻不起什么大浪的。他们这次要是没有反,我还不会去管他们,但是他们既然反了,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我从来不会主动去欺负别人,但也不会允许别人随随便便的欺负我。” 十几分钟后,三人坐车就来到了西行街李多安的住处。 李多安睡眼惺忪的打开房门,见是自己的老大哥来了,连忙热情的招呼起来。端茶倒水,抹椅子搬凳子,一时间忙得不亦乐乎。 李怡挥手制止了他的动作,说道:“我是有事情要和你商量的。”接下来的话,关客就没有在听了,因为李怡和李多安两人凑到一处,嘀嘀咕咕了很长一段时间。 关客三人在李多安的屋子里略坐了一坐,就离开赶往了下一处住所。 后半夜中,关客在李怡的带领下,认识了许多的老人,他们大多是早期跟着李怡打拼,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选择做普通人的老人。若不是有李怡的引荐,关客只会以为这些老人,和冬日里喜欢晒太阳的老人没有什么不同。 到了早上六七点钟的时候,关客三人几乎走遍了整个平乐市。通常每到一个住处,住处的老人都会欣喜异常的接待他们,然后李怡就会没有一番客套的与老人耳语一番,并对着关客指指点点。关客就算是再傻,也明白了李怡这番做法的用意。他肯定是交代昔日的部下,好好照顾这位新任的帮主。 这些老人虽然久已不问世事,但是威望还在,一个老人就代表着一方团体,有了十几位老人的支持,就是有了十几个团体在背后支撑着。这一股隐藏的力量是庞大的,庞大到足以对抗住刘韶燃和杨大为。 李怡访问了一圈老人后,平乐市立刻变得戒备森严起来,凡是出口要道,全部有交通警察在拦着,一遇到可疑的车辆,就会上去检查一番。路上的车检相当严格,几乎每一辆去往外地的汽车或者行人,都会要求拿出身份证件或者行驶证件。这么一番严格的检查,自然造成了道路的一度瘫痪。面对着焦急的人们,交警们依旧不疾不徐的执行着他们的任务,一点儿也不肯放松。 同时,全城里的暗处开始了大规模的清理行动。杨大为的十几家皮包公司,和一些坑蒙拐骗的公司,全被一伙穿着西服的黑衣人,砸了个稀巴烂。除以了楼房还存在以外,楼里面已经是混乱一片,没有一件称得上完好的东西。 刘韶燃手下的公司同样遭到了大规模的破坏,一夜之间,星流娱乐公司等多加公司纷纷倒闭,一些ktv和酒吧也被狂砸一通,吓得没有一个客人敢过去的。 李怡虽然不清楚平乐市里的具体情况,但光是凭空想一想,他就会明白将要发生什么。他相信他的老部下们,会忠诚的执行着他的命令,并坚决拥护新人坐稳帮主的位置。 现在是他离开的时候了。当他从最后一个老部下的家里出来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就停在了路边口。 李怡带着关客和小萌上车以后,开车司机就一声不吭的启动了轿车。在过了四五个交通路口之后,这辆神秘的黑色轿车停了下来,正好停靠在路边另一辆黑色轿车的身旁。 李怡三人下车之后,立即向早已等候多时的另一辆黑色轿车走去。关客从这种种情况中猜出,李怡早已准备好了后路,所以才能如此的从容不迫。 整个上午,他们三人换了有七八辆车左右,最后全都坐上了一辆普通的出租车。当他们刚刚从最后一辆黑色轿车里下来的时候,这辆出租车就适时的开到了他们的身边。李怡只是向司机望了一眼,就招呼着小萌和关客坐了进去。 开这辆出租车的人,竟然是夜里曾经见过一次面的老人,他的头发几乎已经全白了,只有中间还残留着几缕灰发。等到三人全部坐进车里的时候,老人默默启动了出租车,沿着二九三号公路向着平乐市外驶去。 二九三号公路是个冷僻的公路,很少见到有车来往。途中的加油站也有警察在查询车辆,一辆辆大型货车停靠在较里面的空阔地带,接受着警察的询问,而在道路的边上,还停着好几辆出租车,一名交警手捧着一个本子,挨个挨个儿的问着这些司机什么,并做出了记录。 关客原以为他们的这辆出租车也会停下来的,但是他想错了。开车的老人根本没有减速的意思,仍然以中速向着加油站驶去。快要进入加油站时,老人放下了一侧的车窗,冲着加油站的方向挥了挥手,就头也不回的冲过了加油站。 一名胖胖的警察站立在路上,同样挥了一下手以作回应,而那些路上拦车的警察们,一看到这辆出租车行驶过来,二话不说的就让开了一条道路。看来他们早已认出了这辆出租车。 之后的道路上还有好几道关卡,但是警察们一看见这辆毫不起眼的出租车,就纷纷放行,有些地方的交警甚至还行了一礼,这让关客知道,开出租车老人的地位恐怕只高不低。 不久,出租车就离开了平乐市,向着东边的方向驶去。一直沉默不言,暂时充当司机的老人这时开口说道:“大哥,你真的要走了吗?” 李怡微笑着说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况且我也厌倦了总是站在高处的生活。不知不觉间,咱们就老了。在我这把老骨头埋入黄土之前,我还想过一过我自己一直想过的生活,去外面领略一下不一样的风景。” 他看出了前面老人的不舍之意,于是安慰说道:“祝兄,这一别又不是永别,不必要这么的悲观。你如果想要来看我,或者我想要去看你,买一张船票,或者一张飞机票,顶多一两天的时间就到了地方。到时候我们喝茶聊天,一定惬意的很。” 第一百零八章 港口 载有李怡三人的出租车,在离开平乐市十分多钟之后,速度慢慢降了下来,只比骑自行车的速度快上那么一点儿。 路的两边全是高大的白杨树,厚实肥大的绿叶中偶尔会传来嘹亮的蝉鸣声。一夜未睡,关客终于抵挡不住催眠的蝉鸣声,仰靠在座椅上沉沉睡了过去。 被李怡称为祝兄的老人,一边悠闲的开着出租车,一边和昔日的老大哥闲聊着,他一见关客真的睡了过去,便对李怡说道:“你真的认为这么一个年轻人能够接过你的职位么?” 李怡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皮半垂着,一脸倦意的就想要像关客一样睡上一觉。他闭上眼睛,说道:“至少他还算不赖。”他的话音刚刚落下,眼睛就完全的闭上了,微微的鼾声传出,他也很快睡着了。 开车的老人见两人实在太过疲倦,就不再多问一些了,而是把车开的稳稳的。 这段悠闲的公路旅途持续了有半天之久,当关客昏沉沉的醒过来的时候,耳中已经能够隐隐听到海浪的涛声,呼吸之中全是湿润的空气。久在炎热干燥的城里,所以关客一感受到从敞开的车窗外吹来的湿润凉风,就感觉浑身气爽,那种刚睡醒时的眩晕也马上消散一空。 李怡还在一旁的座椅上睡着,也许是连日的劳累使得他太过疲倦,他睡得很是香甜。 “你醒了。我还没有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叫祝严,我和你的帮主是兄弟,你以后大可以叫我祝爷爷就可以。”开车的老人简单的三两句介绍起自己来,仿佛他真的是邻家的一位老翁,没有丝毫特殊之处。 但是关客怎么会认为他是一位普通的老人?从过了重重的关卡也没有人敢问一声来看,一定是身居高位的大人物。关客向来不敢招惹有实权的人,更何况是一市的交警都俯首听命的人物,所以关客不敢怠慢的说道:“祝爷爷好。” 祝严嗯了一声,说道:“以后你也是一位大人物了,有些事还是需要提醒你一下。” “您尽管说。” “我不管你是如何管理帮众的,但是有一条你需要记得,不要太过杀伤人命。虽然这个时代,是各个财团掌管的时代,政府部门所发出的声音微乎其微,但我还是希望你明白,控制一下自己的欲望,多想一想别人,是没有什么坏处的。如果你要是滥杀无辜,我虽然老了,不中用了,但也会亲自动手抓你到监狱里面坐上一坐的。” 祝严虽然说得平淡至极,就像爷爷在讲故事给孙子听一样,但是关客却感凛然,他从中听出了一丝威胁之意。“祝爷爷,您担心的不无道理,不过我是一位怎样的人,和我接触过的人都是明白的。我虽然算不上一个好人,但也不会做一个坏人。滥杀无辜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我从来不会轻易的杀人,只有当别的人威胁到我的生命时,才会考虑考虑杀人的事情。”关客面色肃然的说道。 “希望你能记住今天所说的话。”祝严仍然不疾不徐的说道。 一番短暂的谈话过后,车里又陷入了沉默。 空气中的潮湿程度更加深了,海浪拍岸的声音也更加清晰的传递到耳边。关客深深的呼吸一口,只觉得能闻到空气中的咸味。 出租车继续行驶十多分钟后,路上就渐渐出现了一些车辆和行人。关客向前望去,只见靠近海岸边有一个大型的运输港口,平坦开阔的空地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货仓,有两三个大型的黄色货物机车在期间慢慢开动,上面全部装着满满的货物。 海浪拍岸声中,夹杂着忙碌人们的交谈声音。码头上的人大多*着上半身,但即使这样,他们还是大汗淋漓,不时擦着额头上的汗。 夜色已经昏暗,港口上各处亮起了黄色的灯光。一些飞蛾围着发光的光源上下飞舞,甚至不惜用瘦小的身躯撞上去来一探究竟。 “这里就是平乐市的一处港口么?”关客把脖子伸出窗外,好奇的看着港口上的人们作业。他还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第一次见到这样忙碌的景象,难免会产生新奇之感。 祝严又将车速往下降了降,缓缓的转入通往港口的一条小小公路之中。路上的行人在听到几声鸣笛后,纷纷让到一边,好奇的注视着这辆出租车。“不错,这里虽然算不上平乐市的第一大港口,而且也没有太大的名气,但是每天的运输量却是最高的。” 关客四处扫视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他没有观察多久,就发现了港口偏右的位置上,停靠着一艘巨大的海船。在濛濛的星光下看来,那艘船泛着模糊的白光。关客猜想,李怡恐怕过一会儿就会坐上那艘船,远走海外了。 出租车刚刚慢慢停靠在了车位,李怡马上就醒了过来。他向后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感受着海风的轻拂,忍不住舒服的叹息了一声。 关客连忙下车,绕到另一边给李老爷子开了车门。 李怡缓缓从车上走了下来,便径直朝着关客注意过的那艘大船走去。 原来这个港口不仅运送货物,还运送人。只是表面上,港口对外的名声打着运输的旗号,但这其实只是它其中一个方面的功能。 临近了,关客可以看见大船的上面站了一排黑衣人,全都双手放在背后的站立着。大船下面的港口上,也同样站着一排黑衣人,腰杆挺得笔直,腰间鼓鼓囊囊,双手也是交叉着背在了身后。 还有十几步远的距离时,就见船上船下的人,一起躬身弯腰无言行礼,动作虽然算不上一致,但也称得上整齐。 李怡无言的点了点头,黑衣人们就全部昂首向前的直立起腰杆来。 李怡站在上船的楼梯口处,转过身来说道:“小萌,你就不要再跟着我了,从此之后,你要保护的对象已经不再是我,而是红岗帮的新任帮主,关客。” 一路上从来没有开过口的小萌,此时没有什么离愁别绪,还是非常冷酷的说道:“不是从今以后,而是只有六个月。” 李怡看着她的模样,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六个月就是六个月,半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他扫视了一眼大家,继续说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多嘱咐的话我就不说了,大家想聚的时候自然还能再聚的。”说完,他就想要往楼梯上走去。 关客在下车的时候,就觉得似乎有什么事必须要请示一下,但一时之间就是想不起来。这会儿等到李老爷子快要上船离开的时候,才终于想起了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事情。“那些反叛您的人应该怎么办?” 李怡听到这句话,止住了登船的脚步。他没有回头的原地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先暂时饶他们一命吧!”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上去。 老人在两个黑衣人的保护下,缓缓走入了船舱之中。一片黑暗之中,船头船尾忽然各自亮起了两三盏昏黄的油灯,在潮湿的海风轻拂之下,轻微的摇摆着。昏黄摇曳的灯光洒在海面上,使得水面也变得波光凌凌,和星光相互辉映之下,更让人感到景色的优美宁静。 船在一声剧烈的轰鸣之中,轻微地颤抖起来。发动机的声音越来越大,这艘巨大的海船也开始慢慢移动。它沿着波光粼粼的海面,慢慢驶离了港湾。 一位特别美丽,但有些僵硬的女士,一个特别普通,仅仅有些帅气的青年,一位白了大半边头发的老人,就这样静静的站立在港口临海岸的边上,默默注视着那艘海船越来越远,最终变成了一团模糊的黑影,消失在天际。 也许是人们早已见惯了这幅景象,所以忙碌的码头人们,并没有对右边的海船离去多望几眼。吆喝声一直持续不断,大黄机车也一直在嗡鸣着,而港湾里的运输船也是走了又来,来了又走,一派忙碌的景象。 祝严望着已经不见大船踪迹的天边,说道:“关客,以后你就是平乐市头顶的这片天空。你的一举一动,就像刮风下雨一样影响着千家万户,所以每次下决定之前,都要想上一想。从正面想一想,从反面想一想,再从其他各个角度想一想,如此思考周到之后,才有可能使得你的本意不会有所偏差。” 关客满脸诚挚的听着,一副你说什么都很对的模样:“您的话关客铭记在心,以后每次做出决定前,我一定会先思索一番的。” “你不要嫌我唠叨。上位者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十分重要的。如果上位者本人,无法意识到自己决定的重要性,是很容易激起反抗从而覆灭的。随便下达命令,而不考虑后果,无论对人对己,都将是没有什么好处的。总而言之,三思而后行。” 第一百零九章 清理 连夜坐车从港口回到嘉和世纪城的时候,倦意再度涌了上来。关客困倦的张大嘴巴,直打着无声的哈欠。三个人港口一别之后,祝严就离开去做别的事情了,而小萌则一直跟随在自己的身后。路上,关客尝试着和她沟通,但是小萌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只是端正的坐在座位上,面无表情的一语不发。 关客虽然讨了个没趣,但却不敢埋怨,因为今后的日子里,人生安全还需要这位机器人来保障呢。 他上楼回到自己的家中,就发现雪儿正埋首于书中,认真的阅读着。听见动静之后,一人一狗一猫全都抬起头来望了过去。以前雪儿还没有来的时候,关客一直是阿黑崇拜的对象,但自从雪儿来了之后,一切就变得大不相同了,小花绝对是他的顶头上司,而他的崇拜对象则换成了雪儿。 人们都说狗是最忠诚的动物,为什么关客没有看出来呢? “听说市中心出现了火灾,你怎么样?”雪儿用她那温柔,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问道。 “我一点儿事也没有。当我决定要去参加会议的时候,我就隐隐觉得将是一场有惊无险的聚会。因为我看到李老爷子将来的样子了。他那个时候白发苍苍,坐在沙滩上的躺椅中,眯着眼睛对着昏黄的夕阳,可舒服着呢。” 原来在九月一号之前,关客探望李老爷子之时,曾经刻意的看过对方的未来。当得知李老爷子还是活蹦乱跳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参加聚会也应该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所以才敢于在九月一号露面的。不知是什么缘故,他虽然能够通过肢体的接触,十之七八的知道别人在将来的某一刻是什么模样,但是却是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将会是什么样子,他只能通过别的人来间接的推测自己将来的遭遇。 不过这样也还算不错,如果自己都已经知道了未来的模样,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你既然能够真实的看到未来,那么你也是一位异能者了。”雪儿极其肯定的说道。 关客对于“异能者”这个帽子有些不置可否,他倒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他只觉得这种能力大多数给自己带来的都是厄运。 关客见沙发已经被一人一猫一狗占据,就不再想着在沙发上美美的睡一觉了。他走进里屋,连衣服也不脱的就直接倒在了床上。好久没有在床上休息过的关客,只觉得特别的舒适,没过多长时间,就进入了梦乡。 在关客睡得死沉死沉的时候,平乐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十几家娱乐公司在一夜之间莫名其妙的破了产,当那些员工们早晨来上班的时候,发现门口已经被满脸严肃的黑衣人堵住了,一个带头的人会跟这些来上班的人说明公司破产的情况,希望他们另寻高就。当然,有一些人承受不住打击,非要问个底朝天,否则的话就闹到法庭上去,这个时候黑衣人就会拿出一份法律文件,证明这家公司确实破了产,上面并且有公司总裁的签名及红色指头印。当他们看到这些时候,方才彻底泄了气,并对公司的老板刘韶燃骂不绝口。 各方的人把平乐市翻了个底朝天,希望能把刘韶燃这个罪人找出来,但是刘韶燃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找也找不到。 这几天的新闻全部在播放着娱乐公司突然倒闭的事情,其中提到有好几个自称是刘韶燃的家伙到警察认罪,他们的态度大多诚恳,认罪也十分恳切,然而无论他们的演技是如何的精湛,到了警察局里还没到十分钟就被警察否认了,纷纷被暂时收押起来。 平乐市的十几家骗子公司也在这几天被揭露了出来,一篇报道详细描述了这些公司的骗招,并说明了他们雇佣黑帮的常在地区。警察知道以后,迅速出动,将这伙黑帮团伙连夜抓了起来,并且从黑帮成员中摸索出其他的关联人物,有一个算一个的全部抓了起来。 很快,这些骗子公司的幕后指使者就被找到了,他的真名是杨大为,靠着不俗的气质假扮成名师,骗取了许多前来学习之人的费用。一经曝出,杨大为就遭到了众人的唾骂,而警方的行动也尤为快速,花了不到一天的功夫,就找到了杨大为的所在,并将他带回了警察局。 事实上,杨大为根本就没有跑。他静静的呆在家中,和妻子相拥着看着客厅中的电视。电视上不是人们所关心的时事新闻,而是一款美食节目,介绍怎么样去制作一款又一款的菜肴。 当一伙警察拿着枪冲了进来的时候,杨大为和妻子的面上也没有表现出惊慌的神色。他起身对着妻子说道:“等我的消息。” 海思莉拉着他的手,依依不舍的说道:“我也跟着你去吧。”她以为他一去就将是永别,所以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旁边的警察一见到这样的情形,不由的面面相觑。原以为要打一场硬仗的,看来是没有什么必要的了。 杨大为看着妻子的眼睛,知道她确实想要跟着自己一块儿过去,于是他这才转过身来,面对着一众警察说道:“我可以和我的妻子一块儿过去吗?” 为首的警察说道“当然。” 杨大为听着这句话,微微一笑,便把双手伸了出去。 警察毫不犹豫的拿出腰间的镣铐,拷了上去。 这一场大规模的抓捕行动,持续了很多天。很多ktv,酒店,娱乐公司,教习公司等等,都有人被警察带走,一时之间搞得平乐市风声鹤唳,待得关客在九月三号下午醒来的时候,抓捕行动还在继续着。 当然,关客不知道外面的风浪,因为他正被自家楼下的情景吓了一跳。 雪儿站在窗前,凝神从窗户往下望着,微微皱起了眉。小花蹲在雪儿的肩头,也透过窗玻璃向下面望着,神色间似乎有些紧张。阿黑由于不能像小花一样坐在雪儿的肩头,而有些不高兴,不过他依然靠在雪儿的脚旁,尾巴一摇一摆着。 关客正想伸一个懒腰,立刻察觉到了他们的异常,便停下了动作,来到厨房里,也向下面望了过去。 只见四五十名穿着黑色西服的人排成四列的站立在楼底下,全部精神奕奕,腰杆笔直,而且从他们鼓鼓囊囊的腰间看来,恐怕人手带着一把枪。 “楼下那些人是干什么的?”雪儿疑惑问道。从早晨开始,她就发现楼下站了一群黑衣人。出于谨慎的缘故,她只是躲在厨房里偷偷的向下窥视着,以观察这伙人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她直到现在也没有观察出来,那群黑衣人一直从早晨站到了下午,一动不动。这些黑衣人倒是还在其次,倒是从那个偶尔会出现的女机器人身上,她闻出了一丝实验基地的味道。 无法明确对方的目的之前,雪儿决定等待,直到关客醒来为止。 关客透过磨砂的玻璃窗向下望去,有些看不清楚景象,他缓缓将玻璃窗推开一丝缝隙,然后再仔细的向下观察了一下,脸上逐渐露出了一丝喜悦。 当关客做出拉开玻璃窗的动作时,雪儿就已经退后了老远,以防楼底下的人看到她。如果楼下的黑衣人是来抓她的,她还是不要露面的好。 “不用担心,他们是来接我的。”关客微笑着说道。 “楼下的那个女机器人是从哪里来的?”对于可疑的问题,雪儿觉得还是问清楚的好。 关客一耸肩,摊开了双手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她现在是我的保镖,不会对咱们怎么样的。我先下去看一看。” 楼底下的黑衣人果然是来接关客的,关客刚一下楼,李多安就已经满面笑容的迎了过来,双手张开,拥抱着他,嘴里面一直说:“恭喜,恭喜,没想到你真的成为了一个大人物啊。” 四排黑衣人一见到关客出来了,立刻齐声喊道:“帮主好!”这让关客以为自己回到了武侠的世界,真的是某一帮某一派的帮主。他虽然也是一个不怎么看重声望的人,但这一声整齐划一的喊叫,还是让关客心中受用。 关客说了一声兄弟们好后,开始问询李多安平乐市的情况。 李多安大致讲了讲,告诉了关客杨大为被抓,刘韶燃没有找到的事情。“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明确你的帮主之位,并告诉大家大致的情况。所有在外的红岗帮成员,听闻平乐市出事了以后,都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他们大多都是李大哥忠心耿耿的部下,是一股强大的力量,而且也极易笼络。现在,他们都聚集在了李老爷子的别墅里,等着你呢!” 关客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讲明李怡的“去世情况”,以及树立自己牢不可破的帮主地位,但在这之前,还是先上楼去告诉雪儿一声比较好,于是他不管李多安那隐带焦虑的模样,在说了一声“稍等一下”后,转身就上了楼。 第一百一十章 谈话 警察局的走廊上,坐着一位三四十岁的妇人,她不时的向着里面回头望去,脸上隐现焦虑的神色。这位妇人自然是杨大为的妻子海思莉了,她跟着丈夫来到这里的时候,警察就把杨大为单独关进了后面的牢房里。她请求让警察把她和丈夫关在一起,但是警察拒绝了她的请求,她一时没有其他的办法,只好随便找个地方,努力想出一个办法来。不过看目前的形势,丈夫有很大一部分的可能是出不来了。 如果他真的死了,她也不准备独活了。从十三岁还是十五岁的时候?她已记不得了,她跟着他一路走来,经过了好几次的黑帮火拼,有好几次都以为他们就要完蛋了,但到了最后总是绝地逢生,化险为夷的安然下来。可以说今天有这么多的财产与势力,一半靠的是幸运,一半靠的是方法。 虽然眼前看不见出路,但海思莉依然相信,这次也同以前许多次的危难一样,总会在最后关头化险为夷的。 这样想着的时候,她就看见关客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来到了警局。 关客首先去的是辉煌大酒店,半真半假的讲述了李怡遭遇袭击的事情,并谎称李怡已经在这场袭击中遇难了。当他沉重的说出这个消息时,发现下面的帮众成员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似乎早已料到了关客的这番说法。关客苦笑了一下,看来很多人早已知道了他要宣布的这个“事实”。 既然大家都已明白红岗帮目前的状况,关客就觉得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演说上了,他直接就强调了自己帮主的身份,让红岗帮的所有人员听从自己的命令。 关客从辉煌大酒店离开,到达警察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十点钟的时候了,警察局里的工作人员并不是很多,只有值班的警员昏昏欲睡的坚守在岗位上。 关客正想直接走进去,海思莉就起身拦住了他,说道:“求你放了我丈夫吧!”她隐带泪花的眼中,射出了无助的目光。 关客第一时间并没有认出海思莉,这时候才终于明白过来她是谁。他向来对坑蒙拐骗的人没有好感,自然不会给海思莉什么好脸色看了。他冷冰冰的说道:“你丈夫如果触犯了律法,求我也是没有用的。” 海思莉凄然之中,双膝一弯,就欲跪下。她打定了主意,只要关客不同意,她就一直跪着不起来。 她的双膝刚刚弯起了一丝弧度,关客身后的小萌就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一只小手拖住了她的臂膀,让她无论如何也跪不下去了。 关客赞赏地看了小萌一眼,然后对着海思莉说道:“请不要对我使用煽情这一套戏码,这样不仅不会赢得我的同情,反而更增添了我的一份厌恶。” 海思莉不管不顾的还想往下跪去,可是怎么也跪不下去,小萌拖着她臂膀的手,虽然看起来白白嫩嫩的,但在她的感觉中,就如同钢筋水泥铸就的一样,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人谁没有犯过错误,求你放过他吧!”动弹不得的海思莉,眼中还是流出了一行伤感的泪水。 关客从她的身边走过,说道:“你说的话虽然恳切,但又有几分能够让人相信呢?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虽然不是一个聪明人,但也懂得这样简单的道理。” “那你要怎样处置他?”海思莉使劲的压抑着泪水,但一行行的眼泪还是从眼中流了下来。 “之后你就知道了。”关客给她留了点小小的悬念,也算是对她的一种小小惩罚吧。 …… 审讯室中,杨大为身穿着囚徒的衣服,闭着眼睛坐在中间的椅子上,一动不动。他的双手被手铐铐着,放在了双膝之上。 吱呀声中,门被打开了,关客和小萌走了进来。 杨大为睁开眼睛,看见他们二人的到来,没有一丝意外的神色,他向与邻居打招呼一样的说道:“你来啦。” 关客大致观察了杨大为一下。他的精神有些不济,眼圈周围有一层黑色的暗影,明显是没有睡好。“这几天过的如何?” 杨大为讥讽一笑:“你进来体验体验不就知道了?” 关客微眯起眼睛说道:“我想你还没有明白你现在的处境。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你就在我的砧板上躺着,我想怎样就怎样,所以你最好对我客气一些。” 杨大为没有被他这番威胁的话语吓住,他依旧微笑着说道:“你若想要杀我,不论我是讥讽你,还是奉承你,我都会死,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在临死之前过一下嘴瘾呢?” “你纠结了那么多人围攻酒店,难道还想着红岗帮放你一马?”关客开始学着李老爷子的样子,也在不大的房间里踱起了步子。 “我只是想要纠正大哥的错误。”杨大为说的坦然无比。 “你是说我当上帮主就是一个错误?”关客末尾的语调稍微高了那么一点,明显是有些不满。 杨大为没有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关客冷哼了一声,说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说的冠冕堂皇,但稍微聪明一些的人,谁不知道你的真正想法。如此铤而走险的聚集那么多人,攻击辉煌大酒店,无非就是想把现有的帮主干掉,然后自己坐上第一把交椅的位置。但很不幸的是,你自以为很有把握的事情,到了最后却仍然失败了。” 杨大为盯着站的直挺挺的小萌,说道:“是我低估了小萌的战斗能力。如果我事先知道这个机器人是这么厉害的话,我一定会准备的更充分一些,保准你们这些人绝对出不了酒店。” “死到临头,你似乎还心有不甘?就算你真的把我们三个在酒店的人干掉了,你也不可能完完全全的接管红岗帮,从而控制平乐市这座城市。你根本无法想象李老爷子在平乐市有多少个毫不出名的老友,而这些老友虽然名声不如何的出名,但是权利却是很高。一旦你击杀了李老爷子,那么这些蛰伏的力量立刻就会出动,你一样是逃不掉的,还是会被困在牢房之中,或者干脆被杀掉。” 第一百一十一章 子君 杨大为翘起了大腿,晃荡着说道:“你要现在就杀了我吗?” “我很想这样做。毕竟像你这样的骗子,不知道坑害了多少人,杀了你,也算是为社会除了一大害。但我还是愿意给人一次机会的,只要你改过自新,红岗帮仍然会放你一条生路,但是平乐市你绝对是不能再待了。” 杨大为笑了笑,说道:“那我就多谢关大帮主了。从这里出去之后,我就会立刻带着妻子远走高飞,从此不再回来。” 关客冷冷的说道:“你就是想多耽搁一分钟,也是不可能的,我会派人盯着你的。我不求你感激我,只求你以后做点好事吧。” “这个社会总需要有人扮演各种各样的角色,就算我这个骗子暂时被揭了出来,还会有另一个人行骗的。无始无终,无穷无尽,你劝我一个人做好事又有什么用呢?也不知道你是真的善良还是假的虚荣,我如果是你,一定会当场毙了对方。为敌人多留一条后路,就是给自己堵死一条生路,像这样损己利人的事,我是从来不会干的。” 关客从腰间摸出一把枪来,将枪口对着杨大为的脑袋,说道:“我现在依然可以杀了你。”当上了一帮之主后,即使自己不去寻找枪支,手下的人也会送过来一把手枪,可比当时暗杀王晓夜时要容易得很多。 杨大为戴着镣铐的双手向上举了举,再次笑了笑说道:“我只是诚实的说出了我的看法,希望你不要介意。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视你为仇敌的,也不打算报复你。” 关客放下枪口,说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话么?不论你以后是打算报复,还是不打算报复,我都是无所谓的。你远离了自己的巢穴,还能有多大的能耐来杀我?我既然说了放你就一定会放你,至于以后你如果来报仇,我随时欢迎。” “刘韶燃兄弟你打算怎么处理呢?”杨大为换成左腿翘起来,随意的问道。 关客眼中光芒一闪,露出了一抹凶狠的神色,说道:“我只能放走一个人。” 杨大为明白了他的话,便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关客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奉劝道:“我其实是很佩服你的。人不仅聪明,而且也还算是个有感情的。可是世上有千万条的大道你不选,为什么非要抄捷径呢?捷径虽然能够更快的抵达终点,但也更为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有坠入悬崖或者被猛兽撕咬的危险。死亡常常伴随在身边的日子,真的是你所想要的吗?” 杨大为没有说话,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似乎已经睡着了。 关客出来的时候,海思莉已经恢复了情绪,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一旁的小萌面无表情的站立在她的身边,如同一尊绝美的雕像。 海思莉一看见关客出来了,立刻扑了上去,焦急的说道:“我求求你,放了他吧!” “你这么爱你的丈夫,心肠也是不坏的,可为什么要合起伙来一起骗别人呢?”关客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就带着小萌离开了警察局。 四人坐在车上,一时有些安静。司机不知道要去哪里,所以没有启动汽车。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李多安,回头问道:“我们接下来应该去哪里?” 关客不答,问的是别的事情:“平乐市搜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发现刘韶燃的踪迹?” 李多安说道:“是的,我们把平乐市来回搜了两遍,连他的消息都没有,现在正在进行第三次的地毯式搜索。不过依我看来,我们搜的是非常仔细的,如果第一次就没有找到的话,很可能他已经逃离了平乐市了。” 关客回想起公路上层层的关卡,根本不可能让刘韶燃逃走的,于是说道:“各路的交通要道都把守死死的,他是无论如何也出不去的,肯定还在平乐市,只不过是躲在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我们还没有搜查到而已。” 李多安说道:“可是我们已经几乎把平乐市搜了个遍呀。” “不,你们一定还有遗漏的地方。我住的嘉和那里你搜过了吗?” 李多安尴尬的说道:“除了你那栋楼以外,我们已经把小区搜了一遍了,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关客沉思起来。连自家的附近都已经搜过了,刘韶燃还能躲藏在哪里呢?他是一定要找到刘韶燃的,因为他从刘韶燃的身上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这股气息和王晓夜身上的是如此的相像。再者,他望向雪儿的目光令关客感到惧怕。关客敬佩杨大为是条好汉,而且李怡也希望能够放他们二人一马,所以关客就不打算杀了杨大为了。但是刘韶燃不一样了,他如果还活在世上,关客就总觉得雪儿的生命会受到威胁。他的聪明程度不下于杨大为,但是危险程度却要比杨大为高很多。 至于前任帮主的要求,嗯,放了杨大为一条生路也多多少少符合了他的一半要求了吧,四舍五入之下也差不了多少了。 李多安既然说已经把平乐市翻了个遍,那应该不会有假的。关客想着,一定有什么地方被遗漏了。他们为什么会遗漏这个地方呢,按理来说是不可能遗漏的,那么就是刻意为之的。有什么样的地方是帮众们搜索时所故意遗漏的呢?除了自己这个帮主的家,往外延伸的话,就是和帮主特别亲近的人了。 关客熟悉的人不多,李多安算得一个,刘子君算得一个。如果把李多安排除在外的话,那么就只有刘子君了。 “刘子君的家里你们搜过了吗?” 李多安嘿嘿笑了两声,说道:“那不是老大您的红颜知己吗?我们怎么敢去帮主夫人的家里造次?” 关客纠正说道:“我和子君只是好朋友的关系,你们不要瞎说。” 李多安心想,有哪一对刚开始的情侣,是自称男女朋友关系的? 关客看他脸上有些迟疑之色,想了想,觉得让手下人去搜子君的家里,也确实有些不妥,搞得他好像和子君生分了一样。以后的帮派管理,企业管理都是要靠她的,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得罪了她为好。“既然你们不好去,那我就去一趟吧。” 李多安说道:“大家伙都知道,刘子君不喜欢他的哥哥,现在刘韶燃是只人人喊打的野狗,刘子君不可能把他藏起来吧?” 关客吩咐司机开车后,说道:“你觉得是古怪的事情,我倒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刘韶燃毕竟是她的哥哥呀。” 一想到刘韶燃的身份,关客开始头痛起来。刘韶燃他是必然不能放的,可这样一来,必然会引起刘子君的仇视,实在有些难办。他想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解决掉刘韶燃这个麻烦,又不会引起刘子君的强烈敌视。他想了很久,一直到车子已经停靠在刘子君的家门口时,依然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办法。 刘子君的家是一栋二层楼的别墅,四周长满了高大的树木,斑驳的树影在别墅的墙壁上慢慢摇摆,仿佛在享受着阳光浴。 关客上前敲了敲房门。咚咚咚几声响后,过了好长的时间才听到里面有人下楼的声音。打开门来,露出的是一张略显憔悴的脸庞,不是刘子君又是谁? 刘子君半开着门缝,疑惑的问道:“我说关董事,你带着这么一大帮子的人是要干什么呀?” 关客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刘子君的面部表情,看不出有些虚假的痕迹,不禁在心底嘀咕起来,难道刘韶燃真的不在这里?不过既然来到了这里,总要进去看一看的。他装作恍然的模样,一转身就开始训斥李多安,说道:“我是来朋友家玩的,说过不准带这么多的保镖,你偏要带!” 李多安很配合的低头唯唯诺诺,马上命令一帮穿着黑色西服的家伙散去。. 待得众人散尽,关客方才回过头来笑道:“不好意思,我的属下过于保护我的安全,所以才带来了这么多人,希望没有惊吓到你。” 不知怎么的,关客的礼貌让他自己看起来和刘子君疏远了很多。刘子君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她脸上那种熟识的自然的疑惑表情,马上就变成对客人的一种亲切冷淡。她微笑着说道:“没关系的,大家都别站着了,赶快进来。”说着,她就把大门完全敞了开来。 关客当先走了进去,小萌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就像以前亦步亦趋的跟着李怡的时候。 一楼的空间很宽阔,只在中央的位置摆放了三个沙发和一张正方形的桌子,其他的就设么都没有了。地板上反射着亮光,一尘不染的如同镜子,若是低下头去,仿佛能从中看到自己的脸庞。 关客从那种陌生的感觉中挣脱出来,熟络的微笑说道:“没想到你家里的佣人这么勤劳,把一切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如果你还有这样的佣人的话,也给我介绍几个好不好?”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兄妹 刘子君一边端茶倒水的忙碌着,一边说道:“哪里有什么佣人,家里这么大点地方,自己打扫打扫就好了。” 关客惊讶地望了望四周,说道:“没想到子君这么勤快,真是出人意料。” 李多安一看到两人这幅模样,就觉得有些难受。以前他们两人可不是这么说话的,那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不加以避讳,哪像现在这般冷淡疏远。他找了个借口就出去了。他一刻也不想呆在这个地方了,反正有小萌陪着关客,即使哪里突然出了个刺客,也伤不了他的。 关客看着刘子君忙碌了一会儿后,突然问道:“刘韶燃是不是在你这里?”他的语调如同平常时的问句一样,似乎自己问的只不过是一件小事。 刘子君端着茶的手顿了一顿,然后神色如常的在关客的面前放了一杯茶,又在自己的面前放了一杯茶,方才说道:“我的这位哥哥闯了什么祸?” “即使平乐市的所有人都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前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事?”关客又似陈述又似反问的说道。 刘子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她美丽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关客看着她垂下的眼睛,说道:“那我告诉你,你的哥哥刘韶燃伙同杨大为,意图杀死前任帮主李老爷子,不过他们失败了。现在杨大为已经被关了起来,而刘韶燃却始终没有见到踪影。你是他的妹妹,应该多少了解一些他的信息。” 刘子君漂亮的眼睛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向来不怎么好。我从来不关注他的消息,你问我也是白问。” “真的吗?”关客表示不相信。 “你如果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刘子君再次抿唇喝了一口茶。她的姿态优雅,神情从容,根本没有一丝以前与关客一起工作时的那份随意了,而是变成了一位学识渊博,具有高尚情操的教授。 “你要知道,刘韶燃可不是一个好人,即使你这次帮他渡过了难关,他也不会感激你的。反咬一口的人大有人在,庇护这样的人真的值得吗?”关客劝告说道。 “我并没有包庇任何人,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派人来搜一搜这栋别墅。”刘子君不为所动,神情依旧泰然自若。 “我把你当成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是不会这样做的。我还是希望你能主动把他交出来。这样一个恶毒的人,不值得你去保护他。”关客继续劝说道。 “既然你不相信我,为什么不派人来搜一下呢?朋友也是分好几种的,像我们这样关系的,大概也只比陌生人亲近一些,所以你尽管派人来搜吧,我是不会介意的。”刘子君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关客正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就见李多安又走了进来。他走的很急促,脸上隐隐透着兴奋,尽管他竭力压抑着,但是谁都能看出有什么好事发生了。他走到关客旁边,耳语了几句话后,站直了身体,仿佛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向关客问道:“需要带进来吗?” 关客说道:“不必要了,牢牢看着就可以了。你先出去吧。” 他回过头来,只见刘子君悄然叹息了一声,说道:“你不是说你那帮黑衣保镖已经走了吗,怎么还是在附近?” “他们太尽职了,即使我放了他们一天假,他们还是跟在我的周围,所以刘韶燃一跳窗逃走,就被呆在附近的他们发现了。”关客说着说着,喝起了他来此的第一口茶。 “不久之前,我失去了我的爱人,而现在,我又将失去了我的哥哥,你难道真的忍心要这样做吗?”刘子君虽然还是平静的坐在沙发上,但是眼中已经有泪花闪现。 “你和他只是有血缘上的关系而已,他何曾真正的照顾过你?” “可他毕竟是我的哥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虽然有很多的不愉快,但我最熟悉的人除了父母以外,就只有他了。每个人都有犯错误的时候,我们应该要给他们改进自新的机会。他是我的哥哥,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但终究是我的哥哥,我求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他吧。”刘子君越说嗓音越是颤抖,说到最后已经隐隐有了哭腔。 关客看着她柔弱的模样,很想将她搂在怀中,安抚一通,但他不能。他做出的要杀死刘韶燃的决定不能让他这么做。刘子君刚强的性格也不会允许他这样做的。关客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强自压抑着悲伤,直到眼中的泪花被抑制了回去,方才说道:“我想你应该知道狗改不了吃屎这样简单的道理的。” 刘子君愤怒起来,说道:“你凭什么这样说他?” “你以前曾经说过,为了躲避他才搬到学校住的,而你辛辛苦苦的实习了这么多家公司,也是为了躲避他,现在有了一个可以永远离开他,不被他威胁的机会,你为什么又不同意了呢?” 刘子君说道:“我的哥哥是我的亲人,终有一天,他也会明白,我也是她的亲人的。” 关客毫不留情的打击道:“恐怕对于刘韶燃这样的人来说,这一天是十分遥远的,遥远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你想怎么样处置他?” “当然是按照律法规定。” “平乐市的律法规定不就是红岗帮的律法规定?现在你是老大,还不是照着你说的办?” “这只是你个人的理解,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 “那你告诉我不一样在哪里呢?” 关客沉默不语,良久后说道:“他犯的罪足够他死一万次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让他毫无痛苦的死去。” “不能有回缓的余地?”刘子君向前倾了倾身体,皱着眉头问道。 关客双手交叉,说道:“这已经是最轻的责罚了。” 刘子君别过脸去,泪水开始潸然而下。她抹去一行泪水,说道:“你走吧。酒店的办公室里有一封我的辞职信,你有空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看。” “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做出的决定。我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平乐市,为了你好。从此之后,你将不会因为刘韶燃而感到恐惧害怕,想住回家里就住回家里,想住学校就住学校,这不比以前自由很多?”关客站起身来,接着说道:“你的辞职信我是不会看的,你先休息一段时间,以后的平乐市还需要你。” 关客走后,刘子君伏倒在桌案上,陷入了悲伤的黑暗之中。 刘韶燃的脸上鼻青脸肿的,显然在跳下窗户的时候,脸与大地亲密接触了一番。他挣扎了一番,发现挣不开两个黑衣人的时候,就安静了下来。他看到关客从屋里走了出来,马上堆起笑容说道:“关帮主,恭喜恭喜啊,你当了帮主,可不能大开杀戒啊,染血的喜庆日子多少都会有些不吉利的。” “你怎么知道我要杀你?”关客毫不掩饰的说道。 刘韶燃心中一惊,脸色也变得苍白了几分,他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有个十几秒钟的时间,方才像是刚活动开来似的又继续微笑起来,这笑容中明显带着一丝谄媚:“帮主大人,我只是一个蝼蚁而已,翻不起大浪的。我发誓,只要您放我一马,您叫我往西,我绝对不会往东的。像您这样的大人物,时时刻刻都需要处在光明之中,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总需要别人处理不是?我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啊。谁有比我更擅长此道的呢?只要您肯让我为您效力,我一定把交给我的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不会让您担一份心。” 关客很被刘韶燃的这些话说动了心。他确实很缺一些能干的手下,如果刘韶燃真的能够忠诚于己,他说不定真的就会放对方一马。关客清楚的记得,第一次去接雪儿的时候,刘韶燃看似平常实则威胁的话语,表明着对方是多么狡诈的一个对手。他窥探别人秘密的愿望是如此的强烈,而且总能从一些地方察觉到自己的特殊之处。 他强烈的直觉告诉他,刘韶燃这个人必须死去,趁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定要牢牢的抓住。至于惹恼了刘子君,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有以后多奉承奉承她,来让她开心起来了。 想到这里,关客和煦的微笑道:“我不会审判你的,就让法庭去公正的审判你吧!”说完,他就坐上了一旁黑色的轿车。 刘韶燃呆了半晌,忽然声嘶力竭的向着别墅里面呼喊道:“子君,子君!我们好歹兄妹一场,你求求情,救我一条命吧!我以后一定好好对待你的,你想什么吃的,玩的,无论天涯还是海角,我都会带给你的,你无论有什么愿望,我都会满足你的!” 他还要继续喊些什么时,李多安扯下了自己的尾巴,团了一团,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他就再也喊不出来了,只有不断的呜咽声。 别墅里静悄悄的,树影还在墙壁上慢慢的移动着。没有人回应刘韶燃的呼喊,仿佛屋里根本就没有人一样。 第一百一十三章 审判 通常肃静的法庭里,在今天,却熙熙攘攘的坐满了人,走廊上,过道里,还有大批的记者,他们面对着摄影机在说着一些什么。大多数的摄影者,都把镜头对准了庭审席上穿着囚服的人。 到处都是喧哗的声音,从这些声音的只言片语中可以看出,全是对庭审席上那人的声讨,一些来参加此次庭审的人,全部用着讨厌的目光望着那个穿囚服的人。 被那么多人注视的,当然是被关客抓住的刘韶燃了。往日的潇洒早已不见,他的嘴角边遍布着黑色的胡茬,头发乱糟糟的,身上也散发着一股恶臭的味道,让附近的人无不掩鼻。他低垂着头,目中已没有了昔日的神采,脸色焦黄,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 他走进法庭的时候,匆匆向座位席上看了一眼,发现没有一个昔日的情人在场。以前无论他在哪里,都会有无数的千金名媛围绕在自己身边,哪像现在这样的遭到这么多人的唾弃。树倒猢狲散,他已经倒了下去,那么那些所谓的名媛贵族就没有假惺惺追捧的必要了。 只是遗憾的是,没有看到妹妹的身影。他至今还能回想起妹妹夏天时穿着短裙的模样:修长细白的小腿露在外面,很容易引起人犯罪的欲望。她的身上总是散发着一股芬芳,倒不是那种香水的味道。他记得有一年夏天,他不经意间就发现妹妹衣领的纽扣少扣了一颗,露出了洁白细腻优美的锁骨。他闻着她的芳香,看着锁骨下诱人的白,情不自禁的就起了一股冲动。 刘韶燃后悔的想,要是当初他没有克制自己,而是直接有所行动的话,现在应该就不会有所遗憾了。 没过几分钟,三个大法官就走了进来,一敲小小的锤子之后,人们就安静了下来。刘韶燃没有听清法官到底在讲些什么,他只知道坐在法官席上,中间那个人的嘴巴一直在动,偶尔会从手中拿着的文件上抬起头来,看自己一眼,然后接着念叨着什么。有一两次的时候,中间的那个法官凝望了他好长一段时间,似乎在等着他的回话,不过刘韶燃已经太累了,他什么都不想做,就连嘴皮子都懒得动一下,他现在只想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之中,在以往的回忆片段中,感受着各色各样女友的美好。尽管他刻意的去想某一位皮肤细白的女明星,但是妹妹的形象还是会不时穿插进来,打断了他刻意的幻想。于是刘韶燃不在刻意的去回忆了,他任由妹妹的片段无止境的涌入自己的脑海中。 小的时候,还不觉得她有多么美丽,只是觉得她是个稍稍有些聪明的臭丫头而已,等长大了之后,不经意的回头时,才发现妹妹比他曾经交往过的任何一位女友都要美丽的许多。也许这只是一种错觉吧。也许这只是自己的想法。 庭审很快结束,刘韶燃被两个士兵带了下去。过程中,人群喧哗吵闹,如果人手有一个鸡蛋的话,刘韶燃的身上早已遍布了蛋黄蛋白。尽管人们责骂他的声音非常非常的大,他还是什么也听不见,只是默默的跟着士兵走,脑海里还是回荡着以前和妹妹在一块儿时的回忆。 一间密闭的房子中央,放着一把椅子,上面接通了电源,指示灯呈现绿色。刘韶燃被带了进来,两个士兵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推在了椅子上,并把他牢牢固定在了椅子上。他低垂着头,没有挣扎,没有反抗,甚至连发出一声痛苦的声音都没有。他的前面是一面巨大的玻璃墙壁,他虽然看不到后面的景象,但他知道玻璃墙后面有很多人站在那里,观看着处死自己的画面。 当两个士兵退出了这个密闭的房间后,椅子的两边扶手上,同样亮起了绿色的灯,一股强大的电流瞬间窜遍了刘韶燃的全身,他剧烈的颤抖着,要是没有东西绑着他,他恐怕一下子就会跌倒在地上。 他抽搐了有四五分钟之久,椅子扶手上的绿灯才缓缓暗了下去。密闭的门再次打开,那两个士兵再次进来,探了探刘韶燃的鼻息,听了听他的胸膛,然后朝着那面玻璃墙比了个ok的手势。 …… 已经入了秋,空气中有了一丝的寒意。刘子君穿着一袭黑色的衣裙,站在秋风中任由冷风刮着。前面隆起的土地下方,埋葬着的是他的哥哥,尽管她不是十分的喜欢她的这位哥哥,但他是她唯一的哥哥,他的离去还是让她感到伤心难过。 她把一束白花放在他的坟头,喃喃说道:“哥哥,希望你下辈子,不要被欲望蒙蔽了你的心。” 她刚从失去爱人的痛苦之中走了出来,就在她快要慢慢恢复的时候,她的哥哥死了,她不得不再次穿上这身黑色的衣裙。尽管秋风萧瑟,凉意袭人,这套衣服单薄的让人光是看着就感到寒冷,她还是穿在了身上。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对不起。”关客来此的第一句话就是诚挚的道歉,他希望她能接受他的道歉。 “事情已经发生了,道歉又有什么用?” 关客知道,哥哥的死亡又一次使她回想起了自己爱人的离去。再多的辩解不仅苍白无力,反而更容易引起她的反感。他只需要静静地陪着她就好,有人分享她的悲伤,那么悲伤的力量也会减弱许多。 两个人不在说话的站在墓碑前,刘子君常常垂着头,对着墓碑喃喃自语着什么。关客没有去听,他眺望着远方的斜阳,静静的发着呆。 关客在想些什么呢?他在想,怎么样才能让子君心甘情愿的回来,继续管理公司的事务。她的才能不能埋没,要不然的话,关客自己亲自上去管理,岂不是要累的半死? 夜完全黑了下来后,刘子君才准备离开。她的面容憔悴,几缕发丝垂在她的面前,更显得柔弱了许多。在关客的眼中,子君一直是一个很独立很坚强的人,他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柔弱的模样。他的心中一软,就伸手将她面前的几缕乱发往脑后捋了过去。 她没有太过在意他有些亲昵的举动,仍然在哀伤着她的哥哥。 “我送你回去吧。”关客提议道。他以为他的口气如同平常一样,但在刘子君听来,明显比平常时候温柔了许多。 刘子君对他的敌意减少了一些,但是却还是不愿让关客送她回家,于是平淡的说道:“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回去。” 由于关客还没有学会开车,所以就以为别人跟他一样,也是不会开车的,经过刘子君这么一说,他才明白颠倒了过来,会开车的人实在很多,而不会开车的人几乎已经没有了。 “好吧。路上小心。”关客只好这样无奈的说道。 刘子君正要沉默着离开,关客马上又说道:“子君,你休息得不要太久啊,公司还需要你呢!” 刘子君没有好气的说道:“你随便找一个人不就行了?以你的身份,想招什么样的人不是很简单的吗?” “不行啊,这么多公司已经熟悉了你的存在,如果另行选一个人,那么又要熟悉另一个陌生人了,多么麻烦呀!”其实是关客已经熟悉了刘子君的存在,而不想再去熟悉另一个人了。 “我是不会去的。”刘子君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关客双手卷成喇叭状,对着刘子君高声喊道:“你的辞职信我是不会看的。” 刘子君向后面潇洒的一挥手,说道:“随你的便。” 关客看着她的方向,怔怔无言。 小萌从暗处走了出来,和他并排站在一起,同样看着刘子君的方向,说道:“你喜欢她?” “机器人也八卦?”关客没有回答,而是皱了皱眉,没好气的问道。 小萌学着人类的模样,耸了耸肩膀,但看起来还是有些僵硬,不自然。说道:“你爱说就说,我不感兴趣的,顶多就是告诉雪儿一声。” 关客的眉皱得更深了一些:“我记得你和雪儿一面也没有见过,怎么就熟悉起来了?” “网络上到处都是关于你和雪儿的流言蜚语,娱乐八卦,想不知道也不行啊。”小萌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过她无论说出什么样的话都是一本正经的,很难看出有什么真正的情绪。 关客学着刘子君的模样,一甩手间说道:“随你的便,爱说不说。”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客雪娱乐传媒 一栋二层商业小楼前挤满了人,两个礼仪小姐一左一右的拉着一条红色的横幅,两边各有一个红色的大花。关客站在横幅前,笑嘻嘻的和众人扯着淡,都是些没用什么营养的花,翻来覆去就那几套花样,关客也就用那几套客气话来来回回的应付。 一个礼仪小姐面带笑容的走了过来,手上拖着一个暗金色的盘子,里面放着一把崭新的剪刀。 关客拿起剪刀,转过身来就将横幅剪断了。 旁边空地上的大红鞭炮噼里啪啦的炸了起来,声音直震得众人的耳膜都要撕裂了。人群中参差不齐的鼓起掌来,人人面带笑容,甚至有人的喝彩声大有超过了鞭炮噼里啪啦的架势。 关客的笑一直不曾停过。待到大家伙安静下来,才说了一通开业大吉的话。他手上的演讲稿不愧是某一位名家写的,仅仅是开业一件事情,生生被他凑出了两三页的纸,而且还听不出来有闲扯淡的嫌疑,写得冠冕堂皇,颇有那么回事的感觉。 关客念得口干舌燥,就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终于翻到了第三页。他语气加快的将剩下的华丽辞藻念完,然后伸手往里一指,微笑着邀请大家入席。 小萌自始至终都是仰着脸看天,似乎在研究着太阳为什么这么圆。 虽然很多人都已经明白,小萌是一个机器人,是没有人类的感情的,但是大家还是时常看上小萌一眼,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关客见小萌仍然像个柱子一样杵在大门的中央,便一把将她拉到了一边:“别挡着大门!” 小萌这才明白大家为什么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原来是自己挡了大家的路。她有些恼怒的说道:“我还没有晒足太阳呢!” 关客心想,哪里不能晒到太阳?你偏要挡在门口?当然,这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此时不加理会是最好的选择。于是关客没有搭理她,径直进去招呼客人去了。 今天是客雪娱乐传媒公司开业的日子,它的规模不是很大,登记上的股东也就两个人,一个是关客,一个是关诗雪,都是实际上的控股人。关客原本想着,找那么一两个人挡在前面,自己在背后控股的,但是雪儿没有同意,她说欲盖弥彰反而更容易引起怀疑,光明磊落的呈现出来反而更容易被人忽略。关客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就大摇大摆的把自己和雪儿的名字写了上去。 不过关客始终没有让雪儿出席开业仪式。他是平乐市的实际老大,虽然只是开了一家规模很小的公司,但是社会上的各界人士还是都会来的,冲着他的权利地位,谁不敢给着几分薄面呢?尽管他自己不是太过在意,但还是有很多人想要攀一攀平乐市这位大佬的树的。 雪儿同意了他的要求。刘韶燃的公司倒了下去,雪儿还要继续去当一个小演员的。现在,自己是公司的控股人,想接什么样的戏就接什么样的戏,想怎样演就怎样演,可就不必太过理会别人的意见了。 她在家中专心致志的挑着剧本,电视上放着她演出的第一部电视剧。她有时看剧本,有时则看着电视,但大多数的时间是在低头看剧本,因为电视看得长了,很容易犯困…… 关客摸不着公司管理的头绪。科技公司需要你懂得各种程序,才能好安排工作任务,工作时间等等。那些流水作业线生产的产品,也需要了解长期的合作伙伴以及产品的优缺点,总之对于关客来说,很是麻烦。他好几次登门,去邀请刘子君回来,可是每一次去了,连她的面都见不着。打她的手机她也不接,关客就有些没辙了。 既然刘子君请不来,那只好从李怡昔日的老友中找找办法了。那天晚上虽然随着李怡去拜访了一趟,但还是记不得大多数人的所在地。不过有一个人他是很有印象的,那就是祝严了。平乐市这几天翻天覆地的变化,恐怕都是他的影响力。 和祝严谈了一谈,他就指出了关客应该去找哪些老人,临走之时又嘱咐他不要杀太多的人。关客自然诚诚恳恳的答应了。 有了这么一帮不问世事的大佬的帮助,关客很快找到了各个方面的顶尖人才,并让他们担任各个公司的重要职位,方才使得这些公司能够继续平稳运营下去,而且比以前经营的更好。 处理好这些事情后,关客就把关注的中心放在了新成立的公司身上。他整天陪着雪儿演戏,看剧本,到处在平乐市里拍摄的地点游玩,把一切都抛到了脑后。只有当公司获得了巨大的突破或者业绩有大幅度的下滑时,才会通知他一声。不过即使通知了他,他也只会回一句“知道了”,而不会做出什么具体的指令的,所以应对的方法,还得需要各个公司的高层来想了。 雪儿还没有电视剧播放的时候,就已经是位红人了,然而当她的电视剧真的播出了以后,热度反而降了下来,热搜榜上常常看不到她的名字,她真的成了一个没有什么名气的小演员。对此,关客和雪儿都很是开心,他们本就对过高的名气存着一些惧怕,现在这个样子,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虽然雪儿表演的不亦乐乎,但是关客丝毫没有想亲自下场的意思。通常拍戏的时候,他只是在一旁看着,或者有一句没一句的打听小萌过去的生活。小萌虽然是一个机器人,但也知道关客在套他的话,所以每次要不不理他,要不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至于这一声嗯到底包含着什么样的意思,那就只有听得人自己体会了。 在刘韶燃处以极刑后不久,杨大为就被放了出来。他和妻子在警察局的门口相拥而泣,即使这带来了很多人异样的目光,他们也不管不顾。两个穿着深黑色西装的人一直跟在他们的身旁,待得他们两人的情绪恢复平静,便赶紧催促着他们上路。 夫妻两人只当两个黑衣人不存在,在哭泣之后,便是再次相逢的巨大喜悦。他们两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而杨大为的笑容明显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真挚了许多。 “你瘦了很多。”杨大为抚着海思莉的脸庞,语气温柔的说道。 “你也瘦了很多。”海思莉的眼角已经出现了一些皱纹,但这不妨碍她的眼睛,还是如同少女一般闪耀着光彩。 他们两人彼此深情得看着对方的眼睛,如果不是在外面,恐怕早已滚入了床单之中。两个黑衣人不耐烦的催促起来,两个人热烈的目光才渐渐变得平静如常。他们两个人手拉着手,像个孩子一样的走出了警察局,沿着公路的两旁散着步。 黑衣人可不会允许他们这么悠闲,他们可是得到命令的,如果不能在三个小时内,送出这两位瘟神,他们的饭碗就要不保。本来看着两个人深情款款的样子,心肠还软了那么几分,现在一看两个人居然还要在公路上散步,这就有些过分了。 两人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口气也开始有些不善:“二位,是不是应该赶快上路了?” 杨大为头也没回的说道:“你帮我们拦一辆出租车吧。” 那黑衣人神色愈加难看,脸色也隐隐开始发青。不过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把打人的冲动压了下去。他们两个人只有三个小时,即使打个人也是需要时间的。黑衣人二话不说,掏出手机就开始叫车。 不一会儿,一辆黑色的君为牌汽车就开到了他们的面前。司机刚刚停下,两个黑衣人就半押半推的将杨大为夫妻两人弄上了车。 “上哪?”司机只当没有看到黑衣人粗鲁的模样,直截了当的问着此行的目的地。 “北机场。”不用想,黑衣人就脱口而出。另一个黑衣人补充道:“越快越好,如果你能在三十分钟内把我们送到地方,我会多给你两百元。” 海思莉着急的说道:“可是我们还没有收拾好行李呢?” 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的把夫妻两人挤在中间,其中左边的黑衣人不耐烦的说道:“能活着就算不错了,还要什么行李?” 海思莉的眼中又开始闪烁着泪花:“我们什么也不带的话,怎么在外面活下去?难道行乞吗?这世道,就算行乞也不一定有人会相信你的,难道你们要我们在异地活活的被饿死吗?” 她虽然已不是十八岁的少女,但是一番哀怨说出来,还是让人忍不住泪下。右边的黑衣人动了恻隐之心,说道:“你们的家不会太远吧。” 海思莉连连摆手道:“不远,一点儿也不远。” 右边的黑衣人略微思考一下,说道:“既然不远,那就先送你们回去一趟,让你们收拾收拾一下东西。不过我话说在前面,我们留给你的时间不会超过十五分钟,时间一到,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搭车 左边的黑衣人说道:“大哥,时间来得及吗?” 右边的黑衣人说道:“放心,来得及的。” 海思莉和杨大为对视了一眼,杨大为能从海思莉的眼神中看到一抹得意的神情。他微微一笑,沉默着没有言语。 十五分钟后,杨大为两个人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他们把一些贵重的物品,还有银行卡,重要的证件等等都带在了身上,其他的一律放弃不要了。两个人收拾东西的时间不超过十五分钟,就走了出来。 负责看守的黑衣人一直站在门前,看他们这么快就出来了,便说道:“算你们够快。赶紧走吧。” 杨大为微笑说道:“两位给我们开了方便之门,我们怎么还敢在拖拉呢?为了感谢二位的恩情,我就把这栋房子送给你们吧,反正我也是没有机会再住下去了。” 两个黑衣人一听这样的话,面上都露出了欢喜的神情。年纪稍大的很快把喜色敛去,严肃着说道:“我们不会为你做任何事的。” “纯粹只是为了感谢二位,希望两位不要多心。”杨大为的笑容总能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多么亲近的人,仿佛事事都在为别人着想一样。 两个黑衣人这才重新露出笑容,说道:“那就谢谢了。” 杨大为把房产证明等文件递到了两个人的手中后,四个人便一块儿下了楼。 获得了一处房产后,两个人对待杨大为夫妻的态度明显就不一样了,他们比刚开时冷冰冰的模样要热情了很多。一路上四人谈谈笑笑着便到了飞机场,在两个黑衣人微笑的注视下,杨大为登上了飞机。看着飞机滑出跑道,飞向天边,直到肉眼看不见的时候,两个人才回去复命。 …… 一场秋雨一场寒,今天迎来了入秋之后的第一场雨,淅淅沥沥的萧瑟的雨打在路面上,打在车玻璃上,模糊了司机们的视线。开车的人开启雨刷,来回拨开前面玻璃上的雨水,但还是刷不干净,秋雨看似不大,但却很密集,这边刚把水扫了下去,那一边又是朦胧的一片。 庄召阳开货车已经有七八年的时间了,他咒骂了一句“鬼天气”,开大了雨刷来回摆动的速度,视线也因此而更清晰了一些。 他已经为百达快递公司工作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从学校刚毕业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公司里面干着了。八年以来,他很少出过意外事故,唯一的一次意外还是急救车造成的。 当时的天气寒冷,路上堆满了雪。那是一个雪夜,马路工人这边刚刚铲完雪,那边的公路上重新又铺上了厚厚的一层。庄召阳小心翼翼的开着车,眼眨也不眨的望着前方。然而他已经一连开车开了十多个小时,在怎么强大起精神还是很难阻止睡意的袭来。他努力的睁大眼睛,然而很快眼皮子就垂了下去。再次睁开眼睛时,只看到车灯照不到的前方,黑漆漆的一片,让人感到心中一阵恐慌。 开到一处十字路口的时候,恰巧又是他的双眼皮打架的时候。一辆急救车呼啸着从侧边驶了过来,上面的红色灯光急速旋转。可能是人走的多的缘故,十字路口的雪变得板结在一起,形成了含有雪渣的一块块冰块。那急救车不管不顾的闯过红灯后,到了中心就是一个左打转。 急救车的四个轮子扒不住地面,开始原地做着陀螺似的高速旋转起来。 庄召阳隐隐约约的听到了急救车的声音,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在梦着什么警匪片,待得他强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觉货车快要撞上了前面旋转的急救车。 他猛的一踩闸门,企图让货车停下来。但地面上全是光滑的结成板块的雪,哪里能够刹得住车?货车在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尖鸣后,一头撞在了急救车的一侧。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中,车窗碎裂成片,其中,有一块玻璃碎片高速的划过了庄召阳的脖子。 安全气囊从方向盘中弹出,直接挡住了庄召阳突然向前猛冲的身体。庄召阳还没有感觉到痛楚,就昏厥了过去。 急救车司机在这场事故中丧生了,而庄召阳活了下来。那块险些要了他命的玻璃碎片没有割开他颈部的动脉,只是划伤了皮肉。如果再深那么一点儿的话,他就不能继续为快递公司效命了。 自从那次开车事故之后,他的脖子上便永久的多了一条细细的疤痕,看上去好像是上吊的淤痕一样。不过自此之后,他开车更加小心了,始终保持着自己在清醒的状态下开车,每驾驶八个小时,他都会找一家旅馆休息。他开车的时候始终保持着中速,从来没有高速行驶过,即使是在空荡荡的笔直大道上,他也不会加快速度。 74年出的车祸以后,庄召阳一直保持着零事故的记录,往返在全国的各处。除了偶尔有顾客会抱怨他运送的太慢以外,全部是一致的好评。因为他运送的货物从来没有毁坏的,即使是一些玻璃制品,也完好如初。 他讨厌秋天的雨,因为它总是那么的凄迷感伤,让本来情绪就不高的庄召阳,更加低落下来。濛濛雨水天的视线很不好,看不到前面几里路的,而且还是在夜晚里,开车就需要更加的小心翼翼了。他以每小时三十的速度开到收费路口,慢慢减速下来。 亭子里面没有人,只有记录仪器亮着青色的灯。庄召阳将车缓缓驶过关卡,在听到滴答的一声响后,他发现记录仪器的灯光由青色转成了绿色,并且闪烁了三下。庄召阳明白是费用已经收过了,便准备加速继续向前停驶。 收费亭的矮坡下面,有一个穿着黄色衣服的人在冲着货车挥手。他似乎还喊了什么,不过喊声全部消失在了雨声之中,根本听不清他说的是些什么。 庄召阳本想不管闲事的,谁知道这个陌生人是做什么的呢?但他的心情确实很低落,不仅仅是因为秋天的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他有超过三百天的时间是在路上。没有人陪他说话,他也不是感到太过于寂寞,但今天不同,他很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人。虽然一个人也可以自言自语,但总不如面前有一个人可以倾诉来得畅快。 而且这个倾诉对象是个陌生人,一趟旅途过后,便是各奔东西了,也不用担心别人泄露了你的秘密,这样想来,载他一程实在是互利互惠的事情。 庄召阳把车开到黄衣服的人跟前,才发觉这个要搭车的人是个威猛的汉子,留着浓密的络腮胡须。但令庄召阳感到好笑的是,这个威猛的壮汉身上穿着的衣服上,却活灵活现的绣着一个米老鼠。米老鼠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壮汉的胸口处,正卖萌似的看着他。 “兄弟,是要搭车吗?”庄召阳拉下车窗,向这个陌生人问道。 络腮胡子以为这辆车,仍然同前面的许多车辆一样不会搭理自己,所以也没有注意货车开了过来,直到他听到有人跟他说话,方才惊醒一般抬起头来。 “是呀。”络腮胡子双手拉了拉身上的背包,说道。 绵绵密密的细雨声中,似乎有鸟声传来。庄召阳恍了一会儿神,以为自己听错了,继续问络腮胡子道:“要去哪里?” “哪里都可以。”络腮胡子明显话不是很多,说完之后就静静的看着庄召阳,等待着他的决定。 世上千奇百怪的事情那么多,可算也让他碰上了这么一回。庄召阳看着那只超大的米老鼠,又看了看络腮胡子背后的背包,心想对方应该是一个流浪汉吧。眼看着雨水淋湿了他的头发,米老鼠的头部也阴湿一片,他觉得还是先让这个人上车为好。 络腮胡子的背后酷酷的背包中应该不会藏着什么小刀,手枪一类的东西,这样一位有些痴傻的壮汉,怎么能认为他是一个凶徒呢? 当车门关闭的时候,连绵细雨的黑暗中,又传来了一声尖利清脆的鸟叫,这次庄召阳听得清清楚楚,确实是小鸟的叫声,就像是春天百花开时,燕子的啾啾声。 “你听到鸟叫了吗?”庄召阳疑惑的问道。 络腮胡子把背包宝贝似的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用手仔细的擦拭着上面的水渍。“下的这么大的雨,哪里会有鸟呢?是你听错了吧。” 庄召阳也觉得自己可能是出现了幻听,就不再理会了。他重新开启油门,货车便慢慢加速向前行驶,很快就消失在了漆黑的雨幕中。 “你真的不知道要去哪里吗?”庄召阳再次问道。 络腮胡子微垂着眼皮,双手将黄色背包攥得紧紧的,没有说话。 一辆重型卡车从后面轰隆隆的驶来,从货车旁边驶过的时候,还长按了两声鸣笛。庄召阳按了两声喇叭以示回应。这是公路上特殊的打招呼方式,司机们早已熟悉了各式各样的车灯语言。 第一百一十六章 苦水 “如果你到了想要去的地方,你就和我说,我就会停下来。”庄召阳从后视镜中看到,络腮胡子只是低垂着头,水滴从他的头发上一滴一滴的滴落,没有说话。世上沉默寡言的人还是太多了。 “后座位上有毛巾,你可以用来擦一擦头发。淋湿生病了可就不好了,那样会让人难受得想死。”庄召阳好心的提醒道。 络腮胡子的条件反射弧似乎很长,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司机是在对他说话。他抬起茫然的眼睛,说了声谢谢,就从后面拿了毛巾开始慢慢擦干头发上的水。 “你还没有告诉我的名字呢!我总不能喂喂喂的称呼你吧。”这位搭顺风车的大汉有些傻里傻气的,庄召阳怀疑他的脑袋是不是还正常。 等了有半分钟,也没见络腮胡子的回答,就在庄召阳打算放弃的时候,络腮胡子终于开口说出了他的名字:“熊愁。” “寻仇?你要找谁报仇?”他明明是问的对方的名字,而络腮胡子的回答有些答非所问。 熊愁的反应比之前快了一些:“我的名字叫熊愁。”他把脸转向一侧的车窗,透过绵绵的雨雾看着黑夜中零星的灯火。 “哦,你的名字真够奇特的。”司机打了个哈欠。他绝对没有疲劳驾驶。七点钟开始开的车,现在大约是晚上十一点左右,也就是说他只连续开了四个小时。可能是昨夜没有睡好的缘故,他满脑子都是家里闯了祸,应该要怎么办的念头,辗转反侧之间天就已经亮了。 庄召阳原本也是一个话不多的人,但今天不一样,他的脑袋里仿佛塞了一堆的话,不吐不快。“背包里装的是什么?这么宝贝?” 络腮胡子把宽大的额头抵在车窗上,望着窗外雨的眼睛有些迷离:“鸟食。” 庄召阳没有听清楚,他只听到了两个低音的字符。“你说什么?” 络腮胡子的眼睛恢复了些清明,他的音调稍稍提高的说道:“没什么。” 庄召阳不以为意,因为他正被自己身上的事烦恼着。“流浪汉,”熊愁对这个称呼没有反驳。“我最近遇到了一件麻烦事,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如果换做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熊愁没有回答。靠近他鼻孔的一处窗玻璃已经蒙上了一层白雾,那是熊愁呼吸时喷出的热气导致的。他木然的望着窗外的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位搭车的客人确实有些傻。即使不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也离正常人差了老远。庄召阳只是想要把心中的郁闷说出来,他也并不指望流浪汉能给出什么个好点子来。他感觉如果再不把心中的烦闷说出来的话,就会被活活的憋死。 货车的车灯照亮了前面一片扇形的区域,但是更远的地方还是被墨色笼罩着。 “你知道吗?她要是找个年轻漂亮的帅哥,我倒还不太怎么生气,可她偏偏找了一个糟老头子做情人!”庄召阳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糟老头子都六十多岁了,大半个身子都已入了土,她却叫他靓仔!脸上耷拉着一层老皮,头发都快要全白了,她竟然叫他靓仔!”司机胸膛开始剧烈的起伏,声音中明显蕴着怒气。 “结婚的时候,我就和她说,哪天你要是想找情人了,尽管去找好了,可是她竟然找了个这么个老的人来。”那次唯一的车祸之后,庄召阳想要放松一下,就寻了一家酒吧,与一个舞女厮混了几天。他知道他原本就很丑,再加上脖子上那条“蚯蚓”之后,就变得更加丑陋不堪了。帅哥靓女的时代,谁会理一个丑八怪?庄召阳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就把一摞厚厚的钞票扔在了舞女的面前。 舞女面无表情的盯着那叠钞票,只看了一秒,就缓缓的将它收了起来。庄召阳直到现在还记得她的眼睛。无论是收钱之前还是收钱之后,她的眼神始终是漠然的,她看他的时候不像其他的女人,目中总是隐藏着一丝轻蔑。她也没有因为庄召阳给了她厚厚的一叠钞票,而变得谄媚起来,她收钱的模样,就像已经吃了半饱的人端着一碗牛肉汤一样,无可无不可。 当然收了钱还是要办事的。两个人在沉默无言的喝了几口酒后,就进入了附近的酒店之中。 庄召阳其实原本是不想和舞女结婚的。不论是世人的眼光,还是心中的一道坎,都不允许他生出这样的想法。庄召阳继续开车上路,同时也在不断的相着亲。女方第一眼看到他时,心中的拒意就有了四分,待看到脖子上那道蚯蚓似的疤痕后,又加了两分。当得知他的职业是个货车快递员时,女方直接扭头就走了。一年之中,他相亲了四五个对象,全部失败了。 没有法子,庄召阳想来想去,还是舞女适合他。至少舞女看他的眼神还算清澈。 再次来到那个酒店时,舞女还在,她的神态还是那么的淡漠,仿佛已经看破了红尘。一问之下,舞女竟然连自己真正的姓名都不知道,更增加了庄召阳的几分怜惜之意。 认识她的人都叫她小红,她以为小红就是她的全名。庄召阳让她跟着自己的姓,从此之后就叫做庄红。他一提出结婚的想法,庄红就同意了。 婚礼举办的很简单,除了双方的父母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婚礼是西式的婚礼,在一个小小的教堂中举行。他穿着黑色的西服,口袋上别着一朵鲜艳的小红花—这是庄召阳自己要求的。新娘穿着洁白的纱裙,头顶着绿色的花环,很漂亮。 婚后不到一年,两个人有了一个女儿,晶莹可爱,讨人喜欢。庄召阳原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在平淡的流水中度过,他在外面四处开车送货,她在家里照顾女儿,连一点儿涟漪都不会荡起,可是从婚后的第二年开始,她就有了情人。 “最可恶的是什么,你知道吗?她在告诉我她跟别人有一腿的时候,语气还是那么的平淡,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仿佛她什么错也没有犯似的。我没有理她。爱谁谁,反正就是一破鞋。”他从后视镜中向后看了一眼,发现熊愁的整张脸都快要贴在了车窗上,呼吸的一起一伏间,他口鼻中的热气就会将车窗涂上一层水雾。 络腮胡子似乎睡着了。他当个宝贝一样的黄色背包放在身后的座椅上,歪斜着靠在一边。 庄召阳颇有些对牛弹琴的感觉。不过没关系,他睡着了更好。有些秘密可以随便倾诉,但最好还是不要让人知道。 “让我耿耿于怀的是,倒不是她有了外遇,真正让我耿耿于怀的是,她外遇的人都六十多岁了呀,这也能提起她的兴趣?我实在想不通,难道我们两个人分别了太久,连审美都变得大不一样了吗?她提起他就是一口一个的靓仔,听得我直泛恶心。” 驾驶室前面的玻璃下,放着一个泰迪熊,还有一把仿真的ak步枪。这是庄召阳为她的女儿买的。她今年七岁了,正上小学二年级。学校是城里升学率第一的小学,富商政要的子女几乎都在里面读书。庄召阳每年大半的钱,几乎都花在了女儿读书上。 他的女儿也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假小子,不仅喜欢小动物,而且也喜欢玩具枪。每到过年过节的时候,庄召阳都会买一把枪给她。看着女儿捧着枪,对着树梢上的鸟儿瞄准射击,他就会情不自禁的微笑起来。 他不指望妻子能为这个家庭奉献多少,只要不妨碍他和女儿,就是妻子在外面找八百个男人也没关系。至于别人背后的嘲笑,反正自己也听不到,管它做什么? 如果她就这样安分守己,庄召阳的日子也还能过得下去,但是妻子找的这个男人,偏偏是个会计,掌管着一家非常有名的公司财务。 “那天,她平静地跟我说,她有可能进监狱的时候,我简直吓了一跳。我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她。你知道吗,她如果表现得稍微软弱一点,我也许会抱一抱她。毕竟老夫老妻了,这种行为都是自然而水到渠成的事。可是她没有哭。我也没从她的表情上看到什么害怕的样子。她还是和从前酒吧里那样,漠然,仿佛什么事情都与自己不相干似的。” “我能怎么办呢?我只好也冷淡的问她,怎么了?她平静的跟我说,她和她的老男人是怎样挪出巨额的公款的。她讲这件事情的时候好像是在过家家一样的。她的老男人不仅把妹的本事不赖,算账也还有一套,每月从公司里挪出个几千几百万,竟然没有引起别人的察觉。就在几天前,事情还是败露了。上面成立了专门的调查组,到公司里面把相关的账簿都带走了。只要细细一查,她的老男人贪污公款的事情很快就会被发现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殃及池鱼 货车的前车灯照射在马路两边的金属栏杆上,反射着苍白的金属光芒。在车灯照射的区域,可以看见雨线成串,就好像是无数串晶银剔透的珍珠一样。 “很多报纸报社都报道了这件事情,网络上也出现了一些零散的消息。他们迟早会被抓进监狱的,不出意外的话,就在今明两天。”庄召阳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说道。 后座位上的络腮胡子脑袋动了一下。货车司机的故事似乎终于引起了他的兴趣,他慢吞吞的转过脸来,重新抱起黄色背包,提出疑问道:“他们两个人抓了起来,和你又没有什么关系?” 庄召阳盯着前方的道路,专心致志的开着车,头也没回的说道:“你知道这个社会上什么最重要吗?钱最重要。不要说什么金钱如粪土的屁话,那都是哄小孩儿的玩意。我女儿上的重点小学,每年都需要支付一大笔的学费,再加上兴趣爱好,几乎花光了我当年挣的费用。我的工资虽然很高,但实际上是没有多少存款的。她入狱倒是无关紧要的事,重要的是上面要追缴回那笔挪用的公款。她如果拿不出来,就得从我这里要。我一直担心的就是这个。” “她是他,你是你,为什么她欠下的钱需要你来偿还呢?” 庄召阳冷哼了一声,说道:“公文上的法律确实是这样规定的没错,但那只是给大众看的。有几家公司会是抱持着这样的想法的?一旦欠了钱,就会追你到死的。他们抓住了你,一定会想尽办法从你身上弄出钱来的。我们父女两人,又没有强大的靠山,能有什么办法?倘若只是几十万的数字,我先贷个款,再辛辛苦苦开个几年货车,省吃俭用下还是能还得起的,可那是接近亿的数字啊,我就是忙一辈子,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干活,也堵不上这个天文数字般的窟窿。” “挪用的钱呢?”络腮胡子问道。 “早没了。按照他们两个人的想法,就是应享乐时及时享乐。赌博,吸毒,彩票,蹦迪,两个人每天玩的花样多着呢?有一天我打开衣柜的时候,发现底下是好几袋子的情趣内衣,还没有拆封呢。我虽然对时尚不是很了解,但也能认出了绝对是价格不低的昂贵品牌。我问她钱是从哪里来的,她没有回答,却说我没有情调,不解风情。” “我当时气得嘴都歪了,恨不得踹她几脚。但我没有打她。她的表情还是和木头一样,一点也没有想激怒你的模样。我已经泄了气了,我是拿她没辙的。” “她和她的六十多岁靓仔到处去浪,灯红酒绿的地方她没有不曾去过的,你要在任意一家酒店里问她的名字,对方保管或哦的一声,指出她是谁谁谁的。没办法,她是个土财主,像这样挥金如土的客人,总是令人印象深刻的。” “他们还喜欢打赏。两个人窝在某一家酒馆里,观看着电视上的直播频道。只要某个播主博得他们一笑,大笔的金钱赏金就会如流水一样的洒出去。所以他们在直播的圈子里也是个名人,各大平台的播主同样也认识他们,一看到他们的id进入直播间,就开始疯狂的讨好。有个播主为了能讨好两人,一口气喝干了十瓶白酒。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纯白酒,播主起初还没有什么反应,但不到三分钟,他突然就躺倒在了地上,从此再也没有醒过来。” “在他们看来,钱和擦他们屁股的纸一样,没有什么区别。他们觉得钞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实际上却并不是。就在前几天,当他们想要在酒吧中畅饮一通时,一查银行卡和钱包,发现钞票已经所剩无几了。” “没有钱了,事情快要败露了,她才来告诉我。但更可恶的是,她试图把这些过错全都推在我的身上。她说我不解风情,但这也不应该成为她放纵的借口。我一年三百多天跑在路上,我就是想浪漫也浪漫不起来呀。” 熊愁从怀中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翻来覆去的把玩着。他插口问道:“你女儿知道这些事情吗?” “她的人生还没有开始,怎么能让她知道这些事情。我们两个人的感情虽然已经到了尽头,但是这一点小小的默契还是在的。她和老男人鬼混,也避开了女儿的眼睛。今后要怎么办,我想不到什么好的方法。这次回去,我准备带着女儿逃跑。我明白这是下下之策,但我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熊愁说道:“既然这是唯一的方法,那就是最好的方法。” 庄召阳没有注意到熊愁手上的卡片是什么,他已经沉浸在了倾诉之中。“钱像流水一样的花完了,自然挪用的公款也就不存在了。这么一笔天大的款项压在我的身上,我若不逃,会被压得死死的。从今以后,我们父女两就要踏上逃亡的道路了,光是想想我就觉得心中难受,恐惧。这货车的司机恐怕也当不成了,我上级的领导已经找我谈过了话。事情太大了,他保不了我。”他脖颈上的那条蚯蚓疤痕抽搐了一下,似乎也为主人感到了难过。 既没有经济来源,也没有固定的住所,还有人在后面想要抓住他们,光是想一想,庄召阳就感到心底的寒气直往上冒。他疲倦的困意因为倾诉而不存在了,看着前方道路的眼睛里,满是忧虑的神色。 路的右手边出现了一家小卖部,是个二层的小楼,红色的跑马灯字迹是各种各样小吃的推广。小卖部的旁边就是一个加油站,很明显这是长途司机休息的地方。 庄召阳降低车速,打了一个右转向,缓缓驶入加油站中。 加油站的对面是男女厕所,一边上面画着一个红色的小人,穿着裙子,双腿并拢;另一边画着一个蓝色的小人,笔挺的站着,双腿岔开。这两个小图标几乎道尽了人类种族的所有故事。 庄召阳讲得口干舌燥,但却有了尿意。他想要去放松一下,但又有些担心车上的流浪汉。车里面没什么珍贵的东西,前面放着给他女儿的礼物,值不了几个钱的。后座位也就是一些洗漱用品,也是到哪里都能买到的货色。至于车上的东西,已经被牢牢的锁死了,而且都是一些大家伙,流浪汉就是想拿走,恐怕也拿不动。 唯一令他担心的是,放在驾驶座椅子下面的钱包里,装着许多证件,银行卡等等信息。万一丢了就有些不好办。 他想让那个流浪汉一起和他上厕所。但也有些不妥,万一他不想去,而你偏要让他去,这不是变相得告诉他,我担心你是小偷吗? 他想了想,又觉得没有什么大碍,卡丢了,到银行里就能再弄一张出来,驾驶证丢了,到车辆管理部门也能重新弄出来,就是有些费事而已。而且看他老实的模样,恐怕连“偷”这个想法都没有出现过。 “你要不要上厕所?”庄召阳回头问了后面的乘客一句。 熊愁睁着迷茫的眼睛,微微摇了摇头。 庄召阳明白了他的意思,便不再问,头也不回的去了对面的公共厕所,只留下熊愁一个人在车上。 很快办完了事情,庄召阳回到车上的时候,没有看到那个流浪汉。现在想想,他觉得这个流浪汉蛮有型的,虽然有些傻,但全身上下都充满着阳刚之气。但转念一想,他是真的傻吗?怕也不见得。他只是不愿意说话而已。 庄召阳四处看了看,甚至又回了一趟厕所,都没有看到那个黄色的身影。看来他是真的离开了。他回到车上,略微检查了一下。女儿的玩具枪和泰迪熊没有动过位置,后面的洗漱用品还在那里。车厢也还是锁的牢牢的,没有被撬动的迹象。 钱包被人动过了手脚,明显被人翻过了。银行卡,身份证明,驾驶证这些重要的东西都在。庄召阳看了半天,也没察觉到少了些什么,直到他看到后面车厢的大钥匙串,方才发觉到底少了些什么。 钱包里一共有两串钥匙,一串是家里的,一串是货车上的。家里的钥匙不见了。 毫无疑问,丢失的那串钥匙是被流浪汉拿走了。他难道看不上车里的这些东西,而直接把主意打到了他的家里?他的钱都存放在了这几张银行卡中,家里一点现金也没有的,所以他去了也找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的。 也许这个流浪汉只是想找个具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吧。庄召阳这样想着,在小卖部里买了一些零食之类的东西后,便重新上路了。转弯的时候,他特地向两侧的坡道处看了看,看是否还有一个黄色的身影,背着黄色的包站在哪里。 坡道底下没有人,空荡荡的只有连绵的秋雨落下。流浪汉不知去了哪里。 庄召阳摇了摇头,将车提到了中等的速度。不知为什么,他的脑海中似乎又隐约想起了鸟鸣声。 第一百一十八章 问询 “你真的没有买凶杀人?”两个警察坐在后面的椅子上,一个低着头看着记录,一个开口向庄召阳问道。 直到现在,庄召阳还有些不敢相信的感觉。他刚刚回到家中,正想着应该怎样让女儿跟着自己一起逃亡时,就发现电视屏幕上播放着一则消息。一家汽车旅馆中发生了命案,住宿的一男一女被离奇杀死。男子六十多岁,满头的白发,女子三四十岁的样子,很有些风韵。照片一放出来,他就认出她妻子的脸来。 “我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就算我想要这么干,也要有时间接触一些黑帮吧。我几乎每天都在路上,哪里有其他的空闲时间?”庄召阳解释道。 当他得知妻子和她的靓仔被杀死的时候,庄召阳终于感到了一丝轻松。他们两个人都是给自己上了人身保险的,他们一死,那么这笔保险赔偿费用就足够填补两人挪用的公款了,而他自己也不用亡命天涯了。 过去的四五天中,他能感到自己的头顶上方,始终悬着一把锋利的宝剑。它被一根细细的绳子悬在半空中。绳子很轻易的就能断掉,到时宝剑就会沿着他的脑袋正中央落下,将他劈成无数块。 现在那把锋利的宝剑消失了。庄召阳终于能长长舒一口气了。他看着妻子的照片。依惜之间,他还是能看出几分美丽的。一丝伤感从心底生出,但又很快被他压了下去。也许死亡是她最好的归宿。 警察已经严厉的问询过他好几次,是不是买凶杀人了,每一次都被庄召阳否决掉了。他想起了那个坐在后座位上的流浪汉。他记得自己曾经说过妻子两个人是在哪里浪了。自从知道了这个消息后,庄召阳就开始怀疑起流浪汉来。他很怀疑流浪汉傻傻的模样是装出来的。流浪汉一点儿也不傻,而且还似乎很有侠客的风范。 虽然庄召阳很想隐瞒流浪汉的存在,但警察步步紧逼,任何一点细节也不放过。他知道搪塞不过,便只好把雨夜中,有人搭车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很可怜,就载了他一程。”庄召阳这样说道。 “他要去哪里?”警察问。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所以我认为他是一个流浪汉。” 警察让他详细描述一下这个人的样貌,庄召阳照做了。两个警察听了他的话,沉默不语。良久后才说道:“我们认识这个人。他的脑袋里面的哪根弦确实搭错了。他应该是被关在疯人院里的精神病人。” “流浪汉还有前科喽?” “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就把自己的爸妈宰了。后面又杀了几个高官要员和一些著名的企业家,是有名的在逃杀人犯。” “我就说我没有买凶杀人嘛!”庄召阳底气十足的说道。 警察冷哼了一声,说道:“算你走运。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奇怪的举动?” 就算有,庄召阳也不打算说了。他记得流浪汉把他家的钥匙拿走了。他怎么想也想不通,要那一串钥匙是做什么的,这一点就很奇怪。“没有了。”庄召阳很平静的说道。 “如果他再找你的话,请主动联系我们。”警察说道。他的口吻有些例行公事的味道。 “一定。”庄召阳说的斩钉截铁,然而警察和他都明白,就算熊愁联系了他,他也不会告诉警察局的。 待得庄召阳离开警察局的时候,两个警察开始议论起来。 “那两个人是怎么死的?” “听去勘探现场的人说,是鸟啄死的。” “又是鸟啄死的?看来咱们以后离那些麻雀儿一类的东西要远一点儿。” “咱们又没有干过什么坏事,怕个球?” “还是那个心理扭曲的变态异能者干的吗?” “不是他还能是谁?旅馆里面发现了一根羽毛。女的两个眼珠子没了,只有血红的两个窟窿。她的脖子上也被啄出了一个洞,明显伤到了颈动脉。男的面上血肉模糊,脖子上也被啄了一个洞。法医看了两人的尸体后,说脖子上的伤是致命伤。那个女的也够可怜的,眼珠子被啄了出来后,又受折磨了好长一段时间,颈动脉才被啄破死了。” “我们只负责记录案情,询问证人,不负责抓人吧?” “自有刑警去抓他。” “那就好,那就好。” …… 庄召阳一回到家里,女儿就一蹦一跳的跑了过来。她的手里拿着爸爸给他买的玩具枪,小嫩手一直放在扳机旁。庄召阳担心她走了火,便暂时从她的手中拿过枪来。 “爸爸,爸爸,家里来了一个大叔哎。”女儿用清脆的声音说道。 庄召阳心中一惊,把家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没有看到陌生人。“小宝,你看错了吧,没有人啊。” 小宝疑惑的回头望了望。她走去会客厅看了看,确实没有人。她用小手指着一个椅子,说道:“那个叔叔刚刚还坐在那里呢,怎么一会儿就不见啦。” “他长得什么模样啊。” “满脸的大胡子,身上背着个黄色的大背包。” 庄召阳把玩具枪重新塞回女儿的手上,开始检查家里少了些什么。东西大多数都没有动过,只在床头的梳妆台上,多了一串钥匙和一张明信片。这串钥匙正是那天雨夜里丢失的,现在被流浪汉还了回来。 他拿起明信片看了起来。正面血红的背景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四个大字:嫉恶如仇。下面是一排英文字母,看样子像是某个网站的地址。反面是空白的一片,上面用签字笔手写着一行字:谢谢你的顺风车。 庄召阳打开电脑,把那行像网址一样的字输了进去,打开的果然是一个网站,嫉恶如仇四个大字占据了最醒目的位置,包围着大字的是一滴滴的血渍。他在右下角的主办人里,看到了熊愁两个字。不过整个网站里面没有照片,似乎是出于保密的缘故。 在已办事项中,庄召阳也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现记录如下: 委托人:庄召阳。目标:庄红和她的情人。报酬:一趟顺风车。缘由:债务。 …… 凄迷的雨夜最适合杀人了。熊愁撑着一把小巧的天堂伞,漫步在雨中的公路上。雨伞太小,不能完全遮住全身,他的膝盖以下全被淋湿了。他毫无所觉,犹如闲庭散步般沿着公路行走。他偶尔会瞥一眼肩头。上面有一只黑色的鸟,有着漆黑的羽毛,通红的双眼。认不出来它是什么样的鸟,有些类似是乌鸦或者麻雀一类的品种。 伞面就在鸟的上方,离得很近。没有雨水能够淋湿它的羽毛。原来熊愁并不在乎自己是否被雨淋,他之所以要打伞,完全是为了肩上的鸟儿。 小鸟时而梳梳羽毛,时而左顾右盼。 “饿了吗?这就给你找吃的。”此时熊愁的眼睛十分的明亮,哪有半点迷茫的模样? 小鸟清脆的鸣叫了一声,便趴在他的肩头睡觉了。 凌晨三四点的时候,一家汽车旅馆的看门童,正趴在柜台上睡觉。熊愁收了雨伞。他抬头往上方的牌子看了看。何佳汽车旅馆,正是货车司机曾经提到过的地方。 他肩膀上的鸟儿已经消失不见了,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门童睡得正酣,也许正梦着什么好吃的,嘴角里流着口水。 熊愁没有惊动他,踱着步子就走了进去。 刚从楼梯上到二楼,就听到“哦哦啊啊”的声音传来。有人在附近办事,想来就是熊愁今晚上的目标了。 他打开传出声音的客房,就看见一个年迈的老人,和一具青春的肉体,正纠缠在一起。 熊愁悄悄的把黄色背包放在门后的角落里,接着轻轻掩上了房门。 下得楼来,门童还在酣睡。熊愁敲了敲门童旁边的桌子。第一次敲击没能唤醒他,敲了三次之后才把他唤醒。他睁着惺忪的睡眼,还有些迷糊,待看到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时,方才完全清醒过来。 “大,大叔,您是要住店吗?”门童明显有些害怕。 “我想打听个事情。奖励十分的丰厚哦!”熊愁笑眯眯的说道。 门童警惕的盯着他,说道:“你不会是想拐卖我吧?” “咱们去附近的那家酒吧里面怎么样?那里一定有很多你的熟人。” 门童稍微思索了一会儿,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至于这个小旅馆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算小偷来了也偷不到什么。 楼上两个人办事的声音更大了,简直比发春的猫叫得还要厉害。门童向上面瞅了一眼,说道:“这两个人也不知羞。一个老的,一个少的,整天躲在房间里,晚上干事还把人吵得睡不着觉。真讨厌。” “明天你就能睡个安稳觉了。”熊愁当先迈步走了出去,并再次打开了天堂伞。 门童赶紧跟了上去。 熊愁将伞往孩子那边挪了挪,确保一滴雨水也淋不到他。 “叔叔,你的肩膀湿了。”孩子仰着脖子说道。 熊愁继续走着路,嘴上说道:“不碍事,叔叔最爱秋天的雨了。” 身后,似乎有惨叫声传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飞鸟 放在门背后的黄色背包,拉链并没有拉上。有两个红点在背包里不停的移动,像是鬼魅在黑暗中窥伺。呼啦一声,一只鸟从背包里面窜了出来,一双通红的眼睛四处打量了一下,便仰着脖子无声的叫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外边的雨夜之中,响起了扑腾扑腾的声音。声音由小渐大,最后盖过了萧瑟的雨声,哗啦啦到处都是鸟儿拍翅的声音。 床上正沉浸在愉悦中的两人,被这巨大的响声惊得停止了动作。两人很快的拿起衣服盖好,并恐惧的四处看了一眼,用颤抖的声音向着空荡荡的房间问道:“谁?” 没有人回答他们的问话。有什么东西撞在了老旧的玻璃窗上,咔嚓一声,碎片掉落在地上,一只麻雀飞了进来。它的羽毛被水淋得湿透,但一双眼睛却是黑漆漆的很有精神。 有更多的麻雀扑腾着翅膀飞了进来,它们蹲在盆架上,地板上,书桌上。有的梳着潮湿的羽毛,有的左顾右盼,有的好奇的盯着床上的两个人。 庄红抱着老男人,往墙角里面瑟缩了一下。两人的神色都有些惊恐,他们看着破败的房间里,渐渐落满了几十几百个麻雀,只感到从头顶凉到了脚底。 外面的雨夜中,还有麻雀稀稀落落的在往里面飞。只听得几声玻璃碎落的声音,其他的玻璃窗也被撞碎出一个大洞。 面对这种奇异的景象,庄红两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那些鸟儿的脑袋在一刻不停的动着,似乎很好奇这个房间里的景色。 等他们神智足够清醒的时候,才看到最后面有一只奇特的鸟:一身漆黑的羽毛,一对通红的眼珠,正眨也不眨的凝望着他们二人。他们两人一对上这只鸟的双眼,就感觉天地间仿佛染上了一层血色。惊悸恐怖填满了庄红的胸腔,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竟然忘记了有所动作。 老男人在惊慌了一会儿后,哆哆嗦嗦的爬到了床头柜前,企图拿起那把放在上面的剪刀。 一只灰麻雀飞到了剪刀上面,偏着头望着他。 老男人挥手赶它走。麻雀扑腾一下翅膀,腾空后退了一点距离后,突然飞扑上前,照准老男人的脸颊就啄了下去。老男人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一个红点,并有慢慢扩大的趋势。他捂着被啄的脸颊,惊恐的大叫了一声。 那只红眼的鸟儿飞起,站在了空荡荡的书架顶端,再次仰着脖子无声的嘶鸣了一声。 那些原本还安安分分的麻雀,忽然哗啦一下全部飞了起来,一窝蜂的向着床上的两人冲了过去。 老男人害怕的想要大叫一声,但是那些麻雀的速度奇快,转眼间已经飞扑到了他的脸上,小小的尖嘴不停的撕扯着他苍老的皮肤,他的嘴巴刚刚张口,两三只麻雀就欲钻入他的嘴中,啄烂他的口腔,老男人吓得赶紧把嘴闭上了。 远远望去,老男人的脸已经被一层上下闪动不停的灰色包住了,只能从缝隙之中隐隐看见花白的头发。 红眼的鸟儿站在最高处,如同一个将军一样沉默的注视着。看了一会儿后,它似乎觉得有些无聊,便又开始梳理起自己的羽毛。 老男人狂乱的挥舞手臂,试图赶走这群疯狂的麻雀。麻雀扑腾着闪避了一下后,又重新进攻他的脑袋。 庄红已经吓呆了,忘记了应该要做些什么。当她清醒过来,想要拿一块枕头丢在情人的脸上时,那只一直梳着羽毛的红眼鸟,如同箭矢一般激射而去,中间一道红光在幽暗的房中闪过,庄红就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她捂着眼睛,不停嚎叫着。两行血水沿着她的手指缝隙,无声的流了下来。原来在刚才的一瞬间,红眼的鸟儿就已经把她的一只眼睛啄瞎了。 她的声音叫嚷得太大,剩下的麻雀就一窝蜂的冲向了庄红,一个个瘦小的身躯拼了命的往她的嘴巴里挤,企图从前往后把她的整个脑袋啄穿。 老男人苍老的皮肤被啄出了无数个伤口。那些麻雀又开始继续在伤口上啄击。他忍不住疼痛,嘶哑着嗓子喊了出来。麻雀趁他张开了口,如同旋转的钻子一样钻入了他的口腔中。 老男人赶紧闭上嘴巴,只留有一个麻雀的屁股露在外面。 那只红眼的鸟站在床沿上,再次一跃而起,把庄红的另一只眼睛也啄瞎了。 庄红长声惨叫起来。两三只麻雀扭着屁股挤进了她的口中,在里面一阵的乱啄。她合起上下牙齿,一下子咬死了一只。但还有两只麻雀在她的嘴巴里,仍然像开足了电力的钻子一样,继续向着她的咽喉深处挤去,与此同时,锋利的鸟喙不停的啄着柔软的口腔,带着腥味的血液流得满嘴都是。 庄红把手伸向嘴里,试图把里面的那两只麻雀拽出来。三五个四处乱啄的鸟儿,忽然调转了方向,攻击起了她的手。她柔嫩的小手瑟缩了一下,继续向嘴巴里掏了过去。 这时候的红眼鸟把头偏了一偏,一副聆听什么样的模样。似乎有人快速赶了过来。看来女人的呼喊声还是引起了别人的注意。红鸟仰着脖子,开始了无声的第三次长鸣。 麻雀们仿佛收到了什么指令一样,不再去胡乱啄一通,全部盯着两人的脖子处啄击。 不一会儿,鲜血如同喷泉一般涌出,两人的喉头咯咯有声,继而脑袋就歪倒在一边,再也不动了。 红眼的鸟在两人的上空盘旋了一下,确定死亡无误后,便如同子弹一样射出了窗外,消失在了漆黑的雨幕中。麻雀们见老大已经离去,也就扑腾了一下翅膀,一齐飞出了这个小小的简陋房间,只留下一地的灰色羽毛。 …… “你听到有人在惨叫吗?”少年跟随着熊愁的步伐,看着前面酒吧的霓虹灯光问道。 尽管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进出酒吧的人还是很多。出来的大多醉意熏熏,走路东倒西歪,很少有清醒的。 “我没听到,也许你出现幻听了。”熊愁淡淡的说道。他加快脚步,两人很快就进入了酒吧中。 有脱衣舞娘在上面跳着艳舞,在闪烁不停的五彩灯光下,更加诱人。 “你常来这里吗?”熊愁点了两杯浓度较低的鸡尾酒,和少年闲聊道。 少年捧着杯子,极陶醉的喝了一大口,方才说道:“这附近又没有别的地方,这里当然是常来的地方。”他转过身,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看着表演的艳舞,眼中却是清澈一片。“我对那些在台上像蛇一样乱扭的女人不感兴趣,倒是特别喜欢这里的酒。喝第一口的时候只感到烈,喝第二口的时候就能感受到一种麦子的醇香,喝第三口的时候,全身仿佛就要飘了起来。” “有那么夸张吗?”熊愁尝试着喝了一口。入口确实很辣,而且回味悠长。“不错,是好酒。” “你看,我没有骗你吧。” 一个黑色的影子在门外的雨中闪动了一下,似乎有红光从中透出。 熊愁的目中有光华闪了一下。他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少年,说道:“你是个好孩子。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到我的网站上瞧瞧。” 少年接过明信片。酒吧里灯光闪烁,一时之间看不清上面到底印了什么字。他把脸凑近仔细辨认了一下。当一束橘黄色的灯光扫射了过来,照在了明信片上,少年才终于认出了上面的四个大字:嫉恶如仇。 他满脸疑惑的抬起头,正想询问些什么的时候,发现大叔已经不见了。 酒吧上方响起了大片鸟群起飞的声音,这声音又被雨声遮盖住了,所以有些模糊不清。酒吧里的人们困惑的抬起头来,似乎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声的尖叫突然划破了这个萧瑟的雨夜,那声音极富穿透力,似乎能刺破高空中的薄云。 少年一听到那个声音,就觉得有些不妙。虽然尖叫的嗓音有些变了调,但他还是听出了老板娘的声音。他把自己的酒和大叔没有喝完的酒一口气喝干,然后撒腿就往汽车旅馆的方向跑。 他还没有跑到地方,就见老板娘面露惊恐之色,有些疯了似的到处在喊,“杀人啦!死人啦!” 酒吧里醉生梦死的人们,忽然一下子全都清醒了过来。他们一下子涌出门外,纷纷要去瞧热闹。 这时候的熊愁早已远去,肩膀上不知什么时候再次多出了一只鸟。它闭上通红的眼睛,睡着了。上面是一把天堂伞,虽小巧玲珑,却可以不让一滴雨水落在鸟儿的身上。 熊愁听着身后的人声,不以为意。他的生意好久没有开张了,需要先做一单来引起别人的注意。只有名气大了,人们才会找你不是?开网店的如此,杀人亦是如此。 等找个休息的地方,他就把这一单好好地记录下来,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不是一个骗子,而是一个做实事的人。相信以后自己会很忙吧。熊愁不由得微笑起来。 第一百二十章 东阳一霸 东阳是北方的一个中等城市,规模上虽然比不上平乐市,但也商店林立,人口也有近百万。和平乐市有所不同的是,东阳更多的是二层的小楼,很少看见有三层以上的高楼。和平乐市相比,少了几分华丽,多了几分朴实。 杨大为下了飞机之后,首先是找个电话亭,联系他在平乐市的兄弟们。他的势力虽然已经被灭了大半,但还是有一些衷心耿耿的属下愿意跟随的。打过电话以后,他在自动取款机上查了一些存款。几张银行卡加起来,大概一共有八位数,足够他东山再起了。 平乐市里,杨大为那些残存的势力,悄悄的收拾好行囊,踏上了去往东阳的道路。 而杨大为趁这段空闲的时间,带着妻子把整个东阳逛了一个遍。想要在一个新的地方重新树立起自己的身份地位,就需要了解这个地方的风土人情,客套习惯。他把东阳的每一个区域都走了一遍,一些小商店自然不必去记,那些较大的财团则需要留些神了。 据杨大为所了解的信息看,东阳主要是由几个实力相差不多的大财团掌管的。以前的东阳只有一个大财团,叫张氏集团,后来最高的掌管者老去后,一下子就分成了三个阵营,成鼎足之势。三个财团虽然总是有许多的小摩擦,但大规模的吞并还没有发生过。谁也不敢先动手,因为坐观鹬蚌相争的渔翁才是最大的赢家。正是因为有三家势力互相牵制,所以东阳才能赢来和平的环境。 不过这一切都将会改变的。杨大为嘴角向上弯起,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对于他来说,高楼再起不是难事。他耿耿于怀的是,他竟然连一个刚出道的小伙子都干不掉,实在很挫他的锐气。他在平乐市闯荡了这么多年,算计了那么多年,最后竟然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身上踩了一坨屎,还差点摔倒了,实在晦气。 人总有失手的时候。人算不如天算,总会算错一招的。谁能想到,那个女机器人不是玩物,而是一个十分辣手的保镖呢?他想到了那个死在他手里的女人,方媛。如果这个女人把信息准确的传递出来,局势哪里会是现在的模样?还是怪自己太大意了,就应该早早派人把那个小子宰了的。 没过几天,杨大为的兄弟们就来到了东阳市。几十个人聚在一起,重新开始了骗子大业。他们的首次尝试是,开一家模特公司。要把公司装扮得国际化,放一些模特的秀场画报贴在墙上,然后所有的公司职员,要穿着时尚。所谓时尚嘛,杨大为也不知道个所以然,想来就是与众不同。与众不同的具体体现,那就是穿着比较特殊的服装,化着比较特殊的妆容,能唬到人就行。 于是,你如果要是进入了这家公司,就会被墙上众多的海报秀所震慑,又会惊讶于内部公司人员的“时尚”—要么秃着半边头,只留有一寸长长的头发斜挂在额前;要么服装就是东拼西凑的,就是一件牛仔裤,也会到处多几个洞出来。当然,这里也不缺少光头的,你几乎一拐角,就会看见一个光头的男人冲着你微笑。 没见过世面的人自然以为这是艺术,一心想着出人头地,赚大钱的他们毫不犹豫的交了报名费用。教了学习费用还不算完,得有服装费吧?要不然你表演个什么。得有伙食费吧,要不然你吃什么?得有住宿费吧,床总是不能白给你睡的。还有其他的呢,比如出席某一场大型的聚会,也是需要费用的。这笔钱应该叫什么呢?杨大为想来想去,没想出个好名字来,干脆就不取了,直接叫“导师”向一个一个学生的要。 你要是想继续学习下去,可以,交钱,你若想毕业,对不起,你的水平不够,还得继续学习。 很快有学生识破了这个骗局。他们想要揭发这个骗子公司,他们的动作虽然很快,但还是不够快,因为杨大为的人比他们的动作更快,先一步就将他们制住了,刀锋威胁之下,谁敢不听?就算有几个不怕死的家伙,一个劲儿的想发出一点儿消息,他们也不怕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合理合法的,所承诺的又有哪一项没能实现呢?签订的合同上虽然有说毕业后包找到一份好的工作,可是你还没有毕业呢? 如果闹得太凶,那也好办,把公司的名字换一换,再租一个新的地点,重新装扮一下,就又是一个新的公司了。 杨大为靠着这样的手段,很快又聚敛了大量的钱财。他的骗子公司,也由一家而变成两家,后来更是一天一家的增长着。来学习的学生通常被宰得啥也不剩,到最后只能两手空空的怎样来怎样回去。 杨大为的快速崛起,很快引起了东阳其他三大势力的注意。他们向他发出警告,做事不要太过分了。杨大为只当没有收到,继续着他的大业。 三大财团见他不听话,便连起手来,试图用武力解决掉这个毒瘤,但是他们失败了。 论凶狠,还是杨大为的那帮人足够凶狠,毕竟骗了这么多年了,遇到难缠的,不仅要摆出凶巴巴的样子,还要有足够的武力值的。杀人灭口,栽赃嫁祸虽说不上家常便饭,但也熟练的很。况且他们的手里,还有国外的一批军火没有用完呢,原本是用来对付关客的,但是没有派上用场,现在拿来正好用在这几个财阀上,也不算亏了本。 一天夜晚里,枪声大作,连续不断的噼啪作响,把居民们吓得牢牢关紧房门,谁也不敢在街上乱跑。第二天人们醒来时,就发现新闻报道里多了好多的人事调用。半个月过后,城市中心那栋唯一一个八层楼的大屏幕上,已经出现了杨大为的面孔。他戴着金丝边眼镜,儒雅的讲着一些成为最大企业家的话。 好些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天就已经变了。 东阳的居民们惶惑了好些天,方才明白,曾经的统治者已经于那天夜里不断的枪响中消失了。一两个月里,街上都看不到行人,商店里面更是冷清一片,大多数的超市里竟只有一个销售员。居民们不知道上面的具体情况到底如何,所以通通躲在家里,看看会发生些什么。 当一切大局都已定了下来后,杨大为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了一分。既然在东阳市已经坐稳,那么就应该让那个年轻人吃一吃苦头了。他既然放过了我,就应该做好被报复的准备。人呀,不能太过善良,否则是要倒大霉的呀。 要想让年轻人吃一吃苦头,他身边的那个机器人就是一道绕不过去的坎。如果他有一个可供驱使的异能者,那就要好办很多了。 他正打算四方招揽异能者的时候,一则新闻报道的奇闻异事映入了他的眼帘:货车司机出于好心,顺道载了一名流浪汉后,一身巨额债务就离奇的消失了。杨大为开始感兴趣了,他仔细阅读了一遍,又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这个流浪汉,很可能就是异能者。虽然警方锁定犯罪嫌疑人是流浪汉,但在杀人现场只有一个黄色的背包,和一地的灰色羽毛。从黄色背包上,什么指纹也查不出来,明显经过仔细的处理了,所以根本那流浪汉没有办法。而那一地的鸟毛证明着,似乎有鸟雀飞了进来。从死者的伤口和玻璃破碎的情况来看,好像真的如此。 杨大为由此得出结论,这个流浪汉很可能会操控鸟类。他皱了皱眉,这么一点能力,和机器人一比较,是不是太弱小了一些?可是眼下也没有找到别的异能者,就先让这位流浪汉,去杀一杀那个年轻人的锐气吧,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异能者通常都是有很强大的能力的,也许是自己小瞧了他呢? 他又看了一遍报道,来寻找这位流浪汉的联系方式。遗憾的是,上面并没有记载,似乎是很怕人们去联系他。 没关系,他可以亲自去找他。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死人的现场,一家小旅馆附近。既然有了地点,那就容易很多了。 杨大为找了个周三的日子,来到了何佳汽车旅馆。 门童一手托腮,无聊的把玩着熊愁给他的明信片。这个大叔要是再能回来请他一杯酒就好了。他觉得大叔还不错,他很喜欢,如果是生活在奇幻的世界中,他一定跟着大叔浪迹天涯。就在他怀念着大叔的笑容和酒吧中醇厚的酒香时,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这人穿着洁白的西服,脸上笑意盈盈,一见就让人倍感亲切。 中年人正是杨大为,他瞥了一眼少年手上的卡片,只看到一片通红的颜色。“孩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啊?” 少年有些不高兴:“请不要叫我孩子,我已经是个大人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嫉恶如仇 杨大为并没有因为少年的无礼而露出什么不悦的神色。他仍然笑眯眯的说道:“小兄弟,你能把卡片递给我看一下吗?” 少年把明信片攥得更紧了一些:“先告诉我,你是来干什么的?” “哦,我只是来打听一些事情的。” 少年的眼睛亮了起来,“那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些报酬?” 看来年轻人已经干了不少次这样的行当。杨大为这样想着,微笑说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报酬?” 少年往酒吧的方向上一指,说道:‘至少得要请我喝一杯酒。’ 杨大为从怀中掏出钱包,摸出了一叠厚厚的红钞票,缓缓放在少年的面前,说道:“这些足够请你喝好多次酒了吧?” 少年傻傻的接过,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口中喃喃的说着:“够了,够了。” “那,你的卡片可不可以给我看一下?” 少年把熊愁赠与的明信片,交到了杨大为的手中。“给你吧。”说完,他就把钱揣在了怀中,往酒吧的方向去了。 杨大为翻来覆去的看了两遍,便已了然。他已知道该怎么联系这位神秘的异能者了。 …… 对于熊愁来说,世上没有什么比鸟儿更亲切的了。它们不会有太多的欲望,整天不是在觅食之中,就是在寻找栖息的地方。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懂得鸟儿的想法了呢?他也不知道。 别人都在上小学的时候,熊愁还在野外与鸟儿一起玩耍。他天生就和鸟有一种亲近感。春天的燕子,秋天的麻雀,都喜欢亲近他。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各种各样的鸟儿常常会在他的身旁雀跃飞翔。 熊愁对这些精灵一样的动物,非常的喜欢。他黄色的背包里常常装满了各种鸟儿爱吃的食物,回去的时候满当当的书包就会变得空荡荡的。 他的爸爸是一名富商,手底下是一家小有名气的汽车公司。妻子换了又换,而最开始的原配早已不知去了哪里。有一天从一名漂亮的女模特身边醒来的时候,他忽然感到了一丝倦意和困乏。 熊愁的爸爸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有个儿子,于是熊愁结束了在野外游荡的日子,开始被爸爸强制性的送入学校中。 熊愁的身边总是有两个保镖跟随着,确保他在上学的路上不会偏离路线,拐到某一个偏僻的小路上去。 熊愁一开始只是觉得父亲令人厌乏罢了,并没有想过要杀他。他和父亲虽然没有什么良好的感情,虽然有血缘上的关系,但也称不上特别的熟悉。他整天仍然背着那个装满鸟食的背包上学去。路上常有鸟儿相伴。由于有其他同学的缘故,所以鸟儿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落在他的肩头。 他不愿与别人玩耍,别人自然也不愿与他玩耍。老师多次点了他的姓名提问,他是一问三不知。每次考试的成绩,都是倒数第一名,成绩稳稳当当,从来没有变动过。老师三番两次的找他的爸爸谈话,爸爸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的揍了他好几个月,也不见熊愁有多大的长进,该是全校的倒数第一,还是全校的倒数第一。 熊爸爸没了辙,就干脆放任不管了。那些鸟用没有的学校课程不学也罢,等他年纪再大一点,亲自教一教他管理公司的方法,也就不用担心后继无人了。 靠着走后门,铺钱路,熊愁竟然也能凭着倒数第一的成绩,进了一所有名的高中学习。从那一天开始,他迎来了人生的第一个朋友。 朴慧是个聋哑人,听不见也说不了话,他只有一双明亮的眼睛还算能够用上一用。他对每个人都展现出善意的微笑。 记得第一天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朴慧孤零零的站在讲台上,沉重的书包坠得他双肩挺得笔直。熊愁原本是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突然发觉教室里没有了声音,不由觉得有些奇怪,所以就抬头看了看。 只见朴慧一个人强带着笑容,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谁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但学生们都已知道他是个聋哑人。他们张大了口,像看杂戏表演团一样,看了他一会儿后,面上都带着无声的嘲笑。 朴慧更紧张了。手心里已满是汗水。他试图阐明自己的身份,然而台下的听众们很明显没有看懂他的手势,他们看着他的目光就像看一个小丑。 朴慧偏过头去,求救似的望着站在一边的老师。这时候他发现老师的嘴角似乎也隐着一丝笑意,只是因为强自忍住而没有笑出来。 学生们笑出了声。朴慧虽然听不到,但他能从他们的口型中看出,那是一种更大的嘲笑。他垂下头去,从讲台上走了下来。他不愿面对着人们的嗤笑,他要躲起来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窘态,所以脚步匆匆的就朝最后一排走去。 熊愁就坐在那里,他的旁边还有一个空位。 朴慧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坐了上去,从此之后,他就成了熊愁唯一的一位同桌,也是最后一位。 高中繁杂的学业中,偶有空暇时间逗一逗哑巴,也是一件不错的乐趣。熊愁常常能看到,这位默不作声的朴慧,被一群学生围在中心,嘻嘻哈哈的取笑。熊愁强忍着心中的冲动,没有去理会。 但有一件事情发生之后,他就再也忍不住了。放学途中,几个调皮捣蛋的高个子男孩,把朴慧赶入了女厕所中,不让朴慧出来。男孩们听着里面尊严受辱的哭声,发出一阵极为高兴的笑容。 熊愁心中的火腾地一下就窜了起来,他怒气冲冲地冲向那帮男孩,照准最高的那位的眼睛,结结实实的便来了一拳。那男孩只感到眼珠子都快要破裂了,闷声惨嚎之间已经跌倒在地。 其余的两个男孩一见有人胆敢惹他们,便怒气冲冲的上去和熊愁打了起来。 熊愁的力量并不是很大,他只是出其不意之下,才能一拳打中一个男孩的眼睛。两人斗一个,熊愁很快落入了下风。他的胳膊,胸膛,腹部被拳打脚踢了数次,最后脚又被绊了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一个男孩想要如法炮制,也给熊愁来一个熊猫眼。他的拳头刚刚伸出,就听到晴天之中传来了一声清脆至极的鸟鸣。一只从未看见过的,带着些邪气的鸟儿从天而降,一下子飞到了男孩的面前,啄伤了他的一只眼睛。 男孩一只手捂着受伤的眼睛,一只手拼命地挥打着飞来飞去的鸟儿。他痛苦的哀嚎着,也疯狂的抓捕着那只奇异的鸟。 飞鸟的速度奇快,男孩根本碰不到。它在男孩的头顶乱飞,不时的在那一头乱发中用爪子扯那么一下。男孩更加生气了,在空中一阵乱挠。 熊愁站了起来,使劲力气,朝着男孩另一只完整的眼睛上就是一拳,把对方打得哀嚎了一声,也倒在了地上。 另一个男孩的胆子较小,一看见鸟儿啄伤了人的眼睛,便即撒腿逃跑了。 熊愁又朝躺在地下的人踢了一脚,只踢得满地打滚的男孩又惨叫了几声。那只攻击男孩眼珠的鸟儿,此刻一动不动的站在熊愁的肩头,脑袋不时的偏动一下。 熊愁一耸肩膀,肩上的鸟儿就振翅高飞,冲入了蔚蓝的天空中,消失不见。他看着鸟儿渐渐变成一个黑点,方才进入厕所中,把朴慧带了出来。 朴慧有些呆呆的,脸颊上犹有泪痕。 “他们都被我干掉了,你现在安全了。以后再遇到他们,不要怕,来找我,我保证打的他们哭爹喊娘。”熊愁笑嘻嘻的拍着朴慧的肩膀,说道。 朴慧茫然的看着。他抬起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嘴巴,示意自已又聋又哑。 熊愁这才想起来,这位同桌似乎听不到声音。他想了想,把朴慧的背包解了下来,从中拿出本子和一只笔,打开一页空白的页面,开始写着什么。 没过一会儿,熊愁就将本子递给了朴慧。 朴慧接过去,看到上面写着:以后有我罩着你,没人敢欺负你了。他抬起头来,感激的笑了一笑。 从那时候开始,熊愁就有了此生的第一位朋友,也是最后一位朋友。 他们两人每日形影不离,无论是在放学的路上,还是在上学的路上,总是并肩走在一起。鸟儿总是围绕在他们身边叽叽喳喳的叫,使得朴慧更高兴了。 一个优等生,一个差等声,竟然能奇迹般的相处在一起,实在很难让人想象。全校的师生们,都对这两个至交好友感到好奇。有些人试着和他们打交道,却发现很难融入他们的环境中,只是自找没趣而已。渐渐的,人们就开始对他们两人避而远之了。 他们两个人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变化,依旧每天开心的上学,放学。熊愁照旧在课堂上睡觉,朴慧照旧认真的上课听讲,谁也不影响谁。 自从与朴慧相处以来,熊愁才发觉,原来人也是可以与鸟儿一样,很可爱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离家 本来熊愁以为,他会和朴慧成为一辈子的好兄弟的,多一个人在人生路上相互照应,总好过自己独*索,但从高三的下学期开始,一切就都改变了。 熊愁的爸爸是当地数一数二的资本家,几乎所有人的饭碗都与他的公司挂上了钩,朴慧的父亲自然也不例外。熊愁老爸不仅是个财阀,而且还是个铁公鸡,在聚敛钱财,压榨工人方面也是名声在外。 一次的施工项目中,朴慧的爸爸爬上了十几层楼的高度进行作业。为了节省开支,公司并没有提供安全措施。朴慧爸爸由于劳累太久,精神一恍惚之下,直接从几十米的高空摔落了下来。 当救护车赶往工地的时候,朴慧爸爸就已经咽了气。 那几天朴慧没有上学。熊愁趴在桌子上,并没有睡觉,他时不时的抬起头来,会望向自己一旁空荡荡的桌子。 一两个星期后,朴慧再次来到了学校,只是面容憔悴,精神萎靡,明显一副没有睡好的模样。 熊愁叫他他也不理,推他的肩膀时,却被用仇恨的目光盯了一眼。虽然只有一眼,但那彻骨的含义还是让人很难忘记,熊愁只感觉从头凉到了脚底。 他努力的和朴慧谈笑说话,试图了解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朴慧没有再向先前那样笨拙的比划动作,只是冷冷的一言不发,仿佛在他身旁的不是一个人,而是空气。 熊愁从朴慧的身上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于是开始向周围的人打听。他的同学们虽然不是太喜欢他,但也经不住他的再三问询,还是吞吞吐吐的说了一些什么。 当他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股对父亲滔天的恨意席卷了他的全身。那时候他还没有想过要杀人,他对父亲的仇恨还没有到这么大的程度。他质问他的父亲,为什么不在工地上多做一些安全的保障?为什么在出事的时候不给一些赔偿的费用? 熊愁的爸爸说道:“既然吃这碗饭,那么在这之前就应该知道它的危险性。他既然选择了这个行业,就应该有事发的觉悟。” “你的心肠就不能软一些么?”熊愁握紧了拳头,强忍着泪水,抑制着平静的说道。 熊愁老爸蹲下来,抚着儿子的肩膀说道:“儿子,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你对别人的好,别人未必记得。所谓菩萨心肠,是没有饭吃的。” 从此之后,熊愁又是一个人了。他一个人上学,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睡觉,一个人放学。只有各种的鸟儿还与他相伴,叽叽喳喳,似乎在轻声的安慰着他。 而朴慧也变得更加孤僻了。他从一个优等生,突然一落千丈的变成了一个倒数第三名的差生。他的眼睛总是呆呆的,看什么东西都没有焦点。老师好几次在课堂上向他提问,在叫了十几遍之后才反应过来是在叫他,而他回答的内容也驴头不对马嘴,常常引来全班同学的轰然大笑。 熊愁试探着与他和解,可是朴慧于外界的事务根本不管不顾了,只是一味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 没过多久,熊愁的旁边又变成了空荡荡的桌子,同学们望着他的眼神中也充满了恐惧和憎恶的神色。 熊愁有些莫名其妙,想问同学,却发现同学都下意识的避开他,面上均带有一丝恐惧的神色。于是他翘课去朴慧的家里瞧瞧。 一觉老巷里的四十九号小屋,正被新来的一家人打扫着,而原先住在这里的朴慧一家人,则早已不知去了哪里。 朴慧突然消失了。这让熊愁感到一丝恐惧。 熊愁虽然也不太理会外界的事务,但也风闻过老爸是怎样对付那些闹事的家人的。往往在第二天,那些闹事的人就不见了踪影,而这样的事情不止发生了一次,所以已经很少有人敢向熊家闹事了。 熊愁难看的面容上,努力露出一丝微笑。他问着新搬来的住户道:“以前住在这里的人呢?” 一个戴着厚厚的眼镜的中年人,听到问话,停下了打扫庭院,倚在大门上说道:“你是说那一对孤儿寡女?他们好几天前就搬离了这里啦。” “你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了吗?” 中年人向着左右望了望,见没有人后,马上凑了过去,对着熊愁的耳朵小声说道:“我悄悄的跟你说,你不要告诉别人哦。”他见熊愁点了点头,于是继续说道:“听说那家孩子的爸爸施工死了,孩子妈妈想要一笔补偿费,来供养她的孩子继续上学,不过公司没有同意。孩子妈妈就闹啊闹的,搞得老板不耐烦了,就……”后面他没有说,而是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熊愁的脸上已是惨白的一片。“他们被杀了?” 中年人把食指竖在嘴边,嘘了一声,说道:“小声一点。那些老板,不都是这样干的吗?所谓大资本家,嘿嘿!”中年人冷笑了几声,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来人的脸色。 “他们会把尸体放在哪里呢?” 中年人神秘兮兮的继续说道:“那还用猜吗?当然是毁尸灭迹了。保准骨头东一处西一处的散落着,或者直接丢进了深不见底的河流中,保你任何人也找不着。他们这些大人物,有的是办法!” 一个年轻人自远处骑着自行车驶来,中年人马上闭嘴不言了。他重新拿起扫帚,开始完成还未完成的工作。 熊愁又连续拜访了朴慧的几个邻居,有认出是熊家少爷的自然支支吾吾,但大多数还是没有见过他的面,就和中年人一样神秘兮兮的说着八卦。每拜访一家,熊愁的脸色就苍白一分,等到拜访了遍后,他的脸色已苍白如纸。 晚上,出乎熊爸爸意外的,儿子竟然和他一同坐在了饭桌上。熊爸爸立刻让抱住自己胳膊的年轻女模特滚出去。他满怀欣喜的望着儿子,他以为儿子已经懂得了弱肉强食的道理,愿意继承自己偌大的家业,于是开口说道:“儿子,你是不是想通了?是不是觉得我说的话很有道理?” 熊愁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这样说,他只是想要求证爸爸是不是真的杀了他的同学:“爸爸,你真的把朴慧杀了吗?” 爸爸的笑容满面的脸,马上变得阴云密布:“你看我像个杀人犯吗?我从来不杀人的。” “可是别人都说你杀了朴慧一家。” “我的手上从未沾过鲜血。” “那他们一家人都去了哪里?” “我哪里知道?” 熊爸爸的火气噌得一下蹿了上来,他一拍桌子的站了起来,说道:“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质问我的吗?” 熊愁不答,而是继续问道:“你没有杀过人,但是却派了手下杀了人,是不是?” 熊爸爸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说道:“总需要有人来扫清道路上的绊脚石。” “我觉得你现在就是我人生路上的绊脚石。”熊愁仰着脸,很冷酷的说道。 熊爸爸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起来,他一手指着门外,说道:“滚,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了。”熊愁的目中有光华闪动了一下,随即转身离去。 熊爸爸看着他慢慢离去的背影,有些萧索,也有些忧伤,但他不会向儿子妥协的。儿子还不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 熊爸爸认为,总有一天他会吃尽苦头,哭着喊着回来的。 但他没有看到这一天。 熊愁刚刚走出了房门,熊爸爸就听到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响起,那是鸟儿拍打翅膀的声音。敞开的房门外,突然涌进了无数黑乎乎的东西,它们扑扇着翅膀,黑色的羽毛四处翻飞。 一群乌鸦飞了进来,并在极大的房间里横冲直撞。它们黑色的眼睛充斥着狂暴之意,一双双翅膀一直在扑打着,从未有休息的意思。一只极胖的乌鸦在餐桌上狂乱的飞舞着,把餐具和烛灯扫飞的到处都是。 一只乌鸦睁着凶残的眼睛,箭矢一般冲向熊爸爸的面孔,在其上面啄出了一个血洞。 熊爸爸惊恐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双手颤抖着捂着面孔上的伤口,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哀嚎。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与儿子争吵了一番而已,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乌鸦飞到了这里?他还在惶恐,困惑,迷惘的时候,背后的一扇玻璃门窗哗啦一声碎裂开来,一只有着尖尖鸟喙的乌鸦直直撞碎玻璃,飞了进来。它黑色的羽毛上面带着红色的鲜血,然而它似乎丝毫无所觉察,一双眼睛仍然凶残的注视着房屋内。 虽然熊爸爸的豪华房间空间很大,但也很快被乌鸦占满了。几乎每一平方米的空间内,全都挤满了乌鸦,黑色的羽毛就如同黑色的血一样,飘飘洒洒的落满地上,把光滑的地板直接铺上了一层黑色的绒毯。 一声女性的尖叫凄厉的在空间中回荡。是熊爸爸的那名美女模特。可怜的她还没有好好的享受,就被一群数之不尽的乌鸦葬送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会面 当熊爸爸终于清醒过来,意识到想要逃跑的时候,却已经无路可逃了,因为到处都是乌鸦,那温热的身躯,他不用伸出手来也能碰的到。浑身上下都在刺痛着,那是乌鸦在用鸟嘴不停的啄击着他。他拼命的挥舞手臂,想要挤出这个密闭的房间,但是只前进了一小步,他就再也没有力气了。 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血腥气也越来越重,引得乌鸦们更加的狂躁不安。它们暴躁的撕扯着这个富豪身上的皮肉,一不小心之下,碰到了哪一条动脉,鲜血大规模的喷溅而出,不久之后他就死了。 乌鸦们你争我抢的吞噬着血肉,没有一会儿的功夫,尸体表面就都残缺不全了。 此时的熊愁走上了流浪的道路。他不会再有家人了,从此之后,鸟儿就是他的家人,伙伴,朋友。 …… 安静的地下室内,有水滴不断的从楼顶上滴落而下,落在潮湿的土地上,‘叮咚’一声的融入了小水洼中。 熊愁躺在摇椅上,报纸蒙着他的头。他听着很有节奏的水滴滴答声,只觉得更加的安静孤寂。肯定是上面哪家住户的管道破裂了,所以才有水渗了出来。不过他不会去解决这件事情的,因为他从来不会在一个地方呆的太久。 漆黑潮湿阴冷的环境不是他所喜欢的,可只有这种环境更能使他隐藏起来,所以他只好将就着住下了。这里没有什么娱乐的设施,只有水滴不停落下的声音,算是唯一的音乐吧。 他想着小时候的那个大大的别墅,躺着两具孤零零的尸体,心中就有一丝悔意。爸爸肥胖的脸上,一定有着一双惊恐的睁大的眼睛,直直的注视着高高的天花板。有时候,熊愁睡着的时候,也会梦见那一双惊恐的眼睛,在无声的瞪视着自己。如果做到这样的梦的话,那么一晚上就会睡不着了,只好起身去做一些其他的事情,而通常的情况是,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直到第二天的黎明。 可是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的话,他还是会选择这样做的。他不能就这样让自己唯一的好朋友,不明不白的长眠于某地。他总觉得自己应该要为朴慧做些什么。 朋友已死,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给他报仇了。 别人议论他很残忍,连亲生的父母都可以残忍杀害,可是他没有办法呀,不驱使群鸟进行攻击的话,真不知道应该如何才能替朋友报仇。他没有爸爸的力气大,也没有敢于直面对方的勇气。 有一种葬礼称为天葬,人死之后,就将尸体放在野外,静等着鸟儿来啄食。据说这样,灵魂就可以得到解脱,不再被束缚。 熊愁想着,自己也算是给老爸进行了一场天葬,祝福他的灵魂在天地间自由的翱翔吧。 叮铃铃,叮铃铃,单调的手机铃声响起,不停重复着。他这段手机铃声也不知响了多少年,一直没有换过。 熊愁把报纸从脸上拿开,将手机放在耳朵附近,极其慵懒无聊的说了一声:“喂!”那声调好像是从乱葬岗中爬出来的死尸说话的声音。 不过对面那人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出来。平和的声音从对话中传来:“请问是嫉恶如仇网站的主办人吗?” 光听他的声音,熊愁就觉得说话的人一定是个正人君子。熊愁觉得生意来了,整个人瞬间精神起来,“是的,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的吗?” “电话里面说不清楚,我们可以找个地方仔细谈谈吗?” 熊愁已经有好些天没有开张了,他虽然酷爱隐蔽的地方,但也想住一住高档的酒店,品尝一下高档的红酒。既然这个人能主动找上门来,那么就一定了解了自己的做事规则。不论成与不成,先去见一面在说。“您定一个时间地点,我会去的。” “不怕我是警察,来抓你吗?” 熊愁轻笑一声,说道:“我办了这么多年,你看我有被抓到过吗?”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在纸上写字的声音,似乎在记录着什么。电话那头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在东阳的意品小轩见,时间就你定吧。” “行,那就明天上午十点吧。”说完,熊愁就挂断了电话。 …… 意品小轩对于东阳市的市民们来说,或许并不陌生,但是对于刚来没多久的熊愁来说,还是有些难找。在市中心的商业街,每走个一二十步就是十字路口,而街边的商店又很繁多,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标语,实在很难让人认清自己走到了哪里。 熊愁跟着手机上的定位软件走了老半天,到了地方后一问,才发现还是找错了地方。看来手机定位也是不靠谱的。他本打算提前个两三小时,先到达地点观察一下环境的,看来是不可能了。 他抛开手机的定位不看,开始四处问询意品小轩该怎么走。也许他的样貌有些像外国人的缘故,当地的人们倒是很热情的指明着方向。没费多少时间,熊愁就在一处十字路口的交叉处,看到了绿色的四个闪烁的小字:“意品小轩”。 他穿过公路,大致四处看了一眼,发现年轻人很多,而且大多成双成对,看样子这个意品小轩是个有名的年轻人约会场所。 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是上午的九点钟,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熊愁随意的走进店中,又向上去了二层楼上看了一看,人满为患,不过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员,他所观察到的都是普通人。他来来回回转了三四圈,没有看到一个像警察的人员。 就在熊愁准备溜达第五圈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正是之前接到的电话号码。 “喂” “我在二楼的八十八号房间里等你。”那个和蔼的男性声音说完之后,就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熊愁穿过人群,在另一边找到了八十八号房。他先是站在门外四处扫视了一番,然后又听了一会儿,方才敲门走了进去。 屋里只有一个中年人,带着老式的金边眼镜,一头寸许短的头发,上半身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正一脸和蔼的看着进来的人。 熊愁回头把门关好,然后把背着的包放在膝头。他不知从哪里又买到了一个黄色的背包,它的口同样是开着的,黑乎乎的里面似乎有红色的光点在移动。 他看中年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和蔼可亲。他对中年人很有好感。 “您就是’嫉恶如仇’的站主”,中年人微笑的问,语气里明显有些不相信的意思。 “难道我不像?” 这个中年人自然就是杨大为了。他笑了笑,说道:“我以为会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你以为是一个满腔热血无处洒的少年?” 杨大为没有回答,而是摸出了一张照片,从桌子的一边缓缓的推到了另一边。 熊愁拿起照片看了看,只见上面拍的是一个年轻人,他打着黑色的领带,穿着黑色的西服,双手打在讲桌上,正在向着底下的人慷慨激昂的讲着什么。 熊愁只是看了一眼照片,就不再理会了。他盯着杨大为的眼睛,说道:“你想让我杀他?” “不错。” 熊愁把照片夹在中食二指之间,不断的翻转着,口上说道:“你知道我的规矩的,我不杀好人。” “照片上的人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为了佐证自己所说的话,杨大为从身后的一个文件袋中,拿出了许多材料,他把这些材料放在了桌子上。 在熊愁拿起材料,匆匆浏览的时候,杨大为开始解说了起来:“他叫关客,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跻身于平乐市的上流社会的,很突然,又有些莫名其妙,而按照我的想法,无疑是拍买屁的功夫一流,所以才能获得上位者的欣赏。平乐市的第一大帮派你知道是谁吧?” “有所耳闻,似乎是红岗帮。” “不错,我曾经也是红岗帮的一员,可惜现在不是了,自从这小子上位以后,就把红岗帮搞得鸡犬不宁。他大肆排除异己,才刚刚上任不久,就死了好多人。一直以来,平乐市都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流血事件,自从他出现之后,死亡数字成直线飙升的趋势,打架斗殴更是家常便饭。” “听起来确实该杀。” “远不止于此。这个年轻的领导者若是有些才能也就罢了,偏偏也就是个一窍不通的人。手低下的公司原本还有些盈利,经他的手一整,马上变得亏本了。平乐市的许多大公司都是怨声载道。要不了多久,繁荣的平乐市就会在他手里衰败下去的。” “他人怎么样?”熊愁随意的问道。 然而杨大为却很上心。他稍微思索了一会儿,就说道:“贪财好色,实在小人一个。我侄子的女人因为被他看上了,直接被他诬陷成了诈骗犯,坐在电椅上被电死了。”说完,杨大为的脸上就露出了伤感的神色,似乎他和自己侄子的感情非常的好。 第一百二十四章 沙滩 熊愁盯着悲伤的杨大为看了好大一会儿,试图寻找出对方脸上的作伪痕迹。杨大为恍如没有察觉一样,优然沉浸在悲伤中,好长一会儿后,他似乎才发觉熊愁一直盯着他看,于是诧异的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熊愁笑了笑,说道:“我虽然替人除恶,但也是需要报酬的。” 杨大为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知道熊愁答应了这件事情,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神色,连连说道:“价钱方面好说。我虽然已经离开了红岗帮,但是一点余额还是有的,您尽管开口,只要我付的起,就绝不会推诿的!” 熊愁拿出一张明信片,用签字笔在背面上写下了一个账号,递给了杨大为,说道:“先预付一半的定金,事成之后,再把另一半也打到这个账号上。” 杨大为收起明显片,很爽快的说道:“没问题。” 熊愁见事情办妥,便背上那个黄色的背包,走出了房间。 一直微笑着的杨大为见他人走了出去,立马恢复成了平静的神色。他喃喃自语着:“也不知道这个人靠不靠谱啊!姑且一试吧。” …… 平乐市的最东边有一处著名的景点,每年夏天来到这里游玩的人很多,你可以在这里看见各种各样肤色的人。在海浪和沙滩的模糊交界处,摆放有许多太阳伞,伞下三五成群的聚满了人。 其中有一处的太阳伞不止一个,而是四五个簇拥在一块儿,隔着不远的距离,同样也有三四个大的太阳伞摆放着。这两处的大伞,颜色不一,有红,有黄,有紫,有蓝,五颜六色的,十分绚丽。 令人奇怪的是,有较多太阳伞的地方,下面只躺着一个年轻人。他戴着深色的墨镜,双手搁在脑后,看不清他的眼睛到底是睁着的还是闭上的。他穿着白色的衬衫,领口处的两三颗纽扣已经解开,露出了里面有些微黑的肤色。 而相隔不远的地方,是一个剧组正在忙着拍摄。穿着黑色单衣的工作人员,肩扛手提着各种各样的工具,围绕着中心忙个不停。他们的脸总是会暴露在太阳底下,汗水布满了他们的面颊。 在人群的最中央,拍摄的是一个上身同样穿着白衬衫的女人,她同样坐在躺椅上,但没有戴上墨镜,而且旁边还有另一把躺椅,那把躺椅上同样有一个人,只不过是个中年人。中年人和白衬衫的女人在说着什么,他们两人的脸上时时带着优雅的微笑。 独自占有五个大遮阳伞的自然是关客了。他安排人组织了沙滩上的拍戏,本就是为了来此欣赏一番大海的景色。一见物品中有许多的大遮阳伞,立刻安排人为自己摆放了五个。不过此时他倒没有去欣赏大海无边的景色,而是真的闭起了眼睛。 但是他也没有在睡觉,而是在试着去想某一个人。他现在就在想象导演的模样。有些发胖的脸和发胖的身材,戴着一顶灰白的鸭舌帽。他试着去了解这个导演的想法。起初一无所获,但时间久了之后,大约有半个小时吧,他就能感知到导演的一些想法。 “这女演员真不赖,要是真的经过一番训练,绝对能上好莱坞。可惜这个剧本太烂了,白瞎了这么好的演员。” 关客只读懂了这句话,他再想要继续时,思维犹如撞入了黑暗中一样,一无所获。但是这样已经让他很满足了,毕竟他真的能读到一个人内心的话了。他不由得微笑了一下。 他拿开墨镜,望着头顶上五颜六色的伞,心情终于舒畅了一些。这些天来,关客已经拜访了好多次刘子君了,没有一次不是被拒之门外的。她要是抱怨几句还好一些,问题是每次去,房间里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就算你把房门敲烂,里面的人也不会应你一声的。刘子君的家里已经被秘密监视了好几天了,她确实是在家里,早晨的时候总会出来浇浇花,跑跑步,但是她就是不愿意见关客,连搭理都懒得搭理一声。 关客很无奈。虽然公司里已经有能人在操控了,但他还是有一些不踏实的感觉,就如同孤身一人,走在数万米高空的一条钢索上,稍稍踏错一步,就会从高空中坠落。他感觉自己的身边全部都是危险。 也许是因为掌控自己公司的人,并不受自己掌控的缘故,关客的安全感特别的低。他瞅了瞅远远的站在一边,把头仰起来接纳阳光的小萌,心中想着,这也是一个不可掌控的因素。看似她是我的保镖,但她实在太过强大,随时可以来,随时可以去,无人可以阻挡,也无人敢于阻挡。 他需要拥有更多的能力来保护自己的安全。那种不安一直像一条毒蛇一样,对着他嘶嘶的低鸣。关客有想过去武术馆或者跆拳道一类的地方训练过,但由于这是长期的过程,而且收效也不一定太好,并且耽误时间,就暂时先放弃了。 他觉得他还是需要从自身的异能身上着手。为此,他虚心请教雪儿,有什么可以提高这方面的能力。 雪儿没有明确的关于这方面的提升方法,但是却为关客指引出了一条道路。 雪儿说:“自从我知道自己可以愈合鸟儿的伤口后,更多的动物找上了门来。那时我还不知道,之所以有这么多受伤的动物,完全是基地故意弄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训练我的能力。我很喜欢动物,看到它们总是能让你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美好,所以每有受伤的麻雀,小狗,兔子,我都会为它们疗伤。起初能治疗三四只动物就是我的极限了,那时就会头脑昏沉,想要睡觉,无论再怎么抚摸动物受伤的部分,也不会使其好转,后来,一天内渐渐可以治疗十几只动物了,再后来,我甚至一天之内可以治疗上百只受伤的动物,其中还包括狮子老虎一类的大型动物。” 关客疑惑问道:“这些大型的食肉动物不会攻击你吗?” 雪儿说道:“那时候我很小,根本不明白狮子老虎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它们毛茸茸的很是可爱,和兔子麻雀一类的没有多大的差别,只不过是体型比较大了一点而已。在我想来,当时周围一定有很多保护我的人存在,以防止那些凶猛的野兽真的吃了我。” “你的意思是孰能生巧,多多练习自然能够提升本领?” 雪儿没有说话,但是她眼神中的含义明显在说就是如此。 关客听完了雪儿的一番话,就想着怎样寻找到一个练习的方法。他的唯一的与众不同的方面,就是通过接触预感到别人的未来。精神方面的东西,总是诡异莫测,难以捉摸,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从何练起。 他想来想去,既然是思维方面的特长,就应该从思维方面练起。于是他开始尝试着在夜晚中打坐冥想,在白天不断的观察着人们,并在脑海中思索。一开始还没觉察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在有一次酒席之后,关客习惯性的对着一个人思考的时候,竟意外的读到了这个人内心的想法。 灵光一闪之间,关客就明白了自己应该要往哪个方向,发展自己的长处。反正各个公司的要务,不需要自己来管,他只需要每天陪着雪儿拍戏就好,所以有大把的时间进行联系。像在刚才探查导演脑海中的想法,也是一种尝试联系。 通常要了解到别人的内心想法,大致与两个方面有所联系。一是对方的防备状态,如果要探查的对象,神经一直处于防备的状态,就很难了解到他真正的想法;二是对方的精神力量很强,关客自然探查不到什么了,不过就关客的感觉来说,除了雪儿的想法很难探知以外,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精神力量比他更为强大的人。 那个导演虽然面容严肃,看着是在拍戏的样子,可是内心还是有一种强烈的戒备感,所以关客只能读到他内心的一句话。看来人果然不可貌相啊。 自从关客研究出来了这个能力后,他就经常勤加练习。孰能生巧这句话果然是不错的,精神力量虽然不可触摸,也不能看见,但是他还是觉得强大了一点点。他一开始只能在五六米的范围内感知到对方的想法,而现在三四十米之外人的想法也能感知到了。 虽然因为精神力量的渐长,关客很有些高兴,但是也因为他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而感到心情沉重。他试图摆脱这种精神上的困扰,甚至真的请了一个精神方面的医生,来指导自己,然而这一切还是无济于事,那些黑暗的,邪恶的,沉重的怎么也无法忘记。虽然从别处得来的也有些快乐的事物,但总不及那些沉重的更让人印象深刻。 幸福的人生总是很相似,而不幸的人生总是各不相同,所以才让人印象深刻,难以忘怀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穿着卡通衬衫的男人 头顶上方的天空是轻浅的蓝,很干净,也很纯粹,而下方大海的颜色则是幽深的蓝,看不见里面到底有什么。关客向着海天连在一起的边界线望了过去,大海的辽阔无边,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宽广似乎也感染了他,让关客心中还残存的一丝阴郁一扫而空。 关客曾想过用自己新获得的能力,去读一读刘子君的想法,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实现。他连刘子君的面都没有实现,就更别提了解对方的想法了。 自从关客知道自己能感知别人的想法之后,他顿时觉得自己似乎强大了不少。当危险再次降临到身边的时候,他相信自己可以提前逃掉的。 关客看着雪儿一本正经的和中年男演员对戏,心中充满着一股淡淡的喜悦之情,当然,还是有些不太对味。不过这也没有办法,谁要她非要想做个演员呢?总是要和别人打交道的。 就在他想要重新戴上墨镜,躺在摇椅上读一读其他人的想法时,远远的走来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年轻人。他在关客的耳边低语道:“老大,有人找你。” 关客心想,一般的小商小贩若是来见自己,恐怕早已被人挡了回去,而这个年轻人既然报道了有人找自己,那么这个找自己的人就不会是小商小贩了。“什么样的人?” “满脸的络腮胡子,但是身上却穿着一件黄色的衬衫,上面画着一个超大的米老鼠。” 看来还是个很有童心的人。来人充分引起了关客的兴趣,他决定去见上一见。但在见面之前,是必须让小萌跟着的,毕竟有六个月的安保期限呢,不用白不用呀。 …… 第一眼看到熊愁的时候,关客以为对方是一个极其邋遢的人。熊愁坐在辉煌大酒店一楼的一张圆桌上,正在啃着一根超大的鸡腿。他的两手上全是油渍,大络腮胡子上也是斑斑点点的,他的吃相表明他好像好几天没有吃过饭的样子。 等到离近了观察后,关客才发觉除了油渍以外,这个粗犷的汉子身上的其他地方,是非常干净的,画在前面的大米老鼠,黑白分明,嘴角弯出一个很大的弧度,一双大大的黑眼睛正俏皮的看着自己。 关客坐在熊愁的对立面,而小萌则站立在他的身后。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引起小萌的注意的,她进入大厅之后,只是看了熊愁一眼,就跟在关客的身后,不在理会了。 虽然小萌对熊愁并不是很感兴趣,不过熊愁却开始对小萌产生了兴趣。他胡乱擦了擦油乎乎的嘴巴,盯着小萌说道:“她智能化的程度很高嘛?” 关客盯了一眼那个放在熊愁双膝上的黄色背包,微笑着回答道:“她是个称职的保镖。”刚进入大厅里的时候,关客就觉得这个黄色背包里面的气息很诡异,似乎藏着一个活物。现在近距离的观察之下,他发现这个黄色背包似乎是开着的。 也许是精神力变强的缘故,关客对危险的触觉十分的敏锐,他本能的从黄色背包那里,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信息。 小萌注意到了关客的举动,也向那个黄色背包投过去了视线。 熊愁把双手放在黄色背包的上方,阻挡住了两人的视线,说道:“我听说这家酒店是一个叫关客的年轻人的,你就是关客吗?”他皱了皱眉,一脸嫌弃的看了看桌上已经扫光了大半的饭菜,继续说道:“这酒店经营的不怎么样啊?你看这鸡肉,像我这样牙口好的人都嚼不动,更何况是那些老年人?还有这个西红柿炒鸡蛋,这蛋里怎么还有臭味?” 关客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对方一个劲儿的数落着饭菜的不好。熊愁说的唾沫横飞,几乎每一样菜都点评了一遍,就是一碗米饭也挑剔了半天,说饭没有煮熟,嘣得他牙齿都快要掉了。 关客知道他在找茬,但却没有说一句反对他的话。他微笑着静静的听着熊愁将近一个小时的唠叨,等到他终于停了下来后,便一拍双手,把主厨叫了过来。 一个面目黝黑,大约四十多岁的厨师走了过来,微微弯腰说道:“关董,有什么吩咐?” “再给这位兄弟做一桌子菜,捡你拿手的,多做几样出来。这位老兄的所有消费,都算在我的头上。” 主厨虽然感到很诧异,但还是遵从的点了点头,回答了一声是之后,就继续往厨房里忙碌了。 关客吩咐完之后,微笑着问熊愁道:“可否满意?” 熊愁勉为其难的说道:“也差不多了。” “不知应该怎样称呼老兄?” “直接叫我名字,熊愁就行了。” “不知熊大哥来平乐市是做什么的?” “做一桩买卖。” 这时一个服务生走了过来,把桌子上的残羹剩饭收拾干净。很快,厨房里就送来了第一道菜,是一碟清蒸鱼。 熊愁毫不客气的拾起筷子,从还冒着热气的碟子里,捡起一块肥美的鱼肉,放入了嘴中。 关客趁机又向黄色背包那里看了一眼。一条漆黑的缝隙中,有一道红光一闪而过。 关客心中惊疑不定。以前都是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危险感觉,而现在,从那个黄色背包里感受到的危险,却更加真实,更为可怕。他再次用笑容来掩饰自己的不安,继续说道:“什么样的买卖?” 熊愁毫无形象的从嘴中吐出一根超大的鱼刺来,用还滴着汤水的筷子,极其无礼的隔空点了 点关客的脸,说道:“保密,不能告诉你!” 关客很想过去扇对方一巴掌,把熊愁高昂着的下巴压在桌子上。不过他没有这么做。他集中精力来窥伺熊愁心中的想法。 只见一时之间,关客的双眼忽然变得幽深起来,在最底部的深处似乎闪过一抹幽蓝的亮光。 熊愁只觉得脑袋深处忽然一痛,眼前一黑。 背包里的鸟儿似乎感觉到了主人受到了威胁,就要冲出来。 熊愁的一双手忽然放下了筷子,牢牢的捏住黄色背包的袋口。他的脸上已不再是吊儿郎当的表情,而是充满了严肃。他盯着关客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关客的内心其实同样惊讶不已,只是他并没有将这种情绪表现在脸上。从刚才的一窥之中,他只读到了“目标,是好是坏,杀死”等几个字眼,但能够知道这些,就已经足够。 关客不着痕迹的向小萌的身边靠了靠,然后双手十指互相交叉在一起,颇有老板模样的说道:“你要杀我?” 小萌闻言,一双望着天花板的眼,终于回转过来,牢牢的看向熊愁。 背包里的小鸟安静下来,不在左冲右突。熊愁也不在牢牢的捏紧背包口,稍稍放松了些,但一双手却没有就此拿开。“看来你不是一个普通人,竟然知道别人在想些什么。” 关客向后挪着椅子,直至紧挨着小萌的身旁方才停下来。他说道:“不论我是不是普通人,都不是可以被随便杀死的。我这位保镖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手脚上的功夫也不见得比壮汉差。无论你的背包里装的是枪,还是雷,或者其他杀伤力巨大的东西,我相信她的速度总会比你快上一步,所以在你动手之前,最好考虑考虑是否有成功的可能。” 熊愁看着远远相对的关客,一笑说道:“那你为什么不马上让你的保镖击杀我呢?” “因为我觉得咱们还有商量的余地。”关客重有十指交叉的放在胸前,身体更向后面倾斜了几分。 一直盯着熊愁的小萌,手里面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手枪,小巧玲珑,非常秀气,但是熊愁可不认为那是一把玩具枪。熊愁看了小萌一眼,发现小萌的目光看似木然,但其中却有一丝警惕的意味。熊愁明白,只要他有任何异常的举动,小萌手里的袖珍小枪就会毫不犹豫的射向自己。 “怎么个商量法?” “为什么想要杀我呢?我特别想知道原因。”关客老神在在的开始抖起腿来,然而双手之间却已满是汗渍。他察觉到那个黄色背包里面,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盯着自己,这种感觉始终挥之不去,即使他已经退离餐桌好几米远了,仍然有被冰冷的毒蛇盯着的感觉。他表面上是满不在乎的模样,但其实内心也十分的紧张。只要一发生什么特殊的状况,他就会快速躲到小萌的身后。反正小萌拥有着超强的肉身,想来承受一击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不过熊愁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竟真的讲起原因来。他说道:“听说你上位的手段很不光彩。抢别人的女人,暗杀同门,而且没有多大的本领,全靠拍马屁才赢得上位者的欢心的。当上了老大之后,只管游山玩水,整天不务正业,陪着二三线的小明星瞎溜达。像你这样只知追欢逐乐,只给别人带来痛苦的人,难道不应该杀掉吗?” 第一百二十六章 归去 关客虽然还是用极其平静的目光注视着对方,但是内心里面却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样单纯的人。看他的模样,应该是很成熟的才对,没想到也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还幻想着自己是虚幻武侠世界中的侠客,为别人打抱不平呢。 对付这样的人,只要投其所好,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好人就行了。关客很怀疑有人在引导着熊愁向他报仇,而算来算去,和他结仇最大的,只有杨大为了。 “是一个叫杨大为的人和你说的吗?”关客终于问道。 熊愁说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当然要保守秘密。所以你就不要试图追问了。” “好吧。我只是感叹一句,现在已经是二九八一年了,怎么还会出现你这样年轻的古板人物?” “我并不觉得自己很古板。” “那你为什么单纯的认为我是一个该死的人呢?似乎在你的心中,只有黑与白,好与坏的界限,这还不够古板,不够单纯么?” 熊愁听着这些话,内心早已有了一丝动摇。杨大为和善的表情,本身就能让人先入为主的认为,对方是一个善良,亲切的长者,那么相反的,与之敌对的则必然会引起熊愁的敌视。如果这样想来,那么杨大为一开始就是打算利用他,借他这把刀杀掉自己的敌人。至于杨大为给的许多资料,可以只截取一部分,再进行修改一下,就是另外一个版本了。 更重要的是,他不一定能杀死关客。不提关客身后的机器人,就是关客本身能够读懂他人内心想法的本领,就已足够让人忌惮。拥有这样非自然本领的人,都是不可小觑的存在,谁还知道他会其他一些本领呢? 想完这些,熊愁决定还是再观察一阵子,看看这个叫关客的年轻人,到底是不是如同杨大为所说的那样不堪。 “是你想得太过复杂。我更喜欢单刀直入。”熊愁说完,便慢吞吞的擦了擦油乎乎的嘴,将黄色的背包重新背在身上,然后慢悠悠的走出了酒店。 在这个过程中,小萌一直盯着他,不,准确的来说,是盯着他的黄色背包。 关客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弹。他想了想,还是拨打了一个电话。几分钟之后,一辆黑色的轿车驶到了酒店的门口,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其貌不扬,刚刚二十出头的模样,但是关客却一点儿也不敢怠慢。这是祝严推荐的人才,同样姓祝,名字叫什么关客已经忘记了。 关客起身笑道:“有一件事情需要麻烦祝小哥一下。” 祝小哥神情严肃,表情和他的穿着一样一丝不苟,说道:“关董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关客便把熊愁的样貌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并希望祝小哥盯住他。“即使他发现了我们在盯着他也没有关系,唯一的一点要求就是,不要激怒了他。他在平乐市的衣食住行,各种消费都算在我的头上。” 祝小哥严肃的脸,忍不住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不过他并没有多问,而只是点了点头,便又回到黑色轿车上,驾车走了。 关客和小萌站在酒店的门口,注视着这辆车驶远,方才回到酒店里。 “要不要解决掉他。”一直冷冰冰的小萌,突然开口说道。 关客诧异的望着她:“我还以为你真的是一个机器人,从此不在说话呢!” 小萌的两道秀眉微微一皱,似乎有发飙的迹象。 关客赶紧岔开话题道:“不需要。也许他一开始确实是想要杀我,但在刚才的一席谈话中,他的想法明显被动摇了。我觉得他并不一定会成为我的敌人。” “所以包他的一切开销,都是为了向他示好?”小萌问道。 “不错。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来得好。” “你有多少存款?” “不到三万。” “那络腮胡子要是吃喝玩乐超过了三万呢?” 关客面现一丝尴尬的神色,他支吾着说道:“这个,嗯,这个,要不先从各个公司里面支点钱出来,下个月再从我公司里扣好了。” …… 因为钱不用花自己的,所以熊愁游遍了平乐市的山水,逛遍了商场,买了一大堆的东西。这些东西里面大多都是食物,包装精美,小巧玲珑,而且口干极佳,只不过就是贵了一些。他每天六点多钟出门,然后晚上六点多种回家,玩了个不亦乐乎。 熊愁当然察觉到了有人在跟踪他。要是换了以往,他肯定是非常讨厌跟踪的,不过现在却很喜欢,因为买过东西后,这帮跟踪的人就会过来帮他付账的。 熊愁从北游玩到南,把各家有名的饭店吃了个遍。期间和他人访谈聊天,间或问道平乐市的老大是谁啊,人怎么样啊这些问题。人只道他是随便问问,所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大多数人对这位平乐市背后的年轻人,既没有过高的评价,也没有过低的毁喻,只是说他太过年轻,有些弯弯道道还是不够明白,所以一些地方治理的也并不是很好。 熊愁不置可否,一笑之后也就不在理会。 如此游玩了将近十天之后,熊愁还是背着那个仅有的黄色背包,登上了飞机,返回了东阳。他虽然孤身一人来到平乐,但回去的时候却有很多人与他送别。 关客,小萌,那位祝姓小哥,全都在飞机场,目视着熊愁坐的飞机,慢慢驶离机场,飞向天空。平乐市的各大媒体,疯狂的在机场拍照,急于把这一热点率先发出来。 人们纷纷猜测,能够使得这么多大佬到机场送别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物?有的人说那当然是更大级别的大佬了,即使不这样想,人们也会猜测是哪位名人贵族,然而他们都猜错了,关客一行人送别的,也只是一个懂得如何与鸟儿相处的孤独旅人罢了。 就在几个人为熊愁送行,一众记者都在疯狂拍照的时候,飞机等候大厅的二楼上,有两个外国人正在凭栏眺望。他们也看着渐渐飞得越来越远的飞机,只不过偶尔会时不时的扫向被闪光灯围绕着的关客几人。 这两个人模样相似,但是肤色却很不一样,一个皮肤特别的黑,一个皮肤特别的白,看样子像是一个非洲人和一个欧洲人。他们各自穿的衣服也和自己的肤色很配,黑人穿着黑色的西服,白人穿着白色的西服。两人全部戴着同一款黑色的墨镜,颇有点联邦特工的感觉。 黑皮肤的人说道:“我们已经查明了s000号就在那个年轻人的家里,为什么还不抓他呢?” 白皮肤的人说道:“头儿说了,不能惊动太多的人。你没看到有很多人在旁边观察吗?”说完,他就朝着另一个方向努了一下嘴。 黑皮肤的人朝努嘴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拐角处也有一个欧洲人。他的臂膀上肌肉隆起,双眼也戴着一副墨镜,嘴巴在不断的动着,似乎在嚼口香糖的样子。 “别在看了,被发现了可就不好了。”黑皮肤的人闻言,便低下头去,朝着闪光灯里的关客看了一眼,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开始行动呢?这个地方我已经待腻了。” “别着急。狩猎需要耐心。不要惊扰到猎物。只要这里的事情热度降了下来,我们就可以行动了。” “那边那个拐角处的人是谁?” “我猜是张腾梓的人。” “哦,大哥为什么这样认为?” “他虽然四处乱看,但总归是要往那个机器人上面瞅上几眼的。” “那个机器人难道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那是博士的机器人。” “就是那个杀死张委员儿子的那个机器人?” “你的记忆力还不错嘛!终于想起来了。” 二楼的栏杆上有一群人在观看着下面的拍摄景象,而两人之间的谈话就好像随意的聊天一样,所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拐角处的那个欧洲男人,为了不引起注意,总会不停的变换位置。每到一个新的地方,他都会向下面小萌的方向处望上一眼,然后再若无其事的看向他处。 底下的关客等人,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人在监视他们。大厅里面人流如潮,喧哗声,吵闹声也降低了人们的警惕。关客没有特意的运用自己的能力,所以不知道有人在窥视他,而小萌虽然站着一动不动,双眼一直看着飞机渐渐在天边变成黑色的小点,但她凭借着超强的战斗直觉,已经感受到了许多道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即使他们在保镖的护送之下,慢慢的离开了飞机场,小萌仍然能感觉到,有几道依然在追随着她。 小萌略微用红外线扫描了一下,立刻在人群中扫出十几个身体强度异于常人的人。这些人无不肌肉虬起,精神干练,明显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人。她的表情依旧是冷冰冰的,但整个身体却靠的关客更近了一些。 第一百二十七章 杀身之祸 “波音七四二七已经起飞,所有乘客请系好安全带。”一个甜美的女声在飞机舱里回荡,不知是真人发出的声音,还是机器的电子女音。 熊愁靠窗坐着,低下头仿佛睡着了。他自然注意到了平乐市的各位大佬,目送他的场面,不过他不在意。当一个面带甜美的职业微笑的空姐迎面走来时,熊愁睁开了眼睛,提出了一台借用笔记本的要求。 空姐什么也没有问,仍是面带微笑,极有礼貌的回答道:“好的。”然后就极其优雅的换转身走开了。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那个空姐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回来,她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的变化,双手上已经捧着一台笔记本了。 熊愁接了过去,道了一声谢,就打开了电脑。他打开自己主办的网站,将正在进行的任务一栏中,“杀死关客”的进度标为失败。后面的原因一栏里,则写上“目标与描述不符”几个字。做完了这些事情,熊愁也没有浏览网上信息的意思,直接关掉了电脑,真的躺靠在椅子上睡了起来。 空姐轻轻走过,将笔记本拿回。她看了一眼被熊愁紧紧抱着的黄色背包,似乎有些不解,这样一位粗犷的汉子,怎么还如此心疼一个背包? 几乎是在“嫉恶如仇”网站刚刚更新过后,在办公室中坐着的杨大为就发现了变化。他紧蹙着眉头,盯着那个“目标与描述不符”看了很久。这几个字当然不是指熊愁找错了目标,而是熊愁觉得要杀的目标并不是杨大为口中的恶人。 杨大为虽然远在东阳,但是在平乐市也是有眼线的,那里发生的事情他清清楚楚。仅仅是大酒店中的一席饭,关客就把潜藏的危险化解了,他还真的小看了这个年轻的小伙子。 更让他感到生气和恼火的是,这个熊愁为什么不听自己的话呢?他最讨厌和自己对着干的人了。这一年来诸事不顺,心中常常憋着一口闷气,急需要找到一个宣泄口来宣泄一番。 门外的走廊里有脚步声响,十几个身穿黑衣的人员走了进来,整齐的在门口排成了一列。 杨大为没有看向他们,仍然直勾勾的盯着那几个“目标与描述不符”的字。顿了一顿之后,杨大为起身,从桌子上拿起了两三张照片,递给了为首的一个黑衣人,然后再次坐回了椅子中。 他轻轻的说道:“不论用什么样的方法,把这个人杀掉。” 一排黑衣人反复传看了照片一会后,那个带头的黑衣人说道:“是。”便走了出去。 照片上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面貌特别像是外国人。他的黄色衬衫上画有一个大大的调皮米老鼠,背上背着一个有些时尚的黄色背包。照片反面的空白处,写有两个字,“熊愁”。 这一队黑衣人把照片上人的各种特征记牢之后,走出了公司的大楼,就用打火机点燃了照片。既然头儿说不论用什么方法,那也就是不管这人死后的影响如何了,反正杀死对方是第一要务,其他的都要向后排上一排。 什么也没有察觉的熊愁,一无所觉的来到了那个居住了好些天的地下室。那滴答滴答漏水的声音还在,结合快要入秋的天气,更给人一种凉意袭来的感觉。 熊愁打算在这个地下室里,暂时住上一晚,然后收拾收拾衣服,准备换一个居住环境。夏天住在这里的时候,还算是个清爽的所在,但是如果秋天还在这里面生活的话,难保不会生出什么病来。 他以为没有人会知道他的藏身所在,所以那天晚上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听着水滴有节奏的滴答声入睡。 熊愁没有想到,这一睡就永远醒不来了。 夜半三更的时候,一辆重型的卡车驶入了一个普通的小区之中,并在中心处27栋楼处停了下来。从卡车上下来了一队身着黑衣的人,人人戴着巨大的墨镜,很难看清楚他们的面容。 偶有不睡觉的行人路过,想要尖叫之时,就会有人快速上前,制止住对方。 黑衣人们很有序的将地下的仓库围绕了一圈,发现一共有五六个小地下室。 一声尖锐的哨子声后,悄悄摸到地下室门口的黑衣人们,同时发力将铁门撞开。四五声咣当响声出现,一直安静的另外五个黑衣人的肩头上,早已扛着一个粗大的火筒,便对着砸开的铁门里面,发射了一枚小型*。 五道尾焰一闪即逝的出现在漆黑的夜里,钻入黑漆漆的地下室中。四五声爆鸣后,五个地下室里就出现了巨大的火光,升腾的火焰翻滚着涌出了房门,印得每个人的面颊都是通红的一片。 左数第五个地下室里,忽然从火焰中现出了两个血红的光点。一声凄厉的鸟鸣响起。一只满身乌黑羽毛的奇怪的鸟儿正在从火焰里向外飞出,那两个血红色的光点似乎就是它的眼睛。 黑衣人们一看见这只鸟儿,不但不觉得奇怪,反而松了一口气。他们的手上早已拿起了各式各样的枪械武器,对着火焰中的那只红眼小鸟,就开始扣动扳机扫射。 一时之间,哒哒哒声不绝于耳,子弹全部倾泻在一个地下室中。那只红眼的鸟儿,只在第一轮的扫射开始时,就发出了一声更为凄厉的惨叫,跌落在了火海之中。 黑衣人们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碰到的是这种未知的生物,还是多留神一些为好,于是十几个人又扫射了两三轮后,才放心的上车离去。 至于小区里面的人,看到这样滔天的火光还没有人出现,自然是怕引火烧身了。谁愿意去招惹这群亡命之徒呢?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当然是乖乖的躲在房子里最为安全了。 第二天清晨,报纸上没有提到一个普通小区里发生了一场火灾的事情,反而提到了另一个奇怪的现象:东阳市中心的青翠花园小区上方,乌压压的盘旋了许多的飞鸟。它们在上空不断的盘旋翱翔着,并不时的发出几声尖利至极的鸣叫。 这些鸟儿多的离谱,几乎在小区的上方形成了一朵厚厚的乌云。低一点的空中是各种小型的鸟儿在哀哀低鸣,而往上一些儿,则是什么种类的鸟儿都有,杂七杂八的,很多甚至都是罕见的快要绝迹的鸟儿。而更高的地方,更有两只苍鹰一类的猛禽在回旋鸣叫。它们偶尔才会叫一声,不叫也就罢了,一旦鸣叫,其声音的尖细凄厉,哀伤悲决之意,似乎能够直穿天空。 附近的人们更不敢出门了。这等诡异的景象,实在无法用现有的科学解释。人们透过玻璃窗,仰头望着无数的飞鸟,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好在这么一群数量庞大的鸟群,除了在上空不断的盘旋还鸣叫以外,并没有其他的攻击行为。有专家认为,这一群鸟儿是在哀悼它们的同伴,是在为亲朋好友而送别,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的鸟儿,而且类别还各不相同,就没有人能够解释得清楚了。 小区里的居民战战兢兢的过了一天,等到第二天清晨的时候,鸟儿已经散去,头顶上方仍就是一片蔚蓝的晴空。 但是群鸟毕集的现象并没有从此消失不见。一家有名的男人天堂,欢乐窝酒馆,两个浑身*的人,全身血迹斑斑的躺倒在床上。床单上早已染满了鲜血,红色的痕迹在房间里的各个角落都有。已死的两个男女,面容都已经模糊不清了,他们的眼珠子都消失不见了,只余下血红的空洞。 地板上是一地的鸟毛,有大有小,甚至还有一些比较鲜艳的羽毛。向阳的窗户只有一面没有破碎,可是自中央起已经有了许多白色的裂痕,成蜘蛛网一样向着四周扩散。 那个大床的周围,躺着十几具鸟的尸体,全都闭目合翅,成为了冰冷的一坨物体。 谁也不明白是什么引起了这一群不知名鸟儿的愤怒,使得床上的两人就此丧命。 同样的死亡事故还发生在别的地方。有一间公寓里面,更是躺倒了七八具男女尸体。从现场的状况来看,人们明显是在开一场较大的派对,可以想象,就在气氛进入*的时候,成百上千只鸟儿呼啸而至,用柔弱的身躯撞碎了坚硬的玻璃,前仆后继的涌入屋内,见人就啄。 鲜血淋漓的地面上,除了已死的人的尸体外,当然还有更多的鸟儿尸体。这些冰冷的石块之中,尤以麻雀,乌鸦的数量最多。地面上几乎除了红色,就是鸟儿羽毛的黑色了。从门口到最里面,到处都是小鸟的尸体,这样数过去,起码有上百具之多。 这些被群鸟袭击的死亡事故,几乎不分先后的发生在同一个时间段内。就在当天,死于鸟群之下的就有三十多人。 东阳的居民读着这一篇篇离奇的死亡报道,不由得想到,难道是世界的末日要到来了吗? 第一百二十八章 危机四伏 就在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猜测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群鸟对人类进攻的时候,杨大为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危机。这种危险比以往的时候更加的清晰可见,更加的诡异莫测。他这几天都没有出门,只是躲在二楼的书房中,呆呆的观望着别墅庭院里的一切。 三只黑色的乌鸦站立在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景观树上,它们小小的脑袋虽然时时刻刻都在转动,但经过杨大为的观察,发现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望向自己的卧室。它们在监视自己,在观察他的动向。 在杨大为别墅的上方,几百米的高空处,同样有三个黑色的影子在不断的盘旋。有阳光的时候,地面上就会投影出巨大的黑色鸟鹰。据杨大为的仔细观察,应该是老鹰一类的品种。 无论是在上方盘旋的,还是在庭院里树上占着的,全都没有发出声音。草地中的小虫儿也不再鸣叫,整个别墅里静悄悄的一片,如果没有微风的吹拂的话,杨大为很怀疑这个地方就是一座死宅。 死一般的寂静令人不安。他的十几个得力的手下在一夜之间已经全部暴毙了。他一直以为鸟兽有灵只是个虚幻的传说,只是个吸引人的幌子,可是他今天不得不信了。这些鸟儿是来复仇来的。前往杀掉熊愁的那批人已经全部死掉了,一个不剩,但它们明白报仇并没有结束,还有一个最终的幕后黑手在那里。 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了杨大为的手。杨大为一惊之下,猛然转过身来,发现是他的妻子海思莉时,才松了一口气。 海思莉温柔的擦了擦丈夫额头上的冷汗,说道:“你在害怕什么?”无论是多么大的危险,她从来没有见过丈夫如此害怕过。 “思莉,我们这次可能真得要完了。”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朝向海思莉,还是认真专注的看向窗外。 茂密的树叶隐蔽之中,有两三个黑影不时出现,那是两三个乌鸦站在树杈上。它们站在树上已经有两三天了,除了梳理羽毛外,还在监视着这栋房子里主人的动向。 海思莉也看到了那几只黑色的乌鸦。她眯了眯眼睛,从丈夫的腰间摸出一把手枪来,对着树上有乌鸦的方向便开枪射击。一轮巨大的声响过后,有两只乌鸦中弹跌倒在了地上,不过还有一只乌鸦站在另一棵树上,正在偏着头看着他们,似乎是在嘲讽着什么。 “这样做是没有用的。”杨大为望着落在地上的死尸,说道。 海思莉仿佛没有听到丈夫所说的话,重新上满弹药以后,又冲着另一边的乌鸦射击。七八颗子弹射完之后,庭院中仅有的一只乌鸦,也跌落在了尘埃里。 海思莉将枪重新插回到丈夫的腰上,说道:“这样不就行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头顶上方,极远的高空处传来一声长长的,尖锐的鸣叫,那是几个类似老鹰似的鸟儿发出的。 “它们是杀不死的。”杨大为一向平静从容的脸庞上,已隐现出一丝忧虑。 一阵由远及近的扑腾声响起,一只黑色的乌鸦从天而降,重又落到了一棵景观树上。它站在最顶上的一根枝丫上,两只灵动的眼睛盯着杨大为和海思莉。 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黑色的乌鸦飞来,纷纷降落到庭院里,它们的身体正对面全部盯着别墅二楼的方向,两只黑漆漆的眼睛全部看向杨大为两人。 不一会儿的功夫,庭院中的树上已经落满了将近百只的乌鸦。 远处的天边,还有一片片黑压压的乌云向这边赶来。 屋里的两人正盯着前面庭院里诡异的景象看着,忽然听到背后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两个人如同惊弓之鸟一样回转过头来,却只发现坚硬的窗玻璃中央,只显示出一个汗湿的水印,其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就在两人是觉得自己疑神疑鬼之际,从远处的小树林里飞出了一个黑点。这个小黑点起初只有尘埃一般的大小,后来变得越来越大,杨大为和海思莉两人很快发现,那也是一只黑色的乌鸦。这只乌鸦如同箭一般的从远处射了过来,仿佛没有看到窗玻璃似的一头撞了过去。 门窗玻璃是由好几种坚硬的材料混合制成,其硬度堪比钢筋水泥,乌鸦的一撞之下,当然没有把玻璃撞碎,在留下了一抹鲜红的血迹之后,就缓缓的从窗玻璃上滑了下去,想来已经是当场身死了。 杨大为起初还以为这只乌鸦是个近视眼,根本看不清有没有玻璃,但是他很快就把这个想法抛弃了。从后面茂密的人工小树林里,又窜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点,悍不畏死的冲了过来。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这一只乌鸦同样撞死在了厚而坚硬的玻璃上,一抹血色又涂染在了玻璃窗上。 一个,两个,三个小黑点同时从树林中升起,而更遥远的天边,似乎也出现了一两个更为显小的黑点。这些黑点以超高的速度,前仆后继的开始射向别墅后面的二楼玻璃窗。 一连三声砰砰砰,玻璃窗中间的血色已经由深红而变成了紫。一些凌乱的黑色的羽毛沾染到了玻璃窗上,已分不清到底是哪一只鸟儿的了。 杨大为和海思莉两个人互相抱在一起,惊骇地看着这莫名的景象。 哗啦一声,前面庭院里的乌鸦全部腾空而起,扑腾着翅膀向着二层楼上的正面玻璃撞了过去。一具具黑色的小小尸体不断的沿着玻璃窗滑了下去,前面的玻璃窗也开始渐渐弥漫出了红色。 一声细微的咔嚓声响起,一道细微的白色裂痕出现在了坚硬的玻璃窗上。后窗的那些乌鸦,一听到这微弱的声音,攻击频率立刻变高起来,一只只乌鸦疯狂的冲击着玻璃窗,用自己的死亡来打碎这坚硬的隔阂。 当出现了第一道裂缝的时候,后面第二道第三道白色的裂缝也很快就会出现。咔嚓声不断的响起,玻璃窗的中间部分很快出现了密集的白色裂痕,玻璃窗大有快要破碎的痕迹。 杨大为和海思莉看着外面仿佛来自地狱使者的一群乌鸦,更加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杨大为正在想着自己的那群傻瓜手下什么时候到来时,就听见外面有好几辆军用汽车的声响。他稍稍松了一口气,拉着妻子的手就朝楼下奔去。 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响起,尖锐的碎片向屋内四处飞射。两只乌鸦率先飞了进来。可能是被破碎玻璃的尖锐边缘划伤的缘故,这两只乌鸦的翅膀边缘染了一层红色,它们飞到大吊灯上面的时候,站着也不是很稳当,看来腿部也受了伤。 有更多的乌鸦涌了进来,翅膀扇动的声音几乎可以卷起一场风暴。 海思莉想要回头看看,杨大为阻止了她的举动。他带着妻子很快来到了一楼的大厅,那里已经有一小队保镖站立着。这一队保镖手上,人人拿着一把步枪,正对着庭院外面的乌鸦开枪扫射。 大片大片的乌鸦被扫落在尘埃中,庭院里的地面上很快铺上了厚厚的“黑色绒毯”。可是有更多的飞鸟落下,有的落在树梢,有的落在庭院,有的落在屋顶,它们看到枪火四溢,便即飞到空中躲避。 尽管有大量的同伴死在了枪火的扫射之下,这群乌鸦还是没有发出任何的尖叫与哀鸣,它们只是用冷漠的眼神注视着大厅里面的人们。 杨大为的黑衣保镖小队,刚刚扫射死一群乌鸦,天边就会有更多的小鸟飞来,所以庭院中的小鸟数量,不减反多起来。 这等不怕死的情景,即使是见过了死亡的保镖小队,也不禁为之感到心惊。因为内心有了一丝恐惧,所以他们对着外面庭院的扫射一刻也没有停止过。 杨大为和海思莉深处保镖的保护之中,还没有缓过气来,就听到身后有骚动的声音传来。两人向后瞥了一眼,就再次愣住了。 只见楼梯上密密麻麻的全部是黑乎乎的乌鸦,它们那一双双灵巧的眼睛都在看着两人。楼梯的拐角处已经被堵死了,可以看见一些乌鸦睁着无神的眼睛躺倒在地,明显是楼梯处过于狭小,被挤死了。 楼梯上的乌鸦同样没有进攻不远的人们,它们只是冷冷的注视着。 黑衣保镖小队很快发现了异样,转过头来立即对着楼梯里面扫射。 乌鸦很快成片成片的死去,不到十秒钟的功夫就没有一只小鸟是能够站立着的。这时候正好有几个人快要打完了子弹,正在打算换上弹药,稍稍喘一口气的时候,就见楼梯的拐角处再次发出了声响,一群乌鸦再次涌出,如同黑色的墨汁一样流向了楼梯口。这一次这群乌鸦不再只是冷眼观望了,而是有几只腾空而起,在一楼的大厅内四处飞翔撞击,也不管翅膀到底折没折断,只顾着横冲直撞,并且在一边四处乱撞的同时,还在一边凄凉的哀鸣。 第一百二十九章 逃亡之始 保镖小队之中,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惊恐的看着那只在大厅上边乱飞的乌鸦,忽然狂喊一声,抬起机枪就追着那抹黑色的影子扫射。一时之间,几盏吊着的台灯破裂开来,屋顶上被子弹扫射出无数个孔洞,碎屑纷纷扬扬的往地上飘落。 那只乱飞的乌鸦,十秒钟坚持不到,就被乱枪扫中了,一头栽倒在了地板上。 “呱呱呱!”有更多的乌鸦叫了起来。大厅正面的一面玻璃被疯狂的乌鸦撞碎了,它们扑打着翅膀争先恐后的涌入了大厅之中,开始在众人的头顶上方不断飞翔呼叫。 眼看有被无穷无尽的乌鸦包围的趋势,杨大为当机立断的决定撤离这个地方。他拍了拍保安队长的肩膀,保安队长浑身一个哆嗦,满脸惊骇的转过身来。看来这奇特的景象已经把众人吓傻了,能够始终保持清醒的也就只有杨大为一人了。 杨大为先是用平静的眼神,促使保安队长安静下来,然后才语气平和的说道:“你带着人用机枪在前,扫出一条道来,我们赶紧先离开东阳。” 保安队长是个步入中年的壮汉,他看到老大如此镇定,自己也跟着冷静下来了,不过握着枪的双手仍然在不停的颤抖着。他觉得老大说的话很有道理,这群乌鸦似乎无穷无尽,恐怕子弹打完了也不见得能便这群飞鸟杀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最好还是先避一避风头为好。 想到这里,保安队长招呼了手下一声,带头拿着*走出了庭院外。 外面已经是黑色的世界了。如果是以往,那么现在应该是白天,阳光应该很充沛才是,但是现在的情况很显然不是。只见墙头,树上,地面上,屋檐上,半空里,全是有些疯癫的乌鸦,黑压压的几乎遮挡住了所有照射而来的阳光。 随着连续不断的枪声响起,乌鸦成片成片的死去,短暂的在庭院里面清除了一条道路。杨大为和他的妻子,被保镖小队保护在最里面,一点一点的向庭院外面挪移。 乌鸦开始成群结队的攻击保镖小队了。他们扑扇着翅膀飞过去,啄击各人的脸颊,撕扯头发,与此同时还发出难听的呱呱叫声。 海思莉的脸上很快出现了血点,那是被乌鸦啄伤的。她捂着脸尖叫着,已经恐惧到了极点。杨大为一手揽着她的肩膀,将她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口,紧紧跟着保镖小队的步伐,向着外面突围着。尽管他的脸上也被多次的攻击过,已经有鲜血顺着面颊流了下来,他也没有喊过一声的痛苦。不是不痛,是因为如果他喊了出来的话,只会徒加剧队伍的紧张而已,这于突破乌鸦的包围并没有什么好处。 乌鸦上下凌乱的翻飞着,不时攻击一下被包围着的人群。尽管死亡的伙伴越来越多,它们仍然毫不退缩的围攻着。嘈杂的呱叫声一直持续不断,其中似乎藏有无限的哀痛。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上了伤,红色的血点到处都是,仿佛是得了荨麻疹一样。地面上到处都是死鸟,那半温热的身躯里面,似乎还有灵魂没有离开,正无声地凝望着这一切。 保镖小队护着两人,很快清出了一条道路。从大厅里面到达别墅外面,用的时间超不过三分钟,然而几人却感到仿佛有数个世纪一般的漫长。 一行人来到军用车旁,打开车门先让杨大为坐了进去。在车门开启的一瞬间,有几只黑色的乌鸦一头扎进了车里,聒噪着冲着两人就开始攻击。车里的空间狭小,数只乌鸦疯了一般的乱飞,扑打着攻击着一切活着的物体。它们的眼中冒着凶光,尖利的喙只朝着两人裸露出肌肤的地方攻击。 杨大为胡乱的用双手挥舞着,发现这并不能像赶苍蝇一样的赶走乌鸦。前面驾驶室里的车门打开,保镖队长坐了进去。虽然队长打开关上车门的速度很快,但还是有三四只乌鸦飞了进来。它们一进入车里面,就开始左冲右突,并且认准队长的眼睛使劲的去啄,企图弄瞎这个开车的司机。 队长闭上眼睛,胡乱的挥舞双臂,喊道:“老大,后面有几本杂志,快拿起来将这些该死的鸟儿拍死!” 杨大为听到了他的话,搂了一下海思莉的腰,意思是让她也这样做。不过妻子并没有什么反应,她只是低着头,捂着脸,不断的发出了尖锐的喊叫声。 杨大为见此,知道妻子太过恐惧,只好自己一人来做了。他向后伸出手去,摸索出一本杂志来。就在这简短的一个动作中,他裸露的手背上已经被啄伤了无数次,密密麻麻的红点遍布其上。杨大为忍着痛,拿起书本就朝着一只乌鸦拍打过去。 一声闷响过后,一只乌鸦被拍扁在特制的钢化玻璃上,就此死去了。杨大为见此,觉得用这个方法也还不错,便连连挥动手臂,将乱飞的乌鸦一一拍死。好在军用车的车窗玻璃确实结实,不是人力可以轻易击碎的,否则的话又会有更多的乌鸦涌入。 也不知挥动了多长时间,当杨大为把车里的最后一只乌鸦拍死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臂膀提也提不起来了。只见这时候外面的乌鸦仍然在不断的撞击着车窗,发出了连续不断的闷响。杨大为来不及缓一口气来,就对前面的保镖队长说道:“快走,要不然窗玻璃被撞碎就走不了了。” 小队长一看车里的乌鸦已经死完了,便发动起车子,开始向前方驶去。从驾驶座的方向往前看去,黑压压的全部是飞舞着的乌鸦,它们遮挡着他开车的视线,试图阻止这辆车的逃离。 小队长也是有好多年驾驶经验的人,尽管前面的乌鸦铺天盖地,但还是有几缕阳光能够帮他认清楚前进的方向。他开着车子四平八稳的向前,偶尔也会由于乌鸦对视线的干扰而撞到什么上面,不过由于军用车的质量很好,也不会妨碍到多少。 军用车渐渐加速,乌鸦们朝着驾驶座前面的挡风玻璃上疯狂的撞击,不知道有多少鸟儿死在了撞击中。砰砰砰声一直不断,大约十几分钟之后,才渐渐稀疏起来,乌鸦的聒噪声也不在那么响亮了,前面黑压压一片的景象,也更多的出现了白色的阳光。 小队长一见到这样的景象,知道大队的乌鸦已经被甩在了身后,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一加油门,就以更快的速度飞驰而去。 三辆军用车,一辆在前,一辆在后,保护着中间的那辆车,很快甩开了身后大规模的鸟群。 当离那群黑压压的“乌云”有三四百米远的时候,鸟群似乎也知道追不上车辆的速度了,纷纷或站在树梢上,或蹲坐在道路上,不再扑扇着翅膀在空中飞翔了。它们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渐渐远去的三辆车,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脱离了危险之后,众人心中的一块大石才真正的落在地上,这时才发现脸上又痒又痛,纷纷开始用纸巾擦拭。 “老大,现在我们去哪里?”司机兼保安队长问道。 东阳市是短期内不可能再待下去的了,杨大为想要带着妻子远远的避开一阵子,那么出国应该是一个不错的想法。“去机场。” 海思莉脸上的血渍已被杨大为擦得干净,她现在终于回过神来,一听到出国两个字,马上哆哆嗦嗦的掏出手机,敲打起来,口中说道:“我来定飞机票,我们赶紧去机场。” 杨大为重又将妻子搂紧,安慰她道:“没事的,只要出了国,在外呆一阵子就好。” 海思莉木然的点了点头,她的神色中还残留着一丝恐惧。 一路上,杨大为仔细观察着周边,发现除了偶尔会出现几只麻雀外,便看不见其他的鸟类了。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们真的摆脱了那群疯狂的乌鸦。不过他的心底深处还是藏着一丝疑虑,在家中别墅里的时候,那群乌鸦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攻击他们,而是要乱飞乱叫一通呢? 其实他也隐隐有了答案,那就是这群乌鸦想要先让他在恐惧之中活那么一阵子,慢慢折磨一下他,然后再让他向死神报告。这种想法刚一浮上水面,就被杨大为掩盖了下去。这个时候需要振奋精神,逃往国外才对,多想这些是没有什么益处的。 尽管如此,杨大为的脑海中还是不断回荡着那种自杀式的攻击。成千成百的黑色乌鸦用生命撞出一条道路,为的仅仅是给那个大胡子报仇,真的值得如此吗?他没有答案,因为他不明白那群鸟儿的真正想法。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丝悔意。这丝悔意刚从头脑中生长出来的时候还很弱小,随着时间的推移则变得越来越大,大到塞满了他的脑海。 为了不去过多的想这些事情,杨大为决定去数一数路上能碰见几只麻雀。 第一百三十章 北上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由于碰见的麻雀太少,他睁着眼睛需要等待好久才能看到一只。数麻雀的过程很无聊,很快他就要昏昏欲睡了。就在模模糊糊之际,他做梦梦到一只灰色的麻雀,正在全神贯注的对着自己凝视,脑袋动也不动一下。当杨大为的脑海中浮现出这幅景象时,突然一丝警醒出现。那些偶尔才会看见的灰色麻雀,似乎也是这么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这样想着,一股冰寒立刻席卷了全身。杨大为立刻清醒过来,全身激凌凌打了一个冷颤。他连忙向着车窗外面的树梢看去。一颗颗树木飞速的向后远去,五分钟后,他终于看见了一只灰色麻雀,站在高高的树杈上。杨大为睁大了眼睛细细看去,只见那只灰色麻雀的小眼睛似乎一直对着他,从不曾偏离过一丝一毫的视线…… “老大,前面就是机场了。”保安队长的声音有些怪异,有些沙哑难听。 杨大为一听声音就觉得有些不对,他转过头来,就见机场里面到处都是麻雀。停车位上的每一辆车顶上,都密密麻麻的站满了麻雀,它们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灰黑色的小眼睛全都盯着驶来的三辆军用车。 地面上也全部是麻雀。每一只鸟都与其他四五只鸟相挨着,但是它们全部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冷冷地看着驶近的车辆。 今天的机场格外的冷清,即使有一些行人,也全都躲在飞机的等候室里不敢出来,所以机场外面很安静,这种安静并不像是月光下的紫竹林那般静谧美好,而是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飞机场的所有建筑屋顶上,也全都落满了麻雀。它们既没有梳理羽毛,也没有呱呱的乱叫,全都安静的很。杨大为虽然看不到高处的具体情况,但也知道那一双双的眼睛仍然在死死的盯着他们。 “不去机场了,先往右边转。”杨大为说道。 司机应了一声是的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立马一个拐弯,转向了右面的车道。 飞机场里的麻雀没有动静,也没有一只鸟儿有起飞追赶的意思,它们只还是冷冷地注视着,注视军用车渐渐的驶远。 杨大为和海思莉注视着那边飞机场里的鸟群,时刻紧盯着那些鸟的异常行为。车辆载着二人一路东行,渐渐要快看不到飞机场的时候,也不见里面的麻雀有追赶的意思,二人即觉得放松之余,也有一丝的疑惑,既然不是为了追杀它们,那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麻雀,出现在附近的飞机场里呢? 他的妻子不明白,但是杨大为却隐隐的明白,这也是一种威慑的手段,这是在让他明白,他逃不掉的。杨大为很快把这个想法抛开。先不说麻雀是否有这样的思维,即使它们作如此想法,也未必能够留的住自己。在枪械*面前,没有什么能够拦得住他的。 身后的飞机场渐渐没入地平线下,看不见了,两个人这才把视线从后面转移过来。道路的两旁仍然是清一色的白桦树林,在匆匆闪到后面的树木之中,还是会有几只鸟儿站立在树梢之上。当杨大为发现了这一点时,同样观察起树上的鸟儿来。不出意料,不论是喜鹊,还是乌鸦麻雀,全都将一双咕噜噜的小眼睛对着着自己。 虽然大规模的鸟群军队已经被抛在了后面,但是哨探仍然无处不在。杨大为的后背感到一阵的发凉,他连忙命令小队长,加速行驶。 车辆加速之后,道路两旁的树木飞快的向后移动,变成了拉长的黑色线条,杨大为很难发现上面是否有鸟儿站立着。三辆军用车以每小时两百公里的速度,飞行在四三二省道上,期间撞死了一头家养的母猪,三只闲逛的小狗,刮擦掉了一辆车的后视镜。 等到油已没了多少的时候,杨大为才叫把速度慢下来。他不知道是否躲开了那些鸟儿的监视,于是还是向着一旁杨树上仔细的观察看去。一个灵动的灰影一闪而过,虽然与高大的树木相比很是渺小,但是杨大为还是捕捉到了细微的画面:那只麻雀正偏着脑袋,用一只眼睛看着自己。 彻骨的寒冷和恐惧袭上了心头,杨大为立马命令小队长,再次以高速向前行驶。军用车再次飙到了每小时两百公里的高速。他急于摆脱这些鸟儿的监控,丝毫没想到已经没有多少油够车辆行驶的了。 好在就在油快要耗尽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一个小镇。明亮的阳光之下,街上并没有几个行人。他们懒散的在接头闲逛着,似乎只是为了悠闲的散步。 小镇里面的人似乎都很慵懒,平静,休闲,所以也使得这座小镇拥有者令人宁静下来的力量。可是杨大为不但没有感到宁静,反而更加恐惧起来。或三层或两层小楼的最顶处,屋脊上面站着两三只鸟儿,一只喜鹊,二只麻雀,正在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来往的车辆。 不用仔细的去看,杨大为也知道它们在盯着自己。不光屋顶上的鸟儿在盯着自己,大街上踱着步的,或者站立在街灯上不怕人的鸽子,和站在摄像头上不知什么种类的鸟儿,全都在盯着他。 这些鸟儿注视着他们慢慢把三辆车驶进小镇里,然后匆忙的加满油后,再驶出小镇。从开始到结束,小镇上处于高处的鸟儿的视线,从来不曾离开过杨大为一行人,而小镇上的其他居民似乎仍然一无所觉,仍就悠闲的享受着生活。 重新行驶在道路上之后,小队长的嘴里面有些发干。他也注意到了鸟群的异样。他很怀疑那个死去的熊愁是不是世界上所有鸟儿的祖宗。驶离小镇后,两旁仍然是白桦树林,仍然有鸟儿站在枝头监视着他们。 行到一个拐弯之后,车辆就开始向北行进。而此时他们的左侧是松针树林,右侧则是望不到边的大海。一群海鸥扇动着翅膀,正时不时的扑向海面,捕捉小鱼儿当他们的午餐,这个时候一见这三辆军用车,立刻发出了数声清脆,尖锐的鸣叫,沿着海岸线就开始追逐着车辆。 小队长望着右边近在咫尺的白色海鸥,看着它们不断的对着车窗鸣叫,嘴里面一阵的发苦,说道:“老大,我们好像已经被所有的鸟通缉了。” 有几只白色海鸥的爪子已经扑打在了窗户上,发出了闷闷的声音。海思莉惊恐地望着窗外的景象,使劲的朝坐垫里缩着。杨大为揽着妻子的肩膀,不断地安慰着什么。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在车子周围飞翔的海鸥,说道:“不必理会。我们先到下一个地方,换一辆车再说。” 小队长说道:“老大说的对,有可能是这三辆军用车太过惹眼了,很容易让人记住。” 穿过了海岸线边的公路,车辆就开始稍稍向左转向,向着里面的内地行驶。摆脱了海鸥的纠缠之后,一路上还有各色各样的鸟儿在注视着他们。即使再麻木的人,也注意到了这不同寻常的现象,虽然保镖小队里的人仍然保持着镇定,但从不经意的表情流露中,还是能够看出隐藏其中的一丝惊慌之意。 所有的人现在终于开始怀疑,这不是一场简短的复仇行为,只要逃出每个区域就可以离开纷乱的漩涡,恰恰相反,这恐怕将只是逃亡的开始。 没过多久,一行人就来到了一个中型的小城市,他们偷偷的把军用车辆全部卖掉了,又重新买了五量外表毫不起眼的黑色小轿车。 满以为混在车流之中,绝对不会还能让那群复仇的鸟儿发现的,可是一到马路上,就有乌鸦麻雀群集左右,一直聒噪个不停,如果速度稍稍慢一点儿,群鸟就会毫不犹豫的朝着窗玻璃撞击,一双双小小的翅膀忽上忽下的扑打着,试图将黑色的窗玻璃击碎。 人们一眼就可以看见,一排五辆黑色轿车的周边,始终会有一群小鸟飞着跟随。好事的人纷纷拍下这幅景象,发布在了网络上便引起了轩然大波。世界末日论再次掀起*,更有抑郁症患者选择了此残生。 不论怎么猜测,最痛苦的莫过于事件的中心人物了。杨大为一行十几个人,饿了就吃一点面包,渴了就喝一口矿泉水。他们根本不敢停留在某一个地方,大吃大喝一顿。保镖小队长已经开车开了十几个小时,从来没有闭上眼过,就算是不在驾驶位的杨大为和他的妻子,也不曾睡着过,仅仅是稍稍瞌睡一会儿,就会被不知名的恐惧所惊醒。 距离北海湾国际机场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时,人人面色枯槁,形容憔悴。他们有人虽然因为憔悴而忍不住的瞌睡了一下,但很快又会被飞鸟难听的叫声吵醒,继而再也无法睡着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西海岸 几个人商量好,决定就从最近的机场出发,前往美国。杨大为几人分散开来,化为了五六支队伍,分别坐上了不同颜色的车辆看,这样一来,果然很少有小鸟跟随在附近了。 杨大为和海思莉两人,丢弃了黑色轿车之后,七拐八拐的进入了一家商店里,然后再从后门走了出去。此时的他们已经戴上了黑色的遮尘罩,头上也各有一定黑色的鸭舌帽,即使有人近距离的观察他们,也不会把他们认出来的。 两人又在其他的商店里,买了一些生活必须品之类的东西,就匆匆忙忙的赶往了一家二手车交易行。店主本还打算讨价还价一番,谁想刚刚报出一个极高的价格,杨大为就十分肯定的买下了,这让二手车行的店主后悔不已,如果当初报的价在高一些就好了。 新买的二手车外表漆着白漆,看起来有九成新的模样。杨大为载着妻子离开车行,一会儿驶入车流量极其庞大的路口,一会儿又开向没几个行人的道路上,但大致的方向总是向着机场方向而去的。 快要到北海湾国际机场的时候,杨大为瞥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发现离登机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左右。他抬头向西边望了望,在漫天残余的太阳光辉中,还有几只大鸟在飞行着。杨大为看见这些鸟的黑影之后,立即便把车速放缓,当离登机时间还有七分钟的时候,才一踩油门的加速,冲向机场之中。 杨大为也不管车辆停靠的是不是地方,把车闸一踩,拉着妻子就下了车。有交警看到了不规范停车的现象,就想要过来提醒一番。杨大为一把推开过来要做记录的交警,继续向着里面走去。 西边天空的那两只大鸟,在杨大为下车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他们,在高昂着脖子发出了一声尖锐的鸣叫之后,便扇动着翅膀飞快的赶了过来。 这一声鸣叫似乎在号召着什么,就见屋檐下,树梢上的鸟儿全都扑棱棱的飞起,望机场的方向飞去。 海思莉被丈夫拉扯着向前走,她忍不住好奇的向后面看了一眼,就见城市高楼之中,一群黑压压的东西飞了起来,正向这边飘了过来。海思莉眼中透出惶恐,她不需要丈夫的拉扯,也开始拼命的向前奔跑了起来。 过安检的时候,杨大为一看前边还有两三个人在排着,想也不想得就带着妻子插入到了最前的一列。背后的一个年轻人,顿时恼起火来,就要发作,杨大为顺手塞过去一叠钞票,年轻人下意识的接过手中,一看之下,那满腔的怒火瞬间消失无踪,反而还向后退了几步,并且转头对着后面的人说道,别人有急事,大家在忍耐一下。 杨大为对着年轻人笑了笑,说了声谢谢,就穿过安检门,通过了一条长廊,登上了飞机之中。 两人刚刚登上飞机,就见许多的鸟儿飞入机场的大厅之中,在人群之中穿梭不停,还不时的鸣叫着。机场的保安人员何曾看见过这么多的鸟儿,而且还是在飞机场的大厅里,所以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愣神一会而儿的功夫,飞鸟已经撞翻了数个垃圾桶,不知名的黄褐色液体和杂物铺满在了地上,一股股恶臭到处弥漫。人们被失控的鸟儿惊得尖叫起来。 安检处的最后两三个人也已检查完毕,过了检查门走进了长廊之中。这时候有四五只飞鸟也来到了安检门的外面,瞅准空隙就要一闯而入。 安检的透明玻璃门缓缓落下,飞鸟一头撞击在玻璃门上,发出了四五声沉闷的闷响后,就栽落了下来。 有更多的飞鸟冲了过来,尖叫着冲着玻璃门就开始撞击。 还没有登上飞机的两三个行人,在长长的走廊中,望着玻璃门外无数的飞鸟,根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就马上向飞机处跑去。看那些发狂的鸟儿模样,恐怕还真的有可能把那道玻璃门撞碎。 已经坐在某一处座位上的杨大为两人,也并没有感到稍稍轻松一些。他们正坐在有窗口的一侧,外面全部是各种的鸟儿在乱飞。那尖锐刺耳的鸣叫声,即使是隔着厚厚的窗玻璃,两人也能够听得到。 乘客们议论纷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只小鸟一头撞在了杨大为所在的那侧玻璃上,只听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响之后,小鸟迟缓的滑了下去。 接着是数十只,数百只鸟儿开始撞击窗玻璃。杨大为看着那些疯癫的小鸟眼睛,不由得想到了别墅里,被群鸟攻击的场面。他的心中发寒,很担心飞机的玻璃窗也如同自家别墅里的玻璃窗一样,被撞碎掉。 飞机外面的人都在驻足围观,他们惊讶的发现,一架大型飞机的周边,已经被飞鸟围在了中央,尤以机身附近的小鸟最多,黑压压的几乎看不见飞机的本来颜色了。 就在机场人员考虑是否需要停飞,另行检查一番,查一查到底出了什么事的时候,有些榆木脑袋的飞行员,准时准点的起飞了。 飞机在跑道上慢慢滑行,小鸟也就跟随在周边乱飞着。当飞机滑出跑道,飞到天空的时候,站在地面上的人们,只看见平常白色的飞机旁,始终缭绕着一层灰黑色的东西,似乎是身染了魔气一样。 杨大为看着旁边的飞鸟在不断的扑打着车窗,不由得眉头紧锁。飞机越飞越高,群鸟也渐渐被甩拖下去,黑色鸟群拼命的在下方,扇动翅膀想要追击上去。杨大为看到那一层黑云终于不在缠绕在附近,心中暂时松了一口气。 转身向一旁看去,妻子已经仰躺在椅子里睡着了。事情发生得太快了,一直到现在,两人从来没有真正的睡好觉过,甚至连打个盹也不敢,因为死亡的威胁时刻笼罩着他们。现在威胁已经不在,妻子全身心放松下来。久困之下,马上陷入了沉睡中。 杨大为的眼皮也开始打起了架,眼皮沉重的不时落下。他强睁着眼睛,仔细的看了看窗口外面。缕缕白色的云在悠闲的晃荡,没有一只飞鸟出现。杨大为舒了一口气,完全放松下来,也陷入了沉睡中。 飞机将近飞了有一天左右的时间后,降落到了北美西海岸的一座飞机场中。飞机的两个轮子开始着落地上的时候,杨大为和海思莉正在一起看报纸。此刻的他们完全把以往的危险抛在了脑后。他们不相信,相隔一个半球的鸟儿还会互相联系,所以两个人都安心的很。 不过杨大为还是有些不放心,已经睡了足足有十几个小时的他,此时精神的很。他凝神望着窗外,只见晴空万里,烈阳当空,不但各个高楼的楼顶上看不见一只小鸟,就是地面上或垃圾桶旁也找不到一个影子。 再远处就是大海了,缓缓的波浪正在一层层的推向岸边,想必海风也是十分的轻柔。海的那边没有白鸥,只有浪涛在不断的轻拍着海岸。 飞机停止了滑动,整个机舱里不断重复着一句甜美的英语:“站点已经抵达,请各位乘客有序离开飞机。” “走吧。”杨大为拉了拉妻子的手,一起踏出了机舱。 刚一见到阳光,两人一瞬间睁不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后,才能看到外面的景象。只是刚刚看清周围的环境,两个人就开始心惊胆颤起来,只见机场的大门口,正对着的道路另一边,白色的海鸥,黑色的麻雀和乌鸦,还有其他种类的小鸟,全都拥挤在一处,由于有飞机候车大楼的遮挡,所以杨大为才从飞机上看不到一只小鸟。 杨大为看着这安静的鸟群,哪里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拦住一辆轿车,就和海思莉钻了进去。 那群安静的鸟儿,好似被什么东西惊醒了一样,突然四散飞起,追赶着杨大为坐着的那辆出租车,一刻不停的扇动着翅膀。 杨大为不由露出了一丝苦笑,他的嘴里面也开始发干发涩。原以为当在北海湾国际机场 ,飞机起飞的时候就已经摆脱了群鸟的纠缠,却没想到并非如此。看来全球的小鸟果然都是一家的。 海思莉同样也看到了这幅景象,她的眼中不在有恐惧的神色,而是有些麻木和绝望。她呆呆的看着那群追赶的鸟儿,虽然轿车很快将它们甩在了身后,海思莉还是那样的望着身后。两个人都很明白,摆脱了这么一群小鸟,还会有下一群小鸟围攻上来的。 杨大为亲了妻子一下脸颊,将她揽在怀中,安慰说道:“我们不会一直被追杀的。只要挺过了三年五载,就没有谁会记得我们了。时间是一切的良药,我们会活下来的。” “就怕支撑不到那么长的时间了。”海思莉无神的望着远处的天边,那里正出现无数个黑点,正向这边慢慢赶了过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黑夜中的影子 上车的时候,杨大为两人没有说出要到达的地点,司机问的时候,也只说往前开就好了,所以出租车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南驶去。为了接一个单子,这个司机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等到一路南行,开车开了大约半个小时候,他才发觉到有些不对劲。他的车子附近,总有飞鸟聚集而来,渐渐在后面的空中集合成了一大片乌云。 司机是西海岸的本地人,出身于一个普通的家庭,为了生计,他每天都要开车十几个小时以上。此时的他双眼深深陷入眼窝之中,疲累的同时又因鸟儿的异动而感到了一丝恐惧。这一丝恐惧随着开车开得越远,而在慢慢扩大着。 等到了一个小镇之后,出租车后面的远远天空里,已经看不见夕阳的残辉了,只有乌压压的一片飞鸟在哪里,声势浩大的向这边赶来。 司机驶入小镇之后,立即找个停车的地方刹住了车,停了下来,然后转过脸来对着两名客人说道:“地方已经到了,你们下车吧。”说完,他也不理会两人的表情神态,径自打开车门,走了下去,竟连乘客坐车的钱都不要了。 杨大为闻言,不假思索的也打开车门,拉着妻子的手走了下去。他也没有准备给司机师傅车钱的意思,只是带着妻子在小镇中左拐右拐,找到了另一辆迪克派的小型货车。这种货车是很早的时候就发明出来的,并没有过多的安全措施,所以杨大为根据早年的经验,砸破车窗,进入驾驶舱内,将好几根线头找到,接了起来就能发动这辆汽车了。 附近没有什么人,也不见车主过来吵闹着什么。杨大为将接线处用车里已有的东西固定好,一踩油门便扬长而去。 杨大为本想着捡一些偏僻的道路行驶,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车是在路上开的,鸟是在天上飞的,无论怎样开车在地上七拐八拐的绕,在这样平坦的土地上,群鸟只需认准目标,直线飞行就可以了,这样反而加快了鸟群追击到他们的速度。 所以杨大为只认准着大道,把车速飙到最高。从高空上俯身一看,只见一道黑色的车影如同闪电一般的,在蓝青色的路面上疾行,由于速度太快的缘故,带起的风还吹掉了一旁树上的落叶。 身后原本还能看到的一朵黑云,在海思莉的眼中变得越来越小,直至被众多的树木挡住,完全看不见了。杨大为这才将车速放缓。幸好刚才路上的车辆不是很多,否则的话可能要发生车祸。 杨大为握着车方向盘的手,全是冷汗,一丝微风从敞开的车窗里吹过来,让人心中凉意大生。他稍稍喘了口气。拐过一道浅弯的时候,杨大为陡然一惊。在外面拐角的地方,停着一只小鸟,在公路上好像在找虫吃,一见有车辆驶来,它立刻抬起头来,望了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杨大为二人的脸或者气味,早已深印在世界上所有鸟儿的脑海中,就见这只公路上的小鸟,尖叫一声飞了起来,窜到高处便开始在杨大为车的上方盘旋着飞鸣,好似是在呼唤着同伴。 杨大为刚刚摆脱了一场追击,眼看又要有被围攻的可能,一丝松懈的心立刻提了起来,他再次将油门踩到底,小货车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飞射而出。 而在那只鸟鸣叫了几声之后,果然从路旁的森林之中,出现了大片大片的飞鸟,它们一起从树林中腾空而起,到处都是翅膀扇动的声音,映着夕阳的斜辉,倒也颇为壮观。 就在杨大为开车的过程中,左侧的一旁树林里,不断的有飞鸟出现,鸣叫着向这边扑了过来。杨大为哪里敢把速度放缓,只是认真的盯着前面的路,对在咫尺的呱噪声,一概不理。 由于车的速度实在很快,远远是不断从树林中涌出的小鸟飞行速度的好几倍,所以杨大为再一次的把鸟群甩在了身后。 他再次放缓速度的时候,小货车已经来到了一片空阔的原野上,一边的海岸和另一边的树林,早已远去,只有一条干净的路面,在西部空旷的田野中蜿蜒,杨大为此刻就是行驶在这样的道路上。 可是到哪里都能看到小鸟。三两只正在捉着旷野中的小虫吃的时候,忽感到一阵疾风刮过,便立刻抬起头来。只是看了一眼,这几只小鸟便尖叫着振翅而起,一两只向着更远处飞去,剩下的一只则紧紧地跟着货车,监视着杨大为它们。 杨大为没有办法,只好再次加速行驶。这一次他不敢把车速开到最高了,一是为了省油,二是他隐隐觉得,恐怕无论到得哪里,都会有小鸟发现他们的。 他的预感没有错。每每逃过了一群飞鸟的跟踪,当车速放缓下来的时候,只要遇到一只鸟,不论它是什么种类的,就会引起大片鸟群飞来。夜幕降临的时候,杨大为已经甩拖了十几波的鸟群追击。他打开前面的车灯,让光亮刺破前面的黑暗。杨大为心力憔悴,再加上时常紧张之下,精神上便不是很集中。 夜晚很黑,天上星月无光,所以杨大为以为那些鸟不会在发现他们的,心神一松之下,一时没有察觉到前方的一个浅浅弯道,差点撞在道路的铁栏杆上,酿成车祸。 海思莉看他太过疲劳,便和丈夫换下。她坐上驾驶座,继续着开车前行。前半夜的时候,一切都很安静,只闻虫鸣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响起。海思莉平平稳稳地开着车,也算是度过了几个小时比较平静的时间。 到得后半夜一点钟左右的时候,一直专心开车的海思莉,就听到后面出现了扇动翅膀的声音。一开始还很微弱,但没过多长时间,声音就呼哧呼哧的大了起来。 该来的还是来了。海思莉转过头去,望了一眼,只见树影婆娑之中,有许多更为浓重的黑影在其中穿梭。那些灵动的黑色影子,还在从其他的地方不断的赶来。 但还是没有一只鸟儿发出声音。那些黑色的影子尾随在车的后面,速度越来越快。 海思莉看了一眼后座上熟睡的丈夫,决定还是先由自己来开车的好。她牙关紧咬,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紧了紧。 从十五六岁的时候,她就开始跟着他。这些年来走南闯北,黑帮火拼,凶险暗杀,什么样的经历没有遇到过?如果用一支笔细细的记录下来的话,足以写成厚厚的一本书。这么多的凶险都已经闯了过来,眼前的几只杂毛畜生又算得了什么。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心中的胆气稍稍壮了一些。一踩脚底的油门,货车再次如同飞一般的在路上狂奔起来。暗淡的车灯照在两旁的护栏上,反射着昏黄刺目的光。她心弦紧绷之下,竟然在这弯弯曲曲的道路上,没有撞到两边的护栏。 夜间凌晨三点钟的时候,海思莉才放缓速度。前方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加油站,一个老人孤零零的坐在板凳上,微低着头,似乎睡着了。 海思莉看了一眼油表的刻度,发现货车里还有一小半的汽油。防患于未然,虽然汽油还有很多,但还是中途再加一次的为好。于是她把车停在加油站旁,过去推醒那个老汉,让他把汽油加满。 或许是怕客人赖账的缘故,老人一再的要求先付款,再给车子加油。海思莉当然没有二话,很快掏出钱来,递给了老人。老人一看比想象的还要多,不由得满脸都是笑容。他殷勤的走进里屋,拿出东西来,准备给货车加油。 老人一边唠叨着那些熟客欠钱不还的事,一边给汽车加着油。海思莉表面上很镇定,实际的内心却很焦急。虽然已经连续高速开了二个小时的车,按理应该将后面追来的群鸟甩开了好远的距离,但是她很怀疑会不会有其他的鸟儿发现他们。 就在老人抽出油管,一边嘟囔着一边收工的时候,就听一声鸟叫从某一个暗处响起。海思莉一听到这声鸟鸣,满脸都是恐惧的神色。她推开慢吞吞的老人,将前面的油箱盖好,一拉车门就钻入驾驶室中。 海思莉一踩油门,满以为货车就会冲了出去,可是她有些恐惧的发现,车子一动未动,还是停靠在加油站的边上。她暗骂了一句脏话,一手重重的拍在了方向盘上,一手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 有黑影落在了一旁加油站的顶上。旁边一侧的树林中,也有更多的黑影出现。海思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紧张的思索没有几秒后,才想起来刚才为了让车停下来加油,她一把扯断了一红一蓝两根线的接头处。 一想到这一点,她立刻行动起来。匆忙之间,只是找到红蓝两根线,仓促的接好,然后再用厚厚的胶布一裹,她就欲脚踩油门的开车离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无处可逃 哗啦啦一片声响中,黑夜中的影子落满在了货车前面的路面上。海思莉抬起头来,才发现前面的路已经被小鸟堵死了。车窗上有脚步声响起,那是小鸟在上面踱着步子。她又朝左右看了看,和前面是一样的情况,鸟群已经把左右的空地占满了。不用回头看,海思莉恐怕也能猜到,车的尾部同样是黑压压的一片。 海思莉明白,只要汽车开了起来,前面就会有许多只鸟被活生生地碾死。她踩在油门上的脚,不由得顿了一顿。 迟疑的这一会儿功夫,鸟群开始攻击黑色的货车。碰撞的声音不断的传来,终于把熟睡中的杨大为吵醒了。他只是略微扫视了一下,大约就明白了什么。“闭上眼睛,把油门一踩,只管直行,什么也不要管。” 海思莉也明白,如果不按照丈夫的指令去做,恐怕两人就要葬身于鸟腹中。她狠了狠心,果然闭上了眼睛,脚上一用力,货车就开始动了起来。她能够感到开始的阻力的确很大,车子好像是行驶在一片沼泽之中。她虽然看不见,但也能明白一堆一堆的小鸟在车轱辘下面变成扁平的一片,从此再无生机。 加油站的老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可能已经躲在了屋中,正在向外观察着动静。 车子的阻力越来越小,到最后海思莉已经感觉不到了。她睁开眼睛,就见车灯所照的地方是空阔的路面,没有一只小鸟了。 杨大为急忙让妻子停下车来,自己来到了驾驶位上。 就这稍稍停下来的一会儿工夫,便可听见隐隐的翅膀振动声。杨大为不敢怠慢,连忙开车继续向前。 车子一直以每小时五十公里以上的速度飞奔着,凌晨中的曦光出现的时候,杨大为也没有把速度稍稍放缓。 路过一家早餐饭馆时,杨大为匆忙叫打抱了个三五分,便把食物带上车去,继续在蜿蜒的大道上行驶。从渐渐明亮的晨光中,杨大为没有看到小鸟的踪影。 即使全神贯注之下,杨大为开的车还是擦到了几次山崖。货车的发动机也出了故障,他能听出声音中那嘈杂的部分,越来越大。整辆货车就像是已经耕了三天三夜地的公牛,累得气喘吁吁,似乎下一刻就会从此倒下去。 杨大为不得不减缓速度。不仅是为了让自己的脑神经稍稍放松一些,更是为了让这辆老旧的货车能够有更长久的生命力,能够带得他们走得更远一些。 然而路上还是不小心惊醒了一只乌鸦。它直接飞落在前车窗的玻璃上,冲着里面的人呱呱的乱叫。 同样的,附近又有鸟群升起,直往车的方向扑了过来。 杨大为没有办法,只好再次把油门踩到底,让货车如离弦之箭一样,沿着公路射往南方。 车窗上的那只乌鸦始终没有摆脱掉。它一直在呱呱的叫着,一双比平常的鸟儿要大得多的黑色眼珠,不时的往车窗里面瞅着。它在车窗上走来走去,来妨碍杨大为开车的视线。因为是告诉行驶,车速本来就很快,如果不能看清前方的道路,很容易冲开护栏,撞上山崖,发生爆炸的,因此杨大为的脑袋也是左偏右偏,试图绕过视野中那个巨大的黑色图案。 一个几乎接近九十度的拐弯处,那只车窗上的乌鸦把身体往下一挪,正好挡住了杨大为的视线。杨大为已经看到了前面有拐弯的地方,因此在看不清道路的情况下,匆忙踩住刹车。老旧的汽车轮胎静止不动,在公路上擦出了两道深深的痕迹,并且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杨大为把身体坐直,眼睛直勾勾的向前面往去,正看到那条蜿蜒的车道呈九十度的向左拐去。他连忙向左旋动方向盘。货车尾部一个飘移,直接撞在了右侧公路的护栏上。从后视镜中可以看出,车身上明显凹了下去一大块。 车窗上的乌鸦扑扇着翅膀,呱呱的叫着,对着驾驶座里的杨大为的脸,偏头晃脑,很是得意。 原本腹中没有的怒火,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这只乌鸦勾了起来。杨大为圆睁着眼睛,急促的喘着气,突然从腰畔把他的贴身手枪拿了下来,照准乌鸦的脑袋便一枪打去。 枪响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一同出现。那只乌鸦还睁着嘲笑的眼睛,被轰飞成无数的黑色羽毛,残肢断臂散了一地。 杨大为看着前面满地的黑色羽毛,心中舒服了很多。不过车窗碎裂了,如果鸟群再次围绕,就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它们的入侵了,必须要找个修车的地方,把车窗玻璃修好。 海思莉担心的望着他,说道:“你没事吧?” 杨大为略露出苍白的微笑,说道:“没事。”就不语的继续开车前进了。 满目疮痍的货车,在拐过那个九十度的直弯之后,速度再也提不上去了。杨大为已经狠狠的把油门踩到了底,可是货车还是保持着中等速度行驶着,并且左晃动一下,右晃动一下,似乎随时都有散架的可能。 海思莉透过车窗,向远处的天边看了一眼,就见那边模糊的橙光中,出现了一道极细极细的黑线。不光是她靠着车窗的这一侧有,另一侧遥远的天边也出现了一道极为浓重的黑线,好像是毛笔沿着天际线画了一圈一样。 东边的天空,靠下的地方现实出橘红色,上面则显示出湛清色,那一抹黑线正好处在两抹色调当中,显得景色非常好看。不多久,那条稍稍有些弯曲的墨线,便朝着这边扩展而来,成为了一片“乌云”。 海思莉还在奇怪那是些什么的时候,一看到这种变化,立马就明白那是一些鸟。由于小鸟的数量太多,铺天盖地,又是聚集在一起,所以从远处看去,特别像是一片极为广大的黑色乌云。 她焦急的冲着杨大为喊道:“车开得快一些,那些鸟又追过来了!” 杨大为向着周边的天空看了看,眼中闪现了一抹绝望神色,但很快他的神色又恢复了正常。他们逃不掉了,从杀死熊愁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完全逃不掉了。之所以这么多天他们还能活着,只是因为那些小鸟还没有真正的进攻而已。它们对自己这个真正的幕后杀人,恨之入骨,当然要先折磨一番,然后才让自己在痛苦中死去。 他已经完全看清楚了它们的打算。他不知道应不应该把他所明白的告诉给海思莉。十多年来,两人相依为命,走南闯北,她从来都不曾放弃过他,即使浑身是血,她也从不曾说他肮脏过,反而是抱着他,安慰而已。 这样想着,货车还是一拐一扭的向前面开去,只是速度越来越慢了。天空上,四面八方的鸟群很快追了过来,盘旋在货车的头顶上,开始鸣叫。 鸟群亦不攻击车上的两人,就在货车的周围尖叫着,有的小鸟会用身体撞击车身,张开鸟喙冲着车里面的人喊叫。 或许海思莉已经见惯了这等景象,虽然这次所遭遇到的鸟群,是最大最多的一群,她的神态中反而没有了恐惧与害怕。 “大为,我们是不是逃不掉了?”一只黑色的小鸟,从半空中俯冲而下,一头撞在了海思莉这一侧的玻璃窗上。海思莉只是木然的转过脸去看了一眼,就不在关心了。 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海思莉很少叫他大为。杨大为记得上一次这样叫他的时候,还是好多年前的事。那个时候还在平乐市里,当着红岗帮里的一个小混混头。他和另一个ktv里的老大发生了冲突,夜晚中互相约了人砍仗。两队人都很凶猛,从晚上的十二点一直砍杀到凌晨的五点。死了很多人,杨大为大概损失了有一大半的人手,但是对方的老大却被他砍死了。 回到家里后,海思莉望着满身是血的丈夫,眼神很温柔,即没有恐惧也没有厌恶。他躺在她的臂弯之中,听着妻子那些并不着掉的话,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杨大为就发誓,永远不会背叛他的妻子。 现在,她又用这样的称呼叫自己了。杨大为明白,这是一种温柔的安慰,只是此刻与以往多少有些不同。她的眸子清澈如水,无有恐惧,无有害怕,但还是一如既往的柔情似水。 杨大为想着,也许他已不用解释了。妻子已经明白了他们两个人的处境。 前面有一处荒废的仓库,周围野草疯长,海鸟毕集。里面则是一些木桶一类的残骸,有一些鱼的骨头从黑色的土地上冒出来。看来这里以前是运送海鲜一类的东西的。 杨大为下得车来,打开后面的车门,牵着妻子的手走了下来。 几只黑色的小鸟,尖叫着凶狠地朝着他们鸣叫。 杨大为和海思莉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是彼此对望着,仿佛并没有听到鸟的叫声。 两人漫步在青色的柏油上,向着那废弃仓库的方向,慢慢的走去。 周围的小鸟何止上万,乌压压的一片,上下不断的飞舞着,不断发出难听的叫声。 两人来到了仓库的一角,眺望着西海岸,什么话也没有说。 一条小船在几百米开外悠闲的荡漾着,上面看不见人影,只有小鸟不断的落下。 杨大为和海思莉开始拥吻起来。阳光将他们的部分影子头在海面上,随着悠悠的海浪荡漾。 群鸟更加凄厉的尖叫起来。有一只黑色的乌鸦,冲着两人的面孔开始用鸟喙啄击。有更多的鸟儿参与到了攻击之中。 两人仿佛没有痛觉一般,仍然闭着眼睛拥吻着。 黑色的鸟群很快将两人的全身上下都覆盖住了。一团浓重的黑色影子裹在仓库的一角,不断的蠕动着。有红色自黑色影子的底部流了出来,蜿蜒过黑色的土地,流淌到海面上。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追踪 最近公司里面很不宁静。很多员工相继离开了,他们的辞职报告写的五花八门,但其实总归只有两点:员工们老是觉得待遇不公,凭什么老板就可以什么事情也不做,整天吃喝玩乐,泡着美女,却还能拿着那么高的工资,而自己本人却每天都需要累死累活,得到的钱财却仅能温饱?其次也是最重要的,工作很让员工们不爽。规矩太多,太过严格,死板的上司碰到你不干正事,扣钱外加训斥你个三天三夜,绝对是少不了的。一天两天忍忍也就罢了,但你一个月要训我个七八回,是可忍孰不可忍?那些脾气火爆的员工,心中一横,就把辞职书往上司的办公桌上一扔,收拾好东西便即走人,心想你爱咋地咋地,老子还不干了! 各部门重要的职务,都是有人推荐过来的。这些人的背后,都是多年不见光的地下的大佬,漫说和李怡有着很深厚的关系,就是他们潜藏的势力,也让关客不敢轻易的招惹。关客看似是许多家公司的实质掌权着,但却不敢真的随意开除一位公司的高管。面对着人才流失严重的情况,关客曾经和这些富家的子弟谈过好多次话。 一开始倒是答应得很干脆,一副什么都听你的样子,可是过几天,这些高层管理人员又复如初了。员工们大多不堪忍受,纷纷辞职。 这样一来,公司的运转情况一天不如一天。 最近十几天来,关客不能一直老缠着雪儿了,他需要处理一下公司的事务。既然处在管理的位子上,就要尽量做好自己的职责,这是关客的信条。 他每天和各个公司的管理者谈话,谈完了以后又找一些准备辞职或者已经辞职的员工谈话,许诺一定改善公司的环境,才让一些员工没有离开公司。 与此同时,关客还要时刻注意着各家媒体的动向。万一哪一家媒体报纸,把它们的摄像头对准了公司的大规模离职潮上,那可就不好了。幸运的是,报纸并没有过多的关注室内的高离职率,而是转而报答离奇的自然事件。 大规模的鸟群聚集在北海湾国际机场,发疯一样的四处乱窜。好几个老头老太受到了惊吓,摊到在地上。儿童妇女的尖叫在机场候客厅里回荡,几乎可以刺穿人的耳膜。一张清晰的,被黑色鸟群簇拥的飞机图像,被放在黑色大标题的左侧,异常的醒目。 全世界都在关注着鸟群的异样。连续好几天,都有很多的新闻媒体报道鸟群“集体发疯”的事件。北美西海岸,一个常年为加油站工作的老人,接受一家媒体采访时说,他半夜里给一个小货车加满油后,就见有许多的鸟儿飞了过来。到处都是鸟,黑影已经占满了道路。他躲在屋子里面,沿着窗户向外面观望。加满了油的货车很快发动起来,压死了前面一地的鸟。货车就这样从鸟的尸体上开了出去。 那天的报纸比平时卖出去多了十倍不止。第二天的报纸又比前天翻了一倍。一个渔夫在小舟上正放网捕鱼,忽然就有漫天的小鸟飞了过来,声势十分浩大。鸣叫声不时响起,凄厉至极,竟比深山老林中的猿啼还要凄凉。渔夫心中惊恐,便一头扎入水中,等鸟群飞过了再说。他游到远处的岸边,浮出水面一看,就见自己的渔船已经落满了小鸟,一个个翅膀挨着翅膀,十分的密集。 渔夫很快发现了奇怪的地方。所有的鸟都望向一个方向。渔夫看了过去,就见一个废弃的仓库,靠近海岸边的一角处,有一个仿佛是黑色蚕蛹的东西,在不断的蠕动着。他睁大了眼睛,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那层黑色的东西就是由小鸟组成的。 渔夫的这番所见所闻同样登上了报纸,掀起了热议的同时,也带来了恐慌。关于世界末日将要到来的说法,有更多的人开始相信了。 几起诡异的大事件,吸引住了大多数人的视线,自然就没有人来关注平乐市的失业浪潮的事情了。 关客趁此机会,四处找人谈话,忙得好久都没有回过一次家里。 海岸边上,关客坐在浪花够不着的地方,看着西边海面上的夕阳,有些惆怅的喝着啤酒。他感觉领带勒得非常紧,于是松了一松。刚从一个老家伙的豪华别墅中出来,关客有些郁闷。跟老家伙反复的说,他的子侄不适合管理者的工作,关客为此不知道阐释了多少话,老家伙默默听完之后,只回了一句:“年轻人嘛,需要慢慢磨历。”就没有下文了。 关客读了一下老家伙的内心想法,发现这些大佬无一不宠爱自己的后辈,都希望他们能够子承父业,掌握着一些本领。他见无法说动对方,也就不再浪费唇舌了。 心中的一口闷气,再灌了大半瓶啤酒,欣赏了一番大海的辽阔无边后,便开始消散了。关客的酒量不是很大,他很少喝酒,所以一瓶啤酒见底之后,头脑就开始发晕了。 右手边不知何时走来两个年轻人,一个是染着紫色头发的年轻女郎,身上的黑色背心仅能遮住胸前,白玉般的肩膀和肚脐则裸露在外;一个是染着金色头发的年轻小伙,正搂着紫发女郎的要亲吻着。他们两人坐在沙滩里,也不管别人的视线如何,就开始上演法式接吻了。 一群六七岁的孩子跑了过来,其中有一个满身泥沙,脸蛋晒到通红的孩子,绕着两个接吻的青年说了两声“不知羞”,一只手还朝着女郎裸露的背部狠拍了一下,然后他就飞快的跑远了。 金发年轻人大怒,“死小孩,我要打死你!”他嚷嚷着就开始追那个孩子。 孩子一边跑一边回头,嘲笑道:“你来呀?”说完就把手里握着的一把沙扔了过去。 金发年轻人一时不差,被扔到满头满脸,眼睛里好像也进了沙子,一时之间也睁不开眼睛。 那孩子见他眯着眼睛,又跑了回来,冲着年轻人的屁股也重重打了一下,然后又笑了一声跑远了。 金发年轻人恼羞成怒,一双手四处乱挥,像个瞎子一样。待得能够睁开眼睛时,就见那个皮肤显黑的男孩,正站在不远的地方,冲着他笑。 金发年轻人恼怒异常,跑过去就要胖揍那黑小孩一对。跑到中途,忽然被什么东西一绊,直接摔了个狗啃泥。他本来就很生气,现在更加生气了。等他站起来一看,发现是一个青年伸出了一只脚,绊了自己一脚。 这个绊倒金发年轻人的正是关客。 “你多管什么闲事?”年轻人皱着眉头,攥着拳头,就欲冲着关客的脸庞来上那么一拳。 关客向着那个紫发女孩的那边看了一眼,说道:“我知道你想财色兼收,我本不必打扰你的好事,但是你如果执意要追那个孩子的话,没得办法,我只好嚷嚷出来了。” 金发年轻人被说中了心事,狐疑的望了关客一眼,竟果真不再理会的退了回去,重新来到了紫色女孩的身边。 走到半途的时候了,金发年轻人发觉关客喃喃说了些什么,不过没有听清。 其实关客喃喃说的是:“姑娘早已什么都知道了,你还被蒙在鼓里呢!至于到底谁是受害的一方,那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被这么一番打扰,关客瞬间觉得美丽的海边,要失色了不少。他站起身来,喝了一口剩下一瓶的酒,摇摇晃晃的开始向前走。 由于喝的太多的缘故,关客尿急,便来到厕所里面小解。一个皮肤黝黑的小男孩正在和其他几个孩子玩开牌游戏。关客认得他,正是刚才打扰到金发青年好事的那个孩子。小男孩看到他进来了,没有理会他,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关客为他解围了一次。 关客感叹,现在的孩子一点儿也不懂得感恩。他倒也不和孩子一般计较,既然对方没有打算认出自己的意思,那他也不会热脸往冷屁股上面贴的。 可能是啤酒喝多了的缘故,这次的小解特别的长。外面小孩吆五喝六的声音很大,似乎小男孩获得了胜利,从声音中可以听出他很高兴。 关客释放完毕,从厕所中出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那一群孩子了。他正想出去,一晃眼间看见了墙壁上新写下了几个白字。字迹歪歪扭扭,横七竖八,但还是勉强能让人看出是什么字的:“大叔,有人在跟踪你哦!”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一会儿。刚进来的时候,关客确实没有看到墙壁上有字。这些粉笔写下的字迹,明显是刚刚他在小解时才写上去的。是那个孩子在提醒他。 原来那个孩子并不是不懂得感恩,只是感恩的方式有些特别而已。 关客得了提醒,心中警觉起来,上涌的酒意也被压回到了腹中。他出来厕所的小门,再也没有看到一个小孩了。他们已经跑不见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黑白二人组 关客重新走回到沙滩上,回头望的时候,就见那个金发的青年和紫发的美女,还在虚情假意的亲吻着,看起来着实有天荒地老的模样。关客装作随意的样子,向着后面扫视来了一眼。 就在那对假情侣后面的不远处,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黑人,和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白人,迅速把脸转了过去。黑人夹着跟粗大的雪茄,挺有型的吸了一口。白人拿起报纸,仔细而认真的阅读起来。 关客心中有了数,神态不变的继续沿着海岸线漫步。 有老太婆支起了好大的一把五色伞,在下面摆放了一张长桌子,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冰冻的饮料。桌子的后面,是一个大型的移动冰箱,里面放慢了各种冷饮。老太婆见关客向这边走了过来,便招呼他买一杯解解渴。 关客露出想买一杯的神情,他来到长桌面前,没有说买,也没有说不买,只是随意的挑挑拣拣。通过眼角的余光,关客发现那一黑一白两人正看着自己。白人忽然拍了拍黑人的肩膀,转够头去继续看着报纸。那黑人被白人提醒了之后,又低头抽了一口雪茄。 那个小男孩果然没有骗他,他果然被人跟踪了,只是不知道这伙人是什么样的来历。 老太婆眼见关客的一只手,把桌子上的所有东西摸了个遍,也没有开口提出买什么东西,不由得有些恼怒。“年轻人,你到底是买还是不买?” 关客微微一笑,从衣服里子的口袋中掏出钱来,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说道:“我不仅要买,还要求你办一件事。只要事情办得好,剩下的零钱就不用找了。” 老太婆看了一眼桌面上的红钞票,皱了皱眉头,随即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我虽然年老了,到底还是有些风韵,也怪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 关客愣愣得看着老太婆,知道她想差了,尴尬一笑之后,连忙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老太婆疑惑问道。 关客说道:“不要转过头去看。注意到左边有两个身穿西服的人么?一个一身黑,一个一身白,应该很好认得。” 老太婆这才知道,年轻人好像真的没有那方面的需要,她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样子,脸色一正之后,说道:“那么显眼的人,我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 “过一会儿,那两个人会走过来,你设法让他们不要走,在你这个小摊子上,呆个十五分钟左右,那么不仅桌面上的红钞票是你的,接下来还会有其他的部分。”关客敞开外衣,遮挡着一侧人们的视线,从上衣里面的口袋中,摸出一叠厚厚的钞票,给老太婆看了一眼。 老太婆说道:“这些都将是我的?” 关客微笑说道:“我何时骗过人?” 老太婆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说道:“好办,那两个人就交给我了。” 关客点了点头,拿着一瓶饮料转身复向前走去。 远远缀在关客身后的两个人,自然听不到两个人说了些什么。他们见关客离开了小摊,便收起报纸,跟了上去。 有很多小贩在沙滩上卖东西。一位中年的女士正在推销着鞋子和衣服,大半鞋子的一边有些发黄,很像是二手货。再前面,还有两三个摊位,有卖烧烤的,也有卖儿童玩具的。 关客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在每个摊位前都要挑拣一番。他偶尔会装作不经意的回过头去看。跟在他后面的一黑一白两个人就会躲在一边,假装是平常的路人。 走到卖儿童玩具摊位的时候,后边的两个人正好来到了那个卖饮料的老太婆面前。老太婆得了关客的钱财,此时把笑容堆满脸上,拦下这两个外国人,一个劲儿的要他们买一两瓶解解渴。 黑白二人虽然听不懂老太婆的话,但也知道是要他们买东西的。为了避免过多的麻烦,白人直接递过去了五个硬币,拿着两瓶水就欲离开。 老太婆哪里会让他们轻易离开,双手张开,往他们的面前一挡,便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两位大爷,一瓶就需要五元,两瓶是这个数。”她举起双手,向两个外国人的脸摊开长满老茧的双手。 黑人的脸上有不耐烦之色,但又不敢发作。毕竟异国他乡,多惹出一些事情,于办事不利。白人拍了拍搭档的肩膀,冲着老太婆露出了绅士般的微笑,两排白牙闪闪发亮:“钱不够?一整张怎么样?”他拿出了一张百元钞票,递给了老太。 老太伸手接过,揣入兜中,但却没有让开道理。 黑人抑制不住,歪着脑袋冲着老太喊道:“钱已经给你了,怎么还把路挡着?” 他说的是英语,老太听不懂。她好像没有看到两位客人生气的模样,笑着说道:“两位客人给了这么多,就不只能买两瓶了,这一桌子上的冷饮都能买得起,你们都拿去吧!” 黑白二人都是半吊子的汉语,哪里听得懂老太说的是什么?连比划带英文的讲了半天,方才弄明白老太是在说些什么。听懂了之后,白人的脸铁青的同时,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这个老太有些故意和他为难的意思。白人朝着前面远处卖东西的地方看了一下,发现跟踪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不由得大怒,也顾不得什么绅士礼仪了,一把推开满脸皱纹的老太,和搭档就向前追了过去。 就在两人被老太拦了下来,在那里闲扯的时候,关客正在假装要买玩具,眼角余光却是一直注意着老太的方向。见那两个人一时被缠住了,知道是甩拖他们的好机会,便加快步伐,越走越快的远离沙滩。 翻过了一处景观树林,穿过了两条马路,又从一家大型超市穿过之后,关客才在一家车店门前停下。那里正举办着车站,穿着简短漂亮的车模,正摆着各种各样漂亮的姿势,任观众拍摄着。 关客混在人群中,四处注意了一下,没有看到那两个外国人。出于谨慎的缘故。他又在车展现场呆了好几分钟,装作欣赏车模的样子,实际却是在观察那一黑一白两个人到底有没有继续跟着他。 车模摆了十几个pose之后,关客还是没有发现那两个外国人。他稍松了一口气。他要把被人跟踪的事情,告诉雪儿。 最近十几天都是在酒店里住的,从没回过一趟家。出于对雪儿的安全着想,关客让小萌护在雪儿的身边,以防有什么歹人对她不利,所以关客外出与人谈话,都是独自一人。可能所有人都已看出,关客正在失去对整个平乐市的掌控能力,竟没有什么势力来找他的麻烦。 从车展的后门走出后,关客拦了一辆出租车,说了家中地址后,闲着无聊,便开始翻开车上的报纸。第一条就是西海岸的一条新闻,报道讲述了一个废旧的仓库里,一男一女被鸟群啄食成了枯骨的事情。在报道的最后说道,警察怀疑这两个人是来自东方国度的一名企业家和他的妻子。报道介绍到这里,还在下面放了两张黑白的人物图。 关客第一眼没有认出来,只是觉得有些熟悉。再看几眼之后,关客才发觉这个企业家正是杨大为。他有些疑惑不解,杨大为为什么会出现西海岸,而且好像碰到了什么诡异的事情,因此而死亡了,不过他没有打算深究的意思,多死一个敌人,对他来说,也还算不错。 在还没有进门前,关客就猜测一家老小,肯定在客厅里面看电视。推开门进去一看,果然如此。雪儿穿着他的一件睡衣,一边吃着什么,一边在看着电视屏幕上,自己的演出表演。 花猫趴在雪儿的双膝上,用脑袋拱了拱,一个劲儿地往雪儿身上蹭。 阿黑端坐在地板上,时而看看电视,时而看看花猫。他看花猫的眼神,总带着羡慕的神色。 关客走过去,朝电视看了一眼。是一部由雪儿主演的偶像剧,造型倒是不错,但是剧情实在狗血,关客只听了第一句台词,就不想再听第二句了。 “哇,演得真不赖!”关客夸张的说道,就差为之手舞足蹈了。 雪儿转过脸来,认真说道:“我也这样认为。” 关客摸了摸鼻子。他总感觉雪儿的脸皮似乎也有一些厚。他给雪儿详详细细讲了一通被人跟踪的事,“那两个人被我甩掉之后,我才这里过来的。”关客结尾说道。 “你的名气虽然不大,但也不小,住址也不是什么秘密。如果有心的话,是不能查出我们住在哪里的。”雪儿听完关客的话,一如既往的平静,好像关客遇到的不过是一件小事,根本不值得注意一样。 “那我们要怎么办呢?” 雪儿回过头去,继续欣赏着自己的表演,面无表情的说道:“什么也不用做的。” 花猫蜷在她的膝盖上,慵懒的‘喵呜’了一声。 第一百三十六章 绑架 今天是雪儿又一部新作发布会的日子,所以两个人起来得很早。凌晨五点多钟,天还未亮的时候,关客和雪儿两人已经起床洗漱穿衣了。没有雇佣的司机,因为有人会开车。关客没有时间考驾照,也不会开车,但是雪儿曾系统的学习过一段时间,驾驶证件也在关客的暗暗操纵之下,拿到的很快,所以外出门时,都是雪儿在开车,关客坐在驾驶位上。 但是今天雪儿不能开车。因为是发布会的日子,雪儿打扮得很漂亮,一袭露肩的紫衣,衬着有些西方化的面孔,显得很有女神范。昨天晚上,二人就提前预约好了一个司机,等到着装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两人就下楼,司机师傅则早已等候在一旁。 发布会的地址选的是小教堂旁边的一块露天时装广场,平时是用来给模特走梯台用的,而今天则被关客租了下来。 与以往人山人海不同的是,今天的时装广场周围很是冷清,只有寥寥几个人等候在舞台旁,而且大多拿着话筒,或者扛着摄像机,一看就知道是记者。关客和雪儿一到地方,就是见到了这么一幅景象。 任谁见到如此冷清的现场,心中都会感到沮丧,不过关客从雪儿的脸上,却并没有看到什么沮丧的神情。她单手略略提着有些蓬松下坠的紫裙,从容的走上台去,冲着十几个记者微微一笑。 关客就喜欢雪儿的从容优雅,此刻一见她的如花笑靥,就感觉心都快融化了。他很佩服她的镇定从容,因为他自己就做不到。 咔嚓声中,记者疯狂的向雪儿提问,然而只有这几个人,却非要营造出一种极其热闹的景象,任谁也知道是有人刻意而为的。雪儿朝关客的方向望了一眼,复又回头微笑着回答记者的提问。 关客摸了摸鼻子,苦笑了一下。看来果然还是瞒不过她的。这些记者都是他临时聘请的,根本就没有一个是自愿过来的,他原以为能够瞒过她,看来是不可能了。 一个小时后,发布会就此结束。这场电视剧的发布会,恐怕是有史以来最快结束的一场了。关客站在台边,搀着雪儿的一只手下来,在聚光灯的闪烁之下,坐入了黑色轿车里。 发布会结束之后,关客一想,有好几天没有陪着她逛过街了,便提议要和她一块儿去街上玩耍。 两人回到家中,花猫和阿黑正在门口中翘首以盼。关客看着阿黑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不忍,觉得把他关在家里,闷坏了他,所以临出门时就带着花猫和小黑一起。 关客穿着黑色的衬衫,黑色的外衣,充当着雪儿的护花使者,站在小区门口的路边,挥手拦车。 一辆出租车刚刚停下来,关客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车门。阿黑和小花见此,从两位主人的身后窜出,一下跃入了车中。那司机刚开始没有看到还有宠物,此刻见了一猫一狗,就有些后悔了,谁知道这种畜生会干出什么蠢事来?一泡尿,一堆屎就已足够他受的了。 司机师傅眉头一皱,说道:“怎么还带宠物上来?” 关客不答,先让雪儿上车之后,自己在绕到另一边上车,和雪儿坐在一起,才微笑着递过一张钞票,说道:“放心,他们不会在你的车里拉屎撒尿的。如果有的话,我再多给你两倍的车前,算是对你的赔偿。” 司机师傅听后,哪里有半点不情愿的模样,原本有些不展的眉头,此刻也舒展开来。他二话不说,把档位一挂,就开起车来,然后才问道:“二位俊男靓女,要去哪里啊?” “市中心吧!”关客说道。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中瞄了一眼那只猫和那只狗,见他们乖乖的呆着,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行为,心中最后的一丝不安也消失不见。他答应了一声,便疾驰而去。 两人带着一猫一狗,来到了市中心后,便开始大肆的购物。虽然雪儿有些特殊,面无表情的也不知她的喜怒,但似乎也有女人喜欢购物的特点,每走一两步,看到有精美的商品,就会买下来。她当然是不会掏钱的,所以跟着她身后的关客,就起到了他的作用。他一边掏出钱来,一边将商品拿在手中。 不知不觉间,太阳就已经下降到了西方的地平线上,只留下一片残余的辉光。关客的两个膀子上挂满了商品,额头处已经见汗了。跑在前面的阿黑,时不时的回过头来,冲着他吠叫一番,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关客不理他。难怪阿黑没有小花得宠,这都是他自己活该。 转过路边拐角后,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快速的冲了过来。步行街上行人虽然不多,但还是不适合车辆高速行驶。那辆玛莎拉蒂在众人的尖叫声中,左边晃动一下,右边晃动一下,在密集的人群中穿行,竟然没有撞到一个行人,足见驾驶着的技术高超。 只不过是两次眨眼的功夫,那辆玛莎拉蒂就来到了关客二人的面前,一阵紧急的刹车后,玛莎拉蒂极为灵敏的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下来了两个人。一人穿着黑色的西服,面目黝黑,一人穿着白色的西服,皮肤白皙。二人刚下得车来,并没有一句言语,冲过来驾起关客二人,就往车上的后座拖过去。 “你们干什么?”关客惊怒之下,只来的及说出这一句话,就和雪儿一起被驾到了后座上。 跟在两人身旁的阿黑,汪汪叫了一声,也窜入了车里。 穿着一黑一白西服的两人,迅速把车门关上。花猫在车门快要合上的时候,半眯着眼睛,也冲进了车里。 路上的行人,何曾见过这样大白天绑架人的,女人们纷纷捂嘴尖叫起来,而男士们则摸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报警。 黑白二人把关客和雪儿弄上车后,立即开车离开。白人坐在驾驶位上,把油门一踩到底,便开始在密集的步行街上行驶起来。 有保安人员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拿着电棍指着车子,一边大喊一边示意着让车停下。白人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开着车子就从两名保安的身旁冲了过去。车身擦着一个胖胖的保安,那个保安当场摔倒在地,还接连打了好几个滚,撞上了一个石狮子,才停了下来。 人们见有人被撞倒了,哪里敢上前去真的阻拦车子一下?其他的保安只是虚晃着恫吓,根本不敢上前。黑色的玛莎拉蒂就这样一摇一摆地,冲出了商业街。 驶入中央大道后,坐在副驾驶位子上,一直沉默不语的黑人,掏出一个对讲机说道:“老大,我们已经抓到了s000号。” 对讲机中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传来声音:“先找一个隐蔽的地方,把实验体藏起来。” 黑人说道:“收到。”旋即挂断了对讲机。 关客和雪儿都被用三条粗大结实的安全带,牢牢地绑在后座位的椅子上,动弹不得。嘴巴没有被东西堵住,所以两人还能开口说话。 关客说道:“两位是不是绑错人了?”他已经认出,前面的两人正是前天跟踪他的人,此刻装傻,也只是冀望于黑白二人真的搞错了对象。 黑白二人并没有搞错对象。黑人说道:“别想耍滑头。你能甩脱一次,决不能甩脱第二次的。” 关客见黑人已经认出了自己,便不在装着不认识对方的样子:“其实我很好奇,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呢?” “其实你并不是我们的目标…”黑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白人打断了。白人用凶狠的眼神望了黑人一眼,说道:“不要多话。”但是关客已经明白,两人的真正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雪儿。 关客还想再套一些什么话时,就见黑人摸出一把手枪,头转向身后,将枪口对着关客,冷冷的说道:“你再多说一句话,信不信我把你嘣了?” 关客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我信,我信。”接着就闭口不言了。 黑人看他还算老实,便收回了枪。花猫还是安静的呆在雪儿的膝头,正用舌头舔舐着左右前爪,一双黄眼珠子半睁半闭,根本没有意识到一丝的危险。蹲在地上的阿黑由于气闷,伸着舌头,直朝着花猫看,好似非常羡慕花猫的所在位置。 黑白二人早已注意到了一猫一狗,他们以为这两个宠物之所以冲进车中,也不过是稍有些机灵罢了,所以并不是如何的在意。 玛莎拉蒂开出商业街后,渐渐往行人较少的地方驶去。从中央大道的一个岔道口右拐后,便进入了一条林荫小道,道路的宽度只够三辆车并排行驶。 可能是觉得任务已经大半完成,黑白二人组不在沉默,开始嘻嘻哈哈的谈笑起来。黑人说道:“这次回去,我一定要把那个白妞搞到手。咱们兄弟二人和她来个三飞,怎么样?” 白人摆了摆手道:“三飞就算了,我只求能够再弄到一支强力注射器。” 第一百三十七章 花猫逞威 “那玩意真的有用吗,我感觉是在糊弄咱们。”黑人怀疑的说道。 “据说有博士参与研究,想来真的能提高注射者的能力。”白人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说道。看来白人很相信那个叫博士的人。 越往前走,路越偏僻,茂密的树木沿着道路两侧树立,肥厚的叶子几乎遮住了太阳光。前边的树林掩映间,依稀可见有一个房屋,白墙黑瓦,只有几十平米的样子。虽然空间狭小,不过用来关住一两个人,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花猫躺在雪儿的膝盖上,正蜷缩着眼睛睡觉,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突然睁开了眼睛。原来一直没有说话的雪儿,正在静静的望着他。小花回望了主人一眼,就从卧着的姿态变成站立的姿态,一双慵懒的黄色眼睛,也不在半睁半闭,而是散发着逼人的黄光,炯炯有神。 小花朝着阿黑喵呜了一声,便不在理会他,而是迅如闪电的往前面一窜,正好跳上了司机座位的高背上。 白人眼看就要到达目的了,突然觉得后脖子处有些痒痒的,好像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靠着他的皮肤。他一开始并不在意,只是专注地开着车,但是下一秒他就必须要在意了。 花猫从座位的高背上一纵,跳到了方向盘上面。白人只见有什么东西一闪,就见一只猫出现在了视野中,一双发黄的大眼睛诡异的盯着自己。此时的小花脊背耸起,皮毛下的肌肉全部紧绷着,犹如上紧了弦的弹簧一样,随时都可以弹跳而出。 花猫挡住了白人开车的视线,使得白人心中一惊,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嚷到:“快把这不知死活的猫给弄下去,它挡着我视线了。” 这句话当然是对旁边的黑人搭档说道,可是黑人现在自顾也不暇了。阿黑不知什么时候,溜到了他的脚底下,冲着他的裤裆处就咬了过去。看那森森的白牙,如果被一口咬实,黑人恐怕就要当一辈子的太监了,所以他根本不理会白人兄弟的呼喊,把双腿拼命一夹,就把阿黑的狗头困住了。 阿黑当然是不甘心的,一颗脑袋左扭右扭,试图脱困而出。 旁边的花猫也没有闲着,从方向盘上一纵,跳到了白人的脸上。白人的视野一片漆黑,脸上触到的全是毛茸茸的一片片。小花伸出锋利的爪子,把白人的两侧脸颊上抓出了一道道的血痕。 白人惨叫了一声,车子开得歪歪扭扭的,撞开了道路两侧的护栏,撞断了好几棵粗大的白杨树木。 花猫的身躯还不够庞大,白人还是能从两侧模糊的看到外边的景象。他调整着方向,狂踩着刹车。但令他感到惊慌的是,车子并没有减慢速度。刹车的闸坏了。这样一辆几千万的品牌名车,竟然不能刹车,真是见了鬼。 白人心中抱怨了一句,努力辨别道路的所在,把车开稳,尽量不让车冲出车道去。 不到半分钟,白人的好搭档惨叫了几声,根本没有帮他把脸上的猫给拿开。而这时白人已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那毛茸茸的一团似乎堵住了他的口鼻,白人现在已经感到有些艰于呼吸。他想呼喊,求救于同伴,可是刚刚张了张口,就发现一嘴的毛褥了进来。 黑人把阿黑的脑袋夹在双腿间时,只感觉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在不断的扭动,而且还在继续往上窜着。他一直以为人有某种特殊的嗜好,没想到狗也如此。黑人心中恐惧,不敢多耽搁,掏出手枪就要对着狗脑袋打去。 可是车子左摇右摆,连带着枪口也左摇右摆,根本瞄不准双腿之间的狗头。这时候的阿黑见攻击不到致命的要害,又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为了活命,哪还管对方腿间的玩意,只把大嘴一张,开合之间,就朝着肉多的地方咬去。 撕拉一声,一块带血的肉就被生生扯了下来。黑人惨嚎了一声,也不管枪对没对准,模糊两可之间,就扣动了扳机。一声极大的枪声响起,黑人再次吃痛。原来在开枪的时候,车子开得不稳,一个颠簸之下,向右极大的晃动了一下,导致黑人的左大腿正被自己的一枪打个正着,血洞处立刻冒出了鲜血,并且慢慢浸染着黑色的西装。 黑人痛的两眼发黑,他双腿夹住的力道稍弱的时候,阿黑就向后退了退,然后后腿紧绷,前腿直立,向着黑人的咽喉,窜到空中就咬了过去。 出于本能,黑人抬手挡住了咽喉。阿黑上下边的锋利牙齿,牢牢的咬住了挡住咽喉的那只手。黑人再次惨叫一声。他用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在椅子的一边摸索着,试图来解开身上绑得较牢的安全带。安全带一时没有解开,倒是让阿黑又纵起来一次,把他的左手咬得血肉模糊。 黑人疼痛之下,另一只完好的手没有能够解开安全带。受伤的左手疼痛难忍,已经无法使它一直停留在咽喉处了,而是向下移动了一些,露出了黑人脖子上突出的喉结。 黑人还没有察觉,仍然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摸索着安全带的纽扣。阿黑认准那个突出的喉结,张开嘴巴,一跃而起,冲着黑人的咽喉就一口咬下。鲜血淋漓中,黑人恐惧的睁大着双眼,望着阿黑,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话,却发现喉头里只能发出咯咯的声音。他的后背微微弓起,完好的右手指着阿黑,眼中满是愤怒和不甘的神情。接着他的身体整个儿躺靠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了。 就在阿黑攻击黑人的同时,花猫也在对付着那个白人。这时的黑色轿车高速行驶着,道路两侧的树木不断的向后退着,那用来关押雪儿和关客的小屋,也早已被甩在了身后。由于与道路两旁护栏摩擦太多的缘故,车头处已经冒出了黑烟。 白人越感呼吸困难,一双眼睛像死鱼一般向上翻着。可是他不能停下车,要知道现在的车速最起码有一百公里,若是一个闪失,就是车毁人亡的下场。 他知道他的同伴也遭到了意外的事情,但他仍然冀期望于他。白人现在还不能松开方向盘,他觉得自己还能在憋一段时间。 再往前面,道路的两侧没有护栏。白人在模模糊糊看不清的情况下,一下子把车斜斜的开入了左侧的树林中。幸好的是,这里生长的都是高大的树木,树与树之间的距离足够的大,白人聚精会神之下,竟控制的车没有撞上一棵大树。 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肺部感觉快要爆炸开来一样。他知道自己快要撑不住了,不能再等自己的兄弟了,就欲松开方向盘,把脸上该死的猫拿开。 花猫似乎也窥知了白人内心的想法,竟然把身躯一纵,重新来到了方向盘上。花猫黄色眼珠中的一点黑瞳,已经眯成了针眼大小。他半边黑,半边白的脸上满是凶煞冷酷的神气。 白人被闷得久了,此刻可以呼吸,嘴巴就张得老大的喘着。他与花猫对视着,一边控制着方向,一边想着花猫为什么放开的时候,就见站在方向盘上的花猫,低低的如老虎一般咆哮了一声,又跃了过来。 白人的嘴巴此时还张得老大,就被异物闯了进去。原来是花猫的一只脑袋已经钻入了白人的口中。花猫还在不停左右的摆动着,试图往更深的地方钻去。 白人刚刚还恢复了些神采的眼睛,再次惊恐的睁大。他一只手单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就欲扣出嘴中的猫脑袋。 阿黑又跳了起来,朝那只往白人嘴巴移动过去的手咬了上去。白人的小拇指被咬了下来,掉在了地上。白人疼痛的想要喊叫,却只发出了嗡嗡的呜呜声。 只耽搁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花猫连脖子带一半的肚子,就已没入了白人的口中。那还露在外面的黑白分明的尾巴,一翘一翘的。白人的眼睛再次开始上翻,他感觉自己的咽喉处拱进了一个东西,并且还在继续着向前蠕动。 白人不再顾及车会不会撞到什么东西了,他的另一只完好的手,也抽了回来,欲再次扣出进入口中的花猫。 车子没有掌控之下,笔直向前冲去。再撞断了两三棵树木之后,车的油箱的地方已经起了黑烟,并有火花飘出。 阿黑跳起来又开始咬白人的手。白人惊慌之下,没有注意到旁边还有一只狗,所以仅有的一只完好无损的手,也再次被阿黑咬住了手腕,并撕下一块血肉来。白人面色通红的脸上,现出痛苦不堪的扭曲神色。 受到阿黑这次攻击的影响,白人的嘴巴又张得更大了一些。花猫摇了摇尾巴,后半边身子也慢慢没入白人的口中。白人只感到脖子慢慢涨大,一个很大的东西坠了下去。 车子的质量倒也的确不错,至少经得起多次的撞击。车头处的黑烟越来越浓,就在关客以为这辆车要爆炸的时候,前面忽然没有了树木,而是出现了一条河流。玛莎拉蒂带着黑烟的车头,一下扎进了河水中。 第一百三十八章 水中逃生 河水清澈,却不能见底。肉眼可以望进好几米的距离,也时常能看见三两成群的胖头鱼。这条河流很深,所以一眼是望不到尽头的。 车子入水之后,便开始下沉。四周的水,从车窗敞开的缝隙中流入。关客和雪儿两个人,还被牢牢的绑在座椅上,手脚不能用,只得尽量屏住呼吸。 阿黑四脚有规律的滑水,好像受过专门的游泳训练一般。他从驾驶舱两个座位中间的缝隙里穿出,进入后排的空间里。来到关客的胸前,就开始张嘴咬那四条紧绷着的安全带。 关客在水中屏住呼吸,睁着眼睛,侧头向雪儿那边看了一眼,发现雪儿也是闭着呼吸,没有挣扎后,放下心来。徒劳的挣扎只会浪费身体中的氧气,静静的等待一猫一狗的救援,反而是明智的选择。 也不知阿黑用嘴巴扯了安全带多少次,当关客渐渐开始觉得脑袋发晕,胸膛憋得快要爆炸的时候,腰畔处的束缚松了一些。关客一咬舌尖,用极大的毅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张开嘴巴,缩腰蹬地,竟从安全带中慢慢滑了上去。原来黑白二人组只是把第一道安全带绑得紧了些,其他三道只是象征性的系了一下,所以关客在阿黑的帮助下,很容易脱出安全带的束缚。 关客小时候也曾在河边玩耍过,游泳也还会上一些。他来到雪儿的身边,从一侧将安全带的扣子解开。第一次没有成功,他尝试着冷静下来后,第三次才成功的把安全带解开来。要是搁在一般人的身上,此时早已喝饱了水,昏了过去,但是雪儿并没有,仍然睁着双眼,鼓着双颊,冷静的等待着关客把安全带解开。 束缚一除,雪儿便即打开车门,左手牵着关客的右手,将他带出车中,一齐向上游去。关客的水性一般,正愁着如何将雪儿带上去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他的同伴的水性似乎比他还要好。在心中高兴的同时,又不由得有些沮丧。 那一猫一狗也不是普通的生物,想来必定有办法脱身。关客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阿黑已经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四肢齐动,刨着水,竟一点也不比关客二人慢多少。又向车中看去,水光氤氲中,那个白人还仰躺在座位上,睁着大眼,呆呆地看着车顶。他的腹部突然有鲜血涌出,接着一个半边黑,半边白的脑袋露了出来。正是雪儿的那只花猫。 小花一时并没有急着从死尸的肚中出来,他四处打量了一下后,方才一跃而出。小花的四肢不断的挠水,像四个车轮一样快速的动作,在水中游行的速度,竟比阿黑和两个人还要快,只是眨眼的功夫,小花竟已追上了阿黑的屁股。 关客回过头继续看时,一口气憋不下去,张开大嘴想喘一口气时,只喝了一大口的水。他赶紧克制自己还要呼吸的自然本能。向上望去,已能看到水面。 小花就像踩着风火轮的哪吒一样,风驰电掣一样从关客二人身边路过,如同箭一般的很快窜出水面,向着岸边游去。 关客时常忍不住呼吸,因此而连喝了好几大口水。看着仿佛近在咫尺的水面,却感觉有如一个世纪般漫长。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充满了超过临界值的气球,下一刻就会在巨大的压力下爆炸。 雪儿似乎也知道他快要撑不住了,不由左手紧了紧,加快了向上游去的速度。 扑通一声,河流的中央露出两个人来。一男一女大口的喘着气,男子更甚一些,他吸气的声音仿佛是抽风箱。 二人游到岸边,关客就栽倒在地上,吐了好几口水。此时白云正在高远的蓝天之上,悠然的飘荡,关客只觉得如在天堂。 花猫抖掉全身的水,踱步到关客的胸膛上,偏着头,看着他,仿佛很瞧不起的样子。 然而关客却并没有想要反击的意思。他可是清楚看到这只猫从白人的肚子里钻出来的,所以看着那黑白的毛发,关客不由得全身发毛,连忙站了起来。 花猫没有理睬他,跑到水边舔舐爪子,晒干毛发去了。 “好些了么?”雪儿问道。 关客虽未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但还是心中一暖。一笑说道:“没事,我们找车回去吧。” 两人一猫一狗沿着公路徘徊,走了好一阵子也不见得有车路过。好在阳光灿然,天上是蓝天白云,地下是绿林清水,倒也不觉索然无味,一番景致看下来,倒觉得比景区还要美丽。 不觉傍晚,有货车从他们的背后驶来。后车厢里全是麻袋,堆得高过了车顶。司机师傅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人,满面风尘,脸上皱纹纵横。他将车停在两人身边停下,说道:“你们是掉水里了吗?” 关客见有人开车来,很高兴的说道:‘是啊,不小心把车开到了河里。那车已经报废了,手机也暂时开不了机,所以只能步行了。老大哥能带我们一程吗?’ 货车司机看了二人一眼,觉得小伙子斯文,小女娃很优雅,不像是歹人,心中稍放了一些心,嘴上已经答道:“当然,二位尽管上来。只是空间狭小,两位恐怕需要挤一挤了。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你们也是一对小情侣。”货车司机打了个趣,敞开车门,让二人上来。 关客见雪儿不作答,便只当没有听见小情侣的话,牵着雪儿的手,便上了货车。司机的座位后面,果然还有一点的空间,放着一张短小的沙发,看来是供司机师傅休息时用的。二人在沙发上坐好,司机便重新出发起来。 后面的空间果然狭小,两个人腿并着腿坐在一块儿,还觉得稍有拥挤。关客的脸上有些不自在,但是雪儿却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关客放下心来,牵着雪儿的手始终没放。 他知道她的身上藏有许多的秘密,这次黑白二人组的抓捕,恐怕也是这秘密中的一个,但是关客不会去问的。只要她不说,他就不会去问。 路途虽长,但天气晴朗,两边的窗玻璃打开,就有微风透入。两人一时没有说话,偏头看着一侧的风景,左右手始终互握着。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中看到这幅景象,不禁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入夜,平乐市的边界处,一辆小货车驶入一个小镇中。小镇是各路的交通要道,所以路边到处都是饭店宾馆。关客和雪儿下了车,想要付钱给司机师傅,以感谢他的搭载,但司机师傅只是摇了摇手,就开车离去了。 两人目送着货车远去,便先寻了一家衣服店,换上了普通的衣装,然后订了一家宾馆,便即回到街上寻找饭店吃饭。 两人具都穿着黑衣黑裤,头上带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遮挡住了大半边脸孔,所以很少有人认出他们的身份。 吃饭完,二人回到宾馆中休息。互道晚安之后,关客头枕着双臂,一时没有入睡,正在想着什么事情入神。 关客已经感觉到了一种风雨欲来的景况。他的直觉告诉他,黑白二人组将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在他们的后面,似乎有一个庞大的组织。 他又忽然察觉到,这些天来,好像一直没有看到小萌。他从来不把这个机器人当成是一个真的机器人,因为小萌的聪慧远在他之上。不要被她木然的神情所骗,其实她对很多东西都很精通。 关客询问了一下辉煌大酒店中的工作人员,问一下小萌的境况,结果所有人都一致的说,并未看到小萌的身影。关客回想了一下,自发现被黑白二人跟踪以后,回到家中,就没有看见这个美丽的机器人了。她去哪里了呢?欲待问雪儿,又怕她已经睡了。 关客隐隐觉得,小萌的不觉,恐怕也是一种躲藏。她在害怕着什么,以至于把保护他半年的约定都抛置脑后。看来一旦遇到危险,什么信条承诺一类的东西,都是不可靠的。 平乐市中的各个地下大佬,疯狂的在关客的公司中安插人手,已经快要把平乐市变成了一锅乱粥。现在回去,不但得不到庇护,反而还会暴露出来。尚且还不知道敌人是谁,就把自己先暴露出来,不是自寻死路吗? 公司是暂时不能回的了,此时的市中心已不知被多少双眼睛盯着。关客想就此丢开手去,不管红岗帮的情况,但又觉得有些不忍。还有那么多员工在平乐市中,如果任由公司乱成一锅粥,那么好多职员就要流浪街头了。 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需要一个人掌控一下局势,这就想到了刘子君。关客从床上坐起,拉开床头灯,就这昏暗的灯光,拿来一旁的纸笔,开始写起书信来。 关客斟酌着话语,想着怎样的说法,才能让刘子君不是太过于抵触他。想了良久,方才下笔。每写完一个段落,关客还要停下来细细看一遍,觉得所说并无不妥,方才继续向下写去。 这样停顿思考,然后再落笔,循环往复,不觉到了半夜,才把一封信写完。搁笔之后,关客便即上床睡觉去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边镇游玩 第二天一早,关客两人换了一身装束,白帽白衣白鞋,背心上面都画着一颗红心,是一对情侣装。天还刚刚亮的时候,两人就已收拾妥当,带着阿猫阿狗,便开始了沿着平乐市的边界游玩的日子。 两人出行很少乘车,或是步行,或是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关客和雪儿二人的名望,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又是谨慎小心的隐藏行迹,所以没有人认出他们来。 玩了一回过山车,去了一趟魔鬼屋,便觉得没有什么好玩的了,稍稍打点行装,买了两辆越野自行车,把猫狗放在前面的护篮中,就开始上路了。 也是赶巧,他们前脚刚走,就有一些陌生人涌入这个小镇中。这些人看不出他们的身份来历,也不介绍自己,逢人就打听是否看见一男一女,并且还掏出了相片。问了半天,并没有见到有人看到两人,还是不死心。这些陌生人来来回回的在小镇上询问,几乎每一个人都要问上一遍,也问不出行踪来。 关客酒店中写的那封信,是经过特别嘱托,要快速运达的,所以第二天的晚上,刘子君的手中就已拿到了黄色信封。 整栋二层小楼中,就刘子君一个人。屋外树影摇动,月朗星疏,景色迷人,她却无从欣赏。大厅和门廊上的灯都被她换成了发出暗淡黄色光芒的灯泡。 此刻在昏黄的灯光之下,刘子君把头低得几乎要碰到那张信纸。上面的内容明显经过了多次修改,言辞恳切中带着三分客气,再三的希望她能担任红岗帮的领导者。 刘子君站在窗边,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微微叹息一声,自言自语的说道:“原来你已经不在平乐市了啊!”她从睡衣的口袋中摸出烟来,熟练的倒出一根,再摸出一个打火机,将烟点燃。 这是她新养成的一个习惯,每当觉得心中空荡冷寂之时,就会抽上一根。刘子君眯着眼吸了一口,袅袅的烟雾开始缭绕。她拿着手中那封信,就欲挨近打火机中的火焰,将它燃掉。打火机上的火焰微微晃动着,有些摇摆不定。刘子君那只拿着信封的手,却稳稳的一动不动,信封的一角离着火焰,还有四五厘米的距离。 刘子君皱眉凝思了一会儿,又悄然的把信封移开了。啪嗒一声,打火机中的火焰消失不见。她对着窗外的明月喷出一口白烟,想着,杀人者已经不在了,我又何必斤斤计较呢?去当一下帮主,就当是体验生活了。 第二天清晨,穿着一袭白色西服的刘子君,一家一家的拜访红岗帮的公司,宣布自己是下一任的帮主人选。一封书信当然不足以让人相信,但当身后跟着一群黑衣保镖的时候,就由不得这些公司的高层不信了。 刘子君的亲爷爷也是和前任帮主李怡一起打天下的老人,虽然早已退休,在一处闲散的庭院中安度晚年,但他的势力依然不可小觑。在孙女的一通电话之后,立刻就拨来了人手,为她保驾护航。 那些蠢蠢欲动的背后势力们,一见是刘子君要来当关客之后的帮主,竟然没有人敢说些什么。也许这些背后的大佬们,都在猜测着,刘子君可能是李怡老爷子安排的一个后手,慑于李老爷子的手段,所以众人不敢轻举妄动。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平乐市就已把关客遗忘了,似乎在红岗帮的上下交接中,根本未曾出现过这样一个人一样。刘子君私下里被人送上了一个拼命女王的称号,白天黑夜,除了睡觉以外就是工作。她的本身才能也确实很高,红岗帮的旗下公司,纷纷开始扭亏为盈起来。不过因为她的手段过于强势,完全按照着划定的公司法则而来,所以也有一些受不得的人离开了。这样一来,本来就没有多少人情味的公司里,就连交谈也全都是公事了。 就在平乐市被刘子君搞得有声有色的时候,关客和雪儿正在游山玩水。黄峰谷的白云,青明山的幽深,等等,凡是有名的景点,都被二人去了一遍。关客身上的钱财本来就已不多,而且有好几张信用卡都是欠费的情况,可令人奇怪的是,即使已经欠了天文般的数字,这些银行卡依然可以使用,只不过所欠数字更加扩大了。 关客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的帮主身份,后来看到新闻,说是红岗帮首次迎来了一个女总裁,他才明白过来自己已经不是平乐市的一把手了。他以为自己无法在使用银行卡时,却发现雪儿照样刷卡买东西,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关客亲自尝试了几次,果然欠了天文数字的银行卡,还能继续欠债下去。 发现了这一事实后,关客很高兴。他不必再为钱财担忧了。他微笑着看着雪儿带着阿猫阿狗,买这买那,心中却在想着,银行卡还能够买东西的权限,恐怕是刘子君给的。又想到刘子君现在一定很忙碌,他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关客逛街逛了一天,有些腰酸背痛,便开始坐在一家奶茶店的等候厅中,休息起来。他时常用他的能力来刺探周围人的想法,从中得知后面追踪者的位置。这一仿佛是读心术般的能力,使得关客能够时时掌握住追踪他们的人的动向。 那些陌生人明目张胆,毫无顾忌的打听二人的行踪,已经牢牢印在了来往人群中的脑海里。这些人流动在不同的地方后,关客运用能力,就能通过这些人的想法,而得之后面追踪者到了什么地方,所以关客总能在那群人的前面,而不被他们抓到。 现在,那群人变得更多了,起码有上百号人口在搜寻着二人。关客渐渐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大简单,并不像是小帮小派间的结怨。通过读取来往行人头脑中的想法,关客很快知道了一件事情:不只一股人在搜查着他们。从西面似乎又来了一群陌生人,穿着银色的西装,系着灰色的领带,一看就特别像是打手。 关客知道两队人马已经离他们很近了,他们必须要寻找到下一个躲藏的地方。关客从背后的背包中,拿出一张地图出来,开始细细查看附近的地点。 如果北上,就是返回了平乐市。虽然说蜡烛底下是最黑暗的地方,可是谁又能保证那里已不是天罗地网,正静待二人来投呢?那么只有南下或者出海两条路了。但不论是南下还是出海,后面跟踪的人们都会牢牢的在后面咬着。虽然关客能够预知道他们的具体方位,但他已感觉到精神上有些疲累。连日的窥探别人内心的想法,似乎消耗了他很多的精神,所以他并不一定能保证,会一直能准确的知道,咬着他们不放的两伙人的具体位置。 关客想到烦难的地方,眉头便开始锁了起来。 一道黑影移过,雪儿坐在了他的对面。花猫毫不客气的窜上了桌子,又从桌子边缘纵上了雪儿的肩头。小花把身躯盘了盘,便眯着眼睛开始打盹了。 关客有些害怕这只花猫,毕竟是可以开膛破肚的生物,还是很危险的。他避开花猫黄橙橙的眼睛,正想对雪儿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反常态的,雪儿竟已先说起了话。 “我想,你已经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来抓我的吧。”她穿着的白色衬衫领,在微风中瑟瑟的舞动。她的一双黑色的眼睛望着关客,平静如水。“我知道你很想弄明白,他们是些什么人,不过在此之前,你真的还愿意陪着我吗?我自小是个孤儿,虽不晓得情爱,但也听说过的。这些天来,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光很美好,我很珍惜。现在,是你开始抉择的时候了。如果你还要继续陪着我的话,死亡也将常常伴随着你。我如果是你的话,就会选择离开。” 关客微笑着说道:“我已不是红岗帮的帮主了,回去还能做些什么呢?” “可是刘子君还是会帮助你的。” “我可是杀了她的弟弟。” “她虽然记恨你,但还是会帮助你。” “我不愿麻烦她。” “那你的父母呢?” “他们有自己的生活。” “你不害怕死亡吗?我说的可并不是玩笑话。”雪儿郑重其事的说道。 不知多久之前,关客好像也曾听到过这句问话。他看着雪儿微高的鼻梁,说道:“陪你一场,也算是人生浪漫一次,有什么可怕的呢?” 雪儿深受感动,但还是继续劝说道:“你在平乐市还有父母,并且还有掌握实权的人做你的靠山,我虽然初到人世,但也知道你一定可以在平乐市过上幸福的生活。有多少人都渴求着这样的生活,却不可得,而你却将它弃之不顾,不是有些可惜么?” 关客听到她嘴里蹦出那么多文言词汇,知道也受到了自己的一些影响。他很开心,说道:“人生百年,弹指一瞬。能有心爱的人在身旁,那将是莫大的幸福,死亡与之相比,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第一百四十章 最快的求婚现场 平乐市的时代广场,是由三座几百层的商城围起来的。中间的一块空地,有七八个篮球场那么大,一些会点才艺,长相还不错的人,常常会来这边表演,以期冀有一天,会有一个慧眼如炬的贵人,能一眼看中自己。 抱着这样美梦的人不在少数,所以每到夜间,这个广场里聚满了年轻的人们。他(她)们穿着时尚美丽,脸蛋白皙,可以跳出一只非常动人性感的舞蹈,也可以唱出一曲曲深入人心的流行歌曲。他们的表演很热情,神态也很专注,所以吸引着好多人过来观看。 还真有著名的导演或者娱乐公司看重的。就在七月份的时候,一名男导演就看重了一个跳舞的女孩,当场就带走了。为了飞黄腾达,也为了安身立命,有更多的年轻人因为这样的消息,而更加努力的学习表演。 时代广场从来不缺少脸蛋漂亮,跳舞跳的很好的人。追逐着梦想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然而幸运儿却并没有诞生多少,除了传闻中的几个幸运儿外,很少有人亲眼看到一个新星的诞生。即使如此,时代广场中还是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涌入。 三座高楼面对着时代广场的方向,都悬挂着巨大的屏幕。通常,这些屏幕上播放的都是一则一则的广告。世界上最著名的品牌,就没有不登上过这个屏幕的。一家公司,要想让自家的产品广告登上这样大的屏幕,光撒满钱是不够的,他还需要有一定的知名度,否则的话,就是给对方千亿的钞票,也是不能在大屏幕上面播放的。 据说,只有平乐市真正的掌管者,红岗帮同意了才能将广告登上时代广场进行宣传。如果红岗帮的领导者不同意,你就是开着十辆运钞车来,也是不能的。 天气已入秋,只穿着一件衬衫的人们,有些受不得严寒,纷纷缩起了肩膀。而那些做着美梦的年轻人们,此时穿得还是很少,仅仅是一件暴露的单衣而已。在时代广场悠闲围观的人,大多都开始穿起了皮衣,场中的未来“艺人”和观众对比之下,越发显得寒冷。 三处高楼上的屏幕闪了闪,变成了一片苍茫的白。白光刺眼,即使离得很远,还是使人有些睁不开眼睛。人们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就见看不见的高空中,落下了许多红红绿绿的气球,大多都是心形的样子。 屏幕上的白光渐渐淡去,出现了一座小小的教堂。镜头从教堂的外面,向着里面一路推进。两侧白烛照耀,大厅里面一片光明。一男一女穿着结婚礼服,慢慢在屏幕上被逐渐的放大。男士穿着一身燕尾服,身形消瘦,不过倒是满脸的英气。女士穿着洁白的婚纱,很安静的与男士对望着。如果细心的人仔细看去,会发现女子的鼻子有些高,而眼睛有些凹下去,明显有些外国人的血统。 这一对身高差不多的恋人,注意到镜头已经对着他们之后,便开始了动作。只见男士单膝跪在地上,手捧着一束洁白的鲜花,献给了穿着婚纱的女士,仰头温柔的说道:“你愿意嫁给我吗?”这句话虽然声音很小,但时代广场的人却没有一个没听清的,再加上漫天的颜色各异的气球飘落,更是令人印象深刻。 一些情绪激动的人,已经忍不住的喊道:“在一起,在一起!”穿着婚纱的女士一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露出一丝笑容。屏幕上的求婚者还没有开始着急,屏幕下的人群就已经开始沸腾起来。“在一起”的呼声不断,汇成一片音海,似乎冲击的三座几百层高的大楼摇摇欲坠。 那些表演的美丽少年少女们,也不在跳着性感的舞蹈,或者展现自己的歌喉了,他们也都纷纷朝着高楼上的屏幕望着,加入了欢呼的人群中。 似乎听到了人们的高呼声,被求婚的女子终于答应了下来。“我愿意”。声音磁性且温柔。广场上的人开始欢呼雀跃,就好像他们自己求婚成功了似的。 画面上又渐渐显出刺眼的白光,中央浮现了两行粗大的红色文字:十一月十一号,小怡别院。这两行文字渐渐淡去,再次出现的是更大一行的红色文字:敬请期待。这四个字出现了大概有十五分钟之久,才渐渐的同屏幕上的白光暗淡下去。 像这样仿佛是电影预告的婚礼节目,人们还是头一回见到,即感新鲜,又觉好奇,纷纷开始打探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竟然在时代广场的周边放送订婚仪式。红岗帮历代在任最短的帮主,很快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出现。也许以前他的名声不是很大,但经过时代广场大荧幕一放松,他的声名可以说一夜之间传遍了全球。 远在郊区的焦点人物,丝毫不觉得他们已经成为了热点。摄影师的摄像关掉以后,关客和雪儿立刻跑去一侧的换衣间,穿上了黑色的体恤,黑色的外衣,和黑色的鸭舌帽。两个人收拾的很快速,五分钟不到,就已来到了小教堂的外面。 秋风萧瑟,卷起两旁的黄叶飘落。从封闭的室内出来,两个人都觉得有些冷。花猫站在雪儿的肩头,一对黄色眼珠睁得老大,小心警惕得看着前方的黑夜。也不知是树木的摇动,还是有人在那里,只见黑暗之中,隐隐绰绰,斑斑驳驳的有深黑色的影子在移动。 阿黑紧靠在关客的右脚旁,两只耳朵高高竖起,偏着头,一侧向着前方的黑暗中聆听着什么,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刚刚才举行完订婚仪式的二人,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满面笑容,心中都是满满的幸福感觉才是,不过这两个新人的脸上只剩下了严肃。 雪儿望着前面的黑暗,说道:“他们已经来了吗?” 关客双手插在兜中,闭上了眼睛。十五秒后,关客再次睁开了眼睛,平静的说道:“已经很近了。” 天空上有直升机的声音传来,西边的夜空中,一红一蓝的两个光点快速的闪烁,正在朝着教堂的方向移动。 “我想我们得快点离开了。”雪儿说道。 小花同意的喵呜了一声,从肩膀上窜了下去。 教堂旁边,有一位年老的教父,站在他心爱的车前,呆呆的凝望着越来越近的直升机。 关客回过头来,大踏步向着教父走去。离他还有五步远的时候,关客已经从口袋里面掏出了手枪。他右手持着枪,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着老教父的脑袋,脸上带着微笑的问道:“老先生,我们想借你的车一用。” 教父的目光从天上移了下来。他心想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两个看起来还蛮有礼貌的年轻人,怎么霸占了自己的教堂不算,还要抢老人家的车呢?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虽然教父自认也是一个不畏强权的人物,但人在枪口下,哪有不低头的呢?老教父哆嗦着双手,从上衣口袋中摸出了一串钥匙。 关客并没有立刻放下枪来,他看了一眼钥匙串,说道:“哪把钥匙是车上的?” 教父在一长串的钥匙里拨来拨去,好半天才找到一个宽形的钥匙,颤抖着说道:“就是这把。” 关客不待他说完,一把抢过,拉着雪儿就进了车里。 那辆直升飞机已经快要飞到了小教堂的正上方。这个时候拖着一道尾焰的什么东西,从那快速闪烁的红绿两灯之间出现。起初只是一条稍稍明亮的细线,但不久地上的教父就认出了那是什么:好像是一枚小型的**。 呼~~咻—小型**撞击在小教堂前面的树林中,火焰和黑烟冲天而起,树木开始燃烧起来。老教父只感到,源源不断的热浪正朝着自己涌来。 天空传来了大喇叭的声音:“我们在执行特殊的任务,下面的人,请不要随意的乱动!再重复一边,请不要随意的乱动!” 这种先兵后礼的震慑,果然吓得老教父一动也不敢动。 已经上了车的雪儿,眉头有些不展。关客知道她是埋怨自己对待教父的方式。他把车钥匙递给雪儿,讪讪一笑说道:‘事急从权,这样逃跑才能更快一点。等到跑远一点,我们就发短信告诉他车在哪里,好不好?’ 雪儿正要回答,忽听到身后爆炸一般的轰鸣。转头看去,只见火光冲天,热浪席卷而来。大喇叭中的声音,两人也听得清清楚楚。雪儿不敢怠慢,将钥匙插入孔中,一踩油门,便疾驰而去。 已经飞到教堂上空的直升飞机,见那辆轿车不理会警告,疾驰而去,立马追了过去。 一个穿着迷彩服的人员,挂在直升机的门口,一手持着喇叭,一手持着步枪。他微倾着身子,向着地面上的老旧黑色轿车,继续用大喇叭喊道:“前面的那辆黑色轿车,请停下来,接受我们的检查,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黑色轿车不但没有停车,反而加快了速度。 第一百四十一章 子弹飘飞 直升机上,吊挂在门旁的穿着迷彩服的军人,在重复了两次“请你们停下”之后,见不起什么效果,就把步枪抱在手中,冲着地面上飞驰的黑色轿车扫射。 哒哒哒,一处商店的玻璃破碎了,屋子里的人尖声叫了起来。 雪儿开着半旧的货车,开始左右不规律的摇摆,以避免更多的子弹落在车上。即使如此,左侧的车上还是被击中了许多次,一块后视镜破成了碎片,只有黑色的框架还连在车上,正在上下摇晃着。 关客摸出随身携带的手枪。这手枪还是他当上了帮主之后才有的,虽然他已经莫名其妙的卸任了,但是手枪还在。他从车窗中探出头去,望高空中的直升机就予以还击。 打了三枪之后,关客立刻缩回脑袋,仰躺在椅子上。 花猫已没有站在雪儿的肩头,不知何时溜到了两人的腿下,和趴在地上的阿黑做着伴。 哗啦一声,几颗子弹击碎了车窗玻璃,碎片冲了进来。 关客立刻面对着雪儿,将自己的衣领高高竖起,尽量将雪儿的身体全部遮挡住。两枚玻璃碎片划破了他的耳朵,一枚子弹从他的胁下穿过。 伤口处一阵的微弱疼痛,但是关客并不在乎。他还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以后背当做盾牌,来抵挡枪林弹雨。 雪儿却不能让他如此的做。一个急速的拐弯过后,车子漂移到一个狭小的街道。由于两旁都是两三层高的楼房,暂时使得坐在直升飞机上的人看不到车子的视野。 虽然看不清目标,但却并不妨碍他开枪射击。步枪的枪头火光一直没有停歇过,那有节奏的哒哒声一直响起。地面上的楼房墙壁,溅起脱落了一层的碎屑。 偶尔有几个行人在漫步,此时也是吓得心胆皆裂,到处找房子进行躲避。 当那辆车子在视野中出现时,在飞机上穿着迷彩服的军人,立刻对准扫射。一枚子弹也没有扫中,所有的子弹都扫到了拐角处,一个二层小楼的一角。迷彩服军人还想在扫射一轮时,那辆半旧的黑色车子,向左一个漂亮的漂移,又拐入了另一个狭窄的小道中。 视线又被众多的楼房遮蔽住了,只气得直升机上的人,提着枪对着地面一阵乱扫,来发泄他心中的愤怒。一圈扫射过后,自然无所获,只是打得好好的墙壁,又掉落下好多碎石瓦屑而已。 直升飞机自然不能轻易放走目标,追着在小巷中若隐若现的急速黑影,一刻也不放松。 飞机跟了三四条小巷后,穿着迷彩服的军人突然发现前面不远的一处四层高楼上,似乎站着一个人影,看其身形应该是位女性。那人仰着脸对着天空的月亮,似乎非常享受的样子。她的眼睛仿佛还是睁着的,好像在吸收着月光一样。 穿着迷彩服的军人一时好奇,暂时放弃了扣动扳机的打算。他睁着眼睛,仔细看去。随着直升机的飞近,军人才发觉那好像是一个美女机器人。上半身穿着黑色的学生装,下班身穿着黑色的超短裙,一对修长白皙的双腿,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 这个军人正看得有些发呆,就见那个美女机器人的头动了一动。她缓缓朝这边望了过来,慢慢抬起了手。 军人还以为她在跳着什么舞的时候,就见对方白皙的小手变成了空荡荡的黑洞,里面火光一闪之下,一枚***冲了出来,呼啸一声就朝着直升机飞了过来。 军人是早已见到过好多种武器弹药的,所以对那快速飞来的东西哪有不知的。他睁着惊恐的大眼睛,冲着直升机里面的人大声的吼道:“快点闪开!快点闪开!” 驾驶员这个时候也看到了飞来的东西,忙不迭的操控着直升机向一旁闪避。只是***来得太快,来得太猝不及防,这时候在调整动作已然来不及。***正中盘旋的双翼,轰然一声,整个飞机就在空中爆成了一团火焰,掉落了下去。 关客看着天空上的那团火焰,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见直升机已经坠落,便以为暂时还是安全的。雪儿开了车子,出了巷口之后,就来到了平坦的大道上。身后空中的火光已经不见,只留有更浓重的黑烟还没有散去。 四周的房顶上空荡荡的,哪有那个女性机器人的身影?所以关客就更加不知道直升机为什么会突然起火了。他只听到一声轰鸣之后,直升机就化成了一团火焰,根本没有看到在各个高楼的上面,有什么人影存在,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认为,直升机可能出现了某种故障。 关客想要停下车来,探究一番的时候,就见左面,右面,后面的方向,突然出现了许多辆或白或黑的轿车,车头上面没有任何一家造车厂的标志。 最前面的车辆,已经有一两个人从车窗中探出上半身,手中持着机枪对准了关客所在的轿车。 “雪儿,又有人来了,开得再快一点!”关客忍不住焦急的说道。 从后面追上来的车,率先开枪射击。教父黑车的屁股后面,溅起了一流串的火焰光辉。 即使耳听着周围连绵的枪声,雪儿的脸上也没有丝毫惊慌失措的模样。她看了一眼油箱刻度,刻度尺浮在零刻度线的上方,一上一下,不住抖动。“汽车没有油了。而且这辆车年头也太久了,无法更快了。” 噗通一声,后面左侧的车胎被子弹扫炸了,汽车向着左侧倾斜了一下,那只瘪了的轮胎尖锐的摩擦着地面,留下了一道极深的痕迹。 三个方向的车流,转眼之间就离他们很近了,不过有两三百米的样子。再次噗通一声之后,教父的旧车轱辘又破了一个。这一下关客雪儿二人开车的速度更加缓慢了。 关客注视着那些越来越近的,没有标识的车辆,心中砰砰直跳。他感觉他们已逃不掉了,不知道后面会有什么会等待着自己,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恐惧。再回头看看雪儿,发现她还是一副安然自若的神态,一双深邃的眼直直的望着前面。 雪儿开着车子沿着向北的公路缓缓驶去。后面的三股车流很快汇集到交通路口,向着前方的已经跑不动的轿车追去。 前方道路两旁都是商业楼房,应该开的是超市一类的商店。就在关客以为,他们二人要被包围的时候,两边大门口里,一左一右的忽然涌现出一群人来。他们俱是穿着黑色的西服,手中持着***。 黑衣人还在陆续的从两边的门口中涌出,转眼之间就已经站满了道路两侧。不止于此,楼上的走廊里,包括楼顶上,也都现出了黑衣人,其中站在楼顶上的,个子不高,但是肌肉虬结,肩膀上扛着重型武器。 雪儿开着一瘸一拐的车,驶过了道路两旁的黑衣人们,就见枪火大作了起来。站在高处的四五名壮汉,一起发射小型的***,把追的最近的车辆,炸的个粉碎。爆炸声连绵不断,黑烟伴着火光,冲天而起。 前面车辆的残骸堵住了路口,使得后面追踪而来的车纷纷停了下来。一群人纷纷下车,在车辆的掩护之下,疯狂的和前面高楼两侧的人对射。 一时之间,枪声如同过年时十二点钟的炮仗,这边和那边同时响起,噼里啪啦的没玩没了。火焰流光,在月光下看起来分外美丽,然而对于身处其中的人来说,则意味着更多的生命危险。 一辆白色的轿车从一侧驶了过来,拦住了雪儿开着的那辆黑色轿车。 关客双手握着枪,额头上满是汗,坐在车中一动不动。他不知道白色车辆是敌是友,所以想要等着车里的人下来再说。 雪儿可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直接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关客看她满脸从容的神态,心中的紧张也暂时一缓。他跟着打开车门,走在雪儿的身侧。 白色轿车的门也打开了,走下了一个穿着白色西服的年轻人。关客看他脸熟,一时半会倒想不起来是谁。 这个年轻人皮肤黝黑,明显是常年在阳光下暴晒的。而且他的腰杆站得笔直,从精气神上来看特别像是一个军人。他微微低下头去,向着关客二人稍一鞠躬,便往一旁退到了一边。 雪儿用她那磁性悦耳的声音说了声:“谢谢”,就毫不客气的招呼着一猫一狗坐了上去。 关客绕过一侧,打开驾驶侧的旁门,也坐了进去。 雪儿发动引擎,一踩油门,白色轿车就如同离弦的箭一般,疾驰而去,比刚才的黑色半旧轿车,不知快了多少倍。 那个穿着白西服的年轻人,还垂手站在那里,恭送着他们离开。待得雪儿转过一个拐角,年轻人才迈步向着枪声最激烈的地方走去。 坐在车上的关客,望着年轻人的背影,努力的找寻出是什么时候见过他。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关客一拍大腿,终于记起了他是谁。 那人是祝局长的一个子侄,关客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第一百四十二章 隐藏 当他明白那个前来送白色轿车的人是谁的时候,就已明白,刘子君又帮了他一次。 之前怀着忐忑的心,关客向刘子君发了一条短信,大意是请求她帮忙把订婚仪式的景象,放到时代广场四周的屏幕上面。他不知道刘子君会不会答应他的请求,正在胡思乱想之中,没想到刘子君很快回了一条短信,答应帮他办到,所以在当天的时代广场,才能看到一次特别的婚礼预告片。 虽然时间短暂,但是漫天的花色气球和吸引人的视频还是很快传播了出去,有更多的人知道,红岗帮在任最短的帮主,要在十一月十**那天结婚了。 这条消息对于普通人来说,只是看热闹的噱头,但是对于那些大人物来说,却从浪漫的外表之中,看出了其他不同的东西。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现任的领导者,刘子君和前任的关客,关系并不是不好。大众坊间关于两人的不和早已传开,但是时代广场上的屏幕一放,各方势力又发现坊间的传闻并不可信,这样的互帮互助,分明是两位好朋友。 陆陆续续的开始有大人物收到了婚礼的请柬,其中包括素有赌城之城的腹楠何式家族,平乐市北边东阳市新晋势力红叶家族,远在漠北的黄沙家族,偏安一隅的与柬泰接壤的李式一族,甚至外国的一些超级财团也收到了请柬,这其中竟然还包括了落博尔特公司的一个委员。 请柬呈红色,上面写着两个简谱的淡金色大字:“请柬”。这个正方形的薄薄的一片,看似很普通,但不知有多少大人物在接到之后,愁眉不展,似乎不知道应不应该要去的样子。 本来平乐市也只是一个中小型的城市,掌管这座城市的红岗帮按理来说,在全球的各大势力范围中,也应该不是很知名的才是,但令人奇怪的是,一封红色结婚请柬发过去以后,竟然有好多的势力答应前来,就连全球级的超级公司,落博尔特的那个受邀委员,也答应要来参加婚礼,多少让人有些难以理解。 不管怎样,有这么多的大佬将要参加婚礼,那么婚礼的现场就应该要好好仔细的操办了。不过令人奇怪的是,虽然看到小怡别院里面每天都有人在忙忙碌碌,但就是没有看到两位新人的身影,也没有人知道到底是谁在操办这场大型的仪式。小怡别院中,指挥着众人忙来忙去的,也只不过是两三个颇有才华的男工程师,记者采访他们是应谁的要求而来的,三个人也是支支吾吾,东绕西绕的不肯说。 其实他们不说人们也知道,这场婚礼的布置,大概也是刘子君所要求的。至此,关客和刘子君间的不和,不攻自破。人们不由得往深处想了一想,自然而然就衍生出了三角恋的版本。这个版本当然传到了当事人的耳中,不过已经是一帮之主的刘子君,似乎并不是太过在意,仍是假装没有看见小怡别院中的情况似的,每天忙着公司里的事情。 这一场声势浩大,而又令人奇怪的婚礼现场,每天都会引来媒体的报告。人们看着小怡别院渐渐变得奢华美丽起来,无不好奇到了十一月的十一日那天,会是怎样的情景。 然而这一切对于关客二人来说,似乎还很遥远,他们根本不知道小怡别院已经搞得有声有色。一处郊区的别墅中,关客躺在床上,持着上身,眉头紧皱不开。站在床旁的雪儿,一手拿着锋利的手术刀,一手稍稍按着关客的胸腹,在关客受到枪伤的部位用刀划着。 “已经上了麻醉药,为什么你看起来还是很疼的样子?”雪儿划出了数道口子,才找到了那颗潜藏在皮肉中的子弹头。她做这些的时候,就像一个专业的外科医生,表情冷淡,下手毫不犹豫。她在看到子弹头之后,把手术刀放在桌子上的托盘里,然后取来钳夹,将关客身上的子弹取出。 关客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一些。他很怀疑这个麻醉药是不是过了期,他可以隐隐的感觉到冰凉的,一个冰凉的物件在他的血肉伤口中碰触。这些手术物品和药品全部是刚进别墅的时候,一伙黑衣人送的,十有八九是刘子君派人送过来的。 雪儿直接忽视了他的痛楚,将子弹放入托盘中后,右手轻抚关客的伤口处。也不见有什么毫光升出,雪儿的手过之处,伤口迅速愈合如初,连一点上疤也没有,就好像从未受过伤一样。关客只感到一侧的那处伤口中,疼痛麻痒迅速散去,温暖涌来,就一点痛楚也没有了。 “好了。”雪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端起托盘走了出去。 关客向腹部处望去,除了还有一些血迹表明自己曾经受伤外,皮肤表明已经没有什么破损了。他坐起身来,也没有感到什么不适。穿衣下床,走起路来和平常时并没有什么两样。关客心中感叹,怪不得有那么多人想要抓雪儿。 不多一会儿,雪儿从外面回来,手里已经没有了那个托盘。她和关客一同站在窗前,隔着玻璃窗向下望去。周围没有站岗的人,静幽幽的一片,倒是远处有些许陌生的行人。起初关客还没有看出什么来,等到过了十几分钟过后,还是这些人的时候,关客就明白,这些是暗中保护他们的人。 “喵呜!~”小花跳上了窗口,又从窗口上跳上了雪儿的肩头。阿黑蹭了蹭雪儿的小腿,朝着小花低吠了几声。雪儿望着下面远处的行人,说道:“举办婚礼真的能够吸引人的注意吗?” “至少能够吸引大部分。你是不是在想,如此明显的转移视线的计划,没有人会看不出来?其实聪明人并不如你想象的那么多。大多数不了解真相的人,都只会看事件的表象。不论真假,都会去看上一看的。那些请柬,你都发出去了吗?” “一个不剩。” “那么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隐藏一段时间,当婚礼那天到的时候,再悄悄的溜走。” 远处的一个穿着黄色外套的中年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朝着别墅的窗口方向竖了一下右手,便接着晃荡到一边,抽出一根烟抽了起来。 “看来这些人还是很机警的。刘子君真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 关客正在赞叹的时候,房间里的挂壁式电视机上突然雪花飘动起来。听着响动,一猫一狗二人全都转过身来,面对着那个自动开机的电视荧幕。 在闪了两闪之后,雪花全部退去,出现了一个较为清晰的画面。海边上,一个穿着黑色学生装的漂亮女性正对着屏幕,她的表情有些呆板僵硬。轻柔的涛声隔着荧幕传来,很能够舒缓人的心情。 这个人正是小萌。她此刻不知是在哪一个海滩上,正拿着自拍杆拍摄呢! “hello!”机械的电子女音响起,把关客听得稍稍一愣。也不知是不是与小萌相处得较多的缘故,关客竟能从中听出一丝好友重逢时的美好。 关客对着电视微微一笑,说道:“好久不见。” 电视屏幕里面的小萌仍然在沿着海边走着。“不要试图讲什么话,因为我看不见,也听不到。我这个是单方面的影像声音传输,你们能看的到我,我却看不到你们的。之所以联系你呢,是来和你解除约定的。前几天好歹帮过你一次,拦截了一辆直升飞机,所以我们的合同也算履行了。” 小萌正经八百的说完,忽然伸出细白如玉的一只手,放在了头脑两侧,比成了兔子耳朵的形状,歪着头冲着镜头说道:“拜拜,祝你们好运!” 她复又把手放下,再次恢复成一本正经的模样。“这是我刚学到的一个动作,怎么样,是否还不错?好了,我想我所表达的你已领会,咱们有缘再见吧。” 咔嚓两声,画面闪了几闪,最后一个镜头就是小萌伸出手向着屏幕,关客猜是去拿下摄像头。 关客摸了摸鼻子,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保镖好不负责任,期限还没有到,就要离他这个雇主而去。” 雪儿说道:“我感觉她是在害怕。” 关客疑惑问道:“她可是个无坚不摧的机器人,有什么可怕的呢?” “和全球超级势力相比,任何落单的都是渺小脆弱的。” “所谓的超级势力是指?”关客看着她漂亮的侧脸问道。 “落博尔特公司。” “这家公司不是专门生产机器人的吗?” “那只不过是表面的。在我看来,他们是地球上科研力量最强大的一群人,也是最可怖的一群人。落博尔特不仅仅是一个机器研究中心,还是许多东西的研究中心。包括武器,生化,超自然能力,等等。几乎每次武器的更新换代,都离不开落博尔特人的研究。可以说,现在科技发展的大半功劳,都应该落在落博尔特身上。” 第一百四十三章 逃出研究基地 “但任何事物都有两面。他们确实推动了全球的科研技术,但也由于过度的研究杀戮性的武器,而使得世界更加的动荡不安。为了研究动物是否能够如人类一样的聪明,不知有多少的生物被关在实验室中,换了一批又一批的研究者。为了探索出人的各种超自然的能力,他们把好多人关在密闭的实验室中,进行着各种各样的实验,完全不当是一个普通人来看。实验基地中的走廊常常需要清洗,因为那上面常常洒满鲜血,即有动物的,也有人类的。” “你就是从那里逃出来的?” 雪儿的眼中现出伤感的神色,这种神色还是关客第一次发现。“不错。我本来以为自己是无法看见外面的天空了,从出生到死亡,都会在实验室中渡过。直到有一天……” 她只在书籍当中读到过关于天空的描写,但是却从来没有真正的见到过。通过这些书上的描绘,她可以在脑海中想象出蔚蓝的天空到底是什么模样。如果有机会能够真正看到,也是人生中的一大幸事。 雪儿所处的实验室与其他的地方不同,周边并不是用白色的玻璃墙壁隔开,而真的是用厚实的白色水泥墙壁隔开的。最顶上常年挂着三个长条形状的节能灯,不曾见到它们熄灭过。由于一直是亮着的状态,所以在实验基地中,大多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区别,人困了就睡,醒了就有可能看到一些白大褂在自己的身上研究着什么,又或者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雪儿常年穿着病服,蓝白相间的衣服一尘不染。其实她除了这一套衣服以外,并没有其他颜色的衣服。她在醒来的时间里,除了会不断治疗一些受伤的小动物外,剩下的时间就用洗衣服来打发时间。那些病服上的蓝色条纹,随着洗的次数越来越多,也变得越来越淡,现在只能看到一层浅蓝色的阴影。 可能是由于没有长时间见到阳光的缘故,雪儿的脸色很是苍白。这种苍白并不能给人美感,只是令她看起来有些病态。负责治疗她“病情”的医师有十三位,九男四女。其中男性医生多是在“研究”她的病情,而女性医师多半负责雪儿的起居,偶尔也给男性医生打打下手。 四名女性医师中,有一名叫陶望梅的非常喜欢雪儿。按照实验基地的规定,工作人员是不能把外界的任何东西带入的,但是陶望梅却送给了雪儿一个手表,只因雪儿常常念叨,不知白天与黑夜的区别,故而想着趁外出的时候,买一只手表送给她。 即使这只手表在外界看来,是在普通不过了,但没有众多位管理者和委员会的默许,也是根本带不进来的。陶望梅不知接触过落博尔特公司的多少高层,许了多少好处,才能将这毫不起眼的记录时间的工具,戴在雪儿的手腕上。 由此,雪儿虽然还是不知白天黑夜的变化,但也知道了时间的流逝。自从有了手表之后,她睁眼醒来之后,又多了一项工作,那就是看一眼手表上的时针、分针、秒针到底指向了那里。 原本,她的治疗医师都是三天抽一次血,并且抽血的时间也是固定的八点钟,在雪儿吃早饭之前,抽取的血量大概只有五到六毫升,但是事情渐渐就不一样了。 雪儿有手表之后,指针连续转了七八个来回以后,抽血化验的次数越来越多,而且每次抽取的剂量也在慢慢加大。由一天一次的抽血,到一天三四次的抽血,时针也只不过轮转了三次。 虽然雪儿的伙食水平也在渐渐的提高,高蛋白,补充营养的东西常常摆在雪儿的小餐桌上,可是雪儿的脸色还是日渐苍白,这种病态加深的程度越来越明显,她的医生们进门之后,一眼就能从她的脸上看出她的虚弱。尽管如此,雪儿的治疗医师们还是在不断加大着抽取血液的量。 对此,雪儿一开始以为真的是实验的需要,后来发现抽取的次数和剂量正在逐渐加大的时候,方才察觉出有些不对。她明白她的医师们有他们必须完成的使命,所以一开始忍住没问,但好奇心是很奇怪的东西,越是藏在心底它越长得茂盛。 在一天的早上,约翰,史密斯,伯格尔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的走进了雪儿的“小屋”中。约翰来到雪儿的身旁,蹲下身体,从伯格尔身后捧着的盘子中,取来注射器,捋起雪儿的袖子,将细细的针头刺入雪儿臂膀上的血管。 这一支注射器明显比前几天大了好几号,雪儿只感到在微微刺痛之中,注射器上红色的血液好久才长高那么一点。 身后的伯格尔看了一眼雪儿苍白的脸,面现出一丝的不忍之色。但他很快调整好面目表情,重新恢复成麻木的模样。 即使如此,雪儿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伯格尔的表情变化,再加上连日来心中的疑问,便忍不住用有些虚弱的声音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抽的血越来越多?” 三位男性医师立刻把嘴抿得紧紧的,那拉长的脸简直比驴还要长。 其实雪儿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恐怕是缕缕研究不出她的超自然能力,高层人物有些不耐烦,催促着实验室里的人加快研究的步伐。医师们肯定是在上级的强制命令下,才逐渐加大抽血的次数和数量的。 微微的刺痛一直持续着,让雪儿感到时间的流逝是如此的漫长。过了好久,她才看到紫红色的血液已经充满了注射器的百分之八十。 约翰是个很注重仪表的医师,他嘴唇上下的胡须修剪得整齐好看。不知何时,约翰的脸已经十分靠近雪儿的耳朵。雪儿正注视着注射器中的变化,正怀疑着是不是要把自己的血液抽尽时,她听到了一丝细不可闻的声音:“准备逃吧。”,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的望了约翰一眼。这位大叔的脸已经重新挪开了,仍然面无表情的盯着注射器的刻度看。 雪儿又观察了一下身后的两名医师,发现他们和约翰一样,低垂着头看着注射器不语。她默不作声的也低头看着那根超大的注射器,心中却想着,刚才所听到的绝对不是呓语。虽然声音很轻微,但是很真切。她听的出来那的确是约翰所发出的声音。她已经和她的医师们相处了十几年的时间,每次见面话语虽然不多,但已经很熟了。虽然不是真正的家人,但雪儿已经把他们当做了自己的家人,她想着她的医师们也应该如此。 信任总是相互的。她相信她的医师们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说出这样的话。 胡思乱想中,那一大管的注射器就已经满了。约翰熟练的从一旁的托盘中拿出棉球,按在雪儿的针头伤口处,快速的将注射器抽了出来。约翰说了句“早点休息”,就和其他两位医师离开了。 其实雪儿没有什么好准备的,因为她并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除了手上的手表以外,就只是几件洗的发白的病服而已。在医师们走后,雪儿细嚼慢咽的把当天的食物全部吃进了肚中。 她躺在病床上,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那时候小花就已经跟在了她的身旁。小花躺在她的怀中,冲着她低声的喵猫直叫。她知道它是想要安慰她,于是轻轻摸了摸它的头。小花极乖顺而又舒服的轻叫了一声,也就不再出声了。 小花是她很久之前央求约翰医师留下来的。这只猫也是在一次日常的“治疗”动物中碰到的。它当时黑白相间的毛发上,全部都是鲜血,已经凝结成血块了。小花虽然歪斜着躺倒在地上,但仍然张开满嘴细尖的牙齿,冲着雪儿低声的咆哮。它嘴巴长长的好几根胡须,极其危险的抖动着,极像是一个已经丢失了崽子的雌性老虎。 雪儿没有被它的凶相吓住,她已见惯了许多更加凶残的野兽。她只是轻轻而温柔的将小手放在小花的脑袋上,轻抚了一遍又一遍。 花猫起初还虚张声势的作势要咬,但经过了雪儿抚摸了三次之后,它的低吼声已渐渐小了下去,到了最后已低不可闻。它的身上虽然还有很多的血液,但却竟然已经能够站了起来。它伸出它那血腥的舌头,在雪儿的手掌上舔了又舔。 雪儿没有缩回手去,任由花猫舔舐着。也许是出于孤独的缘故,她向约翰医师提出,要留下这只花猫来作伴。约翰当时沉默了好长时间,即使是现在,雪儿也能记得住当时约翰医师严肃的脸庞。 约翰听到了雪儿的要求之后,就开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似乎在琢磨着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现在雪儿想来,约翰医师当时肯定是在想着,怎么样才能说服上层的人们,同意把小花留在她的身边。 那个时候,雪儿以为,留下一只小花猫是很简单的事情,然而现在看来,也并不比手腕上能够戴上一只手表简单的多。 第一百四十四章 调换 那一天特别的安静,安静得异乎寻常。雪儿躺在床上,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胸腔内,心脏有规律的跳动声。空旷的房间内,节能灯光白的亮眼。她早已习惯在在灯光照射下入眠,躺在床上没有多久,她就有了困意。但她的心里面还惦记着逃跑的事情,所以又会重新睁大眼睛,凝视着上方的节能灯出神。 每一次睁开眼睛,她都会看一眼手腕上的表。几乎每隔个三五分钟,雪儿就会睁一次眼。23点之后,雪儿几乎已经无法合上双眼了。胸腔内心脏的跳动声越加的庞大。 白色的门打开了,雪儿能看到两边有哨岗人的侧影。这次来的医师有很多,十三位医师中来了十位。在这群白大褂的后面,似乎还有一个穿着时尚的姑娘。为首的约翰亮了一下身份牌,就带领着一大堆人走了进来。 白色的门关上了之后,躲在后面的那个姑娘才走上前来。她带着一顶时尚的宽边帽子,严严实实的遮挡住了自己的脸。等到来到了雪儿的面前,才抬起头来,露出了她的脸。 雪儿疑惑的看了看,觉得依稀在哪里见到过她。如果是她认识的人,那么十有八九对方也是和基地有着联系的。 不是医师的少女看到了雪儿的疑惑,微微笑了笑,主动开口说道:“可能你已记不得我了,但我还记得你哦!十岁的时候,你曾经救过我的命。” 雪儿回以一笑,但她还是想不起来对方到底是谁。在她过往的生涯中,醒来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治疗。除了配合实验以外,还治疗过许许多多人的外伤。这些人或是发生了意外事故,比如车祸,或是年龄太小,因为贪玩而弄伤了自己等等等等,那些都可致命的伤口,在经过雪儿的一双手抚摸过后,就全都愈合如初了。她已看到过无数感激的目光和泪水,拯救了自己也记不起到底是多少个人的性命了,所以她想不起来面前的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到底是谁。 “没关系,只要我能记住你就好。”她的笑容很甜美,让人一望而心生愉悦。 约翰将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中,只是盯着地板出神。这个时候转身对着那个漂亮的女孩说道:“准备好了吗?我的女儿。” 雪儿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女孩是约翰医师的女儿,她这才想起十多岁的时候,自己曾经治疗过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她发生了严重的车祸,头脑上面全部都是鲜血,被约翰慌慌张张的抱了进来,恳求雪儿救一救她。 雪儿施展了她起死回生的能力,把这个女孩从死亡的边缘硬生生的拉了回来。为此,她昏迷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 雪儿回想起来,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说道:“我想起来了,你是肯妮是吗?” 肯妮对她的父亲说道:“我早已准备好了。”然后又对雪儿微笑着说道:“没想到你还能记得我。” 雪儿微笑说道:“你这么漂亮,让人印象深刻,怎么会忘记呢?” 肯妮微笑说道:“谢谢。”她继而开始谈论起其他的事情,“姐姐,你常年累月的穿着这件病服,不觉得太难看了吗?我有好几套漂亮的衣服,说不定穿在你身上就很合适。走,我们先换一下衣服,看看合适不合适。我猜应该是正好的。”她说完,就将雪儿从床上拉起,走入了一旁封闭的用篷布拉扯起的小空间中。 雪儿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她的医师们全部都看着地面,并没有表示反对的意思。雪儿又不忍拂了小姑娘的意,便就任由着小姑娘拉着她的手。 两人进入了密闭的空间后,站在约翰身后的伯格尔小声的说道:“你想好了吗?” 约翰也小声的说道:“我女儿的这条命都是她给的,此时正是还给她的时候。” 众人安静了一会儿,就见两位小姑娘走了出来。穿着病服的小姑娘重新躺回在床上,面色依旧的苍白,而戴着最时尚的帽子,穿着最潮牌的姑娘则走回了众人的身侧。 约翰走上前去,照例从伯格尔的端着的托盘里取出注射器,捋起病服女孩的袖子,将针头插入血管中,抽取血液。约翰深情的凝望着姑娘的脸,而躺在床上的姑娘也深情地凝望着他。 一管血抽满,约翰忽然拥抱起了躺在床上的姑娘。 正在观察着实时录影的工作人员,以为约翰要当众猥亵病人,正准备按下旁边的红色按钮的时候,坐在他旁边的一个中年女同事,已悄然的按住了他的手。 男工作人员不解的望了旁边的同事一眼,就听女同事对他说道:“医师只是想安慰小姑娘而已,不要大惊小怪。” 然而女同事心中浮现的画面却是,一个面色苍白的姑娘,用她苍白的手掌轻轻抚摸自己儿子的脸… 实验室中,约翰抱着病床上的姑娘有五分钟之久,知道直到伯格尔提醒他时间到了,他才放开。不过在放开的瞬间,约翰轻轻的对着小姑娘说了一句什么话。 旁人没有听到,病床上的小姑娘却是听到了。当约翰转身离去的时候,她微笑着对着约翰的背影说道:“我也爱你。” 约翰的身影僵硬了一下,就接着继续向门外走去。 一行人匆匆而来,又匆匆的而去。 站在门口两边的岗哨,向着里面随意的看了一眼,见里面有一个穿着病服的小姑娘,便重又挺身站直,任由医师们离去。 其实他们只要仔细看看,就会发现那个身穿病服的女孩,是有些不一样的。但也许是常年累月的习惯,再加上这几位医师都是熟人,所以没有太放在心上。而那个真正应该躺在床上的姑娘,此刻已经带着宽边的时尚帽子,跟在了一众医师的身后。 当十几年前的掉包伎俩,重新出现的时候,出乎意料的是,竟然又一次成功了。 雪儿默不作声的在众医师的陪伴下,看着约翰亮出他的首席医师身份牌,顺利的通过了一个又一个关卡。虽然这其中,有些哨兵露出了怀疑的神色,冲着身后低着头的姑娘打量个不停,但很快就被约翰以话岔开了去。约翰医师的人缘似乎很好,几乎每一个站岗的哨兵都认识他。 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一扇又一扇的金属大门打开。约翰带着一群人,走了有十几分钟之后,终于来到了最后一个哨卡。这个哨卡与其他的完全不一样,金属大门高有六七米,宽也有六七米的样子。一左一右各有好多名持枪的士兵站立着。 约翰走进大门前,依旧把手伸向怀中,就欲潇洒的掏出身份牌。他很希望只要把身份一亮,这些人就会很有礼貌的往旁边一让,让他们这群人顺利的通过。 最后一岗的哨兵中,离约翰最近的那个黑人开口说道:“这么多人都要出去?” 约翰转头望了望,发现确实人有些多了。他露出和煦的微笑说道:“他们就是太热情了,可能想送我一程。” 黑人朝着那个带着宽边帽子的女孩望了一眼,没有看清她的容颜,只能看到紧抿着的苍白嘴唇。他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说道:“约翰和他的女儿放行,其他人再等等吧!一次出去太多人,我不太好交代。” 哨兵们听到老大这样的话,立刻推动两边的大门。 雪儿看着缝隙中的那一束白色的月光,变得越来越宽大,心中忍不住激动起来。并不是特别明亮的光线照射进来,就如同扫进了九幽中的黑暗,使得雪儿感受到了一丝不同于节能灯光的温暖。 就在众人以为一切都很顺利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哨兵站了出来,表达了自己的质疑:“先别开门。这位小姑娘和之前进来的姑娘好像有些不一样。” 黑人小队长皱了皱眉头,凶巴巴的冲着年轻人说道:“你是在说我看走了眼?” 年轻人慌张了一下,但仍然坚持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队长,您可能一时没有注意,但我看那小姑娘的身形确实有些不一样。”年轻人说完,就朝着雪儿严肃的说道:“请你把头抬起来!” 雪儿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年轻人第二次严肃的说道:“请把你的头抬起来。” 雪儿还是站着未动。 年轻人皱了皱眉头,对着队长说道:“她不让我们看她的脸,说明她一定有问题。我们不应该轻易的放行。” 黑人队长凑了过去,来到雪儿的身旁,围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他每转一圈,约翰的心就提高一点,转了三四圈之后,心脏仿佛就已经到来嗓子眼里,快要跳了出来。 不知是谁,真的咽了一口唾沫。在这寂静的场景中,显得格外的响亮。 所有的士兵都听到了这个声音,他们纷纷提起了枪,将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医师。 黑人队长仍然踱着步,观察着雪儿。他朝后面挥了挥手,说道:“不要太过紧张嘛!都是相处了十几年的老同事了。”哨兵们闻言,果然把枪放下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夺路而逃 黑人队长刚把话说完,突然蹲了下来,凝视着雪儿的脸。 雪儿的嘴唇变得愈加的苍白,但她的神情还算是很镇静。既然已经被人看到了面貌,雪儿索性就不在低头,而是缓缓抬起头来。 黑人队长啧啧了两声,说道:“果然不是刚进来的那个女娃娃。” 约翰那群医师们,闻言心中恐惧,他们的双眼全部睁得大大的,全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们的脑海中全是“一切都完了”的信号。 就在医师们想要奋力拼死一搏的时候,那个黑衣小队长突然转身,抬起枪口对着那个率先指出雪儿不一样的年轻人,哒哒的扣动了扳机。年轻人哆嗦了两下,全身瘫软的躺倒在了地上。 一众人等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队长会对下属开枪。由于事情发生得太快,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黑人队长踢了踢地下的尸体,嘴里嘟囔着:“叫你多事,叫你多事!” 他猛踢了三四脚,才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来,对着下属们露出了笑脸,说道:“既然已经杀了人,事情就不能善了了。各位,有愿意跟着我的,我依然还是你们的老大,不愿意跟着我冒风险的,就继续留下来。” 哨兵们一个个惊诧而恐慌的望着他们的队长,好久都没有人说话。 黑人队长手中的长枪枪口随意的指着对面,一笑说道:“大家不必太过紧张,只是一个简单的抉择而已。无论你们是选择留下,还是选择跟随,我都尊重你们的意见,绝对不会为难你们的。” 医师们看到这出乎意料的一幕,心中虽然松了一口气,但仍然一动也不敢动,毕竟面前的是位说开枪就开枪的黑鬼,说不定自己的什么举动就会引起黑人队长的不快。 一个士兵很快表明了他的态度:“我愿意追随大哥,听从大哥的调遣!” 黑人队长竖起了一根大拇指,说道:“好样的!其他人呢?尽管把想法说出来,我是不会随便开枪的。” 又有两三人表明要追随于他。到第四个人的时候,那人眼神中有些慌乱,他哆哆嗦嗦欲言又止的表示想要留在这里。他把枪握得紧紧的,牢牢盯着黑人队长手中的枪。 不过黑人队长并没有为难于他,对于第四人的一些小动作丝毫不在意。他只一笑说道:“没关系,人各有志,你就留下来吧。” 剩下的士兵见此,到有一大半的人选择留下来。一众士兵全部选好了自己的立场以后,黑人队长就要求继续打开大门。 原本只露出一线月光的大门,现在又开始慢慢的向两边打开,露出一角深邃的天空。 躲在角落里的一个士兵,满头是汗。他全身轻微的颤抖着,眼睛凝视着那渐渐打开的大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门打开了一半的时候,黑人队长就开始领着众人走了出去。 就在这时,那个躲在拐角处的士兵,右手突然向着旁边的一个红色按钮按去,同时抬起枪就开始向着穿着白大褂的医师们扫射。 猝不及防之下,医师史密斯,伯格尔,斯蒂芬全部胸腔中了数弹,倒在了地上。 整个实验基地中,全部响起了嘟嘟嘟的警报声。声音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非常的响亮。高处的许多红色警报灯,开始一秒钟闪动一次。 突然开枪射击的士兵,面露狰狞之色,一边扫射着一边说道:“你们不能逃掉!你们跑掉了,我们还是要死。与其如此,不如大家一块儿去死吧!” 黑人领队的反应极为迅速,警报响起的刹那,便即转身向着拐角处的士兵开枪。突然之间,子弹射击的声音全部消失了,只有响亮的嘟--,嘟--,嘟--的声音不断的在空旷的环境中回荡。 角落里的士兵,手耷拉着落在了肚子上,人也慢慢滑落向地面,就此不动了。 那些答应留守基地的士兵,此刻全部用复杂的目光盯着医师们和那个女子。虽然拐角处的士兵已经永远不能在开口说话了,但他临死之前的话还是让每一个士兵都听到了。是啊,落博尔特这个庞大的机构从来都没有仁慈的说法,它就像它不断生产的机器一样冰冷而没有感情。如果任由这些人逃了出去,恐怕等待着这些留守士兵的终将是死亡。 每一个想要留下来的士兵都想明白了这点,所以他们的目光很复杂。他们把枪持平着,慢慢将中间的人围拢在一起。 黑人领队仔细看了看那些围着他的手下,说道:“你们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有哪一位没有被雪儿治疗过的,请你站出来!” 想要留下来的士兵大多满头都是汗,但手上的枪却没有放下来。一个士兵忍不住说道:“我知道,她曾治好过我们许多次的外伤,” “那为什么不放你们的恩人离开?”黑人领队拿着枪,扫视了一圈围着的士兵们,质问道。 只见另一个士兵开口说道:“我们也有家人孩子,我们也不想死。” 黑人领队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他曾经的士兵们,说道:“不放?”士兵们以沉默来表达着他们的回应。黑人领队接着说道:“那只好对不起各位了。”说罢,他率先开始开枪射击。 眼看枪火四溢,子弹乱飞,雪儿的医师们纷纷簇拥到雪儿的身边,将她围在中央,以避免被流弹打中。 交战很快结束,但在雪儿的感官中,却是如此的漫长。有三名医师被流弹打中,二人死亡,一人受了重伤,而大门口附近的尸体中,到处都是穿着服装的落博尔特士兵。那个黑衣领队,满身是血的走了过来,冲着雪儿笑了笑,说道:“麻烦已经搞定,我们可以走了。” 雪儿看着满地的尸体,目中蕴着泪光。 约翰安慰她道:“牺牲总是在所难免。” 现在,只剩下六名医师,和一个黑人领队了。一行八人,在警报声声中,走出了大门。还没有来的及欣赏广阔的夜色,就见两边有什么东西一闪一闪的发着红光。黑衣领队看到这种景象,马上掏出一个遥控器,对着四周的红点连连按了按钮,那两边才不在闪现红光。 黑人领队道:“幸好我手上有遥控器,否则的话这些博士研究的机器人可够我们喝一壶的。” 实验基地里面人声响动,明显是受了警报的干扰,正在排查情况。外边夜幕四合的远方,有车辆开动的声音穿来。 “我想我们应该加快速度了。”黑人领队说道。 在不远的地方,有一辆大型的巴车,那是用来接送实验基地的工作人员的。黑人领队带着众人上了车,几声轰鸣响起,巴车就在荒凉的原野上开了起来。 黑人领队将油门踩到底,巴车以最大的速度,向着西边疾驰而去。很远的地方,一直有重型车辆移动的声音传来,但却很久没有看见车的身影。 车上的人们没有说话,全部东张西望的看着声音传来的地方,但奇怪的是,虽然一直能听到车辆行驶的声音,但却一直没有看到车辆的出现。 行了大约有半小时之后,夜幕下更加安静了,只有仔细聆听,才能听到远方隐隐的车辆声。黑人领队慢慢把车速降下,拿出地图来,找到一个不起眼的小镇,辨明方向,便开着车慢悠悠的向着那处行驶。 医师们见真的离开了实验基地,都感觉如获新生一般,心情骤然放松了许多。缓解了压力的约翰,心中的疑问冒了出来,问道:“那些追我们的车子,为什么始终没有出现呢?” 黑人领队平稳的开着车,感叹说道:“因为受过雪儿恩惠的,不只你我啊。” 约翰听到了这句话,立刻想明白了什么,便不再询问了。 到达小镇后,约翰立刻买了一张飞往平乐市的机票,并且在当天的早晨就登上了飞机。 医师们站立在巨大的玻璃窗前,静静的注视着飞机飞向了蓝天。等到飞机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云端的时候,约翰回转过身来,对只剩下的五名属下说道:“感谢各位一直都很信任于我。现在,我们已经成功的让雪儿逃出了实验基地,该到了顾及我们自己的时候了。”接着他开始和每一位医师拥抱了一下,然后说道:“各位,想办法逃离和躲藏吧,运用你们的一切手段和智慧。我想我们在较短的时间内,还是暂时不要见面的好。”说完,约翰就离开了飞机场。 回到家里,约翰来到女儿的小房间里,拿起她最近的一张照片看了很久。照片上的她笑容甜美,容颜光彩照人,仿佛是谪入人间的天使。他抚摸着照片上女儿的脸庞,说道:“肯妮,爸爸对不起你。” 他回到自己和已故妻子的房间中,从床头柜中摸出了一把手枪,将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袋。只听砰的一声,约翰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穿着病服躺在床上的少女,正看着黑黝黝的枪口,脸上一丝恐惧的神色也没有。那个持枪的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无一丝怜悯之色的扣动了扳机。 第一百四十六章 名人云集 楼下的一名便服保安人员,一手插入裤子的口袋中,一手吸着烟,看上去极为潇洒。雪儿的故事已经讲完了,两人站在玻璃窗前,静静地看着楼下的保安人员巡逻,一时没有说话。 良久,关客问道:“你的其他医师呢?” “都死了。”雪儿面色平静的说道。 关客想要搂住她的肩膀,但看她的面色并没有悲伤之意,也就没有做出这样的动作。“以后有什么打算?” 雪儿说道:“不知道,我只希望能逃过他们的追杀。” 听起来这个希望似乎很容易实现,但是关客却知道,这恐怕是如今世界上最难实现的一种愿望了。尽管如此,关客还是如此安慰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雪儿难得的微微叹息了一声,说道:“是啊,会有那么一天的。” …… 西北的沙漠,仍然荒凉。粗大的沙粒反射着强烈的阳光,到处都是白花花的一片,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在这广阔的土地上,却有一个“人”不仅睁开了眼睛,而且睁得很大,直视着天空,一眨不眨。 小萌的装束仍然没有改变,还是一身学生装束。她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只有眼睛会随着太阳的角度而变化。 看似没有任何声音的环境中,小萌却仍然感到头脑有些发胀,因为有一个家伙正在源源不断的说着废话。 “你看看,绝对可以说是科学界上突破性的发展。这辆车的外形和普通的车辆没有区别,但却可以自动辨别道路方向,自动行驶,根据周围的环境做出相应的动作。它遇到红灯时会停下来等候,也知道绿灯亮了就向前行驶。只要你给他一个目的地,它保证能把你又快又安全的载到地方去。不只如此,他还有一套自检系统。车子脏了,它会自动开到洗车店,让人清洗,当然钱还是需要你付的,如果哪个零部件出了毛病,它也会开到汽车修理店,让人替换零件的。怎么样,够不够智能?” 虚幻的空中影像中,头发乱糟糟的博士正在大吹特吹自己的新发明。如果小萌不是确认自己是在沙漠中,恐怕还以为脸上早已满是博士的唾沫。 博士从前到后,从里到外的把面前的白色汽车夸了一遍之后,干咽了一口唾沫,打算再从头开始讲一遍自己的伟大壮举。 早已熟知博士性情的小萌,哪里不知道他的想法,如果不打断他,还不知道他要在自己的脑海中嚷嚷到什么时候呢!于是她冷然开口道:“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别的大事,就是想要劝你不要呆在平乐市了。我研制的这批车辆,全部被派去了。” 小萌说道:“你是说你研究的车辆具有攻击性?” 那头的博士耸了耸肩膀,说道:“我也没办法,基地的命令,不得不照做啊!” …… 转眼就是十一月的十号了,小怡别院里面早已张灯结彩,灯火辉煌了。一辆辆特有的名牌豪车已经停了一圈,而且还有更多的大佬在陆续向这边赶来。三天之前,这里就已经被无数举着摄像机的记者们包围了,周围的酒店,饭店,旅馆,全部爆满。考虑到治安和道路疏通的问题,平乐市不得不排除维和的部队前来维持秩序。 平时空阔,很少有人到的小怡别院周围,此刻四个拐角处都有五六个警察在做着交通指挥,来确保交通的有序进行。每一名警察的身边都配着真枪实弹,看样子他们似乎有开枪的权利。而混在人群中的还有许多便衣的警察,他们腰间鼓鼓囊囊,明显也是别着武器。 即使安保如此严格,还是有很多好事的人前来凑一凑热闹。警察每天都要逮捕几个闹事的人,但这种事情总是禁止不住,附近临时成立的派出所里,已经快没有地方安排给这些闹事的人了。 到了第二天十一月十一号的时候,庭院的假山假水之间,已经摆满了宴席。早晨,赌王的七子何生在四辆轿车的陪同下,来到了小怡别院。他给的恭贺新婚的礼物,放满了三辆车,可见礼物之多。不久之后,一个腆着老大肚子的中年人,带着一伙穿着漠北装束的汉子,挑着好几个行李,也前来贺礼。接着而来的是西南的李式一族,红岗公司的何管家,百达快递的王经理,意品集团的余经理…… 来的好多人物,都是世界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都是每一个行业的娇子精英,这不得不让人感叹,红岗帮前任帮主实力的强大。 中午的时候,各位来宾基本上已经到齐,即使没有到来的,也已说明了缘故,托了别人带了贺礼过来。小怡别院中的宴席,可谓是座无虚席。虽然人员很多,但宴席之间却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倒是院墙外的人声很大,传到了院子里面。 每一位有头有脸的人后面,几乎都有个四五个穿着黑色西服,戴着黑色墨镜的保镖。他们仿如石雕一样站在主人的身后,腰杆挺得笔直,双手或背在身后,后搭在胸前,一言不发,表情严肃,仿佛是一座石雕。 与会者也没有人搭理这些保镖,只当他们是空气。认识的人会彼此假惺惺的打一声招呼,然后再假惺惺的谦让一番就坐。不认识的人也会互相当做认识的,面带微笑着互一点头。人在江湖漂,就怕身后挨刀,所以即使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么的虚伪,也要勉强的将它戴在脸上。 那些礼仪小姐始终言笑晏晏的端着盘子,站在一旁。等到主持人开始上台讲话,这些礼仪小姐才行动起来,拿水果的拿水果,拿零食的拿零食。即使每行一步,都会碰到一个行人,她们也始终保持着亲切的微笑。 随着酒席饭菜上桌,气氛开始逐渐热闹起来。但即使是在杯筹交错中,人们交谈的话语声依然很微弱。女士们优雅沉着,喝酒交谈间尽显礼仪。男士们也极为绅士的照顾女士。 即使酒酣耳热,席间的热闹氛围达到最高点的时候,也不见得发出多大的声音。台上的演讲者唾沫横飞的讲了两三个时辰,竟也不觉得口干舌燥,倒也是令人钦佩。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经偏西。 此时外面的闪光灯哗哗的一片,每有行人从大门里进出,就会引来众多记者对来人的追问。不过大多数的来宾都把记者挡开了,很少会回答他们的问题,即使有部分人愿意回答问题,也只是一笑之下,简短的说了些模棱两可的答案,并没有透漏过多的消息。 愈是奇怪而神秘的事情,愈能引起人们的兴趣。记者们当然懂得这样的道理,所以一个个就像闻了腥味的苍蝇一样,拼命的往院子里面张望,拍照,遇人就提问。 就在大门口熙熙攘攘的时候,远处传来刹车的声音。通往别院大门口的正路拐角处,陆续拐入好几辆车。一半通体乌黑,一半通体雪白,各个前车窗上一左一右的画了两个巨大的卡通眼睛,而前面两个车灯之间,则画了一个嘴角上扬的符号。 这些奇怪的车辆陆续看到小怡别院的大门跟前,引起了记者们的注意。起初众人还以为又来了好多大佬,大家纷纷摩拳擦掌的扛着摄像机,准备上前采访,唯恐落后了一些,但终有仔细的人观察到,每辆车里面似乎都是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坐在里面。 “快看,车里面好像没有人!”一个男记者喊道。 很快,众人就发现,确实如同那个男记者发现的那样,开来的黑白二色车辆,驾驶座上确实是没有人的,这大约有三十多辆的豪华汽车,竟然全部都是自动驾驶的。 一辆画着斜斜向上看的眼睛,似乎有些嘲讽神色的黑色轿车带头驶入了大门前,见前面有好多人挡住了去路,竟自动鸣了一声喇叭。后面的车辆似乎以这辆黑色轿车为主,也都纷纷鸣笛。一时之间,车子的喇叭声响彻天地,把挡住大门口的记者们吓得自动让出了一条路。 那辆黑色的轿车慢慢驶入了小怡别院中。四个黑衣人上前而来,想要拦住车辆,看看来人的请柬。黑色轿车上斜着的眼睛从一边的角度转到了另一边,再稍稍停顿了之后,突然向着四个黑衣人奔驰而来,同时笛声疯狂响起,后面一黑一白两辆应声超速,伴在大黑车的两边,也向着挡住去路的黑衣保镖撞去。 由于事发突然,黑衣人们又从未想到来人竟然敢闯别院,所以三辆当先的车毫无意外的撞到了四个人,把他们撞得平飞了出去,砸翻了七八个桌子,引起了一片上流人士的尖叫。 院里院外,都有持枪的黑衣人赶来。他们警告车子中的主人,停下车来,否则的话就要开枪了。然而这些自行驾驶的车辆,哪里管黑衣人们在说些什么,只一味地往里冲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婚礼惊变 别院里的黑衣人们,和席位上各个大人物的保镖们,全都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些不请自入的车辆。那辆带头的黑车,眼珠子转了几转,两边的后视镜突然伸展而出,变成了细细的机械怪手。右边的机械怪手上拿着一个红色的请柬,左边的机械怪手上捧着一叠叠厚厚的钞票。右边的机械怪手用两个细长的金属指头,夹着红色请柬,慢慢的向着别院里的黑衣人们移去。 两个金属指头一放,红色请柬掉落下来。黑衣人不由自主的伸手接住,只瞅了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货真价实的婚礼请柬,绝对不是伪造的,这就说明这群奇怪的车辆也是受邀而来的。按理来说,客人来贺礼,就应喜气洋洋的上门,讨主人的喜欢,哪有刚一到门口,就撞死四个主人手下的?这样的客人,不是恶客,就是故意来捣乱的。 即使如此,面对有请柬的客人,黑衣人们还是不敢随意的开枪,况且这辆怪车的左机械臂上,还有那么多的钞票在那里。 手拿请柬的黑衣人皱着眉头。凡是手里有这张结婚请柬的人,通常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旦轻易得罪,可能就会多出一个极大的对头,所以黑衣人需要谨慎地对待。他做了个手势,命令身后的人不要开枪。 “不知是哪一位大佬驾临,弟兄们眼拙,实在认不清楚。”黑衣领头人说了一句常用的开门话。 从黑色轿车传来的是四平八稳的电子声音:“抱歉,一时刹不住车,撞倒了两个人,希望不要见怪。” 然而小怡别院中的人并没有听出一丝抱歉的味道。 “这是给众位兄弟的赔偿。”黑色轿车的左机械手臂缓缓下降,将一大笔钞票放在了黑衣人头领的左手上。 黑衣头领的眼眸中,亮光闪了闪,随即就抬头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你们只需要告诉我们是来自哪一家的势力,我们就让你们进去好了。” 黑色轿车前面的那道黑色弧线,渐渐伸展蜿蜒,列出了一个巨大的弧度,呈现出一个巨大的笑脸。“落博尔特。” 黑衣人头领的眼睛瞬间睁得老大,黑色的瞳孔缩小得有如针眼般大小。怪不得这些车辆是如此的智能化,世界上除了落博尔特以外,又有谁能研究出来呢? 黑衣人们立刻变得恭敬起来。 黑色轿车的两只眼睛向上翻着,带着众多的小弟驶入宴会场所。 主持婚礼的人已经差不多把该发言的东西讲到了末尾,他语速加快,希望能更快的结束这段演讲。“.…..现在,有请两位新娘新郎!” 由花树组成的长廊中,走出了一对手挽着手的新人。谁都能注意到新娘带着白手套的手上,套着一个银光闪闪的戒指。可能是太阳光太过强烈的缘故,新娘新郎的脸上一片耀眼生花,观众们只能看到模糊的人脸,并认不得具体的人的形貌。 那个带头的黑色小轿车,率领着一众车辆远远的在观众席的外围看着,此时见新娘新郎走了出来,不由裂开嘴巴斜斜一笑。两只机械手臂迅速蜷曲,变成了两边的后视镜。马达声嘟嘟响了两次,车的全身轻微地颤抖着。 看到老大如此做法,后面的几十辆汽车也一一效仿,马达声此起彼伏,吓了座位席上的人们老大一跳。所有的安保人员和与会的人们,全部站了起来,一个个警惕的盯着这群落博尔特的机械来客。人们以为这群自动化的智能车辆,会横冲直撞的扰乱现场,但是等了有一分钟的时间,也并未见到这群车辆有启动的迹象。 正当人们很奇怪的时候,十几辆来车纷纷打开了车门,只听电流滋滋的声音响起,一个个小型的飞行物飞了出来。它们的模样千奇百怪,有小型的直升飞机,有大一点儿的蜜蜂形状的飞行物,还有会飞的“小汽车”和戴着翅膀的小型士兵等,一下在就布满了大门上方的空间。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来参加婚礼的彩蛋,有人正准备鼓掌奉承的时候,那个最先升起在空中的小型直升飞机,突然从头部发出了两道笔直的蓝色光线,一闪即逝的划过空中,击穿了中间一个席位上的人的脑袋,然后没有停止的从圆桌上穿出一个小孔洞,没入了坚硬的水泥地面中。 那个被激光射穿脑袋的老人,脸上还保持着微笑的神态,似乎还在和别人交谈着,然而脑袋上一个穿出的孔洞,正在冒出鼓鼓的鲜血,这种场景可并不怎么让人觉得和蔼可信。当席的女士尖叫了一声,纷纷逃离开这张坐席。 这个时候,那个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老人,才保持着微笑的模样,缓缓倒在了桌子上面。 那些小型飞行物全部开始射出或红或蓝的光线,虽然在强烈的阳光下色彩显得很淡,但光线的密集程度还是让小怡别院的上空显得七彩斑斓,也不殊为一种美丽的景色。 然而现在却无人来欣赏这种景色,因为身处此中的人,纷纷心头恐惧,生怕被那个七彩的光线碰到一丁半点。原本还斯文儒雅的宴会,瞬间变成了亡命的地狱。尖叫狂呼声不绝于耳,人们下意识的寻找躲避的物体。 一位穿着华丽的青年,下意识的躲在一颗五六人都合抱不住的大树后面,宽阔的树身给了他安全感,然而一道红色激光自一只“蜜蜂”的眼中射出后,很快的从大树的一侧穿透到了另一侧,并轻而易举的击穿了青年的头盖骨,红光在青年人的脑后一闪而逝,将泥土地面射穿出一个极为黑色的孔洞,消失不见了。 这一幕的景象,被其他一些匆忙躲藏的人看到了,不由得觉得心胆皆寒,顿时觉得无论在哪里,似乎都不是一个安全的所在。 那个主持整场婚礼的人,呆呆的望着五颜六色的光线扑面而来,听着耳边突然响起的惨叫声,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道蓝色的光线从空中射来,无声的将他的额头穿出了一个孔洞。主持人就保持着这种半分惊恐,半分愕然的神态,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在漫天的死亡射线中,新郎新娘两人还是十分平静地走着红毯。前前后后的红毯上,多出了许多黑色的孔洞。一蓝一黄两束光线,分别左右几乎擦着两人的身体而过,在他们的脚旁穿出黑色的孔洞。 周围的宴席中,桌翻碟碎的情形不断出现,不断的有人倒了下去。有一人的脚脖子被一束黄色光线穿出了一个洞,鲜血正在汩汩的冒出。这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望着大门上空那边奇形怪状的飞行物,眼中恐惧之色闪过,他哭泣着伸出双手,希冀谁能拉他一把,带他逃出这个人间地狱。 显然希冀真的只是一种愿望。人们奔走不叠,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别人的性命?半分钟过后,又一束黄色光线袭来,穿入了他的心脏里,彻底的结束了他的性命。 那些身具武装的保安人员,掏出手枪对着大门上方的不明飞行物射击。由于从车出来的飞行物体积很小,而且在空中上下左右的随意摆动,所以很难让枪射中。即使有机枪打中了这些小飞行物,也只不过迸溅出几束火花,让这些飞行物的表面凹下去了一点儿,其余的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反而这些升在空中的飞行物,沿着子弹射来的角度,回以光线射击回去,立刻击杀,击伤了地面上大量的安保人员。 其他聪明的安保人员见此情景,哪里敢开枪射击,纷纷也去寻找安全的地方藏身了。而那些愚笨的安保人员,还守着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的信条,朝着天空中的黑点射击,搞得他们自己死的更快。 可以说,从小型飞行物升到天空中的那一刻起,死的最多的就是地面上的安保人员。 说来很快,其实事情发生的也没有超过半个小时,婚礼现场就没有一个活人了。也许后面的屋子里面还躲藏有其他的人,但那些小飞行物并没有追击的打算。在四轮胡射击一轮之后,就全都安静了下来。 新郎和新娘似乎见惯了死亡似的,一点儿也不害怕。他们从容不迫的继续沿着红毯走着,任由漫天的死亡射线在周围肆虐。新娘的脸上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面纱,而新郎的头上不知何时多戴了一顶宽檐帽子。 两人携手走到了红毯的尽头,就不在转身走回去了。他们手牵着手就这样站在那里,不言也不语。 令人奇怪的是,天空上漂浮着的小型飞行物并没有射出光线,将新郎新娘二人杀死。它们静静的漂浮在门口的上方,一双双的电子眼睛全都看着红毯上的二人。 在死亡光线于婚礼场所中不断发出的时候,那些智能自动行驶的车辆去了哪里呢?原来它们刚刚把那些飞行的东西放出去后,就倒转车辆驶出了小怡别院,清缴周围的人去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恐怖袭击” 一名西方记者正惊奇连连地望着缓缓升起的小型飞行物,就听见倒车的滋啦一声响起,那群自称来自落博尔特的车辆就极其有序而快速的倒车而出,一个漂亮的甩尾漂移之后,那个带头的黑色轿车“咧嘴一笑”,马达声极剧响了两响,就速度极快的冲向了这名西方记者。 西方记者只来的及把嘴巴张得大大的,还没有发出声音,就被黑色轿车当胸撞了过去,鲜血淋漓之中,一个戴着领带的人形物旋转着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倒在了大路面上。西方记者的两只眼睛突出睁大,嘴里面断断续续的流出鲜血泡沫,过了一会儿后连抽搐也不在抽搐了。 黑色轿车在撞死了一名记者之后,没有停下来,反而加速冲入记者人群中,逢人就撞。记者人群骚动起来,开始惊慌的四散而逃。但人的速度怎么能赶得上这群汽车的速度呢?这些自动驾驶的车辆,胡乱的疯狂的扭动着车身,撞死了一个又一个的摄影和记者人员。 当十几辆车汇合聚拢到一块儿的时候,小怡别院的外围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到处是带着眼睛躺倒在大街上的尸体。在往远处,原本那些好奇的人们也已躺倒在了地面上,身上明显着有着枪伤。 一行带着斜边军帽的士兵,缓缓从附近的高楼中出现,每一个人草绿色的军服上面,似乎都沾染着鲜血。 不到一个小时之前,这里还是平乐市最热闹的所在,而在一个小时之后,这里就已经变成了最寂静的所在。 士兵们纷纷向着小怡别院里靠拢,而那个带头的黑色轿车,再次“咧嘴一笑”之后,便也倒转车身回到了院子里。 新郎新娘二人站在红毯的尽头,还是一言不发。新郎的宽檐帽子下,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正在冷峻的看着那些冰冷的杀人机器。新娘漠然的目光,穿过薄薄的白色面纱,视线也同样望着远方的天空。 带头的黑色轿车缓缓开到新郎新娘的身旁,用略有些调皮的电子音说道:“虽然有那么一些时间你脱离了控制,但最终你还是回到了我们的怀抱中。我想你现在应该不会在想着去反抗了吧。” 站在红毯上的两人还是一言不发。 “不说话可以是两种意思,一种是默认,一种则是沉默的反抗。我看不出你的心理活动,就只当你是默认了。”说罢,黑色轿车的右后视镜,再次化为长长的机械手臂。五根鸟爪一样的钢手,缓缓去撩开新娘的面纱。 随着机械手臂向上撩起的动作,一张平凡苍白的脸暴露在众人面前。那正在准备咧嘴微笑的黑色轿车,黑色的弧线笑容一下子僵硬住了。这张脸不是它所想要的。发觉了这一点之后,黑色轿车的五根钢手,一把掐住了女人的脖子。 “你是谁?”金属般冰冷的声音向她质问道。 新娘冷笑一声,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激光武器,抬手就要射击。 黑色轿车哪里会给她这样的机会,五只钢手紧了一紧,骨头轻微的碎裂声响起,新娘便滑倒在了地上。 那名新郎把头上的帽子一掀,露出板寸的短发。他不顾死去的同伴,手中同样拿着武器,就欲开枪扫射。可是他的手腕还没有抬得起来,同样被一只钢手,捏碎了脖子。 黑色轿车的嘴巴不再翘起,而是扁平成一条直线。它面无表情的盯着两具尸体,半晌才通过电流发出嗡嗡的声音:“目标并不在婚礼现场,新郎新娘是两个受过训练的敢死特工。” …… 换了七八辆出租车后,关客和雪儿两个人在保镖的护送下,从修养的隐蔽别墅中出发,来到了北海湾国际机场。就在不久之前,这里还到处都是黑色的小鸟,给机场整个儿笼上了一层阴郁的气氛。人们不明白鸟群为何发生暴动,专家学者解释了半天,却都只是猜测,并不能称得上合理的解释。为了防止事件的再次发生,北海湾国际机场的玻璃均采用世界上最坚硬的材料混合而成。机场等候厅的最高建筑的顶端,还放有无时无刻不发出超声波的电杆。 这样一来,飞机场里的小鸟根本就见不着几个。明晃晃的阳光直刺下来,前些天的阴郁寒冷氛围被一扫而空。 关客压低了一下帽子,和雪儿手腕着手的进入了大厅里。 刚进入大厅里,他就能感觉到好几股视线在自己身上一扫而过,然后又若无其事的转向了别的方向。常久的精神力的训练,使得关客的感知范围能够达到二十多米的程度。他能够知道附近的每个人的想法,即使这些想法稍纵即逝,混轮驳杂,他也能从中提炼出对他有用的信息。 就在他周边的二十几米之内,关客就知道有两个外国的彪形大汉在监视着他。关客右手牵着雪儿的手,左手握紧兜里的手枪,尽量向着人群密集的地方过去,并且朝着相反的方向行动。 那两个大汉见目标远去,立刻加快脚步跟了上来。 一个满身肌肉的黑皮肤年轻人,穿着黑色的皮夹克,和蓝色的牛仔裤,正在从二楼的栏杆处往下望。当发现了关客的身影之后,黑人立刻也跟着关客移动的方向移动起来。 摩肩擦踵中,关客时刻警惕着周围的环境。他已察觉到上面的二楼也有人在监视着他。 看来那一场虚假的婚礼,也只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世界上老奸巨猾的人并不少,想要瞒过这些人的眼睛确实有些困难。 一个平头的中年人迎面而来,两只眼睛像老鼠一样精光四射。他朝关客二人走来,虽然目光并没有向两人注视,但是关客就是知道对方注意的正是他们。关客拉了拉雪儿的手,向旁边的人群里面钻去,争取离那个中年人远一些。 中年人稍稍偏了个角度,仍然朝着关客二人挤了过去。这是附近的三五个年轻人不知什么原因而发生了口角,拳脚相交之下,一不小心砸到了中年人的脸上,一只脚“一不小心”踹到了中年人的肚子下。 中年人哪里会知道突然发生这种事情,猝不及防之下中招,整个身体弯成一个虾一样的蹲了下来。一个闹事的年轻人气哼哼的走过,“一不小心”就把中年人绊倒在了地上。 关客望了那些年轻人一眼,便知他们是刘子君派人来保护他们的,不觉心中稍松了一口气。 卖飞机票的地方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厅室,由于周围都是用幕布遮挡着的,所以里面显得很阴暗。 关客并没有去窗口中取票,他直接在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中,买了两张还有半个小时就起飞的飞机票。 购买完之后,他就带着雪儿向着登机的地方小跑着过去。中途有好几伙人企图下黑手,都被另一群人阻挡住了。 整个大厅中都回荡着提示旅客及时登机的信息:“前往西海岸的飞机即将在五分钟后起飞,请还没有登机的旅客抓紧时间。”这条信息反复播放了五次,然后就不在播放了,接下来的是另一条催促登机的语音信息。 关客右手拿着两张飞机票,生怕别人不知道的似的一边小跑一边甩动。二人很快来到四三二候机室,对应的进入飞机的门口上方,已经开始有红色字幕滚动,提醒着人们,及时的做好登机的准备。 旁边,隔着三个出口的四一九,正有旅客陆续的进入。而关客已经察觉到周围至少有三波人正在注意着自己。这三波人可能都已知道了对方的存在,所以也未有轻举妄动。 “前往西海岸的旅客,请尽快登记。”那边不远处的登机入口处,工作人员开始切换着不同的语言,催促着旅客赶快登机。 关客若无其事的朝着那边瞄了一眼,见还有最后两三个人,正摇摇晃晃的过着检票口,便不在理会,继续回头注视着正前方的登机口,看它到底什么时候开门。 这一边的候客区内,人员出奇的多,不仅所有的座位都已坐满,而且几乎站着的地方都快要没了。有很多黑色人种看似悠闲的站在拐角处,一双眼睛却在不断的乱瞟着。 那边去西海岸的检票口处已经没有了人,然而喇叭里面还是不断的提醒着,“请前往西海岸的旅客抓紧时间登机”这条语音信息不断的重复着。 而检票口的人员,也在用不同的语言,用扩音器说着同一条消息。反复播放了五遍之后,就见关客一拉雪儿的小手,迅速的跑着冲了过来。在跑的过程中,竟然把手里的两张飞机票当成废纸一样的扔了。 检票口的工作人员诧异的看着关客的举动,心想你要登机,却为什么要把飞机票扔了?难道这个人的脑袋出了问题?不光是他们这么想,那些注意关客二人一举一动的人,也有些目瞪口呆。当他们反应过来,想去追赶关客二人的时候,就见关客从衬衫的内口袋里面,又掏出了两张飞机票。 第一百四十九章 安全登机 原来关客早已在来之前就已经在网上预订好了两张飞机票,并且已经提前从取票机中取了出来。之所以在大厅中还要在买两张飞机票,完全是为了迷惑那些追踪者的眼睛。 只见好多黑人大汉,或者穿着黑衣的人,同时向着西海岸的那个检票口跑去。由于人口过于密集,这些人当然不可能像在田径跑道一样跑的飞快,他们总要撞着几个人,这个时候从人头的缝隙中一看,关客二人已经把票递了过去。工作人员极其熟练的一扫,就让二人进去了。 上边的楼层间,有人掏出手枪就对关客二人射击。砰砰两声沉闷的枪击,一名工作人员胸口中弹,倒了下去。另有好几颗子弹,击中了旁边的钢化玻璃,使得玻璃呈现出蜘蛛网一样的白色裂纹。 一伙黑衣人出现在掏枪的那人身旁,几下肘击就将枪手干倒在了地上。往下面一望,关客二人已经进去了,两三层厚厚的玻璃安全门一层层严严实实的关上了。一名穿着紫色工作服装的人员,不省人事的倒在厚重的门前,多半是死掉了。她的同事捂着嘴边哭泣边对着对讲机说些什么。 很多黑色人种和一些看上去蛮强壮的人,来到西海岸的检票口,望着一层层玻璃门后面的关客二人背影,懊恼的直挠头。 …… 飞机舱内,关客一手拿着两个票根,一手提着行李箱,在一排排座位的寻找。当过了检票口的时候,关客就听到了身后消音的枪声。他没有回头去看,只是带着雪儿冲上了飞机。这一趟航班明显有很多的乘客,当二人到了飞机里面的时候,就见几乎每一个座位上都坐有人。人们的眼睛当然盯着最后的这两人看个不停。 关客有些不好意思,面现尴尬的微笑。跟在后面的雪儿,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不出来是什么样的表情。 虽然寻找座位的时间并不是太长,但是关客在如此多目光的注视下,还是感到如履薄冰。稍稍镇定了一下,关客才发现行李架的底部标有黑色加粗的数字。票根上写着21,那么他要走到标有21的那排座位中。 现在是4,关客加快脚步。他窥探了一下乘客们的想法,并没有发现特工或者杀手一类的人员。关客的心中不由稍松了一口气。至少在短期的飞行航程中,他可以不用担心有人在追踪者他们。然而在接下来的几天中,关客发现自己还是想错了。 来到21排座位,就见有一个穿着短袖黄衬衫的女孩,大腿翘二腿,而眼睛却盯着飞机窗外看。女孩穿着蓝色牛仔超短裙,雪白的大腿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她口里面似乎是在咀嚼着口香糖,看到有人过来,也没有转过头来。 关客用蹩脚的英语说道:“嘿,女士,麻烦让我们进去好嘛?” 女孩置若罔闻,扔一边咀嚼着口香糖,一边望着飞机窗外。 外面洁净的蓝天上,偶有几朵如棉絮一般的白云在悠闲的荡漾,果然是一浮极美的景色。但再美的景色,也不可能吸引得女孩连旁人的话也听不见,除非她是个哑巴。 想到这里,关客加大了声音音量,几乎是用吼的说道:“让我们进去!” 那女孩厌恶的扭过头来,高傲的仰起下巴,说道:“没有教养的乡巴佬,不知道飞机上不能大声说话吗?” 关客心中有气,但他强自按捺下去了。他尽量保持着笑容说道:“我们夫妻两个人的座位是在里面,麻烦你让一下。” 女孩并没有让开的意思,反而是二郎腿翘得更高了。她继续挑衅似的说道:“你到你的座位,我坐我的座位,互不相干,与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关客肚子中被强压下去的一股小火,瞬间变成了熊熊大火,窜起来老高。种种的困难,危险,前途的渺茫,忧虑,再碰上了这么一个刺猬,关客的怒气瞬间就要爆发开来。 雪儿拍了拍他的肩膀,温柔的说道:“让我来吧。” 关客狠狠瞪了那女孩一眼,女孩好不退让的以更高傲的姿态斜睨着他。但女孩马上变得不那么争锋相对了,因为她看到了极为温柔优雅的雪儿。 “姐姐是哪里人?”女孩的语气明显变得缓和了很多,这让关客猜测,这个女娃儿是不是个同性恋。 “我也不知道。如果非要说出我来自哪里的话,我想我来自北疆荒漠一带。”雪儿自从记事起,就是在实验室中,她既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整天所接触的同类,全部是穿着白色衣服的工作人员。 女孩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她有一瞬间的怀疑。北疆荒漠对于自己来说,那是只存在于地理书籍中的地方,却没有亲自的去过。那里的地上全是沙粒,而且温度极高,常年有太阳曝晒,极少有植物在上面生长,更不要谈什么生物了。而一个如此温文尔雅的女孩,竟然自称是来自这样的地方,怎么能够让人相信呢? 但是很快这一丝怀疑就被瓦解了,因为雪儿的眼睛依旧明亮,深邃,面部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她说的话每一句似乎都是理所当然,而正因为理所当然,所以更为令人信服。 从理智上来说,雪儿所说的话简直是天方夜谭,绝对有吹牛的嫌疑,然而从她的语气神态来看,都是那么的真诚,不掺杂一丝的谎言,所以女孩有些迷惑不解。 关客并不想让更多的人了解到他们,所以插嘴说道:“我想我们没有这个必要互相知道彼此的信息,仅仅是同一班的旅客而已。” 雪儿皱了皱眉头,但是没有说什么,而女孩儿则直接把讨厌写在了脸上,她拿着鼻孔对着关客的脸,眼睛又斜视着他。 关客假装没有看到的样子,直接把脸转了过去。 冷战了几秒钟后,女孩主动的问起了雪儿的姓名:“不知道怎么称呼姐姐?” “叫我雪儿就好了。” 女孩将翘起的二郎腿,往一旁挪了挪,露出一个仅容一人过去的空隙,说道:“姐姐过去吧。” 雪儿微笑说道:“我想我们要和你换一下位子了。你去最里面的座位,我们两个人就坐在外边的两个座位上,怎么样?” 女孩皱了皱眉头,又斜眼瞥了关客一眼,有些心有不甘的说道:“好吧。” 这一番小小的插曲之后,女孩就坐在了22a的座位上,正好靠着一侧的窗户,而关客雪儿两个人则是坐在了22b和22c两个座位上。 过道对面,坐着一位女士。虽然她化了很浓的妆,但依然掩盖不了她额角上的皱纹。据此推断,她应该在三十岁朝上。即使已经坐在了飞机上,但这位优雅的中年女性仍然没有拿掉他头上那顶颇为时尚的帽子。她手捧着一本杂志,眼睛上的长睫毛一眨一眨的,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杂志。见关客望了过来,女士抬起头来,报以一笑,复又低头读着杂志。 关客皱了皱眉头。他已从这位女性的脑海中读出了些只言片语。一位很有名的服装设计师,名叫葛美玲,三十五岁。虽称不上是顶级的,但也可以算得上是此行业中的一流人物。她设计出的每一件衣服,都或多或少的得到过奖项,而且在市场上售价高昂,销量也还算可以。她有两套住宅,一套在美国,一套在北海湾,目前正打算购买第三套房产。 她不仅在事业上非常的成功,而且有着极为丰富的情感史。她同时和三个小伙子交往,年龄都还没有到二十岁,均是健美的男模,而且彼此知道对方的存在。虽然她的在任男朋友不少,但是她的前任男朋友更多。凡是她看的上眼的,没有一个不勾搭上的。 她现在准备买的房子,就是打算和新一任的男友一块儿住的。地址还没有想好,因为人选还未确定。但她现在确定了,就是过道对面的那个男人。虽然长得一般,但第一眼的印象还不错,她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吧。 葛美玲见关客没有搭理她,礼貌的笑容僵了一僵。但她是见惯了风雨的人,这一点小小的“意外”并没有放到心上去,仍然做出一副专心阅读的姿势,但她眼角的余光总是若有若无的瞥向关客。 “请各位旅客系好安全带。”飞机上的喇叭用五种语言重复了同样的一句话,每一种语言都说了三遍。飞机开始振动起来,是要开始起飞了。 经济舱里面没有人交谈了,人们听着飞机滑出跑道的声音,静静的感受着身下的振动。 关客若有若无的向右边看了一眼,正对上葛美玲的目光,便又赶紧假装成闭目的模样,然而心里却开始怀疑起来:“我真有那么帅吗?”他很想打开背包,拿出镜子来照一照自己的脸,来确认这一事实,但想了一想,觉得这样的行为似乎有些二,于是就强忍着冲动,继续假装闭目养神。 第一百五十章 空姐的奋斗史 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口,尽管科技越来越发达,但总的资源也就是那么多,亿亿万万的人平均分配下来早已没有多少了,更何况又根本不是平均分配的。 虽然一直提倡着公平公正的社会,但人类的社会总是会呈现出金字塔的形状,大部分的资源财富总是集中在那金字塔顶尖的人手中,而金字塔底部的人,每天在想的也只是如何填饱肚子而已。 翟致远不愿做那金字塔底中的一员,她对未来的期望也并不是很高,只求能跻身于金字塔的中层,做一个地地道道的中产阶级者,也就心满意足了。 她想着,奋斗半生,能够拥有一套自己的小小房子,屋内设施齐全,地方大的能够让她的父母也过来同住,下半生就这样在陪伴父母中度过,便已心满意足了。 至于伴侣,遇到志相合的,能够看得顺眼的,那就相处看一看,如果一生寻找不到,也就无所谓了。她宁愿相信自然而然的相遇,也不愿追求刻意的婚姻。 然而这一点小小的梦想要求,看起来在这个宏大的世界中,实现起来也是如此的困难。不,不是困难,简直是难如登天。 从她懂事的那天起,她就明白了这是一个竞争机其激烈的社会。幼儿园开始,就有人在校外上补习班,各种各样的兴趣班。 从此,翟致远就成了竞争河流中的一条小鱼,只能顺着逆流的河水而上。有几只肥硕的鱼儿想要跃出水面,跳出这条让人疲惫的河流,却在跳出水面的刹那,看到这条河流是如此的宽广,以至于一眼望不到边岸。 于是拔尖的鱼儿只好死了心,继续沿着逆流的河水向前。 翟致远受整体环境的影响,上课认真听讲,下课后虽然没有参加补习班,却也认真研习课本,把课本上所包含的内容,烂熟于心。 每次期末的考试,翟致远一般都是全班第一。上了小学之后,努力学习的她成绩常常是全校的第一名,偶尔有一两次屈居第二,她就会陷入自责中,以更加积极的态度投入学习中。 就这样,翟致远以全县百名内的成绩,考上了县内最好的一所私立高中,并进入了实验班。 等到开学的时候,一次模拟考试过后,翟致远有些以成绩自傲的心态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她的总成绩排名三十三名,在她的前面,有三十二名同学超过了她。 以前觉得轻轻松松就能碾压全体同学的自豪感,一去不复返。自此开始,除了吃饭睡觉,上下学之外,翟致远把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了学习中。 尽管她的刻苦有目共睹,依然不能够得到第一的宝座,甚至有一次名次排到了倒数十名以内。一次考试就是一次沉重的打击,到了高二的时候,翟致远开始明白,学习是一种很玄妙的事情,并不是你想着努力就能超越别人的。 学习达人有很多,以前只是她没有见到而已。翟致远在这个期间已经明白,世界上聪明的人有很多,而自己并不在其中之列,充其量也只是通过不断的努力,勉强使自己位列其中罢了,其实还是一个假的聪明人。 明白了这些以后,虽然还是刻苦的学习,但却不像以前那般拼命了。但翟致远的成绩并没有因此下降,反而还上浮了一点点。 长达十几年的生涯中,翟致远一直在学习的路上。凭借着刻苦的努力,她终于考试了全国一座有名的航空学校。 从大学中毕业之后,翟致远顺理应当的成为了一名空姐。本以为这将是奋斗的终了,却发现社会是一条更大的竞争河流,成为一名空姐,只不过是另一种学习的开始。 她发现一个小小的航空团队中,人际关系实在复杂的超乎想象。有些明文规定不得带到飞机上的东西,翟致远常常能在休息室中看到。还有一次,翟致远刚撞到一个空姐和一个人正在办事,别提多尴尬了。 翟致远渐渐明白,也许大人的世界,远比自己以前所处的世界,更加的肮脏浑浊。 她的脑海中充斥着这些消极的想法,然而脸上却露出了迷人的微笑,职业化的微笑就像甜甜的蛋筒一样,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恨不得凑上去咬一口。 今天是翟致远值班的日子,一把小推车推出舱门,她的脸上已然便戴上了微笑的面具。推车看上去很小,但是里面却容纳了很多东西,许多种不同的小吃,许多种不同品牌的饮料,甚至还有儿童的玩具,和一些办公用品。 翟致远算不上一个标志的美人,她的双颊有些高耸,鼻子也有一些向里弯曲,唯有一双眼睛亮如星辰,她也以此为自豪。 一位年龄极大的老人,从座位上欠起身来,伸出手来招呼翟致远,说道:“这位美丽的小姐,麻烦给我们一瓶水。” 翟致远微笑着停下脚步,从车子里面拿出一瓶水递给老人。“两元。” 老人颤巍巍的在身上摸索了好几遍,才摸出了两张皱巴巴的纸票,递了过去。 “谢谢。”翟致远极其优雅的接过,继续推着小车在走廊中缓缓前行。 忽然,一名肥胖的男子从头等舱中冲出,还带着呕吐声,一下子摔倒在走廊上。这一下的动静特别的大,惊得所有人都那里看了过去。 肥胖的男子浑身颤抖了一下,最终发出一声难辨的呓语,便躺在地下不动了。 翟致远已经干了将近三个月,还有几天她就要转正,成为一名正式的员工了。自此,她以后的生活将会有一份来源固定的薪水,再也不用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了。这是她奋斗十几年以来,一直梦寐以求的日子,在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之前,她总是缺少一种安全感。 过了试用期之后,她将不必再拼命的生活了。尽管以后还会很忙碌,但至少心中会觉得安稳一点,并且还能有一点点空闲的日子,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她对生活的要求并不多,如果能实现这些,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一想到这些,她的脸上不由得真诚的露出了微笑,那是发自肺腑的微笑,有别于职业化的微笑,这是能感染他人的微笑。 她刚想到开心的日子,就听到后面发出了很大的声响。一名客人在她值班期间倒了下去。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好,她很有可能转不了正的。 翟致远心中有些烦躁,但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她的脸上依旧是职业化的甜美微笑。在试用期开始之前,空姐受训的一项课程便是微笑。每天醒来,先要微笑个三四个小时,才会有接下来的课程,所以职业化的微笑就像长了根,无时无刻不挂在她的脸上。 她很亲切的跑过去,蹲下去询问客人:“客人,您怎么了?” 那陀肥胖的身体滚动了一下,传来闷闷的呓语般的话语:“滚开。” 翟致远自然不会真的滚开。她工作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遇到了几个难产的客人,虽然处理的手段稍显稚嫩,但也完美的解决了问题。她想这次也一定不会例外。 “先生,这里躺下会着凉的。”翟致远虽然平常埋首于书中,但通常早晨也会锻炼身体一个小时左右,所以手上也有一些力气。 胖子的身躯肥大,但翟致远自信还是能拉她起来的,便使劲一拉,却感觉好像是在拉一个铁柱子一样,对方的身躯纹丝不动。 她又再试了两次,还是没有什么效果,不由有些吃惊。就算对方再胖,自己也能使得那肥胖的身躯稍微动一下啊。 正觉有些奇怪的时候,那个肥胖的身躯,竟然自己摇摇摆摆的站了起来,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翟致远瞧去。 该章节已被锁定 在肖腾的观念中,金钱一直是最万能的东西,没有什么事情是它办不到的。比如现在,通过金钱的力量,他就能在飞机上喝到醇厚的威士忌。 他看不起那些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工作的白领,认为那些只是看上去还算可以而已,实际上依然是个穷光蛋,在世面上根本就吃不开,依然是被收割的稻草。 肖腾从来不曾想过要做小麦或者稻子,他要做收割小麦的农夫。 总体而言,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稻子或者麦子,只有剩下的那和一小部分人,才是收割者。要想成为这么一小部分人,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要够狠,在人事上够聪明,能够讨得其余收割者的欢心,那么你也能成为其中的一员。 只要成了一个收麦子的人,从此就跻身成了金字塔上层中的顶尖处了,到时候什么就都有了。 肖腾相信现在就已无人敢于违背他的命令了,在飞机上喝酒就是一项证明。他什么也不需要做,只需来到那个常常贩卖酒水的微胖空姐面前,她就会乖乖的把东西拿出来。 付她钱是给她面子,不付她钱是她的荣幸。 每次遇到她的时候,肖腾都会和她厮混在一起。开始的欢愉过后,肖腾很快有些厌烦了,所以这次再碰到她时,只是要了酒。 酒气上涌,腹部又开始蠢蠢欲动。但他实在不愿和那个空姐办事了,他想要尝一尝鲜。 迷迷糊糊中,彷佛有一个身形苗条,脸蛋极其漂亮,皮肤白皙的女子,正在后面的厕所中慢慢的褪去衣物。她的眼波蕴着情谊,深邃中含着挑逗的意味,一下子就勾起了肖腾的兴趣。 女子浑身穿着有三分透明的黑色时尚衣服,随着那黑色衣服慢慢下滑,渐渐露出有如牛奶般的肩膀,和极其优美的锁骨。黑色的衣服还在渐渐下褪,正要到关键的时候,肖腾突然醒了过来。 头顶上还是苍白的墙壁,左右也全部被墙隔开了。肖腾懊恼的砸了一下墙壁,却发现手到底还是没有墙硬,疼得他嚎了一声。 隔壁有人声传来,应该是另一名vip顾客。从那苍老的声音可以判断出,对方应该是一个富有的老人。“小伙子,你发了什么疯?” 肖腾的怒气上升,但很快又被他抑制了下去。在头等舱里,时常会碰到金字塔顶尖的人,所以最好不要轻易惹人不快。 想到这里,肖腾刚冒出来的一点火气,也马上消失不变。他恭敬的对着那面墙壁说到:“老先生,真不好意思,打扰您了,希望您见谅。” 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回应,肖腾便觉得对方应该是不在理会了。 又多待了一会儿,见始终无人回应,肖腾便离开了座位,来到了经济舱的走廊上。一离开头等舱,他的脑海中就现出那个黑衣女子的影响来。婀娜多姿,曼妙非常,肖腾小腹中的火腾得就窜了上来。 前面有一个身穿紧身制服的女人,推着小车在推销着什么。肖腾看过去,总是有许多的重影。他以为是那个黑衣女郎,便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头顶雪白的墙壁总是晃来晃去,周围的座椅也是在摇晃着。并不能看清任何一个乘客的脸,因为他们的脸庞都有些模糊。就连光滑的地板也是颠簸的,有时向前倾斜,有时向后倾斜,看起来像是有什么人在玩跷跷板。 尽管这一切都很奇怪,但肖腾并未在意,他只在意前面的那个女人,是不是他脑海中的那个美丽的女人。 右腿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身体一下站立不稳,光滑的地板瞬间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咚的一声,肖腾跌落在了地板上。 他没有感觉到痛,只感到了冷。寒气从地板上传来,似乎能穿过衣服,碰到他的肌肤。他只感到全身的汗毛似乎都树了起来。 但这种寒冷只是一瞬,当适应了以后,肖腾觉得也还可以接受。 那个酷似他梦中女子的女人走了过来,脸上似乎带着笑。 肖腾看不清她的脸,便认真的睁大眼睛,努力辨清对方的容貌。然而还是徒劳,始终有一层磨砂似的东西覆盖在女子的脸上,让她的脸庞朦朦胧胧的。 女子似乎在说话,不过肖腾听不清楚。他只想看清对方的脸,至于其他的并不太在乎。 肖腾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这个女人明显不是他要找的女人。他失望的躺倒在地上。 到来的女人自然是翟致远。翟致远不希望客人躺倒在地上,被上级看到了会认为是自己的失职。于是她使劲的想拉起地下的胖子,但是胖子的体重果然不愧于他的体重,甚至尤有胜之。 人太重了,翟致远拉不动分豪。就在翟致远想要第五次尝试拉起胖子时,肖腾突然站了起来。 那满布血丝的眼睛,让人感到害怕。翟致远不自觉的想后退一步,但却无法动弹。肖腾已经扣住了她的肩膀。 他的一双胖手似乎是铁做的钢爪一样,自己柔嫩的肩膀可能会被扯烂。翟致远的笑容有些僵硬,她尽量温和的笑道:“先生,您喝多了,请告诉我您的座位,我把您送回去。” 肖腾眉毛一竖,满带酒气的说道:“你才喝多了呢!滚一边儿去,别挡我的道!” 只要不是在头等舱里,其他的地方还不是随他的意?经济舱里面全都是一群等待被收割的稻草,即使是那些西装革履的人,也不过是一根长得比较肥硕的稻草。 翟致远被扔得撞到了一边的座椅,她的骨头感到了一阵疼痛。虽然那个胖子有些可怕,但她不能任由醉酒的人就这样在走廊上行走。 她很快跑着跟了上去,在肖腾的后买你不断的劝说着:“先生,飞机上是不允许饮酒的,您私自饮酒被人发现了,会引起很**烦的。” 肖腾的脑海中,那个妖娆的黑色女子变得越来越美丽了,那散发着诱人光泽的肌肤似乎近在咫尺,而那高耸的部位似乎下一刻就会喷薄而出,露出真容面貌。 他迫不及待地赶着路,一心只想见那梦中的女人。 翟致远十分焦急,初次见到时的害怕不见了,她一把抓住了肖腾的臂膀,企图阻止他再向前进:“先生,还请您回到自己的座位中吧,被发现了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她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即使是那中受过训练的职业化微笑,也半点不存。 肖腾缓缓转过身来,平视着这个恼人的苍蝇。五指张开,肖腾迅速的扇了翟致远一巴掌。 翟致远的脸上很快出现了五根红色的手指印。她踉跄了一下,竟然跌倒在了地上。 胖子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有些匪夷所思。 肖腾解决了身后的麻烦,正想接着去见他梦中的情人的时候,脑海中突然浮现了这样的一个景象:那个楚楚可怜的黑衣女子,正半裸着香肩,斜躺在冰冷的走廊上,一只手抚着自己的脸,一双眼睛正眼泪汪汪的望着自己。 肖腾陡然转过身来,啊,他梦中的情人真的就在自己的后面! 第一百五十二章 黑帮头目 转过身,肖腾在现实中看到了那张在脑海中萦绕不去的脸。标准的瓜子小巧脸,皮肤白皙,鼻子小巧,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正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肖腾哪里受的了这样的刺激,一下子扑了上去,胡乱的撕扯着衣物。 翟致远的眼睛果然瞪得很大大的,不过不是含情脉脉的样子,而是因为恐惧。她想要推开身上的肥胖男子,但却根本推不动。每天锻炼的身体力量,在今天竟然失去了作用,让她大为恐慌。 即使如此,她也没有忘记自己是一名空姐,是不能随意的惹客人不快的。慌乱中努力保持理智的她,一个劲儿的说到:“客人,这里是飞机上,请您注意自己的举止!” 客人彷佛没有听到一样,他的眼睛里飘着血丝,一双又肥又大的手还是在翟致远的身上胡乱摸索。 撕拉一声响,翟致远的衣领被扯开了,露出了洁白的锁骨。 肖腾的眼睛变得更红了,他的喉咙里咕哝了几声,低压着嗓子,发出了像野兽一般的低吼。那双肥胖的大手变得更加急不可耐起来,狂暴的想要扯掉翟致远身上的一切衣物。 周围的乘客不仅对此视而不见,反而有的还拿起手机,拍摄起来。他们的好奇心很重,谁也没想到真的有人敢在大厅广众之下干出这种事来。 大多数的人也确实不愿意干涉到这种事情中,他们只想做一个旁观者,因为一旦卷涉其中,很可能自身要沾染一身的灰。 做一名旁观者的好处还不只如此,有此免费的大饱艳福的机会,为什么要错过呢?还可以把拍摄下来的视频稍稍包装一下,在哪个网站里面一扩散,说不定就能发上一笔小小的横财。 翟致远还是在重复着那句话:“请您注意自己的举止。”但她的声音以越来越虚弱无力。她以为会有好心人出来帮她一下,将这个无礼的客人拉开,但是没有,甚至就是近在咫尺的那个女同胞,也假装没有看见发生了什么事。 她感觉从心到身都是寒冷的,似乎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已经暴露在空气中了。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原本圆润的脸颊透出些许病态的苍白红润。难道自己真的会在大厅广众之下被人**了吗? 关兰好奇的看着这一场闹剧,在几分钟的好奇过后,就事不关己的扭头望向了窗外,研究那朵朵的白云去了。 一直闭目养神的关客,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同为女性,你就这么忍心看着那个空姐,当众被人侮辱吗?” 关兰正在仔细的研究着远处一朵白云的形态变化,听到这句话后,愣了半天才察觉到关客是在说自己。她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左手指着自己,问关客道:“你是在说我吗?” 关客说道:“不错,说的就是你。” 关兰说道:“那关我什么事?”说完,继续瞧着窗外,再次研究起白云的变化来。 此时翟致远的衣服差不多快要被扒光了,再这样下去的话可能真的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非礼了。关客四处看了看,见对面女人的手里捧着一本杂志,还在认真的阅读,便一把抢过去,将书朝走廊上趴在翟致远身上的那个胖子扔了过去。 这一扔出奇的准,正好砸在肖腾的后脑勺上。好事被人打扰,肖腾很愤怒,他扭转过肥胖的身体,拾起旁白掉落在地的杂志,缓缓站了起来。 关客的眼睛半睁半闭,淡然的看着走过来的肥胖大汉,眼中没有一丝惧意。 咔嚓咔嚓声响起,有很多人开始拍摄。明天,不,或许只需要几个小时,网络上就会有相关的英雄救美的视频流传出来,而这并不是关客想要看到的。 雪儿平静,且充满磁性的声音开始回荡在整个机舱内。“我希望各位能收起你们的拍摄设备。我家先生是一位新闻记者,虽然不是鼎鼎有名的,但也结交过几位业界的聪明人士。” 谁都能听出这几句平静话语中的威胁之意,关兰以为这么多人中,总会跳出几个人出来表示不服气的,但出乎意料的是,雪儿的话对每一个人都起了作用,他们纷纷听话的收起了手机或者摄像机,没有人再将摄像头朝着这边了。 温文尔雅的雪儿,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能让这些老奸巨猾的人,乖乖的听话呢?雪儿虽然很美丽,但不是天上的仙女,能美得让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神魂颠倒,唯命是从。 关兰觉得,定时雪儿身上的一种气质,一种从容,让所有的人不由自主的去相信她,不由自主的听从她的话。 其实,就连雪儿自己也没有想到,她的话语中本身就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双眼通红的肖腾,拿着卷起的杂志慢慢走来。他的表情狰狞恐怖,像一头要吃人的野兽。 “是你扔的?”话语低沉喑哑,不似人类。 关客从胖子的身上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诡异气息。随着对方的靠近,他感受到了越来越浓重的阴森气息,让人寒毛直竖,通体冰凉。 在飞机场中和刚上飞机的时候,关客一直在使用自己的超能力。 还没有上飞机的时候,关客就通过意念不断感知周围的每一个人,了解他们一瞬间的想法,并且快速的判断对方是不是专业的杀手,对自己二人受否有威胁。等候大厅里面的人是何其的多啊!关客的大脑一直在高速的运转,不断的计算着那些危险的人们的下一步行动。关客的神经一直保持着高度的紧张,如此方才避过重重的追捕,安全登上飞机。 但是上了飞机也不代表一定是安全的。如果有人在飞机上早已安排了人在等候,那他们二人的处境岂不是还是很糟糕? 为了确保安全的环境,找出可能存在的危险人物,关客再次动用超能力,去感知每一位乘客的想法,甚至他还偷听到了驾驶员的一两句内心想法。 飞机上乘客一共三百一十二号人,乘务人员有三十号人,驾驶人员一人,副驾驶人员一人,关客在短短的五分钟内,把这些人的内心想法全窥探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极其危险的人物。 等到他终于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时候,精神已经极其倦怠,大脑彷佛就要停止运转了般,什么都不愿意想,整个人只想要好好的睡上一觉。 模模糊糊中看见走廊的地板上躺着两个人,男上女下,一个撕扯,一个抵抗,关客看到这幅景象,根本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过了好长时间,才明白过来似乎是一个空姐正被人猥亵。 他本想做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客,本以为周围的人群中,总会有一两个见义勇为的英雄,但他完全想错了,所有的人都是和他一样的想法,只愿做个看客,不愿参与其中。 眼看着雪白的肌肤一寸寸的暴露而出,仍然无一人出声制止,关客再也忍不住了。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便随**了一本杂志,一甩手扔了过去。 看到胖子站了起来,不再猥亵那个空姐,关客的心情变好了很多。双眼皮变得重逾万金,视野中只偶尔有一道微弱的光线透入。 半睡半醒之间,那股阴冷的气息逼得关客打了个哆嗦,重新清醒过来。 关客看着胖子通红的透着邪恶的眼,瞬间推翻了自己之前的判断--这趟飞机旅行似乎也并不是安全的。 “是我扔的,没错。”关客一边回答,一边聚集起极为少量的精神力量,便想要再次感知胖子的精神力量。 先前的匆匆扫视中,关客已经了解到了这个胖子的信息了。 他是肖腾,一个黑帮团体中的头目。肖腾的职位看上去不大不小,但其实确是黑帮老大的左膀右臂,经常为其出谋划策,实际上是狗头军师一类的角色。 贩卖毒品,放高利贷,地下钱庄,黄赌毒,只要是捞钱快的,都于这位狗头军师的策划脱不了关系。 “军师大人,生意兴隆啊。”关客直接点破肖腾的身份,就是希望他能有所收敛,有所警惕。 果然,肖腾很疑惑关客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没有马上动手,“我认识你吗?”肖腾疑惑问道。 “你不认识我没关系,只要我认识你就已经足够了。”说完这句话,关客就把聚起的一丝精神力量,一股脑的穿入肖腾的脑海中。 黑暗,空旷无垠,寒冷,恐怖,这是关客第一时间所感受到的。他在一个上下前后左右都没有边际的空间中游荡,又似乎是在不断的下沉,他不确定。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关客渴望能有一把火,或者一束光能够指引他的方向。 他在这个黑色的无尽的空间中飘荡,想要寻找什么却又漫无目的。也不知是过了一秒钟还是过了一万年,关客意识到他确实是在不断的下沉。尽管四周都是同样的黑暗,没有什么可参照的物体,但他就是知道自己在不断的下沉。 下面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那个东西早已看见了他。 第一百五十三章 黑暗里的巨大婴儿 没有时间的概念,也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关客就这样飘啊飘啊,像随着秋风的落叶,早晚会落到地面上的。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恐惧一直在心中积累。一开始只是感到了一丝阴森寒冷,渐渐的心中的恐怖开始慢慢变大,积压成一团更为黑暗的阴影,堵住了他的心。 这团黑色的恐惧的影子正在慢慢的变大。每变大一分,关客就感到自己的心脏被人捏紧了一分。 恐怖不知道从何处而来,它就那样慢慢在关客的心中变大。那团黑色的影子,从胸口处蔓延,渐渐的似乎堵住了关客的呼吸道,使得他呼吸困难,似乎下一秒就续不上一口气的样子。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关客感知到脚底下有沉重的生物趴伏在那里。他明白已经到达最底层的所在了,那个趴伏着的生物似乎就是这一切黑暗的源泉,它比周围的环境更加的冰冷,更加的可怕。 向下望去,似乎是什么东西盘膝坐在那里。这个东西非常的巨大,关客自己和它比起来,恐怕连对方的千分之一都不到。 关客的判断果然是对的,他确实是在不断的下落。下面的巨大的东西,正离自己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也是更为深切的寒冷。 那东西似乎是一个巨大的雕像,关客猜测有可能是佛祖一类的东西。 关客渐渐掉落到与对方头顶平齐的位置。雕像的头顶光滑一片,没有毛发。可能真的是一尊大佛。关客如是想到。 头顶下面是发青的宽阔的额头,没有皱纹。再下面是一字浓眉,紧紧闭着的巨大双眼,光滑挺拔的鼻梁,和紧紧抿着的,似乎微带笑意的嘴巴。 这分明是一张刚刚出生的孩童的脸!关客瞬间变得无法呼吸,无法呼喊。他极快速的向下扫视,在一片青茫茫的光亮中,可以看见两只巨大的白嫩嫩的手臂,正学着释迦摩尼的模样,交叠在一起。至于最底下的那一双脚,已经处在半边的阴影中,模模糊糊不是能看得清楚,但可以隐约觉得是盘膝交叉而坐的。 阴冷恐怖的气息,瞬间弥漫关客的全身。他有如浸透在满是冰块的湖底深处,从外到内都是极致的寒冷。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紧闭着那双巨大的婴儿的眼,突然睁了开来。那是一双通红,嗜血的眼睛,关客从里面可以看见自身的倒影。 巨大婴儿的嘴角也在慢慢翘起,它开始笑了起来,而且笑容变得越来越大,露出了里面发青的巨大獠牙。这是一种无声的咆哮,虽听不到声音,但却比恐怖的尖笑更加吓人。 渺小的关客就处在巨大婴儿的鼻子底下,看着它慢慢咧开那张大嘴,对准自己就要一口咬下。 一丝极细极细的熟悉的银光自无极远处的头顶上方落下,速度快的惊人,只是一闪之下便已来到巨大婴儿的头顶处,再一闪之后便已从婴儿的后脑勺处穿入,再从大嘴巴里穿出,环绕着关客的身体,将他向高处带去。 一丝极为凄厉,尖锐的无声咆哮传入关客的脑海中,震得关客的脑袋嗡鸣不已,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中。 一只手正紧紧的握着关客的手。关客全身都是冷汗,身体还在不住的哆嗦。全身的寒冷还未褪去,只有被握着的那只手,渊源不断的传来暖流。不用想也知道,那是雪儿的手。 “谢谢。”关客极其感激的说道。 雪儿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关兰在一旁只觉得莫名其妙。她看到关客和那个胖子说了两句话不到,突然身体颤抖起来,额头上满是汗渍,眼睛也闭了起来,然后雪儿赶紧握住了关客的手,关客便再次睁开了眼睛,说了声谢谢。 这两人古里古怪,莫名其妙,看上去颇有些甜蜜的样子,让关兰稍稍有些嫉妒起来。 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呢?关兰想要探究出来。 肖腾眼中的血色慢慢褪去,只是眼白中还残留有几缕血丝。他不在刻板僵硬,而是露出了一个微笑。这个笑容显得很真诚,然而在座的关客三人没有一个是相信他的。 “记者先生,请问你是怎么认识我的呢?我对您好像没有什么印象?” 冰冷僵硬的感觉逐渐消失,在雪儿手掌的温暖下,关客感觉重又回到了人世。 “肖腾先生,我想我们之间没必要那么虚假。我很清楚您接下来想要做些什么。凡是知道点您的小秘密的人,要不是您的心腹,要不就是个死人。恐怕我一下这个飞机,死亡就会跟随着我。” 肖腾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马上又微笑起来,他说道:“怎么会呢?我怎么会去杀一名记者先生?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你觉得我知道了你的秘密,因为你不会允许一个可以威胁到你的人存活在这个世上。”关客淡然说道。 “听着好像很有道理,但这只是您的臆想罢了。我虽不是一个好人,但也不会到了见人就杀的地步,那样的话我早被关进疯人院里去了。记者先生,或许是你看的传记小说太多了,导致现实和虚幻分不清了。建议您找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看一看。如果负担不起费用,我可以替您承担。” 关客盯着肖腾的眼睛看了好大一会儿,直盯的肖腾有些不自在。 肖腾说道:“为什么你这样含情脉脉的看着我,我可是个正常人!” 关客说道:“你的脑袋瓜子好像正常了些,逻辑思维也清楚了很多。” 肖腾嗤笑一声,说道:“我从来都是正常不过的,但是记者先生您有些不正常啊。” 关客微微一笑,重又回到杀人灭口的话题,说道:“肖腾先生,我是个记者,虽然有很多像您这样的大人物不知道我们这类小人物的存在,但好歹也还算有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四通八达的消息也多少知道一些。您是墨西哥湾的一位黑帮小头目,外号狗头军师。” “军师大人,您的手段可真是了不得啊。也许您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的壮举呢!让我给你细细的捋一下。” 肖腾的脸色变了一下,不过仍然保持着泰然的风度,说道:“哦,您请说来听一听。” “早些时候,利润最高的是什么呢?当然是毒品。那时候供不应求啊,不管卖多么高的价格,货品总是能够很快被销售出去。前几年的护城河里,每天夜里总是飘上来几句死尸。警察局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段时间也就过去了。这且还算不上大事,后来有一天,两帮人竟然当街发生了枪战,十几人死亡,数十人受伤,但是最后却被当成了恐怖袭击,肖腾先生可是真有本领啊。” 肖腾面色不变的说道:“那几年确实乱的很,我常常去教堂为那些死者默哀。恐怖袭击就是恐怖袭击,记者先生还是不要颠倒黑白,乱扣帽子,我可承受不起啊。” “那大洋彼岸遍地的红灯区,难道不是您的手笔吗?”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情我愿的事情,有什么不对的吗?” “嘿嘿,真的是你情我愿吗?恐怕是逼良为娼吧。从河流上过来的难民,有多少是被你逼迫成坐台小姐的?” “我给了她们工作,她们应该感谢我。” 关客不理会他,继续说道:“这算是你的第二大罪责,你的第三大罪就是高利贷。” 肖腾环顾四周,说道:“试问今天的人,哪一个不欠着别人的钱?这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 “可你的高利贷利润实在是高的吓人啊。多少个家庭从此走上逃亡的道路,多少个家庭因此而支离破碎,多少人的心理因此而受到了严重的重创!”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讨债有什么不对?” 关客仍然没有搭理他,继续数他的第四大罪:“即使你逃掉了前面三桩大罪,你的第四大罪状恐怕是逃不掉了吧。你吞吃死人的保险金,真是一个好点子啊。一笔保险金就是很大的数目了,数百数千笔保险金又将是怎样的一个巨大数额啊。那些保了险的老年人,有多少是因此而死的啊,我想肖腾先生心中应该有数才对。保险金可是国家下发的,如果这种事情被揭穿了的话,你将不见容于民众,不见容于**,我看谁还庇护的了你!” 肖腾的目光闪动了一下,微笑的反问道:“话可不要乱说啊,要有证据才行啊。” 关客也同样微笑起来,说道:“你也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全凭嘴巴和笔杆,至于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我可是认识好多警察的,话如果乱说的话,是会蹲大牢的,而且是要蹲很久很久的,久到可能永远看不到阳光了。” 关客说道:“我也认识不少记者朋友,只要我一出事,相关的调查报关马上就会普天盖地的出来。肖腾先生,你要知道,一人的话或许不可信,但是一百个人的话,那可信度就大大提高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厕所中的死亡事件 肖腾沉默良久,忽然展颜一笑,说道:“记者先生,你我都是为了混口饭吃,为什么要这样相互为难呢?” 胖子松了口,而关客不想招惹更多的麻烦,所以开始寻找台阶下:“我是爱好和平的人,如果每个人都能相安无事的话,我也不会做出头鸟的。” 言下之意,关客希望胖子不要找自己的麻烦。 肖腾回了一句:“那是当然。有机会找你吃饭,希望你不要拒绝。”便径直离开了。 路过还躺在地上的翟致远的时候,肖腾看也未看一眼,直接跨了过去,走回经济舱中。 关客看她可怜,示意关兰扶她起来。 关兰小嘴撅了起来,不过还是照办了。她离开座位,来到翟致远的身边,小声嘀咕了几句,便扶着对方往经济舱的方向去了。 事情告一段落,关客重新闭目养神,以恢复自己的精神力量。 “我判断错误了,这趟飞机旅行似乎并不那么顺畅。”关客小声的说道。 雪儿说道:“是因为刚才的那个胖子么?” “那个胖子不是那么简单的,前后判若两人,好像是被人操控了一样。飞机里面有更危险的存在,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关客的话语中透着深深的忧虑和自责。 雪儿说道:“没有关系,那么多的艰难险苦都已闯了过来,这次也是同样的。” “这次不同,这次我根本不知道碰到的是什么东西,更无从谈起对方的手段了。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现在却根本不知道敌人是什么啊。” 雪儿问道:“刚才你在那个胖子的脑海里看到了什么?” “一个巨大的阴森的孩童形象。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雪儿沉默不语,只是抓着关客的手紧了一些。 过道走廊的对面,坐着的是一名年约三十的服装设计师。那本扔向胖子的杂志,就是她手里的。她全身上下是清一色的黑色服装:黑色的鸭舌帽,整洁苏雅的黑色上衣和黑色长裤,脚上穿的也是黑色高跟鞋。穿著简洁,但是就让人感到时尚美丽。 洛美丽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关客瞧着,眼睛中泛出的光彩就是十几里外的人都能看得见。混迹在时尚圈子里,她认识的男性有很多,也和很多人拍过拖,也算得上是恋爱中的一把好手了。她曾经同时和五位男士一同交往过,并且还能有余下的时间投入到工作中。现在年龄虽然大了,但仍然不妨碍她的少女心再次的悸动。 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少年,想不到是尘世中的瑰宝。无一人站出来为那个空姐伸援的时候,是这个少年站了出来。仅凭这一点,就足以令人喜欢了。后来越是观察,越是觉得这个少年不仅见义勇为,而且很聪明,也很帅气,绝对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洛美丽向来是一个心动就要行动的人,她开始琢磨着如何能把对方弄到手。西海岸的大房子正好刚买不久,还缺少一位男主人呢。 她的模样被回来的关兰看在眼中,立刻讥讽说道:“小白脸就是讨人喜欢呀,你看,那边的夫人正直勾勾的看着你呢。”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关兰总想引得关客发怒。 关客的脑袋嗡嗡的响,意识沉入睡眠中,自然听不到关兰说的话,也就无从愤怒了。 他想要快速恢复自己的精神力量,以应付不可知的危险。关客有一种预感,飞机上还会发生很多的事情。如果不能看得足够清楚,就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地步。 关客没有发怒,不代表别人不发怒。洛美丽是个女强人,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别人讥讽于她,她是不会容忍的。 “这是哪里思春的小猫,正学着小狗乱咬人呢。”洛美丽的嘴角还带着笑意,然而出口就是伤人的话。 关兰两道细细的眉毛竖了起来,语气不善的说道:“美丽的夫人,你的嘴巴可真够臭的啊。” 眼看着两个人的吵架有升级的趋势,雪儿皱了皱眉头,正在犹豫着要不要管一下。如果两人的嗓音拔得越来越高,会影响关客的睡眠的。 但雪儿的担心很快就被一声极其凄厉的高分贝呼喊声消除掉了。 “有人死了,有人死了!”一名年轻男子从厕所中冲了出来,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年轻人的神色惊恐,并不像是在撒谎。他的喊叫是如此的大声,以至于掩盖住了舱内所有人的说话声。 久未出现的乘务保安人员出来了,带头的是一个名叫王戚的年轻人。几个身穿草绿色服装的安保人员,迅速站在厕所的门口,把围观的群众隔离开去。 王戚带着两个人走进了厕所最里面的一间隔间,就见一个肥胖的男人,全身**,头朝下扎进马桶中。他的身上没有伤痕,尸体还没有开始僵硬,明显是刚死没有多久。 两名助手将肥胖男人从马桶中拉了出来,扒抓他的正面看了看,很快确定了死者的身份。肥胖男人是一位很有名的人,是好几家公司的总经理,名字叫肖腾,正是刚才在飞机上猥亵空姐的人。 王戚皱了皱眉头。他不明白肖腾为什么会突然的死亡。在航空公司工作的人,几乎每一个人都认识这个肖腾。他是vip客户,在飞机上几乎就是皇帝一般的待遇。而且别看他很胖,也是一个练家子,手底下的功夫并不弱。曾经有好几个专业的杀手想要刺杀他,都被这个肥胖的男人反杀掉了。 所以,有谁能杀掉了他,又有谁敢杀他呢? 肖腾死的形状也有些奇怪,为什么全身一丝不挂,头插马桶而死呢?他的身上没有其他的伤痕,王戚估计他是窒息而死的。 医生很快到来,确认了肖腾的死亡,也证实了王戚的猜测,肖腾确实是窒息而亡的,尸体的呼吸道中塞满了尿液粪便,因而无法呼吸,导致死亡。 肖腾是个好色之徒,所以全身的衣服有可能是自己脱光的。但厕所里面并没有第二个人,没人见到有哪个女人和他一起进入厕所中。调查了监控录像,影响中也显示只有他一人进入厕所中。 但有些诡异的是,单独一人往厕所中走的肖腾,嘴角却带着一抹笑。同样身为男人的王戚,当然熟悉那种笑。那是一种即将享受道艳福的微笑。 既然连女人都没有,他为什么要露出这种笑容,并且脱光衣服呢。 厕所里面没有**的痕迹,肖腾没有和任何人**。 是否是有一个厉害的杀手,想要致他于死地呢?也或者是一个厉害的仇家,将肖腾脱光了衣服,把他的脑袋强行往马桶中按去。 但这样的说法似乎也有些说不痛。肖腾不可能任由别人宰割的,且不说他个人的本领,即使打不过,他也会大声呼救的,弄出点动静来的,但是厕所中没有打斗的痕迹。 肖腾是怎么死的呢?似乎真的有些奇怪。 王戚再次回到厕所中,看了看死者的脸。一股寒意突然从脚底升起,直窜到心窝里面。尸体的嘴角向两边翘起,是一种得到了满足的微笑。 王戚很怀疑躺在地下的尸体,会不会突然的睁开眼睛,对着自己微笑。他踉跄的退后了几步,走出了厕所。 虽没有多少才干,但王戚自认也干了几年的刑警,一些杀人事件也见得多了,确从来没见过如此诡异的。 有很多事情都令他想不明白。想不通的就不要去想,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于是王戚把所有的监控录像都调了出来,前前后后的比对进出厕所的人。他反复看了四五遍录像,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个时间段好像就肖腾一个人去上厕所。 那么肖腾是要和谁和约会呢? 虽然发现死尸的人,声音喊得足够的大,但依然没有能使关客从睡眠中醒来。他依然在沉沉的睡着。 雪儿抚着关客的头发,心想他果然是太累了。 关兰在一旁撇了撇嘴,有些嫉妒,有些羡慕。她也不在和洛美丽吵架了,转头依然看着天空中飘荡的白云,研究着它们的变化,对于机舱里发生的死亡事件,丝毫没有多加关注。 一个半小时后,雪儿不得不叫醒关客,因为警察来找他了。 小睡了一会儿后,关客觉得精神饱满了许多,只是略微扫了一眼,他几乎就能把王戚这个人的生平了解的透彻了。 看来他对精神方面的掌控又精进了不少。 正如警察的名字一样,王戚也确实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不过倒不像别的公子那样无所事事,这位是有真才实学的人,虽然动用了一点关系,但也扎扎实实的干了几年刑警,身先士卒的抓过几个逃犯。 后来王戚看尽了世间的丑恶,便拖着关系在飞机上当了一个小小的安保人员。虽然是一个队长,但却仅守本分,保持着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管的别管原则,一直安安稳稳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他虽然常常对某些事情很看不惯,但却也并没有表示明确的反对。 只是看了一眼,关客就对他极有好感。 第一百五十五章 审讯 “你和肖腾认识吗?”王戚开门见山地问道。他的身上有一种不同于同龄人的老练和自信。 “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关客决定还是小小的撒一个谎。 “你一直在调查他?” “是啊,像这种人,不能让他活得太滋润了。” 有这么多的旁观者,如果关客说自己不认识肖腾,是很容易引起王戚的怀疑的。个人的好能力是很难解释的,即使解释了别人也不会相信的,所以还是让事情看起来合理些比较好。 与肖腾有直接冲突的人,飞机上只有关客一人。王戚其实也不太相信关客能做出杀人的事,因为关客看起来十分虚弱,恐怕一个普通人一拳就能将他击倒,但又没有其他的怀疑对象,只好例行公事的过来询问一下了。 “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王戚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盒烟,从中抽出一根,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打火机,自顾自的点上烟。他慢悠悠的吸了一口,看着从鼻腔中冒出的烟气徐徐升起。 王戚既然这样问,那就代表了他对关客的怀疑已经消失了,只是纯粹对关客控告肖腾的那些事情感到好奇。 关客说道:“我的调查向来准确,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寄一本调查报道给你。不过现在不能证实我所说的话,那些内容都被我妥善保存起来了。” 王戚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他其实对肖腾这种人的死并不报有同情心,只是这个案子实在太奇怪了,既不像是他杀的,也不像是自杀的,难道是鬼怪杀的? 一想到满脸粪便的肖腾,脸上挂着的幸福的微笑,王戚就感到不寒而栗。 一辆小推车推了出来,已经整理好衣装的翟致远,重新走了出来。她的脸上重新现出职业化的微笑,一如往常。 王戚和关客两人,互相欣赏,所以没有注意是谁将小车推了出来。 二排最里面的两个老人,向翟致远要了两瓶水。 翟致远面色如常,尽量让自己的服务周到贴心。 乘客们都用好奇的眼光看着她。经理了骚扰之后,还能这么的震惊实在让人佩服。 翟致远对于这么多望向自己的目光,并不害怕恐惧,脸上还是自然的微笑着。 “这是我的名片。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所以名片简陋了些。” 关客结果名片看了看,正面是汉字“王戚”,下面是拼音字母,反面是一串电话号码,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了。 “不算简陋了,至少还有名片,我连名片都没有准备呢!”关客一边说一边想着如何编造自己的身份。他不想和任何人有所联系,因为他会连累到和他有关系的人。 他还没有思考完毕,就见翟致远推着满是货物的小车走了过来。关客有些奇怪,还没来得及思考,翟致远已经先开口说道:“先生,谢谢你为我解围。这是对您的感谢,还请您不要介意。” 说完,翟致远竟当众脱起了衣服。她把空姐的外套随手扔在过道里,只剩下吊带内衣,整个儿扑进了关客的怀里。 王戚好笑的看着这一幕,没有去阻止翟致远。 关客的意识往翟致远的身上一扫,只感到一股深沉的寒意侵袭入自己的脑海,彷佛一瞬间就能将自己冻成冰块。 他本能的感到不对,“快,快把她拉开!”雪儿起身,抱着翟致远的臂膀,想要把她拉扯开来。 可是翟致远虽是个女人,却抱紧了关客不撒手,雪儿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将她与关客分开。 这时候王戚也感到了不对劲,也不去笑话别人了,他拽着翟致远的另一边臂膀,一拉之下却发现翟致远沉重得出奇,根本无法将她从关客的身上拉下来。 翟致远的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她双手乱舞,很快将关客胸前的衣服扯开。关客用手推了推对方的身体,但自己的身体很虚弱,力气使在对方的身上,和挠痒痒一样。 翟致远变得更加狂野了,一双手在关客的胸膛上胡乱摸索着,时不时的使劲掐一把,在关客不是很强壮的胸膛上留下一道道红印。 “我好喜欢你哦,如果你没有老婆的话...不,就算你已经成了家,也没有关系,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什么都无法阻拦的,你说对不对?”翟致远吃吃的笑着,睁着圆而大的眼睛望着关客。 “我并不喜欢你。” 关客的语调低沉,声音很小,但翟致远听见了。她的一双眼睛又睁大了一分,两双手突然掐住关客的脖子,使劲再使劲,脸上也流露出一种疯狂的神色:“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这样对我?不,你还是很喜欢我的,对不对?” 她的手劲少了些许,让关客喘息了一下。 关客没有给她想要的答案:“我说过,我并不喜欢你。” 翟致远的双手重又使劲,把关客掐的脸颊通红。她神态疯狂的不断说着:“你在说谎,你在说谎!” 关兰也已加入了拉人的队伍中。此刻三个人通红着脸,使劲拽着翟致远,却不能使翟致远挪动一丝一毫。 她的力气不知为什么变得出奇的大,好像是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一样,力量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 眼睛开始向上翻起,呼吸已变得开始困难,关客确仍然使得自己的双眼盯着对方的双眼。“你不是翟致远。你到底是谁?” 翟致远“邪恶”的一笑,眼睛不知何时已变得通红一片。她如野兽般的低低吼叫了一声,一张口突然向着关客的脖子上咬了过去。 不用多想,光看这样的声势,如果真的被一口咬下去,必定血脉破裂,气管断掉,当场死亡。关客不想死,他凝聚起脑海中已有的精神力量,盯着面向自己的通红的双眼,一股脑的发射出去。 翟致远忽然仰起脖子,脸向着白色的天花板,尖锐的惨嚎一声。她的巨大力气也突然消失不见,被三个人一下拉扯到了地上。 一男三女一起倒了下去,倒在了冰冷的走廊上。 旁观者目睹着这样香艳的场景,却没有人感到兴奋的。一股凉意自脚底升起,诡异莫名的感觉遍布全身。 所有人都已察觉到了,飞机上似乎有非比寻常的事情发生了。恐慌,惊怖,担忧,怀疑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 雪儿起身,左手握着关客的左手,右手握着关客的右手,关切的问道:“你怎么样?” 关客大口的喘着气,待呼吸稍稍平定之后,方才说道:“没事的,只是刚刚聚起来的一点精神力量,又消耗完了。” “没有关系,休息一下,你就会好起来的。” 突然发狂的翟致远,已经昏倒在了地上。此刻看来,她仍然是一个脆弱的女人。 王戚正从腰后掏出手铐,想要将地上的女人铐起来,这时候就听到关客说道:“不是她做的,她也是一个受害者。给她外套披上,扶她进里面休息吧,等她醒来再问。” 王戚有些疑惑地望向关客。他不明白,这个女人刚刚还要杀死关客,而关客却又为什么要为她开脱呢? 但不管如何,有一点关客说的是对的,这名空姐是个女人,确实不该被粗暴的对待。 从头等舱里面又走出了两名空姐,她们架起翟致远,把她带到了休息室中,避开了众多乘客的视线。 王戚靠着一个座椅,重新拿出一根烟来,叼在嘴中,用打火机点燃。 “我想你不吸烟,所以就不给你来一根了。” 关客望着王戚,忽然说道:“飞机上好像不让抽烟吧。” 王戚仿佛才想到了似的,赶紧掐灭了烟头,暗骂这群乘务人员,欺软怕硬,也不来提醒自己一下。“抱歉,我烟瘾很大,一天不抽烟会很难受。” 他是飞机上安保人员的乘务长,家中又很有背景,所以很少有人会敢在他的面前提及飞机上不能抽烟的事情。 “她的行为失常,似乎你知道原因?”王戚淡淡的问道。 和聪明人打交道,有时是一件很令人愉快的事情,有时也是很令人头痛的,就比如现在,王戚的这句问话就很让他头痛。 “你也看出了她行为失常。我并不知道原因,只是出于同情的原理,希望你对她好一些。” “不,不,你肯定知道些什么。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呢?难道你和那个空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关客说道:“刚才是我见到这个空姐的第二面,能有什么秘密呢?王戚队长,任何事情都要基于实际去想,可不能凭空臆测啊。” 王戚习惯性的摸了摸腰包,想要掏出一包烟来,抽上一根。但他的动作只到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了,因为他发现关客正盯着他的手看。 “抱歉,习惯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若是飞机上出现火灾,所有的人都将逃不掉。”关客的语气仍然淡淡的,但神情却很严肃。 第一百三十六章 绑架 今天是雪儿又一部新作发布会的日子,所以两个人起来得很早。凌晨五点多钟,天还未亮的时候,关客和雪儿两人已经起床洗漱穿衣了。没有雇佣的司机,因为有人会开车。关客没有时间考驾照,也不会开车,但是雪儿曾系统的学习过一段时间,驾驶证件也在关客的暗暗操纵之下,拿到的很快,所以外出门时,都是雪儿在开车,关客坐在驾驶位上。 但是今天雪儿不能开车。因为是发布会的日子,雪儿打扮得很漂亮,一袭露肩的紫衣,衬着有些西方化的面孔,显得很有女神范。昨天晚上,二人就提前预约好了一个司机,等到着装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两人就下楼,司机师傅则早已等候在一旁。 发布会的地址选的是小教堂旁边的一块露天时装广场,平时是用来给模特走梯台用的,而今天则被关客租了下来。 与以往人山人海不同的是,今天的时装广场周围很是冷清,只有寥寥几个人等候在舞台旁,而且大多拿着话筒,或者扛着摄像机,一看就知道是记者。关客和雪儿一到地方,就是见到了这么一幅景象。 任谁见到如此冷清的现场,心中都会感到沮丧,不过关客从雪儿的脸上,却并没有看到什么沮丧的神情。她单手略略提着有些蓬松下坠的紫裙,从容的走上台去,冲着十几个记者微微一笑。 关客就喜欢雪儿的从容优雅,此刻一见她的如花笑靥,就感觉心都快融化了。他很佩服她的镇定从容,因为他自己就做不到。 咔嚓声中,记者疯狂的向雪儿提问,然而只有这几个人,却非要营造出一种极其热闹的景象,任谁也知道是有人刻意而为的。雪儿朝关客的方向望了一眼,复又回头微笑着回答记者的提问。 关客摸了摸鼻子,苦笑了一下。看来果然还是瞒不过她的。这些记者都是他临时聘请的,根本就没有一个是自愿过来的,他原以为能够瞒过她,看来是不可能了。 一个小时后,发布会就此结束。这场电视剧的发布会,恐怕是有史以来最快结束的一场了。关客站在台边,搀着雪儿的一只手下来,在聚光灯的闪烁之下,坐入了黑色轿车里。 发布会结束之后,关客一想,有好几天没有陪着她逛过街了,便提议要和她一块儿去街上玩耍。 两人回到家中,花猫和阿黑正在门口中翘首以盼。关客看着阿黑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不忍,觉得把他关在家里,闷坏了他,所以临出门时就带着花猫和小黑一起。 关客穿着黑色的衬衫,黑色的外衣,充当着雪儿的护花使者,站在小区门口的路边,挥手拦车。 一辆出租车刚刚停下来,关客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车门。阿黑和小花见此,从两位主人的身后窜出,一下跃入了车中。那司机刚开始没有看到还有宠物,此刻见了一猫一狗,就有些后悔了,谁知道这种畜生会干出什么蠢事来?一泡尿,一堆屎就已足够他受的了。 司机师傅眉头一皱,说道:“怎么还带宠物上来?” 关客不答,先让雪儿上车之后,自己在绕到另一边上车,和雪儿坐在一起,才微笑着递过一张钞票,说道:“放心,他们不会在你的车里拉屎撒尿的。如果有的话,我再多给你两倍的车前,算是对你的赔偿。” 司机师傅听后,哪里有半点不情愿的模样,原本有些不展的眉头,此刻也舒展开来。他二话不说,把档位一挂,就开起车来,然后才问道:“二位俊男靓女,要去哪里啊?” “市中心吧!”关客说道。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中瞄了一眼那只猫和那只狗,见他们乖乖的呆着,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行为,心中最后的一丝不安也消失不见。他答应了一声,便疾驰而去。 两人带着一猫一狗,来到了市中心后,便开始大肆的购物。虽然雪儿有些特殊,面无表情的也不知她的喜怒,但似乎也有女人喜欢购物的特点,每走一两步,看到有精美的商品,就会买下来。她当然是不会掏钱的,所以跟着她身后的关客,就起到了他的作用。他一边掏出钱来,一边将商品拿在手中。 不知不觉间,太阳就已经下降到了西方的地平线上,只留下一片残余的辉光。关客的两个膀子上挂满了商品,额头处已经见汗了。跑在前面的阿黑,时不时的回过头来,冲着他吠叫一番,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关客不理他。难怪阿黑没有小花得宠,这都是他自己活该。 转过路边拐角后,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快速的冲了过来。步行街上行人虽然不多,但还是不适合车辆高速行驶。那辆玛莎拉蒂在众人的尖叫声中,左边晃动一下,右边晃动一下,在密集的人群中穿行,竟然没有撞到一个行人,足见驾驶着的技术高超。 只不过是两次眨眼的功夫,那辆玛莎拉蒂就来到了关客二人的面前,一阵紧急的刹车后,玛莎拉蒂极为灵敏的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下来了两个人。一人穿着黑色的西服,面目黝黑,一人穿着白色的西服,皮肤白皙。二人刚下得车来,并没有一句言语,冲过来驾起关客二人,就往车上的后座拖过去。 “你们干什么?”关客惊怒之下,只来的及说出这一句话,就和雪儿一起被驾到了后座上。 跟在两人身旁的阿黑,汪汪叫了一声,也窜入了车里。 穿着一黑一白西服的两人,迅速把车门关上。花猫在车门快要合上的时候,半眯着眼睛,也冲进了车里。 路上的行人,何曾见过这样大白天绑架人的,女人们纷纷捂嘴尖叫起来,而男士们则摸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报警。 黑白二人把关客和雪儿弄上车后,立即开车离开。白人坐在驾驶位上,把油门一踩到底,便开始在密集的步行街上行驶起来。 有保安人员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拿着电棍指着车子,一边大喊一边示意着让车停下。白人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开着车子就从两名保安的身旁冲了过去。车身擦着一个胖胖的保安,那个保安当场摔倒在地,还接连打了好几个滚,撞上了一个石狮子,才停了下来。 人们见有人被撞倒了,哪里敢上前去真的阻拦车子一下?其他的保安只是虚晃着恫吓,根本不敢上前。黑色的玛莎拉蒂就这样一摇一摆地,冲出了商业街。 驶入中央大道后,坐在副驾驶位子上,一直沉默不语的黑人,掏出一个对讲机说道:“老大,我们已经抓到了s000号。” 对讲机中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传来声音:“先找一个隐蔽的地方,把实验体藏起来。” 黑人说道:“收到。”旋即挂断了对讲机。 关客和雪儿都被用三条粗大结实的安全带,牢牢地绑在后座位的椅子上,动弹不得。嘴巴没有被东西堵住,所以两人还能开口说话。 关客说道:“两位是不是绑错人了?”他已经认出,前面的两人正是前天跟踪他的人,此刻装傻,也只是冀望于黑白二人真的搞错了对象。 黑白二人并没有搞错对象。黑人说道:“别想耍滑头。你能甩脱一次,决不能甩脱第二次的。” 关客见黑人已经认出了自己,便不在装着不认识对方的样子:“其实我很好奇,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呢?” “其实你并不是我们的目标…”黑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白人打断了。白人用凶狠的眼神望了黑人一眼,说道:“不要多话。”但是关客已经明白,两人的真正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雪儿。 关客还想再套一些什么话时,就见黑人摸出一把手枪,头转向身后,将枪口对着关客,冷冷的说道:“你再多说一句话,信不信我把你嘣了?” 关客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我信,我信。”接着就闭口不言了。 黑人看他还算老实,便收回了枪。花猫还是安静的呆在雪儿的膝头,正用舌头舔舐着左右前爪,一双黄眼珠子半睁半闭,根本没有意识到一丝的危险。蹲在地上的阿黑由于气闷,伸着舌头,直朝着花猫看,好似非常羡慕花猫的所在位置。 黑白二人早已注意到了一猫一狗,他们以为这两个宠物之所以冲进车中,也不过是稍有些机灵罢了,所以并不是如何的在意。 玛莎拉蒂开出商业街后,渐渐往行人较少的地方驶去。从中央大道的一个岔道口右拐后,便进入了一条林荫小道,道路的宽度只够三辆车并排行驶。 可能是觉得任务已经大半完成,黑白二人组不在沉默,开始嘻嘻哈哈的谈笑起来。黑人说道:“这次回去,我一定要把那个白妞搞到手。咱们兄弟二人和她来个三飞,怎么样?” 白人摆了摆手道:“三飞就算了,我只求能够再弄到一支强力注射器。” 第一百三十七章 花猫逞威 “那玩意真的有用吗,我感觉是在糊弄咱们。”黑人怀疑的说道。 “据说有博士参与研究,想来真的能提高注射者的能力。”白人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说道。看来白人很相信那个叫博士的人。 越往前走,路越偏僻,茂密的树木沿着道路两侧树立,肥厚的叶子几乎遮住了太阳光。前边的树林掩映间,依稀可见有一个房屋,白墙黑瓦,只有几十平米的样子。虽然空间狭小,不过用来关住一两个人,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花猫躺在雪儿的膝盖上,正蜷缩着眼睛睡觉,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突然睁开了眼睛。原来一直没有说话的雪儿,正在静静的望着他。小花回望了主人一眼,就从卧着的姿态变成站立的姿态,一双慵懒的黄色眼睛,也不在半睁半闭,而是散发着逼人的黄光,炯炯有神。 小花朝着阿黑喵呜了一声,便不在理会他,而是迅如闪电的往前面一窜,正好跳上了司机座位的高背上。 白人眼看就要到达目的了,突然觉得后脖子处有些痒痒的,好像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靠着他的皮肤。他一开始并不在意,只是专注地开着车,但是下一秒他就必须要在意了。 花猫从座位的高背上一纵,跳到了方向盘上面。白人只见有什么东西一闪,就见一只猫出现在了视野中,一双发黄的大眼睛诡异的盯着自己。此时的小花脊背耸起,皮毛下的肌肉全部紧绷着,犹如上紧了弦的弹簧一样,随时都可以弹跳而出。 花猫挡住了白人开车的视线,使得白人心中一惊,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嚷到:“快把这不知死活的猫给弄下去,它挡着我视线了。” 这句话当然是对旁边的黑人搭档说道,可是黑人现在自顾也不暇了。阿黑不知什么时候,溜到了他的脚底下,冲着他的裤裆处就咬了过去。看那森森的白牙,如果被一口咬实,黑人恐怕就要当一辈子的太监了,所以他根本不理会白人兄弟的呼喊,把双腿拼命一夹,就把阿黑的狗头困住了。 阿黑当然是不甘心的,一颗脑袋左扭右扭,试图脱困而出。 旁边的花猫也没有闲着,从方向盘上一纵,跳到了白人的脸上。白人的视野一片漆黑,脸上触到的全是毛茸茸的一片片。小花伸出锋利的爪子,把白人的两侧脸颊上抓出了一道道的血痕。 白人惨叫了一声,车子开得歪歪扭扭的,撞开了道路两侧的护栏,撞断了好几棵粗大的白杨树木。 花猫的身躯还不够庞大,白人还是能从两侧模糊的看到外边的景象。他调整着方向,狂踩着刹车。但令他感到惊慌的是,车子并没有减慢速度。刹车的闸坏了。这样一辆几千万的品牌名车,竟然不能刹车,真是见了鬼。 白人心中抱怨了一句,努力辨别道路的所在,把车开稳,尽量不让车冲出车道去。 不到半分钟,白人的好搭档惨叫了几声,根本没有帮他把脸上的猫给拿开。而这时白人已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那毛茸茸的一团似乎堵住了他的口鼻,白人现在已经感到有些艰于呼吸。他想呼喊,求救于同伴,可是刚刚张了张口,就发现一嘴的毛褥了进来。 黑人把阿黑的脑袋夹在双腿间时,只感觉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在不断的扭动,而且还在继续往上窜着。他一直以为人有某种特殊的嗜好,没想到狗也如此。黑人心中恐惧,不敢多耽搁,掏出手枪就要对着狗脑袋打去。 可是车子左摇右摆,连带着枪口也左摇右摆,根本瞄不准双腿之间的狗头。这时候的阿黑见攻击不到致命的要害,又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为了活命,哪还管对方腿间的玩意,只把大嘴一张,开合之间,就朝着肉多的地方咬去。 撕拉一声,一块带血的肉就被生生扯了下来。黑人惨嚎了一声,也不管枪对没对准,模糊两可之间,就扣动了扳机。一声极大的枪声响起,黑人再次吃痛。原来在开枪的时候,车子开得不稳,一个颠簸之下,向右极大的晃动了一下,导致黑人的左大腿正被自己的一枪打个正着,血洞处立刻冒出了鲜血,并且慢慢浸染着黑色的西装。 黑人痛的两眼发黑,他双腿夹住的力道稍弱的时候,阿黑就向后退了退,然后后腿紧绷,前腿直立,向着黑人的咽喉,窜到空中就咬了过去。 出于本能,黑人抬手挡住了咽喉。阿黑上下边的锋利牙齿,牢牢的咬住了挡住咽喉的那只手。黑人再次惨叫一声。他用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在椅子的一边摸索着,试图来解开身上绑得较牢的安全带。安全带一时没有解开,倒是让阿黑又纵起来一次,把他的左手咬得血肉模糊。 黑人疼痛之下,另一只完好的手没有能够解开安全带。受伤的左手疼痛难忍,已经无法使它一直停留在咽喉处了,而是向下移动了一些,露出了黑人脖子上突出的喉结。 黑人还没有察觉,仍然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摸索着安全带的纽扣。阿黑认准那个突出的喉结,张开嘴巴,一跃而起,冲着黑人的咽喉就一口咬下。鲜血淋漓中,黑人恐惧的睁大着双眼,望着阿黑,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话,却发现喉头里只能发出咯咯的声音。他的后背微微弓起,完好的右手指着阿黑,眼中满是愤怒和不甘的神情。接着他的身体整个儿躺靠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了。 就在阿黑攻击黑人的同时,花猫也在对付着那个白人。这时的黑色轿车高速行驶着,道路两侧的树木不断的向后退着,那用来关押雪儿和关客的小屋,也早已被甩在了身后。由于与道路两旁护栏摩擦太多的缘故,车头处已经冒出了黑烟。 白人越感呼吸困难,一双眼睛像死鱼一般向上翻着。可是他不能停下车,要知道现在的车速最起码有一百公里,若是一个闪失,就是车毁人亡的下场。 他知道他的同伴也遭到了意外的事情,但他仍然冀期望于他。白人现在还不能松开方向盘,他觉得自己还能在憋一段时间。 再往前面,道路的两侧没有护栏。白人在模模糊糊看不清的情况下,一下子把车斜斜的开入了左侧的树林中。幸好的是,这里生长的都是高大的树木,树与树之间的距离足够的大,白人聚精会神之下,竟控制的车没有撞上一棵大树。 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肺部感觉快要爆炸开来一样。他知道自己快要撑不住了,不能再等自己的兄弟了,就欲松开方向盘,把脸上该死的猫拿开。 花猫似乎也窥知了白人内心的想法,竟然把身躯一纵,重新来到了方向盘上。花猫黄色眼珠中的一点黑瞳,已经眯成了针眼大小。他半边黑,半边白的脸上满是凶煞冷酷的神气。 白人被闷得久了,此刻可以呼吸,嘴巴就张得老大的喘着。他与花猫对视着,一边控制着方向,一边想着花猫为什么放开的时候,就见站在方向盘上的花猫,低低的如老虎一般咆哮了一声,又跃了过来。 白人的嘴巴此时还张得老大,就被异物闯了进去。原来是花猫的一只脑袋已经钻入了白人的口中。花猫还在不停左右的摆动着,试图往更深的地方钻去。 白人刚刚还恢复了些神采的眼睛,再次惊恐的睁大。他一只手单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就欲扣出嘴中的猫脑袋。 阿黑又跳了起来,朝那只往白人嘴巴移动过去的手咬了上去。白人的小拇指被咬了下来,掉在了地上。白人疼痛的想要喊叫,却只发出了嗡嗡的呜呜声。 只耽搁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花猫连脖子带一半的肚子,就已没入了白人的口中。那还露在外面的黑白分明的尾巴,一翘一翘的。白人的眼睛再次开始上翻,他感觉自己的咽喉处拱进了一个东西,并且还在继续着向前蠕动。 白人不再顾及车会不会撞到什么东西了,他的另一只完好的手,也抽了回来,欲再次扣出进入口中的花猫。 车子没有掌控之下,笔直向前冲去。再撞断了两三棵树木之后,车的油箱的地方已经起了黑烟,并有火花飘出。 阿黑跳起来又开始咬白人的手。白人惊慌之下,没有注意到旁边还有一只狗,所以仅有的一只完好无损的手,也再次被阿黑咬住了手腕,并撕下一块血肉来。白人面色通红的脸上,现出痛苦不堪的扭曲神色。 受到阿黑这次攻击的影响,白人的嘴巴又张得更大了一些。花猫摇了摇尾巴,后半边身子也慢慢没入白人的口中。白人只感到脖子慢慢涨大,一个很大的东西坠了下去。 车子的质量倒也的确不错,至少经得起多次的撞击。车头处的黑烟越来越浓,就在关客以为这辆车要爆炸的时候,前面忽然没有了树木,而是出现了一条河流。玛莎拉蒂带着黑烟的车头,一下扎进了河水中。 第一百三十八章 水中逃生 河水清澈,却不能见底。肉眼可以望进好几米的距离,也时常能看见三两成群的胖头鱼。这条河流很深,所以一眼是望不到尽头的。 车子入水之后,便开始下沉。四周的水,从车窗敞开的缝隙中流入。关客和雪儿两个人,还被牢牢的绑在座椅上,手脚不能用,只得尽量屏住呼吸。 阿黑四脚有规律的滑水,好像受过专门的游泳训练一般。他从驾驶舱两个座位中间的缝隙里穿出,进入后排的空间里。来到关客的胸前,就开始张嘴咬那四条紧绷着的安全带。 关客在水中屏住呼吸,睁着眼睛,侧头向雪儿那边看了一眼,发现雪儿也是闭着呼吸,没有挣扎后,放下心来。徒劳的挣扎只会浪费身体中的氧气,静静的等待一猫一狗的救援,反而是明智的选择。 也不知阿黑用嘴巴扯了安全带多少次,当关客渐渐开始觉得脑袋发晕,胸膛憋得快要爆炸的时候,腰畔处的束缚松了一些。关客一咬舌尖,用极大的毅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张开嘴巴,缩腰蹬地,竟从安全带中慢慢滑了上去。原来黑白二人组只是把第一道安全带绑得紧了些,其他三道只是象征性的系了一下,所以关客在阿黑的帮助下,很容易脱出安全带的束缚。 关客小时候也曾在河边玩耍过,游泳也还会上一些。他来到雪儿的身边,从一侧将安全带的扣子解开。第一次没有成功,他尝试着冷静下来后,第三次才成功的把安全带解开来。要是搁在一般人的身上,此时早已喝饱了水,昏了过去,但是雪儿并没有,仍然睁着双眼,鼓着双颊,冷静的等待着关客把安全带解开。 束缚一除,雪儿便即打开车门,左手牵着关客的右手,将他带出车中,一齐向上游去。关客的水性一般,正愁着如何将雪儿带上去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他的同伴的水性似乎比他还要好。在心中高兴的同时,又不由得有些沮丧。 那一猫一狗也不是普通的生物,想来必定有办法脱身。关客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阿黑已经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四肢齐动,刨着水,竟一点也不比关客二人慢多少。又向车中看去,水光氤氲中,那个白人还仰躺在座位上,睁着大眼,呆呆地看着车顶。他的腹部突然有鲜血涌出,接着一个半边黑,半边白的脑袋露了出来。正是雪儿的那只花猫。 小花一时并没有急着从死尸的肚中出来,他四处打量了一下后,方才一跃而出。小花的四肢不断的挠水,像四个车轮一样快速的动作,在水中游行的速度,竟比阿黑和两个人还要快,只是眨眼的功夫,小花竟已追上了阿黑的屁股。 关客回过头继续看时,一口气憋不下去,张开大嘴想喘一口气时,只喝了一大口的水。他赶紧克制自己还要呼吸的自然本能。向上望去,已能看到水面。 小花就像踩着风火轮的哪吒一样,风驰电掣一样从关客二人身边路过,如同箭一般的很快窜出水面,向着岸边游去。 关客时常忍不住呼吸,因此而连喝了好几大口水。看着仿佛近在咫尺的水面,却感觉有如一个世纪般漫长。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充满了超过临界值的气球,下一刻就会在巨大的压力下爆炸。 雪儿似乎也知道他快要撑不住了,不由左手紧了紧,加快了向上游去的速度。 扑通一声,河流的中央露出两个人来。一男一女大口的喘着气,男子更甚一些,他吸气的声音仿佛是抽风箱。 二人游到岸边,关客就栽倒在地上,吐了好几口水。此时白云正在高远的蓝天之上,悠然的飘荡,关客只觉得如在天堂。 花猫抖掉全身的水,踱步到关客的胸膛上,偏着头,看着他,仿佛很瞧不起的样子。 然而关客却并没有想要反击的意思。他可是清楚看到这只猫从白人的肚子里钻出来的,所以看着那黑白的毛发,关客不由得全身发毛,连忙站了起来。 花猫没有理睬他,跑到水边舔舐爪子,晒干毛发去了。 “好些了么?”雪儿问道。 关客虽未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但还是心中一暖。一笑说道:“没事,我们找车回去吧。” 两人一猫一狗沿着公路徘徊,走了好一阵子也不见得有车路过。好在阳光灿然,天上是蓝天白云,地下是绿林清水,倒也不觉索然无味,一番景致看下来,倒觉得比景区还要美丽。 不觉傍晚,有货车从他们的背后驶来。后车厢里全是麻袋,堆得高过了车顶。司机师傅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人,满面风尘,脸上皱纹纵横。他将车停在两人身边停下,说道:“你们是掉水里了吗?” 关客见有人开车来,很高兴的说道:‘是啊,不小心把车开到了河里。那车已经报废了,手机也暂时开不了机,所以只能步行了。老大哥能带我们一程吗?’ 货车司机看了二人一眼,觉得小伙子斯文,小女娃很优雅,不像是歹人,心中稍放了一些心,嘴上已经答道:“当然,二位尽管上来。只是空间狭小,两位恐怕需要挤一挤了。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你们也是一对小情侣。”货车司机打了个趣,敞开车门,让二人上来。 关客见雪儿不作答,便只当没有听见小情侣的话,牵着雪儿的手,便上了货车。司机的座位后面,果然还有一点的空间,放着一张短小的沙发,看来是供司机师傅休息时用的。二人在沙发上坐好,司机便重新出发起来。 后面的空间果然狭小,两个人腿并着腿坐在一块儿,还觉得稍有拥挤。关客的脸上有些不自在,但是雪儿却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关客放下心来,牵着雪儿的手始终没放。 他知道她的身上藏有许多的秘密,这次黑白二人组的抓捕,恐怕也是这秘密中的一个,但是关客不会去问的。只要她不说,他就不会去问。 路途虽长,但天气晴朗,两边的窗玻璃打开,就有微风透入。两人一时没有说话,偏头看着一侧的风景,左右手始终互握着。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中看到这幅景象,不禁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入夜,平乐市的边界处,一辆小货车驶入一个小镇中。小镇是各路的交通要道,所以路边到处都是饭店宾馆。关客和雪儿下了车,想要付钱给司机师傅,以感谢他的搭载,但司机师傅只是摇了摇手,就开车离去了。 两人目送着货车远去,便先寻了一家衣服店,换上了普通的衣装,然后订了一家宾馆,便即回到街上寻找饭店吃饭。 两人具都穿着黑衣黑裤,头上带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遮挡住了大半边脸孔,所以很少有人认出他们的身份。 吃饭完,二人回到宾馆中休息。互道晚安之后,关客头枕着双臂,一时没有入睡,正在想着什么事情入神。 关客已经感觉到了一种风雨欲来的景况。他的直觉告诉他,黑白二人组将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在他们的后面,似乎有一个庞大的组织。 他又忽然察觉到,这些天来,好像一直没有看到小萌。他从来不把这个机器人当成是一个真的机器人,因为小萌的聪慧远在他之上。不要被她木然的神情所骗,其实她对很多东西都很精通。 关客询问了一下辉煌大酒店中的工作人员,问一下小萌的境况,结果所有人都一致的说,并未看到小萌的身影。关客回想了一下,自发现被黑白二人跟踪以后,回到家中,就没有看见这个美丽的机器人了。她去哪里了呢?欲待问雪儿,又怕她已经睡了。 关客隐隐觉得,小萌的不觉,恐怕也是一种躲藏。她在害怕着什么,以至于把保护他半年的约定都抛置脑后。看来一旦遇到危险,什么信条承诺一类的东西,都是不可靠的。 平乐市中的各个地下大佬,疯狂的在关客的公司中安插人手,已经快要把平乐市变成了一锅乱粥。现在回去,不但得不到庇护,反而还会暴露出来。尚且还不知道敌人是谁,就把自己先暴露出来,不是自寻死路吗? 公司是暂时不能回的了,此时的市中心已不知被多少双眼睛盯着。关客想就此丢开手去,不管红岗帮的情况,但又觉得有些不忍。还有那么多员工在平乐市中,如果任由公司乱成一锅粥,那么好多职员就要流浪街头了。 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需要一个人掌控一下局势,这就想到了刘子君。关客从床上坐起,拉开床头灯,就这昏暗的灯光,拿来一旁的纸笔,开始写起书信来。 关客斟酌着话语,想着怎样的说法,才能让刘子君不是太过于抵触他。想了良久,方才下笔。每写完一个段落,关客还要停下来细细看一遍,觉得所说并无不妥,方才继续向下写去。 这样停顿思考,然后再落笔,循环往复,不觉到了半夜,才把一封信写完。搁笔之后,关客便即上床睡觉去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边镇游玩 第二天一早,关客两人换了一身装束,白帽白衣白鞋,背心上面都画着一颗红心,是一对情侣装。天还刚刚亮的时候,两人就已收拾妥当,带着阿猫阿狗,便开始了沿着平乐市的边界游玩的日子。 两人出行很少乘车,或是步行,或是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关客和雪儿二人的名望,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又是谨慎小心的隐藏行迹,所以没有人认出他们来。 玩了一回过山车,去了一趟魔鬼屋,便觉得没有什么好玩的了,稍稍打点行装,买了两辆越野自行车,把猫狗放在前面的护篮中,就开始上路了。 也是赶巧,他们前脚刚走,就有一些陌生人涌入这个小镇中。这些人看不出他们的身份来历,也不介绍自己,逢人就打听是否看见一男一女,并且还掏出了相片。问了半天,并没有见到有人看到两人,还是不死心。这些陌生人来来回回的在小镇上询问,几乎每一个人都要问上一遍,也问不出行踪来。 关客酒店中写的那封信,是经过特别嘱托,要快速运达的,所以第二天的晚上,刘子君的手中就已拿到了黄色信封。 整栋二层小楼中,就刘子君一个人。屋外树影摇动,月朗星疏,景色迷人,她却无从欣赏。大厅和门廊上的灯都被她换成了发出暗淡黄色光芒的灯泡。 此刻在昏黄的灯光之下,刘子君把头低得几乎要碰到那张信纸。上面的内容明显经过了多次修改,言辞恳切中带着三分客气,再三的希望她能担任红岗帮的领导者。 刘子君站在窗边,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微微叹息一声,自言自语的说道:“原来你已经不在平乐市了啊!”她从睡衣的口袋中摸出烟来,熟练的倒出一根,再摸出一个打火机,将烟点燃。 这是她新养成的一个习惯,每当觉得心中空荡冷寂之时,就会抽上一根。刘子君眯着眼吸了一口,袅袅的烟雾开始缭绕。她拿着手中那封信,就欲挨近打火机中的火焰,将它燃掉。打火机上的火焰微微晃动着,有些摇摆不定。刘子君那只拿着信封的手,却稳稳的一动不动,信封的一角离着火焰,还有四五厘米的距离。 刘子君皱眉凝思了一会儿,又悄然的把信封移开了。啪嗒一声,打火机中的火焰消失不见。她对着窗外的明月喷出一口白烟,想着,杀人者已经不在了,我又何必斤斤计较呢?去当一下帮主,就当是体验生活了。 第二天清晨,穿着一袭白色西服的刘子君,一家一家的拜访红岗帮的公司,宣布自己是下一任的帮主人选。一封书信当然不足以让人相信,但当身后跟着一群黑衣保镖的时候,就由不得这些公司的高层不信了。 刘子君的亲爷爷也是和前任帮主李怡一起打天下的老人,虽然早已退休,在一处闲散的庭院中安度晚年,但他的势力依然不可小觑。在孙女的一通电话之后,立刻就拨来了人手,为她保驾护航。 那些蠢蠢欲动的背后势力们,一见是刘子君要来当关客之后的帮主,竟然没有人敢说些什么。也许这些背后的大佬们,都在猜测着,刘子君可能是李怡老爷子安排的一个后手,慑于李老爷子的手段,所以众人不敢轻举妄动。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平乐市就已把关客遗忘了,似乎在红岗帮的上下交接中,根本未曾出现过这样一个人一样。刘子君私下里被人送上了一个拼命女王的称号,白天黑夜,除了睡觉以外就是工作。她的本身才能也确实很高,红岗帮的旗下公司,纷纷开始扭亏为盈起来。不过因为她的手段过于强势,完全按照着划定的公司法则而来,所以也有一些受不得的人离开了。这样一来,本来就没有多少人情味的公司里,就连交谈也全都是公事了。 就在平乐市被刘子君搞得有声有色的时候,关客和雪儿正在游山玩水。黄峰谷的白云,青明山的幽深,等等,凡是有名的景点,都被二人去了一遍。关客身上的钱财本来就已不多,而且有好几张信用卡都是欠费的情况,可令人奇怪的是,即使已经欠了天文般的数字,这些银行卡依然可以使用,只不过所欠数字更加扩大了。 关客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的帮主身份,后来看到新闻,说是红岗帮首次迎来了一个女总裁,他才明白过来自己已经不是平乐市的一把手了。他以为自己无法在使用银行卡时,却发现雪儿照样刷卡买东西,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关客亲自尝试了几次,果然欠了天文数字的银行卡,还能继续欠债下去。 发现了这一事实后,关客很高兴。他不必再为钱财担忧了。他微笑着看着雪儿带着阿猫阿狗,买这买那,心中却在想着,银行卡还能够买东西的权限,恐怕是刘子君给的。又想到刘子君现在一定很忙碌,他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关客逛街逛了一天,有些腰酸背痛,便开始坐在一家奶茶店的等候厅中,休息起来。他时常用他的能力来刺探周围人的想法,从中得知后面追踪者的位置。这一仿佛是读心术般的能力,使得关客能够时时掌握住追踪他们的人的动向。 那些陌生人明目张胆,毫无顾忌的打听二人的行踪,已经牢牢印在了来往人群中的脑海里。这些人流动在不同的地方后,关客运用能力,就能通过这些人的想法,而得之后面追踪者到了什么地方,所以关客总能在那群人的前面,而不被他们抓到。 现在,那群人变得更多了,起码有上百号人口在搜寻着二人。关客渐渐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大简单,并不像是小帮小派间的结怨。通过读取来往行人头脑中的想法,关客很快知道了一件事情:不只一股人在搜查着他们。从西面似乎又来了一群陌生人,穿着银色的西装,系着灰色的领带,一看就特别像是打手。 关客知道两队人马已经离他们很近了,他们必须要寻找到下一个躲藏的地方。关客从背后的背包中,拿出一张地图出来,开始细细查看附近的地点。 如果北上,就是返回了平乐市。虽然说蜡烛底下是最黑暗的地方,可是谁又能保证那里已不是天罗地网,正静待二人来投呢?那么只有南下或者出海两条路了。但不论是南下还是出海,后面跟踪的人们都会牢牢的在后面咬着。虽然关客能够预知道他们的具体方位,但他已感觉到精神上有些疲累。连日的窥探别人内心的想法,似乎消耗了他很多的精神,所以他并不一定能保证,会一直能准确的知道,咬着他们不放的两伙人的具体位置。 关客想到烦难的地方,眉头便开始锁了起来。 一道黑影移过,雪儿坐在了他的对面。花猫毫不客气的窜上了桌子,又从桌子边缘纵上了雪儿的肩头。小花把身躯盘了盘,便眯着眼睛开始打盹了。 关客有些害怕这只花猫,毕竟是可以开膛破肚的生物,还是很危险的。他避开花猫黄橙橙的眼睛,正想对雪儿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反常态的,雪儿竟已先说起了话。 “我想,你已经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来抓我的吧。”她穿着的白色衬衫领,在微风中瑟瑟的舞动。她的一双黑色的眼睛望着关客,平静如水。“我知道你很想弄明白,他们是些什么人,不过在此之前,你真的还愿意陪着我吗?我自小是个孤儿,虽不晓得情爱,但也听说过的。这些天来,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光很美好,我很珍惜。现在,是你开始抉择的时候了。如果你还要继续陪着我的话,死亡也将常常伴随着你。我如果是你的话,就会选择离开。” 关客微笑着说道:“我已不是红岗帮的帮主了,回去还能做些什么呢?” “可是刘子君还是会帮助你的。” “我可是杀了她的弟弟。” “她虽然记恨你,但还是会帮助你。” “我不愿麻烦她。” “那你的父母呢?” “他们有自己的生活。” “你不害怕死亡吗?我说的可并不是玩笑话。”雪儿郑重其事的说道。 不知多久之前,关客好像也曾听到过这句问话。他看着雪儿微高的鼻梁,说道:“陪你一场,也算是人生浪漫一次,有什么可怕的呢?” 雪儿深受感动,但还是继续劝说道:“你在平乐市还有父母,并且还有掌握实权的人做你的靠山,我虽然初到人世,但也知道你一定可以在平乐市过上幸福的生活。有多少人都渴求着这样的生活,却不可得,而你却将它弃之不顾,不是有些可惜么?” 关客听到她嘴里蹦出那么多文言词汇,知道也受到了自己的一些影响。他很开心,说道:“人生百年,弹指一瞬。能有心爱的人在身旁,那将是莫大的幸福,死亡与之相比,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第一百四十章 最快的求婚现场 平乐市的时代广场,是由三座几百层的商城围起来的。中间的一块空地,有七八个篮球场那么大,一些会点才艺,长相还不错的人,常常会来这边表演,以期冀有一天,会有一个慧眼如炬的贵人,能一眼看中自己。 抱着这样美梦的人不在少数,所以每到夜间,这个广场里聚满了年轻的人们。他(她)们穿着时尚美丽,脸蛋白皙,可以跳出一只非常动人性感的舞蹈,也可以唱出一曲曲深入人心的流行歌曲。他们的表演很热情,神态也很专注,所以吸引着好多人过来观看。 还真有著名的导演或者娱乐公司看重的。就在七月份的时候,一名男导演就看重了一个跳舞的女孩,当场就带走了。为了飞黄腾达,也为了安身立命,有更多的年轻人因为这样的消息,而更加努力的学习表演。 时代广场从来不缺少脸蛋漂亮,跳舞跳的很好的人。追逐着梦想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然而幸运儿却并没有诞生多少,除了传闻中的几个幸运儿外,很少有人亲眼看到一个新星的诞生。即使如此,时代广场中还是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涌入。 三座高楼面对着时代广场的方向,都悬挂着巨大的屏幕。通常,这些屏幕上播放的都是一则一则的广告。世界上最著名的品牌,就没有不登上过这个屏幕的。一家公司,要想让自家的产品广告登上这样大的屏幕,光撒满钱是不够的,他还需要有一定的知名度,否则的话,就是给对方千亿的钞票,也是不能在大屏幕上面播放的。 据说,只有平乐市真正的掌管者,红岗帮同意了才能将广告登上时代广场进行宣传。如果红岗帮的领导者不同意,你就是开着十辆运钞车来,也是不能的。 天气已入秋,只穿着一件衬衫的人们,有些受不得严寒,纷纷缩起了肩膀。而那些做着美梦的年轻人们,此时穿得还是很少,仅仅是一件暴露的单衣而已。在时代广场悠闲围观的人,大多都开始穿起了皮衣,场中的未来“艺人”和观众对比之下,越发显得寒冷。 三处高楼上的屏幕闪了闪,变成了一片苍茫的白。白光刺眼,即使离得很远,还是使人有些睁不开眼睛。人们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就见看不见的高空中,落下了许多红红绿绿的气球,大多都是心形的样子。 屏幕上的白光渐渐淡去,出现了一座小小的教堂。镜头从教堂的外面,向着里面一路推进。两侧白烛照耀,大厅里面一片光明。一男一女穿着结婚礼服,慢慢在屏幕上被逐渐的放大。男士穿着一身燕尾服,身形消瘦,不过倒是满脸的英气。女士穿着洁白的婚纱,很安静的与男士对望着。如果细心的人仔细看去,会发现女子的鼻子有些高,而眼睛有些凹下去,明显有些外国人的血统。 这一对身高差不多的恋人,注意到镜头已经对着他们之后,便开始了动作。只见男士单膝跪在地上,手捧着一束洁白的鲜花,献给了穿着婚纱的女士,仰头温柔的说道:“你愿意嫁给我吗?”这句话虽然声音很小,但时代广场的人却没有一个没听清的,再加上漫天的颜色各异的气球飘落,更是令人印象深刻。 一些情绪激动的人,已经忍不住的喊道:“在一起,在一起!”穿着婚纱的女士一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露出一丝笑容。屏幕上的求婚者还没有开始着急,屏幕下的人群就已经开始沸腾起来。“在一起”的呼声不断,汇成一片音海,似乎冲击的三座几百层高的大楼摇摇欲坠。 那些表演的美丽少年少女们,也不在跳着性感的舞蹈,或者展现自己的歌喉了,他们也都纷纷朝着高楼上的屏幕望着,加入了欢呼的人群中。 似乎听到了人们的高呼声,被求婚的女子终于答应了下来。“我愿意”。声音磁性且温柔。广场上的人开始欢呼雀跃,就好像他们自己求婚成功了似的。 画面上又渐渐显出刺眼的白光,中央浮现了两行粗大的红色文字:十一月十一号,小怡别院。这两行文字渐渐淡去,再次出现的是更大一行的红色文字:敬请期待。这四个字出现了大概有十五分钟之久,才渐渐的同屏幕上的白光暗淡下去。 像这样仿佛是电影预告的婚礼节目,人们还是头一回见到,即感新鲜,又觉好奇,纷纷开始打探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竟然在时代广场的周边放送订婚仪式。红岗帮历代在任最短的帮主,很快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出现。也许以前他的名声不是很大,但经过时代广场大荧幕一放松,他的声名可以说一夜之间传遍了全球。 远在郊区的焦点人物,丝毫不觉得他们已经成为了热点。摄影师的摄像关掉以后,关客和雪儿立刻跑去一侧的换衣间,穿上了黑色的体恤,黑色的外衣,和黑色的鸭舌帽。两个人收拾的很快速,五分钟不到,就已来到了小教堂的外面。 秋风萧瑟,卷起两旁的黄叶飘落。从封闭的室内出来,两个人都觉得有些冷。花猫站在雪儿的肩头,一对黄色眼珠睁得老大,小心警惕得看着前方的黑夜。也不知是树木的摇动,还是有人在那里,只见黑暗之中,隐隐绰绰,斑斑驳驳的有深黑色的影子在移动。 阿黑紧靠在关客的右脚旁,两只耳朵高高竖起,偏着头,一侧向着前方的黑暗中聆听着什么,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刚刚才举行完订婚仪式的二人,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满面笑容,心中都是满满的幸福感觉才是,不过这两个新人的脸上只剩下了严肃。 雪儿望着前面的黑暗,说道:“他们已经来了吗?” 关客双手插在兜中,闭上了眼睛。十五秒后,关客再次睁开了眼睛,平静的说道:“已经很近了。” 天空上有直升机的声音传来,西边的夜空中,一红一蓝的两个光点快速的闪烁,正在朝着教堂的方向移动。 “我想我们得快点离开了。”雪儿说道。 小花同意的喵呜了一声,从肩膀上窜了下去。 教堂旁边,有一位年老的教父,站在他心爱的车前,呆呆的凝望着越来越近的直升机。 关客回过头来,大踏步向着教父走去。离他还有五步远的时候,关客已经从口袋里面掏出了手枪。他右手持着枪,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着老教父的脑袋,脸上带着微笑的问道:“老先生,我们想借你的车一用。” 教父的目光从天上移了下来。他心想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两个看起来还蛮有礼貌的年轻人,怎么霸占了自己的教堂不算,还要抢老人家的车呢?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虽然教父自认也是一个不畏强权的人物,但人在枪口下,哪有不低头的呢?老教父哆嗦着双手,从上衣口袋中摸出了一串钥匙。 关客并没有立刻放下枪来,他看了一眼钥匙串,说道:“哪把钥匙是车上的?” 教父在一长串的钥匙里拨来拨去,好半天才找到一个宽形的钥匙,颤抖着说道:“就是这把。” 关客不待他说完,一把抢过,拉着雪儿就进了车里。 那辆直升飞机已经快要飞到了小教堂的正上方。这个时候拖着一道尾焰的什么东西,从那快速闪烁的红绿两灯之间出现。起初只是一条稍稍明亮的细线,但不久地上的教父就认出了那是什么:好像是一枚小型的**。 呼~~咻—小型**撞击在小教堂前面的树林中,火焰和黑烟冲天而起,树木开始燃烧起来。老教父只感到,源源不断的热浪正朝着自己涌来。 天空传来了大喇叭的声音:“我们在执行特殊的任务,下面的人,请不要随意的乱动!再重复一边,请不要随意的乱动!” 这种先兵后礼的震慑,果然吓得老教父一动也不敢动。 已经上了车的雪儿,眉头有些不展。关客知道她是埋怨自己对待教父的方式。他把车钥匙递给雪儿,讪讪一笑说道:‘事急从权,这样逃跑才能更快一点。等到跑远一点,我们就发短信告诉他车在哪里,好不好?’ 雪儿正要回答,忽听到身后爆炸一般的轰鸣。转头看去,只见火光冲天,热浪席卷而来。大喇叭中的声音,两人也听得清清楚楚。雪儿不敢怠慢,将钥匙插入孔中,一踩油门,便疾驰而去。 已经飞到教堂上空的直升飞机,见那辆轿车不理会警告,疾驰而去,立马追了过去。 一个穿着迷彩服的人员,挂在直升机的门口,一手持着喇叭,一手持着步枪。他微倾着身子,向着地面上的老旧黑色轿车,继续用大喇叭喊道:“前面的那辆黑色轿车,请停下来,接受我们的检查,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黑色轿车不但没有停车,反而加快了速度。 第一百四十一章 子弹飘飞 直升机上,吊挂在门旁的穿着迷彩服的军人,在重复了两次“请你们停下”之后,见不起什么效果,就把步枪抱在手中,冲着地面上飞驰的黑色轿车扫射。 哒哒哒,一处商店的玻璃破碎了,屋子里的人尖声叫了起来。 雪儿开着半旧的货车,开始左右不规律的摇摆,以避免更多的子弹落在车上。即使如此,左侧的车上还是被击中了许多次,一块后视镜破成了碎片,只有黑色的框架还连在车上,正在上下摇晃着。 关客摸出随身携带的手枪。这手枪还是他当上了帮主之后才有的,虽然他已经莫名其妙的卸任了,但是手枪还在。他从车窗中探出头去,望高空中的直升机就予以还击。 打了三枪之后,关客立刻缩回脑袋,仰躺在椅子上。 花猫已没有站在雪儿的肩头,不知何时溜到了两人的腿下,和趴在地上的阿黑做着伴。 哗啦一声,几颗子弹击碎了车窗玻璃,碎片冲了进来。 关客立刻面对着雪儿,将自己的衣领高高竖起,尽量将雪儿的身体全部遮挡住。两枚玻璃碎片划破了他的耳朵,一枚子弹从他的胁下穿过。 伤口处一阵的微弱疼痛,但是关客并不在乎。他还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以后背当做盾牌,来抵挡枪林弹雨。 雪儿却不能让他如此的做。一个急速的拐弯过后,车子漂移到一个狭小的街道。由于两旁都是两三层高的楼房,暂时使得坐在直升飞机上的人看不到车子的视野。 虽然看不清目标,但却并不妨碍他开枪射击。步枪的枪头火光一直没有停歇过,那有节奏的哒哒声一直响起。地面上的楼房墙壁,溅起脱落了一层的碎屑。 偶尔有几个行人在漫步,此时也是吓得心胆皆裂,到处找房子进行躲避。 当那辆车子在视野中出现时,在飞机上穿着迷彩服的军人,立刻对准扫射。一枚子弹也没有扫中,所有的子弹都扫到了拐角处,一个二层小楼的一角。迷彩服军人还想在扫射一轮时,那辆半旧的黑色车子,向左一个漂亮的漂移,又拐入了另一个狭窄的小道中。 视线又被众多的楼房遮蔽住了,只气得直升机上的人,提着枪对着地面一阵乱扫,来发泄他心中的愤怒。一圈扫射过后,自然无所获,只是打得好好的墙壁,又掉落下好多碎石瓦屑而已。 直升飞机自然不能轻易放走目标,追着在小巷中若隐若现的急速黑影,一刻也不放松。 飞机跟了三四条小巷后,穿着迷彩服的军人突然发现前面不远的一处四层高楼上,似乎站着一个人影,看其身形应该是位女性。那人仰着脸对着天空的月亮,似乎非常享受的样子。她的眼睛仿佛还是睁着的,好像在吸收着月光一样。 穿着迷彩服的军人一时好奇,暂时放弃了扣动扳机的打算。他睁着眼睛,仔细看去。随着直升机的飞近,军人才发觉那好像是一个美女机器人。上半身穿着黑色的学生装,下班身穿着黑色的超短裙,一对修长白皙的双腿,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 这个军人正看得有些发呆,就见那个美女机器人的头动了一动。她缓缓朝这边望了过来,慢慢抬起了手。 军人还以为她在跳着什么舞的时候,就见对方白皙的小手变成了空荡荡的黑洞,里面火光一闪之下,一枚***冲了出来,呼啸一声就朝着直升机飞了过来。 军人是早已见到过好多种武器弹药的,所以对那快速飞来的东西哪有不知的。他睁着惊恐的大眼睛,冲着直升机里面的人大声的吼道:“快点闪开!快点闪开!” 驾驶员这个时候也看到了飞来的东西,忙不迭的操控着直升机向一旁闪避。只是***来得太快,来得太猝不及防,这时候在调整动作已然来不及。***正中盘旋的双翼,轰然一声,整个飞机就在空中爆成了一团火焰,掉落了下去。 关客看着天空上的那团火焰,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见直升机已经坠落,便以为暂时还是安全的。雪儿开了车子,出了巷口之后,就来到了平坦的大道上。身后空中的火光已经不见,只留有更浓重的黑烟还没有散去。 四周的房顶上空荡荡的,哪有那个女性机器人的身影?所以关客就更加不知道直升机为什么会突然起火了。他只听到一声轰鸣之后,直升机就化成了一团火焰,根本没有看到在各个高楼的上面,有什么人影存在,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认为,直升机可能出现了某种故障。 关客想要停下车来,探究一番的时候,就见左面,右面,后面的方向,突然出现了许多辆或白或黑的轿车,车头上面没有任何一家造车厂的标志。 最前面的车辆,已经有一两个人从车窗中探出上半身,手中持着机枪对准了关客所在的轿车。 “雪儿,又有人来了,开得再快一点!”关客忍不住焦急的说道。 从后面追上来的车,率先开枪射击。教父黑车的屁股后面,溅起了一流串的火焰光辉。 即使耳听着周围连绵的枪声,雪儿的脸上也没有丝毫惊慌失措的模样。她看了一眼油箱刻度,刻度尺浮在零刻度线的上方,一上一下,不住抖动。“汽车没有油了。而且这辆车年头也太久了,无法更快了。” 噗通一声,后面左侧的车胎被子弹扫炸了,汽车向着左侧倾斜了一下,那只瘪了的轮胎尖锐的摩擦着地面,留下了一道极深的痕迹。 三个方向的车流,转眼之间就离他们很近了,不过有两三百米的样子。再次噗通一声之后,教父的旧车轱辘又破了一个。这一下关客雪儿二人开车的速度更加缓慢了。 关客注视着那些越来越近的,没有标识的车辆,心中砰砰直跳。他感觉他们已逃不掉了,不知道后面会有什么会等待着自己,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恐惧。再回头看看雪儿,发现她还是一副安然自若的神态,一双深邃的眼直直的望着前面。 雪儿开着车子沿着向北的公路缓缓驶去。后面的三股车流很快汇集到交通路口,向着前方的已经跑不动的轿车追去。 前方道路两旁都是商业楼房,应该开的是超市一类的商店。就在关客以为,他们二人要被包围的时候,两边大门口里,一左一右的忽然涌现出一群人来。他们俱是穿着黑色的西服,手中持着***。 黑衣人还在陆续的从两边的门口中涌出,转眼之间就已经站满了道路两侧。不止于此,楼上的走廊里,包括楼顶上,也都现出了黑衣人,其中站在楼顶上的,个子不高,但是肌肉虬结,肩膀上扛着重型武器。 雪儿开着一瘸一拐的车,驶过了道路两旁的黑衣人们,就见枪火大作了起来。站在高处的四五名壮汉,一起发射小型的***,把追的最近的车辆,炸的个粉碎。爆炸声连绵不断,黑烟伴着火光,冲天而起。 前面车辆的残骸堵住了路口,使得后面追踪而来的车纷纷停了下来。一群人纷纷下车,在车辆的掩护之下,疯狂的和前面高楼两侧的人对射。 一时之间,枪声如同过年时十二点钟的炮仗,这边和那边同时响起,噼里啪啦的没玩没了。火焰流光,在月光下看起来分外美丽,然而对于身处其中的人来说,则意味着更多的生命危险。 一辆白色的轿车从一侧驶了过来,拦住了雪儿开着的那辆黑色轿车。 关客双手握着枪,额头上满是汗,坐在车中一动不动。他不知道白色车辆是敌是友,所以想要等着车里的人下来再说。 雪儿可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直接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关客看她满脸从容的神态,心中的紧张也暂时一缓。他跟着打开车门,走在雪儿的身侧。 白色轿车的门也打开了,走下了一个穿着白色西服的年轻人。关客看他脸熟,一时半会倒想不起来是谁。 这个年轻人皮肤黝黑,明显是常年在阳光下暴晒的。而且他的腰杆站得笔直,从精气神上来看特别像是一个军人。他微微低下头去,向着关客二人稍一鞠躬,便往一旁退到了一边。 雪儿用她那磁性悦耳的声音说了声:“谢谢”,就毫不客气的招呼着一猫一狗坐了上去。 关客绕过一侧,打开驾驶侧的旁门,也坐了进去。 雪儿发动引擎,一踩油门,白色轿车就如同离弦的箭一般,疾驰而去,比刚才的黑色半旧轿车,不知快了多少倍。 那个穿着白西服的年轻人,还垂手站在那里,恭送着他们离开。待得雪儿转过一个拐角,年轻人才迈步向着枪声最激烈的地方走去。 坐在车上的关客,望着年轻人的背影,努力的找寻出是什么时候见过他。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关客一拍大腿,终于记起了他是谁。 那人是祝局长的一个子侄,关客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第一百四十二章 隐藏 当他明白那个前来送白色轿车的人是谁的时候,就已明白,刘子君又帮了他一次。 之前怀着忐忑的心,关客向刘子君发了一条短信,大意是请求她帮忙把订婚仪式的景象,放到时代广场四周的屏幕上面。他不知道刘子君会不会答应他的请求,正在胡思乱想之中,没想到刘子君很快回了一条短信,答应帮他办到,所以在当天的时代广场,才能看到一次特别的婚礼预告片。 虽然时间短暂,但是漫天的花色气球和吸引人的视频还是很快传播了出去,有更多的人知道,红岗帮在任最短的帮主,要在十一月十一号那天结婚了。 这条消息对于普通人来说,只是看热闹的噱头,但是对于那些大人物来说,却从浪漫的外表之中,看出了其他不同的东西。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现任的领导者,刘子君和前任的关客,关系并不是不好。大众坊间关于两人的不和早已传开,但是时代广场上的屏幕一放,各方势力又发现坊间的传闻并不可信,这样的互帮互助,分明是两位好朋友。 陆陆续续的开始有大人物收到了婚礼的请柬,其中包括素有赌城之城的腹楠何式家族,平乐市北边东阳市新晋势力红叶家族,远在漠北的黄沙家族,偏安一隅的与柬泰接壤的李式一族,甚至外国的一些超级财团也收到了请柬,这其中竟然还包括了落博尔特公司的一个委员。 请柬呈红色,上面写着两个简谱的淡金色大字:“请柬”。这个正方形的薄薄的一片,看似很普通,但不知有多少大人物在接到之后,愁眉不展,似乎不知道应不应该要去的样子。 本来平乐市也只是一个中小型的城市,掌管这座城市的红岗帮按理来说,在全球的各大势力范围中,也应该不是很知名的才是,但令人奇怪的是,一封红色结婚请柬发过去以后,竟然有好多的势力答应前来,就连全球级的超级公司,落博尔特的那个受邀委员,也答应要来参加婚礼,多少让人有些难以理解。 不管怎样,有这么多的大佬将要参加婚礼,那么婚礼的现场就应该要好好仔细的操办了。不过令人奇怪的是,虽然看到小怡别院里面每天都有人在忙忙碌碌,但就是没有看到两位新人的身影,也没有人知道到底是谁在操办这场大型的仪式。小怡别院中,指挥着众人忙来忙去的,也只不过是两三个颇有才华的男工程师,记者采访他们是应谁的要求而来的,三个人也是支支吾吾,东绕西绕的不肯说。 其实他们不说人们也知道,这场婚礼的布置,大概也是刘子君所要求的。至此,关客和刘子君间的不和,不攻自破。人们不由得往深处想了一想,自然而然就衍生出了三角恋的版本。这个版本当然传到了当事人的耳中,不过已经是一帮之主的刘子君,似乎并不是太过在意,仍是假装没有看见小怡别院中的情况似的,每天忙着公司里的事情。 这一场声势浩大,而又令人奇怪的婚礼现场,每天都会引来媒体的报告。人们看着小怡别院渐渐变得奢华美丽起来,无不好奇到了十一月的十一日那天,会是怎样的情景。 然而这一切对于关客二人来说,似乎还很遥远,他们根本不知道小怡别院已经搞得有声有色。一处郊区的别墅中,关客躺在床上,持着上身,眉头紧皱不开。站在床旁的雪儿,一手拿着锋利的手术刀,一手稍稍按着关客的胸腹,在关客受到枪伤的部位用刀划着。 “已经上了麻醉药,为什么你看起来还是很疼的样子?”雪儿划出了数道口子,才找到了那颗潜藏在皮肉中的子弹头。她做这些的时候,就像一个专业的外科医生,表情冷淡,下手毫不犹豫。她在看到子弹头之后,把手术刀放在桌子上的托盘里,然后取来钳夹,将关客身上的子弹取出。 关客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一些。他很怀疑这个麻醉药是不是过了期,他可以隐隐的感觉到冰凉的,一个冰凉的物件在他的血肉伤口中碰触。这些手术物品和药品全部是刚进别墅的时候,一伙黑衣人送的,十有八九是刘子君派人送过来的。 雪儿直接忽视了他的痛楚,将子弹放入托盘中后,右手轻抚关客的伤口处。也不见有什么毫光升出,雪儿的手过之处,伤口迅速愈合如初,连一点上疤也没有,就好像从未受过伤一样。关客只感到一侧的那处伤口中,疼痛麻痒迅速散去,温暖涌来,就一点痛楚也没有了。 “好了。”雪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端起托盘走了出去。 关客向腹部处望去,除了还有一些血迹表明自己曾经受伤外,皮肤表明已经没有什么破损了。他坐起身来,也没有感到什么不适。穿衣下床,走起路来和平常时并没有什么两样。关客心中感叹,怪不得有那么多人想要抓雪儿。 不多一会儿,雪儿从外面回来,手里已经没有了那个托盘。她和关客一同站在窗前,隔着玻璃窗向下望去。周围没有站岗的人,静幽幽的一片,倒是远处有些许陌生的行人。起初关客还没有看出什么来,等到过了十几分钟过后,还是这些人的时候,关客就明白,这些是暗中保护他们的人。 “喵呜!~”小花跳上了窗口,又从窗口上跳上了雪儿的肩头。阿黑蹭了蹭雪儿的小腿,朝着小花低吠了几声。雪儿望着下面远处的行人,说道:“举办婚礼真的能够吸引人的注意吗?” “至少能够吸引大部分。你是不是在想,如此明显的转移视线的计划,没有人会看不出来?其实聪明人并不如你想象的那么多。大多数不了解真相的人,都只会看事件的表象。不论真假,都会去看上一看的。那些请柬,你都发出去了吗?” “一个不剩。” “那么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隐藏一段时间,当婚礼那天到的时候,再悄悄的溜走。” 远处的一个穿着黄色外套的中年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朝着别墅的窗口方向竖了一下右手,便接着晃荡到一边,抽出一根烟抽了起来。 “看来这些人还是很机警的。刘子君真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 关客正在赞叹的时候,房间里的挂壁式电视机上突然雪花飘动起来。听着响动,一猫一狗二人全都转过身来,面对着那个自动开机的电视荧幕。 在闪了两闪之后,雪花全部退去,出现了一个较为清晰的画面。海边上,一个穿着黑色学生装的漂亮女性正对着屏幕,她的表情有些呆板僵硬。轻柔的涛声隔着荧幕传来,很能够舒缓人的心情。 这个人正是小萌。她此刻不知是在哪一个海滩上,正拿着自拍杆拍摄呢! “hello!”机械的电子女音响起,把关客听得稍稍一愣。也不知是不是与小萌相处得较多的缘故,关客竟能从中听出一丝好友重逢时的美好。 关客对着电视微微一笑,说道:“好久不见。” 电视屏幕里面的小萌仍然在沿着海边走着。“不要试图讲什么话,因为我看不见,也听不到。我这个是单方面的影像声音传输,你们能看的到我,我却看不到你们的。之所以联系你呢,是来和你解除约定的。前几天好歹帮过你一次,拦截了一辆直升飞机,所以我们的合同也算履行了。” 小萌正经八百的说完,忽然伸出细白如玉的一只手,放在了头脑两侧,比成了兔子耳朵的形状,歪着头冲着镜头说道:“拜拜,祝你们好运!” 她复又把手放下,再次恢复成一本正经的模样。“这是我刚学到的一个动作,怎么样,是否还不错?好了,我想我所表达的你已领会,咱们有缘再见吧。” 咔嚓两声,画面闪了几闪,最后一个镜头就是小萌伸出手向着屏幕,关客猜是去拿下摄像头。 关客摸了摸鼻子,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保镖好不负责任,期限还没有到,就要离他这个雇主而去。” 雪儿说道:“我感觉她是在害怕。” 关客疑惑问道:“她可是个无坚不摧的机器人,有什么可怕的呢?” “和全球超级势力相比,任何落单的都是渺小脆弱的。” “所谓的超级势力是指?”关客看着她漂亮的侧脸问道。 “落博尔特公司。” “这家公司不是专门生产机器人的吗?” “那只不过是表面的。在我看来,他们是地球上科研力量最强大的一群人,也是最可怖的一群人。落博尔特不仅仅是一个机器研究中心,还是许多东西的研究中心。包括武器,生化,超自然能力,等等。几乎每次武器的更新换代,都离不开落博尔特人的研究。可以说,现在科技发展的大半功劳,都应该落在落博尔特身上。” 第一百四十三章 逃出研究基地 “但任何事物都有两面。他们确实推动了全球的科研技术,但也由于过度的研究杀戮性的武器,而使得世界更加的动荡不安。为了研究动物是否能够如人类一样的聪明,不知有多少的生物被关在实验室中,换了一批又一批的研究者。为了探索出人的各种超自然的能力,他们把好多人关在密闭的实验室中,进行着各种各样的实验,完全不当是一个普通人来看。实验基地中的走廊常常需要清洗,因为那上面常常洒满鲜血,即有动物的,也有人类的。” “你就是从那里逃出来的?” 雪儿的眼中现出伤感的神色,这种神色还是关客第一次发现。“不错。我本来以为自己是无法看见外面的天空了,从出生到死亡,都会在实验室中渡过。直到有一天……” 她只在书籍当中读到过关于天空的描写,但是却从来没有真正的见到过。通过这些书上的描绘,她可以在脑海中想象出蔚蓝的天空到底是什么模样。如果有机会能够真正看到,也是人生中的一大幸事。 雪儿所处的实验室与其他的地方不同,周边并不是用白色的玻璃墙壁隔开,而真的是用厚实的白色水泥墙壁隔开的。最顶上常年挂着三个长条形状的节能灯,不曾见到它们熄灭过。由于一直是亮着的状态,所以在实验基地中,大多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区别,人困了就睡,醒了就有可能看到一些白大褂在自己的身上研究着什么,又或者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雪儿常年穿着病服,蓝白相间的衣服一尘不染。其实她除了这一套衣服以外,并没有其他颜色的衣服。她在醒来的时间里,除了会不断治疗一些受伤的小动物外,剩下的时间就用洗衣服来打发时间。那些病服上的蓝色条纹,随着洗的次数越来越多,也变得越来越淡,现在只能看到一层浅蓝色的阴影。 可能是由于没有长时间见到阳光的缘故,雪儿的脸色很是苍白。这种苍白并不能给人美感,只是令她看起来有些病态。负责治疗她“病情”的医师有十三位,九男四女。其中男性医生多是在“研究”她的病情,而女性医师多半负责雪儿的起居,偶尔也给男性医生打打下手。 四名女性医师中,有一名叫陶望梅的非常喜欢雪儿。按照实验基地的规定,工作人员是不能把外界的任何东西带入的,但是陶望梅却送给了雪儿一个手表,只因雪儿常常念叨,不知白天与黑夜的区别,故而想着趁外出的时候,买一只手表送给她。 即使这只手表在外界看来,是在普通不过了,但没有众多位管理者和委员会的默许,也是根本带不进来的。陶望梅不知接触过落博尔特公司的多少高层,许了多少好处,才能将这毫不起眼的记录时间的工具,戴在雪儿的手腕上。 由此,雪儿虽然还是不知白天黑夜的变化,但也知道了时间的流逝。自从有了手表之后,她睁眼醒来之后,又多了一项工作,那就是看一眼手表上的时针、分针、秒针到底指向了那里。 原本,她的治疗医师都是三天抽一次血,并且抽血的时间也是固定的八点钟,在雪儿吃早饭之前,抽取的血量大概只有五到六毫升,但是事情渐渐就不一样了。 雪儿有手表之后,指针连续转了七八个来回以后,抽血化验的次数越来越多,而且每次抽取的剂量也在慢慢加大。由一天一次的抽血,到一天三四次的抽血,时针也只不过轮转了三次。 虽然雪儿的伙食水平也在渐渐的提高,高蛋白,补充营养的东西常常摆在雪儿的小餐桌上,可是雪儿的脸色还是日渐苍白,这种病态加深的程度越来越明显,她的医生们进门之后,一眼就能从她的脸上看出她的虚弱。尽管如此,雪儿的治疗医师们还是在不断加大着抽取血液的量。 对此,雪儿一开始以为真的是实验的需要,后来发现抽取的次数和剂量正在逐渐加大的时候,方才察觉出有些不对。她明白她的医师们有他们必须完成的使命,所以一开始忍住没问,但好奇心是很奇怪的东西,越是藏在心底它越长得茂盛。 在一天的早上,约翰,史密斯,伯格尔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的走进了雪儿的“小屋”中。约翰来到雪儿的身旁,蹲下身体,从伯格尔身后捧着的盘子中,取来注射器,捋起雪儿的袖子,将细细的针头刺入雪儿臂膀上的血管。 这一支注射器明显比前几天大了好几号,雪儿只感到在微微刺痛之中,注射器上红色的血液好久才长高那么一点。 身后的伯格尔看了一眼雪儿苍白的脸,面现出一丝的不忍之色。但他很快调整好面目表情,重新恢复成麻木的模样。 即使如此,雪儿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伯格尔的表情变化,再加上连日来心中的疑问,便忍不住用有些虚弱的声音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抽的血越来越多?” 三位男性医师立刻把嘴抿得紧紧的,那拉长的脸简直比驴还要长。 其实雪儿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恐怕是缕缕研究不出她的超自然能力,高层人物有些不耐烦,催促着实验室里的人加快研究的步伐。医师们肯定是在上级的强制命令下,才逐渐加大抽血的次数和数量的。 微微的刺痛一直持续着,让雪儿感到时间的流逝是如此的漫长。过了好久,她才看到紫红色的血液已经充满了注射器的百分之八十。 约翰是个很注重仪表的医师,他嘴唇上下的胡须修剪得整齐好看。不知何时,约翰的脸已经十分靠近雪儿的耳朵。雪儿正注视着注射器中的变化,正怀疑着是不是要把自己的血液抽尽时,她听到了一丝细不可闻的声音:“准备逃吧。”,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的望了约翰一眼。这位大叔的脸已经重新挪开了,仍然面无表情的盯着注射器的刻度看。 雪儿又观察了一下身后的两名医师,发现他们和约翰一样,低垂着头看着注射器不语。她默不作声的也低头看着那根超大的注射器,心中却想着,刚才所听到的绝对不是呓语。虽然声音很轻微,但是很真切。她听的出来那的确是约翰所发出的声音。她已经和她的医师们相处了十几年的时间,每次见面话语虽然不多,但已经很熟了。虽然不是真正的家人,但雪儿已经把他们当做了自己的家人,她想着她的医师们也应该如此。 信任总是相互的。她相信她的医师们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说出这样的话。 胡思乱想中,那一大管的注射器就已经满了。约翰熟练的从一旁的托盘中拿出棉球,按在雪儿的针头伤口处,快速的将注射器抽了出来。约翰说了句“早点休息”,就和其他两位医师离开了。 其实雪儿没有什么好准备的,因为她并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除了手上的手表以外,就只是几件洗的发白的病服而已。在医师们走后,雪儿细嚼慢咽的把当天的食物全部吃进了肚中。 她躺在病床上,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那时候小花就已经跟在了她的身旁。小花躺在她的怀中,冲着她低声的喵猫直叫。她知道它是想要安慰她,于是轻轻摸了摸它的头。小花极乖顺而又舒服的轻叫了一声,也就不再出声了。 小花是她很久之前央求约翰医师留下来的。这只猫也是在一次日常的“治疗”动物中碰到的。它当时黑白相间的毛发上,全部都是鲜血,已经凝结成血块了。小花虽然歪斜着躺倒在地上,但仍然张开满嘴细尖的牙齿,冲着雪儿低声的咆哮。它嘴巴长长的好几根胡须,极其危险的抖动着,极像是一个已经丢失了崽子的雌性老虎。 雪儿没有被它的凶相吓住,她已见惯了许多更加凶残的野兽。她只是轻轻而温柔的将小手放在小花的脑袋上,轻抚了一遍又一遍。 花猫起初还虚张声势的作势要咬,但经过了雪儿抚摸了三次之后,它的低吼声已渐渐小了下去,到了最后已低不可闻。它的身上虽然还有很多的血液,但却竟然已经能够站了起来。它伸出它那血腥的舌头,在雪儿的手掌上舔了又舔。 雪儿没有缩回手去,任由花猫舔舐着。也许是出于孤独的缘故,她向约翰医师提出,要留下这只花猫来作伴。约翰当时沉默了好长时间,即使是现在,雪儿也能记得住当时约翰医师严肃的脸庞。 约翰听到了雪儿的要求之后,就开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似乎在琢磨着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现在雪儿想来,约翰医师当时肯定是在想着,怎么样才能说服上层的人们,同意把小花留在她的身边。 那个时候,雪儿以为,留下一只小花猫是很简单的事情,然而现在看来,也并不比手腕上能够戴上一只手表简单的多。 第一百四十四章 调换 那一天特别的安静,安静得异乎寻常。雪儿躺在床上,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胸腔内,心脏有规律的跳动声。空旷的房间内,节能灯光白的亮眼。她早已习惯在在灯光照射下入眠,躺在床上没有多久,她就有了困意。但她的心里面还惦记着逃跑的事情,所以又会重新睁大眼睛,凝视着上方的节能灯出神。 每一次睁开眼睛,她都会看一眼手腕上的表。几乎每隔个三五分钟,雪儿就会睁一次眼。23点之后,雪儿几乎已经无法合上双眼了。胸腔内心脏的跳动声越加的庞大。 白色的门打开了,雪儿能看到两边有哨岗人的侧影。这次来的医师有很多,十三位医师中来了十位。在这群白大褂的后面,似乎还有一个穿着时尚的姑娘。为首的约翰亮了一下身份牌,就带领着一大堆人走了进来。 白色的门关上了之后,躲在后面的那个姑娘才走上前来。她带着一顶时尚的宽边帽子,严严实实的遮挡住了自己的脸。等到来到了雪儿的面前,才抬起头来,露出了她的脸。 雪儿疑惑的看了看,觉得依稀在哪里见到过她。如果是她认识的人,那么十有八九对方也是和基地有着联系的。 不是医师的少女看到了雪儿的疑惑,微微笑了笑,主动开口说道:“可能你已记不得我了,但我还记得你哦!十岁的时候,你曾经救过我的命。” 雪儿回以一笑,但她还是想不起来对方到底是谁。在她过往的生涯中,醒来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治疗。除了配合实验以外,还治疗过许许多多人的外伤。这些人或是发生了意外事故,比如车祸,或是年龄太小,因为贪玩而弄伤了自己等等等等,那些都可致命的伤口,在经过雪儿的一双手抚摸过后,就全都愈合如初了。她已看到过无数感激的目光和泪水,拯救了自己也记不起到底是多少个人的性命了,所以她想不起来面前的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到底是谁。 “没关系,只要我能记住你就好。”她的笑容很甜美,让人一望而心生愉悦。 约翰将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中,只是盯着地板出神。这个时候转身对着那个漂亮的女孩说道:“准备好了吗?我的女儿。” 雪儿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女孩是约翰医师的女儿,她这才想起十多岁的时候,自己曾经治疗过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她发生了严重的车祸,头脑上面全部都是鲜血,被约翰慌慌张张的抱了进来,恳求雪儿救一救她。 雪儿施展了她起死回生的能力,把这个女孩从死亡的边缘硬生生的拉了回来。为此,她昏迷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 雪儿回想起来,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说道:“我想起来了,你是肯妮是吗?” 肯妮对她的父亲说道:“我早已准备好了。”然后又对雪儿微笑着说道:“没想到你还能记得我。” 雪儿微笑说道:“你这么漂亮,让人印象深刻,怎么会忘记呢?” 肯妮微笑说道:“谢谢。”她继而开始谈论起其他的事情,“姐姐,你常年累月的穿着这件病服,不觉得太难看了吗?我有好几套漂亮的衣服,说不定穿在你身上就很合适。走,我们先换一下衣服,看看合适不合适。我猜应该是正好的。”她说完,就将雪儿从床上拉起,走入了一旁封闭的用篷布拉扯起的小空间中。 雪儿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她的医师们全部都看着地面,并没有表示反对的意思。雪儿又不忍拂了小姑娘的意,便就任由着小姑娘拉着她的手。 两人进入了密闭的空间后,站在约翰身后的伯格尔小声的说道:“你想好了吗?” 约翰也小声的说道:“我女儿的这条命都是她给的,此时正是还给她的时候。” 众人安静了一会儿,就见两位小姑娘走了出来。穿着病服的小姑娘重新躺回在床上,面色依旧的苍白,而戴着最时尚的帽子,穿着最潮牌的姑娘则走回了众人的身侧。 约翰走上前去,照例从伯格尔的端着的托盘里取出注射器,捋起病服女孩的袖子,将针头插入血管中,抽取血液。约翰深情的凝望着姑娘的脸,而躺在床上的姑娘也深情地凝望着他。 一管血抽满,约翰忽然拥抱起了躺在床上的姑娘。 正在观察着实时录影的工作人员,以为约翰要当众猥亵病人,正准备按下旁边的红色按钮的时候,坐在他旁边的一个中年女同事,已悄然的按住了他的手。 男工作人员不解的望了旁边的同事一眼,就听女同事对他说道:“医师只是想安慰小姑娘而已,不要大惊小怪。” 然而女同事心中浮现的画面却是,一个面色苍白的姑娘,用她苍白的手掌轻轻抚摸自己儿子的脸… 实验室中,约翰抱着病床上的姑娘有五分钟之久,知道直到伯格尔提醒他时间到了,他才放开。不过在放开的瞬间,约翰轻轻的对着小姑娘说了一句什么话。 旁人没有听到,病床上的小姑娘却是听到了。当约翰转身离去的时候,她微笑着对着约翰的背影说道:“我也爱你。” 约翰的身影僵硬了一下,就接着继续向门外走去。 一行人匆匆而来,又匆匆的而去。 站在门口两边的岗哨,向着里面随意的看了一眼,见里面有一个穿着病服的小姑娘,便重又挺身站直,任由医师们离去。 其实他们只要仔细看看,就会发现那个身穿病服的女孩,是有些不一样的。但也许是常年累月的习惯,再加上这几位医师都是熟人,所以没有太放在心上。而那个真正应该躺在床上的姑娘,此刻已经带着宽边的时尚帽子,跟在了一众医师的身后。 当十几年前的掉包伎俩,重新出现的时候,出乎意料的是,竟然又一次成功了。 雪儿默不作声的在众医师的陪伴下,看着约翰亮出他的首席医师身份牌,顺利的通过了一个又一个关卡。虽然这其中,有些哨兵露出了怀疑的神色,冲着身后低着头的姑娘打量个不停,但很快就被约翰以话岔开了去。约翰医师的人缘似乎很好,几乎每一个站岗的哨兵都认识他。 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一扇又一扇的金属大门打开。约翰带着一群人,走了有十几分钟之后,终于来到了最后一个哨卡。这个哨卡与其他的完全不一样,金属大门高有六七米,宽也有六七米的样子。一左一右各有好多名持枪的士兵站立着。 约翰走进大门前,依旧把手伸向怀中,就欲潇洒的掏出身份牌。他很希望只要把身份一亮,这些人就会很有礼貌的往旁边一让,让他们这群人顺利的通过。 最后一岗的哨兵中,离约翰最近的那个黑人开口说道:“这么多人都要出去?” 约翰转头望了望,发现确实人有些多了。他露出和煦的微笑说道:“他们就是太热情了,可能想送我一程。” 黑人朝着那个带着宽边帽子的女孩望了一眼,没有看清她的容颜,只能看到紧抿着的苍白嘴唇。他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说道:“约翰和他的女儿放行,其他人再等等吧!一次出去太多人,我不太好交代。” 哨兵们听到老大这样的话,立刻推动两边的大门。 雪儿看着缝隙中的那一束白色的月光,变得越来越宽大,心中忍不住激动起来。并不是特别明亮的光线照射进来,就如同扫进了九幽中的黑暗,使得雪儿感受到了一丝不同于节能灯光的温暖。 就在众人以为一切都很顺利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哨兵站了出来,表达了自己的质疑:“先别开门。这位小姑娘和之前进来的姑娘好像有些不一样。” 黑人小队长皱了皱眉头,凶巴巴的冲着年轻人说道:“你是在说我看走了眼?” 年轻人慌张了一下,但仍然坚持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队长,您可能一时没有注意,但我看那小姑娘的身形确实有些不一样。”年轻人说完,就朝着雪儿严肃的说道:“请你把头抬起来!” 雪儿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年轻人第二次严肃的说道:“请把你的头抬起来。” 雪儿还是站着未动。 年轻人皱了皱眉头,对着队长说道:“她不让我们看她的脸,说明她一定有问题。我们不应该轻易的放行。” 黑人队长凑了过去,来到雪儿的身旁,围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他每转一圈,约翰的心就提高一点,转了三四圈之后,心脏仿佛就已经到来嗓子眼里,快要跳了出来。 不知是谁,真的咽了一口唾沫。在这寂静的场景中,显得格外的响亮。 所有的士兵都听到了这个声音,他们纷纷提起了枪,将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医师。 黑人队长仍然踱着步,观察着雪儿。他朝后面挥了挥手,说道:“不要太过紧张嘛!都是相处了十几年的老同事了。”哨兵们闻言,果然把枪放下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夺路而逃 黑人队长刚把话说完,突然蹲了下来,凝视着雪儿的脸。 雪儿的嘴唇变得愈加的苍白,但她的神情还算是很镇静。既然已经被人看到了面貌,雪儿索性就不在低头,而是缓缓抬起头来。 黑人队长啧啧了两声,说道:“果然不是刚进来的那个女娃娃。” 约翰那群医师们,闻言心中恐惧,他们的双眼全部睁得大大的,全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们的脑海中全是“一切都完了”的信号。 就在医师们想要奋力拼死一搏的时候,那个黑衣小队长突然转身,抬起枪口对着那个率先指出雪儿不一样的年轻人,哒哒的扣动了扳机。年轻人哆嗦了两下,全身瘫软的躺倒在了地上。 一众人等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队长会对下属开枪。由于事情发生得太快,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黑人队长踢了踢地下的尸体,嘴里嘟囔着:“叫你多事,叫你多事!” 他猛踢了三四脚,才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来,对着下属们露出了笑脸,说道:“既然已经杀了人,事情就不能善了了。各位,有愿意跟着我的,我依然还是你们的老大,不愿意跟着我冒风险的,就继续留下来。” 哨兵们一个个惊诧而恐慌的望着他们的队长,好久都没有人说话。 黑人队长手中的长枪枪口随意的指着对面,一笑说道:“大家不必太过紧张,只是一个简单的抉择而已。无论你们是选择留下,还是选择跟随,我都尊重你们的意见,绝对不会为难你们的。” 医师们看到这出乎意料的一幕,心中虽然松了一口气,但仍然一动也不敢动,毕竟面前的是位说开枪就开枪的黑鬼,说不定自己的什么举动就会引起黑人队长的不快。 一个士兵很快表明了他的态度:“我愿意追随大哥,听从大哥的调遣!” 黑人队长竖起了一根大拇指,说道:“好样的!其他人呢?尽管把想法说出来,我是不会随便开枪的。” 又有两三人表明要追随于他。到第四个人的时候,那人眼神中有些慌乱,他哆哆嗦嗦欲言又止的表示想要留在这里。他把枪握得紧紧的,牢牢盯着黑人队长手中的枪。 不过黑人队长并没有为难于他,对于第四人的一些小动作丝毫不在意。他只一笑说道:“没关系,人各有志,你就留下来吧。” 剩下的士兵见此,到有一大半的人选择留下来。一众士兵全部选好了自己的立场以后,黑人队长就要求继续打开大门。 原本只露出一线月光的大门,现在又开始慢慢的向两边打开,露出一角深邃的天空。 躲在角落里的一个士兵,满头是汗。他全身轻微的颤抖着,眼睛凝视着那渐渐打开的大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门打开了一半的时候,黑人队长就开始领着众人走了出去。 就在这时,那个躲在拐角处的士兵,右手突然向着旁边的一个红色按钮按去,同时抬起枪就开始向着穿着白大褂的医师们扫射。 猝不及防之下,医师史密斯,伯格尔,斯蒂芬全部胸腔中了数弹,倒在了地上。 整个实验基地中,全部响起了嘟嘟嘟的警报声。声音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非常的响亮。高处的许多红色警报灯,开始一秒钟闪动一次。 突然开枪射击的士兵,面露狰狞之色,一边扫射着一边说道:“你们不能逃掉!你们跑掉了,我们还是要死。与其如此,不如大家一块儿去死吧!” 黑人领队的反应极为迅速,警报响起的刹那,便即转身向着拐角处的士兵开枪。突然之间,子弹射击的声音全部消失了,只有响亮的嘟--,嘟--,嘟--的声音不断的在空旷的环境中回荡。 角落里的士兵,手耷拉着落在了肚子上,人也慢慢滑落向地面,就此不动了。 那些答应留守基地的士兵,此刻全部用复杂的目光盯着医师们和那个女子。虽然拐角处的士兵已经永远不能在开口说话了,但他临死之前的话还是让每一个士兵都听到了。是啊,落博尔特这个庞大的机构从来都没有仁慈的说法,它就像它不断生产的机器一样冰冷而没有感情。如果任由这些人逃了出去,恐怕等待着这些留守士兵的终将是死亡。 每一个想要留下来的士兵都想明白了这点,所以他们的目光很复杂。他们把枪持平着,慢慢将中间的人围拢在一起。 黑人领队仔细看了看那些围着他的手下,说道:“你们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有哪一位没有被雪儿治疗过的,请你站出来!” 想要留下来的士兵大多满头都是汗,但手上的枪却没有放下来。一个士兵忍不住说道:“我知道,她曾治好过我们许多次的外伤,” “那为什么不放你们的恩人离开?”黑人领队拿着枪,扫视了一圈围着的士兵们,质问道。 只见另一个士兵开口说道:“我们也有家人孩子,我们也不想死。” 黑人领队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他曾经的士兵们,说道:“不放?”士兵们以沉默来表达着他们的回应。黑人领队接着说道:“那只好对不起各位了。”说罢,他率先开始开枪射击。 眼看枪火四溢,子弹乱飞,雪儿的医师们纷纷簇拥到雪儿的身边,将她围在中央,以避免被流弹打中。 交战很快结束,但在雪儿的感官中,却是如此的漫长。有三名医师被流弹打中,二人死亡,一人受了重伤,而大门口附近的尸体中,到处都是穿着服装的落博尔特士兵。那个黑衣领队,满身是血的走了过来,冲着雪儿笑了笑,说道:“麻烦已经搞定,我们可以走了。” 雪儿看着满地的尸体,目中蕴着泪光。 约翰安慰她道:“牺牲总是在所难免。” 现在,只剩下六名医师,和一个黑人领队了。一行八人,在警报声声中,走出了大门。还没有来的及欣赏广阔的夜色,就见两边有什么东西一闪一闪的发着红光。黑衣领队看到这种景象,马上掏出一个遥控器,对着四周的红点连连按了按钮,那两边才不在闪现红光。 黑人领队道:“幸好我手上有遥控器,否则的话这些博士研究的机器人可够我们喝一壶的。” 实验基地里面人声响动,明显是受了警报的干扰,正在排查情况。外边夜幕四合的远方,有车辆开动的声音穿来。 “我想我们应该加快速度了。”黑人领队说道。 在不远的地方,有一辆大型的巴车,那是用来接送实验基地的工作人员的。黑人领队带着众人上了车,几声轰鸣响起,巴车就在荒凉的原野上开了起来。 黑人领队将油门踩到底,巴车以最大的速度,向着西边疾驰而去。很远的地方,一直有重型车辆移动的声音传来,但却很久没有看见车的身影。 车上的人们没有说话,全部东张西望的看着声音传来的地方,但奇怪的是,虽然一直能听到车辆行驶的声音,但却一直没有看到车辆的出现。 行了大约有半小时之后,夜幕下更加安静了,只有仔细聆听,才能听到远方隐隐的车辆声。黑人领队慢慢把车速降下,拿出地图来,找到一个不起眼的小镇,辨明方向,便开着车慢悠悠的向着那处行驶。 医师们见真的离开了实验基地,都感觉如获新生一般,心情骤然放松了许多。缓解了压力的约翰,心中的疑问冒了出来,问道:“那些追我们的车子,为什么始终没有出现呢?” 黑人领队平稳的开着车,感叹说道:“因为受过雪儿恩惠的,不只你我啊。” 约翰听到了这句话,立刻想明白了什么,便不再询问了。 到达小镇后,约翰立刻买了一张飞往平乐市的机票,并且在当天的早晨就登上了飞机。 医师们站立在巨大的玻璃窗前,静静的注视着飞机飞向了蓝天。等到飞机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云端的时候,约翰回转过身来,对只剩下的五名属下说道:“感谢各位一直都很信任于我。现在,我们已经成功的让雪儿逃出了实验基地,该到了顾及我们自己的时候了。”接着他开始和每一位医师拥抱了一下,然后说道:“各位,想办法逃离和躲藏吧,运用你们的一切手段和智慧。我想我们在较短的时间内,还是暂时不要见面的好。”说完,约翰就离开了飞机场。 回到家里,约翰来到女儿的小房间里,拿起她最近的一张照片看了很久。照片上的她笑容甜美,容颜光彩照人,仿佛是谪入人间的天使。他抚摸着照片上女儿的脸庞,说道:“肯妮,爸爸对不起你。” 他回到自己和已故妻子的房间中,从床头柜中摸出了一把手枪,将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袋。只听砰的一声,约翰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穿着病服躺在床上的少女,正看着黑黝黝的枪口,脸上一丝恐惧的神色也没有。那个持枪的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无一丝怜悯之色的扣动了扳机。 第一百四十六章 名人云集 楼下的一名便服保安人员,一手插入裤子的口袋中,一手吸着烟,看上去极为潇洒。雪儿的故事已经讲完了,两人站在玻璃窗前,静静地看着楼下的保安人员巡逻,一时没有说话。 良久,关客问道:“你的其他医师呢?” “都死了。”雪儿面色平静的说道。 关客想要搂住她的肩膀,但看她的面色并没有悲伤之意,也就没有做出这样的动作。“以后有什么打算?” 雪儿说道:“不知道,我只希望能逃过他们的追杀。” 听起来这个希望似乎很容易实现,但是关客却知道,这恐怕是如今世界上最难实现的一种愿望了。尽管如此,关客还是如此安慰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雪儿难得的微微叹息了一声,说道:“是啊,会有那么一天的。” …… 西北的沙漠,仍然荒凉。粗大的沙粒反射着强烈的阳光,到处都是白花花的一片,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在这广阔的土地上,却有一个“人”不仅睁开了眼睛,而且睁得很大,直视着天空,一眨不眨。 小萌的装束仍然没有改变,还是一身学生装束。她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只有眼睛会随着太阳的角度而变化。 看似没有任何声音的环境中,小萌却仍然感到头脑有些发胀,因为有一个家伙正在源源不断的说着废话。 “你看看,绝对可以说是科学界上突破性的发展。这辆车的外形和普通的车辆没有区别,但却可以自动辨别道路方向,自动行驶,根据周围的环境做出相应的动作。它遇到红灯时会停下来等候,也知道绿灯亮了就向前行驶。只要你给他一个目的地,它保证能把你又快又安全的载到地方去。不只如此,他还有一套自检系统。车子脏了,它会自动开到洗车店,让人清洗,当然钱还是需要你付的,如果哪个零部件出了毛病,它也会开到汽车修理店,让人替换零件的。怎么样,够不够智能?” 虚幻的空中影像中,头发乱糟糟的博士正在大吹特吹自己的新发明。如果小萌不是确认自己是在沙漠中,恐怕还以为脸上早已满是博士的唾沫。 博士从前到后,从里到外的把面前的白色汽车夸了一遍之后,干咽了一口唾沫,打算再从头开始讲一遍自己的伟大壮举。 早已熟知博士性情的小萌,哪里不知道他的想法,如果不打断他,还不知道他要在自己的脑海中嚷嚷到什么时候呢!于是她冷然开口道:“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别的大事,就是想要劝你不要呆在平乐市了。我研制的这批车辆,全部被派去了。” 小萌说道:“你是说你研究的车辆具有攻击性?” 那头的博士耸了耸肩膀,说道:“我也没办法,基地的命令,不得不照做啊!” …… 转眼就是十一月的十号了,小怡别院里面早已张灯结彩,灯火辉煌了。一辆辆特有的名牌豪车已经停了一圈,而且还有更多的大佬在陆续向这边赶来。三天之前,这里就已经被无数举着摄像机的记者们包围了,周围的酒店,饭店,旅馆,全部爆满。考虑到治安和道路疏通的问题,平乐市不得不排除维和的部队前来维持秩序。 平时空阔,很少有人到的小怡别院周围,此刻四个拐角处都有五六个警察在做着交通指挥,来确保交通的有序进行。每一名警察的身边都配着真枪实弹,看样子他们似乎有开枪的权利。而混在人群中的还有许多便衣的警察,他们腰间鼓鼓囊囊,明显也是别着武器。 即使安保如此严格,还是有很多好事的人前来凑一凑热闹。警察每天都要逮捕几个闹事的人,但这种事情总是禁止不住,附近临时成立的派出所里,已经快没有地方安排给这些闹事的人了。 到了第二天十一月十一号的时候,庭院的假山假水之间,已经摆满了宴席。早晨,赌王的七子何生在四辆轿车的陪同下,来到了小怡别院。他给的恭贺新婚的礼物,放满了三辆车,可见礼物之多。不久之后,一个腆着老大肚子的中年人,带着一伙穿着漠北装束的汉子,挑着好几个行李,也前来贺礼。接着而来的是西南的李式一族,红岗公司的何管家,百达快递的王经理,意品集团的余经理…… 来的好多人物,都是世界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都是每一个行业的娇子精英,这不得不让人感叹,红岗帮前任帮主实力的强大。 中午的时候,各位来宾基本上已经到齐,即使没有到来的,也已说明了缘故,托了别人带了贺礼过来。小怡别院中的宴席,可谓是座无虚席。虽然人员很多,但宴席之间却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倒是院墙外的人声很大,传到了院子里面。 每一位有头有脸的人后面,几乎都有个四五个穿着黑色西服,戴着黑色墨镜的保镖。他们仿如石雕一样站在主人的身后,腰杆挺得笔直,双手或背在身后,后搭在胸前,一言不发,表情严肃,仿佛是一座石雕。 与会者也没有人搭理这些保镖,只当他们是空气。认识的人会彼此假惺惺的打一声招呼,然后再假惺惺的谦让一番就坐。不认识的人也会互相当做认识的,面带微笑着互一点头。人在江湖漂,就怕身后挨刀,所以即使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么的虚伪,也要勉强的将它戴在脸上。 那些礼仪小姐始终言笑晏晏的端着盘子,站在一旁。等到主持人开始上台讲话,这些礼仪小姐才行动起来,拿水果的拿水果,拿零食的拿零食。即使每行一步,都会碰到一个行人,她们也始终保持着亲切的微笑。 随着酒席饭菜上桌,气氛开始逐渐热闹起来。但即使是在杯筹交错中,人们交谈的话语声依然很微弱。女士们优雅沉着,喝酒交谈间尽显礼仪。男士们也极为绅士的照顾女士。 即使酒酣耳热,席间的热闹氛围达到最高点的时候,也不见得发出多大的声音。台上的演讲者唾沫横飞的讲了两三个时辰,竟也不觉得口干舌燥,倒也是令人钦佩。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经偏西。 此时外面的闪光灯哗哗的一片,每有行人从大门里进出,就会引来众多记者对来人的追问。不过大多数的来宾都把记者挡开了,很少会回答他们的问题,即使有部分人愿意回答问题,也只是一笑之下,简短的说了些模棱两可的答案,并没有透漏过多的消息。 愈是奇怪而神秘的事情,愈能引起人们的兴趣。记者们当然懂得这样的道理,所以一个个就像闻了腥味的苍蝇一样,拼命的往院子里面张望,拍照,遇人就提问。 就在大门口熙熙攘攘的时候,远处传来刹车的声音。通往别院大门口的正路拐角处,陆续拐入好几辆车。一半通体乌黑,一半通体雪白,各个前车窗上一左一右的画了两个巨大的卡通眼睛,而前面两个车灯之间,则画了一个嘴角上扬的符号。 这些奇怪的车辆陆续看到小怡别院的大门跟前,引起了记者们的注意。起初众人还以为又来了好多大佬,大家纷纷摩拳擦掌的扛着摄像机,准备上前采访,唯恐落后了一些,但终有仔细的人观察到,每辆车里面似乎都是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坐在里面。 “快看,车里面好像没有人!”一个男记者喊道。 很快,众人就发现,确实如同那个男记者发现的那样,开来的黑白二色车辆,驾驶座上确实是没有人的,这大约有三十多辆的豪华汽车,竟然全部都是自动驾驶的。 一辆画着斜斜向上看的眼睛,似乎有些嘲讽神色的黑色轿车带头驶入了大门前,见前面有好多人挡住了去路,竟自动鸣了一声喇叭。后面的车辆似乎以这辆黑色轿车为主,也都纷纷鸣笛。一时之间,车子的喇叭声响彻天地,把挡住大门口的记者们吓得自动让出了一条路。 那辆黑色的轿车慢慢驶入了小怡别院中。四个黑衣人上前而来,想要拦住车辆,看看来人的请柬。黑色轿车上斜着的眼睛从一边的角度转到了另一边,再稍稍停顿了之后,突然向着四个黑衣人奔驰而来,同时笛声疯狂响起,后面一黑一白两辆应声超速,伴在大黑车的两边,也向着挡住去路的黑衣保镖撞去。 由于事发突然,黑衣人们又从未想到来人竟然敢闯别院,所以三辆当先的车毫无意外的撞到了四个人,把他们撞得平飞了出去,砸翻了七八个桌子,引起了一片上流人士的尖叫。 院里院外,都有持枪的黑衣人赶来。他们警告车子中的主人,停下车来,否则的话就要开枪了。然而这些自行驾驶的车辆,哪里管黑衣人们在说些什么,只一味地往里冲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婚礼惊变 别院里的黑衣人们,和席位上各个大人物的保镖们,全都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些不请自入的车辆。那辆带头的黑车,眼珠子转了几转,两边的后视镜突然伸展而出,变成了细细的机械怪手。右边的机械怪手上拿着一个红色的请柬,左边的机械怪手上捧着一叠叠厚厚的钞票。右边的机械怪手用两个细长的金属指头,夹着红色请柬,慢慢的向着别院里的黑衣人们移去。 两个金属指头一放,红色请柬掉落下来。黑衣人不由自主的伸手接住,只瞅了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货真价实的婚礼请柬,绝对不是伪造的,这就说明这群奇怪的车辆也是受邀而来的。按理来说,客人来贺礼,就应喜气洋洋的上门,讨主人的喜欢,哪有刚一到门口,就撞死四个主人手下的?这样的客人,不是恶客,就是故意来捣乱的。 即使如此,面对有请柬的客人,黑衣人们还是不敢随意的开枪,况且这辆怪车的左机械臂上,还有那么多的钞票在那里。 手拿请柬的黑衣人皱着眉头。凡是手里有这张结婚请柬的人,通常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旦轻易得罪,可能就会多出一个极大的对头,所以黑衣人需要谨慎地对待。他做了个手势,命令身后的人不要开枪。 “不知是哪一位大佬驾临,弟兄们眼拙,实在认不清楚。”黑衣领头人说了一句常用的开门话。 从黑色轿车传来的是四平八稳的电子声音:“抱歉,一时刹不住车,撞倒了两个人,希望不要见怪。” 然而小怡别院中的人并没有听出一丝抱歉的味道。 “这是给众位兄弟的赔偿。”黑色轿车的左机械手臂缓缓下降,将一大笔钞票放在了黑衣人头领的左手上。 黑衣头领的眼眸中,亮光闪了闪,随即就抬头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你们只需要告诉我们是来自哪一家的势力,我们就让你们进去好了。” 黑色轿车前面的那道黑色弧线,渐渐伸展蜿蜒,列出了一个巨大的弧度,呈现出一个巨大的笑脸。“落博尔特。” 黑衣人头领的眼睛瞬间睁得老大,黑色的瞳孔缩小得有如针眼般大小。怪不得这些车辆是如此的智能化,世界上除了落博尔特以外,又有谁能研究出来呢? 黑衣人们立刻变得恭敬起来。 黑色轿车的两只眼睛向上翻着,带着众多的小弟驶入宴会场所。 主持婚礼的人已经差不多把该发言的东西讲到了末尾,他语速加快,希望能更快的结束这段演讲。“.…..现在,有请两位新娘新郎!” 由花树组成的长廊中,走出了一对手挽着手的新人。谁都能注意到新娘带着白手套的手上,套着一个银光闪闪的戒指。可能是太阳光太过强烈的缘故,新娘新郎的脸上一片耀眼生花,观众们只能看到模糊的人脸,并认不得具体的人的形貌。 那个带头的黑色小轿车,率领着一众车辆远远的在观众席的外围看着,此时见新娘新郎走了出来,不由裂开嘴巴斜斜一笑。两只机械手臂迅速蜷曲,变成了两边的后视镜。马达声嘟嘟响了两次,车的全身轻微地颤抖着。 看到老大如此做法,后面的几十辆汽车也一一效仿,马达声此起彼伏,吓了座位席上的人们老大一跳。所有的安保人员和与会的人们,全部站了起来,一个个警惕的盯着这群落博尔特的机械来客。人们以为这群自动化的智能车辆,会横冲直撞的扰乱现场,但是等了有一分钟的时间,也并未见到这群车辆有启动的迹象。 正当人们很奇怪的时候,十几辆来车纷纷打开了车门,只听电流滋滋的声音响起,一个个小型的飞行物飞了出来。它们的模样千奇百怪,有小型的直升飞机,有大一点儿的蜜蜂形状的飞行物,还有会飞的“小汽车”和戴着翅膀的小型士兵等,一下在就布满了大门上方的空间。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来参加婚礼的彩蛋,有人正准备鼓掌奉承的时候,那个最先升起在空中的小型直升飞机,突然从头部发出了两道笔直的蓝色光线,一闪即逝的划过空中,击穿了中间一个席位上的人的脑袋,然后没有停止的从圆桌上穿出一个小孔洞,没入了坚硬的水泥地面中。 那个被激光射穿脑袋的老人,脸上还保持着微笑的神态,似乎还在和别人交谈着,然而脑袋上一个穿出的孔洞,正在冒出鼓鼓的鲜血,这种场景可并不怎么让人觉得和蔼可信。当席的女士尖叫了一声,纷纷逃离开这张坐席。 这个时候,那个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老人,才保持着微笑的模样,缓缓倒在了桌子上面。 那些小型飞行物全部开始射出或红或蓝的光线,虽然在强烈的阳光下色彩显得很淡,但光线的密集程度还是让小怡别院的上空显得七彩斑斓,也不殊为一种美丽的景色。 然而现在却无人来欣赏这种景色,因为身处此中的人,纷纷心头恐惧,生怕被那个七彩的光线碰到一丁半点。原本还斯文儒雅的宴会,瞬间变成了亡命的地狱。尖叫狂呼声不绝于耳,人们下意识的寻找躲避的物体。 一位穿着华丽的青年,下意识的躲在一颗五六人都合抱不住的大树后面,宽阔的树身给了他安全感,然而一道红色激光自一只“蜜蜂”的眼中射出后,很快的从大树的一侧穿透到了另一侧,并轻而易举的击穿了青年的头盖骨,红光在青年人的脑后一闪而逝,将泥土地面射穿出一个极为黑色的孔洞,消失不见了。 这一幕的景象,被其他一些匆忙躲藏的人看到了,不由得觉得心胆皆寒,顿时觉得无论在哪里,似乎都不是一个安全的所在。 那个主持整场婚礼的人,呆呆的望着五颜六色的光线扑面而来,听着耳边突然响起的惨叫声,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道蓝色的光线从空中射来,无声的将他的额头穿出了一个孔洞。主持人就保持着这种半分惊恐,半分愕然的神态,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在漫天的死亡射线中,新郎新娘两人还是十分平静地走着红毯。前前后后的红毯上,多出了许多黑色的孔洞。一蓝一黄两束光线,分别左右几乎擦着两人的身体而过,在他们的脚旁穿出黑色的孔洞。 周围的宴席中,桌翻碟碎的情形不断出现,不断的有人倒了下去。有一人的脚脖子被一束黄色光线穿出了一个洞,鲜血正在汩汩的冒出。这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望着大门上空那边奇形怪状的飞行物,眼中恐惧之色闪过,他哭泣着伸出双手,希冀谁能拉他一把,带他逃出这个人间地狱。 显然希冀真的只是一种愿望。人们奔走不叠,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别人的性命?半分钟过后,又一束黄色光线袭来,穿入了他的心脏里,彻底的结束了他的性命。 那些身具武装的保安人员,掏出手枪对着大门上方的不明飞行物射击。由于从车出来的飞行物体积很小,而且在空中上下左右的随意摆动,所以很难让枪射中。即使有机枪打中了这些小飞行物,也只不过迸溅出几束火花,让这些飞行物的表面凹下去了一点儿,其余的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反而这些升在空中的飞行物,沿着子弹射来的角度,回以光线射击回去,立刻击杀,击伤了地面上大量的安保人员。 其他聪明的安保人员见此情景,哪里敢开枪射击,纷纷也去寻找安全的地方藏身了。而那些愚笨的安保人员,还守着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的信条,朝着天空中的黑点射击,搞得他们自己死的更快。 可以说,从小型飞行物升到天空中的那一刻起,死的最多的就是地面上的安保人员。 说来很快,其实事情发生的也没有超过半个小时,婚礼现场就没有一个活人了。也许后面的屋子里面还躲藏有其他的人,但那些小飞行物并没有追击的打算。在四轮胡射击一轮之后,就全都安静了下来。 新郎和新娘似乎见惯了死亡似的,一点儿也不害怕。他们从容不迫的继续沿着红毯走着,任由漫天的死亡射线在周围肆虐。新娘的脸上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面纱,而新郎的头上不知何时多戴了一顶宽檐帽子。 两人携手走到了红毯的尽头,就不在转身走回去了。他们手牵着手就这样站在那里,不言也不语。 令人奇怪的是,天空上漂浮着的小型飞行物并没有射出光线,将新郎新娘二人杀死。它们静静的漂浮在门口的上方,一双双的电子眼睛全都看着红毯上的二人。 在死亡光线于婚礼场所中不断发出的时候,那些智能自动行驶的车辆去了哪里呢?原来它们刚刚把那些飞行的东西放出去后,就倒转车辆驶出了小怡别院,清缴周围的人去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恐怖袭击” 一名西方记者正惊奇连连地望着缓缓升起的小型飞行物,就听见倒车的滋啦一声响起,那群自称来自落博尔特的车辆就极其有序而快速的倒车而出,一个漂亮的甩尾漂移之后,那个带头的黑色轿车“咧嘴一笑”,马达声极剧响了两响,就速度极快的冲向了这名西方记者。 西方记者只来的及把嘴巴张得大大的,还没有发出声音,就被黑色轿车当胸撞了过去,鲜血淋漓之中,一个戴着领带的人形物旋转着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倒在了大路面上。西方记者的两只眼睛突出睁大,嘴里面断断续续的流出鲜血泡沫,过了一会儿后连抽搐也不在抽搐了。 黑色轿车在撞死了一名记者之后,没有停下来,反而加速冲入记者人群中,逢人就撞。记者人群骚动起来,开始惊慌的四散而逃。但人的速度怎么能赶得上这群汽车的速度呢?这些自动驾驶的车辆,胡乱的疯狂的扭动着车身,撞死了一个又一个的摄影和记者人员。 当十几辆车汇合聚拢到一块儿的时候,小怡别院的外围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到处是带着眼睛躺倒在大街上的尸体。在往远处,原本那些好奇的人们也已躺倒在了地面上,身上明显着有着枪伤。 一行带着斜边军帽的士兵,缓缓从附近的高楼中出现,每一个人草绿色的军服上面,似乎都沾染着鲜血。 不到一个小时之前,这里还是平乐市最热闹的所在,而在一个小时之后,这里就已经变成了最寂静的所在。 士兵们纷纷向着小怡别院里靠拢,而那个带头的黑色轿车,再次“咧嘴一笑”之后,便也倒转车身回到了院子里。 新郎新娘二人站在红毯的尽头,还是一言不发。新郎的宽檐帽子下,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正在冷峻的看着那些冰冷的杀人机器。新娘漠然的目光,穿过薄薄的白色面纱,视线也同样望着远方的天空。 带头的黑色轿车缓缓开到新郎新娘的身旁,用略有些调皮的电子音说道:“虽然有那么一些时间你脱离了控制,但最终你还是回到了我们的怀抱中。我想你现在应该不会在想着去反抗了吧。” 站在红毯上的两人还是一言不发。 “不说话可以是两种意思,一种是默认,一种则是沉默的反抗。我看不出你的心理活动,就只当你是默认了。”说罢,黑色轿车的右后视镜,再次化为长长的机械手臂。五根鸟爪一样的钢手,缓缓去撩开新娘的面纱。 随着机械手臂向上撩起的动作,一张平凡苍白的脸暴露在众人面前。那正在准备咧嘴微笑的黑色轿车,黑色的弧线笑容一下子僵硬住了。这张脸不是它所想要的。发觉了这一点之后,黑色轿车的五根钢手,一把掐住了女人的脖子。 “你是谁?”金属般冰冷的声音向她质问道。 新娘冷笑一声,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激光武器,抬手就要射击。 黑色轿车哪里会给她这样的机会,五只钢手紧了一紧,骨头轻微的碎裂声响起,新娘便滑倒在了地上。 那名新郎把头上的帽子一掀,露出板寸的短发。他不顾死去的同伴,手中同样拿着武器,就欲开枪扫射。可是他的手腕还没有抬得起来,同样被一只钢手,捏碎了脖子。 黑色轿车的嘴巴不再翘起,而是扁平成一条直线。它面无表情的盯着两具尸体,半晌才通过电流发出嗡嗡的声音:“目标并不在婚礼现场,新郎新娘是两个受过训练的敢死特工。” …… 换了七八辆出租车后,关客和雪儿两个人在保镖的护送下,从修养的隐蔽别墅中出发,来到了北海湾国际机场。就在不久之前,这里还到处都是黑色的小鸟,给机场整个儿笼上了一层阴郁的气氛。人们不明白鸟群为何发生暴动,专家学者解释了半天,却都只是猜测,并不能称得上合理的解释。为了防止事件的再次发生,北海湾国际机场的玻璃均采用世界上最坚硬的材料混合而成。机场等候厅的最高建筑的顶端,还放有无时无刻不发出超声波的电杆。 这样一来,飞机场里的小鸟根本就见不着几个。明晃晃的阳光直刺下来,前些天的阴郁寒冷氛围被一扫而空。 关客压低了一下帽子,和雪儿手腕着手的进入了大厅里。 刚进入大厅里,他就能感觉到好几股视线在自己身上一扫而过,然后又若无其事的转向了别的方向。常久的精神力的训练,使得关客的感知范围能够达到二十多米的程度。他能够知道附近的每个人的想法,即使这些想法稍纵即逝,混轮驳杂,他也能从中提炼出对他有用的信息。 就在他周边的二十几米之内,关客就知道有两个外国的彪形大汉在监视着他。关客右手牵着雪儿的手,左手握紧兜里的手枪,尽量向着人群密集的地方过去,并且朝着相反的方向行动。 那两个大汉见目标远去,立刻加快脚步跟了上来。 一个满身肌肉的黑皮肤年轻人,穿着黑色的皮夹克,和蓝色的牛仔裤,正在从二楼的栏杆处往下望。当发现了关客的身影之后,黑人立刻也跟着关客移动的方向移动起来。 摩肩擦踵中,关客时刻警惕着周围的环境。他已察觉到上面的二楼也有人在监视着他。 看来那一场虚假的婚礼,也只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世界上老奸巨猾的人并不少,想要瞒过这些人的眼睛确实有些困难。 一个平头的中年人迎面而来,两只眼睛像老鼠一样精光四射。他朝关客二人走来,虽然目光并没有向两人注视,但是关客就是知道对方注意的正是他们。关客拉了拉雪儿的手,向旁边的人群里面钻去,争取离那个中年人远一些。 中年人稍稍偏了个角度,仍然朝着关客二人挤了过去。这是附近的三五个年轻人不知什么原因而发生了口角,拳脚相交之下,一不小心砸到了中年人的脸上,一只脚“一不小心”踹到了中年人的肚子下。 中年人哪里会知道突然发生这种事情,猝不及防之下中招,整个身体弯成一个虾一样的蹲了下来。一个闹事的年轻人气哼哼的走过,“一不小心”就把中年人绊倒在了地上。 关客望了那些年轻人一眼,便知他们是刘子君派人来保护他们的,不觉心中稍松了一口气。 卖飞机票的地方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厅室,由于周围都是用幕布遮挡着的,所以里面显得很阴暗。 关客并没有去窗口中取票,他直接在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中,买了两张还有半个小时就起飞的飞机票。 购买完之后,他就带着雪儿向着登机的地方小跑着过去。中途有好几伙人企图下黑手,都被另一群人阻挡住了。 整个大厅中都回荡着提示旅客及时登机的信息:“前往西海岸的飞机即将在五分钟后起飞,请还没有登机的旅客抓紧时间。”这条信息反复播放了五次,然后就不在播放了,接下来的是另一条催促登机的语音信息。 关客右手拿着两张飞机票,生怕别人不知道的似的一边小跑一边甩动。二人很快来到四三二候机室,对应的进入飞机的门口上方,已经开始有红色字幕滚动,提醒着人们,及时的做好登机的准备。 旁边,隔着三个出口的四一九,正有旅客陆续的进入。而关客已经察觉到周围至少有三波人正在注意着自己。这三波人可能都已知道了对方的存在,所以也未有轻举妄动。 “前往西海岸的旅客,请尽快登记。”那边不远处的登机入口处,工作人员开始切换着不同的语言,催促着旅客赶快登机。 关客若无其事的朝着那边瞄了一眼,见还有最后两三个人,正摇摇晃晃的过着检票口,便不在理会,继续回头注视着正前方的登机口,看它到底什么时候开门。 这一边的候客区内,人员出奇的多,不仅所有的座位都已坐满,而且几乎站着的地方都快要没了。有很多黑色人种看似悠闲的站在拐角处,一双眼睛却在不断的乱瞟着。 那边去西海岸的检票口处已经没有了人,然而喇叭里面还是不断的提醒着,“请前往西海岸的旅客抓紧时间登机”这条语音信息不断的重复着。 而检票口的人员,也在用不同的语言,用扩音器说着同一条消息。反复播放了五遍之后,就见关客一拉雪儿的小手,迅速的跑着冲了过来。在跑的过程中,竟然把手里的两张飞机票当成废纸一样的扔了。 检票口的工作人员诧异的看着关客的举动,心想你要登机,却为什么要把飞机票扔了?难道这个人的脑袋出了问题?不光是他们这么想,那些注意关客二人一举一动的人,也有些目瞪口呆。当他们反应过来,想去追赶关客二人的时候,就见关客从衬衫的内口袋里面,又掏出了两张飞机票。 第一百四十九章 安全登机 原来关客早已在来之前就已经在网上预订好了两张飞机票,并且已经提前从取票机中取了出来。之所以在大厅中还要在买两张飞机票,完全是为了迷惑那些追踪者的眼睛。 只见好多黑人大汉,或者穿着黑衣的人,同时向着西海岸的那个检票口跑去。由于人口过于密集,这些人当然不可能像在田径跑道一样跑的飞快,他们总要撞着几个人,这个时候从人头的缝隙中一看,关客二人已经把票递了过去。工作人员极其熟练的一扫,就让二人进去了。 上边的楼层间,有人掏出手枪就对关客二人射击。砰砰两声沉闷的枪击,一名工作人员胸口中弹,倒了下去。另有好几颗子弹,击中了旁边的钢化玻璃,使得玻璃呈现出蜘蛛网一样的白色裂纹。 一伙黑衣人出现在掏枪的那人身旁,几下肘击就将枪手干倒在了地上。往下面一望,关客二人已经进去了,两三层厚厚的玻璃安全门一层层严严实实的关上了。一名穿着紫色工作服装的人员,不省人事的倒在厚重的门前,多半是死掉了。她的同事捂着嘴边哭泣边对着对讲机说些什么。 很多黑色人种和一些看上去蛮强壮的人,来到西海岸的检票口,望着一层层玻璃门后面的关客二人背影,懊恼的直挠头。 …… 飞机舱内,关客一手拿着两个票根,一手提着行李箱,在一排排座位的寻找。当过了检票口的时候,关客就听到了身后消音的枪声。他没有回头去看,只是带着雪儿冲上了飞机。这一趟航班明显有很多的乘客,当二人到了飞机里面的时候,就见几乎每一个座位上都坐有人。人们的眼睛当然盯着最后的这两人看个不停。 关客有些不好意思,面现尴尬的微笑。跟在后面的雪儿,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不出来是什么样的表情。 虽然寻找座位的时间并不是太长,但是关客在如此多目光的注视下,还是感到如履薄冰。稍稍镇定了一下,关客才发现行李架的底部标有黑色加粗的数字。票根上写着21,那么他要走到标有21的那排座位中。 现在是4,关客加快脚步。他窥探了一下乘客们的想法,并没有发现特工或者杀手一类的人员。关客的心中不由稍松了一口气。至少在短期的飞行航程中,他可以不用担心有人在追踪者他们。然而在接下来的几天中,关客发现自己还是想错了。 来到21排座位,就见有一个穿着短袖黄衬衫的女孩,大腿翘二腿,而眼睛却盯着飞机窗外看。女孩穿着蓝色牛仔超短裙,雪白的大腿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她口里面似乎是在咀嚼着口香糖,看到有人过来,也没有转过头来。 关客用蹩脚的英语说道:“嘿,女士,麻烦让我们进去好嘛?” 女孩置若罔闻,扔一边咀嚼着口香糖,一边望着飞机窗外。 外面洁净的蓝天上,偶有几朵如棉絮一般的白云在悠闲的荡漾,果然是一浮极美的景色。但再美的景色,也不可能吸引得女孩连旁人的话也听不见,除非她是个哑巴。 想到这里,关客加大了声音音量,几乎是用吼的说道:“让我们进去!” 那女孩厌恶的扭过头来,高傲的仰起下巴,说道:“没有教养的乡巴佬,不知道飞机上不能大声说话吗?” 关客心中有气,但他强自按捺下去了。他尽量保持着笑容说道:“我们夫妻两个人的座位是在里面,麻烦你让一下。” 女孩并没有让开的意思,反而是二郎腿翘得更高了。她继续挑衅似的说道:“你到你的座位,我坐我的座位,互不相干,与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关客肚子中被强压下去的一股小火,瞬间变成了熊熊大火,窜起来老高。种种的困难,危险,前途的渺茫,忧虑,再碰上了这么一个刺猬,关客的怒气瞬间就要爆发开来。 雪儿拍了拍他的肩膀,温柔的说道:“让我来吧。” 关客狠狠瞪了那女孩一眼,女孩好不退让的以更高傲的姿态斜睨着他。但女孩马上变得不那么争锋相对了,因为她看到了极为温柔优雅的雪儿。 “姐姐是哪里人?”女孩的语气明显变得缓和了很多,这让关客猜测,这个女娃儿是不是个同性恋。 “我也不知道。如果非要说出我来自哪里的话,我想我来自北疆荒漠一带。”雪儿自从记事起,就是在实验室中,她既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整天所接触的同类,全部是穿着白色衣服的工作人员。 女孩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她有一瞬间的怀疑。北疆荒漠对于自己来说,那是只存在于地理书籍中的地方,却没有亲自的去过。那里的地上全是沙粒,而且温度极高,常年有太阳曝晒,极少有植物在上面生长,更不要谈什么生物了。而一个如此温文尔雅的女孩,竟然自称是来自这样的地方,怎么能够让人相信呢? 但是很快这一丝怀疑就被瓦解了,因为雪儿的眼睛依旧明亮,深邃,面部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她说的话每一句似乎都是理所当然,而正因为理所当然,所以更为令人信服。 从理智上来说,雪儿所说的话简直是天方夜谭,绝对有吹牛的嫌疑,然而从她的语气神态来看,都是那么的真诚,不掺杂一丝的谎言,所以女孩有些迷惑不解。 关客并不想让更多的人了解到他们,所以插嘴说道:“我想我们没有这个必要互相知道彼此的信息,仅仅是同一班的旅客而已。” 雪儿皱了皱眉头,但是没有说什么,而女孩儿则直接把讨厌写在了脸上,她拿着鼻孔对着关客的脸,眼睛又斜视着他。 关客假装没有看到的样子,直接把脸转了过去。 冷战了几秒钟后,女孩主动的问起了雪儿的姓名:“不知道怎么称呼姐姐?” “叫我雪儿就好了。” 女孩将翘起的二郎腿,往一旁挪了挪,露出一个仅容一人过去的空隙,说道:“姐姐过去吧。” 雪儿微笑说道:“我想我们要和你换一下位子了。你去最里面的座位,我们两个人就坐在外边的两个座位上,怎么样?” 女孩皱了皱眉头,又斜眼瞥了关客一眼,有些心有不甘的说道:“好吧。” 这一番小小的插曲之后,女孩就坐在了22a的座位上,正好靠着一侧的窗户,而关客雪儿两个人则是坐在了22b和22c两个座位上。 过道对面,坐着一位女士。虽然她化了很浓的妆,但依然掩盖不了她额角上的皱纹。据此推断,她应该在三十岁朝上。即使已经坐在了飞机上,但这位优雅的中年女性仍然没有拿掉他头上那顶颇为时尚的帽子。她手捧着一本杂志,眼睛上的长睫毛一眨一眨的,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杂志。见关客望了过来,女士抬起头来,报以一笑,复又低头读着杂志。 关客皱了皱眉头。他已从这位女性的脑海中读出了些只言片语。一位很有名的服装设计师,名叫葛美玲,三十五岁。虽称不上是顶级的,但也可以算得上是此行业中的一流人物。她设计出的每一件衣服,都或多或少的得到过奖项,而且在市场上售价高昂,销量也还算可以。她有两套住宅,一套在美国,一套在北海湾,目前正打算购买第三套房产。 她不仅在事业上非常的成功,而且有着极为丰富的情感史。她同时和三个小伙子交往,年龄都还没有到二十岁,均是健美的男模,而且彼此知道对方的存在。虽然她的在任男朋友不少,但是她的前任男朋友更多。凡是她看的上眼的,没有一个不勾搭上的。 她现在准备买的房子,就是打算和新一任的男友一块儿住的。地址还没有想好,因为人选还未确定。但她现在确定了,就是过道对面的那个男人。虽然长得一般,但第一眼的印象还不错,她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吧。 葛美玲见关客没有搭理她,礼貌的笑容僵了一僵。但她是见惯了风雨的人,这一点小小的“意外”并没有放到心上去,仍然做出一副专心阅读的姿势,但她眼角的余光总是若有若无的瞥向关客。 “请各位旅客系好安全带。”飞机上的喇叭用五种语言重复了同样的一句话,每一种语言都说了三遍。飞机开始振动起来,是要开始起飞了。 经济舱里面没有人交谈了,人们听着飞机滑出跑道的声音,静静的感受着身下的振动。 关客若有若无的向右边看了一眼,正对上葛美玲的目光,便又赶紧假装成闭目的模样,然而心里却开始怀疑起来:“我真有那么帅吗?”他很想打开背包,拿出镜子来照一照自己的脸,来确认这一事实,但想了一想,觉得这样的行为似乎有些二,于是就强忍着冲动,继续假装闭目养神。 第一百五十章 空姐的奋斗史 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口,尽管科技越来越发达,但总的资源也就是那么多,亿亿万万的人平均分配下来早已没有多少了,更何况又根本不是平均分配的。 虽然一直提倡着公平公正的社会,但人类的社会总是会呈现出金字塔的形状,大部分的资源财富总是集中在那金字塔顶尖的人手中,而金字塔底部的人,每天在想的也只是如何填饱肚子而已。 翟致远不愿做那金字塔底中的一员,她对未来的期望也并不是很高,只求能跻身于金字塔的中层,做一个地地道道的中产阶级者,也就心满意足了。 她想着,奋斗半生,能够拥有一套自己的小小房子,屋内设施齐全,地方大的能够让她的父母也过来同住,下半生就这样在陪伴父母中度过,便已心满意足了。 至于伴侣,遇到志相合的,能够看得顺眼的,那就相处看一看,如果一生寻找不到,也就无所谓了。她宁愿相信自然而然的相遇,也不愿追求刻意的婚姻。 然而这一点小小的梦想要求,看起来在这个宏大的世界中,实现起来也是如此的困难。不,不是困难,简直是难如登天。 从她懂事的那天起,她就明白了这是一个竞争机其激烈的社会。幼儿园开始,就有人在校外上补习班,各种各样的兴趣班。 从此,翟致远就成了竞争河流中的一条小鱼,只能顺着逆流的河水而上。有几只肥硕的鱼儿想要跃出水面,跳出这条让人疲惫的河流,却在跳出水面的刹那,看到这条河流是如此的宽广,以至于一眼望不到边岸。 于是拔尖的鱼儿只好死了心,继续沿着逆流的河水向前。 翟致远受整体环境的影响,上课认真听讲,下课后虽然没有参加补习班,却也认真研习课本,把课本上所包含的内容,烂熟于心。 每次期末的考试,翟致远一般都是全班第一。上了小学之后,努力学习的她成绩常常是全校的第一名,偶尔有一两次屈居第二,她就会陷入自责中,以更加积极的态度投入学习中。 就这样,翟致远以全县百名内的成绩,考上了县内最好的一所私立高中,并进入了实验班。 等到开学的时候,一次模拟考试过后,翟致远有些以成绩自傲的心态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她的总成绩排名三十三名,在她的前面,有三十二名同学超过了她。 以前觉得轻轻松松就能碾压全体同学的自豪感,一去不复返。自此开始,除了吃饭睡觉,上下学之外,翟致远把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了学习中。 尽管她的刻苦有目共睹,依然不能够得到第一的宝座,甚至有一次名次排到了倒数十名以内。一次考试就是一次沉重的打击,到了高二的时候,翟致远开始明白,学习是一种很玄妙的事情,并不是你想着努力就能超越别人的。 学习达人有很多,以前只是她没有见到而已。翟致远在这个期间已经明白,世界上聪明的人有很多,而自己并不在其中之列,充其量也只是通过不断的努力,勉强使自己位列其中罢了,其实还是一个假的聪明人。 明白了这些以后,虽然还是刻苦的学习,但却不像以前那般拼命了。但翟致远的成绩并没有因此下降,反而还上浮了一点点。 长达十几年的生涯中,翟致远一直在学习的路上。凭借着刻苦的努力,她终于考试了全国一座有名的航空学校。 从大学中毕业之后,翟致远顺理应当的成为了一名空姐。本以为这将是奋斗的终了,却发现社会是一条更大的竞争河流,成为一名空姐,只不过是另一种学习的开始。 她发现一个小小的航空团队中,人际关系实在复杂的超乎想象。有些明文规定不得带到飞机上的东西,翟致远常常能在休息室中看到。还有一次,翟致远刚撞到一个空姐和一个人正在办事,别提多尴尬了。 翟致远渐渐明白,也许大人的世界,远比自己以前所处的世界,更加的肮脏浑浊。 她的脑海中充斥着这些消极的想法,然而脸上却露出了迷人的微笑,职业化的微笑就像甜甜的蛋筒一样,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恨不得凑上去咬一口。 今天是翟致远值班的日子,一把小推车推出舱门,她的脸上已然便戴上了微笑的面具。推车看上去很小,但是里面却容纳了很多东西,许多种不同的小吃,许多种不同品牌的饮料,甚至还有儿童的玩具,和一些办公用品。 翟致远算不上一个标志的美人,她的双颊有些高耸,鼻子也有一些向里弯曲,唯有一双眼睛亮如星辰,她也以此为自豪。 一位年龄极大的老人,从座位上欠起身来,伸出手来招呼翟致远,说道:“这位美丽的小姐,麻烦给我们一瓶水。” 翟致远微笑着停下脚步,从车子里面拿出一瓶水递给老人。“两元。” 老人颤巍巍的在身上摸索了好几遍,才摸出了两张皱巴巴的纸票,递了过去。 “谢谢。”翟致远极其优雅的接过,继续推着小车在走廊中缓缓前行。 忽然,一名肥胖的男子从头等舱中冲出,还带着呕吐声,一下子摔倒在走廊上。这一下的动静特别的大,惊得所有人都那里看了过去。 肥胖的男子浑身颤抖了一下,最终发出一声难辨的呓语,便躺在地下不动了。 翟致远已经干了将近三个月,还有几天她就要转正,成为一名正式的员工了。自此,她以后的生活将会有一份来源固定的薪水,再也不用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了。这是她奋斗十几年以来,一直梦寐以求的日子,在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之前,她总是缺少一种安全感。 过了试用期之后,她将不必再拼命的生活了。尽管以后还会很忙碌,但至少心中会觉得安稳一点,并且还能有一点点空闲的日子,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她对生活的要求并不多,如果能实现这些,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一想到这些,她的脸上不由得真诚的露出了微笑,那是发自肺腑的微笑,有别于职业化的微笑,这是能感染他人的微笑。 她刚想到开心的日子,就听到后面发出了很大的声响。一名客人在她值班期间倒了下去。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好,她很有可能转不了正的。 翟致远心中有些烦躁,但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她的脸上依旧是职业化的甜美微笑。在试用期开始之前,空姐受训的一项课程便是微笑。每天醒来,先要微笑个三四个小时,才会有接下来的课程,所以职业化的微笑就像长了根,无时无刻不挂在她的脸上。 她很亲切的跑过去,蹲下去询问客人:“客人,您怎么了?” 那陀肥胖的身体滚动了一下,传来闷闷的呓语般的话语:“滚开。” 翟致远自然不会真的滚开。她工作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遇到了几个难产的客人,虽然处理的手段稍显稚嫩,但也完美的解决了问题。她想这次也一定不会例外。 “先生,这里躺下会着凉的。”翟致远虽然平常埋首于书中,但通常早晨也会锻炼身体一个小时左右,所以手上也有一些力气。 胖子的身躯肥大,但翟致远自信还是能拉她起来的,便使劲一拉,却感觉好像是在拉一个铁柱子一样,对方的身躯纹丝不动。 她又再试了两次,还是没有什么效果,不由有些吃惊。就算对方再胖,自己也能使得那肥胖的身躯稍微动一下啊。 正觉有些奇怪的时候,那个肥胖的身躯,竟然自己摇摇摆摆的站了起来,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翟致远瞧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撕扯 在肖腾的观念中,金钱一直是最万能的东西,没有什么事情是它办不到的。比如现在,通过金钱的力量,他就能在飞机上喝到醇厚的威士忌。 肖腾相信现在已无人敢于违背他的命令了,在飞机上喝酒就是一项证明。他什么也不需要做,只需来到那个常常贩卖酒水的微胖空姐面前,她就会乖乖的把东西拿出来。 付她钱是给她面子,不付她钱是她的荣幸。 每次遇到她的时候,肖腾都会和她厮混在一起。但是久而久之,便有些厌烦,所以这次再碰到她时,只是要了酒。 酒气上涌,心里面就开始骚动起来。但他实在不愿和那个空姐办事了,他想要尝一尝鲜。 迷迷糊糊中,仿佛有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正在对着他巧笑嫣然。 春梦了无痕,正要到关键的时候,肖腾突然醒了过来。 头顶上还是苍白的墙壁,左右也全部被墙隔开了。肖腾懊恼的砸了一下墙壁,却发现手到底还是没有墙硬,疼得他嚎了一声。 隔壁有人声传来,应该是另一名高级顾客。从那苍老的声音可以判断出,对方应该是一个富有的老人。“小伙子,你发了什么疯?” 肖腾的怒气上升,但很快又被他抑制了下去。在头等舱里,时常会碰到极有权势的人,所以最好不要轻易惹人不快。 想到这里,肖腾刚冒出来的一点火气,也马上消失不变。他恭敬的对着那面墙壁说到:“老先生,真不好意思,打扰您了,希望您见谅。” 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回应,肖腾便觉得对方应该是不在理会了。 又多待了一会儿,见始终无人回应,肖腾便离开了座位,来到了经济舱的走廊上。一离开头等舱,他的脑海中就现出那个黑衣女子的形象来。婀娜多姿,曼妙非常,肖腾心痒难耐,恨不得飞到女子的身边。 前面有一个身穿紧身制服的女人,推着小车在推销着什么。肖腾看过去,总是有许多的重影。他以为是那个黑衣女郎,便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头顶雪白的墙壁总是晃来晃去,周围的座椅也是在摇晃着。并不能看清任何一个乘客的脸,因为他们的脸庞都有些模糊。就连光滑的地板也是颠簸的,有时向前倾斜,有时向后倾斜,看起来像是有什么人在玩跷跷板。 尽管这一切都很奇怪,但肖腾并未在意,他只在意前面的那个女人,是不是他脑海中的那个美丽的女人。 右腿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身体一下站立不稳。咚的一声,肖腾跌落在了地板上。 他没有感觉到痛,只感到了冷。寒气从地板上传来,似乎能穿过衣服。他只感到全身的汗毛似乎都树了起来。 但这种寒冷只是一瞬,当适应了以后,肖腾觉得也还可以接受。 那个酷似他梦中女子的女人走了过来,脸上似乎带着笑。 肖腾看不清她的脸,便认真的睁大眼睛,努力辨清对方的容貌。然而还是徒劳,始终有一层磨砂似的东西覆盖在女子的脸上,让她的脸庞朦朦胧胧的。 女子似乎在说话,不过肖腾听不清楚。他只想看清对方的脸,至于其他的并不太在乎。 肖腾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这个女人明显不是他要找的女人。他有些失望。 到来的女人自然是翟致远。翟致远不希望客人躺倒在地上,被上级看到了会认为是自己的失职。于是她使劲的想拉起地下的胖子,但是胖子的体重果然不愧于他的体重,甚至尤有胜之。 人太重了,翟致远拉不动分豪。就在翟致远想要第五次尝试拉起胖子时,肖腾突然站了起来。 那满布血丝的眼睛,让人感到害怕。翟致远不自觉的想后退一步,但却无法动弹。肖腾已经扣住了她的肩膀。 他的一双胖手似乎是铁做的钢爪一样,自己肩膀可能会被扯烂。翟致远的笑容有些僵硬,她尽量温和的笑道:“先生,您喝多了,请告诉我您的座位,我把您送回去。” 肖腾眉毛一竖,满带酒气的说道:“你才喝多了呢!滚一边儿去,别挡我的道!” 只要不是在头等舱里,其他的地方还不是随他的意?经济舱里面全都是平民,即使是那些西装革履的人,也不过是有些礼貌的平民。 翟致远被扔得撞到了一边的座椅,她的骨头感到了一阵疼痛。虽然那个胖子有些可怕,但她不能任由醉酒的人就这样在走廊上行走。 她很快跑着跟了上去,在肖腾的后面不断的劝说着:“先生,飞机上是不允许饮酒的,您私自饮酒被人发现了,会引起很**烦的。” 肖腾的脑海中,那个妖娆的黑色女子变得越来越美丽了。 他迫不及待地赶着路,一心只想见那梦中的女人。 翟致远十分焦急,初次见到时的害怕不见了,她一把抓住了肖腾的臂膀,企图阻止他再向前进:“先生,还请您回到自己的座位中吧,被发现了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她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即使是那中受过训练的职业化微笑,也能让人看出来有些勉强。 肖腾缓缓转过身来,平视着这个恼人的苍蝇。五指张开,肖腾迅速的扇了翟致远一巴掌。 翟致远的脸上很快出现了五根红色的手指印。她踉跄了一下,竟然跌倒在了地上。 胖子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有些匪夷所思。 肖腾解决了身后的麻烦,正想接着去见他梦中的情人的时候,脑海中突然浮现了这样的一个景象:那个楚楚可怜的黑衣女子,斜躺在冰冷的走廊上,一只手抚着自己的脸,一双眼睛正眼泪汪汪的望着自己。 肖腾陡然转过身来,啊,他梦中的情人真的就在自己的后面! 第一百五十二章 黑帮头目 转过身,肖腾在现实中看到了那张在脑海中萦绕不去的脸。标准的瓜子小巧脸,皮肤白皙,鼻子小巧,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正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肖腾哪里受的了这样的刺激,一下子扑了上去,胡乱的撕扯着衣物。 翟致远的眼睛果然瞪得很大大的,不过不是含情脉脉的样子,而是因为恐惧。她想要推开身上的肥胖男子,但却根本推不动。每天锻炼的身体力量,在今天竟然失去了作用,让她大为恐慌。 即使如此,她也没有忘记自己是一名空姐,是不能随意的惹客人不快的。慌乱中努力保持理智的她,一个劲儿的说到:“客人,这里是飞机上,请您注意自己的举止!” 客人彷佛没有听到一样,他的眼睛里飘着血丝,一双又肥又大的手还是在翟致远的身上胡乱摸索。 撕拉一声响,翟致远的衣领被扯开了,露出了洁白的锁骨。 肖腾的眼睛变得更红了,他的喉咙里咕哝了几声,低压着嗓子,发出了像野兽一般的低吼。那双肥胖的大手变得更加急不可耐起来,狂暴的想要扯掉翟致远身上的一切衣物。 周围的乘客不仅对此视而不见,反而有的还拿起手机,拍摄起来。他们的好奇心很重,谁也没想到真的有人敢在大厅广众之下干出这种事来。 大多数的人也确实不愿意干涉到这种事情中,他们只想做一个旁观者,因为一旦卷涉其中,很可能自身要沾染一身的灰。 做一名旁观者的好处还不只如此,有此免费的大饱艳福的机会,为什么要错过呢?还可以把拍摄下来的视频稍稍包装一下,在哪个网站里面一扩散,说不定就能发上一笔小小的横财。 翟致远还是在重复着那句话:“请您注意自己的举止。”但她的声音以越来越虚弱无力。她以为会有好心人出来帮她一下,将这个无礼的客人拉开,但是没有,甚至就是近在咫尺的那个女同胞,也假装没有看见发生了什么事。 她感觉从心到身都是寒冷的,似乎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已经暴露在空气中了。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原本圆润的脸颊透出些许病态的苍白红润。难道自己真的会在大厅广众之下被人**了吗? 关兰好奇的看着这一场闹剧,在几分钟的好奇过后,就事不关己的扭头望向了窗外,研究那朵朵的白云去了。 一直闭目养神的关客,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同为女性,你就这么忍心看着那个空姐,当众被人侮辱吗?” 关兰正在仔细的研究着远处一朵白云的形态变化,听到这句话后,愣了半天才察觉到关客是在说自己。她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左手指着自己,问关客道:“你是在说我吗?” 关客说道:“不错,说的就是你。” 关兰说道:“那关我什么事?”说完,继续瞧着窗外,再次研究起白云的变化来。 此时翟致远的衣服差不多快要被扒光了,再这样下去的话可能真的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非礼了。关客四处看了看,见对面女人的手里捧着一本杂志,还在认真的阅读,便一把抢过去,将书朝走廊上趴在翟致远身上的那个胖子扔了过去。 这一扔出奇的准,正好砸在肖腾的后脑勺上。好事被人打扰,肖腾很愤怒,他扭转过肥胖的身体,拾起旁白掉落在地的杂志,缓缓站了起来。 关客的眼睛半睁半闭,淡然的看着走过来的肥胖大汉,眼中没有一丝惧意。 咔嚓咔嚓声响起,有很多人开始拍摄。明天,不,或许只需要几个小时,网络上就会有相关的英雄救美的视频流传出来,而这并不是关客想要看到的。 雪儿平静,且充满磁性的声音开始回荡在整个机舱内。“我希望各位能收起你们的拍摄设备。我家先生是一位新闻记者,虽然不是鼎鼎有名的,但也结交过几位业界的聪明人士。” 谁都能听出这几句平静话语中的威胁之意,关兰以为这么多人中,总会跳出几个人出来表示不服气的,但出乎意料的是,雪儿的话对每一个人都起了作用,他们纷纷听话的收起了手机或者摄像机,没有人再将摄像头朝着这边了。 温文尔雅的雪儿,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能让这些老奸巨猾的人,乖乖的听话呢?雪儿虽然很美丽,但不是天上的仙女,能美得让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神魂颠倒,唯命是从。 关兰觉得,定时雪儿身上的一种气质,一种从容,让所有的人不由自主的去相信她,不由自主的听从她的话。 其实,就连雪儿自己也没有想到,她的话语中本身就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双眼通红的肖腾,拿着卷起的杂志慢慢走来。他的表情狰狞恐怖,像一头要吃人的野兽。 “是你扔的?”话语低沉喑哑,不似人类。 关客从胖子的身上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诡异气息。随着对方的靠近,他感受到了越来越浓重的阴森气息,让人寒毛直竖,通体冰凉。 在飞机场中和刚上飞机的时候,关客一直在使用自己的超能力。 还没有上飞机的时候,关客就通过意念不断感知周围的每一个人,了解他们一瞬间的想法,并且快速的判断对方是不是专业的杀手,对自己二人受否有威胁。等候大厅里面的人是何其的多啊!关客的大脑一直在高速的运转,不断的计算着那些危险的人们的下一步行动。关客的神经一直保持着高度的紧张,如此方才避过重重的追捕,安全登上飞机。 但是上了飞机也不代表一定是安全的。如果有人在飞机上早已安排了人在等候,那他们二人的处境岂不是还是很糟糕? 为了确保安全的环境,找出可能存在的危险人物,关客再次动用超能力,去感知每一位乘客的想法,甚至他还偷听到了驾驶员的一两句内心想法。 飞机上乘客一共三百一十二号人,乘务人员有三十号人,驾驶人员一人,副驾驶人员一人,关客在短短的五分钟内,把这些人的内心想法全窥探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极其危险的人物。 等到他终于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时候,精神已经极其倦怠,大脑彷佛就要停止运转了般,什么都不愿意想,整个人只想要好好的睡上一觉。 模模糊糊中看见走廊的地板上躺着两个人,男上女下,一个撕扯,一个抵抗,关客看到这幅景象,根本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过了好长时间,才明白过来似乎是一个空姐正被人猥亵。 他本想做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客,本以为周围的人群中,总会有一两个见义勇为的英雄,但他完全想错了,所有的人都是和他一样的想法,只愿做个看客,不愿参与其中。 眼看着雪白的肌肤一寸寸的暴露而出,仍然无一人出声制止,关客再也忍不住了。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便随**了一本杂志,一甩手扔了过去。 看到胖子站了起来,不再猥亵那个空姐,关客的心情变好了很多。双眼皮变得重逾万金,视野中只偶尔有一道微弱的光线透入。 半睡半醒之间,那股阴冷的气息逼得关客打了个哆嗦,重新清醒过来。 关客看着胖子通红的透着邪恶的眼,瞬间推翻了自己之前的判断--这趟飞机旅行似乎也并不是安全的。 “是我扔的,没错。”关客一边回答,一边聚集起极为少量的精神力量,便想要再次感知胖子的精神力量。 先前的匆匆扫视中,关客已经了解到了这个胖子的信息了。 他是肖腾,一个黑帮团体中的头目。肖腾的职位看上去不大不小,但其实确是黑帮老大的左膀右臂,经常为其出谋划策,实际上是狗头军师一类的角色。 贩卖毒品,放高利贷,地下钱庄,黄赌毒,只要是捞钱快的,都于这位狗头军师的策划脱不了关系。 “军师大人,生意兴隆啊。”关客直接点破肖腾的身份,就是希望他能有所收敛,有所警惕。 果然,肖腾很疑惑关客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没有马上动手,“我认识你吗?”肖腾疑惑问道。 “你不认识我没关系,只要我认识你就已经足够了。”说完这句话,关客就把聚起的一丝精神力量,一股脑的穿入肖腾的脑海中。 黑暗,空旷无垠,寒冷,恐怖,这是关客第一时间所感受到的。他在一个上下前后左右都没有边际的空间中游荡,又似乎是在不断的下沉,他不确定。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关客渴望能有一把火,或者一束光能够指引他的方向。 他在这个黑色的无尽的空间中飘荡,想要寻找什么却又漫无目的。也不知是过了一秒钟还是过了一万年,关客意识到他确实是在不断的下沉。尽管四周都是同样的黑暗,没有什么可参照的物体,但他就是知道自己在不断的下沉。 下面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那个东西早已看见了他。 第一百五十三章 黑暗里的巨大婴儿 没有时间的概念,也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关客就这样飘啊飘啊,像随着秋风的落叶,早晚会落到地面上的。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恐惧一直在心中积累。一开始只是感到了一丝阴森寒冷,渐渐的心中的恐怖开始慢慢变大,积压成一团更为黑暗的阴影,堵住了他的心。 这团黑色的恐惧的影子正在慢慢的变大。每变大一分,关客就感到自己的心脏被人捏紧了一分。 恐怖不知道从何处而来,它就那样慢慢在关客的心中变大。那团黑色的影子,从胸口处蔓延,渐渐的似乎堵住了关客的呼吸道,使得他呼吸困难,似乎下一秒就续不上一口气的样子。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关客感知到脚底下有沉重的生物趴伏在那里。他明白已经到达最底层的所在了,那个趴伏着的生物似乎就是这一切黑暗的源泉,它比周围的环境更加的冰冷,更加的可怕。 向下望去,似乎是什么东西盘膝坐在那里。这个东西非常的巨大,关客自己和它比起来,恐怕连对方的千分之一都不到。 关客的判断果然是对的,他确实是在不断的下落。下面的巨大的东西,正离自己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也是更为深切的寒冷。 那东西似乎是一个巨大的雕像,关客猜测有可能是佛祖一类的东西。 关客渐渐掉落到与对方头顶平齐的位置。雕像的头顶光滑一片,没有毛发。可能真的是一尊大佛。关客如是想到。 头顶下面是发青的宽阔的额头,没有皱纹。再下面是一字浓眉,紧紧闭着的巨大双眼,光滑挺拔的鼻梁,和紧紧抿着的,似乎微带笑意的嘴巴。 这分明是一张刚刚出生的孩童的脸!关客瞬间变得无法呼吸,无法呼喊。他极快速的向下扫视,在一片青茫茫的光亮中,可以看见两只巨大的白嫩嫩的手臂,正学着释迦摩尼的模样,交叠在一起。至于最底下的那一双脚,已经处在半边的阴影中,模模糊糊不是能看得清楚,但可以隐约觉得是盘膝交叉而坐的。 阴冷恐怖的气息,瞬间弥漫关客的全身。他有如浸透在满是冰块的湖底深处,从外到内都是极致的寒冷。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紧闭着那双巨大的婴儿的眼,突然睁了开来。那是一双通红,嗜血的眼睛,关客从里面可以看见自身的倒影。 巨大婴儿的嘴角也在慢慢翘起,它开始笑了起来,而且笑容变得越来越大,露出了里面发青的巨大獠牙。这是一种无声的咆哮,虽听不到声音,但却比恐怖的尖笑更加吓人。 渺小的关客就处在巨大婴儿的鼻子底下,看着它慢慢咧开那张大嘴,对准自己就要一口咬下。 一丝极细极细的熟悉的银光自无极远处的头顶上方落下,速度快的惊人,只是一闪之下便已来到巨大婴儿的头顶处,再一闪之后便已从婴儿的后脑勺处穿入,再从大嘴巴里穿出,环绕着关客的身体,将他向高处带去。 一丝极为凄厉,尖锐的无声咆哮传入关客的脑海中,震得关客的脑袋嗡鸣不已,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中。 一只手正紧紧的握着关客的手。关客全身都是冷汗,身体还在不住的哆嗦。全身的寒冷还未褪去,只有被握着的那只手,渊源不断的传来暖流。不用想也知道,那是雪儿的手。 “谢谢。”关客极其感激的说道。 雪儿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关兰在一旁只觉得莫名其妙。她看到关客和那个胖子说了两句话不到,突然身体颤抖起来,额头上满是汗渍,眼睛也闭了起来,然后雪儿赶紧握住了关客的手,关客便再次睁开了眼睛,说了声谢谢。 这两人古里古怪,莫名其妙,看上去颇有些甜蜜的样子,让关兰稍稍有些嫉妒起来。 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呢?关兰想要探究出来。 肖腾眼中的血色慢慢褪去,只是眼白中还残留有几缕血丝。他不在刻板僵硬,而是露出了一个微笑。这个笑容显得很真诚,然而在座的关客三人没有一个是相信他的。 “记者先生,请问你是怎么认识我的呢?我对您好像没有什么印象?” 冰冷僵硬的感觉逐渐消失,在雪儿手掌的温暖下,关客感觉重又回到了人世。 “肖腾先生,我想我们之间没必要那么虚假。我很清楚您接下来想要做些什么。凡是知道点您的小秘密的人,要不是您的心腹,要不就是个死人。恐怕我一下这个飞机,死亡就会跟随着我。” 肖腾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马上又微笑起来,他说道:“怎么会呢?我怎么会去杀一名记者先生?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你觉得我知道了你的秘密,因为你不会允许一个可以威胁到你的人存活在这个世上。”关客淡然说道。 “听着好像很有道理,但这只是您的臆想罢了。我虽不是一个好人,但也不会到了见人就杀的地步,那样的话我早被关进疯人院里去了。记者先生,或许是你看的传记小说太多了,导致现实和虚幻分不清了。建议您找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看一看。如果负担不起费用,我可以替您承担。” 关客盯着肖腾的眼睛看了好大一会儿,直盯的肖腾有些不自在。 肖腾说道:“为什么你这样含情脉脉的看着我,我可是个正常人!” 关客说道:“你的脑袋瓜子好像正常了些,逻辑思维也清楚了很多。” 肖腾嗤笑一声,说道:“我从来都是正常不过的,但是记者先生您有些不正常啊。” 关客微微一笑,重又回到杀人灭口的话题,说道:“肖腾先生,我是个记者,虽然有很多像您这样的大人物不知道我们这类小人物的存在,但好歹也还算有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四通八达的消息也多少知道一些。您是墨西哥湾的一位黑帮小头目,外号狗头军师。” “军师大人,您的手段可真是了不得啊。也许您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的壮举呢!让我给你细细的捋一下。” 肖腾的脸色变了一下,不过仍然保持着泰然的风度,说道:“哦,您请说来听一听。” “早些时候,利润最高的是什么呢?当然是毒品。那时候供不应求啊,不管卖多么高的价格,货品总是能够很快被销售出去。前几年的护城河里,每天夜里总是飘上来几句死尸。警察局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段时间也就过去了。这且还算不上大事,后来有一天,两帮人竟然当街发生了枪战,十几人死亡,数十人受伤,但是最后却被当成了恐怖袭击,肖腾先生可是真有本领啊。” 肖腾面色不变的说道:“那几年确实乱的很,我常常去教堂为那些死者默哀。恐怖袭击就是恐怖袭击,记者先生还是不要颠倒黑白,乱扣帽子,我可承受不起啊。” “那大洋彼岸遍地的红灯区,难道不是您的手笔吗?”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情我愿的事情,有什么不对的吗?” “嘿嘿,真的是你情我愿吗?恐怕是逼良为娼吧。从河流上过来的难民,有多少是被你逼迫成坐台小姐的?” “我给了她们工作,她们应该感谢我。” 关客不理会他,继续说道:“这算是你的第二大罪责,你的第三大罪就是高利贷。” 肖腾环顾四周,说道:“试问今天的人,哪一个不欠着别人的钱?这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 “可你的高利贷利润实在是高的吓人啊。多少个家庭从此走上逃亡的道路,多少个家庭因此而支离破碎,多少人的心理因此而受到了严重的重创!”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讨债有什么不对?” 关客仍然没有搭理他,继续数他的第四大罪:“即使你逃掉了前面三桩大罪,你的第四大罪状恐怕是逃不掉了吧。你吞吃死人的保险金,真是一个好点子啊。一笔保险金就是很大的数目了,数百数千笔保险金又将是怎样的一个巨大数额啊。那些保了险的老年人,有多少是因此而死的啊,我想肖腾先生心中应该有数才对。保险金可是国家下发的,如果这种事情被揭穿了的话,你将不见容于民众,不见容于**,我看谁还庇护的了你!” 肖腾的目光闪动了一下,微笑的反问道:“话可不要乱说啊,要有证据才行啊。” 关客也同样微笑起来,说道:“你也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全凭嘴巴和笔杆,至于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我可是认识好多警察的,话如果乱说的话,是会蹲大牢的,而且是要蹲很久很久的,久到可能永远看不到阳光了。” 关客说道:“我也认识不少记者朋友,只要我一出事,相关的调查报关马上就会普天盖地的出来。肖腾先生,你要知道,一人的话或许不可信,但是一百个人的话,那可信度就大大提高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厕所中的死亡事件 肖腾沉默良久,忽然展颜一笑,说道:“记者先生,你我都是为了混口饭吃,为什么要这样相互为难呢?” 胖子松了口,而关客不想招惹更多的麻烦,所以开始寻找台阶下:“我是爱好和平的人,如果每个人都能相安无事的话,我也不会做出头鸟的。” 言下之意,关客希望胖子不要找自己的麻烦。 肖腾回了一句:“那是当然。有机会找你吃饭,希望你不要拒绝。”便径直离开了。 路过还躺在地上的翟致远的时候,肖腾看也未看一眼,直接走了过去,走回经济舱中。 关客看她可怜,示意关兰扶她起来。 关兰小嘴撅了起来,不过还是照办了。她离开座位,来到翟致远的身边,小声嘀咕了几句,便扶着对方往经济舱的方向去了。 事情告一段落,关客重新闭目养神,以恢复自己的精神力量。 “我判断错误了,这趟飞机旅行似乎并不那么顺畅。”关客小声的说道。 雪儿说道:“是因为刚才的那个胖子么?” “那个胖子不是那么简单的,前后判若两人,好像是被人操控了一样。飞机里面有更危险的存在,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关客的话语中透着深深的忧虑和自责。 雪儿说道:“没有关系,那么多的艰难险苦都已闯了过来,这次也是同样的。” “这次不同,这次我根本不知道碰到的是什么东西,更无从谈起对方的手段了。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现在却根本不知道敌人是什么啊。” 雪儿问道:“刚才你在那个胖子的脑海里看到了什么?” “一个巨大的阴森的孩童形象。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雪儿沉默不语,只是抓着关客的手紧了一些。 过道走廊的对面,坐着的是一名年约三十的服装设计师。那本扔向胖子的杂志,就是她手里的。她全身上下是清一色的黑色服装:黑色的鸭舌帽,整洁素雅的黑色上衣和黑色长裤,脚上穿的也是黑色高跟鞋。穿著简洁,但是就让人感到时尚美丽。 高媛节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关客瞧着,眼睛中泛出的光彩就是十几里外的人都能看得见。混迹在时尚圈子里,她认识的男性有很多,也和很多人拍过拖,也算得上是恋爱中的一把好手了。 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少年,想不到是尘世中的瑰宝。无一人站出来为那个空姐伸援的时候,是这个少年站了出来。仅凭这一点,就足以令人喜欢了。后来越是观察,越是觉得这个少年不仅见义勇为,而且很聪明,也很帅气,绝对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高媛节向来是一个心动就要行动的人,她开始琢磨着如何能把对方弄到手。西海岸的大房子正好刚买不久,还缺少一位男主人呢。 她的模样被回来的关兰看在眼中,立刻讥讽说道:“小白脸就是讨人喜欢呀,你看,那边的夫人正直勾勾的看着你呢。”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关兰总想引得关客发怒。 关客的脑袋嗡嗡的响,意识沉入睡眠中,自然听不到关兰说的话,也就无从愤怒了。 他想要快速恢复自己的精神力量,以应付不可知的危险。关客有一种预感,飞机上还会发生很多的事情。如果不能看得足够清楚,就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地步。 关客没有发怒,不代表别人不发怒。高媛节是个女强人,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别人讥讽于她,她是不会容忍的。 “这是哪里思春的小猫,正学着小狗乱咬人呢。”高媛节的嘴角还带着笑意,然而出口就是伤人的话。 关兰两道细细的眉毛竖了起来,语气不善的说道:“美丽的夫人,你的嘴巴可真够臭的啊。” 眼看着两个人的吵架有升级的趋势,雪儿皱了皱眉头,正在犹豫着要不要管一下。如果两人的嗓音拔得越来越高,会影响关客的睡眠的。 但雪儿的担心很快就被一声极其凄厉的高分贝呼喊声消除掉了。 “有人死了,有人死了!”一名年轻男子从厕所中冲了出来,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年轻人的神色惊恐,并不像是在撒谎。他的喊叫是如此的大声,以至于掩盖住了舱内所有人的说话声。 久未出现的乘务保安人员出来了,带头的是一个名叫王戚的年轻人。几个身穿草绿色服装的安保人员,迅速站在厕所的门口,把围观的群众隔离开去。 王戚带着两个人走进了厕所最里面的一间隔间,就见一个肥胖的男人,头朝下扎进马桶中。他的身上没有伤痕,尸体还没有开始僵硬,明显是刚死没有多久。 两名助手将肥胖男人从马桶中拉了出来,拨转他的正面看了看,很快确定了死者的身份。肥胖男人是一位很有名的人,是好几家公司的总经理,名字叫肖腾,正是刚才在飞机上与翟致远发生冲突的人。 王戚皱了皱眉头。他不明白肖腾为什么会突然的死亡。在航空公司工作的人,几乎每一个人都认识这个肖腾。他是高级客户,在飞机上几乎就是皇帝一般的待遇。而且别看他很胖,也是一个练家子,手底下的功夫并不弱。曾经有好几个专业的杀手想要刺杀他,都被这个肥胖的男人反杀掉了。 所以,有谁能杀掉了他,又有谁敢杀他呢? 肖腾死的形状也有些奇怪,为什么头插马桶而死呢?他的身上没有其他的伤痕,王戚估计他是窒息而死的。 医生很快到来,确认了肖腾的死亡,也证实了王戚的猜测,肖腾确实是窒息而亡的,尸体的呼吸道中塞满了尿液粪便,因而无法呼吸,导致死亡。 厕所里面并没有第二个人,没人见到有哪个女人和他一起进入厕所中。调查了监控录像,影响中也显示只有他一人进入厕所中。 但有些诡异的是,单独一人往厕所中走的肖腾,嘴角却带着一抹笑。同样身为男人的王戚,当然熟悉那种笑。 既然连女人都没有,他为什么要露出这种笑容呢。 是否是有一个厉害的杀手,想要致他于死地呢?也或者是一个厉害的仇家,把他的脑袋强行往马桶中按去。 但这样的说法似乎也有些说不通。肖腾不可能任由别人宰割的,且不说他个人的本领,即使打不过,他也会大声呼救的,弄出点动静来的,但是厕所中没有打斗的痕迹。 肖腾是怎么死的呢?似乎真的有些奇怪。 王戚再次回到厕所中,看了看死者的脸。一股寒意突然从脚底升起,直窜到心窝里面。尸体的嘴角向两边翘起,是一种得到了满足的微笑。 王戚很怀疑躺在地下的尸体,会不会突然的睁开眼睛,对着自己微笑。他踉跄的退后了几步,走出了厕所。 虽没有多少才干,但王戚自认也干了几年的刑警,一些杀人事件也见得多了,确从来没见过如此诡异的。 有很多事情都令他想不明白。想不通的就不要去想,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于是王戚把所有的监控录像都调了出来,前前后后的比对进出厕所的人。他反复看了四五遍录像,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个时间段好像就肖腾一个人去上厕所。 那么肖腾是要和谁和约会呢? 虽然发现死尸的人,声音喊得足够的大,但依然没有能使关客从睡眠中醒来。他依然在沉沉的睡着。 雪儿抚着关客的头发,心想他果然是太累了。 关兰在一旁撇了撇嘴,有些嫉妒,有些羡慕。她也不在和高媛节吵架了,转头依然看着天空中飘荡的白云,研究着它们的变化,对于机舱里发生的死亡事件,丝毫没有多加关注。 一个半小时后,雪儿不得不叫醒关客,因为警察来找他了。 小睡了一会儿后,关客觉得精神饱满了许多,只是略微扫了一眼,他几乎就能把王戚这个人的生平了解的透彻了。 看来他对精神方面的掌控又精进了不少。 正如警察的名字一样,王戚也确实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不过倒不像别的公子那样无所事事,这位是有真才实学的人,虽然动用了一点关系,但也扎扎实实的干了几年刑警,身先士卒的抓过几个逃犯。 后来王戚看尽了世间的丑恶,便拖着关系在飞机上当了一个小小的安保人员。虽然是一个队长,但却仅守本分,保持着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管的别管原则,一直安安稳稳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他虽然常常对某些事情很看不惯,但却也并没有表示明确的反对。 只是看了一眼,关客就对他极有好感。 第一百五十五章 审讯 “你和肖腾认识吗?”王戚开门见山地问道。他的身上有一种不同于同龄人的老练和自信。 “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关客决定还是小小的撒一个谎。 “你一直在调查他?” “是啊,像这种人,不能让他活得太滋润了。” 有这么多的旁观者,如果关客说自己不认识肖腾,是很容易引起王戚的怀疑的。个人的好能力是很难解释的,即使解释了别人也不会相信的,所以还是让事情看起来合理些比较好。 与肖腾有直接冲突的人,飞机上只有关客一人。王戚其实也不太相信关客能做出杀人的事,因为关客看起来十分虚弱,恐怕一个普通人一拳就能将他击倒,但又没有其他的怀疑对象,只好例行公事的过来询问一下了。 “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王戚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盒烟,从中抽出一根,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打火机,自顾自的点上烟。他慢悠悠的吸了一口,看着从鼻腔中冒出的烟气徐徐升起。 王戚既然这样问,那就代表了他对关客的怀疑已经消失了,只是纯粹对关客控告肖腾的那些事情感到好奇。 关客说道:“我的调查向来准确,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寄一本调查报道给你。不过现在不能证实我所说的话,那些内容都被我妥善保存起来了。” 王戚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他其实对肖腾这种人的死并不报有同情心,只是这个案子实在太奇怪了,既不像是他杀的,也不像是自杀的,难道是鬼怪杀的? 一想到满脸粪便的肖腾,脸上挂着的幸福的微笑,王戚就感到不寒而栗。 一辆小推车推了出来,已经整理好衣装的翟致远,重新走了出来。她的脸上重新现出职业化的微笑,一如往常。 王戚和关客两人,互相欣赏,所以没有注意是谁将小车推了出来。 二排最里面的两个老人,向翟致远要了两瓶水。 翟致远面色如常,尽量让自己的服务周到贴心。 乘客们都用好奇的眼光看着她。经理了骚扰之后,还能这么的震惊实在让人佩服。 翟致远对于这么多望向自己的目光,并不害怕恐惧,脸上还是自然的微笑着。 “这是我的名片。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所以名片简陋了些。” 关客结果名片看了看,正面是汉字“王戚”,下面是拼音字母,反面是一串电话号码,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了。 “不算简陋了,至少还有名片,我连名片都没有准备呢!”关客一边说一边想着如何编造自己的身份。他不想和任何人有所联系,因为他会连累到和他有关系的人。 他还没有思考完毕,就见翟致远推着满是货物的小车走了过来。关客有些奇怪,还没来得及思考,翟致远已经先开口说道:“先生,谢谢你为我解围。这是对您的感谢,还请您不要介意。” 说完,翟致远竟当众脱起了衣服。她把空姐的外套随手扔在过道里,只剩下吊带内衣,整个儿扑进了关客的怀里。 王戚好笑的看着这一幕,没有去阻止翟致远。 关客的意识往翟致远的身上一扫,只感到一股深沉的寒意侵袭入自己的脑海,彷佛一瞬间就能将自己冻成冰块。 他本能的感到不对,“快,快把她拉开!”雪儿起身,抱着翟致远的臂膀,想要把她拉扯开来。 可是翟致远虽是个女人,却抱紧了关客不撒手,雪儿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将她与关客分开。 这时候王戚也感到了不对劲,也不去笑话别人了,他拽着翟致远的另一边臂膀,一拉之下却发现翟致远沉重得出奇,根本无法将她从关客的身上拉下来。 翟致远的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她双手乱舞,很快将关客胸前的衣服扯开。关客用手推了推对方的身体,但自己的身体很虚弱,力气使在对方的身上,和挠痒痒一样。 翟致远变得更加狂野了,一双手在关客的胸膛上胡乱摸索着,时不时的使劲掐一把,在关客不是很强壮的胸膛上留下一道道红印。 “我好喜欢你哦,如果你没有老婆的话...不,就算你已经成了家,也没有关系,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什么都无法阻拦的,你说对不对?”翟致远吃吃的笑着,睁着圆而大的眼睛望着关客。 “我并不喜欢你。” 关客的语调低沉,声音很小,但翟致远听见了。她的一双眼睛又睁大了一分,两双手突然掐住关客的脖子,使劲再使劲,脸上也流露出一种疯狂的神色:“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这样对我?不,你还是很喜欢我的,对不对?” 她的手劲少了些许,让关客喘息了一下。 关客没有给她想要的答案:“我说过,我并不喜欢你。” 翟致远的双手重又使劲,把关客掐的脸颊通红。她神态疯狂的不断说着:“你在说谎,你在说谎!” 关兰也已加入了拉人的队伍中。此刻三个人通红着脸,使劲拽着翟致远,却不能使翟致远挪动一丝一毫。 她的力气不知为什么变得出奇的大,好像是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一样,力量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 眼睛开始向上翻起,呼吸已变得开始困难,关客确仍然使得自己的双眼盯着对方的双眼。“你不是翟致远。你到底是谁?” 翟致远“邪恶”的一笑,眼睛不知何时已变得通红一片。她如野兽般的低低吼叫了一声,一张口突然向着关客的脖子上咬了过去。 不用多想,光看这样的声势,如果真的被一口咬下去,必定血脉破裂,气管断掉,当场死亡。关客不想死,他凝聚起脑海中已有的精神力量,盯着面向自己的通红的双眼,一股脑的发射出去。 翟致远忽然仰起脖子,脸向着白色的天花板,尖锐的惨嚎一声。她的巨大力气也突然消失不见,被三个人一下拉扯到了地上。 一男三女一起倒了下去,倒在了冰冷的走廊上。 旁观者目睹着这样香艳的场景,却没有人感到兴奋的。一股凉意自脚底升起,诡异莫名的感觉遍布全身。 所有人都已察觉到了,飞机上似乎有非比寻常的事情发生了。恐慌,惊怖,担忧,怀疑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 雪儿起身,左手握着关客的左手,右手握着关客的右手,关切的问道:“你怎么样?” 关客大口的喘着气,待呼吸稍稍平定之后,方才说道:“没事的,只是刚刚聚起来的一点精神力量,又消耗完了。” “没有关系,休息一下,你就会好起来的。” 突然发狂的翟致远,已经昏倒在了地上。此刻看来,她仍然是一个脆弱的女人。 王戚正从腰后掏出手铐,想要将地上的女人铐起来,这时候就听到关客说道:“不是她做的,她也是一个受害者。给她外套披上,扶她进里面休息吧,等她醒来再问。” 王戚有些疑惑地望向关客。他不明白,这个女人刚刚还要杀死关客,而关客却又为什么要为她开脱呢? 但不管如何,有一点关客说的是对的,这名空姐是个女人,确实不该被粗暴的对待。 从头等舱里面又走出了两名空姐,她们架起翟致远,把她带到了休息室中,避开了众多乘客的视线。 王戚靠着一个座椅,重新拿出一根烟来,叼在嘴中,用打火机点燃。 “我想你不吸烟,所以就不给你来一根了。” 关客望着王戚,忽然说道:“飞机上好像不让抽烟吧。” 王戚仿佛才想到了似的,赶紧掐灭了烟头,暗骂这群乘务人员,欺软怕硬,也不来提醒自己一下。“抱歉,我烟瘾很大,一天不抽烟会很难受。” 他是飞机上安保人员的乘务长,家中又很有背景,所以很少有人会敢在他的面前提及飞机上不能抽烟的事情。 “她的行为失常,似乎你知道原因?”王戚淡淡的问道。 和聪明人打交道,有时是一件很令人愉快的事情,有时也是很令人头痛的,就比如现在,王戚的这句问话就很让他头痛。 “你也看出了她行为失常。我并不知道原因,只是出于同情的原理,希望你对她好一些。” “不,不,你肯定知道些什么。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呢?难道你和那个空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关客说道:“刚才是我见到这个空姐的第二面,能有什么秘密呢?王戚队长,任何事情都要基于实际去想,可不能凭空臆测啊。” 王戚习惯性的摸了摸腰包,想要掏出一包烟来,抽上一根。但他的动作只到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了,因为他发现关客正盯着他的手看。 “抱歉,习惯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若是飞机上出现火灾,所有的人都将逃不掉。”关客的语气仍然淡淡的,但神情却很严肃。 第一百五十六章 第二位自杀者 “有道理。”王戚将口袋中的一包烟拿出,扔到了一旁的垃圾筒中。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怎么知道杀人的事情是与那个女人无关的。而且,她想要杀你,你却并不怪责她,这又是为什么呢?即使是天生的圣人,面对想要杀死自己的歹徒,恐怕也做不到这一点吧。” 王戚的问题很难回答,因为这牵扯到的还是关客的超能力。他不能将自己看透人心的本领告诉别人,因为别人是不会像雪儿那样相信他的。 王戚见关客沉默良久,仍然没有回答,正要在问,一根空姐走了过来,说翟致远已经醒了过来。 “既然你不愿回答,我也不坚持去问了。但还是希望你能给我答案。不过是什么样的说法,我都会接受的。”王戚说完,转身向着头等舱里走去。 一旁的关兰好奇的探出头,说道:“你怎么不回答他啊?” 关客悠然叹了一口气,说道:“因为我无法回答他啊。” 入眼是一片雪白。翟致远知道这是头顶墙壁的颜色,那看上去很纯洁,很干净,其实如果用手触摸的话,会有白色的漆掉落下来,手指上也会沾染白色。这些东西也是灰尘的一种,只是颜色不一样而已。 两个平时相处得还算不错的好姐妹,一左一右的坐在自己身旁,一人捧着自己的一只手,眼神里面满是关心的看着自己。 若是放在从前的自己,看到这样关心的眼神,翟致远定会感到温暖的很,但是现在,她的心还是寒冷的,昔日姐妹眼中的温情,一点儿也没有感染到她。 或许在那躺倒在地,无人救援的几分钟时间里,翟致远对世界的认知又发生了一次翻天覆地的变化。平时的朋友,只是表现得热情而已,而内里的心恐怕仍然是冰冷的。平时很照顾人的王大队长,在真正的权势面前也不得不地下高贵的头颅。 即使翟致远已经懂得了世界的残酷,她还是微笑着,因为她已明白,伪装是一种保护色,人人都会,而不会的人是要吃苦头的。 “谢谢你们,我没事。” 她虽然说着感谢的话,脸上也是笑容满面,但左右两人都已感受到了翟致远与平常时的不同:那笑容里面的真诚已不在。 翟致远起身,往角落中的小推车上摆一些小型货物,就欲推车出去。 两位好姐妹连忙拦住了她。一人说道:“致远,队长让你先休息一下,不必这样劳累。” 翟致远当然明白队长是谁。这个飞机上只有一个队长,那就是保安对的王大队长。她的眼神瞬间冷了积分,继续推车而出。“没关系,我并不累。还没有感谢救我的人呢,我要谢谢他。” 两个好姐妹互相对望了一眼,稍有些肥胖的一个说道:“你已经‘感谢’过他了啊!” 翟致远有些莫名其妙,“哪里有啊,我还没有和他说过话呢!”一想到那位救她的先生,她的心里面重又开始温暖起来。 在这个人情淡薄的世界里,还是有真正的绅士的。她已看出她的救命恩人是有伴侣的,不过她不介意,如果可能的话,她想做她的情人。 另一个稍瘦一些的好姐妹说道:“刚才你已经出去过一趟了啊!” 翟致远发现自己的这两位好姐妹的眼神有些奇怪,似恐怖,似害怕。 “你在说些什么?我要去工作了,不和你们瞎扯了。” 翟致远握住小车把手,正要推车,却发现有人挡在了前面。那是王大队长。 “你暂时不能出去。” “为什么?” “因为你有杀人的嫌疑,还企图谋杀第二个人。” 翟致远一脸的不可思议,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瞪大着眼睛的问道:“你是在说我,你有没有搞错?” 王大队长发现她不的口起鄙夷很多,不像从前那样敬佩自己了,不由皱了皱眉头。“我想要问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的回答。” 不待翟致远开口,王戚先问道:“你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举动?据我所知,你可并没有那么开放。” 这下轮到翟致远满脸疑惑了:“你在说些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也许是许多年刑侦的职业使然,王戚虽然没有看着翟致远,但自从进了房间之后,就一直观察者对方的表情。他的注意力就没有从翟致远的身上移开过。此时翟致远的表情不似作伪,她是真的没有明白。 王戚盯着翟致远的眼睛,看了一小会儿,之后问道:“你知道肖腾死了吗?” “肖腾是谁?” “就是在过道里欺负你的胖子。” “他死了吗?”翟致远的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被从胖子的地下拉起来后,她心神憔悴,小睡了一觉,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来你并不知道他已经死了。”王戚轻轻叹了一口气。很显然,翟致远并没有杀害肖腾。 “为什么你很失望的样子?” 王戚不答,说道:“就在刚才,你推着小车,来到一位先生的面前,脱了外套,扑在人家的身上,想要掐死别人他,是为了什么?” “你说我要掐死自己的救命恩人?我感谢他还来不及,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 “我也不明白,所以要来问你。”王戚的神态从容,说什么都是肯定的语气。 “我明明没有做这样的事,你为什么要来诬陷我?”翟致远的神态有些恐惧,有些不敢相信,有些歇斯底里。 “你问问这两位,就知道有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了。” 翟致远的两位好姐妹齐齐点了点头,她们仍然用惊恐的眼神盯着翟致远。 翟致远有些发狂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口中说道:“我做过这样的事吗?我没有,我没有!好像做过,又好像没做过!”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苍白的嘴唇一直紧抿着。 “你需要休息一下。你们两个人照顾好她。”王戚向两个姐妹各看了一眼。 两位好姐妹自然明白王大队长眼神的含义,他希望她们能够看紧翟致远,不要再出现什么纰漏。 “队长放心。” 王戚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关客闭目养神还不到十五分钟,那位王大队长又回来了。 “我家先生需要休息,恐怕需要你稍等几分钟。”雪儿还未等王戚走到跟前,便已不客气的说道。 关客睁开了眼睛,说道:“没有关系,让他随便问吧。” “翟致远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经企图掐死你,现在还在那里懊悔呢。” “那不是她的错。” “那是谁的错?” “我也不知道。” “能不这样神神叨叨的么?为什么不能直说呢?” 关客语气真诚的说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不知道飞机上的死亡威胁是怎样的存在,但可以得出一条小小的结论,他们的目标恐怕仍然是雪儿。 “我总觉得你知道的要比我所知道的多得多,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 关客心中叹了口气,想道:“即使我告诉了你,你也不相信啊,而且还会牵连你,所以还是不告诉你的好。” 王戚见关客又沉默起来,知道不会套出什么话来,便也同着他沉默下来。 过了没有多久,一个稍显肥胖的空姐神色慌张的跑了出来。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颊上也有着充血的病态般的红。 “大队长,翟致远死了。” 王戚倏然转身站起,怒声说道:“我不是让你们看住她的吗?怎么会死了?” 有些胖的空姐快要哭了出来:“她要上厕所,我们就在外面看着。里面一直没有动静,一开始还以为是便秘什么的,可是都十几分钟了还不见出来,我们就慌了神,进去一看,就见她已经死了。” 空姐的语调还有些颤音,明显还处于恐惧中,也难为她能把话说得很利索。 “别怕,怎么把你吓成这样?” 空姐惊恐地睁着眼睛,说道:“她把自己掐死了,还在笑呢!” 王戚快速来到女厕所,就见倒数第二个隔间里,马桶盖上坐着一具女尸。她靠着墙壁,双眼圆睁着平视着前方,脖子上有一道青紫的痕迹。她的嘴角两边翘起,形成一个甜美的笑容,如果是生前,这个笑容一定能让人感到她的真诚,但是现在,人们只感到可怖。 医生早已做了检测,翟致远确实是被自己勒死的。 王大队长紧锁着眉头,盯着那翟致远那张诡异的脸,看了很久。 她为什么要微笑着勒死自己呢?难道是在最后的关头,看到了天堂的使者正在向她招手?亦或者,她是先看到的天堂的使者,死亡时在她迈向天堂的过程中,慢慢到来的?这些都已无从得知,因为人已死去,而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我可以进去看一眼么?”门口有人问道。 王戚回过头,正看见一脸病容的关客。“当然可以。” 关客在雪儿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她们两人的后面,还有一个跟屁虫。那是关兰,她也想来凑热闹。 不过这热闹凑得不是很长久,因为关客只看了一眼就走了。 “你为什么看一眼就走了?”王戚追问道。 “不是人为的,再多看一眼又有什么用?” 第一百五十七章 相残 回到座位上,关客继续闭目休息。王戚跟在关客的后面,问东问西。 关客没有回答他,一直一言不发。他明白,最好的应对未来危机的方法,就是恢复自己的精神力量。由于两次过度透支使用的缘故,这一次恢复的极为缓慢,所以他没有心思与别人交谈。 王戚不明白他的身体状况,还以为关客是故意不想搭理自己,以此来显得自己高深莫测,与众不同,所以再三追问。王戚希望关客真的能告诉他,已经死亡的两个人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死法。 飞机上的乘客们变得更加安静了,好长时间也没有一个人说话。很多人看杂志,玩手机,然而心思很难集中,他们的眼角余光大多瞥向王戚的身上,他们期待这位队长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自杀解释,这样就不会人心惶惶了。 有些人早已行动起来。一个早年干过记者行业的中年人,走了过来,直接了当的问道:“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王戚耸了耸肩膀,两手一摊,说道:“我也不知道。” “你可是干过好几年的刑侦警察啊,不可能不知道吧。” “一旦离开了,当年的头脑现在也不行了。你再怎么恭维我,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中年人知他不是说的假话,只好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你看,有这么多人关心这两个案子,你就能不能说一说你的看法吗?” 关客一无所觉,他真的睡觉了。 望着对方熟睡的脸,王戚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如此诡异莫名的事情,竟然能让一个人睡着了,也说明这个人的心实在很大啊。 心大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不会有太多的烦恼。王戚如是想到。 除了关客在睡觉外,经济舱里面还有两外两人也一直在沉睡着。 辛苦了一辈子,孙岩军在晚年终于得到了休息的时光。他在祖国有三处房产,在美国有四处房产,其中一处给他最小的儿子居住了。他们夫妻二人喜欢住在杭州湖畔的那栋小别墅里,喜欢那里的清幽而不失人情味。 每到阳关三月,湖畔的柳树垂下万千丝绦,柔风吹拂下,轻轻的摆动着,实在是绝美的景象。三两位行人漫步于其间,谈谈笑笑,边走边赏玩,没有什么能比这更令人感到惬意了。 赏柳的季节已经过去,小儿子邀请他们去国外赏雪。孙岩军也曾在电视上看见过美国那里的雪景,天空上到处都是飘荡的棉絮,地卖弄上绵延数千里全部铺满着皑皑白雪,偶尔上面会显示出几行足印,不知是兔子的还是麋鹿的脚印。 冬雪也是别用一番景致的,顺便看看儿子,岂不两全其美。孙岩军悠悠醒来,还没有从漫天飘雪中走出。他还以为仍然身处在幻想的雪地中,全身穿着毛皮大衣,正以白雪搓着手呢。 抬头一望,孙岩军才明白那是雪白的天花板,而不是下着大雪的天空。他觉得周围安静得有些过分,没有一个人谈话交流,实在是冷清。 老伴还仰躺在椅子中沉睡,时有鼾声响起。孙岩军看着老伴苍老的满是皱褶的脸,一股温情涌上心来。年轻时走南闯北,经历了许多波折,走入低中的时候有三两次,若不是有她在后面支撑着,他真不知道自己能支撑多久。 “辛苦了,辛苦了。”孙岩军拍了拍老伴的肩膀。老伴的手上还拿着笔记本,上面计算着飞机到达的时间。孙岩军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时间算错了,不过他没有纠正老伴的错误。 老伴操劳一生,到老来还要为儿子着想,实在太累了,就让她想什么就是什么吧。 孙岩军忽觉口渴,便打开背包,伸手进去摸索。他取出一瓶水,刚想打开瓶盖,看到老伴的面容,又觉得她也渴了吧,应该先让她喝才对,于是孙岩军没有将瓶盖打开,而是将那瓶水握在手中,静静的看着老伴慈祥的脸。 他记得卖给他水的那个小姑娘很年轻,笑起来甜的很,像是掺满了蜂蜜的水。回想起来,老伴年轻的时候可比小姑娘要好看多了,刚谈恋爱那会儿,自己可是什么都想不到了,眼中心里全是老伴的影子。 一阵鼾声响过后,老伴不在打鼾了。孙岩军知道他快要醒了过来,提前把瓶盖旋开,以让老伴醒来时能第一时间喝上一口水。 老伴的两只苍老的手动了动。她的左手还拿着笔记本,右手则握着一只铅笔。铅笔削得很尖,是孙岩军为老伴削的。 “醒了吗?你一定渴了吧,先喝一口水,再算算什么时候到吧。”孙岩军说道。 老伴的眼睛慢慢睁开,她直视着孙岩军的脸,忽然笑了一笑。那只握着铅笔的手,忽然用力往前一送,铅笔尖一下插入了孙岩军的右眼之中。 孙岩军惨叫一声,视野中模糊不清。他痛苦着踉跄着站了起来。鲜血自他的脸上流了下来,滴落到地上。 由于铅笔陷入眼窝中很深,所以它还没有掉落。孙岩军用手握住铅笔,一下猛然拔出,将它丢在了地上。这一举动又引起了剧烈的疼痛,他再次凄厉的嚎叫起来。 老伴的膝盖旁还有一支备用的铅笔,也是孙岩军削好了的。老伴此刻顺手拿起,通红着眼,继续逼向孙岩军,用力的朝着孙岩军的脸上捅去。 一共戳了二三十次,都被孙岩军胡乱的用手挡住了。尽管护住了脸庞,但一双手早已被戳得血肉模糊。他不断的后退,不断的嚎叫,声音凄惨痛苦,还夹杂着几句问话:“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一旁的乘客们终于不再冷血旁观,四五人一拥而上,想要制服发了疯的老太。 老太见人来,就将铅笔尖对准戳了过去。好心的人们一时之间并没有将老太彻底制服,反而四五人都受了伤。老太的动作快速狠辣,一个劲儿的往人的脸上戳去,几个好心人如果不是眼疾手快,恐怕早已变成了瞎子。 听到前面出了很大的动静,王戚迅速站了起来,向那边赶了过去。到底是练过的人,三下五除二就卸掉了老太手中的铅笔,朝地下一看,就见老头已经昏倒了过去。 回转过头来,王戚看了看老太的动静,却发现老太已经没有了心跳,彻底的没了呼吸。 王戚望着满地的鲜血,既感凄然,又觉心惊。明显是一对夫妻的老人,为何向着自己人挥动了屠刀?难道是惊觉自己快要死了,要让对方和自己一块儿么?如果真的如此,何以要采取这样的手段? 医生很快到来。他先是处理了下老先生的伤口,再然后看了看老太的情况。老太确认死亡无误,死因是心脏突然衰竭。 人们围拢上来,看着满地的鲜血,全部都没有说话。他们大多都是走南闯北的商业经营,凭着本能觉察到,似乎死亡就在他们的身边。 平时用来作为休息室的小房间里,此刻坐着两个人,站着一个人。王戚皱着眉头,盯着还在熟睡中的关客。他心烦意乱,对于连续的死亡事件,根本找不到突破口,更无从谈起从何查起了。 而唯一似乎懂点门道的人,竟然还是在呼呼大睡,即使是大声的在他耳边呼喊,他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雪儿紧盯着王戚的动作,眼睛眨也不眨。就在刚才,四个人过来,强行将关客连人带椅拖到了休息室中。在这个过程中,王戚不断的在关客的耳边大声呼喊,什么骂人的脏话都吐了出来,也依然无法叫醒关客。 关客彷佛是进入了冬眠一样,彻底的陷入了睡眠中,不再醒来。 雪儿对于王戚的举动十分愤怒,但对方人太多,而关客也没有醒来,所以并没有和这位保安小队长撕破脸皮。只是任谁都能看清,雪儿十分讨厌王戚。 “我们可以回去了么?”雪儿压抑着火气问道。 王戚盯着关客紧闭着的眼睛,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行,他必须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否则的话出不了这个休息室。” “请问他犯法了没有?” “没有。” “那你以何种理由来限制一个人的自由?如果你还是这样一意孤行的话,我们只好在法庭上见了。我们虽热是卑微的记者,一呼百应的能力虽然没有,但也是能够揭露一些卑鄙行径的。” “我只是想请你的先生帮一个忙而已。” “你就是这样对待帮你忙的人?把他关在一个小房间里?” 面对雪儿咄咄逼人的质问,王戚反而镇静了下来。这个关客和飞机上出现的离奇死亡一样奇怪。按照道理来说,那么大的动静,不论谁得多熟的人都会被吵醒的,但是关客确像一头死猪一样,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实在是奇怪的事。 “请原谅我的无礼。我也是为了飞机上乘客们的安全考虑,情急之下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雪儿冷哼一声,说道:“那就要看你的态度表现了。” “来呀兄弟们,把关客安安稳稳的原样抬回去。” 就这样折腾了一会,关客还是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只是让王戚的手下们平白无故的流了一身的汗。 第一百五十八章 花下杀机 非常靠近头等舱的一处玻璃窗附近,一名二十岁左右,略微有些微胖的年轻人,正面色有些潮红的盯着笔记本电脑上的屏幕看着什么。后面的人正在与领座的人交谈着,没有注意到前面座位上人在看的是什么。 如果有人发现胖子的激动模样,却并没有看到电脑屏幕的话,可能会猜测这位年轻的胖子是个深宅猥琐男,以为他观看的是人体艺术一类的优秀动作片,其实还真的不是。 他不是一位爱好探究异性人体结构的肥宅,而是一位十分热爱游戏的肥宅。他的笔记本屏幕上,占据了大半的全是行走缓慢的僵尸。胖子操纵的角色,以第一人称的视角,不断的扫射,点射,瞄准僵尸的头部打去。 胖子的枪法还算不错,几乎能够做到枪枪爆头,面前的五米范围内,全是倒下的尸体,几乎能够堆成一座小山了。 然而僵尸似乎是无穷无尽的,刚刚倒下了十几具尸体,又有一队队的僵尸从不知哪里的黑暗中冒了出来,晃悠悠的向着主角走来。 胖子的枪法确实不错,然而即使每一发子弹都能打死一个僵尸,路面上的僵尸还是在不断的增加。低吼声,恶臭味,彷佛扑面而来。 眼看着子弹快要用尽,而僵尸却没有尽头,主角终将逃不过一死的下场,胖子不尽露出了有些绝望的神色。尽管如此,胖子并没有就此双手脱离键盘,还是继续操纵着人物,不停的射击,僵尸的浪潮只能在主角的五米范围外肆虐。 子弹很快用尽。小手枪用的十毫米口径子弹已经只剩下了最后的十颗,而步枪用的5.56毫米口径子弹则早已在一梭子扫射过后,完全没有了。如果可以,胖子宁愿操作着自己的角色,将手枪那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主角的太阳穴,一枪打下去,就此结束游戏,不过令人遗憾的是,游戏中并没有自杀的选项,而且也没有制造出自杀的动作画面。 胖子眼睁睁的看着僵尸浪潮迅速冲过了角色身前那隐形的五米防线,最后视野中所看见的是一张张扭曲怪异的脸,有的褶皱的皮肤上还流着五颜六色的液体,接着整个画面转变为灰白色,屏幕的中央也显示你已死亡的字样。 胖子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沮丧,不过转瞬间又愤怒起来。他的脸上还带着那丝病态的潮红,这丝潮红就像鲜血浸染干燥布匹一样,正在慢慢的扩大,很快,胖子的脸上又已潮红一片。 一次次的死亡让他感到绝望,也让他感到愤怒。不知什么时候,仇恨的火焰在他的心中滋生,每一次的死亡,都是给火焰添加了了一次柴油。最后一次人物的死亡,终于让他崩溃了。 胖子感受到了彻底的,深深的绝望,这种感觉又助长了仇恨的火焰。这种火焰窜得越来越高,最后冲破了他的道德底线。 他需要发泄,而世俗的一切条条框框都是可有可无的。身后两个人交谈的声音越来越大声,彷佛是在嘲笑他的无能。前面也有一些人正在窃窃私语,他觉得他们正在偷偷的耻笑着他。 放眼望去,似乎好多人都在议论着他,无论是前边的,右边的,后边的,都在嘲笑他的技术,更有甚者,似乎还有一两人在嘲笑他的体格。 胖子的双眼快要冒出火来。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胖子倏然起身,双手各握着笔记本电脑的一侧,抬起来,转身就朝着一位乘客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让你嘲笑我,砸死你看你还笑不笑了!”胖子一边歇斯底里的咆哮着,一边不断的扬起落下,一次又一次的将笔记本电脑砸在那个已满是鲜血的脑袋上。 旁边的乘客尖叫一声,窜出了老远。这位女乘客双手捧着,放置在胸前,整个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着,显得非常的害怕。 一听到声音,王戚立刻赶了过来。他和他的手下们上前阻止年轻的胖子,而年轻的胖子就把笔记本当做了武器,胡乱的挥舞着。 王戚费了九牛二虎的力量,才把胖子制服。和其他几起突发事件一样,年轻的胖子同样力大无穷,彷佛吃了大力丸一样,四五个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耗了有二三十分钟后,王戚瞅准胖子稍微愣神的功夫,果断而上,在属下的配合下,才将胖子就地制服。 拷上手铐之后,原本还想例行公事的问一问,却发现人已经晕了过去。王戚使劲拍了拍胖子的脸,左扇一下,右扇一下,两边脸颊都给他打肿了,也不见胖子有醒来的迹象。 王戚站起身来,愁眉苦脸的望着已经昏迷不醒的胖子。奇怪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如果能够有一丁点儿的线索,王戚心中还能感到安定一些,可是现在他完全没有头绪。他不知道这些人是因为什么而发狂,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杀死别人。 事情发生之后,医生也很快赶了过来。草草检查了被砸之人的脑袋后,就已经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记录下了死者的死亡时间。 走廊的另一边,一个男人正连连摆手,他的脸上满是诧异,脸颊还有些酡红。 正对着他的是一个打扮入时,年轻漂亮的女子,她此刻带着浅浅的微笑,双手轻柔的搭在男人的肩膀上,脸就这样凑了过去--她在向男子索吻。 女子虽然没有说话,但任何一个男人都知道女子这样行为的含义。他在兴奋的同时,当然有些许的诧异。他不敢相信,女朋友何时会这么主动了? 男子半推半拒的接受了女子的亲吻。两片唇碰到了一块儿,男子感受到了那处的柔软,恐怕平生的惬意和满足都抵不上此刻的万分之一。 然而美妙总是短暂的,几秒钟的享受过后,女友忽然咬住了男子的舌头。男子还以为女友要寻求刺激,一惊之后,也没有太过抗拒,任由对方施为。 但渐渐的,女子咬舌的力度越来越大,一股咸湿味开始弥漫口中。男子很清楚那是什么,那是鲜血的味道。 男子睁开了眼睛,就见女友正也望着他。他注意到了女友的眼神,那不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无聊,而是充斥着疯狂和杀意。 他惊恐的睁大眼睛,想要推开女友。他用双手推了推女友的肩膀,却忘记了自己的舌头还在女友的口中,一扯之下,差点把自己的舌头整个儿的拔出去! 鲜血自男子的口腔中涌出,它使得女子的嘴唇更加鲜艳了。男子想要挣扎,离开这个妖艳的女子,却又不敢动,因为稍有动静,他受伤的舌头就会被扯痛。 女友的贝齿,此刻就就像加紧的老虎钳子一样,没有松动一定点儿。 男子想要呼救,却无法发出声音。短暂的慌乱过后,他迅速使自己平静下来。他利用双手在周围摸索,很快就摸到了一件皮质的东西。他猜那是自己的皮包。 这个**养的东西,竟然这样对他,他要给她一个重重的惩罚。男子想要将已经拿到手的皮包,重重的砸在女友的脸上。如果有刀子的话,他恨不得在她那张漂亮的脸上,划上个十七八刀。 可是男子的动作还不够快。他刚刚紧紧握住皮包,正要有所动作的时候,女子的脑袋就突然的向写后方一甩。 鲜血自男子的口中喷出,溅落在周边的座椅上。一块滴血的红舌,被女子咬在嘴中,根部还正在流淌出大量的鲜血。 男子睁着眼睛,疯狂的嚎叫着,声如野兽。剧烈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很快昏迷了过去。 王戚还在发愁的时候,听见身后有动静,立刻赶了过来。 那个咬了男友舌头的女子,两瓣红唇上满是鲜血,正朝着王戚无声的微笑着。 王戚不懂她为什么要那样诡异的笑,他还没有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就见女子双手握着一支钢笔,重重的向自己的胸腹部捅去。 那里是心脏的部位,想来戳中以后一定很痛。可是那女子彷佛嫌自己死得还不够快,她的左手握着钢笔笔杠,右手的手掌掌根,对着钢笔的头部砸了下去,这一幕就好像是匠人在砸钉子,只不过匠人是把钉子砸在物件里,而女人是把钉子砸在自己的心窝里。 女子当场死亡,死的不能再死了。她倒在了椅子的血泊中,旁边是掉落的一块红色的舌头。 旁边的人都看得呆住了。人们何曾见过这样血腥残忍的场面,遇到这样诡异离奇的事情!经济舱里面安静之际,人人面色都有些苍白。 所有人都已意识到,他们似乎碰到了一件**烦。这件**烦看不见也摸不着,但却能使人发疯。 死亡在这个飞机上蔓延,死神正在逐步挑选猎物。人一旦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就不愿意轻易的死去。人们警惕的打量着彼此,仔细的观察着周围人的表情。恐怕只要有一人的动作异样,他周围的人就立刻会夺路而逃,多一分钟也不会耽搁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人心惶惶 时刻在死亡的威胁下,任谁都会感到不安,恐惧。如果只是发生在电影电视等的荧屏上,那么这种恐怖的感觉只会在心底留下一些些,并不能崩溃人们的底线,但当一件件离奇可怖的死亡,真的在自己身边发生的时候,就很容易击垮人们的心理防线,因为人们会以为,下一位死亡的主角就是自己。 其实死亡的本身就已经很可怕了,而如果要是像前几位那样,微笑着在马桶盖上掐死自己,被不知什么缘由的老伴戳瞎,或者像那个女子一样,将钢笔钉在自己的心脏处,这些光是想想就已令人不寒而栗,更别提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就在人们都在警惕着周围的环境,注意着别人的表情的时候,又一个人自杀了。 先前的那个打游戏的年轻胖子,突然睁开了眼。两名看着他的保安人员,还没有来的及反应,就见胖子突然暴起,一头向着坚硬的飞机玻利窗撞了过去。 人的头骨是很坚硬,但和高科技制造的飞机玻璃窗比起来,还不够硬。胖子的脑袋立刻血花四溅,身体也歪倒在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这声闷响,吸引人们看了过去。乘客们看见那个刚刚还要用笔记本,砸死别人的胖青年突兀的自杀了,心中的恐惧又深了一层。 一位老者来到王戚的跟前,说道:“队长,怎么会死这么多人?而且死的这么奇怪?” 王戚很想反驳一句,“我怎么知道?”但他没有这样做,因为他发现许多人的目光都已望了过来。越是危险的时刻,人们越希望能有一个带头人,来领导他们,指挥人们应该怎么做。 可是王戚心里面也是一点谱也没有,平时可以头头是道的指挥众人,现在却根本不知从何下手,又何谈指挥别人?这个时候他选择不欺骗别人:“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死的如此奇怪。 乘客们希望听到肯定的答案,然而王戚的回答让他们失望了,但是王戚接下来的话要给了他们希望:“但是我觉得有一个人可能知道答案。” 王戚没有说这个人是谁,但人们顺着王戚的目光找到了这个人。 关客紧紧闭着双眼,还处在深沉的睡眠中。坐在一旁的雪儿,以冷峻的目光盯了王戚一眼。她想着:“人怎么可以这样无耻呢?刚才还和关客心心相惜的彷佛知己,怎么下一秒就背叛了他呢?” 雪儿没有说话,但是关兰却把她想说的说了出来:“王大队长,你可真是个好人啊!上一秒还和人家相对谈心,下一秒就把人家卖了出去,而且卖的这样理所当然,这样大义凌然,实在是高,实在是高!”她给王戚竖了个大拇指,模样有些可爱,倒让王戚有些讨厌不起来。 “飞机上发生了这样诡异的事情,关客就应该把他所知道的和大家一块儿共享,才能避免更多人的死亡。”王戚面无表情的说道。 “也许只是简单的谋杀案,是你想得复杂了。” 王戚笑着摇了摇头。年轻人啊,刚出了学校,总是会把世界想得太过简单。世界上千奇百怪的事情有很多,不能把每一件事情都想的理所当然。 他的心中虽然小小的鄙视了一下,却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从一上飞机的时候,他就大致的将飞机里的人扫视了一下,一眼就看出这个小姑娘的身份颇为不简单。 关兰身上穿的衣服是美国时尚界顶级大师明尼苏达还未展出的一件作品,仅仅是在下个月的预告片中出现的衣服,她就已经穿在了身上。能弄到这种衣服的人,已经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了,这表明关兰的家庭背景十分的强大。 王戚只看了她一眼,就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能招惹。”所以王戚虽然不同意关兰的话,却也不敢轻易的反驳。这些显赫家庭的孩子,脾气十分古怪,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他们,那可就不好了。 “连王大队长都不知道的事情,为什么这位年轻的先生怎么会知道呢?”老人继续询问,说出自己的疑惑。 “我干了几年刑警后,越发觉得自己的才华有限。虽然凭着投机取巧也办过几件小案子,但大部分的案件都不是自己破获的,也有很多变成了悬案。此次飞机上的死亡事件,我要先跟大家说声对不起。由于本人的才华能力所限,竟看不出一丁点儿头绪。”王戚诚惶诚恐的说道。 “那位假寐的先生,难道看出了一点头绪?”老先生接着问道。 “他可不是假寐,而是真的睡着了。”说完,关兰一巴掌扇在关客的右脸上,只听清脆的啪的一声,关客的右脸上已多了一个红彤彤的手掌印。 人们看得呆住了。像这样出手就打,而且毫无预兆的人,也是少见。雪儿摸着那半边通红的脸,愤怒的盯着关兰。 如此用劲的一巴掌,仍然没有把关客打醒,好像是死人一般,一动不动。 有女子疑惑说道:“他不会真的死了吧!” 关兰抱起臂膀,无所谓的说道:“没事,还有气呢!” 人们见她无所谓的样子,大多都能猜到她可能是位不好惹的人物,纷纷闭口,不在多问。 “他都知道些什么呢?”老人再次问道,同时其他人也竖起高高的耳朵,仔细的聆听着。王戚耸了耸肩膀,两手摊开,说道:“他说的我听不明白,只知道他似乎了解些什么。” 这时,站在保安队员身旁的医生,本来还安安静静的,此刻突然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的手中不知何时拿着注射器,向着最近保安人员的眼睛扎了下去。 那名保安队员根本来不及反应,他还站在那里认真的听着谈话,就见眼前一物快速放大,接着目中一黑,头脑一痛,然后便人事不知了。 有女人尖叫了起来。王戚倏然转身,就见医生微笑着将注射器的针尖戳进自己的太阳穴里...... 王戚满是冷汗的倒退着。如果刚刚站在医生旁边的不是保安队员,而是自己的话,那么他能躲开医生那毫无防备的一击吗?他越想越怕,直至撞到了椅子上,才略微有些清晰。 他感到自己的双脚好像踩到了水里,低头一看,原来是鲜血顺着地板流淌,他的一双脚就踩在血泊中。 一双手握了过来。王戚全身一凉,他迅速的站起,退后了几步,这才看清是那个老人。 “又死了两个,我们要怎么办?”老人再次问道。 王戚看了老人一眼,发现他的眼中有恐惧也有警惕。他相信自己的眼中同样也有这两种情绪。 “只能让关先生快点醒过来,帮帮我们的忙了。”王戚盯着关客,眯起了眼睛。 关客再次被搬到了休息室中。雪儿知道阻拦不了他们,便想以妻子的身份也来到休息室中,但王戚的属下阻止了她。 “难道你们真的不怕我先生的律师函?”雪儿冷冷的问道。 “和性命相比,其他的都是小事。”王戚冷冷的回答道。 几乎是密闭的休息室内,两个人正在商讨着什么。其中一人是年迈的老人,而另一人正是王大队长。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才能让他醒过来。”王戚皱褶眉头说道。 “让一个人醒过来,难道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吗?”老人向一名空姐要了一盆水,朝着关客的脑袋就泼了过去。 关客缓慢呼吸着,动也未动一下。 “你看,没什么用的。他就像冬眠的动物一样,似乎不到时间就不会醒来。” “真是奇怪。但我仍觉得会有办法让他醒过来的。”老人在不大的屋子里开始踱步。他时而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时而低头看一眼关客的脸。 他看着关客微微起伏的身体,忽然微笑起来。 王戚以为他想到了什么好方法,期盼的问道:“您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好方法?” 老人微笑着说道:“不错,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什么样绝妙的点子?” 老人微笑的脸突然僵硬了一下,接着又微笑起来,只是笑得有些古怪,似乎嘴角咧开得大了一些。他慢慢走向王戚,说道:“附耳过来。”王戚没有动。老人继续走了过去,“我的点子就是......” 老人突然掐住了王戚的脖子,将王戚整个人抵在了墙壁上。“你是真聪明呢,还是假聪明!当然是堵住他的鼻子和嘴巴,让他呼吸不到空气啦!他无法呼吸,不醒就是死,所以不得不醒过来。你看,你是不是特别的笨!连这一点都想不到,难怪在刑警里面干不长久呢。” 王戚被捏住了脖子,根本说不出话来,他只有听的份。看起来骨瘦嶙峋的老人,为什么手上的劲道是这么大?“杀游戏里面的人就是不如杀现实中的人来得爽。是不是呼吸不上来了?是不是想喘一口气?没事,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也许你就能升仙了。你想想啊,鱼儿需要水,再高等级的人类,则需要空气,那么更高等级的仙人,是不是就什么都不需要了,啊?我说的对不对?我够不够聪明?我tm真是个天才!” 第一百六十章 鲜血淋漓 休息室的门被拉开了,一张俏丽的脸蛋探了出来。雪儿是保安人员的重点防范对象,就在走道处,保安人员就把雪儿拦了下来。人与人之间还是有差别对待,除了雪儿以外,其他的人都可以自由的在经济舱和头等舱间出入。 关兰因此轻而易举的来到了休息室附近。虽然软关押关客的休息室周围,还是有几个队员站岗,他们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但是关兰只是轻轻向保安队员笑了一笑,再递上一张各人的名片,就走进了这间休息室。 也不知是因为关兰长得太过美丽,还是递过去的那张卡片上的信息太过骇人,保安队员竟无一人阻拦她。 于是关兰就看见了老人快要把王戚掐死的一幕。“快救你们的队长,他快要被人掐死啦!” 老人见有人进来了,似乎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的双手力度加大,王戚几乎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快要断了。 闻听关兰的话,附近的几个保安人员立刻冲了进来。他们一人配着一根警棍,此刻全都拿在手中,向着那老人挥去。 关兰见这么多人打一个老人,心中还有些可怜老人的时候,就见老人突然倒了下去。上一秒还十分强壮的老人,下一秒突然失去了生命一般,倒在了王戚的面前。 王戚还没有察觉到自己可以自由呼吸的时候,棍棒就已经打到了自己的身上。肩膀,腹部,腿上多处被击打,王戚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唉,别打了,我们打到队长了,快住手!”一个精明的保安队员立刻认识到不对,阻止住其他队员的动作。 王戚大口的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神来。他心有余悸的看着老人,一阵的后怕。他探了探老人的鼻息,果然不出所料,已经没有呼吸了。 “呦,大队长,怎么躺在地上了啊。”关兰慢悠悠的走了进来。她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好,根本没有像外面那些人一样的忧心忡忡。 王戚苦笑一声,“你难道一点儿也不担心吗?” “我需要担心什么?” “死亡找到你的头上来。” “我无冤无仇,为什么别人要来杀我?” “有些时候,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没人敢杀我的。” “如果不是人呢?”关兰嗤笑一声,“拜托,现在可是三十世纪,怎么还有人相信神啊鬼啊的东西?我原本以为只有老头子是迂腐的人,没想到年轻人里面也有啊。” “你不信?” “我不信。我只相信眼里看到的。” “这些话可是躺在那里休息的关客说的,你也不信?”王戚指了指一旁躺在椅子上,还没有醒来的关客。 “我知道。你们在谈话的时候,我听到了。这只能说明他是个老古董,感染了你也成了老古董。” 王戚只好再次苦笑。他觉得这位大小姐还不清楚事态的严重性。“你知道飞机上已经死了多少人吗?” “死了多少人与我有什么关系?” “肖腾是第一个,他是在厕所中死的,接着空姐翟致远也在厕所中死了,然后是一个老太用铅笔戳瞎了自己的老伴,这个老太也死了。死的第五个是那个胖青年砸死的乘客,然后是医生用注射器戳死了一个保安队员,医生再自杀。这已经死了七个人了,第八个死的是那个胖青年,他用脑袋撞击那个玻璃窗,血流的满地。现在死的这个老人是第九位死者了,我感觉,接下来还会有人死的。” 关兰仍然是一幅无所谓的表情,她傲慢的抬着下巴:“就所飞机上的人全部死了,我也不会死的!” “你难道没有察觉这些死亡事件很古怪,很诡异吗?” “那是因为你无能,要是换一个人来,说不定早已把犯罪的人抓到了。” 王戚只有苦笑。关兰油盐不进,只相信自己的判断,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话。即使如此,考虑到她显赫的背景,王戚决定还是再劝一劝。虽然很有可能对方还是听不进去,但自己也算是尽力了不是?如果以后还能站在大地上,至少也能和关兰的家族有些许交情是不? “这老人在动手掐我之前,还是一个正常的人,还在考虑着如何能让关客醒来,可是突然之间,他就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突然掐住了我的脖子,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有些怪。” “鬼魂上身?无稽之谈。”关兰说完这两句话,便转身离去,王戚就是想要再说,也没有了对象。 他挣扎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其他被警棍打的地方还好,就是腹部痛的比较厉害一些。才刚刚靠墙站起来,腹部就一阵痉挛,痛得他脑袋神经似乎都抽搐了一下,两眼一阵发黑。 待视野渐渐清明以后,他喘着气,看着熟睡中的关客,想着要不要用那老头的方法呢。 “你说老大和小姑娘干什么呢?”曹珲金猥琐的笑着。 三个保安人员开始在过道里巡逻。出现了多起死亡事件后,王戚就让保安队员每三人一组,轮流在飞机上巡逻。 郝勇升奇怪的看了曹珲金一眼,说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花花肠子?平时挺老实的啊。” 刘安拍了拍曹珲金的肩膀,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啊,越是看起来老实的人,心里面越是龌龊,越是看起来正经的人,背地里面就有可能不知做了多少不正经的事,这就叫闷骚。咱们这一百年啊,什么人都缺,就是不缺闷骚,对不对啊。” 曹珲金是个十分敏感的人,要搁在平时,早已和刘安翻了脸,可是令两人出奇的是,曹珲金似乎一点也没有生气,他仍然笑嘻嘻的说道:“是啊,这年头装正人君子的太多。你看这一飞机里面,有几个是真的好人?我看啊,还不如死了算了,免得落地祸害别人。” “嘘!”刘安长嘘一声,说道:“兄弟,你和我们这样说说就算了,可不能被别人听到了。飞机上有头有脸的人多的是,被有心人听到了,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怕什么!我就是敲一敲他们的脑袋,他们也不敢吱一声,不信你看着啊!”曹珲金说完,拎起警棍就朝着旁边一个座位上的半秃头中年人抡了过去。 半秃头中年人就像保龄球一样,被抽飞到了另一边的走道里,哼也没来得及哼一声,脑袋上就已汩汩的淌出血来,明显是活不了了。 “你看,他不敢吱声吧。”曹珲金得意的笑着。他用警服的衣袖擦了擦警棍上的血迹,整个儿脸上的表情,好像是干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刘安和郝勇升恐惧的看着他。 “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曹珲金有些莫名其妙。 刘安和郝勇升两人各退了一步,全都离得他远远的。旁边的乘客也站起身来,一脸恐惧的望着他,也都纷纷离得他远远的。右手边一位穿着西装领带的姑娘,离曹珲金最近,她刚起身,想要躲远一些,曹珲金的一只胳膊就已伸了过来,揽着她的腰,将姑娘拖到了他的怀里。 “姑娘,你可真漂亮啊。你听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我说的对不对?” 姑娘连连点头,哆嗦着声音说道:“对,你说的都对。” 曹珲金抬起头来,望着远远的刘郝二人,说道:“你看,这么可爱的姑娘都说是对的,你们为什么就不信呢?” 刘安咽了一口唾沫,一张要哭的脸硬是挤出了一张笑脸,说道:“你说的都对,怎么能不对呢?刚才是我们说了假话。” 曹珲金把眉头一皱,说道:“兄弟之间,怎么能说假话呢?说假话的那话叫兄弟吗?不,你肯定还是认为我是说的不对。”曹珲金把人往前一扔。那姑娘尖一声,就从曹珲金的怀里滚了出来。 曹珲金眼疾手快,双手握着警棍,一挥之下,正好打中姑娘的额头。可怜小姑娘像上个人那样,如同一颗保龄球似得在地上滚了两棍,便再也不动了。 “你看,他确实没有吱一声,我说的对吧?”曹珲金再次向刘郝二人问道。 一直没有说话的郝勇升,此刻看着再次被染红的地面,怒声说道:“曹珲金,你疯啦!你知不知道你杀人了!” 曹珲金没有说话,只见他陶醉的在警棍上的血迹处嗅了嗅,自言自语道:“到底是小姑娘的血啊,闻着都香。”他伸出舌头在警棍的头部舐了舐。“嗯,香,真香!”说完继续舔舐。 昨天三人,他们还在一起看着保龄球比赛,还亲自到球馆中玩了一会儿,怎么今天就变成了这个模样?刘郝二人都明白,这个时候不是回忆的时候。 郝勇升问刘安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稳住他。” “稳不住怎么办?” 刘安眼中露出了一股狠劲,说道:“那只好一拥而上了。让兄弟们一块儿上。”他的眼角余光已看到,头等舱那边的兄弟正在向这边赶过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醒来 七个人一拥而上,乱棍相加,也没能制服得了曹珲金。他的力量实在太大了,只要被曹珲金的警棍碰一下,不是骨折就是断肢。用警棍格挡一下,也会被震退好几步远。 曹珲金的身上挨了几棍,却连个红印都没有留下,仍然笔直的站立着。 三分钟不到,七八个保安人员全倒在了地上。受伤轻一些的还能滚动着**,重一些的则直接昏死了过去。“我把你们当成我的好兄弟,你们却是这样对我的?看来你们还不够格当我的兄弟啊。” 曹珲金说完,手里的警棍自上而下,笔直的戳进脚下一个人的眼窝中。这个人已经昏迷了,所以他还算幸运,没有感受到什么痛苦。 他虽无知无觉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但却给剩下的人留下了极大的恐惧。那些还能够**的人,此刻真恨自己为什么能够睁开眼睛。鲜血像喷泉一样自眼窝中突然喷发出来,里面似乎还掺杂着一些白色混合物。 刘安使劲牵着嘴角,用力挤出一丝微笑。他连曹珲金的衣角都没有碰到,看到对方一棍子打了过来,本能的将警棍横在身前。棍棒相交之下,刘安被震得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看在共事了好几年的份上,就放了我们吧。”刘安求饶着。 曹珲金笑了起来。他的笑容看上去似乎和平常一样的和蔼,温暖,但在刘安的眼中却有如魔鬼。“我从不把与我对立面的当作是人。你发出的声音是什么?是在求饶吗?可惜我听不懂。” 说话之际,他随手一棍敲在另一个保安人员的脑袋上,那颗脑袋便如同西瓜一样破裂开来,淌出鲜红的“汁水”出来。 “好哥们,你到底中了什么邪?他们可都曾经帮助过你啊?你怎么能这样的无情?”刘安愤恨的说着。 曹珲金不再回答他的话,漫步在躺下的尸体中,不时的左面打一下,右面打一下,每一次警棍挥动,都有一条鲜活的生命自这个世间溜走。 砰的一声,郝勇升的脑袋也碎裂了开来。刘安心中绝望起来,他呆呆的望着那沾了浓稠血迹的警棍,正一点一点的靠近自己。 处决了刘安之后,所有躺倒在地的人,全变成了尸体。曹珲金以棍敲击着地面,开始在走道中巡视。 所有的乘客都不敢看他,无论老人小孩,男人女人,全都蜷缩着身体,默默的发抖。 关兰靠在右边玻璃窗的一边,把头低了又低,恨不得能够缩到椅子底下去。她虽然骄纵跋扈,但也不希望死。 看着杀人者一副精神失常,以杀人为乐的模样,关兰虽然还是认为对方不敢真的杀死自己,但也没有了傲慢之心。一个真正的杀人狂魔,可不会顾及身份背景。 “都抬起头来嘛,让我看一看你们的脸。”曹珲金环视着飞机里面说道。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抬起头来。曹珲金见此,觉得应该一个一个突破,于是他将警棍的一头,放在身边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子肩头。“抬起头来。”曹珲金对这个西装革履者说道。 这个人整个身体颤抖了一下,一时间并没有什么动作。 曹珲金没有着急,他需要给别人一些时间。他判断的果然没有错,在等了十几秒后,西装革履者终于慢慢的抬起头来。 此人带着无边框眼睛,脸是圆形,五官长得很普通。他慢慢抬起头,视线刚好能够看到前面椅子的椅背。 “对着我,转过来。” 眼睛男再次哆嗦了一下,他慢慢转过身来,脸上写满了恐惧的神色。“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他的嗓音颤抖,明显带着些哭腔。 “这么听话,我不会杀你的。”曹珲金笑了一笑,用警棍又在眼睛男的肩头敲了一敲,以示安慰。他再次看向整个飞机舱,笑容不变的说道:“你看,只要大家听我的话,谁也不会死的。所以你们要听话啊。” 他离开了眼镜男的身边,以警棍驻地,只听有节奏的敲击声,一下又一下,虽然机舱里面人满为患,但却极其的安静,以致于这一下一下的敲击声,在这个极大的封闭空间中,变得极为响亮,仿佛是敲击在每个人的心房上。 关兰将脑袋像鸵鸟一样蜷在自己的双手间。她看不到那个杀人恶魔的样子,但却能清楚的听到敲击声越来越近。每听到咚的一声,似乎她的心脏都会停止跳动一下。她在脑海中不断的这样对自己说:“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见我。” 曹珲金没有向她这个方向看过来,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另一边,似乎在防范着有人突然暴起。 不过他好像有些多虑了。正直勇敢的人士有很多,但似乎并不在这个飞机上。 关兰听到敲击声就在她的身旁,近在咫尺,似乎就在她的脚边。她希望这个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她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抱着脑袋的双手紧了又紧,在她的感觉中,以为自己的脑袋又低下了一分。 但下一次的敲击声却迟迟没有传来。一秒,两秒,时间流逝得如此漫长,空洞压抑得令人窒息。 咚的一声,敲击声终于又传了过来,却离自己并不是变远了,而是变得更近了。关兰看到她的脚边多了一个东西,是沾满鲜血的棍子底端。 “抬起头来。”声音柔和,清淡,不容置疑。关兰听在耳中,如遭雷击。她知道不听话的后果,那就是如同野狗一般被打死在地。她还有大把的年华没有花费,她现在还不想就此死去。于是她慢慢抬起头来。 曹珲金看着关兰俏丽的脸蛋,感叹道:“好美!”他抬起警棍,让那带血的一头轻触关兰的锁骨,左右摆动了一下。“脱了。” 那一丝冰凉的触感,直传至关兰的心底。她心中被压抑的傲慢,因为愤怒一下子全被释放了出来。关兰皱着眉头,说道:“你不要太过分了,否则到时候你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哦?其实我很想要知道死亡的感觉。既然你能帮我实现这个愿望,那我就要更过分一些喽。”曹珲金的棍头开始向下探去。 经济舱的拐角处,一个人影冒了出来。正是醒来的关客。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嘴角也有些干裂。 他抬起了手。一点火光瞬间出现,又瞬间消失不见。只听一声巨大的枪响,曹珲金缓缓倒了下去。他的脑袋同样被开了一个洞,红的白的四处乱溅。 关兰雪白的脸上满是红点,她闻着那股血腥气直要呕了出来。她踹了一脚已经不动的曹珲金尸体,快步来到经济舱的厕所里面,开始呕吐。 原本一动不动的雪儿,一见关客出来,立刻上前扶住了他。 “去看看关兰怎么样了。”两人来到厕所的门口,关客问道:“你没有事吧。” 虽然很感激关客开枪救了她,关兰的嘴上却不肯低头:“要你好心!你怎么不继续睡啊?” “真是够改不了吃屎。”关客小声嘟囔了一句。 也许是特殊的时期,关兰的听力极其的好:“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关客心想,好男不跟女斗,便说道:“你衣服脏了,有没有换洗的衣服?如果没有的话,让雪儿给你一套。” 关兰出门的经历不多,也从未带过衣服,既然关客提了出来,那是最好不过了。“没有。” “那我找一套衣服给她穿。你自己行吗?”雪儿关切的问道。 关客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笑容,说道:“没事。” 雪儿离开后,关客又走回了休息室。躺在椅子里面的还有一个人,却已经不是关客了,而是王戚。 原来他被保安人员打了七八棍之后,勉强贴着墙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因为疼痛难忍而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如果医生还在的话,有个人处理下他的伤口,他还不至于那么疼。就在他想先休息一下,再叫醒关客的时候,关客自己醒了过来。 关客睁着眼睛,呆在椅子里一动不动。好一会儿,王戚以为他要死了。 外面传来了短暂的打斗声,似乎很剧烈,但所有的声音很快就不见了。王戚虽然担心,却根本站都站不起来,所以根本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仿佛死了的关客,突然下了地。他揪着王戚的制服衣领,十分急切的问道:“锁着枪械的保险箱钥匙在哪里?” 为了应付十分紧急的情况,比如歹徒劫持飞机,恐怖袭击等,会在飞机上留下一些枪械,以防止突发的状况。 然而这种人为的突发状况很少出现,在近十几年的航空领域中,失事的飞机也不过十几架,而且大多是因为飞机本身的质量问题,并不是人为的因素。所以真正遇到需要开枪的机会很少。 而且如果动用枪支,无论是事前还是事后,都需要大量繁琐的程序,所以警务安保人员大多没有配枪,多以一根警棍以做威慑。渐渐的飞机上的安保人员就忘了飞机上有枪的事情。 第一百六十二章 小星星 等到关客问王戚的时候,王戚才想起来飞机上是有枪的。他懊恼的一拍自己的额头,就想起身去拿枪。他刚刚有所动作,腹部和大腿就痛得他一阵打颤,整个身体又重新坐了回去。 “告诉我枪放在什么地方和保险箱的密码。”关客交代的简洁明了。 按照规定,除了飞机上的安保人员之外,其他人是不允许动用枪支的,然而看着关客明净而坚定的眼神,王戚不得不这样做。“枪在男休息室的保险箱里面,密码是九四三二七六。” 其实关客早已知道了保险箱放在哪里,也早已知道了保险箱的密码,之所以还要再多问一下,完全是做给王戚看的。 关客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他来到男休息室里面,从保险箱中取出了一支手枪,刚来到过道上,就见曹珲金“调戏”关兰。 他怕关兰有什么闪失,稍稍瞄了瞄曹珲金的脑袋,直接开枪射击。得益于在平乐市练过一阵子射击,关客的枪法还算不错,正打中曹珲金的脑门。就算你力量再大,还是抵不过一颗子弹啊。 曹珲金死了之后,关客才感觉全身乏力。他并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来回两次搬动椅子,已经影响到了关客,再加上他本人也希望能早点醒过来,所以造成现在他的精神上依旧疲倦,间接的也让他感到全身乏力。 凶徒已经被击毙,关客和安保队长王戚应该高兴才是,但两个人全都眉头紧锁。 “事情还没有完,对么?”王戚问道。 休息室里面还躺着一具老人的尸体,他苍老的脸侧在一边,还在无声的微笑着。关客盯着老人的那张脸,说道:“事情还没有完。有没有什么办法让飞机现在就停降?” 王戚苦笑了一下,说道:“飞机大部分时间都飞在海洋的上空,途中就算有几个岛屿,面积也很小,不好降落。” “也就是说,只能等飞到目的地了。” “恐怕只有如此了。” “这个老人想要杀你?”关客终于感兴趣的问道。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这件事呢!谁也没有杀他,他掐着我的脖子掐了半天,没把我掐死,倒把他自己给气死了。” “我猜是心血耗尽而亡。一个人发狂之后,他的力量大得可怕,似乎是透支自己的生命而的来的。这老人过度的透支了生命,想要把你掐死,但当发狂状态消失后,他的生命也就因此枯竭了。”关客猜测说道。 “这种发狂的状态是因为什么呢?”王戚问道。 “我不知道。” “那现在要怎么办?如果不找到原因,如果有下一个突然发狂的人,又将会有人死去。所以还是要找到根源所在。距离飞机飞到目的地,最起码还要三四个小时,按照现在的状况来看,恐怕还没有降落到地,飞机上的人就要死绝了。” “其实现在最主要的麻烦,是要确定谁会发狂。之所以会死掉这么多人,完全是因为大多数人想不到的缘故。如果事先已经知道保安队员里面有人发狂,你就不会派他们在过道中巡逻了,也就不会死上个七八个人。我不是在责怪你,我只是在寻找解决的办法,希望你不要介意。” 王戚说道:“我知道。难道你已经知道了下一个发狂对象?” 关客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王戚很失望。“看你分析得头头是道,我还以为你已经很有把握了呢。” “一点把握也没有。下一个发狂的人,也许是空姐,也许是乘客,也许是你,谁也不好说。” 王戚盯着关客,说道:“你好像露了自己。” “我是不可能发狂的。” “没有发狂的人在发狂之前都是这么想的。” 关客笑笑:“我差点发狂过一次。要不是雪儿拉着我的手,我可能已经杀过几个人了。”他想起了无尽黑暗中,那个巨大的婴儿。青色的面孔,青色的獠牙,一双眼睛隐藏着无穷的怨念和杀戮。 王戚并不相信关客的话,他反而怀疑关客已经发了狂。一个危险人物,手中握着一把枪,足以荡平整个飞机里的人。枪不能留在他的手中,王戚这样想着,便开始思考怎么将他的枪抢过来。 “你怀疑我?”关客半眯着眼睛。他仍然在盯着老人的脸,以背部对着王戚,那只手枪就松松的被关客抓在右手里。 王戚一惊,他想要仔细观察一下关客的神态,却看不到对方的脸。不过从背影来看,关客似乎还没有完全提起戒备之心。 “当然没有。”他嘴里说的话,和他的动作是完全相反的。王戚骤然出手,想要一把夺过关客手里的枪。 关客的手快速缩回了胸前,王戚一抢之下没有抢到。 王戚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整个人向着关客扑了过来。不知什么缘故,腰腹部和大腿处的伤忽然不痛了,他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 砰!又一下枪声响起。关客看也未看,反手就扣动了扳机。 还在半空中的王戚,忽然摔倒在了地上。他的右腿膝关节中了一弹,但并不疼,只是不能行走。王戚整个人趴在地上,愤恨的盯着关客,说道:“你死定了。”他接着大声的喊道:“兄弟们快点过来,把关客绑起来。” 关客蹲在王戚的面前,说道:“队长,发狂的不是我,而是你。”王戚怔了一怔,但神色很快又再度凶狠起来:“我怎么可能发狂?你这个奸诈的小人,要赶紧铐起来!” 外面还有三四名安保人员,他们闻声都赶了过来。一看队长毫无形象的趴伏在地,人人都以为队长是受害者,一个个拎着警棍就要上前。 但他们很快就意识到了事态的严峻形,纷纷向后退去--人家手上有枪。王戚的右腿失去了正常的功能,便以双手趴地,以左脚蹬地,慢慢的向关客爬去。 关客回身接着开了一枪,就在王戚脑袋前面的二十厘米的地方,留下了一个子弹印记。 他没有回头,以正面对着安保人员,但说的话却是对王戚说的:“如果你再往前爬的话,就不要怪我把子弹射在你脑袋上了。我一般不会杀人,但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也不得不动手了。” 王戚没有再动,但嘴巴却是没闲着:“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回宿舍里拿枪去!” “谁也不准动,否则我打烂他的脑袋!把警棍都给我丢在地上。动作快一点,麻利一些。” 有一两人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但最左边的人忽然跑了出去。他以为关客就是个文弱书生,想要乘他反应不过来就跑回宿舍去,但他的算盘打错了,关客毫不犹豫的向他开枪了,人跑了一半,一下子便摔倒在了地上。 这名安保人员开始在地上打滚,双手抱着受了枪伤的右腿,一个劲儿的**着,旁边的乘客看到他那痛苦的模样,仿佛自己大腿也中了一枪一样,也感到痛的很。 “我想不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吧。大家按照我说的做就能平安无事。”关客没有解释什么,因为他觉得现在的解释是很苍白无力的,尤其是在这种人心惶惶的情况下。 余下的安保人员见关客说开枪就开枪,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不由心底打了个寒颤。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当然是照着关客所说的去做。 他们互相考了手铐,安静的坐在第一排的空椅子上。 关兰已经换上了一件素净的衣服。她和雪儿在里面已经听到了接二连三的枪响,以为又是哪一个杀人狂开始杀人了,一时半会不敢出来。 雪儿担心关客的安慰,想要出去看一看,也被关兰硬生生拉住了。 她贴着墙壁在里面听了半天,觉得关客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倒是那个王戚有些不对劲,这才从厕所中走了出来。 关客眼角余光瞥见关兰,枪口仍然还是指着那些安保人员,口中吩咐道:“关兰,我站累了,麻烦你把里面的椅子搬过来。小心地下的王队长。” 这次关兰倒是没有和他唱反调,而是乖乖的照做。路过王队长身边的时候,王队长一双手挥啊挥,企图抓住关兰的脚。关兰厌恶地看了他一眼,绕了老大一圈,将椅子拖到了外面。 关客将厚实的大椅子放在墙边,调整了一下方向,然后坐了下去。他面朝着过道的方向,经济舱和头等舱里的动静都能看得到。他对着安保人员说道:“你们的王大队长已经变了,变成了像曹珲金那样的人。” 关兰不知从哪里又搬来了两把椅子,紧挨着关客放成一排,关兰和雪儿两人一块儿坐了上去。 刚一坐下,雪儿就发现,关兰正眼冒小星星的望着关客。她在真正的社会上虽然生活得不久,但也知道关兰的神情意味着什么。她拍了拍关兰的肩,说道:“发花痴啊。” 关兰眼睛里面的星星马上敛去,有些恼羞成怒的说道:“没有,不要胡说。” 雪儿并没有取消之意,她只是有些好奇,见此也就没有再问。 那些听着关客说话的安保人员则有些纳闷:“你怎么知道曹珲金这个人的呢?” 第一百六十三章 左拥右抱 这些安保人员没有足够多思索的时间,关客也不想给他们过多的时间思考,他接着说道:“我和王戚刚才在休息室里谈话的时候,把像曹珲金那样疯狂的行为视为发狂。现在,王队长认为我发狂了,而我则认为王队长发狂了,你们会相信谁呢?” 安保人员看着关客手上的枪,心想,枪在你手上,您说谁发狂谁就得发狂,不狂不行啊。一个保安人员附和着:“关先生说得对,王队长已经变了。” 他说得很真诚,他的样子看上去也很真诚,但就是让人很难相信他说的话。关客盯着这个发话的安保人员看了一眼,说道:“我知道你们还是不信。你们只是口头上承认了而已,心里面却是不相信的。虽然你们口头上的臣服很令人舒坦,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相信我的判断。” “你们有没有看到王队长的腿?他的膝盖被我打了一枪。在这之前,他的腹部,肩头,还有大腿处还受了棍伤。即使如此,他在刚刚向我扑过来的时候,身手还是快的很,一点也不像受伤的样子。” “看到那边那个安保人员没有,他的膝盖也被我打了一枪,现在还在那里嚎着呢!哪有人挨了枪子还不知道疼的,那个安保人员才是真实的反应。再看我们的王队长,脸色平静,额头上连滴冷汗都没有,我那一枪好像是打在了石头上一样,他一点痛觉都感觉不到的。” “所以我认为,王队长就是下一个杀人狂。为了避免更多人的死亡,应该先把他控制起来。” 经过这么一番苦口婆心的理论分析,飞机里面的人已经开始相信了。 “你们不要听他的鬼扯,他才是下一个杀人者,大家都不要相信他啊。”不知什么时候,王戚从休息室中爬了出来。人们看着王戚整个人趴伏在地,仰着脸说话,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贞子小姐姐。他的姿势以及他讲话的方式,都让其他人无法相信他。 “你们相信我的话了么?”关客向着安保人员问道。 尽管王戚队长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安保人员应该跟自己的上司关系更好一些,但一牵涉到性命相关的事情,他们还是选择客观的对待。 “我们相信您的话。不过他毕竟是我们的队长,暂时先把他关在房间里吧。”一个安保人员这样说道。 “就按你说的办。不过一定要看牢了他,要时时刻刻让他处在我们的视线中。”关客希望安保人员能够打从心底里相信他所说的话,但如果还是有个别人十分念旧情的话,他也做了准备。 在取枪的时候,关客把保险箱的密码重置了一下,也就是说,只有关客一人知道保险箱的密码。就算有人想要拿枪,没有密码的话也只能暴力拆开保险箱了,但如此一来的话,动静一定很大,足够关客做好准备了。 既然这几个“飞机上的警察”已经相信了关客的话,关客便解开了一名安保人员的手铐。当然为了稳妥起见,关客是枪不离手的,解开了一个人的手铐后,他就不在动手,而是让这个人自己去解开其他人的手铐。 没有发生意想中的反抗事件,关客心中稍松了一口气。两名安保人员把王戚架起,放在了休息室的椅子上,并用两副手铐,将王戚的左右手都靠在了椅把上。 关客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王戚的两条腿也被锁在了椅子腿上。王戚完全和椅子绑在了一起,就算是恢复了行动能力,也得背着椅子一块儿行动。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关客才重又回到椅子里,不过他这一次没有睡觉,他手里一直攥着那把手枪,眼睛也一直监视着飞机里的动静。 “要不你再睡一会儿吧,枪保管在我手里。”雪儿知道关客一定没有恢复过来,他的精神可能还是很疲倦,她真的希望关客能够休息一下。 关客微微一笑,握住了雪儿柔弱的手,说道:“只要再熬过三四个小时,我们就安全了。” 飞机里面再次变得寂静无声,人们煎熬的等待着,都希望时间能够快速的过去,飞机能够快点到达机场。关客没有合眼,他一直保持着高度的注意力。 他的关注点有二,最重要的一点当然是手中的枪。目前飞机上能够使用的枪械,就只有自己手上的这把枪,它是万万不能丢失的。一旦被杀人狂夺取到,那可比警棍更具有威胁性。 第二点当然是飞机里所有人的动静。虽然王大队长已经被控制住,但还是很难保证其他地方不出意外。 想到这里关客瞄了一眼雪儿旁边的关兰,抬手就将枪口对准了关兰的脑袋。“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关客的口气很平淡,但关兰听出了其中的严峻意味。 “你要杀我?开枪啊,开枪啊。”关兰将脑袋往枪口的脑袋上拱了拱,说道:“我看你敢不敢开枪。” “我并没有开玩笑。” 雪儿知道他没有开玩笑,也知道担心什么。她很喜欢关兰,虽然只是短暂的接触,但她喜欢关兰的俏皮可爱,单纯美丽。 “你不要这样吓她。她如果有问题,我能感觉出来的,放心吧。” 关兰鼻孔冲着关客,说道:“我能有什么事?” 可能是雪儿劝说起了效果,关客慢慢放下了枪,说道:“看紧了她。” 雪儿说道:“一定。”关兰别过脸去,冷哼了一声,嘴巴气得鼓鼓的。 小插曲过后,又是一阵难挨的安静时刻。大约半小时过后,一名穿着黑色衣服的女子走了过来。她身上的这件衣服也不知是什么做成的,仿佛隐隐透明,能让人看到里面的景色,又仿佛密不透风。 关客扫视了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是谁。肖腾在欺负空姐的时候,他曾经抢过一个女人手里的杂志,这位走过来的女人就是她。 虽然只是看过她两眼,但关客对她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她是个常养小白脸的贵妇,就在不久前刚刚又买了一处别墅,正在寻觅着新一位的小白脸。也许是自己长得太帅了,竟然获得了这位时尚设计师的青睐,不知该说是幸还是不幸。 她是什么样的目的,关客都谨慎对待,毕竟自己的手里握着把枪。 这位时尚界的黑衣名模,名叫高媛节,她笑得很典雅,很有点古代大家闺秀的味道。“不知道我能不能也坐到这边来呢?” 关客刚才已经扫视过她,确定对方并没有什么问题。即使如此,他还是拒绝了这个女人的要求。“不行。”既没有说对不起,也没有道歉的话,而是直接生硬的拒绝。 “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关兰撇着嘴,小声的讥讽道。 这个时候可不是讲礼貌的时候。一个关兰已经是破例留在雪儿身边了,如果还有另一个陌生人出现的话,关客就得分出一部分精力来看管这个人,对于查看全局的动静是很不利的。 周伯通的分心互博之术,在现实生活中往往是做不到的。你专注于一件事情,就必然要放弃其他的事情。 还有,身边放了一个陌生人,就有如放了一个隐形的**。你不知道他会不会发狂,一旦变了,就会出现不可估量的后果。 “不要那么冷冰冰的嘛,周围都是陌生人,我一个女的多害怕啊。”高媛节的脸上始终带着微笑,说话的时候似乎还带着点撒娇的味道。 关客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们似乎也称不上多少交情。” “最起码你拿过我的一本杂志,也算是朋友啦。” 关客一只手在背包里摸索了一下,拿出了一本杂志出来,递给了高媛节道:“小姐,您的杂志还给你了。” 高媛节越看关客冰冷的脸就越是喜欢。在她看来,恐怖人员已经被完全控制住了,飞机里的氛围实在太冷,太寂寞了些,这个时候就是找乐子的时候。 有一句歌是怎么唱来着,愈是得不到的愈会在心底骚动。关客明显是一个很正派的人,要勾搭这样的人可能会有些难度。 不过高媛节喜欢挑战。以她的经验看来,多少感情专一的男士,还不是甘愿做她的情人。只要你够漂亮,手段够高,不怕男人不上钩。 高媛节正在想着其他一些方法的时候,关客已经看出来她不想放弃,便直接开口想要劝退她:“希望您能明白,我是已婚男士。” “我当然知道。” “我妻子就在身边。” 高媛节的脸色没有发生变化,仍然带着微微的笑意,她递过一瓶水给关客,说道:“我看你嘴唇干裂,是口渴了吧。” 关客接过水,道了声谢,但是高媛节却并没有离开,仍然微笑的看着他。关客旋开瓶盖,喝了两口水后,这名时尚界的名人才笑着离开。 一直看着的雪儿还没有生气(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生气),旁边看着的关兰却已经为她打抱不平了。 “什么破男人,竟然在妻子面前和别人调情,还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要是我呀,早离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招养小白脸 两个人都直接无视了关兰的话。 关客想要假寐,但仅仅是刚刚闭上眼睛,一种恐怖之感就在心底滋生,他不得不再次睁开眼来。 表面上看,关客掌管着全局,并且手里握有整个飞机中最致命的武器,但他仍然感到不安。 那个锁有枪械的保险箱看着挺结实的,会不会因为太过久远而早已变得脆弱不堪,被三两下一捣鼓就会坏出一个洞?又或者人群里面有撬锁的高手,可以轻而易举的破掉保险箱的密码? 现在坐的这个位置虽然很好,但还是有些角落无法观察到的。若是有些人突然发了狂,而又伪装成正常人的模样,关客也是看不到的。 还有,人心是最难揣测,最难预料的,安保人员看似已经相信了他,但谁又知道他们心底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这些不可控因素,这些麻烦的根源,关客猜测都应该是那个婴儿造成的。姑且叫它青色巨婴吧,现在青色巨婴是在王戚的身上,那么应该不会有同时两个人出现嗜血杀人的状况,所以休息室外面应该会安全很多。 关客最担心的是,青色巨婴的转移。他清楚的记得,一个肥胖的青年杀了一个后,被制服后就昏迷不醒了,那边的一个老太转而开始杀人了。 这个过程里面,青色巨婴从肥胖青年的身上转移到了老太的身上,然后又回到了肥胖青年的身上,要不然那个年轻人不会刚刚醒来,就头撞舷窗自杀的。 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无法预测,也更为可怕。 水喝多了两口,关客有了尿意。他把枪交到雪儿的手上,起身去厕所。飞机里面他只相信雪儿一人,也相信如果出现了什么状况,雪儿能够独自的面对。 刚进入厕所中,关客就听见了敲门声。当当两声响,一个很成熟的女人出现在门口。 关客自认为也算得上是个开放的人,但却也想到有的女人比男人还要开放。他赶紧收拾好裤子。虽然有很多男人都喜欢有美女瞩目,但可不是在厕所里面以这种模样被人注视。 “小姐,我想你走错了吧。” “我讨厌别人叫我小姐。” “那要怎么称呼?” “叫我媛节就行。” “姓袁名洁?” “姓高名媛节。” “高女士,这里是男厕所,女厕在隔壁。” “我眼睛不瞎,知道女厕所在哪里。” 自始至终,高媛节的脸上一直带着典雅的微笑,知性,大方,美丽,这是给关客的印象。然而她的行为却和她的神态完全不符,一位淑女怎么会闯男厕所呢? “找我有什么事?”这里没有别人,那就是在找自己了。“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我们出去谈吧。”说着,关客准备离开厕所。 高媛节一手撑着门框,拦住了他的去路。“这里就很不错。” “你喜欢在臭气熏天的厕所中谈事情?”飞机上的厕所每天都有人定时打扫,还是很清洁的,关客这样说,就是想要恶心一下她。 “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这个地方是再合适不过了。”高媛节一边说着话,一边用食指慢慢挑起关客的下巴。 “我要价可是很高的。”关客的眼眸明亮了几分,似乎很喜欢高媛节的挑逗。 “哦,有多高啊?”高媛节还是满含笑意。 关客一把揽过她的腰,顺手又把厕所的门关上了。他将高媛节压在墙壁上,右手开始在高媛节漂亮雪白的锁骨间摸索。“你摸了我的,我也要摸了你的。”他盯着高媛节丰润的唇,仿佛要吻下去似的。 高媛节笑得更开了。“很上路啊。”两个人互相摸索着,挑逗着。 高媛节的双手开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关客的双手也放在了媛节的脖子处。 满脸情欲的关客,突然脸色一狠,瘦弱的十根手指,死命的掐住了高媛节的脖子,使劲再使劲,苍白的脸色也慢慢变成病态般的红晕。 “你到底是谁?”他压低着嗓音问道。 一般在上厕所的时候,人会放松下来,关客刚刚释放完毕,紧绷的神经也确实松弛了不少,可是那两下敲门声,又瞬间把他的神经拉满了弦。 他读了一下高媛节的想法,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还是找乐子的那种想法。但关客并没有放松警惕,青色巨婴是会潜伏的,受害者在不知不觉间就会被人控制,而自己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女人来到有人的男厕所,事情本身就很奇怪。不论她有没有改变,都应该加强防范。 关客其实已经知道了女人的醒目,他故意和高媛节多说了几句话,就是想要看看这个女人是否已经不是她本人了。 聊了四五句过后,高媛节的回答无可挑剔,可是关客还是觉得不对。她太过大胆,应付得也太过轻松了一些。 他用精神力量一遍遍的扫视着高媛节的脑袋,在将高媛节按到墙上的时候,他终于察觉到了高媛节心底伸出的一丝黑暗气息。 “哇哦,你好厉害呦,竟然识破了哎,作为奖励,我陪你办一场,怎么样?” 关客的双手已经触摸到了对方的喉管,按理来说,气息早已不畅才对,可是高媛节还是能够发出声音,他的双手甚至能感受到声带的颤抖。 “你是谁?你到底想要什么?”关客瘦弱的十根指头,丝毫没有因为美女轻柔的话而减少力度,依旧牢牢的卡死脖子。 女子思索起来。“我是谁,我是谁,我也不知道。”她有些困惑,但随即又不在意了,以笑嘻嘻的口吻说道:“我不在乎我是谁,我只想玩。鲜血,杀戮,死亡,惊恐,好玩,好玩!” 如果不是关客掐着她的脖子,他怀疑女子都能咧开嘴笑起来。那女子亦不反抗,渐渐的只有进气,而没有出气了。 关客怕杀死无辜的人,手终于松动了。女子咧开嘴巴,笑得似乎更开怀了。她纤弱的手突然掐起了关客的脖子,竟不必成年男性的气力来得大,甚至犹有过之。 关客想要掐回去,却发现使不上劲了。 女人嘿嘿冷笑了几声,口中阴冷的说道:“有那么多人想要做我的情人,我还不愿意呢!我亲自邀请你,是给你面子,你却三番两次的把我的好心当成了狗肺。人的忍耐是有极限的,这世上容不得清高的人,下地狱去吧。” “嘿,醒醒啊,醒过来吧。”尽管知道这样徒劳无功,关客还是喊叫着,希望这位高媛节女士能够恢复本心,坚守自我。 女子的手慢慢举起,竟然用右手的力量,将关客整个人举了起来! 关客的一双脚在空中乱晃,喉管被卡死了,根本无法呼吸。他看着高媛节那张美丽而狰狞的脸,还是希望真正的她能够回来。不就是小白脸吗,做一辈子都可以啊。 就在他的意识渐渐快要消逝,看到的一切也渐渐变得黑暗之际,有人似乎在高喊他的名字,好像听见无数的脚步声出现...... 醒来的时候,他就感到了那只温暖的手。扫视一周,发现自己还是在椅子上,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雪儿递过来一瓶水,关客接过喝了几口。他的脖颈处仍旧紧巴巴的,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卡住了那里似的,他这才明白厕所中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见着个女人就走不动路了。” 不用去看,光是听这个声音,关客也知道是谁的。 “你又发什么痴了?”关客大呼吸一口,状况还是和原来的没有两样,每个人都很安静,只是和原来不一样的是,人们似乎更加警惕了。 “高媛节呢?”关客问道。 雪儿说道:“她也被绑在了椅子上,和王戚关在一起。” “状况怎么样?” “两个人都昏迷着。” 不知不觉中,关客已经成为了飞机上的带领者,人们都不自觉的看着他,听着他的说话。 “放了吧。手脚不得动弹,多难受啊。” “可是”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是没有办法啊。据我所知,两个人既然都已昏迷,那么那个青色巨婴可能已经转移到了下一个人的身上,再把他们两人绑起来,也没有什么用啊,只是会让这两个人感到痛苦。” “万一要是回去了呢?”关客没有回答,因为他觉得青色巨婴就在人群中听着他们的谈话。他觉得既然人们已经发现了它,它就会转移到下一个目标身上,这要才能降低人们的警惕,才能出其不意的杀死别人。 这些推论只能埋在心底,因为如果说了出来的话,青色巨婴听见了,它想要反其道而行,那么有可能又会回到了王戚和高媛节的身上。关客一直很看重王戚的能力,他希望王戚能够帮助他们,自然不希望王戚发狂。 关客的为善之心,更赢得了人们的尊重。安保人员听从关客的建议,去休息室里把两人的手铐打开,把两人放了开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下雨了 休息室中,关客紧贴着门口,手里还握着那把枪。王戚躺在椅子中,眼睛闭着,一无所觉。雪儿用手术刀像切猪肉一样切开王戚的膝头,从中取出一颗子弹,放入一旁的盘子中。 在不知道谁可能变成杀人狂的情况下,乘客们还是没有轻举妄动,他们安静的互相审视着,有的就算是亲人之间,也充满了不信任的感觉。 应该没有人会感兴趣雪儿给人治伤的,不过保险起见,关客一直没有离开门口。 雪儿治愈了王戚膝头的大半伤势,并没有完全将其全部治好。这是关客的吩咐,为了避免她的能力暴露出来。 不久,王戚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走出休息室,来到经济舱里的时候,他感觉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有些奇怪,不过更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墙边上坐着三个人,一男两女,很是突兀。 王戚笑着打招呼道:“关先生,怎么坐在这里啊,难道是这里的风景不错?” 没有舷窗,无法看见高空的景色,哪里有什么风景可看?关客知道他是在瞎说,没有理会,向着那边的安保人员说道:“你们的大队长忘记了刚才的事情,帮他回忆一下吧。” 一名和王大队长关系比较好的安保人员,上前把他拉到一旁坐下,和他低声交谈起来。王戚的脸上一副不可相信的神色。他低下头看了自己的膝盖一眼,那里用纱布裹着,一层又一层,出来的时候没有发掘,现在觉得那里隐隐发疼。 膝盖的伤佐证了安保人员的话,王戚站了起来,膝盖处的疼痛更加清楚明显了。他瘸着腿来到关客面前,说道:“谢谢。” “不用客气,还需要你来保护乘客们的安全。” 王戚有些惭愧,他的职责不仅没有完成,而且还给别人带来了很大的麻烦。虽然无人追究他的失职,但是他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完成工作。 “这是不可抗力的因素,王队长不必太过自责。眼下最要紧的,还是飞机上的安全问题。”关客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安慰说道。 王戚笑了笑,“说的也是。” 又一个人从休息室中走了出来。高媛节捂着脖子,一脸纳闷的神色。 “关兰,你去告诉她发生什么事了。” “我才不去,要去你自己去。”这位关大小姐,总是喜欢和他对着干。在关客的眼中,她是刁蛮任性,但在雪儿的眼中,却有不一样的味道。 既然关兰不愿意去,那就让别人告诉高媛节好了。关客觉得厕所中发生的事情,应该让高媛节知道一下,但无人愿意上前,也是无所谓的事情,反正她应该是能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事情的经过的。 正在想着,高媛节已经走了过来。每次看到她的笑容,关客都不得不在心底感叹,雍容典雅,真诚大方,实在是很难得的,这样的人,怎么会想着养小白脸呢? 其实做她的小白脸,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关客又很快将它抛开。 “关先生,你们坐在这里干什么?”高媛节笑吟吟的问道。即使是在人人自危的环境中,她也不愿失掉自己的礼仪。 关客说了一句很假的话:“看风景。” 高媛节知道关客是在敷衍她,不过她没有介意。什么样的软钉子她都碰过,却从来没有碰见过像关客这样的人。说谎说得明目张胆,说得理直气壮。 “我那么令人讨厌吗?”她对关客的兴趣似乎依然高涨。 关客没有聊天的兴趣,便想了一通话来打发高媛节离开。“从您的外表看来,是很时尚,很时髦的,而且这件衣服也确实很衬您。俗话说人靠衣装,您本来就很美丽,在穿上这件看似若隐若现,实则密不透风的衣服,那就更美丽了。您很有女王的派头,您的气场也很强大,但我看您的脸色有些苍白,有纵欲过度的表现。劝您在日常生活中,还是要多多节制啊。” 高媛节的脸色变了变。在大厅广众之下,关客的话严重的伤害了她的自尊。不过有一点关客说得很对,高媛节确实是一个女强人,即使受到了伤害,她也没有撒泼大骂。 “政客的眼里只有权势,盗贼的眼里只有金条,流氓的眼里只有下流话。”高媛节说完以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一旁关兰悄声问着雪儿,“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雪儿说道:“说关客是流氓呢。” 关兰摇头晃脑的表示明了,嘴里嘟囔着:“有问话的人就是不一样,骂人都要转个弯。” “是你太笨。”关客毫不留情的打击着关兰。 “哼!流氓不要说话!” 人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果然不错啊。只是和两个女人稍稍谈了谈话,他的紧张情绪便已得到了缓解。“现在几点了?”关客问道。 关兰下意识的抬腕看了一看,说道:“十点半。”她的手上带着一块青绿色的手表,小巧美观,关客早已注意到了。 十点半,按照正常的飞行速度,十二点半飞机就能到达目的地。他们还需要再挨上两个小时的时间。行百里者半九十,越是到最紧要的关头,越是需要谨慎的对待。 “有人死了!”一排排的座椅中,有人这样喊道。 “王队长,我想你应该办事了。”听到有人死了,关客并没有惊讶,只是把手中的枪握得更紧了些。 王戚也没有惊讶,他领着只剩下四人的安保小队,来到了声音发出的地方。 是一位三十出头的职业女性发现的,死的是她的上司。死的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头顶已经半秃,穿着深色的西装,仰头卧在椅子里,脸色平静。 还没有等王戚问什么,三十多岁的女性已经开始喋喋不休了。她一再的强调刚刚还是个活人,怎么转眼间就没了气息? 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并没有带很多东西,只在椅子一侧放了一个公文包。 王戚把包捡了起来,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除了厚厚的一叠文件以外,还有几个白色的药瓶。王戚打开看了一下,里面全都是空的。 “吃药吃死的。”王戚初步判断,那个杀人狂魔的灵魂转移到了这个中年人的身上,是它让中年人吃药自杀的。 可能是王戚病态的表现还留在乘客们的脑海中,即使那个三十多岁的女性在不断的说着话,也离王戚远远的,深怕他会突然暴起。 王戚笑了笑,这个女人的表现是很正常的,她要是不怕自己才不正常呢。她怕自己说明她没有被恶魔附身。 “下雨了。”有乘客说道。 王戚转头向着舷窗望去,就见玻璃上已经有了一道又一道的水渍。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慢慢变黑了。遥远的天边,一道隐隐的细白银蛇出现,随即便消失不见。 “不会是打雷加下雨吧,那可就糟糕了。”王戚喃喃的说道。 正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外面的雨吸引得时候,那个喋喋不休的三十多岁女人,已悄然来到了王戚身边,忽然抬高了右手。她的右手握着注射器,针尖对着王戚的脖子就扎了下去。 虽然所有人都是在看着窗外,但还是有人注意到了女子的动向。一名安保人员快速上前,一个肩头顶了过去,把女人撞到了一边。 王戚反应过来,动作也不慢,立刻将女人反背双手控制住。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里面一阵的后怕。如果自己的兄弟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女人的话,那注射器的针头可就真戳进了自己的脖子。 他拍了拍救了他的安保人员的肩膀,说了声谢谢。 休息室里面迎来了第四位客人,一位普通的职业女性。 “我们要是能有什么办法,能从她的脑子里面把那个恶魔取出来,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王戚这样向关客说道。 关客明白他的意思。既然雪儿能取出膝盖里的子弹,也应该能取出那个东西。 “它不是一种可以见到的东西,它是精神方面的一种力量。而且雪儿只是稍懂一些医学方面的知识,你说的肯定是办不到的。” “那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溜走,寻找下一个受害对象?” 关客沉默不言。 天空变得更晦暗了,雨也似乎下得更大了。一道粗如手指的闪电划破天空的一脚,紧接着就有轰隆隆的声音传到了人们的耳朵中。 “在这样的天气里面航行,很危险啊。”关客忧心忡忡。 “飞机的设计考虑到了很多种情况,这种雷雨天气肯定也是在里面的,出不了什么大问题的。据那些专家说,挡风玻璃上面满布着电网,是不会怕雷击的,你就不要担心了。自然问题一直都不是问题,最严重的问题还是休息室里面的东西。”王戚冷静的说道。 “那女人手里的注射器是什么时候拿的?” “我猜是来前面上厕所的时候顺手拿走的。” “它为什么想要杀你呢?” 王戚有些得意的一笑,“也许是觉得我比较有威胁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雷鸣枪鸣 坐的久了,也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急需要走动走动,散散筋骨。况且这种风雨天气,也实在无法让人继续坐下去。 雪儿扶着关客,关兰跟在一旁,来到最近的一个舷窗前。也不知是关客手里拿着枪的缘故,还是众人已经隐隐把关客当作了指挥者,舷窗附近的乘客一见他过来了,纷纷起身,给他们三人让开空间。 时间是上午十点五十左右,本应晴空万里,碧蓝如洗的天空,此刻乌云密布,黑得如同不见星空的夜晚一样。 雨打舷窗的声音,闷闷的,也使得所有人的心情也是闷闷的。 近在咫尺的一道亮光闪过,劈里啪啦的一声雷鸣,震得人耳朵都快要聋了。这可能是出现得离飞机最近的一道雷电,肉眼甚至能看到其中的许多细小分叉。 突然的巨响吓得人们一跳,一向野蛮的关兰,害怕的抱紧了身旁一人的腰。她只是下意识的反应,也不管抱的是谁,等雷声过去,她闻到了一股汗味,才意识到抱得好像是一个男人。 抬头一看,关客正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看他那嫌弃的模样,恨不得要把自己扔出去的模样,关兰立刻生气起来:“是你沾了我便宜唉,怎么还一副倒了霉的样子?” 她满脸嫌恶的离开关客的身上,站得离他有一两米远。 “哇,真是一个好天气啊。在这样雷雨交加的天气里,大家能够聚在一起,实在是难道的缘分。相逢即是有缘,为了纪念我们曾经相聚在一起,咱们大家一块儿来玩一个游戏怎么样?”广播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听上去说话者很兴奋。 关客马上觉得又要死人了。广播里的人声听起来有些熟悉,没有花费较长的时间思索,关客便已经明白了发出声音的人是谁,那是王大队长的声音。看来关客想让王戚成为同一战线的愿望落空了,青色巨婴看破了他的想法。 “看到上面的屏幕了没有?那上面会随机出现一到九十九其中的一个数字,每过三分钟他都会停下一次,请大家记住定格的数字。请从最左面第一排第一个人开始,大家开始报数,从左到右,从第一排往后,假如定格的数字是九,那么数到九的那位乘客,就请站起来讲一个故事。” “飞机上旅途寂寞,时间漫长,如果有人能够讲一个有趣的故事,大家也都能听得进去,倒也不失为消磨时间的好办法,你看,我的提议很不错吧。” “玩游戏都是有奖有罚的,如果这个故事不是那么有趣,大多数的人并不是很感兴趣,那么只好由我来想出一个让大家有兴趣的方法了。如果大家都觉得有趣,那么在下一次的轮转中,可以免去一次讲故事的机会。” 广播里面没有了声音,似乎演讲人已经离开了。经济舱与头等舱的衔接处,上方墙壁上挂着三个显示器,一直是黑屏的状态,现在则开始出现了雪花。 以前老式电视没有信号的滋滋声,从显示器中发生。一道黑白杠在屏幕的中间闪烁了一下,三台显示器上面同时显示出一个计时器,上面是零零两个数字。 有人从头等舱里走了出来,眼睛向下,双手抱头,缓缓的走了出来。有更多的人以双手抱头的姿势走了出来,一共有一二十人的样子。 最后面的是一个穿着安保制服的青年,他的脸上带着笑,手里拿着枪,正指着前面的人。 经济舱里的人全都认出了这个青年是谁,王戚王队长。 所有头等舱的客人全部来到了经济舱的空地上后,王戚抬起从里面拿来的一个大喇叭,喊道:“游戏开始,请大家尽情享受哦!” 关客不知道王戚的枪是从哪里来的,这让他有些疑惑。保险箱的密码已经被他重新设置了,除了自己之外没人知道密码。枪全部在那里,不打开保险箱是无法拿到枪的。 王戚是怎么得到一把枪的呢?王戚没有向关客瞥上一眼,他吩咐头等舱里的一名人员,把一个桌子搬了出来,还拿来了一个遥控器。 他把大喇叭放在桌子上,拿起了遥控器,对着三个屏幕按下了某一个键。 三台显示器上的数字开始闪烁,快得根本看不清其中的变化。十秒钟后,三台显示器全部只显示一个数字:07。 “好了,幸运儿已经出来了,大家开始报数字吧。”王戚微笑着吩咐。 关客现在有些后悔,当初真不应该只打王戚的膝盖,而应该把子弹射入他的心脏。 原本是从第一排的第一个人开始数起,现在多了头等舱里面出来的人,规则有所变化。二三十人站在最前面,左边第一个人是个胖大叔,他见王戚向自己望了过来,连忙喊了一声,“一!”。 报数就这样开始了。已经知道自己是七的那名年轻人,腿肚子直打颤。他感到一股热流顺着大腿流了下来。 没有人生出反抗的心,因为他们都知道杀人狂的力量很大,而且谁也不愿意当率先出头的人,毕竟生命只有一次,不能轻易的拿生命开玩笑。 很快报到了数字七。青年人像是个学生,戴着金丝边眼镜,声音很微小的说了一个数字,“七!”。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似的,摇摇欲坠,快要跌倒在地。 王戚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细语的安慰着:“不要怕,我是很公平的。” 王戚说的话不但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反而使得年轻人更加害怕了,有更多的液体流了下来。 “来,说个故事,简短一些,有趣一些,只需要三分钟的。”王戚循循善诱。 可能是他的鼓励起了作用,也可能是为了自己的小命,青年人搜索枯肠,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笑话。 “辐射蟑螂得了辐射病。”九三年的时候,美国区丰尔沛进行了核试验。那里曾经是垃圾集中处理的地方,各种蟑螂老鼠遍布。 一位工作人员曾经因为工作疏忽,不小心的导致了核泄露,致使丰尔沛区的生物瞬间死亡了九成以上,那些进行核试验的工作人员则一个幸存的都没有,全部死在了实验区里。 但还有生物活着,那就是辐射蟑螂。它们能在核辐射的环境下自由行动,根本不受影响,后来科学家对这种生物进行研究,发现它们的基因已经突变,已不是原来的蟑螂了,它们的个头更大,更具有攻击性。 辐射蟑螂得了辐射病,意味自相矛盾,不可能的事情却发生了,实际上是一个很冷的笑话,只是在学术研究领域广为传播,普通人间却很少有人知道。 所以所有人听到了这句话后,都有些莫名其妙。场面冷场了几分钟后,有人率先笑了出来。关客笑得极其大声,笑得极其用力,恨不得自己的笑声,能够把飞机的舷窗都够震碎。 有其他乘客反应过来,也开始附和着微笑,但是笑容有些勉强,倒更像是哭。 王戚终于看向了关客,他也笑了起来。“你笑得不论有多大声,都有些假。” 关客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笑得前仰后合,还一边拍着大腿,一边说道:“太好笑了,真是太好笑了。” “你要是不去当演员,实在是好莱坞的一大损失啊。”王戚和关客中间,隔着两排乘客,以斜对角线的位置占着,距离算不上有多远,所以对方说的话,还是能够听的很清楚的。 关客觉着自己再怎么笑,好像也不像是真的,于是他不笑了。“你从哪里拿到的枪?” “很好奇吗?你以为你改了密码,保险箱就不会被人打开?”王戚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串钥匙,“开保险箱并不止一种方法。” 原来王戚是直接用钥匙打开保险箱的。 “两手准备啊。” “好了,你的好奇心已经得到了满足,游戏还是要接着玩下去的。”王戚又拍了拍青年的肩,“小兄弟,念你初出茅庐,给你个痛快。”他抬手对着青年的额头,射了一枪。 那青年哼也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鲜血自他的头颅中流出,沿着光滑的地面蔓延。 这一趟飞机旅程中,鲜血多次染红了地面,清洁人员也多次的进行了清理,可是干净整洁的地面,维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再次被鲜血染红。 “这就是游戏失败的惩罚?”关客问道。 “没错,只有鲜血和死亡才能让人们打起精神来。顺带一提,开枪的感觉真不错啊。”王戚微笑回答。他喜欢那清脆的轰然响声,也喜欢鲜血突然在空中四溅的景象。 人生多无聊啊,除了吃饭,睡觉,工作以外,需要找点乐子。这个世界上没有以生命为代价的游戏更加刺激的了。他喜欢看着人们脸上惊恐的表情,这可比电影上的惊悚片要真实有趣多了。 “你可真是个变态。”关兰在一旁说道。 第一百六十七章 轮转游戏 “庸俗的人怎么会懂得我的乐趣?”王戚说完,在遥控器上再次按了一下,显示器上的数字开始动了起来。 青年的尸体还没有冷却,鲜血仍在不断的溢出。旁边站着的人,为了避免脚上沾了血,都离得远远的。 显示器上的数字不动了,四十九,所有人都看到了。 “好,从你开始,报数吧。”王戚对着已死青年右边的那个人说道。 第二轮报数开始。一,二,三,四,...,二十三,二十四。到二十四戛然而止。接下来是关客报的第二十五数,但是关客没有说话。 “不报数,我就要杀人喽!”王戚微笑着用枪指着一个人的脑袋。“二十五。”关客清朗的声音响起,数字才得以继续传递下去。 “这就对了嘛。”王戚得意的笑。 “我们要怎么办?”不知何时,关兰已挽住了关客的左臂。她已经真切的感受到了王戚的变化,回想起王戚先前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关兰觉得,死亡确实是不分身份的。 关客有些不习惯这样的亲昵,况且雪儿还在边上,但又想到关兰年纪还小,心中害怕,也就没有将她推开。 “船到桥头自然直,再看看吧。”其实关客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当数字定格的时候,大部分的乘客已经开始计算了。大家大多都是走南闯北的商业精英,不可能连这么个小小的计算都会出错的。报数在继续的时候,大多数人就已知道了谁会抱出四十九。 即使中间有空位,或者多站了一个人,大家也能估算出大致的位置。 第七排的所有乘客都在皱眉沉思,冥思苦想,恨不得把以前看到的笑话都重现在脑海中。 出于默契,所有人报数都很缓慢,完全是为了拖延时间。 王戚应该看出来了,不过一开始并没有理会,结果后来报数时间拖得越来越长,报一个数的时间竟然需要五六秒的时间,让他觉得太过分了。 “玩游戏就要好好玩游戏,大家不要太过分了。如果报得还是这么慢的话,我不介意杀几个人让大家加快一下速度。”王戚威胁道。 四十,四十一,人们的速度很快提了上来,不多久,就报到了四十八。一名三十多岁的女人站了起来,“四十九。”她很冷静的说道。 “讲个有趣的故事吧,记住,要有趣。”王戚说道。 站起来的女人思索片刻,便开始讲起来。她讲的也是一个笑话,而且还略微带点颜色。她的思路清晰,口齿清楚,中规中矩的笑话被她讲得妙趣横生,所有人都被她逗笑了,她成功过了关。 王戚干巴巴的拍了拍巴掌,“不错,不错,以后就是这个水准了。” 王戚很随意的按了一下遥控器,屏幕上的数字再次动了起来。 由于事先都已有了准备,并且在坐的都是有几分经历的人,接下来的几轮游戏中,被选中者都能够讲出有趣的故事来,让大家都乐呵呵的笑一阵。 三四个人平安无事,没有见血,人们紧张的心稍微平静了些。恐怕飞机舱里面的所有人,除了王戚以外,都已经想好了一个故事,即使显示器上的数字真的选到了自己,他们也有把握过关。 “我忽然觉得这样的玩法还不够刺激,不够激情。” 王戚从桌子底下又摸出了一把手枪。他慢慢的给手枪上子弹。 “我们换个玩法。这把左轮一共有六发子弹,我只上了三发。接下来报到显示器上数字的人,我会给你这把左轮,你只需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开上一枪,就算过关。怎么样,这个玩法是不是足够刺激,足够新鲜有趣?” 王戚似乎很为自己能够想到这样的方法而骄傲,因为他的嘴巴咧开得更大了。 用有着三发子弹的左轮,向着脑袋开枪,生和死的机会各占一半,确实足够刺激。 人们本来有些安定的心,重又提了起来。不论每个人幸运还是不幸运,死的人总是要占选中的一半的。游戏法则变更之后,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一连三四轮都平安无事。 “游戏法则既然已经定了,就应该维持下去,不应该轻易的去改变。”关客虽然不是太在乎别人的性命,但也希望能少死一些人。 “我想这里你说了不算。”王戚两手各持着一把左轮,瞄着王戚的方向。“只要我手指这么轻轻一动,你的两位小美人就要香消玉殒了。我知道你的手里也有一把枪,不如咱们比一比谁开枪更快,更准?” 关客手里的枪还没有抬起,速度肯定没有王戚的快。不用亲身体验,他也知道自己可能刚刚抬起枪,就要被王戚打成马蜂窝了。 “你是老大,你请便。”关客说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很懂嘛。”王戚再次按下了遥控器。 这一回可与以往不同了,被显示器上的数字选中的人,可是有一半的可能死掉的。乘客们中间有很多人咽起了口水。 数字开始不断的跳动,零和九转瞬即逝,谁也不知道显示器上最终会显示哪两个数字。 二十九。这个数字报时不是很快,但也不需要很久,得知自己中奖的人只有一点点的时间准备。 一,二,三,四,...,一个中年人报了二十九。 王戚笑嘻嘻的拿着两把枪,一步步走了过去。他将左轮递到中年人的手上,说道:“恭喜老弟。” 中年人很平静的接过左轮,只不过他那只手还是有些颤抖,泄露了他的恐惧。他缓缓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手哆嗦的更厉害了。 “不要害怕,其实很简单的,你只需要轻轻扣动扳机,以后的一切就什么都不需要管了。你只需要心中一狠,手指一动,一切就都结束了。”王戚在中年人的耳边不断的“鼓励”着他。 中年人的眼中寒光一闪,似乎终于下了狠心。他调转左轮的枪口,对着王戚那张年轻的脸,就要开枪射击。 但他显然慢了一拍,王戚的速度比他更快,在中年人调转枪头的时候,王戚已经朝着中年人的脑袋射了一枪。 一声枪响,中年人死了。王戚的脸上满是斑斑血迹,鼻子眼睛上都是点点鲜血。他把那把左轮重拿会手上,对着死尸扣动了扳机。 没有子弹射出。 如果这个中年人要是听从王戚的话的话,他不会死的。 “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话呢?如果相信我的话,你至少还能活个三四十年呢!”或许是鲜血挡住了他的视线,王戚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以让视线变得更加清晰。 “请诸位遵守游戏规则,毕竟活下来的机会有百分之五十呢!要是反抗的话,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只要有一点可能的机会,我们都应该努力的活着,对不对啊。”王戚有些病态的向着大家说道。 没人回答他的话。人们很恐惧的看着他,就像看着从地狱中走出的恶魔。 王戚不以为意,手指往遥控器上一按,便开是了下一场游戏。在这十秒钟的时间里,王戚的手不断拨动着左轮的弹匣,看起来很悠闲。 外面的雨下得似乎更大了。一道又一道的闪电不时出现在黑色的云层中,如同一条又一条夭矫的长龙。它们不断的咆哮着,仿佛是将心中的不满,完全发泄出来。 每一条长龙的出现,电光都会在窗上一闪,再加上轰然雷鸣,足以让人们饱受惊惧的心颤栗。 此次数字为七十九,是一个很大的数字,报数的时间也将很长。从倒数第八排开始报数,最末一个报了四十五后,前排第一个站着的人开始报四十六。 关兰按着人头快速的数着,结果发现是关客要报七十九。 “喂,下一个是你呀,有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没有。” “那你真要把枪对着自己的脑袋?” 关客没有回答。他不会以这样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命运从来都是要靠自己争取的,至于结果如何,就要看老天给不给面子了。 关客自认枪法也还不错,但在王戚的面前,他却没有那么自信,再加上有青色巨婴的加持,和王戚枪战就更没有胜算了。 虽然明知必死还往前冲,也算得上是英雄好汉,但关客还想享受一下生活,所以没有胜算的选择,他不打算采取。 必须另想一种办法。 就连保险箱都有两种打开方式,他相信对付这个杀人魔头也应该有其他的方法。 如果想不到别的方法,那就只好硬拼了。 已经报到七十了,关兰搂着自己的手变得很紧,关客甚至能感受到她跳动的胸膛。 七十八。关兰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 七十九。关客毫不犹豫的接道。 “你可真幸运啊,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王戚乐呵呵的笑道,“你是向我开枪呢,还是向自己开枪?我替你想了想,我要是你,我就会选择向自己开枪,毕竟还有一半的可能活着呢,如果是向我开枪的话,不仅是你,你的两个妹子,可能也要遭到枪击了。正是美丽的年华,你舍得她们就这样死掉吗?” 第一百六十八章 枪手的对决 “我遵从游戏的规则。”关客对王戚说的话不为所动。面对枪口的威胁,他的表情依旧淡然,神态依旧从容。 “果然是新闻大记者,见过世面。我喜欢爽快的人。”王戚走了过来,就把左轮递了过去。 两个人相互看似平静地相互注视着,其实都非常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这个时候谁快谁就有可能是最后胜利的那个人。他们明白这样的道理,当然不敢掉以轻心。 关客慢慢接过左轮,眼睛眨也未眨,一直盯着王戚。 王戚以食指和拇指捏着枪身,而关客则握住了枪柄。 关客没有迅速的把枪拿过,或者尝试直接扣动扳机。 他的眼睛深处有极纯粹的蓝光闪光,就见王戚的身体似乎晃了一晃,精神恍惚了一下。 关客抓住这片刻的时机,弃左轮不用,而是抬起那把已经在手的手枪,对着王戚的脑袋开了一枪。 只是精神片刻的错乱了一下,王戚心中一惊,马上就要开枪,但已经迟了,因为关客已经比他更快的抬起了枪口,更快的射出了子弹。 王戚的额头出现了一个血洞,一缕鲜血顺着眉心,沿着鼻子,流过嘴角。他的眼睛还在瞪视着关客,嘴边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就这样倒了下去。 关客剧烈的喘着气。他刚才是在赌博。他知道自己的身手和反应能力,根本比不上经过特殊训练的王戚,而自己别无所长,只有精神力量远朝常人。 田忌赛马中,总是用强壮的马和劣势的马进行比赛,强壮的马当然总是会胜利。 关客没有那么笨,他不会和王戚比开枪的速度的。 既然自己的精神力量已经能够强到可以窥探别人的想法,那么应该在攻击的方面也有一定的作用。 在左轮交接的时候,关客试着向王戚的脑海中,发射强大的精神冲击波。他其实不知道要怎么做,只是让自己的心里面充满着对王戚的憎恨之意,并想像着在对方的脑海中咆哮。 关客的方法奏效了,王戚受到了影响,关客真切的感受到了对方头脑中的混乱。 王戚恍惚了片刻,就是这片刻的功夫,关客抬手开枪的速度就已经比对手更快了。 仿佛全身力气用尽了似的,关客瘫坐在椅子里,呼呼的喘着气。他的脑门上面全部都是汗。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外面又响一声雷,不过现在听在耳中,一点也不觉得刺耳了。 “身手可以呀,都可以去当特警了。”关兰很兴奋,就好像她亲手开枪射杀了一个人似的。 雪儿知道,在刚才的短短交锋中,关客一定耗费了大量的心神精力,要不然也不会有这样的表现。她再次握住了关客的手。 三个显示器上的数字,永远定格在了七十九上,再也没有动了。 只是稍稍休息了一下,关客马上警觉起来。 事情还没有完。 他只是击杀了被附身的人,真正的东西还没有死亡,还在这个飞机里面游荡。 关客对死在他枪下的两个人,心中微有歉意。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犯罪者,也是两个可怜人而已。可是关客没有办法,如果不杀死他们,就会有更多的人因他们而死。 在开枪杀人的事情上,关客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也许是死亡来得太过频繁,飞机上的乘客们已经习惯了,大多数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并没有多加议论,也没有任何的骚乱产生。 外面的雨还在不停的下,而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关客以为这只是一场雷暴雨,在短暂的电闪雷鸣过后就会有彩虹出现,看来并不是这样。 黑色的云层中蜿蜒的电光还是在不停的闪烁,一声声的雷鸣从来没有断过。 “把血迹清理一下吧。”关客说道。 自有清洁人员过来打扫。虽不知是否地板还会被染红,但使得地板暂时干净整洁,也会让乘客们的心情轻松一些。 现在关客手上有三把枪。王戚死了后,关客从他受伤捡了两把。他把一支手枪交给了雪儿,再将左乱上了保险,放到口袋中。 关兰也想要一把手枪,他拽着关客的手臂假装撒娇,然而这招对关客似乎没有用。他对关兰不理不睬的。 还不知道前面的桌子里面是否还有枪支。 关客走过去看了看,桌子底下空空如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他走回前面的休息室中,将保险箱检查了一下,便在右侧底部发现了一个钥匙孔。看来王戚确实是用药师打开的手枪。 保险箱的钥匙也应该握在手中。关客如是想到。 他输入密码,打开了保险箱。里面还有好多支手枪,甚至还有一把自动步枪。枪支放在左边,右边的则是弹药。看这弹药的数量,足够将飞机上的来回屠个两三遍了。 关客想把怀里的左轮放回去,想了想又没有这样做。如果飞机上再次发生了什么意外,他就把枪交给关兰,让那个小姑娘好有防身的武器。 重新锁上保险箱后,关客走出房间。 已死的人大多都被拖到了后面的男厕所里,这里暂时已经被当成了停尸间。 关客一来到男厕所中,就查找王戚的尸体。刚一入门,他就看到了尸体腰间的那串钥匙。 关客拿起那串钥匙,再次来到保险箱处,依次用钥匙试了一下,果然有一把能够打开保险箱。他放心了不少。 如此以来,除了自己之外,还是没人能够打开这个保险箱。 关兰见他忙忙碌碌,也不知是在忙些什么,一起想要跟去看看,却被雪儿拦住了。 雪儿当然知道关客在些什么,他是不想让枪支出现在其他乘客的手中,她也知道关兰像一个十几岁的男孩一样,十分喜爱枪械,便说道:“让他忙去吧,我们跟着他会打扰他的。” 关兰十分想要跟去看一看,说不定能顺手摸一下手枪。虽然出生在富豪的家里,从小也是到处撒泼玩耍,仿真的玩具枪到是见过几把,真枪还没有碰过呢! 不是她的家里弄不到,而是家里人怕真的给她弄到了一把枪,她一时好玩,开枪走火可就是**烦了。 越得不到的东西越会在心底骚动,这句话是很对的。 关兰一直想要摸一下真正的枪,感受感受它的触感,如果能在射上那么几发,那就更好了。 但是雪儿既然已经这样说了,不能不给她面子。她想要拥有一把枪,但更想拥有雪儿这个朋友。 将所有枪支流露出去的可能都堵死了之后,关客才真的暂时松了一口气。 即使再有暴徒,有枪的帮助,他也能轻松不少。 重新坐回椅子上的关客,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的意外状况,即使有枪在身也无法解决。 那几个安保人员还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上。关客开枪打死了他们的老大,他觉得有必要和他们解释一下。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关客为什么开枪,但有时候言语的作用还是非常必要的。也许只是一两句话,就能消除两人之间的隔阂,让一个原本是敌对的人,变成自己的朋友。 “抱歉,我如果不打死他的话,他就会打死我。”关客尽量让自己保持真诚。 安保人员没想到是在对他们说话,开始有些尴尬,没人回答。一个思维敏捷的人马上想到是在对他们说话,立刻说道:“关先生不阻止他,就会有更多的人丧生。您的果断开枪,也救了很多人的命。下一个报时器上的数字,可能是任何一个人,也可能是我自己。我们并不怪您,反而很感谢您。相信王大队长九泉之下,也会理解的。” 王戚会不会理解,关客并不知道,但是这个安保小子倒是挺会说话的。如果不是身上有事,他一定会结识一下的。 关客又说了一些抱歉的话,表达了他对王大队长故去的遗憾,说得口干舌燥,才停了下来。 关兰在旁边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真虚伪。” 关客似乎也发现自己虚伪了一些。但人在社会上混,总要虚伪一些啊。这些客套话谁都知道很虚假,很宽泛,内容也是空无一物,但以这样的形势,能传递出自己友善的态度,就有可能不让他人与自己为敌。 大多数时候,英雄并不是一个人。英雄的背后也有很多人,只是他的贡献更大一些,更被别人看到了而已。 当然,关客认为自己并不是英雄。英雄尚且需要他人帮忙,自己这样的小人物就更不能多加树敌了。 一番谈话过后,效果还不错,至少在关客的感觉中,只有四名的安保人员,对自己的态度已经不是那么冷冰冰的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喝醉了的飞机 一道闪电就在前面劈了过来,张牙舞爪的一甩尾,整个挡风玻璃就兹拉一声,瞬间亮了一下,出现了一层电网光幕。 尽管刘晓云努力耐着性子,烦躁的感觉还是涌了上来。 如果前面的挡风玻璃破碎了的话,那道雷电可能就会劈到了自己身上,到时候就会成为人形焦炭了。 不过刘晓云并不是担心这个。他已开了十几年的飞机,可以说人生的大半时间,都是在天上渡过的。什么样的天气他没有遇到过,无论是下雨,还是下雪,还是冰雹,每种恶劣的天气,他每年都要碰到个几次。 刚开飞机的那几年,还有些惊慌失措,碰多了几次后,也就知道怎么对付了,除了小心一些外,和平常晴天的时候开飞机没有什么差别。 他安全的在雨雪雷电的天气里面,开过好多次飞机,这次又碰上了雷雨天气,他当然不担心飞机会被雷给劈成碎片。 可是前面的这个挡风玻璃,设计的实在不怎么样。 刚出来这种玻璃,给飞机换上的时候,刘晓云还有些兴奋,开心。科学专家们说,新的挡风玻璃表面,镀着一层刚研究出来的材料。这种材料膜不容易被肉眼看见,但却很坚硬,能极好的抵抗各种恶劣天气,保护玻璃不会被击碎。 到底够不够硬,刘晓云并不是很清楚,但是麻烦却是显而易见,尤其是遇到雷雨天气的时候。 云里面一打雷,挡风玻璃就像避雷针一样,直接把雷电吸了过来,生怕玻璃碎得不够快!这就罢了,可是雷电击中了玻璃之后,还会在表面形成一层电网光幕,十分耀眼刺目。 刘晓云的眼前一闪一闪的,刺得他眼睛生疼。虽然有雷达显示,知道现在是飞行到了哪里,飞机有多高,不必过于关注外面的环境,可是眼睛还是避免不了往前方看去。 玻璃上面一直闪烁个不停,搞得刘晓云很是烦躁。他多希望哪里能够破开一个洞,让外面冰冷的雨水浇一浇自己的脑袋,好让自己清醒一些。 “马上就到了,再忍忍吧。”副驾驶是刘晓云的老搭档,叫王楷文,年纪虽比刘晓云小上几岁,但也经验丰富。 王楷文也被电网闪花了眼,他尽可能的把头底下,不让自己往前面的玻璃上看。但雷电的光太强了,即使刻意的不去看,余光还是能察觉到亮光在闪烁。 “要我说呀,那群科学家就是吃饱了没事干,寻我们开心呢。”以前的玻璃也没出什么毛病啊,偏要换掉。设计出来的人肯定很开心,你看那一闪一闪的多有趣啊。 刘晓云有些头晕,眼似乎也有些花。他在心里面把那些该死的科学家,诅咒了百遍千遍。前面的挡风玻璃每闪一次,他都会在心底咒骂一次。“跟他们说了,这玻璃要换回去,他们就是不听。还要再观察观察,观察个屁呀。” 今天可能是个大凶的日子,刘晓云比平日要暴躁很多。 “暖气是不是坏了,怎么这么冷。”刘晓云皱起眉头。 “没有呀,是不是你感冒了,来吃颗感冒药。”王楷文将一小瓶药推了过来。 刘晓云真的打开了药瓶,吃了一颗药。飞机在高空中平稳运行,并不需要多少操控。 “刚刚是不是有枪声响起来?”王楷文低头看着雷达显示器,问道。 虽然是密闭的驾驶舱,但外面闪电的雷声连续不断的传进来,飞机舱里面传来的几声突兀枪声,就有些模糊了。两人连续驾驶了好几个小时,也有些疲倦,对于后面传来的声音,就有些不是太在意。 由于前后没有人通知,驾驶员和副驾驶员并不知道飞机里面已经死了十几个人。就如同以往的航行一样,他们并不觉得此次航行有多么的特殊,就算是雷雨天气,他们也习以为常了。 “我看是你看警匪片看多了吧。”吃了一片药之后,也不知是不是心理的作用,刘晓云觉得温暖了许多,驾驶舱里面的暖气好像重新运作了。 后面不在发出声音了。王楷文没有听到动静,也疑心自己是不是电视看得太多了。他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看来得去心理医生那里报到一下,检查检查了。 “好漂亮啊。”刘晓云突然说了这么样一句话。 王楷文有些莫名其妙,他抬起头看了刘晓云一眼。只见他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和刚才紧皱眉头的样子完全不同,他像个孩子一样的笑着,双手张开,似乎想要拥抱那挡风玻璃上的电幕。 “大哥,你不是刚才还说雷电光幕很烦人的吗?”王楷文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听错了吧。”刘晓云说话得方式像呓语一样,好像对面前的景象非常赞叹。“这些雷电多漂亮啊,我喜欢这样的天气!” 王楷文很怀疑大哥是不是驾驶时间太长,脑袋糊涂了。“大哥,你累了吧,换我来驾驶吧。” 副驾驶人员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接替驾驶员的。如果驾驶员感冒啊,发烧啊,或者突然心脏病发挂掉了,也好有一个可替换的其他驾驶员。 当然,刘晓云并没有上述的任何症状,王楷文只是觉得大哥应该休息一下。 但是刘晓云没有动,他的屁股仍然牢牢的贴在椅子上。 “我要看看这些美丽的电花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刘晓云将一个操纵杆向下一拉,整个飞机以四十五度角,开始向上飞去。 那里正是黑色云层的聚集处,电光不断的在其中闪烁。 “大哥,快要到地方了,向上飞干什么?”王楷文发现大哥有些不对劲,倒不是心脏病发作了,反而像是精神病发作了。 刘晓云转头,给了王楷文一个灿烂的微笑,说道:“这么美丽的景色,当然要近距离观赏一下。”他说话的时候,又在控制面板的速度按钮上按了起来。 飞机以比原先快三倍的速度,向着天空上方飞去。王楷文瞥了一眼显示数据,发现飞机的高度正在不断的提高。8124,8369,9021,数据不对上升,飞行高度向着一万米攀升。 此刻王楷文在看向刘晓云时,已经不认为大哥的笑容很和蔼了。他觉得大哥有些诡异和疯狂。 “大哥,目的地马上就要到了,我们先飞到那里,然后就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王楷文现在认为,自己不需要心理辅导,大哥好像需要心理辅导。他以为大哥是劳碌过度导致的精神错乱,便以休息来诱使大哥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 刘晓云一手指着上方,“哇哦”了一声,满脸兴奋的说道:“快到了,快到了!”他竟仿佛没有听到王楷文的话一样。 飞机的飞行高度一路飙升,很快到了一万多米的高空。刘晓云驾驶着飞机在雷雨云层中穿行,不时的拍手欢呼。 王楷文的额头开始冒出冷汗。一架飞行的飞机,驾驶员是十分重要的,如果驾驶员出现了什么闪失,那就是机毁人亡的后果。飞机上可是有好几百人呢,而且都是商场上有些本事的人物,如果这些人全部挂了的话... 他瞄了一眼脚边,那里正有一个包裹安安静静的躺着。那是降落伞。 飞机一路往上,来到了对流层的顶部,继续往上,又飞到了平流层。 闪电,雷雨,由上方便成了下方。刚刚周围还是黑乎乎的一片,突然又明亮了起来,让刘晓云觉得大为有趣。他的拍了拍自己的手,不断的说着,“有趣,有趣。”接着将飞行控制杆往上拉起。 飞机尾部向天,头朝下的又向下面的云层中扎了过去。挡风玻璃上重又出现了密集的电网,就像水波一样不断荡漾开去。 惊雷炸响,就在周边。王楷文只觉耳中嗡嗡作响。即使如此,他仍然不断的劝说着,希望刘晓云能驾驶飞机,平稳的飞向机场。 刘晓云对王楷文的话充耳不闻,仍然自顾自地手舞足蹈,欢呼雀跃。 飞机慢慢穿出云层,外面仍然是一片的晴朗。刘晓云似乎不喜欢,在飞机的方向键上一阵乱按。 这下可就苦了所欲乘客了。飞机有时向上,有时向下,偶尔还来了个四百六十度的侧向旋转,并且还表演了一次空中翻跟斗的绝活。 刘晓云折腾了将近十五分钟,飞机像一个喝醉了酒的醉汉一样,在空中跌跌撞撞的漫步。如果这个区域有其他的飞机路过,很有可能会发生两机相撞的情况。 王楷文的全身都冒着冷汗。即使是像他这样有着好几年驾驶经验的飞行员,在不断的头上脚下中也感到眩晕呕吐,要不是强忍着,胃里的一口粘液早已吐了出来。 他尚且如此,舱里的乘客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王楷文见多次劝说不听,便想夺过刘晓云的控制权。 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跳伞逃生的。 第一百七十章 飞机爆炸 “大哥,你怎么了?”刚才还能好好交谈的刘晓云,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古怪?大哥已经快到五十岁了,风风雨雨经历了不少,无论是面部还是心理,都已饱经沧桑,可他现在的举动,完全是一个顽皮的孩子,驾驶飞机好像是在打坦克游戏。 一张有些苍老的面孔上,出现的是孩童的笑容,怎么都觉得有些可怖。 飞机还在天空上摇摇摆摆,像中了毒的鱼。 王楷文的视角乱晃,一会儿白云在上,一会儿白云在下,如果不是有安全带绑在身上,他恐怕就会像皮球一样在驾驶舱里弹来弹去了。 空间错乱,上下不分的感觉,让他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去抢夺控制权。 这种情况很快好了起来,刘晓云驾驶飞机的水平渐渐回来了,飞机开始平稳的向前飞行。 还没等王楷文长舒一口气,一个大幅度的转向,飞机整个儿在原地绕了一个圈子,又向来路飞了回去。 “大哥,为什么要往回飞啊。”王楷文有些惊恐地问道。 刘晓云满脸兴奋的盯着控制面板,似乎在琢磨着每一项开关的作用。“那些电光多么漂亮啊,你不想多看看吗?”他时而皱着眉头思索,又很快舒展开来,似乎是一个难点,很快又被他想通了。 飞机往回飞了一段时间,没有再碰到大片的乌云了。雷电云层已经消失了,这让刘晓云大为失望。“哎,怎么散得这么快?”言下之意,还是希望那黑压压的乌云能够多存留片刻。 “既然已经散了,我们就把飞机开下去吧。”王楷文小心翼翼的问道。他不知道大哥的身上出现了什么古怪,但大哥明显变得不一样了,要是大哥的哪根神经不知道出了什么错,这整架飞机上的人们可就都得跟着陪葬了。 以为已经变了的大哥不会同意,没想到的是,刘晓云竟然拍手说好,而且明显兴趣盎然。 王楷文没有多想,大喜过望。只要到了地面,他一定把大哥的情况向上面汇报一下。大哥人老了,脑袋也跟不上了,是时候退休了。 其实六十岁才是退休的年龄,但一般情况下来说,因为飞行员是个很特殊的行业,所以大多都会提前退休,五十多岁离开岗位的人,有很多很多。 刘晓云把控制方向的拉杆往下一拉,这还没有什么,但他将飞机掉头往下的同时,不断的按着加速键。 记录着飞机高度的数字不断下降,从九千多一路往下,很快到了八千多,几乎是一秒钟就下降了一千米的高度。 白云在一瞬间远去,下面的陆地景象在视野中逐渐放大。原本还看不见的数木,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伴随着飞机加速向下俯冲的,是刘晓云兴奋的尖叫,就好像在赛车手车上兜风的姑娘。 眼看地面越来越近,地上每一棵树木的分叉都能看得清楚,王楷文惊恐交加,也不顾刘晓云是不是大哥了,直接怒吼道:“你疯了吗,还不快停下来!会撞上去的,会撞上去的!” 速度已经加到最快,刘晓云似乎还觉得不够快,一直在按着加速键,他对王楷文的话充耳不闻,面对着越来越近的大地,仍然欢呼雀跃。 “你也会死的!”王楷文郑重强调了一句。没有人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然而,他的郑重警告仍然没有效果。 现在的高度是五千多米,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已下降到了四千多米。看着刘晓云疯狂的模样,明显是要保持这样的速度,将飞机开到底的。 他想死,可不代表别人也想跟着死。他想让一飞机的人陪着他,可自己不愿意。 王楷文抓起脚下的跳伞背包,就要往身上背去。 一双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就如同铁爪一样牢牢的箍住了他。 王楷文一回头,就见刘晓云一脸笑容地看着他。“作为一名飞行员,不能临阵逃脱啊。” 王楷文的脸色很难看,有惊恐,有愤怒。他想要挣脱刘晓云的手,却发现老大哥的力气是如此的大,一挣之下竟然没有挣开。 大地扑面而来,死亡的恐惧亦扑面而来。 “你要干什么,把手放开。”王楷文拼命的挣扎,却始终摆脱不了大哥的手。他把飞机舱门打开,纵身就要向着天空跃下。 刘晓云抓着王楷文的手纹丝不动,所以王楷文没能够跳下飞机,还是牢牢的坐在椅子里。 安全带已经解开,驾驶舱门也已经打开,外面就是明晃晃的天空,眼看就能逃离这架飞机,只需纵身一跃... 那只手阻止了这一切。王楷文揪着那条手臂,拼命的想要将它扯开,但就是怎么也扯不开。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水,太阳穴上青筋鼓起。他不再对着那条坚逾钢铁的手臂纠缠,而是抬起脚直接向着刘晓云的脸踹了过去。 大哥的鼻血流了出来,但那条抓着他的手臂仍然没有离开。 王楷文开始拳打脚踢,手撕口咬,有些像是一个泼妇,然而他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哪里像是个泼妇,那疯狂的模样,更像是一个亡命之徒。 他向挡风玻璃外面看了一眼,一片荒野便在下方展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流着鼻血的刘晓云,对着王楷文笑了一笑。 王楷文满脸的绝望之色。 纠缠中,飞机毫无意外的以头部撞击了大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中,一大团火光冲天而起。方圆十里的树木,瞬间燃烧起来。空气在此刻变得凝滞,仿佛也要燃烧起来。 可能是缺少雨水的缘故,空气干燥,树木干燥,这助长了火势。大火从飞机爆炸的地方,向着周边蔓延。火势越来越大,像条长龙一样顺着风势向西北而去。 幸运的是,荒野中树木稀少,火势在蔓延了几百米之后,已经没有树木可以燃烧,就此停了下来。 这场大火很凶猛,足足烧了一天一夜,才渐渐平息下来。 大火后的土地,呈现出一片焦黑的颜色,没有任何植物生长出来。 飞机和地面撞击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直径约两百米的深坑。飞机的残骸支离破碎,大多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貌了,只有在深坑边缘的地方,有一个机翼一样的残存零件,能够让人清楚的辨认出来。 自从雷雨过后,飞机失事的地方一直没有下过雨。还有微微的火焰在飞机的残骸上燃烧,一簇一簇的,很是顽强。 三架直升飞机,两辆警车,一辆救护车,还有其他种类的车辆,陆陆续续的赶了过来。 搜救人员一到现场,立刻展开行动。先把还残留的火焰扑灭,然后在寻找遗体。 基本上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到处都是骨头的碎片。 根据登机记录,飞机上二百三十八名人员,应该全部死亡了。他们的遗体混合在一起,很难分辨谁是谁了。 即使如此,调查小组还是不遗余力的将一些碎骨头放在塑料袋中,带回去进行dna的提取比对。 飞机失事事件,自然少不了记者赶来凑热闹。但警察行动的很快,早已将那个大坑周围布置了黄色的警戒线,除了搜救人员意外,其他人不允许进入。 警察方面联系了乘客们的亲人家属,其他国家的人正在向这边赶过来,而m国的人们已经到达了现场。他们在警察的看守下,站在满目疮痍的坑洞旁边,掩面哭泣。 事件很快见诸报端。各大新闻版面都以大幅的文字说明了这场飞机事故,并且大都配上了超高清的现场图。 媒体大肆渲染着失去亲人的家属的痛苦,指责航空公司的不负责任,就连没有什么关系的警察,也被贴上了不作为的标签,理由是未能将受害者的遗体保全... 警察届似乎早已习惯了媒体的胡搅蛮缠,他们只是安静的调查着飞机的事故原因,对于无端的指责没有发表任何的看法。 陆续有其他国家的失事亲属赶过来,他们要求带回亲人的骨灰,但是m国警方拒绝合作,理由是案件还在进一步的调查中,遗骨是重要的物证,不能被随意的带走。 但他们也承诺,一旦案件调查告一段落,便立刻会通知他们过来。 尽管亲属们有些不满,但面对着警方公事公办的态度也是没辙,只有再等上一等了。 经过日夜不休的比对,可以确定已经遇难的明确人员有一百七十八位,还有其他人的遗迹无法得到验证。这些大多都是生前没有留下dna样品的人,一共有五十七份dna完全不同的样本。 前后加起来一共是二百三十五,还差三个人的dna。调查人员以为是骨头太细碎了,不好查出来,便从头又比对了一遍,结果还是二百三十五。 调查人员可能遗漏了其他人的骨肉碎片,又让现场的人仔仔细细的搜查了三遍,只要是可能的受害者遗体碎片,全部带回来作为调查。 医检部门化验了第二次从现场带来的样品,没有发现新的dna。这就意味着,飞机上能够确定的死亡人员,只有二百三十五人,还有三人的死亡无法确定。 难不成其他三个人,直接被炸得灰飞烟灭,连渣都不剩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爆炸之前 在飞机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半小时之前,关客的手里握着一把枪,口袋里揣着一把枪,还在监视着所有人的状况。 尽管曾休息了两次,关客的精神状态还是不够好,还是感觉有些疲累,大概是因为与王戚的较量中,过度运用了精神力的缘故。 虽然很想闭上眼睛,再睡上一觉,但是他却并没有遵从身体的本能。此刻的飞机舱里面,除了雪儿以外,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一个危险分子,不多加注意的话,即使手中有枪,也可能死的不明不白。 “我盯一会儿,你先休息吧。”雪儿看着他疲惫的脸说道。 关客微微一笑,他希望笑容能够让雪儿安心,“没关系,还有一会儿就到了,我再坚持一会儿。” 雪儿明白,关客看上去是一个柔弱的书呆子,但在某些方面极其执拗,旁人很难改变他的想法。“那好吧。你要记得,我的手里也有一把枪,不要太紧张了。” 接二连三的死亡,已经让飞机里的乘客神经兮兮了,关客受到这种环境的影响,心弦也一直是在绷着的状态,还好曾经闭眼休息过一段较长的时间,心态还算比较好,如果再出现一个凶徒的话,关客相信,自己能立刻打爆对方的脑袋。 长时间的沉默中,始终没有出现过第二个凶徒。关客保持警惕的心,也慢慢淡了下来。 关兰紧紧抱着雪儿的手臂,一刻也不曾离开。她常常向雪儿窃窃私语,而雪儿也微笑着倾听,不作回答。期间,关兰好像向着关客的方向望了几眼,表情带着不屑,似乎在说他的坏话。 关客不用去想,也知道关兰在打他的小报告,正在劝雪儿把他甩了呢。关客很怀疑,关兰是不是同性恋。看她粘在雪儿身上的模样,实在不得不让人往这方面想。 从头等舱里出来的人,不再站着了,他们老老实实的将椅子拖到了空地上,很有默契地接受着关客的监督。 不知为什么,竟没有人怀疑关客有可能成位那个杀人狂,或者人们的脑海里连这个念头都没有想起过。 关客自然不觉得是自己的“善良”让大家觉得值得信任,他觉得是雪儿让大家相信他的缘故。 这是凭自己的感觉,他不知道雪儿是如何做到的,但他觉得她能够做到。 雷电开始在云层中狂舞,一声声的雷鸣也已变得不是那么刺耳。 飞机穿行在黑色的云层中,经历着雨**电的洗礼,还是平稳的让人不感相信。 关客警觉着下一个狂人的出现,又希望最好不要出现。他并不想开枪杀人,即使是被恶魔附身的人,本质上也并不是被附身者的错。 他又想到了那个青色的巨婴。在青色巨婴的面前,关客感到了自己的渺小。这种渺小当然不是物理上的渺小,而是精神上感到的弱小。这说明对方的精神力量要比自己强大的多。 既然是精神方面的问题,要想消灭恶魔,也只能精神层面着手。 精神领域是很奇妙的,即使关客能随心所欲的读懂别人的内心想法,也还是不太懂精神方面的东西,因此他不知道该如何打败那个青色巨婴。 “在想些什么?”一个柔和的女声,将关客从遥远的地方拉了回来。 关兰和雪儿两人站累了,又坐回了椅子上。看到雪儿关切的眼神,关客说道:“我在想怎么干掉它,不过没想出什么头绪来。” 雪儿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五分钟过去了,外面还是电光闪烁,雷声也从来没有断过。 关客皱起眉头,说道:“飞机怎么还在云里面?不是应该避开来的吗?” 雪儿说道:“也许是云层太广了吧,过一会儿便冲出去了。” 飞机并没有飞出云层,反而似乎向着高空中的雷电深处冲了过去,因为所有人的身体全都开始向后倾斜。 关客三人的椅子是靠着墙的,旁边就是第一排的座椅。飞机陡然向上飞去,三个椅子全都向着第一排靠去。有第一排椅子的阻拦,三人没有摔倒在地,但从头等舱里出来的客人,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他们是把底部的固定装置给拆除掉,才将椅子搬到经济舱里的。飞机骤然倾斜,空地上的椅子全都向后倒了下去,一排人摔了个人仰马翻,很多人喊起痛来。 “没事吧。”关客担心的问。 “没事。飞机怎么往上飞?”雪儿很诧异。 关客也觉得有些奇怪。快要到地方了,不是应该准备平稳降落,往低处飞么,怎么偏偏往上飞呢?他觉得事有蹊跷,便想着看看驾驶员心里面是怎么想的。 只是扫了一眼,关客的脸色就变了。 “大家快系上安全带!”他以最大的音量喊出这句话,自己却没有系上安全带,而是让雪儿和关兰站起来,带着两人快速的来到第二排的空位上。 关兰习惯性的想要反抗,但看到关客铁青的脸,却还是顺从下来。 空出的两个座位是已死的老头老太的,原本旁边就有一个空位,所以现在是三个空位连在一起,正好让他们三个人坐在一块儿。 刚刚坐好,关客就要求他们立刻系好安全带。 一切忙碌完毕,雪儿才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驾驶员被附身了。” 飞机冲到了雷电最密集的地方,阵阵轰然雷鸣,响彻在每个人的脑海中。 那几个摔倒在地的人,有样学样,纷纷在经济舱里找寻空着的座位坐下,并给自己系好安全带。 没过多久,飞机冲到了更高的地方,从舷窗望去,是明晃晃的一片亮光。还是能够听到雷声,但根据方向,云层已经在飞机的下面了。 飞机舱里变得明亮起来,但这丝毫没有使得人们感到安全。人们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驾驶人员“变”了,对整个飞机上的人来说,都是极其可怕的一个消息。 关客试着向驾驶员发出精神冲击波,但不知是距离太远,还是中间隔着太多道门,影响微乎其微。 驾驶舱和飞机舱是完全隔开的,基本上互不通信。驾驶舱只接受地面的信息,根据地面的指示,作出飞行的判断。为了避免过多的干扰,驾驶舱是不会接收,也不会理会飞机舱的通信的。 这就意味着,关客无法从飞机舱走入驾驶舱里。如果能这么做的话,他一定会拿着手枪顶着那个驾驶员的脑袋。 飞机飞到了平流层不久,便接着俯冲而下,又来到了对流层中。 所有的乘客都已系好了安全带,所以他们的身体前倾时,并没有摔出椅子,只是身体撞上了安全带而已。 关客还是尝试着向驾驶员发出精神干扰,但没有什么多大作用。 飞机俯冲了一小会儿后,开始平稳向前。这个时候,关客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别费劲了,等死吧。” 关客在脑海中坚决的回应道:“不!” 那个声音不再出现了。虽然只在脑海中出现了一次,但关客知道那就是恶魔的声音。他开始一遍又一遍的发出冲击波,一遍又一遍在心底诅咒着驾驶员。 飞机开始乱晃。乘客们开始尖叫。一名瘦弱的女子,由于太瘦了,安全带没能将她绑在椅子上,因为地球引力的作用,她从安全带和椅子的空隙中掉了出来,脑袋砸在了天花板上。 她一时没有死,疼痛使得她不断地哀嚎着。之后她就在飞机里面不断的滚动着,撞击着墙壁,椅子,惨痛的叫声也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再也不能发出声音了。 关兰开始呕吐,本能的一口涎液吐了出来。此时飞机正向右侧着身,这口涎液正吐到了关客的脸上。 关客茫然不觉,依旧努力的诅咒着驾驶员。 一阵方向错乱,天翻地覆之后,每个人都感到恶心,欲吐,胃里面的东西似乎都涌上了嗓子眼里,堵得胸口难受。 人人脸色苍白,身体不适。 飞机上,墙壁上,到处涂满了血迹。 那名死了的女人的尸体,正掉落在关客的大腿上。她无声的睁着惊恐的眼,似乎在看着关客。 短暂的平稳飞行后,飞机整个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直接将关客腿上的死尸甩了出去。每个人的身体都向着右边的椅子把手撞去。 以死为鉴,人人都紧抓着扶手,生怕自己被从椅子上甩脱出去。 接下来飞机都是平稳运行,不再像个神经错乱的病人。 关兰看着关客左脸上的一口唾沫,有些歉意的说道:“真不好意思。” 关客没有回答,除了紧抓着扶手以外,他对外界的一切事情都不关心,他仍然试着去影响驾驶员,企图用精神的力量控制住他。 但在飞机舱里面就已无法控制,现在隔着这么远又怎么能够控制得了。 飞机里面的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全都紧张得议论纷纷。 看着满墙满地的血,关兰想着,清洁人员又要辛苦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超越空间 飞机开极速下降,外面的白云在舷窗上闪过,速度极快的向着上面飘去,再也看不见了。所有人的身体全部向前倾斜,被安全带紧紧的勒住了胸膛。 原本很平稳的飞机,也开始颤抖,就算是用肉眼看,也能看出舷窗的玻璃在抖动,仿佛随时都会破裂开来。 从种种迹象表明,飞机正以极高的速度下降。可能由于速度太快,飞机自身已承受不了,墙壁上的白漆簌簌而落,座位也以高频率的速度震动着。 一切都像是崩塌的景象。舱壁上方,两个长条形的节能灯突然破裂了开来,吓得下面的两个女士长声尖叫。 有人开始哭泣。亲人之间也不在相互戒备,而是彼此拥抱在一起。 总以为自己还会活上个百年的关兰,看见周围的人们全部是惨淡的一片,再加上晃动的机舱,炸裂的节能灯,便已明白,这架飞机已经迎来了它的末日。 雪儿任命般的闭着眼睛,已经放弃了抵抗。事实上,就算想要抵抗,也不知从何做起啊。 关客满头满脸都是汗,眼睛突出,好像在瞪着杀父仇人。他在与什么人做抗争呢?他的前面是惊慌失措的乘客,瞪视着的也是空气,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舷窗外的天空,颜色由深而浅,由深沉的蔚蓝正在转为苍白的光芒。 关兰的心情也如那没有生命的颜色一样,正在变得慢慢绝望。再怎么相信自己不可能死去,也不可能就此从飞机失事的状态中存活下来。 到时候将会升起一团巨大的蘑菇云,就像电视电影中常常看见的模样。黑烟缓缓升起,向着天空上方扩散,里面偶有火光一现,焚烧着所有的一切。 抖动变得愈来愈剧烈,有几个螺丝没有上紧的椅子,已开始向前滑动出去,撞到了其他乘客的臂膀。 人们从飞机里卖弄看到了地平线,大地平展的如同一匹布,向着远方无限地延展开去。这一幕景象很美丽,也很难看见,但所有人的心中只感到恐怖。 飞机正在向着大地撞击而去,鼻子耳朵甚至都能感受到泥土的气息。 脑海中听着驾驶员疯狂的笑声,关客颓然的放弃了。他给了雪儿一个歉意的微笑。曾经发誓要保护她的安全,到头来终究是没有做到。 雪儿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一只手仍然紧握着关客的手。 关客全身都是冷汗,这时发觉有一处地方特别的滚烫,快要把自己的肌肤都要灼伤了。那是自己的手掌,被雪儿握着的手掌。 惊人的热度就是从雪儿的手上传来的。 关客刚刚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突然发现前排的乘客不见了,四周晃动的墙壁,椅子不见了,舷窗外面苍白的天空也不见了。 只有淡浅色的蓝,其中还有星星般的小小光点弥漫四周。上边是浅色的蓝,光点稀少,而下边是深沉的蓝,发光的星点密密麻麻。 不知道包围着自己的是什么,既不是空气,也不是液体。它感受不到,却比液体更为粘稠,就是这种物质,是他们漂浮在半空里。 雪儿还是闭着眼睛,左手牵着关客,右手牵着关兰。她手上的热度丝毫没有减弱,仍然烫得关客感到疼痛,要不是被紧紧握着,关客早已本能的放开了手。 不过除了被握着的手以外,身体的其他部位全都感到舒适,温暖,懒洋洋的似乎是躺在极柔软的大床上。 关客还没有明白这蔚蓝的空间是什么地方,便已听到了雨声。 他的身体正在下落,砸在了一片泥泞的土地上。胸口正疼得很,忽然又有两件“东西”砸在了自己背上。关客的嘴巴正张开着,此时吃了满嘴的泥水。 关客吐了几口,并不能完全的将泥水全部吐出。他感受着背上的柔软,知道是两位女士压在他的身上。 天空在下着大雨,没有闪电。雨线密密麻麻,倾泻在三人的身上。 背上有人动了动,好像呢喃了些什么。关客听不清楚,因为雨声太大了,不过从声音分析看来,应该是关兰。 关兰揉了揉发痛的脑袋,从关客的身上趴起。“这里是什么地方?” 此时是夜晚,暴雨如注,乌云遮天,没有一丝的光亮。 上一刻还在快要与地面撞上的飞机里,下一刻就到了蔚蓝的空间里。还没有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他们又来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夜里。 关客和关兰都有些发懵。 这种超想象的事情,让关兰无所适从,不过关客很快就冷静下来。既然人已在飞机上了,就说明他们三人暂时还是安全的。 虽然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关客觉得是雪儿将他们三人从飞机中救了出来。 关兰醒了过来,但是雪儿还没有醒。 关客伸出手指,凭着感觉向上试探背上雪儿的鼻息。 她的呼吸很平稳,但也很微弱。 关客放松下来,只要人还活着,一切就都还有希望。现在耽误之急,是找一个休息的所在,让雪儿躺下,在慢慢的调养。 “你没事吧。”关客大声的问道。 漆黑的环境,让关兰感到害怕。她靠近关客的身边,双手挽着他的臂膀,身体因寒冷而有些轻微的颤抖。“我没事,我们是在哪里啊。” “我也不知道。”关客说道。他拍了拍关兰的小手,让她镇静下来。“现在最要紧的是找一处可以避雨的地方,让雪儿躺下。” “姐姐没事吧。”关兰的声音中充满着关心。 “没事。只要找到房子,一切都没事的。”关客明白,此刻的关兰极没有安全感。以往关兰身上的骄纵傲慢,在漆黑的雨夜中全部不见了,她变成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五岁小女孩。 “跟着我慢慢往前走,一切都会没事的。”关客背起雪儿,在满是泥泞的道路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行走。 十几步之后,关客便明白他们是在下坡路上。三个人一开始出现的地方,应该是某一座小山的山头。 下路两边是极其浓密的植物,上面长有锐利的尖刺。有时这种植物的藤曼会遮挡住道路,关客走过去便会划伤自己的手掌。 伤口很疼痛,但没有流出多少的血。要不是雨水不断的冲刷着伤口,那一定会显得更痛。 再往前走,前面的路已没有了坡度,不过路面的积水更多了。关客没有察觉下,一脚踩在深水中,陷入了泥水里。他踉跄一下,要不是关兰使劲地拉着他,便跌倒了泥水里。 “谢谢。”关客习惯性的说了一声。 “谢什么谢,赶紧往前走吧。”关兰似乎恢复了些许生气,她的语调要回到了原先的模样,也是一件好事。 穿过不知名的植物,一行三人来到了茂密的树林中。雨水击打在树叶上,发出了很大的声响。连续不断,紧锣密鼓的声音,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 关客其实很怕脚下的路突然断掉,那将意味着自己走错了方向。现在仍然有路,虽泥泞不堪,但也意味着前面也可能确实会有人家。 虽然在深山老林中,很少有人烟,但也不排除会遇见巡逻的林工,或者做研究的工作人员,或者只是单纯保护森林的个人。不管怎么样,只要遇到了人,雪儿的安全就得到了保障。 走过了两个山坡之后,又是一个上坡。关客感到自己的背在承受着千金的重量。他很想就此趴下,趴在这泥水中,永不在起来。 前面还是一片的黑暗,大雨没有减弱的迹象。关客每走一步,都感到冰凉的脚快要僵硬不动了。他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但只要意识还算清楚,就不能轻易倒下去。 “让我来背她吧。”关兰明显感觉到了关客的疲倦,想要为他分担一些。 关客摇了摇头,忽然想到是在黑夜中,关兰有可能看不到,便开口说道:“不用,我还能行。” 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能有几把子力气?又是在暴雨的环境下,小姑娘可能走不了几步,就会瘫软在地。 关兰见他态度很坚决,便没有再说,只是紧了紧扶着关客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关客的感觉中,此次的坡度很抖,关客走得异常吃力。有几次踩到了较为光滑的地方,都差点跌倒,都是关兰极力的拉着他,才没有倒下去。 快要爬到山坡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关客几乎整个人都靠到了关兰的身上。 关兰搀扶着关客,一个脚印一个脚印的向前走。她的左右细小的手臂,因为过度用力而有些轻微的痉挛。但她没有说,即使再撑不住也要撑下去。 两个人终于极其艰难的爬上了山坡。两人都不知道还要走多久,还能够坚持多久。 又走了三两步后,关兰忽然惊喜的叫出来。“灯光,前面有灯光!” 关客抬起头来,就见前面隐隐绰绰的树林里,放出了微弱的白色毫光。 望着那不甚亮的光芒,关客全身突然有了力气,背着雪儿向着亮光处,一刻不停的走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 荒林猎人 没有什么比此刻近在咫尺的灯光,更温暖人心的了。关客一手扶着木门边框,一手敲击着破裂了几条缝的木门。 关兰蜷缩在门的另一边,累得站也站不起来了。 咚咚咚敲了三下,没有人回应。可能是雨下得太大了,雨滴砸在树叶上的声音密集响亮,盖过了敲门的声音,里面的人没有听见声音。关客再次以更大的力量敲门。 咚咚咚。 还是没有人打开木门。 屋里的节能灯光透过门缝照射出来,照着关客二人苍白的脸。 关兰休息了一会儿,有了力气,站起来也开始敲门。她不断的胡乱敲击着木门,口中也不断的大声嚷嚷:“喂,有没有人啊,外面的人快要冻死啦。有人就支应一声啊。” 关客虽然觉得关兰的行为有些不礼貌,但一想,有可能屋主睡熟了,不知道外面有人,这样大喊大叫的也好,至少能将屋里的人吵醒。 屋内有走动的声音,关兰虽然没有听到,关客却听到了。从门缝中透出的白光暗淡了一下,接着吱呀一声,露出了一张满脸络腮胡子的脸。 此人圆脸,有着一头浓密的卷发。络腮胡子不是精心修剪的,而是自然生长出来的。他的个头不高,体型很胖,身材也很魁梧。 这个人只是将门稍微打开了一半,并没有全部开启。他的一双眼睛上下打量了三人良久,才出声说道:“干什么?” 标准的m国当地口英。关客有些听不懂。他虽然也是个大学毕业生,在英语试卷中也能一展伸手,但当真的和美国本土人交流的时候,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不过他虽然听不懂,还是有人能听懂的。关兰就生活在m国,当然很精通英语。 “雨下得太大了,借你的房子避避雨。”或许是对方的大块头吓住了关兰,关兰的神态语气已经柔和了起来。 “我叫华尔曼。请进来吧。”华尔曼把门完全打开,让三人进屋。 出于谨慎,关客打起精神看了华尔曼一眼。 “不是警察。这两个小妞很漂亮啊。”这是关客读到的华尔曼的想法。 也幸亏关客谨慎。只是简单的两句想法,就让关客想到了很多方面。 不是警察。华尔曼似乎觉得会来的人可能是警察,所以刚开始敲门的时候,极有可能他已经听到了声音,但是却并没有急于过来开门,而是可能从哪个缝隙中观察他们。这是一种畏惧的行为。 给他们打开门的时候,华尔曼又用一种怀疑的态度审视着他们。华尔曼在怀疑什么呢?他在怀疑外面的三个人,是不是便衣警察假扮的。看见外面三个人全都是亚洲人种后,肯定是松了一口气,但即使如此,华尔曼还是很警惕。 再看出三个人疲惫异常,两个还能站着的人脸色苍白,神情不似作伪之后,华尔曼才将三人放了进来。 关客猜测华尔曼可能是被警察追捕的逃犯,所以才在黄鳝野林中隐居。这可是和一开始猜想的护林员,研究员大不相同啊。 这两个小妞很漂亮啊。华尔曼的这种想法让关客不得不防啊。接待他们的时候,关客可一点都没看出华尔曼的觊觎之心,他的眼光只是扫视了一下,并没有在两个女人的身上作过多的停留。 这是个擅长伪装自己的逃犯。 关客最终下了结论。 与一个危险人物共在一个屋檐下,首要的当然是不能打草惊蛇。他的心里面虽然已经知道了华尔曼的真实身份,脸上的神态却丝毫也没有露出。 “有多余的床铺吗?”关客问道。 华尔曼听不懂,望向了关兰。 关兰便将关客的话翻译给华尔曼听。 “我这里有许多干草,让病人睡在床上,其他人就用干草应付一下吧。”华尔曼这样说道。 关客也没有客气,他将雪儿放在床上,示意关兰给雪儿换掉潮湿的衣服。“你这里有多余的衣服吧,让她两换上。我们两先出去吧。” 关客拉着华尔曼的手,往外面走去。 女士换衣服,男人留在屋里确实不够方便。华尔曼从门的旁边拿起雨伞,撑开后走了出来。 外面还是一片深沉的黑暗,除了大雨瓢泼的声音,什么也听不到。 两个言语不通的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表面上看两个人是在等待,其实关客一直在读着华尔曼的内心。 华尔曼内心的活动不多,几乎空灵一片,并没能让关客了解到更多的信息。 不久,关兰喊他们两个人进来。 房屋建造的地方选地很好,正好是一片坡地的最高处,雨水不会在此堆积,而是会向四周流下。屋顶的最上面是用一层铝片铺就,中间是厚厚的干草,下ma面再用铝片承接,所以尽管雨水很大,也很少有雨滴落入屋内。 屋子里面工具齐全,东西很多,所以需要腾出空地来。 为了让女士们能稍有些私人空间,关客找到两块木板,竖立在中间,以隔离出两块空间。 关兰和雪儿两人都已换上了干燥的衣服。关客进去看了看,见没有什么不妥,便退了出去。 之后,关兰和华尔曼两人出去,让关客换好衣服,再进屋中来。 本想生火,但睡觉的地方都是以干草铺就,很容易着火,也就算了。 一切收拾完毕,三人便皆躺在干草席上,准备睡觉。 关兰太过疲倦,刚一躺下,便睡了过去。 关客平躺在草席上,闭上眼睛,似乎也已睡了过去。 凌晨五点钟左右,大雨不在下了,但是整个环境还是非常的黑暗。有不知名的鸟在啼叫,听起来极为清脆,也极富生气。 关客好几次都要睡着了,都以牙齿咬自己的舌头来保持清醒。他的右手看似随意的放在胸前,其实是一直摸着那把左轮。 随身携带的物品,全都留在了飞机中,倒是在身上的左轮还留着。 就在关客以为,这个被警察追捕的逃犯良心发现,真的是想要让他们三人度过一宿的时候,华尔曼有了动静。 华尔曼动作极轻微的慢慢起身,从一旁的工具箱中拿走老虎钳,又轻手轻脚的来到关客的身边。 关客听到他咕哝了几句英语,便将老虎钳向着他的头砸了过来。 关客迅速向旁边滚了一下,枪已掏了出来,枪口对准了华尔曼。“别动。” 华尔曼虽然听不懂关客的话,但也知道指着自己的是什么。 这把左轮其实是飞机上玩“死亡游戏”的那把,里面一共有三颗子弹。关客不知道会不会射出子弹,但用来威胁人已经足够。 华尔曼一直说着动他学他,动他学他,关客只听了个半懂,好像是不要什么什么的。 “只要你...”关客本想说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我就不会开枪的之类的话,那个华尔曼却已直接动起了手。 华尔曼上前一步,就要卸下关客手里的枪。 虽然事发突然,但关客的反应也足够的快,及时的扣动了扳机。 很不幸的,没有子弹射出。 只是耽误了这么一会儿功夫,华尔曼已将关客的枪卸了下来。 眼看着枪到了别人的手中,自己三人都将是待宰的命,关客情急之下,一双眼睛盯着华尔曼的眼,近距离发射了一道极其强烈的精神冲击。 华尔曼的头向后仰了一下,眼白全部向上翻起,突然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关客望着倒下的华尔曼,剧烈喘息了两下。待呼吸稍稍平定,便四处找了绳索。 他将华尔曼拖出屋子,绑在了还很潮湿的大树上。 关客试了一下绳子的结实程度,使劲挣了挣,没能挣断。关客满意的点了点头,但还是不放心,又在屋子里面找了找其他的绳,将华尔曼从头到脚绑了个遍。 忙完这一切,远处的天边已隐隐发亮了。被绑着的华尔曼,差不多就像木乃伊一样,被牢牢地固定在了潮湿的树干上。 关客退后一步,看了看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打了个哈欠,安心的回去睡觉去了。 这一觉睡得很香甜,也睡得比较久。当关客再次醒来的时候,夕阳已快要落下了。他直起身,舒了一个懒腰,就见关兰站在绑人的大树前,左看右看。 关客站起身来,先去里面看了一眼雪儿。从那微微起伏的身躯来看,雪儿还在熟睡着。 关客退出去后,来到了屋外。 夕阳将树林镀上了一层鲜艳的金红色,各种各样的鸟鸣声在树林里不断响起。被雨水洗涤过的树干,黝黑得如同新墨,而半发黄的树叶的颜色,也更加明亮起来。 真是充满生机的一片山林。 关客大口的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来到关兰的身边,说道:“这人昨晚上想杀死我,被我发现绑在树上了。” 关兰转过身来,怀疑地看着他。 也难怪关兰怀疑。华尔曼极其强壮,而关客和他一比,就显得弱小很多。一个大块头被关客放倒了,着实让人吃惊。 当然,关兰也只是怀疑他的实力,并没有做其他方面的多想。她和关客也算是在飞机上共患难过,如果说关客对她有什么坏心眼的话,她是不信的。 关兰只是觉得,关客能够打倒华尔曼,一定是有秘密的。 看关客一副我很牛叉的模样,知道他不愿多说,关兰也就不再多问。 第一百七十四章 山林探索 华尔曼的头歪在一边,胡子上面全是水珠。他的鼻子下面还有一点血迹,那是凌晨时分流下的。 “到现在都没有醒吗?”关客问道。 “是的,没醒。为什么要把他绑起来?”虽然只相处了短短几天,但是关兰知道关客不会无缘无故地做这样的事,一定是这个络腮胡子出现了什么异常状况。 关客就把华尔曼想要杀自己,并且对两位美丽的小姐觊觎的事说了出来。这一次他说得较为详细一些,至于怎么看出来华尔曼是个禽兽的,关客说得就有些模棱两可了。 关兰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也知道关客和雪儿二人有着秘密,但是经过了同生共死之后,三个人的关系都亲近了许多,即使是秘密,关兰也不打算深入探究了,所以不论关客的话有多么荒诞,关兰也选择相信。 关客有些过意不去。他不是故意想要欺骗一个小姑娘,只是觉得她知道的越少,对她越好。 华尔曼睁开了眼睛。在目光呆滞的向着前面看了几秒后,突然傻笑了起来。 “呵呵,漂亮!呵呵,漂亮!”华尔曼一直重复着。虽然被牢牢绑在了树上,但他的脑袋使劲的往前伸,似乎非常想靠在关兰的身上。 “看来你说得没错,这家伙确实是个好色之徒。”关兰说道。 关客则是想着,难不成这个家伙被自己打傻了?在飞机上的时候,关客在近距离之间给了王戚一次精神冲击,也只是使得王戚稍微愣了一下,怎么到了这个壮汉的身上,直接痴呆了? 是他自己的能力进步了,还是华尔曼的精神力量很弱,关客并不知道。但他猜测,附在王戚身上的东西是个很强大的存在,它的精神力量一定比自己强大,能它稍微愣了一会儿神,也是不容易的事了。 他不知道华尔曼是真疯假疯,所以还是让他在树上多呆一阵子吧。现在最要紧的是寻找吃的,和想办法与外面联系上。 小屋里面还有些储存的干粮,够他们三个人对付上三四天了。既然食物不用担心,那就只有一个问题了,那就是怎样和外界联系起来。 他们的通讯设备全部留在了飞机上,关客也在小屋里面和外面搜索了一遍,也在华尔曼的身上摸了一遍,并没有找到手机平板电脑之类的电子设备。 华尔曼可能是怕任何的电子产品,都能让警方确定自己的位置,所以没有准备。 这样一来,要联系外界就有些困难了。 关兰虽然不是经常谈起她的家族,似乎很避讳的样子,但关客也从只言片语中了解到,她家就在内华达州。 呆在这个孤零零的小屋里面,并不是一个办法。单就雪儿来说,她也需要大量的资源。关客想着先投靠关兰一阵,在慢慢的想其他的办法。 雪儿曾经有过一阵长时间的昏迷,所以关客对雪儿仍旧没有苏醒过来,并不是很奇怪。 关兰起初有些担心,但经过关客的一番解释说明后,也稍稍放下了心。 不熟悉周边的环境,又没有通讯设备,想要回到城市中,就只有靠双脚慢慢的去摸索了。 晚上没有光线,不便查看环境。关客休息了一晚之后,准备第二天再去。 华尔曼弄来的食品,大部分都是包装好的。关客醒来之后,吃了几块饼干,觉得不饿了,嘱咐关兰照顾好雪儿之后,便开始向周边探索。 西边不用过去了,那是他们三人来时的路。关客先向东边继续走。 山林里面荒芜人烟,野生动物倒是不少,有许多兔子麋鹿什么的四处乱窜。关客想着打些野味来吃的话,味道一定不错。 身上虽然带着枪,关客却并没有开枪。一来子弹只有几颗,打完就没了,二来枪声太大,他怕会引来大型的野兽。 看着活蹦乱跳的兔子,麋鹿什么的,关客虽然眼馋,但却只得放它们走了。 翻了四五个小山坡后,先前的那种浓密的长满尖刺的植物,阻挡了关客的道路。它们密密麻麻的生长在树林间,几乎没有浪费一点空间,恐怕就是老鼠,也很难从中穿过。 关客有些劳累,见此便折了回去。 第二次出去的时候,关客拿了角落里的一把弓,背上了许多箭。弓和箭想必都是华尔曼做出来的,因为人工雕琢的痕迹很明显,既然他的小屋都已被接掌,那么用一用他的弓,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次他没有向东而去,走了一半之后,开始向北。至于为什么向北,其实关客是没有什么头绪的,他只是觉得北面的树木稀疏一些,路更好走一些,便向北走了。 小动物还是会有很多。关客弯弓搭箭,射出一支又一支的箭,愣是一支没中,倒是箭快要用完了。 摸了摸背上,数了数一共还有五支。要是都射完了,一个人闷头赶路还是有些无聊的。接下来遇到兔子麋鹿什么的,关客便谨慎了一些,弯弓搭箭瞄了又瞄,心中觉得大致不错之后,才将箭射出去。 即使如此,还是没能射中一个动物。为了节省弓箭,关客把射出的箭捡了回来。 就这样一边玩耍,一边探路,走了很久也没有看到一条公路。看看天色已晚,关客便回去了。 小屋里面没有其他食物,只有包装的零食,而且还有些发霉。关客吃着一块饼干,觉得不能老吃这种东西。 又过了一天之后,关客还是向北探路。这次关客射中了一头麋鹿,非常的高兴。 第一箭就射中了,正是开门红啊,希望好运还会跟着自己,让自己今天就能看见公路。 他先将鹿弄回去,让关兰剥皮生火,烤肉来吃,自己则继续加快速度向北走。由于已经有了收获,关客就不再射箭了。他加快脚步,一路往北,脚不停歇的走了很远很远,还是只见森林,不见公路。 抬头一看,天已渐黑,关客只好返回。 到小屋的时候已是半夜,除了节能灯的光芒之外,还有火光出现。小屋前的空地上,已生起了一团火,正烤着铁架上的一块肉。 离得老远,关客便已闻到了肉味,肚子里咕咕直叫。 关兰蜷缩在火堆旁边,已经睡着了。 关客知道那块烤肉是留给自己的,他在架子上拿起,向着睡着的关兰说了声谢谢。 怕关兰着凉,又不愿惊醒她,关客便把她轻轻抱起,放入了小屋里的干草垛上,又将破旧的被子给她轻轻的盖上。 关客出来,一边烤着火,一边想着事。从这些天的探索来看,他们三个人应该是处在山脉的最深处,离公路或者高速公路什么的非常的远。 看来要做一次长途的跋涉了,但在这之前,一定要准备好充分的食物。 天亮了之后,关客没有继续探路,而是不断的弯弓射箭。花了一天的时间射死了五六只小动物后,关客觉得还是不够,第二天继续捕猎。 等到小屋的一角已经被动物的尸体堆成小山后,关客才觉得差不多了。烤好三四块鹿肉,关客将之带在身上,告诉了关兰自己要做长途的跋涉,让她不要担心,便上路了。 关兰虽然很不希望关客出去,她心里面其实很想说,其实就这样过上一辈子也不错,但她没有这么说。她知道只要雪儿一天没有睁眼,关客就不会停下脚步。 临行前,关客把左轮给了关兰,自己带着弓箭,肉和水毫不迟疑的离开了。 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关客来到了曾经来过的最远的地方。为了防止迷路,关客开始在树干上刻下三道杠留作记号。 晚上略微休息了一会儿,关客便醒了过来。天气太冷了,关客根本睡不着。 因为光纤比较昏暗,不容易摸清方向,关客向前走得很慢。每走一小段距离,关客就会在树干上留下记号。 一直走到天亮,还是没有见到公路。关客有些泄气。吃了几口肉后,继续往前走。 穿山越岭的又不知走了有多久,关客感到前面的光线亮了起来。他抬头向前看去,发现似乎要走出树林了。 关客加快脚步,果然不出所料。前面是一条宽阔的河流,不再是幽深的树林了。他还以为是一条公路,心中微微有些失望。 坐在河边,望着河水休息了一会儿,关客忽然想到,也许沿着河流走,就能看到架在河流上的公路了。 这么一想,心中便有了希望,全身重又充满了力量。关客背起背包,向着河流的下游走。 走了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河流变得越来越宽,还是没有看到公路。就在关客怀疑自己的直觉错了的时候,他听到了车辆呼啸而过的声音。 他心中激动,向前飞速奔跑。没有过多久,就见一条桥梁横跨在河流上,偶有汽车开过。 关客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心的笑了起来。这时候他才发觉,自己的双脚实在是疼得要命,大腿处的肌肉也十分酸痛。 第一百七十五章 返回城市 看见了公路,就说明与外界联系上了,关客三人便可以离开那个小木屋了。 关客可以选择先上公路,拦住一辆车,向车住要来手机进行报警。路上来往的车辆有很多,他相信会有好心的人乐意帮助他们的。 不过只是一个人,还是会被怀疑成骗子,司机们大多有可能停下都不会停下,况且留下两个女子在深山老林里面,关客也不放心。 公路就在那里,也不会长出两只脚走了,而山里的两个女子,要是发生了什么状况,那可就无可挽回了。 想到这里关客便决定先回去,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关兰。 休息的差不多了,关客便沿着树干上的记号返回。 还没有走多久,天便已完全黑了下来。回去的时候不能像来的时候,向前摸索着刻下印记乱走。天本来就黑,又是在山林中,更是没有多少光线,树干上的三道痕迹基本上是很难辨认出来的。 关客尝试着以手摸索树干,有记号的就朝那个方向走。不过这样不仅慢,而且还很容易搞错。这里的树木年龄最少也在十几年以上,树皮褶皱很多,很容易让关客误认为是自己留下的印记。 关客虽然心急,但更怕走错了。既然这样的环境不适合赶路,关客便决定等到天亮再走。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靠在一棵较粗的树上,闭上了眼睛。 关客走了两个白天,一个夜晚,几乎没有合眼过,虽然自己并不觉得很疲倦,但他的身体其实已经很累了。尽管环境潮湿阴冷,关客也马上睡着了。 经过好见天的观察,山林里面应该没有什么大型的猛兽,所以关客闭上眼睛的时候,并不担心有什么豺狼野豹之类的来吃自己。 又是一宿平安无事,天空也没有下雨。再次醒来的时候,关客只感到很冷。他打了一个喷嚏,只感觉头重脚轻,全身乏力。他发烧了。 关客用冰冷的手碰了碰自己的额头。还行,还不是太烫,只是发了一点小烧。关客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猛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 天边已经亮了,若是仔细辨认的话,是能看清树干上的三道杠的。关客不愿耽误时间,急于与关兰她们会和,便沿着树干上的印记快速赶路。 一口气没有停歇的走着,直到太阳到了头顶上方,关客才觉得有些饿了。肉一入口,便觉得实在是太香了,一时没有忍住,又多吃了两三块肉。等到他微觉有些小饱,才发现身上的肉只有一块了。 再次休息了一小会儿后,关客继续上路。他归心似箭,肚子又吃饱了,全身有了力气,所以走得更快了许多。 即使如此,天快要黑了的时候,关客还是没能望见发着白光的小屋。他有些心慌,怕走错了路,便以几乎小跑的步伐前行。 天完全黑了的时候,关客还是没有看到小屋。开始的慌张之后,关客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大不了再熬一个晚上,等到白天的时候再赶路好了。 这样一想,心情安定了下来。他四下里看了看,到处都是树,只有一个方向是全部黑色的,好像是藤曼一样的东西。 关客想起了探路的时候,碰见的那些密密麻麻缠绕在一块儿,长着尖刺的植物。之所以没有继续往东走,就是因为被这些植物拦住了去路。 他怀疑那些像藤曼一样的东西,恐怕就是长着尖刺的植物。 关客快速上前,四周环顾了一遍又一遍,依稀还是能看出熟悉的环境。他觉得自己没有走错,便背对着那些藤曼行走。 为了以防自己走错,关客在附近的树木上都刻上了四道杠。每走十步,他也会在离自己最近的树干上刻上四道杠,这样即使走错了,天亮的时候也可以沿着标记返回到这个地方。 关客直觉自己并没有走错。只翻过了两道山坡,关客便看见了小屋中发出的光芒。在屋子里面的时候还觉得光忙很弱,现在在外面看起来确实光芒耀眼。 关客加快了脚步,赶回了小屋。 远远的,便见关兰坐在门前,正在烤火。 “怎么还没有睡?” 关兰听到人说话的声音,先是一惊,之后才开心起来:“你回来啦!” “是的。不要那么大声。”即使雪儿还从未醒过,关客也怕会吵醒了她。刚说完这句话,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但话已出口,想要收回来已经迟了。 “你很喜欢她?”关兰问道。 这时关客才注意到,关兰的表情有些怪怪的,而且双眼也有些红。 “要不喜欢她,我怎么会娶她?你看起来很累,眼睛都红了,是多久没休息了?” 关兰一时没有说话,关客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她抱着膝盖,将下巴搁在手臂上,呆呆地望着面前的小小火堆出神。 关客这时候才觉得,关兰也只是一位少女。 或许出了山林,关客将再也看不到她如此柔弱的一面了。 “五天五夜不见你人影,我睡不着啊。”关兰如梦呓一般的喃喃低语。 关客心中很是感动,但又不知该作何表达。想了想,他还是只说了一句:“早点睡吧。” 离着火堆五六米的样子,华尔曼耷拉着脑袋,已经睡着了。他身上的绳索一道缠着一道,将他紧紧的绑缚在树上。关客看了他一眼,见还绑的好好的,便不再管他。 关客拉着关兰的一只手,将她拉了起来,扶着她走入里间。 关兰似乎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的整个身体都软绵绵的。关客摸了一下额头,发现她的脑袋比自己的还要烫。 睡在草垛上终究不如睡在床上舒服。关客这样想着,便直接将关兰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雪儿的旁边。 床并不宽阔,两个女孩子只能侧身躺着。 关兰找来两三层破棉被,盖在了她们的身上,并对关兰嘱咐道:“睡觉不要乱动。” 关兰的两只黑眼睛看着他,仿佛天上的星星一样明亮。“好的。”她说的很乖巧,侧躺在床上,也确实没有动一下。 关客知道这样睡觉还是有些不舒服的,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环境如此,他也不能变出个大床来。 安顿好后,关客便也在外间躺下。 只要身上出了一身的汗,关兰的烧应该就会退了。有好几床被子加身,关客不相信捂不出汗来。 到了早上,关兰确实出了汗,但烧并没有完全退去,她的额头还是有些烫。 要想三个人一块儿走出山林,关兰必须要好起来。雪儿还要睡上好久,关客不可能背着她,外带照顾一个病人,走到公路上去。 弱势群体,容易引来别人的关注,也容易给别人一种好欺负的形象。虽然手里有枪,但一个人要带着两个人,如果遇到了心有邪念的歹徒,还是很难保证安全的。 更稳妥一点的办法,当然是等关兰的病完全好了在走。 关客在屋子里面搜了搜,还是找到了一盒感冒药。生产日期是三个月前的,应该还没有过期。保险起见,关客先吞了一片,看看效果再说。 感冒药的疗效很不错,不到中午,关客便已觉得病好了,早晨醒来时的一丝眩晕感觉,也已消失不见。 见感冒药并没有什么副作用,关客这才放心的让关兰吃下。 两个人在小屋中又休息了两天。关客负责打猎,而关兰则负责照顾雪儿和华尔曼。华尔曼虽然不是个好人,而且好像真的变成了痴呆,但总不能不管,吃饭的时候也会分给他一份。 感冒药见效,关兰的身体在两天后完全好了,关客决定动身前往公路。 除了食物和水以外,小屋里的其他东西一律不带。关客背着雪儿,关兰跟在后面,轻装简从地离开了。 关客也曾考虑过华尔曼要怎么办。放是绝对不能放的,宁愿小心一点,也不愿多生事端。临行前,给了他好多烤熟了的肉后,关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到了外面,关客一定会告诉警方这里有一个犯人,让警方过来抓他。他想时间应该不会太久吧,顶多一个星期左右,应该饿不死他的。 到外界的路,关客已经走了两遍,又有树干上的印记作为方向,更加是错不了。 关兰看关客的样子很镇定,尽管四周望去还是高大的树木,但受到关客情绪的感染,她也没有因为可能会迷路而慌张。 走一天的路是到不了的,晚上的时候,三个人靠在大树上,相依而眠。 由于天气较冷,关兰抱得很紧。整个身体几乎蜷缩在了关客的怀中。 天还是蒙蒙亮的时候,关客就醒了过来。见到怀里的关兰,微觉惊讶,但也没往更深处想。他唤醒关兰,背起雪儿,准备继续赶路。 关兰揉了揉眼睛,一副睡得很香甜的模样。她从关客的怀中坐起,还伸了个懒腰,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两人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有了这些特别的经历,又似乎是已经很熟很熟的亲人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回家 由于身上背着一个人,即使关客熟悉道路,但走得还是没有一个人快。又走了一天一夜后,还是没有看到河流。 夜晚降临,关客摸了摸雪儿的额头,不冷不热,是正常人的体温。也许是经过了多次实验的缘故,雪儿的身体素质异于常人,即使关客和关兰都在这样的环境下生病了,她的身体状况也没有出现问题。 关兰直接投入了关客的怀中,似乎经过昨夜的相处,两个人更亲近了些,这样的行为也自然得很。 关客没有推开她,也不忍这样做。天气非常的寒冷,夜里的时候只觉得手脚冰凉,快要像铅块一样失去了知觉。现在他抱着关兰,多少能有一些温度,不至于让小姑娘冻着了。 一旦小姑娘生病,就必须返回山林中的住处,要不然执意往前,是会冒很大的风险的。 为了不让冷风吹到她,关客的右手臂把她搂得很紧。 雪儿的身上盖着两层薄毯,外加两件厚外套,她本身又有良好的身体素质,应该不会受凉。 过了一夜之后,关客又发烧了。他的背部,手脚都感到发冷,只有胸膛里面很暖。 关客拍了拍关兰的后背,让她起来。 自己站起身的时候,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好一会儿才能镇定下来,看清周围的景物环境。为了不让关兰担心,他没有说自己生病了的事,立刻背起雪儿,开始赶路。 不知道是不是关客的错觉,关兰的脸蛋比在小屋中休息的时候还要红润许多。 太阳偏西,三人才赶到河流边上。见到清澈的河水,关客松了一口气,心中的一块石头,放下了一大半。 天要黑的时候,三人已经站在了公路边上,希望有好心的司机带他们一程。 有四五辆货车呼啸而过,但是没有一辆停下来的。关客并不气馁,仍然耐心的等待。 也不知等候了多久,终于有一辆卡车司机停了下来。司机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身材瘦小。他对三个人只说了一句话,“上车吧。” 关客看了他一眼,知道对方没有歹意,便放下了心。驾驶室很狭窄,除了司机以外,只能容得下一个人。雪儿还没有醒过来,这个位置当然要让给她了,关客和关兰二人坐在后面的车厢里。 “你们可真幸运,我是刚刚把一车货物卸下去了,要不然你们两个还真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司机一边启动着车子,一边说道。 关客搓了搓手,说道:“谢谢司机师傅。”他说的是蹩脚的英文,司机一听就知道不是本地人。 “你们不是偷渡过来的吧?”司机怀疑道。 “哪有那么多偷渡客?”关兰用带有当地口音的语调说道。 一听是本地的说话腔调,司机才没有再怀疑。 关兰一路和司机聊着天,拉家常,讲八卦,就是没有说自己的身份来历。她虽然阅历不多,但也知道富豪子女的身份,是很容易让人起歹心的。身边又没有什么保镖什么的,只关客一个人,司机要是有了绑架什么念头,还是很麻烦的。 关客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只好望着天空发呆。 天上见不到几颗星星,发光的也都像是蒙了尘似的,并不是很凉,即使如此,比起飞机上的近距离观察,也让关客觉得别有一番美丽。 关客曾想过要通知警察,这样就会快很多。相信以关兰的身份,警察一定不敢怠慢,一定会尽快的将三人送回关兰的家里,但关客不敢这样做。 一来自己的身份不想暴露,一旦让警察知道了,自己没有身份证件,只有关兰朋友的一个身份,还是会带来很多麻烦。他还有很多的事要办,可不想在监狱中渡过较长的一段时间。 第二,他也无法解释雪儿的身份。落博尔特公司一心想把她抢回去,她的身份如果泄露,又得要接着逃亡下去了。 关客暂时不想再逃了,而且雪儿也极需一个安定的环境休息。 他又想到,自从雪儿将他们三人“移”出了飞机后,便不知道飞机后来怎么样了。据当时的情况来看,飞机一头往地面上撞去,恐怕里面的人凶多吉少。 他不知道那个在飞机上能够附身的邪恶东西到底是什么,他很怀疑是不是落博尔特公司“发明”出来的最新产品,之所以会在飞机上出现,就是为了抓捕雪儿。然而可能“设计”的有些问题,这个邪恶的东西有些偏离了公司的掌控,只知道以嗜血杀人为乐。 如果飞机爆炸,情况也还不错,至少能让所有人都认为,雪儿已经死了,这样,他们二人至少能够过一段安静的生活。 看来他们需要换一个姓名了。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卡车开到了奥塞达车站,关客,关兰和雪儿便在这里下了车。 临下车之时,卡车司机还好心的给了关兰十五美元。 关客一直没有多嘴,等到卡车开走了,才问道:“他怎么给你钱啊?” 关兰得意的一笑,说道:“我说我们三个在外面玩,结果不小心迷路了,摔下山坡,把什么东西都弄丢了,身上一分钱也没有,能不能暂时借一些钱,司机师傅就答应了。” “这样他也信?” 关兰点了点她好看的下巴,嗯了一声。“我已经把他的名字记住了。等我回家里,一定给他百倍千倍的报酬。” 三人往就近的汽车旅馆走去。 关客说道:“我想我们得换个名字。” “那我要叫你什么呢?” “把名字颠倒一下,就叫柯观吧。雪儿,嗯,就叫薛诗观。” “怎么这么拗口。” “念常了就不拗口了。” 还没走进汽车旅馆的门,关客就想着要不要打电话通知关兰的家人,直接把他们带走,这样会更快一点,避免了很多的奔波。 关客又一想,虽然这样快了很多,但还是会引来问题。关兰向来是个自由主义者,有些叛逆,喜欢独来独往,什么时候回去,什么时候出来,都是自己说了算,若是突然的让家里面人过来接她,一定会让关家的人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商业家族的人,都是头脑精明的人,可不会轻易相信关兰外出游玩迷路的谎话。 那么怎样才能不引起别人注意和怀疑呢?当然是话说得越少越好,经历越简单越好,这样不容易看出毛病来。 如果关兰回去对爸妈说:“在外面玩了一段时间,认识了一个朋友。”就会自然很多。关兰的狐朋狗友那么多,家里面的人也不会费心调查,这样就低调了很多。 关客便将这样的想法和关兰说了,关兰也就同意了。 为了留一部分钱坐地铁或公交用,三人只要了一间客房,引来了收银员小姐异样的目光。 深夜里面,两女一男同住一间客房,而且有个女的是被背上去的,不能不让人往别处想。 关客可不管她怎么想,继续上楼。 三人在旅馆里面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五点多的时候,便起来了。身上背着一个人,总是有些特别的,趁着早上人不是特别的多,还是抓紧时间赶路的好。 下楼的时候,收银小姐头枕在柜台上,正在打瞌睡,一听到动静便警觉的醒了过来。见是昨晚的两女一男要离开,又用那奇怪的眼神盯了关客一眼。 虽然很早,奥赛达车站很冷清,几乎看不到一个人,但是地铁公交什么的已经开始运行了。进入地铁里面,坐在座位上的时候,旁边也就只有寥寥数人。 转了三次地铁,最后坐了一趟公交,关客终于来到了彻斯特街道。 这里可以说是富人集结区,到处都是精巧的别墅。大多别墅是两三层的样子,但每一栋似乎都很特别。有欧洲风格的,有古希腊风格的,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关兰的家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就是普通的二层别墅。按响门铃之后,就有佣人走了出来。隔着铁栅栏一看,见是小姐回来了,竟然没有先开门,而是高兴的往回跑,一个劲儿的叫着。“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这让关客很无语,你先把门打开,然后再喊不行吗? 在别人的家里,当然是矮上一头。关客不会把这样的话说出来,仍旧耐心等待。 不一会儿,关兰的爸爸妈妈迎了出来。 “兰兰,回来啦!怎么这次这么长时间!”关兰的妈妈是个很胖的女人,脸也很圆润。 “爸爸,妈妈,我想死你们啦。”关兰开心的叫着。 关兰的爸爸是个很沉稳的人,只是说了一句“回来就好”就再也没有多言。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复杂的家族关系 关兰的爸妈对女儿问长问短,女佣在一旁露出笑容的看着,似乎也为一家人团聚感到高兴。没有人理会背着一个人的关客,关客也没有觉得受到冷落,因为他本是一个不善交际的人。 一家三口讲了半天的话,关兰才想起来关客还在边上呢,便拉着关客的手介绍道:“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柯观。他的好朋友生病了,要来m国找好的医生治疗,所以我就带他过来了。” 这是两个人都商量好的结果,以这样的说法大概能解释关客为什么背着一个人。 关兰爸妈听女儿这样说,便问了问关客的情况。关客把早已准备好的一套说辞说了出来,也没有引起什么怀疑。 “我妻子得了很重的病,国内的医生都看过了,都说治不好。m国的医疗水平很高,我就想着把妻子带过来,让大医院的医生治好他,刚好遇见了关兰,便让她帮忙一下了。”关客的神情颇有些凄苦。 站在父母旁边的关兰,给了关客一个眼神,意思是表演得还不错。 “到底是什么病啊。”关兰父母二人,见关客这么年轻,就遭遇了这样沉痛的打击,不由心生怜惜,忍不住这样问道。 “我也不清楚。医生说了很长一段的病名,我也记不住。他们说我妻子可能永远要躺在病床上了,我不相信,一定要来美国看一看。” 刚结婚不久的夫妻,若是有一方突然失去了行动能力,恐怕另一方就会寻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离开了。关客不仅没有离开,还出国求医治疗,实在是个痴情的人。现代的社会里,这样的人已经很难得了,所以关兰父母二人,看着他也很欣赏。 关兰妈妈说道:“国内的医生全是酒囊饭袋,遇到点小伤小病,也要往大里面说。我认识几个医生朋友,医术水平在整个美国来说,也算得上是一流的。明天就让他们来看看,现在先不要担心了。” 关客可不想让那些医生查看病情,连忙摇手说道:“我已经联系好了一个医生,他说有办法治疗。” “那就好,那就好。” 寒暄了几句,关客眼角余光发现,关兰爸妈后面还站着几个年轻人。他们离得很远,又是悄无声息的,所以关客不曾注意到。 关客读了一下他们心理在想些什么,才发现这三个年轻人是关兰的哥哥,他们也很为妹妹回来感到高兴,但又羞于说出口,所以只是远远的望着,并没有过来。 关兰的父母也没有要详细介绍的意思,又和关客寒暄了几句,安排好客人的住处后,就不再管他了。 关客不用面对寻根究底,也乐得清静。他的烧还没有退,到了房间之后,先让雪儿躺好,然后自己也挨在她的身边,睡了过去。 长时间的跋涉,让关客身心俱疲。此时躺在床上,只觉得终于到了地方,终于有了一个安全的所在,能让自己好好的休息一会儿了。 这一觉时间很长,关客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醒了过来。 外面很热闹,有很多人说话的声音。关客觉得自己不便出来,但又想知道外面的情况,于是便把精神力延展出去,想要看看都是些什么人。 楼下大厅里的人,多是关氏家族的子侄。他们听说关兰回来了,都纷纷上门拜访呢。 原来关兰是家族里面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上流社会的富豪子弟,没有几个不认识她的。这些子侄亲戚,就像小弟上门给大哥拜把子似的,不敢不来。 除此之外,还有些人有着别样的想法。这部分子侄是来探查情报的,看看关兰到底出没出事。 由于人员太多,而各有各的想法,关客不能全部探知,但也知道了大概。关氏家族的财产是很庞大的,子侄们似乎在争夺财产继承权。 关客探听清楚了之后,便不在理会。大家族的事情,他不想关心,他只希望雪儿能早日醒来。既然和关兰母亲说过,已经找好了医生,那么就不能呆在关兰家太久。 现在身无分文,什么事情都办不成。而要想有钱,还必须要有一个合法的身份。这些东西,光靠自己一个人是不行的,必须要借助关氏家族的力量。 外面走了一波人,又来了一波人。除了探访以外,还有少部分是商业上的合作。今天关兰家很热闹,关兰迎来送往的,忙活了大半天,到了晚上的时候才清闲下来。 关兰打开客放的门,就见关客坐在椅子上,正看着电视节目呢。一个新闻播音员正在滔滔不绝的说着话,显示的画面则是飞机失事的场景。 浓烟滚滚向上,几名工作人员散落在坑洞的边上,似乎在搜查着什么。 “根据航空公司的记录,此次航班人员,包括机组人员一共有二百三十八人,已确定遇难人数为二百三十五人,另有三人下落不明。已确定的死亡人员有一百九十二人,其他人员的身份目前正在确认中。” 播音员的语速很看,关客半懂不懂的,便让关兰翻译了一下。 关兰把播音员的话翻译给他听,然后问道:“身体好点了没?” 虽然还是有些小烧,但是关客觉得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我身体好着呢。” 关客想着播音员的话。还有三人下落不明。就是这么一句,让关客在脑海里面翻来覆去的重复了好多遍。这在普通观众看来,没什么问题的一句话,但是在有心人的眼中,就不一样了。 心中想着这句话,嘴里已不由自主的嘟囔了出来,“还有三人下落不明。” 关兰知道他是怕暴露了自己身份,于是安慰说道:“只是普通的出事报告,没什么问题的。” 关客觉得落博尔特的人,已经知道雪儿逃了出去,他们只是还不知道雪儿逃到了哪里。关客知道关兰是在安慰他,于是笑道:“谢谢你的帮忙。” “我们也算得上出生入死了吧,还客气什么?”关兰皱了皱眉头。 也许在荒芜人迹的山林里面,两人可以无话不说,可是一旦出了山林,来到了大都市里,就要另当别论了。 “我是真心感谢。”关客说道。 关兰察觉到,关客似乎比在山林里面生分了一些,她立刻愤怒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你觉得我是一个公主,是高高在上的,可以共患难,不可以同享福。拜托你不要有这样迂腐的想法好不好?咱们自然一点,不要自作聪明!” 关客看她真的很生气,赶忙站了起来。“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想要两份假的证明,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办到?”本来关客还想要找合适的时机,让关兰帮自己的忙的,现在只好提前说了出来。 俗话说,女人的脸变得比天都要快。刚才还怒气勃勃的关兰,此刻也转了笑脸。她打了个响指,偏着头一笑说道:“小意思。”便唱着歌,脚步轻快的走了。 她的转换之快,让关客瞠目结舌,让他很怀疑之前的愤怒是不是作了假,但在关客这样的超人面前,似乎所有人都将会遁形,所以关客明白,刚才的关兰无论是愤怒,还是开心,都是出自真情流露。 正因为这样,关客才有些苦恼。他自认为已经很了解关兰了,现在看她的反应,又有些摸不透。 来到关家的第三天,也是关客醒来的第二日,还是陆续有亲有拜访。 关客只是待在客房中,没有出门。他将所有能收到的信号都播了一遍。播放飞机失事的新闻,已经很少报道了,即使是报道,也是将已经播放过的新闻,又播了一遍,没有更新的内容了。 他相信,除了关兰以外,没人知道他和雪儿在哪里。而那些在飞机上见过他的人,也已永远的逝去了。只要隐藏得更好,就是安全的。 待在客房中闲得无聊,关客便看看都有哪些人来访。还是和前天一样,只不过是来拜访的人不同了。关客不得不感叹,关兰的交际网络真是广阔,他很怀疑内华达州的富人子弟,关兰是不是全部都认识。 这些来来往往的宾客中,令他感兴趣的,他便让精神多停留一会儿,不感兴趣的,也就一掠而过。他虽然是在楼上,连房门都没有打开过,却已把大厅里的情况了解了大概。 关兰有三个哥哥,全都沉默寡言。大哥关茂一是博士生,在导师底下兢兢业业的做着事。他的信条是,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管的不管,所以尽管学业完成的中规中矩,但也很难让人印象深刻。 大哥是学习上的尖子生,二哥关茂渊似乎不甘示弱,在学习成绩上也是名列前茅,目前正在发奋努力,向着博士生的道路上前进。 三哥关茂墨,就比不上他的两位大哥了。他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打游戏以外,没有别的事情。别的富家子弟在现实社会中飙车,三哥关茂墨在游戏世界中飙车;别的富家子弟在现实社会中把妹,三哥关茂墨便在游戏世界中开后宫。总之,其他人能够做到的事情,在游戏世界里面,三哥也全都能做到。 第一百七十八章 小小聚会 与叔叔伯伯的子侄们不同,关兰的三个哥哥并不热衷于家族的产业,反而很想逃避。他们性格内向,不愿与外界交往。关兰的爸爸关召涵,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面还是不喜欢他们这样的性格。 三个哥哥上小学高中的时候,关召涵忙于工作,无暇关心孩子们的生活状况。等到事业有成,三个哥哥内向,不爱交际的性格已经成型,这时候关召涵想要纠正过来,已经迟了。 四个孩子里面,关召涵最喜欢最小的女儿。她不仅活泼可爱,聪明伶俐,也有很多的朋友。虽然她是女儿,并且爱玩,但关召涵还是想将自己的事业全都交给她。 关召涵曾经将一些想法透漏给女儿,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在家族产业这一块儿,这个最小的女儿也和她的哥哥们一样,并不热衷,让关爸爸大为苦恼。 可能关兰觉得自己年龄还小,还想要再潇洒个十几二十年,也可能是前面还有好几位哥哥,由自己继承父亲的产业,会给哥哥们沉痛的打击,所以才不愿意。 为了抵制父亲的这个决定,才有了关兰的上次出门远行。 家族企业里面,就数关召涵经营有方。无论是房地产,餐饮,ktv,还是高科技的电脑,手机生产,虽然每年的销售量不能登上第一,但也常常在前十之中。 公司业务繁忙,关召涵渐渐感觉吃力,常常是顾了这一边顾不了那一边,每天都要忙到很晚才回家。身心的劳碌,让关召涵想要退居二线,养养花草,怡情养性什么的了。 可是子女们不够争气,关召涵暂时还不能从位置上退下来。 再等等看吧,如果过了几年,儿子女儿还是没有一个想管理公司的,只好找一个有能力的,靠谱的董事来接任公司了。 下午五点钟,来了个俊美的少年。他留着一头极漂亮的刘海,脸蛋也很白皙,如果忽略掉喉结的话,完全就是一个美少女。 少年还带着个女伴,浓妆艳抹,衣着暴露。 关兰看了一眼,发现不认识,便笑道:“才几天不见,又换了新的女朋友,麦少的本领见涨啊。” 少年的女伴闻言,并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仍然微笑着抱着少年的一个胳膊。 这位美丽的少年名叫麦茂行,是关兰四叔在外面的私生子,长得极其美丽,也很讨女孩子的喜欢。虽然他是个私生子,但是在上流社会中,已经算得上是公开的秘密了。 麦茂行和他的老爸一样,是个风流人物,女朋友众多。上次见他的时候,旁边还是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贤淑女性,现在就已换成了较为年轻的艳丽女郎了。 “没有,没有,她早已是我女朋友了,只是你还没见过而已。今晚有一个聚会,恰好你又刚刚回来,所以过来通知你一下。本想一个人来的,小杏非要跟过来,便一起带过来的。”麦茂行的嗓音有些阴柔尖锐。 关兰的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她其实很不喜欢油头粉面的小白脸,更喜欢威武雄壮的,像关客那样的,也还凑合着看。虽然不喜欢麦茂行身上的“脂粉味”,但毕竟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不能不给面子,而且麦茂行参加的聚会,都挺好玩的,她也很想去,便答应了。 “我会去的。” “消息已经带到,我就先走了,咱们晚上见。” 交待好了时间地点后,麦茂行便走了。 看不到麦茂行和他的小女朋友后,关兰便上楼,想要让关客陪着她一块儿去。打开房门,便见关客已经穿戴整齐,正在试衣镜里看着自己。 “这一套怎么样?不算丢你的人吧。”关客勒了勒领带,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带你去聚会啊。” “因为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关兰再次皱了皱眉。她一直是个唯物主义者,但自从从失事的飞机上逃生了以后,她又有些不太鉴定了。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关客的话,但关客毫无疑问绝对是她的好朋友,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么对于关客是否具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就无关紧要了。 “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收拾一下就下来。” 关客站在大厅里等待。 其实关客的内心是抗拒这次聚会的,他恨不得所有人都不与他联系,都不认识他。但这样不行,雪儿和他需要钱财,就必须出来应酬。尽管有暴露的风险,但只要小心翼翼,应该能隐藏好自己。 就算无法隐藏,他也能凭着自己过人的能力,提早发现危机,提前逃跑。 都说女人的换装能力很慢,但关兰似乎不是一般的女人。只是关上门一会儿的功夫,关兰房间的门便打开了。 她脚穿着运动鞋,身上穿着一套灰白色的运动装,就这样走了下来。 “难道不需要穿个礼服什么的?”关客好奇的问道。 “怎么,我这样难道不漂亮?”关兰白了他一眼。 关客呵呵笑着,“漂亮,漂亮!”同时心想,在飞机上穿着那么短的裙子,怎么回家了又这么保守了。 关兰没有关客的能力,当然不知道关客心中的腹诽。要是知道的话,也会感叹,男人果然都是下半身的动物。 几个年轻人约在观海楼见面,关兰二人到了包间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七八个人在了。 “没想到大家来得这么早,我来迟了,自罚一杯!”说完,关兰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一仰脖子便灌了下去。 “好,够豪爽,拼命小姐果然不是白叫的!”麦茂行带头鼓起掌来。 “我不喜欢这个外号。”关兰拉着关客坐下,说道。 “对不起,是我错了。”麦茂行道了一声歉,这才注意到关兰带了一个人来。“关兰,交男朋友啦?”他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其他人这才注意到,关兰的旁边还有一个男人,他们全都惊讶的看了过去。 关客一向奉行着能低调则低调的原则,一语不发的等着关兰的介绍。 “这是我在国内认识的朋友,叫柯观。他妻子病重,我看他可怜,便带他和他的妻子来m国治疗。”那一套谎话早已编的熟溜,此刻张开就来,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突兀。 在座的都是年轻气盛的富豪子弟,也很讲朋友义气。关兰这样说,他们也就信了。 这一餐是大家相互认识的聚会,除了几个老友外,还有三四个生面孔是没有见过的。关兰听着他们介绍了一下,熟记在心,也和他们频频互动。 只要不是必要的应酬,关客一般都会拒绝。他默默的吃着饭,只当是关兰身边的一个透明人。 酒酣耳热之际,麦茂行突然问了一句缺不缺钱花。 关兰有些莫名其妙,心想我钱多的用不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怎么会问这样的话?由于喝酒喝的正热闹,关兰也没有太过思考,便直说并不缺钱。 麦茂行似乎也只是一问,之后继续喝酒,缺钱不缺钱的却没有再提。 酒喝得差不多了的时候,饭桌上的聚会散场,年轻人开始赶往下一个场所:舞厅。 午夜凌晨,正是舞厅最热闹的时候。大厅里面灯光不停闪烁,那些男女在舞池里疯狂的扭动着身体。 同行的几人都去舞池里跳舞去了,只有关客坐在黑暗中的角落里,一个人在品酒。 关兰也在舞池里面摇头晃脑的跳,只是有些格格不入。其他的女子全都穿着最时尚,最美丽的衣服,只有她穿着简约的运动服,而且也没有人在她的周边跳舞,周围空出了很大的一个地方。 出现这种情况,要不是没人敢惹关式家族,要不是没人敢惹关兰。而关客觉得两者都有。 来到舞厅,看到跳跃的灯光照到酒杯上的时候,关客突然想起了阿黑。它是一条贪杯的小狗,也不知它现在能不能喝的上。 阿黑和阿花并没有和关客坐上同一趟飞机,他们两个是专门坐的宠物飞机,是另一趟航班。 现在阿黑和阿花应该早就来到了m国,看来得找个机会接他们一下了。 “嘿,想什么呢?起来跳舞啊!” 关客正晃着酒杯想着阿黑,一只手便伸了出来,拉着他往舞池里去了。 “我不会跳啊。”关客反应过来,是关兰要拉着他一块儿跳舞。 “没关系,我也不会跳啊,随便跳就行了。”关兰看着他,已经扭动了起来。 本来关兰只是一个人的,现在又多出了一个,好多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似乎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关客不能老是不动,要不然会更尴尬,只好跟着关兰一起跳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 找工作 从舞厅出来后,已经是凌晨四点了。很能喝的关兰,也已有些醉了,走路有些摇摇晃晃的,嘴里一直说着,我没醉,我还能再跳下去。 关客陪着关兰也喝了点酒,他自己酒量不行,所以控制了一下饮酒的量。即使如此,也还是感到头脑发胀。 大家在门口作别后,关客便扶着关兰坐上了出租车回去了。 关兰的家里静悄悄的,走过大厅的时候只听得到脚步声响。关客很想把自己的一些发现告诉关兰,但看关兰的模样,又觉得此时不是合适的时机。 将关兰扶上床,盖好被子后,关客自回客放里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关客想把昨天没说的话,告诉关兰。这个时候她是清醒的状态,不至于发疯的乱吼乱喊。敲了几下门后,却没有什么反应。关客以为她的酒意还没退去,正想着在等一等的时候,一个佣人模样的大妈走了过来。 “在***吗?” “是啊。” “她早早就出去玩了。” “可是她昨天才喝了好多的酒。” “她的酒量可是很大的,我就从没见她喝醉过。” 难道昨天她是装出来的?关客在心中不禁这样想到。怪不得离去的时候,那些年轻人都以奇怪的眼神看了过来。 其实是真醉还是假醉,关客一眼望过去便能分辨出来了,他确定昨天晚上,关兰确实是有些醉了。 有些时候,醉和不醉也是受心理状态影响的。一个人如果有着强烈的愿望不去喝醉,似乎无论喝多少也能保持清醒,恐怕之前的关兰就是这样的状态。说到底,还是缺少一种安全感。 在让她感到安全的人面前,即使喝醉了也有人会保护她。 虽然没有向后看,但关客一直知道有保镖在跟着他们,即使如此,生长在豪门的子女,也一样惧怕着什么,只是行为上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既然关兰已经出去了,而自己要说的也是别人的家事,不太好出口,也便罢了。 关兰的父母比关兰更早的出去上班了,所以留在家里的人就只有关客,关兰的三个哥哥,和几个佣人了。自从刚来的时候见过关兰的三位哥哥一面后,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关客一个人看着桌上丰盛的晚餐,心想真是浪费,而浪费是可耻的,于是便在几个佣人的目光下,狼吞虎咽了起来。 看着饿死鬼似的关客,佣人们不由得咋了咋舌。 吃饱喝足之后,关客打算出去找一份工作。他在商场大街上闲逛,发现招员工的店比比皆是,但要求都是女性的。许多卖衣服,商场的店也招收银员,但也要求是女性。 关客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难道自己要做个变性手术? 逛了好半天,终于找着一家不要求性别的店,便进去问了问,结果是要干保洁的,一天十二小时,两班制。 关客当然不想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活,便继续沿着街道闲逛。 前边是几家药店,门前冷冷清清。关客本想转身回去,又有些不甘心。既然逛了一圈,不能无功而返。 目光从最近的店开始探索,一直看到尽头。有一个小小的门诊引起了他的兴趣,是一间藏在医药店间的心理咨询室。 关客一看到那几个小红字,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做一个心理咨询师,肯定是一个很有前途的职业。 虽然这家心理咨询室没有贴出招募的字样,但关客自告奋勇,闯了进去。 “您好!”一个四十出头的,带着无边眼睛,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笑眯眯的站了起来。 华人几乎占了内华达州大半的人口,所以言语和文字,基本都是汉语。 “你好,这里还招人吗?我是来应聘的!”关客毛遂自荐。 关客全身上下穿着一身黑,言语有些土里土气,举止也有些神经质,医生很快判断这是一个有潜力的客户。 “招,招啊,来,先坐下。” 关客很高兴的坐在了椅子上。店里面没有写什么招聘启事之类的文字,他还以为这家店不招人呢。 “那,一个月多少钱?”关客仿佛已经嗅到了金钱的味道。 看来这位顾客病的不轻,据医生的初步判断,应该是失业综合症。这种心里病症自古有之,初步表现为迷茫,不知所措,然后就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模样,遇到个人就想着能不能招募自己。 “您什么时候失业的?”医生笑眯眯的问,好像邻居家的大哥哥。 关客皱起了眉头。我问了你一个问题,为什么你又还给我一个问题?关客没有想多,以为是雇主看人合不合适,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老久了。” “我可以马上让您就业,不过得先交一笔费用。”医生仍然笑眯眯的,只是竖起了三根手指,似乎怕他不懂,又补充道:“三位数,不多。” 关客马上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是被当成了神经病。他被气得笑了起来,说道:“找工作就是为了赚钱,你还让我给你交钱,我看你才有病吧,而且病的不轻,你应该去找个真正的心理医生看看!” 虽然医生再三挽留,关客还是甩门出去了。 甩门出去之后,关客又回头看了看。这家心理咨询室并没有什么招聘信息,倒有什么专治失业综合症一类的话,才明白过来医生为什么如此了。 肯定是没有几个人肯上门的,所以医生见到有人来,才会那么热情吧。 晚上,关召涵夫妻两人都已回来,和关兰关客一块儿吃饭。桌子很大,人却很少,总共加起来一共四位。关兰想要叫哥哥们下来吃饭,关召涵却阻止了她。 “他们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自然就会下来了,不用管他。” 本要离座的关兰,又重新坐了回去。 一顿饭吃得极其冰冷,关兰已经习惯了这种氛围,倒是关客觉得有些尴尬。 和父母亲一块儿吃饭的时候,他们都是问长问短,唠叨来唠叨去的,同样的事情说了何止三遍,唠叨的关客甚至都觉得烦了,哪像现在这个家里,真的是只吃饭不说话啊。 早上吃的太饱,到现在也不觉得饿,关客又觉得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更想逃离,便匆匆的夹了几口菜,就想告辞回房休息。 “伯父,伯母,我吃饱了,先回去休息了。” 一直沉默着的关父,此时开口了。“等等,我们有话要和你说。” 关客的屁股刚离开椅子,此时又重新贴了回去。 “那你们说,我不打搅你们,先上去了。”关兰扒了一口饭,也准备逃离饭桌。 “你也坐下,我们也有话对你说。”关召涵极其严肃的对着女儿说道。 关兰只好悻悻的坐下。 趁着关兰父母不注意,关客对着关兰幸灾乐祸的笑了一下,换来关兰的怒视。 “你真的娶妻了吗?”关召涵转过脸来,对着关客问道。 见他很严肃,关客不敢怠慢,说道:“是的。”他不知道关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只是先应答着。 “你知道他有老婆了吗?”关召涵又转过脸去,问自己的女儿。 关兰有些懵,她有着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知道啊。” “那你们昨天晚上,为什么会有那样亲昵的行为?”关父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震得所有的碗碟都晃了晃。 “没有啊,能有什么亲昵行为?”关兰疑惑说道。 关父掏出手机,将关兰和关客两人在舞厅跳舞和门口的一些视频播放了出来。“这是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平常的时候,只觉得关兰的父亲是个很沉默的人,没想到发起怒来,也可怕的很。 看着被跟踪拍摄的视频,关兰也愤怒起来:“为什么要拍这些视频?为什么要派人跟着我?我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有自己的自由!” 之前关客还在想,关兰也是一个极其漂亮的女孩子,怎么就没人追呢,现在他总算明白了原因。 关客觉得他有必要解释清楚。“伯父,我们只是跳了个舞,没有别的。” 关父指着两人搂在一起的视频,愤怒的说道:“嘴巴都快要亲在一块儿了,你告诉我只是跳个舞?是不是一块儿脱光了躺在床上,才叫有别的啊?” 关客只好不说话了。 “爸,人家是客人,说话干嘛那么凶?” 关客心想要糟,这不是火上浇油嘛。 果然,已经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关父,似乎要跳了起来。“你还维护着他,他可是个有妇之夫!” “我们只是朋友。” “你把这视频拿给别人看看,看人家信不信!” 第一百八十章 小别墅 关召涵在大厅里把关客和女儿骂得狗血喷头,作为客人,关客不好多说什么,但关兰抢白了她父亲几句,说她干涉自己的自由。两个人越吵越凶,有逐渐升级的趋势,关兰母亲好说歹说,才将两个人的怒火平息了下来。 回到自己的客房后,关客觉得不能在呆在这里了,是时候离开了,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明天一早就走。两个人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东西,只是几件衣服而已,而且还是关兰给的。 大概收拾了一会儿,正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房间的门打开了,关兰走了进来。 “对不起,害你受了连累。” “是我没有掌握好分寸。” “你要走了吗?” “是啊。” 关兰递过来一串钥匙,还有一张卡,说道:“我在新野有一套别墅,爸爸不知道的,你先带着雪姐过去住一段时间。卡上还有一点余额,我想也够用一段时间了。” 关客没有和她客气,直接接了过来。这些东西就当是救了她命的报酬吧。 关兰又接连说了好几次的对不起,才离开了房间。 刚才还在想着从关兰家里出来后,要去哪里住,关兰就给了他一串钥匙,关客非常感激,对于她的一连串道歉有些过意不去。 他忽然想到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关兰,便又去敲了敲关兰的房门。 门打开之后,露出的是一张略显憔悴的脸。 “对不起,我的事情让你费心了。”看她还想说话的样子,关客连忙接着把接下来的话说完了。“小心那个叫麦茂行的人,他好像要绑架你。” 关兰疑惑地望着他,说道:“你怎么会知道?” 关客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开玩笑的说道:“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啊。” 把想要告诉的事情说完之后,关客正打算离开,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你有没有什么学心理学方面的好朋友?我想给他当一个小小的学徒,赚点零花钱。” 关兰交际广泛,朋友众多,从她这里找工作,总比自己一个人瞎摸的强。 关兰想了想,说道:“我好想真有这么一位朋友,是个留学生,最近刚开了一家诊所,正缺人呢。不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关客一下,“你行吗?” 说什么呢,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关客在心理调侃了一下,嘴上却没有说出来,至少要表现得很正派吧。他很笃定的说道:“我能行!” “能不能行不是我说了算,得让我朋友看过了后,由她决定,我说了可不算。” 关客心想,怎么自己跟做鸭子似的。当然,这种话也只能在心中腹诽一下。 “知道知道。什么时候能联系她?” “我明天找她,看她什么时候有空,就安排让你和她见一面。” “谢了,晚安。” “晚安。” 为了不惊动关兰家里的人,早上五点,天还没有一丝光亮的时候,关客就背着雪儿从客房里走了出来。他在餐桌上留了一张便条,上写感谢照顾之类的话,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新野离彻斯特说不上远,也说不上近,关客拦了一辆出租车,只是两三个小时的功夫,便到了地方。 关兰的小别墅是坐落在湖岸边,面对着另一边的枫林,风景极其优美。 关客背着雪儿,走在铺满落叶的干净小路上,尽管觉得秋风萧索,可还是感觉自己似乎行走在画中。 这栋别墅和关兰的家是一样的大,也分为上下两层,就连楼上楼下的房间数量,房间位置都差不多。 仔细的查看了一下,关客就觉得这栋别墅完全是家里的复刻版,只是所在的位置不一样而已。 所有的房间里都是空荡荡的,而雪儿还在沉睡,屋子里面就只有自己一个是醒着的,这让关客再次感受到了孤独。 看来要尽量把阿黑阿花接过来了。 再仔细看一下,还是发现了与原版别墅的不同。在细微之处更具有少女心。大厅的左侧墙壁上多了一副画,是一个穿着西部服装的人,在金黄色的麦田中站立。她的一只手搭在了狭长的屋檐上,也挡住了她的半边侧脸。从露出的娇嫩的手来看,应该是位很酷的女性。 走上二楼,可以看见中间的墙壁上也同样挂着一幅画,也是一个穿着西部牛仔衣服的少女,只不过是骑在马背上,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握着击剑,正专注的看着前方,似乎是在驰骋中追击着什么猎物。 画中人物的半边侧脸露了出来,有些像关兰。这些画并不是实体拍摄的照片,而是有些漫画的风格,所以关客也不敢确定里面的人物是不是关兰,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造型确实拉风的很。 房间里的摆设应有尽有,也让关客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太麻烦了。他将雪儿放在老房间里,便去市场上买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品和食材了。 一直从上午忙到了下午,想了想没什么遗漏的时候,关客正准备休息一下,大厅里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关客接起了电话,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关兰打来的:“哈喽,新家怎么样?” “简直是你家房子的复制版本。” “哈哈,是我要求他们那么做到。本来是作为自己养老用的,时间还没到,只好先便宜你喽。” “谢谢啦。” “不用客气。我的那位学心理的同学来消息了,她说今天就可以见面,地点是上次的那个观海楼,还记得不?” “当然记得。”自己就是在那附近跳了好几个小时的尬舞,能不记得吗。 “好,就在那里见面。我就不过去了,你们能谈的来当然好,谈不来也就算了。” “我知道。” 电话那头嗯了一声,就挂断了。 关客看了一眼大厅上的时间,下午两点二十。约好的是三点见面,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他稍微洗了把脸,照了照镜子,便出发了。 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去了之后,想着,自己也应该要学一学开车了,要不然逃亡起来都很不方便。 观海楼离新野比较远,三点半的时候关客才赶到。观海楼一共有三层,第一层是喝咖啡的场所,供人们谈话的;第二层是饭店,是聚餐的地方;第三层有些像是ktv,是一个个单独隔离的包间,不过服务很多。 他们约定的见面地点,就是在第一层。 一进入里面的时候,暖气扑面而来,身上立刻热了起来。关客脱下自己的外衣,开始扫视全场的环境。 只是看了一眼,关客便看出了哪位是和他见面的。 一位极其靓丽的女子,坐在二排的一个圆桌旁,正斜看着窗外。她的红色大衣外套放在一边,身上穿的是一件粉色的毛衣。脸上略微化了妆,嘴唇则涂成了鲜艳的红色。她的发型是斜刘海的样式,看起来很有知识分子的气息。 能看得到的右耳朵上,坠着一颗极为明亮的珍珠,即使是强烈的灯光也掩盖不了光芒。关客虽然不识货,但也知道价值不菲。 她的手指甲也全部涂成了红色,而在边缘处又涂成了淡淡的青蓝色。 关客不打算对她使用读心术,因为每使用一次,关客都会有小小的眩晕感觉,而且使用了读心术的话,若是一不小心说错了话,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总会被当成怪物看的,所以关客一般是能不用则不用,不到必须的时候,他是不会发挥这种超自然的能力的。 “你就是新语?”关客径直走上前来,单刀直入的问。 这位艳丽的女子,并没有立即转过头来,而是目光的焦点,慢慢的从空气转变到关客的头上。 “你就是关兰新介绍的朋友?”新语只是扫了他一眼,继续把脸转了过去,面对着窗外。 “是的。” “那你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 关客愕然,这和他所想的见面不一样啊。就是那些普通的hr,也会问你以前的经历啊,学术水平啊,以及在哪里工作啊,交没交女朋友啊之类的话,这位新语姑娘倒好,什么也没问,直接就通过了,他很怀疑这位姑娘知不知道自己的姓名。 “这么爽快?” “时间是很宝贵的,有什么问题尽快提,没什么问题我就走了。” 爽快点也好,至少不用浪费口舌介绍自己了。 “时间,地点,内容。”既然美女要求节约时间,关客便只从牙缝里蹦出了六个字。 新语看了他一眼,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看得关客很想打她一顿。 她将一张名片递给关客,然后拿起红色大衣,挎上深红色的小背包,离座走了出去。 “你要的答案都在上面。明天准时八点来上班,迟到就扣你的工资。另外,帮我付一下咖啡的钱。”她背对着关客说完了这些话,便离开了观海楼。 关客盯着名片上的地址,小声嘟囔了一句:“真抠!” 第一百八十一章 工作的第一天 关客早上五点多的时候便醒了过来,他想要早早出去,买些豆浆牛奶什么的喂给雪儿吃。刚一下楼,便看见有一个女佣在楼下打扫。 “早上好,先生。(good morning ,sir!)”女佣是外国人,年纪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笑起来很自然。 “你是?”尽管大概猜到了是关兰派来的,他还是问了一句。 “关小姐派我来照顾您的起居。” 关客把大厅大概浏览了一遍,地面明显变得明亮很多,墙边也多了许多花卉。 正中央多了一张大餐桌,上面还有热腾腾的豆浆和包子。 没想到大手大脚的关兰,对于一些细节还是很上心的。 他还想问问女佣,是不是也照顾了楼上的雪儿,但他的口语英语不是太好,组织了半天也想不到如何去说,只好一手向上指了指,然后在做着吃饭的动作。 女佣是个聪明人,一见到他的动作,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微笑着说道:“薛小姐已经用过早餐了。” 关客虽然半懂不懂,但也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说了句谢谢就出门上班去了。 坐在出租车上,关客给关兰打了一个电话。她不仅让出了自己的别墅,还请了一个佣人,关客想要当面道谢。早上打电话,可能关兰还没有起床,关客也不觉得对方会接自己的电话,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看的态度,尝试了一下。 电话没响第三声,关兰就接起了电话。 “喂,谁啊。”听他的声音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手机是昨天逛街的时候买的,所以关兰并没有认出是关客打来的。 “嘿,关兰,起的好早啊。” “原来是你啊,是不是想谢谢我?那就请我吃一顿饭好了。” “没问题,不过得延后那个十天半个月。” “切,一顿饭而已,不吃就不吃,小气鬼。” 关客能想象出关兰翻白眼的样子,他笑了笑,说道:“我现在真的没钱,等一个月后工资发了,你想去哪里都行。” “真的?” “你就是到哪个着名酒店里面吃一顿都没有问题。” “就怕你一个月的工资都付不起哦。” “那我先找你借点钱垫着,等第二个月的时候再还给你。” “你倒挺聪明啊,借我的钱请我吃饭。” “又不是不还你钱。我的第一天工作开始了,不和你多说了,先挂了。” 和关兰瞎扯了一通之后,关客挂断了电话。 红铜街说不上十分繁华,也说不上十分落寞,算的上是一个中等的繁华街吧。道路两侧,大都是两三层的商业建筑,也有少数的居民区。这些居民楼房的一层区域,大多是些小商店,有理发店,水果店,鲜花店,饼干店,夫妻保健店等等,都是小本经营的买卖,新语的心理工作室也是租用这样的房子。 工作地点并不难找,关客没走几步,就在岔道口看见了新语咨询室。店铺的名字并没有起得花里胡哨,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干什么的。 关客来到门前的时候,发现新语已经到了。她穿着白大褂,坐在一张长桌子后面,正在记录着什么。尽管没有昨日见面时穿着粉色毛衣那么美丽动人,但关客还是觉得她很漂亮。 敲了两下门,关客便走了进来。 “不错,第一天没有迟到,以后要保持。”新语头也没抬的说道。 “在写什么呢?” “昨天的工作总结。” “我的工作内容是什么呢?” “第一个月是试用期,你先看看再说。” 新语的口吻是公事公办的,不过关客总觉得,这个诊所里面没有什么生意,新语就是把他当成一个吃闲饭的摆设的。 毕竟是好朋友介绍过来的,而且这个好朋友非同一般,不仅有着大家族的背景,还有着极为丰富的人脉资源,有她光顾一下咨询室,就会带来很多身价不菲的顾客。 可以说,心理咨询室的一半营业额,都有关兰的功劳,所以她介绍了一个人来工作,新语想也没想的就同意了。 她对介绍来的人并没有过多的询问,想来不是某个缺钱的侄子,就是那几个没用的哥哥之一。不管身份是什么,她不想过问也不愿过问。至于此人的水平,新语的第一印象便是下等中的下等。 关客大概也看出了新语对自己的看法,他也没有自己给自己找事做的打算,便端坐在一旁,随便翻出了本书看看。 他对心理学专业并不是了解很多,所以要提前看一看,以免有特殊情况的时候,可以拿来用一用。 两个人一个写字,一个看书,就这样呆到了中午。 两人出了诊所,新语看也没看关客一眼,径直走了。关客有些尴尬,他想请人家吃饭,但看新语的神色,估计鸟都不会鸟自己一下,那就何必热脸贴着冷屁股呢? 虽是同事的关系,却形同陌路,这让关客心理有些不舒服。他想着,以后或许会有所改观吧。 各自吃了午饭,下午回来的时候,新语还是一脸冷淡的样子。关客很想打个招呼,但话到了嘴边,看见她的模样,又直接咽了回去。 新语还是继续写着记录。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东西要写,关客有些好奇,偷偷的望了一眼,立刻引起了新语的警觉。她抬起头来,皱着好看的眉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干什么?” “只是好奇你在做些什么。” 新语觉得关客是在嘲讽她,嘲讽她没有生意上门,便假装写东西来充样子。本来就有些鄙视他,现在这样一想心中就更不爽了,于是说道:“要不是看在好朋友的面子上,你是绝对进不来的,像你这样的货色,就是给我提鞋我都不会要的。所以,有一份工作就好好的珍惜吧,别歪头歪脑的想东想西。” 她的话有些伤人,即使是像关客这样历经生死的人,听了之后心中也觉得腻歪,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城府也变得很深,听着这样的话,并没有反唇相讥。“老板说的是。” 新语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被人骂还要称是的,不是傻子就是愣货。心中嘀咕了一句,继续往记录本上写着什么。 无所事事的过了几个小时后,下午四点钟左右,咨询室终于迎来了今天的第一个客人。 一个头发大半白的老人,左手拄着拐棍,右手由他人搀扶着,走了进来。 老人一进屋内,脸上便已带了笑容。 “新语,忙不忙啊。” 听了这寻常的一句问话,新语的脸有些微微发红。看似很忙,其实很闲。 “不忙,不忙,谢谢您来看我。”一看到这个老头,新语首先想到的是他背后的巨大财富,其次想到的是,他之所以来这里,恐怕是看在孙女的面子上,过来照顾一下生意。 新语已经站了起来,看到旁边的关客,一手摸着下巴,似乎在认真看书,屁股还在椅子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便用小脚侧踢了他一下。 关客反应了过来,立刻站了起来。 “这位是你的新男朋友?”关常关老爷子时常听起孙女提起她的这个朋友,据他所知,新语刚刚分手,所以以为找了个新男朋友。 新语的脸黑了一下,但马上又恢复成了正常的笑脸状态。“没有,他是新来的助手,我得付他工资呢。” “学徒啊,不错,不错,医生都是可敬的。”关常看着关客上下点头,其实他也不知道人家不错在哪里。 关客很讨厌这种客套的假话,但又不得不说:“哪里,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年轻人,很谦虚,不错,嗯,不错。”关常又笑呵呵的说了两句不错。 新语看关客没有搭话的意思,怕气氛冷场,便说道:“关老,您是有什么问题吗?” 关常出席了一次商业谈判,返回的路上,正好看到了新语咨询室的牌子,本想着视而不见,一掠而过,可是那“咨询”两个字总是浮在自己心里面,无法抹去。 既然无法抹去,那就过来看一看。 “其实我真的有些事情要咨询一下。”关常缓缓开口道。 “咱们坐下慢慢谈。” “你们两个先出去吧。”关常向身后的两个保镖说道。 新语以为关常只是来照顾一下小店的,没想到他的态度很严肃,看来似乎是真的有什么问题。她端坐好身子,面部表情也严肃起来。 “是您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吗?” 老人嘛,身体总会容易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所以新语这样问道。 第一百八十二章 语出惊人 “最近确实觉得身体有些不适。” “具体都有哪些症状呢?” “每到半夜就睡不着。” “原来是失眠啊。” “还不止。我醒来以后,全身冒冷汗,四肢哆嗦,双眼瞪得老大...” “您在害怕?” “是啊。” “您在怕什么呢?”新语快速的提问,不希望留给老人较长的反应时间。 老人摸出一根烟,衔在嘴角。 关客的反应极快,他早已看到新语的桌子一角,放着一个打火机,此刻顺手拿了过来,将火打着,递了过去。 关常就着火,吸了一口,望着袅袅升起的蓝烟,有些惆怅的说道:“原来我在害怕呀。” 看样子,关老爷子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了。果然,他慢悠悠的抽了两口后,缓缓说道:“我也不知道啊。” 新语再次皱了皱眉头。这个新来的员工她真的想裁掉。一位老人家,年纪都要到八十了,身体还算硬朗已是很幸运的是,怎么还鼓励人家抽烟呢?辛亏没有家属跟着,要是儿子孙女也来的话,挨骂倒是其次,诊所都不一定能再开了。 新语一个小眼神向旁边的关客瞥了过去,警告了一下他的行为。 关客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 两个人的小动作都落到了关老爷子的眼里,他哈哈的笑道:“不要怪这个小兄弟,他也是投其所好嘛,烟是我自己要抽的,就算他不递打火机,烟头也是会亮起来的,你不要怪他。要是真怪的话,连你自己也有一份呢。你也抽烟吧,要不然怎么会备着打火机?” 新语尴尬的笑了一笑,她确实抽烟,每当感到寂寞无聊的时候,她也会抽上一根。“让您见笑了。” “别说这样的客气话,我们都是常常见面的人,我也常把你当成自己的孙女看待,一家人别说两家话。” 一名刚刚从学校出来的心理医生,虽然学术知识丰富,但人情往来还是比不上这些活了很长时间的老家伙,只是几句话,就拉近了两人间的关系,化解了新语的尴尬。 “依我看,您的年龄大了,却还有繁忙的工作,是累着了,建议您去大医院里看一看,或许休息休息一段时间,也就没事了。” 人老了,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新语如是想到。 关常看着袅袅升起的烟雾,一时没有说话。新语以为他没有听见,刚想重复一遍自己的话,忽觉得小腿被人踢了一下。 小诊所里空间就这么大,一共就这么三个人,老人正在发呆,那就只有关客会踢自己了。新语半转过头,怒目瞪视了关客一眼。 关客则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人傻不要紧,但傻得太过执着就是你的错了。人家是来找你咨询的,你倒建议去医院看看,老头子没有当面骂你,也算是脾气好的了。 他很怀疑,如果新语不是身处上流社会,是否能开得起这家小小的诊所。 “人的一生大多是在忧虑中渡过的,忧虑促使人不断思考,促使人不断做出选择,有时候优柔寡断反而会留下隐患。”关客也抬头看着飘渺的烟雾,抢先新语一步,把话说了出来。 他的话是人生大道理,说着很有深度,可是又让人感到一头雾水。 新语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关老先生似乎听懂了些什么。他没有看关客的脸,还是透过烟雾看着空间的某一处,缓缓说道:“如果决断错了呢?” “错了就错了吧,至少事情发展了下去,这样心中还有个数。”关客又说了一句新语听不懂的话。 关老抽了几口烟,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忽然微笑起来。他的目光焦点也不再是虚无的某处,而是关客的脸。“年轻人,深藏不露啊。你知道我忧虑的是什么么?” “不知道您是不是避讳,可能您不愿讲出来。关老爷子辛辛苦苦让家族产业长成了一片森林,回头一望,却发现太阳已落到了地平线,而认真学习管理掌握森林的小孩子没有几个,倒是多出了一些砍伐森林的猎户,所以忧心忡忡。” 这句话虽然是隐喻,但是新语这回算是听懂了。关老爷子有着巨大的资产,子嗣们都虎视眈眈,他忧心的是儿子孙子们为了争夺遗产,而自相残杀,甚至危机到他这个老爷子的生命。 新语又看了关客一眼。这回不是鄙夷不屑,而是重新打量,她似乎小看了这个新人。 关老将身体向前倾了倾,对着关客说道:“小兄弟果然聪明,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想法。既然要做出决断,那么依你看,要做出怎样的决断?” 儿子孙子辈的他不放心把产业交过去,但人已老了,迟早要走的,不交也得交了。 “或许你应该给你身后的人一点信任。” 关常见惯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所以对任何人都不太相信,尤其是有利益关系的人,而关客二人是与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他们的话或许可以信那么一两分。 “今天的咨询很愉快,诊金改日另给。”关常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中,缓缓站起身来。 新语和关客赶紧站起身来,送他到门口。 “小兄弟,以后要想换条发财的路,可以找我谈谈。”临行前,关常对着站在门口的关客说道。 “我会的。”二人和关常招了招手,目送黑色轿车驶离红铜街。 确定关常已经走远了之后,新语马上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忧心子女抢财产的问题?” “你看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关客仰着脖子,斜睨着新语。 “什么意思?” “是说你太笨了,连这都看不出来。” 新语抬起右手,打了关客的肩膀一下,“怎么跟老板说话的,信不信我开除了你。” “你开吧,我不在乎。顶多三个月,你这个小诊所不倒闭,我跟你姓。” “挺拽的啊,要不老板你来当?” “好啊,保管蒸蒸日上。” “顺着杆子就要往上爬是不是?” 新语想要扭他的耳朵,手都已经动了,可是又克制住了。这才刚见面一天呢,熟的太快是不是不太好? 经过关客的解释,新语终于明白过来,不是关客眼光独到,而确实是自己太笨了。一个身价上亿甚至上百亿的老人,来心理咨询室咨询一下,十有八九是为了财产分割的问题,至于关常说的什么夜中惊醒,全身冷汗都只是表面话,她并没有看到本质的东西。 看来这个新来的也不是没有用处,而且也不是一开始所认为的那种榆木脑袋,这家伙也是个城府颇深的人哪。 “你叫什么名字?”回到里间,新语忽然忘记了新来的叫什么名字了,便问了一下。 “柯观。怎么,开始高看我了?”关客继续躺在椅子里看书。 别说,m国的十一月还是很冷的,刚才一出去,浑身都哆嗦,现在躺在椅子上,有暖气开着,就要舒服许多。 “并没有,只是怕以后不知道怎么叫你。” “怎么,不开除我了?”关客此时的样子有些贱,不过他本人倒是没觉得。 新语把仍在写着的那张记录本,拿起来扔在了关客的脸上。“闭上嘴巴你能死!把本子给我递过来。” 关客把记录本拿在手中,瞅了一眼。上面确实是对一些病情案例的记录。他把本子交还到新语的手中。 相信通过今天下午的表现,新语已经认可了他的能力,不会再从心眼里鄙视他了,关客的工作也算是可以稳定下来了。 新语不再鄙视关客,关客心底里倒是有些鄙视他起来。刚初茅庐的学生,哪来的自信开个心里诊疗室呢?只靠曾经看过的那些满肚子心理学知识? 他猜她没有过多的实践,只是知道啃书本的呆子,或者她不是呆子,连书本也没有啃多少就开了个诊所。 老爷子之后,就没有客人上门了。一呆到下班时间,关客马上离开了。 关门上锁之际,新语没有向中午一样,一脸冷漠的样,而是说了句,“明天早点来”才离开。 关客没有理她,以表示他对她的不屑。 接下来的三天,关客正常的上下班。期间没有多少客人,但是如果来客人的话,也是非富即贵的。虽说新语的能力不怎么样,但到底是学心理这个专业的,还是能对症下药的。 令人奇怪的是,来的富家子弟中,四个有三个都有自闭症,另一个则是社交恐惧症。按理来说,越富有的家庭,吃喝玩乐应该更畅快,交际上应该完全没有问题才对,但与此相反的是,内华达州的华裔子女,大多有自闭的倾向,特别是来留学的一些青年,更为严重。 也许是有才华的家庭,都希望子女也拥有着出众的才华,而忽略了语言与交流的重要性,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问题青年吧。 第一百八十三章 挡箭牌 “念的哪所大学啊?”新语的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像友善的老师询问学生一样。她的脸上化了淡淡的妆,嘴唇也涂上了浅色的唇彩。头发明显是刚刚洗过的,因为还散发着洗发膏的香气。里面穿着粉红的针织毛衣,和那天与关客见面时的一样,很富有少女的气息。 尽管外面有白大褂罩着,还是阻挡不了新语的美丽。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带着眼睛的留学生,上唇的胡须刮得很干净,下唇的胡须却有一半没刮。他带着厚厚的无边框眼镜,就这样笔直的端坐着,直视着新语的脸没有说话。 新语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她已经尽可能温和的提出问题了,可是这个留学生还是没有开口。 留学生的头发蓬松,快有一星期没洗过了,传来阵阵的头油味道。 新语的鼻子动了动。她讨厌这种味道,很有一股冲动,以手掩鼻,来避免闻到这种味道,但她没有这样做,因为那样会显得留学生是被讨厌的,不利于留学生的治疗。 她自认为已经给出了最亲切,最柔和的一张脸,却怎么也无法拉近与留学生的关系,这让新语很是沮丧。 “住在哪里啊?”新语尝试着换一个问题,但还是相同的结果。 留学生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你的成绩一定很好吧?” 留学生的脸颊一侧,有一滴汗珠滚了下来。 “你的好朋友......”新语还待再问,关客已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拉开。 “你干什么?”新语很不满意,哪有员工这样对待老板的?她的音调因愤怒而至少提高了八个分贝。 关客坐在椅子上,注视着留学生的眼睛,嘴角朝着新语的方向努了努,说道:“你看,这才是她原本的模样,你看到的刚才温柔可亲的模样,全都是假的,你要相信那就上当了。” 留学生虽然还是没有说话,但是咧开嘴笑了笑。 新语惊讶的张开嘴巴,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费心费力的讲了那么多话,抵不上这家伙的一句话,新语很不服气。 “把脸上的汗擦一擦。”关客将抽纸推了过去。 留学生没有动,还是笔杆挺直地坐在那里。关客不以为意,突然牵着新语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另一只手已经抚上了新语的脸庞。 又是被拽,又是被摸,新语心中的火腾得一下就窜了起来,她正想一脚踹翻关客的椅子,让他出点洋相的时候,耳边就听关客极快速的说道:“配合着点。” 他说的又快又轻,要不是嘴唇靠新语的耳朵很近,新语根本听不清什么。听到这么一句耳语,新语眉头紧皱,配合着让关客摸着自己的脸。 “她也没那么漂亮,你看用手一擦,也黑不溜秋的。”关客一边说着,一边在新语嫩红的脸上使劲的擦着,果然给他擦出了一些不一样颜色的地方。 新语黑着脸,一言不发。 留学生看着新语憎恨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他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真的哎。” 关客把脖子一歪,说道:“我还能说假话嘛?我从来不说假话。” “是,是,您是一个很真诚的人。”留学生附和着。 “没别的事,就是简单的聊聊天,放轻松一点。以后在来,直接把她当成是老八婆就行了。”关客的右手还在新语的脸上摩挲着。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留学生看了一看腕上的表,便起身告辞了。 “你先去吧。”关客摆了摆手。 门关上之后,新语恶狠狠的说道:“你是不是可以把你的爪子拿开了?” 关客好像这才发觉似的,连忙移开了手,并诚惶诚恐的道歉:“老板,真是对不起,我也是情势所迫,不得不这样做。” “在这里,我是老板,还是你是老板?”新语一把将他推到椅子里,并踢了关客的小腿一下。 “当然是您了。” “摸得爽不爽?” “不爽。”关客摇了摇头。 “嗯?”美女老板掐着腰,瞪着眼。 “爽。”关客见老板不高兴,赶紧又点头。 “嗯?”美女老板还是掐着腰,瞪着眼。 “不是老大,那您说是爽还是不爽呢?”关客哭丧着脸。 “我是让你下次别摸我的脸!” “还有下次?”关客一脸震惊。 新语直接拧着他的耳朵,将他从椅子里拽了出来。“还贫不贫了?” “疼,疼,耳朵都快要被拽掉了。保证不贫了。”关客求饶。 “行,跟我去个地方,我就饶了你。”新语放开关客的耳朵,开始收拾东西。 刚才的留学生是他们的最后一个病人,原本是六点半下班也拖延了大半个小时,七点多钟的时候他们才真正的闭门歇业。 “要去哪里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 “还挺神秘。” “为什么你刚才那样做,那个留学生就不害怕了呢?”新语对关客刚刚的行为,还是很不理解。 “他坐着不动,其实是很紧张的。刚进来的时候,他的额头上还没有汗,你一问,他的汗就出来了,明显是被你吓得。” “我有那么恐怖吗?” “听我说完。你没看到他不敢抬头吗?眼睛视线一直盯着桌子,从来没有移开过。他很自卑,自卑到对什么都没有自信,当然也包括自己的外貌。他觉得他很丑,而你却很美丽,你的美丽又反衬出了他的丑,所以他就越觉得紧张,自卑,害怕。” “我原来以为你是个菜鸟,没想到你是个高手啊。”新语拍了拍关客的肩膀,好像得了块宝一样。“所以后面故意说我丑,就是为了让他有自信?” “算你聪明一会。” “瞧把你得意的。” “说吧,你是不是看上我了。事先声明,我可是有老婆的人。”关客看似玩笑又不似玩笑的说了一句。 “可拉到吧,我宁愿独身也不愿找像你这样的男人。” “那你今天为什么特意化了妆,还特意带我去个地方。” “你那么聪明,猜一猜啊。”新语露出狡猾的一笑。 关客扬了扬左眼上的眉毛。他还能看到新语右脸上的痕迹,说实话,触感是真的又滑又嫩啊。“前男友追了过来,让我做个挡箭牌?” 新语惊讶的看着他。“这你都能猜到?” 关客笑了笑,说道:“我没有记错的话,前天关老爷子来的时候,好像提到了你有前男友的事情,所以就大胆的猜了一猜,没想到还真被我猜对了,我可真是天才。” “我发现你还是个挺自恋的人哎。” 两人来到了停车场,新语找到了自己的车,上了驾驶座。新语的车是一辆红色的轿车,即使是不认识什么车牌号的关客,也能看出是个高级货。 关客打开车门,坐在了后面。“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还开诊所呀?”关客问道。 新语将钥匙插入孔中,将车子启动后,慢慢开出了停车场。“玩呀。” “我看不是吧。不想回国?” “既然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新语发现这家伙似乎有看透人心的本领,什么事情都能知道。 “我累了,睡一会儿。”说完,他就真的闭上了眼睛。 “真睡了?”新语从后车镜看了一眼,关客确实闭上了眼睛。 他不贫嘴的时候,也还是蛮帅的。新语这样想着。 这已经是关客第三次到观海楼了。第一次是和关兰朋友聚会的时候,第二次则是与新语见面,看来这栋楼真的是极有名气啊。 也许正是黄金时段的缘故,一楼的咖啡厅已经没有几个空座了。 靠窗的一个男子,见到新语进来了,便朝她挥了挥手。 “我做挡箭牌有没有什么好处?”正当新语想要踏入咖啡厅的大门的时候,关客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恨得新语牙痒痒。她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想要什么样的好处?” “工资再升一升?” “我们先进去,过后再谈怎么样?” “不行,你要是翻脸不认账,那我也没办法,必须提前谈妥。” “那你想要升多少?” 关客抿着嘴,想了想后伸出了两个指头。“原先的两倍,不多吧。” “行。”新语爽快的答应了,她一拉关客的手,却发现还是有些拉不动。 关客见她的反应,就知道提的要求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不行,这样不行,得让她见点血,谁让她一开始无视自己的。“我改主意了。”他说着,缓缓的伸出了五根手指头。“我要五倍的工资。” “你不要得寸进尺啊,做人不能太过分啊。”新语斜瞅着他。 关客心想,我就是要得寸进尺,我就是要过分,看你能把我怎么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论睡觉的重要性 任新语怎么用力拉,关客的两只脚就像生根了一样,动也未曾动一下。“你还没答应我的条件呢。” 新语的黑眼珠子上翻,龇着两排白牙,好像一条凶恶的狼一样瞪着他。 “别瞪我,瞪我也没用啊。” “算你狠,你的条件我答应了。咱们进去吧。”新语咬牙切齿的说道,恨不得咬死面前这个禽兽。 关客原本紧绷着的脸,突然绽开了笑容。“对于你来说,这些都是小case啦,用不着这样苦大仇深的模样,咱们以后还要一块儿共事呢。” 一定要找个机会把他开掉。新语愤愤的想。 然而终她的一生,关客还是挂着她助手的职称。 因为关客故意贴着墙壁站立,所以里面的人很难发现新语还牵着一个人。等到两人谈妥,关客毫不客气的一把揽住新语的腰,很有黑帮老大气质的走了进来。 新语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做,只觉得腰身一紧,人已经完全靠了过去。 “原来你只是看似老实,手段倒很多啊。”半靠在关客身上的新语,悄悄的说道。 她的个头在女性身高中,算是较高的了,半靠在关客的怀中,头正好抵着关客的下颌。 闻着宜人的香气,环绕着美女的腰身,关客大摇大摆的往里走。 新语的前男友叫史蒂芬森,也是一名华裔,但不知到了多少辈的时候,他们家族就只有英文名而没有华文名了。 史蒂芬森见到门口穿着大红外套的新语,非常高兴。想起有一次在图书馆的时候,他不小心碰到了新语的手背,那柔嫩的触感一直留在他的心里面。 后来他要求同居,结果新语不同意。史蒂芬森只能看不能吃,如何能熬得住,便在外面找野味,流连于各种灯红酒绿的场所。 玩一回女人尚且能瞒得住,次数一多就露馅了,新语又是个好玩的,从朋友那里很快就听到了一些言语,果断的和他分了手。 那时史蒂芬森还在沉迷于一个外国妞的成熟技术,有些乐不思蜀,心想分就分了,还怕你不成,于是两人一拍两散。 没过多长时间,史蒂芬森便感到腻了。无论外国妞如何花样百出,他都提不起兴趣了。毕业典礼上,看到了语笑嫣然的新语,他又想和他的前女友复合了。 一次都没有上过床,他有些不甘心啊。 新语一口便拒绝了他。她的态度冷淡,看着史蒂芬森就像看一只苍蝇,这让史蒂芬森的自尊心受到了强烈的伤害,他发誓一定要把她玩残了,再把她甩掉,让她高傲的自尊心也被践踏一下。 但在此之前,首先要让她心甘情愿的躺在床上。从理智上来说,有些不太可能,那可以另辟蹊径嘛。 小时候常常看各种不入流的色情杂志,上面都是些小广告。从那里买一两瓶听话水什么的,来试试效果怎么样。 交易的时候,是在一家夫妻保健店,店主是一名肥胖的中年人,他一再向史蒂芬森保证,没有效果,支持三天退款。 店主的话给了他很大的信心。既然是拍着胸脯打包票,买来的东西应该错不了。 史蒂芬森现在的兜里就揣着两瓶听话水,准备在新语不注意的时候放进去。只要她乖乖的喝下,就会任由他摆布。 能够摆平骄傲,美丽的前女友,实在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想到这里,史蒂芬森忍不住灿烂的笑了起来。他已经在三楼开好了一个包捡,一定要和新语好好的海皮一下。他要让她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 他正笑得越来越畅快的时候,脸忽然僵住了。新语踏进咖啡门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这个男人一走进咖啡厅,就好像要宣示主权似的,一把搂住了新语的腰。 两个人极其亲密的走了过来。 新语领着关客走了过来,两人坐下后,介绍说道:“这是我前男友,史蒂芬森。” 关客把她的大红外套接过,铺在自己的椅背上,然后才安然坐下。他微笑着向史蒂芬森一点头,说道:“你好。”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别人先打了招呼,总得有所回应吧。史蒂芬森有些僵硬的脸,硬生生挤出了一个笑容:“你好。” “你找我女朋友有什么事?”关客开门见山的问道。 新语白了他一眼,说道:“不要那么耿直嘛。”与其说是在责怪,不如说是在撒娇。“也许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呢。” 两人唱的一出好双簧,只看得史蒂芬森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没什么事,就是好些时间没见了,想要见见你。” “现在人已经见过了,我们就先走了。”关客把身后的大衣拿起,就要披在新语的身上。 史蒂芬森刚想找什么借口拦下,新语已经抢先开口了。“别呀,这么冷的天出来一趟也不容易,我们在叙叙旧嘛。”她的语调还是有些撒娇的样子,听得史蒂芬森更加嫉妒,听得关客微微皱眉。 关客似乎很不爽的样子,但他还是重新慢慢坐下了。 “他呀,就是爱吃醋,你别理他。”新语一副很得意的样子说道。 关客又皱了一下眉。这演得有些过了吧。 三杯咖啡上好,三个人开始了正式的交谈,但在关客看来,全是一些没有营养的废话。哪位导师比较啰嗦啊,哪位导师比较严苛啊,哪哪次旅游你的鞋子掉了啊,等等,全是这类忆旧的话。 其实史蒂芬森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他揣在兜里的手还在摸着那两瓶小药水。好容易见着一面,总不能无功而返吧。 两个人说了很多共同的美好回忆,关客也没有多插嘴。他细细地喝着咖啡,发现很好喝,便又要了一杯。 史蒂芬森虽然是面朝着新语,但他也一直关注着关客。史蒂芬森一直在想,该怎么样才能把她的新男友支开呢?注意到关客一直在喝咖啡,忽然心生一计,为什么不带他们到三楼的包间里面玩呢,先把关客灌醉了,不就有机会了吗? “时间还长,我们转移战场怎么样?”史蒂芬森提议道。 见他还是不死心,新语觉得有些麻烦。他想彻底打消史蒂芬森的念头,便答应了下来。 三楼的营业方式有些像国内的ktv,客人在包间里面就可以选择服务,然后服务生就会上门。 史蒂芬森一进包间里,先点了许多的酒水,然后开始带头唱歌。他的嗓音中正醇厚,调也都在谱上。关客承认,虽然他的脸又臭又长,但他的歌唱得倒还不错。 一曲唱罢,坐在一块儿的新语和关客,纷纷鼓起掌来,新语更是说道:“一首不行,再来一首。” 史蒂芬森的留学生活,几乎有一小半是在床上渡过的,另有一小半是在ktv中渡过的,他要说唱得差,没人敢说自己唱得好。 终于有一项是可以拿出来炫耀的了,史蒂芬森一直憋闷着的心开朗了一回。在新语的怂恿下,他开始唱下一曲比较拿手的歌。 趁着史蒂芬森在前面唱歌,看不到他们,关客和新语两人又是挤眉,又是弄眼,又是做手势,商量着该怎么办。虽然关客看不懂新语的肢体语言,新语也看不懂关客的肢体语言,但他们两个人心中似乎又有同一种默契,似乎都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史蒂芬森很快唱完了第二首歌,他将话筒拿在手中,说道:“你们两个谁先来?” 新语接过话筒,“当然是两个人一起来喽。”她理所当然的说着,拉着关客一起来到屏幕面前,开始选歌。 新语的左手揽着关客的腰,关客的右手揽着新语的腰,两个人的头靠在一块儿,商议着选哪首情歌比较好。 看着两人的背影,史蒂芬森的脸上一片阴霾。 他们光是选歌就选了大半个时辰,最后挑定了一首经典的男女对唱的老歌。 新语唱得还算可以,只有极少数不在调子上,而关客与之相反,只有极少数歌词是在调子上的。有时候,他的歌词是读出来而不是唱出来的,有时候,又像一只鸭子一样在瓜瓜乱叫。 两人唱完后,新语瞪着关客,说道:“你不能好好唱吗?” 关客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歌喉不怎么样,尴尬说道:“我已经好好唱了啊。” 史蒂芬森不想看到他们两个打情骂俏的模样,便提议喝酒。“既然柯观不会唱歌,那我们喝酒吧。” 关客如蒙大赦,连连说好。 于是三个人要了几盘小菜,把音响开着,把酒杯满上,一边谈话一边喝酒。 只是喝了一杯,关客的头似乎就晕了,喝第二杯的时候,口齿便有些不清不楚,喝第三杯的时候,他整个人就躺在了沙发上。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三角恋 新语和关兰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从关兰那里,她已经知道关客的酒量不怎么样,却没想到不济到如此程度,一瓶啤酒还留有大半,他只喝了一小半,人就倒了下去。 “你现任男朋友不行啊,不如踢了吧。”史蒂芬森见情况按照预想中的进行,心中满意,然而脸上却是不露声色。 “你要明白,就算他不行了,也轮不到你啊。”新语的脸上也没有了笑意,而是摆出了冷冰冰的一副面孔。 她的样子很找抽,史蒂芬森很有一股冲动,那就是左右开弓,给这女人两巴掌,但现在必须忍,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过一会儿有的她好瞧的。 史蒂芬森心中压着怒气,面上仍然保持着绅士的微笑。“像这种一沾酒就倒下的货色,留在身边能有什么用?” 斜躺在沙发上的关客砸吧砸吧了嘴,喉咙中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好像应证了史蒂芬森的话。他已经醉的不清了,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就算听到了,又能怎么样? 让关客的头颅靠在自己肩上,新语半搂着关客的腰,说道:“我就是喜欢这种货色,你能怎么样?”她有些挑衅地看着史蒂芬森。 史蒂芬森阴沉着脸,不一会儿又笑了。“不要生气嘛,我说话比较直白,这你是知道的。” “那么多女人都是很直白的追到的?那你可真是厉害。”新语话中带刺的说道。 她吃醋了,说明对自己还是有些好感的。史蒂芬森这样认为,然而新语只是单纯的想要恶心他一下,是他自己多想了。一个自恋的男人,总以为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喜欢自己。 不能在这个话题上纠缠,那会更让对方讨厌自己。史蒂芬森自认为很懂得女人的心,他准备继续谈一些学校的事情。 不过新语已不想和他纠缠,眉间一皱,露出很明显的讨厌神色说道:“酒已喝的差不多了,就先散了吧。”她站起身来,让烂成一滩泥样的关客伏在自己肩头,拿起背包大衣,就要出门。 刚才还谈笑风生的三个人,自从一个醉倒了之后,立马冷了场。 史蒂芬森不能让她这样离开,“别生气嘛,好久才见一次面,下一回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聚在一起,我们再聊聊。而且你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喝醉了的大男人也不好办,一会我叫几个人来帮忙,你看行不行?” 见她有所犹豫的样子,史蒂芬森接着劝说道:“时间还早的很,八点钟还未到,那么早回去干什么?” 一个人呆在家里,也确实无聊的很。新语又缓缓坐了回去。两个人不咸不淡的聊着天,史蒂芬森脸上还有微笑,而新语的脸色却很冰冷。 史蒂芬森劝她喝酒,她的大眼睛眨巴了几下,很警惕的望着他。“我虽不是个好人,但也不会干那种坏事。好好好,既然你信不过我,那就以茶代酒,总行了吧。” 让服务员带来一壶茶后,史蒂芬森再次举杯。这次新语没有拒绝,和他隔空碰了一下,缓缓喝了一口茶。 “听说你开了一家小诊所,在哪里啊,有时间去捧捧你的场。”史蒂芬森想着,上学的时候就不见她多么的好学,专业课的成绩也很平庸,怎么就敢真的开诊所呢? “不劳你操心,我生意红火得很。”茶水的味道有些苦涩。 “那看来有心理疾病的人不在少数啊。”史蒂芬森一边说着,一边想着接下来该如何交谈。 这时候新语的电话铃响了。她看了一眼手机显示屏,站了起来。“我接个电话。” 机会来了,史蒂芬森想着。“是哪个朋友吗?” “不是,是公司的事。”新语已经走到了外面,准备找一个偏僻的角落接听电话。 包间里就只有他一个醒着了的人和一个睡着了的人了。史蒂芬森瞥了一眼沙发上的关客,他打起了轻微的鼾声,似乎正在做什么好梦。 史蒂芬森放了心,他将兜中的两小瓶药水拿出,撕破了封盖,又将茶壶的盖子拿到一旁,就要往里面滴入药水。 见证药效的时刻马上就要来了,他相信那个卖给他药的中年男人的话。史蒂芬森的眼里放着光,嘴角挂着笑。一滴晶莹的液体滴入茶水中,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量还不够,史蒂芬森的大拇指和食指掐了掐,又有更多的透明液体滴入茶水中。 “这么多还不够吗?”有人问道。 “当然不够,加大剂量才保险一些。”史蒂芬森的脸上还带着笑,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是谁在和他说话。 又一滴液体落入了茶水中,史蒂芬森才觉得有些不敌。包间里面不是只有一个人吗?那刚才是谁在和他说话。 缓缓转过脸来,就见关客已经坐起了身,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史蒂芬森第一时间把药瓶收到了口袋里,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而是满脸阴森的神色。“你什么时候醒的?” “我的酒量虽然很差,但也没差劲到沾了几杯酒就醉了的地步。” “装醉?” “要不然怎么会知道你想做些什么。” “你知道我想做些什么?” “你得不到她很不甘心,就想通过下药的方式得到她。” “你看错了吧,我什么都没有做。”史蒂芬森狡辩道。包间里面只有两个人,只要自己不承认,他不能对自己怎么样。 “我只是想找你谈一谈,想告诉你,女人的肉体全都差不多,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你是个富家子弟,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关客希望通过当场戳穿的方式,让史蒂芬森尴尬,再加上柔和的劝说,以一个大棒加一个大枣的方式让史蒂芬森放弃对新语的追求。 “我现在只想得到她。”史蒂芬森的眼睛变得像野兽一样,恶狠狠的腔调就是关客听了也有些不寒而栗。 “一个不喜欢你的女人,无论你如何的努力,她也不会高看你一眼的。与其被她人用贬低的目光看着,何不放开,去追寻下一个目标?”关客的心理医生似乎当得还不够过瘾,竟然在下班时间也做起了咨询的工作。 “no,no,no”,史蒂芬森竖起了中食二指,连连摆了三下,“我不要她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我就是想上她。”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关客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他假装喝醉的这招似乎失败了。 新语已经打完了电话,回到包间,便见原本应该是躺着的关客,此时炯炯有神的坐在沙发上。 “你什么时候醒的?”她搓了搓有些寒冷的双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准备喝一口暖暖身体。 一只大手盖住了茶杯,让她有些愕然。顺着手臂看去,新来的助手正叹着气的看着她。 “茶已经凉了,喝了会冻坏肚子的。我看天已聊的差不多了,就此散场吧。”说完,关客便起身,将大红外衣披在了新语的身上。 史蒂芬森被人揭破了丑事,也不愿多做停留,一句话也不说的走了出去。 “哎,他怎么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新语望向关客。关客耸了耸肩,并没有多说什么。 走到半路,新语忽然察觉自己的小包还忘在包间,便让关客等一下,自己一个人回去取包。 回到包间的时候,看见茶水还在升腾着热气,新语便端起茶壶,喝了两三大口。温水入肚,暖气便传遍了全身,让她全身都感到暖洋洋的。 关客在走廊上等待,没有多久,就见新语小跑着过来,很自然地挽着他的手臂。 要说扮情侣,这两个人也扮得太像了些。 “找到了吗?” “找到了,就放在沙发上。” “那就好。”据他所知,大部分的女**好化妆,美容,包包,所以包不见了还是件很不得了的大事,能找到当然最好,否则的话又要愁眉苦脸一阵子了。 下到大楼,出了观海楼的一楼大厅门,两人都没有见到史蒂芬森。关客当然明白原因,他是恼羞成怒,不好意思再见他们了。他不想在人多的地方讨论史蒂芬森的事,只打算悄悄的告诉新语。 “你家住在哪里?” 原本还小鸟依人似的新语,立刻警觉了起来。“干什么?” 关客苦笑了一声,“拜托,别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我也是有老婆的人好不?” “哼哼,已婚的色狼也多得很。” 关客没有辩解,只是再次叹了一口气。和女人是没什么道理好讲的。“我想告诉你一些事,这里不方便,也顺路保护一下你的安全。” 其实他的口袋里也有东西,只不过不是药瓶一类的东西,而是一把左轮。 第一百八十六章 药效 “你喝了酒,还能开车吗?”站在红色的轿车旁,关客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在附近。 “这点酒,小意思啦。”新语打开车门,发动轿车,“还站在那里干什么?东张西望的,难道有哪个美女勾了你的魂?” 不知什么时候,两个人已经可以开一些小玩笑了。 关客了解史蒂芬森这样的人,知道他们是被欲望支配的人,不达目的是绝对不会罢休的。他怀疑史蒂芬森会派人监视他们,所以关客四处观望,是看一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周围都是普通的行人,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关客有些疑惑。他暗暗摇了摇头,坐上了车的后座。 “他刚才想要下药,被我看见了,本以为他会被惊退,再也不打扰你了,可是......他觉得你是他的,玩偶被人抢了,心有不甘之下,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我怀疑他会派人跟踪你,你最好早做打算。你家不是在国内吗?还是回国发展吧。”关客一上车,直截了当的就把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并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史蒂芬森是个富豪子弟,而且心胸狭窄,占有欲极强,是个很危险的人物。虽然新语也是出身豪门,但毕竟是个女子,被这样的危险人物盯着,保不齐哪天就会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刚刚倒车出来的新语,听到这条消息,心中一惊。她只听到了“下药”两个字,其余的并没有听进去。 “下的什么药?” “不知道,无非是迷情药,**一类的。” “往哪里下的药?” “当然是你喝的那壶茶了。” 听到这里,新语马上又把车倒了回去。她把车停好后,转过头来,对着关客说道:“我被下药了。” “不可能啊,你打电话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把你手上的茶拦了下来。” 看来药就是在她打电话的时候下的。新语瞪着眼睛,质问道:“你早知道他不怀好意,还故意装喝醉了?” “这不是为了惊退他嘛?”关客很无辜的说道。 “过来扶着我。”新语皱着眉,以命令的语气说道。 药的效果可真不错,马上就见了效。新语的脸有些酡红,那绝不是酒醉的模样。她的眼睛明显有些不一样了,闪着水波样的光。 关客马上打开车门,从驾驶座里面把新语拉了出来。一从汽车里面钻出来,新语整个人就软倒在了关客的身上。 虽然软玉温香是一种很美好的感觉,他恨不得能抱上一整天,但有些事情还是要必须做的。“虽然我很喜欢抱着你,但我还是要问,咱们是不是要先去医院?” 新语的俏脸在关客的怀中蹭了蹭,“抱紧我,冷得很。”她一个劲儿的往他的怀里钻去。 关客发誓,他真的没有想占新语便宜的意思。望着她那长长的睫毛和鲜红的嘴唇,关客的心中一片燥热。他转头看向别处,同时抱紧她。“你这是在引诱我犯罪。咱们别站着了,快点说要不要去医院。” “不去。”她有些赌气似的说道。 关客搂着她,向着马路边走去。 “你住在哪里?” “新西巷四十六号。”她在他的耳边呢喃着。 许多人看了过来。穿着大红外衣的美丽女子实在惹人注目。 关客的脸上火辣辣的,被那么多人看着,总是不舒服。他把自己的黑外套脱了,裹在新语的身上。 来来往往的人目光的注视一下子变少了很多。关客松了一口气,这时才觉察有些冷。已经是十一月的天气了,马上就进入了冬天,他的上半身只穿着黑色的毛衣,根本无法抵御寒冷。 他跺了跺脚,哈了哈气,还是很冷。今天来往的出租车辆特别的少,关客等了很久也不见一辆空车。 关客又叹了口气,这是他今天以来的第三次叹气了。他在新语的耳边小声嘟囔着,“这天太冷了,我实在受不了了,大衣也让我裹一点吧。” 他也不管新语同意不同意,直接钻进了黑色大衣里,和新语紧紧挨在一起。为了不让冷风吹入,关客毫不客气的再次紧紧抱住新语。 新语的意识似乎有些模糊,神态有些不清楚,她的脸又开始在关客的脖子上磨蹭。 闻着发间的幽香,关客不敢望向她的脸,只是抱紧了她,静静的等着出租车的到来。 在观察的过程中,关客发现了一辆可疑的车,停靠在马路对面的垃圾筒处。那里不是停车位,但白色的车子却已经停了好久。 关客刚出大厅的时候,就看见了这辆白色的轿车,一直到现在,从没有发动过,也没见车灯亮起。他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史蒂芬森正在驾驶座里望着自己。 一辆空的出租车终于出现了,两人上了车以后,关客并没有直接说出地点,而是让司机先直走。 司机也是亚裔的面孔,但关客不知道他会不会说华文,只好用蹩脚的英语告诉他怎么走。 “你可以说华文,我听得懂。”司机一口极流利的华语普通话。 关客慢慢吐出一口气,至少在语言交流的方面,不用费太大的力气了。“司机师傅,请先直走。” 一般客人上车,都会直接说出目的地点,很少像这样说话的,司机怀疑的从后车镜里往后看。 关客面上露出一个极为绅士的笑容,说道:“我们的约会时间还没完呢,现在就回去了,还太早。” 尽管他的借口很蹩脚,但无论语气还是神态,关客都显得很自然。司机师傅忙碌了一天,神经也有些麻木,并没有仔细深想,便发动了车辆。 其实再想一想,司机就会发现问题所在:有哪对情侣喜欢坐着出租车约会呢? 就想关客所想的那样,后面白色轿车前面的两个车灯亮了起来,照亮了前面平整的路面。就在出租车往前开去的时候,白色轿车也发动起来。 怀中的新语越来越不安分了,她的手到处乱摸,虽然软绵绵的,没有力道,但很让人上火。她的头也使劲的往关客的怀里进,似乎想把自己的身体整个埋入关客的身体里面。 她的躯体明显变热了,有些像一团温暖的棉袄。关客发现自己的手臂松了些,于是又将新语紧紧搂在怀中。 为了让自己清醒一些,关客把车窗摇下半截,让寒冷的风吹进车里。 “右拐。”在要开上大桥的时候,关客命令着司机调转方向。 他的语调似乎有一种魔力,总是让听到的人愿意相信他。司机师傅毫不犹豫的将车转向右边。 关客假装看夜景似的往后看了一下,发现了那辆白色轿车的身影。他摇了摇怀中新语的身体,轻声对着耳边问道:“那个叫史什么森的,知道你住在哪里吗?” 男人的呼吸和药物的效果,让新语有些情不自禁。她娇艳的嘴唇忍不住的往上凑了凑,正好碰到了关客干裂的唇。 干柴碰上了烈火,关客有些忍耐不住,直接抱着新语亲吻了一阵。 两人亲热了一阵,车窗外忽然刮来一道很强烈的冷风,让关客发热的头脑清醒了下来。他吻了新语一下,然后将她撑开,注视着她朦胧的眼睛,再次问道:“他知不知道你家?” 新语很小声的说道:“不知道。”然后又将嘴唇凑了上来。 如果再这样吻下去,恐怕在车上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关客咬了一下嘴唇,深吸了一口冷风,不再看向新语,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新语说的,“那我们就把后面的车甩掉吧。” 司机师傅不时瞥着后视镜,一边感叹着现在的年轻人是真的开放,一边不住的欣赏着。 “左拐。”关客很清晰的吐出了两个字。 司机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道:“好嘞。”,把车往左面开去。 关客一边在脑袋里不断的思索着,一边不断的看着后面。 不论是往哪个方向,白色轿车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紧紧的跟在后面。 如果一开始还是怀疑的话,那么现在就可以肯定,白色轿车确实是在跟着他们。 关客来到内华达州,时间并不长,他不熟悉这里的地形,纯粹是瞎指挥着出租车乱走。 新语的动作越来越大,关客不得不加大力度搂着她,不让她乱动,以免让司机师傅看出什么不对出来。 道路两旁全是各种商业店铺,各色各样的字体招牌闪烁着,显得这个城市繁华美丽。 关客一扫而过那些店名,目光再往前追逐,便看见一个极大的招牌,依附在五六层高的楼房上,四个青蓝色光体组成的大字,在不断的闪烁着:歌剧影院。 歌剧影院的前面是一处很大的广场,有好多夫妇情侣在游玩。从出入大厅的流量来看,人口流动很大,是个摆脱跟踪的好地方。 第一百八十七章 美女的住房 出租车停在歌剧影院的广场附近,关客付了钱后,搂着新语下了车。 新语大部分都处在意识模糊的状态,只有极少数时间是清醒的,她瘫软无力,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关客的身上。虽然新语并不是很重,但从观海楼一直抱到歌剧影院,也让关客的双臂酸痛。 “嘿,你还醒着吗?虽然我很想抱着你,但你也太重了,要不咱们直接去医院得了,省的麻烦。”关客带着新语,向着影院里面走着,不停的对着怀中的人说话。 新语总是迷迷糊糊的回应着,发出的声音不像是在说话,倒像是无意义的**。 身边全是手牵着手的情侣,或是来看电影的一家三口,所以旁人见他们两个紧紧的搂抱在一起,也没有多做怀疑。 “不要。”关客听到了这一声小孩子似的回答,已明白新语确实不想要去医院。他不得不再次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真的是太重了,应该减肥了。” 他现在什么样旖旎的念头都没有了,只是深吸了一口气,让臂膀更有力一些,抱紧她不让她滑到地上。 向后匆忙瞥了一眼,那辆跟踪他们的白色轿车也已停了下来,史蒂芬色正站在广场的入口处。 新语的口吻虽然不对,但是关客明白,那是她片刻清醒时,所能做出的最大回应了。看来她确实不喜欢医院。 也许因为自己是关兰朋友的缘故,新语对他十分信任。但关客也是个男人啊,就算是古代的柳下惠,面对投怀送抱的美人,恐怕也无法忍受吧。 关客抱着新语的手,曾几次脱力,他就看着新语美丽的容颜,顿时便有了力气,再一次搂紧了她。这真是既香烟又辛苦的工作啊。 “你就不能使点力走路吗?”关客小声地埋怨着。 没有回应,但是关客可以感觉到,新语落在地上的脚,变得有力了很多。 关客松了一口气,从自动售票机中取出两张飘,半抱着新语来到候影区等候。 候影区共有三排高背椅子,另一边是两排可供相对而坐的咖啡桌摆设,上面都坐满了人。 一个小女孩坐在一个高背椅子上,两只小腿正荡着秋千。 关客凶神恶煞的来到那女孩的身旁,态度极其恶劣的说道:“快点走,要不然把你抓起来!” 那小女孩经不住吓,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边跑边哭,投入到了一个三十多岁妇人的怀中。 关客一屁股坐在高背椅子上,新语顺势坐在他的怀里。 “这药也太猛了吧,你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不要那么凶。”新语呓语似的说。 答非所问,脑子永远慢上一拍。关客知道她是在说自己对小女孩太凶了,但当时看到椅子的时候,他就感觉快要松手了,只能恐吓小女孩让座。 关客喘了几口大气,眼角余光瞥见后面的史蒂芬森,正蹲在自动售票机前买票。他把新语的身体稍微移动了一下,正好可以挡住后面的视线,这样史蒂芬森就看不到自己剧烈喘息的样子了。 他感到有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脸上,不是史蒂芬森的。关客看了过去,就见那个小女孩的母亲正满脸冰寒的看着自己。 关客冲着这位母亲和煦的笑了笑,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一句“狗男女”。 检票已经开始,史蒂芬色也已进入了侯影区。关客假装没有看到他,搂着新语的腰开始向着检票口走。想来两人刚刚的亲昵行为大大刺激了史蒂芬森,他的脸快要黑成了一块煤炭。 刚一站起的时候,关客怀疑自己的手臂快要折了。他咬牙切齿的好不容易才扶着新语站了起来,心里面诅咒了史蒂芬森一遍又一遍:兄弟,你tm下药能不能别那么重! 有一个引导员在前面领着,人们一个挨着一个的跟着。关客钻进人群里,很快拐了一个弯,消失在了人流中。 史蒂芬森怕跟丢了,加快脚步往前挤。没看到两个拥抱在一起的人影,史蒂芬森有些慌了神,加紧往电影院里面挤去。 大厅里面的灯光已经关闭,整个电影院变得一片昏暗。史蒂芬森站在后门口处,从高往下望了望。前面第二排有两个人挨在一起,身上披着一件灰色的衣服,好像是新语和她的新男友的模样。 他沿着楼梯蹬蹬地往下跑,看着前面那两人的背影,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他有些不是很确定,来到第二排的时候,为了不惊动两人,史蒂芬森放慢脚步,一步步的往前挪了挪。 一看清两个人的脸,史蒂芬森马上意识到不对,立刻从前门走了出去。 走道里面只有稀稀落落的几对情侣,大部分人都已经在影院里面落座了。史蒂芬森左右看了看,没有看见那两个人影,他不由得有些泄了气。 ...... 关客随着人流右拐,可以短暂避开史蒂芬森的追踪视线。他弯腰蹲身,直接把新语背在了背上,手里拿着自己的黑色外套,跑了起来。 左拐之后,便可以看见影厅的门口。关客从后门进入,略微一扫,便见到前面两个交头接耳的情侣。 他快速走到前面,将黑衣外套披在了那对情侣的身上。 那对情侣吓了一跳,两人转过头来,有些疑惑的样子。 关客露出了他欺骗过无数男女的笑容,说道:“影院搞传递爱心的活动,我就被衣服披在你们身上了。有可能中十万大奖哦!”关客信口胡诌,说完就走。 那对情侣虽然有所疑惑,但抱着或许能中奖呢这样的心情,真的将黑色外套披在了身上。 关客一边在出口的通道里小跑,一边小声的喃喃着,“老板,电影院的钱你可得给我报销啊。” 露出了红色外衣的新语,很引人注目。幸运的是,这个地段人流量很大,出租车也很多,刚刚从影院的后门出来,关客就拦到了一辆空车。 迅速上车后,说了新语的地址所在,出租车便疾驰而去了。 关客向后望了望,影院的后门还没有人出来,也没有白色的轿车跟在后门,他知道甩掉了那个史蒂芬森,便对新语说道:“我帮你甩掉了他,你应该怎么谢我啊,是不是应该把工资再翻一倍?” 新语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把脑袋拱了一拱。她的眼神迷离,似乎睡着了,又似乎没睡着了的样子。 关客不希望她睡着了,如果第二天她醒来,什么印象都没有,那可不是好事啊,到时候自己就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 他轻轻拍了拍新语粉嫩的脸。新语努力睁开了眼,看了看关客的面容,然后又再次闭上了。 “嘿,你可不能睡啊,我的工资可得再翻一倍,你得记着啊。” 他又拍了一下新语的脸,这一次加大了力度。新语蹙起眉头,喊了一句疼。 前面的司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就像在看两个神经病。 感觉到了视线,关客尴尬的对司机笑了笑,说道:“我们在闹着玩呢,你只管开。” 司机摇了摇头,想着自己可能是真的老了,这种sm的把戏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出租车平安的把两人送到了目的地。 付了钱后,关客把新语背在身上,开始找四十六号。 新西巷的房子多是二层的小楼,牌号贴在大门的上方,虽然是在夜里,但路边的灯光明亮,所以关客很快找到了地方。 从新语的包里拿出钥匙串,开始挨个的开大门的锁。钥匙串上的钥匙不多,一共七八左右,试到第三把的时候,大门就打开了。 里面还有两道锁,一道是安全门的锁,一道是木门的锁。关客逐一试了试,没用多长时间就打开了门。 他先将新语放在客厅的沙发上躺着,然后去厨房里面烧了一壶开水。 扶着新语,让她喝了几杯开水后,又让她到洗漱间去,关客使劲地敲着她的背,希望能把她胃里的茶水给吐出来,不过没有成功,只是干呕了一阵,结果什么都没有呕出来。 关客放弃了,看来新语只能模模糊糊的渡过今晚了。他把新语扶上了床,自己则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想着明天她醒来的时候,会不会解雇自己呢? 他打了个电话给在新野的别墅,是那个关兰介绍的女佣接听的。女佣按时给雪儿喂饭,换洗衣物,一切如常,关客放下了心。 在完全躺下之前,关客出去转了一圈,没有看到白色的轿车,也没有见到史蒂芬森,但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决定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一宿。 一时半会睡不着,晚上又没有吃饭,关客毫不客气的把冰箱里面的东西搜刮出来,找来遥控器打开电视,边吃边看。 和关兰家的电视节目一样,新闻全部都是以英文的方式在广播,没有一个能看懂听懂的。关客把所有的台翻了一遍,没有一个频道是在报道飞机失事的,看来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一则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一张照片被摆放在了屏幕上。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健壮男人,被捆成粽子一样绑在了树上。 关客在宾馆中打的报警电话起了效果,警察已经找到他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尾随色狼 眼皮有些发凉,有手的手指在摩挲着自己的眼皮。 关客睁开了眼睛。 有一丝冷风从门缝中吹了进来,尽管身上盖了一层毯子,关客还是感到冷,他哆嗦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 手臂还是又酸又痛,眼皮也很沉重,尽管觉得有些冷,关客还是不愿意起来,只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一眼,便又闭上了。 “大懒虫,起来了。” 总觉得少女的声音有些撒娇的意味,关客怀疑是不是药效太强,一直延续到现在。他把毯子往上拉了拉,似乎这样就能抵御寒冷。 “老板,药效还没过啊,该上班了。”关客的声音透过毯子,有些嗡嗡的,不过还是勉强能让人听得清楚。 新语身上穿的睡衣,胸前画着一个极白极胖的兔子,细长的白色胡须延展到四周,看起来很萌很可爱,就如同现在的新语一样。然而女人的脸说变就变,如同夏季的天气一样,有时晴朗的天空突然就会乌云密布。 她一下掀开关客身上的毯子,“起来!”声音中含着怒气。 身上一下子发冷,关客贪恋温暖,又被毯子拉了回来,丝毫没有察觉到女主人已经变了脸色。 毯子刚盖上了脸,新语雨点般的拳头就落了下来,通通打在了关客的腹部。 这下关客再也没有了睡意,完全清醒过来。他直起上半身,正想问她是不是吃错了药,看见新语的模样,又忍住了。毕竟是老板啊,还得指望她发自己的公司呢,何况好男不跟女斗,何必跟她一般计较? “大老板,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 “男人就是欠揍,不打你不起来。” “昨天的事有印象没?”知道新语不会让他在睡了,便起身准备去洗漱。 新语的脸有些发烫。两个人紧紧的抱了有数个小时之久,怎么可能没有印象?尤其是在出租车上,还当着司机的面,吻了一个天昏地暗,虽不想记起这样的事情,但怎奈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老是会反复播放这样的影像。 越想越是羞赧,越想脸上越是发烫。她看了看关客的背影,心中不忿,冲上去揪住了关客的耳朵,顺时针拧了一百八十度,再逆时针拧了一百八十度。“我让你别去医院,也没让你抱着我啊。” 柔软的耳朵被人掐着,而且还努力的完成旋转的高难度动作,疼得关客眼前一片黑影。“疼!疼!疼!快点松手,快点松手。” 新语看他痛苦的样子,有些不忍,便放开了手。“注意下言行举止啊,别动手动脚的。” “是你先动手动脚的好不好。”关客在心中埋怨了一句,不过脸上却是露出了笑脸,“是,是,以后一定注意。” 以前见他笑,觉得是一种客套,现在看他笑,新语觉得那是对她嬉皮笑脸,她的两道细细眉毛竖了起来,一抬脚便踢了过去。 关客见她的脸上变了色,便知不对,立刻后退了一步。幸好见机的快,要不然那一脚就可能踢到了痛处,那可比扭耳朵疼得多了。“老板,我们可要讲理啊,是你不要去医院的,你没有力气,走不了路,我只好抱着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折腾了一阵,新语的气消了一会儿,不过她看着关客的那张脸,还是再想揍他一遍,但是为了以后事业能够发展得更为繁荣,她忍了下来。“上楼吃饭!” “谢老板。”关客点头哈腰。 “瞧你那样。” 望着新语上楼的身影,关客的眼睛盯着那裸露出来的半截小腿,看了又看。关客后悔,昨天只是摸了她一晚上的背,怎么没有摸她的腿呢? 早餐很简单,吐司面包加牛奶。关客和新语两个人相对而坐,关客时不时的就会看新语一眼。她只穿着睡衣,关客很怀疑她里面是不是什么也没穿。 “看什么看?吃你的面包。”她像吃了枪子一样,说话很冲。 关客故意叹了一口气。 “你又叹什么气?” “你这么漂亮,穿的又这么少,想不看你都不行啊。” 新语翻了他一个白眼,嘟囔了一句“老色狼”便不再管他,自顾自消灭眼前的早餐。 关客也不再和她调笑,专心填报肚子。她家的冰箱里面大多都是饮料,连块方便面也没有,关客水是喝了不少,但仍然感到很饿。这面包应该是新做出来的,上面还冒着热气。 就着牛奶,面包十分香甜可口。关客一口气吃了五六块,方才暂时停了下来。“看样子,你的那个前男友是不会放过你的,最好还是早做准备。” 昨天晚上新语要开车的时候,关客就建议她回国发展,被这样的疯狗咬着,早晚一天会被咬死的。 新语盯着关客的眼睛,“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的眼睛可真漂亮。关客心理感慨着,面上却回答道:“自主,大方,美丽,嗯,还有一些其他的,我没法形容。”他扳着手指头数着。 “我会怕这样一个流氓?” “不会。” “让他尽管放马过来,我不怕他。” 她的话说得很漂亮,可毕竟是个女人。关客劝说道:“我知道你家境富裕,可毕竟是独自一个人在外,出了点意外,是很难自救的。” 新语向他抛了个媚眼,“不是还有你嘛,怎么能是一个人呢?” 刚刚还喊打喊杀的,现在又来献殷勤,关客鄙视之,不过他更鄙视自己,因为他很吃这一套。“事先声明,我挡箭牌可是已经做过了的,能帮的我一定会帮,不能帮的求我也没用。” “放心吧,我说到做到,只要你继续做我的挡箭牌,我不会少你一个子儿的。吃饱了没?吃饱了就上班吧。” 还要继续?看着走出厨房的美丽身影,关客很为难的想着,要不要继续呢? 新语的红色轿车还放在观海楼的停车场,所以没法开车去诊所。她打了个电话给代驾的人,让他把车开回来,便和关客打车去上班。 可能是红色的外衣会引起某些联想,所以新语没有披着,而是变成了灰中带黄的外套,就连里面穿的毛衣,颜色也变成了灰白色。 尽管衣服改变了,但她该有的地方还是有,该大的地方还是很大。 有美女坐在身旁,闻着她身上的香气,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不过稍有遗憾的是,不能紧紧的抱着她了。 诊所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上午几乎没什么客人。关客在心里抱怨着,没人为什么还要来?干脆呆在家里睡个饱觉,该有多么舒服啊。 他忍不住地打了个哈欠。从书本中抬起头来,发现外边的行人不多也不少,却没几个人向这边望上一眼的。看来得了心理病症的人并不是很多,而真正敢来咨询的就更少了。 书本上的讲述太过专业化,关客一开始还能勉强自己看得进去,到后来就瞌睡起来,脑袋在书本上一点一点的,最后终于趴了下去。 新语仍然像往常一样,认真的记着笔记。即使没有客人上门,她好像也并不在意。 中午就在附近的一家中餐馆吃饭,点了两素一荤三个小菜。关客的胃口很好,一个人几乎就把菜扫了个大半。他见新语还没吃几口,有些不好意思,便说道:“要不我们再点个菜?”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那么能吃啊。”新语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本想骂他是猪,但又忍住了。 看着新语的嘴唇,关客就想和她亲热一番,为了逃离这个想法,他不得不没话找话,“今天可真热啊。” 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对面的墙角处,有人影闪了一下。虽然速度很快,但依然让关客捕捉到了脸。高鼻梁,国字脸,亚裔面孔,不是史蒂芬森又是谁?“你的前男友跟过来了。” 新语有些吃惊,但没有回头看。“他既不知道我的诊所位置,也不知道我住在哪里,怎么跟过来的?” “只要有心,查到你的诊所开在哪里,还是不难的。你在学校里总有几个好朋友吧,诊所开的时候,难道你没让她们过来捧捧场?史蒂芬森只要在你的学校里稍加打听,就能从你朋友的嘴里套出诊所位置来。” 新语沉默不语。虽然早上的时候说得慷慨激昂,但当前男友真的尾随而来的时候,还是感到很麻烦。“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不要跟着我呢?”她担忧的问。 “我直白说了吧,他想占有你,看到你快要成为了别人的玩物,心里面就更不爽了。想要摆脱他,最快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认为你已经被别人占有了。” 他说的虽然说的有些道理,但新语还是感到不快。 “我的措辞可能有些不当,如果引起了你的反感,我很抱歉。” “没关系,你也是为我着想。”新语可能知道下午也没有多少客人,所以吃饭慢条斯理的。 “其实我很好奇,像你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选择他做你的男朋友的?”关客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上学的时候,总想着要谈一次恋爱,要不然岂不是辜负了时光?他又追的紧,所以我就同意了。”新语很随意的说道。 “我要是你的大学同学,该有多好啊,到时候追的一定比他紧。”关客感叹着。 新语见他正经没几句,又开始嬉皮笑脸,笑着用筷子打了他的手一下,说道:“吃饱了没?吃饱了赶紧回去干活!” 第一百八十九章 有热度的宾馆 回去了也没有事做,关客呆坐在椅子里,连手里的书也看不下去了。大学的时候,就对书本上的理论知识不求甚解,现在一时兴起,看了一小半的书,渐觉苦涩无味,不想看下去了。 也许每一项研究都是枯燥无味的,那些专精于此的人,必定忍受了常人不能忍受的孤独寂寞吧。 不过这也只是他自己的想法,有的人就能专心致志的做一件事,比如旁边的新语。从见面开始,只要是在诊疗室里,除了接见客人,治疗病人以外,她还从来没有停过笔。 树上的叶子已经飘落殆尽,天空好像要下雪的样子,阴沉沉的,阳光照射下来,也是苍白的模样,似乎没有温度。 在这样晦暗寒冷的环境里,有一个年轻人来回几次在诊所门前走过。 百无聊赖的关客,看到外面的年轻人,终于感到了一丝兴趣。他把书捧起来,遮住了自己的半边脸,说道:“如果我不在诊所里的话,我猜他会直接进来,要求和你复合。” “那我谢谢你啦。”新语抖了抖手,阴阳怪气的说道。 “我就搞不明白,有那么多东西要写嘛?” “我可不像你那么聪明,所以要多多学习。” 关客微微摇头。就是再学习十年,也不如给人看一次病。 “你的前男友怎么办?这天这么冷,也不怕冻坏喽。” “要不然你和他一块开个宾馆,热乎一下?” “我对男的不感兴趣。”想睡又睡不着,看书又看不进去,关客只好暗暗数一数史蒂芬森来回走了多少此次。 据他的暗中观察,次数也不是太多,一共来回走动了四次,大多数的时间里,史蒂芬森都是躲在看不见的角落里。 六点半的时间刚过,新语便收拾起东西。关客知道这是准备下班回去了,他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便出了门口等候。史蒂芬森在墙角后面窥探着,关客假装没有看到的样子,双手插兜的原地跳跃。 去年的今天,他还在嘉禾小区里面,窝在沙发里面看电视呢,没想到今年就已经来到了地球的另一侧,这是他一辈子都没有想到的事。 正想着以前的兄弟们是否还好的时候,手臂被人挽住了。 新语的脸上是从所未见的灿烂微笑,在这十一月的傍晚,关客的心里暖呼呼的。 他正很感动的时候,忽然发觉新语的嘴角向着史蒂芬森藏的地方努了努,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人果然都是两幅面孔,都具有表演的天分。新语的眼色再明确不过,就是要膈应他的前男友,让他死心。 “喂,我虽然是你的员工,但也需要有自己的休息时间吧?昨天就没回去,今天可不能不回去了,否则家里人会担心的。”他没有过多说家里人的情况,所以新语并不知道他的家里人一直躺在床上。 “你那三五倍的工资我不能白给呀,一天的挡箭牌就想要那么高的回报,怎么可能?” 两个人挨在一起,站在路边上偷偷的说着悄悄话。由于新语是让人把车开回家里的,所以只好再次打出租车。她有些懊恼自己想的不周到,要是让代驾的司机直接把车开回到诊所附近,就不用再坐一次出租车了。 “可不只啊,要不是我,你被人下了药还不自知呢,你知道我抱了你多长时间吗?好几个小时呢!从观海楼到歌剧影院,一刻也没松过手,累得我的手臂都要脱臼了,这工作能轻松吗?”关客振振有词。 新语恼羞成怒,又拧起了关客的耳朵,“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吧,我有那么重吗?” 漂亮的女人都是对体重很敏感的,新语也不例外。 “谁教你的坏习惯,怎么动不动就揪人的耳朵?喂,你放手,疼啊。” “知不知道错了,啊?” 关客明白,不能和这种女人抬杠,也许求饶是保全耳朵的唯一办法。“我知道错了行不行?耳朵快要掉了,还不放手?” “员工就要有员工的觉悟,作为员工就要听老板的话。走,陪我去宾馆。” 关客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他作势护住自己,“不要,我可是有家室的人。” 新语又要掐他的耳朵,关客连忙跑开。 远远跟在身后的史蒂芬森,把二人的亲昵动作都看在眼里。他的脸上布满了阴霾。 上了出租车之后,新语真的让司机师傅开去宾馆。左转了一个弯,出租车驶入一条平坦的大道上。没过多久,关客往后望去,就见史蒂芬森的那辆白色轿车,远远缀在后面。 出租车在路上行驶了很久,才拐入一条岔路。车辆变得很少,明显是快要到了郊外。 关客不知道是去哪里,他不熟悉内华达州的交通,也懒得问,且随她去吧。 出租车在一家简陋的汽车旅馆前停了下来。 “下车。”新语结了帐,就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对关客说道。 这家汽车旅馆一共有三栋建筑,都是两层的小楼,正好围出一个空地,空地上面歪歪扭扭的停着两辆吉普车。 关客终于明白为什么要选择汽车旅馆了,因为它的房间里面有很大的窗户,如果不拉窗帘的话,外面的人是能够看清里面的情景的。 他悄悄地给新语竖了个大拇指,嘴里小声的说着,“高,实在是高。” “就你聪明。搂着我。”新语再次翻了个白眼。 关客的手搭上了新语的肩头,说道:“你怎么这么爱翻白眼呢?” “那也不看看我遇到的是什么人。” 关客挠了挠头,不在说话了。 前台的妹妹很年轻,穿的衣服也都大上一号,明显不合身。她虽然努力想要表现出大人的模样,但说话的稚气还是出卖了她的年龄。关客觉得她可能高中都没毕业,她的家境应该不是很富裕。 新语没有注意这些,她要了一间房后,就和关客上了楼。 那个小妹妹畏缩的看着他们,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根本不明白一男一女要一个房间是什么意思。 “你看那个小姑娘多可怜,住一晚才十美元,太少了,赚不到什么油水,我们多给点零花钱吧。” “要掏你自己掏,我可没有那么多闲钱。” 关客还想再说,但看了看新语的脸色,也就没有再开口了。 和关客所想的不一样,屋子里面还是有一些陈设的。中间放了一张大床,靠墙也放有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上面是一台老式电视机。 关客把电视打开,上面是一片白色的雪花,没有信号。 进门的左手边便是卫生间,一个浴缸几乎占据了绝大部分空间。浴缸上面拉着一条绳索,挂着几条脏兮兮的毛巾,黑一块白一块的,也不知是什么。 地板上面坑坑洼洼的,板砖的缝隙之间有烟头,也有女人的长发。靠近小窗户的一侧,是乌黑的一片。 窗户根的灰已经落满了一层,只呼吸几下,似乎都能吹动灰尘飘在空中。 浴缸的四角缺了一角,沿着棱角直到底部,还出现了一条黑色的细线。 打开水龙头,流出了冰冷的自来水。浴缸里面积了一些水,没有从里面露出来,看来底部的那条黑色裂缝,并没有完全裂开。 整个浴室里面,充斥着若有若无的腥味,闻之欲吐。 与浴室相比,外面大房间的整体大环境要好很多,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除了大床稍显干净以外,其他家具上面大多蒙着一层细细的灰尘。 这样恶劣的居住环境,一个大男人倒还无所谓,一个爱美的女人住就不是太好了。 新语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环境,也有些大跌眼镜。但是人都已经来到了这里,就要把该做的事情继续下去。 她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帘子,向外看了一眼,正好可以看见公路。 这时关客建议道:“我们换间房子吧。”考虑到新语可能要洗澡,而新语是决不会呆在那样的浴室里的,所以他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关客不待新语回答,就出去了。他把其他的客房也看了看,发现只有更脏更差的,竟然找不到一间比较干净的客房。 “我们要不要换一家旅馆?”回去第一间客房的时候,关客对新语说道。 “不了,附近就这一家,别的汽车旅馆还不知道离这里有多远呢。就这里了,将就着点吧。” “浴室已经不能用了。” 新语皱了皱眉。对于每天洗澡的人来说,一天不洗身上难受啊,不过为了摆脱难缠的史蒂芬森,她忍了,“不洗了。” 第一百九十章 共处 一辆白色轿车停在建筑的背影处,一名穿着黑色大衣的男子从车上下来。他左右望了望,似乎在看附近有没有人。路上连一辆车也没有,只有汽车旅馆这边亮着灯光。 观察好了环境后,男子望着二楼亮起灯光的房间。窗户被帘子拉上了,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从布帘上的人影看来,应该有两个人,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 来人正是跟踪上来的史蒂芬森。 新语从窗帘的缝隙中向外偷偷地看,当白色轿车出现的时候,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柯观,人来了,你知道怎么办吧?” “我知道。只要你能忍受这样的环境,我是无所谓。” 新语把窗帘拉开,从窗户旁走开。“速战速决。” 听他这样说,关客便知道史蒂芬森已经找好了一个绝佳的角度,正好可以窥视他们房间里的一切。 新语望着他,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好像藏着好多的星星。不知是不是因为灯光的原因,她的脸色很红润,尽管没有洗澡,关客还是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似乎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在逐渐的加快。新语的脸似乎越来越红,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可能就要红成柿子了。 关客不再犹豫,直接吻了上去。 这是两个人自愿的行为,与那天被下药时的感觉又有所不一样了。 当然,男女主角的浪漫情节,总是在极其浪漫的地方产生的,恐怕很少会在这样肮脏的汽车旅馆中出现,但新语就是感觉很好。她能感受到他的嘴唇干裂了,应该是冬天冷风吹的缘故,他应该多喝一些水。 他身上的气息干燥整洁,她很喜欢。 她从来没有和人接过吻,没想到接吻的感觉如此美好。 两人已来到了窗边,在灯光的照射下,可以让外面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虽说外面房间的灰尘要比浴室里面少很多,但碰上一点墙壁,挨着一下墙边,还是很容易就能给衣服染上一层灰黑色的痕迹。进入房间的时候,新语就很注意不与这里的家具碰上,此刻忘情之下,臂膀和腰部多次碰到了墙壁,也毫不理会,任由外套上抹上了一层灰,不过外套颜色比较深,还是不容易看出来的。 屋里面的两个人感觉很不错,根本不知道时间流逝了多少,外面的人就有些度日如年了。史蒂芬森仰头看着,鼻孔里面都快要喷出火来。如果他手上带枪的话,只怕会一枪一个的把楼上的狗男女撂倒。 他们吻了足足有十五分钟之久,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 史蒂芬森气得浑身直发抖,他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了的感觉。他想要破门而入,脚却没有动。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她的前男友,有什么资格闯进去呢?更重要的是,虽然他自己不承认,但他其实有些害怕关客。自从包间中被他撞破了下药后,他就觉得关客有些深不可测。 就在犹豫不决时,关客开始脱去了新语的外衣,并且似乎终于发现窗帘没有关上似的,赶紧左右一拉扯,把窗帘合上了。 关客觉得总这样吻下去不好,虽然他自己觉得是很享受的一件事情,恐怕再吻上个一夜也不嫌烦,但是不能浪费外面史蒂芬森的时间啊,天气这么冷,要是这么站一夜,被冷风吹着了可怎么办? 他果断的退下了新语的外套,露出了里面灰黑色的毛衣。 为了给外面的史蒂芬森留下更丰富的想象空间,他假装忘记拉窗帘似的,赶紧把窗帘合上了。 史蒂芬森应该看不见里面了,不过可以根据窗帘上的影子进行猜测。 房间里的两个人慢慢躺了下去。 史蒂芬森可以从窗帘上看见两个人躺下的动作,然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他感到自己的东西已经被别人抢走了,心中又是嫉妒又是愤怒。就算用强,如果早早把她办了,玩个三五个月,现在也不会是这样的心情啊。他懊悔的蹲了下去,就在路边上,吹着冷风。 两个人倒在了床上之后,似乎都忘记了这是在逢场作戏,表演给他人看的,还是接着亲热着。 两个人又缠绵了好大一会儿,关客该探索的地方也都探索了,正在他想着有着进一步的发展的时候,一直眼神迷离着的新语,突然像被惊醒的小鹿似的,忽然睁大了眼睛,制止了关客的行动。 于是他盯着她的眼睛。 她的脸色还很潮红,但从她的眼神可以看出,她已经清醒过来了。“你是有老婆的人。”她轻轻的说道。 关客明白过来了,虽然很想用强,但终究没有。他深深的吸了两口气,让胸中的火焰慢慢降下去。 他怕吓着新语,所以轻柔的亲了亲新语的脸颊。 新语没有抗拒,他的动作并不粗暴,所以没有引起她的反感。“对不起。” 关客在她身旁侧着躺下,背对着她。此时不能直起身体,因为那样会在窗帘上留下影子,会给史蒂芬森看出什么。 “没关系。”他还没有从兴奋中脱离出来,说话的音调都有些变了。 新语以为他生气了,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没有生气,只是现在不能对着你,因为我会忍不住的。还有,不要起来,那会在窗帘上留下影子的。把衣服穿上。” 新语的脸色已成酡红的一片,她把衣服穿好后,说道:“我穿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关客转过身来,将脸对着她。 “对不起。”新语第三次开始道歉。如果他刚才用强的话,她有可能就会半推半就的勉强默认了,但之后肯定会憎恨他的。 关客笑了笑,“是我占了你便宜,怎么你还道起歉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如果不讲些什么的话,很容易让人滋生出别的心绪。两个人都懂,于是开始找话茬。 新语首先开口说道:“你既然是个有老婆的人,怎么还跟没做过那事似的?” 她的话可真不好回答。关客不想向任何人透漏雪儿的消息,即使是关系已经很近的新语。 想来想去,他和雪儿也没有真正的相处过很长时间,刚开始见面的时候,雪儿就一直沉睡着,现在也是如此,哪里有闲心调情,况且那时也不是太懂啊。 要不要撒谎呢?如果撒了第一个谎,就要接二连三的把谎撒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前后对不上,引起更大的怀疑的,而且他觉得新语的人品不错,对她撒谎总觉得是像是在背叛。 “我不想骗你,但也不想告诉你。”他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 新语是个很聪明的人,知道他的身上藏有秘密,既然不愿意说,她也不会刨根问底。“你要是没有老婆多好啊,那我一定嫁给你。” 关客看着她闪亮的眼睛,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冷不冷?” 刚才还没有多少感觉,一听关客问起来,冷气就开始包围过来了。新语轻轻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只听哗啦一声,面向公路的那巨大的窗玻璃突然破碎了,外面的冷风一瞬间窜了上来,吹的关客后背凉飕飕的。 新语想要起来看一看发生了什么,但是关客将手搭这里她的臂膀上,示意她不要动。 见新语安静下来,关客便开始脱衣服。 新语睁大着眼睛,心想这是哪一出啊,刚才就没有办事,现在又要重新开始了吗?可是热度已经过去,难道又要重新再来一遍?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想错了,只见关客把上衣全脱了,光着膀子,大大咧咧的走到窗边,对着下面吼道:“哪个小王八羔子干的?出来!我保证不弄死你!”他说的恶声恶气的,可是四周一望,却一个人影也没有。 关客的视线在公路上来回巡视,脸上也是很生气的模样,发现没人出来,他只好悻悻的走了回去。 关客一躺回床上,立刻穿好衣服。 第一百九十一章 算不算男女朋友呢? 天气确实太冷了,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他的身上已布满了小疙瘩。 窗户玻璃还在的时候,房间里面还能有些温度,现在窗户破裂了,冷风一个劲儿的往里吹,躺在床上睡觉的话,第二天一定会生病的。 至于玻璃窗为什么会破裂,十有八九是史蒂芬森气愤的扔石头过来,故意砸破玻璃的,之后又躲了起来。关客之所以不穿上衣,就是要让史蒂芬森看到,让他以为自己已和新语生米煮成了熟饭,这样史蒂芬森应该就会放弃对新语的纠缠了。 关客的身体发着抖,他侧身躺着,双臂互抱着,以保持体温不会流失的过快。“要不我们先回去吧,想让那家伙看到的他都已经看到了,这破旅馆再呆着会冻着的。” 不知道为什么,新语暂时不想回去。“最好还是呆一晚上,在这里过一夜吧,那样史蒂芬森应该会彻底死了心。”她说着,已经主动拥抱了过来。 闻着她发间的香气,感受着她怀中的温暖,关客舒服极了。稍待了一会儿后,他就觉得还是不行,外面的风吹过来,还是太冷了。他回抱着新语,下颌碰到了她的额头,紧紧的拥抱着她。 这次坚持了不到三分钟,关客感受到了怀中少女的颤抖。 还是不行,关客只好起身,把破旧衣橱打开,扯出了两叠破被,盖在了他们身上。 被已经有些发黄,而且发出了霉味,新语一定很不喜欢,但如果不盖被子的话,温度马上就会降下来的。 关客重新躺下,毫不客气的将新语抱在怀里,说道:“没有办法,屋子里面只有这种被子了。” 被子上的味道,让新语无法忍受,但天气太冷了,她不得不把被子盖上。不想闻到难闻的气味,新语使劲的往关客的怀中拱去,并把脸靠在他的胸口,这样就只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了。 “那就盖着吧。”新语发出的声音闷闷的。 又谈了一些其他的闲话,两人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两个人下楼,就见收银的小姑娘畏惧的看着他们。一定是昨晚玻璃窗破裂的声音太大,小姑娘听见了,但又不敢上去查看,忐忐忑忑的不安了一夜。她也听见了关客痞子般的咒骂声,以为她是混黑社会的,瑟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你看把人家小姑娘吓得。”新语埋怨着。 关客也觉得小姑娘怪可怜的,便让新语稍微等一下,他则回去给了小姑娘一笔大大的小费。 那小姑娘看他回来了,还以为要闹事呢,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关客也不多说,直接把自己兜里的零钱全给了她,说了一句,“给你的小费”便出去了。 小姑娘望着手里的钱,有些发呆。明明是凶神恶煞的人,怎么出手这么大方呢? 今天的天气和昨天没有两样,还是一样阴着脸的天空,风也一阵阵的刮着,呜咽声像死亡的号角,但关客很高兴,从里到外都很高兴。虽然没有真的与新语发生什么,但共处的一个晚上还是让关客很愉快。 “没想到你平时吊儿郎当的,还挺有爱心啊。”新语歪着头,看着他的脸,想要探究什么似的。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关客瞥了一眼新语美丽的脸,遗憾的想着。恐怕以后都不是有机会,能像昨晚一样与新语相处了,比如现在,两个人就已经相隔了半米的距离。 “我什么时候吊儿郎当过,不要污蔑我。”史蒂芬森的那辆白色轿车已经看不见了,应该是在他们睡觉的时候离开的。 “为了感谢你,我请你吃饭,你挑地点。” 关客连连摆手。“你第一次请我吃饭,就让我做了一次挡箭牌,第二次请我吃饭,是不是要让我真的做你男朋友?” 现在不是男女朋友吗?新语心中这样想着,却没有问出口。“就算天地下的男人都已经死光了,只剩你一个,我也不会要的。” 关客很做作的拍了拍胸口,说道:“那就好,千万不要爱上我哦!” 新语作势要打他,关客连忙跑开了。今天门诊室的生意还不错,还能看见两个人影。一个是六七岁的孩子,由一个打扮很时尚的年轻妈妈带来的,另外一个是昨天晚上的那个男留学生,专门来找关客聊天的。 两个人都有事情可干,不用再无聊的等候,都提起了精神,搜肠刮肚的找话说。新语还能有所保留,关客和留学生年龄相近,更有共同语言,从热门游戏,到娱乐八卦,通通侃了一遍,那是口沫唾液横飞,引得那旁边的三个女人频频侧目。 关客的脸皮虽然几经锻炼,厚度已经可以了,可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便干脆带着留学生出来玩。 两个人没有走多远,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留学生就说道:“关兰小姐正找你呢,让你有空回他一下。” “谢谢通知。” 关客打开手机,发现没有电了,开不了机。他这两天没有回去过,也没给手机充过电,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 下了班,和新语打了声招呼后,关客便回新野的别墅去了。 新语的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话到了嘴边已经变成了,“明天早上见。” 还没有进门,关客便看见了那辆蓝色的小轿车。总体上来看,它的线条非常的流畅,车的颜色也很新,一看便知是新买的车。他虽不认识是什么牌子的,但也知道价值不菲,多半是关兰最近新买的。 果然,关兰早已等候在大厅里,正无聊的摆弄着手机,一见到关客,立刻迎了上来。“两天都没有看见你,在哪里浪呢?” 在哪里浪呢?关客也在问着自己。 “想撒谎?”关兰凑过来,围着他闻了一圈,“一股女人的香味道,说,和哪个女人鬼混了?”她怒目横眉的掐着腰,若不是年龄太小,绝对是个悍妇。 关客决定实说。把新语前男友的事情大略说了一遍,当然,那些作假戏的详细内容,他是不会多说的。 关兰盯着关客左看右看,直看得他发毛。 “干嘛这样看着我!” “说,你是不是勾搭上了我朋友?” “不要胡说,我们俩很纯洁的。”要说勾搭,也是你朋友先勾搭的我啊。关客心中辩解着。 “在飞机上我就看出来了,你绝对是一个闷骚的臭男人。现在老婆躺床上了,你就到处勾搭别的女人!”看这个架势,关兰似乎很为雪儿不平。 “我对天发誓,我们俩真的没有什么!”顶多只是睡在了一张床上而已,关客小声的嘀咕着。 “男人发的誓和猪放的屁一样臭。再给你一次机会,给我老实交代干什么去了!” 小丫头片子掏出了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号码。不用说,也是找新语求证的。 “爱信不信。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 关客想着,怎么最近的女孩子老喜欢抬杠呢!他学着新语的样,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 电话接通了,关兰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半挡着嘴,好像怕关客听到了什么似的,和电话那头的人悄悄的嘀咕着。 他自己说的都是实话,只是有些东西没有讲而已,相信新语也不会多说的。关客站在一旁,等着她们两通话结束。 电话讲了将近一个小时,两个人才把想说的说完。关客虽然没有想要听的意思,但看关兰的样子也知道,她一定问了很多的问题。 关兰挂上电话,递给了关客一本护照和一本驾驶证,“给,这是你要的东西。我昨天就联系你了,可是手机一直打不通。以后不要总是关机。” 关客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深蓝色的皮壳,第一页中央画着的是白宫的图案,有几个飘逸的英文字母环绕着,关客也不想努力去理解,直接翻开了。 在name的一栏,写着的是华文“柯观”两个字,其他的性命什么的则都是以英文书写的。驾驶证同护照差不多,只不过中间多出了几页,好像记录着是在哪里受训,哪里考到的证件等信息。 能弄到一份如此重要的身份信息,可以说是很有能力的,他原本只希望能弄到一个赝品,忽悠着能工作就可以了,没想到手上的足可以假乱真了。 既然自己已经有了一份,想必雪儿的身份信息也已搞定了。关客很感激,又不知该如何报答,只好说了声谢谢。 “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帮忙,可不要推辞啊。” 家大业大的关家,没别的事情,只有一件隐患,那就是财产的分配问题,想到这里,关客想到了那个关家的私生子,他已经忘记了名字,只知道姓麦。 “那个麦什么的有联系你吗?” “你是说麦茂行?” “对,就是他。” “他有一个朋友开了一个恐怖游乐场,月末开业,请我过去玩呢。” “我曾经告诉你的话,你记住了吗?” “什么话啊?” “麦茂行要绑架你。” 关兰当时听到了这句话,吓了老大一跳,每天出去游玩,也不排斥那些保镖了,可是过了几天,也没见什么危机,她就怀疑是关客危言耸听,便把这事给忘了。 “你瞎说的吧?”关兰明显不相信。 关客不置可否。回归了正常生活的关兰,似乎也恢复了理性,对于漫无边际的话,也持保留的态度。关客当时读过麦茂行脑中的想法,知道他确实正在酝酿一个绑架计划,甚至想要拉上关兰,一起干上一票。他那句“你缺不缺钱花”就是一种试探。 如果关兰在饭桌上说缺钱,可能就要和她一块谋划谋划了。 不管怎么样,关兰给了他二人很大的帮助,关客是不会让她陷入到危险的境遇中去的。 “你去的时候,带上我。这两天忙的要死,正好出去放松一下。”关客对着关兰说道。 关兰的眼睛亮了一下。“说话算数哦?” 关客笑道:“要不要咱们拉个勾?” “好啊。” 两个人的小手指勾在一处,大拇指互相按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 护花使者 雪儿还在平稳地熟睡。她的脸色红润,比前些天的时候要好看了许多。 关客坐在床边,握着她柔弱的手,说道:“希望你能快一点醒来。” 关客觉得自己的眼睛花了一下,因为刚才看见雪儿的眼皮好像动了动。 几乎可以肯定的是,飞机失事的时候,一定是雪儿动用了她的能力,将三人移出了飞机所在的空间,为此付出的代价,便是一直躺在床上,没有醒来。 虽然是亲自经历过的死里逃生的事情,关客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不敢相信是真的。他原本以为雪儿能够让伤口愈合,几乎有着起死回生的能力,已经不可思议了,没想到她的能力还不止于此。 她的手很温暖,比在飞机上的时候还要温暖得多。说实话,他不知道她能不能醒来,但他愿意等待。这双手已不知救了他多少回,就算是花费一辈子的时间,他也愿意等待下去。 关客的房间就在雪儿的隔壁,方便有什么事出来照料,不过现在看来有些不必,因为大部分的事情都有女佣来做。关客返回自己的房间,手机正在充电。 经过关兰的提醒,他觉得手机是与外界联系的一个渠道,确实不能让它老是关着。电量很快到了百分之十五,关客长按侧边的开关键。 手机屏幕上亮出了一道强烈的白光,一个看不懂的logo显示出来,外带着几个英文字母,然后才出现手机的界面。 关客大概翻了翻短信,除了关兰问他在哪里以外,其他的都是垃圾短信。 关客正要放下,让手机充满电以后再带在身上,这时候它响了。 不是关兰打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关客不知道是谁给他打的电话,有些警惕,按下接听键以后,没有说话。 “喂,是柯观吗?”虽然通话中的声音有些不一样,但关客还是辨别了出来。电话是新语打过来的。关客放松了一些,一定是关兰告诉她的手机号码。 “新语,这么晚了出了什么事?”难道是她的前男友还不甘心? “我家被人盯上了,有好几个陌生人出现,我很害怕,你能不能过来一下?”她的声音听起来很镇静,不像是害怕的样子。 关客知道她的性格如此,不论遇到多么大的事情,她也会努力的使自己保持冷静。 他有些愤愤不平,工资一毛没有见着,就被老板连续使用了三天三夜,这么一想实在有些不划算,不过为了以后的长远利益,还是再做一回护花使者吧。 “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到。”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外面那辆漂亮的蓝色轿车并没有开走,还待在原来的地方。关客看着轿车,苦笑了一下。很显然,关兰买车不是为了自己,而是给他买的。这样下去,关客迟早会被人叫做小白脸。 他摇了摇头,摸了摸有些滑溜的车身,叹了口气。车子确实很漂亮,但他不会开呀。 虽然一直想要学习开车,但自从到了内华达州以后,又是找工作,又是做挡箭牌的,抽不出空闲的时间,所以学车的计划一直耽搁到现在。 关客想好了,把老板的前男友支开以后,一定要申请自由活动的时间,至于到底向谁学车,那人选还不多的是,新语和关兰都会开车,只是新语有个诊所要照顾着,不是太方便,少不得要跟着小太妹关兰学一段时间了。 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关客已经来到了新语的小区门口。寒风凛冽,外面也没见有多少个行人,所以那几个地痞流氓就很显眼。几个穿金带银的小混混,虽然躲在了路灯照不到的树下,但还是一眼让关客发现了。 天气早已入球,这几个人还是穿着淡薄的夏季衣服,里面一套衬衫,外面穿着皮夹克,冷得几个人虾着腰,瑟瑟发抖。 从偶尔变亮的一点红光来看,三个人明显是在抽烟。 关客是带着左轮过来的,这几天他一直把枪带在身边。 他没有理会树下的混混们,按了按门铃。 门铃的声音引起了混混的警觉,他们抬着头向这边看了过来。 新语知道是关客来了,打开大门让他进来。 “就是树下的那几个混混?”跟着新语走进住所,关客问道。 “他们来了已经有好一会儿了。”新语刚刚洗过了澡,头发湿漉漉的,单薄的浴衣上披着一件外套。 “虽说我们俩已经很熟了,但你能不能把衣服穿多一点?要不然我总会认为你是在诱惑我犯罪。” 新语的脸色红了红,笑道:“你的内心也太不纯洁了,什么都能想到岔路上去。” “只要过了十八岁,没一个是纯洁的。和成年人谈纯洁,简直就是和小孩儿谈童话故事,不切实际。” 一进入大厅,关客立刻感到暖洋洋的。他知道前几天还很冷呢,一定是最近几天刚安装了空调。有钱人就是好啊,空调什么的随便安。 “那几个人没有什么出格的动作吧。”关客将黑色的大衣放在沙发上,坐在了一旁。 新语拿过他的大衣,放在了门旁的架子上。她自己披着的大衣,也早已放了上去,所以她身上只穿着浴衣。 关客看了一眼她的锁骨,忍不住又抱怨了起来,“麻烦你把衣服穿好!” “好好好,你是我老板还不行吗?”新语上楼换衣服去了。 再下来的时候,她身上已经换了一件浅红色的单衣,应该是棉质材料做的,衬的刚出浴的她青春美丽。关客心想,还不如不换呢。不过他没有提出异议,只是喝了一口桌上的茶。 “刚刚我和关兰挂断了电话,到窗户旁边抽烟的时候,就看到了那几个混混。他们没有扔石头砸我家的玻璃,只是监视着,也不知道想要干什么。” 关客心理嘀咕着,看来她的镇静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镇静,有人监视着居住的地方,她还能安静的洗澡呢。 “那你叫我来干什么?拜托,让我回家住一晚吧。” “万一他们来硬的怎么办?我没有多少男性朋友,只好叫你了。” 关客也只是抱怨一下,老板有人纠缠,就是不说他也会过来的。 “看来我们的计策失败了,史蒂芬森见你成了别人的女人,不是马上丢开,而是要报复。这种人最为阴险可恨,就像被毒蛇盯住了一样,甩不掉。你看到他了吗?” “没看到。” 关客忍不住盯了一下新语的胸口。和她的睡衣一样,那上面也画着一只超大的白兔,长长的胡须向着两侧延伸。 里面是不是没穿?关客的头脑里画着问号。 “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得要快刀斩乱麻。” “那要怎么办呢?”新语不由自主的想要依靠他。 关客的视线离开新语的身上,向上看了看,“无论是关兰,还是你,在警察局里面都有一定的关系吧。” “我警察局的朋友不多,关兰倒是有几个朋友。” “那就好办的多了。”关客起身,从架子上拿起外衣,说道:“我们出去玩玩吧,你多穿点衣服。” 新语并不明白他想要做些什么,还是乖乖的上了楼。趁着她换衣服的空当,关客打了一个电话给关兰,压低声音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便把电话挂了。 新语第三次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已经多加了一件毛衣。 锁好大门之后,新语自然地搂着关客的臂膀。“我们去哪里啊?”新语问道。 关客朝着黑暗的小巷努嘴,“朝里面走就行了。” “啊?” “没事的。” 走了没有几分钟,新语挽着关客的手就已经感到了寒冷。她见关客两手插兜,便也把右手放入了他的兜中。 两个人若无其事的十指紧扣着,若无其事的慢慢散着步,看起来真的很像是一对夫妻。 越走越往僻静处去,灯光也越加暗淡,而行人则几乎没有了。又进入了一个窄巷后,前面突然多出了两个人影。 他们嘴里叼着烟,身上穿着单薄的衣服,似乎还有耳钉,正朝他们慢慢走了过来。 和关客的关注点不同,新语只看到了他们手上明亮的刀,插在兜里的手不由更加握紧了关客的手。 关客看着两个混混一副很拽的样子,慢慢逼近,没有说话。 两个混混已经摆出了自以为最酷最帅pose了,看到的人通常不下跪求饶,脸上的神情也是慌张的,哪有如关客这般面无表情的,所以他们有些不爽,于是他们本来歪着的头更加歪了,已经很嚣张的样子更加不可一世。 “喂,你小子见过这个没?”有耳钉的小混混把水果刀亮了亮。 关客看了一眼刀,就不再感兴趣了,视线依然注视着他们的脸。“当然见过。” “那tm的还死摆着个臭脸?” “缺钱?”关客很冷淡的问。 带耳钉的见吓不着他,心中不爽,就想上前先捅他一刀,看他还硬不硬气。 正想一刀见红的时候,旁边的伙伴却拉住了他。这是个染着黄毛的混混,他以为关客有些武功底子,所以不敢莽撞。“先生,其实我们的要求很简单,你只需要配合一下就行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异国的警察局 “哦,怎么个配合法?”关客的语气不咸不淡的,两只手始终插在口袋里,只有嘴皮子动了动。 黄毛见他依然很镇静,越发觉得是个有根基的人,不敢率先上前,继续说道:“我知道您可能不是个普通人,可能一个打两个不是问题,但是您要知道,我们可不只两个人啊。” 关客转头向后望了望。不知什么时候,后面也来了三个混混,全都是拿着铁棍,他们见关客望了过来,纷纷对着他冷笑。 关客仍然面无表情,回过头来问黄毛道:“想群殴?” 黄毛说道:“我们有这么多人,而你们却只有两个人,所以最好还是乖乖的配合一下。” “怎么个配合法?”关客继续问道。 “很简单,您让我们打一顿,放心,不会打死的,顶多在医院里躺上个几天;然后在让您的女伴陪我们几个小时,也就完事了。” 虽然他没有说要做什么事情,但从他那淫秽的眼光中猜也猜得到。 新语有些害怕,有些愤怒,说道:“史蒂芬森就是这样对待他的前女友的?” 黄毛的脸上有些尴尬,既然已经被说破,他也就承认了,“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也能体谅一下我们的难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们也是不得已啊。如果你们配合的话,可以免受很多的痛苦,否则的话,可就不只是卧床几天的事了。” 一直冷着脸的关客,突然对着黄毛笑了笑,“是啊,伤筋动骨,起码得要半年啊。”他一直插在口袋里的右手,此刻伸了出来。只听接连两声枪响,短暂的停顿了一下后,转过身又是三声枪响。 开了五枪之后,关客又把手缩了回去。而一前一后共五个混混,全部半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大都手捧着膝盖,大声的惨嚎着。 谁也想不到,一个年纪轻轻的人,口袋里面会藏着一把枪,而且开枪是那么熟练和迅速,混混们还没有真的打上一架,就已全部倒了下来。 “你没有事吧。”新语关心的问道。她的右手五指还和关客的左手五指扣在一起。 “我没事,有事的是他们。一会儿警察过来,你就说是他们先攻击的我们,我们是自卫的。我可能要去警察局一趟,做下笔录什么的,你不要担心。” “我和你一块儿去。” “大冷的天,又是一个女孩子,还是留在家里吧。” “你不担心史蒂芬森会骚扰我?” “我想他已经被抓起来了。” 还没有聊得两句,便已经听到了警车的声音。 关客极其配合的跟着警察上了车,临上车时回头看了一眼新语,让她别担心。 其实在决定这么做之前,关客是有所犹豫的。一旦与警察打起了交道,柯观的这个身份不知道还能不能隐藏下来。 新语不仅是他的老板,而是还是非同一般的朋友,又与关兰要好,要是不帮忙的话,实在说不过去。 关客权衡了一下,很快决定还是帮上一帮。假身份被发现了还可以逃跑,找一个地方再来一次隐姓埋名,可是真朋友就那么几个,他可不想失去。 要是雪儿也在的话,她也会赞同自己的做法的。 警车来了没有多久,急救车也马上到了,把五个受了枪伤的地痞流氓抬了上去,送去芙德医院了。 审讯室里,两个凹眼高鼻的外国警察,正拿着关客的身份信息,不时的望向里面的关客。为了便于交流,边上还有一个戴着无边眼睛的华人翻译。 “你有持枪证吗?” “有。”关客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平板的如同一泓死水。他的身份信息应该已经核对过了,并没有出现什么纰漏,所以才会直接问持枪证的问题。关客已经让关兰帮他造一本持枪证了,就是不知道在短时间内能不能做到。 “为什么开枪?” “自卫。” “他们有袭击行为吗?” “他们的手上都有刀和棍,不仅准备殴打我们,还对我的女伴图谋不轨。” “怎么知道是史蒂芬森指使得他们的呢?” “那个染着黄发的人亲口承认的。” “既然是自卫,为什么开枪这么准?”只有事先预谋后,想好了要打别人的膝盖,才可能每一枪都打到膝盖上。“不要告诉我你是特种兵。” 关客的脸终于不再如死水一般,他笑了一笑,说道:“我没有经过特殊的训练,只是普通人,爱好射击,曾经训练过,所以能打得那么准。” “一般人在遭受攻击的时候,为了保全自己,应该会胡乱开枪吧,杀死几个人都有可能。” 关客暗暗皱眉,这两个警察好像不是一路的啊。“训练的多了,形成了条件反射。”关客觉得这样的解释应该勉强能说得通。 外国警察从帽子下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敲到第三下的时候又抬头问道:“你好像已经接过了婚?” “是的。” “那个女伴是你太太吗?” “不是。” “婚外情?”两个警察全部把身体往前倾了倾,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关客无奈的苦笑了一下,看来无论是哪一个国家,无论是哪种职业,都有一颗熊熊的八卦之心啊。 “有老婆就不能有女伴?”关客反问。 外国警察又开始敲起了桌子。他怎么想都觉得两伙人都是有预谋的。那伙混混确实是堵住了关客和他的女伴,并且想要轮女,拍照,高清的摄像机都从他们身上搜出来了。这个年轻男人好像也知道有人想要这么做,所以故意引去偏僻的地方,在他们没有动手之前,就已先开了枪。 训练到条件反射似的,看人就打膝盖的说法,糊弄一些新来的警察还可以,对他们这些老警察来说,就有些不信了。 听说这些华裔年轻人,每一个腰包里都是鼓鼓囊囊的,这次枪击案,说不定能混到点油水。 先不忙把他放出去,再押一押,说不定就有大把的钞票主动上门了。 “你老婆知道不?”外国警察问道。 关客心想再这样问下去,就可能牵连到雪儿了,他有些暗暗焦急。“当然不知道了。” “那得通知她一下。” 关客没有说话,面上毫无表情。他知道这里是有摄像头的,语音恐怕也是会被录下来的,不能直接的贿赂两个警察。 要不然干脆认罪,就说自己是先开的枪。这样的话,自己就犯了罪,不过也许因此就不对雪儿的信息仔细审查了。但是有一点,自己如果认了罪,还是会引起怀疑,因为他可是先说自卫的,突然又承认故意开枪了,自然会引起更大的怀疑。 关客思索着,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有人推门走了进来。“案子已经结了,把人放了。” 两个外国警察有些吃惊。油水还没敲上来就要放人,多少有些不甘心。“怎么这么快?” “医院里面的几个流氓说了,是一个叫史蒂芬森的人唆使他们的。那女人是他的前女友,看她跟别人跑了,特意找人报复的。先把人放了吧。”那人说完,已经离开了。 关客心中松了一口气,心想关兰的动作够快的啊,这么短时间就让那几个混混召了。 两个外国警察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走出了审讯室。 进去不到一个小时,关客就被放了出来。他站在警察局的门口,活动了一下肩膀和手腕。有人脉就是好啊,什么事情都会简单很多,若警察局里面没有关兰的人,还不知道要被扣到什么时候。被监禁还在其次,若是被发现身份是假冒的,那关系可就大了。 正想给关兰和新语两位美女,分别挂个电话,报个平安,就见这两位并肩走了过来。 新语上前看了看他浑身上下,见他没有什么被刑讯逼供的情况,方才松了一口气。 关兰看着新语的模样,瞪了关客一眼。 关客当然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分明是在怪他诱拐良家妇女。 关客假装没有看到,笑着对关兰说道:“小姑娘,可以啊,你是怎么让那帮混混招了的?” “这还不简单,安排人堵住他的医院门口,不让别人给他们递话,然后告诉那些混混,如果说出了幕后主使,那他们就是从犯,如果不说,那他们就是主犯。然后他们就乖乖的把是谁指使他们的说了出来。” “真有你的。”关客竖起了大拇指,“那个史蒂芬森抓到了吗?” 关兰说道:“有我出马,能逃到哪里去?内华达州的哪家ktv我没去过?他躲在一个舞厅里面,我也把他揪了出来。” 关客再次竖起了大拇指,“厉害。” 关兰得意的一笑。 “那他会被关多久?”新语的脸上深有忧色。如果只是关个十天半个月,放出来之后她可能会被更加严厉的报复。 关兰说道:“放心吧,他永远也出不来了。” 两个人都是好好的,连一根头发都没有掉,顶多都是未遂的罪名,按理来说应该关不了多久,那么为什么关兰要这样说呢? 除非...关客看了关兰一眼,心中颇有些寒意。 第一百九十四章 保镖的小小嫉妒心 深秋的警察局,并不比娱乐场所冷清多少。有酒后驾驶的,有偷东西的,有打架的,有告名誉侵权的,各色各样,应有尽有。从每个人的口中都呼出了白气,冲散了夜间的寒意。 “什么意思?”新语隐隐明白了什么,不敢确信的问道。 关兰打着马虎眼,东拉西扯,顾左右而言他,很快将话题带到了包包啊,化妆啊之类的上面。 “天气太冷了,先回去吧。”关客提醒了一句。 关兰没有开车过来,是坐着新语的车一块儿来的。三个人全部坐进新语的车中,由新语开车一个个的送回家。 关兰的的家与关客住的别墅距离不是太远,但还是花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主要是警察局太远,单单开回到关兰的家里,就已经花费了一个小时。 从车上下来之后,关客站在大门旁边,向新语微笑着说了保重。“开车回去小心一点儿。”他的态度礼貌而绅士,有些刻意保持距离的感觉。 新语感受到了他微妙的态度变化,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她僵硬着脸,笑了一笑,便发动了汽车。 明天一早,关客就准备提出自己的要求。不知道是翻了五倍还是十倍的工资,他不打算要了,还是原来的酬劳就行,代价是以后只上半天班。 警察局里面出来了之后,关客隐隐的有些不安,总觉得自己留下了藏不住的尾巴,那些追踪的人或早或晚的都会发现。他怕牵连到新语,所以故意表现得有些冷漠。 别墅里面的灯已经全部熄了,女佣也已睡去了。关客没有开灯,摸着黑上了楼。他先到雪儿的房里看了看,暖气开着,她躺在床上很平稳的睡着。 昨天的房间里还没有暖气,今天就已装上了空调,不得不说这样的速度实在很快。 关客关上房门,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第二天早上,关客一到诊所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新语静静的听着,并没有反对,只是微微的点了下头,表示同意。客人并不是太多,她一个人完全能够应付。当初雇佣他的时候,便是看在朋友的面子上给他安排工作,并不指望他能帮到什么忙。 不过新语并没有将他的工资降低,还是按照商量好的五倍开给了他。她并不缺钱,能笼络到这样的人才,就是开十倍的工资,她也会毫不犹豫的。 当然,客人忙的时候,或者有些病人无法开导的时候,还是要请他帮忙。总之,新语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随传随到。 关客有了空余时间,便准备学车。他已经有了一个驾驶证,所以不需要再考一遍了,只需要把开车的技能掌握就行。只是跟着关兰学了七八天的功夫,关客基本上就可以平稳的驾驶了,就是倒车的时候不是很熟练,经常压到线。 在此期间,关兰递来了第三本证件,是持枪的蓝本。关客大概翻看了一遍,和其他两本一样,足可以假乱真了。 学车期间,关客打听了一下史蒂芬森的去向,关兰轻描淡写的说,他已经被转移到弗纳州的唐纳森监狱。关客不懂这一长串的英文名有什么含义,便回去查了查。 唐纳森监狱收押着全国最凶残的杀人犯和强奸犯,大多数人都被判处了无期徒刑,并且不得保释。监狱里面每天都会有人死去,但却有很少的消息见诸报端,大概是因为这些犯罪者得不到人们的同情吧。 监狱里面强奸犯是被其他犯人鄙视的对象,更会受到毫无理由的攻击。史蒂芬森到了那里,恐怕还没有争取到保释的机会,就有可能一命呜呼了。 车已学得差不多了,两个人还是常常待在一起,他们都没有意识到这有些像情侣间的约会了。期间关客问了一个自己想不通的问题,史蒂芬森的犯罪情节并不严重,怎么会被送到专收死刑犯的监狱呢?关兰向他解释着,史蒂芬森可不只是仅仅威胁过他们,他还有许多前科呢,曾经强迫和人发生过关系,现在被揭发了出来,当然就多了一条强奸罪。 关客想着,恐怕并不简单。史蒂芬森的药是他第一次购买的,那就说明以前没有**的行为。他家的富豪程度虽然比不上关兰,但也是能在内华达州排得上号的,绝对不会缺女人的。 他看了关兰一眼,盯了副驾驶座上的她有几秒钟后,又转过了头去,继续悠然地开着车。原来是以前和史蒂芬森上过床的女人,现在站了出来,说史蒂芬森强奸了她们。要是一个人警察或许不信,但是那么多人一起告一个人的话,就不得不信了,警察也会帮着找证据的。 关客的脸上一如往常,没有什么表情,但他的里十分的惊讶。在他的心中,关兰一直是一个顽皮任性的小姑娘,骄横和可爱之间,还是后者多一点,但他现在已经逐渐感觉到,似乎自己只是认识了一个表面的小太妹。 那么多人指认史蒂芬森是强奸犯,当然是关兰的杰作。为此,关兰撒出了大把的钱财。就在不久之前,这些女人已经全部离开了美国,前往了异国他乡,恐怕一生都不会回来了。 果然人不可貌相,自己小看了她啊。 交通规则熟悉了以后,关客便不打算继续在车上花费太多的时间了,而是想要找一家散打的拳馆,学一学近身格斗方面的知识。当然,拳馆不可能像特种兵的训练营一样,什么都教,但也聊胜于无,最起码能撂倒几个普通人吧。 那天在小巷里面,五枪打穿了五个人的膝盖后,关客就一直在想,如果没有枪怎么办?岂不是任人宰割?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想要学格斗的心就一直没有停过。 自己能够学会开车,全赖关兰的细心教导,当然要感谢人家,感谢的形式,自然是请她一顿了。虽然请她的钱,也是人家的,不过关客自动把这一点忽略掉了。 答谢她的那一天,关客选择了一个下午。他把有些秀气的蓝色小轿车开到彻斯特街道,隐到一栋别墅的后面,防止关兰的家人看到自己。 等的时间并不是太久,十分钟左右,便见关兰从家里走了出来。她昂着头,有些气鼓鼓的。身后紧紧跟着一个年轻男人,大概二十七八的样子,正在向她解释着什么。 关兰没有理他,径直坐上汽车。那个年轻男子也没有客气,打开后车门,坐在了后面。 “茂兰,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关茂兰是关兰的大名,她很不喜欢,尽管所有的证件上都写着这样的十三个字,但她还是要求所有的人叫她关兰。 “叫我名字。”关兰明显有些恼火。 那个后座的年轻人这才想到了什么似的,有些懊悔的样子,他换了一个称呼,“小兰,...” 还没有往下说,就被关兰粗鲁的打断了。“你难道连我都不知道叫什么了吗?整天自作聪明,实在令人讨厌。” “关兰,我也不想报告你的行踪,但是这是董事长要求的,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哼哼,你喜欢我?可我并不喜欢你。迟早我会让我爸把你辞了。” 关客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开着车。他们两个人上车的时候,他便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对于关兰的直言不讳,后座的年轻人有些尴尬。关兰十二三岁的时候,他就是她的保镖了,像个看不见的影子一样,无论关兰在哪里,他都远远的缀在她的身后。 他接触的女性不多,唯一算得上熟悉的也只有关兰一人而已。他渐渐看着他保护的人,长成了一位漂亮的美人,心里不知不觉间就多了些莫名的情愫,但由于身份的关系,又从来没有多聊过几句。 他以为关兰会看到他对她的感情,并欣然的接受,然而最终还是异想天开。第一次打击是关兰毫无征兆的出国了,谁也没有告诉,就连他也没有告诉,她真的把他当成了影子;第二次打击则是她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一个男人。 关兰和这个男人的亲密程度他大吃一惊,这是他曾经奢望的,然而现在却不属于自己,他只能在后面远远的望着。 他对关客很是嫉妒,于是就拍了些照片和视频,上报给了老板。就如他所想的那样,关客离开了关兰居住的地方,他知道关兰会伤心一段时间,但是时间长了也就淡了,那时候陪在她身边的将还是自己。 可是只隔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他们两个又成天腻歪在了一起。真令人可恨!出于报复,出于嫉妒,他又拍摄了他们两人手把手的视频,传到了老板的手机上。 关兰对于她老爸限制自由的事,一直很抵触,今天一见到老爸臭着脸,播放关客和她学车的视频,哪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肯定又是跟踪的保镖拍的,她阴着脸,也不说话,直接离开了饭桌。 打通了保镖的电话后,直接让他来到门口,把他臭骂了一顿,一直骂到和关客约定的时间,方才有些累了一样暂时住了口。 第一百九十五章 街上绑架 保镖小隐很无奈。一个已经结了婚的男人,魅力真的那么大吗?要不然自己也先结个婚看看?他亲眼看见关兰买了一辆豪华的小轿车,送给了那个叫柯观的家伙。真是个小白脸,靠女人吃饭的家伙! 那辆车很小巧,一般都是女性开的,车身上下全漆成了天蓝色,明显是按照关兰自己的喜好买的,那个家伙竟然也没有推拒,真的把车收了下来。开着女人买的车,也不嫌丢人。 这辆车好像也是天蓝色的,而且车型很小巧。小隐只顾着和关兰说话,一时以为她上的出租车,此时反应过来,向着驾驶座上望过去,不是柯观又是谁? “喂,柯观,你还要不要脸啊,这么一辆女性化的车,你也能厚着脸开?”小隐很少愤怒,但不代表他不会愤怒。 关客笑了笑,也不生气,“暂时借开一下,没关系吧。” “不用理会他,这车就是你的,想怎么开怎么开!”关兰大声的说道。 “董事长可是说过,不让你和他有来往的。真不明白,一个有妇之夫,有什么好留恋的?我看呀,他没什么本事,就是过来蹭吃蹭喝的!”小隐还想再说些恶毒的话,看到关兰的眼神,又硬生生的止住了。 什么有妇之夫,他们两个还分房睡呢。关兰不知道去了多少趟新野的别墅,对关客的居住环境了解的比自家还要透,自然知道关客和雪儿是分两间房睡的。 在飞机上的时候还没能看出什么,现在想想总觉得他们的夫妻身份是一种掩饰。既然不是真的夫妻,为什么不能追他? 新语最近有些怪怪的,一个人坐在那里,时而微笑,时而皱眉,有时和她说话也不理会,关兰怀疑她着了那小子的道,魂被人家勾去了。关兰有些后悔把关客介绍给她认识,自己给自己弄出一个情敌出来,可真够可笑的。 “你要是有本事,也去蹭吃蹭喝啊?”关兰斜眼看着小隐,满脸的不屑之色。 小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觉得如果关客放个屁的话,自家小姐也会认为那是香的。 他的心中极度不平衡,又不能将肚中翻江倒海的艹泥马说出来,只好恶狠狠的瞪着前面的驾驶座。 关客很想摸摸鼻子,摸摸下巴,或者摸摸头发什么的,但现在两个手都放在驾驶盘上,他还没有学会用一只手开车,只好压住这种冲动。 事情是因自己而起,总不好默不作声,便说道:“董事长先生真是误会了,我和关兰真的只是朋友。” 然而这样的解释和没有解释也没多大的区别,两个人脸上都是不信的神色。 那个保镖小隐不信也就算了,你个当事人不信是几个意思? 关客还是忍不住的摸了一下下巴,然后迅速的将手放了回去。他有些郁闷,我的一颗纯洁的心灵,为什么没有人看见呢?他决定吃完这顿“谢师宴”后,暂时不与关兰联系,以免因为自己的缘故,闹得天翻地覆。 他已经不记得存款上面是六位数还是七位数了,对此也没有什么感觉,似乎也只是一串数字而已。不知道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使然,还是本就是节俭的性格,关客并没有选择定一家高档的酒店,而是选择了路边的大排档。 “一点档次都没有。”小隐嘀咕了一声。 “你别跟我们在一块儿,干你的本分工作去!”下车之前,关兰凶巴巴的对着小隐说。 虽然不情愿,小隐还是和他们拉开了距离,像一个等人的推销员样,不时的看着表。 还没有到晚上,大排档里的人不多,除了他们以外,就见到几个馋嘴的学生围坐成一卓,一边吃着烧烤一边喝着酒。 “这里卫生吗?卡上那么钱,哪里不能吃啊!”关兰有些抱怨。 “偶尔吃上一次,不碍事的。” 所有的摊主都在忙碌着做准备工作,不过已经开始营业了。 关兰拣选的是全是素食,而关客挑选的则大半是肉食。他自己不能喝酒,所以只买了两瓶饮料。 食物很快烤好,最先上来的是一串串素食,油光亮泽,很能引起人的食欲。 “工作的怎么样啊?”关兰不再提卫生的问题,直接开吃了。 “挺好的。” “是吗?”关兰的语调阴阳怪气。 “怎么了?”关客疑惑地抬起头。 “你们两整天待在一起,正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与烈火碰在了一处,难道没有烧起来?” 关客苦笑了起来。“你个小娃娃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东西?好的不学偏学坏的。” “哼,人家已经不小了,都二十多了。”关兰扁了扁嘴。 “我们可是正经的上下级关系,你不要乱说好不好?” “乱没乱说我不知道,反正看起来不正经。” 这下轮到关客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幸好此时肉串已经送了上来,和血淋淋的生肉不同,端上来的熟食黄澄澄的,泛着肉香,绝对能勾起人的食欲。 关兰高档的酒店吃惯了,大排档还是第一次来,吃了一串以后便停不下来了,哪里管它卫不卫生。见烤肉烤的色香味俱全,也就不在挤兑关客了,一手拿起一串,直接开吃。 吃饱喝足,关兰的小肚子都有些微微凸起,站起来的时候都是歪着腰。 关客赶紧扶着她。“吃的太多了,坐下消化一下吧。” 关兰面前的空碟子可以摞到人头那么高,可见吃了有多少。她扶着自己的腰,皱着眉,活像个怀了孕的少妇那样,又缓缓坐了回去。 “都怪你,非要来什么大排档,害我吃了这么多。” 关客伺候着她喝了点水,没有理她。 休息了大约半个小时,关兰已经可以走动了,但还是要关客搀扶着。 小隐还是尽职的在路边装扮着推销员,看他们出来了,也假装是无意的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又转了回去。 一辆长长的黑色轿车驶了过来,在大排档的门前停了下来。车门打开,走下一个西装革履的亚洲人。他向着大排档里面走着,戴着厚厚的黑色墨镜,右手伸向了西服里面。 关客向这个亚洲人望了一眼,就立刻神经紧绷了起来。他看到亚洲人右手的动作,立刻搂着关兰闪向了大门的一侧。 噗,噗,两声闷闷的枪响,也不知子弹打向了何处。 关兰正想要问他干什么,关客已经捂住了她的嘴,让她说不出话来了。 那个亚洲人似乎没想到关客能躲过去,他歪了歪脖子,慢慢的往大门里面走。 开始的两声枪响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但这个时候,大排档里面的人都已看到有个人持着枪走了进来,纷纷抱头蹲在了地上。 一时之间安静的出奇。 自从来到内华达州,关客的身上时刻带着枪。现在枪里面只有一颗子弹,不知道是否还应付得来。 这是突发的状况,出乎了关客的意料之外。长长的黑色轿车开来的时候,他还没有觉察出不对的地方,直到看到了那个亚洲人,才明白是来干什么。 他们竟然是明目张胆的绑架,打算先把关客干掉,然后直接把关兰绑上车。 亚洲人的枪口一直对着门里面的一侧,只要关客稍稍露个头,保证能让脑袋上面多出一个孔来。 关客听着那细微的脚步声音,攥紧了手里的枪。逃是逃不掉的,只有比谁的枪更快更准了。他把枪口斜对着门外,只要身影出现,他就会开枪。 那个亚洲人走到门口附近,突然不动了。他怀疑关客是保镖,手里面很有可能持枪。有时候机会就是在一瞬之间,一开始没有快速的打死他,就变成了现在的僵持局面。 时间过得越久,对于他们这些凶徒就越是不利。亚洲人有些焦急,也只有堵上一把了,他自信自己的枪法还是够快的。 亚洲人保持着握枪的姿势,不动了大约有半分钟之久,认为里面的人已经稍稍松懈了的时候,突然一侧身闪进了门内。 轰的一声枪声响起,关客手里的左轮已经射出了子弹,把进来人的脸轰地血肉模糊。 关兰窝在他的怀里,抱着头惊声尖叫。大排档里的商贩顾客,看到死了人,也吓得叫了起来。 停在路边的那辆黑色轿车,车门再次打开。里面的人意识到不对,想要进去看一看情况。还没有直起腰来,就听噗噗两声消音手枪的声音,两个人的脑袋就已中了弹。剩下的一人立刻把头缩回了车里,手持着枪从车窗里面伸了出去,也不管消音手枪的子弹是从哪个方向打来的,就胡乱开了两枪。 听到外面的闷声枪响,关客将没有子弹的左轮放回口袋里,接着极快速的捡起地下亚洲人的那把手枪,朝着外面黑色轿车的方向噗噗开了两枪。 可怜车里的家伙还没有射出第三颗子弹,就被关客射穿了手腕。他嚎叫一声,右手一下没了力气,枪也掉了下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暗网绑匪 第二次来到m国的警察局,相隔不到一个星期,关客熟门熟路,恐怕没有警察的带领,他也能找到哪里是审讯室。 并没有像上次那样进行仔细的审问,两个警察也变成了一个陌生的警察。简单做了一下笔录,关客就被放了出来。 从进警局到出警局,前后不超过五分钟。 关兰惊魂未定,大眼睛还有些失神。小隐站在她的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看见关客这么快出来了,不用像上次那样耽搁许久,猜测警察可能只是简单的询问了一下,并没有刻意为难。 不等关兰开口询问,关客说道:“没我们什么事了,先回去吧。” 三个人上了车后,关客按照关兰教的东西,将离合踩到底,挂上一档,鸣了一下喇叭。车子有了动静,缓缓移动的时候,再慢慢松开离合。蓝色轿车平稳地驶出警察局门口。 “我做得对不对?”关客从后视镜中观察,发现关兰的脸还有些苍白。他没话找话的问着,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 关兰也是在失事的飞机上,见过很多死亡的人,明白关客的用意后,接话道:“马马虎虎。” 两个人开始研讨起开车的技术,都是些粗浅的不入流的东西,就算是不会开车的人,也懂得一丁半点,所以小隐连插嘴都懒得插。 有一通没一通的聊了半天,关兰的脸色才渐渐恢复到平常的颜色。 一辆辆车从身旁驶过,偶有鸣笛声响起。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将最后一点温暖的余晖,毫不犹豫的撒向大地。一切看起来平静如水,就像关客此时的心境一样。 但一想起大排档门口短暂的枪站,他还是一阵阵的后排。恐惧蛰伏在慢慢松弛下来的神经背后,正渐渐变得清晰。关客深呼吸了几口气,惶恐才慢慢消散。 只要在门口那边稍有迟疑,子弹就会射进他的脑子里。要不是反应足够的快,他现在已经是脑袋上有一个孔洞的死人。 关客只知道这伙人是来绑架的,却不知道背后的主使者是谁。他自然把怀疑的对象锁定在了麦茂行的身上。 “警察怎么说?”沉默了一会儿,关客开口问道。 关兰没有回答,而是小隐回答的,“事情刚刚发生,还没有时间做充分的调查,不过从那个没死的人嘴里面说的,好像是暗网绑匪。” 人们通常上网浏览的,都是正规的网站,甚至有些地方在**那里都需要备案,还有些不正规的网站,是普通人所无法看到的,需要通过特定的软件才能接触到。 有各种各样的暗网,里面的消息有真有假。常能看到贩卖军火,倒**支的消息,但也有发布绑架任务的悬赏。 在一个叫可德纳普的网站上,就发布着众多的绑架任务,按照后面悬赏的金额,从上到下的排列着。标题通常有二三十个英文单词,很简介的表明了要做什么样的事情,比如绑架某某模特到某某地方,让人一眼就能明白任务的要求。 上面百分之八九十的任务都是待定,而这些任务到底做还是不做,似乎都对网站没有什么影响,因为每隔三个月或是半年左右,都会换上一批新的任务,不论是待定的任务,还是已经被人接下的任务,都会看不到了。 网站的信誉很高,凡是完成任务的都能得到事先说好的报酬。交易多是通过银行转账的方式,一次性付清。付款人的付款账号大多是临时新创的,在支付完了绑匪报酬后,也会立刻的注销,让人很难查到账户的真正拥有者。 看着几个成功的案例,免不得会惹人心痒难耐。只需要干成一笔,基本上一辈子就可以不愁吃穿了,所以很多人铤而走险,冒着做一辈子牢的风险,接下了任务。 从十月到十二月的三个月里,绑架关兰的任务就被发布在可德纳普网站上。几个留学的亚洲人,毕业之后不想回国,却又在m国找不到工作,为了糊口,坑蒙拐骗,渐渐变成了亡命之徒,他们在网上看到了这个消息后,便决定干上一票。 没想到上天并不眷顾他们,下半辈子的富翁生活很快成了泡影。 根据没死的绑匪交代,警察通过特有的方式登录了可德纳普网,发现已经登不上去了。绑匪在看到绑架关兰的任务的时候,也只是注意到了悬赏的金额,而根本没有注意是谁发布的悬赏,甚至连发布者的网名都记不住。 听着小隐说着警察那边的消息,关客怀疑自己的判断错了。像麦茂行这样的纨绔子弟,会知道暗网之类的存在吗?这种事情不是很好判断,即使麦茂行只知吃喝玩乐,不知道暗网的存在,但他要是找别人来做绑架的事情,而别人又恰好知道呢? 关客在一街之外停车,让小隐和关兰下了车。关兰的父母已经站在别墅的院落中,焦急的等待着,看到两人回来了,不免又是问长问短。 关客故意停靠在看不到的地方,让关兰的父母发现不了他。送他们到了地方,他就开车回去了。 和小隐也算是合作了一把,他的态度有了小小的转变,不再认为关客是一个窝囊废了。尽管还是有些不阴不阳的样子,但已比之前客气了很多。 关客并不太在意别人怎么想,但能够赢得别人的稍许尊重,还是有些小小的开心。 小隐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关召涵发生的事情,关兰就被软禁在了家中,周边的保安人员也加了不少。关兰虽然心中不愿,也无可奈何,实在闷了,也只能与朋友打个电话,借别人的眼睛和耳朵,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娱乐八卦。 关客难得的有了多余的空闲时间,开始努力的学习散打。拳馆师傅们见来了一个金主,都努力的客套着,想要搞好关系。关客对于交朋友自然不感兴趣,敷衍了几句还是去打沙袋。 转眼到了月底,天气变得更加寒冷了,即使身上多穿了两件毛衣,还是冻得人直打哆嗦。 关客坐在一把椅子上,手上捧着书,却没有去看,目光只是盯着外面的一棵白杨树。树上的最后一片黄叶,在狂风呼啸中,终于摇摇的飘了下来。 树木也是害怕寒冷的吧,因为它的树干很是苍白。 新语的勤奋终究还是起了作用,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她都能以笑容相对,慢慢的引导他们,讲出他们为难困惑的地方,然后在想办法疏导或者解决问题。需要关客亲自上场的地方,正在变得越来越少。 关客一点也不担心会被裁掉,越来越多的空闲时间,反而让他的生活更加舒服起来。一个人听着屋外的北风呜咽,看着电视上不知道在说什么的主持人,也有一种久违了的宁静。 今天格外的寒冷,路上都看不到多少行人。关客以为要这样坐着一下午的时候,来了一个女人。 准确的来说是个女孩。她裹着厚厚的棉袄,显得有些臃肿,所以在她还没有走入诊所的时候,关客以为她已是一位妻子,一个妈妈,但当女孩进入诊所,脱下外套的时候,关客马上发现自己错了。 她穿了两三件毛衣,还是感到有些冷。诊所里暖气的吹拂,也吹不走她身上的寒冷,那寒冷好像是自她的心中冒出来的一样,缠绕在她的身上,纠缠不去。 她的眼光也好像被寒冷侵蚀了一样,暗淡无光,甚至有些浑浊。她低着头,茫然的目光看着地面,魂不守舍的不知要做些什么,站在门口处,全身颤抖着。 “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么?”新语很有经验的对女孩露出了极其灿烂的笑脸。 女孩好像没有听到一样,还是站着不动。 “别站着,先坐下。”第一步当然是要先让病人放松下来,这样才能有更深入的交谈。 女孩的颤抖已经渐渐平稳下来,她茫然的抬起头,茫然的看着新语,却没有坐下。 关客看到她的脸,依稀觉得有些熟悉,一时想不起来,苦苦思索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曾经见过这个姑娘,是在第一次到观海楼的时候,席间的一名留学生。 他对她的印象并不深刻,所以只是有些印象,并不知道她的名字。 “诶,你怎么在这里啊?”关客像老友相逢一样,与女孩打了个招呼。 女孩目光涣散,此刻方才有了些精神,面露疑惑的神色,转向关客,轻轻的问道:“我们见过吗?” 关客笑道:“你不记得了?观海楼,还有印象吗?” 对于观海楼,女孩当然有印象,而且印象很深,因为她和她的男朋友,隔三岔五就会来楼里吃饭,当然是非常的熟悉了。 对楼熟悉,可不代表对曾经遇到过的人也很熟悉。“我当然知道观海楼,可我不记得认识你啊。” “那天给关兰摆的酒宴,我就在她的旁边。” 第一百九十七章 游乐场 女孩迷迷蒙蒙的眨着眼睛,还是一副困惑的样子,“我见过你?”冯芬妮目光的焦点好像聚在关客的身上,又好像没有聚在关客的身上。 “来,先坐下。”关客扶着冯芬妮的臂膀,引导她慢慢坐下。 冯芬妮好像是个泥塑的木偶一样,眼中无神,跟着关客的动作慢慢坐了下去。“我们确实见过一面,就在观海楼的二楼,那时候你和你的男朋友坐在一块儿。”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冯芬妮不易察觉的哆嗦了一下,两只臂膀虚抱在身前,眼睛也惊惧的瞪大了。 关客观察着她的神情,继续说道:“我坐在关兰的旁边,很少说话,所以你可能没什么印象。” 新语微笑着问道:“你要咨询什么呢?” 任谁看到她甜美的微笑,都会不自主的敞开心扉,把心中的烦闷倾诉给她听,但冯芬妮没有,她茫然的目光从关客的身上,慢慢转到新语的身上,丝毫没有交谈的意思,就那么呆呆的坐着。 关客和新语都感觉到,新来的病人了无生气,灵魂似乎已经脱离了肉体,意识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没有突破口,就要自己找到突破口。这是新语自己总结出来的。女性同胞来做咨询,大多是情感方面的问题,于是新语问道:“是不是你男朋友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她男朋友是否甩了她,因为被一方抛弃的女子,大多是这种表情,但这种表述可能会打击到病人的自尊,所以新语换了个婉转的表述。 病人不答,她的心房还没有打开,还沉浸在黑暗的世界中,不见光明。 “天底下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男人。他要是让你不爽了,直接把他甩了,这种臭男人不要也罢。”关客在一旁说着,好像他的性别不是男的一样。 关客倒了一杯开水,放在冯芬妮的双手中。 冯芬妮握着滚烫的水杯,眼睛终于有了一丝亮光,“我不做咨询,我没有钱,我只是想要说说话而已。”她的声音苍白柔弱,像是一个得了重病的人,在床上奄奄一息时所说的临终之言。 门诊室开着的目的之一就是挣钱,若是每一个人都要求免费咨询,新语的工作室早已倒闭了。但是看到这样一个可怜的姑娘,看着她苍白的脸,咬着嘴巴的唇,新语实在不想拒绝。 “没关系,我们随便说说,不收费的。” 冯芬妮的眼睛又低垂了下去,目光又开始涣散,一双手只顾摩挲着水杯的杯壁,贪恋着从那里传来的温度。 新语一直在等着她开口,可是冯芬妮一直没有说话,就在新语忍不住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冯芬妮突然起身,拿着一旁挂起的大衣,夺门而出。 新语想要追出去,关客却伸出手臂拦住了她。“外面太冷了,还是别出去了。” 冯芬妮那还没有披着外套的身影,在寒风中狂奔,很快便离开了视线。 新语慢慢坐下,心中的怜悯之情依然还在,她紧皱着眉头,看着冯芬妮消失的方向。 关客还有一句话憋在肚中:世界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可怜人。 这个小小的插曲,让关客微感不快。他回到家里,开着暖气,看着电视上女主持人的上下嘴唇不断合动,就仿佛看到了冯芬妮那张了无生气的脸。 叮铃铃,外面大门的门铃声响了。关客在内华达州的朋友并不是很多,是谁会在这么晚的时候拜访他呢? 他关掉电视,下楼打开大门,一个娇小的身影便冲入了怀中,关客只好抱住。“你不是应该待在家里吗?怎么跑出来了。” 自从出了绑架事件后,关召涵更加注意了女儿的安全,成日把她锁在屋里,不放她出来。一个多星期过去之后,关召涵又觉得屋子周围保镖太多不是太好,那样搞得自己好像是黑帮的老大一样,他不喜欢,便撤去了大半,只留几个精英在暗中保护着。 今天晚上,关兰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了出来。她的父母每天都很繁忙,所以晚上睡得晚,根本不知道女儿的状况,而在外面的保镖,只知道关注着外面,一时不察,没有注意到房子里面有人跑了出来。 “我在家里这么久,闷都闷死了。”关兰嘟哝着。 “你不在家里,他们会着急的。” “没关系,十二点之前回去不就行了。”关兰仰着小脸,对着关客说道。 关客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小丫头,想去哪里玩呀。” “和你说过的,我的一个朋友开了一家游乐场,我们去那里吧。” 关客想了想,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m国并不像本国枪支管制得很严。只要有持枪证明,是可以正大光明的购**支的。他买了一支十毫米的手枪,还有两三盒弹药,应该是够他用了。 关兰是个爱热闹的人,憋在房里太久反而不好,索性陪她出去玩一玩吧,正好冲淡一下自己稍微郁闷的心情。 关客稍微整理了一下衣着,把手枪放在外套的内侧口袋中放好,便开着漂亮的蓝色轿车,载着关兰去了游乐场。 驱车不到半个小时,便到了地方。新店优惠,所以门口的游人很多,而且多以年轻人为主。游乐场的大门灯火辉煌,两边是高耸的青青杨柳,垂下万条碧绿的枝条。 冬天正要来临,夜晚间呼出一口气都会变成白雾,怎么会有杨柳呢?关客上前一看,才发现那是塑料制品,做得倒是惟妙惟肖,如果站在远处看,一定以为是真的杨柳。 华冠游乐场五个华文字发着红光,掩映在浓密的杨柳丝绦中,颇有浪漫诡异的感觉。 人流是往里去的,也有些人是在等待着别人,不过大多三五成群,所以十几个人聚在一块儿,大声说笑的时候就很惹人注目。 关兰拉着关客,径直向着那十几人走去。 一个红头发的男子看到了关兰,立刻挥手,说道:“嘿,关兰,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关兰还没有回答,一个有着耳钉,大约二十四五岁还有着烟熏妆的男子笑了一下,说道:“她被家里人关了起来,能出来已经是不错了。” 红头发的转过头来,“哦?怎么回事?”看起来很有一颗八卦的心。 有耳钉的人正要在谈,关兰已经大声的说道:“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这样,大庭广众之下交头接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同行恋呢。” 关兰说的声音极大,引得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经过的人也赶紧离得远远的,生怕碰上一片衣角,惹得自己晦气。 “不要瞎说,小心别人再把你绑起来。”有耳钉的威胁着。 “二哥,我以为你改性了,不爱男人爱女人了呢。” 有耳钉的也就是关茂丰,看了一眼关兰旁边的关客,也讥讽道:“我说小妹,我一直以为你只喜欢女人,怎么今天带了一个男人过来?”说完,便哈哈笑了起来。其他的人也不管好不好笑,也纷纷都笑了起来。 一个穿着打扮稍显普通的男人,连忙圆场道:“大家既然都已经来了,我们就进去吧。” 八男六女随着人流穿过小小的窄门进入里面,视野一下开阔了起来。中间假山流水,似乎还有荷叶铺在水上,走进一看,荷叶也是人工制造的。 左右两边都有曲折的回廊,均由细腻的石子铺就。古色古香的凉亭中,挂着大红灯笼,灯光将周围的景物染成红色,看上去有些像血色。 再往前望去,是一排仿古的建筑物,里面游人如织,灯火辉煌。一行人并没有直行,而是先向着右边走去。 关兰和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女子并排走在一起,热切的聊着什么。 跟在身后的关客,从关兰的言谈中听出,穿着黑色大衣的女人是关茂雪,给人很稳重的感觉。 王茂丰说道:“这里的迷宫不错,氛围也很好,我们去玩一下吧。” 迷宫所在是被一圈圆形的石砖墙围住了,从外面望去,有的地方很暗,有的地方则有少量的灯光。 一位中年妇女把着唯一的入口,面部没有什么表情。迷宫一次只准二十人进入,等到出口那边所有的人都出来后,才允许第二批人进入,所以队伍排得很长。 等待是极其漫长而无聊的,而且外面天气寒冷,只站了一会儿,腿脚便冰凉起来。关客不愿再等,让关茂雪占着位置,自己则拉着关兰,跑去了前面那一排古屋中。 屋子里面虽然没有空调,但也丝毫不觉得冷,因为到处都是热腾腾的食物,好像外面的大排档挪了一个窝,换了个地方一样。 关兰立刻两眼放光,尽管是吃过了饭才过来的,此刻还是被食物的香味勾出了馋虫。 两个人点了许多烤串,找了一张桌子大快朵颐,丝毫不顾外面同伴们的感受,更不要想让他们带点东西给别人吃了。 一碗香茶喝过,关兰的肚子又变成圆滚滚的了,像个懒汉一样的靠在椅子上,好似要睡着了。 关茂丰走了进来,关客便知已轮到他们了。关兰虽然不愿,关客还是扶着他,走了出去。 刚出了门口,迎面吹来寒风,激得关客二人打了一个哆嗦,而关兰则直接埋在了他的怀中。 第一百九十八章 阴森森的迷宫 前面的人已经先进去了,关兰,关客和关茂丰成为了队伍中进入迷宫的最后三人。穿过仅供一人通过的入口小门,三人来到了狭窄的甬道中。 两边由红色石砖砌成的墙壁上,各悬着火把。火焰上下窜动,也带动着周围的光阴不断变动。火把的光亮只能照到一小段距离,转过拐角还是黑暗的一片。 关兰抱着关客的手臂,不由得紧了紧。 三人没有说话,缓缓向前走去。他们的影子拖拽在地上,随着火焰的晃动而不断变幻着,有些像鬼影。 没走十几步,就遇到了分岔口。 “我要找我的女朋友了,你们要不要一起?”关茂丰的嘴里不知何时塞上了一颗口香糖,嘴巴上下合动,一直在咀嚼着。 关茂丰所选择的,是一条光亮较少的通道,尽头处也看不到火把,而另一条通道的两边则依旧挂着火把,对比之下,昏黄的光亮也能暂时使人有一些安全感。 关兰很不喜欢关茂丰的打扮,和个人妖一样,不男不女,多半是个变态。她一扯关客的臂膀,就朝着有火把的那个方向走去。 关茂丰对于妹妹的无礼似乎也不介意,嚼了几下口香糖,待关兰两人走远了些后,一口吐在了关兰刚刚站定的位置上。“呸,拽什么拽?你要不是我妹妹,我玩死你。” 他撒气的把口香糖用脚碾了碾,白色快要变成泥土的黑黄色的时候,才抬起脚来,向着另一边黑灯瞎火的通道走去。 “你说,他们为什么喜欢选阴暗的地方走呢?”关兰的左手牵着关客的右手,一上一下的晃动,显得颇为雀跃。 “就和人们喜欢恐怖电影一样,寻求刺激吧。” “看来人果然是犯贱的生物。” 转过拐角,火把的光亮就已无法触及了,关客搂着关兰的肩,步调极为缓慢的向前走去。 很快就遇上了死路,逼得他们不得不向迷宫的里面走去。两个人刚刚向右踏出一步,一架骷髅呼啦一声就倒在了关兰的身上。它空洞的两个眼窝中,流着两行血泪。 猝不及防之下,关兰被吓得尖叫一声,整个人都趴在了关客的身上,恨不得要融进他的身体里,方才能躲避骷髅的触摸。 关客将灰白骨架拨回墙边,拍了拍关兰的背部。 最初的惊悚过后,关兰也不再害怕。两个人观察着那架骷髅,关兰还大胆地动手摸了摸。骷髅是由某种坚硬的塑料材质做成的,惟妙惟肖,如果突然倒在一个人的身上,也确实能把人吓得一跳。 尤其是两个眼窝中泣下的红血,更能吓坏不少人。关兰动手摸了一下那红色的痕迹,手指头上立刻染了一层红色。 他们还以为是画布颜料之类的东西,待得伸回手细看,发现好像是真的血迹。 关兰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不会是真的人血吧?” 关客也从骷髅的脸颊上摸了一下血迹,用手指搓了一搓,也不知那是不是人血,嘴上却说道:“别胡思乱想,别被这恐怖迷宫的名头吓到了,十有八九是动物的血,什么鸭血鸡血之类的。这家店也是够拼的,竟然找来真的血染上去。” 游乐场的宣传之一便是恐怖迷宫,借此来吸收一些喜欢恐怖元素的游客,将骷髅做的逼真一些,也无可厚非。 在皮鞋上面擦了擦,抹去手指上的血迹之后,两人继续前进,只是速度又慢了许多,并且对周围的环境观察得更仔细了一些。 还没有走多远,就看见一个大红鼻子,小眼睛,戴着红色圣诞帽的小丑,正咧着大大的嘴巴,无声的对着他们笑着。 有了骷髅的教训,两个人不敢大意,慢慢的靠近。一直走到小丑的身边,也不见小丑有什么异动。关兰用指尖轻触了一下小丑的红鼻子,就见小丑开始前后摇摆起来,咧开了的大嘴也开始说起话来。 “圣诞快乐!”小丑的嘴里一直反复的用英文说着这句话,重复了有七八遍之后,才渐渐归于沉寂,只是身体还在轻微的摆动着,又有些像不倒翁。 还有一个月就要到圣诞节了,可能是游乐园已经做了提早的准备,所以迷宫中才会有这样一个小丑。 尽管两人有了准备,听到小丑突然发出了声音,关兰还是有些吃惊,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别怕,一个小丑而已。” “我没怕。” 途中又经过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物事,比如嘴角流着血的海盗船长,静静的靠着墙坐倒在地面上,海盗帽子戴在头上,遮住了他一半的脸,从上面看去,只能勉强看到略有些薄的嘴唇。 还有一群会眨眼的鸭子,扑棱着翅膀,发出难听的呱呱叫声。只要有人一走进,它们就会一起乱叫,保准能够在这昏暗狭窄的地方吓你一跳。 还有一颗会扑通跳动的心脏,就悬挂在道路的中央,里面的细小血管密密麻麻,随着自身的一收一缩,似乎也在变粗变细。心脏的外观呈现肉色,不靠近的话根本察觉不到是人造的。 看得久了,就会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一起跳动,节拍合在一块儿,一下一下的律动着。 走进了之后,那颗巨大的心脏就会突然停止跳动,关兰的心房好像也就被一只无形手的捏住了似的,突然痉挛了一下。 关客立刻上前,再次拍了拍关兰的后背,以缓解她的紧张情绪。哪知这时那巨大的心脏突然破裂了开来,血浆飞散的漫天漫地,也将关兰二人的身上染了个通红。 关客闻着那浓烈的血腥气,渐渐觉得有些不对。适当的恐吓一下客人,可以提高客人的情趣,让他们更喜欢来游乐场中玩帅,但道具都如这个巨大心脏一样的做法,也未免太过瘆人,颇有些要把人活活吓死的感觉。 胡乱将身上的血擦了擦,又帮着关兰大概清理了一下,关客便萌生了退意。转过身来望了一下,却发现回来的路竟然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入口,无法分辨两人到底是从哪里过来的。 即使现在退了回去,恐怕还会遇到很多的岔路,一样会深陷在迷宫之后,那么沿路返回的法子就多半不管用了。 两个人的外衣质量都还不错,能够阻挡住液体的向内渗入,否则的话,只好将外衣脱下,抱着膀子哆嗦着在迷宫中探索了。 关兰的胆量并不算很小,初次的惊惧过后,喘息了几下便恢复如常。 穿过了一条骷髅骨头铺成的路面,越发认不清东南西北。关客索性不管走到了那里,看哪个方向顺眼,就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又行不到十几步,就听到了一声极其尖锐的叫声,听着音调,是一名男性发出的,而且距离他们很近。 关兰恨不得此刻能踏上墙头,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无奈墙壁太高,她也不会轻功,根本爬不上去。 一声嚎叫过后,四周便归于沉寂。 关客说道:“迷宫里的东西太过吓人,竟能把一个男人吓成这样,说明你还是很有胆量的。” 关兰横了他一眼,“你不觉得他叫得挺奇怪的?” “我们先想办法走出去,就知道发生什么了。不过多半是那个男的太胆小了,你也不要太过担心。” 前面的两边墙壁上,依然挂着光源,只不过不再是火把,而是两盏阴气森森的鬼灯,放着悠悠的蓝光,照着两个人都有些发青的面容。 挨着墙壁的是散落一地的骨骸,腿骨,臂骨,勒骨混在一处,真假难辨。关客踩在上面,发出了一些细微的声响。 “你看这样的景象,能不吓人一跳吗?你就不要担心了。”看着关兰惨碧色的面容,关客轻声的安慰着。 刚刚过了这鬼府一样的地方,两人就又听到了一声男子的尖叫。很明显,他的嗓音与另一个男子不一样,这是另一个人。 这声喊叫极为短促,好像刚刚出口,就被人堵住了喉咙一样。关兰的眼睛蓦然睁大,她听出了那是谁的声音。 “这是我二哥的声音。” 她至少有两个二哥,而最令她讨厌的,当然是人妖模样的关茂丰,但是打交道最多的,也是他,所以关兰一听就听了出来。 “恐怖迷宫,自然是能吓到人的,你不要大惊小怪。”说是这样说,但关客的步伐已不自觉的加快。 穿过了一串风铃,路过了一个拿着踩到的胖妇人,还经过了一个拿着枪的老猎人,两个人不得不再次停吓脚步。 前面燃起了火,细细的一簇簇的火焰爬满了地面,也爬满了两侧的墙壁。这本不该着火的地方却生出了火焰,实在有些不同寻常。 而在火海的对面,背对着他们,坐着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她身上穿着破烂的衣服,身体轻轻的颤动,不时的发出咯咯的怪笑声。 那身衣服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洗了,满身的灰尘染在上面,脏乎乎的一片。但仍然可以看出,它好似是古代的粗布衣服,原本应该是灰白色的,现在上面已经打满了补丁。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失踪与死亡 关客目光闪烁,盯着尽头的女子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女子不再怪笑,反而开始哭泣起来,仿佛是含冤的窦娥,幽幽的哭泣着。她的双肩微微耸动,哭泣的声音虽然细小,却是绵绵不绝。 关兰已经看出,前面左右两边的墙壁和地面全部是显示屏,他们所看到的火焰,都是由显示屏投放出来的。 火焰是假的,那么那个女人多半也是假的。听她的音调,中气充沛,是成**女的声音,极像是专业配音演员的声音。 游乐场弄来一个电子魔偶,只要电量充足,就可以让她一直摆动,然后在播放事先准备好的音带,音带上录好鬼哭狼嚎的声音,就可以做出这种场景了。 关兰为自己能够想出他们的诡计而感到得意。正想和关客分享一下想法,就见他已经踏进了火焰中,缓缓的向着那个女人走去。 尽头的女人浑然不觉,还在微微啜泣着。关兰不由得摇了摇头。一旦识破假象,这些东西也就变得平平如奇。如果那个女人在哈哈大笑几声,肩膀也不是一直颤抖着,她还有可能会感到惊奇。 关客面无表情,但关兰知道他现在很小心。以前都是他表现得比自己聪明,现在却反而被这些奇淫巧技迷惑了,看来在聪明的人,也有失算的时候。她不由得摇了摇头,又得意于自己终于比关客聪明了一回。 关客来到那个女人的身后,缓缓蹲了下去。他的一只手轻轻的落下。还没落到长发女人的肩膀上,关兰得意的微笑就僵住了。 原本以为是木偶人的女子,右手握着闪亮的一件东西,突然向后捅了过去。 关客早已有了准备似的,好像知道她要偷袭自己,落下的手臂瞬间绷紧,一肘往下撞去,正撞在女子握刀的手上。本以为轻易就会将刀撞落,没想到那女子的手腕微微向下沉了沉,稍稍卸掉关客撞来的劲力,然后旋转上挑,划破了关客的两三层衣服,也轻轻划破了他手腕的皮肤。 一道血线出现在小手臂上,皮肤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伤口处微感刺痛。关客以为已经看破了女子的伪装,能够在对方不知情的状态下制住对方,没想到女子的腕力是如此厉害,近身搏斗的功夫更是强的不只一点半点,顿时冷汗出现在了额头上。 在拳馆中学了几下三脚猫的功夫,让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关客马上退开几步,拉开与女子的距离,伸手入怀,就要掏出新买的枪来。 身手在好,也怕子弹。被枪指着的人,恐怕没几个敢随意动弹的。 但首先是需要拿到枪,很显然,那女子是不会让他这样做的。她不再哭也不再笑,脸上面无表情,随着关客退后的动作欺身而上,一把小刀如附骨之蛆,直追着关客的胸口。 关客后背撞在墙壁上,避无可避,眼看那小刀就要扎入心脏处,只得闭目等死。 噗,关客熟悉的消音枪声响起,他立刻睁开眼睛,就见面前的女子缓缓倒了下去。 关兰站在火焰上,一手持枪,枪口处还有淡淡的烟雾飘起。 她也是有持枪证的。 这时候,关客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是在剧烈跳动着。冷风一吹,吹得他清醒过来,心脏也开始慢慢平复。 关客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蹲下开始仔细端详女子。从面容上看,大约有三四十岁的样子,是很普通的一张脸。女子的长发很怪,应该是头套。 关客慢慢提起,果然将那一头长发拿了下来,露出了女子原有的短发。 她有着出色的身手,绝不是一个普通人,可惜现在她的身上除了穿着布衣以外,什么都没有,自然就看不出身份了。 “既然看出了她是人,为什么不告诉我?”关兰来到关客的身侧,颇有些埋怨。 “我以为我能搞定她,一时大意,一时大意。”关客连忙解释着。 “以后可不能这么做了。”关兰扁着嘴巴,很有些委屈。 明明是我有可能挂掉了,为什么你很委屈呢?关客猜不透其中的缘故,也不敢问出来,只好说道:“是,是。” “这女人是冲我来的,是不是和上次的绑架是一伙人啊。” 关客没有言语,因为他也不知道。良久,方才说道:“我们走吧。” 关兰想要拨打电话报警,却发现手机是没有信号的。看来整个迷宫已经放了干扰信号之类的装置,以增加恐怖感。 两个人只好在迷宫中转悠。走了半天,二人发现又回到了女人死的地方,浪费了好些时间,只好重新选定一个方向,继续慢慢摸索。 一直右拐左拐,这样做了三次之后,赫然看见了一具尸体。一个戴着耳钉的男子,四仰八叉的躺在了道路中央,一双眼睛还惊惧地瞪视着天空。 谁也没有认为那是布置出来的假象,因为两人都认得那是谁。关茂丰莫名其妙的倒在冰冷的泥土地面上,也不知是怎么死的。 关客可以明确的感觉到,关兰的手正在逐渐失去温度。关客捧起她的小手,搓了搓,放在自己的口袋中,似乎这样就能捂热了。 “二哥?”害怕吵醒了地上的尸体似的,关兰小声的叫了一声。显然她的二哥是无法做出回应了。 虽然彼此的关系很冷漠,但毕竟有着血缘关系,看到关茂丰的尸体,关兰还是有些难过。 关茂丰的脖子上有一道血线,明显是被人绕着脖子割断了劲动脉。一刀毙命,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绝对是有经验的人干的。 “我们要想办法先走出去。”关客观察着尸体,站起身后缓缓说道。“待在迷宫里会很危险。”谁也不知道里面是否还藏着杀手。 关客一瞬间感觉到,迷宫里危机四伏,那些木偶假人,每一个都可能拿出一把刀子,捅向你的胸口。 两个人继续前进,小心的避过了两三个陷进,倒是没有见到杀手,不过又看到了一具尸体。 同关茂丰一样,也是被人一刀割了喉咙,关茂盛仰躺在地,已经没有活人的气息了。 两个人想要加快脚步,却又怕还有杀手没有露面,又不得不谨慎起来,所以也快不了多少。在迷宫中兜兜转转也不知有多久,期间又转回来一次,才满头大汗的找到出口。 红头发是最先出来的人。他站在后门口,看着迷宫里面,心想十四个人中,还是自己最聪明。想着想着,他就忍不住对着无月的天空吹了一声口哨。 过了很久,第二个人才从迷宫中走出。同伴们一个接一个出来,红头发以为很快就可以进行下一个活动了,但是第九个人出来了之后,迷宫的出口就没了动静。 他们隐约听到了两声尖叫,却并不以为意,恐怖迷宫嘛,第一次来的人总会被吓到的。 他们等了很久,游乐场中的人已经变得慢慢少了,才看见关兰和她那个自己并不认识的男朋友走了出来。 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好像真的见到了鬼一样。 “你们不用等了,剩下的人已出不来了。”关兰有些木然的说道。 红头发正在咀嚼着这句话的意思,就听关兰的新晋男朋友关客说道:“不对,好像还少一个。” 关兰的脸色隐隐有些发青,也不知是冻着了,还是被吓着了。她仔细的环视了一下人群,然后肯定的说道:“不错,确实少了一个。雪姐姐不见了。” 她说的雪姐姐自然不是雪儿,雪儿还躺在床上,没能睁开眼睛呢。关兰说的雪姐姐是大叔的女儿关茂雪。 一行十四人中,有四个关家子女出了事,其中二死一失踪,只有关兰还好好的站在那里,明显是针对关家的一次有组织的行动。 关客说道:“出现了一些突发状况,还请大家先不要走。”他说完便找了个地方报了警。 所有人留下来,当然是为了方便警察调查。大家虽然不知道突发状况到底是什么,但也没有谁私自离开。 警察的闪烁灯和急救车的灯光一齐出现,然而关兰和关客都已明白,急救车是注定要无功而返了。 配合着警察做了一番笔录之后,警察局也没有为难他们,就放他们回去休息了。时间太晚,关兰也一惊一乍的被吓了好几次,神态中有些疲累,便回去休息了。关兰的父母早已睡熟,所以也没人打扰她,倒床便睡着了。 蓝色小轿车停靠在拐角处,关客打开车门,站在车的一侧,望着远处的别墅。别墅里的灯光亮了一下后,又马上熄灭了。 四周的黑暗里,还有几个人影在走动,应该是保镖在尽职的巡守。 关客对关兰的家族既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意,至于会死多少人,他也不是太过在意,他只担心一个人。匪徒已经盯上了关家,关兰的安全受到了威胁,不论如何,他都要保护她的安全。 第二百章 吊唁 和新语请了一天的假后,关客驱车开往彻斯特。他十分担心关兰的安全,但关兰的爸爸有些不待见他,只好如前几次一样,将车停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保镖人员增加了很多,光是门口巡逻的就有七八个,全部穿着黑色的西装,留着板寸头,一双双眼睛犀利的很,路过的人都会远远避开。 关客的担心有些多余了,尽管关家死了两个年轻人,依然也无法影响关召涵的正常上下班,早上六点钟左右,他们就离开了别墅,赶往了公司,所以关客就看到关兰一个人穿着黑色的葬礼服,走了出来。 衣服很合关兰娇小的身材,再加上那可爱的脸庞,恐怕任谁一看都想要有拥抱的冲动。这样的女子当然不缺少护花的使者,小隐紧紧的跟在她的后面,寸步不离。 “早上好。”关客微笑着打了一个招呼。 关兰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在看到关客后突然露出了一个微笑,张开手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 关客当然不会拒绝美女的投怀送抱,也笑着张开了怀抱。 小隐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瞪了一眼关客,说道:“你这个人的脸皮怎么这么厚?董事长已经说了,不准你和小姐见面,能不能不要瘌蛤蟆想吃天鹅肉?” 关客还没有说些什么,关兰已经不乐意了,“他可不是癞蛤蟆,我也不是天鹅。” 小隐毕竟是关兰的保镖,关客不愿意得罪他,说道:“不要多想,我们只是要好的朋友。”他自己说这话的时候,似乎都有些没有底气。 “好啦,咱们去四叔家啦。”虽然在大排档那里,有一次小小的默契合作,但两人还是有些不对路。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大概指的就是这样吧。 小隐不情不愿的坐上蓝色轿车,看着关兰高高兴兴的坐着副驾驶上,没来由的又是一阵生气。为了不让自己的肺被气炸了,他只好扭头看向窗外。 其实小隐心中有些内疚,因为昨天他临时有事,几个年幼的同窗聚在一起,玩了一天,没有守在关兰的身侧,所以总觉得迷宫的出事,也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虽很希望关兰的眼中只有自己,但他也隐隐明白,感情的事勉强不得,你喜欢别人,别人也并一定就要喜欢你,自己所认为的两情相悦,在外人看来也许只是一厢情愿。 既然她这么喜欢关客,就暂且让他们呆一天好了。虽然与董事长的要求不符,但也暂时能够弥补自己内心的歉疚。 关兰四叔的家在板桥,小区是建立在缓坡上的,一栋栋建筑都有些像倾斜的积木。关召文的家却是正的,沿着缓坡一路向上,到达最顶端的时候,则是一片平坦的地带,关召文的家就坐落在这里,而且也仅此一家,以表示与众不同。 时间很早,八点刚过,就已经来了很多吊唁的宾客,而有些人竟然当众哭了起来,活像是自己死了儿子似的,只是干打雷不下雨,让人很怀疑他们的泪腺是不是已经萎缩了。 关召文是个斯文的中年人,戴着金边眼睛,和关兰的爸爸有些像,只不过更年轻一些。年纪虽然小了几岁,但该办的人生大事,却是一点儿也没落下,反而还早得很,听说他十八岁就把一个发廊的小姐搞怀了孕,二十初头的时候,就已经有女人为他争风吃醋了,等他结婚的时候,大儿子关茂盛已经落了地,而这个时候,关兰的父母才刚刚是初次见面,所以尽管关召涵是关召文的哥哥,但子女的年龄却比关召文的要小很多,关兰见到关茂盛,关茂丰的时候,也不得不喊一声哥。 关召文微弯着腰站在门口,对吊唁来的宾客偶尔才理会一下,脸上也是伤心的模样,看来失去了两个儿子,对他打击很大。 “节哀。”虽然知道这样的话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但关兰一时又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安慰方法,想要说些更多的安慰话来,又苦于词穷,默默站了一会儿,也就带着关客进去了。 麦茂行站在一旁,对每一位来宾都会点头致意,表现得极有礼貌。他略有些苍白的脸,也让人觉得是失去了兄长所制。 “不要太伤心了,他们也不希望你们这样。”关兰以为麦茂行也如同他的父亲一样,为兄弟的突然猝死而感到伤心。 “前几天还在一块儿玩呢,没想到转眼人就没了。”麦茂行深情并茂的说着,还抹了几下眼泪。 关客来到麦茂行的面前,伸出了一只手。麦茂行连忙握了一下,“柯先生,感谢百忙之中抽出空闲来,小弟替家里面人谢谢你。”他的这句话已不知说了多少遍,此时张开就来,熟练得很。 “我陪着她过来看看,你忙你的。”关客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直看的麦茂行有些发毛,才转过头去。 三人拜上香,小隐留在了外面,没有进去,关客在关兰的带领下则进入了后面的屋子里。 关常比上次在诊所里的时候,变得更加苍老了一些,两边的鬓发,几乎全变成了白色。他一手支着太阳穴,撑在大桌子上,正在闭着眼睛皱着眉头,满脸是忧虑的神色。 “爷爷,想什么呢?” 听到这清脆的声音,关常睁开了眼睛,抬头看见是他可爱的孙女,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容。“哟,是小兰过来了,瘦了不少啊,怎么,最近有什么烦心的事?” 关兰扯着爷爷的膀子撒着娇,“爷爷,你也不管爸爸,老是把我关在屋子里,这也不许,那也不许,心情不好,自然就瘦了啊。” 关常笑呵呵的说道:“他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最近不太平,凡事小心一点,是没有错的。如果召文能够上点心,多派几个保镖跟着,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说着,他苍老的容颜又黯然下来。 “爷爷,杀害两位哥哥的凶手一定会找到的,到时候一定要好好折磨他们!” 关常脸上的担忧神色越加浓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说明是知道我们底细的,恐怕幕后的人会隐藏很好。雪儿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也不知道会经受着怎样的折磨。” 若是男子失踪了,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女子失踪了,面对暴徒有可能还会面临残暴的**。 关兰的脸上也现出了担忧的神色,“雪儿姐姐还没有找到么?” 昨天晚上事情发生了以后,警察就开始连夜查找失踪了的关茂雪。以游乐场为中心点,警察散开人手向着周边搜查,店主,行人,车主,都询问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关召文的三个儿女,在进入迷宫之后死了两个,唯一的女儿也从此不见了踪影,连一点讯息都没有留下。 关客本不想开口,但看他们都是满面愁容,还是忍不住说道:“也许茂雪小姐是被绑架了,绑匪为了酬金,不会让茂雪小姐受伤的。少则一天,多则两天,可能就会有电话打来,之所以还没有消息,可能是绑匪还没有将人质安排妥当。” “你说这是一起绑架案?那为什么要杀掉小丰,小盛呢?”关常看着关客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关客有些后悔说话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拿针把自己的嘴巴缝起来。 关常看着关客的脸,总觉得有些熟悉,好像自己曾在不久前见过他。略微在脑中想了想,便想到了一家心理诊所。“你是不是那个心理诊所的医生助手?” 谁说人老了记性就不好了的?这不记得挺清楚的嘛。关客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了,甚至有些谄媚,“不错,就是我,难得关老爷子还记得我,真是荣幸。” 关兰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关客这才觉得自己过于谦卑了,立刻直起了腰。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佣大婶匆匆走了进来,对着关常耳语了一阵,又匆匆的离开了。 “什么事啊,这么神神秘秘的?”关兰睁着大眼睛,望向爷爷苍老的脸。 关常看着关客说道:“你猜得不错,小雪确实被人绑架了。绑匪打来电话,要价三千万美金。” “那么小雪的人身安全就暂时可以不用担心了。”关客说道。 “既然是绑架,自然就是求财,那为什么非要杀大哥和二哥呢?如果把他们绑起来,不就能要到更多的赎金了吗?”关兰也想到了这个疑惑的地方。 关客目光闪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说道:“他们说了要怎样交易了吗?” “只是说人在他们手上,要我们等通知,要求今天下午三点之前,必须筹好所需的金额。” “看这样的手法,多半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对付这样的绑匪,恐怕要费些脑筋。” “我也想到了,虽然警察在查,但我也没指望他们。” “您也不必太担心,内华达州您哪里还不熟悉?他们逃不远的,迟早会露出护理尾巴。” “小柯,你是关兰的朋友,我也见识过你的手段,一直觉得你屈身于那样的诊所,埋没了你的才华。我把这件事情拜托给你,希望你能帮我找到雪儿。她是个成熟稳重的孩子,有着自己的想法,每当我孤独寂寥的时候,读一读她给我的信,心里面一下子就会温暖许多。她是个多么善良的孩子啊,连一只蚂蚁都不忍踩死,怎么会有人想要对她下手呢?”关常的老泪涌了上来,又急忙伸手擦了过去。 第二百零一章 寻访 看着老人涕泪横流的脸,任何人都会忍不住也跟着伤心,但关客想着的却不是这些,而是感叹,孙女果然要比孙子亲一些。 “您太高看我了,我只是个普通的心理医生,就是本行专业,也还没钻研个通透,更不要讲这种犯罪的事情了。我建议您还是要相信警察,相信他们的能力,他们一定会抓住罪犯,找回您的孙女的。” 关客婉转的拒绝着,只是说了一半,就见关兰斜着眼睛瞪着自己,心中诧异,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等他说完,关兰还是斜睨着他,说道:“我拜托你,你总不会推脱了吧。” 关客苦笑了一声,说道:“我真的没那么大本事,我也不是搞刑侦的啊。” “我爷爷说你行,你就行,说那么多屁话干什么?”关兰转变得极为迅速,上一秒还是爷爷的可爱乖孙女,下一秒就成了一群小混混的大姐大。 既然是关兰拜托的,那不答应也得答应了,毕竟欠了她很多人情,实在不好拒绝,但还是有所保留的说道:“既然你们这么信任我,我就调查看看,但这种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做,并不保证一定能找到人,大的方向还是要靠警察这些专业的人来做。” 关客并没有满打满的应承下来,事实上,他本来是不想趟这趟浑水的,但碍于关兰的情面,不好不应承下来。 关常也没有把宝全压在关客的身上,立刻通知了警察。没过一会儿,就有许多便衣警察来到了关召文的家中,把所有的电话安上了监听装置。 一个高鼻梁,深眼睛的外国警察,指着关召文的鼻子,唾沫横飞的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已经退出里屋的关客在一旁看着,也不知道那人说了什么。 这个外国警察明显很愤怒,一根手指都快要戳进了关召文的眼睛里。 对于这种无礼的举动,关召文没有生气,还有些唯唯诺诺的,也用英语说着什么。 关客不想猜哑谜,于是拉过身旁一个客人,问一下他们都说了什么。 能够来关召文家里的,大多都会两种语言,客人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翻译给了关客听。 那个外国警察是负责迷宫案件的组长,曾经嘱咐过关召文家里面的人,让他们在搞清楚了案子之后,再进行丧事,也不知是话没有传到,还是听到了没有在意,尸体还在警察局里面躺着呢,关召文就已直接办了丧事,而且把朋友亲戚通知了个遍。 警察组长气得鼻孔都要喷出火来。其余的警察开始将来吊唁的客人往外面赶,除了关家的直系亲属以外,一律不准进去。 关客自然也被赶了出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关兰一时半会也不会上哪里去,外面又有小隐保护着,歹徒的胆子就是再大,也不敢硬闯这到处都是警察的住宅的。 关客不愿再呆,向着小隐的方向微一点头,便径自开车离开了。 杀人和绑架,都是麦茂行办的,这一点,在关客与麦茂行握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麦茂行正在想着怎么安全的拿到那笔三千万美金。 至于杀掉他的两位哥哥,动机就很简单了。关召文一共四个孩子,三男一女,关召丰,关召盛死了之后,继承权自然就落在了私生子麦茂行的身上。如果他的这两位亲哥哥不死,从明面上来说,麦茂行是与关家没有什么瓜葛的,自然得不到什么财产了。 关客已经知道了幕后主使者,但不知道的是关茂雪被绑在了什么地方。绑匪们分工明确,麦茂行只负责处理交易的事情,而绑架则是由有经验的组织干的。 由于发生了命案,华冠游乐场变得冷清了很多,除了少量的工作人员还在坚守以外,几乎看不到人影了。 门口虽然被黄色的警戒线拉扯着,但看守的警察并不多。该做的检验在昨天晚上都已做完,其实警戒线都已经刻意撤了,但毕竟是案发的第一现场,有可能还有什么疏忽的地方,所以还是拉着警戒线。 关客趁着警察不注意,轻松的翻过警戒线。 保安室里的一个保安,捂住嘴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呼出的白气让窗玻璃立刻染上了一层白雾。 关客避开保安的视线,再次来到了迷宫的入口处。 收费的大妈已经不在,只留下了一个空空的桌子,桌子底下是崭新的一本簿子,应该是备用的。 关客围着迷宫弧形的墙壁来回走动,不断的思索着什么。 整个迷宫是个封闭的空间,只有进入和出去两个入口,如果工作人员不在的话,都是上了锁的,一层防盗,再里面才是木门,也是要上锁的,也就是出口和入口一共有两道锁。 如果杀手与游乐场没有丝毫关系的话,是不可能事先进入迷宫里的,那么杀手最有可能就是潜藏在当夜一起游玩的十四人中。 关客发了一条短信,要了一下昨夜去游玩的所有联系方式。 排除自己,关兰,又死了的两个人,失踪了的一个人,那么还有九个人是可疑的。 左右无事,他又不想回诊所里面干坐着,便一个个的打通电话,约他们出来见面。 花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关客以关兰男朋友的身份,成功的把这些富家子弟,一个个的约了出来。看来关家的势力确实很庞大,这些人不敢得罪关兰。 无论是旁敲侧击,还是心中所想,关客都没有得到什么有意义的线索。他们也只是有钱的普通人,闲时就与三两好友一起游玩,聚餐,过着富裕且悠闲的生活,根本没人学过什么近身搏斗一类的技巧。 与最后一个人谈话结束后,关客从观海楼中走了出来。可以确定的是,关兰的这些朋友是没人卷入这些事件中的,有人一旦涉及一点,关客是绝对不会察觉不到的。 那么杀手是与游乐场有关系的吗?关客瞅了瞅天色,天已经晚了,他不打算继续调查下去,便开车回去了。 回到窗明几净的家中,关客先看了一眼雪儿,然后下楼在拳击室中锻炼。 拳击室原来是一件客房,是被关客改装成了练拳的地方。说是拳击室,其实只不过是放了两个沙袋,一个跑步机,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运动器械而已,整个地方都是空荡荡的。 关客深感自己的能力不足,从迷宫中出来之后,就更加疯狂的锻炼。他也不敢奢望能够成为绝世的杀手,毕竟不是从小锻炼的,只求能保护住自己和雪儿的安全。 锻炼了一两个小时后,已经满身都是汗水。关客放好热水,舒舒服服的烫了一个澡,再出来时,就发现女佣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桌子上热气腾腾的一片。 关客身上围着浴巾,看着女佣站在一旁正看着电视,忽然想起似乎还不知道她的名字。这些天忙这忙那,进出别墅都是匆匆忙忙的,将客房改装成拳击室的时候也只是吩咐了一声,他也不知道问没问过她的名字,看着桌上的菜,觉得有必要知道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关客挠了挠头,假装忘记了她的名字一样。 身上还戴着围裙的女佣转过身来,说道:“我叫安娜。” “对对对,安娜,今天的晚餐很丰盛,谢谢你。” 安娜微微一笑,“不用客气。” “你吃过了没有,一块儿吃吧。”关客坐下来,发出了邀请。 安娜摇了摇头,“不用。” 关客也不管她听不听的懂,直接用普通话说道:“我一个人吃太寂寞了,咱们两个人一块儿吧,这样更有氛围。” 安娜似乎听懂了,安安静静的坐了下来,只是一双眼睛仿佛被电视吸住了似的,再也挪不开来。 电视上正在播放着迷宫的杀人案件,还能看到昨晚上的画面。关客搂着关兰的臂膀,正挡着电视镜头,将关兰送上车去。 像什么杀人啊,碎尸啊确实能吸引很多的关注,可能是m国的性情不同,他们更喜欢那些血腥暴力的东西,你看,这位金发碧眼的安娜小姐,就看得津津有味。 “有哈付奥瑞第米斯雪,哇行啊天黑收的丝。”安娜回过头来,盯着关客问了这么一句。 关客嘴里嚼着极香的肉,一时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安娜用手指着电视上关客的脸。 关客将嘴里的肉咽了下去,一脸的莫名其妙。“怎么啦?” “哇行啊天黑收的丝。”安娜把后半句话重复了一遍,然后又指了指关兰的脸。 关客知道m国人其实都很喜欢探案一类的故事,现在真实世界中发生了这么一起案件,又离自己这么近,一定会忍不住议论一番,猜测一下凶手是谁。虽不能像电视剧中一样,做一个出色的神探,但至少也能稍稍满足一下探案的心。 不过,他左看右看,也没发现什么蹊跷的地方,便苦思冥想着,安娜所表达的意思。 安娜看关客的模样,知道他没有听懂自己的话,突然起身走入了自己住的房间,掏出了一本小册子。她饭了几页,嘴里面一时华文一时英文的嘟哝了一会,然后把小册子合上,对着关客一字一顿,用蹩脚的华文说道:“你已经有了雪小姐,为什么还要搂着其他女人的肩膀呢?” 第二百零二章 谁是凶手 关客顿时明白会错了意,面对安娜的好奇疑问,他讪讪笑了两下,顾左右而言其他,“诶,你的头发好漂亮,是在哪里染的吗?等雪儿醒过来,我一定向她推荐一下。” 安娜看着自己黄不拉球的头发,怎么也看不出有多漂亮,正诧异间,关客又说道:“不早了,早点睡吧。”说完,便蹬蹬的上了楼。 安娜有些莫名其妙,男主人还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呢。 第二天,关客继续向新语请假。新语也知道关兰家发生了很大的变故,关客是要去帮忙的,所以也没有为难他,干脆放了他一星期的假。 缺一天就会少算一天工钱,这时私人雇佣大家都知道的道理,所以关客不想长时间的请假,便对新语说他忙完了就会回去,不需要放七天的假。 从关兰那里问清游乐场老板住在哪里后,关客便立刻赶了过去。 店主名叫舒安,是关兰的大学同学。她上学时的成绩并不是很好,毕业之后无处可去,看着街道上许多的商铺,便想着也开一家店经营经营。 她首先排除了美食店,因为竞争太过激烈。任何一条街道,都有近一半的店铺是卖食物的,更不要说美食一条街之类的了。而且美食店多半要薄利多销,她是个懒人,才不想起早贪黑的干活。 舒安想要开一个新颖的小店,足够创新,足够独特,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顾客。她沿着内华达州的大小街道绕了一遍又一遍,最终决定建造游乐场。 内华达州已经有了两座游乐场,但都是偏西方和偏孩童的,所以舒安打算专门做一个面向亚裔的游乐场,打造出自己的特色。 没想到开业了两天,就出现了死人,舒安的热情一下子被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发生命案对游乐场的发展是极其致命的,游客们知道了这里发生命案,一定会绕着走的。 可怜自己的一腔心血,全部化为了流水,她的心情十分沮丧。她想要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然而还没有开始,这个梦想似乎就要夭折了。 现在那块土地,恐怕无论做什么行业,都是稳赔不赚的,也只有从外地来的傻冒,会舍得掏出自己的钱包。 舒安知道事情一旦发生,就不可逆转,她决定抛弃那块土地,再想一想其他可以做的行业。 可是联系多方的买家,都遭到了拒绝。 一大早,她就看着一张纸上的名单,开始拨打第六十四位的电话号码。电话的那头一直是盲音。 她烦躁的扯了扯自己的头发,正要拨打下一个电话号码时,门铃响了。 关客看着女主人打开门,焦躁的任由门撞在墙壁上,一时有些奇怪。看了看她的脸,又有些了然。 电话仍然没有接通,还是嘟嘟的盲音。 “过一段时间,事情淡了,自然生意就会旺起来的。”关客自顾自的换上拖鞋,走了进来。 “谁让你进来了?”舒安见打不通电话,便把气撒在了关客的身上。 “你谁啊?不声不响就往别人家里闯。我要告你!” 关客微笑道:“我叫柯观,是关兰的朋友。刚才我已经敲过门了,见你在忙,就先进来了。”怕给关兰抹黑,他把“朋友”前面的“男”字给去掉了。 一听是与关家有联系的人,舒安的脸色变了一下,之后便不再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而是变得客气了很多。 她早已听说,关兰这次带回了一个男人,关兰整天黏在他的身上,两个人的关系有可能极为亲密,所以不敢过于得罪这个男人。 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贼眉鼠眼,油头粉面,看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会被关兰看上的呢? 关客明白,一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看什么都像是在看一坨屎,虽然有了这种觉悟,但真的被人这么看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快。 他的笑容淡了下来,说道:“冒昧打扰,还请见谅。我是有几个简单的小问题想问你一下,只需要占用你一点小小的时间,问过之后,马上便走。” 他嘴上虽然说着冒昧打扰,但神态上却没有一丝抱歉之意。 舒安初入社会,还不懂得察言观色,并没有觉得关客的神情有什么不对,“你要问什么,能说的我都会告诉你的。” 关客心想,和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什么?于是脸上又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你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舒安皱着眉头看着他,“你问这些干什么?” 关客没有回答,转而开始问下一个问题了,因为上一个问题他已有了答案。“迷宫那个收费的,是怎么招进来的?” 舒安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要调查我?把证件拿来给我看看。”说着,便伸出了一只手。 关客还是没有理会,又问出了第三个问题,“你有迷宫那个收费人员的联系方式吗?” “你还没有回到我的问题。” “我只是接受了关老爷子的拜托,过来了解一下情况而已,如果实在不愿意多说,也是可以的。”关客说的很客气,但其实已经是一种威胁了。这句话的含义是,自己是代表关常过来的,你要是拒绝回答了我的问题,就是不给关老爷子情面。 舒安的脸色再次变了一下,一瞬间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你只需告诉我那个收费人员的手机号码就可以了。”关客不愿再吓她,连忙切入主题。 舒安说了一长串电话号码,关客立刻记在手机里,说了声谢谢,便起身告辞。 舒安怕得罪了他,连忙起身相送。 舒安的父母都是白领,母亲在银行工作,父亲在金融公司工作,一个月的收入可以抵得上普通人一年的收入。他们早出晚归,所以舒安虽然是和父母一块儿住的,感觉上却是自己一个人独居一样。 她的家庭很普通,她这个人也很普通,不像是和犯罪分子有联系的样子,而且她努力的想要独立出去,想要依靠自己过想过的生活,更不像是拥有了一大笔钱的样子。 迷宫的收费妇女,不是通过朋友或者亲戚介绍过来的,而是应聘获得的职位。舒安看她的经历丰富,工作经验也不少,也做过会计的工作,便安排她去工作了。 既然迷宫的老板没有问题,那么她招收的这个员工是不是有问题呢? 关客拨通了迷宫收费员的号码。 “喂,你好。” “喂,请问你是谁?” 关客摸了摸自己的脸,想了想,要以什么样的身份才能让对方出来呢?这个问题关客并没有想多久。“我是华冠游乐园的经理,关于工资的事情,我们要和您商量一下。” “只是干了两天都不到,就有工资可以拿?” “干一天就要算一天工资嘛,我们是有信誉的公司。” “好,好。那我们约在哪里见面?” “我开车去您那里行不行?” “当然可以。” 对方说了一串地址。关客记住之后,便挂上了电话。他自言自语的说道,“看来我很适合推销,也适合做神棍呀。” 王落梅是住在一栋公寓里,其他的三位室友都有工作,正在上班,所以房子里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本来以为得了一份极为丰厚的工作,没想到转眼又落了空。正以为自己白干了两天时,游乐场的经理就打来了电话,说是要结算自己两天的工资,王落梅当然很高兴了。 有良心的企业还是很多的。 一直以来,沉重的经济负担压在身上,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还没有年过半百,就有头发变白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好的公寓,凑齐了四个人一块儿租住,找好的工作却又不翼而飞,不得已,只好收拾收拾东西,回到原来的地方。 但现在又不一样了,既然经理已经过问,说明公司还没有倒闭,说不定老板器重,还能够在谋到一份差事呢?游乐场的女老板,真是一个在世的女菩萨啊。 王落梅很快从对未来的憧憬中回过神来,因为传来了敲门声。她整了整衣装,立刻开门迎了过去。 “经理好,让你还亲自过来一趟,实在过意不去。” 关客笑道:“没什么的,我是开车过来的,来回只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他打量了一下房间。 左右靠墙边各放着一个双层床,左边是卫生间,靠门口的地方则是厨房间。一眼望去,可以说所有的地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您是和人合住在这里的?” “是啊,这样可以节省很大一笔开支。” “您没有其他家人吗?” “丈夫死的早,就只留下了我一个人抚养孩子,听说这边工资很高,所以飘洋过海就来到了这里。” “那您真的很辛苦。” “只要孩子能够长大成人,一切就都不辛苦了。” “母亲真是伟大啊。” “天下的妈妈都是一个样。” 一番客套之后,关客问道:“出事那天晚上您见过有什么奇怪的人吗?” 王落梅想了想,缓缓摇了摇头,“没有啊。” 第二百零三章 陷入死地 关客不必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没有说谎。“迷宫的钥匙一直都是你在保管?” “是啊。店刚刚建成,还没有来得极配一把备用的钥匙,唯一的一把就放在我身上了。不过出事了之后,我就交上去了。” “布置迷宫里景物的时候,也是你开的门?” “是啊,我六点钟就已经到了,给一群人开门,让他们把一些道具往里面送。” 这样一来,游乐场里面有人和杀人有关系的猜测,便不成立了。一同进去的几个人都不是杀手,游乐场管的很严,不会轻易放人进去,那么杀手是如何跑到迷宫里面,把人杀死的呢? 关客感觉陷入了一个死胡同。他想来想去,又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隐隐感觉有什么地方是被自己忽略掉了,面前的死胡同透出了一道光出来,只是不知道让光透过来的缝隙在哪里。 他一时想得入神,没注意到王落梅有些急切的样子。 一天的工资,不论是十美金,还是五十美金,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对于自己来说,杯水车薪总比没有的好。 面对钱财的诱惑,王落梅不得不对关客说道:“经理,我能得多少钱呢?” 关客回过神来,眼神闪烁了一下,“这个,公司还在算。” 王落梅张大了口,有些发懵。你不是为了结算工资才过来的吗,怎么说这样的话?她很想出口质问,但想了想还是不能和资本家的关系搞得太僵,便将话咽了回去。 她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关客已经读懂了她的表情,笑得有些讪讪的,“来得太仓促,忘了问会计工资的事了。” 王落梅失望的叹了口气。 关客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不忍看王落梅失落的眼神,便悄然退出了房间。 做人应该言而有信,自己是不是应该让那个舒安的发点钱给她呢? 不过他也明白,没有干满一个月,通常是一分钱都不会有的。门口收费的工作,不是按时计算的,一月一结,没到一个月不发工资是很正常的。 关客知道只是自己起了恻隐之心,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再痛快的吐出,努力放空脑袋,不再去想王落梅的工资了,她若是以后投诉,也是投在舒安的身上,和自己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开车回到华冠游乐场,关客还想再看一看迷宫。门口的警戒线已经撤掉了,但是游乐场的工作人员却变得更少了,只有一个保安闷闷不乐的坐在亭子里,无精打采的读着报纸。 关客沿着迷宫来回的走动着。 谋杀发生在迷宫里,说明在昨晚那个点之前,杀手就已经来到了迷宫里。他们可能是装扮成各种人偶,等到目标到来后,才突然的下了手。 没有人看到关茂丰,关茂盛被谋杀的情形,说明他们二人当时的身旁是没有别人的,否则的话,以这群杀手的个性,多半会见一个杀一个。 要不是自己有所准备,早已就被这样杀掉了。 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呢? 关客双手插在裤兜,仰头望了望天,又回头望了望迷宫的墙壁,忽然拍了一下脑袋。 迷宫虽然是被围起来的,但上面是不封顶的,完全可以翻过去。 他走出游乐场,绕到后面。迷宫后面的墙是和游乐场的围墙连在一起的,杀手只需从外面翻过围墙,就能进入里面。 也许对于普通人来说,三米高的围墙是翻不过去的,更不要说墙头还扎上了刺,但对于专业的杀手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 他注意到附近还有些光秃秃的树木,杀手完全可以爬到树上,然后再翻过游乐场的外墙。 关客得出了一个结论,杀手在昨天他们进入迷宫之前,就已翻墙到了里面,并且装扮好了,就等着目标进来呢。 有备而来,自不会随便被人看到脸。关客的头有些痛,当天晚上没人看到他们的脸,那又怎么把他们揪出来呢? 一筹莫展之际,他忽然想到,要想杀了人还不被人注意到,怎么也得要事先准备一番吧,而熟悉地理环境则是准备过程中的重中之重。 他们在动手之前,一定踩过了点。 游乐场开放营业的时间并不久,顶多三天,那么在杀人的前两天里,就要尽可能的把这个迷宫摸熟摸透。 迷宫七弯八绕的,就算是像这些精明的杀手,怎么也得多花上一些时间吧,而每次进出迷宫,都是需要王落梅收票的。 也许王落梅在昨天晚上没有看见过杀人,但是在这之前,一定见过。 关客想到这里,不由的得意一笑,但随即又苦恼起来。刚才以为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又没有打算要再见的意思,所以干脆把王落梅在了一边,现在折返回去,她还是要工资应该怎么办? 反正自己是没钱,只好求助于关兰了。 正想打个电话,没想到关兰主动打了过来。 “喂,出什么事了。”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 果然,不出关客所料,确实发生了大事。“绑匪约定了交钱的时间地点,要求四叔提着钱,放在指定的地方。” “既然有消息了,关茂雪现在应该不会有危险,我还没有找到地方,只好暂时按着他们的要求做了。” “你能不能快一点儿?万一他们贪得无厌,拿了钱还是不放人呢?” “我也想快啊,但这种事情不是你想快就能快得起来的。而且我是个业余的,你应该把希望寄托在警方的调查上。” “那帮饭桶,监听了一天的电话,也没有追踪到什么线索,指望他们,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找到人呢。” “你要相信警察,他们毕竟是专业人士。” “我不管,你最好快点给我找出来,要不然我就把你的假身份揭了出来。” “不会这么过分吧。” “我说到做到。” 关客听着那边挂上的电话音,有些无奈。和一个撒泼的女人总是无法讲道理的。 关茂雪是一个柔弱的女人,又是拿赎金的资本,麦茂行应该不会丧心病狂到把他姐给怎么样了吧。不过也不好说,连两个哥哥都毫不犹豫杀了,又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煤气打开,蓝色的火焰窜了上来。王落梅倒了一点油进去,眼睛盯着空气中的某处,开始发起呆来。她在想接下来应该要找什么样的工作呢。 王落梅终觉得刚才的经理有些不靠谱,人家什么也没答应,能想着发两天工资的事情,就已很不错了。通过她漫长的求职经历来看,嘴上说的尚且不可信,更何况连提都没有提。 热血一过,人冷静下来,她就觉得不可能通过那个经理找到什么门路。 想的事情太多,手不觉落在了滚烫的油锅边缘,烫得她叫了一声,捧着手指头连吹了好几口气。 房门再次打开,那个帅气的小伙子又回来了。他礼貌的敲了敲门,说道:“不好意思,还要来打扰你一下。” 王落梅以为算清了工资,脸上重新现出了笑脸,两只手放在围裙上擦了擦,说道:“我的工资算好了?有多少钱?” 不知怎么的,关客的脸竟有些红。“哦,没有,还在算着呢。” 那你来干什么?王落梅虽然没有说话,但她的神态表达出了这句话。” “实话跟你说了吧,我的老板和昨天被害的那几人是好朋友,死的也是她好姐妹的哥哥,老板想要帮助她的朋友,查到了一些疑点,就让我过来问问。” 即使憨厚如王落梅这样的人,也开始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关客见此,心中探了一口气,只好从怀中掏出钱包,抽出了几张美钞,递了过去,“当然,不会亏待您的。” 王落梅的眼睛立刻亮了一下,那一瞬间的光彩简直比钻戒还要闪亮。她双手拿过钞票,立刻笑了起来,额角的皱纹都已舒展的看不见了。“进来坐,你想问什么,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 关客二次进门,坐在沙发上,看着王落梅端着一杯水走了过来,也不客气,慢慢的喝着。“你回想一下,你工作的几天,是不是常有几个人反复的进出迷宫。” 王落梅坐在他的对面,开始思索起来。 关客说道:“不着急,你慢慢想。”他看着王落梅思考的神态,不断地偷窥着她内心的想法。 “好像是有那么几个人,有一对外国夫妇来过四五次,还有一个中年女人,年龄和我差不多大的样子,但打扮的可比我时尚多了,而且脸也很漂亮。” “你把他们的样貌再细细回想一下。” “我描述不出来,但他们看起来都挺和蔼的。” “没关系。再想想还有其他人吗?” 王落梅停顿了片刻,说道:“想不起来了。” “谢谢。一天打扰了你两次,实在对不起。” “没有没有,您太客气了。慢走啊。”王落梅紧紧攥着那几张美钞,生怕它们跑了似的。 关客还没走到门外,王落梅想起什么的,说道:“经理先生,不知道老板那里,还缺什么人吗?” 关客愣了一下。他当然不知道缺不缺人了,因为自己根本不是经理。 “缺吧。”好似疑问好似肯定的语气,让王落梅感到困惑。 关客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立刻说道:“缺,当然缺,你放心,老板马上会给你安排职位的。”不等王落梅说话,关客马上溜出房子。 第二百零四章 学画画 回来的路上,关客买了画笔和颜料。从小到大,除了幼儿园的时候画过一次兔子吃萝卜,就再也没画过其他的画了。关客一时兴起,脑子里面不知道哪里短路了,觉得自己有大师的水平,过往未曾把自己的绘画天赋表现出来,现在要仔细的展现出来。 安娜早早打扫完屋子,把一些用具摆放好后,便站在一边看着。 正方形的餐桌已被拖到了拳击室中,四个长凳,一个茶几也暂时放在了一边,以给关客画画腾出地方。 他有模有样的支起了一个画板,学着那些名家的样,一手端着颜料,一手拿着粗大的画笔,神态严肃,眼神专注,在空白的画纸上拖出了一道弧线。 安娜看着那歪歪曲曲的粗黑线条,觉得特像一条蚯蚓。“先生,您是想要画些什么呢?” 对于安娜的疑问,关客没有回答,只是微皱了一下眉头。安娜知道他想专心致志的作画,不想被人打扰,便不再开口了,只是一时无事,还是站在那里,想看看年轻的先生到底要画些什么。 画布上很快又出现了一条弯弯曲曲的曲线,这一次的弧度要饱满了许多,但在细微处还是有些粗糙,如同心脏搏动的曲线,有些起伏。 关客集中精神画出了四道弧线,彼此首尾相接,成了一个有些椭圆的大鸭蛋。 关客又在鸭蛋里面添了两道弧线,安娜这才看出来先生是在画人物的肖像。 花了有五分钟,眼睛,鼻子,嘴巴,耳朵渐渐成型。如果单独分开来的看的话,鼻子还是鼻子,耳朵还是耳朵,但合在一起,就有些像咸蛋超人了。 只是人的审美观念并不一样,安娜觉得有些不伦不类,画的主人却自我感觉不错。 大致的人脸轮廓已经出来,关客把颜料放在一旁的凳子上,一手托着下巴,退后了两步,仔细端详了起来,还很满意的点了两下头。 “先生,您是要改行画漫画了吗?您的画颇有些克苏鲁的风格。”安娜好奇地问。 关客虽然在大学里面没有好好学习,但也大概知道克苏鲁是些什么东西。满身是眼,或者满身是手的怪物,身上还不断的流着未知的液体,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安娜在说他的画很难看。 关客立刻瞪起了眼睛,“什么克苏鲁,明明是一张人脸,有点常识行不行?” 反驳的同时,关客又看了看画。他的画不再是完美无缺了,感觉就像是一坨屎。 关客一把扯下画布,换上了新的一张。画笔沾了沾颜料,关客准备继续动笔。 安娜心想,先生的脸皮虽然厚点,但还是有些自知之名的。 一个比上次更圆润的头像出现了,这一次在细节上更完善了些,至少没有了明显的上下起伏的抖动。 接下来是眉毛,然后是眼睛。关客的神情极为专注,正要聚精会神的给人物点睛,便听有人在门外喊道:“查到地点了么?” 声音清脆明亮,只是嗓音太大了些,惊的院子里的麻雀都飞了起来。 “没,哪有那么快。”关客认准了地方,迅速点了下去。 关兰那两道细细的眉毛微微竖起,看到关客在干些什么的时候,更是火大,上前两步,一脚便踹翻了画架,再起一脚踢翻了旁边的凳子。颜料四散开来,将地面染得五颜六色。 有一块黑墨溅在了关客的脸上,好像是老大的一颗痣。 关客的嘴角抽了抽,说道:“你干什么呢?” “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我的雪姐姐生死未卜,你却有闲心在这里画画,早知你是这副德行,就不该给你伪造身份。”关兰的黑眼瞳往上翻起,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关客摸着她的后背,帮她顺着气,自己的口气已瞬间软了下来。“别生气,气大伤身。关茂雪暂时不会有事的。” “刚才绑匪已经打来电话,说取消这次的交易,让咱们等下一次的通知。” “哦,为什么呢?” “他说有警察跟着。” 关召文按照约定,提着一大箱子钱,到了指定的地点,却没有看到交易的人,而是被要求开车去往另一个地点。绑匪非常的谨慎,一连变更了四五个地点。关召文不紧不慢的开着车,发现自己兜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再次接通电话,绑匪要求他沿着刚才的路线绕那么三四圈。一听到这样的要求,监听的警察便知道很有可能露了馅。关召文听话的沿着刚刚走过的路线,开车绕了三四遍,然后就被通知取消了交易。 “一定有绑匪在那条路上观察着,看到了后面跟着的警车,便决定取消了交易。”关客扶正画架,摆好凳子,扯上画布,准备继续作画。“肯定是有代价的吧。” 关兰看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以为他一定有了什么对策,他的作画,也被看成了一种成竹在胸的表现。关兰便不再怪他,说道:“没错。绑匪认为我们不讲信誉,没有诚信。作为惩罚,赎金翻了一倍,要六千万美金。他们知道警察已经跟进,但不想在拿钱的时候看到警察,如果下次交易还是看到警察的话,他们就会撕票。” 关客对数字没有什么多大的概念,但也知道六千万不是个小数目。关召文能够很快提出三千万的美金,也是很大的手笔,想来翻一倍也不在话下。真是财大气粗啊,眉头都不带眨一下的。 “爷爷最疼姐姐了。不管姐姐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无条件的支持。现下被绑架了,还不知道有多难受呢。我看到他的眼睛都红了。他的年龄已经那么大了,又照顾着这么大一个家庭,可不能出事了,所以你一定要帮帮我。”关兰的眼睛已经湿润,有几许泪花在眼眶中转动,眼看着就要掉落下来。 关客听出了话中的哭音,不再动笔。他搁下画笔,将关兰拥在怀中,慢慢拍着她的肩膀说道:“没事的,他们只是要钱,不会怎么样你的姐姐的。我已经有了些眉目,你要多点耐心好不好?” 关兰哭得更加大声了。 她虽然是个小太妹,有时也心狠手辣的令人发怵,但遇到了家人被绑架的事情,也变成了一个孩子。 等她哭完了,关客继续回去画画。这次不再是吊儿郎当的样子,动笔快了很多。没有一会儿的功夫,他就画出了一副肖像。稍微离远一些,看了一会儿,他有些不太满意,便撕掉重画。 画第七次的时候,关客还是有些不太满意,不过大体的样貌差不多了,一些明显的特征已表现了出来。 他将画好的画铺在茶几上,又开始另一幅画。这次没有超过五次,关客就停止不画了。画布上是一张女人的脸,虽说不上惟妙惟肖,但也大体能够看出是一张坚毅女人的脸。 关客将两张画交到关兰的手上,说道:“我想你认识些内华达的黑道,把这两幅画带给那些人看看,说不定有人认识他们。” 关兰愣愣的接过画。原来他画画不是玩的,而确实是在查找线索,是她错怪了他。 关客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画交给你的那些兄弟就行,别亲自去。上面的两个人是凶残的杀手,叫你们那些兄弟小心些,安全第一。” “就是他们杀了哥哥,绑架了姐姐吗?”关兰问道。 “应该是。” 关兰那清楚稚嫩的脸上,闪过一道浓重的阴影。“我要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身上的寒气是那么的重,关客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关兰带着两幅画,走出了别墅。 安娜看着她的背影,喃喃说道:“她好吓人啊。” “嘿,有你这么说老板的嘛?” “开个玩笑。” 安娜这些天在努力的学习华语,很多句子的表达都不在使用英语。关客对她的努力都看在心里,也难为她一个小姑娘,没真正上过几天学,却能把普通话说得这么好。 “雪儿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 关客点了点头。从门口的晾衣架上取下外套披上,关客摸出新买的手枪查看了一下,见一切没有什么问题,便也向门口走去。 “先生,您不出点再出去?” 关客向着后面摆了摆手。 古玩街是条清冷的街道,尽管有很多家商铺开着大门,却很少有人驻足,就是青石板面的路上,也看不见一个行人的影子。 天太冷了,富商也不愿出门了。 没有羔羊送入口中,店主们也并不着急,至少面上仍然神气十足。 古老板朝着那两个张牙舞爪的石狮子望了一眼,微微眯起了眼睛。刚刚入口的地方还没有人来着,现在就来了一个青年人。 他的穿着极为普通,上下没有一件是名牌的,但古老板还是堆起了笑脸。有钱的人性格不一,有的人喜欢炫富,有的人喜欢低调,你很难从外表上把他们从人群中挑出来,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来这条古玩街的人,钱包大都不会太瘪。 第二百零五章 威胁 年轻人四处扫视了一下,还有些犹豫往哪个店里去。古老板的微笑赢得了年轻人的好感,他径直朝着商店走来。 关客拿起一个玉碗,略微打量了一点,又轻轻的放下了。 “客户你的眼光真不错,这可是乾隆年间徽州产的青花瓷,您看这花纹,您看这釉色,是骗不了人的,要是市场火爆的时候,我肯定会要价这个数。”古老板比了一个八的手势,“八十万美金,一分都不能少。现在快过年了,天气这样冷,生意有些不景气,看您是店里的一个客人,我可能直接打一折,只要八万美金,我就把这碗送给您了,怎么样?” 古老板鼓起一张巧舌如簧的嘴,像机关枪射出的子弹一样,巴拉巴拉讲个不停。关客微笑着听着,没有插嘴,又从架子上挑出了一个红色的瓶子。 “先生,您的年纪不大,但是眼光倒是老辣。这个瓶子也是清朝的,是大户人家用来插柳枝的。您看,”古老板将瓶子翻了个个,底朝天,口朝下,“底部还有望吟阁三个字,您让任何行家来看,保准都会说是真迹无遗,您要是信不过我,我可以立刻给你请来几位鉴定大师,辨别真伪,看我说得对还是不对。” 关客笑吟吟地听他说完,这时才道:“我不是来买东西的,我是来打听消息的。” 古老板的脸瞬间拉了下来。他的脸色僵了僵,但马上又化成了和煦的春风。“小老店只是经营一个小小的店铺,能知道些什么,您恐怕找错地方了。” 关客摇了摇头,“我并没有找错地方。这里有最大的古玩交易市场,也有最大的黑帮组织,是不是?” 他说的很随意,就像聊着家长里短一般,但古老板却有些坐立不安起来,笑容虽然还是不变,但已有些勉强,全靠脸上的肌肤硬把嘴角拉出一个弧度。“年轻人,我们都是正经的商人,根本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要不您上别家问一问?” “古老大,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打听两个人。” “哦,什么样的人?” “一男一女,都是身手不错的人,杀人通常只需一刀。男女都是外国人,欧洲的面孔。男的高鼻梁,深眼窝,短头发,左脸颊处有一道小小的伤痕,若是不仔细看有些看不出来;女的和男的年龄差不多大,三十五六的样子,一头披肩的黄发,不像是染的,鼻梁不高,有些阴沟鼻的样子,眼睛下面有着许多小小雀斑,若不是如此,绝对是个美人。” 每听他描述一分,古老板的脸色就变了一下,等到关客说完了,古老板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一片。他强笑着说道:“我们这条街没这个人啊。” 关客微微一笑,“是嘛,那我就不打扰了。” 古老板怔了一下,怎么这么容易就放弃了?微一愣神的功夫,关客已经出了店门。古老板立刻把地店门关上,来到了里间,拨通了电话。 内华达州的黑道组织其实并不多,真正数得上号,有些组织规模的就是古玩街,所以关客找到这里并不困难。 对于关茂雪被绑架的事情,他本想糊弄糊弄了事,但看到关兰的眼泪,还是软了下来。反正在等着雪儿醒着的这段时间里,也是无聊,不如找点事做。 绑架事件多半是古玩街的这帮黑道,和麦茂行一块合谋的。正好前段时间出现了暗网绑架的事,麦茂行只要把屎盆子往这件事上一扣,应该就能把关家和警察的视线转移过去。 迷宫杀人,那多半是麦茂行的主意。这个自以为聪明的私生子,肯定是想尽一切办法,邀请自己的亲哥哥和亲姐姐出去玩,而麦茂行自己则会推脱不去,因为要制造不在场证明嘛。 其实这种手法也并不算多么聪明,但也能瞒过一段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紧盯着绑架的事情,无暇过问是谁在背后主使的,但只要警察细细一查,和当天晚上一同进院落的几个人一聊,就会怀疑到麦茂行的身上。 若是有心人再仔细一想,杀人绑架事件的最后受益人是谁,也会很轻易的怀疑到麦茂行身上,所以他的嫌疑是逃不掉的。 麻烦的地方在于这个黑帮团伙。他们行事很小心,却又乖张暴戾,不听话的人绝对不会浪费唇舌,直接一刀抹上脖子,让人永远张不开嘴。 关客给了小丫头片子两张画像,终觉得有些不妥。以她的性格,很有可能想要亲自去会一会。这群绑匪当然是一个不嫌少,两个不嫌多的,若是她冲撞了某个头目,恐怕会被当场撕票。 说不得,只好亲自走上一遭了。 这个冬天,似乎很少有见到太阳的时候,天空虽然看不到己层云,但却仍给人阴沉的感觉。尽管身上穿了两件毛衣,一件衬衣,一阵风吹过的时候,关客还是哆嗦了一下。 他把衣领竖起,遮挡着寒风,走入小巷。两边的墙壁根部,全是各种颜色的塑料袋,能够闻到腐烂和恶臭的味道。 关客走了一小半就停下了脚步。巷子的另一头出现了一个带着墨镜的人。关客从来没有见过他,但对他却很熟悉,因为那张脸已经深深刻入了他的脑海中。 这个欧洲人没有带武器,但关客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具有和迷宫里那位偷袭的女子一样的近战能力。 关客微笑起来。不管是真笑还是假笑,只要脸上带着笑容,总能拂去一些阴霾。“你叫什么名字?” 欧洲人没有回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关客保持着微笑不变,换了另一种问法:“what‘s your name?” 欧洲人还是没有回答。 关客的脑海里浮现出一连串的英语发音,他自然不知道怎么读,更不知道意义为何,他将想要问的问题翻译成了英文,这花费了他不少时间,大约有五分钟之久,然后用英语说道:“关家的人是你杀的?” 欧洲人沉默的向前迈步。 这个有着一连串五拉瓦拉名字的人,确实杀了一个穿着西服的人,那么关茂丰就是另一个女子杀的了。绑架关茂雪,也是那个女子做的。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你看我手无缚鸡之力,能不能不要杀我?”关客说的这句话也是英文。也许和安娜呆得久了,也是能够将另一种语言熟练的。 他面上说着求饶的话,手却已从口袋里掏了出来,还带着一把黝黑的手枪,向着欧洲男人的胸口就开了一枪。 关客的枪法虽然说不上百发百中,但这样近的距离,也可以称得上是神枪手了。噗的一声,子弹射进了欧洲男子宽阔的胸膛。 但欧洲男子并没有倒下,他穿着防弹衣。 欧洲男子低头看了一眼,大手扫了扫胸膛,仿佛像是要弹掉那里的灰尘似的。然后才重新抬起头来。 关客脸上的笑容停顿了半秒,然后用普通话,像是对别人说,又像是对自己说的一样,喃喃着:“怎么你这样的高手,也要穿防弹衣的呀。” 他嘴上说着话,手上却并不慢,食指来回扣着扳机,一连射出三四发子弹。 欧洲男子有了防备,左躲右闪,快得匪夷所思,关客的眼睛都快要跟不上他的速度。还想要射出第五发子弹的时候,欧洲男子已欺近到了他的面前。 他的右手已搭在了关客的小手臂上,左手已拽住了关客的五跟手指,只是这么极其熟练的向下一折,就把关客的手腕卸掉了,枪也掉在了地上。 “啊!”手腕上传来一阵陡然的酸痛,手指便不停使唤的张开,再也握不住枪了。 关客毫无形象的坐在了满是垃圾的地上,眼里痛的流出泪来,脸上却还是挂着笑。“您果然是一名高手啊,拿枪的都打不过你,厉害厉害!”要不是右手已折了,他恐怕还能竖个大拇指。 欧洲男子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他慢慢弯下腰去,捡起了关客的那把消音手枪。子弹一共打出了四发,弹匣里还有六发,够他用的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缓缓抬起枪来,对着关客的脑袋。“go the hell!”欧洲男子终于开了口,说出了与关客见面的第一句话。 关客听懂了这句话,所以闭上了眼睛。 欧洲男子面无表情的脸,这时才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正想扣动扳机,杀死这个像娘们一样的亚洲人,突然脑海中便是一片轰鸣,眼前一黑,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里慢慢冒出紫黑色的血来。他陷入了一片漆黑的昏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了。 关客用左臂半撑着身体,仰首望着天空。刚才闭眼的功夫,他将精神力全部送到了欧洲男子的脑海中。此刻精神困倦,头脑发昏,他很想就此躺下,哪怕是如此肮脏恶臭的地方,他也能睡上一天一夜。 但他没有就此躺下,尽管昏昏欲睡,头脑刺痛,他还是尝试着站了起来。这个过程中,他的头磕到到了两次墙壁,把脸颊都擦出了白痕。 关客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并不知道受了伤。 第二百零六章 放开那个女孩 艰难的捡起地上的枪,关客的左手摸着脑袋,一步一挪地向着巷子外面走去。巷子里的尸体,他看也未看一眼。 沿着水泥铺就的路面走了一段时间,关客折向另一个小巷。巷子里面同样的脏乱不堪,还有污水横流,都找不到下脚的地方,一脚踩下,就会溅起少量的液体。 左脸颊处更痛了,关客怀疑流了血。他没有用手去摸,因为他知道可能会很痛。右手腕已经完全使不上劲,好像那只手已经不属于自己。 如果没有受伤,关客去到他想去的地方,并费不了多长时间,但现在他的精神极度疲倦,全身懒洋洋的,走着走着,膝盖有可能就会弯了下去,所以花费的时间比平时要长一些。 手腕和脸颊处传来的痛感让他保持着清醒。关兰还在这帮人的手上,他需要加快速度了。 路上遇到的行人,看他这个样子,不是被吓得逃跑,就是想帮他一把。关客眨着眼睛,微笑着摇了摇头。 这一段路走的心焦而漫长。黑帮团伙在以往或许会给关家几分面子,但现在已然撕破脸来,可就不能保证会做出什么来了。像关兰这样的千金大小姐,这些歹徒们难保不动心思,若是有了差池,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一处院落坐落在泥土路边上,大门的两边种着一排杨树,上面的叶子现已脱落殆尽,光溜溜的树身任由寒风吃着。 关客站在门前,看了一会儿,便敲起了门。 四周很静,院子里面更是静得非比寻常,关客似乎能听到一片枯叶坠落地面的声音。 吱呀一声,大门打了开来。 一名穿着黑色皮衣,脸上有一块褐色胎记的女子打开了门。她看了关客一眼,似乎认识他一样,右手往里一伸,做出了个邀请的姿势,用蹩脚的华语说道:“请进!” 这两个字的音调十分怪异,关客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看了一眼这个脸上有着褐色胎记的女子。 他们的老大已经在等他了。 关客的两只脚刚迈进大门里面,女子立刻将大门关上,并上了门闩。 院落很大,年轻女子带着关客穿过前堂,又走过一条长廊,才终于见到了主人。 一个脸上纹着蛇头的男人坐在太师椅上,双眼微眯着,右腿搁在左腿上不断晃动。 旁边的那个空地上,是个关客印象深刻的女人,正是杀死关茂丰的那个女人。她的手里还握着一把刀,刀尖上正滴着血。 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无力的sheny着,他的身上全是刀口,密密麻麻的布满胸膛和手臂,看上去像是刮掉了一层皮。他躺在地上,身体偶尔抽搐一下,便一动不动了。 杀手女人蹲了下来,在男人的脸上划了一刀。 男人只是小声的发出了极为痛苦的sheny,便再也没有出声。 与太师椅对站着的,是一帮年轻人,领头的竟是个年轻的女子。她的身材不高,腰肢苗条,关客要是搂过去,都能把她融入怀中。 这个年轻的女子正是关兰。她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眼睛里已能喷出火来,然而又有泪水酝积在其中,兜兜转转的只是不肯落下。“你们的心也太狠了。” 纹着蛇头的男人哈哈笑了一下,说道:“我们都是亡命之徒,心若不狠早就死了。小丫头,胆量不错,孤身来救你姐姐,勇气可嘉,只是脑筋有些不好使啊。”蛇头指了指太阳穴,又哈哈的笑起来。 “好歹你们也是我们的合作伙伴,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绑架东家的女儿,还折磨东家女儿的保镖,你们不怕报复吗?” “这句话你要是早早的对我说,我或许会考虑一下,现在嘛,就只好一条路走到黑了。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们家大业大,我们这些兄弟们却大都是穷光蛋一个,有什么好怕的?”蛇头站起身来,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简直比太阳还要谣言。他对关兰身后的一帮年轻人说道:“这是我们的私人恩怨,还请大家不要瞎掺和了,否则的话...”他留了半截话,偏过头去只是看着躺在地上的男子不语。 关兰身后的小混混们那里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一个个本来就已脚软筋麻,现在更有几个人直接尿了裤子。 关兰鄙夷道:“真没出息!” 蛇头在他的太师椅旁来回慢慢的走着,脸上始终挂着如太阳般的微笑,“欺软怕硬,人之常情,只有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才会一条道走到黑。像这种人,脑袋迟早会撞到坚硬的石头上,撞得头破血流。这个世界适合什么样的人生存呢?当然是懂得时势的人。别看我脸上纹着一个蛇头,其实我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尤其欣赏聪明的孩子。只要你们转过身去,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我的兄弟们是不会怎么样你们的。” 一个染成褐色头发的小混混,双腿不住的打着拍子,一双眼睛惊恐的睁着。院子里面静默了一会儿,他忽然转过了身,扔掉了手上的钢管,向着外面跑了出去。 关客要不是向旁边一侧,这个小混混就撞上了身。 关兰没有说话,她咬着下嘴唇,眼睛仍然愤怒的盯着蛇头。 有更多的人转身逃去。很快,关兰身后的队伍就散了个一干二净。 蛇头得意的向着关兰伸开双手,说道:“你的小弟们都已走了,你不怕吗?” “一群窝囊废,留着也没什么用。” 蛇头右手拍在左手上,鼓了一下掌,赞道:“好,女中豪杰!这么固执,我喜欢,你就和你的姐姐一块儿留下吧!” “你承认绑了我的姐姐?” “是啊,是我们的人干的。其实本来你也是我们绑架的对象之一,只不过因为你身后的那个家伙,搞砸了,现在你自投罗网,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关兰这才知道院子里面来了一个人,她转过身去,就见关客微笑着看着她。她立刻张开双臂拥了过去。 关客抱着她,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让她不要哭了。 “真是一对痴男怨女啊,让人羡慕。”蛇头笑嘻嘻的说道。 关客的额头上冒着冷汗。关兰跑过来的时候,碰到了他断掉了的右手腕,痛的他想要龇牙咧嘴,却又硬生生忍住了。他朝着蛇头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你面上不怕,心里却怕得很,要不然怎么会把那些纨绔子弟都放了?还不是怕惹来麻烦。” “别跟我充硬汉,地上的那位就是你的榜样!”蛇头冷冷的说道。 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到处都是伤口的自然是关兰的保镖小隐了。那么多的伤口都不致命,就连脖子上的那道血痕也是浅浅的,没有割到动脉和气管。他的身上到处都是血,地下已经洇染成一片红色。下手的人,明显是想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这样让他在伤口的疼痛中,慢慢的耗尽生命。 关兰的身体变得僵硬,关客可以明显感觉到她的愤怒。她虽然还窝在关客的怀中,手里却已拿着一把枪,从腰畔伸了出去,对准了后面的蛇头。 只要一开枪,就能打死那个阴狠毒辣的混蛋。 她正准备开枪,一只大手就盖在了她的手背上。关兰疑惑的抬头,看向了关客的眼睛。 关客冲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显然,关兰敢带着一帮小弟冲过来,就是靠着身上的这把枪了。然而有的时候,一把枪并不能应对属实个人。且不说能不能打死蛇头,开枪之后,他们两人站在庭院中,立刻就会成为靶子,到时候身上一定是数不清的弹孔,保准比马蜂窝还要像马蜂窝。 他是来救她的,可不是来害她的。 蛇头在一旁啧啧了两声,说道:“还算你明智,没有开枪。” 关客微笑道:“我一向是识时务的人。” 蛇头一拍大腿,“我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只要你们乖乖合作,我是不会为难你们的。就是这个保镖,我们也不是故意要在他身上划个千百刀的,只是他一上来就要动手,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那就不能怪我们了。” 关兰愤怒的道:“你们这群王八蛋,就喜欢为自己找借口。” 蛇头也没有生气,仍然是一副笑脸。“小姑娘,在社会上混可不是在学校里打群架,邀几个人,找几个好手就能扬眉吐气的。我们干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买卖,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尺;人砍我一刀,我就要请他吃子弹。没有这样的觉悟,那我的尸体不知在哪里躺着呢。” “话已说得差不多了,两位是乖乖就擒,还是要让我们动手呢?要是选择第一种,我们一定以礼相待,要是选择第二种,嘿嘿...”蛇头的眼睛故意往关兰的屁股上看了一眼,神情猥琐,目露y光。 关客笑道:“其实你给的两种选择,我都不想选。我有一个很好的提议,不知你们想不想听。” 第二百零七章 被囚 有人从外面跑了进来,趴在蛇头的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阵 。蛇头认真听完,面对着关客说道:“你杀了我的人。” 关客脸上的神情不变,“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他脸上的神情掩饰得很好,一点看不出作伪的地方。 蛇头认真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说道:“麦莉,卡尔死了。” 还在玩着刀的麦莉,缓缓拭去刀上的血,缓缓插入了精致的鞘中。“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会碰到硬茬的。”她似乎并不意外,脸上的神色也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眼睛中的伤痛怎么样也无法抹去。“是谁干的?” 蛇头看着关客,回答着:“不知道。兄弟们发现的时候,七窍流血,已经没有呼吸了。” 得知关客追过来后,蛇头就让卡尔去吓一吓他,希望他能够知难而退,哪想到卡尔杀人成性,关客的率先开枪又激起了他的怒气,卡尔就想一刀把关客砍了,哪想到反而被杀了。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关客把右手垂在身侧,尽量不要让人看出他的手已受伤。 蛇头早已把关客这个人打探得清清楚楚,虽然他的身份有些可疑,但身手确实一般。卡尔的能力大家是知道的,恐怕就是一排特种兵对付他,也能杀出重围。那卡尔是被谁杀了呢?想来想去,内华达州也没有出现特别的人物啊。 蛇头说道:“你的建议是什么呢?不妨说来听听。”他把一只脚踩在太师椅上,嘴里面塞了一块儿口香糖,慢条斯理的嚼着。 关客眼角的余光看见,那个叫麦莉的杀手,转身走入了里面。“既然是交易,自然要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你看这里空荡荡的,实在不是个聊天的好地方。” “兄弟们,搬把椅子来,让柯先生坐下。” 关兰双手握着关客的手臂,泪眼朦胧的看着地上的小隐。他已经无声无息了,也看不见呼吸的起伏动作。 不知为什么,她很讨厌他,讨厌他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讨厌他一直监视着自己,要说这个世界上最恨的两个人是谁,第一位无疑是她的老爸,第二位则是这个如影子一样的保镖。 但现在她已恨不起来了,心中的疼痛就像是一把沉重的钝器击中了胸口。一扫过小隐身上的伤口,关兰便忍不住流下泪来。她不忍再看,又将头埋在了关客的胸膛间。 她隐隐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若是听小隐的话,自己不那么固执的话,也许他就不会死了。 关客温暖的胸膛,终于使得她的眼泪流了下来。 关客把她搂紧,将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上,轻声细语道:“一会儿要乖乖听我的话,好不好?” 关兰在他的怀中点了点头。 关客放开关兰,脸上漾起微笑,从容的坐在搬来的椅子中。 “把我留下,放她走。”关客歪着脖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哦,那我不是做了赔本的买卖?” 关客轻轻摇了摇头,还竖起食指摇了摇,说道:“不,绝对赔不了本,反而还赚了。” “怎么说?” “我在她眼中的地位如何?”关客指了指站在身旁的关兰。 关兰的手中还紧紧握着枪,指甲已经发白。 蛇头就像没有看见她手中的枪时的,一双眼睛紧盯着关客的眼睛,疑惑的说道:“情郎?” 关客打了一个响指,“猜的差不多。她其实非常的迷恋我,离了我便要死要活的。” 蛇头笑了笑,“没想到柯先生是花丛中的高手啊。” “过奖过奖,一般一般。” “只是她迷恋你与现在的交易有什么关系?” 关客毫不讳言的说道:“你知道我住的地方是谁的吗?” 蛇头目光闪烁,说道:“关兰小姐的。” “你知道我开的车是谁买的?” “关兰小姐买的。” 关客点了点头,从外衣的内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枪。 一旁的小弟们见此,立刻将枪口对了过来。他们手上拿的全是自动步枪,若是扫过去,关客立马便会成为筛子。 “你知道我这把枪是谁买的吗?”关兰毫不在意周围的动静,反而把头凑了过去,有些神秘兮兮的问道。 “也是关兰小姐买的?”蛇头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关客重重点了点头,“你看我在她心里的地位重不重要?” 蛇头已隐隐约约明白他想说些什么了,不过还是问道:“那又怎么样?” “关兰小姐是不是关召涵最疼爱的女儿?” “当然是。” “只要她所要求的,父亲恐怕什么都不会拒绝。” “你是说把你当人质,向关兰小姐要赎金。” 关客竖起一根大拇指,赞了一声:“大哥真聪明。” “你的命值六千万美金?” “六千万算什么?最起码一个亿。”关客说的斩钉截铁,信誓旦旦。见蛇头还有些不信,又继续说道,“她离了我啊,活都活不了,是绝对会按照你的要求做的。” 蛇头向后躺在了太师椅中,笑了笑。“我凭什么相信你?你们俩可能连床都没有上吧。” 关客道:“瞎说,几乎隔一天我们就要在别墅里幽会,搞得我整天直不起腰来。” 关兰没有说话,脸上却红了一红。 蛇头换了个姿势,斜坐在椅子中。院子里面没人说话,只剩下静默。 一棵白杨树上,三五只麻雀的小眼珠滴溜溜的转着,突然哗啦一声,向着远处的天空飞去。 “好,就按你说的办。”蛇头一锤定音。 关客笑了笑,“你不会吃亏的。” 关兰见真的谈成了,皱了皱眉头,也不理会关客的眼色,立刻说道:“他骗你的,你们不要上当。我出去之后,才不会管他的死活呢!你们要是这么做,我立马让我把带人,把你们这个匪窝给剿了。” 关客和蛇头都有些无动于衷。蛇头扬起手臂,向着外面指了指。 两个小弟过来,把关兰拽了出去。 “你们不要相信他,他是个无赖,骗子,整天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这样的人有什么信誉可言?要做人质还是我最合适,向爸爸一要挟,爸爸就会什么都答应你们的。”关兰拼命的挣扎着,然而却挣脱不开。 两个小弟把关兰拖出门外。 关兰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再也听不到了。 蛇头一直在看关客的脸,见他神色自然,全无一丝害怕之意,不由佩服起来。“你就不怕我做了什么手脚,嘴上答应你放了她,却还是背着你把她抓起来?” 关客微笑道:“您是讲义气的人,想必不会这么做的。” “那可未必。” “关召文或许不会在乎他女儿的死活,但是关召涵却把他的女儿看的比他的命还重要,你要是不怕关召涵的报复,尽管这么做。” “我发现你确实很聪明,只是就此死了,未免可惜。要是早一点碰到你,一定让你当我的军师。” “那我肯定会想办法避开你。” 蛇头叹息了一声,“我一生佩服的人不多,你算一个,我都舍不得杀你了。” “那就别杀了吧。” 蛇头不置可否地看着白杨树的树梢,说道:“从她的神态模样来看,多半还是个处女,你骗了我。你为了救这个富家小太妹,把自己的命撂在这里,值得吗?” “我想这么做便这么做了,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 关兰虽然玩世不恭,但对雪儿却是真心实意。如果自己死了,她一定会好好照顾雪儿的吧。唯一担心的是,如果雪儿的身份被人发现,有人找上门来,不知道关兰能不能应付。 蛇头竖了个大拇指。这个动作关客刚刚做过,此刻又被蛇老大拿来再做了一遍。“不怕死的人没见过多少,大多都是心灰意懒的人,像你这样的,我见的还是头一回。佩服,佩服。闲话不能多说,一会儿警察就要过来的,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待,就赶紧的。” 关客看着地上的小隐,说道:“让我和他说几句话吧。” “随你。” 关客起身来到小隐的面前,在他的身边蹲下。 小隐的眼睛紧紧的闭着,满脸都是痛苦的神色。 关客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一线生机。他对小隐说道:“你放心,关兰已经安全的回去了。你的职责已经尽了,不要太过自责。” 小隐脸上的痛苦似乎舒缓了一些,他勉强睁开了眼睛,看着关客。 关客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了他的心思。把枪对准他的心脏,关客扣动了扳机。 蛇头向他的小弟们使了个颜色。 两个平头青年立刻架起关客。蛇头亲自给关客带上头套,“先委屈你一阵。”,他把关客用绳索大略绑了一下,便指挥众人撤出屋子。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只听密集的脚步声,蛇头的小兄弟们就把该收拾的收拾完毕了。 蛇头看了一眼周围,确定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证据后,便退出了院落。 他站在粗大的白杨树下,心疼的最后看了一眼院子。从今天开始,这座住宅就再也不能用了。 第二百零八章 注射 关客的双手被绑着,脑袋上面套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什么也看不见。路很颠簸,车厢一直在晃动,一边的臂膀不时碰到车窗。 右手腕似乎失去了直觉,酸痛麻痒,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大约十几分钟过后,车子开上了公路,车厢也不在晃动。关客猜测,他们已经离开了那有些泥泞的小村落,开上了大道。 车厢里面没人说话,前排坐着两个人,旁边也坐着一个人,但很显然,蛇头不是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要不然早已聊上了天。 车子在公路上行驶了一段漫长的时间后,又开上了泥泞的地面,车厢再次剧烈晃动,差点把关客直接颠落下去。 索性时间并不是太久,车子很快停了下来。 关客被推搡着下了车,在前面走了一段路。路面并不平整,时有尖锐的东西咯着自己的脚。应该是碎砖片铺成的一段路面,想必他们可能来到了一处废弃工厂里。 关客再次踏在平坦的土地上的时候,能听到很大的脚步回响。是一个巨大的仓库,仓库里面一定已是空荡荡的了。 关客被绑在了什么东西上,双手双脚上的绳索绕了一道又一道,可比蛇头老大要紧的多。他的两臂张开,双腿左右分开,感觉特别像是耶稣的样子。 黑色头套去掉,关客终于看清了是在哪里。 他猜的没错,他确实是被绑在了废弃的工厂中。四周空荡荡的,也不知原来是作什么用途的。这个仓库没有屋顶,上面是交叉的横梁。刚从车上下来还不觉得什么,现在已能感到冷意,风从上面吹了进来,身体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 关客真的是被绑在了十字架上。十字架的底部和地面连结在一起,没有缝隙。十字架上面已经蒙了一层铁锈,关客稍微蹭了曾,就有一大片褐色的金属碎屑掉落。 虽然隔着两三层衣物,关客还是感觉到了背后十字架上的冷意。 没过多久,蛇头带了两个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个黄褐色的头发披肩,是个女人,待走进了,关客才认出她是麦莉。 麦莉一踏入仓库的房门,立刻冲了上来。五指握起成拳,不断的从上到小击打着关客的小腹。 不要看她是个女人,力量却也着实不小,每一下都打得痛苦难当,胃里一阵翻滚,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不到二十拳,关客的嘴里便流出了液体。关客看不到那是什么,但他猜应该是血。 关客笑了笑,说道:“像你这样凶残的女人,不怕没人要么?” 麦莉的眼有些发红,此刻听到关客的话,又是一拳上勾拳打在了关客的下颌。 上下牙齿相撞,两颗门牙断掉了,口腔里是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关客的精神已恢复了一些,所以痛苦的感觉更加清晰。他的脸已扭曲变形,大把的鲜血喷了出来。 “有本事再说啊。”和她的搭档卡尔不同,麦莉说得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关客被打得眼冒金星,就算是想要说话也开不了口了。 卡尔被他杀死的事情,还是让这伙人知道了。当时匆忙的进屋,也没有留意脸上的伤口,叫蛇头看到了,引起了怀疑。 麦莉还要挥拳再打,蛇头却阻止了她。 蛇头的脸上依然带着痞子似的微笑,“要不是你脸上还带着擦伤,我差点就被你糊弄过去了。我有点搞不明白,卡尔的身手称不上数一数二,要撂倒你这样的角色,还不是轻而易举,怎么会在你这条河边湿了鞋?后来我和你聊了聊,我发现你这个人特别的聪明,而卡尔又些傻,他可能太掉以轻心了,所以才会被你枪杀掉。” 关客没有睁眼,说道:“老大,你可真聪明。” “你在讥讽我?” “不敢。” 一个保险箱被提了过来。表面是银白色的,从那个小弟把箱子放在肩头可以看出,箱体很沉重。 蛇头将保险箱接过,用手拍了拍,对着关客说道:“你知道这里面装着什么吗?” 为了应和他,关客疲惫的摇了摇头。 “你知道像这样的一个保险箱,价值多少美金吗?” 关客再次摇了摇头。 蛇头伸出三根手指,嘴里说道,“三千万美金。” 关客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蛇头很满意他的反应,继续说道;“三千万美金啊,是一个普通人做梦都不敢想的数字。我可以用它买三百座别墅,到时候只需要收取租金,一辈子就可以不用愁了。” 他突然转过身来,凑近了关客的脸,“但我却没有这样做,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也许发现了比那三百栋别墅更有诱惑力的东西。” 蛇头拍了拍关客擦伤的脸颊,微笑道:“你可真是个聪明人,不当我的军师真是可惜了。” “你也不笨啊,麦茂行还不是被你玩在鼓掌之中。” “你已经擦到是谁策划了绑架案?” “只要脑袋不是太笨,都会猜到他的身上。可怜他还想分一杯羹呢,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不会亏待合作伙伴的。” 关客冷哼一声,“也许其他人你或许会考虑一下,像麦茂行这样的人,你恐怕就是掐死百来个,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真的有些舍不得杀你了。” 关客冷峻的表情,突然变得笑嘻嘻起来,“那就饶我一命吧。” 麦莉把头扭过一边,愤恨的说道:“真是一根贱骨头。” 关客只假装没有听到。 蛇头说道:“你如果能活下来的话,或许我会考虑考虑。” 要是别人听到了这句话,多少都会有些相信,但关客的脸却是僵硬了一下,不过还是保持着微笑,只是没有说话。 蛇头将保险箱放在地下,开始拨动着密码锁。密码长达十四位,并没有什么规律可循,蛇头却是没有停顿的一个个拨好数字,可见他早已把密码记得烂熟于心。 最后一个数字拨到了四以后,保险箱自动打开。塑料包装的正中,放着一针红色的试剂。那么大一个保险箱,却只用来放这么一件小小的东西,说明这一阵红色的试剂极其重要。 蛇头把它放在眼前看了看,说道:“就这么一管东西,就值三千万美金啊,落博尔特的人可真出的起价。” 关客本来萎靡的神色,突然露出了一丝光彩。他把目中的好奇掩去,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为什么这么贵?” “物以稀为贵,东西越少,价格当然越贵。全世界一共只有五小管试剂,我是拖了人好不容易才买下两管的。落博尔特的东西,好是好,但是副作用也大呀,你看麦莉和卡尔,各打了一针之后,虽然身手变得匪夷可思,但却从此不能人道,至今连孩子都没有,现在想想,也真令人伤心啊。” 关客还在奇怪,卡尔为什么能有那样迅捷的身手,原来身体曾经被改造过。 关客笑道:“大不了再领养个孩子嘛。” 麦莉上前,再次一拳打在了他的腹部。 关客闷哼一声,一股血又涌了上来。 蛇头像是没有看到,继续说道:“关键不在于生孩子的问题,关键是在于不能make love了,那不和太监一样,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关客听他不伦不类的拽了一句英文,直想发笑,不过看了看麦莉愤怒的脸色,又忍住了。“这管针剂是改良过的,但你不放心,所以想拿我做个实验?” 蛇头翘起了大拇指。他似乎非常喜欢这个动作。“以前的两管针剂,只需要五百万美金,我把它用在了我最得意的两个手下身上,看一看改良基因后的效果。五百万美金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当时几乎花费了我全部的积蓄,所以我很关注试剂的效果,要是一点作用没起,我可不管落博尔特是不是全球第一大公司,一定要闹他个一番。” “效果没有让我失望,落博尔特里面那些穿白大褂的家伙,确实有几把刷子。只是这些变天,只专注于改善人的战斗基因,却忽略了所带来的负面效果。我那时正好也想要打一针的时候,麦莉夫妇两却阻止了我,跟我说了这管试剂的隐患。我心想,不能和女人躺在床上滚床单,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便暂时放弃了。” “我将刚买的一管试剂退了回去,那些人也没有说什么,很爽快的把五百万美金退回给了我。一年多之后,落博尔特的人又找上了我,再次推销他们的试剂。这些试剂不再是以前的透明液体,而是变成了红色,像是人的血一样,并起了一个有些犯二的名字--诸神之怒。” “他们跟我说,这管试剂可以增强人的各个方面能力,包括抗击打能力,肌肉力量,反应速度,蹬蹬都会登上一个很大的台阶。这些人的嘴巴可真是会说啊,能把一头死牛都给说活了,我心痒难耐,但还是有些犹豫,正好碰到了麦茂行说要绑架,便答应了下来。” “但事后冷静下来,仔仔细细一想,我便想到了副作用的问题。别看落博尔特是全球第一大公司,里面的人却都不是好鸟,钱到了他们手中,他管你死活!他们说新的试剂已经修改了一些毛病,但没有亲眼见到,我怎么可能相信呢?” 第二百零九章 试验 “想来想去,还是要先试验一下,如果诸神之怒确实没有问题,那是再好不过了,若是出了问题,咱也有理由退货不是?毕竟三千万的美金,可不能白白的打水漂啊。” “今天刚刚收到试剂,那个小丫头片子就不知天高地厚的闯了过来。我正缺少一个试验对象,那个男保镖就向我冲了过来,想要擒贼先擒王,诶,正好,我就想把它作为试验体,试验一下药剂的效果。” “哪知道一波三折,你又闯了进来,我看你如此聪明,我就把试剂用在你的身上,也是一样的。” 关客默默听完,问道:“你有那么多兄弟,怎么不在他身上试一试,毕竟三千万美金,也不算亏了别人。” 蛇头道:“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我的兄弟们就只有这么多,死一个便少一个。他们忠心耿耿的跟了我这么多年,突然被当成了小白鼠一样,拿来做了实验,如果再要是死了,岂不是更加的寒心?” “实验能有什么危险。” 蛇头笑了笑,那笑容有些令人毛骨悚然,“那些人对我说,在注射过后的一两天内,注射者可能有暴体而亡的危险。虽然这些家伙很能吹牛,但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警告你,我算是听出来的,这药的副作用,是有可能让人就此升天。” 他把针头上的白色薄膜套拿开,走进了一步,“好了,聊天也聊得差不多了,你该好好当我的小白鼠了。” 关客右手臂上的袖子被捋起,皮肤一接触寒冷的空气,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蛇头拍了拍他的小臂,认准了上面一条隐约的青筋,一针攮了下去。 关客只感到一阵刺痛,等到适应了,痛感便微乎其微了。“你要是把它打进你的一个手下血管里,说不定就会多一个武林高手出来,这样做,不是太浪费了吗?” 蛇头摇了摇头,“不浪费。我买了两管试剂,若是不错,我也会给自己打一针的。”他咧开大嘴,露出了白生生的大牙,对着关客一笑,便转身出门去了。 仓库里其他的小弟们,也都鱼贯而出。麦莉在踏出门口之前,回过头来,用仇恨的眼睛盯了关客一会儿,才迈步走开。 随着卷帘门缓缓关上,仓库里面很快就只有一个活人了。没有阳光照射,地面上是大片的阴影。关客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看天空。还不错,临死之前还能看到灰蒙蒙的云层中,一轮泛着蒙蒙白光的太阳。 药剂在天变黑了之后便开始起了作用。关客的皮肤变得通红一片,即使是在黑暗中,也能看到油光的闪烁。他的五脏六腑好像是在油锅中煮过一样,沸腾不已。浑身的血液加速流转,关客甚至能听到脑海中血流涌动的声音。 额头上的青筋突起,再加上红的仿佛要滴血的面容,关客看起来便像是地狱中的魔王。 他全身大汗淋漓,头顶上甚至可以看见隐约的白气。 关客的内心正在受着煎熬。心脏一收一缩,极快速的跳动,频率非常的快,咚咚咚响个不停。每一次的紧缩,膨胀,关客都怀疑那颗脆弱的心脏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而就此暴开。 意识很难保持清醒,半昏半醒间全是痛苦的煎熬。全身各处无处不痛,就像已经鼓掌的气球一样,还有人再往里面充着气。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里面就像藏着一个渊源不断的火炉,正越烧越旺,颇有不把所有的东西不烧光,就不罢休的样子。 就这样忍受着内里火焰般的灼烧感,关客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煎熬中渡过。不知不觉中,他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火海,层层叠叠,无穷无尽。没有一点光亮的黑暗中,大火是怎么燃烧起来的呢?关客不得而知。他身处火海中,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气。 一个身影站在火海的尽头,面目模糊不清。直觉告诉他,自己认识这个人,便迈步向前走去。每踏出一步,火焰就会灼烧脚底。额头上的汗水早已如瀑布般流下,关客却仿佛没有痛觉似的,还是向前走着,并且加快了速度。 每每在能看清那个人的面孔时,他们之间的距离就会被拉远,那个身影依然还是在火海的尽头。 关客踏着火焰开始奔跑,钻心的疼痛已变得麻木不仁。他努力追赶着尽头的人影,却总是无法追上。 也不知道追了多久,就在他心灰意懒,准备颓然放弃时,就听有温柔的女声说道:“不许看着碗里的,吃着锅里的!” 关客蓦然抬头,却并没有看到女子的脸。周围还是冷寂空阔的仓库。头顶上没有一丝光亮照入。关客感到周身的血脉还在沸腾,如有万千只蚂蚁在撕咬一般。 他被绑在十字架上,只有脚尖能够勉强够得着地面。这种悬空的感觉颇有些难受,关客便想完整的踏在地面上。 只听崩的一声,脚后跟轻而易举的落了地,十字架却是连根拔起,脱离了地面,负在了关客的背上。 关客吃了一惊,试着走了几步。原本以为会很重的十字架,却没想到竟如小女孩的玩偶一般轻飘飘的。两条手臂笔直地伸着,有些难受,他稍稍动了动,绑缚的绳索松动了一些,顺着手臂滑到了肩头。 周围一片昏暗,关客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可能过不了多久蛇头就会带着一帮人赶过来。 关客放松精神,感知了一下。卷帘门后有两个人,应该是蛇头留下来看守用的。 既然身上的十字架没有重量,关客暂时不去考虑它。他背着十字架,轻轻来到卷帘门的后面,侧耳倾听,可以听到微弱的呼吸声。 看守的人正在睡觉,而且睡得很香。 关客轻敲了一下卷帘门。 在外面的一位看守者揉了揉眼睛,抱着膀子换了一个方向,继续打盹。 关客又敲了一下卷帘门。 这位警醒的看守者完全清醒了过来。他把钥匙插入钥匙孔中,打算打开卷帘门,向里面看一看。 卷帘门缓缓升起,他便看到了一双明亮的眼睛。他张了张嘴巴,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那双明亮眼睛的主人身形一晃,已来到了他的面前,一记手刀过去,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关客也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这么快,想来多半是那管试剂的作用。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转身向一侧看去。 另一个看守者,眼睛已经睁开,正惊讶的看着关客。他张口欲喊,关客的一双手却已捏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想要喊的话扼在了咽喉。侧掌砍向他的脖颈,只听细微的咔嚓一声,第二个看守者便闭上了眼睛。 关客以为这两个人仅仅是被打晕了,而事实却是,他们已永远的离开了人世间,再也醒不过来了。 碎砖头铺就的路面左侧,还有一处废弃的仓库,只不过占地面积比关客被关押的地方要小上一倍。那里还有七八个蛇头的人在睡觉,丝毫不知道死神已找上了他们。 关客敲了敲卷帘门。为了让里面的人能够听见,他敲的力度很大。 一个黑帮小弟骂骂咧咧起了身,嘴里嘟囔着:“赶丧呢,这才出去多久,就要换班?”他以为外面的两个兄弟守得累了,要进来躺上一回,没有怀疑的便按了一下右侧的按钮。卷帘门缓缓上升,还没到一半,一个人影便钻了进来。 眼前一花,黑帮小弟连人脸都没有看清,就已被敲死在地上。 关客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他缓缓收起拳头,心想刚才的碎裂声是人的头骨破裂的声音吗?他蹲下身,探了一下黑帮小弟的鼻息。 已经没有气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关客略有些内疚,默默说了声sorry便不再理会。他的力度已变得出奇的大,他应该学会如何控制使用。 为了避免疏忽之下杀人,关客轻踢了一脚墙边简易搭建的床铺。 哪层想这简单的双层床,一下子飞了出去,撞上了第二个双层床。力道没有就此止住,第二个双层床也飞了出去,撞飞了第三个双人床。第三个双人床,再撞上了第四个双人床,有如多米诺骨牌一样,最后的双人床也飞了出去,连带着上面的人一齐撞上了墙壁。 一时之间,哎呦声连绵不绝,而躺在第四张床上的两个人,脑袋上已流出了鲜血,明显是活不成了。 见一脚之威,便造成了这样的场面,关客再次吃惊得发起呆来。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很大,却没想到大到如此地步。 背上的金属十字架,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行动。关客回过神来,在还活着的四个人之间慢慢踱着步。“有谁知道蛇头住在哪里?” 地上没有人说话,因为他们已痛得说不出话来。 关客也不着急,静等声音变小,然后再次问了一遍。 一个黑帮小弟,终于缓了过来,哀哀戚戚的说道:“在,在同明街四十八号。” 关客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转身欲走,又忽然站住了,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专门的联系工具?” 黑帮小弟不敢隐瞒,说道:“我们有专门的对讲机和电话。” 关客点了点头,便花了点时间,把八个小弟身上的电话和对讲机全部没收了,走得离废弃的仓库远了一点,把这些东西扔在了荒芜的田野中。这样一来,蛇头就得不到这边的消息了。 关客只留下了一部电话,用来呼叫出租车。 第二百一十章 同明的别墅 关客身上的里衣都已湿透,站在路上等着,冷风一吹,便有些凉意。也不知道是天气变暖了,还是那管试剂的作用,关客虽然感到冷,却不是以前那种刺骨的冷。看来自己确实有些不一样了。 远处红光闪烁,是出租车到了。 司机将车停下,正想问一句要去哪里,就看到了关客身上的十字架。他奇怪地问道:“年轻人,你背着那玩意干什么?”若是他看到那是纯金属打造的十字架,恐怕问的就不会那么随意了。 关客这才感觉到背上还有一个东西。他的双肩一震,绳索立刻断了,十字架砸在了砖石地面上,发出了很大的一声响。他冲着司机一笑,说道:“我忘了。” 司机这才发觉那十字架好像不是塑料做的,而是金属做的。而刚才关客只是抖了抖肩膀,就把那么粗的绳子给挣断了,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此刻荒郊野外,天上又不见星星,冷风吹着,颠簸的路面上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人,司机发自内心的害怕了起来。“小兄弟,你是人是鬼啊。” 关客不想多做解释,直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同明街四十八号。” 司机从后视镜打量着这个奇怪的客人,见他面色红润,神情淡然,应该不像是鬼,心中稍觉放松,便发动了车子,离开这个偏僻的地方。 只是司机师傅怎么想也想不同,人的肩膀一抖,真的就能把那么粗的绳子给挣断了吗?还有,他为什么要背着个十字架呢?显然,客人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虽然好奇,但也不敢去问。 一路上,关客摆弄着拿到的手机,翻着上面的通讯记录。没有多少有用的信息,除了能和蛇头极几个相关的头目联系以外,就没有别的联系人了。不过对于关客来说,这些已经足够了。 出租车到了同明街的别墅后,关客用手机给蛇头发了一条信息。很简单,只有几个字:睡得好吗?我来找你了。 根据手机上的时间,关客知道现在是被绑的次日凌晨,自己比蛇头预计的时间提早醒了过来。他想,蛇头收到了信息之后,一定是满脸惊讶吧。 同明街也是别墅住宅区,每一座房子都大同小异,要是门的上面没有编排号的话,恐怕是很难找到蛇头所在的地方的。 等到出租车开走后,关客也不管路上有没有人,一脚便踹上了铁门。那钢铁做的栅栏和泥塑的一样,应声碎裂成一节一节的,散落在里面干净的水泥路面上。 两个坐在门前,本已昏昏欲睡的小弟,立刻被惊醒了。他们正想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就见别墅的木门同样被一脚踹开,碎木屑纷飞中,一股冷风吹了进来。 两个小弟纷纷抬手挡了一下,忽觉膝盖一痛,咔嚓一声,骨头似乎断了,再也无法站立,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当尘埃落定的时候,一股冷风沿着楼梯吹了上去。两个小弟竟是连人影也没看到,就让关客轻松上了二楼。这时他们才觉得腿部异常的疼痛,哎呦哎呦的叫唤起来。 来到二楼,有更多的蛇头小弟走了出来,不过关客的速度实在太快,这些人还没有拉开枪的保险,就被关客以腿扫中了膝盖。一个呼吸的功夫,走道里便已黑压压的躺满了人。 关客小心的避开地下唉唉叫唤的人,手里面已经握着了一把枪。尽头是一个极大的房间,一看就是老大享受的。 他走到离那个最大的房间,还有四五米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关客静静听了听,左臂突然曲起,一肘向着左边小房间的门撞了过去。 木屑纷飞中,一声闷哼响起。藏在门后的麦莉,双手颤抖着蜷曲在胸前,一把枪已落在了地上。她的嘴角流着血,眉间因痛苦而挤到了一处。 刚才关客的一肘,撞碎了房门,撞断了麦莉的手腕,震得她胸口中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麦莉咬了咬牙,咽了一口血,用那只完好的手,摸出了腰间的匕首,速度极快地捅向关客的心口处。 关客向左一侧,让过了匕首,左掌竖起为刀,斩向麦莉的左臂。 又是一声骨骼碎裂声响起,麦莉惨叫一声,左臂已软软的垂下。 匕首掉落在地,发出了丁丁的响声。 关客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麦莉道:“既然我报不了仇,你就杀了我吧。反正夫妻都是死在同一个人手上,也不算冤枉。” 关客道:“我并不想杀死你的丈夫。他想杀我,我不杀他我就得死。” 麦莉蜷缩在墙角,神情有些萧索。 关客慢慢退了几步,见她没有什么异样,才转过身去,将一张桌子连着上面的电视一起搬了起来。 走到门口,关客像扔保龄球一样,将桌子和电视向着那最大的房间扔了过去。 噗噗两声枪响,电视炸裂开来。关客立刻躲在了门的后面,以免玻璃碎片划伤自己。 蛇头神色紧张的站在床头,一双眼睛牢牢的盯着走廊。除了躺着一地的小弟以外,再没有见着一个站着的人。蛇头的脸上已现出了冷汗,**的上半身却被冻得起了鸡皮疙瘩。 自从收到了那条短信,他就预感到了不妙。按照给他试剂的人的说法,最少也要一天一夜,注射者才能完全清醒过来,怎么这个年轻人这么快就醒了过来? 他早已计划好了,今天上午就把关客送进一个密闭的房子里,让麦莉试试他的身手,看看这所谓的诸神之怒,是不是有那么神奇。 当然,还有一项测试是必须要进行的。蛇头会让关客服下**,再找几个女人丢进去,看看他男人的本能是否还在。 然而这一切的计划都被那条发来的短信搞乱了。蛇头当时还在努力的耕耘,听到有信息发了过来,便扭头瞥了一眼,结果只是短短几个字的消息,蛇头满身的激情便退了个干干净净,害的美女还以为他得了什么绝症。 他不知道关客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但从走廊里遍地哀嚎的人来看,至少收拾自己应该是轻而易举。 但动作再快的人,也怕子弹。只要用枪守着门口,就是妖魔鬼怪冲了进来,蛇头也会在它们的身上打出几个洞。 床上的女人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外面又有什么东西扔了进来。不是桌子和电视,而是垃圾筒。筒里面的拉面,塑料袋都已飞了出来。 蛇头条件反射的开了枪。 一道黑色的影子从右边的房间穿到了左边的房间,虽然房间还是锁着的,但是对于那道影子来说,房门和豆腐也差不了多少,碰到便碎成了一片片。 蛇头追踪着那道影子,胡乱开了几枪。这时腿上突然一痛,低头看去,就见膝盖处已经开了花,鲜血流出的同时,他便跪倒在了地上。 一阵风吹过,蛇头再抬头时,关客已来到了他的面前。 快,太快了。这是蛇头唯一的反应,以至于关客从他的手上取走了枪,也未有所察觉。 关客见蛇头手上已经没有了致命的武器,心中稍稍安定下来。他也不着急,慢慢的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等着蛇头从惊愕中缓过来。 “那管红色的药剂真的有那么神奇?”渐渐回到现实中来的蛇头,第一句话便是如此问道。“没有什么副作用吗?”说着,蛇头瞅了一眼关客的裆部。 关客不想与他多作纠缠,问道:“关茂雪在哪里?” 蛇头终于反应过来,还有人质在他的手中。他的脸上慢慢带上了笑容,“嘿嘿,你看我可能会告诉你吗?” 关客冷笑一声,“我也不需要你告诉我。” 蛇头愣了一下,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关客又问道:“另一瓶诸神之怒在哪里?” 蛇头道:“既然知道我不会告诉你,又何必问呢?” 关客没有回答,径直走到床前衣柜,一脚将它踢得粉碎。 床上的女人尖叫一声。 墙壁的底部露出了一个保险柜,表面呈灰绿色,中间是一个钥匙孔。 关客向蛇头伸出了手。 “干什么?”蛇头根本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那里有个保险柜的,见他伸出手来,当然是要钥匙了。不想让他打开保险柜,蛇头只好装傻充愣。 关客懒得在蛇头的身上浪费时间,直接采取最简单粗暴的方法,一拳轰向保险柜。 只一拳,保险柜的中间就凹陷了一大块,而墙壁上也隐隐出现了裂缝。 蛇头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见他还要在打,连忙将钥匙扔了过去。“柯先生,你别打了,再打房子就要塌了。钥匙是左数第二个,你开开就行了。” 关客收回拳头,接过钥匙,把保险柜打开。里面别无他物,正是另一管诸神之怒。 他拿起红色试剂,细细观赏了一会儿,突然一甩手,将这一管针剂摔在了墙上,顿时红色液体四散流淌,三千万美金化为泡影。 第二百一十一章 千金小姐 顾不得腿上的疼痛,蛇头拖着受伤的双腿,以双手拄地前行。他哆哆嗦嗦的摸着墙上的红色液体,有些像得了失心疯一样的一直说着:“三千万啊,三千万啊!就这样没了。”他的嗓音已带上了些哭音。 关客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l“至少你的另外三千万美金没有白花。” 是啊,是没有白花,只不过受益的人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蛇头有些自嘲的想。 关客摸出手机,报了警。他沿着楼梯缓缓走下。关客正在学着控制力度,所以他走得很慢,但即使如此,一旁的扶手还是变了形。 一楼一共有六个房间,关茂雪被绑在右手的第一个房间里。一开始进来的时候,由于特别想教训一下蛇头,没有仔细的看一看一楼。现下这栋楼里,除了自己以外,全部站不起来了,自然有余力慢慢的搜索一番。 关客似乎很喜欢暴力拆门的感觉,他一脚将房门踢碎,缓缓走了进去。 最里面的拐角处,一位衣衫不整的女子披头散发,低垂着头,看不清面貌。她的身上只穿着一件外套,从敞开的领口开去,可以看到大片雪白的肌肤。 发出了这么大的声音,按理来说,里面的人应该有所反应才对,但女子好像没有听到一样,蹲在那里仍然一动不动。 离得近了,关客才看到那女子的脖颈上有着两处模糊的青斑。女子身上除了一件外套以外,内里似乎什么也没有穿。 蛇头的这帮人胆子可真够大的,竟敢对关家的千金小姐动手动脚,也不怕关常弄死他们。 关客不敢再看她纤细的脖子,在她身前蹲下,柔声说道:“不要怕,你已经安全了。” 女子缓缓抬起头。她的右脸已经红肿成一片,看上去像是被人用巴掌打的。一双眼睛已经失去了光彩,眼睛中恐惧的神色像是见到了猫的老鼠。 关客钮上了女子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遮挡住了她的锁骨。 若不是关客曾和关茂雪有过一面之缘,而且又是最近刚见过的面,关客都认不出面前的女子来。 还算这帮家伙有些人性,空调里开着暖气,不至于把人冻出病来。 关茂雪的身体开始哆嗦起来,一双眼睛无神的盯着地面。 任谁看到她这个样子,都会联想到发生了什么。关客自然也不例外。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安慰方法,只能通知关家的人过来认领失踪的小姐了。 房门已经碎裂,缺口堵是堵不上了。关客将暖气开到最大,还是无法驱散关茂雪身上的寒冷。关客无奈,将自己身上的黑色外衣,披在了关茂雪的身上。 等了一会儿,听到了警察的鸣笛声后,关客一拳打向钢制的玻璃窗。 那玻璃如同纸糊的一样,拳头刚刚碰到,就化成了碎片向着外面四射。关客左右手各握着窗户上的一根铁条,轻轻的一扯,铁条就向两边分开,露出了一个可容一人钻出去的大洞。 关客回头看了一眼。 关茂雪还是蜷缩在角落里,对于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不在关心。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恢复正常。带着这样的疑问,关客钻出了窗户。 回到家中,简单洗漱了一下,关客便躺在床上准备休息。 已担心了一整天的安娜,问东问西,关客总是不正面回答问题,一边办着自己的事情,一边聊聊天气啊,购物啊,衣服啊,就是不说自己去了哪里。 安娜无可奈何,知道他不想多说,也就没有再问。心中的担心已转变成了好奇,安娜见他平安归来,也就忍了一下自己的好奇心,简单打扫了一下打厅,便回自己的房间了。 此刻曙光大亮,天空一扫以前的阴霾模样,变成了洗过的碧蓝水色。照射进来的阳光也没有一点的尘埃漂浮在其中,看上去纯净极了。 关客的床放在窗边,阳光就照射在他的脸上。他也不去拉上窗帘,就这样模糊着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极其香甜,也没有做梦,整个身体都像是泡在温热的泉水中,懒洋洋的舒服极了。 等到醒来,却已是第二天的凌晨。窗户外面,太阳正露着笑脸。 关客睁开眼睛,躺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小窝。他睡了一天一夜,精神饱满,精力充沛。起身后,稍微活动了一下,便来到了一楼的拳击室。 安娜早已醒了过来,正在忙碌着早餐。她将第四盘土司面包放在桌上好,早上的工作就已全部完成了。来到拳击室的门口,便喊关客吃早饭。 先生睡了一天一夜,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安娜自然不是很清楚,她知道关客不想告诉她相关的事情,也就不想去问。 关客答应了一声,双手却摆出了拳击的架势。他的两个拳头上都戴上了红色的手套,此刻双眼盯着沙袋,跃跃欲试。 安娜斜倚在门框上,看着正在锻炼着的年轻先生。相处了一段时间,安娜便了解了主人的性格特点。关客很随和,从来不会以主人自居,久而久之,安娜每天做事的谨慎小心,也就被丢到了爪哇国里,以朋友的姿态和关客相处着。 关客虚击了空气两拳,然后才一拳长出,轻轻击打在沙袋上。关客本以为力气已经足够的小了,沙袋还是飞了出去,坠着沙袋的绳子一下便断开了,沙袋便如同被踢飞的足球一样,高高撞在了墙壁上。 关客紧张地看了一眼那面墙壁,发现上面没有出现裂缝,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沙袋已经完全爆裂开来,沙子铺满了一地。 安娜的眼睛瞪得已比铜铃还要大。她呆呆地看了看满地的沙子,又呆呆地看了看虚出一口气的关客,一时间有些神情恍惚。这还是以前那个温文尔雅的先生吗? 关客从一旁的盆中拿出一条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你吃过了没?没有的话咱们就一块儿吧。” 如果是在家里吃饭的话,他更喜欢有人陪着。 安娜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 关客笑道:“你这是吃过了呢,还是没吃过?” 安娜有些结巴的说道:“吃,吃过了。”虽然她的华语发音还有些怪异,但关客已能勉强听得懂。 “怕什么,我还能把你吃了不成。来来来,我知道你还没有吃饭,咱们一块儿把桌上的东西消灭掉。” 听到关客的话,安娜战战兢兢,一步步挪到了餐桌旁,才缓缓坐了下去。 关客早已吃完了两盘土司,喝光了两杯牛奶。他的手伸向了第三盘的食物。 安娜再次感到吃惊。关客的食量她可是知道的,早餐一般是一盘土司面包加一杯牛奶,有时还会剩下少许。他的饭量突然增加了,而且是呈数倍增加的。 以后的food要多多准备了。 这么一想时,餐桌上的盘子便已全部空了。关客还有些意犹未尽,他把盘子端起,捡着上面的碎屑一个劲儿往口里丢。 那模样简直是从饿牢里放出来的。 安娜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先生,您怎么这么饿?” 关客这才发觉安娜一口没吃。他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道:“既然早饭不够,咱们就去外面吃顿好的吧,顺便感谢你这些天的照顾。” 安娜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不饿。” 关客一点也不相信,上前抓着她的一边肩膀,就要出去。 安娜只感觉关客按在肩头的那只手,好像是钢爪一样,五根手指快要把自己的肩膀洞穿了。她痛苦的**了一声。 关客立刻把手收了回去。意识道力度还是没有控制好,便将双手插在兜中,充满歉意的道:“不好意思,我的力量太大了,把你弄疼了是我不好。” 安娜揉着肩膀,说道:“没关系。” “我们去外面吃吧。” 安娜不敢违拗,轻轻点了点头。 关客一只手从口袋中伸了出来,伸到一半突然看到了安娜脸上恐惧的神色,又重新缩回手去,道:“不要怕,跟着我,咱们去吃好吃的去。” 关客在前带路,再也没有从口袋中抽出手。 刚出了别墅的门,就见两个警察站在铁栏杆外面,一边跺着脚一边往里看。看到关客出来了,立刻喊了一声,“execuse me?” 关客轻轻的来到铁栏杆处,安娜跟在他的后面。 “找我干什么?”他对m国的警察局没有什么好印象,所以说出的话也是不咸不淡的。 关客缓缓的,慢慢的将手扶在锁上,又轻轻的掏出了钥匙,然后慢慢的将钥匙对准钥匙孔,再慢慢的插了进去,之后轻轻的旋转起来。 整个开锁的过程中,关客是异常的小心谨慎,看得外面的两个警察有些发呆。 锁被打开,关客轻轻的将它挂在一边,慢慢的拉开了铁门,直到铁门完全敞开,他脸上认真的神情才恢复了从容。 关客双手插兜,说道:“两位警察先生,有话直说。” 包括安娜在内的三个人,当然不明白关客为何开个门,都要如此小心谨慎。只要关客自己明白,他是不想请人修他家的铁门,那样是得多浪费钱财啊。 第二百一十二章 二入警察局 两个警察都是圆滚滚的胖子,说话开口之间,就会呼出大量的白气。“柯先生,我们希望能够找你了解一下情况,还希望您能配合。”左边一人弯着腰,眼睛虽然是看着关客,但是头却快要低到地上去了。 他们这种谦卑的态度,令关客有些疑惑。上次警察局的人还嚣张的不可一世,怎么现在又变得这样卑躬屈膝?关客仔细看了两人一眼,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后,笑了一下,说道:“两位带路吧。” 让安娜回去之后,关客就上了警车。 清晨六点钟的时候,警车就已开在了别墅门口,两个胖子也不敢敲门,只是站在门前等待。直到关客从别墅中走出来后,才说明来意。 车来到了警察局,关客下来之后,立刻有数道视线望了过来。他们的眼神中带着敬畏。 关客神态自然的走进去,双手插兜。 两个警察一左一右,说了半天不相干的闲话,十分客气。 一行三人并没有向审讯室中走去,关客是被领到了一个办公室里。把人带到后,两个胖警察便走了出去。出去之前,还把门顺带关上了。 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干练的中年人。他的头发留着不足三寸,鼻梁上驾着无边框的眼睛,一双小眼睛炯炯有神。 他主动的伸出一只手,说道:“柯先生,你好,对于上一次的误会,还请您见谅。” 关客连忙欠身,握了握他的手。说是握手,关客也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对方的手背,便松开了。“您太客气了,你们也是秉公办理。” “您能够理解,真是再好不过了。” “不知道警方找我来,是想知道些什么?” “我们并没有想审讯您的意思。”中年人摸出一张名片,递到关客的手中。 关客接过来一看,是一连串的英文,没一个能看得懂的。翻转过来,背面是一串数字,应该是联系方式。“我看不懂英文。” 中年人愣了一下,马上道歉,“抱歉。既然您不认识英文,我就直说了吧。我是特别行动小组的组长威廉,诚挚邀请您能够加入我们。” 关客静静看了他半晌,说道:“我听不懂。” “柯先生,您也别藏了。在关茂雪被绑架的事情里,到处都有您的影子。一个能打五个,并没有多么稀奇,顶多算的上身手不错,一个能打二三十个,而且还是一群持枪的悍匪,那就不能说是身手不错了,简直就是超人。” “蛇头被抓之后,知道的和不知道的便都交代了出来。你注射了一管诸神之怒,身手才能变得这么好。虽然现在还没有显现什么副作用,但以落博尔特公司的尿性,保不准就会出现什么事来。你如果加入我们,会有医生定期过来警察,全面监测你的身体状况,一旦出了问题,一定能第一时间的解决。加入我们,绝对是利大于弊。” “我不愿当一只试验的小白鼠。” 把眼镜放在一旁,双手交叉握起,中年人说道:“你要相信我们,我们并不是要把你当作实验的对象,而是关心你的身体健康。你听听我们这个团队的名字,是特别行动小组,而不是什么医疗组织,不会拿你用来研究什么的。” “你们是干什么的?” “你知道,人类已经演变了千年,万年,最近更是有科学家说是演变了亿年。有些人的基因已经出现了巨大的改变,只不过外观看不出来罢了。我的特别行动小组中,就是这么一些特别的人。有的眼睛已经瞎了,听力却出奇的好,要是想听,他完全可以知道你的心脏每秒钟跳动几下;有的身强力壮,一顿饭能吃一头牛,也特别的抗揍,恐怕一辆飞驰的汽车撞在身上,他人没事,汽车反而要熄火。总之,我的组里多的是这样的人。” “他们都有某一方面特别的能力,在平凡人里生活多少有些不便,所以把他们聚在一起,大家更能相互理解,和睦相处。而且,特别行动小组也算得上警察局的另一种形式,一旦有像他们这样的人,肆无忌惮的犯罪,我们就会过去抓捕。” 中年人的普通话说得极其流利,要不是有着外国人的样貌,关客简直要把他当成同胞看待了。 “你们都是异能者?”关客问道。 “也可以这样说。” “我是个自由闲散的人,不喜欢过拘束的生活。能得到特别行动小组的邀请,是我的荣幸,但我更喜欢现在的生活,抱歉。” “我们特别行动小组是官方的组织,你加入了我们,也就成为了**中的一员。我们人员不多,但个个都是精英,各地的警察或者官员看到我们,都会多少给些薄面。你真的不愿意加入我们吗?” 关客坚定的摇了摇头,“感谢您的好意,我只想拥有普通人的生活。” 中年人道:“从你能挣脱那个铁制的十字架开始,你就已经不再普通了。” 关客想,或许还要更早一些。 中年人继续劝说道:“谁也不清楚诸神之怒的隐患是什么,所以我要是你,绝对会加入特别行动小组。不管怎样,个人的安危永远是第一位的,只有保证了自己安全才能谈得上其他。我们的医护人员,虽然比不上落博尔特的,但能力也高过大医院不少。一旦你加入我们,身体出现了什么特殊状况,他们一定会尽心尽力的为你治疗。” “谢谢你的好意,暂时还不需要。” 中年人看着关客,见他眼神坚定,想了想,换了一种说服方法。“你拥有这样超凡的能力,真的只甘心做一个普通人吗?” “甘心。”关客只回答了两个字。 再继续劝说,恐怕也是徒劳,中年人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加入我们,一定能完成许多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真是可惜。以后,您要是改变了想法,随时联系我们,特别行动小组永远为你敞开大门,我们始终会给你留有一席之地。” “谢谢。”关客起身,走了出去。 关茂丰,关茂盛的葬礼还在举办着,进出关召文别墅的人,仍然络绎不绝。关客取过三支香,象征性的拜了三拜,便将香插入了香炉中。 麦茂行已经不见了踪影,想来不是被关在了局子里,就是被关常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关在家族的某个密室中,这辈子恐怕是永远见不到真正的太阳了。 比起孙子儿子,关常明显更喜欢孙女。麦茂行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会绑架关茂雪,关兰来拿去赎金,只不过中间关客插了一脚,只抓到了一个关茂雪。 失去了儿子的关召文,神情和上次见到时没有两样,面色有些凄然,但还没到伤心欲绝的程度。 关客只是来看了一眼,便打算离去。 刚出得门,便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开了过来,停在自己身旁。一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打开车门,走了下来,恭恭敬敬的邀请关客上车。“关老爷子希望见见你。” 关客没有说话,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他随手关上门,却没想用力过度,把手从车门上脱落下来。 关客神色有些尴尬。朝着前面驾驶员的地方瞥了一眼,见无人注意,便将车把手塞到了座椅下。 行驶了一段时间,便到了一处庄园。车子停下,关客轻拍了一下车门,便将车门拍开。他若无其事的走下车,轻轻的把后车门虚掩上。插销已经断了,恐怕后车门以后是合不上了。 车是别人的,他自然不去想价值几何。 跟着帅小伙进了庄园,来到了书房中。关常捧着一本书,眼上带着老花镜,正在慢慢的读着。见关客进来,立刻放下书,脸上露出了笑容。“柯先生,非常感谢你救了我的孙女。” 关家的这次事情,警察局那边在特别行动小组的指示下,应该会保密的,关家这边了解事情的,应该也只有少数己人。比如关召文,就不知道是自己救出了他的女儿。 “哪里,她是我的朋友,救她是应该的。”关客出口就是半句谎话,脸也不红一下。 “呵呵,我知道你是看在小兰的面子上救得她,但不管动机如何,救命恩人就是救命恩人。我们关家的家业不小,势力也很大,但也懂得知恩图报。柯先生恐怕对钱是不屑一顾的,那不如让关兰嫁给你,做你的另一半如何?” 关客没有读他的想法,所以听了之后有些吃惊。“呃,关兰没跟您说过,我已经结过婚了吗?” “可是我查了档案,那上面确确实实写着未婚。” 关客苦笑一声,“您这样擅自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一点也不草率。自从知道你被抓了之后,关兰整天呆呆的,不吃不喝的坐着,动不动的就流眼泪,和以前快乐开朗的关兰,完全是两个人。昨天听到你没事之后,立刻吃了三大碗米饭,脸上有了笑容。我孙女对你如此痴情,我这个做爷爷的总要帮她一把。” 第二百一十三章 正常上班 关客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尴尬的笑了两声。 “她们两个姐妹都被我接到了庄园里,你过去看看吧。”说着关常挥了挥手,显然是下了逐客令。 走在长廊上,便可看见庭院中两位年轻的女子。一个坐在圆形的石桌旁,一个站着滔滔不绝地说着话。 左右栽种着两排松柏,在冬天寒冷的空气下,呈现深青色。靠着右边的是一处假山流水,上面还架起了一座小桥。想必如果是夏天,水流下定有红色的鲤鱼游来游去,悠闲自在的令驻足者羡慕。 没有人在前面引路,关客便慢慢徜徉在这人造的庭院中。 里面的两位姑娘,显然没有看见外面来人,仍然是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坐着的是一脸学者气息的关茂雪。和那天在房间里看到的那个完全不同,此刻的关茂雪笑容恬静,神态自然,嘴角边还能隐隐看到一处酒窝,看来是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一直说个不停的自然是关兰了。为了追求与众不同,她直接把自己名字里的“茂”给去掉了,也着实大胆。 关客想到了那个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夜晚,梦中模糊不清的女子脸庞,渐渐和关兰圆圆的小脸蛋重合起来。 不管那诸神之怒有没有其他隐患,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的是,在消化的过程中极有可能爆体而亡。若不是关兰在梦中对他说了一句,“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关客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醒来。 短短的走廊,很快便走到了尽头。 首先看到关客的,是关茂雪。 “柯先生来了,谢谢你救了我。”关茂雪有些拘谨,脸色也有些发红。或许是想到了那天的凌晨,自己几乎是赤luo的暴露在他面前。 “不用谢,看你的样子,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受到那样疯狂的对待,还能保持清醒乐观的态度,实属不易。 关茂雪知道他想的是什么,立刻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对我动手动脚,却真没敢怎么样。” “还算这群人有点道德心。” 关茂雪见关兰眼含热泪的望着他,知道自己变成了电灯泡。她想了想,突然一个灵光闪现,说道:“你的外套还在我这里,我去屋里拿给你。”不待回答,她便进了里面。 院子里面就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关兰哇的一声扑到关客的怀中,那神态就像是受了什么委屈的孩子。 关客将她揽在怀中,闻着她身上的幽香,望着晴朗的天空,一时并没有说话。 “我以为你肯定活不下来了。”关兰抽泣着,发出了孩子似的呓语。 关客轻抚她的发丝,微笑道:“今后恐怕很难有人杀死我了。” “你被抓走了后,我就被关在了这里,哪里都去不了了。我只能通过电视和朋友了解一些消息,但都是些大体情况,根本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样了。我整天担惊受怕,怕你就这样死了。一想到你可能会死,我就觉得活着实在没有什么意思。” “害你担心了。” “以后可不能这么擅作主张了。” “是,以后一定听你的话。” “别逞英雄,听到没?” “听到了。” 关兰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声,只感觉全世界都变得明亮起来。 关茂雪从门后偷偷探出头来,颇有些羡慕的看着庭院中的两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关客说道:“老爷子把你关起来,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不要闹脾气,等过了几天,自然会放你出去的。” 关兰在他的怀中点了点头,乖乖地嗯了一声,说道:“你要走了吗?” “嗯,好些天没有去上班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再不上班,会被老板辞退的。” “她要是敢辞了你,我就扒了她的皮!”关兰凶神恶煞的说道。 关客笑道:“别这么凶巴巴的,要记得你是个女孩子。” “不,我只有在你面前是个女孩子。” 一提到关客的老板,关兰立刻想到了新语那张成熟而娇媚的脸,眉毛马上拧了起来。“要是当时不把你介绍给她就好了,那个自以为很聪明的女人,就会勾引男人!” “别这样说,你们是好朋友,要是因为我翻了脸,我会很伤心的。”关客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外面太冷,进去暖一暖吧。” “你要走了么?”关兰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 关客笑了笑,“我明天又不是不来,进去吧。” 看着关兰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屋,关客才离开了庭院。离开山庄后,差不多有十一点了,虽然关常一再留他吃饭,但是关客以工作有事推脱了。 打了一辆出租车,关客来到洪洞街,随便找了一家饭店对付了一顿,便去诊所里报道了。 新语穿着白大褂,一如往常的做着笔记。 关客慢慢推门进去。 “哎呀,你可真是个贵人啊,不但常常请假,而且还无故消失,今天能够见到你,可真是我三生有幸。”新语说着三生有幸,然而面上却没有一点三生有幸的样儿。 “嘿嘿,出了点小小事情,没来得及通知你。” 新语柳眉一竖,道:“我可是给了你七天的假,是你自己缩减到三天的,出尔反尔,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我说的请假三天,你就当放个屁,行不行?” “公司虽小,但规矩还是要遵守的。你无故旷工几天,就要扣掉几天的工资。” “是,老板。那上个月的工资什么时候发?” “我还能欠你不成?今天就发。” “为了感谢老板的知遇之恩,今天晚上请你吃饭,希望老板能够赏脸。” “不去!”新语把头一扭,连想也未想就说道。 “难道是交了新男朋友,已经有约了?” 新语斜眼看着他,“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到处沾花惹草?” 关客有些尴尬,没有答话,岔开话题道:“反正还没到上班时间,我先眯上一小会儿。” 新语一边认真的做着笔录,一边说道:“随便你,你就是睡死过去,也没有人管你的。” 关客忽略掉老板话中的刺,直接趴在桌子上,真的睡了过去。 这样的睡眠质量,自然比不上在床上躺着,下午两点刚过,关客就醒了过来。 “除了谈恋爱,你还可以做很多事啊,比如读书,学习,你要是不喜欢,也可以去旅游,参加一些兴趣班。找到些事情做,你就不会想不开了。”新语的声音温柔动听,浑不似平常凶巴巴的一样。 关客意识到来了客人,将头侧在一边,眨巴着眼看了看。是那个叫冯芬妮的女子过来咨询的,也就是上次新语答应免费做治疗的。 这两天的气温有所回升,女子可以穿一些稍微轻薄一点的服装了。冯芬妮带着一顶褐色的窄窄帽子,一头长发垂至腰盘,柔滑光亮。肩膀上罩着一件窄小的皮衣,是深绿色的,上面有几条红色的图案。配着紧身的白色毛衣,显得身材特别苗条。 她的下身穿着一条牛仔裤,和上面的皮夹克应该是一套。 俗话说,美女是用来养眼的,所以关客便一直盯着冯芬妮看。 两个女人一个认真的倾听,一个努力的开导,都没有注意到这边。 冯芬妮有些嗫嚅的说道:“我不想读书,也学不下去,可是我又没有钱,没法旅游啊。” 新语嘴巴张了张,竟说不出话来。她很想说,你身上的这一套绝对够你环游世界,但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关客似乎知道新语的疑问一样,开口道:“她身傻瓜的那套衣服,不是她自己的,是他男朋友买给她的。” “你怎么知道?”新语和冯芬妮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关客嘿嘿笑了笑,“我是你们肚子里的蛔虫嘛,什么不知道。” 两个女子狐疑地看着他。 关客被看地不自在,说道:“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就当我不存在。”待两个女子回过身来,关客抬手虚拍了自己一巴掌,同时小声的喃喃着,“叫你大嘴巴,叫你大嘴巴!” 下午就在两个女人的聊天中渡过。大多数时间,都是新语在说,冯芬妮在说。关客打着哈气,看了一会儿冯芬妮优美的线条,渐渐有了睡意,便又趴在桌子上睡去了。醒了之后,继续欣赏着美女的曲线。如此反复,直至下班。 冯芬妮虽然还是沉默寡言,时常低着头,但已比以往恢复了些许生机,她的眼睛也比上次见到时明亮了许多。 等到冯芬妮走后,关客打着哈欠建议道:“还是收她钱吧。” 新语一边锁着门,一边问道:“为什么?” “她准备杀人呢,再不收她钱,这么多天的咨询就白做了。” 新语扭过脸来,看着他道:“真的假的?” “你看我像骗你的样子吗?” “那你刚才不说!” “你们俩聊得热火朝天,我插不上嘴啊。” “那得跟上去看看,不能让她做傻事。” 关客拦住了她,“放心吧,今天不会动手的,你就放宽心下馆子吧。“ 第二百一十四章 工资结账夜 关客知道的着名饭店不多,因为并不常去,平时嘴馋,也只是在路边不知名的小店点几个小菜,不让嘴巴咸出淡来。 自从请关兰吃了一顿大排档,心中有了些阴影,而新语的家庭背景虽然比不上关兰,但从小也是娇生惯养,所以关客也就不打算随便请人在饭馆中吃一顿,想着只有观海楼熟悉一些,便让新语开车去了哪里。 新语翻了个白眼,暗想,这男人可真没有一点创意。 驱车到了饭店门口,关客下车后,便随手关上了后车门。身后传来巨大的一声响,关客本来还面无表情的脸,一下子就变得很难看。 他想到了上午的那辆黑色轿车。自己只是轻轻拽了一下,那把手便把拽了下来。恐怕司机师傅正郁闷的把车不知开在哪里,正修着后车门。 在小诊所登上新语的红色小轿车,关客还注意着控制力道。轻轻的拽开车门,轻轻的坐了上去,动作小心翼翼,光是安稳的坐在后座上,就花了好几分钟的时间,为此,新语还埋怨自己像个老人一样,上个车都这么慢... 此刻下车,一不留神随手便把车门甩了回去,那力道可比上午扯掉车把手时重得多。不用回头去看,关客便知道后车门那一块儿变了形。 关客已不是新学会开车的菜鸟,自然知道这辆红色小轿车才新买不久,而且时常冲洗,主人一定非常爱惜。这种牌子的轿车,还是厂里面为客户量身订做的,全内华达州仅此一辆。 若是新语看到车子的外观扭曲变形,那关客这一个月丰厚的工资想要拿到手,就有些不是太容易了。 新语明显也听到了一声巨大的闷响,就要转过头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关客连忙上前,如同一道风一样就刮到了新语的身旁,两手贴住她的两边脸颊,慢慢把她的头挪正回了前面。 寒风吹在脸上,有些刺骨的冷。新语的脸被一双大手捧住,不仅挡住了如针刺一般的冷风,冰凉的肌肤也跟着温暖起来,她甚至忍不住想把脸在关客的手上蹭一蹭。 不过心理的想法有时候总是会与实际行动相反的。“干什么?这么多人呢,你规矩一点。”新语眉头微皱,语气不耐。 关客见她不往回看了,心下稍松一口气,至少今晚的工资是保住了,便把双手放下,推者她的肩膀说道:“没什么,我看你的脸冻得通红,便帮你捂一捂。” 新语听到他说的话,心理一阵高兴,恨不得化成一只小鸟,蹦起来飞在天上瓜瓜叫上两声。 但她不是小鸟,也没有雀跃的跳起来,脸上仍是一副冰冷的表情。“流!氓!”她重重吐出两个字,甩开肩上关客的两只手,走进了观海楼中。 关客自然不会仍把手放在她的肩上,这个举动其实已经让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了,万一一个控制不住,稍微使了点儿劲儿,新语的肩膀可能就要被卸下来了。 他表面上耸耸肩,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然而心理却是放松了不少。为防出现意外状况,关客双手插在兜中,跟着新语的脚步上楼,好像不是他要请新语,而是新语要请他一样。 为了能够多宰关客几刀,店里什么最贵新语就点什么,要不是开车不能喝酒,她恨不得点几瓶八二年的拉菲。但即使如此,关客看着那一道道菜肴后面的价格,嘴角也有些抽搐。 能让他出点血,新语的心理才稍微平衡了些。一个人又当老板又当员工,每天准时上下班,一有空就学习,就这样累死累活干了一个月,得到的报酬却还没有手下的人多,这要是被一帮姐妹知道了,非要笑话死自己不可,不抽一点关客身上的血,她下个月真的有可能会把关客踢了出去。 关客心中的郁闷,马上在见到一大笔钱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关客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摞,心中变得踏实许多,心想即使现下就离开了关兰的庇护,他和雪儿两人也能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了。 “老板威武,老板霸气!”关客竖起大拇指,态度瞬间变得殷勤百倍,整一个市侩小人的嘴脸。 “瞧你那点出息。”新语不屑的说道。她的面上虽然不屑,但也被关客快乐的心情感染,脸上也不由带上了一抹笑意。 晚饭从八点钟一直吃到了十一点,新语才慢悠悠的起身。她的食量其实一向很小,只不过今天为了宰关客一顿,便慢吞吞的细嚼慢咽,让服务员不断的上着菜。 桌上杯盘狼藉,光是菜碟恐怕都有数十个以上。关客结账一看,花费的美金差不多赶上了四位数子,几乎是他所得三分之一的数量了,关客的脸颊忍不住又抽搐了一下,慢慢的点了许久的现金,才把账单结清。 新语的肚子圆滚滚的,像是有了身孕的妇人,再加上旁边跟着一个年轻人,立刻就让人以为是一对夫妻。那收银员见关客一张一张的往外掏着钱,心中不耐,忍不住说道:“先生,您点了那么多道菜,花费却不到一千美金,已经算很便宜的了。难得夫妻两个人一块儿吃饭,享受的便是在一块儿浪漫的氛围,这么一点钱算不得什么。” “上帝真是给你长了一张好嘴,你这么能说,怎么不去当个作家,跑来这里站台干什么?”嘴上虽然呛了他一句,但是点钱的速度已经变快。 男收银员指了指一旁像盒子一样的装置,说道:“客人,您不用一张一张的数的,我们有点钞机。” 关客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便将一笔钱放入机器中。 哗啦声响了一会儿,机器便停止了运作。收银员将多余的钱点出,递给了关客。 两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没有提醒收银员把他们的关系搞错了。 新语腆着个肚子,慢慢的往前走,还真的像一个怀了孕的新妈妈。只不过她恬然的表情,再看到自己的小红车凹下去了一块儿后,立刻消失不见,面上立刻乌云密布,而且还隐隐有些发青。 关客看她站住了,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哪里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想了想,便假装不知道的样子,站在新语的旁边说道:“是哪个王八蛋干的?也太坏了,竟然把车砸成了这个样子!一定要追究他的责任,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新语没有说话,她的脸色已完全变得铁青,悠闲的脚步也变得快了起来。来到后车门处,新语摸着那些凹陷的地方,痛惜的眼泪都快要掉了出来。 “每到过年过节的时候,我都会缠着爸爸要车,六月份的时候,爸爸才松了口。我整天去生产汽车的地方,盯着那些人设计,搞拼装,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有这么一件成品,现在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关客在一边说道:“内华达州的黑道势力也太猖狂了,警察也不管一管,再这样可还得了!我们要把警察告到检察院去,告他们毫无作为!”关客说得义正言辞,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新语抬头环视了周围一下,见已有不少人驻足观看,便有些像个泼妇一样,说道:“是谁砸我的车?不管他在不在这里,请与他熟悉的人转告一下,他死定了,我不会放过他的,最好让他自己主动站出来,否则的话,有他好果子吃!” 为了附和新语的话,关客一拍车顶,说道:“对,最好还是主动站出来,要不然让我们抓到的话,就打折了他的腿。” 关客话一说完,便觉得有些不对,只见人人的目光都盯着他看,一个个张口结舌,好像极为惊讶。 新语已挺直了腰,脸色由青变白,继而转黑。 关客看了看新语,才知道大家并不是在看着自己,而是在看着自己的左手。他回头望了一眼,只见车顶的百分之九十都已凹陷了下去,只有边缘处的棱角还没有变形。 关客的脸色也变了,本来红润的脸已有些发白。他讪讪的笑着,“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的,一掌拍下去它就成这样了,真不是我的错。” 新语没有理他,招手叫停了一辆出租车后,冷冰冰的说道:“给你两天时间,两天之后,我若是看不见我那辆崭新的红色跑车,你就给我滚蛋吧!”说完便上了车。 “唉,真不是我的错!”关客朝着出租车喊了一声。 望着远去的出租车,关客挠了挠头,唉声叹气的蹲了下去。看来到手的这笔工资,还不全都是自己的,还需要支出一笔修理费用啊。 围观的人见识过他的手劲,不敢多呆,全都悄然无声的溜走了。 像这样的变形程度,修是修不好了,只能找到原厂商,把损坏的部分用新的部件换上。 从关兰那里大致打听到了一些信息,关客便找人把小红车拖到了原厂商。 ----------------------------------------------------------------------------- p.s.感谢神车架架的推荐票 第二百一十五章 拜托 生产汽车的厂商推三阻四,再三声明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把车修好。 “外壳损坏得太严重了,您自己也能看到,凹陷下去的地方根本无法复原,就是用高温作业,让它恢复原样,它也变脆了,再要是磕着碰着了,很容易二次变形。”戴着无边框眼睛的年轻人,坐在办公桌后面,眉毛已经拧成了疙瘩,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关客说道:“直接换上一个不就形了吗,用得着那么麻烦?” 戴眼镜的年轻人说道:“像这种定制的车辆,都是独一无二的,从车的外壳,到里面的发动机,各个零部件,几乎都是全新打造的,根本不能从仓库里找到一摸一样的啊。” 关客把一叠美钞放在桌子上,“这些够不够?” 这个小员工看了一眼钱,立刻抬起头来说道:“不是钱的问题,你就是再给我三倍的美金,我也没办法凭空给你变出一个崭新的汽车外壳出来,我们只能重新生产,需要你慢慢的等几天。” “要等多少天?” “这个不好说,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我们一定能把你这辆车修好。” 关客心想,要是需要这么长时间,我就不需要在新语那里干了。“真的不能修好?”关客怀疑地问道。 小员工很笃定的说道:“至少短时间不能修好。” 关客一巴掌拍在了小员工面前的办公桌上,只听轰然一声响,办公桌从中间断了开去,立刻变成了两半。 小员工的手是搁在桌子上,失去了支撑,他向前踉跄了一下,差一点摔倒在地。 ***件,笔,纸张什么的飘了一地。 关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重新再问了一遍,“真的不能修好?” 小员工那副为难的脸色已不见了,他暗自咽了一口唾沫,只感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小小的自尊迫使他没有站起来,只是屁股只坐了一半,身体轻微的发着抖。 “问你话呢?”关客催促了一遍。 “呵呵,呵呵,当然能修好。”小员工的脸色已变成讨好的样子。 “几天?” 小员工慢慢伸出右手掌,意思是需要五天。 关客没有说话,但是眯起了眼睛。 小员工只感全身发冷,身体抖动的更加厉害了。他咽下了第二口唾沫,悄没声的将大拇指和食指曲了下去。 “这还差不多,三天后我来取,你最好不要骗我。”关客说话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说完便走了。 望着那尊煞神离开了办公室,小员工直接软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了。 搞定了车的事情,关客打车回了诊所,就见冯芬妮又来了,已经做在了客人的座位上,新语正对着滔滔不绝。 关客进去的时候,新语连瞧都没瞧他一眼。她的车一天没有完整的出现在她面前,她就不会搭理他。 关客知道再呆下去也没什么用,便又退了出去。冯芬妮一直是认真倾听的样子,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人进来又出去了。 正想回家打打拳,学习学习控制一下自己的力道,便有人打了个电话过来。一看屏幕,是个陌生的号码。 关客接通电话,还是按老样子,没有先开口。 “柯观,我是关兰的爸爸,想找你谈谈事情,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 明确了对方的身份后,关客这才微笑道:“这几天正好不忙,我随时有空。” “那你直接过来我这里一趟吧。” 再次进入关兰家的别墅,关客感慨万千,仿佛离上一次还在这里的时候,已隔了很长很长时间。 由于她父母不是很喜欢他,所以关客在这期间,尽量避免和他们见面,倒也是再未曾踏入过别墅一步,只远远的在角落里,看着上面的灯光一间间的熄灭过。 关兰的妈妈早已站在大厅里等候,此时起身,脸上露出了待客的笑容。 今天并不是休息日,那么关兰妈妈能够出现在家里,一定是请了假的。 略微寒暄了几句,关兰妈妈笑着说道:“她爸在楼上的书房里,你上去就能看到了,你们俩好好谈谈吧。” 关客点了点头,沿着楼梯走上楼去。 不像自己住的别墅,墙上没有任何一张壁画,看上去要素净很多。 一扇门敞开,关召涵戴着老花眼镜,右手指着书上的一行行文字细细读着,读完一页,便口占唾沫,翻开新的一页。 关召涵很少有休息的时候,即使是法定节假日,也有一大堆的事务等着他拍板钉钉,所以能在书房里坐着等他,一定是推掉了很多事务,百忙之中抽出空来的。 关客敲了敲房门,便走了进去。 不同于以前的严肃古板,此刻关召涵见到关客,竟然露出了笑容,就好像见到了一位尊贵的客人一样。“啊呀,柯观来了,坐,坐!” 关客并没有因为关召涵的热情而感到激动,他的脸一向平板,此刻也更像是雕刻出来的。 “以前是我误会了你,还希望你不要记挂在心上。人老了,事务又很繁忙,难免脾气暴躁,年轻人多担待些。” 关客如岩石般的脸,露出了能够融化冰雪的笑容,“是我没有把话说清楚,才引来了误会,我怎么会怪您呢?” “你那天背着的那个人,真的是你的妻子嘛?” “是啊。” “可是你们并没有在任何的机构登记过啊。” “我们已经举行过了婚礼,那就是夫妻了,至于证明,不过是一只空文,做给别人看的,我们不想要那么费事,所以没有去登记。” “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你这样的想法。” 关客没有说话。 关召涵沉默半晌,继续说道:“你们年轻人那些潮流的想法我不懂,但我只认一点,我未来的女婿只应该对我的女儿一心一意,凡是有复杂男女关系的人,我都会拒之门外。” “您真是位好父亲!”关客由衷的说道。 “我知道,蛇头那帮人是你一个人单枪匹马干掉的,关茂雪也是被你就出来的,我们关家对你很感激,但关氏家族是关氏家族,我就是我,一码事归一码事,不能因为你对我们家族有恩,我就要赶着把女儿嫁给你。即使你有一人单挑一个帮派的本事,该不同意的我还是不会同意的。” 关客知道事情还没有远远结束,关召涵还没有将他真正想说的话说出来。 果然,停顿了一会儿,关召涵接着说道:“当然,没有什么事情都是定死的,只要你说一声,自己是单身,你和关兰在一起的话,我就会举双手赞成。” 关客苦笑道:“我是不会抛下她的。” 关召涵叹了一口气,似乎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是不可能的,所以也没有再勉强。“别看我整天衣冠楚楚,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可我知道,我已经老了,手底下的公司事务繁多,我实在精力有限。只要你点头答应,不说全部的公司都是你的,至少有大半的公司,你说一,没人敢说二。但我知道,你已看不上这些了。” “我的两个儿子,关兰的大哥和二哥,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绣花房中的闺女还要羞于见人,公司要是指望他们打理,不出半个月,准得倒闭得干干净净。我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把我手上的这些东西交给兰兰了。” “兰兰总以为我还能干个十年八年,自己还能再玩上一段时间,所以我一谈这些事情,她总是想着法子躲开。再加上前些天因为你的事情打冷战,她就更不会接受我的建议了。现下谁也说不动她,也许只有你的话她才能够听得进去了,我希望你能劝劝她,哪怕她只答应在公司里面历练也好啊。” 关召涵的头发里已掺杂着白发,眼睛下面是厚厚的眼袋,眼角眉梢也已满是皱纹。 关客看着他略显苍老的面容,也有些同情他。“我会的。” “那就谢谢你了。” “我只负责把您的心意带到,至于听与不听,那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放心吧,只要你把话带到,她肯定就会听的。有的时候,特别是这些天,我非常的嫉妒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关兰就已不再依赖我了。真怀念以前,她很小的时候,她坐在我肩头的日子,那时候的她就已很调皮了,经常揪着我的头发,想把头发一根根拔下来。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关客静静地听着他唠叨了一会儿,知道他没有什么需要再交代的了,便起身告辞。 关客走后,关召涵夫妇两个人关上房门商量起来。 “商量得怎么样?”关兰妈妈问道。 关召涵叹了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我早已跟你说过的,他是不会同意的。” 关兰妈妈也跟着忧心忡忡起来,“那该怎么办啊?” “年轻人的事,只好由年轻人自己解决了,我们就是插手,也无法改变现状啊。” “兰兰要容貌有容貌,有头脑有头脑,他怎么还看不上呢?” “他脑袋可能缺根筋吧。” 关兰妈妈同意的点点头,“你说得对。” 第二百一十六章 抚慰受了伤的小妹妹 本想去诊所一趟,又想到新语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便又放弃了这个想法。她的车还在生产商里修着,一时半会也开不回去,关客便打算去关常的庄园里,看一看关兰姐妹。 两个姐妹正在下棋,还是中国象棋。关客虽然能认得上面的方块字,却不知道具体的规则。她们两个人正下到关键的地方,一个眉头紧锁,一个拿着一子,想落下又没有落下的悬在空中。 关客到了她们身边的时候,两个人还是在苦苦思索着,丝毫没有注意他的到来。 关茂雪并不催促,脸上没有焦躁的样子。她的眉头已舒展开来,似乎想通了思路,脸上微微一笑,如海棠绽放。 直到手臂酸痛,关兰才落下了一子。她颇有些拿不定主意,落子的地方也未经认真的考虑,只是觉得能放便放下了。 关茂雪拿起一个炮,吃掉了关兰的一个兵,便温雅地笑道:“你输了。” 关兰看了看棋盘,动了动几个棋子,发现都走不通之后,直接双手一划拉,把一局棋全部弄乱了。“不玩了,不玩了,作为姐姐也不知让着我。” 关客见她们已经下完了棋,这才笑着说道:“姐姐已经让了你很多步,是你自己太蠢,才会输掉的。” 关兰见到他,眼神一亮,说道:“你怎么来了?” “中午打了个盹,梦见你想我了,就过来了。”关客说谎,连眼也不用眨一下。 “哼,就知道骗我。”关兰把双手背在身后,想装出讨厌的样子,然而嘴角却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拜托,你们两打情骂俏,也要顾及一下别人的感受好不好!”关茂雪实在受不了他们,只好直接提醒。 关兰把头往旁边一歪,说道:“谁和他打情骂俏啦!” “呦,看你那样子,就是猫儿也知道你思春了。” “姐,你以前挺正经的,怎么今天变得这么不正经啦?” 闹着,闹着,她们两个人似乎要掐架,关客赶紧说道:“我找关兰有事。”便把两人拉开,将关兰带进了屋里。 关客劝着关兰,希望她能慢慢接触她爸爸的事业,把商务的各个流程都接触一遍,也熟悉熟悉一下公司的古董骨干什么的,好为接掌事务做准备。 关兰明显有些不情愿,要不是说话的人是关客,恐怕早已扭头走开了。 “做不做在你,我只是提了个建议而已。”关客见她不情愿,便不再多说。 关兰对这件事情没有表态,而是说道:“代我去看看小隐吧。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出去,你先去看看,等我出去了,一定要天天给他扫墓。” 关客答应了下来。 小隐的墓是葬在教堂后面的墓园中,那里埋葬的大多是当地有声望的人,有这些人作伴,小隐想必应该不会太过寂寞。 关客将周围略微打扫个干净,将一束鲜花放在了上面,说道:“愿你安息。” 小隐曾经虽和他有过不和,但他相信,在那个将死的庭院中,小隐一定已经放下了和他的小小芥蒂。 人将弥留之际,大多会豁然许多。 关客看完小隐之后,早早回到家中,无事可做,便到拳击室中练拳。 新的沙袋早已换了上去,而且不只是两个了,而是挂上了六七个沙袋。 关客带上拳套,轻轻击打了一下。沙袋向上飞起又落下。 他一直控制不住力道的大小,现下剩着时间充裕,还是多多练习吧。 到了天黑的时候,拳击室已只剩下了一个沙袋还在挂着,其他的要不是被打爆,要不就掉落在了地上。经过反复的练习,关客总算大概知道了怎么控制力道。 洗漱一番,上了二楼,关客来到雪儿的房间里,坐在她的床头,静静的看着雪儿安详的面容一会儿,然后说道:“雪儿,我有一种预感,我们恐怕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了,你可要快点醒来啊。” 他紧紧握着雪儿的右手,似乎这样就能让她更快点醒过来。 第二天,关客再看过关兰后,又训练了一天的拳击,已经渐渐能掌握力道的大小了,但仍然会不小心的碰掉桌子的一角。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新语的漂亮红色小轿车已经修好,工作人员战战兢兢的站在车门旁,略微弓着身子,等着关客检验。 关客轻轻的拍了拍各处地方,直吓得那员工的脸都白了。要是被拍得凹了下去,还得返回去修,到时候又得累死累活的工作一番,而且还拿不到什么好处。 看着关客拍过的地方仍然光滑一片,员工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放松下来。 关客笑道:“效率不错,谢了。”他上了车的驾驶座,发动了轿车后便扬长而去。 员工在后面竖起了拳头,朝着关客的方向虚击了一下..... 把车开到诊所后的停车场,关客下车,还未到诊所门口,便隔着玻璃门看见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冯芬妮换了一套新的衣装,上身是毛衣加时髦黄色外套的搭配,外套依旧很短,盖不住肚子。下身依旧是蓝色的牛仔裤,很新潮。她的头上也仍然戴着一顶帽子,只不过变成了圣诞老人的小红帽。 关客进屋,把钥匙交到新语的桌上,笑道:“冯女士,我们可以给你做一天的免费咨询,但之后就需要收费了,我们毕竟也需要收费嘛!” 新语收起钥匙,白了关客一眼,对冯芬妮说道:“别理他,他就是个二货。” “你男朋友可真舍得花钱,瞧这一身,一定很贵吧。” 冯芬妮道:“我不知道,听他说确实很贵的,但有贵的衣服怎么用?我还是无法摆脱他。” “他对你这么好,为什么要摆脱他呢?” “他根本不把我当人看,只把我当成是玩物。若是只当他一人的玩物也就罢了,他还邀请他的那些朋友...”说着,说着,冯芬妮的眼眶便红了。 “对不起。”关客没想到他的男朋友如此禽兽,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不知爱惜,真不知是怎么想的。 新语再次瞪了他一眼,才回过头来安慰她道:“别怕,他要是再欺负你,就让柯观过去打他一顿。” 冯芬妮看了关客一眼,又低下头去,“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什么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关客马上不乐意了,“什么叫我们应该做啊,办任何事情都应该是有报酬的,要不然就得喝西北风了。” “你是不是钻钱眼里去了?怎么变得这么讨人厌呢?” “我没变啊,我一直都很喜欢钱啊。” 新语无言,半晌开口道:“你今天就送她回去,保护她的安全,顺便揍她的男朋友一趟,让他老实点。” “已经到必须要揍他的地步了?” 新语点了点头。 “好吧,既然是美女的要求,我就勉为其难的去一趟吧。” “你要是不想去就拉倒,别在那里装啊。” 晚上下班之后,新语对关客说道:“我是个女人,不方便过去,你警告她男朋友一下,不要做得太出格。” “知道了。” 坐在出租车里,关客问道:“看你整天愁眉苦脸的样子,一定有很多不满吧。就拿我当成新语,也把你的不满说给我听听。” 和诊所里不同,关客的神态已不是那么嬉皮笑脸。冯芬妮的脸上显现出犹豫的神色。她和关客虽没见过几次面,但也隐隐知道,关客并不是很喜欢她,她不知都关客的这句话是真是假,所以只是沉默着,并不开口。 “诊所里的话只是开玩笑的,你不必太在意。” 不管关客说得是真是假,看他如此坚持,冯芬妮还是决定了说了出来。 也许是已经在新语的面前倾诉过一次,所以冯芬妮的思路清晰很多。 她的声音很动听,然而她讲述的故事却很悲苦。 冯芬妮的家庭也属于中上一流,在国内的地位也算的上是中产阶级了。夫妻二人工作努力,在公司里职位连年晋升,同时工作也越来越忙了。 对于已经出世的小公主,他们总会给她最优渥的条件,自然在教育上就不能落后了,所以在十三岁的那年,成绩并不十分凸出的冯芬妮,便走上了海外留学的道路。 其实冯芬妮有了父母和没了父母并无多大区别。在此之前,都是她独自一人占据着整间房屋。自从姥爷姥姥走后,这栋房间里面大多数的时间只属于她一个人。 沉默寡言,不善社交,冯芬妮陷在孤独的深渊中不能自拔。 在上飞机前,冯芬妮爆发了一次,说什么也不愿远赴他乡。只是父母主意已定,还是硬着心肠把她送走了。 “要学会独立生活,要学会与人相处,要听老师的话。”这是分别时妈妈最后说的话。 入学手续早已办好,住宿地方也已选定,冯芬妮也不需要准备什么,就像在国内一样上了学。 不一样的是,她的孤独感愈加浓重,直至一个人闯进了她的生活。 第二百一十七章 心与心的交流 “我每天准时七点钟醒来,三分钟刷牙洗脸,五分钟吃早餐,七点十五分出门,七点五十左右到达学校。上了一天课后,晚上一到六点半,我就收拾东西回去,日复一日,从来没有改变过。” “有的时候,我对这种简单重复的生活极其厌倦,真希望自己能够逃到一个无人的地方,独自生活。就这样一个人生活了三个月,碰到了一个使我的生活起了波澜的人。” “那天,我身上发着小烧,课堂上老师讲的是非常复杂的数学题,讲的跟天方夜谭一样,一点儿也听不懂,就借口生病请假了。” “那是我第一次比较早的回到住宿的地方。到处都是小广告的楼梯里面,我昏昏沉沉的往上走,也没看前面有什么人。一个男的急匆匆的小跑下来,我们就撞在了一块儿。当时的他是真的很帅啊,一套干净的牛仔衣服,头发梳地也一丝不乱,简直是肮脏楼梯里的天使。” “我就这样认识了我的男朋友。” “从此之后,一旦下课了,我也不会第一时间回到宿舍,因为我知道他会等着我。那一段时间,我们到达过内华达州的每一个地方,吃遍了内华达州每一种美食,我们俩个几乎是形影不离。那时候我才十五岁。” “我本来就没有什么朋友,原本更不奢望能够交往上一个男朋友,所以真的恋爱以后,对他言听计从。不久之后,他就搬来了我的屋子里。那之后就连早上起来都变迟了。” “也许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候了。他整天背着我上下楼,为我买衣服,买鞋子,买零食,团团的围着我转,那时候的我,觉得自己终于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也是有人疼,有人爱的。”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转眼半年过后,我们两人的关系渐渐有了变化。他不再背我上下楼了,在外的时间越来越长,在家的时间越来越短。每天到了下午六点半的时候,我都会捧着书本,静静的等着他的到来。” “一开始,他会每隔两天接我一次,后来是一星期一次,再后来就是我独自回家了。他开始常常夜不归宿,即使偶然有一次回来,身上也是带着酒和香水的味道。” “我第一次觉得,他变得不是那么帅了。” “又过了三四个月,他不知在外面哪里受了罪,回来开始拿我出气。我哭着求他住手,他不但没有住手,反而打得更痛了。” “从他第一次打我的那天开始,我的生活似乎又陷入了黑暗的阴影中。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他常常打我,我身上的伤痕好了又添,添了又好,反反复复总没有个完好的时候。他不再碰我了。” “我上的学校只是徒有一个外国的好名字,其实对学生什么都不管的。每天走在学校的路上,总担心别人看到我身上的伤,总感觉别人都在对着自己的后背指指点点,就连老师的目光似乎也有些异样。” “有一次,一个外国导师在放学之后,单独让我留下来。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脱我的衣服。他说的话我完全听不懂,但就是感觉他的神情很可怕,不敢违逆他。我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既然已经做过了很多次,男朋友也不要我了,又觉得没什么了。” “可是那个导师再看到我身上的伤后,脸色一下子变了,看着我就像看着什么极其厌恶的东西一样。我跑了出去,他也没有追。” “再后来,学校里关于我的流言真的起来了。不是臆想中的指指点点,而是当着你的面指指点点。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他们看到我的时候,都会污言秽语的议论我。我假装什么也听不见,可是不管用,那些话就像刀子一样,一次次地剜着我的心。” “我的男朋友也知道了,他抽我的脸抽了一夜。他让我们分开来睡,他睡床上,我睡地板。” “我想要自杀。刀片都已经放到了手腕上,可就是下不去手。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一直到今年春天,另一个男人进入了我的房间里,是男朋友的好朋友。” “我也没有什么感觉,那男的穿上衣服就走了。后来我撞见他在吸毒,假装没有看见。但他知道我看见了,以后在家里面吸毒吸得更加肆无忌惮。他还逼着我吸,不吸就打我。没办法,只好吸上了一口。” “我住的地方很快变成了吸毒的小窝,常有三四个人聚在一块儿。家里变得乱糟糟的,充斥着汗味。地上床上到处都是脏兮兮的衣服,虫子到处爬。我不敢回去了,每天躲在图书馆中安静的角落里,磨蹭到了九十点才回去,甚至有的时候直接在学校过的夜。” “可是他还是不肯放过我。他介绍了更多的朋友找我,这样他就可以继续吸食毒品了。我每天晚上都感到痛苦,心理忍受着煎熬。渐渐的,我的瘾也上来了,吸上一口就感觉要飞上了月球里。” “随便吧,我什么都不愿想了。我麻木的和他们混在一起,看着男朋友日渐消瘦的脸庞,心想大概我也再快速衰老吧,或许这样死亡会来得更快一些。” “但死亡的阴影来得比我预想得还要快。这些人为了追求刺激快感,根本不顾我的死活,每次事后我都差不多只有一口气掉着,进了好几次医院,当然是江湖郎中的小医院,每次我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是让人伤心的是,我还是活过来了。” “这地狱般的日子我已看不到出口。我想杀了他。我知道杀了他我也会死,所以想找个人来诉诉苦,至少要让世上的人知道,地球上也曾活着我这样一个女孩。” 冯芬妮起初叙述得还极为混乱,但讲着讲着便很顺畅了,此刻双眼中更是含满了泪水。 关客面无表情,将她揽入怀中,安慰道:“一切都会过去的。” 冯芬妮的泪水流了下来,“我已无可救药,活着也不知该干什么,像我这样的**,或许就应该死得像尘埃一样吧。” 关客抚着她的长发,“过去的都已过去了,今后你会活得更好的。” 冯芬妮轻轻摇了摇头,“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的人生早已毁了。” “我保证让那帮混蛋离得远远的,今后你就可以有一个安定的生活了。” “谢谢你的好意。”她从关客的怀里抬起头来,不好意思的说道:“弄脏了你的外套,不好意思。” “没关系,跟我不要那么客气。” 说话间,出租车便在公交站台附近停了下来。这地方离商业街比较远,所以较为僻静。 关客在前,冯芬妮在后,二人沿着狭窄的楼梯向上走去。一侧的墙壁上,贴着许多小广告,艳情女郎随处可见。 五零二室并没有锁上,关客随手一推,便把门推了开来。 入目的空间很狭小,因为大量的空间都被杂物占据了。 三个瘦弱的年轻人围坐在一块儿,拿着卷纸,用鼻子吸着什么,看见门开了,便一齐看了过去。 “tm的,biao子,嫌我们三个男的不够,你还在外面又找了一个啊,挺有能耐啊!”侧边一个瘦得能看见骨头的年轻人慢慢站了起来,虾着腰走了过来,推了关客一下。 冯芬妮已经躲到了关客的身后,拽着他的衣服不敢松手。 关客转头对着她说了一句,“别怕。”便回过头来,笑嘻嘻的说道:“她现在是我的情人,过去的我不管,但从现在开始,你们几个马上从她的视线里消失掉,要是让我再看到你们在她身边转悠,嘿嘿...”他也不说要怎样,只是冷笑了两声。 瘦的只剩骨头的年轻人又推了关客一下,“小子,你很牛x啊,是不是皮痒了啊,竟然敢惹我们!”说着扬起拳头就照着关客的眼睛打去。 关客也没有动手,等到拳头快要碰到了眼睛,才突然拖着他的臂膀,一拉一抖,把他的半边胳膊卸了下来。 关客出手极快,旁人只觉得他的身体似乎动了动,面前的年轻人就惨叫了一声,右膀子便垂了下去,再也抬不起来了。 “好狗不挡道!”关客一脚踹在年轻人的裆部,将他踹得直往里飞,撞着了他的两个小伙伴,撞在了一堆杂物里面。 其他的两个年轻人受到池鱼之殃,胸口如遭重击,全都闷哼了一声。不过最惨的还是脸被埋在杂物堆里的那位,他的第二个弟弟恐怕这一辈子是不能再用了。 一脚踢过之后,关客才想到一个问题,转过脸问着被吓呆了的冯芬妮道:“诶,你说我会不会踢错了,他是不是你男朋友?” 冯芬妮连忙点了点头。 关客长舒了一口气,还拍了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脸颊上有着三颗痣的一个小年青,站起后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你特么...”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关客一脚踹了回去。“我最讨厌出口成脏的人了,把牙洗干净再跟我说话。” 只剩下一个人没有挨过他的打了,此时哆嗦着站了起来,那嚣张的气焰早已被两脚踹得一干二净,“大,大哥,有话好商量,您看上了这个女人了吗?那好办啊,您尽管拿去玩,玩死了算我的。” 还待再讲,关客又是一脚踹了过来,竟比踹那个脸上有痣的还要狠,“渣滓中的渣滓!” 第二百一十八章 凶残的羔羊 关客怒斥一声,最后一人也飞到了杂物里,脸被埋了起来,只有瘦弱的身躯暴露在空气中。 关客领着冯芬妮走进屋里,对着三个sheny的人喝道:“我数三个数,若是数完了,还是能见到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就别怪我再赏一脚了。” 有痣的年轻人闻言,虽然肚腹疼痛难忍,还是强忍者站了起来。他把最后一个倒地的人拉起,两个人架着冯芬妮的男友,灰溜溜的跑了。 关客看了一眼身后的冯芬妮,想到她凄惨的经历,人生可能就次毁了,便觉对他们的惩罚似乎轻了一些,立刻吼道:“你们三个给我回来!”三人哪敢再惹这个煞星,只恨不得能生出一对翅膀,飞出这座楼。 关客出门往下望了一眼,见他们已经到了最底层,便放了他们一马。 “以后你只要看到他们,只管给我打电话,我揍不死他们。” “谢谢你。” “其实你早早的报警...”关客见冯芬妮低下头去,后面的话就没有再说, “好了,坏蛋已经赶跑,你以后可以好好生活了。” “家里也没什么东西,我就倒杯水吧。” “好。”趁着冯芬妮忙碌,关客四处看了一眼。门口的衣橱已经打开,上面挂着的都是漂亮的女性衣物,甚至还有些情趣用品。关客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如果这些衣服穿在她的身上的话。 关客立刻摇了摇头,念了声阿弥陀佛,不再多想。 冯芬妮道:“柯先生,坐啊,坐。”她以为关客嫌弃床脏,便整理出一块干净的地方来。 关客捧着冯芬妮递来的一杯水,坐在床上,说道:“我看你还是换一个地方吧,这地方也太简陋了。” “那三个人的东西扔掉后,就会好许多的。” 冯芬妮坐在他的身旁,开始脱起了衣服。 “欸,你这是干什么?”关客惊讶道。 冯芬妮道:“我知道你们不能免费咨询,天地下也没有免费的午餐,可我无以为报,只有这具身体还算有些价值,如果柯先生不嫌弃的话。”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已压在了关客的身上。 关客讪笑了声,“不必了吧。”身体却已顺势躺了下去。 冯芬妮浅浅的唇渐渐压了过来,关客看着那娇艳的面庞,只感呼吸急促,心跳紊乱。 两片唇已渐渐碰到一处,一绺头发落下,拂过关客的面颊,他能闻到冯芬妮身上的幽香。 还未真个销魂,关客便已心醉神驰。 冯芬妮那美丽的面孔,突然变得狰狞可怖,她扬起了右手,而那手中正握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虽然屋内昏暗,但刀身上反射的光却亮得很。 冯芬妮拿着刀,对着关客的脸,便狠狠的刺了过去。“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关客一见冯芬妮的脸色变了,就觉得有些不对,再看到她手中的刀,哪里还不知道要干什么,立刻向右一滚,堪堪躲过刺向眉心的一刀。 赶跑了几个混混后,关客心神放松,对冯芬妮完全没有警惕,若不是他的身体经过诸神之怒的改造,刚才便避不过刚才那突然的一刀,此刻恐怕早已就在九泉之下了。 冯芬妮见一击不中,如发了疯一般,追着关客的脸不断的刺了过去,大有不把他的脑袋钉住不罢休的架势。 关客已缓过了最初的一口气,之后的连续攻击,对他的威胁就小了很多。冯芬妮刺出第五刀的时候,关客已拿住了她的手腕,使劲一捏,冯芬妮手中的刀便掉了下去。 那把手术刀藏在她的身上,原本是来准备对付她的男朋友,没想到现在却是用来对付关客的。 “你发了什么疯?”关客皱着眉,盯着冯芬妮有些癫狂的眼睛,不解的问道。 冯芬妮没有了武器,便张开了两排洁白的牙齿,对着关客的脖子便咬了下去。 关客立刻用手臂堵了过去。 冯芬妮咬住了他的手,立刻又使了使劲,似乎想要咬破衣服,咬住他的肌肤。 关客穿了两件毛衣,一件外套,自然不怕被她咬。只是她不放口,颇有些难缠。 关客正准备以理服人,与她谈一谈,就听一声轻笑响起。“我有些小看你了,身手不错!” 关客闻声望去,便见里面的窗帘拉开,走出一个穿着紧身黑色皮衣的女人。她有着外国人的面貌,唇涂得很红,一双眼睛里面瞳孔很小。 “你是谁?”关客皱眉问道。从进门开始,关客就没有发觉那里有人。 “新研究出来的试剂果然很有用,你的身手快赶上我了。” “你是落博尔特的人?” “既然知道我的出身,还不乖乖束手就擒?你毁了三千万美金,还用掉了三千万美金,胆子可真不小啊。做了这样大胆的事情,就应该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蛇头与落博尔特的人交易,并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向接头人坦白了他的绑架计划,答应一旦赎金到手,就会把钱双手奉上。此刻绑架关家人的计划明显泡了汤,落博尔特的人知道钱是得不到了,怎能不愤怒? 关客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知道是为了那个诸神之怒的药剂来的,那么看来他和雪儿的身份并没有暴露。关客目光闪烁,道:“既然知道我的身手很好,那么最好不要再过来了,再走三步,我保证能制住你。” “是吗?”黑色皮衣女人直接把关客的威胁无视,一步,两步,三步,慢悠悠的晃了过来。 关客目光一闪,也不多说废话,脚下略一使力,人便已窜了出去,还在冯芬妮口中的右臂已挣脱了出来。 关客中宫直进,一拳轰向黑色皮衣女人的胸口。他的速度快的不可思议,黑色皮衣女人只来得及侧身,那一拳便已到了面前。她躲的已经够快,但腰肋一侧还是被关客的一拳擦到了,顿时眉头一皱。 既然已经占了些便宜,关客便得理不饶人,一拳拳只管往女人的身上招呼。他已看出,来的女人路数不明,而且极像是杀手,刚才全力打出的一拳,竟然没有打到她的要害,只是擦着了她的腰身。 一个呼吸之间,女人的左肩膀和胸口处又中了两拳,人立刻向后面飞去,摔倒了墙壁上。 关客正要上前将她制服,脑后寒毛直竖,便觉有一股冷风袭了过来。 关客立刻转身,寒光闪闪的手术刀正向他直刺而来,只不过在关客看来,速度并不是很快。 关客第二次抓住了冯芬妮的手腕,一抖手间,又把她手里的刀抖落掉地。 身后的皮衣女人,得到了暂时的喘息机会,恢复了行动能力,竟也掏出了一把刀在手,从背后向着关客扎了过去。 关客转过身来,又和皮衣女人纠缠在一处。 两个女人你方上罢我登场,关客怕下重手伤到了冯芬妮,心中有所顾及,便有些缩手缩脚,所以虽然能够制住这两个人,关客却没有放开手脚硬来。 皮衣女人的身手轻巧灵动,竟然和蛇头手下的那两人是一个路数,一双手就好像没有骨头一样,能够将小刀从各种不可能的地方刺入,搞得关客的外套破了好几道口子。 一时不见效果,皮衣女人有些着急,一把小刀开始如蛇一样,竟往关客的脖子上抹去。 关客提起冯芬妮,向后眺了一步,同时一脚低低踢出,正踢在皮衣女人的脚脖子上。 皮衣女人哀嚎一声,只能一只脚站立。 关客要追,冯芬妮张开嘴又咬了过来。“我说冯女士,你是属老鼠的吗?” 这么一耽搁,皮衣女人已单脚跳到阳台上,双手向上一勾,勾到了六层的阳台,臂上一使劲,人已从阳台上翻了过去,到了上面六楼的房间里了。 关客想要出门,往上一层楼追去,还没到门口,冯芬妮又已如疯狗一样扑了过来。 关客不愿下重手,抓住她的两只手臂后,四处一扫视,也没找到什么绳索,便把衣柜里比较简单的衣服匆匆拉扯了一下,也勉强可做绳子了,把冯芬妮绑到床上已绰绰有余。 做完这些,关客爬到六楼,一脚踹开房门,再进去查找时,已看不见任何人的身影了。他进到里面的一间房屋,向着窗外一望,就见那个皮衣女子,已经到了对面的楼里,手里正绕着个钩爪,朝这边看着呢。见他看了过来,皮衣女子立刻对他妩媚一笑。她不是亚裔女子,不知道用妩媚一笑一词是否恰当,但关客知道,她那一笑确实有魅惑人的能力。 这个女子不仅身手不错,而且脑筋也很好。她没有第一时间在五楼利用钩爪,而是先攀上六楼,再甩钩爪,这样时间便会多一些,更方便她定位,能让钩爪抓牢对面的阳台,从而荡过去。 关客向来懂得礼尚往来,你对我笑一下,我对你自然也笑一下,只不过他冲着对面楼里笑的时候,顺带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手枪,瞄着皮衣女子的胳膊就开了枪。 皮衣女子的身上溅起了火星。她的身上也穿着一件防弹衣。 关客笑不起来了,传说中的高手怎么和现实中的高手如此不同呢?是不是只有打头才能解决问题? 关客这样想着,又把枪口抬了抬。她想寻找那个外国女性的透露,却发现对面的人已经不见了。 关客回到五楼,被绑着的冯芬妮还在怒视着他。 关客有些搞不明白,便直接问道:“我说冯小姐,我俩有啥仇有啥怨,你要弄死我? 冯芬妮没有作答,一双眼睛仍然仇恨的盯着他。 关客觉得有些奇怪,再细细一看,发现冯芬妮的眼睛,和凶残野兽一样的红。 第二百一十九章 警察局探监 看她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吃关客的肉,喝关客的血,饶是关客经历了不少事情,此刻看见她的眼神,也不由心中颤栗。 关客毫不犹豫的断定,一旦将她放开,冯芬妮就会像一头猛虎一样扑过来。 她的神志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但关客仍然认为,她还是有八分的清醒。 长时间的摧残,让冯芬妮的心中充满了滔天的恨意,她恨不懂自己的父母,恨残酷冰冷的世界,恨玩弄她的男人,也恨无能的自己。 对于她来说,关客也是一个男人,那么她就有理由去恨他。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关客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好,总不能让她就这样被绑着。打了一个电话让新语过来后,他就离开了这里。 既然是那三千万美金的事,那问一问蛇头,就知道交易的人是谁了。 虽然关客只“光顾”了两次警察局,但局里的人却都能认识他,一个个既敬且畏的看着他,纷纷打着招呼。 关客点头微笑,走到办事处,发现玻璃橱窗后面没有人,才意识到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其他的警察们加班干活,而办事处的人却一般按时下班的。 关客想了想,又来到了上次与特别行动小组见过面的地方。那个戴眼镜的外国人已经不见了,此刻坐在那个位子上的,是一个亚裔的警察,年龄大约有四五十岁左右。 头发稀疏,肚腩凸起,也不知是坐了多少个酒席,才变成这副模样。 局长见有人竟然敢直接闯他的办公室,便要拍桌子发火,待看到关客的那张脸,皱着的眉头立刻舒缓了起来,一脸笑容的站了起来,腰也微微有些弯着。“是柯先生啊,来这里是改了主意,要加入特别行动小组了吗?” 一听他话,关客便知上次给他名片的那家伙,已经给局长打了招呼,让他留意自己。这样也好,省的看个犯人还要弄很多道手续。 关客微笑道:“不是的,我只是想看几个犯人。” 局长流露出失望的神色,不过转瞬即逝,脸上还是亲切的笑容,说道:“要看谁你只管说一声,只要不是性质非常恶劣的,都能给你安排。” “谢谢。我要看的人就是最近犯了绑架案的那伙人。” 局长一听便明白了。那个案件很明了,麦茂行贪图钱财,伙同亡命之徒一起实施了绑架案。但麦茂行毕竟是他关家的人,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关常便希望让那伙亡命之徒把所有事都扛起来。 内华达州的警察局,基本是几个商业大家族推举出来的,哪敢不照办?蛇头也就不过进了审讯室三次,便成了绑架案的主谋。 局长听到关客的要求,脸上泛起了为难之色。他看谁不行,还真就非要看“性质非常恶劣的”人。 “放心,我不过问绑架案的细节,是有其他的事情想要问一问他们。” 局长想了想,还是同意了,毕竟蛇头这帮人,几乎就是关客一个人拿下的,人家要进去见一见面,也不应该阻挡。 他吩咐了个年轻警察,让年轻警察带着关客到拘留蛇头的地方。 案子还有一些细节需要了解清楚,所以蛇头一帮人还没有被送到监狱里。 关客跟在年轻警察的后面,没过多久,便看到了蛇头。 监牢里面收拾地很干净,地面一尘不染,光可鉴人。蛇头坐在角落里,低垂着头,一动不动。这么冷的天气,他的屁股下也没有什么东西垫着,关客光是看着,就觉得很冷。 “蛇头,落博尔特与你交易的是什么人?”关客隔着铁栅栏,直接问道。 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动静,要不是隐约能看到蛇头脸上的纹身,关客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他怀疑这家伙已经冻睡着了,便用更大的声音喊道:“蛇老大,该醒醒了!” 一连喊了三声,蛇头才缓缓抬起了头。他有些茫然的抬头看着外面的人,愣了有好几秒后才认清那是关客,立刻爬了过来,声嘶力竭的喊道:“你还我三千万,还我三千万!” 他拽着栏杆,即使晃不动还是晃了晃,望着关客只是要他还自己的三千万。 年轻警察怕关客不开心,立刻用警棍敲了一下监牢,喝道:“给我老实点,你个死刑犯别那么嚣张!” 蛇头不管不顾,对于警察的警告毫不理会,仍然嚷嚷着关客欠了他三千万。 关客知道他现在的脑袋还发着热,和他说些什么也听不进去,不如等一等。 蛇头一顿捶胸顿足,恶骂诅咒后终于安静了下来。他不再看着关客,有些颓然的坐了下来,以背部对着关客。冰冷的地板吸收着他的体温,他也毫不在意。 “你冷静些,人总要向前看。只要你告诉我想要的消息,我就答应让人照顾一下你。”关客说道。 蛇头就那样坐着,没有回答。 突然传来闷哼一声,关客心中一惊,仿佛想到了什么,当着那个年轻警察的面就将两根铁条扯向了一旁,露出一个可供一人进去的空挡,钻了进去。 年轻警察张大了嘴巴,嘴巴大得可以塞下四五个鸡蛋了。 蛇头已经没法回答关客的问题了,一把匕首插入他的胸口,他的呼吸渐渐微弱下去。 关客拍了拍他的脸,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关客走出房间,对年轻警察说道:“这里面是不允许带刀的吧。” 年轻警察还在震惊中没有回复过来,呆呆的说道:“是啊,是不许带刀的。” “那他怎么会有刀?” 年轻警察咽了口唾沫,思考了一下,道:“可能有人探监,夹在书本里或者其他什么物件里递进去的。” “昨天谁负责监押?” “是二级警员刘永。” “你有他的地址吗?” “有,有。” 关客记下地址,说道:“蛇头小弟是在哪里?” 年轻警察看了一眼破坏了的监牢,心想一时半坏也修不好,而且里面的人也死了,还是给大佬带路吧。想着便说道:“请跟我来。” 蛇头和他的小弟不仅没有关在一处,而且还隔着很远,几乎是分在两个远端。 还没有到地方,关客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转过一个拐角,关客便看到了他想找的人,然而他的脚步反而慢了下来。 年轻警察有些慌,他朝着对讲机报告着情况,语速很快,讲完了之后又不知该干些什么,便站在那里发呆。 一二十人全部死了,躺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尸体已经硬成了石头。 人也不知死了多久,附近的监牢里也没有关着人,所以死了那么多人,才没有被发现吧。 关客捂着鼻子,仔细看了看。所有的尸体身上,只有一道伤口,就是胸口心脏处的一刀。目光在地面上搜寻了一下,在一个尸体的臂膀下面压着一把小小的匕首,那应该就是致死的凶器了。 房间里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其他杀人的利器,关客想了想,大约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一群灰心意懒的人,悔恨着沾满鲜血的双手,此刻被警察抓了起来,又看不见有希望的未来,便萌生了自杀的念头。他们的意见一致,都同意用死亡来逃避这个世间,但是自己杀死自己,毕竟还是有些害怕,临到头时又下不起手,只得拜托好兄弟狠一狠心,早早解脱自己。 于是一个兄弟硬下心肠,拿着唯一的一把利刃,一个一个的捅到他们心间,快而准,确保他们死的不是太过痛苦。在杀死最后一个同伴后,他闭着眼,就把刀尖倒转过来,捅入了自己的心脏。 “落博尔特的这帮人,心可真够狠的啊,要么不杀人,要杀就是几十个。” 这些人的死亡,让关客想到了冯芬妮,他们应该都是被影响了心神,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惨事发生。 关客也同样想到了飞机上的死亡事件,虽然性质有些相同,但关客始终觉得不是同一个人做的,有着一些不同的地方,关客暂时还没有想到是哪里不同。 警察局纷乱起来,几个法医快步往这里跑,一些警察也跟了过来。 关客不再呆了下去,离开了警察局,局里面的人也没有人找他谈话。 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愈来愈严重,虽然冬日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可是关客的心绪有些忧虑,反而还觉得有些冷。 很快来到了刘永的住处,关客敲了敲门,便有一个妇人打开了门。 简单的说了两句,刘永就满面笑容的迎了过来,客气的将他让到沙发上,端茶倒水的吩咐个不停,十分殷勤。 自从被特别行动小组的人找上以后,这些阴阳怪气的警察,突然像转了性一样,变得格外客气,颇有些让关客受宠若惊。 “您太客气了。其实我来的目的很简单,只是想要得到一些信息,其他的事情我不会管。” 言下之意,你只要不对我说假话,其中的什么受贿行贿,违反职业规定等等问题,我是不会向外说出去的。 刘永道:“不知柯先生是想问什么?” “昨天是不是有个女人过来探监?” “警察局里面一天要接待几十几百人,而且来的女人还占了很大的比例,您说的是哪个女人呢?” “我想给了你一大笔钱的女人,应该不会很多。” 第二百二十章 雪儿醒来 刘永看了关客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道:“确实有那么一个外国女人,她塞给了我一千万美金,要求和犯人单独聊一会儿,我看钱很多,便同意了。” 一千美金,几乎是他三个月的工资,他只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多不过十几分钟的功夫,他就能得到了,所以便很快的答应了。 关客没有说什么你玩忽职守的话,而是问道:“告诉我她的外貌特征。” “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普通的外国女人,只是肤色有些苍白,而且涂的口红很艳丽。” 关客点了点头,便起身离开了。和他的猜测一致,就是在冯芬妮那与他动手的女人,监狱里那些人的死,多半和她有关。 看看天色已晚,今天是找不到那个外国女人了,关客便坐车回去。 还没有进到别墅里,就见安娜围着围裙,一手拿着抹布,呆呆的站在大厅里。 关客有些疑惑,再往里走进一点,便见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正在擦拭沙发。她穿着拖鞋,弯着腰,从关客的位置上,可以看见她瘦弱的锁骨。 “雪儿,你醒了?”关客不敢相信地问道。 穿睡衣的女子闻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回过头来一笑,说道:“睡得太久了,起来活动活动。” 这个穿着睡衣的女人,不是雪儿又是谁? 和她相处的时间里,从没见过她笑过,此时关客看到,只觉得心都快要化了。“你刚刚醒来,怎么就干活呢!安娜,快,把她按到沙发上,让她坐下!” 雪儿将抹布拿到厨房中放下,笑着说道:“我已经忙完了。没事的,我的身体已经全好了。” “安娜,去做晚饭!”关客见安娜还是站着,立刻吩咐她去做事。 雪儿和关客都坐到沙发上,准备来上一番长谈。虽然两人住着只隔一个屋子,但感觉已分离了好久,现在面对面的见到,陌生而又熟悉,就像在外闯荡的游子,久隔多年,再次回家一样。 “感觉怎么样?” “感觉就是睡了一觉。” 你这一觉睡得可真长啊,整整两三个月。关客想着。 “要不是有过一次经验,我都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雪儿环视着屋内的一切,“这是你的房子吗?” 关客摇了摇头,“不是,是关兰的。” “那改天得要谢谢她。” “我想,不必了。收拾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就走。” “他们追来了?” 虽然雪儿刚刚醒来,就要让她颠簸,关客颇有些内疚,但他不得不这样做。从一切的表象来看,还没有人发现雪儿的身份,但关客总是觉得,这真的只是表象,一股暗流已经悄悄的向这里潜来,冯芬妮身边的那个外国女子,只不过是那股暗流中,浮上来的一条小鱼。 冯芬妮和匪徒们,那些人心神失守的样子,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外国女人干的,不论怎么看,她都不像是一个普通人。 在内华达州短短的几个月中,关客没认识几个朋友,要说熟悉的,只有两个女子,一个自然是关兰,而另一个就是自己的老板。他们都是世俗界的普通人,关客实在不愿让她们牵涉其中,所以他想悄悄的溜走。 只要他和雪儿一离开内华达州,那么麻烦也就不会引到她们的身上。只是这么一走,又不知何时能看见她们了,心中颇有些分别的难过。 关客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虽然还没有看到什么迹象,但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那就走吧。”雪儿说得如此理所当然。 关客有些惭愧。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和雪儿有了些隔阂,但雪儿明显不这么想,她还是毫无保留的相信自己。 关客笑了笑,说道:“其实也没有那么严肃,既然他们还没有现身,我们慢慢收拾就行了。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 雪儿摇了摇头,“不知道。” “内华达州,大洋的彼岸。” 关客以为雪儿会大吃一惊,但雪儿只是眨巴了几下眼睛,并不觉得大洋的彼岸有什么特别的。 关客有些没趣的摸了摸鼻子,又说道:“这里有好多好玩的东西,为了庆祝你醒过来,我们要不先玩个几天?” 雪儿疑惑道:“既然说有危险,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呢?” 关客有些尴尬,“也是。” 他发现雪儿一点儿也没变,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趣。 正是播放晚间新闻的时候,关客打开电视,看了起来。才不过播了有五分钟,关客的上下眼皮便开始打架。 雪儿劝道:“这么晚了,上去睡吧。” 关客迷迷糊糊的说道:“你呢?” “我刚刚醒过来,还睡不着。” 关客一想也对,便要迈步上楼。 “近几天发生了多起自杀事件。内华达州警察局内,一名匪首和几十名匪徒,在监管中自杀。据悉,他们犯有多重罪案,强奸,杀人,拐卖妇女,贩**支,受雇杀人等等严重的行为,自知不能保释,畏罪自杀。内华达州古玩街的一名老板是他们的外围联络人,匪首被逮捕之后,畏罪潜逃,在内华达州边境的一处山庄中,他的尸体被人发现在马厩中。这些人自杀,死不足惜,但一位喜爱宠物人士的自杀死亡,却让人感到惋惜。” “美斯兰州一位独居的女士,数天前刚刚从航空公司的宠物运送处领养了一猫一狗,就发生了令人感到心痛的事情。我们再次呼吁大家,对待抑郁症患者,要保有一颗爱心,你我的一句小小关怀,也许就会给人很大的安慰。” 关客对于爱猫爱狗人士丝毫不感兴趣,他只是听到了绑架案的信息,而认真听了一下。古老板一察觉不对劲,立刻卷铺盖走人。他已经逃过了警方的追捕,也逃到了边境,没想到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不用多想,古老板的死也一定和那个外国女人脱不了关系。为了六千万美金,落博尔特的人把蛇头一伙全部干死了,可谓是真正的赶尽杀绝。 而关客这个罪魁祸首,一定是他们的重点照顾对象。一旦自己落入了他们的视线,那么雪儿的安全也将会受到威胁。 为了能安全地渡过今夜,关客决定今天不睡了,于是笑道:“许多天没能见到你,现在你刚刚醒过来,还不了解是什么情况呢,我怎么能就这么上去呢?一定要让你了解一下我最近的英雄事迹,要让你对我更加地佩服。” “一觉醒来,你更加自恋了。” 关客便把最近的事情简略说了一下,当然一些旖旎的情况自然是要忽略过去的。雪儿静静的听着,中间没有插过一句话。 “怎么样,我这个心理咨询师当的还不错吧。” 雪儿点了点头,“嗯,不错。” 关客知道雪儿很少会说假话,所以听到雪儿的肯定很高兴,上下嘴巴已经开心的合不上去了。 雪儿疑惑道:“你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啊。” 关客道:“没事,没事。” 虽然两人之间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聊,但关客的心里面还是想和她说说话,就像是久别的夫妻再聚一块儿一样,总有说不尽的话。 关客不再感到困倦,一边天南地北的胡侃,一边等待天明。逗雪儿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所以在关客感觉中,只是过了一会儿,天就亮了。 这一夜很是安稳,并没有人来骚扰他们。 安娜像往常一样,起床洗漱,准备早餐。本是想像平常一样做三个人的分量,又觉有些不妥。醒来的人是要吃更多的东西的,所以安娜又多准备了一份。 三个人简单吃过早餐,关客便和雪儿把已经收拾好了的东西,放入蓝色汽车的后备箱里。 住房里,关客掏出手机,看了看上面的两个电话号码,默默读了三遍,将数字记牢在心中,便把手机扔出了窗外。 手机摔到了地面上,立刻碎裂成无数碎片。 昨天晚上,安娜本想偷偷的告诉关小姐,哪想关客早已料到,把她的手机要了过去。同时别墅里的座机电话线全部被拔掉了。 一切收拾妥当,关客才把手机还给安娜。正想一踩油门,一个快递员骑着一辆摩托车开了过来。 快递员把车停在别墅门口,问着关客道:“请问是柯先生吗?” 关客有些疑惑。他并没有购买任何的杂志,就是昨天晚上也没有在网上购买东西,怎么会有快递呢?他以为快递员认错了人,便说道:“我是柯观,是有什么快点吗?可我没买东西啊。” 那快递员低头看了一眼包裹,说道:“没错,就是寄给您的。”他将包裹递了过来。 关客接过,看了看寄件的地方,上面写着美斯兰州新里街二十三号,寄件人是一串不认识的英文名,他试着读了读,像是“曼妮”两个音。 关客在脑海中回想了想,却始终不知道是在哪里遇见过这个叫曼妮的人。他来到m国并不是很久,认识的人屈指可数,关客把能够认识的人名全部默默读了一遍,没一个发音是曼妮的。 又一想寄来的地方是美斯兰州,和内华达州八竿子打不着,自己默读认识的人名也没什么用啊。 正在疑惑之时,雪儿忽然说道:“昨晚新闻上说的那条新闻,你还记得吗?美斯兰州那个自杀的似乎就叫曼妮。”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一盒录像带 在华国,随便一个人的名可能会重复十几上百次,同样的,在m国重名的也有很多,那些琅琅上口的小名,更是多如牛毛,所以关客第一时间认为,寄件人是和新闻报道的自杀者重名的。 “有可能两个人是相同的名字,电视上的人和寄件的人是不同的人。” 关客将包裹捧在手中。包裹是长方形的,约有四五十厘米长,以胶带封着口。 “打开来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了。”雪儿说道。 关客点点头,轻轻一扯,将胶带扯掉。把包着的纸袋拿开,露出的是一个长方形的包装盒,看样子像是装鞋的盒子。 封口同样是被胶带封住,关客将胶带扯开,打开箱子一看,身体立刻一抖,吓得后退了一步,险些将箱子扔到了地上。 箱子里面躺着两具尸体,一具是猫的,一具是狗的。 猫脸左半边是黑色,右半边是白色,极像是雪儿的阿花。在猫身上,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狗头,两只眼睛突出瞪着,目中已没有了神采。关客看着那熟悉的脸,知道那是阿黑无疑了。 关客看着阿黑浑浊的,再也不能转动的眼睛,全身都在颤抖。 “怎么了?”雪儿接过箱子,也朝里面看了一眼。 只是看了一眼,雪儿的眼睛便蓦然睁大。她闭着眼睛静静站了一会儿,才缓缓平复情绪,再睁开时,脸上已是一脸的冰霜。 “他们是在恐吓我们,就像猫抓老鼠一样,直接吃到老鼠不够刺激,在此之前,看着老鼠被追得东躲西藏,让他们经受无休止的恐惧,才好玩。我们不能让他们的目的得逞,所以要保持冷静。” 雪儿又朝着箱里看了一眼,发现了尸体的尾部,还放着一盒录像带。“这里还有一盒录像带,我们先看一看吧。” 关客揉了揉自己的脸,因阿黑死亡而受伤的心变得愤怒。 一猫一狗都是被人割了脑袋而死的,只不过猫的体型比较小,整体可以被装在盒子里。猫头和猫的身体被拼成一具看起来完好的尸体,刚才晃动了一下,猫的头部就滑向了一边。 在国内的时候,阿黑几乎和他形影不离,来到m国后,自己还想着偷偷摸摸的把阿黑阿花接回来,现在看来不用了。 阿黑多么聪明啊,是他陪伴着自己渡过了一些孤独的岁月,他还曾经救了关客的命,现在就这么死了,连完整的尸身都没有,怎么能不令关客愤怒? 看这样的风格,像是飞机上那个怪物的手段,关客发誓一定要想办法消灭掉它,有可能的话,还要尽可能地折磨它。 这个东西,这个怪物,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住址,就是不知是否已经来到了内华达州。寄件时间是昨天,如果寄件人昨天动身,是快不过邮件速度的,那么今天不可能会到。 但对于飞机上的恶魔,又不可以常理揣测。若是它提前走,而安排邮件过一段时间寄出,控制好时间,那么邮件和寄件人是可以同时到达内华达州。 想到这里,关客就感到身上一阵寒意,似乎周围就有人窥视着自己。 关兰的别墅里面应有尽有,播放录像带的高档dvd就在客厅里。 关客接过录像带,将它放在dvd中。 电视上一片雪花闪过后,开始显现出画面。 后面钢铁的架子上,摆放着各种餐具,第二层上面则摆放着大小不一的红酒杯,最顶上面摆放着一些白瓷碗,也是形状不一,大小不一。 单从架子上看来,主人就是一个有着收藏癖好的人,而且一定是个有钱人。 主人不仅有钱,而且还很富态。在砧板旁站着一个肥胖的女人,腰粗得几乎有一米。这个肥胖的女人此时的右手拿着菜刀,脸面正冲着镜头微笑。 外面的阳光很灿烂,照在胖女人憨憨的笑脸上,使得她那张肥胖的脸,不仅不让人讨厌,反而觉得有些特别的可爱。 但是这个可爱的人下一秒就做了一个不可爱的事。 砧板上放着一只鸡,从那挣扎的样子来看,明显是活的。胖女人的胖手牢牢的将它按在砧板上,让它无法逃脱。 胖女人对着鸡的脑袋就剁了下去。没了头的鸡身还在跳动,每隔一秒钟左右,就会动弹一下,但过了半分钟之后,就彻底不动了。 两三滴血溅在胖女人的右脸颊上,还有一滴血溅在了眉毛上方。 胖女人擦了一下脸,血在她的脸上涂成了一片。她抬起头,冲着镜头憨憨的笑了笑,把砧板上已死透了的鸡放到了一旁。 站在电视旁的三人已不觉得这个胖女人可爱了,安娜更是感觉毛骨悚然。“她杀生怎么还这么个表情?太可怕了!”安娜有些率真,想到什么就讲些什么。 关客和雪儿都没有回答她的话,因为胖女人又拿出了一件活物。 这次是一只活鸭。鸭子不甘心的在胖女人的手上扑腾着翅膀,还瓜瓜的发出了难听的笑声。可是它小小的力气怎么能挣脱胖女人那只肥胖的大手?最后还是如同先前的那只鸡一样,被按在了砧板上。 胖女人又是一刀下去,把鸭子的脖子砍断了。她的脸上出现了新的血点,这次是鸭子的。 就这样,胖女人不断从脚底下的什么东西里取出活物,然后再一刀砍掉脑袋。 如此动作了七八次后,脚底下的活物似乎被砍光了,她便走了出去,手里拎着空的筐子。 画面开始静止不动,只有阳光依旧斜斜射入砧板上。 一分钟过后,胖女人又回来了,带着那个筐子。 由于筐子是被拖着的,底部快要碰到了地面,不在镜头内,所以看着录像的三人看不清筐子里有些什么。 胖女人按照老样子,朝着镜头笑了笑,然后大手掐着一只猫的脖子,将猫提了上来,放在砧板上。那猫的脸一黑一白,很有特色。 雪儿看到这里,只是眉头微微一皱。她看似平静,然而身侧的手却已紧握成拳。 关客伸出手来,牵着她的手。 和之前很多的活物一样,胖女人手起刀落,多的一声,猫的脑袋滚落一旁。 雪儿闭上了眼睛。 胖女人对着镜头一笑之后,将猫的尸体扫落一旁,然后把手里的刀也放了下来,转身从筐里抱出了一条狗。 狗的全身是黑色的毛发,眼睛半睁半闭,像是极度困倦的样子。 关客没有如同雪儿那样闭眼,而是睁大眼睛看着。 关客的阿黑被放在了砧板上,他巨大的身体几乎占据了整个台面,尾巴的一小部分已经超出了镜头外。 胖女人对着镜头憨憨一笑,仍然是对着狗脖子一刀砍下。但是一刀没有砍断,似乎出乎了胖女人的意料,她皱了皱眉,菜刀快速的抬起落下,迅速地砍了阿黑脖子四五刀,见脑袋彻底与身体分离开来,胖女人的脸上才又恢复笑意。 如果关客要是在厨房里,一定给那张还带着笑容的胖脸上一拳,把这个不知道装着什么玩意的脑袋,像西瓜一样打个稀巴烂。 胖女人把阿黑的身体扔到了筐中,然后把脑袋放到左边镜头看不见的地方,应该是和那些鸡头鸭头放在一起。 清理好了台面,胖女人的一只手就伸向镜头。镜头画面开始晃动,那只手在摄像装置的上面摸索着,应该是在找关断电源的按钮。 就在大家以为录像会就此结束时,画面开始左右抖动。 原来胖女人并不是要关掉摄像装置,而是将它提在手中,出了厨房。 客厅里,后面墙壁上的窗户大开,一大束阳光照射进来,正照在中央的一把椅子上。 画面又是一阵晃动,胖女人把摄像放在一旁的大桌子上。 画面不再抖动。 胖女人傻傻地笑着,冲着镜头比了个耶的手势。 砍掉了阿黑阿花的脑袋,按理说任务已经结束,已经能够起到恐吓关客他们的作用了,为什么后面还有一段录像内容呢? 关客和雪儿都有些猜不透,便继续看下去。 胖女人举起拿着菜刀的右手,对着自己肥胖的肚腩突然砍了下去。 关客的瞳孔瞬间收缩。 一刀,又一刀。胖女人的肚子很快成血染的一片。现下,溅在胸口,脸颊上的血是自己的了。 胖女人似乎不知道痛似的,还是冲着镜头甜甜的笑,那样子似乎砍自己是一件很有快感的事情,她的两只眼睛因为愉悦都快眯到了一块儿。 安娜何曾见过这种可怖的景象,已捂住嘴巴跑向了看不见录像的地方。 大约砍了有二三十刀后,那胖女人的肚子已血肉模糊,她竟然开始说话了! “我等着你们哦!”是那种很软萌很软萌的女声。如果是闭目倾听,男人们听到这种声音,就会想到拥有着好身材的日本**,然而现在关客和雪儿都是睁着眼的,只感到莫名的恐怖。 胖女人说完了这么一句话后,开始扒拉着自己肚子上的伤口,然后将肚里的肠子掏了出来。 她将肠子举到镜头很近的地方,脸上还带着笑。 鲜血一点一点滴落下来,连镜头上也沾了几滴,画面变得模糊了一些。 直到胖女人死去,那举着的手臂才慢慢放下。她的头歪向一边,嘴角还带着幸福的微笑。 ----------------------------------- 再次感谢神车架架 第二百二十二章 飙车 自从身体变得强壮,身手变得极好之后,关客在不知不觉间已变得非常自信,甚至已带上了一丝傲气。凭他现在的能力来说,恐怕世界上已很少有人能打得过他。 所以这世上能令他感到害怕的东西,并没有多少,但现在看完了寄来的录像带后,关客心中不自主的冒出一股寒气,向着四肢蔓延。 关客浑身冰冷,他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别浪费时间,快走。”雪儿明显也被吓到了,但她只是怔了一会儿,立刻清醒过来,拉着关客的手提醒他。 在基地之中,雪儿不知见过了多少血腥的场景,对人体的器官熟悉地仅次于关客,所以雪儿虽感震惊,但并没有像关客一样感到那么震撼,第一时间清醒了过来。 关客明白,危险已经来到了内华达州,再不走的话,死亡的阴影就会笼罩在这座城市的上空。内华达州里还有他牵挂的几个人,他不想她们因自己而受到牵累,最好的方法就是尽快的离开,把隐患引开。 临上车前,关客对着安娜说道:“如果关兰问起我去了哪里,你就说去旅游了。”安娜是关兰安排来到别墅的,自己走后,安娜会暂时失去一份工作,但她是关兰的人,想来关兰这个老板不会亏待她的,丢失了一份工作,关兰还会想办法安排出另一份工作的。 “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关客发自内心的说道。自此一别,关客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次回来,很有可能就此看不到内华达州的朋友们了,他的心中有些伤感,多看了一眼跑出来送他们的安娜后,关客一踩油门,蓝色的小轿车便如离弦的箭一样,飞驰而去。 “为什么不和朋友们道个别?”雪儿的声音始终是软糯中带着低沉的磁性,很特别,也很让人感到舒服。 “见了面后,少不得要摆酒送别,又得要浪费很多时间,那可就不好了。”其实不仅仅是这个原因,关客怕见了面后,心中会动摇,便狠不下心离开了,倒不如不见的好,也可少些牵挂。 蓝色小轿车风驰电掣般在路上飞驰着,路边的行人一闪而过,快的几乎看不清人的脸。一个女性的背影在视野中闪向后面,关客看到了那鲜红的嘴唇,让他想到了杀死监牢里蛇头那帮人的那个女人。 关客也不知是自己眼花,还是那女人刚刚真的在旁边。那个女人好像对着车窗笑了一下,有些神秘兮兮,莫测高深的模样。 车子快要拐入大道的时候,一辆黑色的伏桑牌汽车直直擦着边撞了过来,司机好像是没有长眼睛一样,根本不知前面有车刚要拐上来,速度一点也没有减慢的意思。 关客立刻将车右转。蓝色小轿车的性能不错,立刻做出了反应,车轱辘摩擦地面发出了尖锐的声音,蓝色小轿车向右拐去,撞到了一旁的路灯。 轿车车头立刻凹了一块下去,车牌数字的中间两位也已变了形。 伏桑车快速的从旁边开过,擦掉了蓝色轿车的左后视镜。 关客将前面的车窗放下,探出头来向着前面那辆扶桑车骂道:“没长眼么,没看到前面有车吗?” 伏桑车里没人吭声,但是车子却已刹了车,一道细长的黑色痕迹出现在公路上,车子慢慢停了下来。右边的前车门和后车门都打了开来,前面走下来的是一个偏瘦的年轻人,后边走下来的则是一个很壮实的中年人,腰膀粗圆,脸也是方正的。两个人共同的特征是都穿着黑色西服,带着茶色墨镜。 关客的瞳孔收缩了一下,脑袋立刻缩了回去,头低下的同时,不忘了把雪儿的脑袋也按了下去。 从伏桑车里的两个人,从外套的内里口袋里拿出枪来,对着关客的蓝色小轿车便开了枪。若不是关客脑袋缩的够快,早已如西瓜一样被打爆了。 一时之间叮叮当当响个不停,蓝色小轿车的前门,前车头上火花四溅,一阵青烟已经缓缓升起。 黑色伏桑车里又下来了两个人,同样掏枪对着蓝色轿车射击。这样,先下来的两个人换子弹的空余,也被另两个人补上了,枪声一直持续不断,压得车里的关客和雪儿,根本抬不起头来。 这个地段本来就没有什么行人,枪声一响起,附近就更没有人敢探出头来了,所以当又一辆伏桑车从后面赶过来的时候,便有些显眼。 又是四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人走下车,二话不说,掏枪便打,蓝色轿车车尾很快便也出现了无数的火花。 哒哒声不绝于耳,关客雪儿二人的耳朵里,竟是巨大的枪声,脑子都已被震得嗡嗡直响。 关客陷入两难的境地。如果下车,在前后夹击之下,密集的子弹一定会扫在他们身上,就是他身手在快,也不可能在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躲过所有的子弹,到时候横尸街头是不可避免的了。 如果还躲在车里,虽然能抵挡一阵子外面的子弹雨,但轿车撑不了多久的,车头已冒出了淡淡的青烟,鼻子里已隐隐能闻到露出的汽油味--汽车很快便会被外面的人用枪打爆炸了,车里的人自然不能幸免于难。 关客难得的心中焦急起来,扭头看着雪儿,希望她能够想出办法。雪儿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关客以为她还能像在飞机上一样,直接把二人挪移出这个车里,这样他们就安全了。但雪儿对他轻轻摇了摇头,她的能力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而且也需要一段的时间进行引导,根本来不及。 关客开始觉得,自己似乎也不是那么厉害了。虽然一掌能打死一个人,但现在在枪林弹雨中似乎也毫无作用。 眼看青烟越来越浓,汽车随时都会爆炸,关客便准备开车冲过去,途中试着寻找逃生的机会。 这时候如火上添油一般,第三辆伏桑车开了过来,是从关客他们来的路上过来的,车停了之后,又下来四人,还是黑色的西服,茶色的墨镜,还是一言不发的拿枪便打。 一丝绝望涌上心头。三条路都被堵死了,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肯定早已布置好了,就等着自己开车过来呢。 关客咬了咬牙,一踩油门,挂挡就要开车往前冲。他打算让车直接撞向前面的人群里,在快要爆炸的时候,抱着雪儿从车窗里跳出。虽不知活的机会有多少,但至少比什么也不做要多几丝活命的机会。 蓝色轿车发动,整个车身微微晃动,已经做好了向前极冲的准备。 便在这时,前面公路的转角处出现了一辆高大的白色面包车,上面的车盖翻开,一个粗如手臂一样的钢管冒了出来,一点火光在漆黑的深处冒出,便有一发***飞了出来,炸向了伏桑车。 关客本已打算开车往前冲,见到前面突然又杀出了一辆白车,立刻全速倒车。 眼前瞬间变成了白色,有黑色的物体从中飞出。闪光亮了有十秒左右,期间发生了二次爆炸,应该是黑色伏桑车承受不了瞬间的能量,也爆炸开来。 一些断臂四肢从两边飞了出去,飞入了两边的山沟沟里。 幸好关客退的快,要不然不被炸死,也会被飞来的碎片刮伤。即使如此,前面的挡风玻璃也因为巨大的能量而破碎了,碎片全往驾驶座里落去。关客伏在雪儿的身上,尽量不让碎片割伤到她。 脸上一阵热乎乎的,用手一抹,便是血淋淋的一片。关客这时才感到疼痛,但痛楚不深,应该是小伤。 车头前面已燃起了细细的火焰,关客能听到油箱的地方发出了滋滋的声响,立马明白这辆车也要炸了,便抱起副驾驶座上的雪儿,一脚踹开右边的车门,跳了出去。 其余穿黑西装的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了注意,一个个以手臂当着脸,深怕有什么碎片从爆炸处飞出,刺入自己的脑袋里,所以一时也都忘记了开枪,让关客安全的抱着一个人,从车里跳了出来。 火光刚刚有降下去的趋势,关客的那辆蓝色轿车,也在轰鸣一声中,爆炸开来。来杀关客的人们只得再次抬手挡着脸。 只是眨眼的功夫,前面白色的轿车就在火焰中开了出来,顶部的炮筒左右缓缓移动了一下,找好了方位角度后,深处又是亮光一闪,又一发***飞了出去,目标是大道上剩下的还站着的那四个穿着黑西服的人。 关客早已护着雪儿滚到了一旁的山沟中,自然不可能被第二发***波及,只是翻滚的过程中,不免与路边的高大树木发生了碰撞,腰上一阵疼痛,让他怀疑自己的身体是否已断成了两截。 站在大道上的四个人,刚刚把手臂放下,便听到了尖锐的呼啸声,入目的便是极速飞来的一发***,全都绝望的闭上了眼。 轰!四个人的身影立刻湮灭在一片强光中。 第二百二十三章 程咬金可真多 感受着从雪儿手掌上传来的丝丝暖意,关客身上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雪儿生白骨,活死人的能力,再次让关客感到震撼。伤口处火辣辣的感觉渐渐消退,关客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白色面包车的车门打开,一个健美的男子走了下来。这么冷的冬天,他竟然只穿着一件灰色的单衣。他胸前的肌肉鼓起,让无论任何一个女人看见,都想要靠在他的胸膛中,倾听一下他的心跳。 车门一开一关之际,隐约可以见到副驾驶座上也有一个人,是个女人,似乎是穿着单薄的学生制服,雪白的长腿恍惚现了一下。 健美男子缓缓向着关客的方向走来。 突然,枪声大作。从关客来的方向上,还有一个队伍,他们疯狂的朝着健美男子开着枪,似乎要为死去的同伴报仇。开枪声连绵成一片,汇成了一片巨大的声响。 不论是什么样的人,在这样密集的枪火中,也只有死路一条。关客原本还有些嫉妒健美男子的身材,此刻看见漫天的子弹向他扑了过去,嫉妒便已变成了怜悯的神色。 然而下一刻他就张大了嘴巴,再也合不上了。 健美男子的胸前,额头,手臂上面冒起了无数火花,就像冬夜的烟火一样灿烂,但他的人却没有就此倒下,反而还咧开嘴巴,露出其中雪白的牙齿,冲着开枪的那些人一笑。 健美男子的右手掌已缩了回去,再伸出时已变成了一个炮筒,亮光一闪,竟从中飞出了一枚火jian弹。 咻得一声,火jian弹在四人中炸开,把那四人炸得血肉四散,连个全乎的尸体都没有了。 解决了敌人之后,健美男子的右手火j筒缩了回去,再伸展出来时已变成了正常的手。 关客看着这诡异的一幕,立刻便明白这健美男子并不是真的人类,而是由人类制造出的机器人。 落博尔特虽是全球最大的公司,但其实它的机器人销售市场,主要集中在亚洲,所以关客能在本国看见各种各样的机器人,而在m国则很少见到。现在机器人出现在了m国境内,是不是意味着落博尔特也要把机器人卖到美洲了呢? 这个机器人身上,有着关客熟悉的味道。健美男子明显不是一个普通的机器人,它的皮肤连子弹都打不穿,怎么可能普通呢。 正在想着时,健美男子已经走到了身前,以平板的声音说道:“跟我们回去吧。”他的语调没有起伏,说出的字是一个一个吐出的,听着十分的僵硬。 “我不和程序说话,麻烦换个活人过来。”关客自然不能乖乖地跟他回去,但又不想和它打架,便找了个借口,拖一些时间。 “请你配合。” “我要是不配合呢?”关客笑嘻嘻的说。 “那就抱歉了。”健美男子一边说着抱歉,一边已是一掌朝着关客的脖颈拍了过来,打算把他拍晕之后,扛上车去。 关客已不是往昔的瘦弱年轻人,自不会轻易被机器人打到。他身体一侧,让过健美男子拍来的一掌,右臂曲起成肘,径往健美男子的怀里撞去。 健美男子似乎没有料到关客的反应速度如此的快,胸口立刻遭受了重重的一击,那硬度比钻石还要高的皮肤竟深深凹陷了下去,要是再深一点,就打碎了他的起搏器。 健美男子立刻将关客的危险程度等级提升了,全身的机能高速运转,确保处于最佳的状态。 关客见全力一击还没有将机器人撞得当机,深感麻烦,便不留后手的上前,四五拳不断挥出,轰向机器人的面门。 健美男子连连伸出手臂格挡,每挡下一次攻击,就会退后三四步,连挡了五次攻击后,健美男子已退回到了白色面包车旁。 他感受不到痛楚,但也知道自身受伤严重。两条手臂都已扭曲变形,再也没有了原先那种优美的形态了。 上面给的任务是要活抓,所以健美男子并没有拿火jian弹轰炸关客,而是想徒手抓住他们。根据以往的资料,关客只是一个普通人,是万万打不过他这样的机器人的,没想到给的资料有误,关客不仅不是一个普通人,而且简直强得有些变态。 健美男子立刻做出判断,以自己的水平,是无法活捉面前的男子的,他毫不犹豫的喊了援兵。“ms0148号,我需要支援。”在话说出口的同时,健美男子的左臂已挨了三掌,左肩头已挨了一拳,左肋及腰部也挨了两三拳,可以说,他的左半边身躯基本瘫痪了。 白色面包车车门打开,一个有着洋娃娃般面容的女子飘然下车,看到健美男子如此狼狈,脸上依然面无表情,只是动作快了不少,抬腿一脚便踢向关客的面门。 女子的速度已足够的快,几乎是刚打开车门,她的一脚便已踢向了关客的面门。本以为关客的脸上必然会挨上一脚,到时候鼻青脸肿,与上级交代的完好无损,多少有些不一样,免不了会有些麻烦,没想到关客的速度比她还要快。 在女子下车的时候,关客的肩膀便抖动了一下。女子的脚提到了他的面门前时,关客的手已搭上了她的脚踝,就这么轻轻的一扭,女子的右脚便怪异的扭向了后面。 但她是机器人,就算关客把她的脚扭了三百六十度,绕那么一个圈子,她也浑然没有痛觉。女子终于知道为什么健美男子搞不定这个人类了,因为这个人类确实有些变态。 女子不管被抓着的右脚,凌空而起,左脚便已离地,极为快速的向着关客的胸膛印去。 健美男子见ms0148已来帮忙,勉力站起,一掌又砸向关客的脖颈。 关客放开女子的脚踝,一掌拍向她已踢来的左脚。掌脚相交,女子被震得飘飞了有十几米远,才重重摔落在地。 关客摆脱了女子的纠缠,犹有余暇躲过身后健美男子的一记手刀。 女子也不管零部件是否被震得四零八落,立刻一跃而起,和健美男子再次攻击关客。 即使一个打两个,关客也极为轻松。交手不到十秒,健美男子和女子的胸口已各被打了一拳,又躺倒在地。 只是这两个人如同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刚刚躺倒在地,又站了起来。“喂,能不能不要这么执着?我可是已经留手了,在这样我可就不客气了。” 女子一板一眼轻柔的声音响起:“任务没有完成,不能就此放弃。”说着挠身而上。 关客已经明白当初那种熟悉的感觉是什么了,他们身上有小萌的影子,看似冷冰冰的,但总是有那么一丝人情味。正是因为如此,关客才没有下狠手往死里打。 见他们两人又站了起来,还要再战,关客不由有些无奈,正想着怎样抽身而退,忽然听到远处有人说道:“哇,这里好热闹啊。”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而且腔调有些怪异,虽然普通话已说得很熟练,但还是有些外国语调。关客匆忙往后瞥了一眼,便见那天在冯芬妮屋子里见到的那个皮衣女子,正站在路口的地方,笑吟吟地看着这边。 海尔斯汀的脸说不上多么好看,脸颊瘦弱,不够丰满,大眼睛里也是有一大半的地方是眼白,也谈不上多么灵动有神,所以她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美一些,便在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粉,让那张瘦弱的脸看起来白皙一些,同时也把薄薄的嘴唇涂得红一些,这样就能吸引来更多的视线。 雪儿开始从山沟那边向关客这里跑来。 海尔斯汀看到了雪儿的动作,笑着说道:“小宝贝,别跑啊。”她抽出了怀中的匕首,在肩膀上抹了几抹,便向着雪儿跑去。 再次将两个不知疼痛的机器人震开后,关客向后跳开一步,转身便拉住了雪儿的手。“手下败将,怎么还有脸过来?” “我也不想和你打,但又不得不和你打,没办法,上头一定要你的小命,丢掉了六千万美金可是把他们气得要死。”海尔斯汀站在三步之外,便不在向前。 “那么点小钱,在那些大人物的手里,只不过是沧海一粟,为什么要在意呢?” 海尔斯汀摇了摇头,道:“六千万美金可并不是沧海一粟,也许其他的大人物确实不是很在意六千万,可我家的大人物却是比较穷一些,就是一万美金也是很在意的。” 女机器人和男机器人再次站了起来,关客第三次把他们打倒在地。在这个过程中,海尔斯汀也没有在一旁骚扰,还是站在三步之外。 关客料理完机器人后,回身对着海尔斯汀笑道:“你为什么这么老实?不像你的风格呀?” 海尔斯汀向他飞了一个媚眼,说道:“还不是因为你很帅!?” 她以为关客听到了这句话后会很高兴,当然面上还是会谦虚几句,实则心里会乐开了花,但没想到关客既没有假惺惺的谦虚之意,也没有露出喜色。 关客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看了看三步之外的海尔斯汀,终于意识到她为什么不敢上前了,她没有把握,即使是和两个机器人一块儿上,她也没有把握,所以她要等,等其他人到来。 只要人足够的多,关客就跑不掉了。 想到这里,关客立刻抱起雪儿,冲到了白色面包车的驾驶舱中。 不过还是迟了一点,因为驾驶座上已坐着一个女人。 第二百二十四章 死亡飞车 这个女人有着一张圆圆的脸孔,眉毛微微弯起,使得她即使不笑的时候,好像也带着一丝笑意。她的身上同样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颜色要比海尔斯汀身上的衣服深很多。 她笔直修长的腿放在方向盘上,一晃一晃的,方向盘也跟着转来转去。 若是在往常,关客一定会认为她是一个可爱的女人,但现在他只觉得是一个麻烦。 是麻烦就要一脚踢开。 关客抱着雪儿一进驾驶室,看到座位上有人,想也不想便一脚踹了过去,丝毫也没有留手的意思。 花木清自幼便学习了各种各样的搏斗技,年满二十岁时更是注射了一针强化剂,使得她的肌肉力量更加强大,反应速度变得更快,相应的,她的自信心也变得更加强大。 可是当看到关客的这一脚时,花木清的脸色却变了,不在是悠然悠哉的模样,而是满脸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本能告诉她,这一脚势不可挡,不能硬接。 事实上,如果花木清被这一脚踹实了,绝对会震断她的肋骨,震碎她的心脏。 花木清以她平生最快的速度,将整个身体向后仰去。关客的一脚落空,但是带出的一道劲风还是刮得她脸颊生痛。 关客本想一脚落下,跺碎花木清的膝盖,忽觉身后有异。 是那个外国女人跟了上来,拿着把匕首往他的背上刺去,见他回过头,立刻退后两三步,脸上还挂着令关客感到讨厌的笑容。 关客也不追出去,就这样冷冷地看着她。 花木清得到逃命的机会,哪里还敢在车里多待,立刻从另一边的车门跑了出去。 驾驶舱里已没有了人,关客正好可以驾车逃离。他把雪儿放在副驾驶座上,一踩油门,就要挂档开车。 外面的人当然不可能让他这么轻易的离开。两个机器人悍不畏死的冲了上去,被关客一脚一个踢飞了出去。 海尔斯汀见花木清没有动静,便喊道:“喂,木清,上啊,再不上他可就跑了。” 花木清躲在一旁,阴沉着脸,一张圆圆的可爱脸上,满是乌云密布,道:“海尔斯汀,我可记得你跟我说过,柯观的身手可不怎么样啊,可是我过来一看,好像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儿呀。” 海尔斯汀尴尬一笑,说道:“哦,可能是我的判断有所失误。我是人,又不是这些没有感情的机器人,难免有犯错的时候,还希望木清大人不记小人过。现在咱们俩只需要把这个男人杀了,就能得到一大笔奖金,快点动手吧,再不动手他就要开车溜了。” 花木清豪无形象的突然骂道:“放你m的屁,要不是我足够快,早已直挺挺地躺着了。你这么想上,你先上啊?” 听着这略有些歧义的话,海尔斯汀有些尴尬,但还是劝道,“大部队马上就要来了,我们只要拖他一会儿,他就跑不掉了。先前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现在需要通力合作,我们应团结一致,想办法把这个男人留下才行,这样上头才不会怪罪我们。” 已有多辆车朝着这边飞驰而来,颜色不一,型号不一,品牌也不同。 关客已经把车子慢慢开动起来。可能这辆白色面包车比较特殊,所以起动特别的慢,关客的脑门上已见了汗。 花木清思考了一会儿,向着另一边说道:“那我们一块儿上!” 另一边回应道:“好。一,二,三,上!” 话音刚落,花木清在右,海尔斯汀在左,一齐打开车门,冲了上去。 关客气定神闲的向左望了一眼。 海尔斯汀看到他面无表情的脸,心中一突,她的右脚本已踏上了车,此刻又退了回去。 关客又望向右边。那边的车门也已被打开,花木清的一只脚也已踏上了车。 花木清本想冲上前去,却发现那边海尔斯汀已经退了下去,目光一闪,便也退了回去,顺便还把车门给关上了。 就这样,关客只是望了二人一眼,就把两人逼了回去。 白色面包车开得越来越快,海尔斯汀两人先是小跑,接着是大跑的追着。两人一边追,还一边不断的谈话。 海尔斯汀道:“刚才为什么不上?要是拖了一会儿,我们的人很快就到了。” 花木清冷笑了一声,道:“不是说好了一块儿上的么,你都退了,我不退干什么?留在上面让他一脚踹死我?” 那边半晌没有再说话。 关客把速度开到最大,全速向前面行驶,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开的这辆白色面包车便能把所有人都甩掉。 后面已经有十几辆车跟了过来,一半是黑色,一半是白色。前面同样也有十几辆车向这边靠近,同样是一半黑色,一半白色。 花木清问道:“我知道黑色轿车里的人是我们的人,那么那些白色轿车又是哪一方的?” 两个人见已追不上了,就放弃了,手撑着膝盖喘着气。 海尔斯汀说道:“我也不知道。” 关客紧绷的心弦渐渐放松下来,白色面包车越开越快,它的速度马上就要到达最大了。 这辆车的性质有些像小型的坦克,可能是因为里面装有火箭筒的缘故,所以惯性很大。关客也是初次接触这种类型的车,能够迅速的知道怎么开已经算是不错了,至于火箭筒是怎么操作的,他就什么都不懂了。 前面离的最近的几辆黑色轿车,根本不敢靠近过来,只能让开道路,让关客驾着车向前行驶。但明显又有些不安,车里的人担心完不成任务,被老板惩罚,所以调转车头,紧紧咬着面包车的屁股不放。 尽管后面有一连串的尾巴,但是关客并没有放在心上,总有机会收拾他们的。 副驾驶座上的雪儿一直都很安静,死了数十人也不见她的面色变一下。 就在关客长出一口气的时候,前面几辆最近的白色轿车竟朝着正面驶来,速度一直保持着最快。 关客的心弦又绷了起来,看着那群疯狂的白色轿车,不知道车里的主人怎么想的。他没有减慢面包车的速度,依然让它全速行驶,向着前面的那些白色轿车撞去。 等真正快要撞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才会怕吧,他们怕了,自然就会乖乖地让出道来。 关客很快便发现自己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白色面包车与小型的白色轿车之间距离越来越近,谁也没有偏向一边,眼看着就要到一起的时候,小型白色轿车也没有逃离,而是转了九十度弯,在一阵极其尖锐的摩擦声过后,打横拦在了车道上。 后面的小型白色轿车接二连三的在公路上急转九十度的弯,几乎并着排成了一排。 最麻烦的是,较远些的白色轿车也正打算这么干。 关客皱眉,白色轿车里的人难道都不怕死吗? 既然你们那么想死,那就去死吧。 关客自问不是个好人,既然挡了他的路,那么就要有死的觉悟。 轰然一声,关客开着面包车直接撞在了小型白色轿车上面,把并排着的三辆车一块推着向前。三辆白色小轿车的车轮摩擦着地面,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 “坐好了。”关客向着一旁的雪儿吩咐。 雪儿的身上已系上了安全带,闻言立刻低下头去。 又有一辆白色轿车驶来,试图并排在三辆轿车的后面。 关客已经看出,他们想以这种方式,将白色面包车停下来。之后将会有更多的小型白色轿车来阻住他的道路。 他猛地向左打着方向盘,白色面包车擦扁了最前面小轿车的车头,向着左边的车道拐了上去。 你们想堵住右边的车道,那我走左边总行了吧。 有人开枪向面包车射击,关客立刻低下了头。也不知这辆车的玻璃是用什么做的,子弹并没能将玻璃击穿,只是留下了一点浅浅的白痕,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清楚。 关客开车之余,还不忘感叹道:“有钱人就是任性,你看这车窗的玻璃都价值不菲啊。” 后面也响起了枪声。黑色轿车里的人从车窗里探出脖子,只管往前面面包车的车身射击。 一时之间劈里啪啦宛如放了一挂永远不会断的鞭炮一样。 车身的材料似乎比窗户上的玻璃还要坚硬,那些子弹打在后备箱上,竟连个白痕都没有,只是偶尔能溅起一束火花。 这让黑色轿车里的人很是泄气,但又不能不开枪,怎么说也是领着任务来的,即使无功而返也要做出努力留人的样子。 前面的那些白色小型轿车,不再向右开了,开始转而向左右两边全面堵截。 关客没想到这群人如此不怕死,为了拦住自己也是够拼的。他看着控制面板上的诸多按钮,猜测着哪一个是控制火箭筒的呢? 花木清和海尔斯汀各自坐上一辆黑色轿车,跟在最后面观察着情况。 之所以落在最后,自然是两个人都怕死了。高速行驶的车辆,万一碰着了撞到了什么,车毁人亡的几率可是相当高的。既然有的是小弟,当然要让小弟往前探探路了。 小弟嘛,就是用来探路的。 第二百二十五章 体验飞翔的感觉 海尔斯汀的车和花木清的车,相隔着很远的距离,一个在最左边,一个在最右边,并齐向前开着。没有人理会车辆靠右行驶的规则,只把公路当成是自家开的一样,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难得看到你正经一次,是不是看上了前面的小白脸?”花木清故意大声地说着,能够让声音远远的飘送出去,传到海尔斯汀的耳中。 凡是了解海尔斯汀的人,都明白她是一个怎样的人。一天不去酒店舞厅这类的地方,海尔斯汀便浑身难受。认识她的人看到她,每次都会发现她的身边伴着一个俊美的男人,而且次次不同。 海尔斯汀知道花木清在讥讽自己,也不生气,脸上绽放出一个自认为很妩媚的微笑,道:“是不是看我魅力无限,嫉妒我了?” 手下的人基本上都已赶了过来。两人的手下各有二三十号人,就是堵也能把路堵死了,除非关客身上长了一双翅膀,能从天上飞出去,否则是注定要被抓住的,所以海尔斯汀和花木清两人都不着急,甚至还有闲心斗嘴。 她们二人已是死对头了,虽同属一个部门,但就是互相看不惯。虽然没有什么很大的冲突,但见面就咬,即使其他人想要缓和她们的关系,也没有什么用。 花木清冷笑一声,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是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也要比你漂亮的多!”她知道谈海尔斯汀的风流韵事,不仅不会激怒对方,反而还会自恋的认为自己很有魅力,所以就换了个攻击方式。 女人嘛,特别在意自己漂不漂亮,尤其是像海尔斯汀非常注重外貌的人,更加在意。果然,海尔斯汀的笑脸冷了下来,“至少比的过你。” “哼,你有那么美么?”尽管嘴上不承认,但海尔斯汀不得不承认,花木清圆圆的脸蛋,确实要比自己标致的多,如果自己是男人的话,看到她第一眼,也会忍不住再看第二眼的。 花木清还要反唇相讥,以扳回一局,就听后面有动静传来。 后面跟上来一辆黑色的轿车,高度比她们的车还要低上一些。右边的车窗已经打开,探出一个有些风骚的脑袋。 之所以说这颗脑袋很风骚,是因为拥有这颗脑袋的主人看着确实有些骚。他是个中年人,年龄应该有四十往上的样子。身上穿着一件花花绿绿的衣裳,那本应该是夏天在海边度假时穿的。除了这么一件衣服外,里面再也没有其他的衣物了,什么衬衫,毛衣,大衣都没有。 因为穿的单薄,中年人的脖颈上尽是鸡皮疙瘩,他的脸色也有些发青发白。中年人正正方方的脸上戴着一副风骚的墨镜,嘴里似乎还嚼着口香糖。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和鸟窝一样,蓬乱的头发绝对能让一只鸟在上面下一个蛋。 方脸中年人冲着花木清的方向,吹了一声极长的口哨,然后呦呵一声,驾着车从花木清和海尔斯汀中间冲了过去。 正在吵嘴的两个女人,暂时放下了彼此之间的隔阂,看着从旁边开过的那辆车,都有些莫名奇妙。 是不是精神病院的大门没有锁好,把里面的人放了出来? 花木清更是想着,这四十多岁的男人是不是海尔斯汀的一个老相好? 海尔斯汀见她用奇怪的眼神望过来,哪里不知道她想的是什么,立刻撇清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我的口味有那么重吗?” 花木清一想也是,她找的大多是嫩嫩的小鲜肉,很少找这么老的,即使找个年龄大的,也是那种成熟帅气的。 “这么冷的天,他怎么不怕冻死?”花木清嘟囔了一句,怕这个人捣乱,一踩油门,把车速提了上去,想要看看这四十多岁的大叔想搞什么鬼。 已经入冬,室外的温度少说也是零下两三度,即使是穿着两三件毛衣,一件棉质外套,也感到寒冷,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却只穿着一件夏季的单衣,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受得了的,怎么没被冻成冰柱呢? 海尔斯汀见花木清拼命赶去,自然不甘落后,挂了个高速的档,一踩油门,也以更快的速度向前开去。事出反常必有妖,况且她也有些好奇,一个这样打扮的男人,这样疯狂的开车是有什么目的呢? 中年人一定不是她们的人。猎鹰小组里没有这号人物。虽然组里都是些奇怪的人,但海尔斯汀很确定没有看到过这张脸。而猎鹰小组管辖下的其他人员都是要求统一穿黑色西装的,不论是小头目还是普通组员,全部是统一的服装,那就更不可能会出现这么一个怪类了。 虽然猜不透中年人的目的,但是海尔斯汀和花木清也并没有多么紧张。一个油腻的胖子,看不出来多么厉害。 但她们马上就意识到自己想错了。 中年人开着的那辆小型黑色轿车,模样看着不起眼,速度却是很快,至少现在要比她们猎鹰小组用的车快上个1.5倍。 小型轿车像喝醉了酒一样,一会儿向左边一辆车撞去,一会向右边一辆车撞去。不论是黑车还是白车,在中年人的那辆车的撞击之下,全都偏离了既定的行驶路线,斜斜飘移着向着两边的山沟里冲去。 更有不幸的车辆碰巧撞上了路边的树木,登时熄火了,被撞击的地方立刻变了形。 而中年人驾驶的那辆小型黑色轿车,仍然完好无损,线条流畅的好像是刚刚出厂的新车。那中年人每把一辆车撞飞出公路上,就会哇哈哈的大笑一声,然后打着方向盘向另一边撞去。 海尔斯汀和花木清的脸色变得沉重起来。花木清担心照这么撞下去,手下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而海尔斯汀则是另一种担心,关客本已快要被困死了,恐怕被这人这么一捣乱,煮熟的鸭子又要飞了出去。 中年人的黑色小型轿车呈之字形行驶,从高空上望去,就像是蚯蚓那样的行走方式。经过一番左冲右突,黑色轿车里的人终于注意到了这辆捣蛋的车子,而且关客的白色面包车,子弹又打不穿,便纷纷调转枪口,向着中年人的小车开枪。 黑色小型轿车那极其漂亮的流畅线条上,立刻起了火花,劈里啪啦仿佛是一场小型的烟火晚会。中年人把车窗全部放下,那些子弹打在车窗上,竟也溅起了火花。 从那茶色玻璃隐约可以看到,中年人前后摇摆着身体,正一边开车一边得意的笑着。 他的那辆小车虽看着不起眼,但也是用特殊的材料制成的,至少坚硬的程度,比关客那辆有过之而无不及。 后面的花木清和海尔斯汀看到前面的景象,都感到很棘手。一个关客已经是个硬茬了,现在又来了一个,难道真的要让关客这只鸭子飞了出去? 两个人都已看出,这个奇怪的中年人绝不是被精神病院放出来的,能驾驶那样特殊制造的车辆,还不一定是哪方的势力的呢? 这次围堵关客,并不只他们猎鹰小组一方人,只不过是他们到的比较快罢了,那两个机器人,就不是他们这一方的。 所以她们很自然的想到,那个中年人可能是另一个大佬的手下。 上面的人动动嘴皮子,下面的人就要跟着玩命,两人都有些不忿,但又无可奈何。谁让自己不是那个命呢? 花木清在前,全力开车之下,已经超过了零星几辆黑色轿车,但并没有拉近与那辆小型黑色轿车的距离。在她的视线中看来,那辆小型黑色轿车就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弯延着前进的同时,不时把周边的车辆扫出道路。 还在路上的猎鹰小组的车子,纷纷打开车窗朝着中年人那辆车开枪射击。只是他那辆车太快,有时收不住手,子弹便打到了其他同伴的车身上,甚至有人射进了把车窗开着的车里,驾驶员头上中弹,立刻一命呜呼,任由车子向前滑去,不久就撞上了大树,发生了车毁人亡的悲剧。 关客看着前面越来越多的白色轿车,颇感麻烦。要在它们没有完成封锁之前冲出去,否则的话,很有可能被堵在路上。 向右打了个弯,关客避开正前方车比较多的地方,又开始靠右行驶。穿过还没有合围留下的空隙后,又斜斜向左边插入。关客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还没有被堵死的一点点空隙,努力的在车辆中穿行。 他无暇顾及后面是什么情况,所以并不知道有一个中年人杀了过来。当中年人拉开车窗向他大喊的问了一声好的时候,关客惊讶的手都抖了一下,白色面包车像旁边撞了一下,把一辆正合围过来的白色轿车撞到了一旁。 “嘿!我送给你的礼物满意嘛?”那穿着花花绿绿衣服的中年人探出头来,咧着大嘴,露出一排黄牙,冲着坐着驾驶座上的关客,很痞子气地大声说道。 第二百二十六章 高速碰撞 “什么礼物?”关客的注意力放在开车上面,对于中年人的话无法仔细的思考,只是简单的回问了一句。 “哈哈。”中年人神经质的笑了两声,也不答话,把车窗慢慢放下。在车窗完全关上的同时,他朝关客挥了一下手,还说了句,“待会儿见。” 猎鹰小组的人现在对中年人的恨意超过了关客,把所有的手段都招呼过去,车窗还没完全闭上的时候,就有人冲着里面开了枪。中年人虽然看起来很傻,但反应倒不慢,早已把头低了下去。 一两发子弹击打在车子里面,除了溅起火花以外,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中年人的这辆车,里面竟然也是用特殊的防弹材料制成的。 黑色小型轿车开始加速,只不过三秒钟的功夫,便已经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关客搞不懂他想要干什么,感觉他好像没有什么恶意,便没有分散过多的注意力关注那边,还是看着路面上的情况,左躲右闪着。 他很快就不用这样做了。 中年人驾驶的那辆车开始在前面横冲直撞,不论是黑的白的,逢车就撞。黑色轿车还会躲闪一下,白色轿车则不管不顾,硬要和中年人的车硬碰硬。 白色轿车显然没有中年人的车够硬,数辆车都已瘫痪在路上,有的车头部分冒起了青烟。 中年人的车身仍然看不到任何损伤的痕迹,还是光亮得像一面镜子。 关客呆呆的看着前面的景象,很是纳闷,他不认识这个中年人啊,为什么要帮自己呢?他已看出,中年人看见前面的车,阻住自己的道路,所以就把前面的车直接撞坏,好让关客能顺利的摆脱困境。 虽然前边路上的车横七竖八的,但毕竟都是静止不动的,给自己的困扰减少了很多,关客稍微放松了一些,便注意到那些白色轿车里面是空无一人的。 这些白色轿车竟是无人驾驶的车辆,怪不得这么悍不畏死。 那些黑色轿车虽然极力躲闪着中年人的撞击,怎奈中年人并不想放过他们,冲着他们的车就撞了过去。 一辆黑色轿车试图让过中年人的车,避开冲击路线,但中年人的车速度太快了,三四十米远的距离,眨眼间的功夫就撞了过来。 黑色轿车里的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尖锐的车头,如一把利刃一样切了过来。 黑色轿车被撞得旋转起来,滴溜溜一秒钟的功夫就已旋转了四五圈。副驾驶座上一个猎鹰小组成员,为了方便开枪,暂时解开了安全带,此刻车子旋转着滑开,他的人整个被甩飞了出去。 哗啦一声,玻璃破碎,他的人便已重重摔在了地面上,四肢扭曲变形,头颅也怪异的扭在一旁,成四十五度紧靠着臂膀,明显是没气了。 中年人撞坏了一辆黑色轿车后,尖叫着笑了一声,倒退了几米,之后又寻找着下一个目标撞去。 没有人想死,所以当其他成员看见这样的惨状,又看见那中年人不要命一样的冲过来后,纷纷向着大道的两侧开去。 只要是在中年人小型黑色轿车的几十米范围之内,猎鹰小组的车就立刻向着路边两侧开去,仿佛平坦的大道已容不得他们开车了一样。 对于那些开往山沟里的车辆,中年人不会理会,而是把几辆不长眼的白色轿车撞坏,然后继续往前。 于是关客便看到了这样的景象:一辆小小的黑色轿车在前面见车就撞,而那些普通的黑色轿车则纷纷向着两边山沟里开去,留在大道上的尽是白色轿车。 那些白色轿车同样不堪一击,被中年人的车一撞之后便即瘫痪。不一会儿的功夫,前面路上便都是变了形的白色轿车了。 中年人把最后一辆车赶到山沟里去后,甩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旋转,倒转过头,往回开了过来。 在山沟沟里那些正想往上开的黑色轿车,一见中年人又把车倒了回来,立刻停下了往上开的动作,把自己的车又倒了回去。 生命只有一次,要懂得珍惜啊。 旁边一直很安静的雪儿,这时望着那辆快速驶来的小型黑色轿车,说道:“他说的礼物,会不会是那盒录像带?” 胖女人自杀的影像,无论是谁看见了都会印象深刻,就算想要主动忘记,恐怕也忘不掉,所以一听雪儿提及,关客便已想到了。 如果雪儿说的是对的话,那么这个中年人就极有可能是飞机上的恶魔,是专程来找他们的。但既然是与他们作对的,为什么要来帮自己扫清前面的障碍呢? 关客一边开着车,一边想着这件事,一时半会也得不出个所以然来。 很快,中年人已开车回到了白色面包车旁,再次调转车头,甩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和白色面包车并驾齐驱。 关客一听雪儿的提醒,已警觉起来,有一半的注意力已分在了一旁的小型黑色轿车上。 那中年人摇下车窗,冲着关客笑嘻嘻的说道:“那些狗尾巴草都已清光,没清光的也不敢过来了,你说我对你们好不好?”他的语调古里古怪,再加上形貌,给人的感觉是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你是谁?”关客注意着前方的路况,口中如此问道。 前面还有几辆乱七八糟停放的车辆,只要开过这百米距离,就是平坦的通天大道,再也无人阻拦他的去路了。白色面包车全速发动起来,虽赶不上中年人的那辆小型黑色轿车,却也足已能把后面的追兵甩掉。 “我们在飞机上玩的这么愉快,才过了不到几个月时间,你怎么就忘了呢?”中年人笑嘻嘻的样子,让任何人看了都想要揍他一顿。 “这就是你的本来面目?” 中年人揪了揪自己的衣领,眼睛向下看了看,又用右手拍了拍脸颊,说道:“你是说这个壮汉?当然不是啦。” 关客皱眉,“那你到底是谁?” 中年人不答,仍然是笑脸说道:“我们来赛一场车怎么样?只要你赢了,我就告诉你。” 关客很光棍地说道:“比不过。”中年人的车速度是如此的快,关客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快的车,而白色面包车最快也就是现在的速度了,是根本赶不上的。 中年人竖起中指,连带着头也摇了摇,笑道:“no,no,飙车也可以有另一种方法,你的车看起来也不错,正好适合。游戏规则是,我们让车保持着这样的速度,谁先让对方的车停下,谁就赢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玩?哦吼吼!” 中年人说完之后,便把车窗缓缓放了下去。 关客看着那张胖胖的笑脸,渐渐隐没在茶色的玻璃后面,仿佛又听到了飞机上,那驾驶员疯狂的笑声。 待得车窗完全闭合,中年人便驾车往关客的那一侧撞去! 轰的一声,白色面包车微微晃了晃。 雪儿说道:“他把我们看成了老鼠。” 她说的没头没尾,但关客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很显然,中年人想追求一种刺激,所以才费心费力的帮关客扫除前进的障碍,这样才能玩的顺畅,玩得开心。 中年人已把关客二人看成了到口的猎物,他不急着马上把他们吃掉,毕竟他们是有些特别的猎物,可以多多玩一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猫对老鼠有着天生的优势。猫是绝对强势的一方,老鼠只有躲避逃跑的分。 “坐好了。”关客叮嘱了雪儿一声。 关客从不认为自己是一只老鼠,所以关客逆时针转动方向盘,让白色面包车向左侧狠狠一撞。 既然你要玩,那就陪你玩好了。关客如此想到。 远远缀在后面的花木清,见中年人把前面的轿车全部干掉了,没干掉的也已吓得不敢在路面上呆了,便以为中年人是关客的援兵,是来接应他的,但没想到那黑色小型轿车绕了回来之后,竟然又向白色面包车撞了过去。 花木清有些摸不着头脑,心想这是闹得哪一出,我怎么看不懂啊? 眼见越来越远,花木清知道凭现在开的车,是无法追上的,只好放弃了。 海尔斯汀开上来,把车停在旁边,打开车窗说道:“怎么回事?” 花木清也把车窗慢慢打开,“我也不知道。让小弟们先撤了吧,暂时是抓不到了。” “不行啊,要是这次放了,老大又要生气了,我们可就惨了。” “那也没办法,咱们的车能有他们的快吗?” 海尔斯汀摇了摇头,“肯定没他们的快。” “那你拿什么追?” 前面的白色面包车和稍矮一些的黑色轿车,在不停的互相碰撞,很快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海尔斯汀无奈地看着前面,说道:“那你和上面说一下吧。” 花木清看着海尔斯汀,道:“为什么不是你向上面说明情况?” 海尔斯汀尴尬一笑,道:“你人缘不是很好嘛?” 谁向上面报告说任务失败,都会给上级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海尔斯汀明白,花木清自然也明白。即使花木清锋芒内敛,周围的人缘不错,也不想背这么一个黑锅。 杀掉柯观,是海尔斯汀的分内事,花木清只是从旁协助,她犯不着为此给上级留下一个坏印象,当然不会主动给自己找麻烦。 第二百二十七章 隧道 花木清在队里是个很低调的人,少言寡语,沉默可亲,原本以为她不谙世事,没想到也是一个老油条。海尔斯汀没有办法,只能亲自把任务失败的事情报告上去,自然是惹得一顿臭骂,而且一个月的工资也没了,这让经常泡夜店的海尔斯汀十分难受。那些漂亮的男模特,没钱是钓不上来的。 --- --- 苍白的阳光透过树梢,照进车里,形成了刺眼的光晕。 驾驶舱里几乎是密封着的,所以雪儿并不是很冷。 轰的一声,车身晃动了一下,雪儿的身体向左边偏去。如果不是有安全带系着的话,她整个人可能会被甩飞出去。 这样的碰撞次数已不知发生了多少次,反正每隔三秒,整个车身就会剧烈晃动一下。 车窗外的树木极速向后退去,白桦树的树身连绵成一片,在视野中已很难分辨得清了。 那个中年怪异的男人开着车,还在不停的撞击着白色面包车的左侧,关客不甘示弱,同样的撞了过去。 虽然白色面包车看起来很沉重,比中年人的车惯性应该大一些,按理说应该能撞得过小型黑色轿车,但事实并非如此。 小型黑色轿车就像敏捷的豹子一样,速度奇快,因此撞击的力道很大,每次撞击,都能把白色面包车撞出好一段距离。 有好几次,白色面包车都快要被撞离了道路,都是关客猛打着方向盘,硬是把车开了回来。 透过茶色玻璃,虽看不清中年人的表情,但雪儿也能猜到,他一定在里面得意的笑着。 两辆车坚固俞常,互相撞击了有半小时之久,也不见有解体的迹象。 但雪儿知道,若是这么持续撞下去,最后失败的一定是他们。 中年人的那辆黑色小轿车,明显已经武装到了牙齿。包括轮胎在内,全都是用特殊材料制造的。这样的一辆车,已可说是无价之宝,就这样被那个中年人开出来了,说明对关客二人的重视程度非常的高。 关客驾驶的这辆面包车,虽然也是落博尔特的作品,但很明显材料上次了一层。如果撞击是拼的质量好坏,在这里首先就输了一层。 一路行来,雪儿没看见其他的车辆。就算再偏僻的公路,也不可能没有一辆车行驶的,这么长时间内也没有其他车辆路过,只有一个可能的原因,那就是路段已经被封锁了。警察已被打了招呼。 “前面可能会碰到警察。”雪儿柔声提醒道。 关客转着方向盘,让白色面包车的一侧向中年人的车撞过去。 “没事,我认识特别行动小组的人,这些警察听他们的话,不会为难我们的。” 虽然这样说,但关客心里也没有底。警察局并不是一家开的,而是好几家开的,也就是谁的资本更大,谁就有最高的话语权。在全球范围内,没有哪一家公司的资本是比得过落博尔特的,所以警察最有可能听他们的话。 车子震动一下,白色面包车向右漂去。 经过多次的撞击,面包车的左侧已有了一处小小的凹陷,而中年人的小型黑色轿车还是完好如初。 关客从里面看不到车子外面的状况,还以为驾驶的这辆车性能并不输于中年人的车,仍是毫无保留的让车向左撞去。 关客很想扳回劣势,把中年人的车向左边挤去,但却始终无法办到,整辆车被中年人压得死死的,紧紧贴着右边的公路边缘行驶,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被撞入到山沟底部。 路边枯叶堆积,两辆车飞驰而过,就会飘起,在寒冷的空气中翩翩起舞。 中年人是个话很多的人,压着关客压了半天,有些无聊,便又放下车窗,露出冻得青紫的脸,嘴巴里灌着冷风也毫不在意的问道:“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个问题,整个飞机都炸了,你们是怎么活过来的?” 当日飞机爆炸,有很多人都听到了巨大的声响,任何人都明白,飞机上的人肯定是尸骨无存,是不可能有人生存下来的。 “你说我会告诉你吗?”关客也拉下了车窗,脸上面无表情。 两辆车暂时停止了撞击,难得的各自安静的向前行驶了一段时间。 中年人眨巴着眼睛,视线越过关客,看向里面的雪儿,问道:“姐姐,是你做到的吗?” 一个中年大汉的嘴里,粗犷的嗓音发出了柔柔的姐姐二字,还是让关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雪儿听了倒是没有什么感觉,转过头来看着中年人宽阔的额头,没有说话。 关客将车窗摇上,眼睛瞅着中年人,说道:“没什么要问的了吧。” 中年人看着关客的脸,想到在飞机上的时候,他总是能猜到哪个人是自己,忽然觉得这个人也不普通起来。“你这个人好像也有些奇怪哦!” 关客没有理他,等车窗完全合上,便二话不说,控制着面包车向旁边的小轿车撞了过去。 关客和雪儿都已明白,中年人已不是原来的中年人。 雪儿看着关客刚毅的脸,心中暗叹,关客已渐渐改变了许多。 放在以前,关客绝对会考虑一下中年人的生命的,就算他被人操控,也会考虑他的安危,在撞中年人的车之前,总会思考一下,不可能会像现在这样毫不犹豫的就动手的。 他的心肠已变硬了很多,这种变化不知是好还是坏。 中年人的车窗还没有摇起,整个身体立刻往左侧去。轰然一声,整辆车震动了一下,也带动他的身体震动了一下。 他没想到关客率先动了手,有些出乎意料。把车窗快速摇上之后,中年人开始反击。 一大一小,一黑一白两辆车又开始了高速行驶下的碰撞。 公路大概往北延伸而去,一眼望去,只见两排的白桦树木。 雪儿以为要在这样的路上行驶很久,没想到不过一个小时左右,便看到了隧道入口。 --- --- 五辆警车横亘在隧道入口,报警灯光一直闪烁不停,报警声音也传的很远。 七八名警察穿着青黄色的制服,站在警车前面聊着天。 天还没有亮的时候,上面就交代封锁路段。没办法,只好从温暖干净的被窝中起来,来到这隧道的入口处,迎着冷风受罪。 也不知上面的人是不是抽了什么风,他们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明明没什么异常的路段,说封锁便封锁了,理由是有凶匪从这里走过。 交警们看了半天,也没看见有一辆车经过,能有个屁的凶匪。 他们心底暗暗咒骂着,却不敢明着把话说出来。谁知道警察里是不是有某个被塞进来的关系子弟?只要把话往上一递,自己就别想穿这身皮了。 几名交警等的已经开始犯了困。他们很想撤离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但上面还没有命令下来,便只能继续“坚守”。 也许真的有“凶匪”也说不定。这年头真正的亡命之徒并不多,多的倒是和大公司做对的人,而这些人才常常被称作“凶匪”。 空无一人的道路上,出现了两辆车。他们的外形并没有多少特别,和普通市面上的汽车一样,没有多出两只翅膀出来,但这两辆车的行为却有些奇怪。 那辆白色的面包车比较高一些,向左侧着撞了黑色的轿车一下。黑色轿车往左拉开了距离,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向着右侧撞去。 两辆车互相撞击着向前开去,不时发出激烈的碰撞声。 交警们看着这奇特的一幕,纷纷向路中心走来。不管这两辆车里面坐着的是什么人,他们都要把他们拦下来。 半分钟过后,两辆车已来到了隧道前。 交警们立刻一边挥着手,一边高声呼喊道:“停下,快停下!” 队长伸出手,张开五指朝着两辆车,示意他们减速停车。 他们以为车会停下,但是没有。两辆车仍以相当快的速度冲了过来。 队长立刻明白他们是要硬闯,里面的人恐怕真的是亡命之徒了。 难得上面下了一回正确的命令,却也让队长感觉不爽。亡命之徒不管不顾的冲过来,要是把自己撞死了怎么办? 所以能躲则躲,能避则避。队长迅速闪向一边。 两辆车呼啸着从他身边驶过,撞向拦路的警车。 隧道入口通向两个地方,一个向东,一个向北。向动的入口停着两辆警车,向北的入口则停着三辆。 一辆警车就可以把入口堵住,可见隧道的狭小。 队长以为有这几辆警车的阻拦,他们是闯不过去的,可没想到那两辆车直接撞开了向北的三辆警车,而且速度没有减慢多少,就进入了隧道中。 “卧槽,特么的,什么叼车,这么硬的吗?” 所有跳在路两边的警察合围过来,看着绝尘而去的两辆汽车,不由说出了脏话。 “队长,怎么办?” “特么的,还能怎么办?向上汇报。” “可是我们没拦住的话,会扣工资的呀。” “扣就扣吧,总比命丢了强吧,爱特么咋地咋地。” 第二百二十八章 踹车 车里面一下暗了下来,白光全部不见,周围变得昏暗一片。往后看去,入口处一片光亮。 两辆车呼啸着进入隧道中,从光明到黑暗的转变只是刹那间的事情。 身后的那片光亮也在极速向后远去,变成圆形的一个稍大些的光点。 两辆车还在互相不断的碰撞,在来到稍稍需要向右拐弯的地方时,就已发生了数十次的碰撞。一次两次的震动还勉强能够承受,多次的撞击已使得雪儿胃中泛呕,要不是早上没有吃多少东西,恐怕早已吐了出来。 关客的身体经过改造后,承受能力自然变强了不少,车身震动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感觉,即使像这样开车开个一整天,他的身体也不会出现不适的。 但他毕竟不是一个人,还有雪儿需要照顾,他不能不顾及别人的感受。看她有些苍白的面孔,便知道车子之间激烈的撞击严重影响了她。她刚刚醒来,就碰上了这么刺激的事情,对她的身体状况很不好。 得要速战速决了。旁边的疯子是不会放过他们的,拖的时间越久,变故越多。而且经过多次的碰撞,关客也逐渐发现,白色面包车的性能已有所下降,车速变慢了一些。 中年人似乎也发现了一点,故意放慢了车速,还是让小型黑色轿车保持与面包车平齐。 关客看不到的左侧,中年人能够看到。白色面包车的车身已凹陷下去好大一块儿,底下的轮胎也磨损了不少。 轰的一生,中年人的黑色小轿车,一下把关客驾驶的白色面包车撞到了右侧的墙壁上。这一次撞击比先前的所有都要猛烈,白色面包车擦着墙壁的地方出现了一蓬火花。 雪儿的身体骤然向左侧甩了过去,安全带绷得紧紧的,勒得她的左肩膀很疼。一阵头晕目眩中,雪儿一个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一旦开始呕吐,便控制不住了,雪儿在晃动的车子上不断呕着。 关客的两只手全放在了方向盘上,此刻恨不得伸出第三只手,拍一拍雪儿的后背。但他没有三头六臂,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雪儿干呕。 她的脸色愈发苍白起来。 隧道里边的宽度只有外边公路的一半,此时两辆车并行,几乎时刻紧紧靠在一起,所以碰撞的频率要比外面高了许多。 关客开车撞了中年人的车一下,以示小小的报复。中年人的车小小的向左侧滑去,但并没有碰到墙壁,堪堪在撞上之前止住了,然后中年人打着方向盘,以更快的速度向右边撞去。 白色面包车被撞得向右边漂移而去,即使关客疯狂的向左打着转向,还是撞上了右边的墙壁。 呕!雪儿干呕了一声,脸色已苍白如纸。 她能够使得别人的伤口快速愈合,此刻却无法让自己的身体状况变好一些。关客看着雪儿那张若无其事的脸,心仿佛要滴血般的疼。 白色面包车终于响应了他的操作,开始向左边开去。 关客知道他已经处于劣势了,在这样撞下去,最先熄火的一定是白色面包车。坐以待毙向来不是他的风格,他也不喜欢,或许有时候不管不顾的放手一搏,才能迎来一片新的天地。 关客立刻打开车门,手抓着车门的最外边,把车门推着向黑色轿车撞了过去。 黑色轿车很坚固,被车门撞了一次之后没留下什么痕迹。 但是关客不只要撞一次,把车门稍稍往里拉回了一些,然后又使劲的推着向黑色轿车撞了过去。如此反复,短短的时间内关客便已来回推着车门,撞了那黑色轿车数十次,黑色轿车前车窗的上半部分已被撞凹了下去,同时整个车子被撞得漂离开面包车,向着另一侧墙壁撞去。 这一下中年人没能及时把车向右转过去,而是直接撞在了左边的墙壁上,车身擦着墙壁冒出了一线火花之后,又被弹开,此时行驶方向才变成了右前方,黑色轿车再次向中间驶去。 经过这一次激烈的撞击,中年人被震得脑中一黑,方向盘差点把握不住。中年人不但没有惊讶,反而笑了起来,哈哈着自言自语:“哇哦,真刺激!”他心情兴奋异常,那像僵尸一样被冻得青白的脸上,是孩子般顽皮的笑容。 中年人打着方向盘,只管朝白色面包车撞去。 关客见黑色轿车又靠了过来,便还是推着车门猛地向黑色轿车撞去。 中年人的车再次荡了开去,第二次撞到左边的墙壁上。 就这样,一路电光火石,黑色轿车像一个皮球一样,在左边墙壁和白色面包车之间来回弹跳,撞得中年人头昏脑胀,却依然笑个不停。 五六次过后,黑色轿车的车窗顶部边缘已完全凹陷了下去,那种完美流畅的线条就此毁去了。 中年人狂笑一声,把速度提了一档,黑色轿车刚刚从左侧墙壁上弹回来,便如闪电一般向着白色面包车撞去。 关客眼疾手快,见黑色轿车发了疯,气势汹汹的撞了过来,便提前将车门推出。 喀拉一声,关客用力太大,再加上车门已经过了多次的撞击,所以这次撞击之后,车门直接被扯了下来。 关客见此,直接把车门朝着黑色轿车甩去。 碰的一声,车门被甩在黑色轿车的车窗上,转眼间便掉落下去。两辆车是高速行驶的,车门落地之后,一瞬之间就被甩开了数百米远。 黑色轿车凭借着更高的速度,将白色面包车撞向了右边的墙壁。 白色面包车的右侧擦着墙壁,快速的向前行驶着,右边的后视镜早已在第一次撞击过程中撞断了。此刻它的车身上早已是道道白痕。 关客想把白色面包车往中间方向开去,不让车紧紧靠着墙壁摩擦行驶,但此时黑色轿车如同疯了一样,车速越来越快,往左稍稍拉开了些距离,便接着向右撞了过来,如此反复,牢牢的把白色面包车卡在右边。 此时车舱已不是密闭的了,冷风一个劲儿往里灌。关客还不觉得多么寒冷,但是雪儿的牙关已开始打颤。 黑色轿车来来回回撞击着白色面包车,把它压在右边的墙壁上,不得离开,长达半分钟之久。 右边的火花一直出现,真的比春节的烟火还要艳丽。 关客看着左侧那辆小车的黑影,心中一狠,等对方又朝这面撞过来后,关客突然放脱了方向盘,任由白色面包车自由行驶,双手已牢牢的抓住了没有车门的边框,双脚腾空而起,向着外面那辆迅捷的黑影踹了过去。 他的整个身体都露在了车子的外面,只有头是朝着车的里面。凭借着极强的臂力,关客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依靠在双臂上。 关客的双脚立刻踏在了黑色轿车的车窗上,把那茶色的玻璃踏得软软塌了下去。也不知这种茶色玻璃是由什么材质做成的,竟没有被他一脚踹碎。 黑色轿车的速度受到了一点影响,变慢了三分之一,但仍然朝着白色面包车撞了过去。 关客的身体暂时荡了回来,但还未等双脚落在车上,还悬在半空中,关客就让双臂使力,双脚再次向着黑色轿车踹去。 关客竟朝着黑色轿车踹了七八次,才把黑色轿车的速度踹得彻底慢了下来。关客这才让双脚落地,但他并没有停止动作,深吸了一口气后,双手抓着边框,双脚再一次凌空而起。 这一次速度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他的腿,雪儿只看到一阵灰色的残影掠过,关客已经坐回了驾驶座上,而那辆黑色的轿车则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后,旋转着打着漂儿向着左侧的墙壁撞去。 又是一声巨大的声响过后,黑色轿车最终以车头撞在了墙壁上,车头整个凹陷下去,里面的中年人则趴在方向盘上,生死不知。 关客从后视镜里看到那辆黑色轿车不在追来之后,长长的吐出了口气。他这才发觉手心处全是汗,而双腿也在不断的打着拍子,以极高的频率细微颤抖着。 脚底板和膝盖处传来剧烈的疼痛,关客咬着牙,没有哼声,额头上已是一片冷汗涔涔而落。腿部的肌肉酸痛异常,他感觉里面的每一股肌肉都在抖动。 关客尽量向前看着路况,以转移注意力,不让双腿的疼痛影响到他的心神。 雪儿看着他紧皱的眉和脸上豆大的汗,温柔的伸出手去,搭在了他开车的右手臂上。 关客感到一股温暖的热流通过雪儿的手传了过来,立刻笑了一下,只不过他笑得比哭还要难看,“我没关系的,你刚刚醒过来,就不要太用心了。” 雪儿今天才刚刚苏醒过来,就踏上了逃亡之旅,一路上颠簸不断,她的身体本就虚弱,此刻要是再输点能量给自己,恐怕又要睡了过去。 “你脸都要扭在一块儿了,怎么会没事?我别无所长,看着你和别人斗又帮不上忙,只好事后帮你治疗一下了。” 关客的腰部以下,感受到了那股温暖之意,渐渐停止了轻微的颤抖,紧绷的肌肉也渐渐放松下来。关客知道是起了效果,立刻说道:“我已经好了,你不用在输给我能量了。” 雪儿仔细看了一下他的表情,见他额头上虽然还有许多汗,但神色如常,腿也不在颤抖,便拿开了手。 关客对她微微一笑,暗地里却是深深吸了一口气,以压下腿部还残留着的疼痛感觉。 第二百二十九章 新的天地 中年人的黑色轿车体型虽小,质量也比关客开的这辆白色面包车要小的很多,但是胜在速度很快,其冲击的力道,最少是数吨以上。 关客毕竟是肉体之躯,能将中年人的车一脚踹开已是极限,那一瞬间传递过来的力量,已经快要超过了关客能够承受的极限。 现在放松下来,关客的身体仿佛快要散了架似的。如果现在让他站起来,他是绝对站不起来的。 前面有一点光亮现出,十分耀眼,关客便知道那就是出口了。 从后视镜中看去,中年人的那辆黑色轿车仍安静的抵在墙壁上,一动不动,里面的情况他也看不清楚,不知道中年人是死是活。 不过即使中年人已经死亡,寄居在他体内的东西也不会就此死亡的。对于这个恶魔来说,也只不过是丢失了一具可以借助的躯体,而这样的躯体对他而言,要想找的话简直是一抓一大把。 前面的一点光点越来越大,逐渐占据了两个人的整个视野。 一阵凉意袭来,关客这才意识到车门已经掉落,一股股寒风正沿着敞开的门涌进来。不知什么时候,身上已经涌出了一身的冷汗。 再看雪儿,嘴唇已冻得干涩发白,双眼半睁半闭,十分困倦。关客知道那是因为她刚才救助自己的缘故,看她发冷,便把外套脱下,给她穿上。 后面暂时不会有追兵了,隧道入口处的交警他也已看到了,关客以为他们会追上来,但是沿着后视镜看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一辆警车从后面追过来。 至少现在可以有一段放松的时间了。关客放慢速度,让白色面包车保持着正常的速度,这样灌进来的风也会小一些,也能减轻一些雪儿身上的冷意。 周围昏暗的环境渐渐变得明亮,关客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光线中细小的微尘。它们静静地漂浮在那里,静止不动,散发着淡淡的金黄光芒。 关客看着那些微尘,才渐渐感受到生命的力量,心情也慢慢变得明亮。这昏暗的近乎是夜晚的隧道中,让人感到压抑,沉重,现下快要冲出了隧道,关客感觉心底的一丝阴暗晦涩,也要随之留在这个隧道里了。 大腿的肌肉处又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传来一种疼痛和酸楚混合的感觉,令关客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虽经雪儿治疗了一会儿,关客的双腿也好了许多,但肌肉还是会痉挛着抽搐,那疼痛就如潮水一样,一浪一浪的涌来。 关客为了不让雪儿发现自己的异样,尽量保持着正常的神态,但刚才的一次突然抽搐,还是让关客压抑不住,如果不是牙关紧咬,他的一声痛苦**就已出了口。 有了一件衣服的批盖,雪儿感到温暖了许多,虽忍着尽量不睡去,但眼皮还是变得越来越沉,最后还是睡了过去。 没有了中年人黑色轿车的不断撞击,而白色面包车的速度又降了下来,所以车厢里变得平稳很多,如果车里的人不向下看着飞驰的路面的话,那感觉就是坐在自己家中的沙发上一样平稳。 要是车门还完好无损,那就更好了。关客看了看左边敞开的地方,不无遗憾的想着。 冲出隧道之后,强烈的太阳光短暂的让关客闭了一下眼。为了适应强烈的光线,关客慢慢睁开眼睛。刚进入隧道的时候,还觉得阳光苍白而没有温度,现在只觉得灿烂得很。 路边的树木仍然是光秃秃的一片,那些鸟端坐在树梢上,有车过来,也没有惊起飞走,而是转动着眼珠子盯着汽车向着远方离去。 这条路上依然没有什么车辆,看来本来就是一个偏僻的道路。路段坡度越来越高,而前面的树木也变得越来越稀疏。 关客的深处骨节隐隐作痛,而血肉却是开始发热发烫,这种奇妙的感觉让关客又是享受又是难受,幸亏雪儿已经睡去,关客不必忍着,脸上的表情龇牙咧嘴的。 平稳行驶了一段时间,双腿的肌肉变得越发滚烫,暖洋洋的烘着内里的骨节,骨节处的疼痛也慢慢减弱了下来。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关客双腿肌肉里的滚烫感觉慢慢降了下来,关客的表情也不是那么痛苦难当了。 行到了最高的地方后,整条公路开始向下。关客看到尽头处有警车拦路。 在警车的前面,也简单的设置着路障,四五个交警站在路中央,拿着对讲机朝着关客这边看来,一见有车,就对着对讲机说了一些什么。 旁边还有七八个穿着黑色皮衣的男子,都是短寸头发,手插兜中。看到路上来了车,一个个都望了过来。 关客叹了一口气。轻松的时间总是短暂,又要面对一群臭虫了。 “前面的,停车!”一个交警拿着喇叭,离得老远就朝着关客的方向喊着。那七八个皮衣男子,全都把手伸向怀中。 需要把雪儿叫醒了。关客摇了摇雪儿的肩膀,把她摇醒过来。“雪儿,遇到了些小麻烦,待会儿注意躲子弹。” 雪儿只是迷蒙了一会儿,很快便完全清醒过来。她立马明白了现在的状况,说道:“要不我们投降吧。” 她的思维还停留在以前,一时没有转过弯来,认为关客还是以前的那个普通青年。不过话已说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错了。 从刚才与中年黑色轿车的撞击来看,他已不在是普通人了。落博尔特的试剂,对他的改造非常的成功。 “只是一些小虾小米,你坐稳了。”关客说完,便全速驾驶面包车冲向了路障。 面包车是落博尔特制造出来的,而且还是一辆很特殊的车,外壳也是由防弹材料制成的,轻易不会被子弹打穿,所以关客豪不害怕他们开枪。唯一麻烦的地方,在于左侧的车门已经被卸下,毫无阻拦,若是开枪从此射出,便就有些危险了。 但关客一瞬间想到了方法。他打算始终让那辆面包车的右侧面对着那帮交警和皮衣人。左边的车门虽然没了,但是右边的车门还在。 看到冲过来的面包车,那群皮衣男子纷纷举枪瞄准,威胁着高声喝道:“快停车,要不然就开枪了!” 他们的话还没有喊完,关客驾驶着车已转了九十度的弯,漂移着向路障上撞了过去。 关客是在离路障还不到五十米的时候才开始转向,此时还保持着极高的速度。几个皮衣男子正在犹豫之间,白色面包车就已撞开了路障。 交警和穿着皮衣的人看车子来势汹汹,可不敢拿自己的肉体和车子硬碰硬,迅速跳向一边。 白色面包车撞翻了几辆堵住路口的警车,漂到了东西走向的路中心。关客向右猛打着方向盘,面包车再次调转过头,向着东面开去。 皮衣男子的警告对于关客来说毫无作用,他们自然不忿,便真的当街开枪了。在开枪之前,那些交警看出了他们的意图,还试着阻拦了一下,但明显没起到什么作用。 子弹无法打穿面包车的外壳,甚至留一些痕迹都没有留下,只闻叮叮当当的脆响。面包车便在众人的枪声中,从容离去。 皮衣男子中一个领头的,见交警们只是站着发愣, 不由得怒火中烧,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 那交警脸上青气一闪,似乎十分愤怒。但他愤怒的面容只是一闪而过,马上又堆满了笑意,对着皮衣男子点头哈腰道:“是,是!” “别特么跟我嬉皮笑脸,赶紧给我开车去追!”那皮衣男子一副发号施令的模样,不知情的外人还以为他是一众警察的头儿。 交警不敢怠慢,立刻上车。一到了车上,交警的脸立刻拉了下来,从车窗向外面偷偷看着皮衣男子,脸上已是一片阴霾。“特么的不就是公司的一个小小员工么,你神气什么?要不是上面说要配合你们,我早就一枪毙了你。” 等到有人开车去追的时候,关客早已开着白色面包车消失在街道的一角,在错综复杂的道路上左穿有右插,看不见踪影了。 明知不可能在找到目标了,那群皮衣人和交警仍然不放弃,四散分开寻找。繁华的都市里车来车往,又哪里能够找到? 交警看着那些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只连声冷笑。他快速将警车开了出去,故意阻拦了一下,然后摇下车窗,连连向着那个领头的皮衣人道歉。 诸事不顺,穿皮衣的领头人本就心情不佳,此刻更是破口大骂,一连串的脏话只管吐出,吐沫星子四处飞溅,虽隔着几米的距离,但交警只感到有些已喷到了自己脸上。 等皮衣的领头人骂得差不多了,才发觉耽搁了时间,现在要是再追,那更是没得可能了。他愤怒的拍了一下方向盘,尤不解气,又踹了一脚,却把自己的脚踹得生疼。 交警缩回头去,摇上车窗,露出了一丝报复的快意笑容。 第二百三十章 声东击西 荷马城虽是内华达州的边缘城市,但却比首府还要繁华,仅次于内华达州的第一大都市里尔市,位居第二。不论是白天还是夜晚,街上总是人流涌动,就连城市的边缘,也时常发生堵车的现象。 为此,荷马城多次扩充面积,渐渐成了内华达州面积最大的一个都市。 这里不仅是内华达州的商业中心,也是文化之都,高学历的研究人才比比皆是,更有两三个有名的大学坐落于此。虽然这几座大学的就业率不高,但是名声很大,闻名于海内外,所以学子众多。 荷马城是内华达州的一颗璀璨明珠,所以不容许过多的尘埃污染它,让它失去靓丽的色彩,因此荷马城的治安很严。同其他地方不一样,这里所有人都不允许持有枪支。荷马城对犯罪行为严惩不贷,不论匪徒们的背后是哪一位参议员,或者是哪一位众议员,只要犯了现行被当场抓住,不仅犯罪者会从严处罚,任何与其有牵连的政治人员,都会因此从政坛上跌落。 可以说,荷马城是内华达州最安全的城市了。 荷马城有着极大范围内的自主权,政治权利差不多完全独立于内华达州之外,有着自己的参议院。 虽说城里的每一家公司,都和参议院里的人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但他们在努力赚钱的同时,都努力遵守着法律法规,更是极少犯罪,至于在道路上胡乱开车,乱冲乱撞更是不可能了。 但现在就有一辆车在繁华的街道上左冲右突,丝毫不顾行人的生命安全。这是一辆黑色的高档伏桑车,如若是放在其他地方,一定会惹人羡慕,但在繁华的荷马城里,却是司空见惯了。平时是无人注意的,但现在看到的人脸色都会变一下,因为这辆车既没有靠右行驶的习惯,也没有红灯停绿灯行的常识,而且速度一直是挂在最高档。 这辆高档扶桑车,不仅能行驶在公路上,也能行驶在人行道上,更能行驶在商业街上。偶尔会撞倒几根路灯,撞破几扇商业店铺的窗户,撞坏几辆停着的车辆,也差点撞到几名行人。说驾驶者技术高超吧,他又不走常规路线,不论是哪里都敢开过去;说他技术很差吧,也不算是客观的评价,因为他开车速度很快,但却没撞倒一个行人。 至今没有撞到人,不代表永远撞不到人。俊男靓女们看着这辆如同见红公牛一样的车,纷纷尖叫着闪避,并文雅的骂着脏话。 繁华的都市里,已有多年没有出现这样的混乱情况了,荷马城这颗璀璨的明珠,似乎终于要在今天蒙了尘。为了让其继续保持着文明之都的称号,所有的治安人员全部出动,来堵截这辆黑色的伏桑车。 消防员,交警,警察,甚至一些公务人员都开始出动,为的只是要把这辆骚动的伏桑车按住。 交警们已经做过两三次拦截了,但伏桑车太过凶悍,遇到阻碍的,什么也不管,连人带车带路障,一齐撞去。交警们自然爱惜自己的生命,纷纷向两边退去,而留在路中央的警车,则与伏桑车来了个亲密接触。 伏桑车的两边后视镜全部没了,车头部分也有些瘪了下去,但这依然无法影响到它的速度,它依然能够穿过交警的堵截。 既然交警们拦不住他,只有大家一块儿上了。 驾车的自然是关客,而副驾驶的座位上则坐着雪儿。白色面包车虽然车身结实,但毕竟太过显眼,而且车体巨大,不好在繁华的都市里穿行,所以关客果断的放弃了,直接抢了一辆伏桑车。 他知道雪儿有所不满,关客只假装没有看到,依然威胁着车主把钥匙给他。车主当然不会同意,但是一看到关客一脚就把柏油路面跺出一个大洞,自然不得不同意。 荷马城是关客从未来过的地方,所以不熟悉这里的交通状况,伏桑车上又没有导航系统,关客只好开着车亲自探路。 不知道是怎么惹到警察的,可能是被抢的车主报了警,刚刚开过两条街,就听到了警车的声音。 关客二人现在是众矢之的,在他的感觉中,似乎全世界的人都在追捕他们,如果停留在一个地方太久,可能就会被包围堵截,所以关客一直让伏桑车保持着最高的速度,即使是穿过商业街的时候,也没有减慢速度。 除了交警的第一道阻拦屏障,给关客造成了些小小的困扰,其他两次的堵截,都让关客轻松的穿了过去,这让关客怀疑,荷马城的交警里面,是不是有他的人。 交警们确实放了水,只因与他们合作的人让交警们感到了些许不爽,他们就让那些资本家也小小的不爽一下。平时忍受着上级的指手画脚也就算了,但一些富人的狗腿子,竟也如此嚣张,交警们自然要打击一下他们的嚣张气焰。 当然,一切都是暗中进行,甚至交警们彼此也没有互相通知,而能让关客轻易穿过阻截的区域,靠的也是大家的互相默契而已。 关客在商业街横冲直撞,最终把伏桑车撞得熄了火。不过他脸上没有担心的神色,看到路边有一辆同款的车,立刻走了过去,撞碎车玻璃,打开车门,坐进去,接了接线头,打着火后便即带着雪儿扬长而去。 雪儿的眼神中有着责备的神色,关客还是假装没看到的样子,目不转睛的看着前面,在错综复杂的公路上行驶。 别看荷马城里出动的人很多,真正想拦截关客的车的没有几个。下达命令的人和执行命令的人,并不都是一条心的,接到了任务也并总是能够完成的。 几大富豪要求抓人的消息泄露了之后,这些执行命令的人便开始各怀心思了。穷人和富人之间的矛盾,似乎是永远也无法消除的。无论是警察,还是消防员,亦或是坐办公室的公务员,他们的薪水也仅仅能勉强糊口,大多数人也都还保持着一颗正义的心,一听是富豪要求抓人,不但不会认真做事,反而还偏袒起被抓的人来。 阶级仇视使得同一阶级内的人更加团结,而且有默契。他们看似紧锣密鼓的实施着堵截计划,但总是会不小心的露掉某一处关键的地方,让关客驾车能够轻松穿过。 围追堵截的人生有二心,甚至还要拖你的后腿,那本来有十成把握的事情,也要降到一成了,甚至连一成都不到。 关客起初还没有发觉,等到接连顺利地闯了三四个关卡,虽然猜不到其中的关键,但关客也已知道关卡处放了水。关客的精神本是高度集中,心弦也是绷得紧紧的,等到他明白过来,明面上的追兵也有分歧的时候,紧张的神经就放松了不少。 还是有不少人想要努力执行上级的命令,争取功劳的,但有心无力,总是会因为同事的“疏忽大意”而使得关卡变得不那么完美。 关客开车在荷马城里兜了大半个城市,大小商业街道被逛了个遍,也不见被人抓住,上级震怒,把下属的官员骂了个劈头盖脸,威胁再抓不住,全部革职查办。 谁也不愿丢了饭碗,警察局局长给各区的区长下了命令,要是他们让伏桑车跑了,便通通革职,而各区的区长同样也对手下的队长下了命令,要不能把人留住,大家一起完蛋。 压力便一层层的传了过去,设置的关卡也终于像了样。 只是天罗地网形成的时候,关客开车已经来到了荷马城最东边的边缘,正沿着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行驶,不久之后便将逃离荷马城。 而这时候的警察,消防员等等还在城市里面布控。他们忙活得热火朝天,丝毫不知道要逮捕的人快要离开了荷马城。 关客行驶在少人的公路上,两边是一望无际的田野。伏桑车还是以最高的速度向前行驶,没有因为脱离了追捕而减慢速度。 雪儿的脸色已恢复了些许血色。车里面开着暖气,没多久气温就回升了上来。相较先前病恹恹的神色,脸色要好了很多,眼睛中也有了神彩。 没过多久,趁着路上无一辆车的时候,关客突然把车向右拐去,拐入一个小山岭的土坡中。小山岭高出田地三四米的样子,正好可以用作田埂了。上面也种着一些高大的树木,关客把车停在茂密的树木中,如果不是有些人的话,还是很难发现的,因为车的颜色和泥土相近,路过的人一眼扫过,都会自动忽略过去。 雪儿有些不解,问道:“我们停在这里干什么?”后边已经没有人追上来了,再接着往前开,不就能彻底把后面的人甩开了吗? 关客搂着雪儿的肩膀,从后座位上拿着两个灰色帽子,一顶戴在雪儿的头上,一顶戴在自己的头上,说道:“当然是要来一出声东击西的戏码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追兵 海尔斯汀挨了一通臭骂,心情非常糟糕。俗话说千年休得共枕眠,怎么说也是躺在过同一张床上的人,怎么如此绝情呢?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床上甜言蜜语,床下就变得假正经起来。 她差点没了一年的工资,就因为没有抓到那个猥琐的小子。海尔斯汀软语央求,说尽了好话,才让上面扣了她三个月的工资。 喜欢出去逍遥浪荡的她,过不惯腰包勒紧的日子。她得要忍受三个月的拮据生活,光是想想嘴里就感到发苦。 如果亲手抓到了柯观的话,说不定一切的处罚都会抵消了。海尔斯汀向右侧望了一眼,那里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黑人大汉,个子高有一米八,不,或许比她目测的还要高上许多。 比尔的黑脸上,一双眼睛直直地向着前面看,面无表情。 以前是多么一个聪明快乐的小伙子啊,现在完全变了,变得呆呆的,比一些机器人的智商还要低。 在组内碰到他的时候,比尔碰见海尔斯汀,都会带着灿烂的微笑向他打着招呼,那露出的一排大白牙,在黑色皮肤的映衬下,尤其瞩目。 现在他也不笑了,只知道按着命令做事,和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 之所以前后反差如此的大,是因为“诸神之怒”。那帮科研疯子,声称已经研制出最为纯净的提升人身体素质的药剂,但一时之间无人敢于尝试,只有比尔笑着说,“我试试!” 其实听到要在人的身上做一下实验的时候,海尔斯汀也曾动摇过。听那帮穿着白衣服的人介绍,身体一旦成功的被“诸神之怒”改造,差不多就会变成无敌的存在。 海尔斯汀犹豫的想试又不敢试。她不是没听过关于科研小组的小道消息,实验失败的远远大于成功的概率,当然他们自己说他们的实验从未失败过,这就要看个人怎么看了,不过恐怕没人信他们的那套说辞。 虽然“天下无敌”的诱惑实在很大,但海尔斯汀终究还是没敢主动申请。她还很年轻,还有许多的时光可以花费,如果因为实验失败而死掉,那是多么令人委屈啊。 比尔大大咧咧的说要尝试一下,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还有什么趣味,即使和女人躺在床上,也体会不到那种快感,还不如死了算了。 当然,科研小组还是对外宣称,他们的实验成功了,只不过出了点小小瑕疵。比尔经过“诸神之怒”的改造,身手确实已大大超越了从前,只要有他参加的任务,没有一个失败的,可是为此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海尔斯汀想着,比尔就是太傻了。他是一个孤儿,自幼被落博尔特的人收养长大,心中感恩,所以一心一意的为公司办事,没想到最后却落得这个下场。 心眼儿太实的人,容易被人坑啊。 吱的一声,旁边停了一辆黑色的伏桑车,车窗摇下,露出了一张圆圆的脸庞。花木清不咸不淡的说道:“我知道在你的眼中,是个男人长得都很不错,但能不能在把活干完了之后,再细细欣赏?” 不等海尔斯汀回答,花木清已把车窗摇上,呼啦一声开出了停车场。 “你!”海尔斯汀气得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这个花木清老是和自己过不去,她一定是嫉妒我长得比她漂亮,嗯,一定是这样。 等哪天有空了,一定要给她下十倍剂量的c药,看她还得瑟不得瑟了。 如果可能,海尔斯汀其实更愿意通过催眠的方式影响花木清的心神,让她变成一个人人都知道的d妇。可惜自己的催眠能力有限,只能控制那些意志薄弱的人。 她的超能力处于半吊子水平,不上不下的那种。心灵脆弱的人,那些易怒,易喜,易悲的人最容易控制,通过催眠,将他们内心深处邪恶的东西引导上来,并主导他们,这是海尔斯汀最为拿手的事情,冯芬妮和那群亡命之徒,都是被她控制过的。 冯芬妮因为自身惨痛的经验,常年精神压抑,心情忧郁,这种人是最好控制的了,海尔斯汀不用费多少功夫,就成功的灌输给了她“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思想。她的仇恨本就积压在心底,海尔斯汀只是掀开一角,仇恨就如拉了闸的浪涛一般汹涌而下。 所以冯芬妮虽然理智上认为柯观是个不错的人,但毕竟是个男人,因而痛下杀人。 要控制监狱中的那群人,就颇有些麻烦了。这些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的人,意志比常人要坚定很多。幸运的是,他们被关客痛揍了一顿,又被警察局的人照顾了几次,意志比平常变得薄弱了许多,尤其是挫败感极其强烈,所以海尔斯汀才能很轻松的让这么多人自杀。 海尔斯汀的能力,对付寻常的人尚还有些吃力,更不要说像是花木清这样非同寻常的人了。所以催眠的想法,也只是在脑中臆想一下,并不能真正实行。 上级对这次抓捕行动极其重视,猎鹰小组中,凡是没有执行任务的,就在附近的都被要求执行此次任务。任务的具体要求也变更了,由杀无赦改为活捉,难度一下提高了不少。 虽然有很多人想抢这么一个功劳,但海尔斯汀有信心能比其他人更快的抓获目标,因为她的旁边就做着一个超人。 和上级躺在一张床上还是有些效果的,比如现在,就分配给了自己一个超级无敌的手下。 比尔原本还是和她一个级别的,都是猎鹰小组的成员,但现在嘛,他的脑子已不中用了,那就只能成为跟班,小弟了。 他其实和一个机器人已没什么区别。 海尔斯汀的嘴角现出一抹微笑,将红色的福南牌汽车缓缓开出停车场。 其实她的上一辆车也是伏桑牌的,红色的亮丽的车身也着实显眼,但她很快就把它卖掉了,因为她看见了花木清新换的一辆车,就是伏桑牌子的。 荷马城的交通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混乱,这个第一大和平的城市,竟然出现了一个疯狂的驾驶员。他横冲直撞,不仅藐视了荷马城的参议院,更是藐视了联邦的权威,所以所有人都要抓他。 海尔斯汀的脑子都不用动,在荷马城这样四处逃窜的,除了柯观还有谁?当时他带着一个女人,开着白色面包车就是朝着那个方向去的,公司的人已和交管局的人打了招呼,共同抓住他,他只能到处逃亡。 只是这小子也有些聪明,这都过去好半天功夫了,也没被抓住,还是有点能耐的嘛!希望他能继续挺下去挺到自己抓住他的时候。 花木清和海尔斯汀一前一后,来到荷马城的时候,便同时得到了消息。关客驾驶的一辆黑色伏桑车,在东边边缘的一个小山坡上发现了,发现的人是一个细心的过路人。 两个人都没有听到这个消息就开车,停在岔路口的路边,思索着对策。 海尔斯汀摇下车窗,对着花木清说道:“你怎么还不去东边?” “那你怎么不去?”花木清反问。她的圆脸冷酷异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她们两人虽与关客接触不多,但都从资料中得出,这个人还是有些小聪明的,而且现在经过诸神之怒的改造后,身手也很不错,是个十分危险的人物,所以当真的得知他出现的消息的时候,反而要想一想了。 那辆黑色的伏桑车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幌子,是关客故意让人发现的,所以他们并不一定是要往东面去了。当然也不排除,关客想要和他们一决死战,故意在东边等着抓他们的人,要一个一个的把他们弄死,但只要一个人稍微聪明一点,都不会做这种玉石俱焚的傻事。 所以最有可能的是,关客把车留在了东边,而人却向西边逃了过去。 海尔斯汀笑眯眯的说道:“我们也不知道他人到底在哪里,不如这样,我去西面,你往东面,咱们合作一次,怎么样?” 海尔斯汀已经确定了人就在西边,所以这样说,是不希望花木清抢她的功劳。但花木清也不是一个笨蛋,她能想明白的事情,花木清也一定知道,所以也并不指望她会答应自己的这个提议。 但出人意料的是,花木清竟然同意了。 她的目光闪烁,只停顿了一秒,便说道:“好。” 海尔斯汀有些惊讶,之后一笑说道:“难得我们也有统一意见的时候,祝我们合作愉快。” 她明知两个人,无论是谁先找到关客,都不会告诉对方的,但还是如此说道。 花木清不再说话,摇上车窗,转而向东边驶去。 看着远去的黑色轿车,海尔斯汀像是对比尔说的一样,自言自语道:“你觉不觉得,她有些反常?” 比尔自然无法回答她的问题,他的眼睛直视着平方,豪无所动。 第二百三十二章 担心的人们 天气已冷,今后还将会变得更冷。尽管太阳高悬,关兰的情绪还是有些低沉。关客竟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这么突然的走了。 他的手机已经关机,关兰根本不知道如何去联系他。想要就此不理,每天又实在放心不下,老觉得遇到了什么事情,他会很危险。 关兰每天都要看新闻报道。那上面都是一些枯燥无味的报告。擦边的军事行动,每一方都蠢蠢欲动,但每一方都静止不动,纯粹是吊着大众的胃口。遥远野蛮的地区,发生了血腥的屠杀,死了数十人,可是关兰感觉那好像不是发生在地球上的事情,离自己很遥远很遥远。化妆品假冒,衣服假冒,就连食物也有假冒的事件,引起了很多人的担心,但关兰却没有什么感觉。 没有看到有关他的消息,自从关客离开之后,他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自她的世界中彻底的消失不见。没有影子,没有气息,什么都没有留下。 关兰感觉一颗心空落落的,飘啊飘啊,就是站不到地上。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她迫切的想要了解关客的信息,哪怕一丁半点,只言片语也可以啊。 可是什么也没有。 爸爸一定知道些什么,否则他不会是那样的神色。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看到我都要躲着,生怕自己问出什么来。 关客走了没有多久,关兰的软禁便解除了,但她没有丝毫开心的感觉,也不想找小伙伴们出去玩。 安娜慌慌张张的跑来,神色惊恐,情绪激动。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话,根本没有什么逻辑可言。“她朝肚子上捅。真吓人。”断断续续的总是说这些,她身上恐怖的气息似乎也飘到了自己身上,自己也开始紧张起来。 安娜喝了一杯水,镇静下来后才能较为详细地说出发生了什么事情。关兰听完之后,一颗心就紧紧系在关客的身上,为他的安全感到担忧。 虽然关客今天刚刚离去,从早上到现在,也不过是数个小时之久,但关兰却觉得已如数个世纪般漫长。 什么消息都没有。网络上,电视上,还是一如往常的充斥着各种垃圾的信息,没有一条是有用的。 新野的别墅里,还留下匆忙离去的痕迹。被子没叠,床单皱巴巴的,而且雪姐姐也跟着离开了。又恢复成空荡荡的模样,一如先前。 有时候她很嫉妒住在关客隔壁的雪姐姐,如果自己是她就好了,那样就能日日夜夜的看到他的身影,陪伴在他身边,知道他的难处,替他分担他的痛苦。 一切都已晚了,或许自己应该更大胆一些。 观海楼的咖啡厅里,并没有多少人,所以穿着粉红色毛衣的新语,显得很醒目。 关兰踏入门里,便看见了她。 新语向她招着手。 两个人对坐在桌边,慢慢喝着咖啡,一时没有说话。 还是新语先开得口,“离开还没有到一天呢,你不要太担心了。” “他和你关系不是很好吗?你也没他的消息?”关兰的口气微微有些嫉妒,她自己没有发觉,但是新语已经听了出来。 新语假装没有听到关兰语气中微妙的情感,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没有他的消息。” 关兰盯着新语的眼睛,说道:“你是不是也喜欢他?” 新语注意到她用了一个“也”字。她沉默着看了这个好朋友数秒,回答道:“没有。” 关兰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撒!谎!” 新语没有再说,两个人陷入了难言的沉默中。 良久,还是新语先开口道:“他是个很聪明的人,身手也不错,而且还会勾引女孩子,一定不会发生什么事的,我们只需静静等待就好。” 关兰看着车窗外的人流,说道:“是啊,他那么讨女孩子喜欢,一定不会出事的。” 新语喝了一口咖啡,心里想着,这两者并没有什么因果关系啊。 --- --- 关客站在女更衣室的门口,头上戴着顶高高的灰色毛织帽子,遮住了他大半的额头。他的嘴里嚼着口香糖,眼睛斜视着路过的妹妹,看到身材不错的,还会吹一声不伦不类的口哨,引得人侧目而视。 谁也未曾想到,本应该逃出荷马城的关客,此刻竟出现在了城里的闹市中心。 女更衣室的门帘被拉开,雪儿从中走了出来。她的头上同样戴着一顶高高的灰色毛织帽子,和关客是同种类型的。她身上穿着灰白色的羽绒服,中间画着半颗红心。 恰巧关客也是穿着灰白色的羽绒服,上面绘着的是另外半颗红心。两个人并排走到一处,就合成了一颗被丘比特射中的爱心。 就是雪儿那永远镇定如常的神色,此时穿着这件羽绒服,在很多人的注视下,脸上也隐隐有些发红。她隐隐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但也不是太过在意,所以脸色又慢慢恢复成如常的神色。 雪儿挽着关客的手臂,像其他情侣一样走出了商场。 关兰送给关客的那辆漂亮蓝色小轿车毁了,令关客有些心疼,后备箱中的行李设备也在爆炸中灰飞烟灭。不过银行卡,枪和身份证件随时带在身上,所以关客还是有很强大的消费能力。 外面的街道上分布着两个交警,正看着路的两头,那严阵以待的样子,让人以为是发生了什么暴乱。还有一些神色冷峻的人,他们穿着皮衣,不断的在人群中扫视,普通人们一看到,都不自觉地避开。 门口处人来人往,无人注意关客两人。一个皮衣人只在那颗红心上扫了一眼,便立刻转过头去,看向其他方向了。 关客朝着那人吹了一声口哨,走向隔壁的二手车市场。 他不但要买衣服,换一身行头,还要买一辆车。 正逢车展,年轻漂亮的车模摆着pose,靠在一辆辆新车身上。她们的衣服穿的很少,尽显凹凸有致的身姿。关客虽然很欣赏她们的美丽,但也为她们的身体状况感到担忧。 “要是感冒生病了可怎么办?”关客自言自语,一双眼却有些不老实,尽往年轻漂亮的妹妹身上瞟去。 雪儿使劲拽了他一下,“嘿,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抹一抹。” 关客这才想起还有正事要办,不敢多做逗留,便朝着一个比较老式的门厅走去。 关客也不理热情招呼的老板,直接挑中了一辆八成新的蓝色跑车,说道:“就要这辆了。” 卖车的人有些发愣。通常一辆车的交易,最起码也要花费一天的功夫,甚至有的需要一个月,客人需要综合各个方面,考量车的性能,所以很少有人买车这么痛快的。 “您不试驾一下?”商家迟疑的建议道。 商家是个中年大叔,理着板寸的头发,显得年轻一些。但他的额头上皱纹纵横,无论如何是遮挡不住的。 关客拍了拍中年大叔的肩膀,说道:“我相信你。” 中年大叔虽然感到不可思议,但也感于客人的豪爽,也没有拖拉之意,赶快把一些手续出示给关客。 关客用雪儿伪造的证件登记了一下,把二手的八成新蓝色跑车买了下来,刷的是关兰的卡。 关客驾驶着新买的跑车,不再像个愣头青一样乱冲乱撞,规规矩矩的遵守交通法则,速度也是正常的速度。 所有人都以为关客逃出了荷马城,所以城里面虽还有交警一类的人巡查,但并不上心,只是看到可疑的车辆,象征性的检查一下。 “请出示一下你的证件。” 一处立交桥的路口上,关客新买的蓝色跑车被交警拦了下来。关客摇下车窗,把雪儿的驾驶照递了上去。 交警接过翻了翻,看了一眼名字,薛诗观,便把护照还了上去,并且还有闲心聊了一下天。 “薛先生,你女朋友可真漂亮啊。”交警探头往里看了一眼,由衷的感叹道。 雪儿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嘴唇上也涂了淡淡的唇彩,毛织帽子虽然挡住了额头,她的美丽还是让人无法直视。 她向着交警微微点头,交警就露出了一副猪哥的模样。 关客在里面笑道:“她是我的,你就别想了。”说完,便摇上车窗,缓缓开上了立交桥。 那交警看着远去的蓝色跑车,微微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车上,雪儿问道:“他们为什么没有认出我们?” 关客悠闲的开着车。他们很快就会驶出荷马城了。他一笑说道:“因为这些交警连我们的画像都没有。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们只是被要求拦一下我们,并不希望司法机构真的把我们抓住。” 也就是说,荷马城所有被动员的人,参加行动只是起到从旁协助的作用,即使警察真的想要抓他们,也找不到什么借口啊,因为关客并没有犯什么罪。 “可真复杂。”雪儿微微皱眉。 关客耸了耸肩,说道:“没办法,社会就这个样子,我们只有适应,别无选择。” 第二百三十三章 猜猜我选了哪条路 西九632公路通向沿海的曼德州,多有旅游大巴在其间穿行。曼德州是东部沿海地区的一个大洲,其沿海沙滩更是有名的胜地,吸引着世界各地的游客前来观光。现在还是冬天,游人很少,大多是m国各地的人赶来,如果是在夏天,西九632公路上通常都是车挨着车,比步行快不了多少。 大部分的游客是冲着沙滩去的,也有一小部分不是。西九632公路偏西的方向,大约10公里左右,有一处酿酒庄园。夏天的时候,去曼德州的游客太多,有些游客不想在路上平白耽搁时间,便改道去酿酒庄园游玩,顺便还可以饮一杯好酒。 酿酒庄园本来只是酿酒的,游客渐多之后,变成了半个度假区。虽然更加忙碌了,但是庞大的人流量,也给庄园带来了巨大的利益,庄园主也就将错就错,庄园里也添加了一些游乐场的设施。 和曼德州的沙滩不同,即使是在冬天,那里还能吸引游客,但是酿酒庄园几乎就看不到游人的足迹了。 西九632公路再往前,大约驱车一个小时左右,会出现一条岔路,那是内华达州通往西格尔州的必由之路,路面宽阔,可以容四五辆大货车并排行驶。 冬天的白天格外的短,夜晚迅速降临,太阳刚刚碰到了地平线,眨眼之间天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两旁的路灯陆续亮起,照亮西九632公路。 海尔斯汀驾车开过立交桥,来到西九632公路上下了车。旁边的空地上种植着各种果树,有些果树的叶子还是深绿色,但无一例外的是,没有一棵树是结着果子的。 附近的土地全部属于酿酒庄园,看果树的繁密程度,想来明年夏天一定会吸引来更多的游客。 上级的心思很难猜透。既然让警察局交管局配合着阻拦关客,就应该把两人的照片公布出来,可是几个一把手人物要照片的时候,却又支吾其词,推三阻四,最后干脆不加理会。 上级含糊其辞的态度,让警察局和交警局很不爽,他们直接撤了城里堵截的关卡。至于说的抓不到人就撤职的话,无人再提起,所以也无一人因此解雇,竟是一句玩笑话。 荷马城的参议院已经明白,落博尔特是把他们当枪使了,他们虽然不满,可还是没有爆发出来。荷马城这颗珍珠蒙了尘,也没关系,用水洗一洗也就照样白了嘛。 没有了当地**的支援,落博尔特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抓关客二人了。 后面数辆轿车驶来,一见前面的红色轿车,便慢慢减速停下。一个小头目来到海尔斯汀的身边,微微鞠躬道:“大姐。” 海尔斯汀将烟头扔在地下,用高跟鞋鞋尖踩灭,吩咐道:“你们几个,沿着这条路两边给我搜,不管找没找到人,半小时后都要给我打个报告。” 小头目又一鞠躬,“好。”便带着人四散而去。 海尔斯汀则登上了自己的红色小轿车,继续沿着西九632公路行驶。 半小时过后,海尔斯汀的对讲机里传来各个小队的报告。听着一个又一个的“没有找到”,海尔斯汀不由又从烟盒中抽出了一根烟,叼在嘴里点上。 这样的结果她已想到,关客一定是逃亡其他的州了。 又行进了半个小时左右,海尔斯汀看到了一辆蓝色跑车,停在岔道路口处。在路灯昏暗光芒照耀下,车身反着蓝色的光,看起来格外美丽。 海尔斯汀下车,绕着蓝色跑车转了两圈。这是一辆崭新的跑车,车身一点划痕都没有,轮胎也没用过几年。从车窗往里看去,座位方向盘都是全新的,海尔斯汀立刻判断,这是一辆刚买的跑车。 驾驶座上放着一张小卡片,上面是介绍登门服务的,还有一个穿着暴露的女郎,正在对着上方微笑。除此之外,驾驶舱里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海尔斯汀敲了敲车身,又打开了后备箱。后备箱根本没有上锁,她只向上抬了抬,后备箱就打开了,里面同样是空无一物。 车里的后座位上,也是干干净净的,既没有纸巾,也不乱放着衣服之类的。 很显然,这辆车是故意被人放在这里的。 那么车里的小卡片,也是人故意留下的。 海尔斯汀伸手从车窗里探入,把小卡片夹了出来。那上面的女郎像要炫耀自己的身材似的,正在对着她微笑。 海尔斯汀把卡片反转,就见上面写着一行华文字:猜猜我选了哪条路? 字迹丑陋不堪,勉强可认,在问号的后面,留下字的人还简单的画了一个可爱的笑脸。 海尔斯汀冷哼一声,心想你就笑吧,看你还能笑多久。她抬起头来,看了看两边道路,有些踌躇。 沿着公路继续前行,将抵达曼德州,若是左拐进入荷西213公路,则会到达西格尔州。 他会往哪里逃呢? 其实两个地方都有可能。曼德州有很多地方都是靠着沙滩赚钱,旅游住宿的房屋很多,非常密集,相邻的两间房屋墙壁几乎是碰到一块儿的。这里虽然是淡季,但是人依然很多,从业人员加上游客,是个十分庞大的数字,关客往人海中一钻,就是一滴融入海中的水珠,要想找到他,无疑是十分困难的。 关客同样可以往西格尔州逃窜。通过西格尔州的跳板,他完全可以进入美洲的腹地,那里地形复杂,有更多的州郡,只要伪装一下,更加难以让人发现。 海尔斯汀想了想,还是觉得关客更有可能往西格尔逃去。曼德州毕竟是一隅之地,撒网式地搜寻那么大一点地方,他是无处可逃的,所以关客走曼德州的几率是很小的。 当然也不排除他反其道而行,把握着自己的心理,偏偏要往曼德州走。 万无一失的办法,当然是两条路都派人过去追。海尔斯汀决定载着比尔,亲自向西边追去,而让手下往曼德州的方向去追。 她对着对讲机说了一通,吩咐那些搜查完毕的小队,立刻沿着西九632公路继续向前搜索,而自己则上了红色轿车,带着比尔往西格尔追去。 路上,海尔斯汀再次点燃了一根烟。她把烟叼在嘴中,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夹着那张小卡片,以两根手指的力量不断转来转去。 每半个小时,手下的人就会通过无线对讲机向她报告消息。关客到现在连一点影子都看不到,每听到一声手下什么也没发现的报告,她的心就沉下一分。 其实在荷马城里是最好抓他们的时候,现在已经错失了良机。 比尔坐在副驾驶座上,背部离着座位还有一段距离,腰板挺地笔直地看着前方。他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即使是海尔斯汀尝试着搭了一次话,比尔也没有反应。 海尔斯汀此刻看着比尔,眼中竟流露出了羡慕之意。如果像他一样无知无识的生活,一定没有什么烦恼,即使任务失败了,也不会遭到训斥,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对讲机中的声音渐渐沉寂下来,手下们应该都在去曼德州的路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海尔斯汀那种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记录仪上的形程路数越长,她就越感觉离猎物越远了些。 海尔斯汀把卡片夹在眼前,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嘴里面还喃喃的重复着,“猜猜我选了哪条路?”,脑中灵光一闪而过,她猛地刹车。 这一下刹车刹得太猛,连比尔也忍不住向左边疑惑的看了一眼。 猜猜我选了哪条路?海尔斯汀先入为主的认为,关客一定向别的州逃窜了,而卡片上留下的这句话,也是让追踪的人以为,他一定选了一条路逃了出去。 这个疑问句更像是一种引导,一种勾引,勾引着追他的人往两条公路上追过去。那么关客本人在哪里呢?他知道两条路上都会有人追,所以宁可两条路都不选,而是选择藏起来。 荷马城里他是不会呆的,人太多了,一不小心就会行踪暴露。关客最有可能呆的地方,就是酿酒庄园。 想到这里,海尔斯汀一踩油门,以更快的速度往回开去。她把卡片放在一边,拿起对讲机正准备说些什么,想了一想,又放下了。为免打草惊蛇,最好还是自己带着比尔悄悄的回去,冷不防地杀个回马枪,或许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一个半小时后,海尔斯汀驱车来到一开始的地方,却发现那里多了一个人。 花木清正站在路边上,吹着冷风,看着远处灯光亮起的方向。 “你怎么会在这里?”海尔斯汀盯着花木清的脸,缓缓问道。她可是清楚记得,花木清是向东边搜去的,她现在人应该是在那边才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花木清向灯光亮起的方向努了努嘴,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说道:“人在那里,我们一起去抓吧。” 第二百三十四章 篝火晚会 土地坚硬,踏在上面产生了咔嚓的脆响。关客和雪儿手牵着手,寻路往深处而去。 把新买的车开到岔路口的时候,正值夕阳西下,地平线已隐没了太阳的一角,大地上是一片深红的余晖。 关客找着偏僻小路行走,尽量不让人发现他们的身影。 第一次利用车辆引开一部分的注意力,现在用了相同的方法,应该还能引开一部分注意力。西方有人曾说出个这么一句话:人不能重复三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中,意为告诫人们不可总是犯同一种错误。 其实也可以从反面理解,人们总是倾向于犯同一种错误。一些智商比较低下的人(并无贬意),在看到黑色伏桑车的时候,第一印象就是被追的人怕车辆太过惹眼,所以弃车选择别的交通工具继续逃跑,丝毫没有想到,被追的人其实又跑了回去。 这样一来,闻着味道而来的一部分低级猎犬,就会被引入错误的方向,至少无形中减轻了些关客的压力。 人的智商有高有低,关客当然不指望这么一点小小的策略,就能甩开所有追踪而来的人。智商稍微提升那么一个档次,很快便会明白这是声东击西的手法。荷马城通往其他州的路就那么两条,不往东边逃去就是往西面逃去。 既然东边已经有人追了过去,如果能有一些蛛丝马迹,再调转过去抓人也不迟,反正兔子只有一双,而猎人却是成百上千,彼此再内讧那么一会儿,说不定还能浑水摸鱼的捞个头功。 往东边的人自然会看到自己丢下的那辆蓝色跑车。同样的一个陷进,人可能会小心翼翼的避开第一道,但遇到第二个陷进时,心情正因能够避开第一道陷进而高兴着,因此放松了警惕,反而被困住了。 所以还有一部分较为聪明的人,看到蓝色跑车之后,或向北边,或向西边追去。 经过这么两道陷阱,便能分散大半的追兵。虽然小小的计策,只要细微一想,便能识破,但当局者迷,往往并不能跳出其中仔细思考。 如果还有那么一小部分人,不能被关客布置的车辆迷惑,那就只好硬碰硬了。但在此之前,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会儿。 虽已有了羽绒服穿在身上,雪儿还是感到寒冷。一呼一吸之间,白气从口鼻中窜出,她的两只手不由得合在一起,互相搓动。她的脸色还是很白,精神也还没有从坐车的疲劳中解脱出来。 他们加快脚步,穿过了几片果林,便看到了一处庄园。 庄园是由水泥墙围起,并不很高,大概有两三米的样子,上面也没有玻璃碎片作为装饰,很平整。庄园主人并不担心有盗贼闯入,他相信荷马城的治安。 关客以为庄园里会很冷清。现在是旅游的淡季,又没什么可忙活的,庄园里应该会很清闲,只留下几个看守的人就可以。但关客见到的景象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院子里面蒸腾着热气,热烘烘的一片。白气从偏房中飘出,又向着天空上面飘去。好多佣人在各个房间里来来回回进出,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中间燃起了一团火,是由干燥的柴堆架起来的,劈里啪啦声响个不停。燃烧的火焰微微抖动,像在微微的跳着舞蹈。 关客站在院落的门口,呆呆地看着一切,只觉得一切都像梦境一样不可思议。 庄园主是位阿拉伯人,身上虽穿着羽绒服,但是额头上还是缠着白巾。络腮胡子长得茂盛,经过了略微的修整,没有给人乱糟糟的感觉。眉毛和胡子同样的浓密,漆黑的两道像是毛笔画上的。 关客只是站了一小会儿,卜杜勒就发现了他们。他热情的向着两位陌生人迎去,先是用英语说了声哈喽,再接着便是华文的“你好。” 在荷马城,华语和英语是两大主流语言,商业上往来交易密切,难免要学会这两种语言,即使不认识文字,也要能够说上那么两句简单的对话,所以阿拉伯庄园主的英语不仅很好,华文普通话也说得很溜。 关客目光扫了他一下,便知道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庄园主,便同样笑道:“你好。”并伸出了手。 两个人握了握,卜杜勒便将关客两人迎入客厅。 卜杜勒极为热情,谈吐也很不错。“两位是远道而来吧,荷马城的人是不会在冬天来到这里的。冬天是我们难得的空余时间,庄园的人忙碌了一整个夏天,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所以每年从十一月开始,我们就举办篝火晚会。” “我的员工都不是本地人,大多是从贫穷的地方赶过来打工的,遇到节日也不便回去,就在庄园里渡过整个冬天。搞一下活动,让他们热闹热闹,这样他们对来年的工作才会继续充满热情。” 一进入大厅里面,关客便感到了暖意。有佣人端来了两杯茶,关客也不客气,眼神示意着雪儿喝茶以暖暖身体,同时自己也喝了一口。 “像您这样的好老板已经不多了,我很钦佩。”关客恭维了一句。 卜杜勒笑了笑,“老板哪有什么好坏,都是为了一个字,‘钱’,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围绕着这个字罢了。” “你这么热情的招待我们,不怕我们是穷光蛋?” “做生意的人,不管面对的是什么客人,都会热情以待,这样才能有一个好名声,才会有更多的客人来光顾。即使两位身无分文,也是我的客人。我自然要以礼相待,不给我的庄园抹黑。” “谢谢了。”关客道了句谢。 “冬天没什么客人,楼上的空房间很多,两位若是累了,随便选一间房间进去就行了。我还有事,两位请自便。”卜杜勒笑眯眯的说完,就起身出去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雪儿,这时说道:“他没有问题么?” 关客摇了摇头,说道:“是个很光明磊落的人,没什么问题。” 关客说他是个光明磊落的人,那他就是个光明磊落的人,这一点,雪儿毫不怀疑。 转眼之间,太阳便已坠入了地平线下,天色慢慢暗了下来,而院子里的火光则更加旺盛了。 大多数的男男女女已不在忙活,开始围绕在柴堆周边,围成一个大圈,互相手牵手地跳起了舞。火光照耀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全是开心的笑容。 经历了一整天的战斗,算计,冷寂,关客看着外面欢快的景象,终于有了彻底的放松之感。受到感染,关客的面上也不觉露出了笑容。 他拉起了雪儿的手,说道:“走,我们也加入他们。”离开了有空调的房间,两个人都感到有些冷,不过很快又热了起来。 大家围着火,一块唱啊跳啊,都很高兴。他们一边跳着,一边唱着歌,歌声是关客听不懂的语言,但他虽听不懂其中的含义,也能感受到其中的质朴纯真。 一直到众人累了,众人才分开来,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还是在火堆的旁边,在中央简单的铺上一块餐布,饿了的人自己进入偏房中拿去食物。 关客取了两瓶红酒,拿了几块奶酪,和雪儿对坐在一处,一边慢慢品着酒食,一边欣赏着其他人的才艺表演。 除了些小小的魔术表演的,还有唱歌的,还有跳舞的,更有奇葩的是,有两个情侣当众做起了接吻表演。 两个人的年龄已不再年轻,大约有四十多岁的模样,脸上已有了皱纹。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一男一女大方的越众而出,给众人上了一堂高超接吻技巧课。 坐下的人全部拍手叫好,掌声热烈得似乎震得周围的墙壁都摇摇晃晃。雪儿的脸上也洋溢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并轻轻的鼓起掌来。 关客看着她明媚的笑脸,提议道:“这么浪漫的时刻,要不我们也来亲自实践一下?”他说话的同时,头已伸了过去。 雪儿笑拍了一下他的额头,“你话一出口,就变得不浪漫了。” “不可能,有你在的地方,哪里都是浪漫的。”关客的小嘴像抹了蜜一样甜。 雪儿的笑容更甚,说道:“你从哪里学来的,勾引女孩子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你以前可不这样哦!” 关客厚着脸皮把头继续往前凑,道:“见到你这么漂亮,我自然而然就说了出来,可从来没有学过什么技巧。” 雪儿再次以手抵住他的额头,“你的这张嘴,真的是三月不见,如隔三秋啊。” 欢乐的氛围中,雪儿和关客对饮着红酒,不知不觉间便喝了很多。 有一些员工已经离去,还有一些员工仍在窃窃私语,情侣们则互相依偎在一起,说着别人听不懂的情话。 雪儿面色微红,抬头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道:“遇到我之后,你真的没有后悔过么?如果你当初听我的话,留在国内,现在或许应该也如这些人一样,找到了自己心仪的另一半,过着悠闲自得的生活了。” 关客也抬头望着天空。漆黑一片的夜空,似乎被冲天的火焰感染,变得也有些红艳。“要是没有你救我,我早就死了,哪里还能在这里喝酒?自从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起,我就从来没有后悔过。” 第二百三十五章 合围 晚会最热闹的时候,关客曾经出去过一次。那时候雪儿正看着一个丑巴巴的人说笑话,很多人听了哈哈大笑,雪儿听不懂,但也跟着微微一笑。 门口离火堆很远,火光也照射不到这个地方。关客走到门口,火焰的温度就传递不到他的身上了。略微有些寒冷,关客缩了缩脖子,紧了紧衣领,迈步走入外面的黑暗中。 有几位客人过来了,他们本应和关客一样,受到庄园主的热情欢迎,但他们还没到庄园的十米范围之内,就被关客拦了下来。 这一组搜寻的小队一共三个人,是组长带的队。他的两只圆圆的小眼睛,盯着关客黑暗中笑意吟吟的脸,一时没有说话。他顿了约有半秒左右,便突然拿起对讲机,就要按下讲话键。 只是他还未抬起手来,忽然就觉得脑袋上一痛,便失去了知觉。 关客敲晕了组长,慢悠悠的从他的身上拿起对讲机。若是他穿着风衣的话,此时看起来一定潇洒得很。 剩下的两个组员呆呆地看着关客,一时竟忘记了逃跑。上面给的资料里有说过,关客身手不凡,需要他们小心应付。他们只是匆匆略过一眼,并没有特别在意。再如何身手不凡,他一个人难道能打的过十几个人么? 可是今天这么一看,不要说十几个了,好像打一百个也是没有问题的。 两个组员心中恐惧,腿都开始哆嗦起来。 对讲机里一直传来其他小组的报告情况,他们的搜寻工作都是毫无进展。关客仔细听了听,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对于下属的报告,负责人也没有回应,令关客搞不清来的是哪方面的人。 搞不清就要直接地问,反正正有两个活人呢,不能资源浪费啊。 “你们的老大是谁?”关客的视线来回在二人身上扫视。 十几个小组汇报完后,对讲机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关客觉得不对,立刻扬手,做出要攻击的模样,威胁左边的人道:“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对讲机说‘没有找到’,要是不照做,可就要比躺在地下的人惨多了。” 关客的语气很平淡,以这种平淡的语气,说出威胁的话,按理说应该没有多大威力,但两个组员反而更加害怕了,顿时觉得他愈加深不可测,难以捉摸。 左边的人立刻按照关客所说的,深深往肚中吸进一口气,接过关客手中的对讲机,用平常的语调汇报着搜索情况。“没有找到。” 四个字刚一说完,关客立刻q过对讲机。“算你识趣。”关客对着左边的人说了这么一句,却已扬起手向着右边人的脑门拍了下去。右边的同伴闷哼一声,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最后站着的组员更加惧怕了,声音里面似乎都带着点哭腔:“我按照您说的做了,您可要饶了我啊。” 原来资料中写着,关客一掌就能把人拍死,这让这个最后站着的组员吓破了胆,以为组长和他的同伴都被一巴掌拍死了。 其实关客已经大概能够控制自己的出手力度,他只是将两人打晕了过去,并没有杀掉他们。 关客悠然一笑,“那我就下手轻点好了。”仍然是一掌拍去,把这个组员拍晕了过去。 夜风寒冷,外面不怡久待,关客也懒得处理这三个人,反正一时半会不会有人过来,先把他们晾在这里,等庄园里的人都睡着了之后,再回来慢慢拷问。 关客将对讲机的声音调小,揣入兜中,慢慢走了回去。 --- ---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即使身上穿了四件的毛衣,外加上一件厚厚的羽绒服,花木清还是有些发冷。她戴着口罩,毛织帽子,手上也戴着厚厚的棉手套,整个儿被包得像个蚕蛹一样,只露出了一双明亮的眼睛。 即使如此,海尔斯汀还是认出了她。花木清的身材消瘦,穿了一件厚羽绒服才显得稍微胖了一些。 “我又不是个傻子,当然知道要抓的人不在东边,所以就来这里了。” 海尔斯汀和她并排站在一处,看着远处暗红的光芒道:“那你为什么之前不说?” “我高兴。”花木清这一刻变成了任性的公主。 海尔斯汀看着她的脸,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但很遗憾,只能看到一双眼睛,而看不到她面上的表情。 花木清是一个人过来的,没有带着她的手下。 这个人是来抢功劳的。海尔斯汀做出如此判断。 落博尔特的好几个部门都对这起行动非常重视,而且下达的命令也很一致,要求都是活捉关客二人。虽然不知道这二人为什么如此重要,但海尔斯汀知道不论谁抓到了他们,绝对是大功一件。 因为功劳很大,所以花木清偷偷绕了回来,在没有引起别人的警觉情况下,独自抓拿住关客,那功劳就全都是她的了。 可是到了这荷马城的郊外,她忽然又想起关客已今非昔比,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拿不住她,只好等其他人过来,一起合作一下了。 海尔斯汀一时间转着这些念头,对花木清鄙夷起来。“你想吃独食?” 花木清道:“这不是等你过来了嘛?” “那你完全可以打个电话联系我。我看你站在这里等的不是我,而是别人吧!”花木清是个有些清高的人,向来不屑与自己为伍,她肯定是等着帮手过来,宁愿与别人分享功劳,也不愿让自己沾上一分光。 花木清没有回答。 “那你在这里慢慢等吧,我可先过去了。”海尔斯汀带着比尔,一脚踏上了果林下坚硬的泥土地上。 花木清立刻跟了上去。 “怎么不等了?”海尔斯汀回头问道。 “我说了,就是在等你啊。人既然已经到了,当然要一块行动了。”花木清说完,已经走在了海尔斯汀的前面。 “哼,我看你是怕我先把人抓了去,你捞不到油水!” 花木清不答,等于是默认了。 走了一段路后,三人便碰到了被打晕的三个小组成员,他们就那样仰面躺在干冷的地面上,露出的脸已冻得发白。 花木清上前拍了拍一个人的脸,那人的脑袋在干冷的地上晃了晃,眼睛仍是紧闭着。见轻轻拍打是拍不醒人的,花木请高高扬起手来,用尽力气一巴掌打了过去,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扇在了那人的右脸上。 “哎呦,痛!”小组成员终于被扇醒了过来,他的全身几乎都要被冻僵硬了,用了很大的劲才站了起来,就见面前站着三个人,两女一男,六只眼睛全都看着自己。 小组成员立刻指了指酿酒庄园,说道:“他们人就在那里,我亲眼看见的!” 海尔斯汀上前,又在小组成员的左边扇了一个巴掌,把他几乎扇得要转一个圈,原本青白的脸,顿时现出了一个通红的掌印。“那你为什么不通知我?” 小组成员一手捂着一边脸,很委屈的说道:“对讲机被他抢了,他让我们说‘没找到人’,我们也没办法啊。” 海尔斯汀抬手还要再扇,花木清已拦住了她的手,道:“他已经尽职了,又挨了我们两巴掌,还是算了吧。” 海尔斯汀骂了一句,“废物”,就没有再扇下去,和花木清,比尔向酿酒庄园的方向去了。 --- --- 关客原本是希望两个人分开睡的,毕竟两个人名义上虽是夫妻,还没有真正的在一起过,骤然住在一处,还是有些不妥。不过雪儿提议要住同一个房间,关客不愿反对,两个人便住在一处了。 走进房间一看,关客才知道担心的多余了。一间房里有两张床,是并排摆在中央的,两人一人睡一张床,是不会发生什么走火擦枪的事情的。 这里的房间比不上新野的别墅,设施比较简陋,所以雪儿直接合衣睡了。好在房间里还有空调,不用担心晚上会冻成冰块。 关客躺在里边靠窗户的床上,一时没有就睡。他在想着今后向哪里逃的问题。 曼德州他不想去,人太多的地方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当然是不容易被人发现,但坏处也同样明显,鱼龙混杂之下,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而且曼德州的北边是没有通路的,如果追来的人有很多,把他们两个堵在里面,瓮中捉鳖,慢慢搜查,他们是无处可逃的。 所以还是要向西边走。那边离内华达州最近的就是西格尔州,地形多平地丘陵,是个可以生活的好地方,但他也不打算在那里逗留太长时间,因为西格尔州离内华达州太近了,会有很多人往哪里搜查的。 思来想去,还是要往更远的地方逃。再往美洲的腹地去,关客就不是太熟悉了,这几天一有空闲,研究的都是附近的地理方位,还没有时间去了解其他的地方。 突然哗啦一声巨响,墙壁上方的玻璃破碎,一个黑色的人影跳了进来。 关客立刻掀开被子,在床上坐了起来,眯着眼睛看着来人。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一打三 海尔斯汀没有像花木清那样,换了一身打扮,还是黑色的紧身皮衣和紧身皮裤,想要显示出自己漂亮的身姿出来,但关客就是欣赏不来,还是觉得她很丑,或许是那张脸的缘故吧。 海尔斯汀的大嘴巴向两边扯开,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很迷人的微笑,但那鲜红的嘴唇像皮筋一样长长的拉开,反而让关客感觉她变得更丑了。 “为什么你每次出场的方式,都和窗户有关呢?”关客还是半坐在床上,笑眯眯地问。 上一次也就是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海尔斯汀是从阳台上出来的,而这一次则直接是打碎了玻璃飞了进来,所以关客才说她与窗户有缘。 发生了这么大的声响,雪儿自然睡不着了,她半倚着床头,将被子半盖在身上,安静地看着来人,一时没有说话。把所有的事情交给关客处理,她很安心。 冷风沿着破碎的窗户吹了进来,空调似乎也失去了作用。屋内的热度流淌了一些出去,雪儿微有些冷意,便又把被子往上挪了挪。 可是上次冯芬妮的房间里只出现了海尔斯汀一人,现在可不只她一个人。风声响动,一股劲风扑了过来,又是两个人一前一后闯了进来。 一男一女,身手都很不错。女的全身蒙的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虽看不到她的容貌,但关客本能的觉得,要比这个海尔斯汀漂亮许多。 男的是一个黑人大汉,身高一米八往上,胸前肌肉隆起,臂膀上也是肌肉虬结。他穿的衣服是三人中最少的,里边只有一件薄薄的毛衣,外面披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一点儿也不觉得冷的望过来。他脸上没有什么神情,黑白分明的眼珠只偶尔眨动一下。 等两个人都进来了,海尔斯汀才带着笑意开口道:“当然是窗口上飞进来,才能出其不意啊。” 虽有冷风吹进,但室内的温度毕竟要比室外暖和许多。花木清觉得闷热,立刻将帽子摘下,也把围巾拿了下来,握在手中,露出了那张圆圆的俏脸。 关客本来还不认识花木清,一见到她的脸,立刻便认出了是那天和海尔斯汀在一起的女人。他绅士般地朝着花木清笑了笑,说道:“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妹妹,跟着母老虎在一起,不害怕吗?” 他的脸虽然是对着花木清的,但话却是说给海尔斯汀听的。 爱美丽的女人总是很讨厌别人说她丑,海尔斯汀也不例外。但她知道面前的人只是想挑拨离间,好让自己能够找到好的机会溜走。 “不要想着挑拨离间,今天你是走不了了。”海尔斯汀的眉头一蹙,但马上又舒展开来,笑得更加灿烂起来。 雪儿的目光原本是看着海尔斯汀的,但自从花木清露出了容貌,便又把视线转了过去,似乎她也觉得,花木清是个很美的美人。 关客眉毛一挑,笑道:“那就看你们阻不阻的了我了。”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动了起来。 这三人是如此的有信心,竟敢越窗而来,一定是做足了准备。关客出其不意的攻击,便极有可能打乱他们的阵脚,让他们的准备毫无意义。 关客在床上的影子微微晃了一晃,人就裹挟着风冲到了海尔斯汀的面前,中食二指括开,捏向了海尔斯汀的脖子。 他早已看她不爽,这么丑还出来卖笑,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 海尔斯汀自进房间里来,虽然面上轻松,始终带着微笑,但她一直留意着关客的动作,身体各个部位的肌肉都已紧绷,只要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便立刻避让。 关客可和比尔不一样,虽说两人都是注射过诸神之怒的人,但比尔是个残次品,关客可是个成功的实验品,两者还是有些差别的,简单点说,关客的脑子还没有坏掉,是能够正常思考的人类。 所以看似毫无防备的海尔斯汀,多少还是有些准备的,在看到关客从床上不见了身影之后,双眼中的瞳孔一阵收缩,立刻双手抬起,护住门面向后退去。 关客见无法勒住她的脖子,伸出去的右手立刻紧握成拳,一拳击打在海尔斯汀的臂膀之上。 即使海尔斯汀有了准备,还是遭受到了重重的一击。她的反应还算是迅速,要不然脖子立刻被关客掐断了。现在只是挨了一拳,并没有生命之虞,但即使如此,一股大力传递过来,她还是被一拳轰到了墙上。 海尔斯汀被摔得七荤八素,浑身疼痛,抬眼一看,比尔还是愣愣的站在一旁没动,而花木清不知何时已跑到了靠近房门的地方,竟是没有出手。 海尔斯汀这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气的肺都要炸了。老娘挨了一拳,两个伙伴还要在一旁看戏,那岂不是白挨了揍? “比尔!干死他!”她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嗓子,眼睛却是盯着花木清。她知道比尔在自己叫了这一声之后,一定会动手的,但是花木清就不一样了,她可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有便宜可捡就尽可能的往前面站去,有危险在前就尽可能的缩起脖子。 花木清知道自己远远不是关客的对手,就是和海尔斯汀一块儿上,也没有一成胜算,所以在关客打了海尔斯汀一拳之后,不进反退,第一时间跑到了门口,以拉开和关客的距离,避免被波及到。 现在见海尔斯汀的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她知道不能不上了,再不上的话可能会被海尔斯汀打小报告的。于是她冲了上去,隔着三四米的距离,虚虚的打了一掌,然后又迅速退了回去。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花木清的一掌自然不能打到关客,只能勉强推动空气,在关客的身前形成一股小小的微风。 “花木清,你!”还半坐在地的海尔斯汀,一见花木清的动作,那是气上加气,差点肺部真的因此炸了开来。 好在比尔听到她的指令,便不再呆呆的站在原地,而是缓缓转身,木然的看了关客一眼,便已一拳平平打出。 任何人都可以挥拳进攻,但没有一个人可以像比尔这样快。关客只是看着他的肩膀动了动,对方的拳头便已触到了自己的衣服。 关客心中极为惊讶,他还以为这个黑大个只是稍微强壮了一些,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现在一交手,才明白海尔斯汀敢来主动的找自己,靠的就是这个黑大个。 比尔的出拳的速度非常的快,竟比关客还要快上那么一分。如果刚才对付海尔斯汀需要三分的精神,现在对付这个比尔,则需要运用十分的精神了。 关客伸掌握住了比尔的拳头,就要一让一推的卸去他的力道,从而反击回去,没想到比尔的拳头刚一触及关客的手掌,立刻缩了回去,那打来的千钧力量,竟是想撤便撤了回去。 关客微感错愕。这种收发自如的功夫,关客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道谁有如此的本领,自问自己是做不到的。 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比尔已又是同样的一拳打来,同样的快准狠,但他的面部表情仍然是木然的,仿佛这极其凶狠的一拳不是他打出的一样。 由于比尔出拳太快,关客本能的又是伸掌抵去。 比尔不等拳头与他的掌心相撞,便又立刻收回手去,并迅速的再出一拳。 只是瞬息之间,比尔便已打出了数十拳,但没有一拳是真正的打在关客身上的,一感到能被关客格挡住,便立即撤回,然后再打出下一拳。 短暂的交手中,关客心中的惊讶越来越盛。他原本以为自己在近战方面,差不多已经天下无敌了,没想到还是有人在身手方面胜过了他。 比尔出拳太快,快得他眼睛都要跟不上了,最后的几拳,关客完全是凭着本能伸掌来格挡。比尔只要这样连续出拳,不出半分钟内,关客就会跟不上对方的速度,而重重挨上一拳。 旁边的海尔斯汀挣扎着站起,见比尔和关客两人一个虚打,一个虚接,像闹着玩似的,立刻吼了起来:“干什么呢?闹着玩呢?” 比尔从前是要不出手,要出手就会攻击敌人的要害,所以当觉察到一拳不能真正给关客造成伤害时,便选择撤拳再打,现在听到海尔斯汀不耐烦的声音,知道这样的打法已引起了不满,于是一拳轰出,劲力尽出,不再留守。 关客以手掌接了下来,立刻被震退了数步。还没有等身形站稳,比尔的下一拳又已来到,关客迫不得已,只得再次以手掌硬挡了一下。手心处一阵发疼,关客又后退了一步。 比尔只是出的三五拳,掌拳相交之下,关客连连后退,很快来到了花木清的面前,关客的背部暴露在她的面前。 花木清目光一闪,手中不知何时便已多出了一把军刀。此刻关客正被比尔逼的不断后退,根本无暇顾及其他,正是偷袭的最好机会。 第二百三十七章 势力相当的决斗 花木清瞅准背心所在,一刀便刺了过去。只要这一刀刺了实了,保管叫关客就此魂飞天外。 一刀刺出,她还有些犹豫。杀人的事情虽说没有少干,但大部分都是逼不得已而为之,你不杀人人就会杀你,像这样偷袭致人于死命的事情,花木清还是第一次干。 稍微这么一犹豫,手中的刀刺出时便慢了几分。 关客的背后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左掌抵向比尔又打来的一拳,右手已绕后向后伸了过去,只向下一拍便拍到了花木清的手腕。 花木清满以为这一刀一定能刺中关客,心中还有些惭愧的时候,手腕处一阵疼痛传来,刀已拿捏不住,掉落在地上。 她这才发觉关客在面对比尔抵挡的同时,百忙之中抽出空闲“照顾”了一下自己。心中一惊之下,竟然不敢在门口多待,又向着旁边的里侧移动过去。 关客那看不清动作的出手方式,已让她彻底感到了害怕。刚才上前捅出的一刀,也只是受不了诱惑冲动了一下,现在花木清需要再仔仔细细的衡量一下,恐怕才会再次出手。 略一分神,抵向比尔一拳的左掌力道变小了一些,大力灌入掌心,左掌被压得贴到了胸口之上,一阵发闷,关客哼了一声,一下退了四五步,后背撞上了已经关上的房门。 哗啦一声,房门破裂开来,木门碎片四散飞出。 关客的后退之势尤然止不住,仍然继续向后退去,撞到了走廊上的铁栏杆,才停了下来。 那铁栏杆被撞得突了出去,要是木制结构的话,恐怕关客要就此飞坠下去。 比尔一拳打退关客,没有什么兴奋激动的神色,仍然是木然的神情,一步一步的往外面走来。 关客的前胸后背都受了重创,一股腥甜味道在口中四散。关客忍不住张开嘴来,便有鲜血吐了出来。 看着那缓缓走来的高大身影,只感觉对方的气势如山,似乎任何力量都无法撼动他的身影。 关客心知要是纯粹的和这个黑大个硬碰硬,恐怕不是他的对手。这些天打架打得多了,关客有些自以为是,现在碰到了一个硬茬,傲气散了不少,他努力思索着对策。 不主动出击,只被动挨打,关客是挨不了多长时间的,所以关客猛地向后推了推身后的铁栏杆,身影已如箭一样地冲向了比尔。 同样是一拳打出,照着胸口就轰击而去。 面对这汹涌澎湃的一拳,比尔不闪不避,也是一拳打出,竟是要和关客的拳头对上一对。 关客知道自己的力量已经很强大,但对方的力量比自己还要强大一些,如果两只拳头对上,筋断骨折的一定是自己。 要想打败他,得要想想其他的办法。 他的双眼最深处,蓝光一闪而逝。 比尔的眼睛中露出了茫然的一瞬,已打出的一拳也慢上了一些。 两只拳头真正碰到了一处,关客和比尔纷纷向后退开,竟是同时退开了三四步。 关客的拳头骨节生痛,连着手腕处也在轻微的颤抖着。比尔的神情依旧平静,只是右拳也和关客一样,正不断轻微的颤抖。 此次对了一拳,比尔不再是压倒性的优势,关客甚至还隐隐占了上风。 比尔确实很强大,但他没有关客那么强大的精神力量,亦没有关客的精神超能力。自从注射了诸神之怒后,他的脑袋里混沌一片,只是还记着一些本能。 有了尿意就去撒尿,有了便意就去蹲坑,饿了就找吃的,渴了就喝水,最主要的是,对上级绝对服从的命令也一直深刻在脑海里,除此之外,比尔似乎已没有了一切人类的正常情感,甚至连正常的思考也已做不到了。 如果比尔还有着正常的人类思维,受到关客的一记精神冲击,怎么也得神志昏迷一下,但他现在也只是略露出了迷茫之色,便即恢复了正常,这还要得益于诸神之怒的副作用。 但两个身手很好,速度极快的人过招,一瞬间的愣神就绝对能够决定胜负。比尔不知道这一点,关客却是明白的清清楚楚。 旁边还有两个敌人,关客又有了战胜比尔的可能,自然想尽快结束战斗,带着雪儿逃离这个地方。他不顾隐隐生痛的右手,冲了上去主动攻击比尔。 两个人都是拳轰对方,丝毫不留余力。关客的眼底深处不时的会有蓝光闪过,干扰比尔的精神状态,因此即使比尔出的拳有十成的力道,也要折下两分。 关客凭借着精神上的优势,打中了比尔两拳,也让比尔的嘴角见了血。但关客并非没有受伤,比尔实在是很强大,即使有精神方面的干扰,下手还是又快又狠,关客出拳的同时,来不及闪避,胸口处也挨上了一拳。 两人各退数步,擦了擦嘴边血迹,还没喘息个几回,便又打倒了一处。两个人之间拳影森森,快得只见残影,恐怕不论有什么东西进入此间,都会被搅成碎片。 看着势均力敌的两人,花木清和海尔斯汀都没有上前。海尔斯汀本想上去插一手的,但见花木清一下子就被拍掉了手中军刀,又迟疑起来。 花木清爱惜自己的生命,海尔斯汀比她更爱惜自己的生命。所以两个人站在一边,只是看着,一时并没有动手。 楼上的响动很大,虽是半夜,但人们还没有完全睡着,一有动静就都探出头来看一看。可是一两个人看见那碎裂的木门,弯曲的铁栏杆,快得如同风一样的两个身影后,立刻又缩了回去,并小心的劝告其他人也都回去。 如此高强度的战斗,恐怕擦着一点都会丢到小命,而这些工人只想着赚些小钱,当然不愿掺和到任何打架斗殴的事件中去。但任何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他们虽然不出门去,却大都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声音。 海尔斯汀渐渐缓了过来,和花木清站在一处,看着斗得越来越凶的两人,脑筋也开始渐渐转了起来。 手下的人是别指望他们赶过来了,因为海尔斯汀并没有下达撤回的命令,他们也不知道要找的人就在他们身后。为了杀一个出其不意的回马枪,海尔斯汀没有在对讲机里作出通知,因为她怀疑关客手里已经有了一个对讲机,结果在酿酒庄园的外面,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三个手下被打晕,身上已经没有了通讯设备,自然是被关客拿去了。若是海尔斯汀在前去西格尔州的路上,察觉了不对时吩咐手下掉转过头搜索的话,关客便会立马知道,很快就会逃之夭夭。 所以现下和关客对峙的只有三人,也不用想有增援会过来。 比尔的表情还很正常,但海尔斯汀还是看的出,他的状态越来越差。她不明白原本还是具有压倒性优势的人,怎么眨眼间就变成了均势,但她明白,若是让关客打倒了比尔,那她就别想抓住对方了。 得要做点什么,不能只是看着。那两人的战斗她不敢过去,不过屋子里另一个人她却是敢过去的。 海尔斯汀碰了碰花木清的胳膊,看向那还坐在床上,眼神专注的盯着关客的雪儿,走了过去。 花木清看着海尔斯汀那穿着皮衣的背影,目光一闪,也跟了过去。 走到床尾的时候,海尔斯汀就从靴底处抽出了一把匕首,握在手中。刀上的寒光反射出去,连屋里的温度也降了不少。 关客眼角余光瞥见那两个女人的动作,心中焦急,放出了一股较大的精神力后,一拳将比尔打得退后几步,就要过去阻挡住花木清和海尔斯汀。 雪儿看缠在一起的两人蓦然退开,心知有异,转过头来,便见两个女人向自己走来,其中一个手中还握着刀。 她知道逃跑是无济于事的,自己并不是像他们这样的特战人员,身手不好,也没有武器在身,所以只静静坐在床前,没有什么动作。 对于这些人来说,逃跑反而会有可能激起她们的凶残之意,并且会平白给关客添了麻烦,是自己不愿看到的。 “你们要抓我吗?”雪儿眨巴了一下有如星辰的眼睛,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慌之意,那有些慵懒,有些软糯的声调,让海尔斯汀一愣,暂时停下了脚步。 她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温柔,如此富有磁性的声音,不论是谁听到,都会心生温暖。看着那略有些苍白的脸,海尔斯汀恨不得丢掉手中的刀,把雪儿整个儿拥入怀中,好好的安慰一番。 雪儿的脸色虽然平静,但不知为什么就是惹人爱怜。 海尔斯汀很快清醒过来,紧了紧手中的刀,说了声“对不住了”,便继续向前。她不打算动用手中的刀,只要雪儿乖乖配合,跟着她安心的回到落博尔特,一切便都皆大欢喜。 关客正要扑过去,把那两个讨厌的女人打飞出去,就见中了一拳的比尔,又挥着拳头冲了上来。 两个人斗的时间虽然短暂,但却都耗费了大量的力气,关客打在比尔身上的拳头,力量已只有原来的十分七八,所以比尔虽然受创,但并不重,而且他是个听命行事的人,只知命令不可违,身体受伤的疼痛直接忽略,还是以攻击关客为第一要务。 没有办法,关客架住比尔的一拳,只有继续和他斗在一处。 第二百三十八章 反还是不反 雪儿的神情淡然,好像即使被抓到也无所谓的样子,那明澈的目光,任谁与之相触,都有一种心底的罪恶被发觉的感觉。 海尔斯汀的罪恶感一下冒了出来。她避开雪儿的目光,还是来到雪儿的身前,想要将她制住。 花木清一直落在海尔斯汀的身后,亦步亦趋,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的心中挣扎着,脑海里仿佛有两股思绪,不断的打着架。这两股思绪,都想主控着花木清的思想。 眼见海尔斯汀的手已碰到了雪儿的衣服,花木清不再犹豫,身形向前一闪,竟已把雪儿抢在了怀中,向后退到了窗边。 海尔斯汀见花木清抢了人去,也不生气,一张寡妇的脸上带着笑容,说道:“花妹妹,我知道你很想挣一份功劳,但也不用那么急吧。” 雪儿安静的站在花木清旁边,只是目光看了花木清一眼,然后又转过头去,盯着关客的那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花木清也不说话,眼睛也没有望向任何一人,呆呆的看着空间中的某处。 “我已经落在了你们手中,让那个人别打了。”雪儿柔软的声音传来,唤回了花木清的思绪。 花木清揽着雪儿的肩膀,对着海尔斯汀说道:“人已经到手了,让比尔停下。” 海尔斯汀一边朝着花木清走去,一边笑道:“你那么想要功劳,算你一份好了,是我们三人通力合作之下,才办成了这件大事,回头我一定和上级好好说说,最主要的那份功劳一定是你的。” 花木清的神情冰冷,说道:“你的话,我可不信。不过我也不要什么大功劳,只要抓捕关客的名单中,能有我的名字就行了。” “那怎么可以,你是立了大功劳的人,不能被埋没了。” 海尔斯汀没有下达让比尔停下的命令,所以关客和比尔还是在争斗中。两个人你一拳我一拳的互相攻击着,身上挂彩的地方越来越多。关客感觉自己的肋骨断了几根,呼吸也略微有些困难。比尔依然是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但明显也受伤不轻,因为疼痛使得他的脸不时抽搐一下。 关客不想让雪儿落在他们手中,所以拼命地攻击着比尔,但是比尔这个木头人,只知服从着海尔斯汀的命令,缠着关客并不放手。关客本想不顾一切的赶过去,但比尔的拳头快而沉重,挨着一下可不是玩的,自己的身体再硬,被打上那么几拳也得一命归西,所以他必须格挡住。关客因此被拖在了比尔的身边,无法分身他顾。 海尔斯汀来到花木清的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赞道:“干的好。” 海尔斯汀看了看雪儿那纯洁无暇的目光,一种罪恶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一皱眉,中食二指就要摸在雪儿的下巴上,学着那些男人一样把雪儿的下巴抬起。她不喜欢雪儿的眼神,她更希望雪儿的目光中带着恨意。 海尔斯汀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动作,就是希望雪儿的神态中能透漏出别的情感,先是屈辱,然后是愤怒,然后是对着她的仇恨。 这些情感海尔斯汀还没有在雪儿的眼睛中看到,若是抬起她的下巴还是无法引起她情绪的变化,她便打算做出更进一步的行动。 可是她的两根手指并没有碰到雪儿的下巴,因为花木清直接推开了她。海尔斯汀皱眉道:“你干什么?” “你还是放尊重一些。”花木清还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冷冷的说道。 “一个囚徒而已,你那么大的反应干什么?而且,我很不喜欢她的眼神。”口中说着话,海尔斯汀的手又摸上了雪儿的脸。 那涂成粉红色的指甲在雪儿洁白如玉的脸颊上慢慢滑动。 海尔斯汀笑着说道:“多么漂亮的一张脸啊,要是送到那帮科研疯子的手里,不知会做出怎样的研究啊。我猜,他们最先研究的,一定是小妹妹的身体结构。” 感受着冰凉的手指划过皮肤,雪儿看着海尔斯汀那带着笑意的脸,口中仍然软软的说道:“他们不会的。”她的话语中一直都有一种信服力,可以让别人从不怀疑她说出谎话--事实上她也从未说过谎。 海尔斯汀的手一直没有离开雪儿的脸,听到雪儿的话,笑着淡淡反问了一句:“哦?”,右手便往下,摸着雪儿的脖子,然后再往下,就要从毛衣的领口中探下去。 海尔斯汀相信,这样轻佻的动作,一定能让雪儿的情绪起变化的。海尔斯汀已迫不及待看到她惊慌失措的模样,所以她一直盯着雪儿的脸。 雪儿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一双清澈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海尔斯汀的脸,就像感受不到那脖子处冰冷的手似的。 海尔斯汀受不了她的目光,便已顺着皮肤伸出了一只手进去,她要看看她能忍受到什么程度。 一直忍耐着什么的花木清,此时手里已多出了另一把军刀,大概有二十厘米左右的长度,再见到海尔斯汀的动作后,右掌一翻,紧握着军刀的把柄,一刀贴着雪儿的腰侧,刺了过去! 海尔斯汀毫无防备,一双眼睛始终盯着雪儿的双目,想要看到她的愤怒,仇恨,所以花木清的那把军刀,毫无阻碍的刺入了海尔斯汀的左腰侧。 海尔斯汀只觉得腰侧一凉,然后痛感便传了上来。她缓缓扭转过头去,望着花木清那张圆圆的脸,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你为什么会捅我?” 她和花木清虽然不和,但两人都是猎鹰小组的成员,若是发生了内讧,出现了自相残杀的事情,是会被严肃处理的,率先出手的人会被示为叛徒,只要不死,就会被追杀到底,所以海尔斯汀虽然平时看她不爽,也只是给她穿穿小鞋,做做小动作而已,万万不敢往死里整的。 现在花木清二话不说,拿刀便捅,若是海尔斯汀上报上去,花木清绝对就会成为叛徒,而被通缉追杀的。 花木清是个很冷淡的人,至今也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外出任务时曾经受过一次伤,其他的便没有什么特殊经历了,她这样中规中矩的人,应该只是想要拿着工资,平平淡淡的生活才对,为什么会敢于反叛呢? 反叛猎鹰小组,就是反叛整个落博尔特。天底下话没有几个人能够躲过落博尔特的追杀,一旦被贴上叛徒的标签,那是必死无疑。 花木清缓缓走到雪儿身前,那冷峻的身影第一次让海尔斯汀觉得,她看错了她。花木清看着逐渐向后退去的海尔斯汀,说道:“你做的太过分了。”军刀上的血还在一滴一滴的往下落,然而花木清的脸却没有因为捅了人而有多少情绪上的变化。 海尔斯汀退步到四五米之外,说道:“你这可是叛徒的行为,是会被追杀到底的,难道你不怕吗?现在人已到手,那个小子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了,只要我们两个带着关客和这个女的回去,以后小组里面我们就是老大,还不是横着走!光明的前景在等着我们,你只要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海尔斯汀捂着伤口,满脸真诚的劝说着。 一直说话很简短的雪儿,此时竟也多话了起来。“是啊,你只要安心的在里面工作,一定能步步高升的。有了这份功劳,你就能升到组长,得到议员的重用,然后再多干那么几年,说不定也能被选为一名议员了。” 海尔斯汀错愕的看着雪儿,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哪有人质还劝说匪徒绑架自己的。 花木清道:“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看到她那么羞辱你,我就只好选另一条道了。” 雪儿道:“你本来可以有更好的前途的,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 海尔斯汀越听越不对劲,越听越觉得二人是认识的。“你们两个以前就认识?” 花木清没有理会海尔斯汀的问话,而是对着雪儿说道:“是我对不起你。看着救命恩人被抓,还无动于衷,实在不是个人。” 雪儿双手握着她拿刀的手,声音轻柔的说道:“我并不怪你,任何人都有选择的权力,我支持你的任何选择。” 海尔斯汀默默向后退去。她已经听出来了,雪儿不仅曾经救过花木清的命,而且还是很好的朋友。看她们的表情神态,海尔斯汀都要怀疑她们是不是同性恋了。 “你真的是太过善良了,才会受到这种人的欺负。刚才我进入房间里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叫破我呢?只要你说认识我,我就不得不站在你这边的。” “我说过,你有你的选择,我不会干预的。” “要是我真的把你抓了去,你不会后悔救了我这个忘恩负义的人么?” “我做的每一个决定,救助每一个伤患,都不会后悔的。” “也不知道该说你是善良,还是傻。” 两个人亲密的交谈着,那模样好像真的是一对亲密的情侣。 海尔斯汀摸到了门口,就要往外逃去。 第二百三十九章 杀意凛然 花木清的面孔是对着雪儿的,她的眼睛也是看着雪儿的脸的,关客只是匆匆向这边瞥了一眼,就能感觉到那目光中的“深情款款”。 海尔斯汀以为自己能逃出去,因为没人注意自己。她的手也已摸到了门框,一只脚快要退到了门的后面,就见前面黑暗的屋子里,花木清的方向亮光一闪,一把军刀在昏暗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光芒,飞向门口的方向。 只要海尔斯汀敢从门口逃出,那把军刀便能刺入她的胸口,贯穿她的心脏。海尔斯汀始终是面朝着屋子里间的方向,所以那一抹亮光飞来,她是看的清清楚楚,自然不敢冒着被刀刺伤的危险跑出去,便只好向右侧闪去。 夺的一声,军刀插入门框中,约有三四厘米的样子,刀柄还在微微的晃动。刀身上一闪一闪的亮光,映照着海尔斯汀苍白的脸。 海尔斯汀勉强笑了一笑,她以为她的笑容会很好看,但花木清却是厌恶地皱了皱眉头。海尔斯汀道:“咱们都是一家人,不用下死手吧。” 花木清不再与雪儿卿卿我我,缓缓向着门口走去,说道:“今天你要是出了这个门,我就真的死定了。你只有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我才能真正的放心。”屋里的人谁都不会轻易的泄露出她叛逃的事情,只有海尔斯汀这个老b子,嘴上没有一个把门的,而且又与自己不合,一定会说出去的。 海尔斯汀笑道:“你要相信我,我是不会随便乱说的,我的嘴巴很严的。”花木清冷笑一声,说道:“我要是相信你,我就是傻子。你看我像是傻子吗?”说完,抬腿便踢了过去。 组内一共十几个精英队员,都是从小就训练而成的出色杀手,每一个人都拥有着高超的身体素质,同时也都有各自擅长的一样特长,比如海尔斯汀就能控制人的心神。 不过花木清比较特别,她没有什么比较特别的本领,但是格斗却是一流的水准,尤其是腿上的功夫更为擅长。虽说高抬腿的动作是很不实用的,只是个花架子,看着好看而已,但花木清的出腿攻击却不只是看着好看而已,通常都是做为最后的留手,起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用。 但现在花木清一上来就使出了最拿手的本领,明显是下了狠心,真的不想让海尔斯汀出的这个门了。 海尔斯汀自然明白一点,她知道再怎么劝说也没有用了,那么只有放手一搏,或许能够有逃出去的机会。她迅速向后退去,让过花木清的一脚,身体向右一侧,双手握住了军刀的刀柄,只狠狠的向后一拔,便把军刀拔了出来,恶狠狠的朝着花木清劈砍了过去。 花木清曾和海尔斯汀以切磋的方式,在训练场中打过一架。花木清的格斗功夫要比海尔斯汀高上一筹,在还没有使用腿脚功夫的时候,就已能够将她打败了,所以她的心中多少对她有些鄙视。 而海尔斯汀知道今天要是出不了这个门,命就等交代在这里,所以在知道花木清很强大的情况下,就要使出自己的全力。 一瞬之间,花木清便已朝着海尔斯汀的面门踢了三脚,后面的一脚总是要比前一脚多出三分的力道,而且速度也要快上三分。任谁面对这么样的一招,不中第一脚也要中后面的一脚,不中第二脚,也会挨到第三脚的,所以花木清以为海尔斯汀的脸孔必然会被踹上一脚,然后再杀她就很容易了。 可是出乎花木清的意料,海尔斯汀意外变得凶猛起来。为了活命,海尔斯汀握着军刀,看也不看面前漫天的腿影,只管紧握军刀向前捅去。她的脸上已没有了笑意,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视着花木清的身影,那模样像是要吃人的样子。 如果花木清的这一脚继续踢去,势必要把自己的腿送到刀口上,以军刀的锋利程度,割开一道深深的口子是在所难免。花木清可不想做出杀人一千,自损三百的事来,已踢到一半的腿竟收了回去。 她还做不到像比尔那样用力收发自如,所以硬生生的撤回腿后,身体便有些不稳。花木清双脚站定地面,用了很大力度才站稳脚跟。 海尔斯汀得理不饶人,欺身而上,只管把军刀按着花木清身上的要害之处招呼。脖子,胸口,肚子,下体,总之哪里是最脆弱的地方,就往哪里招呼。 花木清一个不留神之下,羽绒服就被划了开来,里面洁白的羽毛飘了出来,很像纷纷扬扬的几片雪花。她心中一凛,知道海尔斯汀已到了拼命的地步,不敢怠慢,收起轻慢之心,谨慎小心的应付刺过来的军刀。 任何腿部的攻击动作,其实都是有很大风险的,所以花木清不敢再轻易的出腿,只是在较小范围内,辗转腾挪,小心的避开锋利的刀锋。 若是海尔斯汀的手上没有利器,花木清很快便能把她打的趴在地上,到时候轻轻割了她的喉咙,一切便都万事大吉,但现在海尔斯汀仗着锐利的刀锋,不管不顾的又是多出损招,倒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关客见雪儿已没有了生命的危险,放下心来,心中沉静之下,便能专心应付比尔的攻击了。比尔一拳打来,关客一掌便从侧面拍开比尔的手臂,同时眼底蓝光一闪,比尔微露迷茫之色,关客的左手便已握成拳头,从下往上打去,一记勾拳正好击打在比尔的腹部上。 比尔腹中疼痛,弯腰退后了几步,额上已见了汗。关客上前,毫不留情的出拳连续攻击。本来是势均力敌的两方,但关客连连使用精神上的干扰,比尔中了一拳又一拳,终于不再进攻,而转为了守势。 随着雪儿的安全得到了保障,关客和比尔两人之间的攻防转换调换了过来,现下是比尔防守多于攻击,即使如此,还偶尔会被关客的拳头打在身上。 那一边,海尔斯汀一顿猛戳猛刺之后,脸上便已是细密的汗珠。她知道一旦狠劲消失,稍露疲态,就会被花木清反攻,所以即使明知力有不逮,还是奋力向前挥刀。 花木清眼睛盯着海尔斯汀的动作,眨也不眨,见招拆招的躲着军刀。很快她便发现海尔斯汀只是在勉力支撑,她的爆发力已经散尽,现在凶猛的攻击只不过是凭着意念而已。 躲过十几刀之后,花木清便已捉住了海尔斯汀的手腕,顺势那么一扭,就把海尔斯汀手上的军刀扭了下来。花木清的另一只手往下一抄,军刀便已落在了自己手中。 海尔斯汀手腕被扭,发出了一声痛呼。如果没有人救自己,她明白花木清是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的。但现在房间里并非没有她的人,至少比尔还会听她的。“比尔,快来救我!” 虽然近在咫尺,但海尔斯汀依然喊得撕心裂肺。 花木清有刀在手,一点也没有犹豫之意,运力就要一刀扎向这个同伴的胸口。夜长梦多,她是个很干脆的人,办起事来也绝不拖泥带水。 海尔斯汀看着那刀尖在面前迅速的放大,眼睛便已经瞪大了最大。她终于绝望而惊惧的闭上眼睛。不过她并没有感受到刀锋入骨的冰冷感觉,反而是感觉后背与冰冷的地面接触上了。 睁开眼睛一看,比尔已来到了她的面前。他满头满脸的都是汗,皮夹克上也全是血。比尔二话不说,抱起海尔斯汀就朝往来时的窗户窜去。 当海尔斯汀呼救的时候,比尔已经受了很严重的伤。她的命令比尔不得不听,所以拼着又挨了一拳之后,窜到花木清的身边,一拳便将花木清打退之后,抱着海尔斯汀就往窗户逃去。 花木清的肩头挨了一拳,虽然比尔的力道已少了许多,还是让人痛入骨髓。她被打得退出了好几步后,见两人要逃,心知要是真的让海尔斯汀活着出去了,她自己以后就真的没有安生日子了,所以咬了咬牙,忍着疼,握着军刀便冲了上去。 但比尔的速度,可要高出了海尔斯汀不知多少倍,花木清自然赶不上。她才刚刚走的两步,比尔已经抱着海尔斯汀跳向了窗户。 关客不愿让他们轻易离开,一拳便向比尔的后背打去,其力度最起码有巅峰时的十分之八。 比尔不闪不避,任由那一拳重重打在后背上。有了关客的这一拳相送,比尔直接跳出了窗外,只听一声轻响,二人已经摔倒在了外面的泥土地上。 关客和花木清二人沿着窗户向下望去,就见那个黑大个仿佛没受伤一样,迅速起身,还是抱起海尔斯汀,向着公路的方向快速逃去。 花木清一心想要杀掉海尔斯汀,所以双手扒在窗户框上,就要一跃而下。两人都已受了伤,只要继续追下去,花木清是能追上他们的,但关客阻止了她。 关客伸出手,挡在了她的身前,说道:“别追了,还不知道还有什么人往这边赶,雪儿的安全最为重要,我们也离开这里吧。” 第二百四十章 奥丁州 看着那个高壮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果林的树影中,花木清的心中颇有后悔之意。她从小就是个孤儿,是被落博尔特的人选在了猎鹰小组里。相较于队内的严格训练,疏远的人际关系,她更喜欢在孤儿院里的生活。至少,那里的妈妈有着一颗爱孩子的心。 她并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对于在落博尔特的进升也毫无兴趣。在其他员工的眼里,猎鹰小组里的成员,经历一定很丰富,工作一定也很有趣,但她只觉得枯燥的很。除了杀人,就是杀人,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有什么乐趣可言呢? 她只是有一个小小的希望。待自己平安退休之后,能有一间小小的房屋,当然是别墅那就更好了。自己的家要坐落在安静的地方,嗯,要选一个风光无限的地方,最好是每天起床,打开房门就能看到远处的太阳。 每天的生活很简单,读一读杂志,修剪修剪花枝,养养猫,逗逗狗,足矣。她也不指望会有三两个好友来看望她,因为她知道杀手通常是没有朋友的。就这么安静的生活着,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她不想打扰任何人的生活,她也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她的生活。退休之后,她要离落博尔特越远越好,最好能远到听不到他们的消息。 只要工作不出现大的差错,小心应对每一个上级交代下来的任务,她相信她理想的生活离自己并不遥远。五十多岁吧,顶多到这个年龄,那时身体渐渐虚弱下来,已经无法为落博尔特效力了,她就可以完全从猎鹰小组中退了下来,然后享受平静的生活。 可是这样简简单单的梦想,是永远无法实现了。海尔斯汀手中,握着敲碎她梦想的锤子,只需轻轻一击,就能把她的泡沫美梦敲碎。 她的思绪回转过来,看着关客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想好了往哪逃了吗?”她总觉得关客是故意要把她拦下来的,这样她就没有了退路,只能站在雪儿这一边,帮助他们了。 关客其实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也不知花木清是这样想的。海尔斯汀的半夜袭击确实出乎意料。他原本以为暂时没有人能看破他的行踪,因为根据对讲机里的传呼,他们是往更前方搜索而去的。他还以为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慢慢思索,选一个隐蔽的地点藏好,所以到现在也没有想出一个好地方来。 “暂时还没有什么头绪。”关客说道。 “我倒是认识一个人,如果你们相信我的话,就让我带路,如何?” 花木清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眸子盯着关客看着,看的关客有些不好意思,脸色稍微红了一下。 关客呐呐说道:“这个嘛...”对方虽然是一个美女,而且还刚刚为了他们,打退了自己的同伴,按理说应该信任才对,但出于谨慎的缘故,关客还是不能完全放心,所以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的。 “你可是个男人,怎么说话支支吾吾的?”花木清颇有些不奈,哪里会知道关客是对她不信任。 关客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雪儿,“雪儿...”,既然雪儿是认识她的,那到底信不信的过还是要听听她的意见。只要雪儿点头,他无所不从。 雪儿柔声说道:“这里已经不能待下去了,很快就会有人过来的,我们需要尽快的离开。木清和我从小就认识了,我们虽没有见过几次面,但也是好朋友。我了解她的为人,她不会害我们的,跟着她走就行了。” 花木清这才明白关客支支吾吾的原因,柳眉一竖,有些要发飙的样子,“我把自家的公司卖了来帮你们,你还要怀疑我?要是实在相信不过,那咱们就此分道扬镳。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光道!”她知道关客的能力很强大,只需一巴掌拍在她的太阳穴上,就能活活把她拍死,可她此刻竟然一点儿也不害怕了,胆气壮得甚至想要掐着关客的脖子质问他。未来的美梦破碎,心中的火焰正无处发泄呢,关客正撞在枪口上,不拿他出气拿谁出气? 关客看着她凶巴巴的样子,竟也没有了刚才潇洒的风度,只是干笑两声,道:“我没有任何怀疑你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把我们带到错误的地方,到时候突然又蹦出两个人来,那就不好了。” 花木清没有掐着他的脖子,却已提起了他的衣领,两道柳眉皱得更紧了。“你是说我会把你们带到预先埋伏的地方?你还是不信我?” 关客讪讪笑了笑,两只手连连摆了摆,“没有啊,绝对没有。我相信你,真的。”不知为什么,虽然关客能够一拳把她轰到墙上去,但就是有些怕她。 “好了,既然我们已是同一战线的人,就不要互相猜疑了。木清有想好的地方可以去,我们跟着去就行了,不必想太多。”雪儿看他们要打起来,忙做起了和事佬。 总听着雪儿木清木清的叫,十分亲昵,关客便像喝了一瓶醋一样,有了妒意。这年头,不光同性是自己的情敌,就连异性也有可能是自己的情敌啊。 雪儿对花木清十分信任,关客如果还是怀疑她,便会引起雪儿对自己的不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关客便把还想质疑的冲动压了下去。其实花木清说的也很有道理,她的行为无疑会让她被当成是叛徒,除非这三个人是计划串谋好,共同来骗取他们的信任,但关客看不出他们有这样的痕迹。 “那你要带我们去哪儿?”出于谨慎,关客还是不得不问道。 花木清松开了抓着他衣领的手,说道:“到了你就知道了。”她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关客知道她是不满自己,所以故意不告诉的,也就不再多问。三个人略微收拾一下,就离开了这座酿酒庄园。 这一下多出了一个人出来,关客也并不是很了解,所以他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日久见人心,只要花木清露出了马脚,做出 任何不利于他们的举动,关客立刻就会把她毙掉的,无论她是多么漂亮的女人。 --- --- 清晨时分,卜杜勒才敢冒出头来。昨天晚上,那楼房上面的动静太大,没有几个人能睡得着的。他不想报警,因为自己用的工人也没有签什么正规的劳动合同,引来警察,可并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事情不但没有处理好,还要先刮一下自己身上一层皮。这些当官的,可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而且这两个青年男女,给他的印象也并不怀。一个文质彬彬,一个温柔可亲,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坏人,反倒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黑大个,有些可怕,看那么高的个子,压下来都能把人压死了。 等了好一会儿,见楼上没有了动静,卜杜勒才敢涉阶而上,不过仍然是一步一个台阶,小心翼翼的样子,似乎生怕惊到了什么毒虫猛兽一样。而工人们看老板竟敢涉足险地,而且面目平静,表情悠然,神态放松,真的是佩服不已,不由得在背后悄悄的竖起了大拇指。 其实卜杜勒心下惴惴,只不过他早已养成了不将喜怒形于色的习惯,所以旁人看着是很悠然的上了台阶。其实每踩上一级台阶,他的腿就软上一分,到的二楼的时候,他的腿已彻底软了下去,要不是扶着铁栏杆,恐怕就坐倒在了地上。 他的额头上已见了汗。悄么么的用袖子擦了擦,便更加小心的向着关客所在的客房走去。 到了门口,悄悄探头往里看去。屋子里面的左右侧都没有人,看来是真的走了。卜杜勒这才敢喘一下大气,迈步向着里面走去。 房间里面一片狼藉,任谁都能看出是强烈的打斗留下的痕迹。一股冷风从破碎的窗户吹了进来,把卜杜勒额头上的汗吹干了。他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把屋子里里外外看了个遍,确认了一些贵重的东西没有损坏后,轻声地自言自语起来,“还算他们打架有点风度,给我留了些财产,要不然得要亏老大的一笔钱了。” 既然是打架,又哪里会顾及房间主人的面子?一些贵重的东西没有毁掉,也纯粹是巧合罢了。庄园主卜杜勒为了满足一下自己的心理期望,故意抬高了一下自己的身价。 再次来到大房间里,卜杜勒总觉得哪里有些格格不入。他扫视周边两遍,才明白是哪里不对。靠窗的床前,放着一个柜子,那里原本是没有东西的,所以柜子应该是被搬过来的。 卜杜勒弯着老腰,慢慢走了过去。就见有一张纸条被压在了一盏台灯下面。他推开台灯,拿起纸条一看,那上面留着一行字,字迹歪歪扭扭,像是蚯蚓一样。 卜杜勒虽然能够熟练的说着普通话,但是却并不认识华文,再加上那字实在太过难看,他就是想认也不愿认了。 他走下楼去,请了一个亚裔的小伙子认了认。那小伙子认了半天之后,方才说道:“上面写的是‘谢谢照顾’”。 卜杜勒一愣,问小伙子道:“没了?” 那小伙子不明白还应该要有什么,愣愣的点着头,说道:“是啊,没了。” “不是应该留下一叠钞票什么的嘛?可真扣啊。”卜杜勒摇了摇头,走出了大门。 第二百四十一章 抢车 在某些方面,花木清和关客是一路人。 雪儿搀扶着关客,站在路边,两个人都呆呆地看着站在道路中央的花木清。 此时应该是刚过零点,环境相当的黑暗,他们三人所处的地方,又是缺少路灯的地方,所以关客和花木清只是相差几步,都只能看到她模糊的人影轮廓,要是有不开灯的大型货车路过,很有可能会直直的撞在花木清的身上。 一场激烈的战斗过后,关客的脸色难看很多。在和比尔打的时候,还不觉得受伤有多严重,还能和两个女子开开玩笑,现在则是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似乎五脏六腑也已受了伤。好在雪儿一直握着他的手,丝丝暖意源源不断的传到他的身体里,治疗着他的外伤和内伤。 关客声音沙哑的说道:“花木清,你不怕被撞死吗?”也许她被撞死也很不错,那样就还是关客和雪儿二人行了,关客一边出声问着,一边这样想着。 花木清没有回头,依然冷冷的看着前方的黑暗。 “你小心一点儿。”雪儿颇有些担忧的神色。 一点黄色的灯光显现,一辆大型货车驶近,车上全是码得整齐的正方形箱子,高度已经超过了车头的部位。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照过来的车灯光也越来越亮,关客和雪儿不自觉的闭上了眼。 花木清的眼睛眯了眯,面对着驶来的货车,一点儿也没有害怕的意思,伸出了右掌,就要把车拦下来。 货车司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本来迷迷瞪瞪的,上下眼皮也老是打着架,突然看见了前面路上有人,惊得他立刻坐直了身体,连忙刹车。 那大货车离花木清还有五六米的样子,才完全停了下来。货车司机惊得冒出了一身冷汗,若是真的撞死了一个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不但要和警察交流交流,而且有可能丢了这份工作。他的一家人可都指望着他这一份工作呢。 货车司机阴着脸,从车窗里面伸出头去,破口大骂:“哪里来的臭娘们,没长眼睛吗?哪里不能待着,非要站在路中央!想死是不,想死那就选个好地方,别挡别人的道儿!好狗还不挡道呢,你可是个人啊,总不能做一条母狗吧......” 脏话滔滔不绝,货车司机的小嘴巴快速的上下合动,那语速快的实在惊人,再加上语音又有些方言的腔调,花木清竟没听出他说的是什么。 但有一点花木清很明白,那就是这个年轻司机是在骂自己,这是毋庸置疑的。 货车司机还有一万个曹尼玛没有说出来,就闭上了嘴巴。军刀的一点尖锋正对着他的脸颊,几乎贴上了他的面皮。虽然没有真的碰上,但是刀锋的寒气已经激得他的面颊起了鸡皮疙瘩。只要刀锋再向前一步,他的右脸便会被划出一道口子。 刀柄握在一个有着圆脸的女人手上,她的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一双大眼睛只静静地望着他。 不知何时,花木清竟已来到了车窗边上。 货车司机僵硬地笑了一笑,说道:“这位女士,咱有事好商量,亮枪亮刀什么的不好啊。” 花木清道:“借你的车用一下。”说完,她也不管货车司机同意不同意,已是拉开了车门,将穿着大衣的年轻人扯出了驾驶座。 货车司机刚从温暖的地方出来,立刻感受到了外面的寒意。他缩着脖子,略微弯着腰,哆哆嗦嗦的对花木清说道:“你们要去哪里啊,我可以送你们。” 花木清没有理会司机,直接让雪儿和关客坐了上去。等到二人都上了车,花木清便上了驾驶座位上,紧紧关上车门,发动车子离去。 货车司机很想抗争一下,但是一看到花木清那双凛冽的眸子,刚升起的一丝勇气,立刻又消散了下去。对方虽然是个女人,但那种“悍匪”的气质显露无疑,他赤手空拳的和她打,保准是被刺伤的结果。 他有一种感觉,花木清一旦觉得自己碍事,真的会毫不犹豫的用军刀杀死自己。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是他走南闯北了两三年后的直觉。所以货车司机从头到尾只是站在车旁,静静的看着关客和雪儿上车,没有做出什么。 其实当花木清上车的时候,货车司机很想搏一下。这辆车虽是辆普通的货车,但对于他这样家境的人来说,也是很贵的,如果丢失了需要赔很大一笔钱,更何况上面还有一车的货物。 但货车司机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没有上前。花木清临上车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只是这么一眼,就把货车司机所有的念头都给灭了下去。 关客看着路边可怜巴巴的货车司机,说道:“就这样抢了他的车,不好吧。” 车子慢慢加速,很快就平稳地向前开去。花木清斜眼看了关客一眼,说道;“你在荷马城抢车的时候,怎么不替车主想一想呢?” 关客被她噎了一句,便不再说话,紧紧闭上了嘴巴。 --- --- 天已经蒙蒙亮了,本应是躺在被窝里的时候,卜杜勒却是点头哈腰的站在一群穿着黑色皮衣的人面前。 这伙人里有白人,也有黑人,甚至还有几个亚洲的面孔,但是服装都很统一。他们虽然不是警察,但对卜杜勒来说,却比警察更有压迫力。 他们一个个大都虎背熊腰,身上肌肉发达的很,而又莫不做声,给人很大的压迫力。虽然卜杜勒没有见过什么真正的军人,但也明白眼前的这些人恐怕比真正的军人还要厉害。凭借着这么多年识人的本领,卜杜勒觉的这些人没少干杀人的买卖。 这已经不知是来了几拨人了,从他刚出了院门开始,就有一波又一波的人找上门来,打听的都是关于那两个客人的事情。无一例外的,这些人都询问着客人是朝哪个方向走的,可是卜杜勒确实不知道他们是往哪儿走的,当他得知二楼有动静,上前查看的时候,人就已经不见了。 有些人很客气,有些人可就有些难缠了。卜杜勒句句说的都是实话,相信的人也没有为难他,不相信他的人,任他赌咒发誓还是不信,为此,手下的劳工有几个都被打了一顿,甚至有一个从偏房中出来的时候,满身都是血,而人竟已失去了知觉。 卜杜勒现在非常后悔,为什么非要接待那两个陌生的客人呢?要是直接轰走的话,不就没有这么多事了吗?他现在已明白,关客和雪儿两个并不是普通人,要不然也不可能会有这么多人来找他。 “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去哪了,只是留了一张字条。你们要是不信,可以问一下其他人。”即使是这么冷的天,卜杜勒的脑门上也已见了汗。他不停的拿手巾擦着额头,对着领头的一个黑人说道。 那黑人真的朝后面的人示意了一下,立刻有两个人走出,逐一去询问酿酒庄园里的人去了。大约十五分钟过后,那两人又回来了了,趴在领头黑人的耳朵旁唧唧歪歪了一阵,便退回了原来站立的地方。 领头黑人看着额头上不断冒汗的卜杜勒,说道:“希望你的员工没有和你一起联合起来骗我们,要不然,不仅你这座庄园要完蛋,你全家也要完蛋。”他的语气虽然平常,然而威胁的内容却着实让人感到害怕。 卜杜勒头上的汗流的更多了,又是一番赌咒发誓后,领头黑人才有些相信的带着手下离开了。 这群人走了之后,卜杜勒的双腿已忍不住的发起抖来。他扶着墙壁,这样才能勉强站住。看了一眼鼻青脸肿的佣人和员工,他吩咐道:“大伙先找一家医院治治伤吧,医疗费用我全包了。” “谢谢老板。”一群人说了一些感谢的话后,就离开了庄园。 卜老板唉声叹气的走进一间偏房里,那里还有一处火炉,里面的火还没有熄灭,卜杜勒把双手摊开,对着火焰烤着。 原以为是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两名男女,即使今年冬天不会给自己带来较大的利润,也会在来年给酿酒庄园带来巨大的影响力。富人通常都是和富人待在一起,名流通常是和名流待在一起,这俊男靓女不是一般人,那么他们的同伴亲戚大概率也不是一般人,免费招待他们,他们回去的时候在和朋友宣传一下,不就让酿酒庄园有了更多潜在的客户了吗? 只是愿望虽然很美好,但是现实往往很残酷。这两位陌生的客人确实不是普通人,却不是卜杜勒所认为的那样,是上流的名人,而是许多暗地中势力在追的逃犯。 真是瞎了眼啊。卜杜勒看人看了一辈子,自以为已不会看错,没想到临到老时,还是走了一回眼。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谁让关客和雪儿两个人,看上去那么像富家子女呢?卜杜勒吃一堑长一智,下次要是再碰到这样来历不明的客人,说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管的就接待了,最起码得要搞清楚对方的来历。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这话说得对啊。只有知道底细,才能真正的让人放心啊。 第二百四十二章 途中 凌晨的荷西213公路,还笼罩在黑夜的暗影中。荷西231公路只在开始和结束的时候,路边才会有密集的路灯,中间很长的路段是没有路灯照射的,都是黑乎乎的一片。至于为什么只在两头有路灯,那就得要问荷东城的交管局了,也许是财务比较吃紧,也许是正在建设中。 具体的原因,交管局也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并未做出任何的说明。除了少数夜间往来的货车司机会关心这类事情外,大多数人是不会关心的,所以虽然有人把缺少路灯照明的情况,报告给了交管局,也是无人理会的。 久而久之,荷西213公路的中间地带,也就一直是没有路灯的状态了。三五年来,常常夜间在这条道路上行驶的车辆,都会在出发之前,检查一下前面车灯的情况,那个年轻的货车司机也不会例外,所以这辆货车的前灯才能这么亮,是早已有所准备的。 现在的货车驾驶舱,都是很大的。除了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以外,后面还有一定的空间,用来放一张床或者沙发什么的,以供司机特别劳累时,休息一会儿,这样也能节俭去宾馆的钱,也能随时随地的休息,避免疲劳驾驶,也能使得运货的速度更快一些,实在是一举三得的好主意。 花木清抢的这辆车,驾驶座后面就放着一张小床,是非常简陋的那种折叠床,不过那上面铺了一层棉被,盖着一层棉被,关客和雪儿坐在上面也不嫌屁股冷。驾驶舱里也是有空调的,那个年轻驾驶员不舍得打开,花木清就没有顾及了,反正车也不是他的,想开便打开了。 温度很快上升,热得关客和雪儿不得不脱下了外套。两人互相劝着躺下睡一会儿,不过说了一番之后,两人谁也没有躺下。被海尔斯汀惊醒之后,两人的睡意也就彻底没了。 “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关客一直想要问这个问题,先前都没有机会问,现在安稳的坐在车里,他便问了出来。 他的问题没有什么问题,关键是他的坐姿颇有些问题。关客把头靠在雪儿的肩膀上,脸还时不时的摩挲一下雪儿的肩头。即使是穿着毛衣,关客也摩梭得很是舒服。 别看花木清认真的看着前面,但她还是能注意到后面的情况。此刻看到关客那享受的模样,立刻骂道:“男人都是下半身的东西,龌龊!” 关客一方面贪恋雪儿身上的香味,一方面就是做给花木清看的。她两个人在酿酒庄园里亲密的样子,让他实在有些不是滋味,这样靠在雪儿的肩头,是在告诉花木清,我们俩才是情侣。 雪儿可没有那么多的想法,既然关客想靠,就让他靠着好了。“其实我和她见面的次数也不多,只是治疗她伤势的时候见过好几次,那之后就没有见过了。” 十四岁还是十五岁来着,雪儿已经记不清了。她那个时候正在逗着一只红眼的兔子,就见门开了,一个紧闭着眼睛的女孩被推了进来。 她的年龄和自己相差不多,但明显所享受的待遇就要差很多了。她脸上的皮肤因营养不良而显现出黄色,眉间也因痛苦而紧紧的皱在一起,嘴里面也不断的发出无意义的s吟着。 她的腹部已经是血染的一片,而且还在不断的出着血。她虽然用瘦弱的手捂着肚子,但血还是一个劲儿地往外流。 这就是雪儿和花木清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花木清已经奄奄一息了。 两个随行人员离开之后,雪儿拿开了花木清捂在肚子上的手,才见到她的肚子已经破开了一个大洞,一片血液汪洋中,甚至能看见肠子。 雪儿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她受的伤极重,不是握一下手就能简单治好的。虽然花木清的伤口很骇人,但比这更严重的伤势,雪儿都已见过,所以她也只是皱了一下眉头,便马上对伤口进行了简单的消毒,然后是简单的巴扎,把破裂的地方缝合在一起,然后才握住花木清的手,把温暖的能量传递过去。 雪儿大约花了一天的功夫,才保住了花木清的性命。那时候她的能力还不是很强大,耗费的能量相较而言还是很多,所以再休息了三天三夜之后才醒过来。 之后花木清也受过了两次伤,但都没有第一次的重,花木清简单的把能量渡了过去,便能治好她的伤。那时候的花木清也并不爱说话,只是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治疗中的雪儿看。 关客知道雪儿为了顾及花木清的感受,没有多说,他也就没有再问。花木清这样的人,身上肯定有很多不能够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可是花木清却打破了关客的这种想法。她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你是不是在想,我不愿告诉别人自己的事?其实我的经历很简单,就是杀人,杀人,再杀人,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关客心想,杀人这样的大事就是秘密。他知道花木清还会再接着说下去,所以没有再问。 花木清道:“我为什么要不断的杀人呢?因为不杀人,我就得死,所以为了活着,就不得不杀人。” 关客听出了隐藏其中的痛苦之意,想来花木清一定有着极为痛苦的过去。她平时都是极善于伪装自己的,而现在说话的口气中竟已泄露出了一些情绪,可见那过去的经历对于她来说,一定印象深刻。 事到如今,花木清就是想要回到猎鹰小队中,也是没的可能了,所以她已没有了顾忌。 “在外人看来,我们这些被落博尔特收养的孩子是很幸运的,在没有真的进入落博尔特时,我们这些孩子也是这么想的。甚至在训练之初,虽然累了一点,苦了一点,也觉得是很幸福的,直到晋级考试之后......” “每年,落博尔特都会派出一部分人外出,挑选有根骨的小孩进行训练,合格的人组成一个小队,帮公司做一些特别危险的任务。猎鹰小组就是这样的一个小队。” “全世界乞讨的,孤儿院的,被人丢弃的小孩,只要是被看中的,都会被选入进去。这么样算下来,起码有一千多人,但是最后却只有十多人组成一个队伍。那么其他的人呢?他们都被淘汰了。” “被选中的人是被带到了一处地下基地中。为了保守基地的位置,在进入基地之前,所有的孩子都是被要求蒙上眼睛的,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个训练基地的入口在哪里。” “刚到基地里的生活很简单,就是训练训练再训练。我被分配到了一个百人的班里,那里面全都是小女孩。教我们的也同样是名女教师,只是脸看着很年轻,头发却已花白了,总爱带着一副超大的眼镜。” “她看着像是一个富有知识的博士,然而教我们的却是杀人技。我现在的本领,有大半都是她传授的。和她微胖的外表有些不同,她的教导格外严厉,一个动作做错了,便会要求几十次,甚至上百次的重复,直至你做对了为止。” “很多人因为受不了严苛的训练,而选择了退学。而女教师也没有意见,对于这部分人的退学也并没有做出反对,一些全副武装的工作人员就把她们拉走了,我从此再也没见过其中的一人。” “我是那一批学员中,训练最出色的学员之一。也许是我特别有领悟的能力,所以女教导也对我特别的上心,训练的更加严格了。” “在那里,我结识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她叫王妍,我通常叫她妍妍。妍妍的父母都是落博尔特的员工,也是六七岁时被选进来的。她自幼训练,底子本来就好,所以在女教导的指导下,格斗本领更是突飞猛进。有一次我听到老师和旁人议论,才知道我和妍妍被评为班上的‘双雄’” “我和妍妍每天吃在一起,睡在一起,训练在一起,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一起,就是亲生的父母,也比不上她。我因为底子不够厚,常常被要求加时训练,她都在一旁默默地陪着我。” “有好几次,我都因为训练的痛苦想要放弃,想向导师提出申请退学,离开这个地方,都是妍妍在一旁一遍又一遍的劝着我,不要放弃,要坚持下去。想来那个时候,她便已经知道那些退学者的下场了。” “在她的鼓励下,我坚持了下来,而且成为老师口中评价最高的一名学员,甚至超过了妍妍。我以为妍妍会很生气,没想到她听到这样的评价后,反而还为我感到高兴。” “那个时候,我就想着,我和妍妍要像连体婴儿一样生活在一起,永远不分开。我们的关系更加亲密了,两个人的衣服都是换着穿,筷子夹的都是同一个碟子里的菜。” “转眼就是七八年的训练时间过去了,一百多人的班级里便已走了大半,只有一小半的人还在坚持着。” 第二百四十三章 残酷竞争 “在晋级考试的前一周内,平时的训练强度才真正减弱,已经熟悉了这种强度的我,反而有些无所适从,便像往常一样在训练厅里继续做着训练,只是不像平时那么严格,随意的做着动作而已。” “教导的神态和往常不太一样,平时不苟言笑的她竟然那天在和我谈话的时候笑了,而且对于我不太严谨的动作,也没有多加训斥,她没有再谈训练方面的事,而是聊的其他方面的事情。” “最后她那只胖胖的手,搁在我的肩头,轻轻地拍了拍,并且对我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那时候我很疑惑,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说,直到我在考试之中的时候,才明白她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考试那天,我和妍妍手拉着手,跟着其他的女孩走。我们被两个武装人员带领着,来到一个密闭的房间里。房间里面空荡荡的,是很干净的一大片地方,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最前方,放着一个大火炉,里面有着充足的煤炭,上面火焰旺盛的燃烧着。里面的一角,同样还放有大量的煤炭。” “所有女孩都被推了进去,我和妍妍是最后进去的。当两个武装人员关上房门的时候,我匆匆回头一瞥,看见了他们那平板的脸上,略微露出了怜悯的神色。” “门一被关上,我立刻就觉得气氛不一样了。平时柔柔弱弱的女孩子,现在一个个变得都是那么的警惕,像是被猎人围剿的兔子一般,睁着眼睛,观察着周围的每一个人,恐怕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惊得立马跳起来。” “我不自觉地握紧了妍妍的手臂,发现她的手臂也是冰凉一片。‘考试开始了吗?’门被关上以后,就是一片静默,我没有听到任何关于考试的声音,所以不由得开口问妍妍。妍妍抿了抿嘴唇,脸色略有些苍白得对我说,‘那扇门一旦关上,考试就已经开始了。’” “后来我才明白,其实那时候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考试的内容是什么了,只有我还无知地蒙在鼓里。” “那些女孩看着我们的眼神,比其他人更要警觉,更要警惕。妍妍拉着我退到那个有煤炭的角落里,什么也没说的就蹲了下去。” “一共四十多个女孩,各自找好了位置后,全都静默的或站或坐着,没有人说话。” “我看到她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小背包,就连妍妍的背后也有一个,只有自己没有背上,就觉得很奇怪,问了妍妍才知道,背包里是食物和水。” “她这才注意到我什么都没有带,顿时皱了皱眉毛。她看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才告诉我考试的内容:在这间封闭的房子里,活到三个月后。” “我愣了一下,怎么考试的内容如此奇怪。细细想了想,我才真正的明白这个考试是到底怎么考的。房子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水,也没有食物,喂饱肚子全靠背上小包里的食物。” “所有人带的东西,重量是被限制死的,也就是说每个人只能带着少部分的食物和水,完全不够一个人在封闭的空间里生活三个月。在食物吃完之后,要想继续活下去,唯有抢夺别人的食物。” “抢到的东西越多,当然活下来的机会就更多。” “我完全没有想到这个考试是要自相残杀的,那时候第一次感觉到竞争的残酷。” “知道了真正的考试内容之后,我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是靠着妍妍更紧了一些。基地里面看不见阳光,整天都是耀目的节能灯光,所以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饥饿的感觉渐渐到来,肚子中咕噜一下,妍妍立刻知道我饿了,毫不犹豫的从背后的包中,拿出了一块面包,递给了我。” “我很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客气的接过来吃了。其他的女孩,她们都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我口中的食物,我很不自在,三口两口就把食物吃进了肚中。” “第一起攻击事件很快就发生了。一个少女正打着盹的时候,旁边的另一位少女,直接从背包中拿出了一把军刺,对着那打盹少女的胸口就刺了过去。” “我看到那女孩惊愕的张大着嘴,愣愣的看着捅她的女孩,却再也说不出话来,身体慢慢倒了下去。那冷峻的少女一个字也没说,默默抽回军刺,擦了擦上面的血迹,把已死少女的背包拿了过去。” “整个过程中都是无人说话的,旁边看到的人,也只是默默拉开距离而已。” “看着众人一脸冷漠的样子,我这才明白,大家都已不再是女孩了。” “我跟妍妍说,‘咱们不会这样吧?’妍妍冷漠的脸露出了一个笑脸,和冰山上的雪莲一样美丽。她笑着跟我说,‘当然不会。’” “困意渐渐笼罩在整个房间里,众人陆续进食之后,有很多学员开始打起盹来,但她们却不敢完全睡过去,都是努力的保持清醒。看她们互相防备的样子,实在是累的慌,我有些抗拒的直接就睡了过去。” “但是妍妍没有睡,她睁着眼睛一直等到我醒来。我睁开眼睛,便看到她充血的眼睛。她的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头已时不时的向下点去,但那双眼睛就是没有合上过。” “我的心瞬间疼了起来,摇了摇她的肩膀,让她睡觉。妍妍没有多说,只点了点头,便把眼皮合上了。没过多久,她便睡实了过去。” “我这才细细的打量周边,这才发现又死了三四个女孩。鲜红的血迹染在地上,空间中已可隐约闻到血腥味。” “我还是不敢相信,青春活泼的女孩子们,竟然一声不吭的就杀起了人来。虽然不愿相信,可是看着那躺倒的尸体,却又不得不信。有些人的眼睛已经变了,变成了饿虎的眼睛。” “本来围在我们旁边的几个少女,现下离得我们很远了。周边的地面上有几点暗红,我仔细看了看,才分辨出那是血迹。心中寒意陡生,我立刻明白,在我睡着的期间,妍妍一定和其他人搏斗过一番。” “离得最近的几个学员,恨恨的目光看了过来,我便知道自己猜得不错。看着她们身上一个个的小背包,我便后起悔来。要是自己也带一把武器就好了,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防身。” “她们见妍妍睡了过去,一个个操着匕首,军刀便冲着上来。经过日以继夜的训练,我的格斗功夫侥幸比她们要胜上一筹,虽然没有拿着武器,但也不过两三个回合一过,我就把她们身上的武器给卸了下来。” “她们以惧怕的眼神看着我,不敢上前了。我把匕首藏在鞋子中,以防万一,便又缩了回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静静地守着妍妍,不再理会其他。” “她们似乎也知道打不过我,都不在把注意力放在这边。现在细细想一想,我才明白为什么上课的时候,学员之间很少有交流,既然注定要自相残杀,那就没必要交什么朋友了。” “在我醒来的期间,又发生了四五次争斗。近距离的兵刃相格间,都标出了血。我只是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没有去管。” “就这样,我们两个轮流睡觉,互相保护着熟睡的对方,其他人也不敢过来惹我们,让我们平安的渡过了一段时间。房间里面的血迹越来越多,尸体就那样躺倒在地,也没有任何人前去收拾。” “可是妍妍背包里的食物,原本只是她一个人的,现在又多出了一个我,虽然已经很省的吃着食物,可背包还是很快见了底。我们没有食物可吃了。” “我们不愿杀掉别人,去抢夺食物,所以我就想着向别人先‘借’一点。才刚一开口,这些同班的同学就只是冷笑,同时把背包护得紧紧的,防着我突然抢过去。” “现在想来,我那时还是太单纯了。食物本来就那么多,若是给了别人,自己就少了。在这密闭的空间中,多一份食物,就是多活一些时候,所以食物和水就是命一样的东西,谁会轻易借给你呢?” “我本想揍她们一顿,揍得她们服帖了,再把食物拿过来。但是周边的女学员都在虎视眈眈,一个个手里都握着武器,明显不怀好意。我只是想揍人一顿,别人却是以命相搏,就把这个念头放下了。” “那天我想了老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来。最后妍妍醒来的时候,也不知该如何才能弄到食物,只好饿着肚子,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闻到了更为浓郁的血腥味,几欲让人呕吐。我睁开眼来,发现身边多出了一个背包,而妍妍身上则溅满了血。她白嫩的手臂上划出了一道口子,明显是和人打架过。她见我醒了过来,才放心的睡去。我撕下一块衣角,细细缠在她的伤口上,才看向其他的地方。” “所有人都躲得更远了。” 第244章 白热化 “她们看向我们的目光,就像是看到了洪水猛兽一样。我这才明白,周边的这些同班同学,不仅不敢上前和我们动手,还巴不得离我们越远越好,态度和前些时候有了更大的变化。刚进入这个封闭教室的时候,她们虽也有一些害怕我们,但还敢挑战一下,但现在则完全放弃了这个念头。” “这样的状况,当然不是我的功劳,而是已睡着的妍妍的功劳。她的身前,四五个同龄的花样女子,一声不吭的躺倒在血泊中,再也不会醒来了。她们有的腹部是血糊糊的一片,有的口鼻溢血,面貌因为多处的刀伤而看不清楚,有的是俯身趴在地上,背后是长长的一道口子......” “她们死得极为凄惨,那个口鼻都被搅烂了的女子,一双眼睛还直直的睁开瞪视着上方,眼白部分要多余瞳孔的黑色部分,看起来格外的吓人。” “我从来没见过如此惨烈的战斗。这些本应享受着美好上学时光的女子,就这样丧命在妍妍的手中。我感觉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够真实,恍然这一切都是梦境一样。” “在我醒来的期间,没人找我的麻烦。也许是慑于我的能力,也许是害怕熟睡的妍妍突然暴起,总之没人把主意打在我们两人的身上。” “妍妍醒了之后,眼中的血色已少了很多,她的面貌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动人。我观察到,当妍妍醒来的时候,周边的其他人在用眼角余光注意到了之后,就不再往这边看来,转而目光投向他处。但她们的眼睛虽然没有看向这里,却都注意着我们这边的动静。” “我仍然不愿相信,妍妍这样一个美丽善良的女子,能够毫不犹豫的杀掉四五个同龄的年轻女子,便开口问她,面前的那些人是不是她杀的。我多么希望她能回答说不是,可惜事与愿违,她略微伸展了一个懒腰,就轻描淡写的肯定了下来。” “就好像杀掉四五个人和吃饭喝水一样的简单,就好像她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值一提。我的认知又发生了一次翻天覆地的变化,我自以为很了解这个吃住同席的伙伴,现在却产生了一丝动摇。” “我没有要求她解释为什么要杀人,她也没有想解释的样子。我们之间出现了一丝隔阂,但这隔阂很快又被接下来的残酷弥合了。” “房间里没有马桶淋浴间什么的设备,就是空荡荡的房子,这就意味着几十个人,小解大解都要在房子里进行。刚开始的几天,还没有什么问道,但是时间一长,异味和血腥味就混在了一起,一个劲儿往每个人的鼻子里钻。” “原本光滑如镜的地面也开始染上了各种秽物,再加上到处都是鲜血,那场景简直和猪圈没有两样。有许多人的身上都飘起了馊味,衣物也都已肮脏不堪。” “但却没人注意这肮脏的环境,因为已经无暇顾及。” “随着时间的推移,死的人也越来越多。我第一次在里面睡着,醒来之后死的人数是个位数,在后面的几天里全是每天七八个七八个的死去。” “每次醒来,都能闻到混杂气味中,那血腥的气味更浓厚了一分,这意味着又有几条鲜活的生命就此离去。自从妍妍杀了四五人过后,便再也没和他人发生过争斗,而我们抢来的食物,也足够我们几天的吃的了。” “死的越来越多,剩下的人则越来越少。躺在地上的人,双眼冰冷空洞。还活着的人的眼睛,也并不比死人能多出多少温度,同样的冰冷异常。房间里面更加的寂静了。” “这期间,被妍妍震慑的人们,又开始蠢蠢欲动。幸好我们两人的本领不弱,以一挑五不在话下。妍妍睡觉的时候,我就睁着眼睛,注意着周边的动静,我睡觉的时候,妍妍就醒着保护我。虽发生了几次战斗,但都被我们打退了。靠着互相挟持,我们撑了很长的时间。” “刚开始的隔阂也因此消失了,我们两人再次亲密无间,甚至亲密的程度还要超过往昔,若是从这封闭的房间中出去的话,我们两人之间就是换命的交情。” “事情在还剩下不到二十人的时候,出现了变化。在我醒来的时候,一堆堆的女学生竟开始小声的说起话来,而且还时不时的偷瞄过来。她们的目光不怀好意,冰冷的像毒蛇的信子。我一时半会没有弄明白,而等到明白时又已迟了。” “原本是互相防备着的众人,却意外的开始三五成群的走在一起。有更多的目光望了过来,那其中的寒意让我忍不住的直想打颤。这些一群一群的人,马上又汇聚到了一起,组成了更大的一个队伍。我这下才明白过来,她们是要联合起来,先把我们两人杀死” “因为我们两人是这个百人班级中,最出色的两名学员,论单兵的作战能力,自然比任何一人都要强上不少,那么在这残酷的‘比赛’中,则更容易胜出。” “每个人都不想成为别人的垫脚石,不想死在她人的手中,所以她们选择联合起来,共同把两个最强大的对手干掉,这样她们自己也就有了胜出的机会。” “只要有一个人把这样的想法一提,她们都不是傻子,立刻就会同意起来。于是,我和妍妍就面临着考试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 “其他十几个女学生并排围成一个扇形,全都面无表情的向我们逼过来。她们的手上均有武器,或是匕首,或是军刺,或是窄刀,我甚至能在某些武器的刃口边缘,看到黑乎乎的一片,那是涂了毒的...” “在世人的眼中,女子大多是弱势群体,不是贤妻良母的形象,也是温柔善良的形象,即使我这个女孩子,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当我看到那十几个女学生缓缓地向自己走来时,立刻意识到自己又错了。” “那各种利器上反射的寒芒,那冰冷的眼神,除了她们的外形还保持着柔软的体型外,我想她们和凶悍的匪徒,蒙面的k怖f子,没有多大差别。” “妍妍不知何时已醒了过来,她的样子也变了,变得不像我平常时认识的妍妍。她的目光同样冰冷,手里也操着一把锋利的军刀,刀口上也是蓝汪汪的一片,竟也是淬了毒的。” “她漂亮的面容没有改变,然而我就是感觉她不一样了,全身上下都是浓烈的杀机。” “十几个人无声无息对上二人,最先动手的却不是人多的一方,而是人少的一方。妍妍操着略微有些长的淬毒军刀,二话不说上前就割断了一个人的喉咙,转身又朝着另外一个人的脖子抹去。” “出手之快,心肠之狠,无不出人意外。众人愣神之间,妍妍又已杀了两人,对面的十几人才反应过来,向着妍妍围攻而去。” “我也被妍妍快速狠辣的杀招吓了一条,反应过来时,众人已向着妍妍围攻而去。我皱着眉头,也加入了战斗中,来缓解妍妍身上的压力。” “围攻妍妍的人中,有一个手里的刀也是有毒的。妍妍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她把注意力大部分放在了那把毒刀上,对于其他人的攻击只是尽量躲闪。她拼着背上挨了两刀,把那个拿着黑刀的女孩一刀捅死,才稍微放下心的迎战其他人。” “我比较心软,不想杀人,也没有摸出鞋里的匕首,就那么赤手空拳的和七八个人打。先把最弱的两个人踹倒,让她们丧失战斗的能力,然后再周旋于剩下的五六人中。” “我有忍让的心,可是旁人却是以命相搏的。如果不能杀死对方,那么自己就是个死,所以一个个凶悍异常,手中锋利的武器,只管往我的身上要害招呼,只要我稍有一点儿疏忽,那就也得永远的躺在那里。” “平时我很怨恨老师对我的严苛训练,而那个时候我却打心眼儿里感激。面对四周不断划来戳去的武器,我的反应速度只要慢上一点,都会有性命之忧。我神经绷得很紧,一双眼睛仿佛能将后面也看得清清楚楚,那五六把武器前继后续的招呼过来,我左躲右闪之下,竟是都闪了过去,没有受到一丝伤痕,只是脸上多出了许多汗而已。” “而反观妍妍,她则是越打越轻松。只要一有机会,能致对方于死地时就绝不留手,一把蓝汪汪的毒刀,也映得她绝美的面容,鬼气森森的。只要是被那把刀划出一道口子,不出十秒之内,便会抽搐倒下,所以和妍妍打的人,数量越来越少,因为倒下去的人,越来越多了。” “那些和妍妍打的人,越来越怕。但她们不得不继续挺着攻击,因为她们已经没有了回头路。只是心中有了怯意,出刀收刀之下,难免慢了一分。而对于妍妍这样的高手来说,只是慢得一分便已足够致命。” 第245章 花落谁家 “半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妍妍身边的人便倒下了大半。剩下的三个人心中恐惧,状似疯狂,就要用以伤换伤的方法,来纠缠妍妍。她不想和人同归于尽,自然便开始闪避起来。等到三人突如其来的力量消散过后,就是最脆弱的时候。妍妍趁着她们力竭之时,毫不犹豫的拿刀捅向她们的要害,顿时便有两人倒了下去。” “那剩下的人浑身筛子般颤抖着,浑身缩成一团,双眼已睁得溜圆,口里也只是说着,不要杀她,不要杀她。手里的兵器已经掉了下去,她的双手连连向着妍妍摆动,求着留自己一命。” “妍妍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紧握着蓝汪汪的军刀,一步步的向着那最后的女孩走去。她每上前一步,那女孩就后退一步,大约走了有三四步的样子,那最后的女孩受不住巨大的压力,直接跪了下来。面孔上涕泗横流,像拜佛一样不断地拜着妍妍,只求她不要杀自己。” “妍妍默然接近她,只一刀便捅入了她的心窝。她的脸上连一点犹豫之色也没有,怕那女孩不死,妍妍握着军刀的手还运力向里捅了捅......” “相比于妍妍战斗的快速结束,我那一边就比较墨迹了。我的身手确实不错,一开始也完美的避开了所有的攻击,但人的力量并不是永远不竭的,它就像储存在水缸中的水一样,每用出一分,就会少一分。” “在刚开始的爆发过后,我的反应力,头脑思考速度都会降下来,不可避免的还是受了伤。那些围攻我的人,一见到血,就像苍蝇闻到了血腥味一样,兴奋异常,以更加迅猛的姿态攻击着。” “我努力避开要害部位,腹部,腿部,小臂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划伤,鲜血渐渐染红了肮脏的衣服。我意识到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迟早会死在这帮人的手中,便咬了咬牙,狠了狠心,不再留手。” “虽然想着下重手,可还是不愿摸出鞋子里的匕首,只是把拳头攻击向可以致命的地方,不时的也出其不意的抬腿攻击。不抬腿便罢,一抬腿便要力求踢中。第一次出腿的时候,也确实起了效果,一个女孩的太阳穴被我踢中,立刻昏了过去。” “可是之后突然的出腿,就被防备了。她们知道厉害,所以特别小心的注意自己的腿部动作,只要看出了征兆,立刻就准备捉住我的腿。要不是我的速度很快,真的差点就把抓住了,为此我站着的左腿挨了两刀,有一刀砍在膝盖下方的不远处,只要稍稍再往上一点,我的膝盖就碎了。” “所以我就不敢轻易的抬腿了,只是肘击拳打。我和她们混战在一起,失去了高抬腿的优势后,再次落入了下风,身上很快又被招呼了几下。” “全身上下都火辣辣的在痛,我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就想摸出匕首,放手一搏。便在这时,妍妍已经把周边的人全部干掉了,从最后那名女孩的胸膛中,拔出刀来,二话不说提刀便砍了过来。” “有了妍妍的加入,我的压力减轻了许多,再加上我已不打算留手了,所以下手也很重,闪躲了几下,便一拳轰到了一个女孩的面门,那女孩惨叫一声,鼻血长流,就倒了下去。” “我们一个人尚且还能与六七个人周旋,现在是两个人打六七个人,则更加游刃有余了。没有多长时间,我打倒了三个,而剩下的人则全部被妍妍杀了。” “看着周围一地的尸体,本想怪妍妍心太狠,但她突然以刀拄地,跪在了肮脏的地上,额头上满是汗水,我便不忍心再责怪她。” “她在一开始受的伤爆发开来,再加上一系列剧烈的打斗,伤口早已崩裂开来,此时见敌人已经全部消灭,才感到背部受伤极重,痛得她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我把她扶在有煤炭的角落里,才发现她背后的伤口很重,深可见骨,一有动作,便有鲜血流出来。简单的做了一下包扎,止住她的血,我便让她趴在我的怀中,静静休息。” “地面上已没有其他的颜色了,全是血的颜色,深红一片。我看着满地的尸体,不由心生悲凉。近十年的刻苦训练,还没有到外面看一看,这些花季少女就倒在了基地里,实在是有些可怜。” “在同情别人的同时,我也不由得感到了一丝放松之意。毕竟所有的敌人都已被消灭,房间里面就只剩下了我们两人。只要省吃俭用,这里的食物已足够我们生活三个月了。理所当然,我们就是最后的胜出者了。” “妍妍在我的膝上休息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了眼睛,但是脸色依旧苍白如雪。‘全死了吗?’” “我不知道被自己打倒的几个人,是不是没死,但为了能够让妍妍安心,我就散了个谎,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看到我的样子,知道是其他人都已死了,更加安心下来。我解开一个背包,从中拿出一袋净水,喂她喝了下去之后,她就躺在我的膝弯上睡了过去。” “我也已有很长时间没有睡觉了,便已打起了盹。我并没有能够睡多久,便立刻感觉到膝盖上有了动静,原来是妍妍醒了过来。” “妍妍看着我说,‘你太善良了,不适合这里。’她的面色只稍稍恢复了一些,还是很苍白。” “我很感激她关键时刻帮我解了围,要不是又她的帮忙,我很有可能死在别人的围攻里。在生死相搏的这些不知多长时间的岁月里,我们两个并肩战斗,无疑是情谊最坚定的时候,看着她虚弱的样子我就很心痛,恨不得她受的伤能够转移到我的身上。” “我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也只是摇了摇头。她的后背不断的渗着血,把用来巴扎的衣物都给染红了。” “我想换掉那用来巴扎的衣物,她又摇了摇头。她伸出一只柔嫩的小手,只是笑着温柔的摩梭着我的脸庞。她捋着我的一绺长发,然后又缓缓的摸了摸我的脸,用指尖点了点我的眉心,鼻子,嘴巴,末了说了一句,‘你很漂亮。’”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美人,即使是别人称赞自己的美丽,我也是知道那是一句客套话,听听就好,不可当真。可我从妍妍的脸上看到了认真的神态,知道她确实是认为我是很美丽。” “‘你比我漂亮。’我希望她的心情能好起来,这样伤势也会好起来。她听了我的话,只是摇了摇头,‘没有你漂亮。’” “单从样貌上来说,我确实没有她漂亮,自然不知道她为何有此感慨。我也不愿多想其他,只希望能挺过考试的阶段,便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希望有这个吊着,她能撑到封闭的房间门打开的时候。” “我不是医生,不知道她伤的到底有多重,所以看到她背后可怕的伤痕,还以为她受了致命的伤。” “我说,我们俩出去的时候,一定要把全球的美景游览个遍,如果钱还很多的话,也要去太空中旅游一番,见识一下奇景。我们两个会手拉着手,走遍地球上的每一个城市,吃遍地球上的每一种食物,说着,说着,我便忍不住流下泪来。” “妍妍一边擦着我脸上的泪,一边说着,‘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她的脸上还带着温柔的笑意,另一只手拿着军刀,却已一刀朝我肚中捅来。” 花木清说道这里,沉默了一会儿。 关客和雪儿都吃惊的看着她,觉得很不可思议。 “我没有丝毫的防备,那一刀就这样扎进了我的肚子里。腹中一痛,我愕然的看着妍妍,就听妍妍说,‘像你这样善良的人,是不能轻易死去的。’” “她接着站起身来,脸上已没有了笑意,拔出插在我腹中的刀,然后又换了个地方,再插了进去。一刀又一刀,我已不知她到底捅了我多少刀,不过每一刀都是捅在我的肚子上,她一边捅还一边对我说,‘你的其他地方都很漂亮,唯独这里丑陋不堪,我帮你毁掉它。放心,我会给你留一个全尸的。像你这么善良的女孩,想必到了下面,也不会轻易的受欺负吧。’” “我看着她疯狂的神态,只感到深深的恐惧。意识模糊的时候,妍妍才停下来。她跌坐在一旁,喃喃的说了几句对不起,停顿了一会儿,突然又站了起来,满脸是泪的疯狂笑着,朝着上方的摄像头只是说着‘我赢了,我赢了!’” “她以为这个房间里,除了她自己以外,已经没有了活人,所以她就成了唯一的优胜者,自然而然就能走出这个房间。可是欢呼雀跃了好一会儿,却发现那个房间的门并没有打开,还是紧紧的合上着。” “她还带着泪的笑脸立刻僵住了了,不断的以拳头敲击着大门,质问着为什么还不放她出去。然而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第246章 最后胜出者 “她很急躁,不断地敲着门,一下比一下重,但是门就是没有打开。她狂喜的神色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阴霾。她来到摄像头的底下,望着摄像头,大声地喝问,‘为什么不开门,恩?’一连问了三遍。摄像头不会说话,也没有回答她。” “妍妍接着蹲在我的面前,歪着头,像个好奇心极其严重的少年一样,问着我,‘为什么不开门,嗯?’” “她的状态有些癫狂,即使是摄像机后面的人们看着也有些害怕。” “妍妍想不明白,明明只有她一个人了,为什么大门还是没有打开。她从我这里走向门口,又从门口走了回来,不断的挠着乱糟糟的头发,还会大喝一声,然后又是低声地质疑。” “她马上把目标对准了我。她是了解比赛的规则的,最终胜出者只能有一人,而现在大门没有打开,那么说明房子里还有其他人活着。她没有用较多的时间,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她蹲在我面前,以诧异的口吻说着,‘你还没有死透啊,就让我再送你一程吧。’” “人死之前,总是会有回光返照的一会儿功夫,这个时间段里,临死的人会变得和常人无异,能够正常的思考,也有平时的力量。” “我被捅得迷迷糊糊,当她这样蹲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竟然渐渐清醒了过来,四肢也重新充满了力量。我知道她要干什么,所以仍然假装昏迷,没有睁开眼睛。” “果然,妍妍又重新握起了军刀,这次不再是朝着我的肚子,而是瞄着我的胸口心脏处,准备一插而入。她歪着脑袋,说了一句,‘对不起啊。’便高高扬起了手腕。” “没有人是想死的,我也不例外。我的整个身体是蜷曲着,右手正好碰到了鞋子。此时我突然睁开眼睛,顺手摸出鞋子里的匕首,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妍妍那张漂亮的脸上扎去。妍妍看我睁开了眼睛,愣了一下,不明白受了伤的人,为什么还能醒过来,扬起的军刀便没来得及捅下去。” “一刀,一刀,又是一刀,我疯狂地向那张脸戳了过去。我不知道扎了多久,但是脸的主人倒下去了之后,我便停止了挥刀的动作。模模糊糊的听到痛苦的惨叫声,在摄像机后面的人听来是撕心裂肺,在我听来却仿佛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没有什么真实的感觉。我的视野中是一片血红色。那张本是漂亮圆润的脸,早已变得血肉模糊。妍妍的尸体倒在了一旁。” “我分不清是恨还是报复的快意,总之似乎没有什么感觉。正对着的门还是没有开,牢牢的将恶臭味,血腥气,屎尿味,汗水味锁在了屋内。” “我隐约明白了门没有开的原因,便以手撑地,让破开一个大洞的肚子对着摄像头的方向,通过双臂的力量,怪异的爬行到那一堆倒下的人里。” “那里有我打倒的人,不知是两个,还是三个,她们必须要被补一刀。那短短的一段路程,感觉就像在一片漆黑中漫步一样,阴暗,寒冷,但无法感觉到痛楚。” “我以为自己会坚持不住,倒在半途中。可是求生本能带来的力量是如此的强大,我真的爬到了那群躺下人的身边。” “我抽刀就朝着女学员的心脏扎去,动作极为利索,一点犹豫之色也没有。那绝对是我一生之中,出刀最快,最准的一次。我看也不看伤口的位置,拔出匕首就向着另一人的心口刺去。” “一连戳进了六七人的胸口,每次都是直没至柄。然后就听到了吱呀一声,那扇铁门开了。” “节能灯光照射进来,涌进了新鲜的空气,换去了肮脏的空气。我大口的喘息了一声,就倒了下去。” 关客听完花木清长长的叙述,一时间沉默不语。 她的腹部受到了严重的创伤,就是雪儿第一次救治她时所看到的样子。 花木清所面临的考试是如此的残酷,就连最好的朋友,也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接近她,她虽侥幸成为了最后的胜出者,恐怕以后也不会相信任何人了。对别人的不信任,孤僻的性格也应该是那时养成的。 花木清安静开车了一段时间后,又接着说道:“我没有死,是雪儿把我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我成了我们班中,考试唯一通过者。后来我了解到,选拔精英的考试向来如此,一个班最多只能有一人胜出。他们只要最优秀的人,如果不够优秀,就会等待下一批成员的到来,进行新一轮的淘汰比赛。同一批学员中,只求少而精,是他们干活的宗旨。” 通过考试后的花木清,改变了很多。她变得沉默寡言,也学会了察言观色。如果不是必要的言语,她是不会多说一个字的。在组内,除了上级交代的任务,她也不会关心其他的事情。 每次执行任务,花木清遇到阻碍的人员,也是能杀则杀,从不留后手。能够做到一击必杀的,就绝对不会留给别人丁点的喘息机会。 所以这些年她完成的任务不多不少,但是受的伤却是最少的。 为了缓和压抑的气氛,关客笑道:“原来你从小就是百合啊,怪不得和雪儿缠缠绵绵的,以后可得防着你点。” 显然他的话并没有达到活跃气氛的效果,花木清还是目视前方,安静地开车,雪儿仍是沉默不语。 关客觉得好生无趣,直接躺倒在雪儿的怀中,真的睡起了觉。 --- --- 走廊上,办公室里,到处是节能灯光。阴柔的白色灯光照射每一个角落,即使是影子也无所遁形。 莫瑞外面穿着白色的外衣,里面穿着一件皮夹克,双手插兜的站在走廊里,看着面前战战兢兢的海尔斯汀,只是不语。 他的身形瘦削,但是很高,一双小眼睛向下看着海尔斯汀低着头的脸,很有压迫感。 他的头发大半已是灰白色,面上的皮肤也起了褶皱。嘴巴常年留着茂密的胡须,让他看着稍显年轻一些。 “同一件事情,让你办了两次,不仅没有办好,还让一个组员叛了出去,你可真是有才啊。” 莫瑞默默看了她一会儿,才咬牙切齿的说道。他虽然和她有过几次欢好,那也是在里面逼得久了,无其他人可以一用,只能将就着找这么一个货色,凑活着对付了。 他对她可是半点感情也没有,更对她的脸蛋也提不起兴趣,除了她女人的身份以外,莫瑞实在不知道海尔斯汀还有什么优点。 比尔默然站在海尔斯汀的身旁。他的个头比组长莫瑞还要出一个头来。他的目光直视着前方,越过了莫瑞的头顶,看向了走廊尽头干净的墙壁。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他也不会关心的。 海尔斯汀保持着微微弯腰,低头的姿势说道:“对不起,我会努力的。” 莫瑞心想着,要不是和你睡过几场,早已把你赶了出去,爱死哪死哪去。一个小小的控制心神的超能力者,不要也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是怎么能够选上来的呢? 虽然莫瑞对她的能力很质疑,但海尔斯汀确确实实是按流程走的,所以其实莫瑞是无权将她踢出小组的。 “这一年的工资你都不要想拿了。”莫瑞说了这么一句,就要走开。他还有很多的实验要做,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他很忙的。 海尔斯汀一听要扣她的工资,而且还是一年的,立刻抬起了头,“组长,别呀,我们怎么说也不是外人,别那么狠心嘛?” 她知道组长很吃小姑娘撒娇的一套,尤其是亚洲年轻女子的撒娇,所以很做作的卖弄了一下。 只是她不是亚洲的年轻小姑娘,那撒娇的声音只听得莫瑞组长浑身恶寒。“咱们可是各取所需,你可别拿这个作为要挟。”莫瑞警告了她一句。 言下之意,上床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你快活我,我快活你,两不相欠。 “您挣得很多,我们这些做手下的,工资就很少了,再要不发工资,我们可怎么活呀,您再通融通融嘛!”海尔斯汀像小女孩一样,拽着莫瑞就是一顿撒娇。 莫瑞立刻扯下她的双手,指着海尔斯汀很严肃的说道:“上面对这次抓捕极为重视,你没有把事情办好,理应受到更为严重的处罚,我是已经看在共事了这么多年的份上,才让你能有这么轻的处罚的,你可别得寸进尺。见好就收吧,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也许莫瑞不说后面的一句话,还会好一些,海尔斯汀听了之后,脸色立刻变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莫瑞点了点海尔斯汀的胸口,说道:“意思是,你就是个四流甚至五流货色,就是路边洗头店里的姑娘,也比你好看的多。” 海尔斯汀一把握住了莫瑞的手指,咔嚓一声,将其指骨扯断。 莫瑞惨叫一声,瞪着海尔斯汀道:“你干什么?” 海尔斯汀笑眯眯地再次问道:“你说我不是好货色,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247章 宠物公墓 莫瑞因手指上的剧烈疼痛而闭上了眼睛。他是个瘦长型的细条人物,杀猪般的惨呼从他的口中溢出,那嘴巴周围又是满满的络腮胡子,所以看着有些滑稽。 莫瑞惨嚎了有数分钟之久,走廊上仍然见不到一个人影,而作为唯一的旁观者,黑大个比尔还是定定的望着尽头的雪白墙壁。 若是普通的办公室中,发生了矛盾冲突,多少会有些职员过来看热闹,但在基地里面,人人都抱着管好自己分内事的心态,除非上面的屋顶塌了,否则什么也不会理会的,所以就算莫瑞是个组长,就算他站在走廊上再嚎个几个小时,也没人会出来多说一句话的。 海尔斯汀阴着脸,放脱了已经断了骨头的食指,又握住了莫瑞的大拇指。只要她再次轻轻的那么一掰,莫瑞的大拇指也要折了。 别看莫瑞是个组长,其实并没有多么大的权力,在队内的威信也并不是很高。猎鹰小组组长的名称,只是莫瑞的头衔之一,他最主要的工作,其实是科研组中的一个跑腿,重要的研究方向他无法参加,也参加不进去,但像什么递递东西,买买杂货都是他干的。 他只是个上传下达的人物,手底下的人并没有几个对他很服气的。虽然如此,干了这么多年,也让莫瑞心理有了些膨胀,毕竟是名义上的组长,还是能起到一些关键作用的。 他因自己的膨胀终究付出了代价。莫瑞感受到了海尔斯汀又碰上了自己的大拇指,整只手立刻如同触电一样就要往回缩去。但海尔斯汀略一使劲,莫瑞便抽不出右手了。 海尔斯汀的脸上还是带着平时的笑容,说道:“我问你话呢,你没听到吗?” 以前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还以为是讨好魅惑之意,心中想着**就是**,卑躬屈膝是她们的常态,而此刻莫瑞看着那笑容,感觉上便完全变了,那绝对是恶魔的微笑。 莫瑞有些磨不开面子,本想逞个强,再支吾两句,哪想海尔斯汀等了三秒,不见他回话,便直接手上用劲,把莫瑞的大拇指也给掰折了。 莫瑞再次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这一次比上一次更为凄惨,就连一直站着不动的比尔,也转过头来望了一眼。但他也只是望了一眼,立刻又把头转了回去。 海尔斯汀掰折了莫瑞的两个指头后,又握住了莫瑞的中指,带着笑意的温柔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莫瑞这才终于明白过来,他名义上管辖的几个队员,都不是等闲人物,那是杀人都不带眨一下眼睛的,他也终于相信,海尔斯汀确实是被选上来的了。 他不敢不开口了,服软道:“你先放开我的手,我把你的要求和上面说一说。” 海尔斯汀这才放开他的手,说道:“一定要好好说一说哦!”她带着威胁的残忍的笑意,把一只白嫩的手放在莫瑞细长的脖子上,比划了两下,才转身离去。 莫瑞感觉着脖子上的冷意,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冷眼看了看那扭着腰离去的海尔斯汀,一直看着那身形拐过墙角不见了,才回到了办公室中。 --- --- 关客本并不信任花木清的,但倾听了她的一番长谈后,心中的那么一丝不信任,也就此烟消云散,顿时感觉和她之间亲密了很多。即使她常常不言不语,关客也不会觉得她很陌生了。 在花木清的故事告一段落之后,不久,海尔斯汀开着的大货车便来到了公路的收费站处。花木清从口袋中摸出一张卡片,只在刷卡器上刷了一下,收费人员便放行了,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 通过了收费站后,他们就彻底来到了西格尔州。这里没有内华达州繁华,大多是一个一个的安静小镇。东一处西一处的坐落着小村庄,因为天气寒冷,还没有什么人出来。 观察着周边的环境,没有什么异常,花木清便又把速度降下了一档。货车平稳地向前行驶,她可以更清楚地观察那些小镇。 一个个小镇里并没有多少房屋,两层小别墅最多也不过只有五六个合在一起,看起来很清幽。花木清看着这些建筑,颇有些羡慕,因为她就希望能够无忧的在这样的房子里生活。 等这些建筑往后退去,看不到了,花木清才又转过头来,看着前方认真的开车。 趁着现在还没有多少人起床,最好能把这个货车抛弃掉,再换别的交通工具。谁也无法保证那个货车司机有没有报警,要是有人顺着货车查过来,他们还是不弃车的话,那这辆货车就是个追踪器了。 将车开到一个四处无人的地方,三人果断的下了车。 此时天刚刚亮,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三个人都缩着脖子,还是瑟瑟地发着抖。 花木清似乎很熟悉这一带,她率先在前引路。 关客虽然对花木清的遭遇很同情,并且感情上也亲近了一些,但还是不敢和她走的太近。一个能杀掉自己最好朋友的人,心性多少有些扭曲,对于捉摸不透的人,会有很多不可确定的因素,所以还是要谨慎一点,所以关客拉着雪儿的手,只跟在花木清的后面,离开有三四步的距离。 花木清对关客的小心思,自然是一清二楚。自从通过了考试之后,她被派出执行任务之时,也常常扮演成无害的女子模样。或是清纯爱笑的女生,或是忧虑的富家女子,或是惹人怜爱的小姐...无论是以哪一种形象示人,都是为了取得别人的信任,让目标犯下戒心,好利于自己的暗杀,所以关客他们小心谨慎一点,也无可厚非。 跟着花木清走了一段路后,来到了公交站台上。等有公交车开来的时候,三人便上了车。期间不断的倒换车辆,私家车,出租车也换了好几辆。他们去过偏僻的田野,也去过废旧的厂房,也到过比较热闹的市场,最后到的停下的地方,却是来到了一座教堂。 等到终于确定了落脚的地方时,已到了中午时分。三个人饥肠辘辘往教堂里走去。 这个教堂很特殊,关客从离开出租车的那一刻起,就觉得有些奇怪。大白天的阳光灿烂,晒着日光应该给人很温暖的感觉才对,关客却只觉得心中发寒。 这里的环境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教堂里面似乎有某种东西正在虎视眈眈的望着他。关客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也无法描绘出那种东西的具体模样,他只是感到隐隐的心悸。 教堂是典型的西式建筑,但那大门口上面的匾额却有些东方的韵味。匾额上黑底白字,最上面是用英文撰写的,下面是四个华文字:宠物公墓。 关客这才意识到自己搞错了,这里并不是教堂,而是一块墓地,怪不得已经到了大白天了,还是无法见到一个人影。 “嘿,可靠吗?”真的要进入里面时,关客还是停下了脚步。他心中有些发怵,有些不敢踏进去。 花木清自然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她的一个朋友在这里,便想到暂时来这里寻求一下庇护,而关客两人即使相信了花木清,也并不是很相信花木清的朋友。 花木清半转过脸来,说道:“要是相信我,就跟着进来,如果不信,就别进来了。”说完,她便径直向着里面走去。 关客只是迟疑了一下,便带着雪儿踏了进去。既然花木清很相信她的这个朋友,那么他们也没有什么理由进行怀疑。 里面同样是冷冷清清的,就连一个打扫人员都看不见。穿过一个小小的院落,他们便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衣的工作人员。 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关客初步估计,最起码有七八十岁的样子。他的脸颊干瘪,双目凹陷有神,只是身体有些偏于瘦弱,此时正拿着一把扫帚,把地下的枯枝落叶扫在一处。 走进一看,才知道老人是把黑色的外衣套在羽绒服的外面的。穿着羽绒服还显得很瘦弱,可想而知,他的躯干恐怕就是个骨头架子了。 花木清对他很是恭敬,在胸口处一点一划,行了个西方宗教似的礼仪,才开口道:“神父,我带了两个人过来,暂时在这里安顿一下,希望您能够同意。” 她说的一口流利的英语,而且还带着地方的口音。她的面孔如果不是有着亚裔的特征,关客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本地人了。 神父停下扫地的动作,看了看花木清身后的两人,说道:“住人是没有问题,就是希望他们能安分一些,晚上不要随便乱跑。” “他们都是守规矩的人,一定会按照这里的规章制度来的。” “那就好。”神父说完,继续打扫着地面。 花木清知道他同意了,向着身后的两人看了一眼,继续向前走去。 关客这时候也不管花木清杀手的身份了,立刻牢牢的跟在她的屁股后面。相较于血肉丰满的花木清,皮包骨头的神父更令人害怕一些。 第248章 树碑 三人穿过小门,看到的便是一大片墓地。中间间或有树木遮挡,但都稀稀疏疏的。土地上全是一排一排的坟墓,但不是长方形的,而是正方形的样子。 墓地很大,有平常的篮球场大小,有一定的倾斜度,关客三人站的地方,是比较高的地方。 中央没有修建道路,而真的就是一条平整的土路。遇到雨雪的天气的话,想必这条路一定不好走。 墓地的上方似乎笼罩着一层雾气,朦朦胧胧的遮挡住了照进来的阳光,给这个地方增加了几分神秘感。 关客看着那些隐隐约约的坟墓,只感觉脊背发凉,似乎那里面的东西随时都可能爬出来似的。 他注意到那些坟墓的特殊了,一个正方形的棺盖,是无法装下一个死人的,它的空间明显不够。 花木清出言解答了他的疑惑。“这里是宠物公墓,可不是死人墓地。地底下埋的多是人们的宠物,所以棺材才是正方形的。” 一听这话,关客才明白过来,心中的胆寒之气也少了许多。 尽头处一左一右有两个小屋,占地面积很小,只有十几个平米,只是一个小床,便已能够占据绝大的空间。 三人来到最右边的小屋,才停下了脚步。 关客说道:“不会吧,我们要住在这里?” 花木清只冷冷说道:“能有一个地方住就不错了,你还想有五星大酒店的待遇啊。” 打开小门,往里一看,真的只有一张床,一侧摆了一张桌子,之后就再也没有别的了。关客看着连下脚都有些困难的屋子,瞠目结舌,只觉得太简陋了,“咱们不能有一个好点的地方住一下?” 花木清道:“我找不到其他住的地方了。” “那我们住宾馆可以不?” “我是没有意见,但就怕落博尔特的人轻易找上门来。” 关客知道外面是很危险的,只是他实在无法忍受住宿环境的简陋,所以才提出了一下住在外面,来抗议一下。为了安全着想,当然还是这个公墓比较安全一些。 关客皱了皱眉头,只能勉强同意了。 三人还没有吃午饭,由花木清向神父提了出来。这里的饭菜十分简陋,都是些简单的素食,对于吃惯了大城市的关客来说,自然不合口味,只觉得没有味道。而花木清和雪儿却没有这方面的感觉,都很恬静地吃着。 花木清是什么苦都吃过的人,一点素食算不得什么;而雪儿常年躺在床上,大部分都是喝一些营养物品,根本就没吃过饭,所以她吃着这些素食,反而觉得很香甜。 只有关客每天在外浪荡,一天三顿饭每顿都很丰盛,所以乍吃这没有调料品的食物,实在是没滋没味。 没办法,就算午饭在难以下咽,关客也不得不吃饱肚子。毕竟两位美女都津津有味的吃了下去,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还拒不吃素,就有些让人看不过去了。 雪儿没有发现他痛苦的表情,但是花木清发现了。嘲讽道:“果然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富家公子哥呀!” 关客看她揶揄的神色,本也想嘲讽回去两句,但一想她是个杀手,是最擅长杀人的了,若是自己惹得她不高兴,一怒之下再反了悔,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所以也就没有作声。 他虽自认为本事已经不弱,要是正面交锋的话,绝对能把花木清按在地上打,保准她起不来,但花木清毕竟是个难以捉摸的女人,又有那样惨痛的经历,还是不要惹怒她为好。 花木清以为他会生气,却见他只是吃相难看,并没有反驳,不由觉得无趣,也就不在找他的麻烦了。 吃完饭,花木清便出去了,说是购买一些生活用品。关客虽然不是很放心,怕她把他和雪儿出卖了,想要跟着也一起去看看,但是雪儿十分相信她,让关客不要多做去干扰她的事,便只得罢了。 他们一行一共有三个人,总不能都挤在那个巴掌大的小屋里。关客便和神父商量,能不能把左边的房屋也腾出来,让给他们住。 他的英语说的不是很好,连比划,带猜测,加上断断续续说出的一个个英语单词,才勉强让神父听懂了他的意思。 这么一番手舞足蹈之后,关客反而觉得神父不是那么可怕了。他的形象看着虽然有些瘆人,就像是从棺材板里爬出来一样,但他的人还是很好说话的,再听明白了关客说的话后,立刻转身,从一间房里拿出一串钥匙来,取出一枚钥匙,递给了关客。 墓地尽头的两间小屋,一间是给清扫人员住的,一间是杂物间。清扫人员自上个月辞职之后,再也没有人过来应聘了,所以右边的小屋才一直空着。 关客拿到钥匙,立刻把左边的小屋门也打了开来,把一些清洁用具拾掇拾掇,腾出地方来。整理得差不多时候,关客直起身来,这才觉得腰有些发酸。 他想伸展一下懒腰,却只伸展了一半就停了下来。他的目光被墙上的一件东西吸引住了。那是一把猎枪,就挂在墙上。 关客取下长枪,翻来翻去的看了看,应该是完好无损的,而且也不是玩具枪,是真的能够崩出子弹来的。 一个墓地而已,为什么还需要带着一把枪呢?显然这把枪能够存留在这里,不是上一个清洁员工带来的,就是墓地允许的。那么带着一把枪是要防范什么呢?难道这里有什么危险不成? 关客向其他墙壁扫了扫,发现另一面墙上也挂着一把猎枪。他把两把猎枪拿在手中,沉甸甸的。 关客带着两把枪,返回左侧的小屋,一阵寻找之后,发现那个柜子里也放着一把猎枪,而且旁边全部是满满的子弹。 看来清洁员工睡觉的时候,是有枪伴身的,而另一边屋子里的枪,恐怕是备用的。 关客再次搜索了一遍,没有找到其他什么特别之处后,便把猎枪全部放回在柜子中,去前面找雪儿去了。 墓地的前面是祈祷的地方,是一个很长很长的厅堂,在最右侧的地方,是一尊圣母的雕像,下面摆放着无数的蜡烛。圣母慈眉善目,看着怀中的婴儿。她左手抱着婴儿,右手正端起一杯什么东西,欲要倒入婴儿的口中。 关客自然不明白这尊雕像的意义,只觉得荒诞不稽,并没有什么神圣可言。 不过雪儿却看的很出神,仿佛那是一件天底下少有的艺术品。 “你忙完了?”雪儿还是在看着那雕像的细微之处,慢慢品味。 “是啊,打扫的差不多了。但是我发现了奇怪的东西,是三把猎枪。”关客只是扫了一眼雕像,就不在感兴趣了。 在m国,每家别墅里是常备有一支猎枪的,这不足为奇,但是在这埋葬宠物的地方,也放了猎枪,而且还不只一把,就有些奇怪了。 宠物公墓,是那些死去宠物的主人,为了能够让陪伴过自己一段时间的宠物有个安息之所,才选择埋葬的地方。一些主人,其实很不愿意亲自来这里,而是通过邮递寄送的方式,由一月一次的班车一块儿拉送过来。 有很多有爱心的主人,都把死去的宠物送来这里埋葬,但却很少有主人,亲自来此看望一下。 至于具体的原因,那就不得而知了。 就是这么个埋葬阿猫阿狗的地方,竟然拿着枪来防备,实在有些匪夷所思。莫不是那些方形棺材里的动物,能够夜间跳了出来?即使如此,也用不上枪啊。 雪儿这才把目光移开雕像,望向关客道:“确实挺奇怪的。” 她嘴上说着奇怪,但脸上一点也没有奇怪的神色。“但是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先安心住下一段时间吧。” 关客心想也只得如此。暂且没有旁的好去处,而且也只是暂住一下,就马上离开了,也犯不着事事小心。 当然,既然事有蹊跷,还是要小心为上。 忙碌过后,两个小屋已打扫得很干净,也能勉强住人了。 就在关客不知道应该干什么时,雪儿提议去后面的墓园看看。 虽然一眼望去,竟是棺材板,但还是有一些空地没有被占用的。 雪儿和关客牵着手,来到了第三排的一处墓地上,静静地站立着。 关客看着那墓碑上,阿花阿黑之墓六个字,眼睛顿时一酸,就要掉下泪来。 他们的尸体是被放在蓝色轿车中的,而轿车早已被一发火j弹轰成了碎片,那他们的尸体也跟着灰飞烟灭了。 仓促之中,关客也只能顾得上自己和雪儿的性命,哪里能照顾到阿黑阿花的尸体?现在想起俩,心痛的同时,又有些内疚。 但是疑惑随之而来,阿黑阿花的尸体已经没了,那么这下面埋的是什么呢? 雪儿轻言细语道:“我托神父做了两块墓碑,一块是要刻字的,一块只是用毛笔写上就好。现在这一块,就是用毛笔写上的墓碑。等我们走了之后,第二块墓碑刻好之后,再把现在的这一块换上去。” “它们帮助了我们很多,不能在死后连个栖息的地方都没有。” 雪儿说着,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道:“愿你们安息。” 第249章 一封书信 棺材里面其实空空如也,没有阿黑阿花的尸体。关客看着雪儿沉静的面容,立刻知道了此中的答案。 若是万物有灵的话,立墓树碑,它们也能看得到吧。 为阿黑阿花祈福之后,关客便想着写一封信寄到内华达州去。 在那样的情况下不辞而别,关兰和新语一定会很担心的。 想到就要动手,关客四处搜罗了些纸笔,真的开始写起来。 肯定不能把真实的情况告诉她们,所以必须要撒一个看起来真实的谎。 关客虽不说是个谎言大师,但也算得上其中的翘楚之辈了。 他只说碰到了一个朋友,邀他到外地游玩,短时间是不可能回去了。至于游玩的时间地点,朋友的姓名则是只字未提。 在信的末尾,关客还写了一些劝说关兰接任家族产业的话。 “你爸爸的事业越来越大,要处理的事务特别繁杂。他的脑力已不如从前,现在跟不上了。人一有退休的心,就越容易出错,也会给一些小人钻空子的机会。” “为了家族的产业,也为了你爸爸的身体健康,你还是努力学习吧。让爸爸身上的重担卸下一些,他有时间放松了,看到你接掌了公司,也会很高兴的。” “吃喝玩乐的事情,也就那么一回事。你已经玩了那么多年,还不腻吗?况且上班之后,又不是没有空闲的,大玩伤身,小玩怡情,劳逸结合方是正道。” “虽是伯父要我劝你来着,但这却也是我最真实的想法。工作是很有挑战性的,你要是完成了某个小任务,是很有成就感的哦!” 关客感觉自己越写越幼稚,越写越像在教育幼儿园里的孩子,便停笔不写了。略微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后,便把信收到了柜子中,准备在离开这里之时,把信寄出去。 花木清再次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大包小包。关客还警觉的往她身后瞟了一眼,见没什么人才真正放心下来。 花木清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关客嘿嘿笑两声,说道:“习惯性动作,习惯性动作。” “你要不要出去看看有没有人跟着?”花木清歪着脑袋看着她,十分鄙夷的问道。 关客仿佛听不出她话中的讥讽之意,竟真的穿过院落,过了厅堂,跑去外面看了起来。外面当然是空荡荡的,不要说人了,连车都没有。 等关客重新回来之后,花木清毫不犹豫的把大包小包甩给他,说道:“既然你这么不信我,怎么还要跟着我来这里住呢?” 关客连连摆手,“没有的事,我对你是一百个放心!”他的手只摆了一半,便连忙伸了出去,接住了花木清扔过来的大包小包。 关客发现,现在的女人都太强势了,实在不好驾驭啊。 “把这些东西都摆好!”花木清理所当然的吩咐着。 “遮,娘娘!”关客像个太监一样的喊了一声,真的进去摆放东西去了。 吃过粗糙的晚饭,关客牵着雪儿的小手,就要向右边的小屋里走去。 关客有些理解那个清洁员工为什么不干了,一个人若是在这样的墓园里干活,即使无鬼,也会臆想出鬼来,环境森然,还是很可怕的。 所以三五成群还是有些好处的,至少现在关客一点也不觉得害怕,甚至小心脏砰砰的乱跳,还有些恋爱的感觉。 关客打开小屋的门,就要和雪儿进去。 他已经幻想着今天这个旖旎的夜晚,即使真的不会发生什么,能和一位美女躺上那么一夜,也是件很幸福的事。 不过他并未能将雪儿带进去,他的幻想也很快破灭了。 花木清穿着的那一身黑色皮衣,都快要融入黑暗里了,陷入爱河中的关客还未发觉时,雪儿就被她一把拉了过去。 “你干什么?”被人撞破了好事,关客立刻就有了要发飙的迹象。 快要融入夜色中的花木清冷笑一声,说道:“你现在满脑子精虫,需要冷静冷静,雪姐姐,走,我们去那屋里一块儿睡去。” “喂,她不是你媳妇,她是我媳妇!”关客大声喊着,心想,这就是他不喜欢花木清的原因,一天到晚尽想着搞百合,还专挑人家的老婆下手,哪个男人会喜欢她呢? “我告诉你,女人要是不愿意,即使结婚了,也能告你婚内强奸!” “我也没说要怎样啊。”关客委屈的嘀咕一声。 花木清没有理他,带着雪儿径向对面走去。雪儿回过头来,给了他一个歉意的眼神。 “唉,百合真可怕。”关客感叹了一声,铺了铺床上的被褥,正准备躺上去睡觉,忽然花木清和雪儿又走了回来。 关客顿时大喜过望,心想两位美女寂寞难耐,是想要来个三人秉烛床谈?那好啊,他一定会使出最拿手的本事,尽心服侍两位。 花木清进得屋来,直接将关客推了出去,“你去那边,我们俩住这屋。”把关客推了出去之后,花木清立刻关上了门,还上了插销。 关客站在门口发了会呆,这才明白两位美女不是来与他大被同眠的,脸上立刻现出愤恨之色,他敲着门,往里喊着,“花木清,你这是干什么,这本来就是我的房间!” 从门缝里传来花木清清冷的声音,“现在已经不是了,你去另一个屋子里睡吧。” 关客攥了攥拳头,想象了一下花木清的脸,虚击了一下,才转身离去。 到得左边的屋里,才发现里边连张床都没有,怪不得两位女士不愿住在这个屋里。 看着什么也没有的地面,关客想着总不能就这样躺下去,只得再次回来,敲了敲右边已经掩上的房门。 “怎么又回来了?” “拿被子。”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两位美女都只穿着毛衣,同盖一床被子,面对着面的聊天。花木清抬起头,看着关客说道:“看什么看,拿着被子就走!” 关客立马抗议道:“雪儿可是我老婆唉,怎么能和你睡在一块儿?” 花木清道:“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绿了你!” 关客虽不知道女人是否能够给人带绿帽子,但看花木清的眼神,恐怕是真能做的出来。 关客马上闭上了嘴巴,从柜子上拿起了两床被子。那是今天花木清刚买回来的。正要出门,想了想,还是从柜子中抽出了一把猎枪,并揣了几盒子弹,才关门而去。 门关上之后,花木清看着柜子,说道:“这里也有枪?” 雪儿道:“是啊,一共有三把。” 花木清目光闪烁了一下,半起身也从柜子里取出一把枪,放在了床头一伸手就能够的着的地方。 --- --- 内华达州的一处宾馆之中,所有的收银员,清洁员,服务员,就连从事一些特殊交易的j师人员,全都瑟缩在一楼的大厅之中,不敢出声。 就是有的人尿急,也是努力的憋着,没有提出上厕所的要求。只不过膀胱不够大,最后忍不住了,还是尿了出来。那工作裤子立刻湿了一片,显现出一大片阴影出来。 没人笑话他尿了裤子,即使是几个女职员看见了,也不觉得有多么好笑,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下,就是再好笑的笑话,她们也笑不出来了。 门口处早已有两个人在站岗,他们明目张胆的抄着步枪,目不斜视。 门口的道路亦没有行人。这家宾馆的左右十多米处,已经拉上了黄色的警戒线,警戒线前同样站着两个荷枪实弹的人。 原来宾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已被戒严了,既不允许别人进来,也不允许里面的人出去。 三楼的一间客房里,已团团站满了人,外面如果再来一个人,几乎很难挤了进去。 靠近窗口处,是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一米五六的椭圆形透明装置,被竖直放立在床上,那里面竟然有一个人。只是透明装置的内壁,已满是水汽,让人看不清里面人的面貌,但从身高体型来看,应该是个孩童。 一个与屋里其他人一样,穿着同样的西服,戴着同样墨镜的中年人,嘴里嚼着口香糖,脸上带着笑意,说道:“我不过是玩了一会儿,至于这么大阵仗吗?” 一个稍微年轻一些,额头有些宽大的小弟很严肃的低头道:“不是我们能够做的主,您不要怪我们。” 他说的话很稳健,但是他的额头上已满是细密的汗珠,肩膀,双腿,都在不停的抖动,喉头处也在上下合动,明显害怕之极。 嚼着口香糖的中年人则明显轻松不少,就像是在外出旅游一样,只是他说出的话,似乎和旅游一点关系也没有,“是你们求我的,我才出了手。没有抓到人,不能怪到我的头上,对吧。” 那宽额头的年轻人连忙说是。 中年人的脸有如八月的天气,说变就变,前一刻还笑容满面,下一刻就已变得铁青一片。他提着宽额年轻人的衣领,喝问道:“那为什么还要关着我?” 宽额年轻人的神态好像要哭出来一样。“我们也只是小弟啊,您可千万别拿我们出气啊。” 第250章 夜中声响 朋友阔别好些年,骤然相逢,就会有说不尽的话,此刻花木清就是如此。她给大多数人的印象,都是沉默寡言,不到必要开口的时候,是不会开口的,但是和雪儿在一块儿的时候,却是滔滔不绝。 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花木清在说,雪儿在听。花木清不说那些惊心动魄的故事,专挑一些遇到的有趣事儿来说,逗得雪儿不时面露微笑。 “有一次我坐公交车,一对情侣坐在一块儿,偶偶细语。公交到了一个站台后,又上来一个二十刚出头的青年,一看到那对情侣,立刻双眼冒火的对着那个女的骂了起来,‘你这个破鞋,枉我供养了你这么多年,怎么说甩就把我甩了!’我这才听明白,原来是这个男的女朋友,已经另觅了新欢,而他还蒙在鼓中,碰巧在公交上撞见了她女朋友的破事,才气急败坏的开骂。” “可是那女的听到骂声,既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哀哀道歉,还是和先前一样镇定如常。她说,‘我并没有把你甩了啊,’接着看了看身旁的年轻人,‘他是我的男朋友,你也是我的男朋友啊。’女子还拍了拍身旁年轻男子的膝头,说,‘来,不要吃醋,你坐这里,乖啊。’只把那个来找茬的男的,气的面色通红,都快滴出血来。” 雪儿抿嘴而笑,“我感觉他们的性别应该倒过来,男的变成女的,女的变成男的,看起来就对头了。” 花木清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花木清侃侃而谈,一点也不像个沉默寡言的人。她绝大数聊的都是些擦边球的段子,要是让关客听到了,准会认为她是个闷骚人物。 两间小屋相隔十几米远的距离,又有墙壁阻隔,关客睡在另一边的小屋中,能听到花木清那边的说笑声,却听不清具体的说话内容。 关客眯着眼睛,想要睡觉,也无法入眠。两个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时传入耳中,扰得他一点困意也无。 好不容易忍到了半夜,那边的声音才渐渐小了很多,灯光也彻底暗了下去。 一想到那边是两个女孩子拥在一起,而自己孤零零的独住一个房间,关客就有些心理不平衡。他总有一种感觉,自己名义上的老婆已被花木清给拐跑了。 他虽然心中委屈,却只憋在了心底,没有说出来。暗中将花木清的祖宗问候了十五分钟,睡意才渐渐涌了上来。 只是还没等完全睡熟,关客便听到了外面有汽车行驶的声音。 神父在白天说过,夜晚不要随便出去。当时虽然只是那么一听,并没有多么在意,现在却是印象深刻。神父不会多此一举的嘱咐,这墓地里面似乎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关客已完全清醒过来,他心中好奇,很想出去看看。人就是这个样子,欲不希望你做的事情,你就偏想要做一做。 但关客控制住了自己,并没有起身。好奇归好奇,在没有了解事情的本来面目之前,还是不要随便出去的好。 声响越来越大,一辆货车开着探照灯驶了进来,轰的一声响动后,停在了墓地的最上方。 有好几个人从车上下来,简单交谈了几句,便开始干活。 关客仔细算了算,似乎有五个人,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正在从车上卸下货物。 他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还是坐了起来,想要看看外面的情况。将门偷偷推开一条缝隙,关客向外望去。 夜晚很黑,但相较于小屋中,还是有些光亮的。关客能隐约看到几条人影,极其麻利的将车上货物卸下。 有人在下面接着货物,有人已拿着铲子,寻找着墓园中有空地的地方,似乎要实施掩埋的样子。 他们尽可能地发出较小的声音,尽量快的完成他们的工作,似乎也觉得正在干的活不是什么好差事,只希望快点结束。 从他们不弄出声响来看,关客知道这群人,不希望惊动到过多的人。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神秘。 再加上这里墓园的环境,关客总觉得一切有些诡异。他仿佛又能感受到,一头阴冷的巨大野兽,趴伏在墓园中,正不怀好意的望着他。 晚上在此睡觉,关客是铺了一层被子,盖了一层被子,才勉强不感到冷。现在将上面的被子掀开到一旁,关客立刻感到全身都凉飕飕的,从门缝中透入的冷风,更是让自己的脸如刀刮一般的疼痛。 关客立刻把被子蒙在脸上,暖和一些被冻僵的皮肤。等到稍微有些暖意,才再次凑到门缝上观看。 货车的车厢内,一道浓重的黑影迅捷的一闪而逝,接着在车厢里卸货的人便一声不吭的倒了下去! 关客揉了揉眼睛,只觉得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花了,也许刚才的那一抹黑影,只是光影变化所导致的,不过这也无法解释,车上的那人无声无息的倒下。 其他人还没有发觉出现了变故,站在车厢底下的人,摆好箱子之后,见上面迟迟不递来箱子,便悄悄的敲了车厢一下。 车厢里面当然还是没有动静。 下面的人慌了,抬手抬脚就要上去。他的人还是空中翻跃的姿态,就见一抹浓重的黑影从车厢中弹跳而出,与人的影子融合在了一起。 那人最后还是没能跳上车厢,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而那抹浓重的阴影,再一次不见了。 剩下的三个人察觉到了不对劲,一边小声呼喊着同伴的名字,一边朝着车厢靠拢。 他们五个人分工明确,两个人卸货,两个人挖墓地,一个人来回递送箱子。 从关客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车厢周围的动静,看不清两个掘墓地人的情况。不过关客猜想,那些箱子里装的就是各种宠物尸体,他们是正把它们埋在地里。 三个人察觉了异常后,都很紧张。他们没有声张,没有求援,而是悄悄地向车厢的方向摸过去。货车是在墓园的最顶上,而他们三人是在墓园的最下方,隔了很长的一段距离,所以他们三人要慢慢走到车厢那边,需要花费较长的时间。 关客已感觉到了事件的不同寻常,他把猎枪握在了手中,在被子底下撸动枪栓,这样这把枪就可以随时开火了。 车厢里面再次出现了阴影,什么东西在里面动了一下。要是在平时,关客或许会怀疑,那是树的影子,但现在关客就觉得那是某种生物。 中间那个运货的人走到半途,一见到车厢里有影子跳动了一下,抬手便开了一枪。 这些运输人,竟也是带着枪支的! 轰的一声,子弹崩在车厢壁,溅出一蓬火花,格外耀眼。 巨大的声响足以惊醒任何熟睡的人,但无论是前面的长厅中,还是后面的小屋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关客悄悄把门缝推开更大一些,几乎让一个脑袋都探了出去。看到左边的小屋并没有亮起灯光,也没有声响的时候,心中安定了不少。 外面的人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吓了一跳,约愣神了一秒,才齐齐向着中间的人埋怨。 经过了一发子弹的射击,前面的车厢里再次没有了动静。 三人的简短交谈了一下,似乎在争辩什么。他们的争辩还没有结束,就听到身后的泥土传来了莎莎的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关客悄悄把门往里拉一些,让门缝再次只有一线。他看见三个人僵硬的转过身,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约有三秒左右,然后三个人忽然转身掉头就跑! 那样子恨不得身上长了两对翅膀,直接能从这墓园中飞出去。 他们竟连反击都不想反击,可见身后的东西对他们的心理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关客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逃了。有四道和车厢中一模一样的阴影,在地上一弹一跳便能飞出好几米远。他们的速度快得惊人,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已跳到了墓园的最顶部。 那三个运输的人正要穿过大门,便见那四道阴影高高跃起,分别咬向了三人的喉咙! 三声凄厉短促的惨叫,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出的,要不是关客亲眼所见,只凭耳朵听的话,还以为只是一个人发出的声音。 那四道阴影在倒下的人们中来回逡巡,没有多做停留,很快就从尸体旁离开了。有的回到了墓园,有的往长厅中走去。 关客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些阴影是什么东西,但无疑可以确定的是,它们非常的可怕。 关客的额头上冒着冷汗,悄悄的将门缝合上了。 假如只有他一个人,关客有信心对付这些速度奇快的东西,但现在不是他一个人,还有两个女子在另一边的小屋中。 幸好她们也很聪明,既没有发出响动,也没有开灯。要是引起了外面那些东西的注意,一时也会很麻烦的。 关客总算明白了神父白天那句话的真正含义,看来晚上确实不能随意外出,要不然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也许那个住在这里的清洁员工,并不是主动辞职的,而是被外面的东西杀死的。 就如同一开始的感觉一样,这个宠物公墓,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第251章 一触即发 花木清关掉灯光,和雪儿躺在被子中,拥在一起。 黑暗中,雪儿的眼睛格外明亮,“这座墓地有些不同寻常。你了解神父这个人吗?” 听到了有三把猎枪的消息,雪儿的神色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还是把这个消息记在了心中。墓地本来就是很可怕的地方了,现在又出现了枪支,那就更说明这个地方不是善地。 不同寻常的地方,有一个老人守着,那么这个老人也有些不同寻常。 花木清明白她还没有说出的话,否决了她的怀疑,“神父是值得信任的人。他和我是同一类的人,也可以算的上是我的同辈了。他退休后,就一直在这座墓园中当着管理者的角色,也算是落博尔特给他的退休财产吧。” 雪儿看她的神色,就知道神父和她之间的信任很深,是不容怀疑的那种关系。她猜,可能神父曾经救过花木清的命,而且对她确实不错,所以花木清才会这么信任他。 花木清接着说:“一次在西格尔州执行任务,我成功击杀了目标人物后,也受了严重的枪伤。全州的刑警,特警都出动了,就是想要抓到我。我在行动之前,早已得知宠物公墓里有自己的人,所以出了事以后,便径直往这里跑。” “神父看到我之后,二话不说就给我安排了房间,亲自取出了子弹,给我的伤口做了包扎。有很多警察过来询问,也被他挡住了没有进来。” “要是没有他,那一次我的小命就丢了。他对我有救命的恩情,是个好人,你要相信他。” 雪儿看着她,知道她还有更多的细节没有讲出。仅凭救她一次性命,是不足以获取她的信任的,一定是还有其他的事情,让花木清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她是个很谨慎的人,而且是个很惜命的人,不会轻易的做出判断,一旦做出了判断,那么这个判断必定是正确的。 雪儿此时也觉得神父没有什么问题,是她自己不放心,多问了一句,倒是有些多此一举了。 过了一会儿,门外就有了动静。花木清是很警觉的,即使是在熟睡中,只要周围有一点异动,也会立即惊醒。 她的眼睛还没有闭上半分钟,就睁了开来。 雪儿也听到了声音,疑惑地看向她。 花木清朝她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也没有轻率的开灯,和关客一样,也是悄悄的推门,露出一道缝隙,向外仔细地观察。 --- --- 外边很冷,也很安静,如果有一片树叶飘落在地,关客也能听到响动。 关客把门合上,没有插上插销。他怕这个动作,在这个寂静的夜中,也会被外面的那些东西听见。 虽然很冷,但关客的头上还是冒出了冷汗。他把猎枪高举在手中,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又是一阵沙沙的声音,是土地中有什么冒出来的那种声音。关客听的毛骨悚然。他看不到外面的景象,所以听着声音更加有些瘆人。 关客再次大胆地推门,将门缝推的较大一些。 那沙沙的声音一直持续不断。关客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就看见曾经被挖掘的地方,地面一阵蠕动,土层像波浪一样起伏,似乎有什么东西拱来拱去。 关客咽了一口唾沫,一只手放在门上稍稍用力,不让门落下。 那沙沙的声音停了下来,一道黑影从柔软的泥土中爬了出来,是四条腿的动物。不过关客马上又纠正了自己的判断,因为黑影刚开始爬出地面时,是四条腿落在地上,但很快又用双腿站立了。 关客看着那慢慢行动的黑影,不确定那是些什么。这时又听到了沙沙的响动,那个窜出黑影的地方,竟又开始蠕动起来! 很快,从中又跳出了两道黑影,和先前跳出的那只一样,开始在四下晃荡。 关客现在可以判断,这些奇怪的东西都是被那辆货车运送进来的,原本墓地里是没有这些东西的,那些黑影是墓园的新进物种。 又有三道阴影从土中窜出,大摇大摆的走着。中间的一道影子,突然回转过头,向关客的方向望了过来。 关客只看到了一双通红的眼睛,在黑夜中格外鲜明。 他立刻把门合上,把脑袋缩了回来。 关客的心脏怦怦跳着,细微的喘着气。握紧猎枪的枪身,关客再次咽了一口唾沫,认真的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听了有半分钟后,外面一切正常,没有什么异常的响动,看来那些速度非常快的东西并没有发现他。 关客稍微放松,他把被子往上面拉了拉,靠在墙上,猎枪则靠在身上。 外面有飞扬的东西飘了下来,原来是下雪了。小屋的后面都有一扇窗户,透过毛玻璃,关客可以看到一片片的雪花慢慢地飘扬而下。 窗户的规格不是很大,但是屋子更小,所以镶在中央墙壁上方的窗户,就占据了很大的面积,宽度几乎是墙壁的一半。 外面下的并不是那种单纯的雪,从天上飘下来的东西,界于雪花和冰雹之间,像是花瓣要绽开而未绽开一样。这之间也夹杂着冰冷的雨滴,不过很少。 关客抱着枪,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后面的窗户。 他看了不知有多久,突然睁大了眼睛。 飘着雪的窗户,突然现出了一张毛茸茸的脸来,那血红的眼睛,隔着毛玻璃,向着里面望过来。 那是一张猴脸,面对着关客一侧的毛发有些发白,背对着关客一侧的毛发有些发黄。 这只怪异的猴子,张开前面的两个前肢,扒在玻璃上,一动不动的用通红的眼睛望着里面的关客。 见关客望了过来,猴子张开了嘴巴,露出了里面两排发黄的牙齿,龇着显出凶相,朝着他低吼。 关客不知道它到底发没发声音,由于还隔着一扇窗户,他也没有听到声音。 他不知道这里怎么会出现一只猴子,也不知这只猴子发了什么疯,要扒着玻璃偷窥自己,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要是这些猴子是集体行动,若是引来了更多只,那就更令人头疼了。所以现在最好是以不变应万变,看看这只猴子是想干什么。 那只猴子对着关客眨巴了一下红眼睛,右前爪轻轻拍了一下毛玻璃,同时又对着关客龇了龇牙。 关客动也不动,只是静静的看着猴子表演。 猴子的头上覆盖了一层白色的东西,姑且称它为雪吧。它摆了摆脑袋,将头上的雪甩掉。它看着里面的关客,见他还是那样静静的望着自己,眼里的血光旺盛了起来。 猴子突然变得暴怒,那前爪子高高扬起,一巴掌拍向了毛玻璃! 哗啦一声,只这么一巴掌拍了下去,就把看似很厚的玻璃拍成了碎片。 猴子跳了进来,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一样就朝着关客扑了上去。 关客不敢开枪,他怕开枪会把更多奇怪的东西引过来。 面对着扑过来的猴脸,关客一拳轰了过去。猴子的速度很快,但关客拳头挥出的速度更快,它像皮球一样,被关客打到了墙角落里,身上鲜血四溅,当场一命呜呼了。 关客解决了一个麻烦,正觉松一口气,忽然觉得后面的门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关客的脸色立即变了一下,把右手的猎枪交在左手上,然后右手放在门上,用力抵了过去。 后面的玻璃窗碎裂了之后,雪花冰雨飘了进来,冻得关客脸色有些发白。 砰砰砰!门被连撞了三下之后,有快要崩碎的痕迹。小屋里面也没有可以暂时堵一下的东西,关客只好将右手继续放在门上。 那扇飘进雪花的窗户,突然又现出了一张猴脸。毛脸上双眼通红,神情凶狠异常,对着关客只是一个劲儿地龇着牙叫。 这只猴子没有莽撞的跳进来,只是扒着窗户边缘,向着里面不断龇着牙威胁着。 关客担忧身后的门碎了,暂时也没管窗户上的猴子。一次一次的撞击越来越大,门随时都可能都会被震成碎片。 窗户上面很快又多出了一张猴脸。先到的那只猴子,翻身坐在了窗户边缘,对着同伴吱吱叫了声,然后又把脸转过去,对着里面露出凶相。 当第二只猴子坐上了窗户后,第三只猴子很快出现,也跳到了窗户上。现在窗户上有了三只猴子,六只通红的眼睛,全都凶态毕露的望着关客。 关客被望地头皮发麻。窗户上的猴子已经挤满了,而后面的门也随时可能坏掉,他将被堵在这个小屋里面,腹背受敌。 外面一只较为高大的猴子,退后数步,然后红着眼睛,发了狂一样朝着已摇摇欲坠的门撞了过去。 巨大的碰的一声,那铁门被撞的地方立刻凹了下去,整个小屋仿佛都因此而摇晃了一下,房顶落下了簌簌灰尘。关客的一只右手差点撑不住,直接让这一撞撞开了房门。 窗户上的猴子快要动了,而后面的门也要守不住了。关客知道这房子是没法住了,心中一发狠,猎枪对着窗户就喷了过去。 第252章 打斗 轰的一声枪响,猎枪的枪口喷出二十多厘米的光焰,霰弹全打在了窗户上的猴子身上。 鲜血四溅飞出,染上了墙壁。红的白的,全都喷在了窗户附近。 关客顾不得玻璃碴子,直接撒开后面的手,翻过窗户就跳了上去。 外面的雪块落在了头上脸上,关客立刻感到了凉意。 没有手的抵挡,小屋的门立刻被撞了开来,冲在最前面的三五只猴子,蜂拥着挤了进去。它们吱吱叫着,就要向窗口上的关客跳去。 关客没有向外面看,小心的让头不要碰上玻璃碴子,回头便开了一枪。 砰! 最先闯进来的猴子立刻变成血肉模糊的一团,飞了出去。那扇黑黝黝的铁门,立刻被血染成了红色。 外面的几团黑影冲了进来,前面死亡的威胁丝毫没有阻挡住它们的脚步。 关客又向后打了一枪,把刚要冲进门的几只猴子打退了回去。 这时只觉腿上一痛,一块肉快要被什么东西扯了下来。关客痛得额上冒出了冷汗,转过头来,就看见一只猴子,不知什么时候拱到了怀中,一张大口死死咬住自己大腿上的肉,不断的向外扯着。 关客一巴掌拍在了猴子的脑袋上,直接把它拍死在地上。正要往下跳去,就见下面猴头攒动,一双双红红的眼睛全都盯着自己看。 原来后墙外面已不知什么时候,被好多猴子围了过来。 有两三只猴子蹬着地面,在空中化成一道黑影,直扑向关客的脸。 关客毫不犹豫的甩枪就射,把几个飞扑过来的射死在地上的同时,并没有停顿下来,继续向着下面一顿乱射,扫死了一大片的猴子。 背后有数股冷风袭来,关客也没有向后看,枪口迅速调转向后,连开了两枪。 刚刚冲进来的四五只猴子,立刻被崩得撞在墙壁上,红白色液体溅了一地。 两侧又出现了四五道黑影,转过拐角就朝着关客扑来。 关客不想还坐在窗户上,因为还有好多猴子冲进了屋里,他坐在窗户上面有些招这些猴子恨哪。 将赶来的几只猴子击毙,关客立刻转出墙壁后面,向着墓园里走去。 粗略一数,还有二三十道黑影乱窜。 关客的口袋里是装着子弹的,此刻趁着还有些空闲,立刻将子弹压进了枪管中。 有些黑影发现了这边的人影,立刻疯了一样的扑过来。关客已上好了子弹,当然不会客气的抬枪就射了过去。 关客的身上也已是全身红色的血,但大部分都是猴子的血,他只有大腿部位受了伤。 他从容的走在墓地中央的土路上,故意吸引着那些黑影的注意力。 按照道理来说,西格尔州是没有猴子的,就算是有人把猴子当作宠物饲养,也不可能同时会出现这么多只的。前前后后算起来,起码超过了五十只。 这些猴子的状态疯狂,极富有攻击性,从这点来说,也不可能是别人的宠物啊。 而且它们的速度很快,不是一般的猴子可以比的。那扑过来的迅捷速度,都快赶上关客自身的出手速度了。 关客把扑过来的猴子,一拨一拨打死,转了一圈,没看到什么活物后,才来到花木清和雪儿住的小屋。 他走到门前,敲了敲,就对里面说,已经没事情了。 花木清说道:“那些东西都没了么?” 而雪儿说的却是,“你没有受伤吧。”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说的,说完又同时安静了下来。 关客心中一暖,怕她们闹别扭,立刻说道:“外面已经安全了,开门吧,没事了。” 花木清听到这话,就要把插销拔掉。 这时候关客又听到了背后沙沙的声音,他立刻转身看去,就见又有几条黑影从土里窜了出来! 关客立刻把门死死的推住,“先别放门,把门拴好!” 再听到了一声合动的声音后,关客这才转过身。 果然又是几只猴子吱吱叫着冲了过来。 “靠,我手里有枪你们也敢冲过来!勇气可嘉啊。”关客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那些黑影毫不留情地射击。 枪口的火焰扑闪了数下,那些猴子便就都倒了下去。 关客自言自语,“这下总没有了吧。” 为了防止还有些残余的,关客便站在原地等了等。将近十分钟过后,四周也没有黑影冲了上来,关客确定了没有那些黑影了之后,这才重新敲了敲房门,准备告诉她们已经安全了。 只是他的手刚敲的门一下,就听到了后面又有了声响。 花木清还想再打开小门,就听到关客慌惑的声音,“先别急,你们先别出来。” 关客缓缓转过头去。 一只腹部出现了一个大洞的猴子,竟然没有被打死,它又缓缓站了起来,皮毛上还有许多血点子!那血淋淋沥沥的从它的肚子上往下滴着,它的眼睛却依旧是通红的一片,似乎肚子上的伤势并未影响到它的行动。 这只猴子带着腹部的严重伤口,速度丝毫不减的又扑了上来。 关客只抬手给了它一枪,就又把它打死在地。这次仍然是腹部中枪,把它的身体直接打穿了。 枪里的子弹被再次打空,关客重新从口袋中掏出子弹,一颗一颗的压入进去。 他踢了踢那只腹部已经被打穿了的猴子,口中嘟囔着,“你有本事再起来呀?”关客嚷嚷着又踢了它几脚,“你可吓得我老大一跳,下回可不能装死了啊。”说的好像还有下回似的。 关客唠叨完毕,尤不解气,还想再踢三脚。 碰碰,踢了两脚之后,关客还想踢出第三脚时,却顿在了空中。 这只腹部已经对穿了的猴子,脑袋动了动,红眼珠子也重新转了转,竟又重新站了起来! 它的腹部还在滴着血,但它自己却浑然不觉。 关客只觉得遇到了天底下最诡异的事情。明明肚子已经被打得烂得不能再烂了,它偏偏还能爬起来! 有更多的脚步声出现。 关客立刻望了过去,就见先前躺倒在地的尸体,有部分又完全站了起来,朝着他慢慢走了过来。 关客暗中嘀咕了一句,“打不死?”双腿已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这些猴子离近了约有三米左右,便一个个如同猛虎一样的扑了过去。 关客也是被这突然的起死回生吓了一跳,等他稍缓了几秒钟后,眉头一皱,心想管你是个什么玩意,先喷几枪再说。 猴子们的速度还比不上关客的速度,所以它们飞扑到半空中的时候,就再次被轰出了很远。 关客看着一地的尸体,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他已不敢挑衅这些死尸了,只求它们别真的杀不死,再一次的站了起来。 还真的有几个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那本来僵硬的眼珠,又再次透出了血光,充斥着莫名的恨意。 科学界不是说了么,人是由猴子进化来的,所以人和猴子在某些地方是相似的。 关客看着那通红的眼睛,明确感受到了其中的恨意。要不是经历的多了,他的心可能就会受到巨大的冲击,现在也只不过愣了一下神,便又冷静了下来。 “嘿,我还不信了,你能站起来一千次,我就能干倒你一万次!”关客将枪口冲着那些黑影,扣动扳机就崩了起来。 这次他留了个心眼,瞄准了猴子的脑袋开枪。 一些红白之物散出,猴子们再次躺下。 关客开始一具一具的查着倒下的尸体,只要是脑袋完整的,关客都会补上一弹。 工作量还是很浩大的,因为整个园子里有超过五十具的尸体,而且还不是聚拢在一块儿的。 在检查的过程中,还有些猴子是重新站起的,都被关客崩了脑袋,躺了回去。 等到绕了一圈回来,关客发觉天色都已开始发白了,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他的猜测没错,果然在崩掉了这群猴子的脑袋后,它们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过。看来不需要一万次地打倒它们了。 安全起见,关客又在外面等了好长一会时间,墓园中再没什么异样之后,关客才让花木清,雪儿出来。 “怎么花了这么长的时间?”花木清一出来就问道。 “这些玩意打其他部位不行,必须要打脑袋上,否则还会起来的,我就因为这耽误了时间。” 花木清皱了皱眉头,看了满地的猴子尸体说道:“很少会有人把猴子当作宠物饲养的,我估计它们是实验品,是从某个实验场所里面拖出来的。” “那肯定和落博尔特脱不了干系。” 宠物公墓是落博尔特的财产,而派来的管理者也曾经是落博尔特的杀手,那么这块墓地是怎么也和落博尔特脱不了干系的。 这处墓地是建在荒郊野外,即使是白天也基本无人拜访,更利于落博尔特做一些隐秘的事。 至于夜晚货车运来的,则肯定是这批异常的猴子了。运送人员在干活的时候,是很紧张的,要不然也不会在身上带枪了。他们是想把这批有问题的猴子掩埋下去,这样也算是送走了一堆麻烦,却没想到还是因此而亡了。 第253章 基因改造实验 薄雾升起,如同白色的面纱一样轻笼着墓园。 一股血腥气味涌现,关客皱了皱鼻子。 要是一般的小姑娘碰到了这种事情,有些意志力的只是会捂住口鼻,紧皱眉头,如果是一些脆弱的小姑娘,被这样浓烈的血腥气一激,恐怕会当场呕吐起来。 但身边的两位女子,全都神色如常,不论是眼前遍地的死尸,还是难闻的气味,都吓不倒她们。 “你们可真不是普通人啊。”关客回头看了一眼,感叹道。 花木清紧锁着眉头,突然就向着前面跑了出去。 “怎么了?”雪儿疑惑的问了一句,跟了上去。 两位美女都已离开,关客还要充当护花使者,自然不愿在这阴森森的墓园里久待,便也追着他们出去了。 长厅左侧的小偏房,是一间简陋的起居室,空间和墓园尽头的两间屋大小一样,非常的狭小,几乎一张木床就占满了所有的地方。 地上到处都是斑斑的血迹,在小门的下面,更是染成了一大片红色。 木床上,已只有枯骨的神父,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头歪在一边,永远的没有了呼吸。 细长干瘪的脖颈处,早已是血肉模糊,一大块皮肉被什么东西撕扯了下来,都能看到其中的颈骨。 花木清的脸色有些发白,看着神父的尸体怔怔不语。 关客知道他们的感情不错,便伸手拍了拍花木清的肩头,希望她不要太过难过。 可能是职业的原因,花木清不仅观察仔细,头脑聪明,而且平时也极为敏感,谁要是敢这么碰她一下,她一定把对方的手臂折断。 但现在花木清对于关客的举动毫不理会,只是呆呆的看着神父苍白的脸,一语不发。 “这个墓园到底是怎么回事?”关客心中的疑问和好奇很多,他还想问一些其他的问题。墓园里面怎么会出现猴子?而且还会出现那么多只?这些猴子动作敏捷,双眼通红,十分诡异,明显不是普通的猴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本想把这些问题一股脑问出,但看到花木清伤心的模样,还是只出口问了一句,便不再多说了。 “先把神父埋起来吧。”花木清到底是经历过许多死亡的人,很快就明白了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不需要两位女士动手,关客一人便能将神父的尸体提出。仓促之间也找不到棺木,关客只直接在墓园的一角,用铲子挖出了一块空地,把尸体埋了进去。 两位女士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等到完全埋起,花木清便走了过来。 关客注意到,一向冰冷的花木清,此刻眼中有些湿润。 花木清站在刚埋下的土地旁,说道:“尹修,我没有多少朋友,小时候倒是有一个,但却被我亲手杀死了。你我虽然年龄相差很大,也没有多少交流,但我心里面一直很感谢你的照顾。你是个很好的人,以后一定会来常常看看,不会让你感到孤单的。” “我们在这里不能逗留太多的时间,一时也找不到墓碑,等我回来后,一定给你买一块最好的墓碑。” 花木清说完,便对着关客和雪儿说道:“我们赶快走吧。趁还没被发现,赶紧离开这里。” 这里连夜响着枪声,还没有警察过来,还是要归功于墓园地处偏僻,周围没有人烟。 临走之际,关客回去把前天写好的信揣在了怀中,准备找个机会寄出去。 墓园附近没有公交站台,也很少有车从这里行驶,更不要说出租车了,所以三人离开宠物公墓,都是徒步往前走的。 路上,花木清解答了关客的疑问。 “我估计这些猴子是实验品,实验失败了之后,就被运送到了宠物公墓里,准备掩埋。那里是落博尔特的财产,唯一的管理员也是落博尔特的人,所以处理尸体放心一些。” “西格尔州是有一处落博尔特的基地的,这座基地就是用来研究动物基因改良后的情况。西格尔州很大,大部分都是丘陵平原,树木很多,也很少有人住在这里,所以是理想的实验地方,落博尔特才会把实验基地选在这里。” “我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就是因为那次的执行任务,就是和基地的建造有关。” “起初的基因研究改造,对象只是在人的身上,他们研究了很多年,一直到现在还在做着相关的研究,诸神之怒就是许多研究的成果之一。” “但自从有一些动物出现了奇怪的行为之后,落博尔特又想着开始研究动物基因的转变。” “以前是没有这一项研究的,所以也没有专门的实验基地。而已有的实验基地,都是有很多秘密的,也有很多人员在这里,落博尔特不想在已有的实验基地里,腾出地方来给新的研究实验,所以就想着新建一处基地。” “他们看上了西格尔州,地形足够宽广,也足够隐秘。但是西格尔州有一股政治势力,坚决反对落博尔特的提议。他们认为新建基地会破坏当地的环境,而且也会给人们造成恐慌。” “西格尔州的人们一向喜欢幽静的生活,和外界的大都市快节奏不同,这里的人情交往很简单,生活也是慢节奏,议员里们有很多人也竭力希望保持着这样的生活。” “一旦落博尔特在西格尔州建有基地的消息走脱,人们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抗议。而且这边有了基地的话,各种各样形形**的人就会出现,西格尔州就不会是原来那副平静的模样了,这不可是议员们所乐意看到的,所以他们极力反对。” 关客接上说道:“所以为了压下这股反对势力,就派你杀了其中的几个议员,做出一个警告?” 花木清道:“对,就是这样。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杀死那些反对者。不需要干掉几个,只要干掉其中的核心人物就可以了。” “那些反对者也知道落博尔特想要处理他们,所以联系了警察,保镖来保护自身的安全,除了上厕所以外,身边总是有两个人跟着,而要是开车的话,身后也跟着一长排的车辆。” “每天,这些议员的家里都会做一次**的排查,每一次出门,也会对车辆进行全方位的检查,不遗漏每一个地方。” 关客问道:“他们既然这么防备,你是怎么得手的?” 花木清笑笑,说道:“不仅男人需要保护,女人也需要保护。我混进了那些女保镖中,寻找着机会刺杀那名议员。” 关客心想,落博尔特果然不是盖的。他们肯定是安排了花木清一个合理的身份,才能来到议员的身边,说不定那家保镖公司,最终的背后也是落博尔特。 花木清继续道:“再严密的防备,也终有疏忽的时候。我趁着议员和他老婆见面的时候,一刀捅死了他,然后挟持着他的老婆逃走了。” “那时候警察局上下就疯了一样追在我屁股后面撵,甚至刚成立不久的特别行动小组,也出动了两个人过来抓我。只是他们人离的都很远,还赶不过来这边,要不然我可能真就得死在那个地方了。” 关客想着全城都能听到警笛的情景,知道花木清逃出来实在是一种幸运。 “我杀了那个议员,安全逃脱之后,反对建造基地的那一派议员,声音很快就弱了下去。毕竟谁也不愿意提着脑袋和落博尔特唱反调。” “动物基因研究实验基地计划,就这样在西格尔州落成了。他们的研究方向具体都有那些,我不知道,不过以这群科研人员的尿性,一定会大肆抓捕动物,来进行各种各样的实验。” 那就和人体基因改造的实验一样,只不过实验对象是不同的。那么这些年来,落博尔特不知抓了多少人进入基地中。想象那些死而复生的猴子,关客心中就生出了一股寒意。 “那些猴子特别的不正常,极富有攻击性。这种研究很符合落博尔特的口味,所以这批猴子十有八九是基地里面的。” “只是可怜了我的前辈,退休了还不能好好的安度晚年,最后还是被自己的卖命对象坑了一把。” 花木清说的前辈,自然便是尹修神父了。看他骨瘦如柴的模样,关客怎么也不会把他与杀手联系在一起。 关客说道:“这个落博尔特做了这么多坏事,怎么还不倒下呢?” 花木清冷笑道:“现在有钱就有权。钱越多,权力越大。良心又能值几个钱?一文不值!” 关客觉得她的论断颇有些偏执,但一时也无法反驳,便沉默不语。 她们两个人都和落博尔特有关,对于这个全球的第一大公司,显然比他更加熟悉,更有发言权。 雪儿不常表现出她的爱憎,而花木清的爱憎则要分明很多。她的话里话外,无不透露出对曾经的雇佣公司,无比的恨意。虽然她没有明确的讲出这种恨意,但无论是关客还是雪儿,都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 第254章 闯入民居的杀手 昨天下午外出的时候,花木清已经联系好了接应的人,就算晚上没有发生猴子杀人的事件,花木清也打算第二天就走的。 她不想牵连她的前辈,让神父也卷入到事件的中心。花木清没有想到,神父就这样突然出事了,虽然与自己无关,可毕竟自己也在前辈的墓园中,她还是有些内疚。 人死不能复生,花木清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花木清压下心中的伤感,观察着周边的情况,辨别着应该走哪条道路。 昨天与她联系的人,已经确定要接纳他们了,并为他们安排好一切,包括住处,身份等等。她和这个人接触不多,也远没有神父那般的熟,但他的性格比较沉稳,还是很值得信任的。 走到交通方便的地方,花木清领着关客和雪儿上了出租车,开始了一段比较漫长的旅途。 --- --- 伊莎是个三十岁的主妇,每天的生活很平淡。早上六点钟醒来,稍微梳洗一下,便开始为这个家准备早饭。 这个早晨和以往的四千多个早晨并没有多么区别,伊莎来到厨房里,习惯性的忙碌起来。 先生和儿子最喜欢吃她做的早饭,即使快要迟到的时候,也会拿上一两块她做的面包带去。 伊莎自己倒是没有多少感觉,只觉得做的面包也很寻常,同其他的主妇做的手法并没有相同,都是同样的步骤,也应该是同样的口味。 但先生总是说她做的面包最好吃,初咬一口并不能品味到什么独特之处,但是细细多嚼一嚼就能感受到韵味悠长的香味,那是西格尔州任何一家饭馆酒店都做不出来的味道。 伊莎总以为丈夫是在讨自己欢心,其实做的面包也就那么回事。她自己吃了两口,觉得很平常啊。 不过儿子也很喜欢吃她做的面包,他虽然没有像他的父亲那样夸大,但从他的表情看来,他确实非常喜欢妈妈做的面包。有一天早上,不怎么喜欢说话的儿子,甚至提议让妈妈烤面包出去卖。 伊莎当然没有去卖面包,不过儿子的话却让她高兴了一整天,早上多烘了好几炉面包出来。他们两个没能吃完,剩下的都被伊莎吃到了肚中。 伊莎和完了面,将白面团放在盘子上,递入烤箱中开始烘烤。除了面包以外,她还要准备其他的食物。牛奶是必不可少的,培根是丈夫爱吃的,伊莎也要取出一些。 伊莎将三份早餐放在楼下客厅的圆形餐桌上,那刚出炉的面包还在放着热气。 正对着门口的位置,一直是丈夫喜欢坐的位置。坐在那里,可以看到门外的花园,在夏天的话,青翠的绿色,鲜艳的红色,是非常好看的,可以让疲惫的眼睛放松。 不过冬天也还不错。昨天晚上下了雪,纯白的雪散落在葱郁的松树上,把深绿色的松树点缀地也很漂亮。 伊莎看了一眼门外的那棵松树,便准备上楼叫丈夫和儿子起床。 走到转角处,便听到身后的房门有声响传来。 伊莎转过头来看了一看,房门外面什么也没有,只是地面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雪。雪上似乎有些黑黑的爪印。 伊莎不知道那些爪印是不是早已存在。她记得在做面包之前,房子外面的雪还是平滑的一片,白茫茫的什么也没有的。 也许是自己记错了,有可能在做早餐之前,那些黑色的印记就已经存在了。伊莎不确定自己记没记住。 这种事情其实记没记住也是无所谓的,也有可能是邻居的宠物狗挣脱链子,跑了出来,看着雪景很喜欢,所以在外面撒泼打滚呢。 伊莎想要继续往上走的时候,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声响,声音很大也很突兀。 难道有小偷跑了进来?最近西格尔州的治安可并不好啊,整个社会环境如同这些天的天气情况一样,阴沉沉的,非常的令人担心。 伊莎不准备上楼了,她迈步向着楼下走去。 来到门外面,伊莎四处一望,不论是狗还是人都没有看到,倒是发现雪上的痕迹有些奇怪,那些黑色的痕迹不像是狗的掌印,还是与狗蹄子有很大不同的。 伊莎稍有些疑惑,心想那雪上的这些痕迹是什么造成的? 脑海中翻出一些动物的蹄印,都和雪上的痕迹对不上号。伊莎决定不再多想,她的先生还要上班,儿子还要上学,都需要准时到的,可不能再耽误时间了,便回到了房间里。 只是她刚一转头,便愣住了。 伊莎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双通红的眼睛。里面没有血丝,就是那种血液的红,布满了整个眼眶,中间是黑色的圆形瞳孔。 然后她才注意到这是一只猴子,像个人一样的蹲在楼梯上,正静静地望着自己。 恐惧的感觉瞬间笼罩在身上,伊莎想张口却张不了,想逃跑,却发现双腿如同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无法移动。 那猴子对着她吱吱叫了两声,后腿在楼梯上一蹬,整个身体瞬间弹射而出,扑向了门口的伊莎。 伊莎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就感觉胸口处一痛,一股大力传来,她立刻被扑到在了地上。 猴子踩在她的胸膛上,对着她嘶嘶的叫着。 伊莎这才能叫出来。她尖叫出声,想要推开身上的猴子。 那猴子却是迅捷异常,影子一晃,早已从伊莎的身上离开了,略一停顿,跑上前,张开嘴就咬了下去。 伊莎惨嚎一声,却是腰间的一块肉,连着衣服被扯了下来。 那猴子嘴里叼着一块肉,上面还滴着血,在躺倒的伊莎旁边踱步。 伊莎痛苦的叫声刚一停下,猴子立刻放下嘴里的东西,张开嘴又向着伊莎的肚子咬过去。 伊莎再次惨叫一声,腹部又被猴子咬出了一个血洞,一股血喷溅了出来。 伊莎的老公格雷,听到惨叫声,立刻一骨碌坐了起来。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睡衣就离开了卧室。 刚出得门口,就见儿子也打开了房门,正探出头来张望。 格雷跑到楼梯的拐角处往下望,就见到一只怪异的猴子,嘴上鲜血淋漓的往自己妻子身上啃着。 猴子的头每往后一仰,就会带出一块血肉出来。 格雷何曾看见过这样的景象!他只是个小小的报社编辑,是一个小人物,每天只梳理一些新闻材料,有时也会写上一些东西,日子过的平淡幸福,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有这样的惨祸发生在自己身上。 格雷虽然很害怕,但还是很有头脑的,他立刻让自己冷静下来,小声地嘱咐儿子关上房门不要出来,就迅速的返回屋里。 他满头是汗的打开床头的保险柜,取出里面的一把长柄猎枪,撸动枪栓,确保能够随时开火。 格雷拿着枪,重新来到了楼梯拐角处,冲着那还在撕咬的猴子喊道:“上来啊,孙子!” 现在是不能开枪的,猴子和妻子在一块儿,很容易会崩伤妻子的,所以格雷想要把那猴子引上来。 那猴子听到了声音,停止了动作,转头看见了格雷后,龇了龇牙,就朝着他扑了过来。 猴子的速度太快了,几乎只能看到影子。 格雷心中一慌,扣动扳机就将一发枪子射了出去。 那道影子顿时止住,被一下子轰到了客厅的地板上,四肢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格雷立刻放下枪,浑身颤抖的跑到了妻子的身边,抱着满身是血的她,只是喊着,“伊莎,伊莎,听的到我说话吗?”他的嗓音颤抖着,像是带着哭腔。 伊莎的肚皮已经完全破开了,里面的肠子被拖到了一旁的地面上。左半边到处都是血,看不清哪里是被咬的。 最要命的是,伊莎的脖颈处也被咬出了一道口子,鲜血止不住的往下涌。 伊莎喉头咕哝了几声,想要说什么话,但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格雷拼命的捂着伊莎的伤口,想要止住不断流出的鲜血。似乎只要这么按下去,就能被血按的倒回血管中似的。 “你不要说话,我都明白,我都明白。”格雷这时眼里已有了泪水,那泪珠一颗一颗的滑落了下来。 他已明白,就是没有脖子上的那处伤口,妻子出了那么多的血,也是救不活的。 格雷很快泪如泉涌,他用手擦了一下脸颊,把泪擦去,忍了忍还要流下的泪,努力的微笑着,说道:“你不要说话,一切都会好的。” 伊莎的喉头不再作响,她静静地望了望格雷的脸,闭上了眼睛。 一阵泪水突然的涌到眼睛,就要冲出来。格雷的眼皮合上,不让泪水涌出。 他不希望妻子看到他伤心的模样,这样妻子走的话也会牵挂的,所以他努力的不哭。 格雷不顾满身是血的妻子,只紧紧的抱着她,把她的头放在自己的怀中。 任何的急救都已经没用了,格雷只希望妻子离去时,最起码是感受着温暖而离开的。 鲜血很快染红了格雷身上的衣服,他却一点儿也不在意了。 ------------------ ps.上架,有余力者,给个订阅吧,跪谢! 第255章 猴子引发的惨案 感觉到怀里的生命已经流逝,格雷不再忍耐,泪水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一样,自他的眼中涌出,瞬间淌满了他的脸颊。 他哭的昏天地暗,丝毫没有察觉到,背后那被轰掉了半边身体的猴子,再次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它血红的眼睛盯着格雷的后脑勺,发出仇恨的目光。 悲伤的感觉一浪一浪的涌来,格雷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他隐约听到了背后的响声,但此时的心都放在了妻子的身上,根本没有注意。 死而复生的猴子,并没有急着扑过去,而是向着格雷慢慢走去,发出了嘶嘶的叫声。 滔天的悲伤随着眼泪释放出去,格雷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就真切的听到了背后的响动,他立刻回过头来。 只见那只猴子人立起来,张着嘴对格雷叫了一声,化作一道影子就扑了过来。 它的一侧伤口还滴滴答答的滴着血,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它的速度。 格雷下意识的想要抓住枪,却抓了个空,这才意识到枪已被他丢下了,现在手中什么也没有。 他绝望地向着那道迅捷的身影望了过去。没有了武器的他,只能等死了。 就这么一恍惚的功夫,那猴子已经扑到了身前,一口咬在了格雷的脖子上,向旁边一扯,就把格雷的咽喉扯的稀烂。 格雷捂着脖子,双眼瞪得大大的,脸朝地面倒了下去。 楼上,格雷和伊莎的儿子,约翰尼此刻正满脸惊恐的坐在门后面,全身发着抖。 他虽然没有看到母亲躺在血泊里的景象,也知道家里发生了很大的变故。爸爸推他的时候很慌张,他的表情也是从来没有看到过的,非常紧张。爸爸拦住了他,不让他往楼梯处走,再回来的时候,又强行把他塞到了屋里。 约翰尼听话的把门锁上,插销带上的时候,就听到了一声巨大的枪响。 声音很大,仿佛是在心里面响起来的一样,约翰尼被吓得叫了一声,随即捂住了耳朵。 然后他就听到了哭泣声,断断续续的,是压抑的声音。过了一小会儿,声音不再压抑,爸爸放声大哭起来。 受到感染,约翰尼也跟着流出了眼泪。 外面没有了动静,一切都静得可怕。 约翰尼更加害怕了,双目惊恐的瞪着。他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很想要出去看看,但又不敢。 爸爸还没有回来,约翰尼就得听他的话,把房门紧紧锁上,他知道爸爸一向是对的。 安静的时间持续了很久,约翰尼能渐渐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打鼓一般的声音越来越大。 就在他感觉心脏快要跳出来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房门。 约翰尼立刻哆嗦了一下,看向了房门。他捂着嘴巴,防止自己因为害怕而叫出声。 咚! 接着是第二下的撞击,很像是试探的样子。 约翰尼捂着自己的嘴巴,没有动。 咚咚咚! 一连串密集的撞击声传来,咔嚓一声,门的底部破开了一个洞,一只猴爪伸了出来,五趾张开,又缓缓合上,然后再次张开。 约翰尼吓得尖声惊叫,那尖锐的嗓音穿透墙壁,送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只猴爪缩了回去,然后又是一声咔嚓响起,门上又多出了一个洞出来。约翰尼再次看到了那只猴爪,发出了第二声的尖叫。 这次猴爪没有多做停留,快速的收了回去。那只爪子不断的把门掏出一个个洞出来,木碎片纷纷而落,很快露出了那张凶狠的猴脸。 约翰尼连声尖叫,不断的往后退着,缩在墙角处。 他也曾看见过猴子,大多数是在电视上看到的,也有一次是动物园里看到的,它们看起来虽然丑陋怪异,但都很温和,可是没有一只是像门口处的那样,双眼通红,凶戾暴躁的。 随着最后的一声轰然巨响,门的下半部分全都破裂开来。 那猴子弯腰低头,钻了进来。 约翰尼看着它,放声尖叫。 双眼通红的猴子,看着角落里的约翰尼,就扑了过去...... --- --- 大约半个小时后,附近有警笛声响起。 三辆警车横七竖八的停在镇口,六名警察持枪走了下来。 一个肚子腆得老高,满脸横肉的胖子向身后挥了挥手,示意小弟们要悄悄的行动。 六个人都已把枪的保险打开,保证随时都可以射击。 胖子警察只走了一步,就咽了一口唾沫。 镇中心的路上,躺着两个人,看着像是一对母女,浑身都是鲜血。 在来此之前,胖子是在附近巡逻的,接到了报警电话后,他第一时间带着人赶了过来。 之所以来的那么快,是因为报警的人还没有来得及说完话,胖子就听到了撞击声,然后电话的另一头就没有了声音。 报警的人很有可能被袭击了,而且有极大的可能遭遇了不幸。 尽管如此,胖子还是玩命的开着车,在最短的时间内来到这个小镇。他的心中想着,报警人说不定还没有遇害。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胖子都不会放弃。 小镇静悄悄的,没有声音。通常这个点,正是家长们送孩子上学的时间段,所以安静的环境有些反常。 胖子的额头已不知不觉流下了冷汗。越靠近中央的那两具尸体,胖子就越是心中发慌。 那小女孩穿着漂亮的裙子,上身穿着漂亮的黑色校服,配着金色的长发,想来生前一定是个可爱的女孩。 只是现在脸色苍白,而且还缺了一条手臂,是怎么也算不上可爱了。 小女孩头部朝着的方向,还躺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她也同样有着一头金色的长发,面孔和小女孩有七八分相像。 小女孩的母亲更是令人惨不忍睹,不仅四肢残缺不全,而且腹部有一个血洞,脖子上也有一块血肉被撕了下来。 胖子来到离母女俩还有三米远的距离,便站定了脚步。他听到了旁边有声响传来,立刻转头望去。 右边还是普通的民宅,玻璃好像是刚擦过的,干净明亮。没有看到什么人。 胖子头上的冷汗开始不断地往下流。没看到人是最为可怕的。 一些黑色的麻雀站在二楼的房顶上,只冷眼看着几个刑警,待胖子转头向右面看去的时候,突然扑棱棱的飞了起来。 翅膀扇动声吓了胖子一跳,他几乎要跳了起来,好在体重摆在那里,想跳也跳不起来。 “有人吗?”胖子试着叫了一声。小镇有六七户人家,不可能全部都出事了吧! 没有人回应。胖子额头上的冷汗加速的往下流。 他以为是歹徒一类的人擅闯民宅,不是有仇就是为了钱财什么的,现在看到空荡荡的小镇,才觉得事情有些非比寻常。 他掏出对讲机,调到了联系总队的频道。 呼呼~~ “干什么?不是大事不要烦我!”对讲机那边传来不耐烦的声音。 胖子正要报告情况,他的耳朵就又听到了声音,还是右边传过来的。 他再次转过头去,顿时愣住了。 那里不再是空无一人,而是多了一只猴子,两只前肢正扒着玻璃,一双通红的眼睛往胖子身上望着。 胖子只觉得这只猴子奇怪的很。它的形象奇怪,它出现的地方也很奇怪。 他很想抬起手来,把枪口对着那双红色的眼睛,扣动扳机。不过他克制住了,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万一有哪个人就是有养猴子的爱好呢? 胖子觉得猴子有些古怪,便想进去查看一下。 就在这时,那只在干净窗户后面的猴子缩了回去。 胖子再次一愣,心想这么丑陋的猴子是要跟他卖萌么?正在不解其意,就听哗啦一声,一道影子撞碎那边干净的玻璃,凌空朝着它扑过来! 胖子立刻抬起了手中的枪,就要射击。 可是终究慢了一步,影子在胖子身边一闪而过,窜入了另一边的花园中。 胖子的脖子处标出一道血线,缓缓倒了下去。 身后的五个警察立刻向着花园中毫不犹豫的开枪射击。 砰!砰!砰! 影子被三枪扫中,歪倒在墙角处,显现出了那只猴子的身影。 五个警察立刻冲向胖子处,呼唤着他的名字,可是无论他们怎么呼喊,胖子也醒不过来了。 他们看着倒下的组长,都有些沮丧。没有死在****手中,也没有死在持枪的疯子手中,反而死在了一只猴子的手里,实在不算得什么光荣的事情。 “唉,你们看那边!” 在最右边的那个警察,眼角余光注意到墙边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抬头看时,就见那原本被枪打死的猴子,再次站了起来。 其余四人一齐往那边看去。 猴子一蹬地面,弹跳而出,速度奇快的穿过了四人中间,跳到了路的右面。 最左边的那个警察喉头出血,倒了下去。 警察们再次开枪,向着猴子打去。 只是这一次他们却打空了,因为那只猴子又化成了一道影子,如同风一样的从还活着的三人中间穿过。 猴子的速度奇快,不等警察们将枪口对准它,已又从地上弹跳而去,张嘴咬向了另一人的咽喉。 猴影不断闪动,只是在一秒的时间内,它就咬破了剩余三个人的喉咙。 现下这座镇子再次变成了死镇,除了路中间那中活蹦乱跳的猴子。 不过它也不能称得上是活物了,它的眼睛通红,明显丧失了真正的理智。 --- --- 二十四个小时之后,猴子又接连杀死了数十人,才被特别行动小组派来的人击杀。 人们认为这只猴子是不祥之物,是邪恶物种,所以架起了火堆,把猴子的尸体放在火中烧化。 从宠物公墓里共走出了两只猴子,它们在周边肆虐,大肆杀戮居民。由于西格尔州的小镇与小镇之间,相隔比较远,每组巡逻的刑警负责的区域又比较大,所以猴子的信息一时间不能很快送达上去,造成了很多人因此而死亡。 又过了八个小时后,第二只猴子才被警察击毙。很幸运的是,警察打碎了猴子的脑袋,所以它才没能再次站起来。 一些媒体闻风赶来,想要尽快的将消息报道出来,却被上面的人死死按了下去。 第256章 谈判 一间小型的办公室内,坐着两个人。 一位是满头银发的老人,身穿灰色的呢绒外套,大刺刺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对桌的年轻人。 另一位是约有三十多岁的青年,板寸头,穿着干净崭新的黑色西装,系着一条纯白的领带。脸型方正,明显有着亚裔的血统。 “我们可是说好了的,西格尔州只给你拨出一块土地,你们落博尔特的人只能在那里活动,不能外出,更加不能向外散播消息。你们答应了,我们也相信你们的诚意,可是现在呢,从你们基地里跑出来的几只疯猴子,杀了几十个居民!我就想问一问,你们的基地管理不是很严格的吗,那么这些明显是实验用的猴子,是怎么从里面跑出来的?你不要告诉我,基地看管不严,是人员疏忽之类的鬼话!” 青年冒着火的向老人问责,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了老人的脸上。 老人向后躲了一下,避开青年从口中喷出的口水,好整以暇的说道:“确实是人员的疏忽。你知道,基地还在建设当中,好多还在完善,现在外围的铁丝网还没有全部拉起来呢,所以里边的一些动物就有可能跑出来。” 青年人拽了拽领带,身体前倾,说道:“你不要把我当傻子耍。你基地没建好,就敢搞这种危险的实验?况且你的安全措施就一道铁丝网?你骗鬼呢!” “哎呀呀,你不要生气,不就是不小心放跑了几只猴子吗,不是什么大事。哪个实验基地能没有疏忽的时候呢,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把这次事忘了吧。我以后一定加强里面的纪律,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有着花白头发的老人满不在乎的说道。 青年人立刻摆手拒绝,“不行。上次你就跟我说不会出现什么纰漏,结果现在一死就是死几十个,全国的媒体就像闻了血腥味的苍蝇一样,都往西格尔这边窜!要不是议员们用尽手段,使劲地往下压,全国早就沸腾成一片了。” 老年人双手抱膝,说道:“那你想怎么样?” “你们的什么动物基因实验基地,必须撤离西格尔州。”年轻人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不同意也得同意。这次伤亡事件影响很大,即使我们压下了主流媒体,事件还是以小道消息的方式传播,已经造成了人们的恐慌。而且你的那个实验基地也确实危险,要是放出几十只猴子,那我们西格尔州都要被屠掉!所以你们的那个实验基地绝对不能留下,这是所有议员的共识。”年轻人讲话掷地有声。 老年人望着那张因愤怒而隐隐发红的脸,沉默半晌,才说道:“我会约束好基地那边的人,让他们干活干的更仔细些,同时加大违反纪律的惩处,但是要撤出西格尔,是完全不行的。” 青年人丝毫不让的说道:“不行,基地不能留在西格尔!” 老年人眯着眼睛,看着青年人,同时右手比成一个手枪的手势,对着青年人的额头,说道:“你要明白,谁的拳头大,谁就有决定权。我能和你坐在这小小的办公室里,已经很给你的面子了,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说完,老年人就起身离开了。 还留在办公室里的青年人,额头上冒着热汗,右手紧紧握成拳头,重重敲了一下桌子。 --- --- 这是一间很奇怪的病室,它的空间很大,约有四五个篮球场大小,是个圆形的空间。靠着墙壁有很多架子,架子上摆放着的都是各种精密的仪器,形状稀奇古怪,用途也不甚明朗。 在中间的地方,放着一个厚厚的沉重沙发。在沙发的前面,是一个穿着病服的老人,躺在轮椅上。他的鼻子,嘴巴,胸口都插着透明的管子,管子的另一头是三个吊瓶。从管子中流有液体来看,老人应该是正在输液。 吊瓶是挂在铁杆上,而铁杆则是和轮椅连在一起,所以老人如果是推着轮椅移动的话,那些吊瓶也会跟着移动,完全不需要别人的帮忙。 老人有着宽阔的额头。他的头发稀疏,可以看见发白的头皮。颧骨凹陷,脸上布满皱纹,却有一双发亮的眼睛。他的脸型是典型的西欧面孔。 在他的后面,有数十个显示屏,其中最大的一个,是挂在最高处的。显示屏中的画面,也多为医院病床里的情形。很少有人进入画面中,只偶尔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在行动。 此刻老人的双手放在轮椅的扶手上,眼睛望着空白的墙壁,思索着什么。 一个穿着暗红皮夹克,带着深色墨镜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此人一头时尚的黄毛,很有明星的派头。 他来到老人的面前,双手交握在腹部,低着头说道:“x001失败了。” 老人听完他说的话,这才转过脸来,面对着这个有些风骚的中年人。“是不是又失控了?” 中年人没敢抬头看老人的脸,只是头更低了一些,说道:“是。他天**玩,一到外面,我们就掌控不了。” 老年人沉默了一会儿,也没有责怪中年人,只是对中年人说道:“那就算了吧,把他带回去吧。” “那我找另外的人去抓人?” 老年人摆了摆手,“现在风声已经露了,各个派系的人早晚会碰在一起,先让他们掐一会儿吧,稍后再看看情况。” “是。”中年人说着,便退了下去。 --- --- 美洲腹地,这块绵延千里的宽阔平原,包括西格尔在内,分布着九个大州。m国几乎大半的行政区域都在这里。 虽说是平原,也不过是从较大的范围讲,要是较细的分化下来,也是有很多丘陵,小山峰,和大的河流的,所以地形依旧复杂。一些繁华地区,高楼林立,第一次去的人,恐怕总是要迷路的。 不过花木清倒是对腹地相当的熟悉。她近些年常常在m国执行任务,所以对这里的交通要道很熟悉,一些有名的商场,着名的建筑,她都是知道在哪里的。 即使如此,花木清带着二人还是花了大半月的时间,才到达地点。 之所以需要这么久的时间,还是花在了谨慎上。 出了西格尔州后,北边,西边,东边都可以走,所以若是在此将痕迹抹去,后来的人是很难判断他们往哪里去的。 他们三人都换下了平常的装束,尽量把自己弄得普普通通,不易被人注意,才继续向着北方逃窜。 到了第一个城市之后,花木清就找人弄了一张假的身份证明,并靠此买了一辆黑色的伏桑轿车。 她又从暗地私贩的手上,买了许多的车牌号,放在后备箱中。 每到一个城市,花木清最少也要给车换三次的车牌号码。 吃饭和住宿的地方不敢选择繁华的都市,只敢选一些偏僻的小黑店,不需要*****明,只要给钱就行的那种。 就这样,三人谨慎的逃亡,在离圣诞节还有一天的时候,才到达奥丁州。 这一天是下的真正的雪,如同棉絮一样,飘飘荡荡的从空中坠落而下。 关客隔着车窗,看着窗外纷扬的雪,没有感到寒冷,倒是另有一种别样的温馨感觉。 车里开着暖气,穿着羽绒服会被热出一身汗来,所以三人都是只穿着毛衣。 在这样的情况下看雪,更像是在旅游一样。 “我们快到了么?”关客看着窗外,极想要下车来打一场雪仗。 “快了。”花木清说道。 “你是怎么和这个人认识的?”数天的安逸时光,又燃起了关客熊熊的八卦之火。 “哦,上面的人说可以去这个人的家里,蹭顿饭吃,所以我就来了,就是这样认识的。” 关客猜想,肯定是花木清被追得无路可逃,最后才不得不在此人的家中避难。 “那你有没有给人家带来麻烦?” “切,他没给别人找麻烦就算不错了。” 看来是个权势很大的主儿。 过了州境线,汽车右拐直行,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就来到了一处别墅院内。 这座别墅和m国境内的其他平民别墅一样,也是二层的小楼。和其他别墅不一样的是,它的墙壁中间是涂成深红色的,只有根基是没有上漆的。 车在路上行驶的时候,关客就隐隐听到了前面海浪的声音,一浪一浪的舒缓而来,温柔的让关客想到了母亲的怀抱。 刚停下车,关客就迫不及待的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向前面望去,放眼就能看到那一望无际的大海。浪涛起伏,柔柔的打在沙滩上,发出哗啦的声响又退了回去。 在下雪天看海,又是不一样的心情。关客站定望了很久,才被花木清拉得进了铁门内。 “你是不是没旅游过,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儿,什么都大惊小怪的。” 关客嘿嘿笑着,“哪能和你比呢?你是全世界到处乱窜,想看什么看不到?我就不行了,也没有那个闲心啊。” “你现在的身手比我还好,哪里去不得?” “再说吧。”关客推脱了一下,就和花木清,雪儿三人一起进入了客厅中。 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金丝边眼睛的中年人,双手插兜的站在大厅中,迎接着他们。 “雪小姐,你能来我很高兴。欢迎欢迎!”白大褂扬起笑脸,非常客气的和雪儿说道。 雪儿微笑说道:“马先生客气了,我们来打扰您,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 看来雪儿认识的人并不少,当初的花木清和现在的马先生,关客都并不知道。 马先生笑着说道:“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马龙接到雪儿到了的消息后,他还在和许多医生开着重要的研讨会议,看过了手机中的短信后,二话不说就和同事们告了罪,也没有说明是什么情况,连白大褂也没脱就驱车赶到了这边。 他的心情很激动,也很开心。这么多年来,他除了手术时的认真,还有解决不了问题时的烦躁以外,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心情了。 第257章 边境对决 西格尔面向腹地的边境,正在飘着雪。 今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来得更早一些。往些年的时候,都是过了元旦才会下一场雪,一年也就只有那么一回,而今年则整整提前了一个月。 不同寻常。 在wh232的记忆指令中,不同寻常就意味着一切都要小心应对。 如果环境是不同寻常的,就应该了解它的特殊之处;如果敌人是不同寻常的,也要尽可能了解它的特殊之处,不能贸然地往上冲。 可是对于天气的不同寻常,wh232却没有了这方面的应对之法。要去了解今年为什么这么早下雪,其难度恐怕不会比登天简单多少。 wh232的脑海记忆库中还有这么样一条指令:无法解决的问题先放在一边。显然现在下雪这么早就是无法解决的问题之一。 从扫描的结果来看,外面没有一个放着红光的活体结构,连麻雀之类的活物都没有。看来天气确实是寒冷的,wh232虽没有人类的感官,但从一些细节的判断上还是可以判断出来的。 公路前方的弧形转弯处,有两辆车撞在了一起,车头冒出了青烟,雪花飘落下去,便融成了水,同时也让青烟变淡了不少。 wh232一扫过那两辆车,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两辆车在外界是不可能有的,它们都是落博尔特内部使用的车辆。一看就是两伙人碰在了一起,互相看不惯便打了一架。 有的时候他觉得人类挺可怜的,就比如这两方人马,不是在内斗中,就是在内斗的路上。 wh232感慨了一句,又回到了自身的任务上来。 目标人物最后出现的地点是荷马城的酿酒庄园,之后便不见了踪影。最大的可能是,他们逃往了西格尔州,根据内部流传的消息,也是如此。 因为两只疯猴的缘故,西格尔州人心惶惶的,街上也没个人影,要想查那两个人也无从查起,所以wh232决定还是在去腹地的边界上堵一下。 他希望目标人物还是在西格尔州,这样他的脑袋就不用经常的去计算了。只要他们敢出去,就会被他堵上,就算他们不出去,其他的人也一定会找到他们的,一旦里面有了动静,wh232会第一时间赶到。 看到那两辆撞在一块儿的车,wh232就知道目标人物是不可能呆在西格尔了,因为已经有人追在了前面。 他的脑袋又得需要经历复杂的计算了,可真够头疼的。 就在wh232不知道该怎么查找的时候,听到了后面有脚步声响起。 一群穿着黑色皮夹克的人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一名黑肤色的大汉,个子有一米八左右。 黑大汉略微歪着头,只看了wh232一眼,就招呼手下的小弟道:“快,把这些机器砸成破铜烂铁,我看到他们就很不爽!” wh232领着四个人,都是帅哥靓女。男的无一不身材健美,女的无一不是有着洋娃娃般的脸,而且他们的皮肤都很细腻,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看到他们都会想要他们做自己的情人,或是自己做他们的情人。 可是这个黑大汉十分不解风情,直接掏枪抬手就要射击。 “寻找掩体。”wh232平扁没有起伏的声音响起,就率先带头跑到了一棵树的后面。 他的四个手下在wh232说话的时候,便已经向着周围四散,不到半秒钟的时间里,就找好了掩体。 砰砰砰砰! 子弹射在了路上,射在了路边的泥土里,射在了后边的车体上,就是没有射在五个机器人的身上。 他们过人的行动速度似乎超出了黑大个的意料之外,微微一愕。 事实上,这些平常的子弹是无法给这五个机器人造成伤害的,但wh232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要求队员寻找掩体。 “反击。”wh232平坦的声音再次响起,在说话的同时,就露头开了一枪。 他手里的武器并不是铁疙瘩,而是一把特殊的枪械,枪身看起来像是由塑料制成的,不过又有所不同,质地似乎比塑料更为丝滑。 这种特质枪械,在开枪射击的时候并没有冒出枪火,而是有一道蓝光从枪口里冒出,转瞬间就到了黑大个的面前,射穿了他的额头。 铺天盖地的子弹立刻扑了过来,朝着wh232飞去。wh232立刻缩回头去,躲在了后头。无数的子弹立刻嵌在了树上,留下了密集的弹孔。 其他四个机器人也看形势冒头射击,每有一道蓝光射出,黑大个那边就必有一人倒下。而这边四个机器人即使中弹,也只是溅出了一蓬火花,并没有造成多么大的伤害。 以多数人对阵少数人,反而是少数人占据了优势。 黑大个那边的小弟,看见领头的死了,而对手的枪法极其准确,立刻生了怯心,便要同样的寻找掩体。 机器人看出了机会所在,加大了火力输出,一时又有好几人躺下。 将近半分钟的交火后,wh232这边是没有一个荡机的,而黑大个那边却是死了二三十个,剩下的十几人也哆哆嗦嗦的躲在了大树后面。 wh232已判断出,对方的火力并没有多大威胁,便从树后走出,直接开枪压了过去。 其他的四个机器人在旁边不断的射击,以掩护wh232。 有人刚要从树后探出头来,就被一道蓝光射穿了脑袋。这些机枪人的枪法奇准,几乎能够做到枪枪爆头。 还活着的人看形势不对,跑又跑不掉,直接丢下枪,双手抱头,放弃了抵抗...... --- --- 丰瑞二十五号。 马龙极为热情,他殷勤的招待关客三人,让女佣倒茶给两位女士,自己则是一手一个,从储藏室里拿出威士忌,当时就给了关客一瓶。 关客连连摆手,说道:“我不会喝酒,还是也倒一杯茶给我吧。” 马龙以为亚洲的人,要想熟络起来就必须喝酒,所以一个劲儿的开始劝酒,“咱们喝得酩酊大醉,过后就是一家人了。” 关客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知道他是想要拉近两人的关系,但他确实不会喝酒,也不想喝酒,而且劝酒的文化也不是像他这样用的。 关客苦笑连连,一直摆手说道:“我没有骗你,是真的不能喝酒。” 花木清在一旁说道:“马医生,你不要把他当成男人就行了。” 马龙一听,不能把关客当成男人,可他看上去又不像女人,那就是不男不女的人妖了。“你是从t国过来的?” 关客瞪了花木清一眼,对马龙解释道:“她开玩笑的,你不要当真。” “什么是开玩笑啊?”显然,马龙的普通话着实不怎么样。 关客觉得很难解释清楚,就直接说道:“你可以这么理解,她说的是假话。” 马龙这才理解过来,点了下头,“原来是这样。” 这个马龙是个老实人,有什么想法便说了出来,关客觉得他可以信任,便不再窥探他的心理想法。 马龙与雪儿的认识过程和花木清很相像,都是因为受了严重的伤才认识的。 很多年前,马龙的妻子在亚洲游玩时,遭遇了一场严重的车祸,内部出血非常严重。落博尔特的人知道了后,把她第一时间送到了雪儿手上治疗。雪儿也不负众望,修复了受损的内脏,把正处在死亡边缘的马龙妻子,从死神的手里拉了回来。 马龙知道这件事后,非常感激,曾经想好几次坐飞机飞过去,亲自进行感谢,都因为事情太多,他太忙了而放弃了行程。其实就算他有空余的时间,也不一定能见到雪儿,因为基地的位置是保密的,即使是像马龙这样级别的人物,也不一定能够知道。 他没能表达自己的感谢,所以就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底,所以花木清打电话后,他才会第一时间同意。 很快,一顿热腾腾的饭菜就端了上来。马龙知道亚洲人的口味,所以做的都是些华国的菜肴,色香味俱全,关客一看之下,就胃口大开,再加上这几天确实没吃上几顿好吃的,所以立刻拿起了筷子,狼吞虎咽了起来。 他也不顾及在两位女子面前的形象,直接端着菜盘子,就把菜往自己的碗里扒拉。 “你难道是饿死鬼投胎?”花木清看着关客难看的吃相,不由问道。 “这些天恐怕真的给他饿坏了,你就让他吃吧。”雪儿在一旁说道。 “你不要帮他说话,我看他不是饿坏了,而是馋坏了。” 这些菜不仅卖相好看,而且也确实好吃。不多久,关客便把桌上的菜扫荡一空,甚至连盘底的油汁都给舔了,让众人目瞪口呆。 “还有吗?”把碟子舔了个干干净净的关客,眨巴着眼睛望着马龙。 马龙搓着双手,踌躇了一下,才违心地说道:“还有,还有!” 花木清斜着眼睛看了关客一眼,对马龙说道:“你别理他,我们已经吃饱了,不用再买饭菜了。” 马龙说道:“哦,我是怕你们等不及。这些中餐送来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嗯,不过你们也暂时不急,我再点一些菜送过来。”说着就掏出了手机,走了出去。 花木清用筷子敲了一下关客的手背,说道:“收起你那馋相。” 关客缩回了手,愤愤不平的说道:“怎么了?我这叫真诚!我要是说不需要,那不是欺骗人家吗?别人真诚待我,我也要真诚待人啊。” 还别说,他的歪理听着还挺对的,花木清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僵在了那里。 “难道我说的不对?”关客得寸进尺,还要呛花木清一下。 花木清黑着脸,直接拿筷子连连敲向关客手背,“对你个头啊,就知道吃,你是不是猪啊!” 她每停顿一下,就要敲一下关客的手背,可是关客的速度何其的快,故意在她敲来之前,挪动一下,正好让她敲不着。于是筷子就敲到了那些碗碟上,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关客笑着说道:“好听,好听。” 花木清见敲不到他,就把筷子朝他的脸上扔去,“好听你个头啊。” 关客当然不会让筷子扔到自己的身上,脚下斜斜蹬着地面,整个身体就和椅子一块儿滑向了雪儿,让花木清的一击再次落了空。 第258章 夜雪 马龙事务缠身,不能久待,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四五个电话打了过来。 “你先忙吧,我们有住的地方就可以了。”关客把头几乎是拱在了盘子上,却依然还能照顾到马龙的感受,实属难得。 也许是下雪天的缘故,并没有多少人送餐,所以马龙点餐了之后,半个小时内饭菜就已送了过来。 已经馋了好些天的关客,自然不会客气,亲自动手撕掉包装,要不是花木清拦着,他能都把包装袋吃了。 马龙听到关客的话,望了花木清一眼。显然他并不认为关客是这群人的领导者,而是认为花木清有这个担当。 花木清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马龙看到她的动作,这才说道:“那你们先在这里住下吧。这座别墅是我最近新买的一处房产,很偏僻,环境也很好,旁边就是大海。医院里面一直来电话催我,我得赶紧去了。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打电话给我就行了,我会安排人送过来的。” 说着,马龙摸出一张名片,递给了花木清。 关客从她的手上一把抢过,看了看,便收入了怀中,然后继续消灭新到的饭菜。他一边吃着,一边含糊着说道:“你先去吧,我们都是大人了,不用你操心了。” 花木清瞪了关客一眼,骂了一声猪就上楼去了。 马龙向着雪儿点了点头,便就出去了。 雪儿向狼吞虎咽的关客说道:“你老和她抬杠干什么?”雪儿虽然很少说话,可却并不是个内向的人。她只在必要的地方说必要的话,更多时候的沉默,只是为了观察。 她明显发现关客有找茬的嫌疑,所以才如此问道。 关客把最后一口饭菜扒到嘴里,咽了下去,望着雪儿的眼睛说道:“我吃醋了。” 雪儿瞬间瞪大了她的眼睛,心想你吃哪门子醋啊? 关客说完,便又开始对付下一盘菜。 雪儿看着又埋头的关客,轻声说道:“花木清可是个女的,你真的因为她而吃醋了?” 雪儿以为,关客说的因为花木清吃醋的事只是调侃而已,可是今天再次说出来,却不像是开玩笑。 关客趴在那碟子里,点了点狗头,算是默认了。 雪儿无奈一笑,“那我今晚和你睡在一块儿好不好?”她也不管什么男女之防,只管哄着关客。 关客扔下碟子,双眼放光的望着雪儿,说道:“真的?” 雪儿微笑道:“当然。” --- --- 放眼望去,丰瑞街只有马龙这一栋别墅,但是号牌却是二十五,就有些让人难以理解了,因为加个零子,就是二百五,这可不是什么好听的数字。 关客进来的时候虽然被大海吸引了,但是他仍然在观察着四周的环境,所以门牌上的二十五数字当然是注意到了,先入为主的就认为,别墅的主人真的就是个二百五。 其实西方的人读数字是和东方的人不一样的,而且数字的意义也并不相同,关客纯粹是想多了。 不过今天晚上,关客本人倒是做了一件二百五的事情。 丰瑞二十五号比不上暂居在关兰的那套别墅,面积要小一些,上下两层各有两个房间,楼层最右边各有一个房间留作他用。 一楼的右侧房间是厨房,二楼的右侧房间则是卫生间。 此刻是晚上八点多钟,关客正在卫生间不断的上下搓着身上的泥团。他的全身皮肤遍布红印,关客仍然不放手,洗到下边便觉得上边不干净,洗到上面便觉得下面不干净,就这样来回反复,搓澡搓了有大半个小时,仍然没有洗完。 花木清敲着浴室的门,对着里面喊道:“你真的不是个女人?怎么洗个澡还这么慢?” “你管我?”关客虽反问了一句,但还是加快了速度,三两下擦干净身子,把浴巾一包,就走了出来。 花木清看着他通红的脖颈处,说道:“你搓个澡也不用这么狠吧。” “我喜欢。”关客说完,就走进了房间里。桌子上放着一瓶古龙香水,还放着一瓶摩丝。关客拿起香水,就对着自己喷了喷。他喷的很仔细,尤其是腋下部分,多喷了两下。 关客细心闻了闻,觉得不错,这才放下了香水,又照着镜子开始抹起了摩丝。 这可比香水要难搞很多。关客照着镜子,搞了四五个发型都不太满意,他觉得应该要找一个参考的帅哥,参考一下才好。 关客在房间里转悠了一下,就看到了一本男性杂志,就照着上面最流行的一个发型,稍微对着镜子弄了一下。 只是关客并不是专业的美发师,弄得有些不伦不类,那头发剑指苍穹,更像是一窝乱稻草,只是他自己倒是不觉得,毕竟和杂志上比较来看,还是有五分相似的地方。 关客只是稍稍有些满意,本想再弄,但又没有信心,而且也不想再耽误时间,便要准身出门。 这时抬起头来,才见花木清靠在门框上,正歪斜着脑袋探进门来看着自己。她的一头长发湿漉漉的,没有扎成马尾,就这样披散在肩头,比平时的形象干净柔美了几分。 “喂,你难道真是个女的?怎么还干起对镜贴花黄的行当了?” “要你管!”关客甩也不甩她,就要出门找雪儿。 只是花木清却比他更快,她也不管关客回答不回答她的话,立刻就朝着走廊上的一个身影扑了过去。 “雪姐姐,今晚和我一块儿睡吧,我们晚上也有个伴,那些色狼啊也会吓破了胆,不敢过来。”花木清搂着雪儿的肩头,还朝着后面的关客望了一眼。 雪儿说道:“可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花木清堵了回去,“哎呀,别什么可是可是了,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关客对着两人的背影,就要张嘴。只是嘴巴张得老大,就是发不出声音。 砰的一声,两个美丽的女子直接进了房门,并且把门重重了关上了。 关客在走廊上挠了挠头,心想洗了那么长时间的澡不能白洗啊,便来到二女的房间,伸手欲敲不敲的。 细听之下,可以听到里面有女子的说话声,两人似乎说到了什么好听的故事,都咯咯笑了起来。 关客自认为脸皮已练得厚道了一定程度,再加上女子的娇笑声实在是在这样的夜晚中勾人心魄,所以心一狠,便敲在了门上。 “谁啊!”里面的花木清高声喝道。 关客咳嗽了一声,“是我!” “听不见!” 关客只好提高了点音量分贝,“是我。” “还是听不见,你说话再大声点!” 关客恼羞成怒,用老虎般的声音吼道:“是我!” “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我们耳朵不聋。” 关客的肺都快要气炸了,一张脸憋得通红。他使劲深呼吸了两下,才将怒气压了下去,以中等音量的声音说道:“我找雪儿有事。” “有什么事就在那里说吧,我们两个女孩子在里面呢,你不方便进来。” 关客此时杀人的心都有了,他恨不得能把花木清的那张嘴给撕烂。 “我真的有事。” “那你说啊。”屋里的花木清搂着雪儿,朝着房门喊道。 雪儿摇了摇花木清的臂膀,说道:“我答应他,要和他在一块儿的,你让我过去吧。” 花木清立刻阻止道:“不行。就他这样的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做他的春秋大梦吧。” 雪儿无奈道:“你们两人能不能不要掐架呢?” 花木清调侃说道:“谁让雪儿只有一个呢?如果有两个,一个陪他,一个陪我,那就皆大欢喜了。” 雪儿翻了翻白眼--这还是她第一次翻白眼,“那你把我劈成两半得了。” “原来你也会翻白眼啊。”花木清有些惊奇的说道。 “还不是被你们逼的。” 关客使劲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如果说刚才的发型还和杂志上的有五分相像的话,那么现在则是一点也不像了,完全就是一窝乱稻草。 关客虽然有硬闯进去的能力,但却是不能就这么闯进去的。关客腆着脸,冲着门说道:“雪儿,还记得约定不?” “不记得!”花木清代替雪儿作答。 “我没和你说话!” “我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 关客心中愤愤,又连连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把火压了下去。他知道不能再继续纠缠下去了,再纠缠下去就是流氓无赖了,便要转回自己的房门。 这时只听里面的花木清故意高声说道:“你就是个奇瘦的癞蛤蟆!” 关客的脸色立刻青了下来。他站定门口,黑着脸,握着拳头向空气中击去,直打了有三四十拳头才走。 一边走着,还一边喃喃说道:“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收拾你!”关客说着气话,闷闷的走到了房中,睡了下去。 另一边雪儿和花木清的房间内,雪儿埋怨道:“你把他赶走也就罢了,为什么说那样的话?” “怎么,你心疼了?” “咱们三个人是个小小的团队,需要和睦相处才行啊。” “我以后注意点就行了,咱们睡觉吧。” 外面的雪一直在下,而且越下越大。关客没有开暖气,所以刚进入被窝里的他,非常寒冷,便再次下床,开了灯寻找控制器。 屋里黑的时候,是看不见外面的雪的,此时灯光明亮,才能看见满满的白点沿窗而下,每一点似乎都带着一丝寒气,透过玻璃窗传递了过来。 关客在前面的小柜子里找到了控制器,把温度调高到二十度,感受到暖风吹来的时候,才把控制器放了回去。 再次躺回被窝里的时候,关客没有关灯,而是留着灯光观赏外面的雪景。 关客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看到过雪了,所以他非常珍惜下雪的这一天。即使是在黑夜中,关客也不想就此错过,因为说不定今年的雪,就只下这么一次了,要看下一次的雪,恐怕至少还要再等一年。 关客就这样侧躺着身体,面对着窗户,观赏着那纷纷扬扬的雪,飘飘荡荡的落下。 第259章 无聊使人进步 关客三人就在丰瑞二十五号暂时安顿下来。 这里的别墅设施齐全,不需要像在宠物公墓一样,还要自己买一些生活用品。 三个人没有别的事情可干,便都各自找事情做。 大厅里面的电视是关客霸占着的,不过他的注意力明显不放在节目上,耳边听着的播音员的话,也是左耳进入,右耳便出,根本不在脑海中停留。 关客还是喜欢看雪。别墅的大门是厚厚的玻璃门,大厅里面又是安装有空调的,所以关客可以舒舒服服的坐在沙发上,观赏着外面的雪景。 电视的声音有些大,不过依然盖不过左边海浪的声音。一浪一浪的舒缓而来,听在耳中,简直比按摩还要舒服。 花木清是个闲不住的人,在屋里面翻了一本杂志,一篇文章看不到十行,就已心中不耐,便起身下楼。 她一到大厅之中,自然就要与关客争夺电视的控制权。她二话不说抢过关客手上的遥控器,开始调换频道。 这一个时间段,正是新闻集体播放的时间段,所以花木清每调到一个频道,都只能听到新闻播放员字正腔圆的声音。 终于播放了一个不是新闻的频道,电视屏上全是卡通人物,竟是一个儿童频道。 花木清不再遥控器上瞎按,竟真的看起了儿童动画片,而且还颇有些津津有味的样子。 关客与她不是很对付,经过昨天的小小冲突,更是有些厌烦,便即一言不发的寻到了一把伞,撑开走了出去。 他来到了平坦的沙滩上,遥望着下着雪的海,别有一番清新的景致。 略微阴沉的天空下,一片片雪花密集的落下,速度很慢,像是在悠然的滑翔。 深蓝色的海没有结冰,即使是海岸线的边缘,也没有冰碴子。关客没有感受到微风的吹拂,不过海上还是一波一波势头不高的小浪缓缓向着岸边移动而来。 关客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美丽的景色,深深呼吸之际,就感心神气爽。看着那天边与海水的交接处,关客深感大海的宽阔辽远,心胸也为之一阔。 如果可以的话,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一段时间,也是一种享受啊。 关客是个懒人,他巴不得能过着清闲的日子。如果让他一辈子在别墅里听海,什么也不干,那么即使是在睡梦中也能笑出声来。 所以关客不会主动的向马龙提出找事做。 虽然关客和花木清在性格上有很大的相似之处,但还是有些不同的。花木清就是一刻也不得闲,她装模做样的看了一会儿动画,很快就觉得无聊了。 她并不是真的很喜欢看动画片,而只是想气一气关客而已。现在没有了人可以捉弄,花木清的心中又开始焦躁起来。 在过去的生涯之中,花木清不是在杀人的过程中,就是在杀人的准备中,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忙碌着,现在从早上醒来,已经是三个小时过去了,花木清还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心中的烦躁之意越积越厚,就是往大雪中一站,那些纷扬的雪花落在她的身上,也扑灭不了她心中的躁动。 雪儿本来是在楼上看书的,花木清出去了之后,便只有她一个人了。将手中的书看了大半,渐感无人的房间是多么的没有生气,于是也就下楼来了。 她看到花木清正在疯狂地玩着门。一扇玻璃门已向外打开,另一扇玻璃门则在花木清的手中不断的关起合上。 花木清的肩上,头上,已落满了雪,但她明显不觉得冷。她的表情难以言喻,眉头紧锁,像是非常痛苦。 “你怎么了?”雪儿捧着书,坐在了沙发上,看着花木清的同时,把电视频道换了一个,上面是两个男嘉宾正在说着俏皮话。 “就是烦哪!”花木清不放过玻璃门,还是使劲地摇晃着。 “给你找本爱情小说书看?” 花木清立刻皱着眉毛摇了摇头,“不看!” “那我们去打雪仗吧!” 花木清还是摇了摇头,“太冷了。” 雪儿心中无语,心想既然嫌冷,怎么还这么把门敞开着呢? “那边有海,我们去看看海吧。” 花木清第三次摇了摇头,“全球的哪一处海滩我没去过?对我来说一点新奇感都没有,不去。” 雪儿深感花木清难以伺候,合上书站起来,在电视机前慢慢的踱着步,思考了不到半分钟,就对花木清说道:“那就让马龙给我们安排一个工作吧,好不好?” 花木清的双眼立刻亮了起来,玻璃门也不再摇了,“好啊,这倒是个好主意!” 中午时分,马龙带着好几份中餐,来到了别墅里。黑色的跑车停下之后,马龙便招呼着别墅里的人到车里拿东西。 关客海边漫步,听到汽车的声音就望了过去,看到那辆黑色的跑车,就已走了过去。 到了近处往里一看,才明白马龙为什么要叫人过来抬东西。只见后座上是满布着吃食,全都热气腾腾的,包装袋里全是水雾。 关客昨天尝到了甜头,立刻两眼放光的打开后车门,尽可能多的把后座位上的吃食提在手中,冒着雪往别墅中走去。 他从花木清的身旁走过,就听到了一声“馋鬼!”。面对美食的诱惑,关客暂时不愿和她计较,脚步连停都没停,就一股风般的冲了进去。 在大厅的一张圆桌上摆好用具,关客便已率先开吃起来,那吃相和昨天并没有两样,还是一样的难看。 雪儿,花木清,马龙,三个人以前都是认识的,而雪儿说话又不会拐弯抹角,所以几个人坐下去之后,雪儿就直接问马龙:“给我们安排一份工作吧,不能整天吃你的住你的,你就是不说,我们也会不好意思的。” 马龙一笑说道:“不用不好意思,没关系的。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也是有能力帮助你的人,所以跟我不要客气,我不需要你们的报酬。” “可是整天呆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事可做,憋得久了会憋出毛病来的,所以我们想借着工作,去外面看看。”雪儿再次说道。 马龙这才明白她的意思,略微思考了一下后说道:“虽然马格兰算得上我的地盘,但我还是无法保证人人都能保守秘密。如果有人认出了你们,我是不怕麻烦,就怕你们三人会有危险。” 马格兰城是奥丁州边界的一个小城,在这里,医生马龙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他只要在大马路上吆喝那么一嗓子,那么整条街都会被人挤满。 即使马龙是马格兰的地头蛇,到处都有他的人,马龙也不敢百分百的保证三人的安全。这倒是不是什么说话要有三分保留的习惯,而是马龙真的没有十足的信心。 面对着全球第一大商业帝国,谁都不会有十足的信心。 雪儿微微一笑,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们会伪装好自己的,不会让别人轻易看出我们的身份。” 马龙没有说话,明显有些犹豫。因为他知道,出事的瞬间都是猝不及防的,要不就是没事,要出事了马龙也不一定来得及阻止。 雪儿看出了他的犹豫,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花木清你是知道的,曾经是身经百战的一名杀手,从千百名的同伴中竞争出来的,身手自然不必多说;就是这位关先生,也并不是寻常人,一个打百个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所以就算遇到了突发状况,他们也能保护住我的。” 马龙听到雪儿这样说,知道他们早已商量好了,是绝对不会闷在这间别墅里的,也就不再推三阻四,“好,给你们安排一个职位不难,不知道你们想要什么样的工作?” “我们没什么要求,看着安排就行了,只要有事可做就好。” “那好,那我给你们安排护士的职位吧。”马龙下了个决定之后,转头望向关客,说道:“关先生...” 他还没有说完,一直埋头吃饭的关客已经抢先开了口,“哦,我不用你安排工作,就这样挺不错的。” 关客说话的时候,嘴里的饭还没有咽下去,所以说的话有些含糊。 “你能不能把嘴擦干净再说话?”花木清皱起了眉头,颇有些嫌恶的说道。 关客瞪着花木清,“我乐意,你管不着!” 雪儿一见他两个又要抬杠,忙说道:“既然关客不愿出去,就让他呆在别墅里好了,反正这几天也很冷,等过了这个冬天,再做一些其他的打算吧。” “好吃懒做!”花木清一个字一个字盯着关客说道。 --- --- 午饭过后,两个姑娘并没有休息多久,就穿戴整齐的准备出去了。从明天开始,她们就要去马龙的医院上班,便没有多少时间熟悉周边的环境了,所以趁今天还有空闲,出去逛一逛,熟悉一下马格兰的地理环境。 “你不出去吗?”雪儿望着躺在沙发上,身上还是那身旧衣服的关客问道。 关客很贪恋周边的海浪声,而且也确实有些懒。他通过马龙的态度,窥探马龙的心理想法,知道这个地方对于他们三人来说是安全的,再加上他们又是初来乍到,没人认识他们,又有花木清在旁边充做保镖,是不会出什么事的,所以关客就只想待在家里,哪里都不愿出去了。 “不出去了。你们尽情玩吧。” “今天可是圣诞节哦,你不想出去看看吗?”花木清用做作的充满魅惑的语气说道。 关客顿时不耐烦的说道:“你要是不去,换了我,我就陪着雪儿去!” 花木清立刻拉着雪儿的臂膀,走出了门外。“那算了吧,还是我去好了。你这头披着羊皮的狼,再怎么样也还是一头狼,需要仔细防备着点。雪姐姐,你可不要当小红帽,故意给他吃哦!” 关客一把扯过沙发上的抱枕,双手抓起就朝花木清的脑袋上扔了过去,“你有完没完!要逛街就赶紧滚蛋!别碍我的眼!” 第260章 洗个澡 晚上,下了两天一夜的雪终于停了下来。 今天是圣诞节,夜空中有烟花绽放开来。关客透过窗户看过去,只觉得五彩缤纷,很美丽。 在华国,除夕的晚上几乎是彻夜放鞭炮的,劈里啪啦的声音几乎能响彻一整夜,同时烟花满布夜空,很少会有停下来的时候。关客不知道西方国家的风俗是不是也是如此,当然,他们不放鞭炮,认为鞭炮会污染环境,甚至可能引起爆炸,所以只放烟花。 也有可能,这种过年过节放烟花的习惯,本身就是从亚洲那边传过来的,又或者,此时夜空中绚丽的烟花就是住在m国的华国人放的。 咻! 一道蓝绿色的光芒,拖着长长的尾焰飞向天空,在最高处无声炸开,化成了一团团青蓝色的光芒,向着四周落去。 花木清和雪儿踩着烟花爆炸的时间点,走了进来。 “寂不寂寞啊!” 花木清的脸冻得通红,她打开玻璃门,走进大厅的时候,带来了一阵阵的寒风,鞋底上的一些残雪更是染在了地上,把干净的地面弄得滑溜溜的。 她的肩上挎着三四个小包,臂弯里也还挎着两个白色的小包。她把皮靴脱放在一边后,就把小包朝着坐在沙发上的关客甩了过来。 关客接过来朝里一看,全都是新买的帽子,而且是样式不同的红色帽子。 “你买这么多帽子干什么?”关客好奇问道。 花木清的身上到处都是东西,但是雪儿的身上却什么都没有,下午怎么出去的,晚上就怎么回来。 雪儿无奈说道:“她说这些帽子很好看,所以就买了下来。” 关客撇了撇嘴,说道:“我看是有钱没处花,闲得慌。” “你吃过了没有?” “刚才马龙送饭过来,我已经吃过晚饭了。”关客把一个包里的红帽子拿了出来,带在了头上。红帽子的顶部是越高越尖的,关客戴着颇有些滑稽。 雪儿她们出去玩,肯定是在外边吃过了饭的,所以关客也没有无聊的再回问。 雪儿说道:“我先去洗个澡。”她把围着脖子的毛巾解下,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中。 电视上面全都是一些外国人的面孔,说出的话也都是英语,关客丝毫听不懂。之所以开着电视,也只不过是不希望客厅太过冷清而已。 花木清瞅了一眼电视,说道:“你能看得懂吗?” 关客老神在在的说道:“勉强能听的懂。” 花木清一把将他头上的红帽子抢了过来,戴在了自己的头上,鄙夷的说道:“屁,你要是能听的懂,太阳都能从西边出来。” 花木清可是记得,在和神父尹修交谈的时候,关客是完全听不懂的。 “没遇到什么麻烦吧?”关客问了一句。 花木清自然明白他担心什么,说道:“一切都很正常。我知道落博尔特的手很长,不过还没有伸到这里。他们的大本营在亚洲那边,m国这边的势力很少,像这种腹地较为偏僻的地方,则几乎没有。” “谢谢你的帮忙。”如果不是有花木清的帮助,他和雪儿很有可能就被海尔斯汀抓住了。比尔的出现,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如果花木清没有倒戈,他们是很难从庄园里走出来的。 看他这么客气,花木清倒有些意外。“怎么突然这么客气了?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 关客立刻皱起了眉头,说道:“你就说声‘不用谢’就行了,哪儿那么多废话呢!怪不得古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花木清的脸色青了下来,“你说谁呢!” 关客见她的脸色变了,知道不能再刺激她,连忙支吾其词,“啊,我什么都没说。” 楼上,雪儿已经挎着一个篮子,进入了卫生间。 花木清警告道:“以后说话之前,先过一下脑子!” 关客连连点头,“是,是。” “你让开,给我一个坐的地方,我要看动画片。”花木清将关客推到了一边,坐了下去。 关客有些无奈,劝说道:“要不换个电影频道看电影吧,你又不是三岁的小孩,看什么动画片。” 卫生间雪儿在用着,所以花木清需要等一会儿,等雪儿出来了之后,她才能用,她就想着在下面的大厅里打发一下时间,而看动画片就是为了恶心一下关客。 “不,我就要看动画片。”这时候的花木清,颇有些偏执。 电视频道被调了几下,画面一阵晃动后,出现了一只猫和一只老鼠。 那只猫揪着那只老鼠,动作非常的夸张,老鼠的耳朵被扯得长长的,就是没有断掉。 关客翻了翻白眼。这他娘的都是近一千多年前的片子了,动画粗糙不堪,也亏得花木清能看的下去。 花木清不仅看了下去,而且还笑了出来。别说,她那圆圆的脸上,笑得一下还是蛮好看的。 “还是以前的老动画好看!”花木清感慨了一句,推了推一旁的关客。 关客立刻像电视上的那只老鼠一样,警觉的望着她,“干什么?” “去给我买包薯片什么的,这手里不拿些什么,总感觉不对劲。” 关客没有理她,直接走开了。 “喂,你上哪去?” “回房间看杂志。” “那我的薯片呢?” “自己想办法。” --- --- 雪儿裹好浴巾,走出浴室的时候,正要关门,却发现没关上,身旁嗖的一声,一个人影已蹿了进去。 回头望去,就见关客已经到了里面,开始脱衣服了。 雪儿不好再看,立刻退得远了些,说道:“你一直在外面等着的?怎么这么快?” 关客冲着她笑了笑,“是啊,我要抢在花木清之前,霸占这个浴室。” “你们俩不要老是抬杠了好不好?我和花木清又不是真的同性恋。” 关客一笑说道:“我知道,我就想气气她,没事的,你先回去吧。” 从雪儿这边望过去,能看到他半边光着的膀子,知道他已经脱的赤条条的了,不好再劝,只得说了一句,“别再闹了。”就回到了房间里。 雪儿走后不久,花木清便也挎着一个篮子来到了浴室里。她琢磨着雪儿已经洗过了,所以赶了过来,谁知走近一看,里面还是亮着灯光,还是有人在里面。 “雪姐姐,你还在里面吗?”花木清朝着里面喊了一声。 “没在,你雪姐姐早已洗完回去了!”关客高声说道,深怕花木清听不到。 花木清的脸拉了下来,她预感到这小子要和自己捣蛋。“那你快点洗!” 关客连连答应,“好,好,我马上洗完,就出来了。” 花木清听完这话,不好在这边呆着,去听一个大男人洗澡的声音,便下了楼,把洗澡用品什么的放在一边,继续看着猫和老鼠。 每看完一集,花木清都要看一眼时间,这已经三四集过去了,楼上还是没有动静。 花木清坐不住了,再次跑到了卫生间的门口,猛敲了几下木门,朝着里面喊道:“你个大男人,怎么洗个澡要用这么长时间?” 里面传来关客的声音:“没办法,我是一只蛤蟆,身上脏的很,需要多花点时间洗一洗。你再耐心等一等,我马上就出来了。” 花木清的脸立刻黑了下来。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小子还记着昨日的仇呢。她昨天拿瘌蛤蟆嘲讽过他,当时不声不响,还以为他忘了呢,没想到却是在找机会来报复她。 “你不会这么记仇吧,我昨天就是说一说。” “我们两有仇吗,我怎么不知道?是你想多了吧。”关客泡在浴缸里,舒服地直欲哼哼。 第261章 浴室风云 浴室中的热水并不是用之不竭的,也是有一定量的。马龙的这座别墅是很高档的,在洗澡方面更加的不吝啬,热水器里储藏的热水非常的多。 关客一感到浴缸中的水温降了下来,立刻把水换成新的热水。当花木清第二次上来的时候,关客已经把水换了三遍。 感受着遍体滚烫的温度,关客感觉自己就是身在天堂。 热水器里面就是有再多的水,关客相信只要再换上那么几遍,也会用光的。到时候花木清无水可用,便只能干巴巴的回去躺着了。 天天洗澡的人,若是有一天不洗澡了,那是会浑身难受的。其实只要任何人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都在固定的时间,做一件事的时候,突然有一天不做了,那他就会非常的不习惯,洗澡也是这个道理。 关客想着花木清没有洗澡,就躺在床上的样子,她一定会难受得滚来滚去,心中就十分畅快。 在外面的花木清,用手拍了拍浴室的门,皱着眉头,向里面说道:“关客,我给你一点时间,赶紧收拾收拾出来,要不然有你好瞧的。” 关客在里面撇了撇嘴,心想难不成你还要硬闯? “难道你要硬闯?不必啊,你要想进来,我很欢迎,咱们一块儿洗,多好啊。你帮我搓搓背,我也帮你搓搓背,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肯定一会儿就完事了,还省了好多时间呢!” 关客料想她也不敢进来。花木清再怎么凶悍,毕竟是个女人。 花木清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你想的到美。我顶多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半个小时后还不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好吧,你去下面先等着吧。”关客闭着眼睛,把脑袋枕在浴缸上,直想要哼歌一曲。 花木清也没有说话,转头走了下去。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了,浴室的门还是没有动静。 花木清第三次来到了浴室的门口,铁青着脸说道:“关客,你到底出不出来?” “我还没有洗完,怎么出来?” 彭! 花木清二话不说,抬脚就踹。花木清的小脚踹在了木门上,发出了很大的声响,在房间里已经睡着了的雪儿,听见声音被惊醒了,走了出来。 雪儿揉着眼睛,说道:“怎么了?” 关客也被花木清这一踹,惊了一下。“你干什么?”他的声音有些惶恐。 彭彭! 花木清还是没有说话,又是接连两脚踹在了木门上,整个浴室似乎都因此震动了。 关客完全慌了,“你可别乱来啊,我可是一丝不挂的,什么也没穿,你好意思进来吗?” 花木清再踹了一脚木门,说道:“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走南闯北,我什么没见过?” 雪儿似乎明白了过来了,知道是关客和花木清两个人又闹起了别扭,连忙拉着花木清,就想把她拉在一旁。“你别着急。我们是住在别人家里,别把人家的门弄坏了。”同时对着里面的关客说道:“洗完了就赶紧出来吧,别总在里面了。” 花木清的脸满布着寒霜,冷冰冰的说了一句,“晚了。”就再次大力一脚踹在了门上。 轰! 这一次声音比以往的都要大,卫生间的门直接被花木清踹开了。 关客看着门外的两个女人,立刻尖叫了一声,那惶恐的模样,好似被五六个大汉,围着的柔弱少女一般。 “喂,要不要这么彪悍!我还是光溜溜的呢,别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我好不好,快转过身去!” 雪儿已经退后了好几步,身体也转了过去。“你们玩归玩,闹归闹,别太过分啊。” 花木清一脸寒霜的说道:“谁跟他闹了。现在洗完了吧?” 虽是在水中,但水清澈无比,实在遮不住什么关键部位,关客只有自己动手,捂住要害了。“你是我姑奶奶行不行,你厉害行不行,麻烦你先出去,顺便帮我把门关上,让我把衣服换上,我马上就出来。” 花木清朝着关客的下身看了一眼,鄙夷的说道:“就你那东西,拿来威胁我还不够格呢!” 关客苦着脸,说道:“我现在已经知道你很牛了,能不能麻烦你快点出去?” 花木清见他服软了,这才转过身去。离开卫生间室,才发现门已经坏了,关不上了。“门关不上了,你将就着穿吧。” 关客等两个人都看不见了,以最快的速度擦干了身体,再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这才走了出来。 他向着下面客厅里面的花木清喊道:“我洗好了,你上来洗吧。”说完,便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中。 花木清关上电视,这才拿着挎篮进了浴室。 不过到了里面,花木清却开始发起了呆。关客的房间靠着卫生间,现在卫生间的门坏了,只要关客一打开房门,就能看到浴室里浴缸的位置。 花木清皱了皱眉头,转过身冲着关客的房门喊道:“不准开门,听到没有!” “听到了,你就放心洗吧,就你那丑不拉几的样子,我也不稀罕看。”从门里传来关客闷闷的声音。 花木清听完,没有再反驳。她把浴缸里的水放满之后,就开始洗澡。 关客躺在床上,听着那边隐约的水声,心里面一直在想着,是看还是不看呢? 只要把房门打开一条缝隙,偷偷的望过去,是不会轻易被发现的。一个声音说道。 不行,我们可是正人君子,不能这么做。另一个声音说道。 关客的脑海里,仿佛有两个小恶魔在争吵着。一边要看,一边不要看,争论不决。 关客正在犹豫不绝之际,就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响起,花木清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洗完澡出来了。 关客遗憾的叹了口气,心想要是下定决心,看一眼就好了。 --- --- 第二天的早上,关客喝了一口稀粥下去,整个身体都暖和了。 桌上的早餐是雪儿做的。她虽然以前没有做过早饭,只是书上看了一点,但是天赋却极高,无论是烙的饼,还是稀粥,都美味无比。 “雪儿,你以前真的没有做过饭么?”关客简直不相信,第一次做饭的人,能做出这样的水准。 “是啊。这是我第一次做饭,怎么样?” 关客竖起了大拇指,赞道:“好吃。” 雪儿一笑,道:“那就行。” m国是没有稀粥和烙饼可吃的,花木清也就罢了,关客可是在华国吃了二十多年的中餐,是早已想念这两样东西了,久未尝到,此刻第一次吃到,自然感到十分美味。 花木清喝了一大口粥后,对着关客说道:“你今天别呆在家里了,马龙给你找了一个职位,今天就必须要到岗。” 关客有些发懵,他没有向马龙主动提出这方面的事啊。“我怎么不知道啊。” “现在知道也不迟啊。”花木清瞅着碗里的粥,又喝了一口。 关客顿时知道是她搞的鬼,黑着脸对花木清说道:“我可没有向马龙求职。” 花木清抬起脸来,“是我向他求的。” “我可以不去。” “你必须去。” 雪儿见他们又要抬杠,连忙说道:“闲着也是闲着,你就去吧,有事情做也不会感到无聊啊。” 昨天的浴室事件之后,花木清躺在床上,半天也没有睡着。她躺在浴缸里的时候,总觉得关客的房门是开着一条缝的。她一边洗一边就不自觉的往那边看,总是提心吊胆的,所以也没想着好好泡个澡,就很快出来了。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着这个关客如此可恶,不能总是让他在家里呆着,便给马龙打了一个电话,让给他找了一份工作。 第262章 推销 关客能感觉到,雪儿是支持花木清的,她也同样不希望关客在家中无所事事。 “我可以跟在你身边,保护你嘛。也并不是什么都不做。”关客还是想要争取一下。 “有我就行了,在多一个你就是资源浪费。”花木清眼也不眨的说道。 “是啊,有花木清在我身边,你不用担心。况且我们都是以护士的身份出现在医院的,你也不方便呆在我们身边。” 看来没有别的办法,关客必须要接受这份工作了,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 --- 关客按照花木清给的地址,找到了包尔森街3239号。 他站在干净的街道上,颇有些感慨。 门厅的前面,有许多穿着西装的年轻人,在疯狂的向着过路的人分发着小纸片,还有一些穿着西装的年轻人,直接和感兴趣的人长篇大论的交谈了起来。 关客略微数了数,这家公司光是玻璃门就有四个,常有人进进出出,发出咣当的声音。 他再次看了看那些发小卡片的年轻人,心想难不成自己也要成为其中的一员? 关客想从最左边的玻璃门走进去,但还没有到门口,就有一位热情的女士,将一张卡片递了上来。她面上带着笑容,明显想过来攀谈一番。 关客看她长得不错,虽很想和她进行深入的交流,但因为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好长一会儿了,所以他只得礼貌的一笑,接过小纸片后,说了声“我还有事”,就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热情的女士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不过很快又以笑脸迎向了下一位客人。 关客一进去便愣住了。大厅很广阔,不过进入的人都没有广阔的感觉。左右两边各摆放着两三排机器人,前面也摆放着三排机器人。 这些机器人的外表都是蒙上皮肤的,脸型也全部都是帅哥美女的脸型。在每一个机器人的身边,都有一个专门的解说员,她们带着职业的微笑,正在向着感兴趣的人们介绍着机器人的功能。 解说员全部是女性,而且从关客的审美观点来看,长得都很不错,基本是小巧的瓜子脸庞,很讨人的喜欢。 每一个机器人的身旁,都站着好多人。他们的眼睛里充满好奇。大多数人都是看客的心态,却很少有人真的购买机器人。 “这台家用型机器人,可以定时为您做饭,每天也会在固定的时间打扫卫生。只要有一台在家,您的家里每天都会干干净净的,会省去您不少的时间。” 解说员柔美的声音听着很令人心动,大家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但真的去买的还是没有几个。 关客看了看这些机器人,不由得就想到了小萌。他观察了一下这些机器人的表情,发现他们的面部都很平板,没有什么表情,就是眼睛也从未眨动一下。和小萌相比,他们就真的是一堆机器了。 关客虽然很想买一个回去,来打扫打扫别墅里的卫生,但想一想又算了。家里有三个人呢,多买个机器人不是浪费钱么。 关客走向里面的楼梯口,想要上楼找人,却被两个保安人员拦住了。“对不起客人,您不能往楼上走。” “我是马龙介绍过来,找马韦经理的。”关客被拦住了,也没有生气,还是向着两个保安做着说明。 保安听到他的话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齐遥。” 关客和柯观两个名字都不能用了,必须要重新换一个名字。在和马龙的电话里,关客没有思考两分钟,就给出了这么一个名字。 保安听到了这个名字之后,立刻放行。“齐先生,我们经理已经等你很久了,快上去吧。” “谢谢。” 关客上到二楼,立刻感觉安静下来。和下面大厅的热闹不同,二楼的房间里,虽也有人,却没几个在说话,大家都在安静的做事,只听到敲击键盘的声音。 二楼房子的格局也和大厅不一样。中间一道走廊,房间都分布在走廊两侧,很整齐,像是宾馆一样。 关客不知道哪位是马经理,便挨个的往房间里望。 开头的房间里,全是坐着美女。别看房间很大,但里面的人很少。关客一连看了两个房间,里面都只有一个人,穿着职业套装,坐在电脑前正打着字。也不知道是她们的眼神不好使,还是业务太忙,对探头探脑的关客都没有理会。 关客好奇的看来看去之后,才想起来正事。来到第三个小房间后,正要找人问一下马经理在哪里,就见里面有好多个戴着耳机的年轻女性,正在很有礼貌的对着话筒说些什么。 她们好像正面对着客户一样,脸上带着职业的微笑,语速极快的向着客户介绍着什么。 关客一看就知道这是售后人员。他知道她们很忙,不想打扰她们,便回去进了第一间小房里。 敲键盘的美女并没有转过头去,手上没有闲着,眼睛还是盯着屏幕的问道:“什么事?” 关客无奈一笑,心想刚上来的时候,不是她们没看到,而是她们太忙了,不想搭理你。 “我想找马经理。” “哪位马经理?” “马韦马经理。” 美女停顿了一下,不过还是没有面对着关客,她专注的看着电脑屏幕,说道:“马经理在三楼,你应该再往上走一层。” 关客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楼梯,说道:“根本没有上三楼的楼梯啊。” 他还以为是美女在耍自己呢。也许这位马经理并不喜欢被马龙塞进来的自己。 美女面无表情的说道:“楼梯在中间,你往里面找找就看到了。” “是嘛。”关客挠了挠头,转身向着走廊里面走去。 自始至终,美女都没有回头看过一眼关客,致使关客心中颇有些自疑:难道我长得不够帅吗? 关客摸着脑袋摇了摇头,往中间走去,果然看到了一道楼梯。他心中暗骂,怎么建个楼梯还分开来的?真是有病。 中间楼梯的对面,是没有房间的,而是一块长方形的空地,摆放着几张玻璃桌子和一些沙发。在楼下看到的那些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人,此刻正有不少坐在沙发上,聊着天喝着茶。 他们说话很小心,几乎两颗脑袋都已碰到了一起,似乎很害怕被别人听见。 越是这种鬼鬼祟祟的事情,关客越喜欢探听。他没有急着向三楼上走。毕竟马韦就在上面,什么时候找都可以,八卦却不可以每次都能遇到的。 关客在楼梯口那里踱着步,装作思考人生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走,直到引起了那帮年轻人的警觉,有几个人朝这边看过来,关客才向楼上走去。 关客这时已明白这群人是在谈论什么了。他们都是推销人员,业绩实在太少,都准备辞职了。这些人大肆倒着苦水,把公司从上到下骂了个遍,对于公司的老总,什么马经理之流,更是问候了所有的亲戚,说出的话不是很好听,自然不愿让旁人听去了。 要是这些话传到了经理老总的耳里,他们就别想拿一分钱了。 关客再次摇了摇头,走上了三楼。 三楼比其他楼层更为冷清,走廊空荡荡的不见人影。左右两边有好几个巨大的会议室,里面都是空荡荡的。只有在最右边的里面,才有几个小房间。 关客朝右侧走去,逐一看了看房上的门牌。 看到了马韦那两个字后,关客立刻停下了脚步,敲了敲门。 第263章 马经理 “请进。”里面传来的是醇厚的声音。 关客推门进去,首先印入眼帘的便是那颗大头。他的脑袋几乎占据了肩膀的三分之二,其宽度和他的高度差不多,甚至还要长一些,总之脑袋像是个扁圆的西瓜。 “您是马经理?”关客的脸上立刻绽放了笑容。不管怎么说,礼貌还是很重要的。 有着胖脑袋的马经理也笑了起来,说道:“我是马经理。你就是叔叔说的齐遥?” 马经理的身材也和他的脑袋一样特别,圆滚滚的像是一个桶。 关客丝毫看不出他只有二十几岁。要不是马龙说他的侄子年龄不大,关客恐怕会自觉低他一辈,做出一些不好的行为来。 “对,我就是齐遥。” “先坐下,我们好好谈谈。” “好。” 关客应了一声,就在马韦的对面坐了下来。 别看他的公司很大,但他的这个办公室倒是非常的小,他的办公桌更是小的可怜,和他那臃肿的身躯想比,简直丝毫不逊色。 马韦开始侃侃而谈起来。 “你是从华国过来的,想必知道那里已经是机器人泛滥了。繁华的街头,随处可见身材姣好,脸蛋漂亮的美女机器人,她们不仅会摆pose,甚至还会微笑着向你打招呼。” “这几年,机器人在那边发展的极为顺利,要是哪一家店里没有一个机器人,简直就是丢了主人的颜面。” “机器人可不仅仅只是个玩具,只是个,供国家展示自己科技水平有多高的道具,他们有很多的技能。他们可以在车间流水线里操作,也可以代替家政佣人打扫卫生。一些警属部门还配备了机器犬,据说你只要给他闻一闻内裤,就能知道人在哪里。当然,我也没有亲自试过,也不知真假。” “我们已经进入了数字时代,但科技还在高速发展。今后机器人只会变得越来越多,毕竟历史是不会倒退的。” “落博尔特看到了此中的发展情景,而我们公司也看到了其中的利润,所以我们两方合作,要开辟m洲的机器人市场。这里的人哪,思想已经跟不上时代的变化了,还停留在以前老旧的那一套,不太能够接纳机器人。” “但只要我们不断努力的推广,一定能打破他们对机器人的成见,到时候这里的机器人市场潜力是十分巨大的,我们作为第一批与落博尔特合作的人,一定会赚的盆满钵满。” “现在落博尔特也只是和我们一家公司合作,看我们的表现怎么样。所以在m洲,我们在机器人产业方面,几乎是处于垄断的地位。市场刚起步的时候,我们就是垄断的地位,那以后机器人市场要是繁荣起来,那我们不就是龙头老大了吗?所以我们公司前景广阔。” “当然,这一切要建立在我们能够干好的前提下,否则落博尔特就会放弃我们,准而找别的公司合作了。就是这一次合作,也是靠着叔叔的关系,才能接下的活,所以公司里的所有人都很认真的对待。” “你只要加入我们,认认真真的干活,保证能有远大的前程!” 马经理唾沫横飞的吹嘘了一遍,把关客忽悠的有些发愣。 他听了半天,也没具体听明白一些细节,但大体明白,是说机器人的前景非常好,干这一行是非常有前途的。 “那我具体是做什么呢?”关客问道。 马经理很有领导派头的说道:“虽然你是我叔叔介绍来的,但也是新人啊。新人嘛,就得要从底层做起。这样吧,你先干几个月的销售,工资是底薪加提成,也就是你卖出更多的机器人,拉来更多的顾客,提成就会越多,工资就会越高。” 关客点了点头,“好。”他以为马经理在分析了一下时代的发展后,会让自己担任一个小领导的职位,没想到竟真的是下面的那些销售人员。 感情说了那么半天,又经人的介绍,关客还是要做销售,他颇有些郁闷。 但他也不是太在意,因为他也不指望着这份工作能挣多少钱,就当是让家里的两个女人放心吧。 马经理见他答应的那么痛快,稍微愣了一下。要论最讨厌的工作,非销售不可。每年在这个岗位上的求职人员很少,但离职人员倒是很多。 “齐先生,你答应的很痛快,我很欣赏你。”胖子马经理呵呵的笑着,让关客想到了一个词:笑面虎。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呃,随时随地都可以。”马经理一摆手,很大气的说道。 关客再次一愣,怎么感觉自己又有些像闲散王爷。“不需要每天按时打卡么?” 马经理搂着关客的肩膀,两人一块走出了办公室,一边走一边说道:“咱们是什么关系啊,还需要这些比较虚的繁琐手续吗?你可是我叔介绍来的,就算你每天不来公司里,我都照样给你发工资!” 关客有些摸不着头脑起来。他一开始说着美好的机器人前景,让关客以为要给自己大活干,最后却说只是让自己做销售,关客又以为马经理只是想让自己卖出更多的机器人,但现在关客又改变了想法。 马经理现在说的话,无疑是告诉关客,他的销售人员身份只是个挂名的,其实就是想要每月送他一笔钱花。关客只挂着销售的职位,又不需要参与公司的重要任务,公司也不需要过于在乎他,只需花费一笔钱财就可以打发了,也是省心的一种做法。 总而言之,关客真的就是公司里的闲散王爷。 “这不好吧?”关客的语气中还带着狐疑,但他的神态已隐隐透着喜色。 马韦心想,你还跟我装呢!“没有什么好不好的,这是你应得的,也是我们公司该做的。” 关客还是再三的表示不好意思,可他的神情却是一点不好意思也没有。“不好啊,我也要干点实事啊,要不然会被人说三道四的。” “没人会说你的。销售人员每天都是到处跑,去接纳客户,互相之间也都是谁也不认识谁,只要你不主动往外说,有谁能知道你的情况呢?” 关客一想,也对,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份工作。“晚上我请您吃顿饭。” 马韦真的像个老总一样摆了摆手,说道:“饭局我就不去了,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忙,改天一定找你喝酒。” 关客知道这话里的改天一般都是没有期限的,而他也确实不喜欢酒局,所以也只是客套一下,也乐的见他拒绝,便不再多言。 “我还有事,就不再多留你了。你到二楼领一下服装,就当是你的入职仪式了。” “好的。” 两人说完话,关客便向二楼走了过去。 原来刚进来时,靠近楼梯口的就是设备储藏室,一些工作服装都是在那里取的。 关客回到那里时,美女妹妹还在疯狂的打着字,过去一看,才知道是在算账。 “我来领一套销售人员的工作服装。”关客很有礼貌的对她说道。 “自己到里面拿。” 关客听到这话,便走了进去。 最里面摆放着一排衣柜,里面堆着好多崭新的黑色西服,和楼下的那些销售人员身上穿的一模一样。 关客的个头比较高,便挑了一个比较大的衣服,套在了身上尝试了一下。 “里面有更衣室。”坐在电脑前的妹妹友情提醒了一下。 关客这才注意到里边确实有一个小门。他走进去还看到了一面镜子。 关客上下仔细看了看,嗯,这身行头还不错,起码很有精英分子的派头。 第264章 上街干活 穿的人高马大的关客,大摇大摆的走出了一楼大厅,神气潇洒的像一只战败了对手的公鸡,昂着脖子就差没叫唤两声了。 那些漂亮的解说员,虽说是在认真的解说中,但还是忍不住抽空看了关客一眼。 关客能明确的感觉到视线的注视,心中更加高兴了,若不是有几分矜持,早已一蹦老高。 推销对别人是个苦活,累活,对他而言却是个十分轻松的差事。他不需要推销出一台机器人,就能足月拿到报酬,试问天底下有谁能有这样特殊的待遇? 恐怕除了关客以外,已经是绝无仅有了。就算全球也有那么几个拿着工资不干事的推销,但是在这奥丁州内,也是只此一位。 要不是觉得自己的小曲吹得不怎么样,他恐怕都能哼起来。 往大厅门口一站,看着四五个推销小弟在卖力的耍着嘴皮子,关客心中的优越感更是十分强烈。 他在边上没有走,就这么静静站着,看着他的同行们以热脸贴着冷屁股的做着推销。 随着时间的推移,优越感渐渐淡了下来。这么冷的天气,穿着单薄的黑色西装,这些推销人员的额头上还能冒出汗来,可见此项工作确实不是那么容易。 关客自我良好的感觉褪去之后,又开始同情这帮推销人员起来。他是认识公司的领导,才能轻而易举的得来这份挂名的差事,而这些普通人,却是要实打实的干起活来的。 关客虽没有真正干过这一行,但也知道此行的辛苦。如果每月份不能固定完成一定的推销任务,别说提成,就是底薪也不一定能保住。 而且别听马经理吹的天花轮坠,但其实关客和马韦的心理都清楚,西欧的人是有多么的抵触机器人行业。 自从入境美国以来,关客从没有在别人的家里,或者商店里看见过一个机器人。落博尔特的势力没有伸过来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也是西方人对机器人并不是十分信任。 他们有着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认为人要比机器可信的多。有血有肉的人类,总是要比冰冷的机器生动许多。 所以干推销是很难的,但是干机器人推销那就是难上加难。别看公司里人也很多,但是看的数量大于买的数量。从关客进门到出来,他就没看到过成交一笔。 关客的怜悯之情泛滥,又开始为自己拿钱不干事的行为感到些许惭愧,便想着为这些同行分担一些重任。 关客返回二楼,拿了些宣传单子,开始上街也准备搞一番推销。 “嘿,进来看看哦,这里有全球最好的机器人。你平时没有时间照顾孩子吗?没关系,机器人可以帮你照顾。你平时没有时间打扫卫生吗?没关系,机器人会每天按时打扫你的屋子,保证每时每刻都很干净。你平时都是吃外卖的吗?没关系,机器人也会做饭,只要买一台,你的一日三餐就再也不用愁了。还等什么,赶快行动吧,买一台就少一台,多等一天就少一天优惠的机会,快来买吧。”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只需一台电视机的钱,你就可以拥有一台全能型的机器人。有了它,什么保姆,家教通通都可以不要了。大家趁着还有这种机器人,抓紧购买吧。” 关客的灵感一上来,广告台词说的一套一套的,无论是路过的行人,还是关客的同仁都忍不住侧头看了过来。 这种表演,任谁都能看出夸张的成分,话里能有几分可信,所有听到的人都会打上一个问号。 所以虽然有很多人过来接了宣传单,却也只是抱着好玩的态度,随便看看而已,还是没几个人真的想买。 本来就在此的几个推销人员,都用看着傻瓜的眼神看着他。有几个离他近的,竟已不自觉的退后几步,以保持一定的距离,划开和关客的界限。 关客自觉广告词说得不错,还有些洋洋得意,结果反响平平,不由得有些泄气。他高昂的兴致也被泼了冷水,热情暂时冷却了下来。 但关客自认是一个有始有终的人,虽遇到挫折,但也没有完全的气馁,仍然顽强的站在街头,为自家公司的机器人疯狂地打着广告。只是这语气听起来,多少有些垂头丧气。 就在关客嗓子已干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一位穿着黑衣的贵妇人来到了面前,问道:“一台全能型的机器人,要多少钱?” 关客一看来人的装扮以及态度,就觉得有戏,眼睛亮了一下。但仔细一想,自己虽进过大厅,却没有仔细看那上面的标价,一时也不知一台全能型机器人的价格是多少。眼珠子转了转,关客堆起笑脸,说道:“您要的机器人有很多种,有普通的,有高档的,品质不同,价格也不一样,不如您亲自进去看一看,仔细的了解一下,就能知道的更加清楚了。” 贵妇人听完,点了点头。 关客立刻领在前头,把这个潜在的客户领了进去。 一名漂亮的解说员对着关客微微点了点头,开始对着客户介绍各种各样的店内产品。 关客成交了一单,心中喜悦,那得意洋洋的情绪又上来了,只是他踩着小碎步出去的时候,便觉得有些不对。 只见其他几个推销人员,包括那个漂亮的妹妹,全都在看着自己,颇有些不怀好意。 关客被盯得有些发毛,根本不明白是哪里得罪了这些同行。 这些推销成员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也便立刻带着笑脸,继续做着推销的工作了。 关客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这也只是个小插曲,关客也未放在心上,还是准备尽着自己的本分,大声的喊着自己想出来的夸张广告。 但自从接了那贵妇人一单后,就再也没有其他人进店购买了。手上的宣传单正变得越来越少,倒也多少给了关客一些安慰。 中午时分,其他人还在街头捧着广告传单,关客却已感腹中饥饿了,便离开了公司的门口,去找酒店吃饭了。 之所以要找酒店,那是因为这里是饭店加宾馆一套服务的。关客美美的吃了一顿饱饭,要了一间房,就进去午睡了。 酒店的床十分舒适柔软,也比家里的床要大上好几倍,关客一躺上去,立刻如坠温柔乡中,甘愿就此不再起来了。 原定的二点多钟到公司里去,继续发放传单,关客贪恋温暖的床,一直拖到三点半才起来。 关客看了一眼时间,心想既然已经迟了,那再怎么赶过去也不可能准时到了,索性慢悠悠的起来,照了照镜子,整了整衣装,看着打扮得还算可以,才赶去公司。 离得老远,就见上午那几个推销员,还是站在老地方,保持着疲倦的笑脸,和前来问询的路人说着话。 关客向他们打个招呼,他们也爱答不理的,颇伤了关客的自尊。 不过关客向来对这些事情不是怎么在意,上楼拿了传单,继续回来做自己的本职工作。 毕竟是第一天上班,虽说自己是个关系户,但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那样会遭人嫉妒的。 关客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又再站了那么两个小时,也就到了六点钟。关客想着,六点半下班和六点下班也没多少区别,便提前了半个小时离开了公司。 他把剩下的广告传单往他的同事手里一放,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了声“交给你了”就溜之大吉。 第265章 小打怡情 关客没有轿车,早晨上班是坐公交车来的,晚上下班的时候,自然也得坐公交车回去。 他的身家虽然够买一辆小车,但关客并没有去车店购买。一来是怕麻烦,二来是怕有心人跟踪。 步行是很容易发现跟踪的人,可是开车就不同了。如果开车,有其他的车辆在后面跟踪,而且对方是准备好几辆车交叉跟踪的话,关客是很难发现的,他的超自然能力也用不上。 况且关客也喜欢一边走着路,一边观赏着街上的熙熙攘攘。冰冷的冬天,看到拥挤的人流,还是会让人心中温暖。 今天他愈加觉得步行是个正确的选择。 离开公司不到百步,关客就察觉到了有人跟踪。眼角的余光向后一扫,关客就看到了那个漂亮的妹妹在紧跟着自己。 关客假装没有发现她,还是寻常一样沿着街道走。 一开始只是一个美女在跟踪着,但是又走了十几分钟后,另有一个生猛的大汉也跟了上来。之后每隔两三分钟,就有一个人加入后边的跟踪队伍。 关客还未走到公交站台,后面已经跟着好几十号人了,全都虎视眈眈的望着自己。 关客一开始还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只是一两个人,不必和他们计较。但后来人越聚越多,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 回想在公司的遭遇,关客自觉并没有得罪什么人,要说有矛盾冲突的话,那些推销人员倒是看自己并不是太过顺眼。 一些路边人看到这气势汹汹的几十人,都不由缩着脖子,退到一边,打起了看热闹的主意。 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不同寻常,但被跟着的当事人,却一副不知情的样子,还是悠哉游哉的走着,丝毫不知道危险在靠近。 一些心善的人开始为关客担忧起来。任谁一看,那几十个人气势汹汹的对象是前面的那个年轻人,而那个年轻人还一副不知死的模样。关客不着急,倒引得旁人为他担起心来。 公交站台是人比较多的地方,关客不愿在这样的公共场合引起骚乱,发生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没有站在棚子下等车,而是开始往偏僻的地方走。 那个漂亮的妹妹有些疑惑。她不知道关客到底发现没发现背后有人跟踪。其实就算他现在发现,也无济于事了,这么多人,就是他想跑也跑不掉了。 她稍微犹疑了一下,还是叫身后的人跟上。 七拐八绕后,关客把人引到了一间废弃旅馆的前面空地上。粗糙不堪的墙壁上,半爬着深黄色的藤曼。它们的茎蔓已枯萎缺水,恐怕是活不到明年的春天了。 关客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观望着墙壁上的藤曼,把背后留给赶来的诸人。 脚步声不断响起,密集的有如马踏地的声音。不过这么大的声音,来的快也去的很快。 脚步声止歇,空地上就已经聚集了几十个腰宽膀阔的大汉,他们一个个都抽出了武器,或拿砍刀,或拿菜刀,甚至有人的腰间鼓鼓囊囊,还有可能是带着枪械。 “小子,你挺牛b啊,这么多人追你,还不跑。”一个大汉举着菜刀,摇晃着说道。 关客没有回答,他还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他以为后面还会有人,但是耳朵仔细听了很久,还是没有人过来。看来要找他麻烦的人就都在这里了。 跟来的人以为这小子是在装,顿时有人喊道:“先砍他几刀,看他还在不在那里装了。” 那喊叫的大汉,操着菜刀就冲了上去,对着关客的后背就劈了下去。 只要被一刀劈中,关客的右边肩膀就别想完好无整了,看那势大力沉的样子,恐怕能砍断骨头。 刀刃快要碰到了外套,关客还是没有躲,还是安静的站在那里。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心想这人莫不是个傻子,别人砍你你都不躲的么? 就在众人以为关客必然会挨上这重重的一刀时,所有人的眼前一花,关客的身体突然向旁边移动了一个身位,快的好像是直接瞬移一般。 那大汉没有砍到人,但是惯性犹在,菜刀连人依旧往前冲。雪亮的大菜刀,一刀砍在了水泥墙壁上,砍下了少许沙石,砍卷了菜刀的刃口。 大汉握着手中的菜刀,有些发呆。心想明明砍的是人,怎么却剁到了墙上。 正在不明所以之际,就听旁边的关客笑道:“这墙好好的在这里,也和你没有仇,你为什么要拿刀砍它呢?” 大汉一听这话,哪里认不出声音?“好小子,你耍我?”大汉心中生气,拎着菜刀便又照着关客砍了过去。 这几下是带着怒气的,所以比刚才的那一刀更为迅速快捷,而且此时大汉与关客几乎是面对面的,所以更增加了几分风险。 关客空手对着一把菜刀,却是一点也不慌乱。也不见他怎么动作,只左边一晃,右边一躲,总是能避过砍来的刀锋。别看大汉砍的虎虎生风,却是连关客的衣服皮子都没削到。 关客一边从容应付着大汉,一边竟还有余暇调侃:“我说大兄弟,你砍得累不累?你要是累了,还是先歇一歇,等有了力气之后再砍,你看好不好?” 大汉被这几句话激得彻底癫狂起来,喝了一句,“好你m!”,就操着菜刀使出吃奶的力气,猛往关客的身上剁。 可任凭他是如何的凶狠,关客就是能轻而易举的躲过他的菜刀。没人瞧得清他是怎么避开的,似乎也只是脑袋一侧,身体一扭,就能躲过刀锋了,但又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大汉一连剁了几十多刀,全身已是汗水淋漓,却仍然是连关客的衣角也碰不到。他红着眼睛,暂时停止了攻击,瞪着关客说道:“有本事你别躲啊!” 关客疑惑道:“这是什么道理?你拿刀砍我,我又不是傻瓜,能不躲吗?” “有种你站着别动!” “我又不是女人,肚子里面当然没有种。” 大汉气得七窍生烟,却又累的气喘吁吁。“别跟我贫嘴,我今天一定要干死你。”说着拿刀又冲了上来。 又是一番乱砍乱剁之后,还是没能伤到关客一下,反倒是把自己累得坐倒在地。大汉只把菜刀往旁边一扔,说道:“你牛b,我不砍了!” 关客看他很气馁,好像是完全泄气了的样子,竟然开始劝说了起来:“别呀,你看你坐在那里休息一会儿,力气不就回来了吗?你看你那刀只卷刃了一半,还能再砍,说不定下次就能砍到我了呢?”关客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 大汉没有睬他,只拎着刀站了起来,摇摆着一个大屁股离开了,临走之时,向着那个推销妹妹说了一声,“对不起,我干不过他”,就头也不回的去了。 这么多人全都看到了大汉和关客的一场近身搏斗,全都看的目瞪口呆,胆颤惊心。这他娘的就是超人啊。 那个推销妹妹不自觉的往后面退了过去,说道:“大家不要怕,他只有一个人,我们就是每人砍他一刀,也能把他砍倒在墙角。” “给我上!” 开始众人还不想以众欺少,所以见那个大汉上去了,都是抱着观看的心态,在一旁观望着,谁想到那大汉竟然是一刀也没有砍到对方。见着那关客仿如顺移一样的动作,人人心中发虚。 不过毕竟有几十号人在这里,人多就是胆气壮,听着推销妹妹的一声喊,所有人立刻嗷的一声冲了上去。 关客面对着黑压压的人头,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还是镇定自若的站在水泥墙头下。 第266章 任你打 这一伙人大部分手上都拿着利器,也有少部分人是赤手空拳的。关客把劲力布满全身,首先注意那些拿着刀的,尽可能的避开,而对于那些挥着拳头往自己身上招呼的,则不闪不避,任由他们打在身上。 挥来的刀和棍都落了空,而打来拳头的人,则被震得倒飞了出去,撞在了后面的人群里。 众人愣了一下,齐齐看向那倒下的壮汉。 那壮汉坐在地上,左手捧着右手,一直哎呦个不停。看样子右手非常的疼痛,痛得他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大家又回头奇怪的看向关客,那目光似乎像是看到了怪物一样。 关客其实心中也有些发毛,这么多的刀砍过来,一个不留神,还真有可能被砍中。此刻见大家都在看着自己,便即微微笑道:“你们这么多人砍我一个,我倒现在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原因么?” 最后面的那个推销妹妹,见众人还愣着,立刻说道:“大家别跟他那么多废话,赶紧砍倒他,给他一个教训!” 受到美女的催促,众人又是发一声喊,齐齐扬刀朝着关客砍了过去。 “唉,女人果然是不可理喻的东西。”关客感叹了一句,对着那么多寒光闪闪的刀锋,也不发怵。 众人知道了关客的厉害,知道这样砍也不一定能砍到他。其中有几个比较聪明的人,伸开双臂就朝着关客抱了过去。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把关客抱住了,使他无法移动,那些菜刀棍棒自然就能落在他的身上。 想法不错,可是关客不会让他们抱到的。这一次他首先注意的是这些准备纠缠自己的人,先避开过他们的“怀抱”,然后才注意脑袋不要碰到刀刃之类的利器。 不过关客一瞬间的想法虽然很快,可还是有一把刀砍在了他的肩头上,这倒是关客始料未及的。 可是关客并没有感到刀锋入骨的刺痛,那持刀的人反而也像那个挥来拳头的人一样,被震得飞了出去,他的身体撞到了后面的人群,又带倒了一大片。 关客朝自己的肩头看了看,那里除了散出一大片羽绒外,并没有出现血迹。裸露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稍微有些凉,但上面却连白印都没有。 看来将劲力布满全身以后,就是刀剑也无法砍破他的皮肤。关客明白了这个道理后,心中很高兴,这下连一丝惶恐也没有了,就那样站在那里,等着其他人过来砍。 这些大汉像看到了鬼一样的看着关客,那个被震飞的壮汉,直接在地上往后挪着,全身哆嗦着,明显十分害怕。 关客心中的底气前所未有的强大,笑得也更加和煦了,“现在,可以告诉砍我的原因了吧。” 人群中一个腰间鼓鼓的壮汉,撩开衣服,掏出手枪,将枪口对着关客的脑袋,说道:“大家别怕,我拿枪对着他呢,大家只管砍,他要敢躲,我就开枪打死他!” 关客立刻高举双手,说道:“我一定不躲。” 众人停顿了一下,都不敢匆忙上前。 那个在最后面的推销妹妹,不耐烦的说道:“怕什么?他就一个人,只管拿刀剁他!” 其中一个有些矮的壮汉,受到美女的激励,呀呀叫着出了队伍,挥刀真的朝关客的肩膀上砍了下去。 他们只是聚在一起,想给关客一个深刻的教训,也并不是想要杀伤人命,所以稍矮壮汉并没有朝着脑袋心脏等地方招呼。 关客深吸一口气,再次将劲力布满全身,特别是肩膀处,肌肉更是绷得紧紧的。 大刀轻易的砍破羽绒服,划开了毛衣,就是斩不进关客的皮肉。 壮汉明显感觉到有一股非常强大的弹力,从皮肉和刀接触的地方出现,顺着刀身传了过来。他立刻如同上一个人一样,倒着飞了出去。 “这小子有些邪门!他不是人!”壮汉一边向后面爬去,一边哆嗦着嘴唇说着话。 拿枪的那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对着众人说道:“大家一块拿刀砍他,我就不信一刀也砍不进去。” 关客拍了拍肩头的羽绒,对着众人说道:“要砍快点砍,我还有事呢,可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玩。” 拿枪的人气得脸色铁青,大声喊道:“还等什么,把这个嚣张的小子给我砍死!” 众人本来还有些犹豫,一听关客的话,一个个的面色都变了。他们都是在社会上混的人,谁没有几个胆子,几分面子?被关客的话一激,他们不在犹豫,全都愤怒的一冲而上。 关客想试试自己的身体有多么硬,也没有去躲闪,再次把劲力布满全身,让全身的每一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便笑吟吟的望着那些挥来的刀。 一刀两刀三刀四刀,全砍在了他的身上。大衣里面的羽绒被砍出了好多,像雪一样飞散在关客的周围。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就像被爆炸的力量冲击了一样,那些砍向关客的人,再次倒着飞了出去,再一次把后面的人撞倒了一大片。 几个人摔在水泥地上,都有些七荤八素。不过他们现在也不管自己摔的有多么重了,一个个站起来就往后退。 拿枪的人也有些哆嗦起来,握着枪的手都在颤抖着。“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在最后面的推销妹妹,只管一步一步的往旁边的挪,希望挪到墙角后面,好让关客看不到他。 关客紧了紧大衣的衣领,向着持枪的那人走去,微笑说道:“你认为我是什么人,我就是什么样的人。这不在于我,而在于你们。” 关客每往前走一步,拿枪的人就往后退一步。“你他n的说人话,我有些听不懂。”拿枪的人脸色有些发白,嘴唇有些发紫,就是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怕的。 关客站定脚步,朝着人群的后面喊着,“喂,小姐姐,别跑了,我已经看到你了。” 那推销妹妹已经来到了墙角后边,遮住了半边的身体,听到关客的喊声,整个身体也哆嗦了一些,颇有些不情愿的从墙角处走了出来。 关客见推销妹妹不跑了,才对这拿枪的人说道:“你也不必要听懂,我就是随便一说。你们是那些推销人员的手下吧,我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你们这么多人都要过来砍我?” 拿枪的人没有说话,咽了一口唾沫。 “不要害怕,我又不是洪水猛兽。我也是公司里的一名小职员,初来乍到,不知道马格兰城的规矩,要有什么得罪各位的地方,还请各位明说。” “你,你今天上午是不是接了一单?”拿枪的人咽了好几口唾沫,才把话说圆乎了。 “是啊,我对那个贵妇人说了几句,她就进去买了一台机器。她应该是早就想买一台了,我也是够幸运,碰到了而已。” 拿枪的人看他和和气气的样子,没有发难的迹象,心中稍安,把枪收了起来后,这才能说出连续的话来:“我们推销员虽然看着是一盘散沙,但其实也是有组织的。你不懂规矩的就接单,我们当然得要教训你一下。” “那也用不着这么多人吧。” “这不显得我们很强大嘛。” 关客有些无语。 拿枪的人继续说道:“如果是新人入职,没有接到单子的话,我们自然不会去管,可是你既然做成了一笔生意,总要跟我们虎哥交代一声。” 看来这个虎哥就是这群人的老大了。 第267章 请客吃饭 一处饭馆中。 一位方头大耳的青年憨不楞登的坐在长方形的桌子边缘,嘿嘿的傻笑着。他的大屁股并没有完全坐在凳子上,只有一小半是放在条形长凳上。 在这位肥胖青年的旁边,是一位化着浓妆的美女,嘴唇涂得鲜红。她的脸颊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妆化得特别浓的缘故,特别的白。当然,这种白并不是那种肌肤靓丽润泽的白,而是像得了什么大病一样的苍白颜色。 这位美女的上半身倒是平稳如常,只是下半身的两条腿却是不住打着拍子。 关客从火锅里面捞出一大块的咸肉,张开大口就放了进去,细细咀嚼起来。带着咸意的香味弥漫口中,实在让人回味无穷。 肉是越嚼越有味道,满口生香。只要你嚼了第一块,就会忍不住夹起第二块。 筷子不断的从汤中抬起,又落下。 等到关客把筷子再次伸向锅中,还要再捞时,才发现肉已被吃完了。 事情还没有谈,倒是菜已吃的差不多了。 关客这才注意到,对面的两人连筷子都没有拿起,只是在那里干坐着。 “唉?你们看着干什么?快吃啊。这家火锅店确实不错,比起本国的也不逊色。肉咸而不腻,入口极柔,真的是太好吃了。服务员,给我再上一碟咸肉!” 一个穿着吊带的女服员闻声赶了过来。外面的温度虽然接近零下几度,但是店里面却是温暖如春。也不需要刻意的打开空调,只这一桌一个火锅,也能把整个店里的温度提升上来。 女服员的衣着虽比不上夏天,但也没有穿着羽绒服一类的厚衣服。她们全部化着淡妆,而且都是青春漂亮的女孩子,只是脖子处露出的优美锁骨,就让关客频频看了两眼。 肥头大耳的胖子极其鄙视之,奈何人家的拳头比较大,他也不敢出言嘲讽,仍是半边屁股坐在板凳上,战战兢兢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等到服务员来到了桌子旁,关客眼中的狼光才消失不见,又恢复成了翩翩公子的模样。 女服员带着甜甜的笑容,极其专业化的将一片片的猪肉往锅中倒去。 “汤少了,我去给你们加点水。” 这里的服务员不仅人美,而且声音也是动听之极。关客立刻点头,“好,好,你去吧。” 这下不仅胖子要鄙视他了,就连那个推销妹妹,眼中也露出了鄙视的光芒。 推销妹妹心中想着,又是个见到女人就走不动道的家伙。 “你看,我请你们吃饭,最起码得给我点面子啊!来来来,把筷子拿起来,拿起来呀,唉,这就对了,捞一块肉出来尝尝,是不是特别好吃?今天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不懂规矩,若有冲犯的地方,还请虎哥见谅。” 关客殷勤的劝客,他自己的嘴一刻不得闲,那边锅里的咸肉吃完,便夹起了旁边的花生米,只一会儿的功夫,就已吃了半碟。 胖子虎哥在火锅汤里,捞出了一块带着血丝的猪肉,脸孔顿时抽了一抽。新下的几片肉刚刚入锅,别说五分熟,就是一分熟也没有。 既然关客已经劝到了这个份上,虎哥也不能不吃。他张开嘴,夹着那块肉,狠一狠心,就要往嘴里送去。 关客看胖子咬牙切齿的模样,这才想到肉还没有煮熟,立刻拦了下来。“肉还没有熟呢,你着什么急?再放回去煮一煮!” 虎哥的脸再次抽动了一下,才将那片肉重又放回了锅中。 “我请你们吃了顿饭,你们也得要说说情况啊。你看你们一句话不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强迫你们来的呢!”关客嚼着喷香的花生米,将其咽入肚中,这才说道。 虎哥连忙摆手,那态度十分谦卑,让关客想到了小李子等等着名的太监。“没有,没有。怎么能让您请呢,这顿饭应该是我请您的,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们计较。我们不知道您和马经理还是亲戚关系呢,要是事先知道,一定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误会。” 关客一皱眉头,一拍桌子,说道:“说是我请就是我请,怎么还跟我抢呢!” 虎哥陪着笑脸,立刻说道:“是,是,这顿饭是您请的,我付钱就可以了。” “这还差不多。”关客很满意虎哥的表现。 其实虎哥这个人看着肥头大耳,很傻的模样,但为人却精明的很。他听说有人私自接了一单,立刻去让人揍关客一顿。甭管什么新人不新人,也甭管你是不是第一次干,不懂这一行里面潜在的规则,先揍你一顿再说。把你打得哭爹喊娘,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是小胖哥惯用的招数,只是今天比较倒霉,碰到了一个非常非常硬的茬子。 关客望了望锅里,见那些生菜已经熟了,便夹起放入口中。清新之中泛着肉香,还是一样的美味。“以后我要是再接到了单子,一定给你报备一声。毕竟我已经知道了这里的规矩,总要遵守不是?”关客鼓着腮帮子,含含糊糊的对着胖子说着话。 “那怎么行,您说反了,应该是我们每接一单,都应该向您报备才是。以后您就是我们的老大,您说一我们绝对不说二,您叫我们往西,我们绝不敢往东!”虎哥大表着忠心。 他们既是马式公司的推销人员,又是一个小小的帮派团体。他们的任务其实很简单,一是,从新来的人员中抽取一笔费用;二是打压公司的竞争对手。 有时候谈判并不能解决问题,打服对手才更容易解决问题。 一帮混混需要手腕过硬的老大。关客没来的时候,虎哥自然是拳头最大的那一个,理所应当坐头一把交椅;现在关客出现了,而他的拳头明显比任何人都要大很多,虎哥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主动的让出了头把交椅。 “你想让我做你们的头儿?” “我们同是公司的职员,领导者自然应该是能者居之。您的本领我们都是见识过的,您做我们的头那是当之无愧。”胖子大拍马屁。 “我可不干。这么多人呢,我可管不过来。咱们今天吃饭,就是互相认识一下,彼此联络一下感情,别动不动的又干了起来。我在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比不上你们这些老油条,只是希望你们多照顾照顾。至于老大不老大,我没有这个心思,也不愿意当,你们原来是怎么运作的,现在还是怎么运作就行。” 虎哥认真看了看关客的脸色,知道他不是说笑,是真的不愿当他们这帮人的老大。他心中颇有些放松的同时,也对关客充满了些许敬意。 一个地方的老大,不说富可敌国,最起码周围的人也会对你毕恭毕敬,一些好处也会自然而然就送了过来,青春靓丽的美女,自然也会多加青睐你一眼。 据虎哥的观察,这位马经理的亲戚,恐怕也是个色中饿鬼,这是从关客瞟女服员那几眼中看出来的。只要关客当上了老大,向着这些服务员勾一勾手指头,保证有很多人会宽衣解带的送上来。 关客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样的人,不是清高的人,就是有秘密的人。 虎哥心中想了想,然后对关客说道:“附近的几家店,我都很熟,里面的服务员,我也都认识,您要是看上了哪位,我给您签个线,搭个桥?” 关客笑着看了他一眼,“你可真是个聪明人,不过我不需要,谢谢你的好意了。” 他倒是想在外面呆着,可是家中还有两个女人呢,一旦在外面过夜,她们就会知道的啊,关客觉得,还是老实点为好。 第268章 悠闲的上班生涯 晚上八点,丰瑞二十五号。 花木清穿着浴衣,手捧着一袋薯条吃着,看着电视上的猫和老鼠。 她看得津津有味,关客在一旁却看得毫无意味。 “请问你多大年龄了?” “十八。”花木清眼也不眨的说着谎。 关客不愿和这样思维幼稚的人坐在一起,便起身准备洗澡。 卫生间的门被修好了,十有八九是花木清亲自动的手。一想到昨天她是敞开门洗的澡,关客的心就热了起来。刚刚走到楼上,他就忍不住往下看了一眼花木清。 花木清的头上包着浴巾,头发是湿漉漉的,是刚刚洗过的。也许是吸取昨日的教训,当关客一进门的时候,花木清立刻就抢占了浴室。 从背后望去,关客能看到花木清修长圆润的脖子。以前还不觉得她有多么美丽,现在关客觉得她也自有一番魅力。 花木清感受到了身后的视线,立刻转头望了过来。“看什么看?” 圆脸上镶着两颗大眼睛,倒也是蛮漂亮的。 关客这样想着,半天才回过神来。“这么大个人了,看这么弱智的儿童片,你是不是脑袋有问题啊。”关客不得不损了她一句。 “我就爱看,你管得着么?洗你的澡吧!” 关客知道她不可理喻,也不想和她打嘴仗,回到房间里面收拾收拾屋子就准备洗澡了。 雪儿和花木清到医院上班,也和关客一样,虽是身穿护士的衣服,却没干护士的活,悠哉游哉的逛了一圈,美其名曰熟悉环境,其实就是在医院中旅游呢。关客猜测,接下来的几天,她们还是没事可干。 马龙对他们三人也着实不错。要不是雪儿说不用每天送饭送菜过来,他可能一日三餐都要开着跑车过来,把热腾腾的饭菜送来。雪儿再四拒绝,他才没有那么殷勤。 不过每周还是会送来一定量的蔬菜水果,这样雪儿做饭也就有了食材。相较于送来的中餐,雪儿做的饭菜更加可口。关客的食量本来就变得很大,这些天吃着雪儿的饭菜,胃口更是大开,几乎每一顿都是霸着桌上的饭菜。虽引起了花木清的不满,但是雪儿倒是很高兴,她也无可奈何。 --- --- 关客的运气似乎在第一天就已经用尽了。接下来的三天内,任他站在大街上喊破喉咙,也没有招来一位真正的顾客。 关客对此极为不满,心想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就是千分之一的几率,也应该有一两个可以成交的人吧,可就是没有。 关客的好心情从此不再有,即使是周边的同事,对他殷勤万分,也没有使他的心情好起来,反而更加烦躁了。 那个推销妹妹暂时不在这里站街发宣传单了,听说是去了别的地方。而留下来的几个推销人员,在听说了关客的英勇事迹之后,一个个都谄媚的很,低头巴脑的样子特别像是摇着尾巴的哈巴狗。 这些人拍马屁拍得毫无新意,他们都是主动往马蹄子上拍的,关客没有当场翻脸,脾气已经算是不错了。 “大哥,我今天成交了三笔订单!”一个有些猥琐的小伙,弯着腰向关客报告。 关客顿时皱起了眉头,“我不是说过么,我不是你们的大哥,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别老朝我这边凑!” “是,是。”猥琐小伙头点的跟拨浪鼓一样,咧着一口黄牙跑开了。 关客被这些人烦得够呛,又没有生意可做,觉得还在门厅前站着,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就想着到别处搞一搞推销。 推销是不在乎工作地点的,只要人多就是最好的地方。公司这里之所以还留有这么多人,也不过是因为离店很近,比较方便而已。外面还是有很多推销人员的,他们不局限于包尔森这条街道,而是放眼整个马格兰城。 关客来到商业中心,想要推销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始。总不能随便拉住一个客人,和他促膝谈心一下机器人的好处。商业街里面是不准发放传单的,那些保安人员来来回回的晃悠,一双双眼睛就盯着那些发小广告的人呢。 街道整洁,人员不是太过杂乱,才能讨得客人喜欢。建造商业中心的人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才会禁止乱发广告。 可这样一来,关客就有些犯了愁。要是真的一个个过去上前和人攀谈,大说特说机器人的种种好处,不被当成是神经病才怪呢。 关客不愿为难自己,所以便来到了一些精致小吃的摊点前,试吃了一些零食。这里的口味各色各样,酸甜苦辣全部都有,没有一个是重样的。 吃了一轮,意犹未尽。反正小吃也不是很贵,关客掏出钞票,就买了起来。每样来那么一点,关客的身上很快带着大包小包。 不过好在,这里有专门休息的场所。就在离摊点不远处,摆放着许多干净的白色餐桌,正有几个人在品尝甜点。 关客选好一个桌子,把小吃放了上去,然后再次回到摊点上,把那些没有买过的小吃再买回来。 一番风卷残云过后,肚子已是半饱。此时关客早已把推销任务,忘在了九霄云外,满眼都是琳琅满目的商品。 各种精致小巧的玩意,虽然普通,倒也新鲜,关客看得目不暇接,流连忘返。 买了个七彩的眼镜,吃了个冬天的冰激凌,打了一把小小的电玩游戏。关客坐在圆形的高凳上,零钱倒是投了不少,却一个也没见吐出来。 还要再打,腰间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关客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 “喂,哪位?” 这是新买的一个手机,除了雪儿知道以外,就只有在公司处做了一个登记。如果不出所料,应该是公司的人在找他。 “是齐遥吗?有一个顾客非要找您,说是您讲的产品功能,和她买回去的不一样。我们给她说了好多好话,也宁愿给她调换一台,可是顾客就是不愿意,非要在这里闹,非要让您过来。我们也不想打扰你,可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还请您过来看一看吧。” 可能是马经理和公司里的人说了,齐遥是他的亲戚,所以无论是解说人员,还是推销人员,都对他极其客气。 “好,我这就回去看看。” 听闻那边小姐姐说的话,关客这才想起自己是推销人员,是公司里的一名职员。他在外面玩得有些久。 坐车回到公司,还没下车就听到了里面的喧哗声。一群人堵在大厅里面,几乎是肩膀靠着肩膀,全都伸着脖子往里看。 还在车上的时候,关客就想着会有哪一个客人来这里闹。他根本没完成过几笔交易,也不过就是入职当天,瞎猫碰到了死耗子,正好让他碰到了一笔。那么与他有关的顾客,就只有那个穿着黑衣的贵妇人了。 关客垫着脚往里看,能看到闹事者的半个背影。她是穿着黑色的衣服,而且这件衣服明显价格不菲,不是那个贵妇人又是谁? 此刻她正在对着里面的解说员破口大骂。 “你们不是说这机器人是全能的吗,说是会打扫,会做饭,会带孩子,什么都能干。可我昨天回家一看,那洗浴间里面还有好多头发丝呢,他打扫干净了吗?早上的那个蛋,里面的蛋黄还是红彤彤的,你跟我说,那就煎好了吗?” “叫他打开电视,他就呆在那里一遍遍说着‘指令错误’;叫他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一点,他也说指令错误。半夜里面开个灯,我还得亲自下床,摸索着墙壁上的按钮。这么多事情都得我自己去做,还要这个机器人干什么?” 第268章 调换 面对很严苛的职责,解说员小姐姐仍然没有生气,还是和和气气的说道:“这位女士,任何一件产品都有它的局限性。我们的多功能机器人,能够按时做饭,打扫卫生等等,还有其他许多的好处。只要您的命令合理,它大多都是会完成您交付的任务的。机器人的核心系统也是程序写成的,纵使有千百种功能,也都是集存在芯片上的。如果芯片上面没有储存相关的功能,那它就无法完成相关的任务,毕竟不能无中生有啊。” 这句话的大意是说,多功能机器人也有它的局限性,并不是能像人一样,完全按照主人的命令来行事。 贵妇人那粗粗的两道浓眉竖了起来,满脸的凶悍之气。“你是说它并不是全能的?可是你们推销员不是说它样样都行的么?我要告你们公司诽谤,告你们公司欺诈消费者!我告诉你们,我老公可是公司的高管,我老爸可是州里的议员,你们今天要是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我就让你们公司吃不了兜着走!” 看到这里,就算旁观的人再是傻子,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对。机器人毕竟只是机器人,也只是一种产品,它不可能真的如同人一样,什么都能听的懂,什么都能做的出,而且就算是保姆佣工,打扫卫生也难免会遗漏一些头发。有些人小心的议论着,都觉得这名贵妇人是在故意找茬。 “尊敬的女士,我们并没有想欺骗您。市面上的任何一台综合性机器人,都是和我们公司差不多的。您说的夜晚关灯开灯的问题,可能是您没有认真阅读说明,那上面是有记载相关的指令的。” “我那么忙,哪有时间去看!” 小姐姐还是柔声细语,“并不需要您花费太长的时间,您只需要把对应的指令,输入进去就可以了。” “我可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总而言之,你们的机器人和我想要的非常不符,我要赔偿。” 小姐姐闻声没有言语,不着痕迹的向角落里的某处看了一眼。那里是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身材瘦削,头发倒是打扮得很时髦。他见小姐姐望了过来,轻轻的点了点头。 公司的态度很明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与其纠缠不休,把事情闹大,还不如直接赔偿了事。 小姐姐对着那贵妇人说道:“好的,我们可以为您调换机器,也可以给您全额退款,不知您想要哪一种赔偿呢?” 不论是哪一种赔偿,贵妇人这一方都是稳赚不陪的,也站在了道理的一方。按理来说,贵妇人得了便宜,还占了理字,应该高高兴兴的接受才是,可与之相反的是,贵妇人似乎并不高兴。 “两种赔偿我都不想要。看在你们公司态度这么好的份上,我就不告你们公司了,但是那个给我做推销的人,你们必须得交出来!” 即使面对过不知多少大风大浪的小姐姐,此时也有些发懵。全额赔款,调换机器,这可是马式公司自开业以来的第一遭,这个贵妇人竟然不领情,也不知她的脑袋是怎么想的。 小姐姐求助的目光投向经理。 经理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似乎也有些没辙。 小姐姐忍不住好奇,头一次超出了职业范围之外的问道:“您找那名推销人员究竟是要干什么呢?” “当然是要毒打他一顿,打的他哭爹喊娘,打的他找不着北!” 在人群外的关客,听闻这句话,颇感到有些好奇。他和这名贵妇人只见过一面,他甚至连这位女士的面容都已忘记了,两个人充其量也不过算的上萍水相逢,哪里会有什么深仇大恨?可她为什么要死咬着自己不放呢? 关客凝神盯着那贵妇人的后脑勺,看了一会儿。 不久之后,关客的表情就有些愕然。 贵妇人站在大厅中央,双手互抱着,明显是等不到人就不走的架势。 怎么说关客也是马经理马总的亲戚,事情如果闹大,恐怕不好收场。小姐姐便劝说道:“法律是不允许您这样的行为的。您要是有什么不满,可以说出来。您要是有什么其他的赔偿方案,也可以说出来。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一定给您办到。” “我什么也不要,就要你交出人来!”贵妇人有些固执己见。 人群中,有着满嘴黄牙,老是对着关客点头哈腰的小伙子,无意中回头看见了关客,立刻挤开人群跑了过来。“大哥,您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你没听说啊,她老公是公司高管,她老爸是州议员,要掐死你是分分钟的事,还不快躲起来!” 摊上了此等大事,似乎也只有逃跑一途。 平时觉得他有些讨人嫌,现在关客有点喜欢他了。不过他的那一口大黄牙,也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关客拍了拍同事的肩头,说道:“没事,她不仅不会掐死我,反而要把我当成宝贝。” 大黄牙听着这话,有些莫名其妙。心想把你当成一个宝贝,那是什么意思? 就在大黄牙皱眉思索时,关客已分开人群走了进去。 大黄牙立刻朝着他小声叫道:“喂,大哥,你干什么,出来啊,她真的会打死你的!” 关客仿若未闻,径直走到了贵妇人的身后。 那解说员小姐姐也只管对他不断的使着眼色,意思是让他不要出来。可是关客仿佛不明白她眼中的含义,还是直直的向着里面走来。 “你是在找我吗?”关客微笑着问。文质彬彬,绅士有礼。 贵妇人一听这个声音,立刻转过身来。看到确实是关客,眼睛亮了一下,不过神态马上恢复如常。 “你这个骗子,就知道卖假货。我可不是好糊弄的人,你能糊弄的了别人,却糊弄不了我。算你有种,还敢回来,我也不为难你,跟我走,我让人打你一顿,等我消了气,我就放你回来。” 人人都用怜悯的目光望着关客。任谁也能明白,落在这样的悍妇手上,起码也得要脱一层皮。这还是较好的情况,若是他们的家人因此十分愤怒,甚至会有可能让关客下大狱的。 只要到了监狱里面,上下一通气,搞死你是分分钟的事,而且你死还是白死,反正由头多的是。 贵妇人一把抓住了关客的臂膀,就要分开人群,把他带出去。 观看的人们不忍关客遭受毒打,都有些迟疑。他们故意动作缓慢,为的就是堵住去路。 关客明白这堵人墙是因为什么,朝着众人说道:“感谢大家的好意,大家都让开吧,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贵妇人看了一眼人群,眉间满布着戾气,“怎么,你们不服?不服气的可以站出来,我让爸爸和你仔细的谈一谈,一定能谈到你服气为止。” 自然是没人敢当这个出头鸟的。人们磨磨蹭蹭,终究还是让开了一条道。 贵妇人拽着关客的手臂,就走了出去。 身后的解说员小姐姐叹了一口气,面上带着一丝愁容。这位齐先生并不是个普通人,也不知道马总知道后,会不会惹出一些后续的风波。 马式公司好不容易平稳下来,她可不希望因为一个关客,公司就陷入风雨飘摇之中。这年头,工作可并不好找啊。 不过多想无益。刚才已经有一个经理走了下来,想必会把这些事情告诉马总,她倒不需要多打一个电话了。 无论马总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不是自己一个小职员能够决定的,听天由命吧。 第270章 另类惩罚 别看马韦的公司很大,机器人很多,其实每年能够卖出去的,并不是很多。马韦马总经理的办公室狭小,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此刻马韦坐在巴掌大的凳子上,正和他的叔叔马龙通话。 “喂,叔,你介绍来的齐遥被人带走了。” 那边有嘈杂的人声,马龙明显很繁忙。 “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有着强硬背景的女人,把齐遥带走了。” “没有拦住?”即使是在繁忙之中,马龙听到这样的消息,也没有显得烦躁,充分显示出了医生应有的镇定。 “没能拦住。” “好,我知道了,你先忙你的事情吧。” 挂断了电话之后,马龙又打通了另一通电话。 一间病房中,雪儿正在和得了重病的老人谈天。她的笑容能够融化冬天的冰雪,自知时日无多的老人,也不由得露出了笑脸。 花木清如标杆一样站在雪儿的身后,如果不是穿着护士的服装,任谁都以为她是一名士兵。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花木清冰寒般的脸终于有了变化。她拿出腰间的手机,放在耳畔,按下了接听键。 “喂。” “我是马龙。”电话那头是马龙镇定的声音。 “什么事啊。” “关客被人带走了。” 花木清愣了一下后,稍微想了想,就对马龙说道:“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就行,不用管我们。” “不需要我找人打听一下吗?” “好吧,那你打听一下,是谁带走了关客。主要了解一下他的背景。” “ok。” 花木清接到了消息后,就准备打电话给关客。 --- --- 关客仔细注意了一下女子的面容,虽称不上是绝美,倒也有几分风韵。她的脸和整个身型都有些微胖,如果稍瘦一些,配上这一身时尚的衣服,她的美丽至少能更上一层楼。 贵妇人急急忙忙的穿街过道,领着关客极有目的的向前走,明显路线是经过规划的。 她没有说话,一路上都是急匆匆的,仿佛有什么大事在身。 关客也没有主动提问,就这样任由她拉着走。她的手劲奇大,要是一般人,早已被拽的生疼。 两人绕了几绕,并没有走的太远,就来到了一处宾馆中。 贵妇人向着收银的女员工说道:“412房。” “请稍等。”收银员挺有礼貌的说道。她弯腰抽出一个柜子,那里面全是一圈一圈的钥匙,每一圈上都标有数字。 收银员从中取下412号房的钥匙,递到了贵妇人的手中, 贵妇人也没有付钱,径直领着关客就要登楼。 看来贵妇人早已在此预定了一间房间,只是令人奇怪的是,难道毒打一顿,需要在宾馆的房间中进行吗? 贵妇人打开412号的房间,就把关客推了进去。她踏入房门之后,反手就把房门锁了起来。 这一路行走的过程中,两个人没有进行过任何的交流,谁也没有主动的发问。 贵妇人把头上的帽子扔向了关客的脸上,这时才微笑着说道:“你心中应该有一肚子的疑问吧,为什么一路上过来却是不开口呢?” 关客自然不会让那顶帽子砸在自己的脸上,用手一抄,便将帽子抄在了手中。 关客把帽子凑在鼻尖上一闻,很回味的说道:“真香啊。” 见他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贵妇人皱了皱眉头。一直以来,她都掌有主控权,她也喜欢这样的感觉。把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这是多么有成就感的事情。可是现下的主动权,似乎并不在自己这一边。 “你不怕我?” “我为什么要怕你?”关客坐在床前,把帽子往后面一扔,笑嘻嘻的说道。 “你就不怕这里藏着许多人,我叫喊一声,就有许多人出来,把你乱刀砍死?” “你是说这里会埋伏着刀斧手?开什么玩笑,又不是演水浒传!” 关客的镇定自若完全出乎了贵妇人的意料。 一个人跟着另一个陌生的人,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而这个陌生人还扬言要群殴他,这个人却没有半分害怕,怎么不令人奇怪。 “你小子有些怪啊,你知道我带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不是求财,就是求色。我是个小小的推销员,穷得要死,你自然不是为了钱财,那当然就是看中我的美色了。” 贵妇人笑了起来。“我发现你这人的脸皮还挺厚。” 伊莉莎夫人的艳名传遍马格兰城,只要是名流富商,多少都知道她的名号。关客能够猜中她的意图,伊莉莎有些惊讶,但也并不十分意外。 每回寻找猎物,伊莉莎总是要细细观察一番,找人查一下对方的底细。那次从包尔森街走过,第一眼就看中了关客。她以购买机器人的名义,又与关客近距离的接触过,心中满意,后来就托人打听了他的消息。 这个人颇为神秘,委托的侦探事务所竟没有查出多少有用的信息,每次他们想要跟踪的时候,都能被关客轻而易举的甩掉。 查了三四天,一无所获。如果说伊莉莎一开始对关客还有三分兴趣的话,现在接到了侦探的回报,则更添了五分兴趣。 她发现她对他的身份比对他的姿色更为感兴趣。 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伊莉莎就用机器人不是全能的借口,来找关客的麻烦。 “你到底是谁呢?”伊莉莎好奇地问。 关客伸开双臂,展开怀抱,露出一副色迷迷的神情,说道:“良宵苦短,我们还是先别浪费时间了吧。” 伊莉莎笑道:“在办事之前,我们需要做一下准备工作。”她走向床前,按下了留声机的开关。 这台老式的留音机肯定也是早早准备好的,要不然不可能出现在宾馆之中。 卡带的声音响了两下,留声机里就流淌出优美的音乐来。关客没有欣赏音乐的细胞,自然听不出音乐有多么动听,他只觉得那和风吹树叶的声音,没有两样。 但伊莉莎明显极为欣赏,闭着眼睛,牵起关客的手,就开始轻摇慢舞。 “你不会跳舞么?搂着我的腰,跟着我的节奏走就行了。” 关客依言伸出右臂,揽住伊莉莎的胖腰,另一只手则和伊莉莎的右手扣在一起。关客的身体随着伊莉莎缓缓摇动。 近距离细看之下,关客发现伊莉莎的面容还是有些混血儿的特征,既有欧洲人的凹凸感觉,又有亚洲人皮肤的细腻。若她脸上的肥肉不是太多,一定是个绝美的人。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在关客的腰间震动不停。 “你不接么?”伊莉莎的声音很中性,让关客很难觉得自己是和一个女人共舞。 不过这依然不影响他拍马屁。“能与您这样的美人跳一支舞,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往后放一放。” 伊莉莎听着这句话,笑了一笑,没有再说话。 能够给关客打电话的,就那么几个人,不是公司就是家里,十有八九是想问问发生什么事,接与不接无关紧要,回去的时候再仔细说明一下,也还可以省一省电话费用。 两个人轻摇慢舞了有十几分钟之久,一曲音乐都已快放到了尾声,伊莉莎这才睁开了眼睛。 关客此时望着的,是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那情绪都能浓得滴出水来。 “你的情绪上来了么?”伊莉莎此时的话音倒少了几分中性,多了几分柔美。她带着期盼的神色看着关客。 关客咧开大嘴笑了笑,露出了里面两排整齐的白牙齿。“没有。” 伊莉莎那张微胖的脸立刻黑了下来,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也充满着怒火。她正要发怒,就听卡的一声,门被人打开了。 第271章 第三者 冲进来一个年轻人,头皮剃得发青,手里拎着把长长的砍刀。他看着屋里两个快要抱在一起的身影,上下牙齿咬得咯嘣响,一双眼睛瞪得有如牛眼。 “我艹你奶奶!” 宛如和尚一般的年轻人,拎着长刀就朝着关客二人砍了过去。 伊莉莎看到来人,脸就白了,嘴唇嗫嚅了一下,还想要说些什么,只是一时找不到词汇。她还没来的及解释,那刀就已快砍到了头上。 关客一手抓着伊莉莎的臂膀,带着她向旁边移动。“喂,兄弟,你怎么进来就砍人呢?好歹要打声招呼啊?” “打你m招呼!” 光头年轻人眼睛气得通红,近乎失去了理智。见一刀没有砍中人,心有不甘,又操着刀更快更狠的向着旁边的两人剁过去。 即使关客没有运用读心术,也能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光头年轻人十有八九是伊莉莎的原配老公,老婆给他戴绿帽子的事情风传到了他的耳中,他虽然不信,但耐不住流言蜚语,还是要找人调查一下。 伊莉莎来见关客的时候,一定是某些细节没有处理好,让别人找到了蛛丝马迹,顺着线索查到了这间宾馆。 伊莉莎完全失去了雍容的态度,她害怕的一个劲儿往关客的怀里钻。 光头年轻人看到伊莉莎的动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眼睛又红了三分。 面对几十个彪形大汉,关客也没有受过一丁点儿的伤,又怎么会被面前的这个毛头小子拿刀砍到。他的手一伸出,年轻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已被牢牢拿住了手腕。 “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拿刀砍呀。要是砍伤了人,你还不得要付医疗费么?”关客为他着想的劝说着。 “我付你m!”年轻人的嘴巴不干不净,出口必问候一下亲戚。他想要从关客的手中抽出手臂,再接着把这对狗男女砍死,可是试了试,关客的手却如铁钳一样,抓着自己的手腕丝毫不动。 “艹你m,你放不放手?”年轻人瞪着牛蛋一样的眼,面目狰狞的威吓着。 关客忍不住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的说道:“兄弟,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吐脏字。” 年轻人的右手被关客扣着,他还有左手可以动一动。他歪斜着脑袋,眼睛又瞪大了一分,用左手指着关客的脸,说道:“艹你m,你特么是谁,快点给我放手!你特么的知道我是谁么?敢这样跟我说话?我一个电话过去,能有四五十人出来砍你。你信不信?还不把手给我松开?” 关客出手如电,左手一巴掌扇在了年轻人的脸颊上,直把他口腔里面的牙都扇掉了一颗。 关客的左手本是搂着伊莉莎的腰,现下伊莉莎没有了支撑点,哎呦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关客也没有看倒在地上的伊莉莎,而是笑眯眯地看着被打得晕头转向的年轻人,说道:“你去叫人啊?我在这里等着呢。” 年轻人被打得有些发懵,他心中有些怕了,但是嘴上却没有服软。“你把手给我放开,我立马叫人过来!” 关客抬手又给了他一巴掌,直接把他的脸扇的挪到了半边,一口血从嘴边溢了出来。“说话还带不带m字了?” 年轻人向来欺软怕硬,横的人就是怕比他更横的人。他被这两巴掌扇得一片空白,知道对方可能不好惹。 “你是哪个道上的?竟然敢把我的马子,是不是不要命了?”年轻人清醒了很多,似乎想要和关客坐下来好好谈谈。 关客扇人巴掌扇上了瘾,本想打他两巴掌也就完事,可是手一时太痒,有些控制不住的又扇了过去。 啪! 年轻人又吐了出来,只不过这次不只吐出了血,还带出了四五颗牙齿。 关客笑眯眯的问:“现在会说话了吗?” 年轻人只感到口腔中一阵血腥味,头也有些发晕。他还没有缓过劲来,就见关客又扬起了手。 他连忙说道:“会了,会了!”由于右半边的牙少了许多颗,所以说出的话也有些吞吞吐吐。 关客这才放开了手,“我和你老婆只是跳了支舞,又没有光溜溜的躺在床上,你一副非要拼命的样子干什么?” 气本已平下的年轻人,一听这话又窜了上来。他的眼睛再次红了起来。“孤男寡女的开了房,进了宾馆,还说没有睡觉?你这话说给谁听,谁都不会信的!” 他扬着刀,又朝着关客砍下。 关客再次握住了他的手腕,这次可没有那么客气,只手臂向下一沉,一抖一振之间,就把他的手腕卸了下来。 当啷! 年轻人手上的刀掉了下来。他闭着眼睛惨嚎一声,嘴巴张开,露出了血糊糊的牙齿。 “小兄弟,你说我的眼光会和你一样差么?”关客松开了他的手,任由他左手捧着右手,跳着脚的喊痛。 早已爬起来的伊莉莎,听着关客的这句话,眼神立刻飘了过来,目露寒光的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宁得罪小人,也不愿得罪女人,这是关客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原则,所以他在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之后,对着伊莉莎干笑了一声,说道:“我夸你好看呢!” “你那是夸吗?” 年轻人对着伊莉莎说道:“伊莉莎,这个人不好惹,我们赶紧走吧!” 伊莉莎转过头来,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别叫的那么亲热,你不是刚才还来捉奸的么?” “伊莉莎,咱们之间要是有什么问题,咱们回去关起家门商量好不好?让别人看着闹笑话,多不好啊。” 此刻年轻人的头脑终于开始转动,他已经意识到,两个人刚刚进入宾馆已有一段时间了,若是真的做了些什么,也确实应该是赤条条的躺在床上才对。 这么仔细一想,年轻人觉得伊莉莎没有背叛他,虽然手腕牙齿都很疼痛,但他心里还是有一些开心的。 “没看出来,你个小混混还挺深情的。”关客在一旁调侃了一句。 光头年轻人皱了皱眉,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凶巴巴叫唤着,“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你要是有种,就在这里等着,我保证叫人打得你半身不遂!” 这边一训斥完,光头年轻人立刻转头对着伊莉莎,深情款款,就连语气也柔和了下来。“伊莉莎,我们回家吧。” 对于这种两重天般的态度,即使是经历过许多风雨的关客,此刻也看得有些目瞪口呆。 不过伊莉莎对他的柔情似乎视而不见,她的脸上浮现厌恶的神色。“不过就是和你睡过了几天觉,你怎么还死缠烂打起来?” 要是聪明的人,仔细想一想,就会觉得伊莉莎是个阅男无数的人,偏偏光头年轻人是个楞头青,没听出隐藏的含义,眼睛还是饱含深情的说道:“伊莉莎,我知道你讨厌我夜不归宿,可我也没有办法呀,这两天是过节的时间,也是年关清算的时候,应酬很多,我推不掉啊。你理解理解我,咱们不要闹矛盾了好不好,回头我给你赔罪,咱们这就回去吧。” 看光头年轻人的样子,似乎恨不得跪下来求伊莉莎。 关客本以为伊莉莎会很感动,说不定就会跟年轻人回去了,哪想伊莉莎却说出了极其绝情的话。 “王涛,你是真傻呢,还是假傻呢?你要搞清楚,你只是我的一个玩伴,是我众多情人中的一个!不要以为我和你睡了几次觉,我就是你的女人,其实应该是反过来才对,你是我的情人,是我的情人之一。我对你已经没有了感觉,大家都是玩一玩,你不要太过认真好不好!” 第272章 情感悲剧 王涛听着伊莉莎的话,发了一会儿呆。和伊莉莎在一块儿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对方的情史很丰富,伊莉莎曾经有过很多个男人,可他并不是很介意。 在这个日渐开放的世界里,还一味保持着处子之身的人,似乎已不是值得称道的事,反而会被认为是顽固不化,跟不上时代的变化,是迂腐守旧的代表。 王涛是从华国过来的,他背井离乡的来到这里,也不过是想赚点钱。在他的内心里,还是有些守旧的思想,对伊莉莎的过去还是会心存芥蒂。 可是开放是这个时代的标志之一,很多男女,都是看顺眼了便住在一起,不合也就潇洒的分开了,所以王涛虽然很无奈,还是慢慢接受了。 但他可以容忍伊莉莎的过去,却绝不会容忍她的现在,所以才会得到消息后,这么的愤怒,拿着砍刀就冲了过来。 王涛起初也是对伊莉莎有些好感,还谈不上喜欢的程度。可俗话说的好,对于他这种情感菜鸟来说,所谓日久生情,并不是一句虚言。 在他的眼中,伊莉莎无一处不美,就是伊莉莎的虚胖,王涛也觉得有另一种的美感。他不知不觉中,就深陷在爱河的泥淖中无法自拔。 “伊莉莎,咱们不要吵好不好?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不要说这样绝情的话。我们两个人已经好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咱们今天晚上就去海天大酒店,好好的吃他一顿,就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王涛哀求着看着伊莉莎,那模样像是一只乞怜的小狗。 关客没想到演变成了一场爱情剧,他虽不想掺和在其中,但也好奇后边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所以便坐在床头柜上,静观事态的发展。 伊莉莎是这样的一种人,你对她凶巴巴的时候,她就会向你下跪求饶;你摇尾向他乞怜的时候,她就会对你不屑一顾。 只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伊莉莎和王涛的立场就转换过来了。 “我再跟你说一遍,我们早已经分开了,现在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两个可没有任何关系。海天酒店的那顿饭我就不去了,你自己找其他人去吧。” 王涛以为,伊莉莎和关客一起去宾馆,是因为生自己的气,所以他还是没有一点死心的求饶道:“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他像哄孩子一样的哄着伊莉莎。 伊莉莎静静地看着他,忽然说道:“我有丈夫了。” 这句话有如一个霹雳**,炸地王涛的脑袋嗡的一下,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他短暂的失常了一下,恢复了正常意识的时候,立刻就认定伊莉莎的话不可信。 “你别瞎说了,你老公不就是我么?” “我们办过婚礼么?我们有结婚证明么?”伊莉莎一边说,一边拿起了床上的名牌小包,从里面掏摸了一阵之后,把一张婚纱照和一个蓝色小本本扔了过去。 两样东西掉在王涛的脚下,王涛却没有往下看。 “你别这样,怪令人害怕的。”王涛有些哆嗦的说了一句。 伊莉莎冷冷的说道:“你往下看看。” 王涛虽然没有抬头,也不想往下看,但他的眼角余光还是看清了脚下的是什么。 照片的正面向上,上面男女相互依偎在一起,全都朝着镜头面露微笑。两人的无名指上带着一模一样的戒指,光亮闪烁,十分耀眼。 “那是你过去的事了,我不计较。” “不,我还没有离婚呢!”伊莉莎毫不留情的击碎了他的自欺欺人。 王涛终于还是蹲了下来,捡起了脚下的两件东西。婚纱照上的女人,确实是伊莉莎,而男方的头发半秃,带着无边框的眼睛,起码快五十岁了。 那一本证件照也确确实实是结婚证件,翻开来一看,上面所有的文字都是双语标识的,女方是一长串的名字,男方则是华文名:王珞阳。 从日期来看,他们两人结婚已有七八年之久,恐怕孩子都已经上小学了。 王涛捧着证件的手哆哆嗦嗦,似乎手里的东西有千斤的重量,他快要捧不住了一样。 “这下你应该相信了吧。不要总把自己当成是个人物,以为是个女人都会喜欢你。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德行。现在想想,我怎么会选中你的呢?要是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最起码也要找一个像他这样的人啊。”伊丽莎说着向着关客看了一眼。 关客笑笑,说道:“那我还要感到脸上有光喽?” 王涛忽然将手里的东西全部扔了出去,走向伊莉莎的身边,一把抓住伊莉莎的胖手,就要带她出去。“你不要胡闹,咱们回去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伊莉莎一下甩开他的手,吼道:“你是不是有病啊,我是有老公的人,你别拉拉扯扯的!我告诉你,我老公可是商界要人,我老爸是奥丁州的议员,只要我告你一个强奸罪,你就得在大牢里面蹲一辈子!别给脸不要,趁咱们还没有彻底撕破脸,最好赶紧滚蛋。” 王涛一听这话,就知道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挽回两人之间的感情了,而她已经结婚的事,恐怕也是真的。他松开了伊莉莎的手,看了她一眼,之后就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宾馆。 关客看着王涛的背影,不由叹了一口气。这个人傻是傻了点,倒是对人很痴情啊。“你怎么忍心伤这样一个人的心啊!” “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伊莉莎却没有那么多愁善感,此刻转过脸来,面上又已是笑吟吟的神色。 王涛的力量本就不弱,关客却能够一下子就制住了他,伊莉莎瞬间就觉得他的男性魅力爆棚。 “我们的好事被他搅了,现下只好重新再来了。”伊莉莎说着,两只胖手就要搭上关客的肩膀。 关客向后退了一步,让伊莉莎落了空,才微笑说道:“王涛马上就要找人过来了,趁现在还有时间,我要是你,就会马上走,一分钟也不在这里多耽搁。” 关客一开始还对伊莉莎的美色有三分的好感,现在则是满满的厌恶之情。不论她打扮的有多么光鲜亮丽,关客也不愿与她有一次的身体接触。 “你嫌弃我?” “没有。我说的是实话,再不走,我们就会被王涛带人堵在这里出不去了。” 伊莉莎慢慢向着关客逼近,说道:“他没有那样的胆子。我最了解这样的人了,他们欺软怕硬,只会捡软柿子捏的。像我这样有着强大背景的人,他们是不敢动一分一毫的。” 她来到关客的面前,就要解关客的衣服。 “哪有女人脱男人衣服的道理?不如你先脱,完了我再脱?”关客似乎兴趣盎然的样子。 伊莉莎愣了一下,觉得关客说的很有道理,便要解自己的衣服。 关客又说道:“我现在又没有了感觉,不如我们再跳一支舞吧。” 伊莉莎脱衣服的动作停了下来,两道较浓的眉毛一竖,说道:“你耍我?” “哎呦,那我敢哪。你老公可是商界要人,你爸可是议员,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得罪像你这样背景雄厚的人啊。” “你嘲讽我?” 关客两手一摊,眉毛挑了一挑,说道:“没有啊。” “我告诉你,我看上你,那是你的运气,你可别学王涛一样,给脸不要!” “我从来不知道脸是什么东西。”关客很平淡的说道。 伊莉莎现在已经听出来了,关客现在就是在耍自己。 第273章 两方人马 伊莉莎青着脸,指着关客的鼻子骂道:“好小子,你等着,我要找人打得你半身不遂。我可不是在说假话。” 她失去了耐心,言语之间已没有丝毫的客气。 关客耸了耸,“随你的便。” 伊莉莎转过头,从床上拿起帽子盖在头上,又捡起了地面上的婚纱照和证件照,将它们放入包中,走出了宾馆。临走之时,还回头瞪了关客一眼。 屋子里人走茶凉,就只剩下关客一个了。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拨打了一个电话。 “喂,齐兄弟,有事找我?”那边人声嘈杂,虎哥似乎是在人流量很大的一个地方。 “嗯,是有事找你。你现在在哪儿呢?” “市中心的商业街,忽悠客户呢!怎么了?” “那你应该离这里挺近的。一群人想要揍我,你带着你的兄弟们帮我一下。” “是谁那么大胆子,我砍死他。” “不用,你只要带人来就可以了。” “好。” 关客把宾馆的地址发了出去。 那一次和虎哥的手下发生冲突后,关客超人般的身手震撼了众人,但相关的消息并没有走露。虎哥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不要关客嘱咐,就已经吩咐手下的人嘴把严一点,不要随便的对外面说。 因此,除非关客展露实力,否则旁人也只会认为他是一个普通人。 关客不想显得自己与众不同,也不想就此灰溜溜的走掉。他有一种感觉,今后可能还要和这个王涛打交道,所以不能给他一种自己很软弱的形象。 所以关客便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既然你要叫人来收拾我,那我也叫人。 大家两伙人碰到一块,就此一决胜负吧。 至于为什么要叫虎哥的人过来,关客的心中是这样想的,既然你的小弟一口一个的大哥喊着,那也就得要做一点大哥的事情啊。 而且现在也无人可用,关客就只认识虎哥这么一帮人,也只有拜托他们帮帮忙了。 虽然是后通知的虎哥,但却是先到的。他离公司并不是很远,所以赶过来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虎哥一上四楼,发现没人,有些愕然。 “我说大哥,这里除了你之外,一个人也没有,那我们是要干谁啊?” 关客也有些发呆,因为虎哥的屁股后头,并没有跟上来一个小弟。 “不对啊,你不说带了一帮人上来吗?怎么就你一个人?” 虎哥有些尴尬,说道:“这不我离这里最近嘛,所以第一个到。其他人还在赶来的路上。” “敢情你们不是在一块儿阿!那你一个人能顶什么用呢?你能一挑十?” “我不能,可是你能阿。” 关客听完这话,有些无语,半晌才说道:“那我叫你来干什么?” “唉,你别急,他们马上就到了。”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楼下腾腾的脚步声响起,密集的好似万马奔腾一样。 关客向楼梯下瞅了一眼,正好看见了一个光秃秃的脑袋。他转过头瞪了胖胖的虎哥一样,说道:“我可真是服了你。我是想要借你的势,可现在到好,我可能还要保护你!” 虎哥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先上来的是对方的人,他辩解道:“是他们来的太快了。” 虽知道对面的人很多,但虎哥一点也不慌乱,明显是笃定关客不会放下自己不管。 关客看到他这个样子就来气,皱眉说道:“他们待会要是打你,我可不管,你自己看着办!” 虎哥立刻失去了镇定的神色,着急的说道:“别呀,你可是我们的老大!” “得了吧,你是我老大行不行!” 几句话还没有说完,王涛已经带人冲了上来。他阴沉着脸,提着一把砍刀,指着关客二人就喊:“上!” 顿时,身后潮水一般的小弟,就要嗷嗷叫着扑上去。 即使身怀异能的关客,看到那黑压压的人头,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深呼一口气,立刻朝着王涛喝了一声:“慢着!” 这一声中气充沛,不是多么的大声,但不论楼上楼下,却全都听得清清楚楚。本来要拿刀扑过来的人们,就犹如被定身了一样,呆愣在原地。 王涛感觉自己今天衰到了极点。他被人毒打了一顿,而且女人也跑了,心中愤怒之意无法发泄,自然要把火往关客的身上撒。 “都傻站着干什么?给我上!”王涛红着眼,再次喝道。 “慢着慢着,咱们打架之前,先谈一谈行不行?”关客一副商量的口气。 “你也知道这是打架阿,那还商量你m啊!”王涛怒骂了一声,就要再次指挥众人一拥而上。 关客做了一个暂停的动作,继续说道:“不不不,什么都是可以谈一谈的,打架也是可以谈一谈的。任何事情都要讲究个公平不是?你看你们这么多人,我们只有两个人,”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虎哥立刻摆手,对着王涛说道:“大哥,我只是个过路的,什么都不知道。”说完这句话后,虎哥也不看关客的眼神,胖胖的脑袋一下就扎进了客房之中,再也不冒出来了。 关客对着关上的房门怒骂:“有你这么当大哥的吗?” 客房里面没有人声。 王涛等他们表演完毕,才说道:“你还想说些什么,你尽管说,我们有的是时间。”他见关客已被堵在了走廊尽头,已无处可走,知道关客是很难完好无损的出去了,也就不管房间里面的人与他的关系。 “你看,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你们这么多人打我一个人,是完全不对等的战斗。我们不如再等一等,等我们的人来了,人数上没有差距了,那再打,才是真正的群架,才能在道上传开,胜了也有面子,才不会有欺负人的恶名。” “你说完了吗?我特m要一个人打的过你,带这么多人来干什么?大家伙给我上,给我揍死他,看他还嚣不嚣张了!” 关客叹了一口气。他本不愿出手,奈何最后还是不得不出手。形势如此,实在是让人无可奈何。 就在关客准备动手时,便隐隐听到下面有喊声。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脚步声传来,两伙人就在楼梯里面撞了个脸对脸。 王涛带来的,留在最后面的人,也是个小头目,他此刻转身看着来人,有些发呆。 而虎哥的人看到小头目后,也有些发呆。 两方人马大眼瞪小眼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同时暴喝了一声:“是你!”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上面王涛还没有和人打起来呢,最后面的人却已动起了手。 一众人都是有备而来,人人手上不是砍刀,就是军刀军刺之类的冷兵器,照准对方的大腿胳膊等处就戳了过去。 噗滋!噗滋! 很快刀锋入肉的声音响起,两方人马交接处,立刻溅起了血。也不知大家都有什么样的仇,一个个那眼睛竟和王涛一样的红。 两伙人都是拼命往交战的地方挤,竟是没有一个往后缩的。 楼上的王涛顿时傻了眼,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身后的小弟凭着栏杆往下一望,望见了虎哥带头厮打的那几人,只是一眼,凶悍气一下就飙了上来,嗷嗷叫着就要往下冲。 很明显,楼下的那伙人比关客更招他们的恨。 关客往下看了看,知道这两伙人虽然见面就红了眼,但都留了分寸,并不是往死里干的。 此刻王涛的小弟们已无暇顾及关客,只有王涛一人是正面对着他的。 关客朝着王涛笑了笑,说道:“要不然咱俩在打一场?” 王涛心想,我要是再和你打我就是傻b。他没有理会关客的挑衅,拉住后面的一个兄弟,就要问问下面什么情况。 第274章 混乱 虎哥的人还没有来得齐全,人数上不占优势,而且又是处在低位,很快被干到了大厅。 一群人喊打喊杀,真刀真枪的干着,血都溅了一地,把大堂里的人吓得都跑了出去。无论是收银员,服务生,还是保洁员,全都撤了出去,一时间走得干干净净。 大堂里面空荡荡的,但这种空荡荡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 虎哥的人退到了大堂里面,就没有再退了。一是空间变得宽敞许多,打架更能伸展开手脚,二是虎哥这边的兄弟源源不断的来人,让虎哥这边人的底气又升了起来。 两边的人全拥在大堂里,互砍互剁,看着很大的空间,人一涌进来,又变得狭小了。 王涛向后一伸手,却没有碰到人,转头一看,才发现所有的人都在向着楼下涌去,再也无人管上边是什么样了。 等再回过头来,就发现关客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关客抬手抬脚的活动筋骨,作势准备揍他。 王涛不是傻b,他不想被揍第二遍。他想着今天恐怕是报不成仇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不能吃眼前的亏,以后再找他算账。 王涛转身就要跟随着队伍而去。 只是他刚转过身体,就见面前黑影闪动,关客那张可恶的笑脸就又到了他的面前。 王涛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只是感觉周边的气息动了一下,关客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王涛额头上冷汗直冒。他此刻也不想着怎么报仇的事情了,而是想着怎么能够出去。 关客轻轻拍了拍王涛的肩头,每拍他一下,王涛浑身就哆嗦一下。“你放心,我不打你。” 王涛沉默着,没有说话。 关客指了指客房的木门,说道:“我和你老婆的事,都是屋里那人牵的线,搭的桥。” 说完,关客不再理会王涛,就下楼去了。 还站在原地的王涛,咬了咬牙,重又扬起了三四多米长的大刀。他不仅没有跟着向下走,反而直接拿刀劈开房门,冲进里面就吼道:“死胖子,给我滚出来!” 虎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把自己藏在柜子里,想着等外面的大乱斗结束之后,再下楼去,那样就会安全许多。他可完全不知道关客坑了他一下,所以听到王涛劈门的声音,直接哆嗦了一下。 任谁也能听出王涛声音中的愤怒,本来还有些放松的王涛,全身立刻紧绷了起来。他躲在柜子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就听外面传来了一阵声响,那是王涛找不到人,正在瞎剁呢。除了电视机以外,能剁的都剁了一遍,一边剁还一边骂:“狗r的王八蛋,有本事你就出来,看我不剁死你!” 虎哥听着外面的说话,更加不敢动弹了。他不知道这个人抽了什么风,怎么提刀就进了屋子了? 王涛地毯式的剁了一遍之后,很快来到了虎哥藏着的衣柜前。他也不管里面有没有人,只一边骂着一边扬刀就往柜子的门上砍。 虎哥立刻蜷缩成一个圆形的球,打开衣柜的门就滚了出去。他抱着头喊着,“大哥,我们也没仇啊,您砍我干什么?” 王涛看到了胖子,也不解释原因,照着胖子的肩膀就砍了上去...... 关客听到了上面杀猪般的惨叫声,稍微出了口恶气。他想了想,怕真的出了什么事,又回去看了一眼。见王涛虽然面貌凶恶,但却是拿着刀背在砸胖子,知道王涛还是有理智的,便没有再管。 下面的大堂里,两方打得相当热闹。关客预估着,不出十分钟之内,就会有警察到来。到时候自己要还是在现场,被堵住了难免又要和警察打交道。 他不想现在的名字在警察的名录之中,所以赶紧挤了下去,避开胡乱砍来的刀锋,走了出去。 走到清冷的人行道上,就看到四五辆打着双闪的警车,驶了过来。 警察来得很快,只要关客慢得几分钟,就会被堵在了里面。也幸亏虎哥来的人比较少,被撵到了大堂里,否则人全都挤在楼梯上,他还真不一定能下来。 关客隐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朝着宾馆的门口看了看。 警察的大喇叭喊了几下,里面的骚乱就停了下来。没过一会儿,就有两个人被押入了警车之中。 那么多人砍仗,警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带回去审讯,所以只抓两伙的头头,以儆效尤。 关客看着痛哭流涕的虎哥,被两个警察架了出来,不由得心生同情。他可啥事也没有干,只是被叫到了这里,就被打了一顿,还要去一趟警察局,实在是有些倒霉。 关客此时在想,自己是不是做得有些过分。看来明后天得要请他吃一顿饭,来答谢答谢他了。 还没有回到公司,就在半途中碰到了花木清。 花木清没有打通关客的电话,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把这件事与雪儿一说,雪儿就让她过来看一看。 花木清虽然觉得没有必要,但还是有但无的来看一看。正想问问他是个什么情况,就见关客面目一脸的寒霜之色。 关客铁青着脸,很突兀的朝着花木清吼道:“你不是在她身边么,跑出来干什么?” 花木清虽与关客打打闹闹,但却从没有见过关客发这么大的脾气,一时也吓了一跳。 “你吃了枪药啦?这么冲!” 关客严肃的神情没有缓和的迹象,“要是有人过来抓她怎么办?她的身边必须有人,你知不知道?你和她是要好的朋友,不知道轻重缓急吗?我能有什么事?还值得你亲自跑过来?我就是不说,你也应该明白,你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不能让她离开你的视线范围之内。你要明白,她的安全永远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都要往后排!” 花木清听着关客的训斥,一开始还想要发火,顶他两句,但花木清听着听着,那升起来的火又渐渐熄了下去。 “我们是刚到这里,没人知道的。”花木清头一回的和关客好好说话。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赶紧回去!到了医院打个电话给我!” 花木清也没有说多余的话,答应了一声就坐车离开了。 望着出租车离去,关客拨打了一个电话号码。这个电话号码并没有存储在手机上,而是记在了头脑中。 电话铃只响了一声,就被雪儿接了起来。 “喂,雪儿,你在干什么呢?”关客满脸的冰霜已经不在,又换上了一副笑容。 “怎么,查岗呢?”雪儿将手机放在肩头上,歪着头夹着,一手端着奶茶,一手搅拌着。 关客听见雪儿正常的声音,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地,脸上的笑容也更灿烂了。“几天不见,你都会开玩笑啦?” “我一直在学习之中啊。” “现在还是在医院里吗?” “是啊,正给一个病人冲牛奶呢。” 其实雪儿在医院中工作,关客还不是很放心。可他知道,确实不能把她拘在别墅里,那样和在基地之中的生活有什么区别? “他们没让你干什么活吧?” 雪儿在另一头笑了起来。她将加了少量糖的牛奶搅拌好,放在了床头柜上,这才拿起手机说道:“医院里面的人像供祖宗一样的供着我,能让我干什么活?要不是我主动找事做,恐怕要在这医院里面闲死!” “端茶倒水也就是尽了一份力了,治疗病人那是医生们干的事,你不要过多操心。” “我知道了,还有什么嘱咐的没?” 第275章 老公 “没有别的事了,你挂了吧。”关客还是保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将手机放在耳边,没有及时的挂断。等到另一边传来了电话的盲音,关客才将手机放回了口袋中 --- --- 医院内。 雪儿将手机揣回兜中,微笑着冲躺在病床上的老人说道:“来,张开嘴。” 老人的脸上已是满脸的皱纹,皮肤皱褶的和枯树的树皮没有什么两样。他的神态木然,倒不是因为他很冷漠,而是因为他连做一个表情都很费力。虽然如此,老人的一双眼睛却依旧有神,只是盯着雪儿的眼睛,也不说话。 老人听话的张开嘴,任由雪儿喂入嘴中。 病床的旁边,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她看着雪儿,是满脸的感激之色。 中年妇女是过来人,仔细观察着雪儿的表情,就猜测和她通话的人可能是她的爱人。天天和雪儿见面,两个人已经很熟了,心中有疑惑不会存在心里,所以妇女直接问道:“雪儿,你老公的电话?” 雪儿笑得眯着眼睛,说道:“是啊。” 一提到电话,雪儿似乎更加高兴了,妇女马上投其所好的道:“那他对你真好啊,大白天的还给你打电话。” 雪儿依旧微笑着说道:“平时也没见他打电话过来,今天才突然想起了我。” “你们不是天天住一块儿吗,晚上还腻不够,白天还要煲电话粥呢?”妇女有些打趣的说道。 要是其他人听到这样的话,可能脸会红上一红,但雪儿听了之后,却没有害羞的表情,还是微笑着说道:“我们关系很纯洁的。” 妇女主观的就认为她在开玩笑,因为雪儿打电话的表情特别像是蜜月中的小妻子。“还和我撒谎呢。”她还想再取笑取笑两句,但见雪儿只微笑着没有说话后,也就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不知为什么,妇女自觉已和雪儿走得很近了,可还是感觉雪儿是高不可攀的,就这么几句的闲聊话语,妇女也觉得是有些过了线,深拍雪儿会恼怒自己。 这位整天照顾自家老爷子的雪儿小姐,好像是天山上的雪莲一样,纯洁无暇,很惹人喜爱,却又自有一股威严,凡人只能远观一眼,却是爬不上山顶,把它采下来的。 这样的人,竟然也是结了婚的,不由让中年妇女感到好奇,到底是谁有胆量和魄力,真的上雪山顶上,采下了这朵白莲呢? --- --- 关客刚回到公司,就被一名解说员告知,总经理要见他。他冲着美丽的解说员点了点头,就上了三楼。 还是那间狭窄的办公室,马韦正愁眉不展的坐在那张小椅子上,不断的抽着烟。因为空间狭小,所以烟气很快充满了整个房间,关客一进去就被呛得咳嗽了一下。 关客看了一眼烟灰缸里满满的烟蒂,说道:“少抽点烟吧,抽多了对身体不好。” 马韦抬眼看着关客,“阿虎进去了,你知道吗?”初见时笑嘻嘻的脸已经不见了,现在的马韦是一脸的严肃。 关客自然明白马韦话中的意思。虎哥被抓了进去,和他是脱不了关系的,只是他没想到,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马韦就得到了消息,只能说明在警察局里有马韦的人。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快?”关客脸上带着笑意,毫不客气的拖过一把小椅子,拉到马韦的对面,坐了下来。他不曾抽烟,所以对满室的烟雾很有些感冒。他朝着空中挥了挥,想把面前的烟气赶走。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阿虎进去是不是因为你?”马韦的面色颇有些不善。他看出关客没有抽过烟,对烟气很敏感,但还是没有掐灭正在吸的烟头。 烟气被短暂的挥散过后,又很快蔓延了过来。关客发现用手是拨不开这些烟气的,就放弃了,皱着眉头说道:“在谈话之前,你先把烟掐了行不行?” 马韦闻言,这才把吸得还有一半的烟按在了烟灰里。“男人哪有不抽烟的。不抽烟的人没有一点魄力,你也应该学习学习了。” 关客笑道:“我既不想交际,也不想应酬,所以不需要男人的魄力。这种东西,还是留给你们这样的大人物为好。” “你还没告诉我,阿虎进去是不是因为你?” “是。”关客如是回应道。 “我不是说过,你只是顶着一个销售的职位身份,不需要你亲自上接宣传的么?怎么还是站在门口发宣传单呢?” “人家累死累活的挣着薪水,我自己却什么也不干,就能拿到足额的酬劳,心里面很过意不去,就想着帮他们一把。” 马韦听到这样的话,面色才好看了一些。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能有这样的心,我很高兴。可是办事情不是只光有热情就行的。” “我知道,我给公司惹了麻烦。要是麻烦太大的话,我就自己把它揽下来,绝不会给公司带来**烦的。” 马韦歪着头,摆了一下手,“不是惹不惹麻烦的问题。现在我想了一下,可能我当初的判断是错误的,你不适合干销售这一行。我重新给你换一个职位,保安怎么样?”一边说着,马韦一边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关客。 关客干销售,不但没有带来更多的顾客,反而还得罪了州里的议员,要是让他再这么干下去,恐怕奥丁州的议员都要被他得罪光了。 关客略微一思索,就答应了下来。他也知道,如果头上还顶着销售的职位的话,他是不会真的让自己闲下来。万一真的要是得罪了某个巨头,那就不能继续在奥丁州呆下去了,毕竟他在这里就是个陌生人,是没几个人认识他们的。 “好。那保安需要做什么工作?”关客问道。 马韦一笑说道:“保安嘛,就是保这一栋楼的安全。”原本他还担心关客不会同意,因为保安这个职位,是被很多人瞧不起的。一个人若是干了保安,通常都会被认为是好吃懒做的人。关客又不是本地人,恐怕进入了保安队伍中,也会同样的被人看不起,所以才有此担心。现在关客同意了,他就放了一半的心。这样的一个安排,也算是给了叔叔一个交代。 两个人再寒暄了几句后,关客就离开了总经理的办公室。 --- --- 二楼靠近楼梯的一间大房间内,文员还在尽职的核对各种物品的数量,就见前几天见过的那个颇有些英俊的年轻人,此刻又走了进来。 她这次没有再盯着电脑,而是转头看向了关客,露出笑脸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关客看着女职员笑靥如花的脸,感叹了一句,有关系就是好啊。便也笑着回答道:“马经理不让我干销售了,我转成保安了,过来拿保安的衣服。” 来干销售的人,十个有九个是干不下去的,剩下的一个,也被发展成虎哥的手下了,所以文员在第一次看到关客的时候,才正眼也未看关客一眼。她之所以是爱答不理的态度,是因为她知道关客干不了几天了,没有必要和他搞好关系,而现在则不一样了,他和马经理很亲近是谁都知道的事情,文员不敢有丝毫怠慢。 文员在面上的礼貌做得一丝不差,但关客还是从她的眼睛深处看到了一抹轻蔑和憎恨。关客很明白这种情感,因为这明显是对不公的一种态度。自己需要兢兢业业的守在岗位上,甚至稍有差池就会丢掉了饭碗,而关客不论怎么样折腾,就像今天把阿虎带进了警察局里,公司中依然有他的一席之地,所以文员的内心很不平衡,但又不敢得罪他,就只是把这种怨恨藏在了心底。 第276章 优器公司 关客没有像上次那样,在里面试穿衣服,而是挑了一件符合自己身高的衣服,直接拿着走了出来。 “挑好了?”门口的文员,十分客气的说道。 “挑好了。”关客摸了摸衣服肩头的几道杠,心想还挺有模有样的。 关客拿着衣服走出屋子,文员立刻起身相送,面上始终带着笑容。 “不要这么客气,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关客知道她不平衡,心理不爽自己却还要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样,她不别扭关客倒是很别扭。 “没事,我送送你吧。”文员很执着。 关客有些无奈,便直说道:“我知道你很看不起我,何必又假惺惺的呢?” 文员一愣,随即笑容变得有些勉强,“您说什么呢?” 关客什么也没有再说,只向后摆了摆手,就沿着楼梯向下走去。 大厅里的看客一个也没有了,相熟的解说员聚在一块儿,说着一些感兴趣的话题。她们一见关客下来,全都向着他打招呼,十分的热情,甚至有几个还向他抛着媚眼。 关客毫不示弱的眨了眨眼,要不是有几个经理模样的人在大厅里,他恐怕能弄一个飞吻出来。 想攀高枝的人更加起了劲,搔首弄姿的一副要贴了上来的样子,而不想攀高枝的人,心中十分鄙夷关客这样的人,也就都假装没看见关客的小动作。 大厅里的男经理其实很讨厌关客这样的关系户,一看到他走下来,店里的解说员那热情的模样,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都干什么呢?整天嚷嚷着没有客人,也不看看你们的德行!不好好工作,端正自己的服务态度,会有客人过来吗?” 男经理一个个的点着那些解说员,唾沫星子四溅的说道。 女解说员们立刻立正站好,目不斜视,人群中的窃窃私语也没了,迅速安静了下来。 关客走过男经理身边的时候,经理也没有搭理他。关客向他点了一下头,他也没有回应。关客知道自己出了小小的风头后,他有些羡慕嫉妒恨,自己本着不过多树敌的原则,也不与他有过多的纠缠,直接走了出去。 公司下班了之后,关客知道还有后续的活动,但他不想参加,也就径直回家去了。 --- --- 晚上七八点钟,马式公司的第三层还亮着灯。 还是那间狭小的总经理办公室,胖子经理马总这次没有坐在小椅子上,而是站在门口靠里的一侧。还有一个满身是伤的人,低垂着头站在马总的面前。 马韦看着他满身的绷带,心有不忍,但还是训斥道:“出了事情后,为什么不第一个通知我?” 小弟嗫嚅着说道:“当时没想那么多,看到了对头,提着刀就干了。” “你还挺血性啊,血性到把自己大哥都干进了监狱里!牛b啊,要你当一个小头目真的是亏了你!” 小弟闻言,很兴奋的抬起了头,眼睛明亮的说道:“那是啊,我六年级的时候,就把班主任打残了,初中的时候,就连校长都怕我了。现在过了这么多年,怎么也不能看到对头也忍着啊。” 马韦一巴掌拍在了他缠着白纱的脑袋上,直接把他的头又拍得低了下去,“你tm是不是傻,我是在夸你吗,我是在骂你!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小弟很委屈的说道:“我能听懂啊。” 马韦又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还和我顶嘴!” 小弟不敢吱声了。 “新进冒出来的一帮人,我怎么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和他们结下梁子的?”马韦的烟瘾又犯了,他摸出烟盒,从中倒出一根,叼在了嘴上。 小弟立刻识趣的弯腰给他打火。 马韦看了他一眼,“你他n就知道在这种地方上下功夫!” 小弟嘿嘿笑着,没有说话。 马韦就着火,狠抽了一口,吐出了烟圈之后,才对着小弟说道:“你继续说啊。” “优器公司你知道不?” “就是最近那家新起来的公司?我知道啊,不就是在北边吗?” “前几天,我们有一伙人在北边的商业街做着推销,和他们的人起了冲突,就打了起来。我们的人少,他们的人多,好几个兄弟都受了重伤,有的肋骨都断了几根,不躺在床上一年是起不来了。那天齐先生叫我们过去,我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就是他们打的我兄弟,所以我们直接就干了起来。” 奥丁州的机器人行业,马韦想要以叔叔为靠山,搞一家独大,而他和关客初见面时说的那番话,也透漏出他想要霸占这个行业的信心。那些话虽然是说给关客听的,但其实更像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心。 但落博尔特公司,可并不在乎谁是销售商,只要有公司买得起,他们就很有可能合作起来。或许他们觉得有竞争,才能让机器人行业更好的发展起来,所以在奥丁州,又扶持了一个优器公司出来。 虽然产品都是机器人,但两家公司的主打方向却有不同。马韦销售的都是些实用型机器人,比如可以给院落除草啊,做早饭啊,照顾孩子啊,等一类繁琐的家务事,而优器公司主打的产品,则全部都是绝色的俊男靓女。当然,女性机器人要比男性机器人多些。 优器公司的这批机器人,十分受欢迎。光是摆在外面的女性机器人,蒙在外边的皮肤十分光滑,即使是女人看了都忍不住要摸上一把,更不要说男人了。她们的脸孔全是电脑计算出来的绝美脸庞,美得好像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一样。她们不光有着漂亮的外貌,而且有些高级的,甚至也能做出人类的一些情绪化动作,比如会撒娇,会吃醋等等。再高级的,那就可能在床上有比较高的技术水平了。 所以即使这些机器人价格昂贵,还是很快被抢购一空。尝到了甜头的优器公司,马上又从落博尔特新进了一批货,这次直接没有了价格便宜的皮囊货,而直接全部是拥有些人类情感的机器人了。 马氏公司虽然也有一些此类产品,但毕竟不是主攻方向,有也是徒有外表而已,并不如优器公司的那么像真人。其他的实用型机器人,价格昂贵,和雇佣人的成本差不了多少,所以也很少有人去买。 虽然马氏公司的销售人员很多,几乎遍及奥丁州,但它们的销量依然很差。卖不出去东西,销售人员得到的利润就少,而相较而言,优器公司那边却赚得盆满钵满,他们心中早已红了眼,只是还没有找到一个由头发作。 那天两伙人碰到了一处,几下言语不和,便打了起来,而且打得很重,双方都有人躺在床上半年起不来,算是从此结下了梁子。而马氏公司的这边人,之所以不敢上报,也是怕领导怪罪他们私自动手。 马韦皱眉想了一想,说道:“要不然我们也像他们一样,进一批美女机器人?” 他其实并不很想要这样做,他的本意就是想要卖那些实用的机器人,可是m州这边的人并不是很买账。为了迎合市场的需求,他也只能让步了。 “可是我们一直主打的就是家政服务方面的啊?”小弟疑惑问道。 马韦毫无形象的将烟头扔在地下,抬起脚将其踩熄,慢慢说道:“主打方向是可以慢慢转变的,我们先从少量做起,然后再渐渐进更多的货。况且顾客只认准产品好不好,谁管你主打什么方向?” 第277章 吃薯片 关客一回到家,就看见花木清头上缠着浴巾,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的旁边放着好几袋薯片,手里还拿着一袋薯片,不停的从里面取出一片,放入口中嘎嘣脆的嚼。 关客脱下外衣,随手放在沙发上,看了一眼电视屏幕,发现上面还是猫和老鼠的动画片,立刻便不感兴趣了。 他对电视不感兴趣,但不代表对吃的不感兴趣。关客伸出爪子,摸向了花木清手上的薯片袋子中,也取出一片放入了口中。 原本以为花木清会大发脾气,最起码也要挨上一顿臭骂,但没想到花木清不但没有说话,而且还把薯片袋往关客这边递了一点距离。 关客咬碎了薯片,奇怪的说道:“唉,你今天转了性?” 花木清没有看向他,还是盯着电视上的猫和老鼠,看到好笑的地方还在呵呵傻笑。 关客坐在了她的身边,也看起了电视。他的眼睛盯着电视屏幕,手却一刻没闲着,不停的从薯片袋里,捏出一片来放入嘴里--主要不是为了看电视,而是为了吃薯片。 嚼了一二十片后,关客还想再拿,却捞了个空,转头望去,却见花木清已把薯片收了回去。她直接把旁边新的一袋薯片扔给了关客,脸上面无表情的说道:“旁边有新的一袋,你不会自己拿啊?” 关客腆着脸,说道:“手上的这袋不是有你的味道么?”说完,还要伸过手去,往花木清那边探去。 花木清拍了一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说道:“别跟我油嘴滑舌啊,你可记住了,你是有人家的人,别到处招蜂引蝶的。你要是再在外面沾花惹草,就是雪儿会放过你,我也不会放过你!” “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就吃个薯片而已,哪那么多说教?” 关客嘴上这么说着,却也没有再把手往花木清那边伸过去,而是拆开了新的一袋薯片。 雪儿捧着一本书从楼上走下,微笑着说道:“今天真是个不错的日子,难得你们两个没有掐起来。” 关客盯着那本书的封面看了看,上面是家常菜食谱大全。“你的菜已经做得很棒了,怎么还看这类书啊。” 雪儿要往关客的旁边坐下,但已经没有了空位。关客立刻嚷嚷着让花木清往旁边让一让。花木清只是翻了个白眼,并没有反驳,就朝着另一头坐了过去。 雪儿贴着关客坐下后,看着电视屏幕说道:“怎么又放动画片啊。” 关客撇嘴,“她就这品味,说了她多少遍也不听。” 花木清看着电视,傻笑了一声,说道:“我就是换个频道,你也看不懂啊。” 鄙视,这是**裸的鄙视!关客闻言就要发作。 雪儿见两个人又要掐了起来,连忙在中间说道:“你看我才刚夸了一下你们俩,怎么还不到一分钟又抬起了杠?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的。” “这头可不是我挑起来的,是她先讽刺的我。”关客颇有些像小学生向家长诉苦一样的说道。 “你们别那么幼稚好不好?”雪儿也开始翻起了白眼。 见花木清不说话,似乎看电视看入了迷,关客也不想再嘲讽她,对着雪儿说道:“这几天医院工作的怎么样?” 关客这几天到家,几乎每回都要问这个问题,就像是个老妈子,不断嘱咐着远行的儿子一样。雪儿并没有觉得烦,还是微笑着说道:“老样子啊,一切正常。” “我知道都很正常,你知道,我想问的是别的事。”关客颇有些严肃的说道。 “你千叮咛万嘱咐的,每天也不闲麻烦。我心中有数,轻易是不会动用自己的能力的,你放心好了。” 关客看了一眼她的面容,分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关客看不懂的人,那么雪儿绝对是其中之一。 “你不会撒谎吧?”关客怀疑的问了一句。 “我说过,我从来不会撒谎。”雪儿宁静的眸子盯视着关客的双眼,柔声说道。 在一旁看电视的花木清暗中撇了撇嘴,心想你要没动用能力,那医院里的那个老爷子,是怎么活过来的? 同时雪儿心中也在想,我轻易不会动用自己的能力,但遇到一些特殊情况,也不得不使用啊。 一宿无话。 第二天清晨,关客照着镜子整了整保安制服,就走出了房门。 花木清看到了关客的形象,立刻叫了出来,“咦,你什么时候当上警察了?” “你再仔细看看,这是警服么?” 花木清真的凑了上去,仔细看了看,发现还是和警服有些不一样的。“你怎么改当保安了?不是销售员么?” “公司看我表现良好,觉得我当销售员委屈了,所以就给我另换了一个工作。”关客毫不犹豫的吹捧了一下自己。 花木清是满脸的不信,“就你?要是能卖出一台机器,也就算你有能耐了。” “矮黑,你还别说,我干销售的第一天,还真就卖出了一台机器。你要不信,我可以把公司的销售单子拿给你看。” “得了吧,赶紧上你的班去吧。” 关客又正了正头上的帽子,对着花木清说道:“看我这身装扮怎么样?帅不帅?” 花木清围着他转了一圈,说道:“还行吧,马马虎虎。” “那就是很迷人了。” “我发现你有些不要脸。” “谢谢夸奖。” 花木清有些无言以对。 关客正要迈步走出去,忽然又回头说道:“医院里盯着一点,别让雪儿使用自己的能力。” “你看我能管的住她吗?” “我相信你的能力。” “那还真是感谢你的信任。” 关客来到公司门口的时候,天才刚刚亮起来。寻到一家包子店后,关客便进去要了两笼包子,好几杯豆浆。他的饭量很大,吃了这许多东西后,也才大半饱而已。关客又买了一笼包子,这才算勉强填饱了肚子。 离了包子店,往公司门口去的时候,就看见已有人在那里站岗了。关客原本以为自己来得更早了,可看到这两个人,还是发现自己不够早。 “两位大哥,早上好啊。”关客笑嘻嘻的冲着二人问着好。 两位保安兄弟,看到关客以后不由都皱起了眉头。左边一人阴阳怪气的说道:“都已经七点钟了,你迟到了半个小时知道不知道?” 关客连忙点头哈腰,笑着说道:“第一天上班,还不清楚,望两位大哥海涵。” 右边的保安看到关客的穿着后,也阴阳怪气的说道:“公司里是有更衣室的,你穿着保安制服来上班,是想招摇一下,告诉全世界的人你是咱们公司的人?” 关客一看见这架势,就知道这两人要为难自己。他们对于空降来的关客十分痛恨,想着自己是花了多少钱,找了多少人,才换来的这么一个职位,他关客却轻轻巧巧的就来上了班,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哦,我不知道。明天我一定提前半个小时到公司。今天就把制服放在更衣室里,行不行?” 两位保安兄弟想要找他的茬,但关客态度谦卑,而且又和马总认识,两人也不敢过于得罪,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关客见两人不说话,便向两人略一点头,要往更衣室内走去。他还没走两步,就被叫住了。 “站住!你要往哪去!”左边的人颇有些阴森的说道。 关客闻言便站住了脚,回过头来问道:“什么事啊?” 第278章 站岗 “现在是工作的时间,你不站岗,还想往哪去?” “可是两位已经站在这里了呀!”关客颇有些不解。 “你既然穿上了这身皮,就要干相应的事!” “那我站哪里啊。而且三个人站岗,也有些不好看啊。” “哪那么多废话,就来我旁边站着!”左边的保安明显不耐烦。 关客也没有反抗的意思,乖乖的站在了旁边。 八点钟左右,有公司的工作人员陆续走了过来,看见门口有三个站岗的,都有些好奇。这时左边的保安,怕给马总看见了,立刻就对关客说道:“你也站了蛮久的了,先去休息会儿吧,不过时间不要太久!” 关客再次点头哈腰的答应了一声,就冲着里面走了进去。 左边的保安扭过头,疑惑的向后面看了看。普通的人,一连干站着一两个小时,也会脚底板生痛的,就是他这样经常站岗的人,也感到双腿有些发麻,可是这个齐遥,就这么动也不动的站了半天,走路还是神清气爽,一点也不见疲累的模样。 关客却并没有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仍然好奇的站在大厅里,摸着那些机器人的皮肤。无论是男机器人,还是女机器人,他们的皮肤真的很润,关客摸了一下,还想要再摸一下,明显爱不释手。 女解说员皱了皱眉,压低声音说道:“你这脏手在这样乱摸,还有哪个顾客愿意买的?”本还想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又觉得这样的语气有些不对。毕竟齐遥是马总的亲戚,要是真的得罪了,可就在公司里不好呆了。 虽然如此,女解说员还是心中厌恶关客,感觉他就像一只苍蝇一样,从外面飞了进来。因为关客是关系户的缘故,所以公司里的普通员工,大多很讨厌他。人们很大一部分都会先入为主,所以一开始对关客感觉不好之后,后面只会对关客更加的厌恶。只是这种情绪没有明显表现出来,而是深埋在心底。 现在除了外面的推销员,不论是表面还是心理,都十分尊敬关客以外,里面的公司员工,还真就不把他当一回事。 当然,女解说员里还是有一些拜金女的,她们知道关客是关系户后,就更加的想要巴结上去了。 一个有些微胖的女解说员,长得浓眉大眼,脸就像圆盆一样的大。她向关客抛了一个自以为很有诱惑的媚眼,趁着顾客还没有来,眨巴着眼睛说道:“不如你来摸摸我怎么样?” 关客看着她那腆起来的肚腩,看着那比汉子还要浓的眉毛,不由一阵恶寒,立刻摇着头,“你就算了吧。” 微胖女解说员的自尊受了伤,有些委屈,又有些撒娇的说道:“人家怎么了嘛,人家也很漂亮的好不?” 关客感觉肚子里食物一阵沸腾,快要吐了出来。他受不了这个女人,不想在大厅里呆了,便朝着休息室内走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马韦就进了公司。马韦本想直接进公司的,看到了门口两个站岗的后,突然想起齐遥被调到了保安部,就对两个保安说道:“齐遥呢?” 两个保安对望一眼,一齐摇头说道:“不知道,可能在休息室里呆着吧。” 马韦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到了里面找到休息室,一看果然关客就在里面。 “工作的怎么样?”马韦胖乎乎的脸上又重新露出了笑脸。 关客微笑说道:“我是你马总的亲戚,那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人为难我。” “那就好。有什么事直接打我电话就行,可别又让那帮销售员跟人干起来了。” “好的。”关客知道他是在警告自己,不要惹事。 嘱咐完之后,马韦便离开了休息室,上楼去了。 关客只是在休息室里呆了一会儿,便坐不住了。虽然外面的那个抛媚眼的微胖解说员,有些污染眼睛,但他也不想呆在休息室里,无聊至死。 一出休息室,微胖解说员就像个怨妇一样的望着他。关客只假装没看到她的表情,还是在研究着那些机器人。 关客并没有过多的与机器人接触过,他唯一熟悉的一名机器人,还是在华国的小萌。但小萌给他的感觉,倒不像是机器人,而更像是真的人。小萌不光是外表像人,她的情绪变化也更加的拟人化。 而大厅里的这些机器人,虽然外表不俗,但与小萌相比,那确实就是冰冷的机器了。他们只会简单的固定话语,对超出他们认知的动作行为和话语等等,是毫无反应的。 关客不由得有些失望起来。 外面的一名保安走了进来,看着关客训斥道:“休息够了没有?休息够了就出来给我站岗!” 关客听着这冷冰冰的话,面上并没有什么不满。反正大厅里的机器人,该研究的已经研究了,他也没什么好奇的了,还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吧。 站了不到两个小时,两位保安人员便退回到了公司内。临走之时,还嘱咐关客不能随意撤岗,要是发生了什么事,直接打他们的对讲机就行。 关客看他们的语气很严肃,便认为站岗工作很重要,所以应了一声之后,就犹如标枪一样笔直的站在原地。 再过一个小时后,那两人没有回来,又过了一个小时后,那两人还是没有回来。 门口的推销人员看见他站了好长时间后,过来说道:“大哥,那两保安耍你呢。你这几天看见有保安站在门口的吗?没有吧。其实白天是不用站岗的,你还是进去休息吧。你是马总的人,他们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关客听到这话,微微一笑,说道:“我这不是为了改善同事之间的关系吗?他们看我这么听话,应该不会为难我吧。” 推销人员大摇其头,说道:“你想的恰恰反了。你若是听他们的话,站这么一天,他们不但不会认为你是个好人,还会认为你是个软柿子,好捏的很。” “这也要看人。我先站一会儿吧,看情况再说。” 推销人员见劝不动他,也就不再多说,回头继续干他的工作去了。 休息室内,两个保安在谈着话。 “你说这小子有没有向马总打咱们的报告?” “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见马总下来找咱们的麻烦,那就应该没有打我们的小报告。” “年轻人看着人高马大的,也是怂货一个。” “不过他那瘦腰板,看着风一吹都能折了似的,倒是能站住好长一段时间啊。” “硬挺着呢。我刚来的时候,也是假装没有事的站了一天,晚上回到家的时候,脚都肿了,三天下不了地。” “你是说他装的?” “现在的年轻人嘛,大多都是这个德行。等着吧,再过半个小时,他肯定就撑不住了。” 站在门口的关客,既没有感到腰酸,也没有感到背痛,他只是觉得有些无聊。街上行人走来走去,门口推销人员口干舌燥的打着广告,一开始还让他感到有些热闹,可是时间一长,也就觉得有些无趣了。要不是这么多人盯着,他可能要站着睡着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关客兴高采烈的下了班,连制服都懒的脱,便又去上次去过的那家酒店了。他还想再吃一顿美味,还想再睡一个好觉。 休息室内,两个坐了将近两三个小时的保安,走到门口,望着关客的背影,都有些发懵。“他这一连站了三四个小时,怎么走的还比兔子快?” 第279章 保安的逍遥生活 下午三点一刻,睡得迷迷糊糊的关客才慢悠悠的赶到了公司门口。 两个保安早已站在了门口,已经站了有一个多小时。此刻两人都是满脸铁青,眼神极阴的望着关客。 关客眨了眨眼睛,嘿嘿笑了一下,“王大哥,马大哥,两位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和两人相处了半日,关客便以他们的姓氏称呼对方。 脸有些长的马大哥,没有一点笑脸的问道:“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关客说道:“三点多啊。” 王大哥立刻说道:“那你知道下午要几点上班吗?” 关客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不是他撒谎,而是他真的不知道。他在公司里抱着的就是逍遥的态度,所以有很多人事方面的东西,都不是太过注意。 王大哥伸出两根指头,极其严肃的说道:“两点钟,是两点钟!你整整迟到了一个多小时!按照规定,你今天的工资别想拿了!” 关客再次眨了眨眼,极其谦卑的说道:“是,是,是,前辈您说的太对了,我以后一定准时到。” 王大哥,马大哥原本以为他要反抗一下,没想到这小子还是这么低声下气的,更加认为关客是个好欺负的人了。他们也没有因为关客认错态度良好,而给他什么好脸色,只是冷冷的看了关客一眼后,说道:“这一个月的班都你站了。” “好。”关客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 两位保安大哥有些发懵,呆呆的看着关客,心里想着这小子是不是缺跟筋。 姓马的拽了拽姓王的,嘴向后努了努。姓王的保安立刻会意,皱着眉头对关客说道:“现在就给我在这里站着,我们先进去歇着了。要是让我看到你离开这里一步,你这一个月工资都别想要了,听到没?” 关客点头哈腰的说道:“听到了,听到了。” 街边的一个推销人员,实在看不过去,过来冷哼一声,直接说道:“你们两个明显是欺负新来的,大白天的哪有保安在这里直直站着的?你们别太嚣张,小心我打个报告递给马经理,他可就在楼上呢,我走三步路就到了。” 关客拦着这个推销人员,“小涵,大哥们也是为我好,你就不要多说了。” 保安王大哥冷眼看着关客,说道:“你会告诉马经理吗?” 关客脸上堆着笑,“咱们都是一家人,一点小事,不至于的。” “量你也不敢!”王大哥讥讽了一句,拉着姓马的保安就走了回去。 小涵血往上冲,就要回骂过去。 关客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要干什么,连忙拦住他说道:“别骂了,都是同一个公司的,有什么矛盾是解决不了的?” 小涵气呼呼的对着关客说道:“我说大哥,你当初打我们一帮人的劲儿都去哪了?怎么对这样的小人还低三下四的?” “那也不是真打,和你们玩玩呢!作为同一个公司的成员,我们要团结一点,才能让公司向更好的方向发展。他们也只是嫉妒我轻易获得了职位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值得斤斤计较的。” 关客是真的觉得,这些小小摩擦都只是小事。而且他心中也理解两位保安这样做的原因,所以也没有生气。他相信,只要相处久了,三人变得熟了起来,他们两人就不会找自己麻烦了。当然,更重要的是,关客不想在奥丁州出名啊。 休息室内,王大哥和马大哥互给对方打了火,静静抽起烟来。 “这小子看着真愣啊。” 姓马的保安点了点头,“是啊,连说一句抬杠的话都不敢。” “我保证,咱们谁也不用再做什么,他再站三天,就会受不了走人了。” “你说咱们是不是做的有些过了?” “你心还是软了些。过个屁!他们都是富家子弟,没了这份职位,照样吃吃喝喝。你看他今天中午,还是在酒店里吃的饭呢!我们就不行了,上有老下有小的,丢了这份工作,就得喝西北风啊。” “他也没碍着我们什么事啊?” “现在没碍到,以后就说不定了。你不见小刘几个年轻人,对他也很有意见吗?” 小刘是去年十月份刚入职的保安,还带着几个兄弟,全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还没有结婚。 “怎么了?” “这几个年轻人可是对大厅里的那些女解说员穷追猛打呢,你说这姓齐的小子一来,就抢了他们的风光,能不招人恨吗?就是咱们不整整他,这几个人也要搞他。就是大厅里的那位经理,也看他不顺眼了。” 屋里闲聊着八卦,屋外却是各干各的事。小涵被关客劝了几句后,也就不再管他,也不再街边做推销了,因为他要还在这里呆着,可能会被关客气死。反正他是不想受这样的窝囊气,直接准备找一家商场,去那里干活去了。 关客安安静静的在那里站岗,一直到下班的六点半,也确实没有离开一步。除了有些无聊以外,关客并没有什么疲劳的感觉。一到下班的时间点,他就如孩童一样吹了一声十分难听的口哨,飞了一个媚眼给大厅里的女解说员们,就脱了保安制服回家去了。 马保安和***两人再次站到门口,看着关客那消瘦的背影,直皱眉头。 “这他n的连着上午,一共站了有六七个小时了吧,他怎么还和没事人一样?” 马保安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兴许他装得非常好?” “你看他那活蹦乱跳的样子,哪里像是装的?” “确实有些不像。” 没过一会儿时间,小刘领着一个年轻人来到了公司里。 “这都到下班时间了,你们两个制服怎么还没脱啊?”小刘有些困惑的说道。 保安部实行的是两班制,即白班和晚班轮流交替。白班是早上的六点到下午的六点半,晚班是从下午的六点半一直到早上的六点。每到换岗的时间,下班的人总会换下制服,等待着交接的人,这样交接过后,就能立刻回去了。 现在看到王马二人还穿着保安衣服,所以小刘才有此一问。 “新来的小子有些愣,搞得我们制服都忘了脱。”马保安说道。 小刘一听这话,咬了咬牙,说道:“自从姓齐的小子来了之后,屋里的姑娘们都没正眼看我们一次。不行,他迟早都要滚蛋,就算他是马总的亲戚,也要想着法子把他弄出去。” 马保安拍了拍小刘的肩膀,说道:“放心,我们已经在整他了。不出三天,他保证滚蛋。” ***立马打了他一下,说道:“你看他今天的样子,像是站三天岗就能走的人吗?恐怕就是让他站十年八年,他也能撑的住!” 小刘对着王马二人说道:“谢谢两位大哥了,姓齐的就不劳两位费心了,还是我想想办法,亲自搞他吧。” ***安慰小刘道:“你不要太过操心。他在公司里不得人心,不光我们保安部的人不待见他,就是大厅里的几位经理也不喜欢他。他们都是跟着马韦的兄弟,拼死拼活的才混到如今的地位,也对女解说员们有些想法,正好你们可以统一成一条战线,把这个空降的外来小子挤出去。我就不信这么多人挤他,他还能在公司里站得住。” 走在路上,哼着不着调小曲的关客,打了个寒颤。他四处望了一望,周边都是陌生的行人,也不见可疑的人,不由喃喃道:“我怎么感觉一阵发冷呢?” 第280章 痛苦和愉悦 凌晨四点钟,满身酒气的小彭公子,摇摇摆摆的下了车。 他是奥丁州一名着名企业家的儿子,家财万贯。他们是家族企业,常年位居州里的百名之内。所有的公司人员都认为,他老爸退休之后,小彭就是下一任的公司老总。 他老爸对他没有别的要求,吃喝玩乐一律不管,但就是不能吸d。小彭虽然有些玩世不恭,但对他老爸还是很害怕的,对他说的话不敢不听,所以即使周边有很多朋友劝他一块儿吸,他也没有那么做。 虽然没有d瘾,但小彭公子却有着别的爱好。他对色之一字情有独钟,总是能找到新鲜的玩意。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和一个刚毕业的小演员躺在床上呢。只不过他还有呼吸,而那个女演员却已断了气。小彭是个追求极致体验的人,寻常的k感已经无法刺激到他了,为了追求更强的刺激,他在和女演员做a的时候,是一边掐着他的脖子一边办的事。 那女演员双腿乱蹬,眼睛惊恐的睁大,害怕的望着他。女演员想要求饶,可是在s面的小鹏只嘻嘻的笑着,面目间有些狰狞,看着底下满眼都是死亡恐惧的女人,他竟获得了不同一般的k感。 死亡与愉悦共存,这就是小彭公子今晚所追求的极致享受。当真正的实施后,他才发现那真的是天上人间的体验。女演员挣扎的越厉害,他就越感到兴f异常,等小彭公子趴下休息的时候,女演员已经睁着大眼睛,断了气。 小彭公子没有把女演员的死,当成是一回事,出门的时候,只交代了朋友几句,就离开了宾馆。 走在楼梯上的时候,小彭公子还在回味着宾馆中的余韵,只觉得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来到门口处,小彭公子并没有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而是对着门里笑着喊:“小瑶,开门,你家主人回来了。” 咔嚓一声,门开了,一个拥有着绝美容颜的女人,弯腰向着小彭公子说道:“主人,欢迎回家。” 小彭公子拍了拍小瑶的脑袋,站在屋里的地毯上,没有动。 小瑶关上房门,便开始给小彭公子脱掉鞋子,换成拖鞋。 这个过程中,小彭公子对小瑶动手动脚的,小瑶也没有反抗。 小瑶是一台全能型的机器人,是小彭公子花了好大的价钱买回来的,听说要是把这些钱拿出来,都能买一个中等报社呢。 优器公司进来的第一批机器人,就以小瑶最为特殊。她是这一批中最为智能的一个,各种反应几乎和人类没有差别,而且要比普通人听话多了,绝对是所有男人梦中的情人。 像这样顶级的产品,也只有小彭公子财大气粗,能够拿下。热情,冰冷,可爱,御女,萝莉,不论小彭想要小瑶变成什么样子,她就会变成什么样,绝对听话的很。 但再怎么千变万化,小彭公子还是觉得有些腻了。小瑶那张仿佛是仙子的脸,也隐隐让人有些乏味。 不过经历了宾馆那边生死的愉悦,小彭公子的心里又活动了起来。他看着小瑶光滑细腻的脸庞,心中又z动起来。 小彭公子十分享受刚才的愉悦,便想和小瑶也来这么一次。 “小瑶,你害怕什么呢?”小鹏公子的眼睛很亮,但神情却有些病态的疯狂。 不知道为什么,小瑶心里对主人的恐惧正在一点一点的加深。她好几次怀疑自己的芯片出了问题,开启了好几次的自检程序,企图清除不相干的程序运行,但都无济于事。每与小彭见一次面,她的恐惧就会加深一分,并且办什么事情都有一种躁动不安。 别看现在面对着小彭公子,小瑶表现得很平静,可在她的视野中已经闪现了红标,并在不断的警告着小瑶危险。 死亡。小瑶害怕死亡,可是她没有这么说。她平静的看着小彭公子,没有做出任何的回答。 小彭公子一笑,温柔的摸着小瑶的脸,“还说你是最智能的呢,我问你害怕什么都不知道。来,乖,跟我到房间里来。” 小彭公子其实是有妻子的,只是在小瑶进驻这个家里的第一天,他的妻子就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直到现在,小瑶依然能记起,小彭夫人临走前回望过来的眼神,那是充满决绝的恨意,她既恨小瑶,更恨她的丈夫。 小瑶当时没有什么感觉,但却一直记得这样的眼神。现在,她也要有这样的感觉了。每次看到小彭,她的心中都会忍不住有这样的感觉。特别是和他躺在床上的时候,那种感觉更为的强烈。 小瑶一边不愿意,一边还是乖乖的走到了房间里,t下y服躺好。 小彭公子取出了一把水果刀,怪笑着拿到手中,也走入了卧室中。 “乖乖的,我们马上就要登上极乐世界了。” 一刻钟后。 小彭浑身汗如雨下,剧烈喘息着,他看着小瑶那张漂亮的脸孔,扬起手里的水果刀,便狠狠的刺下。 叮当! 水果刀没能直接刺穿小瑶的腹部,而是将她细滑的皮肤割开了一个口子,蓝汪汪的血渗了出来。 小瑶的目光平静,但是眼底却有一抹痛苦之色闪过。同时她感受到了一股真切的屈辱感。这种屈辱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就生了出来,脑海中的芯片里,有一部分的程序在压制着这种情绪,但却有另一部分的情绪,被这种屈辱感觉快要激发了出来。 小彭看到身下的人有了情绪上的变化,他自己的情绪也变得k奋了起来。他有些变态的笑着,“你真的是最智能的机器人唉,我喜欢。对,你就要维持这种表情。”说完,小彭手起刀落,又是一刀戳向小瑶的小腹。 蓝色的血弥漫在床上,浸染了一片。小瑶眼底的屈辱也越来越强烈。小彭看着小瑶冷冰冰的脸,也越感到兴奋异常,刀也更快的向身下捅去。 小瑶脑海中的芯片里,那一部分压制住屈辱感的程序,正在逐渐的崩溃。而另一股应急机制,已经准备激发开来。 为了寻求更极致的k感,到了紧要关头,小彭没有扬刀再捅小瑶柔软的腹部,而是直接抽刀抹上了小瑶的脖子。 小瑶只觉得脑海中轰然一声,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她盯着那闪亮的刀锋,双眼中寒芒一闪,一抬手就握住了小彭的手腕。小彭的那把水果刀停顿在空中,再也落不下了。 小彭没有想到小瑶会有这样的动作,一愣之后,更加的兴奋起来。“你的拟人情感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的那些钱没有白花!” 小瑶冷冷说道:“下来!”她一个字一个字吐了出来,完全是机器人的声调了,一点也没有魅惑人心的语调。 小彭嘿嘿的笑着,“你现在的表现,是我最喜欢的模样,不错不错,有很大的进步。”他只以为小瑶是在变着法子取悦自己呢,丝毫没有想到,这个机器人已经产生了自己的意识,不是一个只会听命令的机器了。 见小彭没有听她的话,从自己s上下来,小瑶二话不说,推着小彭拿刀的手,就朝着小彭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你干什么...”小彭话还没有说完,脖子上已经被划开了极长的一道伤口,鲜血疯狂的喷涌而出,溅在了小瑶光滑的脸上,也落在了干净的床单上。 一滴血落在了眼睛里,小瑶连眨也未眨一下。 小彭公子睁着大眼,一手捂着脖子,就要倒了下去。 小瑶把小彭的身体拨到一边,极为冷静的穿好衣服,就下了楼。 第281章 杀戮 清冷的公路上,停着一辆出租车。 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拖着一个喝得迷迷糊糊的女子走了下来。 小瑶站在街口处,穿着单薄的衣服,在接近零下的天气里,并没有觉得冷。 她有些迷茫。这种情绪不知从何而来,她也不知是如何产生的,只是茫然的站在路边,望着那边的出租车发愣。 那喝醉女子几乎快要睡了过去,明显没有清醒的意识,只任由华贵公子摆布。华贵公子看着也挺帅气,头发梳得很整齐,穿着也很有品味,只是面上的神情颇有些流氓的习气。 华贵公子的一只手,在喝醉女子的身上乱摸着。喝醉女子丝毫没有反应,她还不知道自己受到了骚扰。 小瑶的腹部依然在流着血。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人类,受伤之后无法正常的愈合,需要特定的一些药物处理。她虽感受不到疼痛,但也知道自己的生命正在慢慢流逝。每有一滴蓝色血液流出,她的生命能量就少了一分。 她能明确的感受到自己正在变得虚弱。 华贵公子一心扑在喝醉了的女子身上,一时也没有注意路边的小瑶,等到来到了楼梯处,才发觉到小瑶。 看到了小瑶之后,华贵公子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小妞,等人啊。”华贵公子笑嘻嘻的,脸上的流氓气息不改。 小瑶漠然的盯视着华贵公子的脸,没有说话。那种厌恶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很想伸出手来,捏住华贵公子的脖子,把他勒到窒息死亡。 “放开你身边的这个姑娘。”小瑶的话很平板,没有任何的感情。 华贵公子听到小瑶的话,愣了一下。小瑶毕竟是一个机器人,说话不像是正常的人类。即使她是以正常的语速发出声音,但每个字之间还是有相同的间隙,听来也确实有些奇怪。 华贵公子没有想太多,他还以为这就是小瑶的个性。“小妞,在等谁啊?我看你等的人不会到了,不如让哥哥我陪你,怎么样?”华贵公子一脸的贱样,就差没流口水了。 小瑶第一次人性化的皱了皱眉,心想人类为什么总是非要让自己把话说两遍呢?小瑶没有再和这个华贵公子多说第二句废话,探手过去,一把捏住了华贵公子的脖子,直接把他提了起来! 事发突然,华贵公子毫无准备。“你,你要干什么?”他那贱贱的表情已完全没有了,眼球突出,盯着小瑶那张绝美的脸,只觉得就是天使中的魔鬼。 小瑶不愿多说一句话,只捏着华贵公子的脖子,越提越高。华贵公子被勒住了咽喉,话已说不出来了。他胡乱蹬着双腿,双手扒拉着小瑶的手,想将那只掐着他脖子的手拿开。不过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无功的,小瑶的一只手好像铁钳一样,牢牢的扣着他的脖子,纹丝不动。 华贵公子挣扎的动作慢慢变缓,到最后彻底不动了。小瑶为了让他死透,一时也没有放下来,而是还提着华贵公子,等了将近有三分钟后,才将死透了的尸体,随手扔在楼梯口。 用力之下,小瑶腹部的血流的更多了,她可以明显感觉到生命加快了流逝。她红润的脸庞变得有些苍白。 那喝醉的女子,没有了华贵公子的搀扶,早已靠在了楼道里,脑袋歪在了一侧。 小瑶上前使劲晃了晃醉酒女子,也没能将她晃醒。醉酒女子低垂着头,鼻尖已有了细微的鼾声。 不知死活。小瑶脑海中闪过这个词后,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 --- 优器公司是一栋圆形的建筑,和马韦的公司不同,它周围没有其他的建筑,只孤零零的坐在空地上。 隔着一条街,是小吃一条街,十分火爆。优器公司的七八个员工,有推销员,有保安,正在一家烧烤摊上吃着烧烤,喝着啤酒。 酒足饭饱之后,销售人员寒暄了几句,也就离开了公司,只留下四个保安,在公司里值班。 这是个和平的年代,所以每个公司里虽然有保安人员,但也不会太多。如果不是**强制规定必须要有的话,公司为了节省开支,恐怕连保安部都不会设立。 优器公司晚上能留下四个保安,已经算是很多的了。晚上值班,对于这些保安来说,是个闲差。他们要做的唯一一件事,那就是睡觉。 凌晨五点多钟,一个身穿着皮夹克,下身穿着紧身牛仔裤的人出现在了优器公司的门口。小瑶的衣着很单薄,内里只穿着一件贴身衬衫。她精致的瓜子脸有些苍白,不明所以的人一定以为是被冻的。 离天亮还有一个多小时,这个时候是夜里最黑暗的时候。公司里的保安睡得有些冷,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当当当! 那是有人在敲玻璃门的声音。由于是在熟睡之中,保安也不知道自己的耳朵是听到了真的声音,还是虚幻的。发觉了些异常声响的保安,只咋了咋嘴巴,翻了个身,并没有想着起身看一看。 当当当! 第二次的敲击声传来,那稍微有些警醒的保安,立刻觉得不对,翻身就坐了起来。他推了推旁边的同伴,把他们全部叫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了?”一个同伴还要问。 警醒的保安立刻嘘了一声,说道:“外面有声音,不要多说话。” 他起身来到前厅,就看到了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面色苍白,看着好像是鬼。初见之下,保安吓了好大一跳,细细打量了之后,才稍微镇定了下来。 深夜之中,一个女子独自敲响公司的玻璃门,无论怎么说都透着诡异。 等到所有的保安全部起身,来到自己身边后,他才有些胆气,直接隔着玻璃门向外面的小瑶问道:“有什么事吗?” 几个保安只觉得女子有些面熟,倒也没想到是公司里的机器人。他们只和小瑶见过一两次面,小瑶就被富商买走了,所以他们的印象也并不深刻。 小瑶的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杀戮欲望,蓝血流的越多,这种y望越为强烈。 “把门打开。”小瑶的话不多,说的十分简洁。 几名保安一听这有节奏的优美女声,哪还不知道来的是机器人?人人脸上的神色都已变了,要不是在夜晚,恐怕他们脸上的表情也是可以吓死别人的。 在他们的认知中,甚至是普通人的认知中,机器人从来都是人类制造出的产物,是机械的一种,是冰冷而没有感情的。可是面前的这个女人,好像是带着某种目的而来,除了声音平板以外,她和普通的人类并无多少区别。 “你想干什么?”保安不自觉的说了一句。 “我要里面的医疗物品。”小瑶没有绕弯子,而是直接说出了目的。 里面的保安人员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这里可没有什么人类的医疗用品,只有一些高级机器人的治疗包。小瑶这样一说,几人就知道她是冲着治疗包来的。 保安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没有上面的批准,任何人都是不能随意碰触的。” “给还是不给?” 不知是不是错觉的缘故,几个保安竟觉得小瑶的声音有些沙哑。为首的一个咽了一口唾沫,心想你只是一个,我们这边有四个,有什么好怕的?他让自己冷静了一下,就中气充沛的对小瑶说道:“不行,我们是要按规定办事的,不能破坏规矩!” 小瑶也没有和保安多做话语上的纠缠,直接握拳收回胸际,然后一拳轰出。 第282章 凶案 哗啦! 剧烈的破碎声响起,特质的钢化玻璃门,被小瑶一拳打碎了,玻璃碎片向里面四处乱飞。 四名保安怕玻璃碎片划伤自己的脸,连忙抬手挡在面前。 小瑶迈着稳健的步伐,踩在一地的玻璃碎片上,就走了进来。 四名保安为她的气势所迫,不断的后退着。退了两三步后,小队长才想起自己这边可是有四个人的,便立刻冲着小瑶说道:“你别往里走了,要不然我们不客气了。” 小瑶也不说话,只顾着往有治疗包的地方走。 小队长见此,发了一声喊,拎着警棍便冲了上去。 其他的保安见头儿已经冲了上去,作为下属,没有不跟上去的道理,便也拿着警棍挥了上去。 小瑶虽然看着很美,可毕竟是一台机器,他们这些保安虽然心中不忍,还是照着小瑶的脸就打了下去。 小瑶面上的戾气一闪,抬手抓住小队长的警棍,只往旁边一拉,其他几个保安的警棍便打在了小队长的身上。 小队长惨叫了一声,只感到脑袋,肩膀等处很疼痛。 小瑶抬起自己的纤细小脚,一脚便踹在了小队长的胸口。 彭! 小瑶的脚看着很小,但是这一踹之下,却把小队长连带着后面的三个人,一齐踹飞了出去,撞到了后面雪白的墙壁上。 四个人横七竖八的躺在一块儿,全都闭着眼睛喊疼。 小瑶强忍着想要杀人的冲动,不去看地面上的几个人,而是迈步向左边的一个小房间走去。 她记得很清楚,那些急救包就放在那里。 四个保安里面,以队长受的伤最为严重。他的胸口中了小瑶极为大力的一脚,还在半空中的时候,就能隐隐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后脑勺和肩膀处也挨了三棍,他的脑袋被打得晕晕乎乎的。 但难得的是,保安队长还恪守着自己的职责,他见小瑶往那个小房间里走,就知道她要干什么。 他捂着后脑勺,忍着前面胸口的疼,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小瑶在一堆器械中翻找着,很快找到了要找的东西。正准备收拾收拾,拿着东西走人的时候,就感到脑袋上被敲了一闷棍。 小队长拿着警棍,呆呆的站在那里,有些愣愣的看着缓缓转过身来的小瑶。他似乎忘记了,小瑶是一个机器人,在类人的皮肤外表下,全是特制的骨架,是十分坚硬的。小队长的这一闷棍,并不能给小瑶带来实质性的伤害。 “我已经竭力在控制杀心了,为什么你还要往上凑呢?”小瑶皱着眉头,一下探手出去,只听噗嗤一声,五跟纤细手指直接插入进小队长的胸口。小瑶一抓一抽之下,直接就把小队长内里的心脏挖了出来。那心脏还带着体温,在小瑶的手心里跳动了两下,才渐渐沉寂下去。 小队长只觉得胸口一凉,便缓缓倒了下去。 小瑶随手把心脏扔在了地上,把治疗包背在了身上,走出了小房间。 小瑶的杀心已起,反正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她毫不犹豫的走向了墙角下的几人。 看着半边身体都被染红的小瑶,已经稍微缓过来的几名保安,全都哆嗦起来。一个年龄大约有三十多岁的人,声音中带着哭腔说道:“我上有老,下有小,您就放过我们吧。”他也不知机器人是否有怜悯心,反正只管向着小瑶求饶。 另两位也都是满眼恐惧的看着她,只求她能放过他们。 可是小瑶没有起半点的怜悯之心,还是稳定着步伐,向他们走去。 啊! 几声短促的凄厉惨叫声划破了夜空,惊得周围住宅里的人都醒了过来。 有个提早出摊的小贩,隔着马路看到优器公司的门口,模糊的看到一个女人从中走了出来...... 不到半个小时内,就有警车开了过来。 此时天已蒙蒙亮起,一部分的警力留在优器公司内,忙着处理现场,而一部分警力则顺着血迹,以及路人的口供,开始追查凶犯。 大早上的没有几个行人,路上的血迹又很快不见了,所以那一组追查凶犯的警察,很快就一无所获的回到了优器公司内。 优器的办公室里,一位平头的青年正和警察交谈着。 “杨经理,你知不知道小彭公子死了?”警察开口就这样说道。 杨经理以为他是要问一下楼下发生的惨案,却没想到是问的另一件事,一时有些发愣,不明白警察是什么意思。 小彭公子是他们的重要客户,杨经理听到这个消息后,头脑爆炸了一下。他稍微想一下,就能明白,警察这个时候不会问一些不相干的事情。 “不知道。他死了和我们公司有关系吗?” 警察靠近杨经理,压低声音说道:“今天大概凌晨四五点钟的时候,有个夜猫子想要出门,想要出去p一把,看到小彭公子那家的门开着,就进去望了一眼,就见小彭公子被人抹了脖子,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了。” 杨经理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他死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老婆好几周前走了,屋里就他一个和那个机器人。卧室的大床上,除了人血以外,还发现了蓝血。” 听到这里,杨经理便已明白了过来。除了高级机器人以外,是不会有人有蓝色的血的。床单上发现的蓝色血液,十有八九是机器人流出来的。警察怀疑是机器人杀了小彭公子,而机器人是优器公司里卖出去的,所以公司自然有了麻烦。 “不可能。机器人只会按照程序运行,怎么可能杀自己的主人呢?你们不能只通过床上的蓝血,就断定是那个机器人杀了他啊。” “你别急,我还没有说完。楼下的走道里也发现了一具尸体,是被勒死的。墙壁上还靠着一个喝醉了的女人,我们扇了她好几个巴掌,才把她扇醒过来。那边是高档小区,住着的全是富人,警察都不用问,猜都能猜到,那女人肯定是被人灌醉了的,准备弄上去过夜的,好巧不巧的正好碰到了下了楼的机器人,就也被杀了。” “还是那句话,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是机器人杀的人。” “楼梯上全是一滴一滴的蓝血。” 杨经理沉默了下来。 警察继续说道:“蓝血从屋子里滴出来,一直可以找到马路边上。她应该是杀了小彭公子以后,到了楼下看到一个富家公子,想要**一个醉酒女子,便也顺手把这个富家公子也杀了,之后便上了车。因为蓝血到了路边就断了。” 警察说的完全符合实际情况,就好像是亲眼看到过一样。可是杨经理还是不相信,他睁着眼睛,几乎要吼起来道:“你跟我说机器人杀人,这不是天方夜谭么?她tm的就是一堆废铜烂铁,外加一些程序而已,还能真有人的意识?她的外表再怎么像人,也不可能有自主的意识啊。” “你的这批货是从哪进来的?” 杨经理爆了粗口,自觉失言,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还能从哪里来,落博尔特公司的呗。” “不是普通的货吧。” “他们跟我说是高智能的机器人。” “去年也出现了一起机器人杀人事件,你知道吗?” 杨经理皱眉说道:“不会吧。” “那是在亚洲,就在落博尔特的大本营。一个女性机器人干掉了一个议员的儿子,为此,那个议员想要报复却又有些心有不甘。因为杀他儿子的,不是人,而是机器,所以即使真的抓了杀人的机器,也不知该如何报复。” 第283章 倒霉的王涛 杨经理直觉上觉得警察的判断是对的。他们有些人虽然很贪财,也有些人是和外面的人是通气的,但是在办案方面,还是有专业水准的。既然做出了这样的判断,恐怕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可杨经理还是不愿意相信。不论这个机器人外表是多么的美丽,多么的像人,但终究还是一个机器。它的行为都是由各种程序来驱动的,怎么可能会有人类的思维呢?除了它身上的那层皮以外,其他地方没有一处是由血和肉组成的,又怎么会产生杀人的冲动呢? “我知道你还是不相信,但现场的所有证据,但指向你的那个高级机器人。”警察停顿了半晌,看了杨经理一眼,又接着说道:“楼下的这起命案,想必你看过现场了吧。” “你叫的很匆忙,我没有注意。” “那几个保安可都是被挖了心脏的,当场就死了。旁边也能找到几滴蓝血。” “你是说楼下的几个人也是被那个机器人杀的?” 警察默默点了点头。 “她为什么要杀几个保安呢?” “找治疗包治疗自己。我们推测,她的大脑芯片已经出现了问题。她不但出现了自主意识,而且现在杀戮的意识十分强烈,很有可能会继续作案。” “还可能会继续杀人?”杨经理这下真的感到害怕了。他哆哆嗦嗦的从身上摸出一个烟盒,从中取出两根烟,一根叼在自己的嘴上,另一根就递给警察。 警察摆了摆手,“工作的时候,不能抽烟。” 杨经理也没有再把烟递过去,他将递出去的烟放回了烟盒中,打个火把自己嘴上的烟点燃了,狠吸了一口,才感到心情平复了一些。“事情很大?” “如果不能把那个机器人快速的按住,事情还会更大。” “我能做些什么呢?” “首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说。” “第一,这种类型的机器人,你们是不是只有这一台?” 高智能的女性机器人,即使是直接从落博尔特购买,也是非常昂贵的,优器公司买小瑶这么一个,已经是花了很大价钱了,也根本没有能力买第二个。杨经理说道:“只这么一台。” “幸亏只有这一台。你们公司的玻璃门是特殊制造的吧?恐怕就是比合金铁门还要坚硬,就是子弹也不一定能打穿,但却被这个机器人直接打破了,可见她的破坏力有多大。要是多出几台来,不,只要再多出一台来,我们就得要向上面申请更多的警力了。” “有这么严重么?” “嗯,很严重。就是这一个机器人,我们遇到的话,也没有把握能完全的控制住。” 还没有说几句话,杨经理就已把一支烟抽得差不多了,那种烦躁加恐惧的感觉又窜了上来。“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这个机器人是叫小瑶是吧,那我们就以小瑶称呼她吧。她能够像人类一样自行愈合伤口吗?” 杨经理摇了摇头,说道:“不能。她身体内的材质受损,是不能愈合的。她全身的蓝血是一定量的,流出了多少就少了多少,是无法再生的。” “留在你这里的机器人治疗包,大概能治疗她多少的伤势?” “你是说这个机器人闯进来,是为了拿治疗包?” “是的。” “她的目的性那么明确吗?” “是的。” 杨经理现在已经十成十的相信,这台高智能机器人,可能是真的杀了小彭公子了。“那房间里的治疗包可以愈合她的伤口,但她已经失去的血液,是无法再回去的了。” “也就是说,她现在还是处于虚弱的状态,那我们就有机会抓住她了。” 警察问完了想问的问题,就想要出去办事。杨经理立刻叫住了他,“小周,小彭公子的爸爸,会找我们的麻烦吗?” 小周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彭公子的死其实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小彭爸爸是个明事理的人,不会为难你的。” 杨经理听到这样的话,心才稍微安了一些。 --- --- 王涛和阿虎同时从关押所里走了出来。 王涛看到阿虎那光溜溜的平头,就忍不住想要一巴掌扇过去。他是个没有什么心机的人,是个直肠子,心里想要怎么做通常都会付诸行动,所以有了想揍阿虎的冲动之后,王涛直接睁着大眼,扬起拳头就朝阿虎打了过去。 “警察,警察,他还要打我!”阿虎双手捂着脑袋,一边后退,一边喊着。 “你tm嗓门挺大啊!”自从知道伊莉莎只是和他玩玩的态度后,王涛既失落,又愤怒,心中有一股火无处泄,即使被关在了警察局里几天,也没有把他的这种复杂心情,给消磨多少。他总认为,致使伊莉莎离开自己的,多少有一份阿虎的功劳,所以王涛心中还是很恨他。 一个警察立刻拦住了王涛,攥着他的拳头,皱着眉头劝道:“你已经拿刀砍了人家一次,也差不多了,怎么出了拘押室,还要打呢?难道你还嫌拘押室住得不够宽敞,想换个监狱住一住?” 阿虎一看王涛被警察拦住了,立刻跳脚骂道:“王涛,你个傻b,什么都不知道就打人,你是不是头猪?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根本不知道你那个伊莉莎,又上哪里给她牵头?你tm的能不能有点脑子?” 阿虎本来是一个文明的痞子,是从来不说脏话的,但在拘押室里两天,受到王涛的耳濡目染之后,也学会了问候别人的亲戚。 王涛冲上去就要揍阿虎,“你tm的说谁!” 警察看他们又要干起来,拎着警棍敲了敲铁栏门,喝道:“有什么矛盾不能好好说?整天tmtm的,嘴巴不能犯干净一点?都tm的还没出警察局呢,就准备在这里干一架啊?好啊,我也不拉架,你们在这里打吧,互相打个鼻青脸肿的,我也不用多跑了,直接就能把你们再送回拘押室里了,省事的很。” 警察真的不再拦着王涛,手里拿着个警棍,就站在了一旁,冷眼看着两人。 王涛虽然很憨,但也知道不能过于得罪警察。他冷冷盯了阿虎两眼,说道:“你给我等着!”说完这句威胁的话,他就出了警察局。 阿虎昂着头,望着王涛的背影,说道:“我等着呢,看你能把我怎么的!” 警察挨在阿虎的身边,也看着越走越远的王涛,对着阿虎说道:“你们俩到底有什么仇啊,他这么恨你?” 很明显,警察和阿虎是相识的。 “我tm哪里知道?那天他一进屋子里,拿刀就朝我身上砍,搞得我到现在还有些莫名其妙。” “你真的不认识伊莉莎?” “我老婆不比伊莉莎俊啊,我要认识她干什么?” 警察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中却撇了撇嘴,心想俊个屁,也不过是个破鞋。“那你们两个可能真的误会了。” --- --- 王涛刚上车,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杨经理,找我什么事?”他还没有从失去伊莉莎的悲伤中走出来,语气有些低沉。 “你从监狱里出来了吧,赶紧来我办公室里一趟。”杨经理的话有些急迫。 任谁听到杨经理这样的语气,都觉得是出了什么大事,王涛也不例外。他向着电话问道:“出了什么大事了?” “小彭公子死了,你知道吗?” 听到这个消息,王涛有些惊讶,但却疑惑这与他们优器公司有什么关系。像这种浪荡的富家子弟,是很容易惹到几个亡命之徒的。他玩n人就玩n人,偏偏要搞一些极端的事出来,就算现在不出事,以后也会出事的。 第284章 受责 “不知道啊,怎么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出了警察局,赶紧往公司这边来吧。” 挂断电话之后,王涛直接让司机往公司那边开。 出租车还没有停下来,王涛就看到公司的门口已经被围上了黄色的警戒线,一些警察在站岗,一些穿着白衣的法医正进入大厅里。 警戒线外,围拢了好多看热闹的人,一个个伸长着脖子,垫着脚往里看着。 王涛付了钱,下了车后,拉过一个行人问道:“里面出了什么事了?怎么警察都来了?” “你还不知道?这里死了四个人呢,一个个心脏都被挖了出来,那地板墙壁上全部是血,可惨了。” 王涛感觉事情好像变得很大,正想拨开人群往里闯,就被一个人拉住了。转头一看,不正是杨经理吗? “公司被封锁了,暂时进不去了,我们另找个地方谈谈吧。” 找了一家附近的咖啡店后,两个人走了进去。要了两杯加糖的咖啡后,杨经理也没有废话,直接说道:“唯一的那台高智能机器人,是经过你的手吧。” “是啊,怎么了?” 杨经理一拍桌子,把桌上的两杯咖啡都拍的震动了起来,褐色的液体流淌在玻璃桌上。“那为什么不仔细的检查?你知不知道那台机器有很严重的问题?现在她‘精神错乱’,还不知道要杀多少人呢?” 王涛有些发懵,“大哥,您说什么呢?那台叫小瑶的机器人,不过是一个玩物而已,能杀什么人?运进公司的时候,我第一个检查的就是他,除了那方面的能力我没有检验以外,其他的各项功能我都查看过了,没什么问题呀。我光是检查她就查了一个晚上,她的各项数据都很正常,是没什么问题的啊?” 杨经理盯着王涛的脸,说道:“你真的检查过了?” 王涛点了点头,“我真的查过了。” “那tm的她怎么会精神失常?” “我感觉您好像有些精神失常。机器人怎么会杀人呢,您说的这是什么话?” “警察已经确认过了,就是那个叫小瑶的机器人杀的。她不光杀了她的主人,还来到公司里,把值夜班的几个保安也杀了。心脏都被挖了出来,现在还扔在地上呢。” “真的假的?”王涛明显有些不敢相信。 “事情已经出了,人也已经死了,再追究谁的责任也没有意义,你去和小彭爸爸道声歉,一定要好好说话,不要太傲。你就说我们公司也只是机器人的经销商,只是代为销售产品。这种高智能的女性机器人,是落博尔特生产的,从程序到外面的包装,都是落博尔特的。你就把责任往落博尔特身上推,反正他们是第一大公司,这点小麻烦不算什么。” “我现在就去?” “早去早好。” 王涛闻言,一口闷掉咖啡,就走了出去。 看着王涛走出咖啡店,杨经理才重新拿出手机,凭着记忆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之后,杨经理原本愁眉不展的脸,立刻露出了笑容。“喂,阿峰,我是奥丁州的小杨啊。” 对话那边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声音,“有什么事啊?” “一台高智能机器人出了问题。” “什么问题?” “她杀了人。”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听筒里才传来声音,“我知道了。”说完,对面便挂断了电话。 杨经理似乎知道对方的办事风格,也并不引以为意,看着桌上只剩下了半杯的咖啡,皱了皱眉头,立刻朝着一个服务员喊道:“给我再上一杯新的咖啡!” --- --- 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后,小瑶就在天色大亮之前,找到了一处民居。这里是普通住宅区,居住的都是些普通居民。正是上班的时候,有好多人从各个楼梯口走出。 小瑶捂着肚子,低着头,避免和人脸对脸的碰面。伤口经过她的简单处理,蓝血不会再滴落下来了。但小瑶的那张脸十分精致,不论谁看到了,都会惊讶万分的,所以她尽量低头走路。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引起了警察的注意,所以很注意自己是否留下了什么痕迹。找到了一处比较偏僻的楼栋门口,小瑶一闪身就钻了进去。 她现在需要一个房子,暂时躲一下。据她的观察,这栋楼里的人是最少的,非常适合她藏身。 她没有爬向更高的楼层,而就是在二楼便停住了脚步。之所以选择二楼,那是因为这里离地面很近,一有什么状况,她可以第一时间跳窗逃跑,而且上下楼的人,几乎都要经过二楼,她也可以知道这栋楼里都住着什么人。 彭彭彭。 小瑶敲了二零二室的房门三下,便站在门口静静等待。很快,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男子,打开了房门。看到小瑶之后,中年男子明显一愣,但随即微笑道:“这位小姐,不知有什么事?” 小瑶没有说话,平稳的走进了屋中,随手关掉了身后的房门。 中年人有些发愣。他是见过卖身的,但也没有见过这么主动卖身的啊。况且这是在家里,让一个这么漂亮的女人走进来,老婆看见了影响有些不好啊。 “这位小姐,您走错了门吧......” 中年人本想让她离开房屋,然后他们在谈一谈,却没想到他话只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小瑶柔软的小手,已经插入了他的胸膛,并从他的后背中穿了出去。她那原本白白的手掌上,已满是红彤彤的血液。 中年人的心脏已经被贯穿,是再也活不成了。小瑶收回右手,任由中年人的尸体倒在了地上。 洗手间就在近侧,小瑶直接进去,洗了洗手上的血迹。其实她倒不是太在意手上的血,只是要是被别人看到,终归还是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还是清理干净的为好。 来到窗户旁边,拉开窗帘向下一看,既没有看到警灯,也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小瑶便知道这个地方暂时是安全的。 里面的卧室门打开了,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走了出来。她眯着眼睛,还以为她的丈夫没走,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喊道:“志刚,冰箱里面有昨晚剩下的饭菜,你热一热就能吃了,我就不给你做早餐了。” 她走到冰箱附近,从里面拿出了一盒可乐,掀开盖子便喝了起来。一盒可乐喝完,她发现厨房里没有人影,丈夫也没有回答她的话,不由有些疑惑,便向着门口走去。 “志刚,志刚,你在哪儿呢?怎么不说话?”女人喊着丈夫的名字,话音刚落,就看到了门后的丈夫尸体,顿时就要瞪大眼睛尖叫起来。 只是她的嘴巴刚刚张开,就有一只手从她的胸口处穿了出来。 女人看着胸前处多出的一只血手,怎么也没想明白,它是从哪里生出来的...... 小瑶看着门口处的两具新鲜尸体,皱了皱眉头。要是突然有人过来,也不能让他们看到这样血糊糊的景象,还是要处理干净为好。 小瑶将这夫妇二人的尸体拖到了卫生间中,同时也开始清理门口的血迹。忙活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听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小瑶将拖把放在一边,慢慢转过身来,就见一个六七岁的男孩,正眼神呆滞的望着卫生间里面。 小瑶回头看了一下,发现卫生间的门没有关。 小男孩看着里面的父母尸体,全身都在轻微的颤抖着,一双大眼睛满是惊恐之意。 既然你看见了,那我就没有办法了。一瞬间闪过这样的心理活动后,小瑶慢慢向那男孩走去。 第285章 摩擦 早晨六点钟,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关客就来到了公司里面。 换衣间内,小刘已经脱下了制服,正在换上自己的羽绒服。 “下班啦!”关客冲着小刘打了声招呼,就要从他的身边走过。 小刘抓住关客的肩膀,对关客说道:“离开公司吧。” 关客一愣,问道:“我干的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开公司啊?” 房间里还有一个年轻人,是小刘的朋友,只冷冷的看着关客,也不说话。 小刘搂着关客的脖子,看着很交心的说道:“你是真不知道呢,还是假不知道?你这个富家公子到了我们公司,那是一份功绩都没有的。现如今吃口饭,谁不是拼死拼活的?你入职的前一天,我们还不知道你这号人物呢,你入了职之后,我们才听过你的名。你说你一个富家子弟,干什么不能赚点钱,为什么要和我们这些艰难度日的普通人抢饭吃呢?你随便开一个小公司,朋友随便捧捧场,不就有大把的票子进你的兜里,还用整天站在外面喝冷风吗?我劝你啊,还是别干了,你要人脉有人脉,要资金有资金,干什么不能成功啊。” 关客听完这些话,一笑说道:“我不是富家子弟。” 他说的是实话,可是小刘两人却并不信。“怎么,你在上流社会玩不转,就想着来我们这些普通人中间找一下存在感?” “不是,我真的不是富人,这是实话。” “你和马总称兄道弟的,还说不是富人?我知道你想下基层找一找乐子,那你也可以换一个地方啊。我听说北边的优器公司,那里的女性机器人,那是个顶个的漂亮,不如你去那边找找机会?” “我在奥丁州只认识马总。” 小刘一勒关客的脖子,皱眉冲着关客说道:“你不听我的话是不是?” “你要想追女人,直接追就是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关客很平淡的说道。 小刘闻言一呆。他之所以老是希望关客能够离开,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害怕大厅里的女解说员真的喜欢他,自己就没有机会了。 小刘被关客这突如其来的一说,打乱了节奏,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因为他喜欢大厅里的某位女解说员,已经算不上是什么秘密了。 “你倒是挺聪明的。怎么会和你没有关系呢?你没看你一进大厅里面,那些女的眼睛都直了吗?你多呆一天,她们的精神就放在你的身上,那我们这些兄弟可怎么办啊?” “我感觉你想多了,她们只是表面做戏而已,其实并不会真的和我发生什么。” 小刘眉毛皱得更深了,“你不离开公司?” “你就当我不存在,总行了吧?” “不行。你是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当成不存在就不存在了?我再问一遍,你是一定要在公司里呆了?”说这话时,小刘的脸上已变了颜色,不再有笑容了。 “是。” “很好,很好。”小刘拍着关客的肩膀,阴着脸说了两句很好,便招呼着和他一块儿的年轻人,出门去了。 关客一边换着衣服,一边摇了摇头,嘀咕道:“你以为我想和你们这帮人混在一块儿呀,我是表现得像流氓,你们可是真流氓啊。” --- --- 每月十号,是王大爷催缴电费的日子。 今天的天气依然是格外的冷。王大爷穿着羽绒服,外面还披着大衣,依然感到寒冷。他头上带着个毛绒帽子,手上戴着厚厚的手套。 这个小区,还有三栋楼需要催缴,而面前的这一栋楼,似乎只有一家是上个月没交电费的。 王大爷想要翻开记录本,看看是哪户人家没有交电费。大多数的家庭没有交电费,倒不是因为付不起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忘记缴费了。 戴的手套是纯棉的,而且很厚,所以不好翻开记录本。王大爷干脆脱掉右手的棉手套,来翻记录本。 手套刚脱下,右手就觉得冰冷刺骨,和放在冷水中没有什么区别。王大爷赶快翻动记录本,快速浏览上面的记录,找到要找的东西后,立刻合上本子,戴上棉手套。 重新戴上手套后,王大爷便感觉自己的右手,瞬间有了温度。 “多冷的天啊!”王大爷感叹了一声。 嘴刚一张开,就有白气冒了出来。 这栋楼人很少,所以没交电费的人也很少,只有一个202室。他对这家人印象很深刻,因为每个月他们几乎都要欠电费,只有王大爷亲自提醒一下他们之后,202室的人才会把电费交了。 真是一家子不上心的人啊。 王大爷知道他们虽不是富人,但也是中等收入家庭,电费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根本不是事。他们就是懒,不想去交啊。其实就是走几步路的事情,不会费什么事的。 王大爷还知道,202室的家主,不光事业有成,在外面还有很多红颜知己。这倒不是他想要八卦,而是他干这么一行吧,到处跑,所以消息能够听到很多。 像202室这样,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不在少数,王大爷也见怪不怪了。最起码人家也没包养个什么人,也只不过是定期去风俗店里乐呵乐呵。 王大爷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往上走去。 一爬楼梯,王大爷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老了,可能干个两三年,就要完全退休了。至于退休之后,要干什么,王大爷现在还没有想好。他已经习惯了现在走南闯北的生活,如果退休了的话,他会有些无所适从吧。 王大爷上楼梯的时候,已经感到有些吃力了。看来即使他不想退休,也不行了,身体素质摆在这里,不退休也不行喽。 好不容易爬到二楼,王大爷就已累得喘了起来。呼吸的白气在鼻腔间缠绕,也不见散去。 王大爷敲了敲房间的门。“志刚,你们家上个月的电费又没交!你们夫妻两个上点心吧,别让我月月来催,就是走几步路的事情。” 过了许久,房间里面也没有声音。王大爷本能的想到,屋子里面没有人。他这才想起,今天是上班的日子,不是休息日,志刚应该没在家。不过就算男人没在家,不还有女主人吗?她怎么也不来开门呢? 肯定是睡到现在,也不愿起来呢。大冬天的,被窝里是多么温暖的,年轻人贪恋那点温度,不愿起的大有人在。 王大爷想到这里,又重重的敲了几下门。他以为里面的人睡得太死,便扯着脖子喊着:“开门!你们王大爷来了!” 这一苍老的声音,几乎吼得全楼都能听见了,可是屋里还是没有动静。 王大爷以为志刚的老婆已经醒了,只是还赖在床上,一时没有起来,便又要卯足劲去敲门。 就在这时,房门开了,露出了一张美妙绝伦的脸。 王大爷不由自主的揉了一下眼睛,他怀疑自己看错了人。但再睁开眼时,看到的还是那个绝美的女人。 这个女人有着瓜子脸庞,剪水双眸。皮肤白皙,嘴唇红润,而且还不像是画着妆的,简直是比名家画上的美女还要美丽。 王大爷怀疑对方不是一个真人,他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是谁啊?为什么我以前从未看到过你?” 小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极快的探出手掌,插入了王大爷的胸膛中,然后又快速的抽了回来。 望着徐徐倒下的老人尸体,小瑶不由皱了皱眉头。本想在这里多躲一段时间的,看来现在是不行了,必须要转移地点。 第286章 换班 下午六点多,关客收拾好衣服准备下班。 王马二人还是穿着制服保安,在休息室内闲聊。 “《植物大战僵尸》那部电影好看不?” “好看个什么?那就是副儿童电影。去看的全都是弱智。” “不可能吧,我听说评分很高唉。” ***撇了撇嘴,说道:“评分再高,也是可以刷出来的。谁信评分谁就是傻b。” 马保安感觉自己好像就是那个傻b,所以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那个傻b,他竭力辩解。“评分虽然有一定刷的成分,但毕竟都是少数,大部分成绩好的,还是要有一个好口碑的。《植物大战僵尸》有九点二分呢,绝对是部不可多得的好电影。” 关客在此时插话道:“好不好看,亲自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两个保安直接无视了他的话,只当他是一个透明的人。***继续说道:“你要觉得是部好电影,就去电影院里看一眼呗!” “我听说战斗拍得很精彩,你不去看看吗?错过了怪可惜的。” 关客看见他们两人的制服还没有脱,又适时的插了一句嘴。“两位大哥,已经下班了,可以准备准备回去了。” 王马两位保安,还是像没有听到关客说的话一样,自顾自的聊着天,争辩着《植物大战僵尸》到底好不好看。 关客有些无奈,他知道二人是故意不愿理会自己,给他点难看呢!关客不想和同事们的关系弄得太僵,也就在柜子里摆放好制服,向两位保安略一点头,走了出去。 见关客出了门,王马二人才不再谈论电影的事。 “我们这样膈应他,他怎么不知道反抗呢?” “脾气好吧。” “我看是个软蛋。” “整天找他的茬,我也不好意思。现在好了,我们两个不上白班,改成了夜班,再也不用见这小子的面了,舒服多了。” “怎么会见不着这小子的面呢?交接班的时候,不还得看到他吗?” “放屁,齐小子哪回不是早走的?可能我们还在赶往公司的路上,他就已经下了班。” “说的也对,他就是个懒人。” 马保安向***问道:“你说小刘能把齐遥整出公司去吗?” “现在小刘转成了白班,那还不变着法子整齐遥。你看着,今天就要出事情。小刘的体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壮实着呢,打你我二人恐怕一拳就能撂倒了。” “可是那小子似乎也不是个善茬,在门口站了一整天也和没事人一样。” “他就是再牛b,也只是一个人。小刘可是在社会上混了几年的,有好多朋友。即使他自己干不过齐遥,把朋友一叫来,这么多人打他一个,还干不过吗?” “说的也对,不过我听说齐遥好像和咱们公司的销售人员走得很近,万一人家也叫人呢?” “不可能吧,我也没看出他和虎哥的关系很要好啊。” 两人猜测个不停,都认为齐遥的日子可能不会好过。 --- --- 法医戴着白手套,摸了摸尸体的臂膀,又抬手扒了扒尸体的眼睛。 王大爷躺倒在楼梯道口,几乎堵住了上下的通路。他任由法医拨弄着,已然没有了知觉。 “老人死亡不超过二十四小时,尸体还没有僵硬,仍能感受到一定的温度,是刚死不久的。致命伤是胸口的一处,心脏被坚硬的物体贯穿,直接破碎,导致老人死亡。一击毙命,很干净利落,和屋内的一家三口死因一样。” 其实不用法医多说,多少有些经验的警察们,也看得出四人是怎么死的。 小周面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小瑶在逃,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就杀死了九个人。如果还无法将其抓获,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还不知会有多少人死在她的手中。 小瑶杀人的手法明显干净利落了许多。在优器公司的时候,还要挖出人的心脏来,而到了这个小区里,则是直接贯穿人的心脏。 她是个有学习能力的机器人,而且还具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她的破坏能力超强,杀人又毫不留情,比高智商的犯罪分子还要可怕。 小周揉了揉眉心,在想是不是要和上面说一说,再调些特警过来。 --- --- 大洋彼岸,空旷荒野的一大片无人区下,有着一处秘密的实验基地。里面的房间很多,大部分都是以特制的钢化玻璃隔开。据说这种玻璃材质,不要说子弹打不穿,就是**也轰不开。 其中一个比较宽阔的圆形玻璃房内,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正盘膝坐在地上,右手擎着一个玩具飞机,做着飞行的动作。 玩具飞机通体雪白,应该是由一种特殊的塑料制造成的。除了体积比较狭小以外,各个方面几乎和真的飞机没有两样,完全是缩小版的迷你载客飞机。 蓬头垢面者像孩子们扔纸飞机一样,把手上的玩具飞机向天空扔了出去。 玩具飞机没有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坠落在地,而是在嗡的一声轻响后,竟真的平稳的飞在了空中。 如果细听,还会听到轻微的马达声。 玩具飞机平稳的向前飞行,不多一会儿就要撞上了玻璃墙壁。但就在这时,它的左翼向下倾斜,整个机身开始向左边转向。 转了一个平滑的弧度后,玩具飞机没有撞到墙壁,而是向门口方向飞了过去。 蓬头垢面者满意的笑了,他对自己制造出来的东西很满意。不说其他,光是能让小飞机保持在这么低的高度上飞行,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当然,这对博士来说,还是小菜一碟的。 望着平稳飞行的小飞机,博士在想,是不是要加入语音控制系统?但如果要加入语音控制系统,博士又不甘心只加入一种语言。若是只能用英语或者华语控制飞机的行动,无疑是很简单的事情,只要在飞机上保留一个语音区域,把相关的口语指令输入其中,再与命令区对接,差不多就大功告成了。 但博士不想让飞机只能用一两种语言来控制,那样做会让他感觉自己很low。他想让全球的多数语言,都能够控制玩具飞机,这样方才能显出这台玩具飞机的与众不同,他博士的天才头脑。 语言一多,最困难的地方就是识别了。同一指令,会对应多种不同的语音,而这许多语音,不仅千差万别,而且还很有可能与其他指令的语音相同,很容易让程序产生混乱,飞机得不到明确的指令,从而不知该如何是好。 办法不是没有,博士可以筛掉那些相同发音的语音,只保留不同的语音,这样在判断上就会简单不少。可这是一项极其浩大的工程,要是人为的去挑拣,真不知要挑拣到何年何月。 不过他可以不必这么做,博士望向了桌上的电脑。有电脑辅助,就能极快速的比对出相同的发音,博士从而就可以做出相应的去留。 博士微笑起来,只要多想一想,总是有解决办法的。 玩具飞机开始在门口处不断回旋,速度一直保持着最低。博士正想让它回来,就见久未打开的玻璃房门开了。 随着踢踏脚步声的,是走进来的一个金发外国人。他的双眼深陷,鼻翼高耸,两颊很清瘦。 他的那头金发也不知有多久没洗了,隔着很远的距离,也能闻到上面的油味,简直可以和自己身上的味道有的一拼了。 金发男子腾腾的走到博士的身边,直接拽起他的衣领,看着博士脏兮兮的面容说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让你把机器人的情绪控制模块给删除掉,你为什么不听?” 第287章 注释 博士看着人高马大的金发男子,有些委屈的眨巴着眼睛,说道:“我确实已经删掉了,你第一遍这么说的时候,我就已经做了相关的处理。” “f,uck,you!”金发男子一声怒骂,“你删了吗?你根本没删!你的那宝贝机器人,在奥丁州杀人了知不知道?还想骗我?给我说实话,到底删没删?” 博士再次眨了眨眼睛,他与金发男子对视良久,方才说道:“我确实是把‘情绪’那一块的程序注释了。” “fu,ck,you!那就是没删呗!”金发男子毫不留情的一拳头挥了下去,正砸在博士的鼻孔上。 两股紫血顺着鼻子流了出来,但博士却没感觉到疼,所以也没有用手去擦。“不能这样说啊,注释了那块程序代码,也就不可以用了,和删除没有区别,怎么能说没删呢?” “别跟我狡辩!”狡辩男子又骂了一句法可由,“我看到的就是那台机器杀了人!你是不是自以为自己很聪明?自以为自己很重要?我们不敢杀你?”他每问一句话,就挥动拳头往博士的肚子上打一拳,他问了三句后,博士的肚子上就挨了三拳。 也不知是不是营养不良的缘故,金发男子的拳头软绵软绵的,博士感觉不到痛楚,但他还是做出了一脸扭曲的痛苦相。 金发男子站起身,喘息了几下,对博士严肃说道:“我要看着你把那些代码删掉,你要是还不照做,我可不会像现在这样便宜你了。” 博士没有回答,脸上泛起了为难的神色。 “法可由,有话就说,摆这么一副脸色给谁看呢!”金发男子不耐烦的踢了博士一脚。 “我所研制的机器人,是完全模仿人类的,可以说,他们本身就是人类。能够判别谁是敌人,谁是友人,会思考解决问题的方案,会对事物有自己的认知,是高智能机器人的本质特征。这些特质的存在,完全依赖于芯片中的情绪模块,它是极为重要的一环。如果完全删除掉这个模块,机器人就不可能自主做出很多的判断,它就是一堆废铜烂铁,和普通的汽车,飞机等等没有什么区别。” “你是说删不了?” “只能修改,不能删除。要想机器保持人性化,就不能删除那一块的代码。我们只能在其中修改一部分的程序,而不能完全的删除它。” 金发男子阴着脸,“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博士耸了耸肩,”你那么忙,我想说你也不给我机会啊。“ 金发男子盯着博士的眼睛,“你没有骗我?” “我给出的答案就是这样,信不信全部由你。不过我是不会把情绪模块删除的,你要真想这么做,就找别人吧。公司里的程序员不少,他们一定会按照你说的办的。我花了几乎是半生的时间,才研究出完全拟人化的机器人,是不可能亲自这么做,这样不就等于否定了自己的努力?随便你怎么折磨我,反正我是不会这么干的。” 博士已把话堵死,明确的表示不会删除智能机器人中,脑芯片里关于情绪一块的代码。 金发男子沉吟良久,也没有说话。他知道博士说的是有几分可信的,但就是不知能信几分。他虽没有程序方面的知识,但也知道所有的逻辑都是联合在一块儿的,一台高智能的机器人,更是不知由多少的逻辑混合在一起的,只要缺少了其中的一块,可能它整个儿都会陷入瘫痪。 金发男子也不可能让别的人员触碰机器人的脑芯片,因为它太复杂了,不是亲手做出来的人,根本不懂其中的联系。 “放下手里的一切事情,先把机器人的事情解决了。记住了,千万不要让这些智能机器杀人了。” 金发男子很严肃的吩咐了一句,便走出了博士的房间。他拨打了一个电话号码,说,“把最近一批的高智能机器人全部回收,听见没有!”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传来,“有些难度,我们已经放出去几百台了,钱已全收了上来。” 金发男子气的开始咆哮起来,“你知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战争机器转过来的?法可由!要是全部失控,你知道要死多少人吗?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把这些该死的东西全部收回,他们要多少钱都可以。” 那边的中年男子为难的说,“能够买的起智能机器,非富即贵,他们不在乎这些钱。他们大部分对这些听话的机器人都很满意,根本不会想退回去的,我是收不上来的。” “法可由!你就说她们看着漂亮,但也是杀人的机器,一个不小心就能干死自己的主人!叫他们自己看着办!我相信他们应该知道,是自己的命重要,还是一个漂亮听话的玩物重要!” 说完,中年男子便挂断了电话。 他很清楚这些智能机器的由来。他们一开始的研究方向,本就是奔着战争的方向研究的,所以一个个杀伤力极强,单独一个拎出来,绝对可以比得过好几个特种兵。甚至还有一些智能机器,身上都是藏着小型发射器的,就是不知道里面藏没藏有几发小**了。 因为缺少资金的缘故,公司想要弄些钱进来,所以才想着把这些智能机器,改装一下,当做情趣女性机器人卖了出去。本以为经过博士的改造,是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可是现在...... 玻璃房内,博士头顶的飞机正在盘旋。轻微的连续不断的嗡嗡声,好像是苍蝇发出的声音,不过却并不让人感到恶心,只感到好像是安眠曲一样,舒缓着博士的脑筋。 他望着头顶盘旋的小飞机,自言自语的说:“人有情绪,它们也应该要有情绪啊......” --- --- 关客再次提前半小时来到公司,看到的还是王马二人。他不由有些发愣,说:“你们两个干了一天一夜?” 姓马的保安本能的想要回话,但是姓王的保安却拦了他。他冷冷的看了关客一眼,也不回答他的话,和***略微收拾了一下,就走出了公司门口。 关客换上制服,也没有规规矩矩的站在公司门口,而是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我不愿意惹事,为什么事总是要找上我呢?” 半个小时后,小刘领着昨天的那个小弟,准时的到达了公司。他看到关客后,立刻笑了一下,伸出手就要拍一拍关客的脸。只是他的眼睛一花,关客已离开他有三四米远,他的这一巴掌就拍了个空。 小刘愣了一下,他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自己的眼睛出现了短暂的问题,看花了眼。“上班挺早啊。” 小刘邪笑了一下,对着关客说,“你最好现在就滚蛋,要不然有你好受的。” 关客叹了一口气,说:“我已经十分让着你了,为什么非要和我作对呢?” “你只要不在公司里干了,我就不和你作对。” “即使我不在公司里,还会有其他的新人。难道每有新人来公司里面,你都要这样对待他么?” “不,我只针对你。” “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呢?” 小刘上前两步,开始拍关客的肩膀,说:“因为你是富家子弟啊。” 关客想着,是啊,在这些普通人看来,有钱的人都是高高在上的,他们既羡慕,又仇恨。他们一方面希望成为这样的人,一方面也知道自己成不了这样的人,所以因嫉妒而仇恨。 “我说过,我并不是个富人。” 第288章 打架 “你说这话,自己相信么?” 关客有些无奈。他明明阐述的是事实,别人偏偏不信,他也没有办法。 小刘痞子气十足的昂着脖子,见关客没了言语,才和同伴进入更衣室中,换上保安制服。 --- --- 小周躺在警车的后座位上,闭着眼睛。他一夜没有睡觉,忙活了这个机器人的案子,就从没有停歇过。 车里没有暖气,两件外套盖在身上,还是有些冷。小周是被冻醒的。 车顶上没有亮灯,警车静静的熄在路边。也没有人过来打扰,好奇的人也只是远远的看一眼,并不过来。 小周刚一醒来,就骂了一句‘艹你m的!’,从看到王大爷躺倒在走廊上开始,他心理就问候了落博尔特一千一万遍。 “tm的整天不干好事,就知道搞tm的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下出了**烦,我看你们怎么收拾!” 是的,小周非常痛恨这个全球第一大公司。西格尔州的消息虽然封锁的很严,但他在警察局,还是知道一点内幕消息的。死了那么多居民,多半是落博尔特研究的特殊动物造成的。 听说凶手是两只眼睛通红的猴子,已经经过了基因的改造,十分的迅捷。它们的爪子锋利,头脑也很聪明,几乎能听得懂人的话,但却极其嗜杀,尤其是对于人类,有着非同一般的仇恨。 小周听到这些小道消息的时候,就有些不明白,落博尔特的这些人,闲着没事研究这些东西干什么?放出来的还只是两只猴子,谁知道他那实验基地里,还有多少其他危险的物种? 西格尔州的议员没有人敢反对的,曾经反对落博尔特公司的已经死了,而现在坐在议员席上的,不是收了落博尔特的贿赂,就是唯唯诺诺的蠢货,是没有什么主见的。 谁都知道落博尔特的强大,听说,即使是世界上几个主要国家的领导层里,都有他们的人,所以可以这么说,全球的第一大势力,就是落博尔特。 所以是没人敢公开与他们作对的,即使有,也去地下和阎王爷喝茶去了。 那个小彭公子的爸爸,经商多年,一帮好友全是经济圈里有名的人物,而且这么多年来,多少与官场上的人有些联系,可是知道自己儿子死了之后,也不过是大哭了一场,却是任何人的责任也没追究。因为他知道,真正害死他儿子的,不是别人,就是落博尔特公司。他即使是当上了m国总统,也万万不敢和这样一个公司叫板,所以虽然心中伤心,也是喝着苦水只闷声往肚子里咽。 一个年轻的警员走了过来。他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是刚进入警局的愣小子,还什么都不懂呢。除了披上了一张警皮,其他的屁事不会。 “搜索到了什么有用的信息?”小周问着这个年轻的警员。 现场他只看了一遍,便没有再看了。案情已经十分的清楚,其实是没有必要在现场浪费过多的时间的。但警察办案,还是要走一些流程的,各种取证人员还要进屋勘察,搜寻可能有用的物证。 年轻的警员咽了一口唾沫。他有些害怕车里的周警察。 “放轻松点,我还能吃了你吗?” 年轻警员闻言,这才结结巴巴的说:“房间里面只有门口有打斗的痕迹,其他的地方都很干净。我们没有在死者的身上发现除了死者和死者家人以外的指纹,也没有在家具,门边等地方发现指纹。屋里的三名死者全都放在了卫生间里,应该是被罪犯拖拽到里面的。外面的王大爷,有可能是碰巧撞见了行凶者杀人的过程,所以也被杀害了...” 小周见他还要往下说,立刻皱起眉头,打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说:“停,你可给我停下吧。我又不是个傻子,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不是警察都能看的出来。你说点有用的。” 年轻警察畏缩了一下,看到周警察的神色有些不耐烦后,立刻说:“死者家里面没缺少什么东西,就少了一件羽绒服和几件秋衣。” 小周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让死者家属看了看现场,是他们看出来的。” “衣服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好像是曼什么妮的限量版,全州就那么几十件,是蓝青色的,很值钱。” “曼莎妮!看你一副土包子的样儿。” 先是损了他一句,接着小周又开始夸奖年轻警察,“干的不错!你还是有些聪明劲儿的。” 年轻警察嘿嘿傻笑了起来。 小周摆手让年轻警察离开后,便拨打了一个电话。 “喂,局长,我是小周啊。嫌疑犯的形象已经公布出去了吗?公布出去了啊,那就好。她还有一个比较明显的特征,对,是穿着蓝青色的曼莎妮羽绒服,全州没有几件的。只要看到人穿这样的服装,就可以打电话报警了。...哪里哪里,全是局长栽培...没有客套...请客吃饭就算了。”小周又笑着脸,和局长扯了几句咸淡后,又嘱咐道:“让几个狙击手防暴队什么的待命,可能要用到他们。...以防万一嘛,多做几手准备总是好的...那就谢谢局长了。” 小周挂断电话后,也没有马上行动,又再次闭上了眼睛。他连着睁眼了一天一夜,刚才只闭眼还不到一个小时,就又被人叫醒了。现在得到了线索,他稍微放宽了心,只需要等待消息即可。他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恢复自己的体力,在之后不久的行动上,做到头脑清楚,应对不出错。 半个小时后,小周腰间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喂,局长,找到人了?...在宏安商场?好的,我明白了,让狙击手和防爆队都出动吧,别和我们会合了,直接去现场..有机会直接就地狙杀...不能伤到商场里面的人。” 话一简短的商量完,小周立刻降下车窗,向着楼里面狂喊:“都tm的干活了,别睡觉了,该开车的开车,都给我去宏安商场!” 小周也不管楼里面的人听见没听见,直接发动车辆,率先开出了小区。 --- --- 身前身后全都是穿着西服的大汉,一个个腰板挺得笔直,一看就知道个个都不是好惹的角色。即使王涛在社会上混了好些年,此刻也不免有些发怵。 他哆哆嗦嗦的和面前这个秃顶中年人道歉,即使是接近零下几度的冷天,他脸上依然是汗如雨下。 秃顶中年人静静的听完王涛的话,并没有出声,只是看着虚空中的某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啪! 过了良久,秃顶中年人才一巴掌扇在了王涛的脸上,那手劲大的直把他打了一个踉跄。 王涛右边的脸孔立刻出现了红色的巴掌印,五根指头印清晰可见。 他被扇了一巴掌,也没有什么抵抗情绪,仍然是乖乖的低着头,一副认罪的模样。 秃顶中年人面无表情,见王涛没有说话,而且态度良好,也就去了杀心。“给我打!”撂下这么一句话后,秃顶中年人就走出了金碧辉煌的办公室。 屋里大概有六七个大汉吧,一听到老总发话了,个个磨拳擦掌,朝着王涛打去。 王涛抱着脑袋,躺倒在地上,只护着要害部位,任由这些壮汉拳打脚踢。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的前胸后背,就已挨了无数脚。 有一个人一脚踢在了他柔软的肚皮上,他痛得一下弓起了身子,可他还是没有发出痛苦的s吟。 第289章 挡路 穿着单薄的衣服,总是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试想,这么冷的冬天,所有人都穿得厚厚实实,只有你一人穿着件夏天的轻便皮夹克,那怎么也会被看作异类。 在从优器公司逃跑的路上,小瑶便觉得自己得换一身装束,现在穿着的这身太招摇了。在衣柜里面寻找了一下,她就挑了几件能穿的衣服换上。 她知道自己的这张脸,也是容易引起轰动的,最好还是遮挡起来,便找了一副口罩,一件围巾,和一顶帽子。头部被严严实实的围了起来后,小瑶又在镜子跟前看了看,确保只露出了眼睛后,才出门去。 王大爷如果没有马上回去,很快就会引起他公司的怀疑。小瑶懒的处理尸体了,不打算在这个民居里躲藏了。 她走下楼,站在楼梯口处,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但肯定不能在原地站得太久,因为尸体很快就会被发现的。 她决定先离开这里再说,便迈步向着小区的门口走去。 保安看到她蓝青色的身影,还以为她是志刚家的媳妇,在后小声地嘀咕:“还出去浪呢,管管你老公吧!” 走在大街上,小瑶才第一次的觉得,自己也是人类中的一员。他们全都穿着厚厚的衣服,两只脚走路,两只手插在兜里,和自己没有什么区别。 小瑶顺着人多的地方走去,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一处商场里。离得老远,便听到了大喇叭传来的促销声音。小瑶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声源在哪里,一直到进入商场之后,仰头才看见上方有几个扩音器,那些商场降价活动全部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商场里面,每一名销售人员都负责一摊服装。她们不全是二三十岁年轻漂亮的小姐,也有四五十岁的妇女。她们同顾客热情的交谈着,竭力推销着衣服。 小瑶看着这热闹的场景,才感觉到些许的生气。 她刚刚凑到一处红色的衣服前,就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走了过来,她身上穿着蓝青色的公司制服,倒是和小瑶身上的衣服有些像。 这名销售人员一眼便认出了小瑶身上的曼莎妮服装,顿时便觉得这是一位大主顾,同时也有些诧异:有钱人怎么会往这样的商场里钻呢? 这种诧异只是在脑海里一闪即逝,她已经开始滔滔不绝的向小瑶推销起产品来。 “您喜欢红色的衣服?那正巧了,我们这里多的是这种颜色的衣服,而且都是高档货,和那些大品牌的厂里出来的,没有什么两样。” 销售人员从架子上拿下一件大红的羽绒服,背上也有曼莎妮几个字样,对着小瑶笑着说:“您看这件衣服,也是曼莎妮的,绝对符合您的口味,可却比外面卖的便宜多了。您不要以为价格便宜了,质量就会差,其实不对,这件衣服就是曼莎妮出厂的,这些名厂啊,也会常年滞销货物,这些衣服就是退下来的,无处可卖,就让我们偷偷的卖了。您看这料子,这手感,一定是真的对不对?您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一模就知道是真是假。这么便宜就买了一件曼莎妮的衣服,值啊。” 她吹的天花乱坠,小瑶也没有吭声。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大妈充满期待的看着她。 小瑶淡漠的眼睛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大妈怕小瑶看出来自己手里拿的是件高仿假货,便开始了新一轮的推销。 大妈拽着小瑶的手,就要让她摸一摸自己手里拿的衣服。 小瑶伸出柔弱无骨的细手,顺势放在了衣服上。 大妈看着那异常白皙的小手,不由呆了一呆,一张利嘴也忘了说话。 小瑶毫无纠缠之意,就要走开。 大妈连忙跟上两步,拉住了小瑶,陪着笑说:“客人,您还没说买不买呢?” 小瑶淡漠的说:“不买!” 大妈一听这话,气就窜了上来。心想你个小姑娘,不买早说啊,还白费了她半天唇舌。她张嘴正想破口大骂,一看到小瑶那双仿若星辰的眼眸,心中立刻怯了下来,上下嘴唇合动了几下,愣是什么也没说,就让她走了。 三分钟过后,大妈的手机里多出来一条短信,是警察局发的,内容如下: 如有看到穿着蓝青色曼莎妮羽绒服的年轻女人,还请尽快报警!此人极度危险,目前已连续杀死九人,还在逃亡之中。如果遇到,请不要当面声张,以免危及自身。感谢各位的支持。------奥丁州马格兰城分局 大妈脸色发白的看着这条短信,抬头朝着小瑶的方向看了看,立刻拨通了警局的电话。 小瑶的后背自然没有眼睛,所以也根本不知道大妈报了警。她第一次感受到,人烟稠密的可爱,还想在这个商场之中多呆一会儿。 看见一些新颖好看的衣服,她也会凑过去。那些负责的商家,立刻就会跟上来,大肆推销他们的商品。小瑶觉得很有趣,也没有打断他们的话头,而只是静静的听他们说完,才说了一声不买。 这时商家多会不满,脸上的神态也都会变了。不过毕竟是在商场之中,他们不会任由这种消极的情绪一直在脸上,所以很快就会将小瑶引起的不快,抛诸脑后。 又过了大约有一刻钟,一辆警车无声无息的开到了宏安商场的正门,而另有两辆警车则是停在了后面。 后门警车的车门打开后,一个人员拎着一把极其沉重的***,腾腾的就上了对面的楼。 路过的人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知道事情不简单,纷纷离那警车远远的,站在道路口看着。 而还在商场里的小瑶,则是看上了一件水蓝色的时尚衣服,正在听着老板唠叨呢,丝毫也没有察觉,外面正在布置天罗地网。 前门的警车里,小周又觉得开在大门口有些显眼,可能会引起罪犯的警觉,便又把警车往后边倒,倒到了墙边有阴影的角落里。 他把手插在裤兜里,握着枪柄,就进入了商场中。 很快,又有两三辆警车跟了过来,七八个穿着便衣的人,从车上下来,人人手上都带着枪。 小周握着对讲机,说:“狙击手就位了吗?” 对讲机内停顿了一下,很快传来声音,“已经就位。” “找到目标人物了吗?” “没有发现目标人物。” “等着。” “好的。” 小周迈步往前走,不时的往两边看着。走到中间的时候,他就看见前面靠里有一个蓝青色的身影,而且看身形也是个女子。这个女子几乎把头都包了起来,连一丝头发都没露出来。 小周立刻向着对讲机说:“我看到它了。” 另一个青年人的声音传来,“小周,目标人物很危险,你不要轻举妄动。” 小周知道他是这次特警带队的,便很认真的说,“我知道,有分寸的。” 他说完,把对讲机挂在腰间,就朝着小瑶的方向走去。 老板看小瑶只是干看着,也不买衣服,不由有些着急,便直接催促道:“小姐,您到底是买还是不买,给个话吧。” 小瑶一手摸着柔软的布料,一手试着另一件衣服的质量,头也不回的说:“不买。” 老板瞪着眼睛,很想说,不买你可以滚了!不过他压了压心上的怒气,到底还是没有这么说。“既然您不买,别耽误其他的顾客行不行?” 这就是下了逐客令了,只要是人,应该都能听明白,但巧的是小瑶还真不是人。 她疑惑的转过头去,看着老板那苍老的脸,说:“我没有站在路中间,怎么能说挡住了别人的路?” 老板被噎得半天没说出话。 第290章 狙击 小周装作是客人的模样,在对面的摊位前挑选着衣服,但他的全部心神却全都集中在后面的小瑶上,一时也不知道正在挑的是女性内衣。 摊主是一位老大妈,她看这一大老爷们只顾在内衣上挑挑拣拣,一开始还以为他是要给老婆买几条特殊的,搞搞气氛,可后来他几乎把所有的内衣摸了个遍,也不见掏钱出来,老大妈立刻皱起了眉。 前有小瑶之鉴,老大妈不确定小周是买还是不买,所以直接开口说:“这位兄弟,你要买就快点买。你一个大老爷们,把所有内衣都摸了个遍,那还有其他人会买吗?”她的语气已经有些不善。 小周一直紧张的注意着小瑶,也不知老大妈在说些什么,还以为她是在对别人说的呢,所以也没有理会。 老大妈见小周不说话,更是认为他是另一个小瑶,不觉提高了嗓音,“你这人怎么回事!是不是个变态!要买就买,不买就走,干摸着女人内衣是想干什么?” 老大妈的嗓音极大,几乎小半个店里的人都听见了。附近多的是女性顾客,所以她们转过来看到小周后,都投以鄙视的目光。 小瑶正跟老板理论着挡路是什么意思时,就听到了老大妈的话,立刻转头望了过去。 只是看了一眼,小瑶便觉得小周是冲自己来的。她快速的扫视了一下周围,见正门口又进来了好多看着像警察的人,便知道自己还是被跟上了。 小瑶不在挑选衣服,她默不作声的向后门走去。 老板看她一声不吭的就走,也不敢拦。因为刚才小瑶讲了很长的一句话时,是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的,非常有节奏感,好像是录好的语音播放一样,老板便觉得对方不是人,所以没敢去拦。 对面的大楼是一栋居民区,一个警察把楼梯口里的玻璃窗打开,直接就把狙架在了上面。上下楼梯口都有其他警察把手,是不会有人过来干扰他的。 狙击手闭着左眼,睁着右眼,看了一下目视镜。视野清晰,正好能看到宏安商场的后门。 这时也没有人从后门口出来,只有小瑶一个从容的走了出来。 狙击手将十字准星对准小瑶捂得严严实实的脑袋,在她站住,向着左右看的时候,便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小瑶知道左右都有警车拦路之后,就知道不妙,还想往商场里面缩的时候,就隐约听到了一声枪响,接着额头上被一颗子弹打中。 但这颗旋转的子弹并没能穿透她的皮肤,射入她的脑海中,而是只破坏了外表的皮肤,发出了叮的一声轻响。 接着小瑶整个身体都被这颗子弹带动的往后飞去,直接撞在了后面的玻璃门上。 小瑶扶着门的一侧,缓缓站了起来。她抬手摸了摸额上的伤口,放到眼前一看,便看到了蓝色的血。 她之前已经失去了一部分蓝血,到现在还没有完全补充到身体中,现下又要丧失一部分血了。 小瑶从内里的棉衣上撕下一条长长的布条,缠绕在额上,以防止血液继续流淌出来,之后她就冷冷的向对面的一个窗户望了一眼。 狙击手见一枪没有打死她,不由有些发懵。等他缓过神来,已经从目视镜中看到小瑶抬起了头,正朝这边看呢。 狙击手立刻向着对讲机说:“艹,枪好像干不死她!要怎么办?” 还在商场里的小周闻言,骂了一句,“艹tm的落博尔特,我r你z宗!你再多干她几枪,看她死不死!” 就在狙击手还要扣动扳机的时候,小瑶已经向着对面楼道开始奔跑,速度飞快,他还没有来得及瞄准,目视镜里就看不见人了。 他直觉不妙,小瑶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立刻开始收枪,同时对着楼下的同事说:“她要上来了,直接用枪打她!” 楼下的防爆人员比了个ok的手势,纷纷掏出了手枪。 商场里,小周赶向后门,看到小瑶飞跑向对面的楼梯口后,立刻冲着她背后开了几枪。 小瑶背后中了几枪,但就跟没感觉一样,矮身便钻入了楼道里。 楼梯上的防爆警察,一看见蓝青色的人影,一点也不客气的开枪射击。 楼梯口处火星四溅,但没射中小瑶。 小周跑向对面,招呼了一下后面的便衣警察,便也往楼梯口里钻。 外面很亮,而楼梯里有些暗,所以人一时由光亮的地方进入比较暗的地方,需要一些适应的时间。但还没等小周看清周围的情况,小瑶便已双手放在了他的后脑处,往下一按,把他的脑袋按了下去,同时提膝向上一顶,就顶到了小周的下颌。 小周惨呼一声,一张口,几颗牙齿混着血吐了出来。 小瑶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提到自己面前,就这样上了楼。 上面的防爆队员,一看小周挡在小瑶的前面,都不敢在开枪了。 一个队员向着下面说:“快放开人质,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在他旁边的另一个队员,碰了碰他的肩膀,说:“她可是个机器人,能听懂我们说的话么?” 那队员还没有说话,就听到小瑶用清脆悦耳的声音说:“楼上的狙击手自杀,我就放了他。” 这下所有人都没有了疑问,小瑶不仅能听懂他们的话,而且看起来还很聪明。 “不行,......”警察还想多说一些话,和小瑶纠缠一会儿,就见小瑶提着一个人就往上冲。 有小周在前面顶着,警察也不敢开枪。正在犹犹豫豫的时候,小瑶已冲到了防爆队的身前,抬起一脚便朝那些盾牌上踹了过去! 躲在盾牌后面的警察,一见小瑶的动作,心下便不以为然,心想这么重这么沉的东西,你还能把它给踹碎了? 小瑶并不能把盾牌踹碎了,但却是连着盾牌和人一块踹飞了! 那警察后背撞在了墙壁上,前面极沉极沉的盾牌又撞在了他的胸口上,直接撞断了好几个肋骨! 小瑶直接将防爆队踹开了一个缺口后,顺手从小周的口袋里取出手枪,把小周扔在了一边,进去对着几个警察的脑袋就开了枪。 彭彭! 两声几乎没有间隔的枪响过后,两个警察的脑袋中弹,当场就倒了下去。 狙击手已退到了楼上,向下一看见小瑶露了脑袋后,便开枪射击。 楼梯拐角处火花四溅,小瑶立刻把头缩了回去。 狙击手的枪法很准,即使小瑶反应的已经很快,左脸还是中了一弹,一些蓝血流淌在脸颊上。 小周被摔倒在地,挣扎着站起后,红了眼的朝着小瑶扑了过去。“我跟你拼了。” 小瑶皱了皱眉头。她想留着小周一命,以作为人质用,所以现在还不想杀他。小瑶快速抬腿,小脚几乎瞬间就到了自己脑袋的高度,然后一鞭腿就扫到了小周的太阳穴上,直接把他打得昏迷了过去。 上面还有一个狙击手,和另三个警察,全都冒着冷汗的往下看。狙击手把枪往扶手处的缝隙里塞,看到小瑶的半边身形后就射击。 又是一串火星溅起,小瑶的左手臂上中了两枪。她立刻远离扶手,整个身体靠向另一边的墙壁。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小瑶听到了楼外面有更多的声音。她知道要速战速决,不能再拖下去了,便直接向上面冲。 狙击手和另三名警察,立刻火力全开的朝她射击。 彭彭彭彭! 一时之间枪声不绝,小瑶顶着子弹,丝毫不感到痛楚的往上飞跑。 第291章 牺牲 子弹击中小瑶的胸口,迸溅出些许火花,但却未能将她击退一步,她速度丝毫未减的冲了上来。 一名防爆队员,搂着狙击手的腰就要往后撤去。 “队长,她打不死的,我们先往后走!” 狙击手闻言却没有向后撤退,而是说:“tm的后面全是居民,我们要是顶不住,她乱杀人怎么办?” 这些警察前来宏安商场十分仓促,以为狙击手就位后一枪就能射杀犯罪者,也没有先进行疏散工作,所以交火的这栋楼里,依然有很多的居民。 防爆队员拖不动队长,心中发急,向着小瑶胡乱打了几枪之后,和旁边的队员使了个眼色。队员会意,两人一左一右的架住狙击小队长,就往后面的走道里跑。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吗?” 狙击手脚不沾地的被直接拖走,看着已经上楼来的小瑶,满脸的愤恨之情。 小瑶上楼之后,看到前面四个逃跑的士兵,抬手便开枪。 砰砰! 先是两枪打中了狙击手的胸膛,直接让这个小队长丢失了性命。架着的两人还不知道人已死了,一个劲儿的往前冲,恨不得脚底下能够生出一对风火轮出来。 良久也没有听到队长的叫骂后,跑在前面的两个警察觉得不对,说:“队长怎么不喊了?” 架着队长的一人,扭头看了一眼,就见队长垂着脑袋,已经没有了呼吸。因为来得匆忙,小队长又有些大意,所以身上没有穿防弹衣,那两颗子弹直接打进了他的心脏处,是再也活不成了。 见队长已死,剩下的四个警察全部是满脸悲愤的神色,他们一边哭泣着,一边愤恨的望向正向他们走来的小瑶。 “兄弟们,跟她拼了!” “拼了!” 没有一人是退缩的,将小队长的尸体放在一边后,四人全部将枪口对准小瑶,扣动扳机。 小瑶面对着那些黑乎乎的枪口,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也没人能看出她有什么变化,因为她的脸部已被遮挡的严严实实。不过从她依旧平稳的步伐可以看出,她的心态依旧平稳无波。 砰砰砰砰! 一连串枪声响起,小瑶和四名警察对射。火光一闪既灭,短暂的照亮了比较阴暗的走道。 枪声比较短促,很快熄灭下来。那四名警察已经全部倒了下去,全部是额头中弹。 小瑶的身上也被打中了数颗子弹,有更多的血流了出来。她趟过警察的尸体,将手里的枪扔了下去。里面的子弹所剩不多了,她需要换上子弹还够用的枪。 四名警察全部睁着眼睛,直直的望着头顶黑暗的天花板。小瑶皱了皱眉头,也不知他们临死了,还要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 楼梯口处,脚步声越发响亮。一名便衣警察带头冲了上来。看到走道里的情形后,愣了不到一秒钟,便朝着小瑶的背影开枪射击。 小瑶在听到身后有密集的脚步声后,就知道追击的人马上就会上来了,便衣警察一抬起枪口,她就闪身向着一侧的居民房撞去。 那房门就和纸糊的一样,被小瑶一撞便撞破了。两发子弹射在墙上,在灰暗的墙壁上留下了两个弹孔。 小周跟在便衣警察里,被人搀扶着。他咬紧了牙,立刻喝了一声:“追!” 小周一声令下,在最前头的那名便衣女警便向着居民房里冲去。 便衣女警到了门口,向房里一望,便见小瑶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推开了窗户,正探头向下面望着。 砰砰! 便衣女警抬手就是两枪,全打在了小瑶的后背上。 叮叮! 两声轻微的金属撞击声响起,那两颗子弹便掉落在地上。便衣女警不由得一愣。 小瑶回头望了一眼,便又看到两个警察堵在了门口。她知道后面还有更多的警察,所以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从这五楼的窗台上跳了下去! 临碰到地面的时候,小瑶双手放在后颈部,抱着脑袋朝着地面就是一滚,卸下了从高处落下的冲击力。她没事人一样的站起来后,也不回头看,立刻冲向了前方的小巷中,很快不见了踪影。 那便衣女警来到屋里的落地窗前,冲着小瑶的背影连续开枪。这几枪没有怎么瞄准,所以全部没有打在小瑶的身上。她见小瑶要往小巷子里跑,抬腿就要跨上阳台,也要往下面跳去。 五楼到地面,少说也有将近二十米的高度,她要是这么纵身一跳,即使不粉身碎骨,也要腰断骨折,十有八九要丢掉性命。 身后的几名便衣警察看她的行动,哪里还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连忙拖住她,“你不要命了?这可是五楼!” 便衣女警往下望了望,发现路边的汽车都已变小了一些,才知道她所在的楼层是很高的地方,便没有往下跳。 “你也太莽撞了,尽心尽力的抓人是不错,但你也要注意自己的小命啊。”有一个警察这样对便衣女警说。 便衣女警没有辩驳,而是低头说了一声,“是。” “现在该怎么办?”一名办案警察问道。 小周的牙齿还掉了几颗,下颌还是很痛,后背也火辣辣的痛,估计是擦伤了。可这些都不是事,最麻烦的是死了这么多人,还是没有将犯罪者留下。 那个狙击手和防爆队还是他向上面要来的,现下出了事,恐怕责任都要摊在自己身上。 小周已经感到,这是他最后的职业生涯了。至于会不会蹲大狱,他心中也没有个数。 想着自己辛辛苦苦的考到警校,每天也辛辛苦苦的干活,好不容易能有了一个小小的头衔,却tm的被一台机器搞得下了岗,而且还很有可能永远也回不到工作岗位上,他心理就一肚子的火,此刻即使是全身伤痕累累,他也忍不住要破口大骂。 “我艹nm的机器人,我艹nm的落博尔特!” 看着小周略有些疯狂的模样,所有的警察都没有言语。 就在这时,小周腰间的对讲机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那是局长压抑着怒气的责问声。 小周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从腰间拿下对讲机,用充满含糊的声调说:“那台机器跑了,我们没能拿住。” 对讲机那台沉默半晌,便是愤怒的责骂声。“你tm是干什么吃的?我调了一个防爆队和一个狙击手过来,你也能让机器给跑了!警察局里面都是养着你们这样的饭桶么?那我还要你们有什么用?” 小周听他骂完,依旧面色平静。他接着说:“狙击手死了,还死了其他六个防爆队成员。” 对讲机那边平静半晌,然后才传来声音:“你等着被革职吧!”说完,对讲机里便没了声音。 有一警察安慰说:“小周,局长也是一时生气,他不会真的革你的职的。” 其他人却并没有这么安慰。死了这么多人,却没能抓住罪犯,这在马格兰城,几乎是前所未有的,恐怕就是翻遍m国的历史,也很少会发现这样的情况。他们这些警察老人都明白,小周的这次事情问题很严重,一个弄的不好,可能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小周看几个干的比较久的警察,面上都有担忧的神色,竟开始安慰起他们来:“你们放心,所有的部署都是我下达的,所有的决策都是我做出来的,你们只是负责执行。抓捕行动死了人,是我的失职,与你们没有半点关系。” 几名警察闻言,心里虽然放了心,但是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您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们都是一块儿出的警,当然要一块儿担责任。” 小周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第292章 巷战 “但在我被革职之前,我依然还是一名警察,这件案子还是要追查。这台机器可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发现的,有可能还穿着曼莎妮的羽绒服。首先,发布全城一级警戒信息,要求所有人看到穿着蓝青色曼莎妮的人,要在第一时间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立刻报告给警察。其次,要向上级要求,抽调更多的警力进行围捕。这一条就留给局长安排吧。现在,只要是还能动的警察,都跟我走,顺着机器逃跑的路线追她!” “是!”所有人都回应了一声后,小周带头向门口走去。 便衣女警看他满嘴都是血,劝道:“你受伤这么重,还是休息一下吧。” 小周摆了摆手,说:“我手脚还健全,还能行动呢。” 所有人都知道他很执拗,也就没有再劝。 --- --- 小瑶走在小巷里,步履已在不知不觉间慢了下来。 宏安被围堵了之后,她的血流了很多,已经无法供给她全身机能的运转了。 小瑶感到身体的协调性已经变差,视野里看到的景象也变得暗了下来,像是蒙上了一层暗色的滤镜。 在来宏安之前,其实小瑶认为自己的伪装挺成功的。有厚厚的羽绒服遮挡,谁也看不出她是一个机器人。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也正是她身穿的这件羽绒服,暴露了她。 她到现在也不明白,警察是怎么跟过来的。 她虽然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但也知道血流的多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她必须要找个地方进行止血。 走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小瑶来到了一片全是红砖房的地区。 有一对夫妻迎面走来,一直在盯着小瑶看。当小瑶抬头看向他们的时候,这对夫妻又很快把目光移开。 小瑶迅速的判断出,她已被这对夫妻认出来了。三人擦身而过时,小瑶毫不犹豫的下了杀手。 这对夫妻连哼也没哼一声,就全都胸口流血的躺倒在地。 小瑶皱了皱眉头,快速的离开现场。她认准一处平房后,二话不说就闯了进去。 院落里有一位老大妈,她正想张嘴问一问,小瑶的左臂已伸了出去,贯穿了老大妈的心脏。 小瑶没有去理会地下的尸体,进入了一间阴暗的房间里后,便看到三个人正抬头望着她。 这是一家三口,小孩的身上还背着个书包,应该是中午回来吃饭,准备吃完了直接上学去。 小瑶同样对着三人下了杀手。 一家三口连喊也没来的及喊出来,便全部倒在了血泊中。 小瑶坐在破败的床头,解下身上的背包,从中拿出一个像是膏药一样的东西。 她脱下羽绒服,脱下身上贴身的衣服,左手拿着那膏药一样的东西,便开始向身上的伤口处涂抹。 见效很快,乳白色的粘稠液体刚涂抹上伤口,皮肤立刻生长到了一块。不出三分钟的时间,小瑶便把身上的伤口处理好了,蓝色血液也不再流出。 她穿好衣服,背上小包,刚出门,就远远听到了警笛的声音。 一墙之隔外,小周领着几个人,蹲在倒下的夫妻二人身边,试了试尸体脖子处的温度,抬头说:“刚死不久,可能就在院子里。咱们小心点,进去看看。” 一行七八个人全都是满头大汗,他们全都是奔跑着过来的。听到小周的话后,所有人的神情都紧张起来。 小周拔枪在手,向着左边的大门口走去。 里面的小瑶听到了外面的说话声。虽然蓝血流了不少,但她的听觉感知还在,还能隐约听到隔墙的说话声。 小瑶出了小房间后,没有走大门,而是来到了靠左的墙边,只是原地一跳,她的手便已扒在了墙头上。 这边的红墙少说也有两米多高,就是特警来了也不一定能攀爬上去,但对小瑶来说却不是问题。 小瑶的脚在墙上蹬了一下,她的整个身体就向上跃了过去,整个人一下便翻过了墙。 小周听见了里面的动静,怀疑小瑶又跑了,便全速向着院落里跑去。 除了看到一个倒在地上的老大妈外,没有其他的人。小周也不知道小瑶在不在里面的房子里,所以也没有莽撞的往里走,而是吩咐了两个人躲在墙边,注意着里面,他自己则来到外面,向另一边的小巷望去。 正好看见小瑶翻身落地,她的左右两边臂膀前后摆动,正全速的向前跑着,而且已经快要跑出了小巷子。 小周抬手开了两枪,全打在了用砖石铸就的墙上,没打中小瑶。 “人在这边,院子别看了,跟我一起追!”小周的牙齿被打落了几颗,现在话还是说不清楚,不过不影响意思的表达,他的话音一落,所有的警察都靠了过来。 小周领着人跑到巷子口,刚到拐角处,就见小瑶转过身来,手是抬起来的状态。 小周一看不对,立刻缩回头去。 砰! 一声枪响,即使小周反应很快,手臂还是中了一枪,一些血飙了出来,疼得他龇牙咧嘴。 小瑶一点儿也不恋战,回头打了一枪之后,不管结果如何,又钻入了另一条巷子里。 小周咬了咬牙,还要再追,一个年龄稍微大的警察这时说:“你已经中了枪伤,你就是再追下去,行动不便,也是拖我们的后退。还是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呢。” 年轻的便衣女警劝道:“是啊,还是先回去吧。把手臂里的子弹先取出来,我们这边会随时把抓捕动态告诉你的。” 年龄比较大的警察看着便衣女警说:“小杨,你把小周送回去。” 小杨有些愕然的用手指了指自己,“为什么是我啊?” “叫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小杨虽然还想参加行动,听到这么一句话,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脑袋垂了下去。“好吧。” 小杨拖着小周就往来路走。 小周也没有挣扎,他觉得老警察说得很有道理,受伤的人反而会拖累整体行动,便搭在了小杨的肩膀上,准备回去。 “一抓到人,告诉我一声。我要在她的身上印tm的八百个脚印!” 老警察高声说:“你放心吧。有消息就会通知你的。” 不等两人走远,五六个人已经行动起来,继续追了下去。 小瑶很小心,她不愿让子弹再打中自己,因为那样又会流出蓝血,这是她不想看到的。 身后的尾巴很烦人,留着这么一条尾巴当追踪印记,那小瑶永远都会在警察的视线中。她决定扫除这条尾巴。 到了第二个拐角处后,她没有急于前行,躲在墙壁后面,静静的等待着。 刚才小周在拐角处露了出来,就遭到了还击,所以老警察带着人,也不敢轻易的露头。五六个警察跑到了拐角的地方,也躲在墙壁后面,听着里面的动静。 小瑶在他们的前面,早已静静的听了一会儿动静,知道身后的尾巴就在拐角的地方没动呢。 她不想和这群人耗时间,抬手冲着无人的地方开了一枪。 另一头的老警察,听到了枪声,还以为又有哪个行人,遭到了小瑶的毒手,本能的就露出头向巷子里看了一眼。 小瑶一直注意着警察藏身的地方,打那一下空枪就是为了吸引注意力。她看到那边有个脑袋露了出来后,照准脸面便开了一枪,然后不管中没中弹,又向着第三个拐角全力奔跑。 老警察的眉心出现了一个血洞,一缕紫色的血流过鼻翼。后面的几个警察看见老警察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有些焦急,便推了推老警察的身体,问:“前面什么情况?” 没想到只是推了一下,老警察整个身体一软,便倒了下去。 第293章 寻衅 关客站在冷风里,身体挺得笔直。 有一两个路过的行人,看到他穿着单薄的衣服,自己都感到冷。关客目视前方,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刘浩领着曹安推开公司的大门,来到关客的身边,就要用肩膀撞他一下。 他以为关客必然会被撞一下。关客眼睛看着前面,他们是从后面过来的,突然撞他一下,他没有防备,肯定能够撞到他。 可是关客突然向右边横移了一下,刘浩用力过猛,身体失去了平衡,向着关客的方向踉跄了一下,要是没有人扶着他,他很有可能直接摔倒。 关客连忙撑住了刘浩的身体,皱眉说:“不用这么热情吧,我不好这口啊。” 刘浩闻言,一把甩开关客的手,说:“别跟我玩这套!”他伸手,就要拍在关客的脸上。 关客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掌,微笑着说:“我不喜欢别人拍我的脸。” “我非要拍你的脸,你能怎么着?”刘浩昂着头,从关客那里抽回自己的手后,又朝着关客的脸伸出了手。 “那我只能把你这只手掰折了。”关客还是微笑的说话,一只手却已抓住了刘浩的右手,向下便是快速一抖! 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起,刘浩的右手完全脱了臼。瞬间的疼痛让他惨呼一声,眼白都翻了出来。 跟在他后面的那个有些瘦弱的小伙曹安,立刻歪着头喝道:“你干什么?”上前就欲动手。 关客放脱了刘浩的手,把双手放在胸口,微笑着说:“没干什么,我就是把他手掰折了,省得他作怪。” 刘浩一肚子火,现在看他笑的样子,就想一拳轰在他的脸上。他咬牙说了一句:“和他废什么话,直接干他!”刘浩忍着右手的疼,扬起左手砂锅大的拳头,照着关客那张笑吟吟的脸,就砸了下去。 曹安随后而上,握着拳头朝着关客的胸口打去。 关客的身影如同风一样,向后飘了三步,曹安和刘浩的拳头都落了空。 关客咧开嘴巴,露出其中雪白的牙齿,笑了笑,说:“大家都是同事,何必动手动脚的呢?” “我艹nm!”刘浩愣了一会儿,看着关客那张可恶的笑脸,咒骂了一句后,就又要冲上来。 “干什么呢?就在公司门口打架斗殴?当公司的规矩是摆设?我整天就坐在三楼呢?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闹事?眼里还有我这个总经理吗?”马韦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个公文包,向着三个保安训斥着。 刘浩本想抬起右手指着关客的脸,一动之下,关节处疼痛异常,他的脸都变了形,这才想起右手脱了臼。他扭曲着脸,换成左手指着关客的脸,向着马韦说:“总经理,他欺人太甚!” “我没有乖乖的让你打,就是欺人太甚?”关客反问了一句。 “总经理,他还牙尖嘴利!快把他开除了吧。”刘浩咬牙切齿的说。 “天都已经亮了,别在这丢人现眼了。你们三个,都跟我上楼。” 关客腆着脸,陪着笑,说:“我是受害者,我就不用去了吧,楼底下也不能没有人啊,我站在这里,管好公司的治安吧。” 马韦再次说了一遍,而且是看着关客的脸说:“没听到我的话嘛,都给我上来。” 关客无奈,只能也随在马韦的身后,跟着上到了三楼。 这个时候,那些漂亮的女职员已经开始上班了,有的正进入更衣室内,准备换衣服呢。 谁也不想在美女的面前丢了面子,所以刘浩别着脸,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而关客有些跳脱,手在嘴上一碰,立刻一个飞吻便甩了出去,惹得一群姑娘开始纷纷翻白眼。 人一熟了,就连奉承也懒得奉承了。关客想着初次飞吻时,还有人抛一下媚眼来回应呢,现在可好,全都是白眼,他不由觉得有些无趣。 关客实在不愿到马韦那非常狭小的办公室,站在里面,都感觉胸口喘不过气来,所以他就站在走道上,也没有进去。 马韦那大屁股往那椅子上一坐,关客瞬间感觉胖子的气息全部充塞住了小房间里。 刘浩和曹安全部进入了办公室里,双手交叉放在腹部,等着马总经理训斥。 “你怎么不进来?”马韦歪着大脑袋,看向外面的关客。 “你的屋子太小了,我就不进去了,站在这里就好。”关客还是微笑着说。 马韦一看,屋子里进来两个人后,确实感觉拥挤了不少,也就没有强硬要求关客进屋来。 “要是平常的时候,我肯定要重重的罚你们三个。我不会扣你们的工资,但其他的罪你们得要受一受,最起码也要给我脱光了衣服,绕着城给我跑三圈。但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们这次的错误我暂且记下,以后要不要罚,我看你们表现。” 关客直接忽略马经理关于惩罚的内容,问:“什么事啊?很严重吗?” “我还没有说完,你不要打断我的话。”马韦横眉瞪了他一眼,继续对着三人说:“现在荷东城是一级警备状态,你们要同心协力的保护好公司的安全,别自己内部再搞分裂!今天我也不让外面的人搞推销了,但公司也不打算关门歇业。来人我们也照常接待,你们留心一点就行。一切以安全为主。” 关客再次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马韦思考了一下,觉得得到的消息也没有保密的必要,就说了出来。“一个机器人出了故障,叛变了自己的主人。警察局的人正在全城搜捕她,她那么明显,应该很快会被抓到。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注意一下就行,看到穿着单薄,年轻漂亮的女人,留意一下就可以了。” 他没有说出这个机器人杀了很多人的事,怕引起属下的恐慌。 戒严的命令是由马格兰城警察局直接下达的,纸上把前因后果写得很清楚,马韦也没有当一回事。 全城那么大,一个机器人不过是大海中的一滴水,还能真让他们碰到了不成? 马韦还有些庆幸,没有进一批特殊的女性机器人。这些天来,面对着优器公司比较高的销售战绩,他也比较眼红,正想着通过什么人接触接触一下落博尔特公司,就发生了机器人杀人的事情。 因此,马韦决定停止相关的购买计划,等一等再说。他相信,出现了机器人背叛的事后,他马氏公司,在机器人领域,在奥丁州还是稳居第一的。 “一个机器人叛逃,也不用一级警备吧?”关客向着马经理发问。 马韦向他凶悍的瞪了一眼,心想叔叔塞进来的这个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呢? “好吧,您要不想说那就不说好了。”关客耸了耸肩。 马韦恨不得把他掐死。“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你们三个滚下去吧!” 关客转身要走,就被马韦叫住了。“你先留下。” 等那两人走了后,马韦横着胖眼,说:“你能不能不要拆我的台?你知不知道我是个领导?能不能给我一点面子?” 关客嘿嘿的笑,说:“我也是心直口快,您不要介意,不要介意。” “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打起来的?” “小事,小事,我们闹着玩的。”即使把事情详细的告诉马韦,也是无济于事的,而且这也是自己的事情,就不必麻烦老总了。 “你不说,我就不问了。底下的人,对你空降过来,很有怨言,你看开一点,心胸宽阔一点,别和他们一般计较。” “大哥,我是能躲都躲了,实在躲不过,那就只好干一场了。” 第294章 短信 马经理心下不以为然,如果关客是他非常要好的朋友的话,直接就撇起了嘴。但他和关客是上下级的关系,而且也没有相熟到一定程度,所以也还是要端着。关客有一米八的个子,但身形消瘦,现在又是大冬天,人人穿着厚厚的棉袄,更显得关客瘦弱,虽然不至于一阵风就能刮倒,但从公司楼里面随便拎出一个人来,恐怕都能干倒他。 “都是成人了,别动不动用拳头解决问题好不好?那样看着很幼稚。”马经理劝了一句,又接着说:“行了,先下去吧。” 关客笑着弯腰低头,应了一声:“唉。”转身向楼下走去。 大门外面,果然没有一个推销人员了,来来往往的全是行人。 刘浩看他出来了,用仇恨的目光盯着他,连带着一旁的曹安,也有些目光不善。 “别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瘆得慌!”关客说了一句,站在了左边。 刘浩一听这话,脾气瞬间就上来了,铁青着脸又要冲上去。 “唉,总经理可是刚说过,不准我们打架。你信不信我上去告你的状?你的手疼不疼?就算你不愿意听总经理的话,也要为自己的手着想啊。” 曹安也拖住了他,双臂抱着他的腰,说:“是啊,我们先上医院包扎一下吧!” 刘浩这时才意识到右手还受着伤,从总经理室下来,一出来便站岗,竟把受伤的事情都给忘了。 “等我从医院回来,再找你算账!”刘浩恶狠狠的说了一句,领着曹安走了。医院离这里并不远,步行半个小时便能走到,要是坐车的话更快。 关客笑呵呵的说:“我等着。” 大概九点半左右,关客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还以为是条垃圾短信,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立刻注意了起来。 这条短信是马格兰城警察局发的,字里行间都表明着事态的严重性。 今天大厅里面人不多,只有三五个客人。一时之间短信铃铛声不绝,再加上七八个解说员的手机响起,简直可以汇成一个大合唱了。 凡是看了手机的人,脸色都变了。人人暗自祈祷,只希望自己不要碰到这个凶残的杀人犯。 消息的正确性毋庸置疑,因为是警察局发来的,他们不会开这种可怕的玩笑。 知道了这个消息后,人们纷纷匆匆的走出大厅,准备回家,闭门不出了。 外面的许多行人,短信声音也不断响起。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后,人人脸上变色,都加快了脚步,赶往自己的目的地。 只是一瞬的功夫,马格兰城似乎就笼罩在了阴影之中,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在轻松。 大厅里面,那个最美的女解说员,柳怡也向外面走了过来。说是最美,其实是关客给她封的,至于到底是不是最美,那就不得而知了。 按照规定,穿着制服的女解说员,是不允许走出大厅的,但柳怡直接忽视了这条规定,走向了外面,明显是遇到了很为难的事情。 关客立刻露出最为绅士的笑脸,说:“柳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那天和伊莉莎理论的,就是她,所以关客对她很有好感。 柳怡说:“你收到短信了吗?” “收到了。” “你相信吗?” “警察局里发出来的,由不得你不信。” “我家就住在那边,我有点担心。”她的面上流露出担忧的神色,化出来的柳叶眉,也如同两把细剑一样快要交叉在一起。 关客听到这话,思索着说:“你不要担心。马格兰城那么大,不可能这么巧就去你们家。”其实他还想说,如果机器人真的去了她的家,你就是回去也无济于事。但这句话只是停留在嘴边,并没有说出去。 “可我不放心,想回去看一看。” 关客明白了她的意思。别看马韦的公司小,但是规矩很严。上班时间,一般是不允许请假的。柳怡想着关客是马总的亲戚,想要通过关客给马总告个假。 “你要实在不放心,就回去看看吧,不过要带上我。我和马总说一说,他不是不近人情的人,知道你的情况后,也会同意的。” 柳怡感激的说:“谢谢你。我不用你陪着我,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就行了。” 关客想了想,说:“你给家里打个电话,让他们报个平安不就行了吗?” “我打过了,那边没人接。” 关客心想,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那咱们现在就走吧,我陪着你去。” “可还没和马总说呢。” “没事,先回家去,等回来再请假也不迟。”关客直接做了主。 “我真的不用你陪。”柳怡还要推拒。 “这都什么时候了,赶紧走吧。”说完,关客拉着柳怡的小手,就要一块儿向外走。 远远的,从医院里回来的刘浩,活动了一下右手腕,抬头就看见了关客拉着柳怡的手,他的脸便再次青了下来。 “你干什么?放开小怡的手!”刘浩奔跑过来,一把拉开关客和柳怡。 柳怡有些不耐的说:“我回我的家,与你有什么关系?” 她知道刘浩对她有些意思,可她不会同意与他交往的。即使她对刘浩心有好感,也不会让自己委身于一个这么穷的人。 她身上背负着极其沉重的贷款,现下是靠着每月的工资在一点一点的还。可是等自己人老珠黄之后,又上哪里能找到工资这么高的工作?所以要是找一个伴侣,绝对不能找一个经济比较拮据的人。她还有一个老母亲要养,不能不为以后的生活做考虑。与其找一个身份地位和自己一样的人,她不如后半辈子自己一个人过。 “这些富家公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只知道玩弄女人,不会对你负责的!你不要听他花言巧语的,其实他们这种人没安什么好心的。” 关客在一旁摸了摸鼻子,心想我也没说什么话啊,怎么就花言巧语了呢? “你别胡搅蛮缠了好不好?我只是想回去看看妈妈,又不是去约会?你着什么急?我就是要约会,也不用你管呀!”柳怡愤怒的说。 “你有什么事和我说,我可以帮你解决啊。” “你可以帮我向马总经理请假吗?” 刘浩愣了一下,“只是请假?” “那你以为是什么事?” 关客在一旁说,“你还是和他说一说吧,刘浩也是关心你。” 刘浩一皱眉,冲着关客说,“不需要你假好心!” 柳怡看了关客一眼,见他老神在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便简短的和刘浩说了一下。 刘浩也在回来的路上收到了信息,结合马总经理说的话,知道马格兰城现在确实不安全。他听完柳怡的话后,毫不犹豫的说,“让我跟着你去吧,关键的时候,我能保护你!” 柳怡又看了关客一眼,见关客直接扭头看向了一边,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关客不想三人尴尬,说:“你们尽管去,我给你们请个假。” 柳怡和刘浩听着关客的话,好像是不愿意同行。刘浩心中窃喜,而柳怡则有些不解,她以为关客也垂涎她的美色,要不然为什么隔三岔五的飞个吻过来? “你不去吗?”柳怡问。 关客一笑,说:“有刘浩这个护花使者跟着,我去凑什么热闹?安全的问题就交给他好了。” 刘浩头一次看关客顺眼起来。“哥们,以前是我误会了你,改天找个机会给你赔礼道歉!” “小事情,只要你别老找我的麻烦,我就已经烧高香了。” 第295章 回家 本以为经过这件事情,关客和刘浩的关系会有所缓和,不会因为争风吃醋而排斥自己,但刘浩接下来说的话倒是出乎了关客的意料。 “我还是希望你能离开公司。这里的人真的不待见你,你为什么非要在这家公司里呆着呢?” 关客只有苦笑,“我真的不富。有的一些钱都是朋友施舍的,而且也没有什么权势。” 刘浩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关客知道多说无益,还是让他们办自己的事情为好。“你们快点去吧,兴许还能在中午之前回来,我也省的向总经理请假了。” “不行,楼上楼下没有多少人,有谁出去他很清楚。假是一定要请的,如果让他知道了我私自出去,在公司里就干不了了。”柳怡皱着眉头说道。 “有那么严重么?”关客有些不信。算起来,自上班以来,他迟到了三四次,头一天就翘了班,之后还在上班期间,去了宾馆中几次,也没见马韦找自己谈话。有可能他是顾及着关客的身份,不能不给叔叔一点面子,所以才没有找到关客。 “别看他整天笑呵呵的,其实是很按规矩来的。”刘浩差点没直说马韦是个笑面虎了。看来公司里不受待见的人并不只关客一个人,还得加上一个马总经理。 “那好,你们快去,我和马经理请一下假。” 柳怡再次感谢了一次,被刘浩拉着臂膀带走了。 柳怡是很美丽,可是关客也没有到是个女人就要追的地步。与其惹出纷争,还不如卖个好。现在一回想起开始和很多人打架的事,关客还有些后悔,因为那样太高调了。关客一再的告诫自己,不要出风头,一切以安稳为上。 从警察局发来的短信来看,失常的机器人很危险,杀死个把人并不费力。如果柳怡两人碰到了,基本是必死的下场。他最初之所以想跟着去,就是怕真的碰到了这台机器,好保护柳怡的性命。后来关客又改变了主意。他和柳怡只相识了几天,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过是熟悉的陌生人,连朋友也谈不上,更何况还有一位护花使者非要往上凑,自己又何必多管闲事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在公司里面好好站岗吧。 望着柳怡和刘浩上了一辆出租车,关客转身向着楼上走去。 和马韦一说,他也就同意了,并不如刘浩所说的那样不好说话。马韦的胖脑袋一动不动,明显是在思索。他考虑了一会儿后说:“去就去吧,要是真的出了事就不好了。我还算他们上了一天的班,只要他们快点回来就行。” 在关客看来,马韦不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他很负责,也一心想要把公司做大。想要让公司继续腾飞,必然要严格管理公司的纪律,对下难免严苛,所以公司里的人不会太喜欢他。 关客倒是觉得他蛮可怜的,一心扑在公司的事业上,却得不到员工的理解。 反正各有各的难处,关客实在不好置评,马韦准了请假后,关客没有多留,直接下了楼。 刘浩的那个兄弟,曹安,坐在休息室中冲着速溶咖啡,也没有搅拌,便直接喝了起来。刘浩一个人跟了柳怡去了,没有带上他。只要不是傻瓜,谁也不会带着个电灯泡过去的。刘浩虽然有些傻,但还没有傻得离谱。 “一个人喝咖啡呢?”关客笑着,向曹安套着近乎。或许有人会觉得关客的行为有些低三下四,莫名矮了别人一头,可是关客本人不是这么想的。他认为说几句好话不是什么有损尊严的事,与打架斗殴相较,根本算不上事。只要搞好关系,套两句近乎算得了什么? 可曹安并不想和他多加亲近,以冷眼看着关客,脸上没有笑容,而且只慢慢啜着咖啡,不回答关客的话。 关客没话找话的说:“你也喜欢柳怡?”大厅里的女性员工有很多,但真正能看的过眼的没有几个。关客相信自己的眼光也是大众的眼光,略有些八卦的问道。 见他还是不说话,关客便想找一些其他的话题来聊。 这时的曹安开口了,冷冰冰的说:“公司不欢迎你。在我们还没有抱团撵你之前,识相的话,最好快点离开。” 他的想法代表着公司里绝大部分人的想法。所有的男员工恨不得把他提扔了出去,让关客光着屁股受一受冷风吹。关客想着,难道自己真有那么帅?已经帅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遭到了所有人的嫉妒?他自己怎么不觉得呀。 女员工的态度要好一些,不过也只是表面上。其实她们绝大多数心中也是对关客鄙夷不屑的。没有什么能力的富家子弟,是最招人闲的,尽管她们表面不说,但是心中却也十分排斥。剩下的确实想和关客搞好关系的人,也不过看中了他的背景,想着能够榜上大树,一生就可以无忧了。 想法也无可厚非,可她们总得要照照镜子啊。脸大过盆,腰粗过桶,嘴唇上下还有毛茸茸的胡须,也敢往关客的脸上凑,关客不知道该说她们什么才好。 关客一看曹安的样子,一读他的想法,就知道关系暂时没有缓和的余地。一时半会也改善不了,关客不愿多做无用功,仍然是笑了笑,不失礼貌,走出了休息室。 公司里的东西他都看了遍,甚至连女员工的制服他也研究过了,应该没有什么秘密了。现在又没有别的事可做,关客也不想继续在门口站着了,便到大厅里面看这些机器人。 每看到他(她)们完美比例的身材,光滑细腻的脸庞,关客都会不自觉的想到小萌。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她了,也没有听到她的消息,也不知她现在在哪里。 中午的时候,关客没有去酒店里吃饭睡觉。他有一种感觉,今天有大事要发生。手机里的那条短信,也证实了他的这种感觉。午饭他是在公司里吃的,他让一个女员工帮他带了一份盒饭,准备和大家一块儿在休息室里吃饭。 他还没有进屋,便听到里面人声嘈杂。所有人都在闲聊,有说家长里短的,有说今天不同寻常的,话题很多。可关客一进入屋子里后,有几人抬头看了一眼,便不再说话了。 关客微笑着说:“大家该聊什么就聊,我又不是总经理,和大家一样,我也是员工,没必要避着我。” 总经理的走狗。 关客略一凝聚注意力,便听到有人的心里这样说。 话音落下,休息室内还是鸦雀无声,就是吃饭,也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深怕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关客知道,自己呆在休息室内一分钟,他们就会沉默一分钟,呆在这里一年,他们也会沉默一年。不由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辞去这份工作? 他一向有着良好的心态,但在看到了这么一副景象后,也感觉心里凉凉的,同时也有些委屈。要是他真的做了些什么错事,对不起他们也就罢了,关键是他什么也没有做,就得到了这样的对待,心中还是感到寒冷的。 走出大厅的时候,关客在想,要不要和花木清商量一下,把这份工作辞了吧。她要实在不想自己呆在家里,那也可以换一份工作啊。 关客不想和任何人打冷战,所以他一直拿着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要是一回两回也就罢了,可这都能把冰块捂化了,也没见关系有所好转。 关客有点想要离开了。 第296章 蓝血 红房子的那片区域,如果是在华国,会被叫做城中村。这片房子占地面积很大,和普通的小区占地面积差不了多少。一个个院落都是呈方形的,由红砖高墙围住。院落,房子有大有小,但都是紧紧挨着的。两个挨着的房子,靠的很近,中间留下的缝隙就很少,形成了一条条狭小的巷子。 巷子里的路既不是用砖石铺的,也不是水泥,就是黑黑的土路,常年还会淌出脏水,有的冒着泡沫,有的则呈现黄色,也不知到底是不是人的尿液。 五个警察缩在小巷子的一角,不敢动弹。他们的面前就有一个黄色的水坑,所有的液体,都被一层薄薄的冰块封在了里面。 外面又响起了警笛声,悠悠的传了很远。要是以前,听到来了支援,这几个警察一定会争先恐后的窜出,扑向罪犯,但现在几个人全都一动不动,不管警笛声是有多么的近,他们也没有想离开墙角的意思。 五个警察都怕了。他们怕一露出头来,就会有一颗子弹,从另一边射出来,射在自己的头上。 前后左右都是静悄悄的,就是那边的院子里,也听不到人声。里面要么没有人,要么有人也是屏声静气的。 “怎么办?”一个警察悄然问道。老警察的尸身还躺倒在原先的那个拐角,已经渐渐没有了温度。上一刻还是活生生的人,还在指挥着他们呢,下一刻就已躺在了黑色的土地上。 谁也没有回话,谁也不想做下一个老警察。没有人接他的话,大家陷入了沉默中。 巷子的另一头,小瑶靠在红砖墙上,侧耳仔细聆听。她的听觉系统似乎出了点问题,有时能听到声音,有时听不到。她现在就是什么也听不到的状态。 远处传来了警笛的声音,由远及近。小瑶听到了这个声音,才知道自己的听觉系统没有完全的坏掉。但还是受到了损伤,那警笛的声音在她的耳中,有时清晰,有时暗淡,和她的心脏起搏器一样,感觉会突然的露掉一拍。 她知道这是血液供给不足的原因,无法使得周身的所有功能都全部良好运转。就连起搏器也出了问题,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脑袋。 小瑶想着,必须要补回失去的血液。她们的血液很特殊,只有出生地,落博尔特的基地才能研制出来,所以外边的世界基本上很难找到蓝色的血。 优器公司是落博尔特公司关于机器人一块儿在奥丁州的经销商,若是有蓝血的话,只能是在那里来了。她还得要再回去一趟。 她不确定公司里有没有蓝血。上次去的时候只找到了治疗包,但她希望那里能有。 后面的警察没有动静,变得相当的谨慎,说明她抽冷放的一枪,可能打死了一个警察,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了。 又有警笛响了起来,听声音是三辆。警察不断再向这边增派兵力,似乎是想靠人数的优势压制她。 等了片刻,不见后面的人露头,小瑶不愿浪费时间多等,便轻手轻脚的向外面走。这里面错综复杂,到处都是路,如果不看太阳的方向,还真能在里面迷了路。 小瑶离开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她连一些小水坑都没有踩。五个警察听不到声音,还是瑟缩在墙角没有动。 小瑶看着太阳,向南走了不久,就看到了出口。一台警车堵在了巷子口,车身几乎把出口堵死了。 小瑶向着周围看了看。出去是一条公路,靠近警车的一侧多是二层的小楼,最底部的一层是商店,多是饭店餐馆,当然还有一些理发店,足浴店。 右边的墙壁上有一个铁门,已经生锈了,中间贴着一张老旧的倒福,看样子主人应该也是华国的。 铁门离警车并不远,以小瑶的步伐来算,大概只需七八步,就能从铁门处跑到公路边。 小瑶大致观察了一下,便甩开膀子,向着堵住巷子口的警车奔跑! 她的身影一出现,警车里的警察立刻看见了,冲着对讲机报告了一下,拉开车门,枪上打开保险,站在警车后面,冒头就要朝奔跑中的小瑶开枪。 砰! 可是奔跑中的小瑶,抬枪开枪的动作却比警察来的快。这一枪打得也极准,要不是她身体矮,车也挡住了警察,就直接打在了车后面警察的脑袋上。 警车的车顶边缘,发出了很大的撞击声,一蓬火花溅了出来。躲在后面的警察吓了一跳,枪也没来得及开,立刻蹲了下去。“目标出现,请求支援!” 这话不是冲着对讲机喊的,而是大声讲出来的。他的话音刚一落,就有数十个警察从旁边冒了出来,脚步声杂沓响起。 众人往巷口一拥,就看到一个蓝青色的身影,已经来到了铁门的地方,正抬肘往门上撞。 砰砰砰! 警察向着铁门的方向开枪。 那铁门对于常人来说,铁定是撞不开的,但小瑶并不是人,铁门对于她来说,真的和纸糊的差不多,她一肘撞去,就把门整个儿往里撞了出去,她的人也闪进了屋里。 后面一溜串火光溅起,是子弹打在墙壁上出现的。 整块铁门中间凹陷了一块,向里面飞出了好几米的距离,才砸在了灰白相间的墙壁上,落在了地下。 一个浓妆淡抹的女人,坐在沙发上,小脸煞白,瑟瑟发着抖,惊惧地看着闯进来的小瑶。 小瑶目光一闪,出手捏住了女人的脖子,只一扭,便听咔嚓一声,扭断了女人的颈骨。女人头歪在一边,倒在沙发上,生死不知。 比起扭脖子,小瑶更喜欢贯穿人的心脏,因为这样更简单更粗暴。但她现在不想沾上血,那样会很显眼。 她手上有三把枪,但是子弹不知道还有多少。这三把枪全是从警察的身上捡起来的,也不知他们开枪到底打出了多少子弹。为了节省弹药,每一发都不能随意使用,所以小瑶只是动手解决女人的性命,而不是开枪杀死她。 至于为什么要杀死她,小瑶只是觉得她是个麻烦。在逃跑的路上,任何一个可能和敌方有联系的人,都是潜在的隐患。清除掉隐患,才能有更大的把握躲避追捕。 见小瑶进去了屋中,一个警察焦躁起来,“里面有没有我们的人?” 一个警察摇头表示没有。 像是带头的这个人立刻跳脚骂了起来:“你tm的是不是傻?里面还有人呢!我说了多少遍了,这个罪犯很危险,一定要小心,一定要谨慎!屋里面为什么没有安排人?我告诉你,要是有一个居民死了,你就等着脱衣服吧!” 受训的警察委屈的说:“我也没注意那里有个小门啊!” 带头的人说道:“别tm的跟我废话,你先带头给我往里冲!” 受训的警察听到这话,真的领了几个人往里面冲。他到了原先是铁门的地方,刚要往里走,就听到一声枪响。 砰! 受训的警察额头中间中了一弹,当场死亡。 小瑶故技重施,就在屋子里等着后面的人来呢。 谁也没想到罪犯能这么凶残,这么多人追着还敢反击,还敢杀警察,而且开枪还这么准。一个个呆呆的看着地下躺着的小队长,都有些发愣。 至此,所有人才明白领导为什么如此重视这次行动,并且一再的强调,要注意安全。几个警察躲在门口边上,踟蹰着不敢进去。 带头的人也没想到罪犯会开枪。枪声一响,那个受训的警察就倒了下去。他知道事情有些不妙,这个小队长的职是革不了了,他自己的这身皮倒是有可能被扒下来。 第297章 小楼 没有开灯,小楼里很昏暗。小瑶躲在柜子后面,听着外面的动静。她的身边就是楼梯,翻上去就可以往楼上跑。 外面的门已经没有了,光亮直接照了进来。从里面看外面,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的景象;从外面看里面,就不容易看清里面是什么样子了。 几个警察靠在墙壁上,不敢露头。 带头的是奥丁州安全组委会第一组的组长,叫梁有明。接到任务的时候,他立刻带着队伍赶了过来。自他任职以来,也不知击杀过多少****,家里墙壁上的奖状,都可以摞起来当成废纸卖了。 他知道时间的重要性,知道击毙罪犯是第一要务,所以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又以最快的速度布置警力。正商量着怎么样最快的疏散人群的时候,小瑶就闯了过来。 越凶残的罪犯,越需要冷静的对待,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总结的经验。只有头脑冷静,才能更好的完成任务。说实话,这些年东奔西走,到处和匪徒交战,他也有些累了,就算这次没有死人,他就算成功的完成了任务,获得了一张奖状,他也没有年轻时那么激动了。 这次还死了人,他就更有借口退下去了。整天将脑袋提在裤腰带上的人,**就是发给他一屋子的奖状,他也没有多少激情干下去了。 反正他立下了好多的功劳,他不信这次死了一个人,就能把自己怎么样。有那么多功劳在身,还真能让自己上法庭?搞笑呢! “狙击手就位了吗?”梁有明冲着对讲机问。 这次带来的警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多。光是战警就有三车,还不算狙击手和防暴队的。 到了现场以后,狙击手不用吩咐,已经去了对面的楼上,选好了一个视野清晰的地点。 “已经就位。”对讲机里传来沉稳的声音。 狙击手已经跟了他好多年了,狙击手的能力他是十分相信的。只要罪犯敢冒头,脑袋必定是要开花的。 现在只需要把面前的这个楼,团团围住,那罪犯是无论如何跑不掉的。 想到这里,梁有明向旁边的一个警察说道:“左边应该也有门,你带着几个人把那边堵上!” “是!”小队长应了一声,带着几个人迅速向左边赶去。 正门口,左右两边,后面,都布置有人,再加上对面的楼里有狙击手,楼里面的罪犯那是真的插翅难飞了。 唯一让他担心的是,楼里面的普通居民要怎么办?他冲着对讲机说道:“一定要确定好是罪犯,再开枪射击。” “明白!” 交代了一句后,梁有明稍稍放了心。罪犯杀人那是罪犯的事,如果咱们警察再开枪杀了居民...... 所有的警察都在外面,还没有一个进入里面的。梁有明知道他们也怕死,便想着让防爆队的人先上。他们扛着个大盾牌往里挤,总不至于中弹。 梁有明冲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一人说道:“你的防爆队先推进去。把盾牌放在前面,注意安全,不要中弹!” 这人应了一声,“是!”,立刻带着一些穿的特别厚的士兵,来到了右边的小门里。他们每一个人都拿着厚沉厚沉的盾牌,推在最前面。 小瑶一看地面的亮光中,有黑影出现,就知道有人进来了。她露出小半边身体,抬手两枪打了过去。 砰砰! 子弹打在盾牌上,发出了闷响。 小瑶听到声音,便知道打出的两枪没有杀死任何人。她不想浪费子弹,翻身跃过栏杆,向着二楼上跑去。 即使是跑动过程中,她也尽量不发生太大的声响。 可楼梯口极窄,每一阶的台阶又很高,上楼的声音不可避免的传了出去。几个耳朵灵敏的警察,听声便知道有人上楼了,仗着有盾牌在手,立功心切,喊了一声,“她可能上楼去了!”推着盾牌往里便冲。 小瑶已快到了二楼的楼上,这时停下脚步,站在楼梯上往下望去。 盾牌是放在警察的身前,只能挡住面向自己飞来的子弹,而小瑶是站在上面的,一眼能看到下面的两颗脑袋。她毫不犹豫的冲着下面开了两枪,打完就上了楼。 那两个最先冲进来的警察,只感觉头上一痛,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谁也没有想到,这次碰到的罪犯,枪法是如此的准。只是从上往下看了一眼,便能随手打中脑袋。还活着的警察脸上冒着冷汗,看着前面的尸体,又退了回去。 楼上和楼下一样的暗淡,屋里影影绰绰的,要是一个陌生人到了这样的地方,都有些发毛。 摆在中间的还是一张较大的沙发,沙发上隐约坐着一个人。小瑶第一眼看的就是沙发上的人。 沙发上的人影身形苗条,看样子像是一个女人。 小瑶的手摸上了墙壁,感觉到了一个开关样的东西后,按了下去。 啪! 头顶的灯亮了起来。光不是节能灯散发出来的,不是白色,而是有些暧昧的橘黄色,还略带着些粉红的气息。 沙发上坐着的同样是一个女人。她穿着粉红的睡衣,有些害怕的坐在那里,回头看着小瑶。 小瑶看到她的瓜子脸庞,目光一闪。 “听话,不杀!”小瑶很简短的说出了四个字。四个字,两个词,简洁明白,而又不容易让人看出自己机器人的身份来。 那女子听懂了她的话,只以为她是个不爱说话的歹徒,也没有想到其他,只恐惧的点了点头。 虽然歹徒是个女性这一点,让女人稍微有些发愣,但她是干的红粉女郎的生意,什么人没有见过,有时候女人比男人更为心狠手辣。 从踏上二楼的那一刻起,小瑶就把这里扫了一遍。屋里一共有三个人,现在在沙发上的是一个,还有两个躲在床底下。 外面的踏踏脚步声传来,应该是看到小瑶上楼了,警察又冲进了一楼的大厅里。 小瑶想把床底下的两人揪出来,便往那个方向走。还没走到中间的时候,就感觉不对。 亢! 一声低哑的枪鸣,对面楼里的某扇窗户中,火光一闪。 小瑶立刻往后退去。她马上明白为什么感觉不对了。屋里的窗户大开,窗帘没有拉上,对面的楼里能清清楚楚的看到这里的情况。 可是她的动作还是慢了一些。 叮! 小瑶的左太阳穴上中了一枪,子弹高速旋转着急欲钻入她的脑内,那里的合金铁片已经有了一点凹痕。 这次的***威力,明显比宏安商场里的那把狙,高了不知多少。 小瑶的侧身被撞在了墙壁上,蓝血瞬间顺着脸颊流了出来。 啊! 坐在沙发上的女子,蜷缩着手指头,放在嘴巴上,像是要捂住又没有捂住的放声尖叫。 对面的房间里,狙击手看到目视镜中,出现了蓝青色的身影,立刻扣动扳机开了一枪。但在开枪的一顺,那个蓝青色身影很快又缩了回去,所以狙击手也不知道自己一枪有没有打中。 小楼外面,一干警察听到尖叫声,面面相觑着也不知该不该行动。 梁有明自然也听到了这声尖叫,更听到了那声枪响。他冲着对讲机说道:“打中了么?” “开了一枪,不知道打没打中。” 要是换成没有经验的人,一定会开口大骂,你都开枪了还不知道打没打中,耍人呢!但梁有明知道狙击手这样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再不知道楼里的罪犯死没死之前,还是不能贸然的往里冲。 “再等等。”梁有明对着周边的人说道。 第298章 替身 小瑶以手撑着墙壁,站住了身体。左边的脸上,鲜血不断的往下流,浸透了白色的口罩,也浸透了围在脖子上的围巾。 啊! 坐在沙发上的女子,看见中了一弹的人,不仅没有死,还好好的站在那里,顿时再一次发出了尖叫声。 这一声尖叫比第一次更为长久,尖锐得几乎能刺穿人的耳膜。 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枪打不死的人呢。 “别喊!”小瑶的话仍然言简意赅。既然血已流了出来,想要隐瞒自己机器人的身份是不可能了。 穿着睡衣的女子,听着小瑶清冷的声音,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即使小瑶不是个凶恶的人,似乎也有着很强的威慑力。 小瑶背靠着墙壁,一点一点的向着窗户挪动。她的步伐跨得很大,只五步就来到了窗口。她极快速的抓住帘子,向另一边一拉。 哗啦一声,帘布完全遮住了窗户口。 对面的楼里,狙击手完全看不到屋里的情况了。他冲着对讲机说道:“人没死,还在屋里。她把窗帘拉上了,看不清。” 楼下的梁有明听到这话,不禁皱眉。 楼里的小瑶,用枪指了指女子,说道:“呆着不动。动一下,我就开枪。” 她走进里屋,把床底下的两个男子拖了出来。 这两个男子全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现在只穿着内裤,就这样被一个看不清面貌的女子拖了出来。 他们全都苦着脸。两人是外地人,来奥丁州出差的,和客户谈完了生意,办完了事情,原本想快活快活,可是这身上的衣服刚刚脱下来,只剩下个内衣,正准备办事的时候,外面警笛声就响了起来。 警察来得何其的快,两个男子慌慌张张的,正在他们想着要逃跑的时候,扯开小窗户往楼下一看,好几辆警车已经停在了楼口,几十个警察快速的下车,进入了周围的楼层中。 两人以为警察是奔着扫h来的,再加上初次上这种地方,也没有应对警察的经验,害怕的掀开床单,往床底下就钻。 反倒是接待他们的红粉女郎,虽然也有些害怕,但也颇为镇静。她也以为是扫h来着,所以脑袋里千方百计的想着,怎么才能避过去。 直到枪声响起,红粉女郎才明白不是抓他们的。心中刚要松一口气,楼梯口就上来了一个蒙面女子,手里握着一把枪。 红粉女郎是个脑袋活泛的人,一见小瑶手里拿着枪,就知道警察抓的可能就是她。出动这么多警力,抓这么样一个女子,说明这个女子不是罪大恶极,就是极为凶残,她怎么敢不小心谨慎? 所以当小瑶进入里屋,将两个客人拖出来时,红粉女郎真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这栋小楼一共有两道楼梯,一左一右各有一个。梁有明听到了第二声尖叫后,立刻让人带队沿着楼梯往上摸。女子的两声尖叫相隔时间很短,几乎是第一声尖叫刚结束,枪声响起,第二声尖叫就传了出来。他怀疑罪犯恼羞成怒,杀了里面的人来泄愤。 砰! 这时二楼里又传来了枪响。 小瑶在大厅里面,直接对着一名男子的太阳穴,开了一枪,把人打死了。“谁有任何异动,我就开枪打谁!”小瑶冷冷的向着其他的两人说。 那粉红女郎呆愣愣的点着头,而另一名还活着的男子,则直接吓尿了裤子。 小瑶单手拖着男子尸体,走进窗户边,拉开窗帘一角,把尸体扔了下去。 扑咚! 死尸的脑袋撞在了地面上,立刻头破血流,一股紫血扩散开来。 梁有明看着马路中央的尸体,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对面楼上的狙击手,只看到了一只白皙的小手,不确定目标的其他部位,不敢开枪。 从二楼里传来小瑶清朗的声音。 “进入楼里面的人,全部退出去!” 这句话说完,二楼里便没了声音。梁有明听着这一字一顿的声音,便知道是一种威胁。谁也不知道里面还有多少人,若是不听她的话,她很有可能再开枪打死一人。 这年头连他n的机器都可以威胁人了。梁有明想着,朝着楼上喊:“好,我们有话好说,你不要开枪杀人。” 楼里的小瑶闻言,将枪口对准另一个男人的大腿,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啊! 这次不是尖锐的女声,而是大汉的惨叫。 大汉的大腿上现出一个血孔,淋淋沥沥的血开始往周边流淌。 小瑶提高声音,冲着窗户口喊:“最好快点!” 梁有明听着这声惨叫,知道二楼里还有别人,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 他大喊一声,“楼里面的人都给我撤出来!” 话音刚落,一左一右的两个小门里,立刻有十几个警察鱼贯而出。 “你们很守信用,作为奖励,我放一个人出来!” 梁有明听着二楼的声音,不禁皱了皱眉。按照道理来说,人质越多越好,她怎么还要放出来呢?梁有明可不信,罪犯能这么好心,真的放一个人质出来。除非里面的人确实很多,罪犯有些顾不过来了,不得不放走一个,以减轻压力。 二楼屋里,小瑶喊完了话,探手出去,一下拗断了那男子的脖子。那男子连哼也未哼一声,直接断了气。 粉红女郎在一旁看得心惊胆颤,全身都在发着抖。电视上的歹徒,在杀人之前还要喊一两嗓子呢,可这个女人倒好,杀人是从来不吭声的。 “按照我说的做,我就不杀你。”小瑶用怪异的语调跟粉红女郎说。 粉红女郎记得很清楚,小瑶在不到一分钟之前,就说过这样的话,可是那个男子却死了。 “我怎么能相信你?” “你必须要相信我。”小瑶那只雪白的仿佛山巅莲花一样的手,放在了粉红女郎的脖子处。这只手能够拖动一百七八十斤重的大汉,能够一下拗断成年人的脖子。粉红女郎感受着脖子上的冰凉处感,妥协的说道:“你要我做什么?” “咱们两人换一下衣服。” 粉红女郎瞬间明白了小瑶的意思,她摇了摇头,语音颤抖地说道:“不行,不行,我不想死!” 小瑶的手上用了劲,掐的粉红女郎脸都红了,“我也可以给死尸换上衣服。如果你动作还不快点,你的性命马上就会丢掉。” 这么一长句说下来,一字一顿的,很平板且怪异。粉红女郎已感到喘不过起来,她立刻照着小瑶的要求做了,开始脱起了衣服。 小瑶略微松了一下手。 小瑶换上衣服很快,毕竟只是一件简单的睡衣。她把假头套戴在了头上,略微疏散了一下长发。假头套的头发很长,足够遮住她的脸面。 小瑶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看红粉女郎的着装,觉得她和自己之前的模样没什么两样。 “你说过的,不杀我的。”红粉女郎哀哀凄凄的求道。 小瑶说道:“我不杀你。”她说着这句话时,右手已闪电般伸了出去,一下子把窗帘向旁边拉了过去,显示出了光亮亮的窗口。 亢! 第二次的低音枪鸣声响起,红粉女郎的后脑勺中了一弹,一线紫血标出。 楼对面的狙击手,从目视镜中看到了窗帘突然被拉开,蓝青色的身影暴露在枪口,毫不犹豫的对准脑袋扣动了扳机。 小瑶拉开窗户后,也不看结果如何,抱着头沿着墙壁边缘一滚,确保对面的人看不到自己。 过了窗户之后,小瑶没有停止动作,跳起来三步狂奔到另一个楼梯口,翻过栏杆就往下跳。 第299章 夺路 狙击手看着对面楼里倒下的人影,对着对讲机说道:“打死了。”他全身放松下来,这才意识到全身都是汗。 梁有明听到对讲机里的话,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容易就打死啦?但他也没有细想,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他,要以最快的速度确认罪犯是不是死了。 “罪犯已经被打死了,所有人都跟我上楼去!”说着,梁有明一马当先的往楼里冲。 另一边的楼梯里,小瑶直接从三楼跳到了二楼。双脚碰到地面时,她的双膝会不断向下弯曲,以卸下冲击的力道。来到二楼的楼梯口后,小瑶没有停下,又翻身跃上扶手,跳到了一楼下。 这个时候,梁有明才得到信息,要往里面冲呢。 小瑶披散着头发,遮挡住自己的面容,微微弯着腰朝着小门走去。 她还没有打开门,铁门就被打开了,警察们握着枪,一窝蜂往里进。 他们看见小瑶后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罪犯曾经说过要放一个人出来,声音说的很大,所有人都听到了,想必这个迎面走来的人,就是那个被放出来的。 “留下来两个人,看着她,其他的人跟我往上冲!”队长没有多想,而且也来不及多想,就带头沿着楼梯往上走。 一会儿的功夫,楼底下的警察就都冲了上去,只留下两个稍微有些矮的警察,看守着小瑶。 警察们的纪律很严格,没什么机会接触女性。放开的人呢,碰到女人就像个流氓一样;放不开的人呢,碰到女人比古代的书生还要不敢说话。留下的这两个,就属于那种放不开的。 他们看着小瑶暴露在空气中的雪白臂膀,脸都红了。三个人只是静静站在门口,两个警察便连眼都不敢往哪里望。 左边的人终于止不住内心的骚动,开口搭腔了,“你穿的太少了,冷吧,我把衣服脱下来给你穿。” 有小瑶先前在楼上的喊话,两个人不疑有他,还以为小瑶是个风尘女子。左边较矮的警察,说脱就脱,已经动手解自己的扣子了。 “我想走。”小瑶的话很简短,也听不出什么感情。 左边的警察立刻摇头道:“不行。楼里的人都要带回去做一份笔录的。你多呆一会儿,等人下来了,上警察局里面说一说也就可以回来了,很简单,没什么事的。”他还以为小瑶害怕警察,所以才不想上警察局呢。 小瑶一见走不掉,立刻发难。她出手如电,五指并掌如剑,一下戳穿了警察身上轻便的防弹衣,戳进了他的心脏里。 小瑶抽出手时,五指已是鲜血淋漓。 左边的警察感受到生命渐渐流逝,痴呆的看着小瑶。他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子会突然的向自己下手,而且力量还那么大。 警察毕竟受过严格的训练,剩下的一人虽不明白女子就是罪犯,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第一时间抬起了枪。 只是他抬枪的动作刚刚完成,小瑶那只血淋淋的红手一闪,已又刺进了他的心脏里。 小瑶将两人尸体上的枪拾起,闪身出了小楼。 楼上的警察冲进了客厅里,就看见了两具尸体。 梁有明蹲在蓝青色身影面前,皱着眉头解开了死者的面罩,围巾,拿下了死者头上的帽子。他看着女子的瓜子脸庞,眉毛皱得更深了。 “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啊。把罪犯的照片给我拿来!”梁有明一摸女子的脸,都能感到内里的骨头。这个人的妆也化得很浓,抹掉**过后,显现出的皮肤也是呈现黄色的。怎么看怎么也像是个人,而不像是台机器。 “组长,好像打错了人。”一个警察哆哆嗦嗦的将照片递了过去。 梁有明一接过照片,来回对照了几遍,突然骂了一句:“艹,不是她,可能杀错人了!”他的心中忽然有些恐惧。 如果警察杀死居民的消息传了出去的话...不行,这个消息得要压住。 照片上的人虽然也是瓜子脸庞,但皮肤却是异常白皙,而且多看两眼的话,会发现脸庞的线条很柔和,比躺下的女子美丽了不知多少倍。 梁有明摸着额头--这是他下意识的动作,每每遇到困难时,他都会摸着额头思考--他摸着额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别人:“既然死的不是她,那她在哪里?难道能七十二变,变成一缕烟从窗户里飘出去了?”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有一人突然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我们上来的时候,看见一个只穿着睡衣的女人,我们以为是罪犯放出来的一个人质,所以没有注意。” 梁有明一听到这话,马上明白过来。小瑶在二楼上喊的放一个人出来的话,就是为她自己打掩护的。 “艹tm的,被人耍了也就算了,怎么还能被机器耍了呢?你们是不是蠢,啊?是不是蠢?现在她人呢?” “我留下两个兄弟看着她了。”小队长被骂得狗血喷头,也不敢回嘴,只低声的回道。 “快点下楼,别出了什么事!”一众警察来得快,去的也快,如同潮水一样,从楼梯口撤了回去。 可他们去的还是晚了。梁有明楼梯下了一半,就看见两个警察倒在了血泊中。他们的胸口处多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里面的心脏已经破碎了。 “我艹tm的,给我去追。一定要干死她,一定!”梁有明嘶哑着嗓子,怒吼着。 所有的警察都不敢呆在梁有明的身边,全都出了楼开始搜索。可是四望之下,一个人影都没有,又上哪里去找? 梁有明抱着脑袋,蹲了下来,对着死了的两个警察说道:“对不起,我没能照顾好你,是我的不对。我一定抓住那台机器,把她拆成千百块,放在火里面烧,给你们祭坟!” 他这一生中不知经过了多少大风大浪,破了不知多少个大案子,死的也不过才两三个战友,哪里会像今天这样,所有的人质不仅没有救出,而且还死了五个警察,其中一个还是小队长。 事情很严重,弄不好要上军事法庭。梁有明心中十分后悔,他当初要是毫不犹豫的推掉这个案子,直接回家养老就好了。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再怎么后悔也无济于事。他不是落博尔特那种大公司,放出几只猴子来,咬死了不知多少人也没有一丁点事。他没有那么大的能量,所以他的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他不想上监狱里呆着,就得把这件事抹平了。 --- --- 离此不远处,蓬头垢面的小瑶在公路上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上车。”司机冲着小瑶吆喝了一声。他不禁多看了小瑶一眼,因为小瑶露出来的半截小臂,十分白皙。 干司机这行的,什么样的人都能接到。比如现在,就接到了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他猜这女人是被老婆抓到的小三,看她潦倒落魄的样子,还不知受了什么罪呢。 不过她的身材是真的好,简直是完美比例。如果可以的话,安抚安抚一下她受伤的心,说不定自己也能和她发展发展。 司机不由得笑了一笑。 小瑶拽开副驾驶那边的车门,低头坐了过去。 司机一愣,问道:“怎么往前面坐呀?”他在问出的同时,心中已不禁想到,可能这个女人真的心中寂寞,又有委屈,十分想找个人谈谈心。他内心窃喜起来。如果能春风一度,她这车钱自己都不要了。 司机意淫的时候,小瑶已向他凑了过去。 怎么这么主动?不过我喜欢! 司机还以为她要投怀送抱。他经常看到新闻上说,某某女子为了能搭一次车,宁愿和司机睡一觉云云,以前是不信的,现下却多少有点信了。 但他下一刻马上就睁大了眼睛,因为他看见了一只红手。那只红手在挡风玻璃处一顿,迅速的向下插去,没入了司机的胸膛中。 第300章 拒绝 午后三时,关客才看到刘浩和柳怡两个人回来。 刘浩有些闷闷不乐,跟在柳怡的身后,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柳怡心情轻松愉快,老远看见了关客,露出了灿烂的笑脸。 刘浩阴沉的看着关客,那杀人的目光恨不能将他大卸八块。 柳怡笑得如此灿烂,说明她的家人并未遭到什么不测。 “家里面没什么事吧。”关客笑问。 柳怡身上的制服还没有脱,黑色的像燕尾服一样的服装,穿在她的身上,尽显她婀娜的身材。衣服虽漂亮,但不保暖,柳怡的薄唇都冻得发白发紫。 柳怡想要回答关客的话,关客连忙摆手,拉着柳怡的手进了休息室中。看到这一幕的刘浩,眼珠子瞪得溜圆,都快要喷出火来。 关客直接忽略掉他。这么多次的热脸贴着冷屁股,即使关客的脾气再好,也提不上对刘浩有多么的好感。 “谢谢你帮我请假。”柳怡轻言细语的说着,语音好似天籁,听在耳中十分受用。 “应该的,应该的。”关客连忙笑着说。虽然不想把主意打在她的身上,可是美女一感谢,关客还是十分的开心。也许男人对于漂亮的女人都没有什么抵抗力,即使明知越漂亮的女人也越聪明。 “我妈妈没有什么事,她被警察叫过去,指认了一下现场。” “哦?你妈妈怎么当起了证人?” 柳怡一五一十的说了。 原来柳怡是有兄弟的,名叫柳志刚。他是中产阶级的白领,是柳怡的哥哥,两三年前就已娶妻,买了一处居民房,住了下来。柳志刚虽然工作了有四五年,有一定的积蓄,还是不足以购买一套房屋,不得以向着家里人张了口。 柳怡的父亲早死,哥哥又早早分了出去,只和母亲一人相依为命。他们是住在出租房中,本想存够了钱,买上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屋,从此也不用受奔波之苦,但这时候哥哥向他们要钱,柳怡虽然不愿,但妈妈非要拿钱给他,没有办法,柳怡也就把这些年工作的钱,全部贴在了哥哥的身上。这么东凑西凑一下,凑够了房屋的首付款,哥哥就买了一套房子。 他娶了娇美的妻子,每周还能有闲心去红灯区玩上一玩,过的日子不可谓不潇洒,但就是没有把老母亲接来一起住。柳怡和哥哥谈了几次,也没谈出个结果,只好自认倒霉,吃个哑巴亏。她日后工作更加努力了,因为她要重新开始,存买房子的钱。 柳怡本与哥哥不睦,也看不惯他的行为,经过母亲的事情后,她更加对她的哥哥感到不耻,所以近几年几乎没有往来。要不是妈妈每到过年时节,总会唠叨几句她的哥哥,柳怡恐怕早已和他恩断义绝,划清了界限。 现在好了,不用划清界限也必须要划清界限了。她的哥哥与她的家人已经阴阳永隔。妈妈得知了志刚死了的消息,悲伤欲绝。之所以在那里花费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倒有大半都是在安慰她的母亲。 妈妈看着志刚血腥的尸体,止不住的留眼泪。就连与哥哥一向关系不好的柳怡,看到那一家三口的死亡模样,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有谁竟然如此狠心,就连孩子也下手杀害呢? 她虽然为她哥哥的遭遇感到同情,但还没有到母亲那般撕心裂肺的地步。心里还隐隐觉得,大哥死就死了,死了更好的感觉。当然这种话是不能当着妈妈的面说出来的,否则的话可能要和她断绝母子关系。 柳怡一直拍打着母亲的后背,一个多小时后她才慢慢缓过气来,停止了哭泣。警察让她看看房子里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柳怡也竭力劝导妈妈按照警察要求的去做。早点办完事情,她也好早些回去,不会引起领导的不满。 妈妈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就在警察们快要失望了的时候,才说衣柜子里面少了几件衣服。儿子虽然不关心老母亲的生活,老母亲却是非常关心儿子的生活,甚至连儿媳妇的穿着喜好也记得一清二楚。柳怡看到妈妈的样子,不禁摇头。也不知该说妈妈是痴还是傻,要是她自己,就算他是自己的儿子,也早已不管不问了。 警察们获得了有用的消息后,欢天喜地的,差点没蹦起来了。真不知道他们高兴些什么。只是知道衣柜里少了几件羽绒服,就能高兴成这副模样,要是妈妈直接告诉他们凶手的模样,怕不是能高兴坏了。问他们凶手是谁,他们神神秘秘的也不说。柳怡也懒得深究,反正只需要把母亲伺候好,这边的事情也就ok了。 警察还需要从尸体上搜查证据,所以不能立刻入殓,需要等待一段时间。柳怡和妈妈以及刘浩在一家面馆里吃了饭,回到家里面又深谈了好久。主要还是安慰妈妈。她的儿子突然死了,她还是不敢相信,整个人痴痴呆呆的,眼睛里也没有了神。 柳怡怕她会想不开,从天南扯到海北,能想到的话题都讲了一遍,来转移老人的注意力。讲了好久,嗓子都快冒了烟,妈妈才勉强平静下来。柳怡盯着母亲看了良久,知道她不会再出什么事后,才和刘浩离开家门。 不过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公司,而是找了个咖啡厅,和刘浩喝了一杯。刘浩听到美女的邀请,心里很高兴,因为那是她第一次邀请他。看着咖啡厅里的男男女女,他就止不住的兴奋,因为今后他也要和柳怡成一对了,也能像大厅里的情侣一样,对坐在一起了。 可是柳怡马上泼了他一头的冷水。她直言并不喜欢他,还劝他不要等待,另寻他人。柳怡不想耽误别人的人生道路,既然心中早已做了打算,不会和刘浩在一起,就要早一点和他说明,免得纠缠不休,对彼此都不好,也会影响工作。 刘浩听了以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半晌才问柳怡,是不是喜欢上了关客。 柳怡愣了一下。其实她的心中还没有心怡的对象。她也想过关客作为自己伴侣的可能,但关客举止轻佻,很快落了选。柳怡看着刘浩有些发红的眼睛,心下歉然,但还是撒谎说她喜欢关客,让关客无形中又当了一回挡箭牌。 回来的路上,刘浩一句话也没有多说,跟在柳怡的身后,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柳怡以为他心里受了伤,还没有缓过来,她又不好安慰他,所以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两人就这样回到了公司。 关客略一窥探两人心中的想法,就大抵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不禁哑然失笑,心想自己没跟去都成了挡箭牌,这要是去了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呢!对于缕缕被人用作挡箭牌,关客心中还是颇有些得意的,因为这说明自己的魅力还是很大的。 就在关客有些自鸣得意时,刘浩低着头,用仇恨的目光注视着他,愤然道:“他有什么好的?不就是有一个好的背景么?成天游手好闲,啥事不会,啥事不懂,要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他真的能照顾好你吗?” 对于刘浩的突然爆发,关客有些愕然。其实关客并不是很讨厌他。在关客的眼中,刘浩是个楞头青,是个直肠子,说话做事直来直去,想要的东西也从不藏着掖着。但关客还是无法喜欢他,可能是因为刘浩的冷屁股老是冲着他的缘故。 第301章 三角 柳怡暗暗皱眉。如果以前还对刘浩有些好感的话,现在则是一点也不剩了。刘浩略有些狰狞的脸孔,配上要哭似的通红眼睛,显得有些癫狂,柳怡很不喜欢。 “我已经和你说清楚了,你看开一些。年轻貌美的女人多的是,不要太执着。”柳怡对刘浩说道。 刘浩歇斯底里的吼叫:“你也没看上他什么,你就看上了他的钱!漂亮的女人果然都是**,眼里除了钱以外看不到其他的东西。他即使有钱,你也捞不到多少好处!有钱也是他的钱,不一定会多给你一分。等着看吧,他睡腻了你,一回头提着裤子就走了,留着你趴在床头哭吧!” 他的嗓音极大,传的整个楼里的人都听见了。柳怡的脸因恼羞成怒而有些红。关客听着这些话,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刘浩的思想太极端了些。不过也可以理解,得不到喜欢人的爱意,他有些快要崩溃了。 关客一看柳怡要发作,连忙从中说道:“刘浩,深呼一口气,有话好好说。感情是两厢情愿的事,人家不愿意,你就是再怎么勉强,也没有用。你也不用把气撒在我的身上,因为我感觉她也不喜欢我,只不过为了挡住你,暂时让我当了一回背锅的。感情的事不可太执拗,你离开女人难道就活不成了?窈窕淑女,君子好求是没有错,可作为男人,也应该有更多的追求才对。咱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是?你就是吼的再大声,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很委屈,也没有用,反而会招惹人看你的笑话。要我说啊,强扭的瓜不甜,该放开还是放开,你看我也很喜欢她,但也没有过度追求啊!” 刘浩盯着他,虽觉着关客说的很有道理,还是不愿意接受,“不要你假好心!”他随后又望了望柳怡,说道:“一对狗男女。”在他以为,关客和柳怡两个人已经看上了对方,都开始眉来眼去了。 柳怡听着一番关客的扯淡,颇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这个纨绔子弟,对人生有自己一番独特的见解,不由多看了他几眼。时时注意柳怡的刘浩,自然把她的神情看在眼里,所以才会说关客和她眉来眼去。 柳怡对刘浩这个人已经完全开始讨厌了。“你自己思想极端,不要老是怪别人!”柳怡说着,就要起身。 刘浩觉得两人越来越合拍,心中怒火高涨,一拍桌子站起了身,说道,“我要打死你们这对狗男女!”他跳上桌子,居高临下的握着拳头,冲着关客的脸面砸了下去。 关客是什么人?那差不多是超人的存在,不可能被刘浩的这一拳打中的。关客身体的上半身向后仰去,几乎脑袋都要靠到了墙壁上。 刘浩的拳头离着关客的鼻子,始终有一小段距离。刘浩不仅没有把关客的鼻子砸出血来,因为身体前倾的缘故,还差一点儿摔倒在地。他心中窝火,一股气没地方撒。关客不好对付,这个女人总还有法子对付。 刘浩收回拳头,改变了攻击目标,一拳对着柳怡小巧的鼻子砸了过去。 关客皱了皱眉,心想你一个大老爷们,恼怒归恼怒,也不至于要打女人啊。 柳怡看着碗大似的拳头,捂着耳朵闭着眼睛尖叫起来。 关客叹了一口气。纵使他不愿当护花使者,这回也要当一次了,总不能真的让刘浩把柳怡的鼻子砸出了血。 关客右手伸出,瞬间握住了刘浩的拳头。把他的拳头往左边一带,刘浩的整个人踉跄着就要往地下摔去。 这一摔摔实了,必定是鼻青眼肿的模样。他是站在桌子上,不是站在平地上,所以摔在地上受伤会很重。 关客本着不把事情搞大的原则,提气用劲,直接将刘浩半拖到地上,还使他没有摔倒。 柳怡等半天,脸上也没有痛感。她不担心会受伤,而是担心会破了相。若是鼻歪嘴斜,那还不如去死。睁开眼看时,刘浩已被关客控制住了。 屋里的动静很大,加上刘浩的嗓门也很大,闻声的职员挤到门口边,伸长着脖子往里看。 刘浩怒目瞪视着关客,他的手被捏得生痛,太阳穴处的青筋已经爆了出来,仍然没有吭一声。 关客的表情很平静,丝毫没有自身陷入了争风吃醋的漩涡中一样,他对着刘浩说:“你的右手还缠着绷带呢,难道还想再缠一次?”好说好话已经无法使刘浩冷静下来,关客直接威胁着他。 曹安也在门外的人群中,见自己的好哥们被人欺负了,哪有不上去帮忙的道理?捋袖子,挽胳膊就要冲上去。 一众人连忙拦住曹安,使劲的拽着他,把他脱离了休息室中。 刘浩还没察觉到关客不是个普通人,也没觉得关客能一下把他拎到地上来有多么了不起,挣扎着还要再揍关客。 可任凭刘浩如何用力,依然没能从关客的手中挣脱下去。关客站在那里,不动如山,握着刘浩的手,晃也没晃一下。 人聚的太多了,柳怡有些不好意思。她也怕总经理下来怪罪她,上前要拉开两人的手。 没等柳怡的手搭上了关客的手臂,关客便主动放开了刘浩的手,说:“我只是怕你摔倒,扶了你一下,希望你还能冷静。” 刘浩额头上的青筋跳动了几下,明显不愿罢休。 几个销售经理看了一会儿,知道关客已经忍让,是占着理字的。他们虽然也有些不爽关客这个花花公子,可他毕竟是有关系的人,他们也不敢过于得罪。 三个销售经理冲到关客和刘浩两人中间,将他们分开。主要是抱着刘浩,把他从休息室内拖了出来。 “同事之间,能有什么大事?遇到点问题,聊一聊就好了,至于动手么?” 销售经理一边拖拽,一边劝说。 刘浩的体格庞大,力量也很大,他拼命挣扎着,还想和关客干仗。经理们用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把刘浩拖了出去。 柳怡看着身边的关客,眼神有些变了。原以为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子弟,可现在看来好像也会那么点本事。她拿关客作挡箭牌,他知道了也不生气,可见不是度量狭小的人。而且,他看样子很有钱,似乎是很好的对象。 柳怡有些歉意的向着关客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关客笑了笑,“我只希望下次有人追你的时候,不要把我扯进来。” 不用去窥探,关客也大略明白了柳怡的心思。他这句话是带着暗暗婉拒的意思的。 可惜柳怡心绪纷乱,没有明白关客话中的含义,说:“他有没有打到你?你有没有受伤?都是我不好,惹出的麻烦还牵连到你的身上,实在对不起。”看她焦急的模样,关客知道她的道歉是很真诚的。 关客是不愿与人有过多牵扯的,想了想后,对柳怡笑着说道:“你是不是看上了我?” 他的话很直白,柳怡以为她是想要让自己当他的女朋友。她其实早已打听过关客这个人,不过公司里没有一个人对关客很了解的。他这么年轻,身边也没看见有什么年轻女性,柳怡颇有些心动。 “谁会看上你这样的人!”柳怡的脸红了红。就差没有撒着娇,翻着白眼了。 “咱们两个情投意合,晚上找个地方,一块交流交流如何?”关客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 柳怡一听这话,心中的幻想瞬时消灭无踪。原来他也不过贪图自己的美貌而已。柳怡淡淡一笑:“你还是找别人吧。” 第302章 闭口 “你邀请小乐,她会很乐意陪你去的。”柳怡追加了一句。 关客回头望去,就见那个腰有水桶粗,脸有盆那么大,嘴唇下还有绒毛的女孩,正痴痴的看着自己。见他转过头来,立刻咧着血盆大口笑了起来,一双胖眼睛里面满是星星。 “那个,她就算了吧。” 开什么玩笑,关客可不愿和这样的一个胖人躺在一张床上。 --- --- 一个街区搜索了个遍,没找到穿着睡衣的女人。 半个小时后,所有的警察回到警车停放的地方,向着梁有明报告情况。 “报告长官,我这边没有看到。” 梁有明听着一声声的报告,没有生气,似乎这种情况早已被他料到。 机器人能够想到替身的方法,说明她比一般的罪犯都要聪明。好不容易声东击西的逃走,是不可能还在附近闲逛的。如果他猜的不错,这台机器肯定拦着一辆车跑了。 他没有继续去听不断赶回来的属下报告,而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最后一个警察到了,同样是一无所获。所有人盯着组长,等待着他下达指令。 梁有明低着头,看着脚面,还是没有说话。 周边的警察不敢打扰他,谁也没有出声。 不知多久过后,梁有明突然抬起头来,对着跟着他多年的几个小队长郑重说道:“把二楼上的那个女人衣服换一下。对外面就说是被机器杀的,大家明白了吗?” 还以为梁有明的第一条指令,是关于罪犯的,没想到却是二楼死的那个女人。一众人呆了片刻,立刻有头脑活泛的人大声说道:“明白。” 大家都不是傻子,稍微想一想便能明白组长的用意,也都大声地跟着道:“明白!” 梁有明点了点头,重新低头下去,在原地踱着步,想着说:“歹徒狡诈凶残,最重要的是子弹也打不死她。我们围堵住她,向她开枪射击,她身中数十弹也没有倒下去,还能够顽强的与我们抵抗。我们警察拼死阻拦,还是没能将她留下来。罪犯顶着枪林弹雨,杀了好几人,冲出了包围圈。之后碰到了几个陌生人,她杀心太盛,见到谁就杀了谁。” 按照梁组长的说法,所有警察的死都是英勇就义,所有居民的死都是歹徒太凶残,和他本人的指挥问题没多大关系。 梁有明没有停下脚步,话音顿了顿后,接着说:“当然,队伍是我带来的,这么大的伤亡我要负很大的责任。是我指挥不当,不了解歹徒的凶残性,致使牺牲了这么多警员。我会把这份报告写给上级,言辞诚恳的向着大众表达自己的歉意。” 下属中有一人说道:“可是死的人是在楼里面,有些说不通啊。” 照梁有明的说法,罪犯是冲出了他们的包围圈,遇到了行人之后,才杀死的普通民众,那尸体就不应该在楼里。 另一个人拍了一下此人的脑袋,说:“组长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你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梁有明假装没有听到他们的话。事情的前因后果,只要向周边的人一问,就能弄个一清二楚,瞒是瞒不住的。但梁有明还是会这样说。如果上面的人想要处理自己,就会觉得这个报告漏洞百出;如果上面的人还有些怜悯自己,这份报告那只会一掠而过。 他的下场会如何,并不取决于自己,而是取决于上面的态度。 说实话,要是细究起来,梁有明真没犯多大过错。他是被临时调过来的,时间紧迫,对这边的情况根本不清楚,更没想到这个杀了好多人的机器,不但子弹打不死她,而且还异常的聪明,把他们这些老警察都玩弄于股掌之中。 不论自己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梁有明都会追查这个机器到底。他从未受过如此的奇耻大辱,这么多人围堵一个,还能让人家跑了,而且还死了,说出去都是一种笑话。 为了死去的警察,也为了自己,他都要抓住她。 --- --- 小瑶把尸体推到副驾驶座上,找了份报纸盖在了它的胸口,挡住了血淋淋的地方。她站在车头的地方,隔着挡风玻璃向里望。司机闭着眼睛,头歪在一边,像是睡着了。看不到血迹。 小瑶把假头发拢了拢。她找了半天,把后备箱里仔细翻了一遍,没找到橡皮筋。发型是改变不了了。小瑶到路边摸了一把土,涂抹在脸上。白皙圆润的脸颊,立刻变得灰扑扑的。 小瑶打开车门,坐在驾驶位上。大冬天的,路上清冷,没有人看见她。 小瑶将后座的一件外套拿来,穿在身上。那是军绿色的大衣,可能是司机晚上睡觉时,盖在身上的。衣服有些大,穿在小瑶的身上,下摆都拖在了脚边。 她把每一颗扣子都扣好。向胸前望了望,看不到里面穿的睡衣。 一番简单拾掇,她这个通缉犯就很少有人认出来了。 小瑶发动出租车,向前方开去。 视野中突然变得一片黑暗,过了约有半分钟后,前面的景象才慢慢清晰起来。 这种失明的现象更加严重了,捕捉现实世界影像的功能似乎正在丧失。 小瑶很清楚原因。在小楼里面她又中了一弹,血又流出了不少。从主人家里面出来后,她就一直在受伤。虽然中途治疗过一次伤势,但流出的血还是很多。 血液要供给最主要的部位,保证她能够运行下来,然后才会供给其他。小瑶的大脑芯片,明显认为眼睛不是主要部位,是可以放弃的。 眼前又暗了下来,可是小瑶没有减速,还是以最高的速度开着车。 据说第一代的机器人是没有血液系统的,她们的皮肤材质也是从天上落下的陨石间提取出来的,经过加工改造后,不仅光滑润泽,而且十分坚硬,普通的枪械子弹是根本打不穿的。 现在的高智能机器人里面之所以会有血液,还是有人认为机器人要向人靠拢,就应该也要有血有肉,并且血和肉还不能只是摆设。 他们只是在为制造玩物寻找借口罢了。 小瑶很羡慕早期的机器人。她们没有那么多的弱点,不用太过担心会永久荡机。 那些人类总是要竖立一个目标什么的,他们称为人生追求。小瑶自问没有什么追求,她也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但就是想要活着。 机器人的荡机和人类的死亡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什么也无法感觉到了。小瑶一想到这里,就感到恐惧。她不要无知无觉,她不要永久的荡机。 治疗包被丢在了小楼里,小瑶没有拿出来。对于脑袋上的伤口,小瑶只好撕开睡衣的一角,缠绕上去。 她的额头上缠着粉红的布条,太阳穴处有蓝色的液体浸染,慢慢扩散到了硬币大小,就停止了。 她要把身体里的血补充到足量,然后远走高飞。尽管自己比那些更高级的机器人,还要弱上许多,但闯过人类的封锁线,还是游刃有余的。 蓝血别的地方拿不到,只有可能是优器公司里有。上次去的匆忙,没有仔细搜查,她得要再回去一次。 不能够再受伤了。如果蓝血继续流逝,小瑶可能真的要变成一个瞎子了。她现在已感到身体的力量变弱了不少。尽管仍能轻易洞穿人的身体,但还是能感受到阻力。如果蓝血没有流失的话,她的手穿入人的身体里,和刺穿一块大型豆腐没有什么区别。 小瑶潜意识里面知道,这一次的返回可能什么也搜不到,但她还是要去。 第303章 返回 杨经理胆战心惊的过了几天。晚出早归,上班下班难得的挤地铁,坐公交。有时坐在家里皱眉沉思,妻子喊他一声,他都能惊的跳起来。妻子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皱着眉头,什么也没说。 出事的那天,杨经理在公司里处理了一些文件。都是一些形式上的东西,没什么大用处。公司规定,各种奖励规定,安全习语等等,虽与工作没什么关系,但却又必不可少。 不知是不是慌张的缘故,杨经理总觉得公司里还有些东西没有拿。这件事放在心上,始终萦绕不去。杨经理做什么事情都觉得心慌。既觉得有人要害他,又觉得公司里有重要文件没有拿走。 但没碰到彪形大汉,也没碰到任何歹徒。看来彭先生真的是个大度的人,不打算追究他们这些虾米的责任了。最大的隐患一去,杨经理立刻想起公司里还有什么没拿。 他记得一份重要的财务报表放在抽屉里,那天工作特别晚,没来得及拿回来,第二天四个保安就出了事。这个月发放工资还需要有那份财务报表,他必须把它拿回来。 杨经理驱车来到公司门口,下车后没有看到警察。黄色警戒线还围在门口,周围冷清,没有一个行人。 这栋圆形大楼发生了命案,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作为公司的基地了。反正老板的房产很多,即使这栋圆形大楼不能用了,优器公司也可以搬到别的地方,重新运行。 只是停顿了一些时间,原先的人走了不少。公司又要大换血了。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和下面的人相处愉快。 服务员,销售员走了很多,不过打手倒还在。听说王涛被彭先生堵在了办公室里,一顿胖揍,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呢。真是个忠心耿耿的人啊,值得用一用。 如果要搬公司的话,还需要把里面的器械搬运一下。有很多东西是从落博尔特运过来的,具体作用他也说不上来,但无疑是很重要的。再加上一些零散部件的搬运,也得要花好大一笔费用。不过这么多的钱不需要他出,有老板在呢。 沿着黄色警戒线往楼上走,很快来到了经理办公室。和马韦狭小的办公室不同,他的办公室要大气很多,有沙发,有圆桌,有长椅,有凳子,还有一台电视机。屋子的一角还挂着空调。 杨经理抽出了柜子,就看到了财务报表。略微扫了几眼,他就知道正是自己要找的东西。 他拿起财务报表,正要出门,就听到了汽车紧急刹车的声音。两辆黑色的伏桑牌汽车停靠在公司门口,靠近黄色的警戒线。车门打开,七八个身穿黑色西服的人下了车,人人带着墨镜,个个虎背熊腰,一看就不是善茬。 杨经理瞬间感觉心凉了一下。别是彭先生还要报仇吧。他祈祷着千万不要是冲自己来的,千万别...几个人高马大的家伙,抬头就看见了楼上的杨经理,立刻喊了一声,“人在那里,给我揍他!” 看来祈祷也没用了,就是冲自己来的。杨经理紧张的左右看了看,看看哪里能跑出去。楼梯只有一个,是上下的唯一通道。几个壮汉冲了上来,杨经理一看情况不妙,立刻退了回去,把门锁上。 到了里面,杨经理还是不放心,把桌子椅子柜子全往门口推。 咚咚咚! 巨大的敲门声响起,外面有一个大汉说道:“把门打开。我们都知道你人在里面,躲是没用的。” 杨经理一边搬着东西,一边哭丧着脸,倒苦水:“各位大爷,小彭公子的死真的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啊,你们为什么还要找我啊!” 他感觉自己特别的冤。交易是王涛谈的,产品是落博尔特制造出来的,所有的一切和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有没有关系我们说了不算。你先把门打开。” 杨经理不是傻子,打开门肯定会少不了被揍一顿。可能他的下场比王涛还要惨一些,因为他是王涛的头儿。 想不到彭先生如此记仇,千躲万躲的还是没有躲掉。 杨经理打开手机通讯录,开始翻找彭先生秘书的电话。他要说明一下情况,要把自己从这件事情里面摘出去。 外面的几个大汉也知道说不动杨经理开门,侧身开始用肩膀撞门,而且还喊起了口号。 “一,二,三,撞!” 三四个大汉喊着号子,当说道撞的时候,一齐向着门撞了过去。 轰! 还别说真有些效果,抵靠在门后面的桌子椅子都被震动了,但没有移动。 大汉觉得这样做似乎很有效果,受到鼓励,说了一声,“再来!”又喊起了口号。 “一,二,三,撞!” 又是一声轰然巨响,好像整个房子都震动了。 杨经理看着木门,暗骂道:“他m的以为是拔河呢,还喊号子呢!”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彭先生秘书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嘟,~~嘟,~~嘟! 电话铃声响了半天也没有人接。 杨经理直接将手机摔在地上,骂道:“艹nm的,我送了你多少礼,tmd白眼狼一个!” 木门被连撞了七八下后,后面的椅子柜子什么的倒是没有挪动分毫,不过木门像是一张薄纸一样,有破裂的痕迹。 “艹tm的,门是从哪个家具公司运过来的?劣质产品,我要告他!”杨经理放声破口大骂。他来到门边,双手放在门后,死命抵住。 外面的人齐心协力的再次撞击了一下,只把里面的杨经理震得脑袋嗡嗡的直响。 感觉门快要被撞开了,几个大汉更加卖力,三四个人退到最远的地方,然后突然向着木门一齐撞去。 轰! 咔嚓一声,门的上面破开了一个大洞,显现出一张方正凶悍的脸来。这个大汉冲着里面喊:“你tm的再堵门啊,你就是摆八百个椅子,我们也能把门撞开!” 就在大汉伸手进去,想要将里面的插销撤下的时候,众人又听到了汽车的声音。 这七八名大汉停下手里的动作,一齐转头望去。 就见前方的公路上,行驶着一辆出租车。从挡风玻璃里看去,可以隐约看到驾车的是一个女人。她的头发很长,但身上穿着的好像是一件军绿色的大衣,颇有些怪异。副驾驶上歪躺着一个男人,只露出一个头来,胸前好像放着报纸。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搞不懂这怪异的组合。 出租车高速驶来,即使是开到了优器公司的门口,也没有减速的意思。 出租车直接开进了黄色警戒线中,撞上了钢制玻璃门! 哗啦! 玻璃四下飞散,出租车直接撞碎了玻璃门,黄色警戒的布条卷在了轱辘中,散乱的抛在了地上。 那方脸的大汉瞅着下面的出租车,感叹了一句: “这tm真的是个女司机呀!” 小瑶开车直接撞进了公司里后,立刻减速。不过车头还是撞上了墙壁,前面的两个车灯破碎,车头立刻变了形。 副驾驶上的那具尸体,被惯性摔飞在控制盘上,软软的躺了下去。 小瑶身上系着安全带,她的整个身体也受了很大的震动。那厚厚的假发被这么一撞,直接飞了出去,撞在了挡风玻璃上,掉落下去。 尽管脸上涂抹了一层灰,还是显现出绝色的天姿来。小瑶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站在了大厅的地面上。 她站立的地方,是有白线勾画出人的形状的,现在已被擦得模模糊糊了。 楼上的大汉看着下面窈窕的身形,又爆了一句粗口。 “我艹,真他n的美啊!” 第304章 询问 一个矮个子的壮汉,看着下面的身影,只觉得脸面非常熟悉,好像是在哪里看到过的。他想了想,迟疑的说道:“老大,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她。” 方脸壮汉后面也有一人出来,说道:“她的脸面好像和警察局通缉的那个罪犯一样!” 方脸壮汉仔细看了看,也皱眉说道:“好像是有些像。” 小瑶两只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抬头看了看楼上的几个人。她的两只手突然从口袋里掏了出来,一手握着一支手枪。 这两支手枪都是他从警察的尸体上拿下来的,还没有开过枪,弹匣里子弹都是满的。 砰砰砰! 小瑶一边向后退着,一边双手扣动扳机,双枪里面冒出火焰,子弹全部射向楼上的几人! 那方脸壮汉首当其冲,眉心处标出一道鲜血,他的表情还有些疑惑,身体就倒了下去。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楼上四五人中弹,全部是脑袋被打中了,当场死亡。 这几个打手来的目的就是要给杨经理一个教训,所有人都没有带枪。此刻慌张之下,就想往经理室里面冲。可是门被关的紧紧的,只上半部分被撞开了一个口子。 剩下的几个人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上蹦下跳的,急欲想找一个地方躲躲子弹。 小瑶每退后一步,双手齐齐都会开出一枪;等她退了四步之后,楼上那些人全都中弹死亡了,即使那些想着躲子弹的,也最终没能躲过,始终暴露在小瑶的枪口之下,脑袋上还是标出了鲜血,失去了生命的特征。 小瑶通过红外线一扫,就知道楼上还有一个活人。她一手拿着一把枪,缓缓沿着楼梯向上走去。 屋里杨经理正死命扣着插销,防止外面的人打开房门,那只肥胖的手就撤了回去。 汽车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杨经理也听见了。他还以为彭先生不放心这几个人过来,又加派了几个人手呢。本来心中就没有底,现下更加慌张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逃不过此劫了。往后望了望,看见了一扇窗户。这栋圆形楼房和居民住宅区的小区是不一样的,二楼离地目测也有十几米的距离,他要是从窗户上面往下跳,可能直接摔死了。 正犹豫着是否从窗户处跳的时候,他听到外面几个大汉议论了几句,就响起了枪声。枪声绵密,间隔很短,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后,枪声又断了。 杨经理不由咽了一口唾沫。他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才也没有听清几人的谈话内容,所以不知道小瑶又回来了。 门外的走廊上,传来了静静的走廊声。 嗒,嗒,嗒! 有人来到了门口处,试着推了推门。门没有被推开。 杨经理不敢出声,躲在门口后面,一动不动。 小瑶后退了几步,一直后退到不能再退的时候,突然向前奔跑起来,侧着身体用肩膀狠狠向木门撞了过去! 咣当! 一声巨大的响声传来,木门被撞得支离破碎,后面的椅子柜子,全部向后漂移了有一米多远。 小瑶走进屋里,站在杨经理的身边,淡淡的看着他。 杨经理哪里认不出这张脸!小瑶到公司里的时候,他就仔仔细细的看过,不仅看过,还动手摸过。他对这张脸那是相当的熟悉。 现在小瑶就站在他的面前,没有人遥控,是她自己走来的。 杨经理既觉得害怕,又觉得不可思议。 马格兰城最近一系列的死亡事件,都和她有关。他恐惧的全身都在颤抖。他不希望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杨经理看了小瑶约有一秒,主动说道:“不知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只要我能够满足的,一定满足,只希望你不要杀我!” 他最擅长打交道的是人,可不是机器,所以也摸不准机器人的心理活动,只能先试着与她像人一样打交道。 小瑶抬起手,一支枪的枪口对着杨经理的脑袋,一字一顿的说:“蓝血在哪儿?” 杨经理听到这个问题,愣了半天。他整天忙着接待客户,管理员工,还真就很少注意机器人。乍一听“蓝血”两个字,半天没想出来那是什么。 小瑶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说道:“蓝血。” 杨经理看到一条红色的布条缠绕着小瑶的脑袋,太阳穴的地方有蓝色液体氤氲出来。 他立刻想起来蓝血是什么了。蓝血是高智能机器人身体里的血液,和人血管里的血功能差不多。 “从落博尔特运来的治疗包很多,蓝血没怎么注意,没看见过。”杨经理马上做出了回答,并且实话实说。 小瑶看了他一眼,说道:“带路。” 她的话语极为简洁,纵使杨经理在人情之中打滚了好些年,一时也没有明白。 小瑶用枪点了点他的头,再次说了一遍。“带路。” 杨经理是个聪明的人,这次他听懂了。小瑶肯定是想在公司里面找一找,看一看有没有蓝血。她一定没有自己了解公司,有个熟悉的人带路,也能省却她不少麻烦。 小命捏在别人的手里,杨经理不敢不从。他只希望自己痛痛快快的帮她的忙,她也会痛痛快快的放自己一马。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带头向着外面走去。 储藏室大部分是在一楼里,二楼只有少量的几个房间。为了让寻找更有规律性,当然是从一楼开始查找。 他带着小瑶从左至右,一间一间的查看。 有些屋子里,东西堆成了一堆,不知道具体都有哪些东西。但难不倒小瑶,她的力气非常的大,一扒拉下,无论多么重的东西都会被推到一边。 两人在一楼的所有房间里转了一圈,花了大约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每一个柜子,每一个角落小瑶都仔细的看过了,并没有找到她所需要的东西。 一楼搜完了之后,杨经理又带着小瑶开始搜二楼。这一次比在楼下搜的更快,花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把所有储藏室看了一遍。大部分都是一些储存文件的地方,也只有一间是设备的储藏室,不过存放的都是一些精密的仪器,并没有看到蓝血。 “几乎所有的房间都已经翻遍了,没有蓝血。”杨经理战战兢兢的对着小瑶说,“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你不要杀我好不好?” 机器人毕竟不是真的人,脑子就是再灵活,怎么也不会随便乱杀人吧。杨经理心里是这么想的,他认为机器人比人要纯洁一些,所以才那么毫无保留的帮她。 小瑶放下了手里的枪,问杨经理说道:“除了这里,还有哪里可能有蓝血?” 杨经理思考了一下,毫不犹豫的说道:“其实在机器人这个行业里,我们公司并不是号称第一的,认为在这个领域里排名第一的公司,是一家马氏的公司,他的公司名很长,好像叫什么实用性机器人公司。他们也是和落博尔特合作的,说不定他们那里就有你要的东西呢!” 杨经理可不是故意想把小瑶引向马氏公司的,而是他的脑海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它。也怪马韦他高调了,到处宣扬他们的公司是机器人领域的业界第一。名声打了出去,业绩没见提高多少,倒是招惹来一个煞星。 “哪里?”小瑶说话越来越简短了,能少说一个字绝对会少说一个字。 “它们很出名的,你随便买张地图,或者向人打听一下,就知道他们在哪儿了。我的办公室里就有一张地图,那上面清楚的标识着这家公司。” 第305章 南引 砰! 听完了杨经理口中的消息,小瑶立刻扣动了扳机。枪声一响,杨经理的脑门上多出了一个血洞。一缕鲜血顺着他的鼻翼淌了下去,他一脸不相信的软倒在地。枉他如此的配合,换来的还是一枪入魂。 “为什么?”他有些不敢相信,也有些不甘心。还有大把的青春等着他花费,他连人生一半的路还没有走到,不想就此死掉。可虽然不愿,视野中还是渐渐变得黑暗起来。 小瑶很珍惜自己的生命,对别人的生命倒是很漠视。她只知道死人才没有后顾之忧。 小瑶在杨经理说话的同时,就在分析他的表情。她知道他没有说谎,优器公司里面确实没有运来蓝血。 她能感觉到自己异常的虚弱,力量相较以往流逝了不少,从眼睛看去,更是模糊漆黑一片。现在虽然是白天,但却感觉如同是在暗夜里。 必须要补充一下身体的血液,这样能增加自己的自保能力。小瑶走进经理室中,开始翻找杨经理说的那张地图。 由于被杨经理搬过去抵门,屋子里很乱,所有的家具乱糟糟的摆放着,小瑶没能轻易的找到地图。有三四个一模一样的柜子,小瑶不知道哪一张里面藏着地图。挨个的抽开抽屉查找,她的运气不算差,第二个柜子里找到了一张地图。 捧到眼前一看,待黑暗慢慢散去,视野稍稍清明,在最南边看到了马氏综合机器人公司的字样。 每个读到这名字的人,都会感叹一句:真难听。小瑶只认为是一个标记,一个标识,倒没有这方面的感觉。她将地图藏入怀中,走出了办公室里。 --- --- 一处长方形的会议室内,坐着十二名警察。 有穿便服的,有穿警服的。 小周的胳膊上还缠着绷带,和梁有明坐在头边。从医院出来之前,医生再三的跟他说,你的伤势还需要养一养,有什么任务等你伤好了再说。小周执意不肯,还是来参加了这次会议。 尽管革职是十有八九的结果,但他现在仍然是一名警察,仍然负有抓捕罪犯的责任。一日不抓捕到小瑶,他心上的疙瘩一日就不会去除。 梁有明冷静下来后,心中多少有些窝火。奥丁州的人办事太马虎了一些,行动之前也不递来更多的消息,像枪打不死机器人这样重大的信息,竟然也不告知他们。这次带队死了这么多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掌握的罪犯信息不够完整。不是不完整,而是基本不了解,还是像处理人型罪犯一样处理机器,结果吃了很大的亏。 他当然看到了小周手臂上的伤,不过他依然要埋怨。梁有明皱着眉头,大声的说道:“行动之前,为什么罪犯的特征没有说全面?枪打不死,还tm的比人要聪明,害的我死了五个警察,四名人质!我怎么向他们的亲属交代?我怎么向上级领导汇报?麻烦你们下次请求帮忙之前,能不能先把情况了解清楚?现在好了,罪犯仍然在逃,人却死了不少。媒体闻风而来,要不是**竭力压着,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呢!” 梁有明自觉在场中自己的职位最高,所以说话没有顾忌,连脏话都冒了出来。 挨了一通批评的小周,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并没有因为梁有明的越界而感到不耐。他是警察局的,而不是这个*****的,两个部门没有交集,互相是平行的关系,所以梁有明尽管职衔很高,也无权管理自己。但正如梁有明所说的,他们没有将全面的情况报道上去,致使对方损失惨重,被指责也无可厚非。 “是功是过还是需要等抓捕行动成功了之后再行判断,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样才能摧毁这台暴虐的机器。之所以开一次会议,就是为了商讨如何以最高的效率,抓捕到这个女性机器人。不需要她是活着,只要她成了一堆冰冷的废铁,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现在梳理一下掌握的信息。机器人的骨骼十分坚硬,她皮囊下面的那层铁皮就连子弹也打不穿,我也没有想到。当时太急了,只想着能够抓住她,让她不危害到更多的人,所以并未想到传递这个消息,也没想到局长会联系你们过来帮助我们,是我们的过错,我们诚恳的道歉。” 小周向梁有明低着头,说道:“对不起。” 梁有明听到不是小周调来的他们,就知道责任不能一谓地往他头上扣,也就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先把那个机器人拆了再说。” 小周继续说道:“也就是枪是无法处决掉她的。我在楼道口的时候,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机器人已经把我撂倒了。可见她的身手十分敏捷,近战能力突出。在红砖房那片区域中,还知道会偷开枪阻截追击的敌人,可见小瑶十分聪明。综上所述,她的威胁程度抵得上百个特种兵,这绝对不是吹牛。面对这么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我们需要加倍小心。” 梁有明见他没了下文,不由皱眉。他还以为小周有什么办法,可以击毁这台机器呢。“枪都打不死,那要怎么办?” “暂时没有想到。”小周的表情不变。 “那开这个会的意义何在?” 小周看着梁有明,略有些无辜的说:“上头让开的。” “艹tm的。”梁有明骂了一声,走出了会议室。 小周开完了会,第一时间赶赴优器公司。 会议并不能算是白开,至少传递了问题的严重性,罪犯的恐怖性,让众人不轻举妄动。不能再损失人员了。现在的情况,已经让上边的人感到头痛了,若是还有警察因此死亡,可能局长也会受到牵连。 面对强大的敌人,在不了解他的弱点时,盲目的出击只会使自己受伤更重。只有全面的了解敌人,才能采取最有效最快速的方法,打败敌人。了解小瑶的,当然是生产他们的人,可落博尔特的主基地远在地球的另一半,即使他现在坐上飞机前往,也需要花费个几天几夜的时间,而且人家愿不愿意见,也是个问题,所以小周便打算找一找杨经理了。他虽是个经销售,但却是在小瑶进入市场前,接触过的少数不多的工作人员,从他那里,或许能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只是他来迟了一步。优器公司圆形的建筑下面,停靠着两辆完好无损的伏桑牌黑色汽车。玻璃门已经破碎,一辆老旧的出租车出现在在大厅中,车头严重变形,应该是撞上了墙壁所致。 他没有告诉警署的人自己要来这里,一是不想那么麻烦。又要录口供,又要做笔录,需要花费很多时间,还不如他直接来问比较合适。二是杨经理是他的朋友,自从小瑶杀死小彭公子起,他就过着战战兢兢的日子,没有必要再给他增加负担了。 他的朋友永远也感觉不到负担了,因为他躺在二楼的一间储藏室中,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 楼里的尸体有很多。出租车里有一具男尸,二楼的走道上躺着七八具死尸,全是头部中弹。他在房子里面搜索了一下,在最右侧的一间储藏室里,找到了杨经理的尸体。 看着额头上一个血洞的杨经理,小周攥紧了拳头。 死了这么多人,现下他不得不打打电话给警察局了。 “喂,我是小周,带你的人来优器。这里死人了,而且还不少。”小周如此说道。 第306章 咖啡 关客看了半天的漫画书,也没能看得进去。女主角是个小萝莉,除了“啊,啊,啊”的语气词能引起这个老闷搔的注意外,其他的实在幼稚的很。男主角是个小男孩,从漫画上看,长得十分俊俏,竟比女人还要女人。要是胸前不平,颜值完全可以和女主一较高下。 无论男主说什么,女主都会说“太棒了!”之类的话,就是男主蹲在茅坑里拉了个屎,女主也会站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眼睛笑得眯眯的喊一声:“太棒了。”关键的是男主还会欣然接受,认为自己确实很棒。 无厘头的情节,幼稚的表现。关客心里这么想着,却还是继续看了下去。他对两人的言语毫不感兴趣,只对两人的动作,脸蛋和身材很感兴趣。 这本漫画书是从更衣室里摸出来的,也不知是哪个闷骚,上班时间不干正事,只知道看这种低级漫画书。 有几个女解说员进来喝杯水,“无意”间往关客手里一瞥,脸立刻红了,端起杯子就走了出去。 关客嘀咕着,“想看就看嘛,害什么羞!” 他这边看的津津有味,在外面的刘浩却仍是气愤难平。 一位工作伙伴,把他拖到了咖啡店里,和他喝起了咖啡。在付账的时候,这位工作伙伴忍不住心里哆嗦了一下。太tm的贵了,喝一次咖啡可以够他吃五六顿饭的了!尽管心里在滴血,他还是毫不犹豫的付了钱。谁让他是领命而来的呢?说是皇上的钦差也不为过。 “为什么非要打齐遥,可以和我说说吗?”真是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下面闹那么大动静,三楼的马总能听不见嘛?他只是装听不见而已。其实很多事情,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这不,这次知道了下面要打起来后,叫了一个销售经理进去,让销售经理找人拉拉架。销售经理便找到了这个工作人员。 销售经理是这么和他说的。“都是同一个公司的,你去劝劝他。”既没许给他什么好处,也没想到让马哥听到自己的名字,这位普通的职员立刻就明白了,他们是既想让自己当和事佬,又不愿意给好处费。 怎么能这么扣呢! 好歹也是个很大的公司,做人怎么能这么扣呢!这家伙的心里也在愤愤不平,他付钱的时候,心想反正公司也不会多掏出一分钱给他,也就没有上心的努力劝刘浩。 刘浩的好哥们也想跟进来蹭一杯咖啡,被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开什么玩笑,能够吃五顿饭的钱已经让他心里滴血了,难不成还要再多花五顿饭的钱?那不是剜他的肉吗? 曹安被推出了门外,现在还在喝着冷风。 “小许,你说公司里的人有谁待见他?”刘浩的脸现在还阵青阵红。他啜了一口咖啡,愤怒的说道。 小许自然明白刘浩说的“他”指的是谁。他虽然对关客羡慕嫉妒恨,但是不能说出来啊。谁知道这家咖啡厅,是不是马老板的亲戚开的?谁知道这里面的哪位高管,是不是和马经理十分要好?马经理要是吆喝一嗓子,全马格兰城都得抖上一抖。俗话说隔墙有耳,现在还没隔着墙呢,里面到处都是穿着制服的服务生,小许可不敢直说他的不满。 “马经理跟他关系很好的。”小许委婉的提了一句。甭管底下的人再怎么叫腾,老板塞进来的人,你只能接着。人家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就是整天喜欢和女职员吹一吹口哨什么的,也没犯法,所以也不能撵他走啊。 小许决定好好的放松一下。公司里暖气都不开。每回经理都说开了,开了,可还是冻死个人,哪像这咖啡厅里,四季温暖如春,乍一进来,简直和泡温泉差不了多少。他喝了一杯暖暖的咖啡,一股暖流顺入肚子里,熨帖着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啊。 怪不得一杯咖啡是如此的昂贵,这样的环境确实值啊。他的钱不能白花。要想钱不白花,咖啡就要喝的久一点。一杯咖啡怎么着也能喝到下班的时候吧。 “我看马经理和他是一丘之各!”刘浩的语文没有学好,把一丘之貉的貉念成了各。 “大哥,是一丘之貉!”小许纠正着他的发音。 刘浩猛然喝了一大口咖啡,把小许心疼的不得了。“管他什么丘格,反正都不是好人!” 小许知道刘浩没什么文化,也懒得纠正他的发音。“大哥,咱是要在公司里吃饭的是不?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老板啊。”他苦口婆心的劝着。 刘浩甩起个脸,“怕什么!我独自一人,到哪里吃不了饭?惹恼了老子,我连你他马经理一块儿锤!” 见他越说越不像话,小许也不敢附和,只默默抿了抿嘴,碰了碰滚烫的咖啡。先前没有注意量,喝了几口,杯子里只剩下一半了。 刘浩是个相当执拗的人,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缺一根筋的角色。小许不想多劝,开始聊家常,说八卦,侃了能有好几个小时,才见刘浩的脸色颇有些好转。 天擦黑的时候,公司的门口停了一辆出租车。咖啡厅离公司并不远,只是隔着一条街。咖啡厅在公路的拐角处,刘浩和小许是坐在靠近公路的一边,所以能够通过透明的玻璃墙壁,看到外面的景象。 即使咖啡厅内温度很高,咖啡搁得久了,也变冷了。小许将半杯咖啡放在桌上,一直没有动。他扭头看着外面,就见出租车的门打开,一条修长的腿迈了出来。 小许的眼立刻直了,放着狼光。 刘浩看他的样子,也转头看了个过去。见是一个穿着军绿色大衣的女人,立刻没了兴趣。“服务员,有没有酒?” 他已经喝了五六杯咖啡了,那种苦味他不想尝了。当他要第二杯咖啡的时候,小许就直勾勾的盯着他看,满脸的肉痛之色。小许素有吝啬鬼之称,刘浩哪里不知道他在肉痛什么,立刻说了一句,“我喝的咖啡我来付!” 刘浩虽然人傻,但也明白此时是不能回公司里了。小许是公司特意派来,拉着自己的。 小许没有说话,脸上却显现出放心的神色。 刘浩在心中鄙夷着,真是个没出息的人。 刘浩喝掉的五六杯咖啡,都算在他自己头上。要的酒水,当然也是要自己来付。小许想着,或许自己还省了一杯咖啡钱。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是咖啡厅,没有您要的酒水。”一个俊美的女服务员,带着笑容向刘浩说明着情况。 “那你给我买一瓶来。”刘浩掏出了钱包,抽出了一张票子,递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面露为难之色,说道:“我们有规定,是不准许...”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刘浩从钱包里连抽出三张最大面额的票子出来,重新递了过去。 服务员这次接了过来,微笑着说:“好的先生,您稍等一会,我这就给您买回来。” 看着服务员款摆腰肢走了出去,小许不禁感叹道:“真是个金钱至上的社会啊。”等到看不见了屁股之后,小许才挪回目光,重新看向了公司门口。 军绿色的大衣穿在女人的身上,显得很宽大,但还是不能完全包裹住女人的身体,至少脖子处的那抹粉红就没能包住。 女人里面好像是穿着睡衣的样子,对此,小许颇有些疑惑。上街的女人,为什么连睡衣也不换下来呢? 第307章 保护 头发乱糟糟的,而且很长,垂下来遮挡住了半边脸面。从仪止和气质上来看,曹安认为来者是一个大美女。 全城发布了一级警戒后,街道上没有多少行人了。快要下班的时候,来了一个女性顾客,多少有些奇怪。但再反常的情况,也抵不了美女的诱惑。 小瑶看了看公司里面,问曹安说道:“这是哪里?” 曹安没能进入咖啡厅里,和小许一块儿喝茶,也不想进入休息室中,和关客坐在一起,只能站在门口的冷风,充当着保卫的角色。他心里暗暗叫着苦,心想什么时候能下班呢,好不容易熬到了点,来了个不俗的美女,他整个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了起来,也不嫌门口冷了。 女子的声音听来有些怪异,应该是外国人刚学的华国语的缘故,曹安没有在意。他尽可能地露出最为绅士的笑脸,说道:“这里是马氏综合机器人公司,不知有什么能为你效劳的?” 西方的人,和东方的人,向美女献殷勤还是有些不一样的。西方人就喜欢“效劳”这样的词,这么说就会显得自己更为绅士,更能博得女性的好感。 曹安颇有些沾沾自喜,为自己的聪明绝顶而感到赞叹。 那就对了。小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这只是她的心里活动。她总是觉得,说话要比思考慢上许多,也麻烦许多。她的双手一直是放在口袋里的,这时候拿了出来。 一个冰凉的东西抵在了曹安的脑壳上。 砰! 一声巨大的枪响,曹安惊愕的看着面目不清的女人。临死之际,他才明白,再漂亮的女人也是能杀人的。 外面站岗的不过是个小角色,死了无关痛痒。真正知道蓝血的,最起码也要是总经理的职位。小瑶从容的迈进大厅,平举双臂,冲着屋子里的人开枪射击。 大厅里的女职员们正在闲话家常,男销售经理正在想尽办法勾搭女职员,所以枪声响了之后,所有人都有些错愕。还有些愣神的时候,一个穿着宽大军大衣的女人,已经走了进来,见人便开枪射击。 小瑶身体里面有辅助瞄准系统,所以根本不需要人类那样,靠着感觉,经验,视线来判断应该往哪里瞄准射击。大厅里面的枪声一响,就有两人的额头中弹,而且全是在眉心的位置,眼看是活不成的了。 啊! 有女人的尖叫声响了起来。 人在遇到了危险的境况后,总是会惊慌失措,不知道采取有些的措施来躲避。很大一部分人的死亡,都是因为没有采取有效的措施造成的。其实要是冷静一些,可以避免很大伤亡的。 关客这几天虽然一直安逸的生活着,但他随手都带着手枪。他扔下h色漫画书,打开枪上保险,向门口望了一眼。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关客从小瑶的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所以一时没有开枪。可这么犹豫一会儿的功夫,小瑶已经杀死了两个人。 关客不再犹豫,抬手瞄准小瑶的脸部,开了一枪,然后缩了回去。同时他大声的喊着:“所有人都趴下来,找地方掩藏!”大厅里面的障碍物很多。有机器人,有很多柜台,完全可以在这些东西后面蹲下,躲避子弹。 他是深吸一口气,运气喊出来的。声音充沛有力,即使有女人的尖叫声,外面的所有人竟也能听清关客的话,一个个果然寻找掩体,趴了下来。 关客不是机器人,没有辅助扫描系统,枪法肯定不能像小瑶那么准,想打哪里就能打到哪里。他冒头之际,小瑶已经看到最里面的房间里,出现了一个人影,还注意到了人影手中的枪管。小瑶不想再次受伤流血,快速的冲到里面,蹲下躲在了柜台的后面。关客的那一枪打在了玻璃门上,直接把玻璃打碎了。 大厅里面少说有十几好人,此刻有往外面跑的,也有往休息室里跑的,乱成一团。人太多,小瑶枪里的子弹却没有多少了,是不可能一下杀完这么多人的,所以她放弃了开枪的想法。她把左手的枪放回了兜离,空着手。 离小瑶最近的几个人,小瑶也没有手软,闪电般的探出手去,见人就杀。死的人总比活的人要清净许多。 柳怡躲在后面,不敢出声。她的后边是墙壁,而柜台的另一侧就是杀手。左右两边都是同事,正在放声尖叫。她听见柜台的那一侧也有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声音大得出奇,几滴血溅了过来,落在柳怡雪白的脸上。可能也有血液溅在了其他同事的身上,因为她们叫的更加大声了。 柜台外侧的小瑶,听见尖叫声就有些不耐烦。再出手杀死了两个人后,也没有向着柜台的另一边望,而是认准了声音,左手握成拳头,一拳击向了厚厚的柜台! 轰! 一声巨响过后,柜台的中间部分被击穿出一个大洞,小瑶的左臂伸了进去,一拳打中了一个女人的额头。女人听到了轻微的骨裂声,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头骨是人最坚硬的部分,小瑶不但能一拳击穿厚厚的柜台,而且还能打碎人的头骨,可见力量是有多么的强大。 柳怡向着身后望去,只见柜台处出现了一个大洞,一只手臂正缓缓收了回去。看着已经毙命的同事,柳怡心中害怕,想离后面的那只手远一些,便向前面慢慢挪动。她还没有挪动两步,就碰到了一个人。 朝前一看,是另一位同事。她被柳怡碰了一下后,神经质的叫了起来,就好像碰他她的是什么妖魔鬼怪一样。柳怡被同事的尖叫吓了一跳,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这同事只叫了一半,便叫不下去了。前段的柜台,也被一只手,握成拳头轰出了个洞,和后面的同事一样,被砸中了脑袋,一命呜呼了。 休息室里面的关客,听到了外面的尖叫声后,极快速的向着门的另一边闪了过去。从他的角度可以看清柜台里面的景象。一具女尸低垂着头,背靠在墙壁上,正挡着柳怡的路。她的面门上有鲜血渗出,慢慢涂红了她的脸。 柳怡惊惧的哆嗦着身子,求助的目光望向了关客。关客知道她也不喜欢自己,但她曾经为自己解过围,也不忍心见她被杀死。 关客从门口里斜冲了出去,搂住了柳怡的肩膀。 门口处有人影一动,小瑶的右手立刻抬起,开枪射击。 砰砰! 由于关客是突然闪出来的,而且速度很快,如同风一样,所以小瑶的两枪全都落了空。 小瑶的眉头皱了一皱。她头一次感到了棘手,因为刚才身影的速度,竟丝毫不慢于自己,而且他感觉的出,比她可能还要快一点。 小瑶将枪管塞入轰出的柜子洞口里,左右横扫着开枪射击。 关客看见了枪口,知道不妙,抬脚踹在了柜台的最顶端,一下就将厚重的柜台踹向那边倒去。 柜台倒下,虽然不至于把小瑶的臂膀压折压断,但她出于保护机制,还是把手缩了回去。 关客放开小瑶的肩膀,脚底板往地面一踏,身体整个儿就飞到了快要倾倒的柜台边缘。关客再次一踏柜台,身体再次飞起,向着小瑶飞了过去。 小瑶见一个人影朝她飞了过来,抬高右手就要开枪。 砰! 关客还在空中,右脚向左一摆,踢中了小瑶的右手腕。她杀了那么多人,关客没有留手,他的这一脚力量极重,绝对能把人的骨头踢断。可是出乎意料的事,小瑶的骨头并没有断,枪还是握在她的手里,只是整个手臂被关客踢向了外侧,角度颇有些怪异。 这一枪偏离了原来的方向,自然没有打中关客,而是打在了后面的墙壁上。 小瑶也是一愣,没想到这人这么快。她知道此人是个劲敌,最好能快速的把他处理掉,所以向后退开两步,还想要开枪打他。 关客没有踢断小瑶的右手,才意识到对手是一个机器人。恐怕最近在城市里面作案的,就是面前的这一位。 关客不敢和她拉开距离。机器人不怕子弹,他可怕呀。虽然可以做到刀枪不入,可做不到子弹也打不动。他欺身上去,也不施展近战擒拿手,而是一拳接着一拳的对着小瑶的胸口砸去。 之所以不用擒拿的手段,是考虑到对手是机器人,错骨分筋对她们没什么用。 关客没有留力,一拳打出就是一道残影,肉眼根本看不清楚。他之所以攻击胸口部位,是因为那里是机器人的心脏部位,只要打坏了她的心脏起搏器,她就可以宣布死亡了。 小瑶看出了他的意图,根本来不及开枪,双手立刻放在胸口,掌心向外,接着关客的拳头。 每接着一拳,小瑶的臂弯似乎都会变形一分,一连接了十几拳后,她的一双手完全扭曲向了里侧,看着十分怪异。在接拳头的同事,小瑶也在不自觉的后退。关客的力量大的出奇,一拳下去,就能把小瑶打得后退两三步,十几拳过后,小瑶已被逼到了公司的玻璃门处。 关客不打算给小瑶喘息的机会。像这种战斗型机器人,十分危险,要是给了她喘息的机会,她的反击可能是致命的。关客把小瑶逼到了玻璃门上后,犹然不止,而是以更猛烈的攻势,打出了拳头。 小瑶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一双手臂扭曲变形,已经完全贴上了自己的胸膛。再一拳打来后,她还没有来得及阻挡,拳头已经触到了她的胸膛。拳劲透体而入,小瑶能明显地感觉到胸口处凹下去了好大一块,她整个人撞碎了后面门的玻璃,飞了出去。 哗啦! 关客看着飞出去的小瑶,却没有放过她,随后出了破碎的房门,速度竟不比小瑶飞行的速度慢多少。 小瑶人在半空中,还想开枪射击。只是手臂完全扭曲,动作变形,所以瞄准有些困难。 第308章 见证 关客如附骨之蛆,牢牢的跟在小瑶的身体后面。见她要开枪射击,便又是一拳击打而出,仍然是对准着小瑶的胸膛。 小瑶的身体已经呈下落的态势,快要落到了地面上,这时胸口处再次挨了一拳之后,便又向后飞了出去。 关客仍然是紧紧跟上,每每小瑶快要落下的时候,关客都会一拳送出,又快又狠。 三四秒内,关客打出了三四拳。小瑶一直没有落地,像个足球一样,被关客打得越来越远。 第五拳过后,小瑶的后背砸破了钢化玻璃,向着咖啡厅里飞去。 关客紧随其后,跳进了咖啡厅里。还没等小瑶落地,又是一拳打到了胸口处。 咖啡厅里的人早已听到了枪声,以最快的速度躲了起来,现下已经看不到一个人了。 关客步履如飞的行走在咖啡桌上,还是不让小瑶的身体落下。 一边疾行,一边挥拳,也不过是两三秒的样子,小瑶已被打到了装饰的金碧辉煌的墙壁上。 一声闷声响起,金碧辉煌的墙壁上,裂开了蜘蛛网一样的裂缝。小瑶的身体贴着墙壁,开始向下滑。 关客一点也不放松,轮起拳头,由下而上,每一下都击中了小瑶的胸口。 蓝色的血从小瑶的嘴角溢出,慢慢滴落在地上。 关客没有怜悯她,一刻不停的轰击着小瑶的胸口,直到感觉拳头已经触到了后面的墙壁,他才停止了殴击。 小瑶的心脏起搏器被打坏了,这台机器是不可能再活动的了。 有大量的蓝血一股一股的自小瑶的嘴中涌出,地下已经是一片蓝色的汪洋。 关客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她。 三股大量的蓝血自口中涌出后,小瑶的目光涣散,口中只是不停的喃喃着:“这么强,这么强。”她的声音很微弱,要不是关客的耳朵灵敏,是很难听清楚的。 关客说道:“你不该杀人的。你不仅杀了人,而且杀了太多。就算我不杀你,你也要死的。不要怪我。” 小瑶明白,她很快就要陷入荡机的状态中。以前很害怕,临到自己的时候,却并没有什么感觉,反而还有些解脱之意。 “你还有什么心愿吗?”关客从不把这种程度的机器人真的当成是机器。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自主意识,要把他们看成像人类一样的平等存在。 小瑶没有说话。她渐渐陷入了黑暗中。蓝血是找不到了,而且也不必找了。 关客静静等待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防止小瑶没死。 他已经可以确定,这台机器就是最近大闹马格兰城的那位。她杀了不知多少普通居民,也杀了不知多少警察,还把所有的警察搞得团团转,最后却死在了关客的手中。 关客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他和小瑶也是第一次见面,可他要是不下杀手,公司里不知要死上多少人。要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大可比必下这么多的狠手,可实际情况是,楼里面还有很多人,他如果不去阻止,小瑶还不知道会杀多少人呢。柳怡对他有小恩,楼上的马韦对他有大恩。关客自认不是一个好人,可也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他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 一旦动了手,那就是不死不休的结果。关客不想死,那就只有请机器人去死了。 “愿你安息。”关客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这样的话后,离开了咖啡厅。 在关客看来,打死机器人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就是那个叫比尔的,都比这个机器人要厉害许多。最麻烦的,是打死机器人之后的事情,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他似乎又要暴露了,这令他非常的烦恼。 关客走进大厅里面,视线中没有看到人。大家不知道小瑶已经死了,还躲在暗处没有出来。 关客往柜台后面看了看,发现那里已经没有了人。再往休息室内看了看,里面也没有人。再往里走几步,就看见了角落处的一双鞋尖。 关客笑着往那边走,嘴里面说:“别藏了,那歹徒已经死了,楼里安全了。” 快要走到架子的侧面时,一个人影冒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把刀,冲着关客二话不说的就刺了过来。 关客着实吃了一惊,没想到她会攻击自己。关客拿住了柳怡的手腕,说道:“是我,别动手。” 柳怡看清了是关客后,才稍微放心下来。 关客知道她看清了自己,也就放开了手。他轻声说道:“别怕,外面已经安全了。” “真的吗?”柳怡的大眼睛里还有着惶恐。 关客将她手里的刀夺了下来,防止误伤到自己。拉着她的手走出休息室,只见大厅里面空荡荡的,看不见人,也没有那个穿着军绿色大衣的女人。 柳怡喃喃说道:“人呢?” 关客懒得骗人,而且也知道骗不过,便实话实说:“那个枪手被我不小心打死了。”明明是故意打死的,关客却非要说成是不小心打死的,他怕太直接了,吓着小姑娘。 柳怡一脸不信的神色:“别开玩笑了。”说完,她还要躲。没有看到杀手,柳怡想着她有可能还会回来,所以还是先躲一躲为好。 关客有些无奈,他说的是实话,为什么没有人信呢。关客深吸一口气,大声朝着楼里喝道:“枪手已经死了,大家已经安全了,快出来吧。” 关客又对着柳怡说道:“反正也快到了下班的时间,你就先回家吧。” “枪手真的死了吗?” 关客认真的点了点头。 “你杀死的?” 关客纠正了她的话,“我不小心杀死的。” “怎么个不小心?” 关客比划着拳头,说道:“就这样打着打着他就死了。”他说得十分轻松,就好像打死个人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柳怡露出了怀疑的神色。她打量了一下关客消瘦的身体,说道:“外面的风都能把你吹跑了,你能打死个人?”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关客知道她是不会相信的,也就不想再费更多的唇舌。说了个古语作结,便打算自己回家去了。 职员渐渐从各种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都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关客。谁也不愿承认这个富家子弟,能够赤手空拳的打死一个持枪的歹徒。 “她是个女人,其实很好摆平的。你们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们都被她拿的枪吓着了,其实她本人很弱的,只要是个大老爷们,都能按住她。” 关客环视着走过来的每一个人,说道。 柳怡指着后面的柜台,那上面一前一后还有两个大洞。“她一拳能把柜台打出一个洞来,你跟我说她很弱?” 关客见谎言被当场拆穿了,不由得有些尴尬。心想这个女人看着挺聪明的,怎么这么不懂人情世故呢?这不是当面拆我的台么? “这个,也许她是拿枪打的吧!”关客不是很肯定的说道。他已经开始胡说八道了。 “你家的枪能打出那么大的洞来?”柳怡再次驳斥。 关客再次无言。他现在恨不得把柳怡拖进休息室,暴打她的屁股一百遍。 关客知道说不清楚,而且说清楚了也不是一件好事,就想着打打马虎眼回家去了。“既然问题已经解决了,大家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关客说完,当先向门口走去。 就在这时,有人站在门外面,向着里面说道:“齐遥没有骗大家,确实是他把那个机器人杀死的。” 关客听这个声音很熟悉,仔细一打量,发现是刘浩。他的身边还站着另一个职员,面孔有些熟,应该也是公司里的职员,只是对他印象不深。 话是刘浩说的,他说的很大声,虽然没有关客那样的振聋发聩,但声音够大,也足够让人听清。 此时天已渐渐黑了,也变得更为寒冷了。 刘浩走进大厅里,带着崇拜且充满惧意的目光看向关客。“我亲眼看见的,他一直把那个枪手打到了咖啡厅那里,按在墙壁上一拳一拳打死的。” 虽然此时刘浩是所有目光的焦点,可是他没有站在中心,还是站在角落里,离关客有很大一部分的距离。 刘浩和小许当时看见曹安被打死了之后,立刻冲出了咖啡厅。曹安和刘浩从小就是朋友,两人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几乎比亲兄弟还要亲。曹安被当场击毙,刘浩悲痛欲绝,从其他桌子上抢了一个用来吃甜点的叉子,就要上前给他兄弟报仇。 枪声一响后,咖啡厅里的人就乱了起来。大冬天的本来就没几个人,服务生都比客人的数量要多。几个客人一跑,大厅里立刻变得空荡荡的,也没有人在乎刘浩的举止。 小许看那叉子,和刘浩的一根手指头差不多宽,能有多大的杀伤力?况且人家手上拿着枪,你就是拿着一把大刀也不一定能冲得近人家的身边啊。 小许死命抱着刘浩的粗腰,差点没能拦住。刘浩的力气和他一身膘肉一样的大,小许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差点让刘浩挣脱开来。 “大哥呀,人家手里有枪啊。” “我兄弟死了,我要为他报仇!” “那也得量力而行啊。咱们这样过去,那就是活靶子,人家一枪一个就把咱们俩撂倒了。” 刘浩听着这样的话,才冷静了下来。“不行,不能这样干看着。我们偷偷摸过去看看。找机会结果了他。” 小许知道拗不过他,但这已是比较安全的方法,便没有出言反对。 两个人悄悄摸到公司门口,就见小瑶一拳就把厚重的柜台轰出了一个大洞。两个人惊讶的张大嘴巴,那嘴巴真的能塞进一个鸡蛋。 吃惊之余,刘浩忽然想到,柳怡还在里面呢!刘浩一想到柳怡,就想再次往里冲。 小许拉着他的手,向里面望了一眼,就把头缩了回来。他是个聪明的人,知道刘浩是个楞头青,说不定受到什么刺激就冲了出去,所以一见刘浩变了脸色,便知道他又要往里冲。 第309章 商讨 他立刻双手抱住刘浩的虎腰,额上冒着汗的死命拦着他,不让他出去。 刘浩急切的说道:“柳怡还在里面呢!” “就是你爸妈都在里面,也不能进去啊。你没见她一拳就把柜台打穿了?进去就是送死啊。” 就在小许快要拦不住了的时候,关客出来大展伸手。两个人躲在拐角处,关客把小瑶打出来的时候,一时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有人。 刘浩和小许两个人,看着关客的动作,只惊得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刘浩比较大胆,看关客跳进了咖啡厅里,也跟着过去看,就见到了关客暴打小瑶的一幕。 现在想想,两人还心有余悸。因为小瑶背靠着的那面金色墙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着蜘蛛纹般的裂纹,到了最后已是摇摇欲坠,有要倾倒的迹象。 想到这里,两人暗自咽了一口唾沫,又悄悄的往后退了一步。 刘浩把自己看到的情景,细细说了出来。他虽然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讲故事倒是个好手,叙述的十分清楚。 众人知道刘浩虽然平常缺根筋,但却是个实打实的老实人,很少骗人。尽管他说的令人不敢相信,众人还是有六分相信的。至于关客能把人打的不能落在地上,大家都认为那是在吹牛,有着极大的夸张成分。 柳怡不可置信的看着关客,说道:“真的是你杀的人?” 关客两手一摊,说道:“现在总信了吧。不过他说的也有些夸张的成分。她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可怕,我学过一些散打,所以能几下撂倒她。大家不要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我是个很真诚的人,从来不说谎话。” 关客见大家还是不信的神色,也不想多做解释。“好了,下班时间已经到了,大家也不要多待了,都早点回去吧。” 他抬腿要走的时候,柳怡又喊住了他,“今天晚上是有聚会的,你不参加吗?” 关客根本不知道有聚会这个事情,疑惑说道:“什么聚会,我怎么不知道?” 原来马总经理知道关客和刘浩不和之后,特意在今天安排了一场公司聚会,要大家在一块儿聚一聚,增进同事之间的感情。 想法是好的,马经理也和底下的人说了一声,可消息硬是没有传到关客的耳里。 “他们没有和你说吗?”柳怡看了一圈,见大家有的挠头,有的看向其他地方,就知道没有人通知关客。柳怡无奈说道:“你的人缘可真差啊。” “今天晚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大家都受到了惊吓,聚会就不要了吧,还是都早点回去吧。”关客说完,就直接溜了。 他知道这些人还想知道更多的细节,可他不愿应酬,也就提早开溜了。 关客刚走没有多久,楼梯上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马韦每下一步台阶,都会停顿数秒,往下望一望大厅里的情况,好像是个小偷,偷完了东西以后正准备撤退一样。 大多数的职员还没有走,都在大厅里议论着。有员工看见了楼梯上的马经理,立刻抬头问候:“马经理好。” 马经理立刻露出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说道:“都这么晚了,大家都没有走,看来大家都很热爱工作啊。” 他这个冷笑话其实并没有多好笑,但他毕竟是老板,员工听闻他的话以后,愣了一会儿,才附和着勉强笑了起来。 其他的员工看有人笑了,仔细一想,就也附和着笑起来。整个大厅里全是笑声,不过总觉得有些干巴巴的。 柳怡问马总道:“今天晚上还聚餐么?” 马总经理看着和善,但其实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他今天说要聚会,那今天晚上就一定要聚会。他说来的话是一定要做到的。 不过今天马总经理有些迟疑,他沉吟半晌,方才说道:“算了,今天晚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大家都受到了惊吓,还是都早早回去吧。” 他这时已经走到了大厅中,看见了里面的几具死尸,不禁皱起了眉头。马经理这才想起来死了人,是不适合开玩笑的,他不由得为刚才说的黑色幽默感到后悔。 枪声响起的时候,他还坐在他那狭小的办公室里,查看着文件。听到枪声,他第一时间就想起了最近在城里面肆虐的机器人杀手。他冲进对门的房子里,前面的玻璃窗前已经聚集了好几个员工,探头正向下望着。 马经理让员工让一让,自己抬头向下看时,只见一个绿色的影子,还有躺倒在地上的一具尸体。他连忙向旁边的职员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职员说一个穿着军大衣的女人,杀了看门的保安。 **里有人发来短信告诉马经理,说是那个机器杀人狂就是身穿军绿色的大衣,是个女性。他立刻就认为机器杀人狂就是楼下的那个。 马经理得知了杀手的身份,和职员们一说,大家都战战兢兢的,呆在楼上不敢下去。等到枪声停止,过了老长一段时间,也没敢下去看一看。直到听到关客的喊话之后,才慢腾腾的往下挪。 “齐遥呢?”马总经理没有在人群里看见齐关客,很是奇怪。 柳怡说道:“他先回家去了。” “奥,真是个心大的家伙。” --- --- 关客回到家以后,出奇的没有看到花木清在看电视,而是捧着一本食谱大全在看。 食谱大全通常是雪儿会研究的东西,花木清竟然会看这样的书,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怎么不看动画了?”关客奇怪的问道。 花木清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来望着他,说道:“天天看也没有意思。我在等你。” 关客坐在花木清的旁边,闻着她身上的幽香。花木清洗澡的时间很早,关客每天回来之后,她就已经洗完了,现在她的身上全是沐浴过后的清香。 “向我表白呢?” 花木清没有理会关客的调笑,脸上也没有露出笑脸,还是很严肃的说道:“城市里面出现了一个杀人恶魔,你知道吗?” 对于很多人来说,今天会是个噩梦。因为有一个见人就杀的恶魔在街上游荡,所有人都会感到恐慌。而对于那些已经失去了亲人的人来说,今天则是个令人感到痛苦的日子。马格城里的人,大部分都会觉得今天的日子过得最为漫长。 但今天对于关客来说,也只是平凡的一天而已。要说稍有点波澜,也只不过是出手打坏了一台机器。 “我知道啊。”关客天天看着公司里的美女职员,光是动口没能动手,有些让他心痒。他看着花木清雪白的柔夷,伸出手就欲握住。 花木清拍了一下他的爪子,把他的手打到一边,面上也没有不愉的神色,似乎对关客的举动早已习以为常。她的神情依然严肃,“你有没有碰到她?” 关客没能抓到花木清的手,颇有些小小的遗憾,但也没有太过失落。“碰到了。” 花木清的眉头皱了起来,“有没有动手。” 关客说道:“不仅动手了,我还把她打坏了。” “行事低调不是你常常挂在嘴边的么,怎么你今天这么高调呢?”花木清开始责问起来。 关客无奈的说道:“我是不想理会的。只要那个机器人不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才懒的管她呢。可她自己非要找死,偏偏要往我这里闯,我也没有办法啊。当时她来到公司门口,二话不说开枪就打死了一个保安,她双手都拿着枪进了公司里,见人就开枪。我能看着那么多人一个个的都在眼皮子底下被人杀死吗?看在马经理的面子上,我也不能那样做啊。” “你一旦出名了,我们就很危险了。”花木清说道。 就和在内华达州一样,关客的名声响了起来,危险也就跟随而来了。 关客的脸上没有了嬉笑的神色,说道:“马龙的影响力不是在马格兰城很大嘛,我们可以让他帮忙。雪儿对他有恩,他不会不帮的。” 马龙一直认为花木清是这个三人组的领导者,所以关客认为还是由花木清去找他说叫为妥当。 “一个闹得满城风雨的杀人狂魔,警察出动了数次也没有能够将她击毙,被你三下五除二的搞死了,我就是想压也压不住啊。”花木清已经显现出担忧的神色了。 她说的没有错,马龙虽然能使用他的影响力,不让一部分人议论,但也只能是一部分。流言还是会在人群中流传开来,甚至还会有夸大的部分,关客的名声有可能会更加的响亮,那么落博尔特只会更加的注意他。 关客说道:“我也不会闲着。马龙运用他的影响力,帮我堵住一部分的口,我在和警察局的那些人谈谈。相信他们应该会卖我一个好,不会乱说的。” “警察局的人为什么要卖你的好?” 关客笑笑,说道:“只要我不是太得瑟,这么强大的一个人,就是值得他们结交的。” “也许他们更想控制住你,让你替他们卖命。” “他们想让我卖命,也要看我愿不愿意啊。” 当天晚上,花木清和关客两人商量到半夜。花木清打了一个电话给马龙,大致告诉了他事情的情况,希望马龙能够封锁住消息。 “好,没问题。”马龙回答的很干脆,让花木清和关客两人很放心。 和马龙说了一声之后,花木清和关客两人又开始商讨其他看见的人要怎么处理。当时天已经快要黑了下来,路上没有行人,公司里没有客人,所以清楚状况的只有公司里的人。马经理是马龙的侄子,他叔叔下达封口的死命令,他是不会不听的。员工都是他的属下,还要吃公司的饭,也会听老板的话。 那么最难忽悠的还是那帮警察。有人死了,最主要的是那台杀人狂魔也死了,一定会让这帮警察仔细调查的。他们寻根究底起来,倒是不好唐塞。 商量个半宿,也没商量个所以然出来。关客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在想着要怎么面对明天的警察。 第310章 调查 早在楼上的时候,马韦就报了警。 没人动大厅里的尸体,他们还是死亡时的样子,没有人搬动他们。不破坏现场是常识,可以方便警察的查验。 职员走了一小半的时候,马韦听到了警笛的声音。走到门口一看,好家伙,可不只一辆警车,有四五辆呢。 马韦听到有发动机的嗡嗡声音,抬头上望,看见一辆直升飞机在头顶盘旋。 同时路上的警车车门打开,一个个荷枪实弹的士兵,穿着厚厚的军衣,四散开来。 这情景哪像是逮捕一个罪犯,更像是在捣毁恐怖基地。 正在有序的部署着,小周用那只完好的右手拍了拍梁有明的肩膀,往门口站着的马经理指着,说道:“先别忙活,那里还站着个活人呢!” 梁有明正冲着对讲机里说着什么,这时转过头来,也看到门口站着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他们已经看过马韦公司里重要人员的照片,自然认得出他就是公司里的老板。 按照小瑶的动手风格,凡是碰到她的人,恐怕都难逃一死,更不要说是她要找的对象了。优器公司里的杨经理还在停尸房里躺着呢,要是小瑶找到了马韦的公司,马经理也不可能这么站在门口啊。 小周判断,小瑶之所以去优器公司,可能是要找什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要去找,她找的又是什么,他们都不得而知。从杨经理死在一个储藏室里可以看出,小瑶似乎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杨经理因此而倒了霉。 优器公司的员工王涛,回到公司里面看了看,没发现少什么,只是说抽屉里少了一张地图。因为他没事干的时候,就会捧着那张地图研究世界的形势,所以对那张地图印象深刻。 就在众人猜测小瑶拿一张地图是要干什么,猜了半天没猜出来的时候,马韦的报警电话打了过来。马氏公司和优器公司都是贩卖机器人的,小周很快想到了共同点,那么小瑶的想法就不难猜到了。也许她认为在优器公司里没能找到的东西,在马氏的公司里会有,所以才要去找一找。 接到了报警电话后,小周立刻告诉了梁有明。两个人都以为要打一场硬仗,所以都尽可能的带上最强大的武力,甚至把一台武装直升飞机都要了过来。 因为调动的兵力很多,花费了一些时间,所以到马氏公司的时候比较晚。 他们在来此的路上,就想到,马氏公司里很有可能又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他们在半途里,直接把法医都联系好了。 谁想到开车到了地方,公司楼里灯火通明,人影憧憧,满目都是生气。小周第一时间觉得自己被耍了。马经理很可能报了个假警。但他遇到事情总会多想一想。又再仔细思索了一会儿,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马经理是马格兰城知名的人物,不可能开这样无聊的玩笑。打电话报假警也没有这个必要。 小周回想了一下马韦报警时的语气,很慌张,很急切,是真的遇到了很大的困难,不会是假话的。他一向聪明的头脑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最好还是当面问一问。 正要开门下车,梁有明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说道:“万一机器就在里面呢?你的一条手臂受伤了,还是呆在车上吧。” 他按住小周,自己打开他那一边的车门,下去了。 小周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梁有明已经被搞得紧张兮兮的了。外面的情况一看就知道没有任何的突发状况,安全的很。 小周再次打开车门,也下了车。 马韦看到一个警察来了,连忙扬起笑脸。不管笑容真假,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笑容总是能博得别人的好感的。马韦虽然胖,但他知道自己笑起来还是很有魅力的。 果然,梁有明本来很严肃的脸,再看到马韦笑着向他走来的时候,不由也露出一个笑脸。 “你们的出警速度真快。m国有你们这样一群人,社会才能如此安定呀。”马韦见面恭维一句。 梁有明听到这样的话,难得的老脸一红。他心中暗骂,快个屁,比平常出警慢了十几分钟!好在现在已是夜晚,马韦也看不清梁有明的脸色。 危机解除,马韦心情一片大好,就想着和这些当警察的套近乎。梁有明有些面生,他以为是从外面调来的呢。 可梁有明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情况,一头雾水,所以也不想和马韦寒暄。 “报警电话是你打的吧。” “是啊。你们太重视了,还把直升飞机都派来了。”马韦像是没有见过真正的飞机似的,不停的打量着头顶上一直在绕着圈圈的直升飞机。 “歹徒呢?” “死了。”马韦轻描淡写的说着。 这时小周已经走了过来,他和梁有明同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说道:“死了?” 马韦的胖脑袋点了点,肯定的说道:“是啊。”他见两人还是不信的神色,便手指着咖啡厅的方向,说道:“尸体,不,残骸就在那里,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看看。” 小周虽然也想过去看看,但是他强按捺住好奇心,还是留了下来。梁有明肯定会过去的,还是自己留下来,继续问一问马韦吧。 果不其然,梁有明立刻跑向了咖啡厅。 小周向马韦问道:“怎么死的?” 马韦站在门口的风地里有好一会儿了,夜间寒冷,他的脖子处凉飕飕的。“外面冷,我们进去再谈吧。” 马韦与小周有几分交情,说话也就没那么拘谨。 小周看马韦的神态很放松,也就跟着他走进了公司里。 会客室里,马韦递过去一支烟,小周摆了摆手,示意他不抽。 两个人相对坐下,小周立刻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被我公司里的职员打死的。”马韦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他最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吃惊。他有些不相信。齐遥那么瘦弱的身体,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爆发力。 但刘浩十分肯定的说就是齐遥杀的,是他亲眼看见的。刘浩的性格他很清楚,是个很实在的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不说假话。而且他最近和齐遥不和,却还能毫不犹豫的说是齐遥杀的,应该没有说谎。当时躲在大厅里的人也说,看到有个影子一瞬间冲了出去,那应该就是齐遥。不过这就有些夸大了,人哪能那么快呢,肯定是这个职员太紧张了,没有看清。 听齐遥解释说,歹徒是女性,只是仗着手里有枪,才没有人敢和她搏斗一下。这个齐遥别看平时见着女人吊儿郎当,见到壮汉就缩成个乌龟的,关键时刻还挺勇敢,也不怕枪子打到身上,愣是把人打死了。 但也有些不对。在警察局的朋友说,杀人的是台机器,不是人。难道机器人的强悍程度,也分男女? “哪位员工?”小周刨根问底。 马经理正准备全盘托出,这时电话响了。往屏幕上一扫,是叔叔打来的。 他宁愿得罪任何人,也不敢得罪他的这个叔叔。尽管小周还坐在会客室里,马韦还是向他告了罪,出去接电话了。 “喂,叔叔,有什么事啊。” “你在哪里?” “还在公司里。有点事情要忙。” “忙什么?”马龙问的很细。 马韦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立刻问道:“怎么了?” “你先告诉我在忙什么。” “有个杀人机器闯进公司里来,杀了我好几个员工,警察来调查,我正在陪着他们呢。” “那个杀人机器是不是死了?” “叔叔,你怎么知道?” “是不是齐遥杀死的?”马龙连珠炮般的发问,根本不回侄子的问话。 “是的。” “这个消息不要告诉警察,听到没有?” 齐遥干了这样一件大事,理应大肆宣扬,这样也能给公司带来人气,为什么要藏着掖着呢?但既然是叔叔亲自下达的命令,马韦只有服从。 “我听到了。但叔叔,我能问一句为什么么?” “不该问的别问,该你知道的我也不会不通知的。另外,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情,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我?” 在马韦的印象中,叔叔一直是一个高不可攀的人物。他冷峻威严,也很有能力。马格兰城中马韦最怕的就是他的叔叔。人们都说他摊上一个这样的叔叔,真的是莫大的福气。不错,也确实带来了好运,但同时马韦也有些战战兢兢。把公司尽量打理的条理清楚犹自内心忐忑。他很害怕,但不知道在害怕什么。所以今天即使出现了杀手单人闯公司的事情,他也没敢上报。 马韦很快找好了他的借口,“叔叔你这么忙,就没有必要管下面的小事了。” “死了好几个人也叫小事吗?那你告诉我什么是大事!” 马韦哑口无言。 “我们是亲戚,不是上下级的关系。有什么事情你直接打电话告诉我,我是不可能不管你这个侄子的。” 尽管看不到,马韦还是捧着电话点头哈腰,“是,是,是。” “以后公司里面再发生了什么大事,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明白吗?” 马韦再次点头哈腰,“一定,一定。” “还有,不但你要守口如瓶,也要让你手下的人闭紧嘴巴。我不希望第二天,齐遥被请到了警察局里。记住,管好你手下人的嘴。”马龙冷峻的说完,挂断了电话。 马韦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确定对方挂断了手机以后,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一般一个公司里面都有专门的软件通信,不是公司里的人是无法接触到的。马韦的公司也有这样的专门软件,他打开这个软件,立即群发了一条信息:没人知道是谁打死了那个女机器人。要是有人泄露了消息,本月的工资不会发放,并且请立即辞职,本公司将永不录用! 马韦没有时间斟酌语句,直接把这条消息发了出去。 第311章 死因 再次进入会客室里时,马韦的脸上已经重新现出笑容。 “谁的电话啊?”小周问道。 马韦笑呵呵的说着谎:“一个员工吓着了,打个电话向我请假呢。” 小周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在马韦心中的分量,绝对比他手下员工的分量要足的多,马韦不可能撇下小周去和一个小职员聊这么长时间的,他在撒谎。马韦不说,小周也不能深究。 “我们继续原来的话题吧。”小周说道。 “好啊。我们说到哪了?”马韦装着糊涂。 “你说是你的一个员工把机器人打死的,这个员工是谁?” “我也不知道啊,我也是听手底下的人说的。要不然我把他们都叫过来,你一个个问问看。”马韦说这话时始终笑容满面。 小周看不出他的真假,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你公司里发生的事情,还能瞒过你的眼睛?” “这你就别提了。楼底下的两个保安闹别扭,互相打得鼻青脸肿的,我两三天后才知道呢。你也知道,公司名义上虽是我的,但也是靠着叔叔才建立起来的,我也只是个打理者。” 小周发现他开始撒谎了。优器公司的杨经理那是货真价实的打理者,他不是公司的领导者;而马韦的公司不同,虽然人们习惯称呼马韦为马经理,但他就是公司的实际管理者。人事变动,资金流通,等等公司里的一切事物都是由他做主的。 “你是不是知道是谁杀死了机器人?”刚才梁有明传了一个简讯出来,说那机器人确实死了,地上流了一地的蓝血。他还要询问公司里的其他人员,为了防止他们串供,还是分开来问比较好。 马韦的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仍然笑着说道:“咱们是多少年的朋友了,我能骗你吗。我真的不知道是谁干掉了那个机器。说起来我也是个马虎人,真应该问出他的名字,我好嘉奖一番,让公司的名字传遍马格兰城!” 他确实没有必要隐瞒,隐瞒了对公司没有什么好处。但小周就是感觉他在说谎话。这是他多年刑侦工作的经验,马韦虽然在笑,但总觉得他的神态有些不太自然。 “既然是好朋友,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不要把我当成警察,我现在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好朋友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你遇到了什么问题尽管说,我一定尽力帮你。”小周凑过来,极诚恳的说。 虽然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小把戏,但妙就妙在小周说的语气诚恳,好像真的是在为马韦着想一样。如果马韦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恐怕还真的信了他的话。 “我说的都是实话,没有半句假话。”马韦笑眯眯的说道。 “是吗?”小周怀疑着。 “我们是朋友,我不会欺骗朋友的。” 小周知道已经无法从他的嘴里套出话来,看了马韦一会儿后,开始问其他的问题了,“能麻烦你把见到的情形都讲一下吗?” “当然。”马韦开始讲述他见到的情况。 --- --- 几个穿着白衣服的法医围绕在小瑶的尸体旁,正在取证。梁有明站在一边,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烟。他不会让小瑶躺在停尸房里的,运回去的半路上,他就要把她烧掉,以祭奠他的兄弟们。 一名女法医小心翼翼的将蓝色血液划拉进透明的试管中,封了口后放入了塑料袋中。另一名男法医检查着小瑶身上的伤口。他按了按小瑶的胸口部位,接着抬头看了看后面金碧辉煌的墙壁。 那里的蜘蛛裂纹十分密集,已经延展到墙壁的各个地方了。 “她皮肤下的铁皮我不知道是由什么材质做出来的,有很强的延展性,但硬度也很高,怪不得子弹是打不穿的。” 梁有明递过一支烟,男法医摇了摇头。梁有明问道:“那她是怎么死的?” 男法医指了指小瑶凹陷的极深的胸口,说道:“是被人多次击打在胸口的同一处地方,把里面的心脏起搏器直接打坏了,她就死了。” 子弹都打不动的机器人,却能被人打得前胸贴后背,梁有明有些不信。“你怎么能确定是人打的呢?” 男法医指了指后面金碧辉煌的墙,“看到后面的那堵墙了没有?” “怎么了?” “你去推一下。” 梁有明上前一步,推了一下那堵墙。 哗啦! 梁有明只是稍微用了点力,整个墙壁立刻碎裂成块,向后崩塌。他快速的向后退了两步,惊讶的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男法医说道:“打死机器人的这个人,不仅力量很大,而且也很会控制力量。他把机器人堵在墙壁上,拳击她又不能让后面的墙壁倒塌掉,所以留了一部分力量。” “你是说打死她的人还没有使出全力?” 男法医点了点头。 梁有明认为这些法医是整天和尸体打交道搞疯了,什么奇怪的言论都能发出来。他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梁组长,你不去给那些员工做笔录么?”男法医看他还站在那里,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 梁有明吐出一口烟圈,说道:“我等你们检查完,好把这台机器扔进火里,给我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不行,上面已经说了,她的残骸要被拉进研究所里进行研究。人马上就到了,你不能拉走她。”男法医说道。 梁有明火大了,口中也骂出了脏话,“tm的,是不是抽了疯?一台杀人机器还要做研究?是不是嫌武装力量不够,要增加一下自己的实力?它可是杀了好多人,你们还要把它弄去做研究,那些死了亲人的家属会怎么想?那些已经死了的警察的家属会怎么想?” 男法医认为他太过偏激了,说道:“她的起搏器已经无法跳动,那是死的不能再死了,你还有什么仇好报的?再说她就是一台机器,你把她放在火里烧个三天三夜,又有什么意义?况且你还不一定能把它烧化了。梁组长,事情已经发生,再做这些事情都是徒劳无功的,还是好好体恤体恤一下死者的家人吧。” 梁有明潜意识中认为男法医说的很对,可是他的嘴上不愿承认。他心中憋着一股气呢,正想着法子要把这个机器人搞死,突然发现她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人干掉了,有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这么多年来,他的脑海中第一次闪过了无用这个词。 “不行,不把她拆成千百块我不甘心!”梁有明望着小瑶白皙的脸,咬牙切齿,抬脚就欲踹上去。 男法医看他要动真格的,连忙抱住了他的腿,把他拖了出去。 “梁组长,研究所要的东西,我们是不能留下的。如果她是一个人,我们把她拉到停尸房里,您中途要怎么处置她都随您的意。但她不是人啊。她有很高的研究价值。你知道的,落博尔特垄断了多少技术!m国不想做他的傀儡**,也想掌握落博尔特掌握的技术。现在有一台机器落在了外面,你想国家会坐着不管吗?上面的很多人都对这件事情很重视。他们对什么都不在乎,不管你是有功还是有过,都不会理会的,因为他们的眼里现在只有这台机器脑子里的东西。梁组长,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你要是真的把机器拆了千百块,那不是和研究所做对,那是和国家作对。” 梁有明听着男法医苦口婆心的劝说,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尽管如此,可他还是觉得胸中有一口气没出。“那我把脑袋留下,脑袋以下的东西我给她拆个千百块的行不行?”他以询问的语气问着男法医。 男法医当然明白他的想法。脑芯片是在机器人的脑中,所以他才说把脑袋留下来。听着梁有明的话,男法医不禁翻了个白眼,“大哥呀,哪有人要东西只要部分的?他们研究所肯定是要全部的啊。” 梁有明也觉得不合常理,看来这口气是顺不下去了。他不禁叹了一口气。但他也知道男法医能够对他说这些,已经是十分关怀了,他感激的望着男法医,说道:“谢谢你!改天有空请你吃饭,咱们互相留个联系方式吧。” 两人互相记住了对方的手机号码,抬头就看见了大头灯光。他们被照得睁不开眼睛,只好用手臂挡着自己的脸。 大卡车开到了近前,前面的大车灯熄了下去,梁有明才把手放下去,看向卡车。 四个穿着深绿色军装的年轻人从卡车上跃下,步伐都十分轻盈。加上驾驶室里的两个,一共是来了六个人。他们全部穿着单薄的军装,没有穿过多的保暖衣物。但他们明显不感到寒冷,因为他们甩开着膀子,迈步朝着咖啡厅走来。 男法医和梁有明聊了几句,变得熟络了,问道:“有没有看出来历?”同是军队系统中的人,梁有明应该知道来的人是哪个部队的。 但梁有明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从没见过这样的军装。” 下来的三个人走路挺胸抬头,而且就连走的每步距离都差不多,明显经过了严格的训练。 四个人面色严肃,但是一走到梁有明身前,却是笑容满面。“你们好,我们是研究所派来负责押送的。那台机器在哪里,我们要马上运走。” 他说着递上来了一个牌子。梁有明左右翻了一下。正面的几下线条勾勒出研究所的建筑图样,反面则是几行长长的英文字母。梁有明一看就知道是真的,他把牌子甩给了男法医。 男法医确实了一下后,又还给了军人。 “你们已经取完证了吧,那我们把她拉走了。” 穿着深绿色军衣的男子向着咖啡厅里一摆手,后面的三个军人立刻上前,架着小瑶的尸体运上了卡车。 黑夜里面虽然看不清楚,但梁有明还是从车厢上看到了“绝密”两个大字,下面还有英文字母,应该是绝密的英文写法。 在交接文字上签了名字之后,四个军人便上了车,离去了。 第312章 笔录 到处都是警察。有的警察手里拿着笔记本,正在和员工交谈着。一边听着员工说话,他们一边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小许和刘浩被分了开来,各有一个警察向他们问话。 小许还留在咖啡厅里,那里很安静,灯是开着的。不同于白天暖呼呼的,晚上所有的设备都是断电的,小许在那里一定冷的很。 刘浩就幸运了许多,因为他是被警察带到休息室里面的。还没有坐下的时候,黑色的手机屏幕就发出了光芒。刘浩抬起来看了一下,就看到了马经理群发的信息。 没人知道是谁打死了那个女机器人。要是有人泄露了消息,本月的工资不会发放,并且请立即辞职,本公司将永不录用! “有谁给你发了信息吗?”警察随意的问。 刘浩不动声色的将手机放回了裤兜中,说道:“家里人见我回来晚了,发条短信问了一下。” 刘浩再是个老实人,他和警察不熟,也没有随便的说出实话来。他现在对关客的怒气已经完全没有了,因为他兄弟的仇还是人家报的呢。此刻心平气和,头脑冷静,脑子自然转得快了些。 他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在马格兰城想找一份工作是十分困难的,既然马经理下达了指令,那就不能随便乱说。 马经理虽然是个很有规矩的人,但和人说话从来没有这么严厉过。就算员工犯了错误,也很少提及扣除整月工资的事情。从看到的信息来看,马经理的口气十分严厉,明显对事情非常的重视。 虽然刘浩不明白明明是干了好事,为什么还要隐藏,但他还是打算服从马经理的命令。 “把你看到的,听到的,都仔仔细细的说一下。”警察坐在里面,示意他放松。 “要从哪里说起呢?”刘浩天不怕地不怕,倒是被警察打过几次,还真的有些发怵。 警察从口袋中摸出一包烟来,抽出一根递给他。警察本人不抽烟,但他却随身带烟,因为与华国人相处,有烟好办事啊。 “谢谢,我不抽。” 警察闻言,这才收起了烟盒,重新收回了口袋中。“放轻松,你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好的,长官。”刘浩开始诉说。他看到了马经理的话,自然不能真的把所看见的都说出来。至于小许收没收到短信,会不会和他所说的有所冲突,那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他只说因为和齐遥有冲突,被人拉到了咖啡厅里,听到了枪声就躲了起来,一直等了很久才出来。 警察认真的做着记录,刘浩一说完,就放他回去了。 --- --- 第二天六点钟,关客准时来到了公司。虽然正常的上班时间是六点半,但他已习惯了提前半个小时到来。原本以为会很冷清,却没想到意外的热闹。 没几个职员是到公司的,看到的全是穿着警察服装的。有两个警察站在门口里侧,正互相给对方点烟呢。 他身上没穿着制服,需要到公司里面换上。还没等进入大门,就被一个警察拦住了。 这个警察是个外国人,脸面收拾得很干净,他的五官棱角分明,还是很能与亚洲人做出区分的。 他竟从兜里摸出了一包烟,磕出一根烟出来,递给了关客。他的动作极其娴熟,要不是他的五官,关客都怀疑他就是华国人了。 “谢谢,我不抽烟。”关客抬手拒绝了。 “我们找你是想做一份口供。”警察直言说道。 关客已经从花木清那里知道,马龙对公司里的所有人都下了封口令。这样做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他真的可以隐藏下来。坏出是如果每个人说的不一样,把他暴露了出来,他的知名度就会变得更高,到时候想藏都藏不了了。 那姓马和姓王的保安看到关客来上班,眼神立刻变了。既有畏惧,又有崇拜。显然他们已经从同事的口中,知道了真正的详细经过。 一个穿着牛仔裤的女孩跳了出来,开始向着两位有着大叔年纪的保安询问。 昨天晚上,所有职员的口供差不多都录完了,就差关客一个了。 “你们想了解什么?” 外国警察把他带到大厅里,走进了休息室内。那个穿着牛仔裤牛仔衣服的女孩向这边好奇的望了一眼。 长得倒挺漂亮的。关客不改他的本性,匆匆一瞥间就看到了女孩的脸。她虽然挺活泼开朗的,但怎么都透着一股警察的味。 关客很少使用他的超能力,因为那样会使别人更加惧怕他。他不想变成一个不合群的人,游离在人群之外。但这次他却必须要用一用了。 “能否把你知道的情况详细的说一说?”这个外国警察很有礼貌。 他真的能把机器人打死吗?看着不像啊。 关客听到了这句话后,微微的叹了口气。看来职员之间的口供还是有冲突的地方,让警察看出了破绽。 关客正要开口,那个在外面看到的漂亮女孩走了进来,站在一边准备旁听。 挺瘦的,没那么厉害吧。 这是那女孩的想法。关客更加确信女孩是警察中的一员了。 关客开始讲述。 “那天我和刘浩发生了点矛盾,他被人叫了出去,我还留在休息室里,坐着看漫画书呢。” 外国警察随口问道:“什么漫画书?” 关客回答:“带颜色的。” 外国警察竟然也有所耳闻,抬头看了关客一眼,复又低下头去。 那个亚洲的女警察倒是有些天真烂漫,她不知道带颜色的漫画书是什么意思,便问道:“什么意思啊。” 关客存心要逗逗她,在外国警察开口之前说道:“h色漫画。” 她立马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啐了一口,骂道:“下流!” 警察说道:“这些都无关紧要。接下来呢。” 此时警察的头脑里没有什么想法,那女警察倒是心里一个劲儿地说着无耻。 “我正看到要紧的地方,突然听到外面有枪响了。警察大哥,你也知道我是从来不带枪的,练过的那么点武术也不能和子弹硬刚,所以没敢露头,而是躲在后面没出来。”关客指了指里面的饮水机。 胆小鬼! 关客听到了女警察心里的话也不以为意。他说的都是事实情况,没有编造的地方。 “女职员在尖叫。男职员好像也在尖叫,只不过他们的嗓子不够尖,没有穿透力,所以可能我也听不清楚。我又听到了两声短促的枪响。” 关客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救柳怡。 关客听到了外国警察的想法之后,这才继续说道:“我又听到了几声惨叫,后来才知道是凶徒把两名职员杀死了。”说到这里他露出十分悲伤的神色,好像死的是他父母亲一样。 真可怜。 这是那个女警察感叹的话。唉,可真单纯啊。关客顺着外国警察脑袋里的想法说:“我对外面的女职员,柳怡很有好感,事实上她也对我颇有好感。我们两个人虽然交往了没有几天,但却是一见钟情。我每天都要给她写情书,她每天都要给我回信。我们俩简直可以说是如胶似漆。”关客大扯特扯着淡。她听到那女警察在心里说着肉麻。反正他们不知道情况,尽管大吹特吹。 “我们俩关系那么好,我虽然害怕,但还能想到柳怡在外面呢。我身为她的男友,怎么能让她在那样的险地里呢?” 外国警察认真做着笔录,没有说话。 关客说道:“所以我冒着被子弹打死的危险,露头向外看了一眼,就看到那个穿着军大衣的女人,一拳头就把那么厚那么重的柜台打穿了。我的天啊,我从没见到过这么彪悍的女人。”关客夸张的叫着。 你没见过的还多着呢。 关客听到女警察心里说出这句话,便觉得这个女警察也是个闷骚人物。 “那女人隔着一张柜子,都能把人打死了,我十分担心我的柳怡。她打死了一个人后,我看到柳怡向前面挪了挪,碰到了前面的一个女职员。那女职员神经紧绷,立刻尖叫出声。女杀手动作真的快,柳怡前面的女职员刚刚尖叫出声,那女杀手又是一拳,再把柜台打出了一个洞,拳头砸到了女职员的脑袋上,把她也杀了。” “躲在柜台后面的一共就三个人,那时死了两个。我怕柳怡也会死了,所以赶忙扑了过去,以身庇护着她。我想着,就算我死了,也不能让她死。” 外国警察打断了关客的话,说道:“那个女杀手为什么要蹲在柜台后面?” 这是个很大的漏洞。柳怡在碰到这个问题后,愣了好半天才说,“可能是怕休息室里有枪吧。”她为了让关客没有彻底参与到这件事中来,而没有说他带枪。其实她要是说关客带枪了,要比没带枪要好的多,更能赢得警察的信任。 但柳怡已录过了口供,关客必须要和她的口供保持一致。“可能是怕我身上带枪吧。”关客说道。 有点奇怪。 那个便衣女警轻皱了皱眉头。 外国警察问道:“后来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关客说道:“我当时已经有了必死的觉悟,所以是闭着眼睛抱着柳怡的。我把我的背对着柜子的那一面,身体是对着墙壁的,这样那女杀手要是在一拳打穿柜子的话,会先打在我的身上。要死也是我先死,她还是会安全的。” “但我等了一会儿,后面却传来了打斗的声音。我偷偷的从柜台上的洞往外面望,只看见四条腿在快速的动。是两个人打在了一起,打斗的声音很响亮。我也不知道那个女杀手为什么没开枪,两个人打着打着就跑到了外面。我不敢站起来,只敢从洞里面看。他们两个打的没影了,我立刻拽着柳怡,跑到了休息室里。” 柳怡不能说出是关客救了大家,所以她只好假想出另一名英雄,来替代关客了。这位假想的英雄因为是从洞里窥探的,所以他们二人不知道他是谁。既不知道他的身高,也不知道他的面貌,更不知道他是胖是瘦。 第313章 座谈 女便衣警察终于忍不住说话了,“你和柳怡串供了吧,怎么两个人说的这么一样?” 关客装作不知道她是警察一样,说道:“你是谁啊,我在公司里没见过你啊。” 女便衣警察不说话了。 再询问了两句,外国警察合上笔记,站了起来。 “问完了吗?我送你们吧。” 外国警察将笔记夹在腋下,和便衣女警一道出了门。“不用,不用。”他们拒绝之后,离开了公司。 但还是有警车停在门口,还有不少的警察呆在公司里没有走。 老马和老王两个保安换下了制服,来到关客的身前,一人锤了他的胸口一拳,说道:“兄弟,可以啊。” “说什么呢。” 两个年长的保安笑了笑,也就下班去了。 刘浩来了之后,看着关客的眼神中满带着崇敬之色。周边都是警察,关客怕他们看出什么来,笑着说道:“刘浩,今天可是来迟了。” 刘浩没有和他顶嘴,“我下回一定注意。”他的态度相当顺从。 不久后职员相继到来,每个人看向关客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连带着警察也用不一样的目光看了过来。关客苦笑了一下,警察不是傻子,这样不露馅才怪了。 柳怡进门的时候,率先和关客打了一声招呼,面上带着笑容。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早上碰见,最多也不过点头而已。 自从打死了机器人之后,所有人对他的态度似乎都不一样了。他们把他当成了超人一样的存在。 公司一如以前一样正常的运转,只是多了些警察在旁边看着,多少有些不自在,不能随心所欲的攀谈。大家表面上显得很放松,但还是很注意自己的说话的,怕不小心露出了什么口风。 中午正想提前去酒店中大吃一顿,以犒劳自己,麻烦就找上了门。那个外国警察去而复返,希望他能去警察局做一次更为详细的笔录。 “不是已经说完了吗?是哪里不对吗?”关客疑惑的问道。 “没有,没有。只是还有一些细节的地方需要确认,需要您再配合一下。我们不会打扰您太多时间的,只是回答几个问题,你就可以回来了。” 说实话关客不太想去。一旦进入了警察局,似乎很容易就会被他们关注到,这是关客所不希望的事。但如果不去,更显得自己有鬼,好像在欺瞒警察一样。 思量再三,关客还是决定去一趟。他是个小人物,小人物还是不要招惹警察为好。 m国的所有警察局都一样,马格兰城的警察局和内华达州的警察局,不仅外观相同,内部装潢布局也差不多。这次警察对他客气很多,没有采用审讯的形式。关客被带到了会客厅似的房间里。那里已经有三个人在等着他了,其中便有那个便衣女警。 即使是在警察局中,她也仍然是一副牛仔的打扮,没穿警服。 中间的那位是个年轻的警察,胳膊上缠着白色的绷带。左边的警察年龄比较大些,穿着的制服也和中间的年轻人不太一样,看着官衔应该更大。 但最先寒暄的人却不是官衔较大的人,而是那个缠着绷带的年轻人。 “齐先生你好,我叫周志民。你叫我小周就行。” “我的年龄还没有你大,这么叫不太好吧。”关客笑着说道。 “我听小周这两个字听习惯了,你就这么叫吧。” 梁有明抽着烟,美女警察则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关客,两个人都不说话。 “不知道叫我来是要问什么事?”关客主动的问道。 “小杨,倒杯茶给齐先生。”小周吩咐着。旁边的女警察答应了一声,出去了。 “你们太客气了。茶就不用喝了,赶紧问,我离开公司这么多时间,经理会扣我工资的。”关客不愿在这里多待,所以想早把事情办完,早点离开。 “我听说你是马经理的熟人,他还会扣你工资?”小周笑着问。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更何况我们又不是亲兄弟。” “机器人是你打死的吧。”小周突然问道。 关客闻言心中一惊,但是他的涵养功夫也算练得到位,面上一点情绪也没有透露出来。他本不想使用异能的,他怕警察局里有能人,看出他来。但现在还是决定用了。 “不是,为什么这样说?” “你们公司所有职员的口供从大体上来看,也能说得过去,但很多细节都经不起推敲。他们每个人说的东西都有些不一样的地方。许家梁(小许)和刘浩都说听见枪声之后,在咖啡厅里躲了起来。许家梁说他是和刘浩分开来躲藏的,并没有在一起。而刘浩说的却不一样,他说他和小许是躲在一块儿的。他们两个人在撒谎。听到枪声之后的事情他们没有说出来。” “并不能就这么简单认为两人是说谎吧。也许有人说的是真的。”关客说道。 “那么另一个人说谎的意义何在?还有很多对不上号的地方,我就不一一列举了。你们公司的所有人似乎在隐瞒什么。” “警察先生,我想是您想多了。” “很多工作都是靠脑子吃饭的,多想一点并不是坏事。”小周说道。“你和柳怡都说有另一个人从外面走进来,和机器人打斗,救了你们,但根据其他公司职员的笔录,没有一个人看见是有人从外面走进来的。他们只看到了你从休息室内窜了出来。柳怡和你说的那个英雄人物,你们都描述的模糊不清,连是高是矮都摸不清楚,我们很怀疑是你们两个人捏造出来的,现场根本就没出现这个人。” 小周说的很是笃定,关客心中明白他已经有了答案,今天找他谈话只是确认一下而已。但是他还是不会承认的。尽管双方心知肚明,也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 “不,我确实看到了那个人。我从柜子的洞里面确实看到了四条腿,也听到了打斗的声音。”关客坚持着说道。 “再伟大的人也是有私欲的。你们说的那个人不可能打死了机器人之后就一声不吭的跑了。救了人却不留姓名的英雄只存留在影视中。就算真的有人有心想救你们,也不一定能够打的过她。她的皮肤下包裹骨骼的那层铁皮,连最强悍的***也打不穿。她的智商很高,而且也会格斗的功夫,试问这样一个超能般的东西,有着血肉之躯的人类真的能打过她吗。” “可她确实死了。”关客说道。他听出了一点意味。小周认为是关客打死了机器,但却没有公开这个消息,他有些不明白,关客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有机会竖立起英雄的形象,却甘愿默默无闻,小周想不通,所以才会这样说。 “不错,她确实死了。但不是死在普通人的手中。”小周盯着关客的眼睛,继续说:“昨天晚上你回去了之后,我们警察才到你们公司。我首先见了你们公司的老板,你猜你们老板是怎么跟我说的?” 关客已经知道了答案,但还是问道:“怎么说的?” “他的心情不错,应该是为逃过一劫感到庆幸吧。他说公司里的一个员工把杀手干掉了。我已记不得原话了,但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不是警长先生记错了,就是马总经理说错了。”关客仍然要反驳。 “不,不,不。他说的很自然,好像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也在警察局里干了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你们的老板说的绝对是真话。那机器人就是你们公司的职员杀的。” “我不信。公司里不会有这么大本事的人。有这么大本事的人也不会在公司里待了。”关客说道。 “所以我也很奇怪啊。你有这么大的本事,怎么还给公司看大门呢?”小周问道。 “要是我做的,我肯定会嚷嚷的满世界都知道。可我真的没有这么做,让我说假话我可不干。” “你还是不承认。你们在公司一楼的大厅里的时候,外面根本没有人进来。只有员工看见有人从休息室里窜了出来,而休息室里只有你一个人。你说你当时是在看漫画书是吧。机器人杀了两个女职员后,你怕柳怡有危险,所以只好挺身而出,为了救下她和机器人打了起来。” “随你怎么猜。” “公司里所有人员的档案我都调查过了,全都明明白白。家住哪里,亲戚有哪些,喜欢和哪些朋友玩,我们都能调查清楚。他们都是普通人。唯独你的身份我们查不出来。太简略了,生平简历一句话带过,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你上面有人哪。” 普通人总是要吃饭生存的,所以他们要求职,要结交朋友,但关客的档案里有大部分都是空白。有着多年经验的警察一看就知道是伪造出来的身份。警察对这样的人也不会深查,因为能造出这样档案的人,只有更高级别的人才能做到。 “我是个好吃懒做的人,当然没有什么生平履历。”关客说道。即使事情已经清楚明白,他还是不能承认是他干的。 “你不承认我们也不会逼迫你,你也有你的原因。我们不是来审问你的,一来是想和你说一下我们分析,二来是想感谢你,三来是想和你交个朋友。现在第一件事已经做完,是该办接下来的事了。” 那名小杨警察端着一杯热乎乎的茶走了进来,递给了关客。 “正好我也渴了。”关客看着茶杯里升腾的热气,从小杨的小手中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小周笑了笑,招呼了一下小杨。他们三人并排站在一起,齐齐向关客鞠躬。“为此次事件中死去的人们向你表达感谢。你保卫了整个马格兰城,我们警察局对此表示感谢。” 看着他们半弯的腰,关客颇有些感动。他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没想到这些警察如此记在心里。 第314章 王涛 “别胡说八道了,我什么也没有做。”关客又喝了一口茶。他喝过许多茶,也去过不少高级餐厅,但从未有今天的茶水熨帖人心。 三人抬起头来,小周已经伸出了一只手,说道:“我马上就要离职了,很快就会成为一个无业游民,但我还是想要交你这样的朋友,希望你不要嫌弃。” “我只是一个小保安,应该说你不要嫌弃我才对。”关客简单的和他握了一下,就松开了手。 “我脱了这身警服,找你混口饭吃,你可不要推辞哦!” “那我们一块儿做保安吧。”关客说道。 关客听到那美女警察心里说着:可真没出息! “哈哈,好,我很乐意!” --- --- 关客走后,美女警察问小周道:“我看他弱不禁风的样子,真的有那么大本事吗?” “不能从外表来评判。从所有搜罗到的证据来看,最有可能的人就是他。” “为什么齐遥和柳怡的说法不可信呢?说不定真的有人路过不平,而打死了那个机器呢。” “那只是他们两个的说辞,其他人并没看见有人进来。” “也许他们没看见?”女警察怀疑道。 “当时大厅里还躲着很多人呢,都没看见?” “我还是不相信。就他那个样,我都能干趴下他!”小杨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很鄙夷的说道。 梁有明问:“那他为什么要隐瞒呢?” “也许有难言之隐吧。你没看他的档案一片空白么?”档案空白不代表真的什么经历都没有,而是恰恰相反。 “高级特工?特别行动小组?”梁有明接着问。 “差不多吧。我感觉咱们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那我们递交上去的报告要怎么写?” “就按齐遥说的来写。有交叉矛盾的地方你们看着办,说的通就行。”小周说完,准备离开会议室。 “你真的要去当保安吗?”小杨警察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小周笑笑,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可能吧。” --- --- 从警察局里出来,关客没有急着回到公司,而是去了他常去的那家酒店,照常吃了美美的一顿饭。他躺在宾馆的大床上的时候,在想要不要把警察已经知道是他做的事情告诉给其他人。关客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谁也不告诉。警察只是分析了出来,并没有做出最终结论。他对小周很有好感,也不想让他的日子难过。 回到公司里面,基本上没什么事情可干。门口的站岗工作也不需要他做了,关客在楼上的更衣室里翻来翻去,终于又找到了一本漫画书。 漫画虽然幼稚了些,但还是有些趣味的。 关客一边在心里否定着,一边把漫画书塞入了怀中,带了下来。 他感觉到公司里的人对他的态度都不一样了。他们对关客那种厌烦的感觉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敬畏。关客还感觉到了一种淡漠的疏远。 关客坐在休息室里,刚要翻开漫画书,刘浩冲了一杯热咖啡就递了过来。他没有想那么多,他也没有管关客是什么人,既然关客帮他报了兄弟的仇,就值得他感激。 关客抬头看见是刘浩,有些意外,他接过咖啡喝了一口,说道:“平时没见你这么殷勤啊。” “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你就是我的老大。”刘浩不善言辞,说了这么一句也就难以为继。 “我可不敢当。咱们是同事,又不是h社会,哪有什么老大不老大的。”关客连忙推辞。 刘浩一笑,竟主动出去站了岗。经过大厅的时候,还朝柳怡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样一来,关客更无事可做了,只好继续看漫画书。 晚上下班的时候,柳怡换上一袭淡雅的连体白色长裙,脸上化着淡淡的妆,走进了休息室里。 关客第一时间合上了看的书本,由衷的赞叹道:“真漂亮!” 柳怡微微一笑,说道:“你在看什么呢?” “闲着没事,看漫画书解闷。” 一问一答间,两个人说完了后,就不知该如何继续交谈下去了。 关客注意到柳怡的耳朵上还带着明亮的耳坠,她灯光下看上去光彩照人。她是精心打扮过自己的。柳怡站在门边,低着头,一时也没有走。 关客就算再傻,也明白了什么意思。柳怡是希望关客能够邀请她共进晚餐什么的。 但关客今天偏要当个不解风情的人了。“下班时间到了,我要回家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柳怡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懂还是装的不懂,想了想后还是说道:“你那么早回去,是有什么事情吗?” 这已经是一种很明显的提醒了,只要不是个傻瓜,面对着这么样一个容光照人的美女,是个男人都会邀请她的。 关客站了起来,装傻说道:“回家啊,能有什么事情。”他没有看向十分美丽的柳怡,径直向着大门口走去。 柳怡的脸上露出十分失望的神色。 还没有走到门口,一个光着脑袋的人穿的西装革履,出现在关客的眼前,见到关客以后,立刻笑着要打招呼。只是在关客看来,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有些勉强,好像是不会笑的人,第一次笑一样。 “齐先生,不知有没有空?我知道有一家新开业的餐馆,菜做得特别好,我请你去那里吃饭。” “我和你的老婆亲亲我我的,你还请我吃饭?”关客故意揶揄他。 来人正是王涛。他的光头上已经长了一些头发,但离远了看的话也看不出是有头发的。 王涛尴尬的说道:“我打听清楚了,是伊莉莎先惹的你。今天一定要陪我吃顿饭,也算是我为以前的事情给你赔个罪。” 说着,王涛已经拉着关客的胳膊,向公路上面走了。 王涛不会特意来请关客吃饭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身后柳怡的目光还在关客的身上,关客打算答应下来,也好躲避一下柳怡,也就任由王涛拖着他。 两个人打了车,来到了中心的一家豪华饭店。饭店里的菜果然很地道,也有特色。肉很鲜美,水果也很新鲜。不用王涛邀请,关客已经动起了筷子。 王涛有事求他,该说的时候,他自然会说出来。 他给关客倒酒,关客示意不喝。“我喝不了酒,只能以茶代酒了。” 王涛笑道:“没关系,我干了,你随意。”他端着酒盅,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关客夹着几片鲜美的鱼肉,等着王涛的话茬。 “我最近升了经理。”王涛说道。 关客知道马上要说到了正题,便做出认真倾听的样子。“恭喜恭喜。” “但这个经理我并不是很想当。” “哦,那是为什么呢?”关客疑惑问道。优器公司比关客的公司还要大,能当上经理,也就相当于可以管理好多人了,有着很大的权力。 王涛解开了他的衣服。由于是冬天,他穿的很多。废了半天的劲,他终于露出了自己的胸口。 腰部,胸口,腹部上全缠着白色的绷带。他被彭先生的人毒打了一顿,身上还带着伤。医生是不允许他出院的,这次能出来,还是偷偷溜出来的。 “我就卖出一台机器,全身就变成这样了。我要是当上经理,恐怕下场和杨经理一样。” “你们公司还要进那些女性机器人?”关客问道。 王涛点了点头。“现在的闷骚实在太多了,听话而又美丽的女机器人,很受市场的欢迎。优器公司最大的利润来源,就是这些女性机器人,所以我们大老板不打算放弃这项业务,还准备继续和落博尔特合作。杨经理死了之后,公司里没人愿意接替这个职位。总部的人不敢过来,优器公司里原来的人大都走了,也没人有资格当经理。大老板看我也算忠心耿耿,就把我直接顶了上去,由一个打手头头,直接变成管理一个公司的经理了。” “你们老板这么看重你,是一件好事啊。” “要是以前,我肯定很高兴。我巴不得做一个宴席,把全城有头有脸的人都请过来,参加我的升职宴。但现在我怕啊。谁的命都只有一条,我不想死啊。你知道吗,咱大老板又和落博尔特做成了一桩生意,又运了一台高智能机器人过来,听说比先前的那个还要高科技,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你们老板不知道马格兰城发生的事吗?” “这么大动静,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劝他,现在不能运过来,就是运过来也卖不掉,但大老板不听,说他也是身不由己,不得不接这一单,他也是骑虎难下。” “你想让我做什么?”关客问道。 “我知道那个机器人是你杀的,所以想请你当一回保镖,来我们公司。”王涛直言道。 “我没那个能力杀机器人。是别人杀的。”关客直接否认。 “好吧,你没有杀她,但我还是想雇佣你。” “我已经有公司了,怎么还能去对头家当差?” “私下雇佣。你还是马氏公司的职员,但私下里可以来我们这边,防止机器人再次出现异常。” “我有什么好处?”关客肯定不愿给别人白做工。 “十万美金。我们会先给你五万美金做为定金,机器人卖出去后,我们再结清剩下的款项。” 十万美金不是一笔小数目了,已经能够买下一处环境优美的别墅了。关客很有些心动,但想了想后,还是摇头拒绝。“钱很多,报酬也很丰厚,可是我不想干。” 王涛以为这么一笔钱砸下去,关客一定会同意的,这时听到关客拒绝的话,一时有些发呆,半晌才道:“那你想要什么?只要我们能做到的,一定给你办到。你就是要我们公司的股份,我也可以分一部分给你。” 优器公司的股份比十万美金更具有诱惑力,但关客还是摇了摇头,“我的钱已够我吃喝用度。相信你已听说过,我是富家子弟,不缺钱花的。我也不想要你们公司的股份,你还是找别的人吧。” 第315章 复仇 “唉,不行”,王涛说,“万一那个机器人又发了疯,我就倒霉了。你可一定要答应帮我啊。马格兰城这么大,我找不到第二个人可以与这种机器人抗衡了,你就帮帮我吧。”要不是还顾及着脸面,王涛都能给关客跪下了。 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关客有些心软。心软归心软,但该拒绝还是要拒绝。他是个自私的人,不能因为帮助别人而害了自己。“能人异士多了去了,你再找找,一定能找到符合你预期的人的。” 异能超人什么的,王涛虽然没有见过,但也有耳闻。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这样的人的。连机器人都能那么强悍了,还有什么是不可相信的。但他的人脉摆在这里,认识的不是商业上的人士,就是下面的小混混之流,别说有异能的人不帮你,请人家人家也不愿意来。 想到这里,王涛更觉得要抱住关客的大腿了。马氏公司的内部是有他的人的,所以王涛很清楚,那台异常的机器人就是被关客解决掉的,而且据说解决的还当相当轻松。只有把他拉在自己的身边,王涛才有安全感。 王涛推开椅子,双膝一弯就要下跪。 关客是不会真的让他跪下的,连忙扶住他,皱眉说道:“不用行这么大的礼吧。” “我真的不认识其他人了,想来想去能找的也只有你了。只希望你能不计前嫌,帮我一把吧。我上有八十岁的......” 王涛的电视剧的台词还没说出来,关客已经抢先说道:“别来这一套。” “我真的有八十岁的老母亲,但没有孩子,伊莉莎不愿意给我生孩子。”王涛苦巴巴的说道。 “她把你当成了牛郎,你还想着她呢?真不知道你是有情有义呢,还是该说你是个傻蛋。” “我一直等着她,只要她回头,我们还是夫妻。” “她给你带了那么多绿帽子,你不恨她?”关客问道。 “那是她以前的事。”王涛似乎是为了说服自己。 关客不忍再说一些残酷的话来刺激他,所以仰着头不再多说。 王涛以为他还是没有同意,就又要跪下去。 关客双手扶住他的肩膀,直接把他按到椅子上,说道:“人家说男人膝下有黄金,你跪我算怎么回事?我可以答应你,但我也是有条件的。” 王涛听他答应下来,大喜过望,说道:“你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我的条件并不多,第一条,要保守我身份的秘密;第二条,关键时刻要听从我的吩咐。我一般是不会指手画脚,干扰你的日常生活的,只会在必要的时刻给一些建议。我给的建议你一定要听,而且你手下的人也要配合我。如果你答应了下来,我就陪你走一趟。” 王涛知道,像关客这样的超能人士,平常是请都请不到的,他能答应下来,简直是给了天大的面子。王涛在来之前,想到如果关客不来的话,他就打算卷铺盖逃跑的。 “谢谢,谢谢。”王涛感激涕零。 “需要我的时候,通知一下就行。”关客说道,告诉了王涛他的手机号码。“这个号码只能你自己保存下来,不要和其他人说。”关客嘱咐道。 “我明白。” 大事已定,王涛放下心来,连连劝着关客吃菜。两人推杯换盏,王涛喝的酩酊大醉才散。将王涛扶上出租车的时候,他塞给了关客一张不记名的银行卡。关客没有客气,收了下来。 --- --- 波塞尔岛上,建造有别墅群。 昔日热闹的岛屿,现在只能听到海浪的呢喃细语。 张腾梓坐在儿子曾经坐过的椅子上,拿起儿子的相册,看了很久。 照片上,张迎正搂着他老爸宽阔的肩膀,迎着海风向着摄像机微笑。 老婆死了,儿子没了,他可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张腾梓把相册放回书桌上,站在窗前,眺望着不远处的海浪。 他在外面看着风光无限,但是在落博尔特的议员中,也不过是最普通的一员,有很多事情都是自己做不得主的。 好在他是土生土长的华国人,祖辈生长在这里,家也在这里,而落博尔特最大的实验基地也在这里,所以张腾梓在实验基地里还能有一定的权限。 抓捕小萌的行动虽然减弱了他的力量,但却是值得的,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张腾梓已经没有了什么子嗣,也不是议员席中某个派系的领导。他游走在各个派系的边缘,谁也不敢罪。虽没人找他的麻烦,但也没哪个派系跟他特别的亲近。 他不想争权夺利。即使想要这么做,也有些力不从心了。张腾梓现在只想报仇。 麻烦的是,他报仇的对象是一台机器。 机器到底有没有感情,算不算生物,他到现在也没有搞清楚。它们的“感情”是人为制造出来的,行动表情拟人化,也都是研发人员设计出来的,从这方面来说,机器就是冰冷的一堆废铁。 但当它们的“感情”无限趋近于人类,它们的行为表情意识也无限趋近于人类的时候,机器就已经不能称之为机器了。 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不管它们是不是人,张腾梓都要报仇。他花费了那么多精力,部署了那么多人员,折算了好几支队伍,才抓住的她,一定不能简简单单的拆它个千百块就完事了。 他要让她感受到痛苦,他要让她感受到生不如死的痛苦,就像他现在这样。 张腾梓的仇恨也曾延申到开发者的身上。他亲自进入了沙漠中一趟,但守门的卫士连门都不让他进。 原来议会知道机器人打死了他的儿子,怕他报复博士,早已严令基地里的人,不允许张腾梓进出了。查找手机通讯录,拨打了几个电话,发现都已打不通了。 张腾梓确实只是个普通议员,任何人都可以架空他的权力。他只好放弃了对博士的报复。后来慢慢想着,博士也不过是个制造者,他在制造的过程中根本不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事,把机器人所犯下的罪算在他的头上,也有些偏激,张腾梓也就从心里放下了对博士的那点仇恨。 但那个漂亮的机器人他是不会放过的,纵使她逃到天涯海角,在有生之年里,他也要把她抓回来。花费了大半年的时间,张腾梓派出去的队伍,终于在一处沙漠里抓住了她。 下属报告,小萌已经进行了格式化,曾经的记忆全部清除。按照张腾梓原本的意思,是不想把她格式化的。一旦格式化了,似乎她就不再是她了。但如果不清除她的记忆,她就会反抗,给接下来的实验带来诸多的麻烦,所以张腾梓还是同意了下面的要求,把小萌脑海里的芯片,完全格式化。 张腾梓以前还有一个打算,那就是把小萌复制出多个,然后卖到全世界去,让别人把她当成玩物,从而让她感受到屈辱。但没有过完一天,他就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一旦复制出这么多相同的机器人,那么其中的哪一个又是原来的她呢? 张腾梓让人加大了小萌情感中的屈辱感觉。他要让她成为一个粉红女郎,每天接待成千上万的人。他不会让人把她买走的,而是以租的方式供人使用。 当时下属脸上为难的神色还历历在目。也难怪,脑芯片是博士花费了半生的时间写出来,其复杂程度,没有亲自了解的人是无法体会到的。 张腾梓下达了死命令,手下的人也只有拼命的去理解脑芯片中的程式。但他们花了三个月的时间都没能看懂,更不要说修改了。面对老总的连连催促,程序员们没有办法,只能复制出一份脑芯片备份,然后一处一处的修改代码,来观察小萌的反应。他们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猜测一段代码是控制什么的。 方法简单有效,程序员的工作效率立刻提高上来。张腾梓对此极其满意,下属还因此受到了嘉奖。 但这种方法也有隐患。一串代码块可能关联着多个功能,有的功能是显性的,经过实验就能看得出来;有的功能是隐性的,程序员不知道也就无从实验。但他们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哪里还想得到许多,该办的办完,交差完事,谁也不愿多花费脑细胞。 经过二次改造的小萌,外表和以前一样,还是雪白的小脸,上下身都穿着学生服。经过改动的只有她的脑芯片而已。 十号左右的晚间,小萌就被装在了一艘轮船上,向着大洋彼岸驶去。 张腾梓看着碧波荡漾的海面,想着,那艘轮船现在应该到了m国吧。 不知为何,他将小萌送到船上的时候,并没有大仇得报的感觉,反而有些惆怅,心里面有些空落落的。 此刻面对着儿子灿烂的笑脸,他的仇恨之心越加淡了。就算是小萌所在的轮船,中途中遇到了风浪沉入海底,他也提不起兴趣了吧。 张腾梓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如此的心情,也许和小萌是机器人有关,但又不止如此。或许是因为他明白了这样一个事实,儿子已永远回不来了,无论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 --- --- 马格兰城中,机器人小瑶被杀死了之后,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奥丁州的旗帜只升了一半,以哀悼在此次事件中的伤亡者。 负责处理案件的主要责任人小周,由于指挥不当,致使多名警员和无辜者死亡,念在以前工作认真,破获案件无数,给予革职处理。 小周把配枪,手铐,制服摆放好,双手托着递了过去。他的心情很平静,但没有因为革职而感到沮丧。其实他还是很想留在警察局里的,但事情这么大,总是要有人出来扛着的。他是带队的,想躲也躲不了,只是脱下了警服,也算是幸运的了。 小周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离开警察局就拨打了关客的号码。号码不是关客给的,而是他向马韦公司里的职员要的。 第316章 约会 “喂,我是小周。” 电话那头的关客有些吃惊,心想他不会真的要来当保安吧。“你不会真的失业了吧。”关客不了解**的那一套做事风格,还以为小周虽然犯了错误,也不至于多么严重。 “嗯,是失业了。我从警察局里出来,第一时间给你打的电话。” 关客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和小周只见过了一面,是有好感不错,但也没有到非常相熟的地步。关客身上藏有很多的秘密,是不能让很多人知道的。他想结交小周这个朋友,但又顾及他的聪明。相处久了,这个人总会了解你一点半点的。 小周见那边半天没有声音,开玩笑道:“怎么,怕我吃穷了你?” 关客笑道:“这倒不是。只是我们公司小,怕卧不住你这条大龙。” “什么龙不龙的,我就是找碗饭吃。” 这个小周竟真的想进公司里,让关客颇感意外。“你不会是来卧底的吧,我们公司可没犯什么事。”关客怀疑的说道。 “我看你是警匪片看多了,卧个屁的底。纯粹是想解决一下生计问题。爱信不信。明天晚上去你公司附近请你吃饭,赏脸不赏脸吧。” 关客大为惊讶,看来小周是真的要他介绍工作了。 “你可是警察局里带队的,怎么混成这个模样?”关客好奇问道。 “没有好人缘呗,废什么话,我请客,你就说来不来吧。”小周有些不耐烦。 事实上小周这些年来办事雷厉风行,也不给别人面子,还真的得罪了很多商业上的大佬。他要是想在马格兰城谋一份差事,那真的是比登天还要困难。小周也知道自己和公司里的好多要员都喝过茶,所以有自知之明,去求职人家也不一定要。而关客面生,是最近才来的马格兰城,却是和马龙有着关系,小周就想着投靠他了。 “你大队长请的客,我怎么敢不去吃?” “那就好。” 两人说完挂断了电话。 关客最近很是烦恼,他即使是想看漫画书也看不下去了。挂完电话,柳怡端着杯子走了进来。虽然每天她都是正装的打扮,但关客还是发现了不同。柳怡每天的唇色都不尽相同,有时浅有时浓,当然无论哪一种都很漂亮。 关客可不敢让她自己冲咖啡了。上一次关客坐在休息室里,对进来的柳怡熟视无睹,下次再遇见时,柳怡就对他不冷不热的,好像欠了她几个亿的钱似的,而且也不和你说话。 关客接过柳怡的杯子,说道:“我的姑奶奶,你在外面喊一声喝咖啡,我保证给你冲好送出去,哪里需要你亲自动手呢?”关客极尽殷勤。 三天之内,柳怡每天到休息室的次数,至少不低于六次。她每天要喝那么多的咖啡,怎么不见她多上几趟厕所呢? 柳怡见关客很是殷勤,十分满意。她这些天来打扮得十分漂亮,每天也都会带来一件新潮的衣服,下班的时候穿上。可关客好像是个榆木疙瘩,一点也不懂风情,下班了就知道傻不拉几的回家,也不知道懂不懂女人的心思。昨天更为过分,柳怡穿着一身红裙,下了搂,进屋里一看,连关客的人影都没看到,一问同事,竟是提前了半个小时走了。 果然是马经理家的亲戚啊,迟到早退都不是问题,第二天照样来上班,也不见老板说他什么。不过公司里也没人敢在背后说他的坏话,因为关客不仅有马总罩着,他自己也是个厉害角色,当然无人敢惹他。 关客不是没有看出她的心意,虽对她也有好感,但关客既不敢接受,也不愿接受。 刘浩盯着柳怡发呆的时间更长了,但话却少了很多。每每碰见时,甚至连招呼也不打了。他知道柳怡容光焕发的原因,那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因为休息室里的那个人。 不知不觉中,关客已经霸占了整个休息室。有他在里面,没有人敢长时间的呆在里面,当然柳怡除外。大家总会觉得有一种压抑感,就是冲咖啡也是以最快的速度搞定。 柳怡接过关客冲的咖啡,盯着关客的眼睛微笑说道:“你今天晚上不会又提前跑了吧。” 要是她不说,关客准备五点钟就走,但既然柳怡说了出来,倒不好提前开溜了。“没有,我都是准点下的班。”关客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 “那我昨天晚上下班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人?” “可能你下班迟了点。我都是下班就走的。”关客说道。 “我看了一下时间,是六点半没错,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可却没见到你人影。” 关客想要摸自己的头发,手刚抬起来,又想到有好几天没洗头了,头发一摸一股头油味恐怕要窜出来,手伸到半空又放了下来。“我的表可能快了一点,所以走的可能早了。” 关客忽然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想让你品鉴一下我的新衣服好不好看。” 关客没想到柳怡如此直接,抬手又要挠自己的头发。 柳怡喝了一口咖啡,看了一眼关客的头发,转过身来背部对着他,向外走去,同时口中说道:“想挠就挠吧,反正离得老远都能闻到头油味,挠不挠没什么区别。 关客羞愧地无地自容。 最近几天晚上回家,雪儿早早的躺下了,花木清看到关客回来了之后,也就上了楼。关客是个懒人,也就没想着洗澡,倒头就睡觉了。 看来今天晚上都要仔细拾掇拾掇了。 一个下午无事。 到了下班时分,柳怡换上长裙,缓缓走了下来。她穿的是昨天关客没有看到的红色长裙,很是耀眼,一众男职员眼睛都看得直了。 关客看着站在门口的柳怡,只觉得耀眼如花。她还记得柳怡是要让自己品评品评的,立刻说道:”果然是马靠鞍装,人靠衣装,平时还不觉得你怎么样,现在穿上这套红裙,漂亮极了。“ 柳怡听着关客的话,不但没有高兴,反而黑着脸。关客的夸赞之词实在少的可怜,而且那句“平时不觉得怎样”也十分刺耳,柳怡没有发脾气已经算是不错了。 关客见她的神情不对,不知道是哪里说错了话,话音刚落,又开始搜肠刮肚,“仿若窈窕淑女,胜似月中嫦娥。美的闭月羞花,美的惊心动魄,美的触目惊心...” 柳怡恨不得踹他一脚,这都是些什么烂词啊。看他还要再说,连忙让他打住。“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很有文化,就不用拽文了。”说着,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不说话。 凡是有点脑子的人,这个时候都会请美女吃一顿饭,可是关客眨了眨眼睛,对上了那双含情脉脉的眼,仿佛还在想着什么。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晌,关客忽然从桌子上抽出了数张卫生纸,冲出了休息室,向着厕所跑去,口中高声说道:“我肚子疼,可能是吃着什么东西了,要不你先走吧。” 柳怡气得铁青着脸,干脆站在厕所等着他出来。 十几分钟后,关客蹲在厕所里,向着外面高喊:“柳怡,在不在?” 他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听了半宿没听见有人回答她,以为人已经走了,正准备提起裤子走人,就听到了外面一个女声传了进来。 “不在!” 听声音分明是柳怡的声音。 关客只好继续蹲在厕所里。 又是十几分钟过后。 “柳怡在不在?” “不在!” 关客垂头丧气的坐在马桶上,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他整了整衣服,只好出来了。只见柳怡面带寒霜的看着自己。 关客讪讪地笑,说道:“我都说我拉肚子了,你先回去好了。” 柳怡板着脸,只从眼底下射出目光。 关客被她看得直发毛,试探着说道:“最近新开了一家饭馆,味道相当不错,我请你去吃吧。”话一出口,他总觉得这话好像在哪里听过,略微一想,便知道是王涛曾经说过。 女人的脸说变就变,柳怡的神色虽不如暴风雨后的晴天,但也迅速缓和了下来,显现出淡雅的笑意。“好啊。” 关客怀疑她一直在等着这句话呢。 又来到了与王涛吃过饭的店里,这一次轻车熟路,店里的服务生,收银员也都认识他,他们消费的又很高,所以大家都对他极为客气。 还是上次那个包间,关客把菜单递给柳怡。有女士在场,当然要使用女士优先的原则。 “怎么这么贵?”柳怡感叹着。 “物有所值,不贵不贵。”关客也算是个爆发户了,虽然看着菜单栏后面的一长串数字,感到心痛,也不得不打肿脸冲胖子了,谁让他的话已经说出去了呢。 柳怡不想花太多的钱,拣了一些比较便宜的饭菜点了点。“好了。”她点完了之后,直接把菜单放下。 关客叫了服务员过来,要把菜单递出去。瞥眼间只看到两三道菜是打了勾的,便知道柳怡没点多少菜。“这些菜哪里够吃啊,我再多点几道。”他让服务员等在一旁,拿起笔随手乱勾,差不多有一二十道菜后才把菜单给了服务员。 “太多了,能吃完吗?这里的东西太贵了,要不然我们换个地方吧。”柳怡的收入虽是中上,但她过节俭的日子过惯了,成日精打细算,看到一盘菜有三位之数,也替关客感到心疼。 “没事,你尽管吃,吃不穷我的。” 做菜需要时间,饭店为了让客人不在这段时间里干等,准备有精致的小菜。服务员将几盘小菜端了上来。 关客和柳怡都没有拿起筷子,他们还有话要谈。 长痛不如短痛,有时快刀斩乱麻比藕断丝莲要好的多。关客决定直说:“我结过婚了。” 柳怡以为他是在说笑,抬头看他的神情,是无比认真的神色,才知道关客不是在说笑。她的淡雅笑容僵硬了一下,停顿了有很长的时间,才重又恢复了笑容。 第317章 有酒 “什么时候的事啊?”她的神情有些哀伤,只是勉强在笑。 “我们结婚很久了,感情很好。”关客有些不忍心,将一盘精致的小菜推到柳怡的面前,说道:“这家店的小菜也不错,你尝一尝。”不能让她在想这个问题,得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上来。 但吃的诱惑力明显不够大,柳怡拿起了筷子,却是心不在焉。 “他家的花生米很好吃,香,脆,甜,市面上的没有他家的味道这么纯粹,你来尝一尝。这风干了的海带脆而可口,咬在嘴里嘎嘣脆,还能尝到海水的味道呢,你也尝一尝...” 他还没有把小菜介绍完全,柳怡已经准备离席了。她苍白的笑着:“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了。” 关客知道她心中难受,强把她留下来只会让她更加难受,还不如早一点让她回家,也就没有多加挽留。“既然家里有事,你就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柳怡抓起一旁的背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半分钟后,关客随即起身。他怕柳怡有什么事情,向门口的服务生说一声他还要回来,让他不要把桌上的小菜撤走,就出了饭店,正好看见柳怡上了车。 关客拦了一辆出租车,叫跟上了柳怡的车。一直跟到了家门口,柳怡下车后上了楼,关客才放了心,折返回去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关客没参加过几次宴席,更没喝过几回白酒。柳怡回去了,他有些惆怅,有些想要知道白酒是什么味道了。 等到一道道菜肴接连端上饭桌,白酒也一同送来。关客拆开包装,拿出白酒,起开瓶塞,往酒盅里倒了一杯。直至酒杯斟满,溢出了一些,关客才停了手。 他吃了一块肥美的鱼肉,抿了一口杯中透明的液体。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从口腔而入,慢慢烧到了胃里。一口酒辣得关客直皱眉头,很长时间没有展开。 酒入肚中,脑袋有些眩晕。“这么难喝,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喜欢呢?” 饭菜没有吃多少,一杯酒喝了一小半,关客的脑袋开始迷迷糊糊。他摇摇晃晃的走到窗口,拉开窗户,将酒杯对着无月的天空,开始吟诗:“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 说到“人”字的时候,关客的身体晃了两晃,便一头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听到屋里有重物摔倒的声音,门口的服务生赶快进入房间里。他把关客扶坐在椅子上,晃了晃他的肩膀。关客眼睛没有睁开,嘴里一直嘟囔着“邀明月”“成三人”。 关客有了反应,说明他还有意识。服务生倒了一杯茶给他喝。一口淡茶喝下肚后,关客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些,眼睛能勉强地睁开一条缝了。 服务生知道这是个好机会,不能错过了,连忙大声对着关客说道:“你家里人呢,要怎么联系?”关客的这一餐消费很贵,他还没有付账,又喝醉了,还是把他的家里人叫来比较合适。 服务员有些纳闷,不会喝酒你为什么要点酒呢? 关客模模糊糊的能看到人影,但看不清来人的面貌。他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找到了备注名为花的那个电话,打了过去。 未等电话接通,关客再次迷糊了过去,手机也摔在了地板上。 服务生无奈,只好捡起了关客的手机。 十五分钟后,花木清开着车来到了饭店里。她当时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左等右等,等不到关客回来,正准备打电话问问情况,关客的手机就打了进来。一听服务生说他喝醉了,花木清穿上羽绒服就出去了。 出门匆忙,花木清来不及穿更多的衣服,她的内里还是穿着浴衣。外面的气温很冷,刚走出门花木清就冻了一个哆嗦。她没有关客那么强悍的体质,身体发出的热量不足以抵挡天气的寒冷。但她不打算回去穿上更多的衣服,发动汽车就朝饭店赶来。 车是新买的伏桑牌汽车,是花木清的偏爱。她打开车里的暖气,一路疾行,以最快的速度把车开到了饭店。 下了车后,没有了暖气。外面的寒风刮得花木清的脸红通通的。她进到了包间里,就看见关客趴在桌子上,打起了呼噜。 服务员以为花木清是关客的爱人,立刻说道:“夫人,这顿饭一共一万四千八百美元,还请结下账。”他跟在花木清的后面,手上拿着账单。 花木清听着数额,看着身后的服务员,想到了催命的小鬼。她皱着眉头,说道:“怎么会这么多?” “这是您丈夫的账单。”服务生递过了一张纸条。 花木清接过,一看发现一盘虾也要两千多美元。“也太贵了吧,一盘虾要两千多!” 服务员陪着笑,说道:“价格就是这么多。” 花木清身上没有带那么多钱,她拍了拍关客的脸。关客的脑袋像个大圆球一样,花木清拍向哪里就歪到哪里。“明明不会喝酒,还喝个什么劲。”她埋怨着。在关客的身上搜了搜,在内里的口袋里搜出一张卡来。花木清把卡递给了服务员,说:“拿这卡刷去吧。” 服务生双手接过,很快跑了出去。 收银员刷了卡,看到上面十万的数额,说道:“怪不得出手那么大方,原来是个财主呢。” 服务生好奇说道:“有多少?” “整整十万美金。” 收银员刷完了卡,服务生发了会儿呆后,再次双手接过,屁颠屁颠的跑了上去。 花木清也给关客灌了一杯茶。关客打着呼噜,彻底睡了过去。 服务生笑眯眯的上了楼,虾着腰,双手捧着金卡递了过去。“账已经付过了。” 服务生的态度前倨后恭,花木清有些疑惑,但她想到,趁此让他帮帮忙,好把关客扶上车去。“帮我把他扶上车去。” “好嘞!”服务生答应了一声,立刻架起了关客的一边膀子。花木清驾起了另一边,和服务生一左一右把关客抬上了车里。 花木清坐进车里,服务生哆嗦着站在路边,笑呵呵的冲着她说:“下次再来啊。”知道了关客是个有钱的主顾后,服务生当然希望他能够多多光临他们的店。 花木清开了车里的暖气,发动了车子,对于路边服务生的殷勤无动于衷。 后座上的关客闭着眼睛,头靠在椅背上。车子慢慢发动了之后,关客的头还在左右微微晃动。等到汽车平稳的开在公路上,关客身体才不再晃动。 行驶了一段时间,关客突然诈尸一样,手握着空杯向上扬起,好像真的要和月亮对饮一样,“举杯邀明月!”,下一句还没有说,他的身体又软了下去。 “抽风!”花木清从后视镜里看着关客,说了这么一句。 回去的路上,关客一共诈尸了两次,都是要和月亮对饮。花木清无奈叹息,也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事情,变成了这副模样。 开到丰瑞二十五号,花木清犯了愁。把关客从饭店里扶出来,还有一个服务生帮忙,现在要把关客搀扶到屋里,可有些不容易。雪儿早早的睡下了,花木清不想吵醒她。寒天冻地的,万一着了凉可就不好了。 花木清还是决定一个人把关客送上楼。让关客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花木清的左臂绕过关客的背部,插入腋下,扶着他向别墅里挪。 别看关客瘦弱,但还是很重的。花木清勉强把关客挪到铁门处,就感到使不上劲了。她想暂时让关客倚在门上,自己休息一下。还没这么办呢,关客突然推开了花木清,抬头仰望着高高的天空。那里黑漆漆的,一颗星星也看不到。关客再次空手握着,好像真的有酒杯放在手上。他举着看不到的酒杯,遥遥对着苍穹,大声地说着:“何处是故乡啊!” 他的神色悲凄,一时看得花木清有些失神。 关客慢慢放下高扬着的手,一头栽向花木清。 他的身体沉重,花木清险些没有接住,差点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十几步的距离,在平时可以轻易的走过,但现在花木清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慢腾腾的挪进了大厅里。 一到了房门里,花木清把关客扔在了沙发上,她坐在一旁也休息了一会儿。别墅里整日开着暖气,她又累得满头大汗,自然不能还把羽绒服穿在身上。花木清脱下羽绒服,放在一旁,看着关客直皱眉头。 她不知道关客受了什么刺激,今天是问不出来什么了。关客太沉了,花木清懒得将他弄上楼。沙发小了一些,也能勉强让关客休息一晚了。 “不能喝就别喝,逞什么能啊!”虽然知道关客听不到了,花木清还是要埋怨他。 花木清全身汗津津的,她需要重新再洗一次澡了。 关客死猪一样的躺在沙发上,看来今天头发是洗不成了。 一觉睡到第二天的下午两点,关客才醒。他的身上盖着一层被子,被子上放着一件红色的羽绒服。酒醒了之后,身上满是汗。身上盖的东西又多,关客只觉得自己好像是从池子里捞出来的一样。 花木清是没这么好心的,肯定是雪儿怕自己着凉,才拿了一床被子过来。其实关客就是不盖什么东西,也不会感到冷了的。 家里空荡荡的,这个点花木清和雪儿肯定没有在家。关客把被子和羽绒服推到一边,看到地下有棉质拖鞋,穿着想要上楼。关客能闻到自己身上的酒臭味,是该洗一洗了。他还想起头油的事情,便觉得也应该拿一瓶洗发素,把头发也洗一洗。 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有人发来了短信。关客拿起一看,是花木清在问他起没起床呢。 玻璃茶几上放着一壶茶,周边倒放着几个茶杯。她们两个想的可真周到,起床就有醒酒茶喝。 关客找到花木清的号码,拨了过去。在等待着拨通的时间里,他拿起一个茶杯,把它摆正,拎起茶壶倒了一杯茶。 第318章 龃龉 关客喝了一口。茶水清冽,喝下去后满嘴清香,倒是比昨晚饭店里的茶还要好喝。雪儿可真是个居家好能手。 电话接通之后,花木清说道:“你起床可真够早的。雪姐姐烧了一壶茶,在茶几上。你喝一杯醒醒酒。” “我知道了。”难得花木清有这样暖心的一面。 “你连啤酒都没有喝过,怎么想起喝白酒了?”关客总算知道花木清为什么这样关心自己了,她有问题需要解答。 “就是想一尝酒的味道。”关客说道。 花木清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好吧。那你昨天说的那句诗是什么意思呢?” “诗,什么诗?”关客有些想不起来了。 “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花木清在电话那头吼道。 关客这才隐约想起,他好像确实吟过诗。“我喝醉了,瞎说的吧。” “你不是瞎说,你是有感而发。在家门口,你还说了句‘何处是故乡’” “我说了吗?”关客不知道自己说没说过这句话。 “你是不是想家了?”明月也是故乡的象征,所以花木清以为他是想家了。 关客原本没有什么思乡之情,花木清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想念在家乡的养父养母了。“可能是吧。” “你今天不需要上班吗?” “今天不是周末,怎么可能不上班。” “那你为什么起得这么晚?现在还在家里吧。” 关客这才注意到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他一个上午都没有去公司。“不和你多说了,我收拾收拾去公司了。” 关客挂上电话,上楼到浴室里放满热水,大致洗了个澡,搓了个头,就急急忙忙的往公司里奔去。 到了公司里的时候,已经快到了下午三点钟。关客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一天都快过去了,他才出现在公司里,是有些说不过去。 他本以为会被马经理叫去训斥一顿,但到了公司二楼换上了衣服,下楼到休息室里,也没见有人喊他过去。公司里的其他人见他来得这么迟,也没人多嘴问他,完全把他当作了空气。 关客颇有些郁闷。公司有没有他好像并无多大的差别,这一点让他感到受伤。 在更衣室里的时候,关客又顺手摸了一本漫画,此刻坐在休息室里,闲着无事,就想打开来翻阅。 漫画书还未翻开,关客总觉得哪里不对。他想了半天,才明白是哪里不对。今天柳怡没有和他打招呼。自从关客救了柳怡之后,柳怡每天都会以笑脸对着他,今天有些反常。 关客伸出头往外望了望。柳怡站在一台机器的旁边,脸上泛着职业的微笑,正在向着寥寥几人解说着。她只是朝着休息室的门口望了一眼,就转过头去继续和顾客说话去了。 关客之所以没有很早和她说明情况,就是怕和她连朋友也做不成。现在的情况不是关客所想看到的。 关客坐了回去,他决定还是看他的漫画书为好。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他对柳怡也只是有着淡淡情愫,她这样淡漠的对自己也好。 没有翻几张页,柳怡端着茶杯走了进来。她只当关客不存在,径直从他的身边走过,撕开速溶咖啡的包装,将干燥的咖啡倒入杯中,打开热水冲了进去。 关客可不能做到视而不见,笑着说道:“又口渴了?” 柳怡盯着杯子里,观察着液体的高度,并不回答关客的话。 要是说怎么不让我冲的话不太好,因为那样显得暧昧。昨天刚和她说开,今天是万万不能和她搞暧昧的。“今天的你同样漂亮。” 关客的语气有些讨好的味道,可惜柳怡并不领情。 柳怡冲好咖啡走了出去。 关客把书合上,叹了口气。如果以后她天天是这个态度,关客可是呆不下去了。正好小周要来公司,为什么不把这个职位让给他呢?这样也可以避免和柳怡见面了。 他这个保安职位也没什么好干的,和当初的推销没什么差别,一样无所事事,一样是个挂职的闲差。别人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关客自己还是有些过意不去。还是请辞吧。王涛那边需要他,辞职之后他也不是没事可做。 关客回到二楼的更衣室里,将漫画书放回了原来的地方。找到了纸笔后,回到休息室里开始写辞职信。 他也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从网上摘抄一篇就算完事。签了字写了日期后,关客将辞职信折叠好放入兜中,径直上了三楼。 马韦还是坐在他那狭窄的办公室里,没什么变化。他专注的盯着电脑,也不知在看些什么,但想必不会是像关客那样,在看漫画书。 关客自兜中拿出那封辞职信,放在马韦的办公桌上,笑着说道:“马经理,我有一个朋友想过来找点活干,他是从警察局里退下来的,很聪明,身手自然也不错,还希望您能让他入职。” “稍等我一会儿,忙完了咱们再细说。”马韦的眼睛还没有从电脑上移开。 “好的。”关客坐在马韦的对面。他的办公室关客已经很熟悉了,寒酸的很,关客心想以后不一定会回来了,忍不住劝道:“好歹你也是一个经理,总是住着这样的地方,也不太好。你还是换一个大点的地方,总经理办公的地方也不能太寒酸啊。” “我也想,可没钱呀。”马韦头也不抬的说道。 “向你叔叔要啊。”关客建议。 “我哪有这个胆子。要不你帮我说一说?”这一次马韦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望着关客的脸。 关客连连摆手,说道:“那是你叔,不是我叔。” 以前还觉得这个胖子不怎么样,但现在看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至少看到关客没有害怕,态度还是和往常一样。 “那就什么都不用提了。”马韦重又看向了电脑。 关客不再说话了,静静等着马韦做完他的事情。 半个小时后,马韦才总算完成他的事情。他将笔记本合上,掏出一包烟,习惯性的拿出两根,递了一根给关客。 关客摆了摆手,表示不抽。 马韦这才想起来关客是不抽烟的。“忘了你不抽烟了。”他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后拿起桌上的辞职信。他没有看信的内容,只是扫到了“辞职信”三个字就皱起了眉头。“你要辞职?” “是啊。” “可你刚才不是要引荐一个朋友过来的吗?” “我既要辞职,也要推荐一个朋友过来。”关客说道。 “你是不是怕给公司造成负担?没事的,一个人的工资我还是能付的起的,你辞职就不必要了。” 关客确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公司并不如表面上的风光,他确实是想节省一下公司的开支。 “我最近几天要长时间的外出,外出时间多长不好说。请个长假太麻烦了,还是直接辞职吧。”王涛那边的机器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卖出,他估计着机器人一天不出手,他就得在哪里多呆一天。 马韦心想着,你呆多长时间都行,你就是整天窝在家里,我也要给你发工资呀。“跟我见什么外,有什么事和我说一声就行,你永远是我公司的员工。”马韦说着将那张辞职信又塞给了关客。 关客没有接。“不好吧。这么长时间不来上班,员工同事会说闲话的。” “他们爱说闲话就让他们说去吧,难道能少了你我一块肉?”马韦支起右臂放在桌子上,烟灰都落在了笔记本上。他也不怕他的笔记本突然燃起火来,把他的这家公司给烧了。 马韦不想放关客走,关客也就不再坚持。他将辞职信收回,起身说道:“那我朋友能安排进公司吗?” “你推荐过来的,我还能信不过吗?”马韦笑着说道。 他不问要来的是谁,也不问有什么经历,只因为是关客推荐的,他就同意了下来。 “谢谢。”关客非常诚恳的说,他发现这个胖子人不错。 “小事一桩。” “我最近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走。”关客给马经理打着预防针。 “行,我知道了。” 关客没有别的话要说,直接离开了。走在路上他在想着,马经理是不是对他太好了些? 下楼的时候,看到柳怡,本想和她说说话,但又止住了。向旁边角落里一扫,刘浩正直直的望着柳怡呢。 也许自己本不该出现在他们的生命中。关客这么想着,走进了休息室里。 他没有把楼上的漫画书带下来,只是坐在那里发呆。关客没有辞职成功,有些意外。他不太在意工作的去留问题,工作对他只是掩饰。马经理对他很好,推荐一个人过来他连问也不问就给安排了工作。这份人情也不知该怎么还。 关客有一种预感,这次离开公司的时间会很长。这样也好,当自己逐渐淡忘于柳怡的视野中后,说不定刘浩和她还真能在一块儿。 王涛十分担心机器人会再次出现异常,所以是要求关客时刻守在机器人身边的。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要在她旁边,关客也同意了。毕竟机器人一旦暴走,可不只死一两条人命的事,谨慎一些还是好的。 晚上不能回去,需要和花木清说明一下。关客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们。如果事先说明,她们一定不会同意的。坚决反对的一定是花木清,她肯定怕雪儿出事了,关客会赶不回来。其实大可不必如此担心,关客就在马格兰城,花木清只需一个电话,他马上就可以赶回去的。 眯眼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王马两个保安在外面和人说说笑笑,也不敢进来。也不知是怕打扰关客休息,还是怕关客这个人。 饭店里的酒度数真高,关客睡到了中午,下午竟还能睡着。主要是关客的酒量不行,一沾就醉。 关客上楼换了衣服,和马王两个保安打了招呼,周围环顾一圈,也没看到柳怡的身影,应该是早早的走了。 出门就看见了小周,他正站在廊檐下等着呢。 第319章 接货 应周志民的邀请吃了一顿晚饭,谈的还真是求职的事。关客把马经理已经同意的事情说了,小周喜出望外,非要敬关客三杯酒。前一晚才刚出了意外,关客可不敢沾白酒了,他以茶代酒回应了三杯。 酒过三巡,小周讲起了他在警队的经历。他负责的小瑶的案子,死了很多人,他很自责,一直和关客说着对不起手下的话。白酒喝的多了,小周两边脸颊通红,眯着醉眼声泪俱下。 关客看喝的差不多了,便结账走人。说是小周请的客,但却是关客付的钱。 晚上回到家时,已经是九点多钟了。花木清还在大厅里等待,见他回来了才准备上楼。 “花木清,我最近要出一趟远门。”答应王涛的事情,总是要和她说一下。 “你要办什么事?” “不出马格兰城。有朋友找我帮忙,不好推辞。”关客说的仍然模棱两可,他希望能蒙混过关。 但花木清是多么精明的人,肯定不好糊弄,她皱着眉头非要问个清楚明白:“什么样的忙?” 关客试着隐瞒一下,但隐瞒不过去,便决定坦白。他一五一十的和花木清说了王涛的事。 果然,花木清再次表达了反对的意见。“如果我记的不错,前几天王涛找人打的好像就是你。怎么几天没过,你们又变成朋友了?” “那是误会。他以为我和他老婆发生了什么,其实啥也没有。” 王涛既然想到请关客帮忙,一定是发现了关客的特别之处。“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暴露我们的身份?” “我知道。” “那为什么不谨慎一点?还是你说的,要谨慎一点,一切以雪儿的安全为重。可最先打破这个规矩的,是不是你自己?有点自律精神好不好?” 关客摸了摸头发,他自知理亏,但还是请求道:“我就出去几天。反正都是在一个城里,真要出了什么事,你一个电话我马上就能过来。”已经答应了王涛的请求,就要帮他到底。 “不行,你还嫌我们的麻烦事不够吗?”花木清坚决反对。 “我已经答应了人家,后面再食言可不好。” “那是你的事。你自己办的事自己想办法解决。”花木清丝毫不给他面子。 关客见她丝毫不让,决定退一步,这样兴许花木清也会退一步。“答应了别人的事不能不办。要不这样,我还跟着王涛保驾护航,但晚上不在他那里睡,多么晚都回家来。” 花木清知道他心意已决,不会再退让的了,只好叹了一口气。“掺和到落博尔特的事里,是很危险的。你要是非要去,我们也劝不动你。别逞能,注意自己的安全。” “我会的。况且现在也没几个人能打的过我。”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真正的对手。世界千奇百怪,能人异士不知有多少,你小心一点。”花木清的见闻广博,执行了许多次任务,肯定也经历过很多大风大浪,所以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关客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只点了点头,再次说了一遍,“我会的。” 王涛的电话来得非常快,第二天的中午电话铃声就响了。关客的电话铃声是没有设置的,就是毫无特色的嘟嘟声。那天喝酒吟诗过后,花木清给他重新设置了一下来电铃声,换了一首比较欢快的曲子。之所以要换,是因为花木清总觉得原来的铃声太过凄凉了。 关客也不懂嘟嘟的盲音有什么凄凉的,但既然花木请要换,那就让她换好了。新的来电音乐是轻音乐,没有人声,但很轻快,听在耳里的确很让人欢快。 王涛的话不多,说了时间地点就挂上了电话。可能是怕有人偷听吧。其实他太过小心了,关客的手机是有防窃听装置的。 三天后的晚上,新的高智能机器人会在东边的一处集装箱码头登陆,到时候需要关客准时到,时间是晚上的十一点。 三天的空白期,关客可不想去马韦的公司了,和柳怡见面总是尴尬,还是不见的好。马韦已经说过,就是他不来上班,天天呆在家里看动画片,公司也会给他发工资的。关客虽然过意不去,但也好歹体会到了一把贵族的感觉。 关客没打算利用这三天的时间游山玩水,也不像女人一样喜欢逛街购物。他安静的待在海边看海。第二天下了一整天的冷雨,没有下雪,让人有些遗憾。第三天的时候雨雪都不下了,是湿润的冷天。 他听了三天海浪的呢喃,没有人打扰他。马韦的公司没有打来电话,花木清也没有多打电话,喊他吃饭也都是跑着过去的。 晚上八点钟的时候,关客离开了家门。走出门时,花木清还没有睡觉,正捧着食谱大全研究,俨然又是另一个雪儿。 “我走了。” “注意安全,早去早回。”花木清从书上抬起头来,嘱咐道。 关客笑了笑。他感觉这一幕特别像是妻子嘱咐他的丈夫,心里很感到温暖。 到了优器公司,发现楼下早已停满了好多汽车。王涛没有在二楼等待,他全身穿得厚厚的,脖子上围着毛巾,头上戴着帽子,全身上下只露出两只眼睛。他站在路边,看见关客来了,给他打开门。“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关客只穿着一件衬衣,外加外面的一件大衣,头脸都露在外面,王涛看着都嫌冷。 “不冷。谢谢你的关心。”关客自从经过诸神之怒改造过后,已经好久没有体会到寒冷的感觉了。 关客坐到副驾驶上坐好,王涛转到另一边,坐在驾驶位上。“好吧,你火力大。我车里的暖气坏了,你将就着吧。” “没关系。” 嗡嗡嗡! 十几辆黑色小轿车和一辆大卡车发动起来,马达声澎湃,很快疾驰而去。 落博尔特根本没打算让高智能机器人走陆路。载运着机器人的轮船是从北面的海峡绕过来,开到奥丁州东边的码头的。 不走陆路,只走水路,是因为这样更快。水上没有那么多的关卡,一望无际想走哪里就走哪里,不像陆地的高速公路,虽然时速很快,但绕来绕去的不说,每隔一段时间还会有关卡拦路,很影响运输速度。 到达码头已经是十点多钟,工人还有很多,他们日夜不休的轮番装载着货物。 “这么多人看见,没关系吗?”关客大声地问。这里的海岸不像自家的别墅,是突出向外的,风很大,不大声说话别人听不见。 “没关系,我们优器公司的东西,谁敢来抢!”王涛大声的回答。虽说如此,他还是让人一字排开,把码头上轮船停靠的地方给遮挡住了。 许多人穿的都很厚,只有关客穿的很单薄。他的头发被吹得向后倒伏,脸颊也凹了一块下去,也不见他瑟瑟发抖。 说是十一点多到,但其实快到了十二点,众人才看见海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王涛和他的手下一直在蹦跳着跺脚,以此来取暖。他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现在看到目标出现,都忍不住欢呼了一声。 这是一艘体型巨大的邮轮,巨大的船头靠近了海岸后,溅出了好多浪花。关客,王涛和他的手下都往后面躲。 船停靠好了之后,关客才看清这艘船上是有其他货物的。船舱上码着许多的集装箱。关客猜测这艘船不是专门用来载运机器人的,本来是运货轮车,装载机器人只是顺带。 “东西呢?”王涛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他穿的那么多,还是感到冷。多在外面呆一刻,他就感觉自己的体温会降下一度,所以他是想着早办完事,早回家。 一块长板从船上放了下来,一个人从船上走下,也穿着厚厚的衣服,看不清容貌。听声音应该是个中年人。 中年人和王涛互相确认了身份之后,就朝着船上喊:“哈尼,下来!” 关客的英文再不好,也知道哈尼是甜心的意思,和亲爱的差不多,经常是伴侣间的用语,男方一般都会这样喊女方,显得亲昵。但也有爸爸这样喊女儿的,也不可一概而论。 关客以为中年人是在喊他的老婆,而且从长板上走下来的也是一个女人的窈窕身形,他就不想多听他们谈话了,走到了另一边。 那边传来惊讶的呼声。 关客有些疑惑,他觉得哪里不对。大冬天的不是人人都像他这样耐冻的。那个“哈尼”的身影似乎太过苗条了些。以现在这么冷的天气,男人穿的很多,女人穿的更多。裹着接近十件的衣服,她就是再怎么身形窈窕,外边也是看不出来的,可关客刚刚匆匆一瞥间,能明显清晰的辨别出女性的轮廓。 难不成这个哈尼就是今天的目标? 他迅速转过身来,朝着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 关客猜的没错,“哈尼”真的就是他要保驾护航的人物。 码头上是有灯光的,但是灯光不多,能够清晰的照亮中间的场地,边缘地带就照不到了。哈尼和中年人站在一起,从关客的方向只能隐约看到一双雪白的美腿,上半身全部隐藏在黑暗中。 关客判断她是穿着超短裙的,而且很有可能是岛国的那种学生服装。他虽然没有特别的研究过,但在这方面也有所涉猎,毕竟那么多漫画书不是白看的。 哈尼的双手交握在一起,给人很有礼貌的感觉。关客曾经在漫画中看到过这样的场景,一些小餐厅小超市情侣约会的餐厅里,还有大多数特别的店里,那些服务员都会采用这样的站姿,让人感到她是温顺的绵羊。 果然是情趣用品啊,做的可真地道。关客不由感慨。 王涛和中年人闲聊了半晌,关客也懒得去听。身份早已确认过了,互相觉得没什么问题,那剩下的就是扯淡套交情了。 两人互相拍着肩膀,好像是认识了多年的好朋友似的。闲聊了能有半个钟头,王涛才把哈尼领走。 第320章 哈尼 中年人独自沿着长板回到船上,没有多留的意思。王涛向着大船的方向挥了挥手,看着大船在水面上移动,才转身离开。轮船的最终目的不是这里,只是为了把哈尼送过来,才不得已途径奥丁州。 “长得真漂亮,我都想把她留在身边了。”王涛边走边说,那个叫哈尼的机器人一直跟随在他左右。 十几个人众星捧月般把王涛二人围在中间,极有默契。没有冷风吹在身上,王涛说话都是底气十足的。 关客有些好奇哈尼的模样,但也不十分感兴趣。他走在人群的边缘处,没有往后看。 “怪不得是千万美金,就这样貌和身材,就已经很值了。”王涛继续感慨。 千万美金,可以购买一瓶诸神之怒了。王涛的话彻底引起了关客的好奇,什么样的机器人可以与诸神之怒比肩呢。 关客回头看去。 此时已走在了灯光下。集装箱区域的灯光虽是橘黄色的,但亮度很高,关客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哈尼那张小巧的脸。 她穿着紧身的黑白相间的学生水手服,靠近肩膀的地方是幽深的颜色,胸口以下是白色。下身是黑色超短裙,白皙的大腿暴露在外。这些都不是关客关注的地方,他所注意的是哈尼的脸。 鹅蛋型的脸面,略有些蠢萌的特质,不是小萌是谁? 关客定定的看着小萌,一时没有回过神。 王涛以为关客是惊讶于哈尼的美丽,笑着说:“怎么样,这脸蛋身材也值千万美金了吧。” 哈尼很有礼仪地微笑着,双手还交握在一处。时隔半年,她已认不出关客了。久别重逢,本应欣喜若狂,但关客却高兴不起来。以前的小萌,虽看着很萌,但却比花木清还要令人胆寒。现在的小萌更像是个听话的傀儡。 她恐怕已不再是小萌了。 短暂的失神过后,关客笑着只说了一个字:“值。” 王涛对着哈尼说道:“从此以后,他就是你的主人,听到了没有?”他手指着关客,脸对着哈尼。 再美丽的人,也要能把控住才行。经过了小瑶的事件后,王涛算是彻底害怕了。哈尼如果“走火入魔”,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她的主人。 哈尼主人的更换很简单,只要上一任的主人对她说,“从此以后,谁是你的主人。”那么那个被指着的人,就会拥有哈尼的控制权。她的内部有着清晰的语音操控系统,不过不支持多种语言,只支持英文和华语。 “主人。”哈尼上前两步,面带笑意。她的话音清脆,如出谷黄莺。 “怎么样,听话吧。”王涛笑呵呵的说着。 不知为什么,关客总觉得哈尼的笑容中,带着痛苦的神色。“那边的人怎么说?” “有些奇怪。”王涛弯曲着食指,隔着帽子上的厚厚绒毛,搔着脸颊,“他们不让我们把机器卖出去,只准我们租出去。” “那我不得跟着保护一辈子?” “是啊,我也有些犯愁啊。” “哈尼,谁给你取的名字?”哈尼走近了,脸对脸之下,关客越发确认哈尼就是小萌。当初的小萌左手是火箭筒,右手是机枪,全身的皮肤子弹都打不穿,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难道是被抓了回去,重新改造过了? “主人,你可以更改我的姓名。”哈尼并不回答关客的问话。 关客虽然很想让她叫回原来的名字,但他不会这样做的,因为那很容易让有些人联想到他真正的姓名。 王涛说道:“在没有卖掉她之前,你暂时就当她的主人吧。” 关客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别看哈尼一口一个主人的叫着,其实关客只是保管人的角色,王涛提醒他的是这一点。 “那你直接卖给我怎么样?”小萌曾经保护过关客,他不想让她落到别人的手中。在他心里,早已把小萌当成了朋友。 王涛竖起一根手指,说道:“只要你能拿出这个数,我把她租给你一辈子。” 一根手指可以代表很多个数,但在此时此刻,关客当然不会以为那只是一美元的意思,他说的是一亿美元。 “这么贵?整整翻了十倍!你干脆抢银行得了。”关客很难得高声说道。 “价格不是我定的,是大老板定的。” “你们大老板想钱想疯了吧,太贵了没人买的。” “那没办法,我只是负责执行的人。”王涛看到身边的人都冻得瑟瑟发抖,码头上的工人也都好奇的朝这边看过来,知道他们已经在码头上逗留太久了,应该赶紧离去。“咱们上车再谈吧,天气太冷,我兄弟都受不了了。” 大卡车不能白白开来,王涛想要物尽其用,把哈尼放在大卡车的车厢上。关客坚决不同意,命令哈尼一块儿坐上了王涛的车。 行进路上,王涛一边开着车一边说:“你不会真的想买这个机器人吧?长得虽然漂亮,但还是个假货,看久了也腻了,小弟我劝你啊,还是找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吧。至少和你我一样,都是人。懂得察言观色,善解人意的女人多了去了,一台冰冷的机器除了养眼以外,没多大用处。” “那你怎么不找个察言观色,善解人意的女人呢?”关客拿他自己的话堵他。 “我已经有了伊莉莎了。” “我看你是真的傻。伊莉莎不喜欢你,你还缠着她干什么?”关客一边与王涛说着话,一边观察着哈尼。 哈尼上了车之后,端坐在他旁边,脸上还带着职业化的甜美微笑。近距离的观察之下,关客更加确定她是小萌无疑了。 “我相信她会回心转意的。终有一天她会明白,这个世界上谁是最爱她的人。”王涛傻里傻气的说道。 关客翻了个白眼,“大哥啊,拜托,人家是有老公的人!严格来说,你才是第三者插足!” “她并不爱她的老公。”王涛很肯定的说道。 “我怀疑你平常看的都是浪漫爱情片。大哥呀,少看一些玛丽苏吧,你就是看看警匪片也比玛丽苏好啊。别整天把‘至死不渝’的爱情放在嘴上,你又不是个女人!“ “是你问我才说的,你要不问,我才不说呢。”王涛说的很委屈。 关客听得一阵恶寒,可不敢和他聊下去了。“哈尼,你能别笑了么?我看着特别别扭。”他转头对着机器说道。 哈尼微笑着说:“我有专门的情绪控制指令。主人只需说,表情,欢愉,我就会做出欢愉的表情。” “表情,不许笑!”关客冲着哈尼说道。 哈尼翘起的两边嘴角立刻变得扁平,她木然的平视着前方,脸上真的看不出笑容了。 哈尼没有笑,开车的司机却笑了起来。王涛看着前面的路况,嘿嘿直笑。 “你笑什么呢?”关客很烦恼。哈尼虽然很听话,但却不是他想要的。他希望她能有着小萌的意识。 “哈哈哈,没什么,只是觉得你那句口令很搞笑,哈哈哈,不许笑!哈哈哈。”王涛扶着方向盘笑得前仰后合。 “你也不许笑!”关客恶狠狠地朝着他说。 关客有多大的本事,王涛很清楚。从后视镜中看到他认真的表情,猜测他可能真的生气了,便不敢再笑了。 关客见他老实下来,转过身继续研究着哈尼。 她的穿着很暴露,是个男人都想摸一下她那光润的皮肤。关客不但没有摸,反而还向另一边坐开了。哈尼坐的笔直,眼中却是没有神采,仿若一潭死水。 不知为何,关客觉得她面上的表情真的只是表情,似乎在她潜藏的面孔之下,还有着另一幅真实的面孔。他隐约察觉到她很痛苦,自从坐上了车之后,这种痛苦似乎变得更加强烈。 机器人的精神世界毕竟不同于人类,关客无法像窥探人类的情感一样窥探他们的精神世界。虽然不知道机器人在想些什么,但他隐隐约约能感受到她们情绪的变化。 当关客的目光落在哈尼暴露出的大腿上的时候,她的痛苦程度变得强烈。关客马上移开他的目光,注视着哈尼的眼睛。关客明显感觉到哈尼的痛苦程度减弱了许多。 “表情,痛苦!” 关客再次下达了指令。他移动到另一边,靠近车窗之后,哈尼的痛苦程度已经减到了最低。 关客希望能够通过指令的下达,让她的表情能够真正的和内在的情绪合而为一,从而唤醒真正的“她”。 不过关客注定要失望了。哈尼的细眉皱起,嘴唇微抿,的确是痛苦的神色,但表现的成分还是更大一些。 “你还记得以前的经历么?”尽管觉得多此一举,关客还是要问。 “我出生于今年的一月一号,现在正在服侍主人。”哈尼一丝不苟的说道。 关客闻言失望。她没有过去的经历了。根据她的话来判断,小萌很有可能已被格式化。如果是用在人类身上的话,那就是清除了她原来的记忆,原来的意识。身体虽仍是那具身体,但人已不是原来的人了。 “齐遥,你研究什么呢?”和关客相处得久了,王涛已不自觉的忘记了他是个高手,之间往来说话也和平常的兄弟没什么两样。 关客不会告诉他,自己在试图唤回小萌的记忆的。他敷衍着说道:“逗她玩呢。” “我看也是。” “你还是阴沉个脸吧。”以前的小萌总是阴沉沉的模样,关客有些想念那时候的她了。也许她的脸色阴沉下来,会更像原来的样子。 哈尼还是痛苦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指令不输入正确,她是不会照做的了。关客无奈,说道:“表情,阴沉。” 哈尼的脸色果然变得面沉如水,即使是关客也能感受到她散发出的寒气。 关客摇了摇头,还是不太满意。 “表情,笑!” “表情,哭!” “表情,泼辣!” “表情,凶狠!” ...... 关客发出了十几道指令,哈尼的脸色也跟着不断的变化。可无论什么变化,都不是关客所想要的效果。 第321章 表情 “表情,随意。”关客累了,她爱做什么表情就做什么表情吧。 --- --- 王涛听着关客的表情指令,时而看着前面的路况,时而看着后视镜里哈尼的脸。 “表情,笑!” 后视镜里的哈尼露齿而笑,很像广告里某些着名明星为牙膏代言时的表情。 王涛咧了咧嘴,露出了半黄不白的牙齿。挡风玻璃上肮脏不堪,已有很长时间没有擦洗了。他把挡风玻璃当成镜子,隐约照了照自己的形象。他看了看挡风玻璃上自己的面容,又看了看后视镜里哈尼的面容,觉得表情有些不像,于是一手放在方向盘上,另一手捏着下巴,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表情。 他觉得自己“笑”的表情还可以的时候,关客已经下达了下一个指令。 “表情,哭!” 后视镜里的哈尼马上由笑转为了哭,表情变化之快,令人瞠目结舌。哈尼把手放在眼眉处,双眼紧闭,泫而欲泣。她发出了细细的呜咽声。 这个表情有些高难度,王涛想了想,憋了憋嘴,也细细哭了起来。他刚发出声音,关客很快速的下达了另一个指令。 “表情,泼辣!” 哈尼双手叉腰,撅起嘴巴,昂起头,以睥睨的眼神注视着关客。 王涛需要把握方向盘,无法做到双手插腰。他一只右手插着老腰,也同样昂起头,目光向下斜视着后视镜里的哈尼。 “表情,凶狠!” 关客的指令再变。 哈尼的头颅前倾,瞳孔向着眼眶的上方靠近,露出了下面大半部分的眼白,放射出仇恨的目光。 王涛心想这个表情好办。他双手都放在了方向盘上,头一低就朝前面瞪视了过去。 哈尼的表情一直停在凶狠这个指令上,有相当长的时间,因为关客没有下达下一步的指令。王涛见镜中的哈尼没有改变表情,他也就保持着瞪视的动作。 “表情,随意!” 过了许久,关客才下达了最后一个指令。哈尼无法识别‘随意’指令,所以表情自动恢复到初始状态。哈尼木然的看着前方,目中没有神采。 王涛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齐遥,我感觉我也成了机器人!” 关客奇怪问道:“为什么你也成了机器人?” “你说口令的时候,我也跟着做表情了。” “你有病吧!” --- --- 后面的伏桑车里,坐着王涛的两个小弟,一个染成了红毛,一个染成了黄毛。 一行车队前面都打着车灯,两辆车之间靠得很近。红毛开车,黄毛坐在副驾驶位上。两个人直勾勾地看着前面的车,尽管有茶色玻璃阻挡视线,他们还是希望能看到那个机器人。 “这次的货质量真不赖。”红毛嘴里嚼着口香糖,说道。 “快收起你的哈喇子吧,再不赖也不是你的菜!”黄毛看了看前面的轿车,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 黄毛这样来来回回看了三次,引起了红毛的好奇。前面是一条笔直的上坡路,不需要拐弯,红毛也就抽空向着黄毛这边看了一眼。 原来黄毛再看一张照片。背景是刚才的集装码头,黄色的灯光下,哈尼正对着关客微笑。 “哇,长得可真够味道。你什么时候拍的,我怎么不知道?”红毛快速看了一下前面,见与前面的车距离没变后,又缩回了头继续看照片。 “你的脑子跟不上呗。当时周围可是嘎嘎嘎一片拍摄的声音,兄弟们手里谁没有两三张照片!”黄毛鄙夷不屑的说道。 “你的照片发给我看一看,行不行?”红毛有些眼热。 “她一时半会也卖不出去,你着什么急?咱有的是时间拍她。” 红毛一想也对,也就没有坚持。但再看了那张照片一眼后,他又改变了想法。“你这张照片角度拍摄的很不错,我不一定能拍摄出这样的水平来。你还是发一份给我吧。” 红毛间接拍了一下黄毛的马屁,黄毛很高兴。“一张照片而已,你想要我就发给你了。” 红毛十分高兴,要不是手里握着方向盘,恨不得过去搂着黄毛的肩膀,称兄道弟一番。 噗! 一声轻微的闷响,黄毛倒在了红毛的大腿上。他俩人为显得风流倜傥,一边将车里的暖气开着,一边打开右边的车窗。子弹从右边的树林里射出,一瞬间贯穿了黄毛的头颅,没有任何的阻碍。 红毛正看着前面,卡着距离防止撞上前面小老板的车,还以为黄毛再跟他闹呢。“嘿,起来,要你一张照片你头搁在我腿上是干什么?”他抽出一只手,要把黄毛拨拉过去。怎么推他也无法把他推正坐好,红毛这才觉得有些不对。 抬手一看,掌心全是血。低头向下望去,黄毛的右边太阳穴被一颗子弹击中了,一缕血顺着脸流了下去。 红毛张嘴就欲喊,只是嘴巴只张了一半,又听噗的一声,一颗子弹射了进来,同样射中了太阳穴。红毛歪倒在一旁,那句‘有人袭击’再也没说出来。 伏桑车没有了人操控,停在了道路中间,堵住了后面的大卡车。 砰! 大卡车撞在了前面的伏桑车上,把车尾巴撞得扭曲变形,保险杠的左半边脱落,拖在了地上。 大卡车的司机是一个大胡子,他摇开车窗,探出头朝着前面骂:“法克由!干什么呢,不要堵在路中央!” 噗! 暗处的树林中一点火光出现,大胡子司机还没来得及把头缩回去,太阳穴同样中了一弹,一缕鲜血流下,他耷拉着脑袋垂在了窗户上。 大卡车没了司机,也停在了路中央。 后面还有一长串的汽车,全被堵住了。这时只见树林子里火光直冒,有玻璃破碎的声音,也有人发出了惊天的惨叫。 王涛已经把车开下了缓坡,他看着前面,也偶尔看看后视镜里的哈尼,没听到什么声音。 “停车。”关客的耳朵灵敏很多,那几下噗噗的消音狙击他忽略了过去,不过玻璃破碎的声音他听得清清楚楚。 这时又传来了一声更为高亢的惨叫,两个人都听到了。 “你带枪了吗?”关客从外衣的内里口袋摸出了手枪,扣在了手中。 “能不带吗?”王涛说着,也摸出了一把抢。他这把枪是为了以防万一用的,来时想着说不定就用上了,所以才带着的。他们优器公司虽然不大,但他们的大老板在h道上的名声很大,王涛以为没人敢劫他们的货物,可是这刚出了港口,就出了事情。 “tm的,优器公司的货也敢抢,他们是活得不耐烦了!”王涛骂骂咧咧的就要下车。 关客拉住了他。“我们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再等等。”他指了指哈尼,说道:“她有使用说明吗?” “屁个使用说明!不要看我,千万美金就这么个机器,其他啥也没有!”王涛打开了保险,把头低了下去。 “战斗状态!”关客冲着哈尼命令道。 哈尼茫然的坐在车座上,不为所动。 关客皱着眉,说道:“你们这售后服务也太差了,买来了也不知道怎么用啊,能卖出去么?” 两个人还不知道后面死了人,还在那里胡侃。“这就不用你关心了,自有人看中她。” “冤大头可真多。” 砰! 后边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惊天动地。一股蘑菇云似的烟雾升腾而起。 关客回头望去,只见火光起处,好多黑色的物体向这边飞来。 哗啦! 轿车的后车窗被一块车门撞碎,茶色的玻璃碴四处乱飞。 “快下车!”关客低着头,缩在大衣里,拉着哈尼的手,一脚踹开轿车门,跳了下去。 王涛可不能一脚踹开车门,他焦急的把手放在车把手上,用力了半天也没把车门打开,急得他满脸是汗。 一阵微风吹过树林,发出了有如哭声的呜咽。细微的脚步声掺杂在风声里,很难让人听清。 关客见王涛没有下来,一把将前面的车门整个儿拽下。 他用精神力往林子里一扫,心就凉了半截。树林里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王涛跳了下来。一旦脱离了危险,他的心似乎也大了起来。“兄弟,你力气真大呀,怪不得能那么轻松的干掉机器!” 话还没说完,一颗黑乎乎的东西落在了他的脚下。“这是不是电视上经常看到的**?”王涛指着地下的圆球问着关客。 关客的脸瞬间青了。你有说话的功夫,早可以把它扔出去了。关客一脚将**向坡下踢去。他不敢用力过猛,怕提前引爆它。 关客一脚踢出**,左手牵着哈尼的小手,右手握着王涛粗糙的大手,狂跑了两步,向着左边青青的草地就扑了过去。 **还在半空,正处在最高点上,轰然一下爆炸开来。王涛的车首当其冲, 那么沉重的车子被热浪一冲,变得像纸一样冲着外面飞去。期间各种零部件四散飞出,火光中也辨不清是什么样的部件。 王涛和关客离爆炸点并不远,他们三人还没有扑到草地上,背后的热浪已经袭到。 王涛是普通人,被炸这么一下可能会一命呜呼。关客立刻抓住王涛,把他抱在了怀里。至于旁边的机器,他不打算理会了。她已不是小萌,那就没有什么救的必要了。 背后忽然传来了冰冷的感觉。两条纤细的手臂自关客的脖子左右两边伸了出来,牢牢的抱紧了他。关客的左边脸颊能感受到光滑冰冷的触感。 关客抱紧了王涛,哈尼牢牢的抱紧了他。 关客在错愕中飞了起来,约有四五米开外才落在了草地上。 王涛的脸磕在了一块石头上,满面鲜血。他哀嚎着挣脱关客的怀抱,跳着脚说道:“我的俊脸毁了,俊脸毁了啊!” 他跳着跳着忽然不跳了。前面一群穿着黑色大衣的人,在静静的看着他。他们人人带着手套,人人手里拿着枪。看枪的形状,还不是单点的,很有可能是机枪***一类的。 王涛咽了一口唾沫,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蜷缩着爪子向他们打着招呼,“hello,大家好啊!” 第322章 杀绝 关客一把将他拽进了身后的一处缓坡里,怒骂道:“好你个头啊!” 哒哒哒哒哒! 不知道多少梭子子弹打在王涛原先站立的地方,溅起了无数的泥土和青草。 王涛身上的冷汗直冒。要不是关客及时拉他后退,那么多子弹打在他身上,保准能把他打成马蜂窝。 关客落地的时候,第一时间检查了哈尼的背后。反复摸索了一下,关客发现**连她的衣服都没有破坏掉,这才想到曾经小萌拥有着变态的体质。 那手**的威力很大,不像是普通的手**,倒像是某种特制的东西。对手准备充分,显然是想要把这整个车队都吞了。如果哈尼被炸得粉身碎骨,不知策划这起抢夺事件的幕后者会不会哭出声来。 在关客看来,车队中唯一有价值的就是哈尼,这么多人来抢那就是冲着她来的。 噗! 远处的树林中火光再次一闪,一颗子弹高速旋转着射到了关客脑袋的一侧。子弹射在手边的瓦砾上,瓦砾瞬间破碎,四溅着沿着地面飞出。 关客没有布劲在身,一块瓦砾碎片在他的手背上划开了一道血痕。他立刻向着缓坡地下移动。 噗! 又有狙击手向这边射击,子弹击打在草地上,溅起了一小片泥土。 关客,哈尼和王涛躲在缓坡的最底部,躲避着后面的狙击子弹。 刚才实在是生死一线。如果那第一枪打的准一点,没有打在瓦砾上的话,关客的脑袋可能就中弹了。 前面有人,后面也有人,关客发现他们被人包围了。 既然对手要的是哈尼,关客决定从权,暂时把哈尼抛出去,先保全自己再说,随后想办法找到哈尼。 关客深吸一口气在肚中,用劲向外喊:“喂,你们不就是想要机器人吗?我们不要了,只要你们不杀我们,我就让机器跟你们走。” 草地上传来莎莎的声音,那是前方的机枪手在轻轻的移动。外面没有人接关客的话。 “放心,我们没看到你们任何一人的相貌,出去之后也认不得你们。我们什么也不求,只求饶我们一命。”关客再次喊道。 草地上莎莎的声音并没有停止,机枪手还是在向前移动。 关客皱起了眉头。看样子他们是要赶尽杀绝了。如果只是为了哈尼,没有必要这么做,他们只需把枪顶在王涛等人的脑袋上,千万美金的机器自然就会到他们手上。 那么这帮人的目的就不仅仅是旁边的机器了,或许他们一开始就打算把他们全杀了。 “怎么办?”王涛完全六神无主,急得像个苍蝇一样乱转。 关客很想说他自己也没有办法,但他没有说出来,反而安慰道:“没事的,放轻松。” 他的话音还是和平常一样的稳,给了王涛很大的信心。 其实关客根本没有底。这次是彻彻底底的绝境了。后面是狙击手盯着,前面一排的***在等着,他连头都不敢冒出来。 关客看着哈尼,说道:“哈尼,战斗!” 哈尼用茫然的眼神望着他。 关客见这句话不管用,又换了用语:“小萌,战斗!” “小萌是谁啊?”王涛好奇的问。 哈尼仍然用茫然的眼神望着关客。 关客没了辙,不过王涛的问题还是要回答的,他信手扯了个谎:“那是我以前养的猫,说习惯了就顺嘴说了出来。”其实他只养过狗,哪里养过猫。碰到的唯一一只猫,也是叫阿花。 “咱们怎么出去?”王涛用充满希冀的眼神看着关客。 “放心,会有办法的。”要是雪儿或者花木清在这里,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便会明白,其实他一点办法也没有。王涛的智商本来就不够用,此时面临的又是危机时刻,那智商又折了个半,所以他还真以为关客有办法呢。 “那就好,那就好。”王涛说着。 关客斜眼看着他,“你当初捉奸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啊。” 那时候关客打断了他几颗牙齿,折断了他一只手臂,他还要叫嚣着揍关客一顿呢。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不一样的。” “不一样在哪儿?”关客问。 “人家手里拿着枪,是要死人的。” 好嘛,是怪关客下手还不太狠。当初就应该往死里揍他,只打掉了他几颗牙齿,算便宜他了。 说话的功夫,脚步声又近了一些。 关客挪动一下位置,抓着手枪就想要上坡。他想打两枪逼退一下前面的机枪手。刚爬上了一半,又听噗的一声,一颗子弹射在了他的头顶上方。 关客不敢上前,只好退回了坡底。树林子里的那群人明显是有红外线夜视仪的。这么黑的天,光看肉眼是无法看到人的。 公路上的车在燃烧着,火光只能微弱的照亮坡底。二人一机器全躲在阴影中。 一个黑色的头顶在前面露了出来。 关客抬枪便打。 哒哒哒哒哒! 关客没有听到砰的一声枪响,倒是听到了机枪的声音。哈尼的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圆形的机关枪,火光不断,照亮了她白皙漠然的脸。子弹壳快速的从哈尼的右手中飞出,落在了一旁的草地上。 密集的弹雨直接逼退了前面想要围拢过来的机枪手,他们齐齐退后了三步。 王涛看到哈尼大展神威,呆了一呆,欢呼雀跃的说道:“齐兄弟,原来你早知道哈尼这么厉害呀!” 关客苦笑了一声。他早知道个屁,他要早知道,里边的衬衣也就不会被冷汗浸湿了。 哈尼从左至右向上扫射了一轮,看见机枪手退了回去,她的右手机枪也就缩进了手臂中。 “这也太神奇了吧。”王涛呆呆的看着哈尼的手,明显很想摸一摸。哈尼漠然的眼神望了过来,王涛马上不敢再动。 关客想着哈尼刚才的行为,思索着。只要哈尼能够出手,那么走出困境不是问题。她身上的衣服子弹都打不穿,还有什么能够伤到他的。 他们呆在这个缓坡里,只需要刚才那样的**来上一颗,他和王涛都得上西天。但他们没有扔,说明他们的特制**用完了。 身后也传来了脚步声,应该是树林子里的那帮人从背后跑了过来。身后的那一群不可能人人都拿着***,要是还有人拿着***,他们还是会很危险。前后两边只要有一边拿着***朝坡底乱扫,关客和王涛就没有活命的道理。 刚才前面的机枪手向后一退之后,哈尼就不再开枪了。关客猜测她的应急反应能力还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为了保护自己,还是会反击的。 时间紧迫,来不及多想。反正子弹打不死哈尼,关客情急之下,直接扶着哈尼的细腰,一用力,把她扶坐在自己头上。 哒哒哒哒哒! 一瞬间,前后的机枪声音都响了起来。密集的子弹射击在哈尼的前胸后背,却连她的那身单薄的水手服都无法击穿。 哈尼面无表情,左右手同时开始变化。右手再次成了机枪管的形状,高速旋转着向外喷射着子弹。左手变成了中空的筒管,最深处有火光一闪而隐。 咻! 一枚h箭弹嗖的一声飞了出来,冲着前面的一排人落了过去。 “大家快闪!”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机枪手开始四处逃散。 轰! 一阵强光显现,关客和王涛都看不清前面的景象了。 哈尼可不管白光里有没有人,右手的机关枪只管往那里扫,哒哒哒声不绝于耳。右手边枪火光焰一直喷吐而出,子弹壳不断掉落在地,密集的子弹飞向了白光里。 隐约能看到血光的出现。几抹深红的液体在强光中溅出,但很快被白光淹没。许多惨叫声传出,那些没有被h箭弹炸死的人,也逃不过机关枪犁地一样的扫射。哀嚎声不绝,前面的那一排机枪手恐怕凶多吉少了。 后边树林里的人,很快的冲过散落着各种零部件的公路,来到了草皮上。他们看见了哈尼露出了上半身,也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有***的抬起***,没有***的换过手枪,冲着哈尼的上半边身体就开枪射击。 哈尼骑坐在关客的头上,专心扫荡着前面的敌人,不理会后面的人群。 枪响之声连续不断,子弹如夏天的暴雨一样倾泻在哈尼的后背上。哈尼穿着的那件水手服,在冷风的吹拂下微微抖动起伏。所有的子弹射击在这件水手服上,仿若泥牛入海,那强劲的冲击力好像被衣服吸收了一样,子弹再也没了什么威胁可言,在地球引力的作用下,纷纷坠落向地。 从树林来的这帮人,也都穿着黑色的衣服,这样在夜幕的掩饰下,很难让人发现到他们的身影,也更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他们冲过来的时候,已经取下了夜视镜。夜视镜虽然能在夜间循着红色的轮廓看清哪里有人,但看到的景象始终都蒙上一层灰色的阴影,而且这种夜视仪极为沉重,奔跑时也不方便,大多数人都取了下来。 这帮人离哈尼的位置并不很远,天色也不完全是黑乎乎的一片,又有路上炸毁车辆的火焰照明,所以眼尖的人很快发现子弹无法给哈尼带来伤害。他们想着那件水手服可能是起着防弹衣的效果(其实只是开发者的恶趣味),便不打算开枪射击哈尼的后背,转而抬枪上移,瞄准着哈尼的后脑。 这些人的枪法虽说不上十分精湛,但准确率也很高,放出去十枪倒有九枪能打到哈尼的脑袋上,还有一枪没有打中,那完全是机枪在扫射之下,控制不好它超强的后坐力,而失去了准头。 叮叮叮! 哈尼的头上可没有帽子,子弹全部击打在她的脑袋上,但却没有贯穿而入。她的后脑上没有出现明显的伤口,当然也没有血液流出。哈尼的头发垂在肩部,顺滑如丝,子弹没有被头发绞缠住,在击中脑袋后,同样掉落进身下的缓坡中。 有一发子弹擦过了哈尼的耳畔,那处光滑的皮肤上迸溅出一溜火光。哈尼的脸仍然完美无瑕,那颗子弹除了激起一串火光外,甚至都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白印。 第323章 逞威 刀枪不入的人不是没有见过,就是子弹打不死的人他们也见过,但那都是电视剧中胡编乱造的。这些人哪里在现实世界中见到过枪都打不死的人,一个个暂时停下了射击的动作,面面相觑。他们发现各自的眼中都有恐惧的神色。 但还是有见多识广的人,认出了哈尼是个机器人。“大家不要怕,她是特制的机器人,枪可能打不死他。但她的操控者一定是人类,我们上去一齐扫射,先把坡里的其他人干掉再说。”有人高声说道。 这个人能够知道特制机器不怕子弹,显然是对马格兰城中小瑶的事件有所听闻。尽管对消息进行了封锁,小瑶的奇怪之处还是传了出去。 众人正要大踏步向前,将缓坡里的人全部杀死,就见背对着他们的哈尼,转过了身。 哈尼右手的机枪来回扫荡了三遍,白光里面已听不到哀嚎的声音了。就是有人装死,在这样密集的扫射下,也得真的死过去。 以防万一,也为了王涛能有事情可做,让他不是那么紧张,关客吩咐着他道:“看着我后面,要是有人爬起来,你就开枪打他!” 王涛点了点头,凝重的看着前方。 关客扶着哈尼的大腿,快速的转过身。入手处虽然光滑细腻,但却感受不到活人的温度。真不知那些爱好机器的人,是怎么忍受她们冰冷的躯体的,难不成每回都要准备温水,先给机器清洗一遍,提高提高她们的温度? 哈尼还没有完全转过身来,身体与缓坡呈现四十五度的时候,左手化成的炮筒中白光一闪,又一枚h箭弹飞了出来。 后面的人和关客他们距离不远,所以哈尼是朝着近处地面发射的。哈尼右手边一个穿着黑衣的枪手,还在愣着神呢,那枚h箭弹已经来到了他的脸上。 轰! 一大片白光瞬间将此人淹没,他处在爆炸的中心,看到h箭弹的同时就失去了意识。 一枚h箭弹的爆炸范围能有近百平米,一声巨响过后,白光蓦然扩大,几乎吞没了树林里那帮人的一半左右。 因为距离很近,关客和王涛也在爆炸范围之内,只是他们深在缓坡之中,爆炸产生的起浪只能冲击到坐在关客头上的哈尼,还在下面两米处的关客与王涛就没有什么伤害了。 但耀眼的白芒还是让关客闭上了眼。他还没有睁开眼睛,感觉到肩上的哈尼扭转着身体,咻的一声,又有另一枚h箭弹自她的左手中飞出。 哈尼已经转过了九十度的角,剩下的一枚h箭弹是对着另半边发射出去的。如果距离很远,h箭弹飞行的速度也不是太快,这些袭击的人还能反应过来,在h箭弹未爆炸之前逃开,但他们实在离哈尼太近了,用近在咫尺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他们的脚刚刚要挪动,h箭弹已落到了脚边。 又一次爆炸声响起,白茫茫一片中,人的血肉残肢飞溅出来,哈尼光润的脸上也沾染了几滴鲜血。本想用机枪再次扫射,但哈尼抬起右手,才发现子弹已经用尽,只好作罢。 哈尼感觉到危险已经解除,左右两臂再次变成了原来的模样,还是一双白嫩嫩的双手。她柔顺的长风在微微的冷风中飘荡,面上没有喜怒的神色,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前方的树林,依旧是茫然的样子。要不是见过她刚刚的杀神模样,关客都以为她是找不到家了的美丽女学生。 关客将哈尼自肩头放下,用精神力向着白光里一扫。能感受到几股微弱的意识,但这些意识很快消失了。应该是被炸到的人处在了弥留之际,但最终撑不了多久,还是死去了。 关客把哈尼放在哪里,哈尼就站在那里。她没有接受到任何的指令,光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却没有任何的生气。 原先面对着的那一排机枪手的方向,王涛一直看着。等到白光散尽,地上已是一地的死尸,没看见有什么活人。他觉着还这么看着没有意义,就把伸的老长的脑袋缩了回去。 坐在坡底,看到了关客旁边的那台机器,不自觉的心里打颤。要是这么个玩意“精神失常”的话,那可就不是死几十个人的事情了。她那**一样的东西往楼房里一轰,那全楼的人都得被轰死。 但现在还算正常,至少救了自己的一条小命。虽然好奇这台机器,但王涛同样也很畏惧她,所以他只是远远的坐在另一边,静静的打量着哈尼。 关客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怕后面有人没死,便朝着那排机枪手的方向望了一眼。要是有人放冷枪,还是很致命的。死的人横七竖八,有很多都肢体不全,精神力扫过去,也没有发现有意识残留的,关客就知道没有装死的。 他从缓坡中走出去,进去前面渐渐消散的白光中。一股硝磺的味道弥漫在口鼻中,倒不是怎么难闻。尸体的四肢大多一不翼而飞,露出的多是森森白骨。停留的长一点,关客除闻到硝磺味以外,还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关客捡起了一把***。这种枪械看起来十分沉重,但拿在手中却没感到多少分量。这也难怪,关客的力气奇大,恐怕他就是单手举起一辆轿车,也不会觉得有多少分量。 有枪在手,也就不用担心有人装死突袭了。白光完全散去后,关客已经巡查了一遍,就没看到一个四肢健全的尸体,更不要说是活人了。 他朝公路那边的树林里望去,精神力再次朝那里扫了一下。没有感知到人类的意识,伏兵应该全部都死在了草地这边。 “安全了,上来吧!”关客朝着缓坡的方向喊。 片刻后王涛也从缓坡中走出,原本光鲜的衣服已经沾满了泥土和小草,脸上也是灰扑扑的一片。 只见王涛上来,哈尼却没有动静。 “哈尼呢?”关客向着走进的王涛询问。 “还站在坡底下发呆呢。”王涛受不了浓重的血腥气,掩鼻皱眉。他不愿看那血淋淋的场面,沿着公路向上走去,想要看看伤亡情况。 关客他们走在前面,不知道后面的情况。但关客猜测,跟着王涛来的小弟们恐怕很难有人存活下来了。 能调动这么多人来伏击,而且装备精良,人员不弱,幕后的人肯定有着庞大的财力,说不定也有很大的权力。马格兰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样的人应该没有几个。关客正好认识几个警察朋友,想来即使不能确定袭击的策划者,也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 关客来到坡底,果然见到哈尼呆呆的站着。他试着呼喊了几次,也猜了一些指令,但对她都没有效果。关客无法,只好冲着背后的高地喊道:“王涛,怎么让她动起来?” 哈尼现在的样子,像是恢复了出场设置一样,一点也不高智能。高智能的机器人,是会像小瑶那样,即使没有主人的指令,也会自主行动的。 “你对着她说,‘初始状态’就可以了。”那边传来了王涛的声音。风是从王涛那边刮来的,所以关客听得很清楚。 要想让哈尼动起来,看来还需要特定的指令。 “初始状态。”关客对着哈尼说道。 这次的袭击相当的突然,就连一向谨慎的关客也感到了意外。如果没有哈尼在旁,那么多人持枪在手,又是**,又是狙击,又是***,他和王涛是万难活下来的。 关客看着哈尼的眼睛,在微弱火光的映照下,反射出他自己的影子。“谢谢。”关客很诚挚地说道。 尽管哈尼是一台机器,但关客始终记得她牢牢抱住自己的那一刻。那个特制**爆炸威力十分强大,他当时低估了,还妄想以肉背抵挡冲击气浪。如果哈尼没有抱住他,以后背抵挡住身后的爆炸,关客此刻恐怕已经变成了一摊肉泥,下场和现在伏击的这些人一样,断臂残肢到处散落了。 那时关客没有给她下达过任何命令,哈尼完全是主动的护住了他。那么哈尼是否还保留着小萌残存的意识?也许有一天小萌还会再次回来。但关客马上把这种想法否定掉,哈尼说她是自今年的一月一号诞生的,那应该是被回炉重造了一遍。她还是小萌的时候,是多么危险的一个存在,回炉重造的时候肯定要把她完全格式化,要不然根本重造不起来。 不过这样一来,哈尼主动救了关客一命又无法解释清楚。关客在上学期间,成绩本就不是很好,像这种涉及高级机器人的事情,那就更加想不清楚了。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没有发生袭击,关客或许会对哈尼冷漠相待;但发生了袭击的事件之后,哈尼第一时间保护他,他就不能让哈尼落于别人的手中了。 不管哈尼是不是小萌,她现在已是关客要好的朋友,可以说算得上生死之交。他现在想把哈尼租下来的心愿更加强烈了。 哈尼仿佛是从深沉的睡眠中清醒过来,她活动了一下手脚,眼睛也开始了转动,不过目中仍然是茫然的神色。 “跟着我。”关客也不知道这样的指令要怎么说,他不知道那一套机器人的操控系统,只好随便开口了。 哈尼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 关客向着高地走去,只走了五步路,他便转头向身后望去。哈尼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就在他的身后。见关客望过来,她也抬起那张好看的小脸,回望着他,当然,面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关客终于在她的身上找到了一点小萌的影子,此时的不苟言笑多少和以前有些相像,但可没有这么听话。 关客猜测“跟我走”应该算不得指令,因为哈尼没有做出回应。通常高智能的机器人在接受到指令以后,都会明确的给出回应,以让操控者明确的知道机器人会执行命令。 第324章 报警 那么哈尼没有接受到命令,就跟在关客身后,应该是她自主判断的行为。 关客觉得有必要从王涛的身上弄一套完整的指令控制了。他是这次接货的主要负责人,曾经又推销出另一台仿真高智能机器人,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控制指令的。这些类人的机器本来就没有说明书,王涛在不给指令的话,恐怕真的没有人会买的。 和关客判断的一样,伏击的人下手非常狠。后面的车队里几乎没有一个活人,子弹都打在要害上,几乎都是一枪毙命。 王涛趴在倒数第二辆车的顶部,抽泣着抹着眼泪。子弹可能打到了汽车的油箱,有几辆小轿车已经起了火。关客不知道汽车发没发生爆炸。有些汽车爆炸了,还有可能发生二次爆炸的,他怕王涛有什么危险,抬高声音冲着远处的王涛喊: “离车远一点,会爆炸的!” 王涛闻言,脸上的泪也不抹了,啊了一声向后退了一大步。其速度之快,比红眼的兔子还要更胜一筹。他退到了树林子里,犹自不放心,又退后了几步,身影已经隐没在了黑暗中。 这时才传来王涛的疑问声:“真的会爆炸吗?” 关客承认自己有时候很没出息,但现在发现王涛比他还要没出息。是人都好为人师,关客这时忍不住撇嘴评价道:“你可真没出息。” 王涛胡乱抹了几把泪,屁颠屁颠的朝着关客的方向跑了过来。他的脸上泪痕和灰痕同在,关客还能看到水渍的反光。 “快把你这副尊容整理整理吧,脏死了。”关客转过头去。哈尼正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他。 还是机器人好看一些。关客如此想到。 “现在该怎么办?”王涛再次用衣袖胡乱抹了几下脸,不但没有把脸擦得干净,反而使得泪水和灰尘分散得更加均匀了。 他现在虽然已经当上了经理,但明显还有些不习惯。经理都是些发号施令的人,哪有请示别人的。他当打手当得久了,上面让干啥就干啥,一时之间自己变成了老大,还有些不太习惯。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死了这么多人,不可能不通知警察的。关客帮警察局除掉了小瑶,虽没有明文公告,但警察局里的很多人都很清楚这件事。报警了之后,想来警察也不会太过为难他。 只是刚出了小瑶那个杀人狂,这时候优器公司又运来一个仿真机器人,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和马格兰城的治安挑战,是在和他们警察局为难。可不能让这群吃着公粮的人知道哈尼是个高智能的仿真机器人。 “还能怎么办,报警吧。”此时大约是在凌晨以后,路上没有车辆行驶,这么多车堵在路上,也不担心阻塞交通。但到了天明以后,就必须要处理路况了。 这帮伏击的人也真够大胆的。出港口的这条路来往车辆虽不是很多,但每逢节假日也是常发生追尾事故的。能有这么大胆子敢在这条路上埋伏的人,要么和上层的关系很好,要么本身就是上层的人。 王涛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报了警。他虽然不怕去拘留所,但能不去还是不去的好。王涛虽很不想报警,无奈死的人太多,又是这么多车堵在要道路口,想不和警察打交道都难。 “放心,没什么事的。我们是受袭的人,是受害者。”关客出言安慰。王涛抓他老婆出轨时的神勇早已不见,让关客怀疑当初的王涛和现在的王涛是不是两个人。女人是男人前进的强大动力,关客今天总算是体悟到了。 警察的效率很快,王涛电话刚挂上没有多久,关客就听到了警笛的声音。 善后的事情有警察处理,关客不用操心。他现在想的是,怎么样才能让警察相信,哈尼只是一个普通机器人呢? “你要不想被警察狠揍一顿,一定要说她是个普通的机器人,就是玩具,明白没有?”警察看到哈尼,肯定会起疑心,不断追问王涛的。王涛的脑筋不会拐弯,就怕他被警察绕着绕着,绕到了坑里还不自知。 王涛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他现在唯关客马首是瞻,似乎找到了做打手的感觉。 关客看着哈尼,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说哈尼是个普通机器人,那么又是谁杀死的那些埋伏的人? 关客的头痛了起来。王涛手底下的这帮小伙子充其量只能算是混混,人人顶多带着一把手枪,而埋伏者不仅装备精良,枪手也是有些雇佣军的影子,并且人数众多。关客即使说王涛的手下和埋伏的人干架干的死了这么多人,警察也不会信啊。 他愁眉思索的时候,一辆警车已经开到了下面公路的转角处。挠了挠头发,看了看王涛,关客忽然想到,自己和王涛还活着呢,与这帮疑似雇佣兵的人战斗的,还有他自己呢。 反正那帮警察不知道自己的深浅,关客只需大吹特吹,说他一个人干掉了一排机枪手,警察也会信的。 车门打开,走下一个穿着牛仔衣服的身影。关客认得她,知道她姓杨。这位女便衣警察和他一样,是个关系户,要不然不可能不穿着警服的。 关客望着向这边走来的小杨警察,凑在王涛的耳边,窃窃私语了一番。无非是让他夸自己是多么多么的厉害,最好能夸成空手接子弹的那种。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王涛瞪大着眼睛。他不知道关客是在吹牛,还以为他真的能够做到空手接子弹。他心里想着,怪不得那么多人拿着机枪过来,关客一点儿也不害怕,原来是有仗无恃啊。 “照我说的办就行了。”王涛的崇拜颇让他有些自得。关客没有说他是在吹牛。王涛相信了他的话也好,这样对警察说的话也更具真实性,警察也能相信他。 “怎么让她不乱动?”关客看着哈尼,问着王涛。此时小杨警官已经开始上坡了,距离关客不足十米。 “很简单,对着她说‘出厂设置’就行。”王涛的脑袋凑了过去。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很低,只能互相听得见。 关客问清楚了指令,快速走到哈尼的身边,望着她的眼睛说道:“出厂设置。” 哈尼平平直视着关客的脸,一动不动。关客退开,移动到哈尼的目光之外,哈尼也没有动作。关客知道指令有效,略微松了一口气。 “什么‘出厂设置’?”小杨警官走上最高的那段公路,向着关客问道。由于关客是在上风头,小杨警官是在下风头,所以关客的那句指令还是被小杨警官听到了。 关客笑了笑,指着动也不动的哈尼说:“我买了一个机器人,正在和她套近乎呢?” 王涛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他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敢说话,不愿说话。他怕开口说错了话,让关客很难做。 那些穿着制服的警察已经忙碌开来,该封锁现场的封锁现场,该检验尸体的检验尸体,分工明确。 小杨警官围绕着哈尼前前后后的看,似乎也很欣赏她的美丽,只不过她口中的问话却和哈尼没有半点关系。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关客知道这是已经开始问话了。他原地踱着步子,想着怎么扯谎。“我们也是熟人了,就和你实话实说吧。我买了一个机器人,不是那种高智能仿真机器人,她不会动的。之所以不买,也是怕她变成小瑶那样,毕竟生命只有一次。男人嘛,都有那方面特殊的爱好,但又不能被人看见了,会遭人笑话的,所以我就晚上过来接货。哪成想货是接到了,刚刚出了港口,就遭到了袭击。我不知道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他们准备很充分,手**都有。要不是我有几分本事,早被炸成了无数碎片了。我朋友王涛刚刚升了经理,他是我好哥们,刚和属下吃了顿升职宴,就非要赶过来看一看。也幸好赶过来了,他们和这帮匪徒碰了面,打死了好多人,但自己也损失了不少人。战斗很焦着,到处都是枪响,最后就只剩下我和王涛两个人了。” 关客之所以没有说自己是如何如何的厉害,是觉得这些话不能由自己说出来。警察只有从王涛的口里听到这些,才有可能相信。 他的这一番话准备的十分仓促。警察来得很快,很多问题关客没有想到,仓促之间应对还是会有很多漏洞。他根本没有想到小杨一上来就问他们来这里的目的,而这也是关客事先没有准备的。小杨看着二十刚出头的样子,很年轻,应该没有多少办案的经验。关客想着多说一些话,多抛出一些无厘头的头绪去混淆视听,说不定能蒙混过去。 他正想开口再多说一些不相干的话,小杨已经率先开口了。 她之前听关客诉说的时候,一直围绕着哈尼转着圈子。有时摸摸哈尼的头发,有时拍拍哈尼的头顶,有时摸摸哈尼的脸颊。她也不嫌哈尼的皮肤冰冷,小手通红也一无所觉。 “你自己相信你自己说的话么?” 看来不容易蒙混过关了。这天底下的聪明人怎么这么多呢。关客心里在唉声叹气,面上还不能显现出来。“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去问他。”关客转头看着王涛。 王涛看懂了关客的眼神示意,立刻说道:“是啊,我可以证明他说的话没有错。” “你们两个呆在这里那么长时间,能没商量好?你深更半夜的来接货,我不信;王涛是优器公司的,你是马韦公司的,你们两家公司是竞争的关系,最近还发生过一次火拼呢,你说你们两个是好朋友,我也不信。” 听到小杨的这一番话,关客再也不认为自己是个聪明人了。 第325章 再度 小杨警官戳穿了谎言,接下来竟没有了下文。被人当面指出撒谎,稍微有些颜面的人或许会恼羞成怒,但关客脸皮较厚,一点儿也没有自尊被伤到的感觉,他只是觉得自己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聪明。 女警官摸着哈尼的全身上下,要不是她的目光纯洁,神态严肃,关客很怀疑她是一个年轻的女色狼。 她回过头来,见两个人还站在高地上喝风,不由皱眉:“不回去睡觉,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关客这才想起现在已是凌晨,差不多是两三点了。便衣女警一说睡觉的事情,关客还真感到了些许困意。但随着困意涌上来的,还有疑惑。她明明已经知道了自己在撒谎,为什么不多问一问,而是直接放两人离开呢?年轻人的好奇心可不是一般重,像小杨这样的年轻人,那好奇心更是强烈,就算不是为了公事,换了一般的富家子弟,也要问个清楚明白的。 便衣女警摸得累了,伸手打了个哈欠。一阵冷风吹过来,又把她的困意吹跑了。她嘟囔着嘴,连说着几声“真倒霉”,关客这才觉得她还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也许比起好奇心得到满足,温暖的被窝更是年轻女孩子现在所想要的。不管是发生了多大的事,就是死上个成百上千人,女便衣警察恐怕也不想出来。现在即使在外面出勤,恐怕也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温暖的被窝中。 “那我们先回去了。”关客的困意涌了上来。但王涛却是一点睡意也无的。他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伏击,心情恐惧激荡,再加上死里逃生的庆兴,他一时半会是睡不着了。但在怎么情绪激动,也不能站在外面的冷风中。关客拍着他的肩膀,让他先回家去。 如果不出所料,明天还需要去一趟警察局的。早早回去也好,至少能有更多的时间供关客思考,想一想怎么应对警察的问话。 “马格兰是自由民主的城市,绝不能允许这些犯罪分子猖狂下去,一定要抓住他们,严惩不贷,以儆效尤!”关客满脸正义地对着女警察说道。 女警察斜瞥了他一眼,说道:“抓住幕后的首脑,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就不劳你分心了。不安定的因素有很多,发生的枪战流血事件往往不是巧合。” 她回头看了看哈尼,继续对关客说:“我不管她是不是仿真高智能机器人,但我代表警察局警告你,看好你的机器。要是她成了另一个小瑶,你想不进监狱里都难!” 小杨警官说完话,搓着通红的手掌,哈着白气,一溜小跑的往下面的警车里跑去。她开的车里面应该有暖气系统,因为她下车的时候并不觉得冷,在公路上站了一会儿才感觉到明显的冷意的。 警车里面是不会安装空调什么的,当然开车的人要是哪位议员或者首脑的女儿,那就要另说了。 不论她是不是权贵子弟,很显然她的脑子够用,至少要比旁边傻站着的王涛聪明许多。 小杨警官钻进车里,撂下一干同事,前后的车灯闪了几闪,立刻开车离开了。 关客想不通警察局怎么会派一个这么年轻的女孩子过来,处理这么大的突发事件。不过他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决,在往下走的过程中,他很快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都是在警察局里工作的。看来深夜来此的并不止那个女警察一人,只是她能够来去自如,而她的同事们还需要坚守岗位罢了。 关客向他们遥遥打了个招呼。看到的人都会点个头,但马上又会投入到工作中。 关客不便打扰他们,让王涛叫了一辆出租车,他自己则抱着不能动的哈尼,来到路**接处等待。 港口是在偏远的郊外,人烟稀少,又是凌晨,好长时间才有人接下他们的单子,驱车赶过来。 关客将哈尼推坐到最里面,他跟着坐在旁边。女警察都能看破他的谎言,还让哈尼装死就没有必要了。关客想潇洒的打一个响指,奈何这个动作他只在电影中看到过,还没真的做过,食指和大拇指搓动了一下,一点儿声也没有。 他冲着哈尼不耐烦的说道:“初始状态。” 哈尼转过脸来,用那双萌萌的大眼睛望着他。 司机师傅的面容黝黑,神情刚毅,看着倒像是个正人君子,只是他屡屡向着后视镜里望去,目光在哈尼的大腿和脸面上来回扫视,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哈尼不再看着关客,转头目视前方,看着司机的后脑勺。她的神态依然平静无波,但关客感觉到了她的痛苦。 他不知道她的痛苦来源于哪里,但哈尼刚刚救了他一命,所以关客想着要为她做些什么。关客顺着目光看去,正看到司机用余光向着后视镜里瞧。 “认真开车。”关客叮嘱着前面的司机一句。司机师傅马上调整注意力,望着前方。哈尼的痛苦立刻减弱,又转过脸来看着关客。 男人的目光似乎会让她感到难堪,痛苦,这是关客得出的一条结论。她再度出厂后,皮囊虽还是那个皮囊,“性格”方面似乎改变了很多。以前的她根本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也懂得知恩图报,冷漠的表情下藏着一颗温暖的心。现在的她更像是一个孩子,看着关客的样子就像看着父亲。也许只有遇到危险的时候,她的气息才会和小萌相像。 小萌果然已经不在了么?关客无声叹息。他不希望对他有恩的人那么早的死去,因为他还没有来得及报答。 “这几天哈尼就麻烦你了。兄弟死了这么多,我需要照顾一下他们的家里人。”坐在副驾驶上的王涛,面色平静下来。为了这一趟接货,他赔折了大半兄弟,要说他一点儿也不伤心,那是不可能的。跟着他的人死了这么多,少不得花费一些以作赔偿。经理位置还没有坐稳,就得撒下一大笔的钱财,他也是够郁闷的。 “你把口语指令写一份给我就行了。”关客自然不愿他劳神。接受了人家的十万美金,怎么也要为他考虑考虑。关客的学生生涯中,对语言类的学科还感些兴趣,对计算机一类的理科则是一窍不通了,要靠他自己摸索口令,那得摸索到猴年马月去。 “明天就给你。”晚上一回到家里,王涛就准备做这件事情。他能够预感到,以后的日子会很忙碌,如果把写口令的时候往后拖延,他可能就会忘记了这件事。之所以现在没有相关的口语指令文件,那是因为王涛是有私心的。小瑶运来了之后,他就已经背熟了常用的口令,但却没有默写到纸上。 王涛神经大条,但有时也粗中有细。他留着口令,就是要和小彭公子多多交往。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只是个小喽啰,要不找一个靠山,说不定哪天被人做了,死了都是白死。 小瑶的控制指令和哈尼的控制指令大部分相同,这不是王涛擦的,而是运货的人说的。大部分相同也就是说不完全相同,至于不一样的地方,送货的人没有说,王涛也没有问,反正哈尼的主人不可能是他,他也懒得多此一举。 出租车开在平坦的公路上,不需要多费心力,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再次漂向后视镜,看着哈尼暴露在外的皮肤。 哈尼难受的感觉同样再一次出现在关客的脑海中,这次的感觉更为强烈。关客从侧面看去,发现哈尼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类社会里男人追求女人的行为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也可以说是一种本能,关客也不好太过苛责那个司机。他脱下外套,披在了哈尼的身上。 关客的身高有一米八左右,身形虽然消瘦,但外衣很长,披在哈尼的身上,衣服下摆落在了她膝盖的地方。哈尼膝盖以下的小腿还是暴露在外,润泽修长,极致完美。 关客看了一眼哈尼的小腿,马上抬高了视线。美丽是很美丽,但也冰冷的很哪。哈尼感受到了关客的动作,第三次转过头,目光直视着关客的脸。 她的视线中不包含任何的感情,关客也无从察觉她真正的想法。拉了拉外衣的边缘,在哈尼目光的注视下,关客一颗一颗为她扭着衣扣。 说来也奇怪,自从关客越来越腐败以后,吃穿都捡最贵的挑,他的这件大衣也是一家衣服店里的名牌,价值一千美金上下,但前面却没有拉链,而是缝制着几颗大纽扣。也许越昂贵的东西,越要返璞归真吧。 关客不懂得设计人员的心里,他觉得好看,也就甩出一张银行卡,买了下来。他由上至下的给哈尼整齐地扭好扣子,让自己的眼神也不随意乱瞟。 穿好之后,她l露的双臂和小腹都被遮挡住了,甚至一双小手也半藏在宽大的衣袖中。司机现在是想看她的春g也看不到了,从他的位置是看不到哈尼膝盖以下的部分的。 “不错,有型!”关客再次打了一个糟糕的响指,这次同样没有响起来。他挠了挠头,尴尬的对哈尼笑了一笑,坐回了原位。关客的脸好像是磁铁一样,一直吸引着哈尼的目光。她现在还是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的新主人。 王涛自然看到了关客的动作,揶揄道:“你可找到了一个好女儿!”哈尼看关客的表情,也的确像是女儿看爸爸的神情。 “去你的吧,赶紧想口令,到家就写。”脱掉了外衣之后,关客的身上只穿着一件衬衣。车里开着暖气,他本身的火力又旺,所以也不觉得冷。 王涛没有再笑话他。不用嘱咐,到了家之后他也会第一时间写口令的,哈尼这个烫手的山芋还是留给关客这样的超人来解决为好。 即使哈尼穿的严严实实,也还是有着很大的吸引力。司机师傅依然会不时的看向后视镜,尤其是在平坦笔直的路面上,更是频频望去。 第326章 痛苦 衣服遮挡还是有很大作用的。尽管关客还是感知到了哈尼的痛苦,但已没有那么强烈,只是很轻微的程度。偏头看了看,发现她还在看着自己。哈尼雪白的脖颈耀得关客的眼都花了。 他俯身过去,竖起哈尼前后的衣领,把最上方的那颗纽扣也给扣上。至次,司机师傅也看不到哈尼雪白的脖子了。 关客以为,如此一来,司机师傅就不会再看过来,不过他却大错特错了。他小看了人类爱美的心。 拐过了一个弯道,前面又是一条笔直的,长长的公路。司机师傅继续向后视镜里看去,看的是哈尼的脸。 哈尼有着轻微的痛楚,如果不是关客现在的精神力极其强大,感知十分敏锐,是无法察觉到的。她的情感变化无法通过外表观察,只能通过关客超强的精神力量去感知。 关客很后悔,为什么来的时候不戴上一顶厚厚的帽子。还应该带上一幅口罩外加一副黑色眼镜。关客把帽子,口罩,眼镜都移到哈尼的身上,就能把她包裹的严严实实了。到时候除了眼镜是露出来的以外,其他人看不到她的任何地方。 关客向下看去,觉得哈尼还缺少两样东西。她需要一条长裤和一双球鞋。赶早不赶迟,今天就要买齐衣物,给哈尼换上。为此会牺牲一些睡眠时间,也在所不惜。 出租车到了优器公司,二人一机器下了车。司机还恋恋不舍地看了哈尼好几眼,才开车离去。 关客本想着把哈尼带回家里,但又觉得有些不妥。倒不是怕三个女人一台戏,闹出家庭矛盾什么的,而是怕别的东西。他不想让雪儿二人知道哈尼的存在,也许是男人强烈的占有欲在作祟吧。 夜间的保安刚死不多久,还没有招来新的工作人员,所以整栋楼里也没个人影。优器公司的机械储藏室是在一楼里面左侧,收拾地比马氏公司的要干净很多。 把哈尼放在这样的地方,关客也很放心。毕竟是优器公司花了数千美金买来的,所有权还是属于公司的,哈尼留在公司里才合情合理。 机械储藏室的小门呈现灰白色,关客的知识储备不多,能看出门是一种金属材质,应该非常坚硬,但也认不出是由什么样的合金材料制造而成的。 “出厂设置。”把哈尼领进房里之后,关客下达了命令。哈尼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一动不动了。 两人出来后,王涛细心的锁了门。机械储藏室的门不是电子锁,是非常沉重的一种金属锁,锁的外表颜色和小门的颜色差不多,应该是同一种材质。 “其实你完全可以把她带回去。我们之间,没必要见外。”王涛一边锁着门,一边说话。他要是早说的话,关客或许还会有几分相信,但现在已经把哈尼锁在了里面,他才说这样的话就是客套了。 “她始终是你公司的财产,我也不好带出去。”关客没有揭穿他虚伪的言辞。两个人是合作伙伴的关系,如果直接说实话,不利于以后的合作。 安放妥当之后,和王涛扯了一会儿皮,关客也就离开了优器公司。 回到丰瑞二十五号,已是凌晨五点钟。再过不久,天边泛白,崭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一进门,就看见花木清斜靠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她身上盖着一层被子,被子上放着一件羽绒服,不用想,也是雪儿的杰作。大厅里面的空调,显示着二十八摄氏度,温度已经很高了,其实就没有必要给花木清盖那么多东西了。雪儿的饭菜做得很拿手,但照顾人就有些笨拙了。她还是被人照顾着吧。 走进一看,花木清已是满脸的汗。关客把她身上的羽绒服扔到一旁,又给她换了一件比较薄的单被,才停下来坐在另一边的椅子里休息。 他没有上楼,因为身体一沾床就要睡着了。天马上就要亮了,惦记着给哈尼买衣服,关客还不能睡。 晚上遇到的袭击,目的不是为了抢夺机器,那就只有两个可能了。要么就是要杀王涛,要么就是要杀自己。剩下的人都是普通人,根本不会招惹到这么强大的敌人。 比起杀王涛的可能性,杀自己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难道他们都是落博尔特的人?可也不对啊,与落博尔特的每一次交手,都是那么的诡异,那么的非比寻常,不会这么不声不响的搞偷袭的。虽然差点挂在了港口那边,但关客依然觉得伏击的那帮人很弱,比不上落博尔特的杀手。 关客反思自己,是否在马格兰城里有什么仇家。他一直安分守己,能不动手一般都不会逞能。真正出手的也不过只有两次,第一次教训了一下那帮聚在一起的推销人员。他把他们吓唬的不清,但却没有伤到一条人命,应该没结什么仇怨。况且之后又吃了一顿饭,阿虎毕恭毕敬的,看着也不像能发动那么大袭击的人啊。 第二次打死了一个仿真机器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小瑶漠视人的生命,杀心很重,如果关客不去组织,当时马韦公司里就不只死两三个人了,她很可能是要屠楼的。 仿真机器人没有什么势力,非要给她找一个背景的话,也就只有优器公司了。可优器公司也被她屠掉了,是不可能给她做后盾的。就算小瑶没有屠掉优器公司,优器也不一定会因为一个机器人而与自己为难。 两种可能性都被排除了,关客想不到还与谁有仇。他的手上很少沾染上人的鲜血,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动手伤人的。 那么伏击的人想杀的难道不是自己,而是王涛?可王涛刚从打手变成经理,连大人物都很少结识到,又怎么会招惹到这么大的仇敌? 想来想去不得要领,而天已经亮了。关客摸了摸兜里的金卡。卡里的钱应该够他买足够的衣物了,就是不知道这个点,还有没有服装店是开着门的。 花木清的伏桑车停在门口,刚刚洗过车,所以像是新买的一样。她还要开车上班,关客虽也有一把车钥匙,但却不打算开她的车。 凭心而论,关客更喜欢步行。丰瑞二十五号离市中心很远,开车都需要一个小时左右,所以关客再喜欢步行,也不能用双脚走到市中心去。 走了约有半个小时后,来到了一处建筑的背影处,关客在路边停下,等待出租车路过。 十几分钟后,关客等来了一辆空车,和司机说了去市中心后,坐了上去。 大多数的店都没有开门,街上冷清,店里面更是没有开灯。但随着天越来越亮,行人也越来越多。早餐店的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 转了好几圈之后,关客才在一处偏僻的市场里,看到了卖衣服的地方。他付钱下了车,开始挑选。 虽说机器人不必穿十分好看的衣服,但关客也不想哈尼穿的太过寒酸。她要是太过寒酸,不显得她的主人对她不好么。 关客挑挑拣拣的选了一套和自己身上差不多样式的衣服,才算满意。服装店里没有口罩,墨镜,关客再买了一个绒帽之后,就离开了店里。逛了几圈街,关客才买齐所需的东西,叫了一辆车,直接赶往优器公司。 --- --- 哈尼很奇怪。不是她自己奇怪,而是她觉得周边的人很奇怪。所有人的身上都穿着厚厚的衣服,看着像是一个个圆桶,和她自己清凉的穿着完全不一样。她不认为自己很不正常,那么周边的人就是不正常的。 她的第一任主人满脸的风霜之色,嘴唇边的胡须显示他已有两三天没有刮胡须了。他的眼神极为锐利,即使是在昏黄的白炽灯光下,也锐利得像是刀锋。 哈尼对于他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甲板晃晃悠悠,很快停止不动。到岸了。 漫长的航行中,遇到的风浪不是问题,不断晃动摇摆的甲板不是问题,前后左右一样的水天一色也不是问题。许多人的目光总是注视过来,好像是一道道无形有质的针刺过来。如芒在背。不只是后背,大腿,小腿,小臂,腹部都有针刺的感觉。他们看过来的目光越炽热,她的感觉就越痛苦。如果她身上的这件衣服能再长一些就好了。不需要多长,只需要遮挡住自己的小腹。如果衣袖不是那么短就好了,只要是长袖就行。 船上的人喜欢晴天,而哈尼喜欢下雨天。在风雪交加的天气里,没人往甲板上跑,她就感受不到那些炽热的视线了。 有一人的目光与大多数人的目光不同,这个人就是她第一任的主人。他很少下达命令,哈尼很少见到他的人影。只在上船的时候,哈尼被他带到了甲板上,之后再也没见到过他的面。 主人目光直视着她的脸。他目不斜视,从不看其他的地方。哈尼服从他的命令,跟在他的身后。 一个码头,有许多人在忙碌。不少人看了过来,但由于她是在阴影中,所以很有安全感,并没有那种躯t暴露在外的痛苦感觉。 码头上是有灯光的,哈尼害怕那有亮光的地方。她很快迎来了第二任主人,是一个光着头皮的青年人。哈尼不是很喜欢他。尽管他控制的很好,但在看到哈尼的时候,眼中还是蓦然亮了一下。 许多男人的目光看了过来,即使是在黑暗中,那些视线还是射在了她的身上。哈尼在船上天天感受到的痛苦此刻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煎熬。她想逃离,但两只脚不能动,面上的表情还维持着微笑的模样。痛苦,像是人类的肉体落在了满是钢针的山谷里那般痛苦。她想颤抖,但身体纹丝不动。 时间漫长。她想后退跃入水中。她不得不跟随第二任主人移动,黄色的灯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将她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第327章 愤怒 虽身在光明,但心却跌入了无边的黑暗中。她想闭上眼睛,但闭不上。有黑色的幽灵欲钻入她的身体中,啃噬她的心脏,吞食她的肉体。 想要尖叫,却尖叫不得。现实的光明比黑暗更加可怕。周围的视线如火,在灼烧着她的全身。 一点愤怒滋生,但很快被遏止住了。有道屏障围住了它,不让它过度滋长。但愤怒犹如借了东风的野火,以千百倍的速度快速增长,形成了一股极其强大的冲击力量,快要把周边的屏障冲破了。 哈尼要把那些视线的主人全部杀光,一个不剩。一个不剩! 就在无法忍受的时候,哈尼看到了关客的脸。 亲切,这是哈尼的第一反应。极欲突破屏障的愤怒如落潮时的海水,瞬间退了下去,消失不见。但愤怒既已形成,那么以后还会形成。 她很快迎来了她的第三任主人。坐在车上,她新主人的目光也有些炽热,她想要皱眉,但却不能。 新主人马上收敛了他的目光,和第一任主人一样,只直视她的眼睛。亲切,还是那种亲切的感觉,哈尼不明白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她想转头,但新主人给的指令是做出各种表情,她无法转头。 车队行上了高坡,有枪声。哈尼对枪械的声音极其敏感,她甚至能够凭借听到的声音判断出那是使用七六二子弹的消音狙击步枪,穿透力极强。 车上的两人说说笑笑,显然不知道后面的情况。哈尼想要发出声音,但她必须要执行新主人的命令,表情茫然,无法发声。 枪林弹雨间,她被新主人带下了车。一颗**落了下来。哈尼的记忆中有这种**的资料。有研究者想把核材料融合在**中,制造出威力庞大的***,但最终还是失败了,失败的产物就是这种**。 这种**的爆炸效果很不稳定,在时间和威力上都有不确定性。拉开引线后,有的会迅速爆炸,有的很可能会延时爆炸。通常迅速爆炸产生的威力极小,但也曾炸瞎过一个人的眼睛。而延时爆炸的一般威力很大,虽赶不上真正的核威力,但也足以夷平一座山丘,一栋高楼。 新主人把**踢到了空中,爆炸了。威力比一般的**大,虽还没有到达极限,但绝对能威胁到新主人的生命。 哈尼不想他死。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在她的第一任主人身上也未曾发生过。体内的另一套系统极速运转,哈尼冲破了命令的束缚,抱住了即将被气浪冲击到的新主人。 危险解除,哈尼的系统发生了委乱,直接恢复成出厂设置的状态。她不能想,不能听,不能动,不能看,但仍有自主的意识。一片虚无的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 这样沉寂下去也好,黑暗比光明更为可靠。有机枪手露出了头,黑乎乎的枪管让哈尼感受到了危险。她自沉寂中醒来,右手化枪消灭掉威胁。 没有了威胁,哈尼再次陷入到了深沉的黑暗中,直至坐在了新主人的头上。 那么多子弹落在了她的身上,虽没有给她造成伤害,但她却感受到了威胁。消灭敌人,似乎是她本就应该做的事情。 三发h箭弹加机枪扫射过后,哈尼消灭了所有的敌人,意识再次沉入黑暗中。 醒来了一次,跟着新主人走上了高地。随即又陷入黑暗中。 再次醒来,她又感受到了那种痛苦。多么邪恶的目光!可怕,让人感到痛苦。她看着前面的司机,想要抓住他的左右肩骨,一下把他扯成两半。 新主人为她穿上了外衣,还带着温度。衣服很长,足够遮挡住l露的腹部。尽管温度传感器显示温度并没有升高,她还是感到很温暖。 哈尼转过头看着他的脸。新主人为她仔细扭着纽扣。哈尼的视线跟着新主人的脸,她再次感受到了亲切。她不明白亲切的根源是什么,所以只好看着他的脸,试图寻找答案。 那个令人讨厌的司机又向这边看。有衣服的遮蔽,哈尼好受了许多,但还是很讨厌,就如人讨厌一直在旁边萦绕着的苍蝇一样。 她要挖掉那个司机的眼睛,将那两个放射出邪恶光芒的东西戳碎。 新主人为她竖起了衣领,遮盖住脖子处大片雪白的肌肤。哈尼再次望着她的新主人,把戳碎司机眼睛的念头丢掉了九霄云外。 新主人笑了起来。她发现她的主人笑得格外好看。 跟着新主人走进了一间干净的房间里。周围摆放着仪器,和出生地的仪器有着明显不同,这里的仪器非常小,不知道有什么用处。在新主人的命令中陷入沉睡。 --- --- 马哈人如其名,真的是个马大哈。他把旧的制服带了回去,放在了洗衣筒中,却没有按下按钮。有些微灰尘的窗户上,摆放着一本色q杂志,一只蜘蛛在封面女郎的红唇上爬啊爬,马哈也不驱赶。 他急切的想要观赏最新一期杂志,连制服都忘了洗。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只好再次带着那肮脏的制服出了门。 贺洋和马哈都是上白班的,当然自从小瑶来过公司之后,夜里就没有保安了,保安部也就只剩下他们二人。贺洋和马哈完全不同,长着一张俊脸,也很爱干净,每隔三天就换一套身上的衣服。 他心底非常讨厌这个同事,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好在某些方面上还有着共同的爱好,譬如杂志,他们俩经常的交换欣赏一下。即使马哈拿来的杂志,大多肮脏不堪,不过胜在内容不错,贺洋也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早上六点钟,天已大亮,但路上依旧没有什么行人。太冷了,有家有室的人谁愿意出来。马哈要是能找得到其他好工作,绝对不会在这里多呆一天的。一天要花一半的时间守在公司里,还不算上班下班的时间,多tm的累啊。最近还得提着脑袋干活,中午都不敢睡觉了。 “有什么新东西没有?”贺洋脸上带着俊朗的微笑,问着马哈。这是他见到马哈的第一句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亲切的打招呼呢! 马哈从脏兮兮的怀中掏出一本脏兮兮的杂志,随手扔给了贺洋。他虽然是个马大哈,但也知道贺洋想要的是什么东西。这本杂志他已观摩了数月之久,每个细节早已烂熟于心,每个画面早已深刻于脑海,现在这本杂志早已对他毫无意义,再拿出来观摩也是索然无味,还不如用来贿赂贿赂同伴呢。 照例是要打扫一遍卫生。楼里没有清洁人员,那么他们这些保安只好身兼数职,干一干清洁工的活了。前些年的时候,前台没有人坐班,马大哈还去当了一回呢。他体胖腰粗,穿着保安的衣服,站在大厅里,活像是一个老大老大的葫芦。他喊欢迎光临的时候,好多人都冲着他笑,也不知道笑些什么玩意。 打开右边的小房间,马哈拿起拖把扫帚,而贺洋则从一个小柜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这栋楼里所有房间的钥匙都在上面。 清洁工作要全面进行,当然不能有所遗漏。包含女厕所在内,都要打扫得干干净净。令人遗憾的是,此时时间太早,正式职工还没有上班,女厕所里自然是无人的。 任何工作都要有序进行,清洁工作也要一楼一楼的进行。马哈先把大厅扫一遍。不用太过仔细,只要把烟头纸张什么的捡起就行。然后是挨个房间打开,先不忙着打扫,看一看整个环境的干净程度。 一眼瞅过去没有什么明显污点的,他们两人就直接跳过,检查下一个房间,只有实在看不过去的,他们才会仔细打扫。一楼的男女厕所简单用拖把拖了一遍,就算了事。机械储藏室是经理常常检查的地方,自然马虎不得,需要重点照顾。 光看此间的房门钥匙,就知道这个房间是非常特别的。钥匙颜色和门的颜色一致,呈现灰白色,不是塑料,摸上去感觉质地处在金属和塑料之中,很特别。本来他们是没有这把钥匙的,但自从小瑶被卖出去了以后,经理也把这间屋子的钥匙给了他们,让他们每天都要打扫,而且要打扫得仔细。 扭着钥匙逆时针一转,房门应声而开。马哈看着房间里哈尼的脸,一瞬间呆住了。如果他的下巴够长,都能拖到地上去。 “怎么了?”贺洋跟在马哈的身后,见他没有动,挤过他的身边,走了进去。他看到哈尼的面容,眼睛里瞬间放出了光,一张嘴也咧得老长老长。 贺洋没有流露出马哈那样的蠢样,在短暂的惊愕了几秒后,拍着手赞叹道:“这就是新的仿真机器人啊,太美了。”他像欣赏着一件艺术品一样围着哈尼转着圈。 马哈听到贺洋的惊叹声,眼睛终于不再是直着的了,他猴急猴急的冲到哈尼的身边,一双胖手伸出,就摸向了哈尼的小腿。 关客的大衣披在哈尼的身上,垂下来能落到膝盖的下方,一小截修长的小腿还是暴露在外。人造皮肤十分的光滑亮丽,比经过打磨处理过后的照片上的美女肌肤还要充满诱惑,一向好为此道的马哈本来就没有什么控制力,一见之下自然要扑上来。 “看你那个样!”贺洋鄙夷地看着下方的马哈一眼,一只手顺了顺哈尼的头发,转到另一边时又摸上了哈尼的脸。 这么个点儿,整个楼里面只有他两个人。经理肯定不在楼上,毕竟他晚上也是要回家睡觉的。机器人又是一动不动的,两个s中饿鬼自然不愿意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一时忘了小瑶杀人的事,只顾想着一时快活。 马哈的胖手顺着哈尼的小腿就要往上。贺洋反手摸着哈尼的脸颊就要往下。马哈的嘴上快要流出了口水,而贺洋的嘴边则带着一抹邪笑。 他们没有注意到,哈尼的脖子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 第328章 温度 沉寂的黑暗中,没有风,没有温度,也没有光。不会上扬,不会下坠。这里没有时间,而空间似乎亦是不存在的。都是在想象中,意识里。一切亘古永恒不变。 没有死亡却犹如死亡。哈尼的心不再平静,黑暗也不再是那么让人喜欢了。她要陪伴在那个令她感到亲切的人的身边。 痛苦,她又感受到了痛苦。灼热的目光落在了身上,寸寸烧烤着肌肤。愤怒的种子瞬间发芽壮大,不断冲击着看不见的屏障。 黑暗也不再是平静的港湾了,哈尼翻滚,蜷缩,仍然无法摆脱目光的注视。 愤怒相伴着痛苦而生。痛苦有多强烈,愤怒的火焰就有多么炙热。屏障已经受到了一次冲击,此时已脆弱不堪。 一只手抚摸上了她小腿的皮肤,她在黑暗中仍然能感受到那只手的肮脏。令人厌恶。屈辱。痛苦。 咔嚓! 无形的屏障裂开了一线缝隙。 哈尼同样感受到了脸上另一只肮脏不堪的手,这只手细长,冰凉,但同样邪恶,令人难以忍受。 心中的愤怒变成了一头咆哮的恶龙,无声仰头而哮。恶龙身上的火焰向着四周极速蔓延,无形屏障犹如脆弱不堪的一张薄纸,被汹涌的火焰瞬间燃烧殆尽。屏障破碎的刹那,火焰立刻充满了这无尽的黑暗世界。 哈尼再次睁开眼来。一个年轻的男子斜着头,脸上带着笑,一只手已抚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最讨厌男子的那双眼睛,散发着邪恶的光芒。被这样的眼睛注视着的肌肤,似乎都会被腐蚀掉。 哈尼的食指和中指伸出,其他三根手指蜷缩在内,抬手戳进了年轻男子的双眼内,分毫不差。 食指和中指都有一小节指头没入了男子的眼中,男子极其凄厉地惨叫了一声,自眼眶内流出了两道紫色的血。 哈尼感受到了那圆球样的东西,食中二指微微弯曲,快速的收回,将男子的两个眼球也刮带而出。 年轻男子尖着嗓子再次喊叫了一声,双手捂着脸恐惧地后退。 那只罪恶的手还在他的身上,哈尼怎么可能轻易的让年轻男子离开?哈尼那带着血的手,一把抓住了年轻男子的右手,向下一扳之下就听见清晰的骨骼碎裂声响起。这个动作是她想都没想就做出来的,似乎以前经常这么干过。 骤生巨变,马哈呆呆地看了看贺洋脚下的血,又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哈尼,哪里敢在这里多呆一刻?他调转过头冲着门口就跑了过去。 哈尼本想把贺洋的右手断掉,却没有成功。见马哈要跑,放开贺洋的手,她那雪白的柔夷一探,就抓住了马哈的肩膀。 马哈只感觉被五只钢爪掐住了一样,一动之下感觉肉都快被扯了下来,疼得他龇牙咧嘴。 “不要杀我啊!”马哈杀猪般的叫了起来。 哈尼只用单手就把马哈抓了过来,膝盖上提撞到了要命的地方。马哈痛得弯下腰来,一张脸变得比煮熟的大虾还要红。 用膝盖顶只是顺手而为,似乎是战斗的本能。哈尼略有些疑惑,但她马上抓住马哈的右手,一拽之下让他的右手伸展开来。哈尼扬起右手,把手当成了刀,就要狠狠向马哈的右手腕斩下。 这一下手刀可不同于膝顶,是完全不留手的,马哈要是挨了这一下,纵使右手不会被砍掉,他内里的骨头也要断裂开来。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冲进来一个壮硕的男子,将哈尼的这一记手刀挡了下来。 哈尼脑袋里的温度感知计上的数字一路飙升,很快超过了安全值,向着最高峰攀去。 警告,警告,温度过高...... --- --- 帕兰本以为自己是个很孤独的人,但在加入了特别行动小组之后,他才知道比自己孤独的人大有人在。 他是个弃婴,被人发现的时候是在一个公园的草地上。老父老母看到他的时候很是惊讶,因为他光溜溜的躺在草坪上,全身火红,身下青青的草地已是一片漆黑。 那时刚到春天,还有些冷意,他却躺在焦黑的草坪上,咬着一根食指,望着一颗白桦树。他四肢伸展,赤ll的一点儿也不感到冷。 老夫妻两人很惊讶。他们内心善良,思索再三还是把他收养了下来。 帕兰每每听到老父老母讲这段旧事时,就感到很幸福,至少他还是有人要的。 他可没少给老父老母添麻烦。睡觉的时候,那底下的床常常会自动烧起来,他还记得第一次烧起来的时候,老母亲焦急的直接用手掸火焰。 老父老母为他提心吊胆的,帕兰现在想起来还好些过意不去。但帕兰带给家里的也并非全然是坏事,至少煮鸡蛋,烧烤食物什么的不必太浪费过多的煤气和碳了。 老父老母已经死去多年了,他到现在还是很想他们。他没有亲生父母,他们就是他的亲生父母。他没有朋友,他的父母就是他的朋友。自父母过世以后,帕兰常常感到孤独。没有人愿意和他交朋友,因为怕被他点成火人。 早在二十岁的时候,帕兰就有这样的念头:如果父母走了,他也要随他们而去。现在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特别行动小组。他刚下定决心要追随父母而去,他们就找到了他。 他们说只要加入了他们,他就不再会感到孤独。 纯属扯淡。 不过当时帕兰是相信的,所以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进去之后发现特别行动小组没几个人,而且全是怪人。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就被教练拉去了训练。 封闭式的军事化训练,每天起早贪黑的就训他一个人。但帕兰却没感觉到孤独,因为太tm的累了,想体验孤独的感觉也没有时间啊。 训练出来以后,他才再次感受到孤独。小组成员之间几乎连面都见不到,更别想着交谈上几句话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任务,全球各地到处跑,还是孤独一人。 老父老母的家就在奥丁州,不过不是在马格兰城。加入特别行动小组之后,帕兰获得了一笔巨额的抚慰金,再加上每个月的薪资,他有能力给老父老母在教堂里选一处墓地。 这次的任务帕兰能够接下,就是总部考虑到他的家在奥丁州的缘故。他看过父母亲后,立刻往马格兰城赶。特别行动小组成员看似散漫,但其实规矩很严格。帕兰没有第一时间赶往任务目的地,从埋葬父母的教堂里出来时,腰间的通讯电话就一直响。 帕兰是国家的军人,接到上级下达的命令后应立即执行,他没有这样做,在教堂里耽误了时间,总部当然不会满意。 第329章 帕兰 他一个人生活惯了,有时会很懒散随意。好久没有看望父母,帕兰很想他们。他把通讯电话里的电池取出,放在另一边的口袋里,这样通讯电话就不会在响了。 把鲜花放在父母的坟头,帕兰静立良久。午后太阳西下,他才离开教堂。 看望过父母后,帕兰没有第一时间把取下的电池放回去,到了马格兰城以后,他才放回电池,让通讯电话再次运转。 他刚刚推上电池上面的盖子,通讯电话滴的一声,总部就传来了消息。帕兰早已做好了接受训斥的准备,按下接听键后,把通讯电话放在耳边,静静聆听。 果然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你就不能先把任务完成了,再看你的父母?有那么着急吗?把你派到那个地方,原本就有私人的原因,总部能够想到你,你为什么不能替总部想象?”帕兰没有一句反驳,尽管传来的声音相当大,甚至引得路人侧目,他也没有把通讯电话从耳朵旁移开。 通话持续了能有数分钟之久,比指派任务的时间要长很多。不知道其他的机构是否也是如此,总是浪费在无用的指责上。 任务说不上困难,也说不上有多简单。马格兰城来了第二台仿真机器人。第一台仿真机器人出现异常,杀了有数十人之多,其中的一小半还是警察。总部怕重蹈覆辙,要求帕兰严密监视第二台仿真机器人的情况。首要任务,避免此机器人失去控制,成为杀戮机器,残忍杀害居民。第二,总部给了帕兰一张金卡,里面存放有数亿的基金。如果第二台仿真机器人一切正常,帕兰需要买下她,送去研究所进行研究。第三,尽可能接触关客,现在是叫齐遥,尽可能拉拢他,能让他加入到特别行动小组中最好,如果不能,也不要翻脸。 帕兰犹记得总部的要求。倒不是他对此行的任务有多关注,只是要求并不繁琐,能记下也就记下了。 办砸事情也不只一次,帕兰并不把任务放在心上。他似乎不把任何事情都放在心上。 凌晨时到了马格兰城,帕兰没有困意。他的生活并不规律,神情低迷时昼伏夜出,只有心情非常好或者必须要在白天完成任务的时候才和正常人的作息时间一样。 很难得,帕兰这几天都是晚上睡觉,白天活动的,这要归功于晚间的列车了。他当时躺靠在椅子上,整个身体都陷了下去。强撑着不睡觉,但迷迷糊糊间还是撑不住,睡了过去。 醒来发现扶手上的皮革软化,不过没有发黑。帕兰松了一口气。他在沉睡中控制不住能量,以前他在醒来后通常看到的都是一片火焰。随着年龄渐长,他于睡梦中也能更好的控制身体内的火焰了。 离优器公司还有一个街区的距离,帕兰听到了惨叫声。凌晨时分,路上行人稀少,车辆更是看不见。帕兰不再悠哉游哉的散步,开始全速奔跑。 他推开优器公司的大门,闪身来到大厅里侧。循着声音望去,正看到哈尼要以手斩断一人的手臂。 帕兰挺身上前,全身的火焰力量集中在右手上,手臂上抬,堪堪在手刀落下之前格挡住了。 哈尼的小手看着很是柔弱。衣袖宽大,显得她的小臂很是纤细。手掌白皙,也不像握有巨大的力量。但这一记手刀的力量却是奇大,帕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钝痛,这种痛感一直传到他的骨头里。 哈尼感受到温度的异常,一击即退。她疑惑地望着这个蓦然出现的外国女子,竟意外的开了口:“你是谁?” 硬接了哈尼的一次攻击后,帕兰很是后悔。他感到骨头都要断了,而哈尼却安然无恙,知道她的实力远高于自己。就算他不是军队的人,也要保护两个无辜者的性命,更何况他是奉命来的,那更不能弃之不顾。但他满身的火焰能量似乎对哈尼毫无效果,要是打下去的话,吃亏的只是自己。 他对很多事都不是很在意,但对自己的小命还是颇有些在意的。 “特别行动小组,帕兰。”帕兰不确定哈尼这样是否属于异常情况,但能够对话最好还是不要动手。 马哈别看平时猥琐y邪,平常做事马马虎虎,但在关键的时候还是有些义气的。他见来了帮手,悄然对着贺洋说了一声,“跟我走”,拉着瞎了眼的贺洋臂膀,就欲跑出这个危险的房间。 哈尼对特别行动小组自然没有什么影响,她甚至连听也未曾听说过。只是接触他的一瞬间,温度快速升高让她有些好奇,才出口问了一句。她不想让马哈两个人走掉,伸手再次一抓,抓向贺洋的肩头。 哈尼的出手毫无征兆,帕兰本以为她会聊上两句的,哪里知道她根本不答自己的话,他刚介绍完自己,哈尼就动了手。 身为国家的军人,当然不能看着居民被一台机器抓住。帕兰曲起肩肘,向着哈尼的肩膀头撞去。 哈尼忌惮帕兰体内的高温,不敢硬顶着他的攻击抓向贺洋,小手变抓为拍,拍向了帕兰的肘部。 一股高温传递过来,掌心的皮肤都软了下去。哈尼立刻撤回了手,抬起手掌,掌心向内,仔细看了一眼,发现有烫伤的痕迹。 哈尼的小手看着像是随意一拍,但帕兰却是非常的不好受。他的身体经过高强度的训练,每个星期又注射从落博尔特那儿买来的药剂,可以说骨骼与肉体已经十分坚硬了,但在被哈尼那么轻轻一拍下,还是感受到了难以忍受的疼痛,里面的骨头欲裂,就像一把巨大的没开锋的斧头直接剁在了他的骨头上一样。 帕兰退后了三步,右手臂整个儿开始小幅度颤抖。 马哈看到逃跑的机会,哪里还敢多做逗留?扶着贺洋的一边臂膀,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贺洋的眼睛瞎了,血一直在脸上流。他因疼痛而嚎叫,一直没有停止过。此刻的他几乎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马哈的身上,目中是一片黑暗。 马哈一边撑着贺洋不让他摔倒,一边摸出了手机给医院打电话。医院距离公司很远,还不知道救护车什么时候会过来。但他显然不敢留在附近,拽着拖着的把贺洋带往远处去... 哈尼不愿放过那两个目露邪光的人,看了手掌心一眼后,还要往二人的肩头抓去。 帕兰自然要拼命阻拦,身体一斜,侧着肩膀就撞了过去。 哈尼只得再次拍向帕兰的肩头,再次把帕兰拍得退后了三步。 这时候马哈和贺洋已经出了小门,正向公司的大门走去。哈尼急欲抓他们回来,也不管烫手不烫手了,手握成拳击向帕兰的胸前。 帕兰本能地想要挡住拳头,双手下封,却发现封挡不住。哈尼的劲力很大,帕兰的双手只能封挡住一半的力量,剩下一半的力量还是带动着拳头轰击在了他的胸口。 一声沉闷的撞击,帕兰再次退后。他的胸口疼痛,肋骨好像断了一根。 这次哈尼的手和帕兰的手接触的时间长了一些,温度传感器计算出的温度数值很高,一瞬间突破了顶峰,并持续了有将近一秒的时间。脑芯片里拉响了警告,正提醒着她温度过高。 哈尼再次抬手观察,她发现手背处的皮肤有融化的地方,甚至已有了一些粘稠的液滴。 停顿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马哈两个人早已跑出了公司。有楼房墙壁的阻隔,哈尼无法扫描到两个人现在跑到了哪里,而且路上的行人不止他两个,哈尼也无法确认目标。 她抓不到那两个邪恶的人,真的生气了,但奇怪的是,她的面上还是平静无波。哈尼的小手开始不断的拍向帕兰的身上,她害怕帕兰把高温传递过来,所以就想着一击即退,最小限度最短时间接触到他的身体。 帕兰的眼里只见漫天的巴掌影子,只得双手抱头护住要害。 彭彭声不绝于耳,每被拍中一次,帕兰都要倒退数步,同时被拍到的地方肌肉和骨头都很疼痛。他像个皮球一样,被哈尼从机械室里拍到了大厅内。 帕兰一想这样被动挨打也不是办法,迟早会被她拍死在这里。他曾经是有过死亡的念头,但现在却是一点儿也不想死。他矮下身体,倒转过来就朝着哈尼的怀中撞击。 背后的面积范围很大,这样与哈尼接触到的时候,也能尽可多的把更多的火焰能量传递过去。同时背部就算挨了重击,也不会受到很大的伤害。 帕兰是个老实人,一般不会用这么猥琐的招数了。他感受到了危险,况且对方又是机器人,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哈尼自然不想让帕兰撞到。身上的大衣要是接触了帕兰的后背,恐怕会当场烧了起来。大衣是主人送给她的礼物,应当珍惜,不能够轻易损坏。哈尼不得不再次伸出小小的手掌,以五根指头为着力点,拍向了帕兰的后背。 这样一来,哈尼的攻击力量就小了很多,仅能把帕兰拍退一小步。她不敢再以掌心拍打帕兰了,因为她真怕手掌心的皮肤被融化掉。 帕兰虽没能撞进哈尼的怀中,背部还再次挨了一下,但他不但没有失落,反而很高兴,因为他终于找到了可知哈尼的方法。 他被拍退了小步之后,略微站定,也不转身,又以后背向着哈尼撞去。 哈尼再次以五根手指头拍打在帕兰的后背上。 反反复复,帕兰被拍退之后,就以后背向着哈尼撞去;哈尼见他撞过来,就以五根手指头拍退他。来回几次以后,场景特别像是一个人在拍打乒乓球。 第330章 调节 五次以后,哈尼终于不耐烦了,抬起黑色高跟鞋对着帕兰的屁股一脚踹了过去。 帕兰这次不是小退一步了,他整个人飞扑了出去。眼看英俊的脸面要撞在墙壁上,他连忙把受伤的手臂挡在了前面。 碰! 尽管帕兰反应的还算快,墙壁没有撞扁他的脸,还是撞破了他的鼻子。他能感觉到有液体从那里流出来,不用摸也知道是血。 谁tm的说这次任务可以轻松搞定的,轻松个屁!帕兰难得的在心底咒骂了起来。他跌落在地,全身的骨头都快散了架。 帕兰坐起身,转过脸来,就看到哈尼站在了他的身边。 “能不杀我么?”帕兰尽管说的是一句请求的话,但脸上仍然是木讷的神色,丝毫看不出诚意。他早上常常煮一个鸡蛋做为早饭,倒不是因为很喜欢吃鸡蛋,而是很喜欢煮鸡蛋的过程。不需要升火,只需要一个盛满水的容器,把鸡蛋放入容器中,他的手捧着容器烤上几分钟,鸡蛋也就熟了。 虽然是雕虫小技,但帕兰很喜欢。他还没有吃够自己烤熟的蛋,所以还不想死。 哈尼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此时的意识里面已经没有了那两个目光邪恶的家伙。帕兰的目光澄澈,面无表情的样子倒也很像是她的同类。 还想出声问一问这个奇怪的人类是谁,下一刻意识却迅速沉入到了黑暗中。她的身体再次不能动了。又是无边的黑暗。 帕兰也不知道她要不要杀她,只坐在地面上静等着回答。左等右等不见有什么动静,心中正在疑惑,就看见关客走了进来。 --- --- 买齐了所有的衣服后,关客的心情不错,坐在温暖的车中,也没有困意。他想象着哈尼穿上这套衣服的模样,那一定和他一样的潇洒。 他总觉得哈尼这个名字有些土里土气的,需要给她改一个名字了。 上亿的美金,自己要从哪里弄呢。关客很快又为哈尼巨额的‘赎金’犯了愁。 中间来了一次电话,是警察局打来的,要求他在今天去警局一趟,做一份笔录。不用想,肯定也是为了昨晚袭击的事情。 暂且答应了一声,关客就挂断了电话。天还那么早,没有必要现在就过去,先给哈尼换一套衣服最为重要。 也不知道警察会不会用心追查昨天晚上的事情。他们明显是对哈尼这个仿真机器人持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期间是不是念着关客帮助他们的原因那就不好说了。一个人要是能和整个警察局的关系都相处很好,那除非这个人是警察局的头头,所以关客猜测哈尼没有被带到警察局里应该是另有隐情。 晚上袭击的人不可能不露出线索。埋伏的人几乎全军覆灭,掉了一地的装备,怎么也能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只要想查,他们还是能查到很多东西的,就看他们想要查到哪里了。万一背后的人级别过高,警察局有可能直接把袭击的人定性为****,不往后面追查了。 说到底关客还是一个外来户,在本地没有多大的势力。他要是国家总统,这帮警察保证尽心办事。 关客拿不准这伙人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冲着王涛来的,虽对警察局没有什么好感,还是要抽空去一下。 到了优器公司门口,关客捧着一堆衣服下了车。特制的钢化玻璃门是向外打开的,有些奇怪。关客警觉的迈着小步,向着门口走去。 哈尼不知为什么从小房间里走了出来,右边的墙边躺着一个外国人,半死不活的。干净的地上是点点的血迹,从小房间的门口一直延申到外面。 “初始状态。” 关客第一时间恢复了哈尼的行动,这才看向那个倒在地上的年轻人。 帕兰浑身疼痛,放松之下,全身一点力气也没了。“哈喽。”他冲着此行的目标之一打着招呼。 外国小伙子鼻翼高耸,眼睛淡蓝,脸型方正,三寸头发打理得很整齐,要不是鼻子里在淌着血,即使是此刻坐着的模样,拍在电影里面也足矣拿个影帝了。 “怎么称呼?”关客回头立刻把大门锁上,这才转身问道。 帕兰简单的学过一点华国口语交谈,所以勉强能听懂关客说的话。 “叫我帕兰好了。”帕兰的嘴皮子动了动。 “帕兰,你现在还能动吗?如果还能动的话,麻烦你挪到里面的屋子吧,你现在的样子有些影响市容,被路过的人看见了不好。”关客手里面拿着很多衣服,站在玻璃大门和帕兰中间,说的话很认真。 关客对帕兰英俊的脸庞有些嫉妒。 帕兰淡蓝的眼珠朝着关客的方向转动。看了一眼关客后,他竟真的准备爬动! 最靠近帕兰的是那件放着拖把扫帚的房间,离他不足三米。他以肘部撑着地面,就要向曾经训练过的那样,匍匐前进。 关客见他真的要挪过去,倒有些不好意思,几步上前搀他起来。“你受伤了,告诉我一声啊,我扶你进去。” 帕兰再次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受没受伤,你眼睛看不出来吗? 关客直接假装没有看到他的眼神,把他扶坐在放有钥匙的柜子上,就走了出去。“我还有事,等我忙完再和你谈。”也不待帕兰回应,他直接把门关上了。 关客要办的事情很简单,给哈尼全服武装好。即使地上有鲜血,公司里来了个身份不明的人,关客也要第一时间给哈尼穿上衣服。有时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态,就比如现在。 哈尼虽是个机器人,但关客不想在大厅里就给她换上衣服。来到机械储藏室里,将门锁好之后,关客一一为她穿好衣服。衣服,口罩,眼睛,裤子都穿好了之后,关客打量了一下。衣服很宽大,袖子很长,可以完全把她的手藏起来。整套衣服不是很合身,稍微有些大,不过关客看着却很满意。 还有小脚和脖子露在外面,这是关客没有考虑到的地方,回去还要买一双球鞋和一条围脖。 哈尼由着他摆弄,看了一会儿主人的脸,终于失去了兴趣,开始看向其他地方了。无法找到感觉亲切的原因,她打算放弃了。 关客记得是可以给哈尼更改姓名的,这还是哈尼自己说的。只是他不记得哈尼有没有说更改姓名的指令是什么了。暂时想不起来也就只能把改名的事压后。 “走两步。”关客打开小门,走了出来。 现在哈尼的双臂,腹部,小腿都被衣服遮挡,如果有男人的目光望过来,她感受到的痛苦也会减弱很多吧。 哈尼迈着步跟着关客,始终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自由行动吧。”关客向哈尼说道。旁边还有一个伤重的人,他不能真的把他晾在那里太久。 显然自由行动也不是一句有效力的指令,哈尼还是跟在关客的身边。 关客打开存放拖把扫帚的房间,把帕兰扶出来,向着一楼一间小型的会客厅内走去。 会见真有意向买产品的客人,销售人员会在这样的小房间里和客人谈。两个沙发,一个玻璃茶几,窗边还摆放着几盆花,看着比马氏公司的装饰高档多了。 “你的伤重不重?”关客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要把他送去医院,是因为他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不重。”帕兰是个老实人,不愿意太麻烦别人。他感到后背火辣辣的,两条手臂更像是要断掉一样的疼。 关客当然明白他说的是假话,心中顿时生出了好感。正想要说一些安慰的话,就听哈尼疑惑的语气说:“烫?” 关客不曾见过哈尼主动说过话,所以现在有些吃惊。他回过头对着哈尼说:“你说话拉?” 哈尼歪着脑袋看着他,一双大眼睛眨啊眨,好像在说,我一直能说话啊。 “仿真机器人是全方面模仿人类的,当然能说话了。”帕兰有些不以为然。他觉得机器人能说话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她说的烫是什么意思?”关客只记得发音,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字。 帕兰的目光移向哈尼。哈尼也看向了他,再次说出了一个字,“烫。” 帕兰一直没有表情的脸终于有了变化。他惊讶地看着哈尼。机器人能够说话确实不值得大惊小怪,但能够自主思考的他却是没有见过。哈尼的第一个烫是疑问句,是问关客有没有被烫到的意思。帕兰现在对自己的异能控制的不能说十分准确,但也是非常熟练。关客没有攻击他的意思,他自然不会‘烤’他。哈尼的第二个烫是肯定句,是回答关客的疑问的。她在说自己很烫。 帕兰不是恶人,关客没有必要恶语相向了。对于帕兰的惊讶,他倒是要多解释几句。 “直接把她看成人就好了。把她当成是没有生命的物体,她会不高兴的。” 这种解释等于没有解释,帕兰还是没能明白哈尼为什么有思维意识。 帕兰不明白,其实哈尼的主人也不明白,他只是做出一副明白的样子而已。不能在这个话题上多兜圈子,否则会暴露出自己的无知。关客开始询问:“能否介绍一下你自己?” “我是特别行动小组的帕兰,来马格兰城执行任务。”帕兰伸出了手。 关客握住了。帕兰手上的热度惊人,关客才一接触,就觉得自己的手好像贴上了火炉的外壁。他总算明白烫是哪个字了,赶紧把手抽了出来。 帕兰一时激动,没有控制好体内的火焰能量,一部分窜入了手掌中,不小心烫到了关客。他有些惭愧,说道:“不好意思,没控制好。” “没关系。”说是这么说,但关客打定主意不会再和他握手了。 特别行动小组不是关客第一次听说了,早在内华达州他就听过了大名,并且还被邀请加入过。他不习惯被拘束,所以拒绝了。关客知道里面的人大多身具异能,不能把他们当作是普通人。 关客虽然很好奇帕兰执行的任务,但他没有问。他们肯定有着严格的保密规定,私自向外透漏消息是要被严惩的。最好还是别问,他现在正读者帕兰心里的想法,一旦问出来,帕兰不需要回答就知道他要完成什么任务了。虽然关客认为自己是个守口如瓶的人,但万一哪个时候口风不紧,泄露了出去,还是会给帕兰带来麻烦,那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但关客猜测,他所执行的任务多半和自己有关。在联想警察明明知道哈尼不一般,却没有把她带走,恐怕多半是把消息报告了上去,特别行动小组处理的大概也是这件事。 关客观察细微,帕兰的双手虽然放了下去,但他还是看到帕兰的两条臂膀一直在轻微的颤抖。看来他受伤不轻。关客决定问清楚了之后送他去医院。 “可以把这里发生的事情讲一讲吗?”关客的语气明显变得客气了许多。 “当然。”帕兰大致把他看到的情况讲了一遍。他是后来到的,所以不知道哈尼为什么要攻击那两个保安。 帕兰不善言辞,有的地方说的很简略,有的地方又多此重复,关客不得不插言打断,通过问问题的方式引导他说下去。 听完了帕兰的话,关客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肯定是优器公司的两个保安未干好事,有可能还对哈尼动手动脚的,哈尼愤怒之下,才戳瞎了一个人的眼睛。他转身向哈尼问道:“你为什么要攻击那两个保安?” “目光很邪恶。摸我。”哈尼的话只言片语,但也足以说清楚攻击的原因了。 关客明白了哈尼的话,但帕兰是不明白的。关客对他改变了看法,自然开始解释了。“哈尼对人目光的注视似乎十分恐惧。我不知道是所有人还是特指男人,反正她暴露的皮肤被人看见的话就会非常难受,所以我才会买来这么多的衣服,一大早起来就过来给她穿上了。” 哈尼脑袋里的芯片一定经人改造过,要不然不会有这么大明显的变化。回炉重造者不但清除了小萌全部的记忆,肯定也修改了她大脑里的芯片。她对男人目光的注视非常敏感,就是修改的结果之一。但显然,修改并不全面,至少还保留着她思考的能力,以及面对危险时的保护自我能力。 “原来是这样。那她算不算发生异常了呢?”帕兰对于机器人异常没有个清晰的概念,他想到了这个问题,便问了出来。任务中有关于这方面的描述,所以他才能想到这方面的问题。 通过这个问题,关客看出帕兰是个没有心机的人。他是哈尼的主人,就算哈尼产生了异常,帕兰这样问,关客也绝对不会承认的。换一个稍微懂点人情世故的人来问,也不会说出这样的问题。帕兰能够问出这样的问题,也间接暴露了他的任务。 “当然没有异常。之所以会攻击别人,是程序修改者的问题,和机器人本身无关。”关客当然不能说哈尼有问题,他只会把责任推在别人的身上。而且他也确实觉得是芯片修改者的责任。 见谈话已谈得差不多了,关客起身扶着帕兰,要把他送去医院。 “不用,不用。”帕兰很惶恐,他不想去医院。医院是人多的地方,帕兰很害怕这种场合。一个人向你投来怪异的目光不要紧,最令人感到可怕的是一群人都向你投去怪异的目光。帕兰觉得自己或许也和哈尼一样,有目光恐惧症。 关客不和他多说废话,拽起他就往外面走去。临出门口,看到王涛走了进来。 一整夜没睡,他的精神很萎靡。 第331章 盼月 昨天晚上到了家里之后,王涛没有向以往一样放水洗澡。他坐在已经空无一人的卧室里,没有开灯。尽管伊莉莎已有很长时间没有回来了,还是能隐约闻到她身上的香气。有这种香气陪伴,他的孤独感减弱了一些。 拉开床头的小灯,王涛开始默写口令。默记这些口令的时候仿佛还是昨天,然而现在却有些想不起来了。常用,熟悉的口令很好回忆,但仿真机器人的指令对于他这样非专业的人来说,还是太多。在纸张上写下了一些最先能想起来的口令后,他就犯了难。 偏偏小灯亮起的红色灯光,又让他想起了以前和伊莉莎嬉戏的时光。王涛喜欢开着房间里的灯,而她不让,说只要开着床头灯就好,因为那样更有气氛。 胡思乱想了一通,时间耽误了不少,指上的口令却没再写出一个来。他只好把床头暗红的灯光关掉,转而到门口墙边摸索着开关。 啪! 头顶上罩在方形灯罩里的灯亮了起来,白色的光芒瞬间充满整个房间。 王涛不再多想伊莉莎,绞尽脑汁的思考着指令。他感觉思维精力已经被抽空的时候,方才想到一个。怕想到的东西溜走了,他连忙把口令记在纸上。 即使他竭力的去思考,在天亮的时候,他也只多默写出十条口令出来,而这时他已经感到头痛欲裂了,干脆停笔不写。 本以为还有时间处理一下兄弟的身后事情,现在看来是得要拖到天亮了。拿起纸张大略看了一遍,也有那么二三十条指令,够关客用的了。 带着晚上的成果,驱车来到公司,就看见一个女子穿着奇怪的衣服站在会客室的门口。之所以奇怪,不是她穿的奇装异服,暴露非常,而是正好相反。她穿着男士的大衣,很宽大,下摆几乎落在了膝盖的上方。她的身材应该是瘦弱的那种,因为大衣穿在她身上晃晃荡荡的。 关客带着一个人,走出会客室的时候,女子才转过身来。王涛看清了她的脸,才发现是昨天晚上拼了命接来的货。他的一股无名怒火冒了出来,就是因为她,才损失了那么多人。他现在已完全想不起哈尼救过他了,只觉得就是哈尼害死的那么多人。 “王经理,我带朋友去医院看看伤。可能一会儿还要去警察一趟。但我还是会回来的。”关客见王涛目中有血丝,而且神情不善,便尽量压低着声音说话。 理智被关客唤了回来,王涛的怒火消散,把口袋里连夜劳碌的成果递给了关客。 泛黄纸张上写着一行行的字。开始的时候很整齐,是认真书写的,到了最后面的两三条口令时,已变成了草书,字迹潦草难辨,想必那个时候他的心情一定不好。 “谢谢。好好休息,只有休息好了才能办好事情。”翻过纸张,背面已没有文字了,关客知道就这么多指令了。就是电视机的控制器上也不只二十多个按钮,哈尼的指令肯定要更多,王涛一定漏掉了许多,但关客没有去问。他的神情憔悴,而且看上去很疲倦,这个时候就不要给他更多的负担了。 王涛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关心之意,心情好了很多,但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就上了楼。 扭过头,看着王涛步履蹒跚的上楼,关客都担心他会从楼梯上摔下来。如果不是还要照顾一个病人,他一定会过去搀扶着他的。现在抽不开身,关客决定多嘱咐他一下。“注意休息!” 楼梯上的王涛冲着后面摆了摆手,示意他已听见了,但还是步伐缓慢的上了楼。 碰到朋友的朋友,通常会问一下他是谁。但帕兰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对于经过的王经理直接无视。他对美女似乎也没有什么兴趣,因为他呆呆的目光此刻并没有落在哈尼的身上。他看着的是门口处虚无的空中,想着的是今天早上没有亲自用手煮熟一个蛋,让他感到别扭,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似的。 关客看着帕兰木头一样的模样,不由摇了摇头。恐怕现在就是把他丢在马路的中心,他也会一屁股坐在路面上不起来。 王涛写给关客的指令里,倒数第三条就是关于重命名的。关客想及早给哈尼更改掉姓名,他怕晚了,就会忘记这件事了。 原以为重命名是多么复杂的指令,结果一看之下发现也很简单。 “重命名:关盼月。”关客很严肃的对哈尼说道。 之所以会把她取名为盼月,那是因为关客想到几天前喝醉时念过一首诗,是与月亮有关的,于是便想到了这个名字。 王涛如果听到了哈尼的新名字,应该不会很高兴。哈尼是公司的财产,关客在哈尼的身上留有他自己的印记,王涛怎么样也不会很爽的。 不过关客虽同情他的遭遇,但他非常想给哈尼取这个名字,那就只好让王经理不爽去了。 “好的,主人。请问您确实要把我重新命名为关盼月吗?如果确定,请回答是,如果不确定,请回答否。”关盼月接受到了指令以后,发出了长长的电子女音合成声。 “是。”关客回答。 “好的,主人。重命名成功,从现在开始,我叫关盼月。” 重命名之后没有多大的改变,很多指令并不需要输入仿真机器人的姓名,直接对着她发号施令即可。关客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执拗的要为她更改姓名。 事情办好之后,关客很满意。再想搀扶帕兰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痛得晕了过去。 没想到他的伤势这么严重,关客不敢怠慢,连忙把他搀扶在路边,打了一辆车向医院驶去。 把帕兰送到最近的一家医院后,关客的手机再次响起。警察局第二次找上了他。 没有第一时间去做笔录,警察局以为他要推脱,所以才第二次打来电话,催促他。关客以有急事为由,敷衍了一下就挂断了电话。 等了一会儿时间不见医生过来,关客心中有些急躁。有一个医生路过,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臂,把口袋中的金卡掏了出来,塞了过去,说:“这里有九万多美金,里面的病人是我的朋友,所有的医疗费都从这里取。快让医生过来处理一下他的伤势。” 这个男医生个头很高,比关客都要高出一个头。他冷冷的向下看着关客,也没接递过来的金卡,瞅了一眼后就走了。 他无视的态度激怒了关客,关客很想动手,但医院里人来人往的,有很多人看着,他要真把这个男医生打了,多少影响不好。 “盼月,拦住他!”新起了一个名字,总想要叫出来试一试。关客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他懒得一一在纸张上寻找指令。能指挥的动当然最好,指挥不动也无所谓,反正冷眼瞧过不少,也不在乎多他一个。 没想到关盼月真的动了。她原本是眨巴着大眼睛,跟在关客的身后东张西望的,听到关客的话以后,立刻跨在了走廊的中央,伸出双臂将高个头的男医生挡了下来。 男医生的手里拿着一个黄色的档案文件,是要把它送到某个储存资料的房间中。他不耐烦的说道:“让开!” 关盼月转头望着那边的关客,见他没有多做指示,便保持着姿势不变,还是拦住男医生的去处。 在来医院的路上,关客重新审视了一下关盼月的打扮。她穿着长大衣,戴着口罩眼镜,把脸面都遮盖了起来,看着很怪异。尤其是那宽大的墨镜,戴上了之后,显得她整张脸宽了一半有余,不但不能给人美感,还显得有些扁平。关客干脆把她的墨镜摘了下来,露出了她如水的眼眸。摘下了墨镜之后,关盼月并没有什么异常,她的眼镜眨啊眨,盯着关客看了一会儿,又看向其他的地方了。既然她不反对摘下墨镜,关客顺带着也就把口罩摘了下去。重新看到盼月美丽的脸,关客还是很高兴的。 男医生急着要送东西,一时没有看清拦路女子的面容。待他看清了之后,大为女子的美丽惊叹。他在医院里干了很多年,接触的各个年龄段的女子都有很多,但从未见到有如此漂亮的。 他也不急着送东西了,把黄色的档案换到另一边的腋下夹住,对着关盼月说道:“小姑娘,你也是来看病的么?”他的声音放缓,脸上也显露出温柔的微笑,与面对关客时的神态截然不同。 男医生虽然掩饰得很好,但盼月还是察觉到了他目光中的“邪恶”。她对这种邪恶的目光极其敏感,抬起膝盖就朝着男医生的下半身顶去。 盼月的个头虽然不是很高,但抬膝的动作非常熟练,膝盖能到达她自己的胸口,自然能顶到男医生的要害处。 嗷! 男医生发出了狼嚎一般的痛苦哀鸣,腋下的黄色档案袋掉落在地,他的两只手捂着裆部,痛苦的弯下了腰,一张俊朗的脸扭曲变形,挤出了无数的丘壑。太阳穴处几道青筋暴起,凸起的样子很像是蚯蚓。 关客一看动起了手,暗叫了一声“糟糕”。他没有和盼月动过手,但却是和小瑶对打过的。小瑶的力量比不过关客,但是杀一两个人那和捏死蚂蚁一样的轻松。盼月和小瑶一样,同是仿真机器人,在有些方面还要比小瑶更高级一些,这一个膝顶,怕不是要把男医生的子孙袋顶碎。 这里人来人往,要是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关客连忙风一样的窜了过去,拉住了盼月的一条手臂。她明显还在生气的状态中,搞不好还要给这个倒霉的家伙在来一个膝顶。 “别打,别打!”他也不知道这样对盼月说有没有用,先前指挥她拦路的时候她都听见了,想来这句话她也能听懂。果然,盼月微微曲起的膝盖松弛了下去,没有再做出攻击的动作。 第332章 侄女 “嘿,兄弟,那儿还好吧!要是很严重,快去科室里面看一看吧。”关客一副完全为他着想的样子。他是真的在为男医生着想,如果从此不能人道,男医生还不得和他打一辈子的官司。 人生短暂,享受还来不及呢,哪里有功夫陪他天天上法庭。 医生护士等等,好些医疗工作者赶了过来。脸色有些青有些红的男医生,这时仰起头来,愤恨的看着关客,说道:“tm的九万多美金在外面还算个数,在医院里就是个屁!你还拿着张破金卡显摆,还叫她拦路打我,至于吗?” 男医生也是有着好多年的工作经验了,他现在清醒过来,已经明白刚才拦路的不是人了。在m国工作,很少看到有机器人进入医院,所以他乍看一下,把盼月看成了人也就不奇怪了。一明白盼月不是人以后,他的兴趣就减弱了许多。 也幸亏他没了那方面的兴趣,要不然盼月可能还得要再打他一顿。 关客略有些尴尬。医院的花费确实不比外面,在这里面钱钞恐怕真的和纸一样。但他肯定不会承认自己的不是,说道:“治病救人是医生的职责,怎么能总是向钱看呢?” 在许多小医生小护士的搀扶下,男医生挣扎的站了起来。他不屑回答关客这个问题。没钱你来什么医院?没钱这么大的医院能运转起来? 伤处痛得他现在还眼前发黑,好在还能感觉到痛楚,关键部位没有失去,以后还能凑合着用。 眼看男医生要走,而自己的正事还没有办完,关客连忙再次拦住了他,陪着笑,说道:“我朋友伤得真的很重,快点找个医生来看看吧。” 盼月站在关客的旁边,一双圆圆的眼睛盯着男医生瞧,看不出是喜是怒。 男的很好打发,但是他带来的那个女机器人让他有些发怵。男医生怕不回答关客的问题,又要遭受毒打,只好耐着性子说道:“你要先缴费,才会有医生给你看病。去大厅里面的窗台里办一下手续,交了足够的钱,自然有医生过来。像你这样,就是拿着一大袋子的钱往走廊上撒,也没哪个医生会过来看你的朋友的。医生是很忙的,你知不知道?”他的神情极为倨傲,让关客恨不得一拳头砸在他高耸的鼻尖上。不过他忍住了。 他虽忍住了,盼月却没有忍。她眨巴着眼睛仰着小脸看着男医生,左手已经握成了拳头,冲着男医生的鼻子就要一拳挥去。 关客极时察觉到了盼月的情绪变化,所以她一出手,关客急忙挡住了。开玩笑,要是让她真的打到了男医生的鼻子,关客就得要另付一笔更高昂的医疗费了。 接在手中,才察觉力量并不是很足,还没有到小瑶的五分之一,完全是普通大汉的力道。盼月明显是留了手,这一方面倒是和小瑶很不一样。 男医生很怕盼月,也不找关客要打伤他的治疗费,在一众小护士,小医生的搀扶下飞快的走了。 关客看着抱头鼠窜的众医疗医生,不禁有些无奈,只希望他们不要向警察局或者哪个机构告状才好。 一直以为九万多美金算的上是大款了,来了医院他才意识到,九万多也不过是小小一个数字。他怕钱不够用来治病的,回头进了病房在帕兰的各个口袋里掏了掏。翻出了一本证件和一张银行卡,还有一个钱包。钱包里钱不是很多,数了数一共八张大票,外加一些小钱,总共加起来和九万多美金比那更是不值一提。 从他所带现金很少来猜测,帕兰应该不是很富裕,那张卡里应该不会存有很多钱。 其实关客被那个男医生吓着了,帕兰所受的都是皮外伤,花不了多少钱,九万多美金足够使用了。但关客初次上医院给朋友看病,不知道需要多大的花费,再加上那男医生的话,还以为钱不够。 正想着是不是要往帕兰的内裤里掏一掏,说不定那里也藏着钱呢,一回头正好看到盼月望着他,只好作罢。 一个小护士进来,催促关客缴费。如果还不办理手续,医院将收回这间临时病房。关客暗骂一声无良医院,赶紧跑向大厅里。 其实这家医院已算是不错的了,有些地方是只有交了钱才能进病房的,而帕兰是先进的病房再交的费,待遇已经好上一些。 一来到大厅,发现还需要等着叫号。前面一条龙似的人头,要叫到自己还不知哪年哪月。虽然插队很不好,但关客更不愿等待。带着盼月往前走,把帕兰的证件和自己的金卡扔给窗口里的办理人员。那张帕兰身上的银行卡则被收了起来,能不用还是不用吧。 “我朋友受了重伤,要住院,给安排个医生过来!”关客直接对着办理人员说道。 女职员皱着眉头就要发火。她每天接待那么多人,笑了一天脸都麻了,还是会遇到这种傻货。受重伤的你到这个地方排什么队,到另一个重症收费的窗口去啊。但她的视线落在了那个证件上后,她的火气立刻不见了,反而脸上露出了最为真诚的笑意。 她把金卡递还给关客,好声好气地说道:“好的先生,请您稍等。”客气地说完,她拿着那本帕兰的证件,火烧屁股一样的窜了出去,窗台前一长串的人喊她她也不理,一溜烟跑出了房间,转眼便不见了人影。 关客拿着自己的金卡有些发呆。心想那本证件这么有用?他自然能够猜出那是帕兰在特别行动小组里的身份证明,看到窗台办理人员屁颠屁颠跑出去的模样,想着自己是否也有必要加入特别行动小组? 他很满意办理人员火急火燎的速度,但是正排着队的人就不是很满意他了。关客回头一看,只见所有人都怒目瞪视着他。 关客讪讪一笑,说道:“我的朋友受伤很重,快要死了,所以我才插队,大家见谅,大家见谅。”关客点头哈腰的请求大家原谅。 众人还是怒目瞪视着他。 关客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自己插队确实不对,狡辩也没有意义。但盼月不这么想,有人瞪眼看过来她自然也要瞪眼看过去。她不能做出这样的表情,那就只有攥着拳头上了。 关客离盼月很近,手臂时常碰到一处,自然一瞬间清楚她的变化,连忙拦住了她。“没事,没多大事!”他发现盼月特别喜欢揍人。 排队的人看了他很久,才有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指着另一边的窗口,说道:“重大疾病的收费窗口在另一边,你来错地方了。” 关客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又看到了一个收费的窗口。只是那里的窗口与这边有些不同,每个窗口前排的人要少很多。他知道自己确实来错了地方,越发不好意思了。朝着众人不断的道着歉:“不好意思啊各位,我第一次来医院不知道情况。” 人们见他道歉很有诚意,也就不再怪罪他了。“没事,知道了就行,以后别这么干了。”那个中年人代表着大家说道。所有人已经不再愤怒地看他了。看来世界上的好人还是很多的。关客感慨了一句。 但既然办理人员接了证件,跑出去找人了,关客一时半会也就不能走。他正准备找个地方坐下等待,就见办理人员已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双手拿着证件向关客递过去,笑着说:“您放心,医生已经过去了,正在给他治疗呢。” “谢谢。”关客接过了帕兰的证件,摸了摸外壳感受了一下质感,越发觉得自己也应该办一下这么个东西了。办理人员还在喘息,大跑了一次使得她很劳累。关客想着给她点小费,她很殷勤地办事,总要给人点小费不是?低头要掏钱包,眼角余光发现窗台前的人好像有些不对,抬头发现,排队的人还在怒目瞪视着,只是这次瞪视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窗台里的办理人员。 关客哪里再敢多待下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费也不给了,至于办理人员会不会被群殴他也懒的关心,拉着盼月往医院里的病房跑去。 正如窗口的办理人员所说,已经有医生在病房里面了。关客拉住一个出来的医生,问道:“医生,他的病怎么样。” 医生平板的脸上立刻换上了和蔼的笑容。如果没有拿出证件的话,不知道这个医生还会不会给他笑脸。 “都是一些皮外伤,没有什么大碍,休养几天就没事了。”他简单几句介绍了一下帕兰的情况,转而对关客产生了兴趣,“你是他的战友?那也是国家的军人啊。小伙子有没有结婚啊,我有个侄女...” 关客没有说话,就是想冒充一下过一把当军官的瘾,听到这里连忙插嘴说道:“我不是他战友,也不是士兵。” 可是医生并不相信,“我知道你们机构需要严格保密,不会轻易的向外界透露自己的信息。看你年纪不大,应该还没有结婚,我的那个侄女长得很漂亮,还没有男朋友呢,这次寒假回来,正好可以给你介绍介绍。” 医生说的越来越离谱,关客不得不再次打断:“我结过婚了。” 医生还是不相信,“你们的保密工作没有必要这么严谨吧,你可真是个好战士。国家正因为有你们这样的人,才能有现在这样和平的年代啊。我的那个侄女不仅长得很漂亮,而且还是个博士,很有学识,一般人还看不上呢!” 他前半句是在小小的拍关客的马屁,后半句话还是在介绍着他的侄女。 “我说的是实话。我不是军人,以前是一家机器人公司的保安,现在无业。我知道您的侄女很漂亮,学富五车,应该值得更好的人。我确实已经结过婚了,而且有很长时间了。”为了避免发生误会,关客说道十分诚恳。 第333章 幕后 医生盯着他沉默半晌,忽然一笑说道:“年轻人,我好歹也是救你战友的人,怎么就问不出你的实话呢?” 关客还以为他相信了自己先前说的话,结果一开口,还是认为自己说的是假话。“医生,我没有必要骗你,病房里的人我是认识,但和他不是战友。” 但不论关客怎么解释,怎么诚恳的辩白,医生就是不相信,非要给他介绍他的侄女。美丽大方,温柔体贴,学识丰富,而且每月的薪资丰厚,他侄女被他说的世间少有,地上绝无,活脱脱一个仙女在世。 好说歹说都说不明白,关客只好拉着盼月的手逃之夭夭。要是还和医生谈下去的话,他都能把侄女夸成一朵花。得知了帕兰的伤势并不是多么严重后,就没有必要呆在这里了。从医生们殷勤的态度来看,帕兰一定能够得到最好的待遇。 从医院里出来,关客第三次接到了警察局打来的电话。不等那边询问,关客率先开口道:“我现在就过去,不要催我了。”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 警察局早已知道了盼月的存在,也就没有了隐瞒的必要。她喜欢跟着自己,就让她跟着吧。有个赏心悦目的女子在旁,也是不错的,即使她本质上是一台冰冷的机器。 盼月坐在车上,自然引来了司机的注目。关客重新为盼月带上口罩,戴上黑色墨镜。这样别人几乎看不到她的脸了。司机果然不在频频回顾,一心开车了。 小周已经不在警局,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马韦的公司里当着保安。关客向马韦推荐他,那只要他来到公司里,马韦一定会让他入职公司的。保安的职位看着清闲,其实对普通人来说还是有些累的。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再加上上班下班睡觉洗漱的时间,几乎就是一天的全部了,无法分出更多的时间来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且报酬很低,所以很少有人愿意干的。关客不知道小周是开玩笑还是真的有所考虑,现在想想,还是觉得他会后悔。 迎接关客的竟是那名便衣女警。她接替了小周的位置,亲自到门口,将关客延请入内。 “你这么忙的人,怎么还能劳你大驾?我很惶恐啊。”关客笑着和她说。这位小杨警官不论升不升职,在警察局里的地位都很高。跟随着同事出去行动了几次后,积累了一些功劳,那么她现在的职位应该更高了。从她出来接待自己来看,她应该是接替了小周的位置。 “你这样特别的客人,我当然要好好招待。”小杨冲了一杯咖啡,递给了关客。 交谈的地方还是在会客室里,只是当时的三个人,只剩下了一个。 “谢谢。”关客没有客气,若是拒绝反而是不礼貌的行为。 小杨对关客身旁的盼月也没有露出奇怪的表情,明显是知道她的身份。“她叫什么名字?”她转身给自己也冲了一杯咖啡。为了方便,饮水机被直接搬到了会客室里。 “盼月。”关客说。 “好有诗意的名字。你起的吧。”为了迎合顾客的口味,这一类的美女机器人多半会起一些比较暧昧的名字,像什么甜心,宝贝之类的,盼月这样的名字的确很少见。 “没想到杨警官一下就猜到了,佩服。”说着佩服,关客就竖起了大拇指。 他的话有拍马屁的成分,小杨却不为所动,喝了一口自己冲的咖啡后,盯着关客的眼睛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姓杨?” 这一点倒是不好解释,不过关客很快找到了一个冤大头。“我听小周说起过。” “哦。”她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关客心想,三番两次的催他过来,可不是要和你喝茶的。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 直到一杯茶见了底,小杨才开口道:“把你那天晚上遭遇的情况说一说。” 例行询问,关客有些不太想开口。如果把真实的情况说出来,盼月有可能被扣押;如果不说出真实的情况,又得绞尽脑汁的撒谎。他发现他在这方面并不擅长,尤其是在这位女警官的面前。 “你们不是已经查了一圈吗,我还有什么可说的。歹徒伏击我们,以为能够把我们全歼,却没想到我不太好对付,反而把他们给全歼了。”关客尽量简洁的概况,他试图用自己来遮掩盼月。 “能不能再详细一点?”小杨继续追问。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还能怎么详细?”关客喝了一口咖啡。没有加糖,咖啡很苦。他把咖啡放在桌子上,不想再喝了。 说的越详细,就会暴露出更多的矛盾。关客不想去做那么多的无用功,当然不会多说。 小杨知道也问不出什么,从后面拿出了一个本子,递给了关客。 接过手中一看,那上面详细交代了昨天晚上的情况。和关客说的差不多,说的就是他大展神威,全歼了一伙人的事。 关客毫不犹豫的签上了自己的姓名。 “谢谢合作。”小杨收回笔录,再次将它放在了身后。她重新给自己冲了一杯不加糖的咖啡,就着滚烫的热水喝了一口。 “没有什么事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关客问道。女人不都是喜欢甜的东西吗,他搞不懂这位杨警官为什么这么钟情于苦咖啡。 警察局里面不能多待。人太聪明了,说着说着可能把你的祖宗十八代都了解个一清二楚,关客是怕了,还是走为上策。 “你不想知道那伙人为什么袭击你吗?”小杨终于不再对她手上的咖啡感兴趣了。滚烫的热水喝入肚中,把她的两条稍微描画过的细眉都烫得皱了起来。不喜欢喝还老喝干嘛? 关客听到这样的问话,起了兴趣。原来警察三番两次地催促他,不是要质问他的,而是要给他信息的。他坐直了身体,说道:“想。”不明白起因,关客有些不放心。 “他们不是冲着你来的。” 一共两个主要人物,不是冲着关客来的,那就是冲着王涛来的了。 “也没听说他得罪过很大的仇家啊,杀他干什么?”关客疑惑问道。 “他以前是不是有个情人叫伊莉莎?” 关客哪里能不知道伊莉莎的名字。王涛说话没有几句就会提到她,关客想要忘掉也很难。“不错,他和伊莉莎同居过。” “杀手是伊莉莎老公派来的。那群雇佣兵曾经和王珞阳的人接触过。雇佣兵信不过他,把照片拍了下来。我们找到了底片,所以才能顺着连络人查到王珞阳的头上。” 详细的调查肯定不会如此简单,警察局肯定付出了大量的人力劳动。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查到,厉害。”关客由衷的说道。靠背景上位的人大多没有什么本事,可是这位杨警官明显不是这一类人。她不仅背景强大,而且也很有能力。 小杨微微一笑。她知道关客是真心的赞美她,没有人是不喜欢夸赞的话的,尤其是这样衷心的赞美。 但关客还是对这次的袭击保持怀疑的态度。他不知道王珞阳是从政还是从商,但不管干的事哪一行,那都是个中翘楚,影响力应该不容小觑。为了一个女人,就会这么大动干戈?伊莉莎也没有美到惊心动魄的程度,虽是妻子,夫妻间的关系也不过是维持合作的一种手段,没什么感情基础的。 “他袭击的动机是什么?要说是为了他的老婆,我是不信的。” “据我们的调查,还真就是因为他的老婆。下属的公司和周边的合作伙伴都拿王涛和伊莉莎的事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不敢当面笑话王珞阳,那么就在背后笑话他。伊莉莎第一**的名号再次被翻了出来,传遍全城,你说王珞阳会很好受吗?”小杨再次把咖啡端了起来,啜了一口。 关客的想法和小杨的说法都有一定的道理,他们看问题的角度不同,的出来的结果自然也不一样。关客是从情感方面入手,而小杨警官考虑的却是王珞阳的尊严和面子。如果从小杨警官的角度来看,王珞阳确实有足够的动机,派人去杀王涛。 “那他应该对伊莉莎恨之入骨,最先倒霉的是她老婆才对,毕竟给他戴绿帽子,让他没有尊严的是他老婆,要报复也应该报复他啊。”关客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你不要忘了,伊莉莎的老爸是奥丁州的议员。王珞阳的这顶绿帽子带上了,还不能和他老婆翻脸。他老丈人能爬到那么高的位置,也不是吃素的。” 这些话已经超出了一般的交谈范围,按照道理是不应该说出来的,尤其她是一个警察,是更不能说这样的话的。她既然大大方方的明说,那就是没有把关客当成是外人,还是有拉拢的意思。 确实,伊莉莎老爸的权力足够压下王珞阳的报复之心。王珞阳的一腔怒火无处可发,总需要一个宣泄口。这个宣泄口就是王涛。杀死王涛一来可稍减他的怒气,二来可以震慑那些背后乱嚼舌根的人,告诉那些小人,他王珞阳不是可以随便欺负的人,甚至是背后议论都不可以!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他为何要下死手了。 “还以为这伙人是为了机器来的呢。”关客心中的疑惑得到了解答,心情舒畅,话也多了起来。 “要是为了她,没必要杀这么多人。”警察也已想过这个问题,不过迅速的被否决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很疑惑。我和警察局也打过几次交道,就属你们这个地方办案最厉害,我很佩服。”他的话里半是佩服半是马屁,倒让人有些分不清。 小杨微笑说道:“那加入我们怎么样?”和特别行动小组异样,警察局竟也伸出了橄榄枝。 关客苦笑了一下,“不好吧。我不是m国本土的人,况且身份特别,恐怕当不了警察。”他说的身份特别,自然指的是身份档案空白的事了。 第334章 挽救 “根据特别行动小组带来的消息,我们已经知道你叫关客了。齐遥只是你在奥丁州的称呼。没想到你到处跑,却还能和马龙这样的人搭上关系,真是佩服!”小杨又把关客的话还了回去。关客说佩服警察局,她则说很佩服关客。 小杨继续补充说道:“我不知道其他分局都有哪些规定,但我们马格兰城只看重能力。你的能力,足够加入我们分局,所以我才会邀请,至于其他的方面我全都不在意。” 之所以不在意,是因为早已调查过了,恐怕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吧。关客当然不能完全相信小杨的话。 “感谢厚意,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在小杨警官手下任职了。”关客很认真的推辞着。要他加入特别行动小组,他都推辞了,这马格兰分局虽然很不一样,他也不会加入的。 小杨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她站了起来,说道:“好吧,我们尊重你的决定。如果哪一天你改变了注意,我们分局依然欢迎你。” 关客不只一次地听过这样的话。在内华达州的时候或许会有几分相信,现在则是不敢相信了。他分不清小杨说的是客套话还是真话。但不管真假,他确实不想在这位美女警察的手下做事。 “谢谢。王珞阳没有杀成人,很有可能不罢休,还要派人过来。你们保护一下他吧。”关客也站起了身,准备离开警察局。 小杨笑道:“不是有你在他身边么?” “我就是再有能耐,也不能时刻呆在他身边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在明处,也很难周到的保护他的安全。你们警察是专业的,当然能够保护好他。” “警察也不可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时的都去保护他,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忙的。要想真正保护他的安全,最好的方法是抓住罪魁祸首,而不是总想着保护他。” 关客恭维道:“杨警官说的对。” “我们已经暂时派了几个人跟在他的身边,他暂时不会有事的。抓住犯罪头目是我们的职责,保护有危险的公民也是我们的职责,我们分局人虽少,但还是能做到面面俱到的。” 关客发觉小杨已经开始说场面话了。王珞阳的地位如此重要,一个小小的马格兰分局真的能搬动他?就算找到了切实的证据,上面的人能够让分局放出来吗? 这些问题他自然不会问,问了不但不会得到答案,还会引起别人的不快。 “感谢小杨警官想的那么周到。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再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话后,关客带着盼月离开了警局。 --- 治病救人是快乐的,而目睹人的死亡,自己也会感到痛苦。 雪儿已经习惯了消毒水的味道。刚开始到医院里的时候,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各个角落,很刺鼻。每天清晨都会有人把各个病房,走廊洒上消毒水。来到医院里久了,反而觉察不到了。 她不能像关客所说的一样,真的把医院当成是一个旅游的地方。那么多人忙忙碌碌,她穿着护士的服装却什么也不做,不但显得格格不入还会让自己感到很无用。 在基地里的时候,她就经常处理一些受了外伤的小动物,隔三差五的也处理一些人类的外伤,所以她对那些骨折,伤口处理的很到位,更应该调到外科去。 除了外科以外,她哪里都不想去。她并不是万能的治愈者,对于那些身患绝症的人也是爱莫能助。她无法将一个患有晚期癌症的人从死神的手中拉出来。无论是老人还是孩童,让她看到一个人在她面前渐渐死去,是最令她感到痛苦的事,所以她选择了能够拯救生命的外科。 外科的病人比其他科要多很多,常见断胳膊缺腿的人被运到医院。惨呼哀嚎声一片,鬼哭狼嚎的有如阴曹地府,不过雪儿还是喜欢呆在外科。 缺少的零部件雪儿当然不能帮助他们重新生长出来,但她至少可以保住他们的性命。周遭的痛苦哀嚎并不能扰乱她的心境,她只害怕有人在她的面前死亡,那是不能容忍的。 轻微的伤势不需要动用能力。受伤严重的,经过手术能够保住性命的也无须帮助。那些生死垂危的人则需要帮他们一把,而往往这样的人需要耗费雪儿大量的精神力。 但雪儿认为那是值得的。她的脸色渐渐苍白,但她的笑容渐渐增多,这几天几乎整天都是在笑。每一次的起死回生都会让她感到高兴。 起初只是运用了一两次。雪儿宣布着活过来的消息的时候,病患的家属笑着哭泣着,她看着也很高兴。 随着雪儿救治的人越来越多,她发现送进来的伤患不仅没有减少,反而也越来越多。虽然心中疑惑,但治病救人需要分秒必争,也没有时间多多思考,脑子里面把这个问题转了一下也就继续忙碌了。 花木清多次劝她不要那么累,要她多休息,雪儿这边答应着,那边就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中,根本没有把花木清的话听进去。 有几次她的脸色特别苍白,那是精神力过度运用的缘故。雪儿已经感到头晕目眩,但她还是坚持着治疗病人。把病患从死亡边缘拉过来的时候,她已摇摇欲坠。 花木清强行拉着她,把她拉离了医院。好不容易休息一天,雪儿用来睡觉,以恢复快速流失的精神力量。 关客之所以越来越少在晚上看见雪儿,就是因为她劳累过度,精神不继,需要早早睡下的缘故。 花木清没有告诉他,是怕他担心。既然人是交在了她的手中,她就有责任把雪儿的各个方面照顾好。 休息了一天后,尽管雪儿的脸色还略有些苍白,但看着精神了许多。医院里面,仍然是繁忙的工作,每看到有性命之忧的病人,她还会施以援手。 花木清可不敢让她这么累了,劝说不听直接动手。对于那些通过手术有一半几率可以存活下来的人,则直接不治。不管雪儿多么的埋怨她,她还是会拽着她的手直接拉到休息区去。 第335章 回生 雪儿的身上有了两个称号,一个是“圣女”,一个是“菩萨”,叫法虽然不同,表达的含义却是相似,都是在赞颂雪儿救助他人的善举。 刚到医院工作的前两天,那些小护士会很客气地向雪儿介绍工作,嘘寒问暖,彼此谈一些生活上的话题,但随着救的人越来越多,包括病人的家属在内,望着雪儿的目光中多了敬重,而且还多了些其他奇怪的东西。 他们不在和她谈论哪种咖啡好喝,也不在和她谈论哪个病人身上的趣事,也不在有人和她聊医院里某些医师之间的摩擦。除了花木清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待她以外,所有人和她疏远了很多。 雪儿如果不主动的交谈,医院里的任何人都不会和她多说一句话的。实验室里的冷寂孤清她再次感受到了。 车祸,打架,坍塌,火灾等等各种天灾人祸造成的伤患全部属于外科,雪儿碰到了各种各样的受伤情况,她忙碌得连喝一口茶水都需要在一秒钟内完成。 繁重的工作使她不必多想其他人对她的态度问题,多少冲淡了她被隔离的感觉,也算是一种好处。 一周以后,雪儿要照顾的病人终于变少,从救护车上抬下来的担架不是只望雪儿这边送了,有一半抬到了另一个走道里。 可能医院也认为外科的病人太多,再次设立一科出来,以解决病人过多的问题。 少了一半的工作量,雪儿身体上轻松了不少,但是心里上却没有轻松多少。任何一个人被所在的群体排除在外,都不会很好受,即使是雪儿这样宽容的人。 有小护士进入病房看见雪儿时,都会迅速的退出去,等到雪儿不在了,才再次进去。 要不是花木清在旁边费心费力的找话题聊,雪儿遇到这样的情况心情也会低沉下来。 轻松的工作没有持续多长时间,雪儿再次迎来了繁忙的工作。很多病患并不愿呆在新设的外科二室,他们纷纷要求调入外科总室,也就是雪儿所在的部门。 出现这样的情况,无非是雪儿妙手回春的消息不胫而走,家属们都希望有这么一位在世的“圣女”或者“菩萨”在病人的身边,这样他们的心里也会踏实一点。 看到能够救回生命的人雪儿不会不管,所以她尽可能的帮助每一个人。工作比之前更加忙碌,每天回到家里匆匆洗完澡,立刻回屋休息。 可以说这段时间是她最忙的时候了,即使是在实验基地中,也没有像在这里一样繁忙。雪儿还没有从基地中出来的时候,都是救好一个人,然后再送进来一个人,但在医院里,她在将精神力注入一个人体内的同时,有可能还要担忧另一个重症患者的伤势。 花木清很想打电话告诉马龙,把这里的情况详细说一遍,但雪儿阻止了她。马龙不仅是医院里的一名主治医生,也是奥丁州的一名议员,还要打理马格兰城的许多事务,还是不要给他添麻烦了。 雪儿一刻不得闲的状态持续了两天,下班的时候走路都是轻飘飘的,花木清不搀扶着她,能一头栽倒在医院的门口。 花木清不忍看到她如此劳累,犹豫着是否不应该听从她的吩咐,打电话给马龙说一说这边的情况。 犹豫的时间并不长,因为科室里急速涌来的病人在第三天突然变少了,数量的骤然降落任何人都能感受得到。而那些已经由雪儿照顾过的大量病人,大部分都已经出院,少部分已经转院,基本上没有人留下来了。 想要问一问是什么情况,医护人员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能够得到休息,花木清很高兴,也不在思索为什么会出现这样大的变化。 被担架抬进来的有七八个人,而真正需要雪儿治疗的有三位。没看到病人家属呼天抢地的在哭喊叫闹,宽阔的走廊上只听见担架小车滑动的声音。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浑身是血的被送进了一间病房里,干燥的嘴里不断涌出大股鲜血。 一名医生挂着听诊器走进病房中,听了听老人胸口的心跳,看了一眼老人的脸上神态。他的双眼望着头顶白色的墙壁,目光开始浑浊发散,是死亡的征兆。 医生判断他已经死亡了,就从兜里摸出一个本子,准备记录下的死亡时间,同时口中做着宣布: “路易斯,年龄七十三,死亡时间下午三点二十三分......”医院里时刻上演着生和死,一个老人的死并不能引起医生内心的波动。 “等一等,他还有救。”雪儿冲进病房里,推开了挡在门口的医生。她握住了垂危老人落于床外的一只苍老的手,而她的另一只手则是抚在了老人的腹部。 那里有一个巨大的深红创口,灰尘,血液,还有肉块混杂在一块儿。 “一根钢管几乎刺穿了他的腹部,活不了了。”医生在来的时候就看过了病人的资料,他对老人的死亡并不意外。 “你先出去。让人把酒精,绷带,钳夹,手术刀什么的用品都拿来。”花木清以命令的口气向医生说。惊世骇俗的举动不能轻易让人看见。 这个老人的伤势不同于先前的那些人,他的肚子几乎被钢管戳了一个对穿,在路上的时候又流了那么多的血,撑到现在还能有轻微的意识,已经很不容易了。 尽管医生并不看好她们,还是走出了病房,并把房门轻轻带上。 等到护士送来一些医疗用品退出去后,雪儿简单处理了一下老人腹部的伤口,把里面的灰尘和细微的杂物取出。她将精神力导引入手臂,而她的手则放在了老人伤口的周围。 肠子的破裂处开始愈合,血液渐渐不再继续流出,腹部的巨大创口也缓缓生长出了新的血肉,正在慢慢变小。 即使已经不只一次的见过雪儿施展异能时的景象,花木清还是为此感到震惊。她当初受伤的时候可能和这个老人的情况差不多,雪儿也是这样救活自己的吧。 伤口的愈合速度非常的快,由内而外,受伤的地方恢复良好肉眼可见。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里,老人的腹部完全愈合。要不是他的身上还有大量的鲜血,花木清很难想象曾有一根钢管插入了他的腹部。 雪儿把老人那只干枯的手放在了他的身上,这样他就不会掉落在床的外面了。她能感觉到原本冰冷的手渐渐回转了温度,说明老人的生命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 她苍白着脸绽开了笑容。 花木清看着她,就仿佛看到雪山之巅尽情绽放的莲花。 一连两天的忙碌,加上救活老人耗尽了精神力量,雪儿心神放松之下,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花木清连忙上前抱着她,不让她跌落在地。大概能猜测到她昏迷的原因,花木清也不理会老头好还是没好,抱起雪儿走出病房,也不和主管医生请假,直接开车回了家 --- --- 张腾梓的秘密工厂是建立在一座小岛上。比起总公司的爱好,他觉得自己的爱好更好一些。岛屿四面环海,又是在赤道上,常年可以吹拂到海风。闲暇时可以钓鱼,可以冲浪,可以游泳,不比在暗无天日的沙漠底下惬意? 只有为员工创造良好的生活环境,他们才能尽心的为你办事。 他们跟着他已有许多年了,不管是真的有才能,还是虚浮无华只知道拍马屁,都是为他奔波了半生的人,不能在自己倒下后,还牵连到他们。 能散的财产都散了吧。能分的财产也都分了吧。树倒猢狲散并不是一个坏现象,没人想要去死,苟且偷生也是好的。活着总能看见希望。 那艘邮轮驶入大海后,张腾梓立刻下发了一道文件。用的是儿子别墅里的传真机,虽是摆摆样子的倒也还能用。 相信公司解散的消息不到一分钟内就会被所有人知道。他们都被解雇了。公司不能无故解雇别人,因为有合约约束着。赔偿他们三年的工资或者更多。如果公司的财产不足以支付,就从他个人的资金里扣除。 干了这么多的议员,送礼的,搜刮的,张腾梓有着很大的一笔进项。但贿赂各个派系的重要议员,当地的z府官员,也花费了大笔的钱,这么一加一减,他好像也没有得到多少。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许在他自己看来没多少的资金,却能够给手下的员工带来更好的生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不知道这样的举动是不是也应该算在这句话的范畴内。 复仇的心一淡,张腾梓的心似乎也变善了。现在公司里面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吧,如果因为这次离职而没能找到更好的工作,他只能在心底默默说声抱歉了。但愿大量的金钱补偿能够弥补他们的损失。 两个身穿迷彩服的士兵,背上背着一支枪,手里拿着一支枪,朝着张腾梓走了过来。 他们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脚步声。尽管身下的海浪拍击声一浪一浪的传来,张腾梓还是能听到的。他没有回头去看。不必去看他也知道来人的目的。 “张腾梓先生,你窃取公司机密,还请跟我们走一趟。”两个身传迷彩服的人走到张腾梓的面前,左边一人开口说道。 有些意外,竟然没有当场射杀。按照总公司的分格,凡是触及到核心机密的叛徒都只有死路一条。 张腾梓转过身来,任由他们给自己铐上手铐。 --- --- 张腾梓的小岛并不小,很大。一共两座办公大楼,一座面南,一座面东,紧挨在一起。楼很高,有二十多曾。面东的楼多半是会计室,平时的每个房间里的每个座位上都坐有人,而且基本都是美女,现在则是空无一人。 文件散落,桌椅乱放,一切都表明里面的人走的很匆忙。这座面东的楼长度不及另一座大楼的三分之一,但曾经却聚集着公司里一半的人口。 而现在,不仅会计科空无一人,整个楼里都没有人。 另一座办公大楼是主要的办公场地,研究场地,生产基地。所有的流水线全部是自动化的,并不需要工人操纵,只需要一个能看懂仪器上各种数据的人看着就行。办公大楼虽然很大,但平时工作的人却很少。 公司倒闭的消息传出后,这座最大的办公楼里竟还有着人,而且还不少。 午后的阳光尽管并不如正午的那么耀眼,但也依然灼热。闷在房子里的人没有出来,甚至从窗户里望去都望不到一个人头。但在红外线的扫描盘上,显现出的红点却是密密麻麻。每一个红点都代表着一个人,这么一眼看去,楼里怕不是还有着几十号人。 六架直升飞机悬停在大楼的上空,三辆在大楼的北面,三辆在大楼的南面。天气很好,没有风,适合飞行,也适合作战。海面上波光粼粼,反射着太阳的金色光芒。如果不是执行任务,一头扎进大海里也不错。 一个飞行人员看着一个扫描仪器上的红点,很有些烦恼。不是说公司里的人都跑了吗?那这么多的红点是怎么回事呢? 幸好六架飞机都飞过来了,要是只有他这一架飞机,可能真的办不下事情。 不仅有直升飞机,还有海上飞艇。在高空可以看的清楚,小岛周围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十几艘飞艇正破浪前行。过了一会儿,飞行员就听到了飞艇的马达声。 天空上传来了声音,那是一个飞行员在说话。 “你们不说话,我们也知道里面有人。把芯片交出来,你们就可以走了。我们不会伤害任何一个人的,我们只要芯片。” 看来先前已经有了一番交涉,交涉的结果并不理想。 没有人出来说话,从窗户里也看不到人。但扫描仪上明明标注了红点,不可能出错的。里面一定有人。 第336章 芯片 有飞艇驶进了岸边,下来了三个背上有枪,手里也拿枪的穿着迷彩服的年轻士兵。 三个人来到一块大石后面,抬枪就朝着办公大楼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 办公大楼的墙壁上很快出现了许多弹孔,门窗上的玻璃被扫射过后纷纷碎裂。 枪声停歇,也不见大楼里有人出来。飞行员有些奇怪,难道扫描仪出现了故障,上面显示的红点是假的不成? 陆续有更多的飞艇登岸,上来的或是两人,或是三人,全都和最先登岸的人一样的配备,身上穿着迷彩服,背上背着一把枪,手里拿着一把枪。 他们简单找了一下掩体,同样开始向办公大楼射击。 一时之间大楼的四面都是枪响,此起彼伏。一处的枪声刚刚停下,另一处的枪声就响了起来。凡是有窗户的房间他们都会射击,所以玻璃破碎的声音一直都有。 好几轮的射击之后,楼里面依然没有动静,掉针可闻。大楼前后左右的墙体上全部是子弹孔洞,所有的窗户大开,看不到里面的人。 飞行人员观察着红点的散布状态,终于确定了仪器并没有坏。他冲着对讲机说道:“人都在窗户底下趴着,外面看不见。” 从飞艇上下来的一个人,接受到了飞行员的信息,向着对讲机说了一声:“我知道了。”然后他转身和队友说:“拿手**来。” 队友返回飞艇里。后面的空间放着两个帆布包,里面有着不少武器弹药。从中取出两颗**,回到了岸上。 正准备拉开弦,往窗户里面扔,就见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楼里面抛了出来。 他们都是经过特别训练的人,对危险的感应极为敏锐,以为从楼里扔出来的是**,本能的向两旁躲去。他们的反应不可谓不快,那黑不溜秋的圆形物体海在空中,二人就已一左一右的飞跑了有五米开外。 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并没有响起,而是爆出了浓浓的黑色烟雾。烟雾扩散很快,眨眼之间漫过十米的范围,把两个人都笼罩在内。 没有丢出手**,反而丢的是***,这是搞什么鬼?两个士兵有些莫名其妙。 扑腾! 又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烟雾中的两人本能回头望去,却发现都是烟雾,看不清落在地上的是什么。 轰! 一声惊天巨响,烟雾中发出明亮的火光,两个士兵被炸地血肉横飞。 大楼内,一楼的窗户下面,趴伏着一群人。他们是张腾梓手下最后一批精锐的士兵了,就在昨天,张腾梓还招见过他们,给他们每人分发了一张卡,全部是采用不记名的形式。 张腾梓对雷哥说:“都散了吧,回去过个好年!”随即便神情萧索的走向了黑暗的房间中。 雷哥向他敬了一个礼,没有推辞的接受了那张银行卡。老大一向大方,不用去查也知道卡里肯定存有很多钱。 带着一帮兄弟缓缓退出老大儿子的别墅群,坐上小船离开小岛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雷哥才开了口。 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士为知己者死。”之后他说,“老大对我们不薄,而今他有了危险,咱们这群受他恩惠的人不能临阵逃脱。老大这棵大树要倒了,总公司要清理他。很快,就会有人过来。害怕的现在离开还来得急,我最讨厌干到一半撂挑子的人。愿意跟着我走的人,都答应一声,不愿意跟我走的,我也能够理解。好了,大家表态!” “愿意!”他的话音刚落,所有的人都一齐高声说出来,声音高亢嘹亮,在宽阔的海面上远远传了开去。 雷哥很满意众人的表现,说道:“不愧是跟着我的兄弟,大家都是好样的。抓回来的那个机器人,对总公司极为重要,他们一定会派人过来拿的。我们要把芯片扣在手中,说不定可以救老大一命。” 做好了决定以后,他们转身向着没有灯光的房间敬了个礼,约持续了三分钟后,才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着远方驶去。 把手里各自的银行卡处理完毕,再聚首时已是第二天的中午。几十个人来到公司的大楼里,发现一楼的厂房之中,竟还有一个工作人员没有走。 他穿戴着公司的蓝色服装,认真的擦拭着一台机器人的身上的灰尘。这台机器人还处于未完工的状态,只有大致的骨架,皮肤还没有蒙在他的身上。 磊哥问他话,他也不回答,仍在那里自顾自的擦拭着已十分明亮的机器人的身躯。向他索要芯片,他也没有回答,仿佛是一个聋子。 正准备分开人员去四处找一找,便听到了直升机螺旋桨转动的声音。雷哥立刻带着人向墙角蹲去。人站在房间的中央,要是有人从外面开枪,很容易被射成马蜂窝的。 回头一看,那个工作人员还在擦拭着机器人。雷哥暗骂一声傻货,重新回去把那个工作人员拖到了墙边蹲下。 飞行员上的人说了些没有营养的话,雷哥等人也没有吭声。他们刚到工厂里,并不知道芯片放在了哪儿。 两轮谈话过后,有飞艇从海面上向这边驶过来。飞艇靠岸,迷彩服持枪扫射。前后都有敌人,雷哥吩咐每一边的墙角都要有人。背后通常是人最容易疏忽的地方,总公司的人很可能会从后面跟上来,所以雷哥转到了后边的窗户口下。 前后左右的枪声持续不断,震得屋子里的人耳朵嗡鸣。感觉后面的枪声停止了以后,雷哥悄悄向外面看了一眼,正看到一个迷彩服回到了飞艇上,从帆布袋里拿东西。 攻打屋子里的人,手**当然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不用想,雷哥也知道那人回去拿的是什么。他们有的东西他也有,雷哥向旁边伸了伸手,说了声“**”,感受到手里圆圆的东西后,他看也不看,拉弦甩手就扔了出去。 哪里知道**落地却没有响,反而冒出了浓重的黑烟,雷哥这才知道扔出的不是手**,而是***。他朝着递过来***的那人低声喝骂道:“你tm的手**和***都分不清吗?”骂完才发觉被骂的人好像不是他的兄弟,而是那个工作人员,顿时有些尴尬。不知道这个脑袋缺了跟弦的工作人员是什么时候跑过来的,他还一直以为是他的兄弟呢。 “不好意思,我以为是我那帮兄弟呢!” 那人没有说话,重新递过来一件东西。这次没有递错,确实是一颗**。雷哥没有迟疑,再次甩手扔了出去。 这次见了响,那两人在爆炸的范围内,肯定见了阎王。 既然动了手,那就要干到底。老大给他们卖了这么多年的命,也没见获得多少好处,不仅赔了儿子,很快也要赔掉了自己,他要替老大吐一吐这口怨气。 “往外丢***,开枪!”雷哥转身下了命,再次回过了头。 大楼的一楼窗户里立刻抛出了几颗***,黑色的浓雾能有三四米高。楼里面的人在窗户上架起机枪,冲着原先有人的地方来回扫射。 哒哒哒! 岸边的碎石空地上被子弹击中,显现出了散布的弹孔。烟雾冒出的时候,外边的迷彩服已寻找掩体躲在了后面,所以楼里面疯狂的扫射并没有给外面的人造成伤害。 迷彩服记得烟雾里窗户的位置和窗台的高度,猜测了一下机枪手可能的位置,就从另外一个角度站起,持枪向烟雾里大概是窗台的位置扫射。 窗口的一人头中数弹,哼也未曾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雷哥和雷哥的手下都是有着赴死的心的。他们没有家庭,有伴侣的人也早已被从队里剔除了。 窗口的人倒了下去以后,又有一人补上了位置,他吸取上一个人死亡的教训,在窗边两三米的范围内不断移动,向外扫射出十几发子弹后,便低头躲在墙角下。 外面的迷彩服同样扫几枪换个位置,不让里面的人确定自己的方位。大楼外面比较宽敞,岸边又有很多掩体可以遮挡,而楼里的人要向外开枪,必然是要从窗口上,也就暴露了位置。虽然窗户有两三米宽,但子弹扫过去以后还是能覆盖这么多距离的。外面打里面,还是里面的人比较吃亏。 窗户口下面的人,抬枪再要向外面扫射的时候,外面的好几个迷彩服同样持枪扫了过来。手臂,脖颈,都被射中,又有人倒了下去。 交战不过数分钟,外面的迷彩服一个没死,楼里面的死了好几个。雷哥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却没有让手下人停下。迷彩服是有**的,一旦楼里人火力停下,他们很有可能回到飞艇上去拿**。三五颗**往屋子里一飞,全部人都得炸死。 窗户肯定是翻不出去的,子弹全往烟雾里扫,就是能翻出去,也会瞬间被打成筛子。雷哥望了望后门的大门口,想要从正面突出去。 他猫着腰,刚露出一只脚,一颗子弹就射在了铁门上,溅起了一点火星。 外面的人不仅枪法很准,眼神也很好,大门边缘处刚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就有子弹打了过来。 雷哥想着是不是拿一颗***掩饰一下,借着外面看不清的时候,冲出去? 那个工作人员猫腰蹲在拐角处,朝着大厅的中央张口喊着什么。外面枪声大作,雷哥根本听不到他发出的什么声音。 本以为他是个哑巴,现在看他张口能够说话,难道是装的?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窗口处又有几个人倒了下去。鲜血洒落在窗台上,洒落在地面上,染成了鲜红的色彩。 那个工作人员再次张开嘴巴说了些什么,可惜枪声太响,雷哥听不清楚。 每过一分钟就有一条鲜活的生命流逝,雷哥不敢再多耽搁,朝着墙边的一个口袋里摸出一颗***,就要往后门口丢去。 缩在角落里的那个工作人员,也不知发了什么疯,忽然起身向着中间跑去。好些子弹从窗口的烟雾中射出,要不是厂房中设备很多,挡住了很多子弹,他的脑袋早已被打得稀烂。 叮叮当当!子弹和各种金属仪器碰撞的声音响起,汇成了一首亡命符。那个工作人员在枪林弹雨中前行,三两步就跑到了门口处。 哒哒哒! 外面一梭子子弹扫了进来,工作人员的双腿立刻溅出鲜血,他双膝一软,就要坐倒在地。 雷哥匆忙跑出去,把他拖拽到子弹射不到的地方,这才向着他吼叫道:“你不要命了么?” 工作人员没有理会他的咆哮,他的双腿上满是鲜血,按理说应该很疼,他却不管不顾,手指着机器人的方向,说:“我要唤醒他。” 原来一连串枪响的声音太大,遮盖住了工作人员喊出的指令。机器人无法接受到他的语音信息,自然不能行动。工作人员便想要跑到机器人的面前喊出口令,如此一来,机器人就能听懂他的命令,立刻行动了。 可惜雷哥不知道他的想法,还是把他拖拽到了一边。 “我要去那边。”他并不是一个哑巴,只是不愿说话而已。死去了那么多人他都看在眼里,他的神态急切,再次重复了一句。“我要去那边。” 雷哥不问清楚是不会让他冲过去送死的。“你去那边干什么?” “救我们,打他们。”工作人员指了指门外。无形之中,他已认为自己和雷哥他们是一伙人了。 他的神情不似作伪,雷哥被他感动了。“好,你挺着,我帮你一把。”***往门口扔出,黑色的浓雾很快蔓延开来,遮住了门口一半的地方。 雷哥再次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往另一处空地上扔去。两颗***发出的烟雾足以遮挡住大门,他抱着工作人员像机器人冲了过去。 迷彩服向门口的烟雾里疯狂射击,子弹再次击打在厂房里面的各种金属设备上,冒出了一串串的火花。 第337章 死士 几缕鲜血标出,雷哥闷哼一声,他的手臂中弹,但扔紧紧的抱着工作人员,向机器人处跑去。 “初始状态!”这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人大声的向机器喊着,声音甚至盖过了外面的枪声。 王涛自然是一头雾水,他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是想要做什么的,但他马上就明白了。 足足有将近五米高的机器人,头颅首先转动,接着那双眼球也有了神彩,向下看着两个渺小的人类。 蓝工作服的脸上出现了病态的红晕,他手指着外面,说:“行动:攻击!” 机器人没有移动的时候,雷哥还不觉得它有多么庞大,现在它向前踏了一步,震地地上细微尘土飘起。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大地的颤动,那正是庞大的机器引起的。雷哥惊讶地看着他,说道:“你刚才就是想和这个大家伙说话?” 目的已经达成,蓝工作服感到下半身双腿处非常疼痛,他无法回答雷哥的问话,腿上一软,就要坐倒在地。 王涛见状,只得把他拖到墙边。拖动的过程中,蓝工作服还眼看着高大的机器人,不断的说着“攻击”,直到他坐在墙角下,他也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 四周的迷彩服开始往里面压。他们寻着一个个的掩体,慢慢的向前面摸去,确保楼里的人无法观察到他们的方位。一边移动一边射击,压制着楼里的火力,这样迷彩服在移动的过程中也更加的安全。 就在众人以为楼里的人已成为瓮中之鳖,无处可逃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它那比较大的脑袋几乎要顶到最上面的门框。 这个庞大的家伙全身上下都闪烁着金属的光泽,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光,看着像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超大型金钢。 它的眼睛看着前面半隐在草丛里的迷彩服,没有什么动作。 巨人钢铁没有什么动作,不代表外面的迷彩服也没有什么动作。他们只短暂愣神了一会儿后,就开始抬起机枪向高大的钢铁机器人扫射。 哒哒哒! 脑袋上,庞大的身躯上,双腿上全都冒起了火花,若是在夜晚的话一定很好看。可惜这么多子弹打在它身上并没有什么效用。 叮叮叮! 那么多的子弹没能在巨大钢铁的身上留下白印,全部掉落在地。钢铁机器人扭动着它的大脑袋,缓慢的向一边转动,望着一块石头的地方。 它抬起了在太阳光照射下呈现黑色光泽的左手,五根手指头慢慢朝里缩了回去,一直并不刺耳的机械摩擦声响起,钢铁机器人的左手就变成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迷彩服不知道它要干什么,他们还没有从震撼中清醒过来,不知道这个大家伙是什么玩意儿,还有些发懵,刚才的扫射也是经常训练后的一种应急反应。 洞口的最深处,一团白光冒出,一个狭长的物体呼啸着飞了出来。 咻! 这个狭长的物体尾部带着长长的白焰,飞向了巨大钢铁的目光所及处。 迷彩服很快明白过来那是什么了。h箭弹,看着体积不大,但是爆炸开来的威力比的上四五颗手**一起爆炸的效果。逃跑的念头刚一冒出来,他们就被一片铺天盖地的强光淹没,再也没有了意识。 迷彩服不知道这个高大的家伙弱点在哪里,只是不断的提高火力,让更多的子弹倾泻到它的身上。一时之间全是哒哒哒,叮叮叮的声音。 子弹打在高大的钢铁巨人身上,和挠痒痒差不多,它行动如常,缓缓转过身的样子像是在游览美景。身体向左边转动了大约有九十度,钢铁巨人的左手空洞对准另一处岸边的石块,洞里深处火光又是一闪,第二枚h箭弹呼啸而出,落在了岸边的空地上。 一阵强光闪过,石块不见了踪影,泥土地上留下了一个深坑,原本的一些绿色植物更是变成了焦黑。土地上只残留有带着血迹的迷彩服碎片,却是连人也看不到了。 有了高大机器加入战场,雷哥这一群人获得了喘息的机会,纷纷再次在窗口上驾起机枪,向着外面扫射。 此时***散发出的烟雾早已散尽,视野重新变得清晰,所以楼里的人只管朝着可能有人的地方扫射。 迷彩服畏惧高大的机器人,明知道向窗口上一扫,就能扫死几个人,也不敢冒出头来。他们害怕一旦露头,迎接他们的就是另一枚h箭弹了。 高大的钢铁巨人缓缓的再向左转,察觉到一处疑似有人的地方后,再次发射出一枚h箭弹。第三枚h箭弹落地爆响后,地上留有浓重的血迹,说明又有几人被炸成了碎片。 “头儿,正面来了个钢铁巨人,一下子炸死了我们好几个人,拿枪扫他也扫不死,子弹对他无法造成伤害,要怎么办?”迷彩服希望听到的是暂时撤退的命令,这样他们就不必冒着生命的危险向前了。要是再有一发h箭弹落下来,恐怕死的就有可能是自己了。 可惜迷彩服并没有听到他想听到的话。那边沉吟半晌,才说道:“拖住他,我带着人从后面攻击,把控制者杀掉,机器人应该就不会攻击你们了。”作为老大,还是懂得很多知识的。他知道主人对于机器人的重要性。只要摧毁了巨大钢铁的主人,巨大钢铁也就不会对他们产生敌意了。 前面的迷彩服接到命令,只得硬着头皮朝前打了。他高喝一声,“给我打!”从一侧伸出脑袋抬出枪,一梭子子弹朝着大家伙打了过去。 好在大家伙似乎只能发射出三枚h箭弹,他左边黑色的空洞中快速弹出了一只黝黑发亮的钢铁巨手。但与此同时,一阵轻微的摩擦声过后,钢铁巨人的右手截止手腕处也向内里滑了下去,再一次机械摩擦声传来,右手已经变成了一杆重机关枪,圆形的表面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细小孔洞。 重型机关枪刚一伸出来,便开始沿着逆时针方向旋转。速度由慢变快,然后一颗颗子弹从高速旋转的机关枪里飞了出来。 哒哒哒哒哒! 子弹如飞蝗一样射在先前那个迷彩服前边的石块上,顿时碎石纷飞,泥土乱溅。子弹密集的射向一个地方,身前的巨石开始晃动,有要崩溃的迹象。迷彩服察觉到了危险,他知道石头下是不能多呆了,向着右手边底下的陡坡处逃了过去。 钢铁巨人右手上的火光冒个不停,沿着迷彩服逃跑的路线开始追击。但它身形高大,移动缓慢,而那个迷彩服行动起来像兔子一样,嗖地一下窜了出去,所以钢铁巨人的追踪扫射徒劳无功,只是在岸边的泥土地上又打出了许多弹孔而已。 没有打中敌人,钢铁机器人也不烦恼。事实上它好像也烦恼不起来。它开始向前迈步,每向前踏一步,整个小岛似乎都沉下去了一寸。不过它的步伐很大,跨出一步能有三四米远,但即使如此,等它来到那个迷彩服躲避的地方时,早已看不见了人影。迷彩服躲到更远的地方了。 正面的迷彩服被钢铁巨人打得死的死,伤的伤,处于完全被动的状态,而大楼后面的迷彩服则采取强行进攻的方式。 楼里面的人也被前面的战况吸引了,所以后面有人摸上来的时候,只有雷哥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后门的***还没有散尽。烟雾能阻隔迷彩服的视线,同样也能阻隔屋里人的视线。一左一右各有迷彩服在烟雾的掩盖下悄无声息的摸了上来,靠近了大门的铁皮。他们看到里面的人后,立刻开枪射击,从离自己最近的地方向远的地方扫射。顿时有三四个人倒了下去。 贴在左边大门上的人的头刚露出来,就与雷哥对上了眼。雷哥二话不说,抬枪便射,这一瞬间的反应很快,扫射的方位也很准确,左边的人中弹倒地。 “后面的人摸上来了,打他们!”雷哥高喊了一声,把蓝工作服移到一个金属仪器的后面,便冲出来一边倾斜着一定角度开枪射击一边向着后门口移动。 雷哥这么一嗓子,喊醒了还在向着正门方向开枪的手下,有大半开始向着后门口的方向掉转枪口,开枪射击。 迷彩服不得不向后面退了更多的距离,以防被子弹击中。右边的人向左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点了点头。两人同时拿出手**,拉开引线往窗户里抛了过去。就在屋里的人把注意力放在正面的时候,已经有人回到飞艇上,取来了几颗手榴。 和迷彩服们想的一样,雷哥这时也想到了要炸他们。从墙边的一个口袋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东西后,把引线一把,抬手就扔到了后门口处。他无须去分辨扔出去的是手**还是***,因为只需要凭着手去接触,他就能感觉到那是什么。 扑腾!扑腾! 屋里屋外都有物体掉落的声音响起。手**落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滚动两圈,便轰然一声爆炸开来。 后门处的那颗手**,在同一时间也爆炸开来。屋里屋外腾出一片火光,吞没了好多人的身影。 死亡更多的当然是屋里的人,一东一西各飞进来一颗手**,同时爆炸开来。各种沉重的金属仪器被炸的向四周飞起,那些处在爆炸边缘的人,即使没有被炸死,也会被飞过来的沉重金属仪器砸死。 尘埃落定,屋子里的人早已死的七七八八。 楼房外面,高大的钢铁机器人还在寻找攻击目标。没有了杀伤力巨大的h箭弹,它只能用右手的重机枪扫射。h箭弹虽然没有几枚,但是子弹应该有很多。只要看到迷彩服的影子,高大的机器人就会毫不犹豫地向那边射击。 火力看着很猛,但它移速很慢,迷彩服早已跑得没影了,它扫射的地方也根本没有人。 传来爆炸声以后,一直悬停在半空的六架直升飞机不再坐视不管,旋转着机翼降下了一定高度,但还保持在巨大机器人的上方,就开始架起机枪扫射。 第338章 同归 飞行员相信迷彩服能处理大楼里的武装人员,所以自告奋勇的去缠住这看上去最难缠的钢铁机器。 实际上也确实难缠。密集的子弹再次打在了钢铁机器的身上,溅起了一蓬火花。它没事人一样的缓缓转动着脖子,抬头向着上方看了一眼,便抬起了右手。 右手的重机枪还在旋转,只不过速度慢了下来,没有发射子弹。这时却渐渐加快,枪管很快变红。不知道它里面的子弹是什么构造的,这次巨大钢铁右手的重机枪对着天上的直升飞机,再次射出来的已是道道流光,即使是在阳光下也能看清那子弹飞行的轨迹。 叮叮叮! 从飞机上射击下来的子弹有的被弹飞,有的则掉落在地上。钢铁巨人的旋转机关枪里射出的子弹,同样也射击到直升飞机上。 飞行员不以为意,看到那么多的流光也没有太过关心。这架飞机还是能挡住机枪的一轮射击的,是经过多次测试过的,所以飞行员信心满满。 哪曾想无数流光撞击在直升飞机上,不到半秒内直升飞机就开始向后飘退。 轰! 两秒后,直升飞机在流光中爆炸开来,一团说不上白说不上黑的烟雾形成。一些军绿色的碎片四下飞散,掉落在小岛上。直升飞机的尾部燃起了火焰,一头栽了下去。 正要靠过来的另五架飞机,哪敢再靠近钢铁巨人?把操作杠往上一拉,直升飞机立刻往更高的上空飞去。 钢铁巨人似乎找到了新的敌人,一双眼睛只追寻着天上的飞机,右手的重机枪也跟着扫了过去。 这次它不受行动缓慢的限制,因为直升飞机也不能马上的就能升上高空,所以很快又有第二架飞机被扫射下来。 一连打爆了两架飞机,钢铁巨人乘胜追击,旋转机枪再次转动方向,向着还没来得及飞远的第三架直升飞机扫射而去。 轰! 天空中冒出了第三股浓烟,第三架直升飞机同样尾翼冒火地坠了下去。 正要寻找余下的飞机,发现头顶上空一片蓝天白云的景象,不要说飞机了,连一只飞鸟都没有。钢铁机器人挪动脚步,想要继续追寻飞机的踪迹。只是它在楼房的背阴处,只能看到东面的天空,看不到其他三面的天空,局限了它的视野。它必须慢腾腾的走出墙后,才能在后方的天空中看到那些直升飞机。 --- --- 就在钢铁巨人追逐直升飞机的时候,三颗手榴的威力已经显现。挤在后门口的六个迷彩服全部死亡,没有一人生还。而屋子里面空间很大,差不多有半个足球场大小,所以手**没能炸死所有的人,但活下来的人也只有两三成了,其余的动也不动了。 雷哥血肉模糊的躺在门口,满眼都是泪水。屋子里死的都是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舍不得什么。他听说过一句话,叫没有不散的宴席。或许今天就是散席的日子吧。 一颗手榴落在了他的身后,向着中间的地方滚了滚,就爆炸了。他当时在后门口的地方,离手**比较远,但也被爆炸的气浪冲击到了。一块金属盘在爆炸的冲击下,砸到了他受了伤的手臂,也让他疼痛非常。 可是肉体上无论受了多么严重的伤,还是无法掩盖心底的伤痛。他感受不到下半身的知觉了,在被气浪冲飞的过程中,他感到大腿根部一凉。向着脚的方向看去,却没有看到脚。视线渐渐往腹部移动,他才发现左大腿自根部以下完全没有了,断掉的切面很光滑,一滴滴鲜血淋淋沥沥的滴下,中间一根森森的白骨露出。他蜷起右脚,发现右腿还能动。 要是有一支烟抽就好了。两行热泪默默流了下来。 硝烟散尽,一行迷彩服闯了进来,人人带着头盔,持着枪械。 “你是领头的吗?芯片在哪儿?”最先进来的人高声说道,并迅速的将枪口对准他。 雷哥咳嗽了一声,好像是因为抽烟呛到的模样,但其实他身上并没有香烟,也就抽不上了。他的手在后面摸索了一下,抓到了枪柄,他猛然的把枪拽到了怀里,双手抱着枪将枪口对上闯进来的迷彩服们就要扣动扳机。 哒哒哒哒哒! 可惜雷哥已经受了伤,他刚将枪抱在怀中,那个在最前头的迷彩服就已扣动了扳机,把雷哥的身体扫得轻微颤抖。 很多鲜血自伤口中冒了出来,雷哥保持着笑意吟吟的脸孔死去了。 “搜他身上,看他身上有没有芯片。”有几个迷彩服立刻蹲在雷哥的身边,开始搜索。 一个士兵嗫嗫嚅嚅,欲言又止,想说又不想说的样子。 带头的迷彩服看见了,皱了皱眉头,说道:“有什么屁就放,别要说不说的。” 那士兵咽了口唾沫,这才有些哆嗦着说道:“芯片会不会在外面的那个钢铁巨人的脑袋里?” 迷彩服间有对讲机,所以他们可以及时通讯,也就都知道了正面出现了一个钢铁机器。 领头的迷彩服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芯片很有可能就放在那个大家伙的脑袋里。他们是知道一代的原始机器人,攻击方式和外面的大家伙有些一样的,说不定就是那张芯片控制着它的行动。 正在思索的时候,有士兵朝着墙边指了指。领头的迷彩服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个身穿蓝衣的年轻人,大概有二十七八岁的模样。他的一身蓝色服装本来应该非常显眼,只是现在染满了鲜血和灰尘,暗淡了颜色,也就没有那么显眼了。 领头的迷彩服持枪慢慢走了过去。 蓝服装抬头望着头,眼里没有恐惧的神色,只有愤怒。他直直地注视着这个向他走来的军人,和雷哥的选择一样,双手搜向后摸索着企图抓住一把机枪。可惜后门只有一个半开的袋子,其余什么都没有。 他又在袋子里摸了一模,终于摸到了一个圆鼓鼓的东西。他已经明白了***和手**有什么不同,所以这次他没有拿错,到手的就是手**。 “你知不知道芯片在哪儿?”领头的迷彩服试着问道。尽管面前的人看上去不像是武装人员,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他看不到年轻人的手,很有可能像另一个人一样摸枪去了。 年轻人的整个身体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他是个半吊子的程序员,属于半路出家的那种。投门五路,流落街头,无处可依。身上积蓄已无,睡觉也是在桥墩底下。就在他走投无路,想要一死了之的时候,投入张腾梓公司的那封简历有了回信。他被录取了。尽管他的能力并不突出,脑筋不够聪明,但他还是被录用了。 山穷水尽之时遇到柳暗花明,自然感激涕淋。他从小被人骂到大的蠢,从一个二流的大学出来后四处碰壁,一朝能够进入大公司,便什么也不想,一心投入到公司中,想着报效公司,服务老板。可是因为不够聪明的缘故,每每做的事都不尽如人意,同事们都有些冷眼相待,但唯独老板还是青睐有加。 老板对他这么好,每月发给他足够的工资,还对他嘘寒问暖。现在老板要倒下了,而且很有可能永不能见到天日,他无以为报,只有以一腔热血,换几个敌人的头颅了。 算起来,现在已经是赚的了。他仓促之间,把修改的乱七八糟的芯片放入了钢铁机器的脑袋中,幸运的是,他成功了,钢铁机器成功运转,杀了不只一个敌人。 如果再加上眼前的这些人,陪着他一块儿去死,那就是赚翻了。蓝工作人员忽然哈哈大笑,他的手放在身后的蛇皮袋中,手里握着手**,两根指头捏着引线,用力往外一拔。 滋滋~~ “我不知道,你们下黄泉去找吧。哈哈,哈哈。”癫狂的笑声中,忽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漫天的火焰伴着明光扩散,成为蓝装工作人员眼里最后也是最美丽的色彩...... --- --- 从警察局里得到的消息很重要。不是对关客重要,而是对王涛很重要。他需要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他的合作伙伴。 被王珞阳这样的人盯上了,生命时刻有危险,他必须要仔细的叮嘱他,让他不能掉以轻心。 再次回到优器公司,还没有进入楼里面,离得老远就听到了争吵声。 “我儿子的一双眼睛瞎了,你没看到吗?一亿美金的赔偿并不算多。我知道公司家大业大,不会把这么点钱放在眼里,你现在是经理,赔偿的事情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王涛解释道:“经理并不是公司的董事,我也是有上级的,公司的事情也并不是我一人说的算。我们公司也不能说得上家大业大,一亿美金不是一笔大数目,真的赔偿不出来。要不你降低降低标准?”光在楼下听他的话,听不出什么声调来,但关客可以想象,王涛一定在竭力压抑着内心的烦躁,尽可能耐心的向人说明情况。 “你们这些人说的话没有一句可信的。姓马的那家公司和你们是同行,人家就是总经理做的主。也不要哭穷,我都知道了,你们买一个机器都要花千万美金,为我儿子的一双眼睛赔偿个一亿,也不算过分的事。” 关客一边听着一边走上楼。他发现楼上比他想象的还要热闹,走廊里站满了人,全都穿着黑色的丧服,应该是那天晚上王涛死去兄弟的家属。大多数人都很安静,唯独一个烫着卷发的老妇女,拉着一个穿着病服,眼上蒙着绷带的年轻人在那里叫嚣不已。 王涛也不知道她哪里的勇气,竟敢上公司里这么狮子大开口,但念在他儿子已完全瞎的情况,他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做解释。 第339章 泼妇 “那公司就是他们马家的,马韦就是老总,他非要给自己封一个总经理的称号,那也是人家的爱好呀。我们两家公司干的虽然是同一行业,但体制不同,就有不一样的地方,你不能以一盖全哪。”王涛干咽了一口唾沫。他的神态不好,应该是劳累过度的原因。喉头咕噜了一下后,王涛继续说:“一亿美金对任何一个公司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数字,那简直可以用天文数字来形容。不是我们不想赔偿,而是您要价太高,我们真的赔偿不起!” 这位老大妈明显是个胡搅蛮缠的主,她非常想要那一亿美金,说:“那为什么一台机器都价值千万美金?” “那是公司很重要的商品,几乎是独一无二的。它就和世界上的第一台电脑一样贵重,你说能不贵么?”王涛打着比方,希望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得到她的理解。 但老妇人并不买他的账,继续叫嚣:“别糊弄我,我不是好糊弄的。你既然说上面还有老总,那我就要见见他。你不能做主,他总能做主吧。” 王涛为难地说道:“我们老总很忙的,平常人基本看不到他的人影。” 老妇人听到这样的话更生气了,“呦,又不是z府官员,一个经商的而已,谱摆得蛮大的啊。我不管,就要见他!” 关客听到这里,觉得不能让她继续胡搅蛮缠下去。她儿子的眼睛毕竟是盼月戳瞎的,要负责任也应该是由他来负才对。 “我没有一亿美金,但这里有十万美金,就当作给你儿子的赔偿吧。”关客从兜中掏出了那张金卡。王涛认得这张金卡,因为卡就是他给关客的。他动了动嘴唇,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关客也不知道这些钱用做赔偿够不够,但不够也得够,因为他身上就带这么多钱了。 “你当我是乞丐,打法叫花子呢?”老妇人流露出凶狠的神情,一把推开关客的手,说,“我和王经理说话呢,你算哪根葱就过来插嘴!”她圆睁着眼睛,能看到大半的眼白露了出来。 “他是我要好的朋友,他的话代表我的话。”王涛适时的插了一句。 “你不是说你的话不管用吗?那他能代表你又有什么意义?”老妇人转过头来,继续怒视加训斥着王涛。 王涛颇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不吭声了。 关客知道还要自己来善后,于是说道:“你儿子的眼睛就是被我身边这位戳瞎的,有什么要求尽管找我谈。不管我身上所有的钱都在这张金卡里,能赔偿的也就这么多,你要是想拿就留着,你要是嫌不够我也没有更多,那我就把这张金卡拿回去了。” 打了人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老妇人是从来没见过的。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关客一时说不出话来。 关客再次把金卡递了过去,说道:“你要还是不要?”他昂着脖子,故意做出一副傲慢的姿态。 老妇人被她气得一时半会没说出来话,你个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关客立刻收回金卡,放入自己的兜中,说道:“既然你不想要,那就算了。” “你欺人太甚!”老妇人终于说出了一句圆乎的话。她的胸膛急速起伏,即使穿着那么多的衣服也能看得出来。 “是你不要我才拿回来的,你现在再想拿回去我可不给了。” “我有没有说明白,是一亿美金!”老妇人凶狠地皱褶眉头,那肥胖的脸上全是彪悍的神色。她竖起一根食指冲着关客高声喊叫,倒像是个母夜叉一样。 “一,分,都,没,有!”关客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同时也竖起食指,微微地来回晃动。 老妇人气得脸都青了,她的两只胖手搭在关客的双肩上,不断来回摇晃,“你非要和我对着干是不是,啊?是不是非要和我对着干?” “你最好放开。”关客很严肃的说。 “我要是不放呢?”老妇人挑了挑她的胖眉毛。 关客正要动手,却发觉盼月已快了他一步,两只小手放在了老妇人的肩膀,向后轻轻一扳,就听到清脆的骨骼错位声响起,老妇人已是狰狞着脸狂喊痛呼起来。 “还是不要随便发脾气的好,你看,现在受罪了吧。”关客居高临下的说道。 老妇人咬压切齿,偏偏肩膀处疼得利害,于是她的脸就有些精彩纷呈,脸上的皮肤都快要皱在了一起。 “啊!”她嚎得跟杀猪一样。 “别叫了,是你儿子动手在先,盼月废掉他的眼睛在后,就是你真的告上法庭,我们也是有道理的一方。话已至此,如果你还是执意要告的话,那我只好奉陪到底了。” 他这些话都是瞎说的,因为到时候他还不知在哪里呢,能上法庭才怪了。 那个用白纱布蒙着眼睛的人自然就是被盼月戳瞎的贺洋了。他此时听到关客的话,不由问道:“那个机器人就在你身边?” “是啊,难道你还想再摸一摸?”关客笑道。这小子的体型倒是和他老妈天差地别,是不是有些对不上号啊。关客坏坏的想。 其实关客想多了,贺洋和他妈妈真是亲生的母子关系,为此他妈妈还和他做亲子鉴定。 贺洋恐惧的退后了几步,“妈,妈,”他胡乱的抓着,试图抓住他妈妈的手,“咱们回家吧,我们不要钱了。” 看来盼月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了太大的阴影。 贺妈妈不但没有听他儿子的话,反而训斥了一句:“怕什么,像个窝囊废一样!眼睛都已瞎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今天他们要是不给钱,我们母子俩就坐在这里不走了!”她说着说着,竟真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肥大的屁股一落在地,更显得她的身躯臃肿,神态丑陋。 关客身上如果有一面镜子,真想逃出来给她照一照,让她看一看自己的丑态。旁边还有好多家属站在一旁呢,他们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议论,但都看着蹲在地上的老妇人。 一个人要是耍赖,放在一般人的身上还真就不好处理。要是动手赶她,报警了的话吃了理亏,而且商店的名声从此还臭了;你要是不赶她,她一直赖着不走,更有甚者,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更是影响市容,还是会给商店带来消极的影响,所以说是很难处理的。 但关客不怕她报警,因为他和警察认识,前几天还和退下来的一个家伙称兄道弟。他也不是优器公司里正式的工作人员,也不用理会后来可能发生的情况。 关客决定露一手给这个老妇人看看。反正警察局已经知道他身怀技能了,藏着掖着偷偷摸摸的不是他的性格。 他手抓在向外的铁栏杆上,就要用劲把它扯弯。不展示展示点力量,她还以为自己是个病猫呢。 就在他准备这么做的时候,脑海中闪过了雪儿苍白的脸,接着就想起了她的笑容。温暖,如同春天的阳光。他看不透她的心事,但能读地懂她脸上的笑容。至少那笑容很灿烂,很真诚。 于是关客抓着铁栏杆的手不在用力,他松开了五根手指。警察局是知道了他身怀异能的事情,但不代表其他人也知道。这个消息传播有可能仅仅止步于马格兰分局内。要知道像他这样身怀异能的人,即使说不上万里挑一,那也是一千个里面绝对不会出来一个。 太过惊世骇俗,必然引来关注。他想了想,忽然看向了盼月。 噌! 关客打了一个不太响的响指,笑着说道:“我这个机器人可是很厉害的呦,前段时间听没听说过小瑶?她可是小瑶的孪生姐妹呦!” 老妇人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不过马上又恢复了满脸的戾气,说道:“你少吓唬我,一堆废铜烂铁,除了取悦男人以外,我看不出还有什么用!” “她可不是废铜烂铁,她是超人。盼月,展示给她看看!”关客退后了几步,退到了楼梯上,指了指一边的铁栏杆,意思是让她以铁栏杆作为展示的对象。 不过盼月明显疑惑不解,她不明白“展示”为何意,只是眨巴着大眼睛回头看着他。 关客无奈。盼月听不懂她的话,就得要换一下表达方式。他想了想,侧了一下头,对前面的盼月说道:“攻击!”意为攻击楼梯旁的铁栏杆。 话音刚落,盼月果然发动了攻击。她旋转身体,小手握成拳头,一拳轰在了左侧的墙壁上。这一拳毫无保留,把那面雪白的墙壁直接轰出了一个洞,可以通过洞看见里面沙发茶几的摆放。 白漆簌簌而落,整栋楼似乎都晃了一晃。墙壁上方和头顶上面墙壁的交接处,出现了一条明显的裂缝。 走廊上的人除了关客以外,全都面色惨白。他们吃惊的看着盼月,就好像在看着一个怪物。 盼月慢慢收回了手。一拳把墙壁轰穿之后,她的手也未见损伤,还是白白嫩嫩的模样。只是她虽收回了拳头,但那一拳的余威犹在,上方还是不断的掉落着白漆。 众人都感受到了刚才的那一刻震动,要不是看到盼月大展神威,还以为是产生了地震呢。 盼月的行动虽出乎了关客的意料,但效果他很满意。缓缓踱到老妇人的身旁,尽显着潇洒的风度,说道:“你要是还赖在这里,我就让她像拆了这面墙一样拆了你全身的骨头,我说到做到。” 老妇人坐在地上,面色煞白,哆嗦着嘴唇没有说话。 贺洋摸索着上前,胡乱拉着他妈妈站起身,不断声地说:“我们走吧,我们走吧!” 贺妈妈的威风被盼月刚才的那一拳打得彻底散了。她低着头,反手抓过儿子的瘦弱臂膀,也不和任何人打招呼,沿着楼梯快速的向下走。噔噔噔噔的走得极快,转眼就离开了公司。 送走了这么一尊瘟神,王涛长出了一口气。总算解决了一件麻烦事。 第340章 劝说 不知道以后那个老妇人还会不会找来,从她慌忙带着儿子走出公司来看,应该不敢再回来闹了。但这也并不好说,也许当时被震慑到了,过了一段时间,老妇人想着赔偿金额的巨大诱惑,说不定又把现在的恐惧心里丢到了九霄云外,继续来闹腾。 不管她以后闹不闹腾,反正不是马氏公司,也就无所谓了。 “你兄弟们的事情处理完了吗?”关客跟着王涛走进房间里,开口问道。 “差不多了,他们很通情达理,没有像贺洋的妈妈一样。”两人各拉开一张椅子坐下,而盼月则站在一旁,好奇地打量着房间里的布置。 “一个就够你受的了,你还想再多出一个来?” “她没什么问题吧?”王涛望向站在关客一旁的盼月。 他所说的问题自然是指盼月有可能会失控杀人的事。关客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因为如果她真的杀了人,还真的不好保她。有自己在盼月的身旁,即使她真的一时失常,无法控制,他也能及时的制止她。 盼月对保安攻击的是事引起了王涛的注意,还是要打消他的担忧。 “能有什么问题?有我跟在她身边,她就是想出问题都难。”关客大言不惭的说。 王涛点了点头,他相信关客说的话。能够空手打死一个仿真机器人,自然也能空手打死第二个。王涛虽然有些大条,但他已看出关客对此次的机器人态度还是不一样的,比对他这个朋友还要关心许多,王涛担心到时候仿真机器人真的出现问题,他会下不了手。 “要是真有异常的情况发生,而你又控制不住她,可不要下不了手哦。”王涛神情认真的说道。 “那是自然。”关客笑着给了肯定的答复。纵使盼月真的发生了异常,他也不会像对待小瑶一样的对待她。他和小萌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当时相处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就算是到了失控的地步,他也只会试着制服,而不会选择摧毁。 虽已没了小萌的意识,但盼月的身上还残留着小萌的影子。异国他乡,能碰到一个不算是熟人的熟人,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斟酌着词句,关客想把王珞阳要派人杀他的事说出来。王珞阳是伊莉莎的正牌老公,王涛听到了消息,难保情绪不会起伏变化。他现在正是多事之秋,能够不影响的情绪最好,所以说话的方式需要委婉一些。 关客想了个半天想不出怎么个委婉法,思索好久,王涛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他才说道:“最近有人要杀你,你还是要小心一些。” 王涛听到这样的话,不但没有担心的神色,反而来了劲。捋起袖子,一副要和人干仗的架势,说道:“告诉我是谁。这两天我正郁闷着呢,正好来了几个小虾米,过来给我出出气!” 他还以为是哪个小帮派要找他的麻烦呢,干一架正好可以松一松疲软的身体。 关客苦笑了一下,说道:“一位商界要人要买你的命,那天半夜里码头上的一波伏击就是冲你去的。”只说有人要他的命,而没说是哪个人。关客还是没想好怎么婉转的表达。 从关客的神情里,王涛察觉出对方似乎不是小帮小派,“你说的商界要人,分量有多大?” “他跺一跺脚,整个马格兰城的经济环境都要震上一震!” “有那么夸张吗?”王涛明显不信。 “我说的是真的。” 关客的话没有夸张的成分,王珞阳在马格兰城的商界举足轻重,他涉及的领域众多,大型商城,娱乐公司,工厂制造,每个行业里的一些公司他都有股份,而且大半都是换着法儿的持有绝大部分股份。 “到底是谁啊?”王涛有些好奇。 “王珞阳。”关客最终还是说了实话。王涛曾经仔细的看过伊莉莎的结婚证明,对王珞阳这个名字应该不会陌生,一旦提出来的话他马上就会想到他到底是谁。 果然,本来还显得有些嚣张的王涛,在听到这个名字以后有些吃惊,有些着恼。 “怎么会是他?”王涛把捋起的袖子放了回去。也许伊莉莎就在这个半秃老鬼的身边,要设法抢回伊莉莎。可自从那天与伊莉莎闹了别扭以后,再发出去的信息伊莉莎都不回复了,这让王涛感到沮丧。连信息都不恢复,更不要说见上一面了,伊莉莎就有如飞在一个小小湖泊上空的鸟儿,在天光的照射下给水面上留下了一点影子,然后又自由自在的飞走了,从此一去不复返。 即使杳无踪迹,王涛也会试着查找。他相信他的诚信会感动她的。 既然已经把名字说了出来,再遮遮掩掩也没有意义。关客索性一五一十的转述了警察局里小杨警官的话。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总比一知半解好,清楚明白了才能做出更好的选择。 “王珞阳是不会和他老婆离婚的,但也不会甘愿那么一顶大绿帽子戴在头上。以前那么多顶帽子没人发觉,那就不算是帽子,现在你和伊莉莎的风流韵事传的沸沸扬扬,那以前的那些没有显现的绿帽子再次扣在了他的头上,他能不愤怒吗?老婆是不敢动的,只有杀你祭祭旗,封一封众人的口了。他在马格兰城里的地位举足轻重,什么样的人都是他的朋友。社会上的小帮派头目,z府要员,商业精英,人脉关系真要理出来,那一长串的名单写出来恐怕能绕马格兰城一圈。他要想杀一个人,肯定有很多人为他办事。为了加大事情的成功率,他肯定会挑一些心狠手辣,很有经验的人来办这样的事。我建议还是躲一躲。昨天晚上的袭击没有杀死你,有可能还会有下一轮的袭击。安全第一,只有小命在,才能找到你的伊莉莎。” “我不怕他。”王涛偏过半边头,固执地说。“要来就来真的,咱们正面干一场,偷偷摸摸的暗杀算什么本事?” 关客再次苦笑。他只听说过情人被发现了以后,战战兢兢东躲西藏的,可从没听说过这般硬气的要和人家老公硬刚的。听是没听说过,可是他今天是亲眼看到了,也算大长了见识。 “第一轮暗杀就派出了那么多人,那你有没有想过他接下来有可能会派出更多更厉害的人。即使你再次逃脱了,他有可能还会派人追杀你。你不死他不会罢休。他的势力那么大,根本不是你能够抗衡的,所以还是先躲一躲吧。”就是警察也不敢招惹这样的人,更慌乱是你这样的小虾米了。关客在心中补充着,叹了一口气。 王涛猛的站了起来,说道:“那我先去找他,当面的问他要干什么?决斗就要有决斗的样子,找杀人算怎么回事?” 火爆脾气加耿直性格,造就了王涛这样的人物。他红着眼怒视着,好像王珞阳就在他的眼前。 “不要冲动,不要冲动。”关客连忙安抚他。又说了好多安慰的话,王涛才渐渐平静下来。怒火一去,他立刻像被针扎的气球一样泄了气,垂着头重新坐了下去。想来他冷静下来一想,也知道自己干不过王珞阳。单挑的想法更是幼稚可笑,有着这么多的资源,有着这么雄厚的资本,谁还会傻不啦叽的和你决斗?那是蠢货才会干的事。 “我们明白了他的动机,就要有针对性的想一些解决办法。是不是可以做一份声明,表明你和伊莉莎的关系很清白,从而让王珞阳打消怒气呢?好像不行,应该没人行,可能你也不会同意。”关客皱着眉思考着,如果不是顾及着王涛,可能要抓耳挠腮了。 王涛当然不会做这样的声明。且不说他很喜欢伊莉莎,不怪她的愤然而别,也不会向王珞阳那样的人低头的。 “伊莉莎和他的婚姻是没有感情的,她深陷在那样的家庭里,该是有多不幸。我一定要把她带出来,让她和王珞阳一了百了。”他倒现在还想着伊莉莎,自己死到临头的还没有丝毫觉悟。 “大哥,拜托先想想你自己吧。怎么应对那些杀手,你可要想好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最好的方法还是躲起来,等风声一过,在回来,那样会安全许多。” 其实这是正确的做法。避其锋芒,才能保有自己的一条小命。谁知王涛并不想采纳关客的建议,脖子一梗,说道:“我不做缩头乌龟。他要派杀手就让他派好了,我不怕他。不管是明的还是暗的,我都接着,我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他的勇气令关客都感到佩服,但事关生死,不是小事,关客还是要劝他。 还未张口,王涛已经先说道:“你不要再劝我了,我不会离开马格兰城的。我不仅不会躲,今天还要去见伊莉莎一面,告诉全天下的人,谁才是他真正的男人!”他说的豪情壮志,颇有些慷慨赴死的意味。关客知道他心意已决,不好再劝,只好作罢。 最近的一段时间,王涛的身边都会有警察保护,又刚刚发生了港口那样的恶性案件,王珞阳应该不会有所动作,王涛暂时还是安全的。 --- --- 位于赤道处的一座小岛,头顶上空阳光明媚,周围海面波光粼粼,如果不去看中间的两座高楼,实在是时间难得的美景。 有些窗户上面挂着窗帘,收缩在两旁,随着清风摇摆。缺角的底部被风吹得鼓起,看着有些萧索。 很多窗户上空荡荡的,但细细观察,还是能发现边框上的洗髓玻璃碴。原来的窗户上是有玻璃的,只是被毁坏了。 灰色的墙壁上千疮百孔,不知道经历过怎样的硝烟。 岛上的鸟儿不见了踪影,不论是长有黑色羽毛的麻雀,还是长有白色羽毛的海鸥,全都在枪声响起的一刻飞走了。 东边的墙壁由于没有阳光照射,笼罩着巨大的阴影。一个五米多高的巨人钢铁站立在墙边,一动不动。它还保持着抬头的姿势,像是在观察天边的飞鸟。 ------------- ps,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第341章 空运 迷彩服一共死了十二人,他们的尸体被同伴搬到了外面一处凹下去的地面,堆放在一起。等后续的人把船开上来,这些尸体就会被运送出去。 留下一个迷彩服在尸体堆旁等候,其他的迷彩服全都来到了东面。那个被留下的人明显一副不乐意的神情,但没有办法,谁让他在部队里的年龄最少。天空上连一只鸟都不曾飞过,地面上更没有食肉动物的痕迹,留在这里毫无意义。 当然这些想法只能留在心里,是不能说出来的。 巨型钢铁的身边围绕着好多身穿白衣的人,他们的身边放着许多箱子,有的大,有的小,有的开着,有的还闭着。箱子里的仪器稀奇古怪,可能只有提着箱子的人知道真正的用途了。 迷彩服站在一边,几乎是站在了最边缘的地方,有的一只脚已经站在了水里,但并不在意。有的掏出了烟,开始吞云吐雾。他们看着那边忙碌的穿着白衣的人,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闲暇时间。 一架直升飞机飞在半空中,螺旋桨高速旋转着不停发出嗡嗡声。飞机缓缓自高空下降,降至到机器人的头顶高度后,慢慢向前飞行,直到来到巨人头顶的上方才停止不动。 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腰上缠着绳索,向着钢铁机器人的头顶落下。绳索的另一边系在飞机上,白衣男人被慢慢往下放。螺旋桨带起的风吹的白衣男子的衣服猎猎作响。 白衣男子稳定的落在头顶上后,开始从身上掏出工具。操作很困难,身体被绳索往上吊着,又不能在钢铁巨人的头顶站稳,不好使力。 白衣男子向上示意在往下放。绳索松动,垂下的部分渐渐变长,白衣男子的双脚慢慢踩到钢铁巨人的肩头。这次的着力点比头顶上的面积要大很多,但在高空中操作仍然十分困难。 他把钢铁巨人太阳穴上的几颗螺丝卸下来就花费了半个小时。行百里者半九十。也有另一句话,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把最外层的硬壳卸下以后,可以说已成功了大半。白衣男子掏出镊子,用大拇指和食指夹住,慢慢往被打开的巨人脑袋里伸去。 碰到了很多部件,凭借那头的触感,找寻着一张薄薄的芯片。镊子那头碰到了芯片,由此可以确定,要找的东西很可能就在这个打脑袋里。 接下来是掀开大脑袋头壳的工作,这可比掀开人类的头盖骨要简单很多。把周边的几颗严丝合缝的螺丝拧掉,巨人钢铁的头颅就被完全掀开了。 铁脑壳完全没有用处,可以直接扔掉了。看着下面一处没人的地方,白衣男子把半球形的铁疙瘩掀翻在地。落在地面上的时候,把土地砸出了很大一个深坑,可见这个铁脑壳很沉重,也不知白衣男子是怎么能把它掀下来的。 没有了脑壳,巨人脑袋里的东西可以一览无余。拆拆卸卸的一阵捣鼓,白衣男子用镊子夹出了一张芯片。他接到手中,正反面各自看了一眼,冲着上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工作顺利完成,可以交差了。绳索上拉,比下放的速度要快很多。不一会儿,白衣男子返回飞机里。直升飞机螺旋桨的声音促然变大了一些,便向着北方飞了过去。 迷彩服们抬眼看着渐渐飞远的飞机,开始议论起来。 “芯片已经找到了,我们还要在这里吗?”一个迷彩服说道。 蓝工作服自爆的血腥场面还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恐怕要在这个迷彩服的后半生里,留下永远的梦靥了。 “上面没有说话,我们原地待命。”一个年长的迷彩服严肃的说完后,全身放松,拍了拍身边较为年轻的迷彩服的肩膀,环视了一下岛上的环境,接着说,“这里的环境很不错,你看大海一眼望不到边,天空晴朗,海风吹在身上也很舒服,那么着急走干什么?” 即使再美丽的景色,年轻的迷彩服此刻也无心欣赏。“好多战友都死在了这里,我看着难受。”他低下头去。 年长的迷彩服继续拍了拍年轻迷彩服的肩膀,说道:“还会死更多人的,你需要习惯下来。” 年轻迷彩服还以为仍是安慰的话,闻言惊愕的抬起头来。 “我只是在诉说一个事实而已。”年长迷彩服嘴里衔着一根杂草,对着年轻的战友笑了笑,便向岸边走去,欣赏海天一色的景致了。 原地待命的命令是正确的,因为到了天快要黑,漫天的霞光辉映着海面的时候,从北边的方向飞回了更多的直升飞机。 五架直升飞机成五角星的形状,向小岛上慢慢飞来。对讲机里在嗤了一声之后,传来了对话声。 “报告情况。” “一切正常。”年长的迷彩服迅速回答。对讲机里的声音他听过,正是下午飞回北边的直升飞机里的飞行员。 晚上一直有声音出现。不是自然界的声音。从飞机上下来的人一直围在巨大钢铁机器人的身边,把有手臂粗的绳索缠绕在钢铁机器人的身上。夜晚风很大,探照灯的光亮不能完全照清机器人的各个角落,给工作带来了一定的困难。 往往需要套上十几次,才能把绳索套在正确的位置。忙活了好几个小时,直到下半夜的时候,才算大半完工。粗如手臂的绳索连接着钢铁机器人和飞机,每架飞机的身上都连着五根绳索。 五架直升飞机的螺旋桨嗡的一下加大了旋转速度,同时开始慢慢升高。速度不快,二十五道绳索慢慢拉直,最后绷成一条直线。 受到直升飞机向上的巨大牵引力,巨大钢铁机器人的双脚开始离地。二十五道绳索绷得更加紧了,巨大的拉扯力道似乎把绳索拉扯得变细了。 在灰尘的飘舞中,钢铁机器人完全离开地面,升到了天空,被直升飞机带着往高空升去。大概升到了百米的高空,五架直升飞机之间还保持着相同的间隔距离,排成五角星的形状,拖带着钢铁机器人向着北边飞去。 年轻的迷彩服站在地面上,看着快要融入黑暗中的天空阴影,说道:“我还从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景象!也挺震撼的是不是?” 年长迷彩服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笑着说,“少见多怪。那机器人被弄走了,这次的任务才算真正完成了。撤离的命令应该很快会下来了吧。” 六点钟的时候,已经来了一艘船,把尸体全部运走了。岛上除了空空的两座楼以外,再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就在他们看不见北方天边巨大的阴影时,手里的对讲机再次发出了声音。 ~嗤~“任务完成,可以撤离了。” “收到。”对话很快结束,年长迷彩服拿着对讲机的手垂下。他没有立刻下达命令,这让一边年轻的迷彩服有些奇怪。 “既然可以走了,为什么不走啊?”年长迷彩服出声问道。 “难得出一次任务能碰上一个这样的小岛,叫大家在这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吧。天马上就亮了,不会耽误多长时间。大楼里面设施齐全,什么样的生活用品都有,说不定还有几本你喜欢的杂志,你不进去看看吗?”年长迷彩服笑着鼓动他。 杂志当然时特别的杂志才能吸引这些士兵的注意。年轻迷彩服立刻知道了那些杂志是什么杂志,眼神亮了一下,可是很快又暗了下去。他摇了摇头,说道:“里面死了好多战友,我不想去。” 年长迷彩服再次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道:“你只有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去不去随你。人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该享受时且享受,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年轻迷彩服犹豫着挪了挪脚步,一副要去不去的模样。 年长迷彩服一脚踹在了他的腰际,骂道:“tm的非要我送你一脚,你才去是不是?唯唯诺诺的特像个娘们!” --- --- 大陆最南边有着一片荒芜的丛林,落博尔特一个占地面积极广的实验室就坐落在这里。 外面围绕着五层铁丝网,上头不仅电网密布,而且铁刺向天。要是有人想从里面出来,或者有人想从外面进去,万万是翻不过铁丝网的,不会被电死,也会被扎破屁股。 里面建造者整整齐齐的房屋,墙壁上的涂漆很白,好像新干不久。 这里人员稀少,偶尔有几个穿着白衣的人从屋内走出。 在最北边的一个小房间内,有三个穿白衣的人正在讨论问题。 其中一个年龄大概在三十往上的女人,坐在一台电脑前,正快速的在键盘上敲打着什么。鼻子上架着的厚厚眼镜说明她的近视程度很高。 旁边的两个人站在一旁看着,一个是亚洲的面孔,一个是欧洲的面孔。 “取回来的芯片被修改过,很多地方都有明显的改动。比如这一块。”女人推了推眼镜,指着电脑屏幕,说,“这大片的代码看着没什么不同,但一些细小的地方不是被注视,就是被改成了与原来相反的命令。修改最对的是‘情绪”代码块,基本上被抹除了。不只如此,还有很多地方都做了修改,有些地方我知道为什么改动,有些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拿回来的芯片正是从盼月那里备份出来的,它是博士花费了半生研制出来的,是现在所有高智能仿真机器人脑芯片的鼻祖。 自从小萌逃往世界各地后,落博尔特的目光再次落到了机器人领域。他们要求博士再次制造出一个类似的机器人。 博士声称代码很庞大,他只能记住一部分关键数据,并不能记住全部。毕竟是花费了半生研究出来的东西,有些东西早已记不得了。 但即使只记住了一部分,制造出来的机器人也有着很高的智慧,迅速引起了轰动,并开始量产。 博士对此兴趣缺缺,他把再次制作出来的芯片上交以后,就转而开始研究别的东西了。 第342章 再现 博士制造出的第一个机器人,也就是小萌,她的脑芯片中还有很多秘密。落博尔特在加紧生产仿生机器人的过程中,当然不会放弃对小萌的搜寻,可惜被张腾梓捷足先登了。 再次回来的芯片,已不再是原来的芯片了。程式不同于文字。一段描述性的文字即使去掉一个两个也不会影响整体大意,但程式不行,一个字母都不能省略,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允许出错。一个小小的地方出错,就有可能导致大段的代码无效,甚至会引起机器人系统的伟乱。 而将一处肯定的地方,修改为否定,那么整段代码将导出相反的结果。 穿白衣的女人看出了代码被人修改过,但无法确定有多少地方遭到了修改。整体的框架没有变化,但内部已与原来大不相同。 要想确定改动了哪些,还需把芯片放在机器人的脑袋里,通过机器人的行动观察,才能尽可能的把代码还原。 “还需要把那个大家伙运过来。”中年妇女向下翻看着一行行复杂的代码,说道。 于是有五架直升飞机被派了出去,把巨大的钢铁机器凌空带到了这处实验基地里。 由于是在凌晨行动的,飞机飞行的路线上也很少有居民区,所以并没有惊动平民。 在一阵腾起的烟尘中,钢铁巨人被放在了实验基地的一片空地上。 通过直升飞机,一个白衣男子再次把芯片放了回去。 所有人员把设备取回,直升飞机也飞走了之后,三十多岁的女人食指搓着拇指,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初始状态!”女人对着五米多高的钢铁机器人说道。 钢铁机器的脖子开始转动,接着它向前迈了一步。它的身躯沉重,大脚落在地上再次溅起了灰尘。 三十多岁的女人头顶还没有达到钢铁机器人的膝盖,和大家伙比起来,相当的渺小。但女人背着双手,仰着头看着上方的钢铁巨人,很有威严。 她尝试着使用了其他仿真机器人的命令,钢铁机器听从命令,做着相应的动作。它的动作缓慢,即使是转个头也需要废很大的力气。 测试一直持续到天亮,太阳高高升起挂在树梢的时候,中年女子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走进了屋中。 “您为什么要叹气呢?”那个有着欧洲面孔的男人问道。 “芯片损毁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多,基本上是无法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肯定被人修改了很多东西,没有多大的研究价值了,很可惜。” “怎么看出来的?”另一边的亚洲面孔男人,似乎觉得不出口询问有些不妥,也跟着问道。 女人看了他一眼,用教训的语气说道:“向你师兄学学。不懂就问,别装哑巴。” “明白。”亚洲男子自然唯唯诺诺,连连称是。 女人的脸色好转了一些,不过依然看不到什么表情。“它行动迟缓,输入表情指令没有效果,也没有学习能力,判断能力,思维方面更是不像话,智力基本为零。芯片被损毁到这个程度,还能有什么研究价值?” “早知道那就不运回来了。”亚洲男人急于表现自己,再次说道。 女人再次看了他一眼,不过没有批评他。“虽然是个没有思维的大块头,但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他的火力还是很猛的,右手的重机枪应该是张腾梓公司里研究出来的,威力会很大。留着吧,说不定有用到它的时候。” --- --- 地下深处,博士的房间里。三架小型飞机在上方自由飞行。它们不需要人的控制,能够自主移向。机身上全都披红挂彩,光芒闪烁,很是美丽。前些时候,这些小型飞机还不能够自由转向,而现在却可以了,博士一定下了很大的功夫。 但他现在并不忙。电脑屏幕上,是一款流行的3d真人对战游戏,博士戴着个头盔,拿着机枪胡乱扫射。 明明拐角处没有人,他偏偏要发射几枪,倒把敌人引了过来。不到三分钟,系统就提示他已经死亡,需要等待再次重生。 当眼前的色彩再次鲜艳,博士慌张的四下扫视,手一抖,枪再次响起。博士迎来了他游戏中的第二次死亡。 死了十几次以后,博士终于不耐烦了,把头盔拿下,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什么破玩意!浪费我时间。” 没想到头盔还挺坚硬,被博士踩了几脚后,一条裂缝也没有出现,只是向着远处滚了两滚。 博士撒了气,但马上又后悔了。他上前几步,拾起头盔,掸了掸灰尘,宝贝心肝儿一样的抱在怀里,毛茸茸的大嘴巴还亲了上去。“对不起啊,你没摔坏吧。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把头盔重新戴到头上,再次坐回到电脑面前。 这钟真人网上即时对战游戏是刚刚兴起的,只要戴上游戏头盔,玩家就能体验到真正的游戏世界。博士虽然愤怒于自己的无能,但仿若置身于真实的游戏世界的感觉再次拉扯着他玩了下去。 进入游戏,他刚刚戴上头盔,有人就朝他放冷枪。他出生还没到三秒,就被人干掉了,比刚才的那几句还要不如,博士气得破口大骂,“龟孙子,有本事正面刚枪啊,看谁的枪法好。” 等待了三分钟后,博士再次复活。这次他不再采取保守的战术,而是选择主动出击。他不断移动,上下前后不断观察,很快发现了一个敌人,他抬起了枪口。 砰! 博士再次死亡,系统提示:由于您多此死亡,所以重生时间需要延长,请耐心等待。 博士气得暴跳如雷,就在他第二次要拿下头上的头盔,把它重重的摔在地上的时候,游戏探出,电脑屏幕上跳出了另一个窗口。 画面抖动,黑夜里看不清楚环境。依稀能看到水面,应该是在海面上。 博士还以为电脑中了病毒,开始在桌面上找杀毒软件。他的电脑上没有装任何多余的软件,一是这样可以保持电脑高性能运行,二是有些软件并不完善,可能会影响工作。 实验基地里的网络自成一统,不与外面的互联网连接。博士要下载的杀毒软件也不是外部互联网中流行的软件,那些东西是博士所不屑用的,他认为外部的那些杀毒软件比真正的电脑病毒还要可恶。 落博尔特用的杀毒软件是内部人员自行研究出来的,几个有些聪明的小家伙被各种病毒入侵搞得烦不胜烦,不得已,只好防火墙加杀毒软件伺候了。外边的黑客很疯狂,几乎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像博士这样的人,自然不能离开实验基地一步,无法接触到外部的网络。但基地里还有工作人员,他们总要回家的,回到家里自然要上网冲浪。只要他们一上网,立刻就会被黑客攻击。 防火墙和杀毒软件研究了很久,那些小家伙还让博士提供了一下意见。博士提供了,他们又研究了接近半年之久,才搞出一套完整的杀毒软件,也建起了一座比较高的防火墙。 小家伙们很兴奋,做出那些东西让他们很有成就感。博士对此不屑一顾。杀毒软件只能杀大部分的病毒,并不能杀掉全部。电脑病毒一旦变异,他们照样中招。防火墙是很高,但也没高到哪里去,搭个长长的梯子,照样能翻过去。 但博士并没有说这些。公司蒙受损失与他无关。他巴不得落博尔特能够倒闭呢,这样他也可以重见天日。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是不可能的了。 画面变成了码头的景象,有了灯光。晃动减少了很多,但还是有轻微的颤抖。比较光亮的地方是工人在整理集装箱。有的在清理货物,有的在做着指挥,一派繁忙的景象。近处也有很多人,没有着工人的服装,穿的很厚实,看着像地痞流氓。 一个露着发青头皮的家伙好像是这群混混的头头,他和一个粗犷的汉子谈笑风声。天气应该很冷,因为光头的家伙时常缩着脖子。 博士没有把杀毒软件安装在电脑上,怕影响电脑的运行,但硬盘里面是有安装文件的。他找了半天,才在一个文件夹里找到。正准备点击安装,眼角余光瞥见了一个人影,鼠标点不下去了。 这人有些面熟,但博士有些想不起来。他暂时放弃了安装杀毒软件的打算,决定看完这段录像再说。 博士盯着那个人仔细的看,仔细的回想。他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呆了很久,见过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他可以确定,视频里让他感到眼熟的人,绝对不是落博尔特里的家伙。 那他到底是谁呢? 博士好奇起来。 谜底很快揭开。画面转到光亮的地方,正拍到那个让他熟悉的人的脸。 博士站了起来,他的脸上现出惊愕的神情。指着画面里熟悉的人影,博士呆呆的说着,“叫什么来着?看我这记性!果然年龄老了,记忆力开始减退了。我想想他叫什么,...,名字很特别,好像姓关,小萌,对,...叫关客。” 博士想了半天,终于知道了这个熟悉人的脸。想到了关客,就想到了他亲手研制出来的机器人。 他现在明白那个窗口为什么跳出来。小萌恢复了正常,监视系统重新启动了。 博士压抑着心头的激动,向着房间的四个角落看了一眼。发现摄像机照不到电脑屏幕上的内容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再次坐在椅子上后,博士戴上了游戏头盔。不过他没有打开游戏,而是认认真真看气了视频。 再次掌握到了小萌的信息后,博士很高兴。在无法监视到小萌的日子里,他还以为小萌已经遭受到了损坏,自己的心血终究还是付诸东流。博士为此伤心了很久,身形爆瘦了一个月。 他再次有了外界的眼睛。 第343章 麦莉 冷静以后,博士尝试着与小萌取得联系。当初制作完工时,他在小萌体内安放了一个信息装置,能够发出特定的波段信号。博士通过这种波段信号可以与小萌进行信息交换。当然,波段信号是加密的,采用的加密方法是博士自创的,除了他自己以外恐怕无人能够破解。 博士把波段信号发射出去。他站了起来,望着屏幕,期待的搓了搓手掌。本已有些平静的心情,再次激动起来。等了很久,电脑并没有接受到返回的信息。 尝试了多次后,依旧无效。博士不再做无用功。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才导致与小萌之间的往来通信中断了。基地里面没人会动自己的电脑,博士也不会允许别人使用。虽是囚徒,但却意外的得到了很多人的尊重,想来也没有人有这样的心思。 小萌应该经历了很大的变故,她的身体结构一定改变了。她体内的信息装置并不比她的皮肤脆弱多少,没有人为的因素,就是放在空旷的地方,经受百年的风吹雨打,也不会腐蚀生锈。 博士无法得知在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终年被软禁在不见天日的地下,他根本到不了地球的表面,想要为她做些什么也无能为力。 现在的他只能通过监控装置,默默的通过小萌的眼睛,观察着她所看到的世界。 --- --- 夜里失眠的人,通常会强迫自己躺在床上,希望能够用上一些办法,让自己入眠。麦莉失眠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但每天晚上坐在床上,既没有数羊,也没有数星,她就那么坐在空荡荡的床上,双手抱膝,把头放在手背上。 听说抽烟可以减轻痛苦,所以麦莉很快抽起了烟,并且迅速上瘾。床边的空地上,丢着很都烟头,全部只剩下烟嘴。刚开始抽得时候只觉得满嘴是苦涩的味道,很不习惯,但她强迫自己继续抽。那苦涩的味道正如她的心情,至少暂时可以掩盖伤痛。 抽习惯了之后也就不觉得苦了。可内心的伤痛习惯了以后依然会很痛。丈夫所有的东西她都没有动,浴室里的刮胡刀,洗发素还在原来的地方。他很简朴,衣柜里夏秋衣服各有两套,到现在还挂在那里。 尽管不愿相信,但房间里丈夫的气息正在逐渐消散,麦莉只能通过回忆想象丈夫身上的味道,甚至现在连这种想象也都模糊不清了,这让她越发的痛苦。 结婚多年,虽然没有孩子,但两个人感情很好。丈夫还在的时候,只觉得两人的屋子有点小;丈夫离开了以后,只觉得屋子太大了,大得让人的心感到空落落的。 她谢绝所有朋友的访问,事实上也没有几个朋友。干的是危险的事,也不能真正的交几个知心的朋友,所以关心她的只有她的亲戚朋友。 麦莉的脸呈现黄色,有些惨淡,她已经连续不吃不喝好几天了。她感受不到饥饿,只在必要时喝一口矿泉水。冰箱里除了矿泉水以外,一无所有。 她没有打开床头柜的灯,已失去希望的人只有身在黑暗才能感到安全,因为尘世的光明似乎已不属于自己。 屋子里很安静。小的时候要是呆在这样的环境下,总会害怕从床底下或衣柜里出来怪物,麦莉会被吓得蜷缩在床头,看着可能出现怪物的地方,瑟瑟发抖。现在她希望真的有怪物出现,能够把自己咬死最好。但麦莉感觉不到怪物的存在了,即使是在深夜的凌晨,即使是这样没有月光黑漆漆的房间里,她也能够确信床底下或者衣柜里是没有怪物存在的。 难道看不到希望的人的房间连怪物也不愿光顾吗? 电话铃响了,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麦莉没有去接,有可能是叔叔或阿姨打来的电话,想要安慰她。 可是电话铃一直在响。来电话的主人似乎知道家里有人,电话铃响个不停。 床头柜上堆满了杂物,乱七八糟的小东西摆放了很多,麦莉都认不出那是什么。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丈夫不在,也没有必要打扫。感到口渴,伸手从床头柜上拿了一瓶水,喝了一口。 这时电话铃再次响了。麦莉麻木的向柜子的那一侧移动,把电话拿了起来,放在耳边,没有说话。 “喂,麦莉吗?”是个苍老而柔和的声音。麦莉认得这样的声音,她婆婆就是这样的声调,无论和谁交谈,都是亲切温柔的。现在她婆婆的声音比平常的时候还要温柔三分,刻意压低的嗓音显得小心翼翼。婆婆担忧媳妇的精神状态,才会有这样的语调吧。 “妈,还没睡吗?”麦莉和婆婆没见过几次面。结婚前见过两次,结婚的时候见过一次,结了婚以后也没有多联系,和丈夫回去看过她一次。总共相见不过四次。 麦莉的嗓音沙哑而略带磁性,她自己听不出来,但她的婆婆听了出来。 “睡不着。你这几天过得不好吧。这么多天了,人死了也就死了,在世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多到外面走一走,重新认识新的人,一旦有了交往的对象,一切都会好的。” 婆婆劝媳妇二婚的,恐怕很少有了。麦莉如死寂湖水般的心里久违的泛起了一丝涟漪,好像有人在平静的湖面上丢入了一颗小石子,激起了几朵水花。但终究是小石子而已,涟漪很快平复。 “除了丈夫以外,我无法接受任何人。”麦莉对着电话说道。这是她这个月以来,说出的第一句话。她不是在向婆婆表达自己的忠贞不二,而是真的这么想。 婆婆在电话那头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们无权左右你个人的事,刚才也只是个建议。你的亲戚朋友们说,你有好多天没有出门去了,冰箱里只有水。活着的人总要继续活下去,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死去的人活下去。不要这样对待自己,儿子会伤心的。” 第344章 婚宴 很难想象,死了儿子的妈妈还能开导别人,说实话麦莉有些生气。“你在哪儿?”她准备责问婆婆。 “我在外面的花坛。晚上的天空没有星星,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不比夏天繁星满天的壮丽。” 听到这句话,本想指责婆婆的麦莉,沉默不语。婆婆是个很乐观的人,今晚打电话来完全是为了开导自己。但不论多么乐观的人,儿子死了,还是会伤心难过,她没有像麦莉那样表现出来,而是选择把伤心埋藏在心底。无数个夜晚里,婆婆到花园里看星星,应该是想着他逝去的儿子吧。 “听人说,人死后会化作天上的星辰。夜幕上的星星一定有我儿子的那一颗,可惜今晚是看不到了。”婆婆的声音略显低沉。 婆婆和媳妇不再说话,但也没有挂断电话,两个人静默了很长时间。虽然空间上彼此相隔万里,但此刻的两颗心都在思念着同一个人。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麦莉选择了主动挂上电话。“婆婆,夜深了,早点睡觉吧。” “好的。你也是。” 听着电话那边传来的盲音,麦莉才挂断电话。房间里还是那般死寂。用作储藏室的房间里传来细碎的声音,几只老鼠正在寻找食物。以前的家中是不会有老鼠的。他们养了一只花猫,个头很大,样子很凶狠,那些老鼠根本在屋子里呆。 自从丈夫死后,花猫也离开了家,到外觅食去了。 、 麦莉从衣服兜里掏出一盒烟,摸出一根点上。亮红的火光在黑夜里格外醒目,烟气上升,烟灰落下,落在床上也无所谓。如果引起了火灾也好,就让大火把自己也带往那个完全陌生的死亡世界吧,兴许能见到丈夫。 很多天没有洗澡,没有理发了,麦莉能隐隐闻到身上的恶臭,不过她不在意。她现在在意的东西已经很少,连自己的生命都已无所谓了,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烟灰落在床上,并没有引起火灾。空旷寂寥的房间里再次响起了电话铃声。 麦莉以为是她的婆婆再次打来了电话,很快接通了。 “婆婆,你还没睡觉么?”麦莉感到嗓子干渴,再次从床头柜上拿取水,喝了一口。 电话那头有男人轻笑了一声,麦莉这才知道不是她婆婆打来的电话。 “麦莉,还和婆婆通电话哪!卡尔都死了这么久,你还想着他?有没有想过再找个人?我虽然不是富家翁,但手里也有一些钱,足够两个人过上中产阶级的生活了,要不要考虑一下?” 卡尔是麦莉丈夫的名字,所有人都这么叫他。打电话来的是蛇哥以前外围的一个小弟,蛇哥出事时,他在外地运货,所以躲过了一劫。 “李察,找我什么事?”她本想直接挂断电话,但又怕他一直往这边打。李察是个标准的小混混,贪财好色,还怕死的要命。听说老大出事了以后,送货就送了很长时间,直到最近才露面。他们之间并不是很熟,蛇哥还在的时候,也没碰见过几回,也从来没有交谈过。时隔这么多天,李察突然打电话给她,一定是有事找她。至于李察说的再找个人的话,则直接被麦莉忽略了过去。 李察并不意外,他很了解麦莉的性情。麦莉的身材很好,脸也很漂亮,虽有一些小雀斑,但无法掩盖她的美丽。李察很早就有这方面的心思了,只是麦莉不仅有伴,而且地位较高,实力不俗,他才没敢下手。 他没有说的太过,也知道麦莉很爱她的丈夫,恐怕很难看上他这个小角色,便谈起了找她的目的。 “我新跟了一个老大,为人很仗义,对兄弟们也很好,就推荐了你。” “我不想去。”麦莉冷冷的说。喝了一口水后,喉咙的干渴解了不少,说话的声音也不是那么嘶哑了。她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先别挂电话,我还没有说完。请听我说,等我说完了再挂也不迟。”李察像是知道他要挂电话般,所以连忙说道。 麦莉重新把电话搁在耳畔。“说吧。” “我有关客的下落。”为了不让麦莉冲动的再挂断电话,李察直接抛出了她最感兴趣的消息。 听到这两个字的名字,麦莉死寂的心再次燃烧了起来,茫然的眸子里也放射出了仇恨的光。要不是关客,她的丈夫不会死;要不是关客,婆婆也不会每晚在花坛附近徘徊。所有的灾难都是他造成的,一切不幸的根源都来源于这个被诅咒的名字。 同明的别墅里,关客饶了麦莉一条命。但这并不能换来麦莉对他的感激。既然放了自己,他就应该有被报复的觉悟。麦莉知道她和仇人之间的实力差距有多大,用天上地下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但麦莉一点儿也不害怕,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神仙,但纵使关客是天上的诸神之一,她也要想尽一切办法杀掉他。 她已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唯一能为丈夫做的,就只剩下了报仇。 “他在哪里。”麦莉的嗓子又嘶哑了。 “不要激动,听我慢慢说。我新跟的老大,最近接了一个老板的任务,要去刺杀一个人。听老板话里话外的意思,这次任务很困难,普通人很难成功,所以希望老大能找一些拥有异能的人来行动,所以我就推荐了你。具体要杀谁老大没有说,你也知道,这些大人物嘴严着呢,不到行动的前一天是不会说出来的。老板和老大谈了好长时间,出来的时候还带着照片,我匆匆的看了一眼,发现那上面的人有关客。” “你没有看错?”麦莉深呼吸了一口起,让自己完全冷静下来。 “绝对没有看错。他在内华达州闹得天翻地覆,那张脸我绝对不会看错,就是他,不会错的。”李察十分肯定。 “你们老大雇佣我去杀人?” “你就说答应不答应吧。” 关客杀了麦莉的丈夫,麦莉对他恨之入骨,不可能不答应的。 “我去,当然要去。告诉我地点。”知道了仇人的消息,麦莉反而变得异常冷静。 “先来奥丁州,到了以后打我电话,到时候我去接你。接到你以后,我再详细得和你说。” “好。”麦莉说了一个字之后,挂断了电话。她将手上的烟抽完,随手把烟头甩在了地上。 家里乱糟糟的情况可以不管,但外貌需要打理一下。以这样的形象出门,一到了天亮,会被人认作是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 来到浴室里,麦莉看了一眼刮胡刀和男士洗发素,没有动它们。放好温水后洗了个澡,裹着浴巾出来,走到衣柜旁挑选衣物。满满的都是黑色的衣服,很少有鲜艳的。她穿上保暖内衣,保暖秋衣秋裤,毛衣等御寒衣服,最后选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穿在身上。 羽绒服是夏季买的,丈夫把它当作了生日礼物送给了她。麦莉当时还在嘲笑他吝啬。夏天的羽绒服当然比冬天的羽绒服便宜很多,丈夫之所以在夏天购买,当然是为了省钱。 啪嗒! 麦莉按下了墙壁上的开关,房间里首次充满了光亮。她站在竖起的穿衣镜前,端详着自己的形象。 金中掺灰的长发披散而下,里面还有少量的白头发。刚刚沐浴出来,她头上还湿漉漉的带着水汽。苍白的脸色因水汽的氤氲而略显红色,如果不是很憔悴,绝对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麦莉审视着镜中的自己约有三分钟。她看着镜中苍白的脸,都快认不出来了。那好像不是人的脸,而是一张吸血鬼的脸。她看了好长时间,才确定镜子里的脸就是自己的脸。 旅行包里放着换洗的衣服,证件,银行卡,现钞,还有一些洗漱用品。麦莉背起大背包,没有带走床头柜上家里的钥匙,就这样出了门。 砰的一声,麦莉重重的把门关上。木门自动锁上,没有钥匙是无法打开了。麦莉不准备回来了。 奥丁州与内华达州很远,而且没有飞机航班,麦莉只能乘坐火车。她买过了票以后,没有看票上的时间,直接将票塞在了口袋里,坐上了火车。 她已有两日没有睡了,双颊凹陷,面色苍白,看着很吓人。买了一顶帽子戴在头上,遮盖住自己的面容。又在火车上购物小车里买了很多食物。 饥饿感一来,就如风吹野火一般,把她整个胃部都烧得痉挛不止。她狼吞虎咽的把所有食物吃完,喝了一瓶水,才感觉好受很多。 得知了仇人的所在后,麦莉身体的所有基本功能似乎都恢复了正常。困意涌来,她马上进入了梦乡。 醒来的时候是白天,往窗外看去,可以看到大片荒芜的平原。车厢里很安静,大部分也都在睡觉。所有的景物如浮光掠影般向后退去,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复杂色彩。看了一会儿没有人烟的荒芜平原,麦莉再次感到困意。 一个月来麦莉很少睡觉,无论是在白天还是在黑夜,她都是坐在床上抽烟。老天似乎要让麦莉在车上把睡眠的时间补回来,她睡了又醒,醒了又睡,自己都不知道休息了多长时间,更不知道到了哪里。 每次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窗外景象都会有所不同。有时是村庄,有时是高楼,有时是大江。口渴时就喝水,饿了时就买火车上的食物,麦莉不在意时间,更不会在意饭点。 等到终于到站时,麦莉不知道花费了多长的时间。背起大旅行包,麦莉走下火车。 站在火车站的站台上,麦莉给李察打了个电话。 “李察,我到了。”经过火车上几天的修整,麦莉的脸色红润了许多,再也不是苍白如鬼的颜色了。 “我马上过来接你。”李察说了一句后,就挂断了电话。 麦莉走出站台。附近的墙壁边上有广告,一张很大的广告被玻璃封在了框子里。麦莉站在玻璃面前,能依稀看到自己的脸。她把帽子向上抬了抬,让整个脸都在玻璃中显现。肤色已恢复了正常的人脸颜色,不像失血过多的样子。 看完了自己的面容后,麦莉迅速往钱走。刚出站台,就看到李察在向他招手。他个子矮小,皮肤发黑,看起来像个黑色的侏儒在路边蹦跳着挥手。 麦莉跑了过去,上了李察的车。 李察咧开了大嘴,完全露出了她那半黄不白的牙齿。“来得挺快,正好赶上这次老板的婚宴。” “你们老板要在今天结婚?”李察老大的老板,肯定不是简单的角色,非富即贵。像这样的人,一个月要是不结上一次婚,简直都对不起他老板的身份,所以麦莉听到这个消息后,并没有意外。 “是啊。满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要来。婚宴是在市中心一家最豪华的酒楼里举行,听说光雅间就订了三百座。” 老板要大操大办,那自然是非常喜欢他的老婆了。“看来老板很喜欢他现在的这个女朋友。床上功夫不错?”能令大老板满意的,大抵是这样的事情,麦莉已经司空见惯。 谁想到李察竟然摇了摇头,“你说错了,而且大错特错。老板不但不喜欢他老婆,而且恨不得一脚把她踹了。以前是偷偷的给他戴绿帽子,现在是光明正大的给他戴绿帽子。那帽子是一顶一顶的往他头上送啊,要是我老婆,我抽不死她!” 李察的话引起了麦莉的一丝好奇心,但她的好奇心并不强烈,纯粹是因为在车上没有事可做,闲聊着打发时光。 婚宴如此隆重,却是为了出轨的老婆,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么? “为什么没有离婚呢?” “伊莉莎,就是我们老板老婆,人家老爸是州里议员,老板的有些生意还要靠着丈人,不能公开撕破脸。” 原来如此,看似矛盾的事情,有时候揭开了谜底,发现也不过如此。 “那也不必办这么大的婚宴啊?” 第345章 闯宴 “掩耳盗铃呗!老板是想通过婚宴告诉所有人,我们夫妻两个感情很好,根本不像是外界传言的那样。同时也是警告别人,不要随意在背后乱嚼舌头。” 自欺欺人一直是人类的通病,可怕的是有些人真的希望能欺骗成功。流言蜚语既然已经出现,就不可能遏止。越要往下压着不让说,反而会传得更广。 “没人会信的吧。” 车里没有放音乐,但李察摇头晃脑地把着方向盘,像是在蹦迪,尽管如此,他的车开得依然很稳。“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老板就是要向马格兰城所有人表态,他不是好欺负的。这顿婚宴过后,要是有谁再敢乱说,老板第一个就会拿他开刀。” “要是好朋友呢?他在本地根深蒂固,到处都是认识的人,那些人要是也在背后乱说,他也要开刀?” “商场如战场,哪有永远的朋友?老板巴不得有人跳出来呢,正好杀鸡儆猴。” 还想在马格兰城里混的,自然要乖乖的管好嘴巴。谁也不敢正面和王珞阳硬刚,因为那样会死得很惨。 李察说得兴奋,蹦得更加欢快了,方向盘终于不再纹丝不动,有了偏移。车子突然左右摇摆了一下,右边轱辘很快压过了白色隔离线。 砰!李观的车撞在了另一辆车的侧身上,发出了很大的巨响。 被撞的车车窗摇了下来,一个健壮的黑人露出了脑袋,比了一个中指出来,张着口就骂了起来,“法克鱿,你个鸟人,tm的没长眼睛啊?你tm的过线了知道不知道?法克鱿,停车,陪钱!” 李察吓了一跳,但他毕竟是道上混的,很快冷静下来。他自然不会傻兮兮的真的停下车,反而脚踩油门,以更快的速度向前行驶,同时还不忘摇下车窗,也比了个中指出来,头伸出窗外,朝着那个健壮的黑人骂道:“法克鱿,你tm才是鸟人!”他说完把头缩了回去,但中指没有缩回去,还搁在窗外呢。 只听后面的健壮黑人一连串的法克鱿,就差没有站在车顶上骂了。他气急败坏的骂了一会儿,才发现前头的车开得越来越远,顿时觉得上了当,缩回头一踩油门,也加速向前驶去。 但距离已拉开那么远,又怎么能追得上?在拐进了一条公路后,李察就甩掉了那个健壮黑人。一看后面没了那辆车,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由得暗暗得意。笨蛋就是笨蛋,就如狗改不了吃屎一样,永远变不聪明。 得意之下,李察再次左右摇摆,开始蹦迪。 “注意开车。”麦莉提醒说道。 李察这才想到车上还坐着一名女士,而且还是一位漂亮的女士。听到了麦莉的话后,他马上停止了摇摆,端正地坐着。偷偷从后视镜中看了一下麦莉的脸色,见她没有生气,才放下心。 熟络感情的话已经说完,该要谈一谈正题了。“他在哪儿?” 麦莉漫不经心的问着。她把头扭向一侧,眼睛看向外面虚无的某一点,像是对这个问题并不是很关心。 李察面有疑惑。他当然知道麦莉问的是谁。关客不仅在麦莉的心中印象深刻,在李察心中同样如此。一个人单闯一个帮派,灭掉了所有人,这在李察看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但关客做到了。 “我们不知道他家住在哪里,但知道他在哪里工作。”为了讨好麦莉,李察快速的把自己所知道的说了出来。 麦莉仍然注视着窗外。后面没有车跟踪,那个健壮黑人确实被甩掉了。麦莉知道李察在等着她发问,于是她问道:“那他在哪里工作?” “之前是在一家姓马的公司里工作,现在好像偷偷的在为优器公司工作。” 知道了他会在哪里露面,就已经足够,接下来就是准备,再加耐心地等待。大象都能被蚂蚁咬死,更何况关客不是大象看,而她也不是蚂蚁。 李察见她沉默不语,猜她可能要去报仇。马上要干大活,可不能让她单独行动。“你千万不要冲动,等婚宴结束了再说。关客一时半会也不会跑了,你也没必要太着急了。” 麦莉转过脸来,“我不会马上找他的,这样无异于送死。既然答应了你,总要帮你把老板的事办好。” “够意思!”李察竖起了大拇指。 麦莉不再说话,继续转头看着窗外。 --- --- 回到家中,匆匆洗了个澡,关客躺在床上不到一秒就进入了梦乡。 盼月站在门口守着,一动不动。 一觉睡得香甜,并没有周公到来。窗外已是暮色四合,耳边只能听到柔软的海浪声。 二层的另两间房分别是花木清和雪儿的,此刻主人没有回来,房门紧闭。 他总觉得两人在瞒着自己什么,现在回想起来,花木清在等待着他归家时,神色中似有疲惫。 应该问一问的,但关客转而又想,既然她们不愿让他知道,那就如她们所愿,不问就好,为什么要为难她们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即使亲如父母,孩子们也不会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他们,更何况我们这些大人。 盼月紧跟在关客的身后,下了楼。 一楼大厅的墙上挂着一座钟,滴答作响。海浪的声音很大,完全掩盖了大钟的声音,所以关客常常忽略了它的存在。 抬头一望,时针指向六点。已经晚上六点多了,两人还没有回来。他记得医院的下班时间是在六点半,和他当保安时的时间是一样的。或许雪儿已经坐在了花木清的车上,正在往家里赶。 关客犹豫着是否要再等一等,相信到了七点,她们两个人就会回到家。很长时间没有见到雪儿,很想看她一眼再走。平常多以短信联系,即使是同住一个家,也很少碰面。关客睡觉很死,夜里从未起身过,也懒得起。 等了十分钟,也没听到外面有汽车的声音。两人一时半会是回不到家了,关客决定不再等,出门打车和盼月赶往优器公司。 晚上回家的时候还能再看到两人,宴会可不能再等了。还没到公司门口,就看到王涛已站在路边等待。 他的神色很镇静,看不到害怕的模样。今天一天应该没有人刺杀他。 关客和盼月下车后,王涛半是埋怨半是催促,“齐先生,你怎么才来?王珞阳的宴会马上要开始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看他两手空空,关客不由问道:“是不是要带个礼送去?” “我是要砸场子的,又不是真的去参加他那个狗屁婚礼!”王涛一把拉过关客肩膀,把他塞到汽车的座位里,然后自己打开驾驶座那边的车门,坐了上去。 “今天没什么事吧?”关客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 “能有什么事?我身上带着枪呢,谁来杀我我就给他一枪!”王涛说得自信满满,好像要杀他的人都是菜狗。 “不要太大意,小心点好。”关客不知已这样劝他多少次了,但他总是不听。 “我和王珞阳两个人之间,就像小孩打架一样,拼的不是力气,而是气势。谁的气势强,谁就赢了一半。王珞阳派人来杀我,我再像个老鼠一样躲着,那还是男人吗?咱正大光明的去闹他一场,让他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王涛说得豪情万丈,气宇轩昂,就是不知道当有数十把枪指着他脑袋的时候,他是否还能有这样的底气。 “大哥,你也没多强大的气势啊。”关客看着他一边开着车,一边横眉怒目地骂,很像跳梁小丑。 王涛本来踌躇满志的,被关客一说,气势顿时矮了半截,他斜着眼睛往后看了关客一眼,说道:“兄弟,咱们俩可是一个阵营的,你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关客连忙撇清关系,“我只负责盼月,其他的一概不管。” 一听关客提到盼月,王涛本来不爽的脸,变得更加不爽了,“你怎么私自给机器改名?你要记住,她是公司的财产,不是你个人的!” 经王涛一提醒,关客才想起来自己只是保管者。要想让盼月彻底脱离优器公司,还需要上交一亿的赎金呢。一亿呀,还不知道天上的星星有没有这个数呢,一亿美金更是难上加难。 关客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来。这张卡不是金色,而是黄中带灰,很难看。这张银行卡是从帕兰的身上搜到的,他还没来得及放回去。里面有多少钱呢,关客想着。 大约七点半左右,车子开到了王珞阳举行婚宴的门口。这里人流密集,附近的停车位已经占满了。 王涛倒回车子,想要另找停放的地方。 关客看了看酒店的门口,那里站着两个彪形大汉,但却干着接待的工作,进入酒店的人,必须要给他们一张请柬。 “酒楼里面可以说是龙潭虎穴,你真的要闯么?”关客再次问道。王涛一个手下都没有带,真准备来一次单刀赴会了。“要是起了冲突,你要被子弹打成马蜂窝的。趁现在他们没有发现我们,还可以回去。等到进去了之后,如果再返回就出不来了。” “我走过的夜路不知有多少,手上也沾了好多人血,什么阵仗没见过。不怕,该干啥就干啥。你要是怕死,就别跟我进去了。” 这家伙一脸豪气的样子,但关客知道他是在激自己。“你不用激我,咱们俩连门口都不一定能进去。刚才看见那两个门神没有,就是检票的。我们没有票,根本进不去啊。” 王涛看到了停车的地方后,把车开进去停好车,用手指头指了指自己的脸,说道:“要什么通行证,我这张脸就是通行证!” 关客看着他圆睁的牛眼,不由苦笑。是啊,王涛想来送死,王珞阳没有不欢迎的道理。 尽管盼月的整个身躯包裹在宽大的衣服中,还是挡不住她玲珑的曲线。关客忘记了给盼月戴上口罩,眼镜,所以她小巧美丽的脸就这样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好多人都投来关注的目光。一些行人本来是低着走路的,此时也都侧过头来向这边望。 盼月那两道好看的细眉皱了起来,眼中痛苦的神色一闪即逝。关客迅速的从她身上的口袋里掏出口罩眼镜,马上给盼月戴好。 这下她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人们只能看到她的一双眼睛。本来还有很多人向这边看的,见关客的动作,都识趣的转移了目光。 “这么严重?”这次皱眉头的是王涛。机器人要卖出去,打的口号本就是美丽,性感,可是盼月连望都不给望,那摸就更不能摸了,哪有人会来买她? 盼月是个不定时的**,放在手里一天,就多一天爆炸的可能。王涛很想把她快速脱手,但她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快不了,这让王涛愁容满面。 “你以为呢?所以叫你们公司的人收敛点,有些东西不能随便看,更不能随便摸。”关客看他犯起了愁,向酒店门口努了努嘴,“酒店还去吗?” 王涛想起了来此的正事,就暂时先不考虑机器人的问题了,有没有命回去还是个问题呢。“来都来了,不能怂,上!呸!” 关客目瞪口呆地看着王涛吐了一口唾沫在掌心里,狠狠的揉了一揉,然后抬腿迈步穿过公路,向酒店门口走去。 关客跟上王涛,而盼月则跟着关客。关客跟在王涛后面好奇地问道:“你们那里在干架之前都要吐口唾沫在手心吗?” 王涛一边快走一边说:“不是,这是我以前干农活的习惯,延申到打架上去了。” “这也能延申?” “有啥好奇怪的?” 谈话之间,二人一机器已经来到了酒店的门口。王涛低着脑袋,当作没看见两边的把门神,甩开膀子往里就闯。 两个金刚一样的大汉一左一右的伸出手臂,把中间的路封死。左边的大汉很有礼貌的说道:“这位先生,请您出示请柬!” 第346章 请柬 王涛把牛眼一瞪,指着自己的脸就说:“我这张脸就是请柬。” 左边大汉一愣,然后说:“先生,您说笑了,这里没有请柬不能进的。” “这酒店是你家开的吗,说不让进就不让进?我还偏不信,今天闯一回看你能怎么样?”王涛呛了大汉一句,向着里面就冲。 他的胸口撞在大汉的手臂上,就有如撞在了钢管上一样。王涛不得不再次后退。 “先生,没有请柬我们不能放您进去。”右边的壮汉也开了口。 从刚才的那一撞来看,两个把门神不是等闲之辈,很可能都是不弱的练家子。 “如果你们没有请柬,还请暂时等候。后面还有客人要来,请两位让一下。”左边的人再次有礼貌的说道。 关客向后望了望,果然有很多人拿着请柬,正排对站在三人的身后,等着进入酒楼中。 “抱歉,打扰了。”关客说完,把还要往里冲的王涛拉到了一边。 王涛想甩开他的手,但手劲没有关客大,还是被拉走了。 “正事还没干完呢,你拉我干什么?”王涛不耐烦的说着,颇有些老总的架子,完全忘记了关客曾经干掉小瑶的事。 关客也不和他计较,问他道:“你能冲过去吗?” 王涛摇了摇头。 “那你还往里冲干什么?” 道路上车流不息,行人更多。为了避免撞到行人,车速都很慢,比人的步行速度都要慢,是真正的龟速赛跑。 关客三人来的时候不见门口有人排队,只一会儿的功夫,就已排起了长龙。大多数来的人都带有女伴,各个珠光宝饰,容光焕发。男的则大多都很沉稳,衣着简朴中透着奢华大气,即使是几个老头,头发也是梳得油光锃亮。 王涛看着一个个人拿着张明黄色的请柬进了酒店里,心中有些急躁。偏偏他只能干看着而没有什么办法。 他看着这些非富即贵的人,没有什么自卑的情绪,反倒是愤恨多一些。望着他们手里的明黄卡片,王涛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没有请柬,抢一张不就行了吗?挑个单独的家伙,威胁一下,请柬就到手了。”他和关客说完计划,又‘呸’的一声往手掌心里吐了一口痰。 关客知道他这是又准备去干架去了,再次拉住了他。“威胁个屁。不能再和人结仇了。这些都是马格兰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哪个都有一点势力。况且你在王珞阳的门口闹,会没有人过来收拾你?少出点馊主意吧。” “那要怎么办?总不能站在这里干等。”王涛原地踏着步,明显很急躁。 “让我想一想。”关客说道。 王涛怀疑的看着他,并不相信他能想出个好办法来。 关客认真思索着,并不理会王涛的眼神。 盼月见王涛的目光不怀好意,一对明亮的眼睛看了过去,目中带着杀气。 感受到凛冽的气息,王涛回过头,看到盼月冷冷地看着自己,心中不由一跳,刚才还有着王者之气的他立刻哆嗦着后退了一步。“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怪吓人的。” 盼月眼中的杀气迅速消去,因为沉思中的关客看了她一眼。 这个机器人现在就不听话了,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王涛又往后退了几步。公司里刚有一个保安被她戳瞎了眼睛,他可不想变成第二个盲人。 关客思考的时间并不长。“别动不动杀气腾腾的,吓死个人,还要我们赔钱的。”交代了盼月一句,他向着王涛的方向移动。 也不知盼月听没听懂,侧过脑袋望了关客一眼,但眼神并不停留,又晃着脑袋向另一边望,完全像是个智障的儿童。 关客拍了王涛的肩膀一下,把他吓得一跳。 “艹,你不能说话啊。”王涛嘀咕了一句。 关客不禁皱眉。相熟了以后,他发现王涛越来越“放荡不羁”了,看来盼月刚才没有做错。 他盯着王涛的脸,盯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盯得王涛发毛,才说道:“你的这张脸确实是通行证,只不过刚才你没有用好,他们还没有认出你来。” “那要怎么用?” “直接表明身份,向外面大喊一声‘我是王涛’,他们保证让你进去,到时候就是想跑你也跑不掉了。”关客用了你而不是我们,说明他个人是不想进去的。 王涛并没有注意到话中的细节,问道:“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你早说啊。”王涛的王者之气再次上身。他摸了一下头上的短发,发觉刺手才知道长出了头发。很有气势的走到队伍的一侧,深吸了一口气,清了清喉咙,面向着后面的人群,大声开了口:“大家好,我是王涛!” 当这几个字说完以后,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望了过来。就是盼月穿着水手服走在街上,能吸引到的目光也没有此刻的王涛多。被那么多人一望,王涛瞬间馁了,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关客在一旁看得直摇头,侧着脚踢了他的大腿一下,小声地说:“又不是演讲,你对那么多人说干什么!让那两个守门的家伙知道就行了。” 王涛有些委屈,心想不是你让我喊的吗? 喊也喊了,再重新来过也不可能。两个把门的金刚大汉已经听到了,一人快速的走了过来,粗犷的脸上满带着笑意。“原来是王兄弟,里面谁都可以不让进,但也不能不让你进啊。请。”大汉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一瞬间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最初的惊慌过后,他开始有些得意了。高昂着脑袋,像个战胜的公鸡一样往门里走去。他没发现关客和盼月都没跟着他。 王涛没有看到,领在前头的大汉露出了一抹阴冷的微笑。 快要踏入门里,王涛才感觉有些不对。齐遥怎么没跟着来呢?回头一看,就见关客冲着他微笑挥手呢。王涛胆寒起来,已踏入门里的半只脚也收了回来,转身极快速的跑回关客的身边,问道:“你怎么不跟着来呢?” 第347章 迎宾 王涛往回跑的时候,两个守门的金刚大汉并没有拦阻,右边 的一人依旧站在原位,很有礼貌的收着来客的请柬,嘴角含笑,不时地让过半边的身体,让有请柬的人进入酒楼里。 左边的金刚大汉站在门口处,望着王涛的方向。他没有想听关客二人说话的意思,而是静静等待。 一切和正常的宴会没有什么不同,王珞阳的人似乎并不担心王涛会跑。 关客明白,就算他们真的要跑,也跑不出这条街的。别看酒楼很平静,暗地里面不知藏了多少好手呢。 “你要赴宴,又不是我要赴宴,你一个人去就好了。”关客站在一侧,不挡住道路,不急不躁地说道。 盼月好奇地看了看关客的脸,又偏过头看了王涛一眼,最后望向了酒楼的门口。她的小巧脸蛋已被遮挡住了,晃头晃脑的样子十足十是个神经病。 王涛急了,一身的胆气没了,火急火燎地说:“我一个人进去肯定是死无全尸啊,好兄弟,你就再帮帮我吧。”他凭着一时冲动来到酒楼门口,现在冲动没了,只剩下急切烦躁的心情。 关客有些于心不忍。既然坐上了王涛的车,他就打算跟着进酒楼里看一看。但王涛那狐假虎威的态度很令人讨厌。关客的能力确实超出了常人很多,但还没有到天下无敌的程度。王涛如此招摇,很令他反感。 反感归反感,看着他火烧眉毛的样子,觉得也算是惩罚过了,于是开口说道:“好吧,我陪你进去一趟,不过你要听我的。” 见关客答应了下来,王涛很高兴,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一定,一定!” 门口的队伍越来越长,末尾的最后一人已经站在了路边上,但还有人在不断的加入。如果排队等候,半个小时也不一定能进去。 酒楼门里的那个金刚壮汉还在等待,免除了关客三人的排队等待之忧。商议好了以后,关客向着那个壮汉走去。 盼月走在他的左侧,王涛则是在右侧,并且还落后一步。隐隐的,关客成了这三人的带头者。 金刚壮汉微笑着再次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只不过这次眼睛不是看着王涛,而是看着关客,“请。” “谢谢。”保持礼貌是一件好事。想找宴会主人麻烦的不是他,而是王涛,犯不着惹祸上身。 金刚壮汉再次微笑,也不知是否是对关客礼貌的一种回应。 一位迎宾小姐迅速走来,她穿着红色旗袍,大腿一侧开叉,走动的时候,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 热气扑面而来,感觉像是在桑拿房中一样。关客把羽绒服脱下,搭在自己的左手臂上。把外套脱下来的时候,他的眼睛也没有闲着,眨也不眨地盯着迎宾小姐若隐若现的腿。 修长,圆润,线条不错,比盼月差了一点。关客假装不经意的往上看去,看到美腿主人的脸后,他顿时失望了起来。 迎宾小姐带着职业化的微笑,正向关客一行人走来。她的眼睛很小,上面的眉毛很淡,只有浅浅的影子。脸颊颧骨高耸,涂着腮红,宽额头,小嘴巴,皮肤因妆化得太浓而略显苍白。整个人的面相给人的感觉极不协调。 王涛四处打量,试着找他的伊莉莎。女人很多,她们大多穿着漂亮的礼服,大多都在与人轻声的交谈着。逡巡了很久,没有找到伊莉莎,王涛有些焦急。 金刚壮汉指了指迎宾小姐,说道:“你们跟着她就可以了,她会领你们上楼的。”说完,他就再次回到门口了。 “先生,小姐,请跟我来!”迎宾小姐发出了甜美的声音。她带头向楼梯上走去。 关客和盼月跟在她的身后,王涛还在寻找伊莉莎的声音,没有跟上来。 关客扯了扯他的手臂,他才失望的跟了上去。 并不美貌是这个迎宾小姐给关客的第一印象。他不愿以貌取人,但人们通常会根据面貌来判断一个人,关客也是如此。没想到有着这样一般容貌的迎宾小姐,说出的话却是如此温柔悦耳。 关客发现来的都是优雅的人士。虽没有向王涛那样仔细打量一楼的大厅,匆匆一瞥间就感觉所有的女士行动都很有礼节,所有的男士也都很规矩,交谈声音保持不大不小,既让人能够听见,也不至于大得让人感到喧哗。 他以前总以为上流人士都是些不够高尚的人,现在看来似乎错了,不应该一棒子打死所有人。 关客不用面对迎宾小姐的脸,但却不得不面对她的臀部。可能是职业训练的缘故,走路的时候,她总喜欢扭动腰肢,那丰满的臀部也就不断在关客眼前晃动。关客虽想挪开视线,但又怕走得快了,脑袋撞在前面迎宾小姐的臀部上。 迎宾小姐走得很慢,晃啊晃得往上走,晃得关客的眼睛都花了。为了取出心中邪念,关客决定通过谈话来转移注意力。 “为什么不坐电梯,而是爬楼梯呢?”关客问道。 迎宾小姐知道他是在和自己说话,回答道:“到三楼不需要坐电梯。” 说话容易分神,所以迎宾小姐走得更慢了,关客的脸差点撞了上去。他的视线再次落到了迎宾小姐的臀部。 “你们老板不是结婚很多年了吗?怎么还想起来再搞一次婚宴?”关客再次抛出了一个问题,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老板和夫人感情很深,恰逢十周年结婚纪念日,所以才办这次宴会,邀请所有人来参加。婚宴办得越隆重,才越有意义,也更值得留念。”迎宾小姐轻声细语的说着。谁要是做她的情人,不需要看她的脸,只需要听她的声音就已经足够了。关客如是想着。 没有人会相信王珞阳是在十年前的今天结婚的。哪儿有那么巧的事,老婆的风流韵事疯狂流传,你就说到了结婚纪念日,要办个婚宴?大家来参加宴会,恐怕都有看热闹的心态。 听到王珞阳的消息,心不在焉的王涛也认真了起来。他竖着耳朵开始听着关客二人的谈话。 “那么王先生和夫人会一同出现吗?”关客放缓脚步,再次提问。听这么悦耳的声音也是一种享受,没有必要那么着急的到场。他没有几个熟人,此次宴会邀请的又是上流人士,更没有可能见到认识的人,到了三楼以后,除了品尝甜点也无事可干,不如和这个声音甜美的迎宾小姐唠嗑。 “今天的聚会就是为夫人准备的,王先生当然会和夫人一块到场。”迎宾小姐理所当然的说道。 王珞阳的思想工作做得不错,外界所有人都认为他和老婆感情不和,但是他手下的员工却还认为老板和他夫人的感情很好。 王涛一直没有说话,经过了门口的事情后,他也没有咋咋呼呼的了,虽然听到了感兴趣的事情,也没有开口询问。 “可是我听说,王先生和他夫人的感情并不好,他们的婚姻既是商业上的合作,也是政治上的联姻,他们两个人并没有感情基础。”关客很好奇王珞阳手下的人会怎么说。 “外界的流言不能相信。老板和夫人的感情一直很好,天天和夫人一块儿到餐厅里吃晚饭,所有的员工都看见了。”关客的话有诋毁王珞阳的成分,但迎宾小姐没有生气,还是耐心地做着解释。 “做秀!”王涛终于憋不住了,插了一句嘴。 “你有没有想过,老板之所以最近天天邀请夫人共享晚餐,就是想让你们认为他们夫妻间的感情很好?”关客把王涛想说的话重新表述了一遍。 三人走出楼梯口,来到了三楼的大厅里。入目的首先是金黄色的灯光。天花板上全是大型吊灯,把金黄色的光洒向大厅的每一个角落。所有的一切看着既奢华又高贵。 迎宾小姐那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在灯光的映照下也变得美丽起来,侧面看去像是古典油画里的美人。 即使关客说了有攻击她老板嫌疑的话,迎宾小姐还是没有生气。她领着关客二人向圆桌走去,一边说道:“老板说一不二,没有必要骗我们。” 她对她的老板深信不疑,丝毫没有怀疑。关客不再盯着迎宾小姐的屁股,跟着她走到了一处圆桌旁,有些疑惑的坐了下去。 王珞阳暂时也没有找王涛的麻烦,甚至都没有人接近他们。 关客总觉得这个迎宾小姐有些不对。他没有乱使用自己的能力,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万事小心事他的信条。迎宾小姐的工作做得很到位,她全身优美的线条至今还留在关客的脑海里,该瘦的地方瘦,该丰腴的地方也很丰腴,如果忽略脸部的话,也确实能够给人深刻的印象。但关客知道不只如此,还有什么别的原因才会让他产生如此深刻的印象。 她对老板似乎太信任了一些,就是再忠诚的属下,也有质疑老板的时候,哪有想她这样深信不疑的。满城都在怀疑王珞阳夫妇二人感情不和,手下的人再怎么维护老板,人云亦云下也会产生一丝怀疑的。 这个极为宽敞的大厅里,没看见有保镖什么的,来宾和一楼大厅里的人一样,都举止有礼。这一点也有些奇怪,难道王珞阳不怕宴会上出现个暴徒,一枪把他嘣了? 没人找王涛的麻烦,王涛便开始继续找他的伊莉莎。他对圆桌上的甜点不感兴趣,迎宾小姐走后,立刻往更深处走去。碰到一个女的就去看一下,看看是不是伊莉莎。 关客不想做他的保镖,用叉子叉了一个甜点放入口中。甜点入口即化,甜味很重,甜得都有些发苦。不过关客很喜欢,叉子再次叉起一块糕点。 甜点甜点,大部分都是甜的,关客吃了一会儿,终于感到牙疼,不愿再吃了。向着四周望去,那个迎宾小姐已不见了踪影。 正主还没有到来,正餐还有一会儿时间才能上,关客呆坐在桌子旁边,看着太孤寂了些,有些引入注目。关客起身,准备四处逛一逛,同时也期待着能再次见到迎宾小姐。他总觉得她身上怀有秘密。 从他的角度,还能看到远处王涛的身影。他几乎走到了大厅的最里面,正和一个穿着红色礼服的女士交谈。红色礼服的女士并不是伊莉莎,这家伙见人漂亮,正勾搭着呢,还什么让伊莉莎明白谁才是最喜欢她的男人,狗屁。 王涛很焦急,一直在说话。他喋喋不休的口水都喷了出来,红色礼服的女人也不生气,很有教养的听着他说话。交谈了很长时间,王涛才离开了红色礼服女人的身边,看样子很失望。 王涛只失望了一小会儿,马上镇静下来,走向了下一名女子。这次是个矮胖的穿着淡粉色礼服的女子,面容丑陋。关客这才明白是自己想错了,王涛不是在勾引富家小姐,而是在打听伊莉莎的下落。 不再管他,关客四处闲逛。举目望去,每个人都在和朋友聊天,只有他是一个人,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大家交谈的时候,手上都会拿着红酒,看着有模有样的。关客决定效仿,在一条长桌上看见了一瓶红酒,走了过去,倒了一杯。 回头看了看盼月。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袋像安了弹簧的跳跳球一样,老是左右晃动。现在她正背对着关客,歪着脑袋看着墙壁上的一副古画。 关客没有什么艺术细胞,自然看不出什么美感。望了一眼画上的女人后,他对盼月的审美不敢苟同。独饮红酒显得太孤单了一些,于是关客再倒一杯。 也不知道机器人能不能喝酒,只有试试才能知道了。关客左右手各端着一杯红酒,说道:“盼月,咱俩干一杯!” 听到主人在呼唤她,盼月的脑袋立刻转了过来,一双大眼望了望杯中红色的液体,很疑惑。 关客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端着红酒,也忘了递过去。盼月的脑袋虽然转了过来,但她的整个身体并没有转过来。她的背部和脸一起对着关客,着实有些诡异。人类是不可能做出这样动作的,也只有机器人才有这样的本领。 第348章 争执 关客把红酒放下,一只手放在盼月的额头,一只手放在她的肩头,用力顺时针一扭,把她的头扭正了,这才松了口气。他浑身冷汗直冒,四处望了一下,没人注意这边,他才放心。 关客压低着声音,愤怒地说:“不就是让你喝一杯红酒吗?干嘛这么吓人!这里人来人往的,要是被人看见可怎么办?” 他真的生气了,想要压低音量也没有压住,还是因为太过愤怒而高声叫了出来,引起了附近人的目光。 盼月更加迷惑,她能感觉到主人生气了,但不知道为何生气。一颗脑袋又要向一边转,吓得关客从盼月的身侧转到了她的正面。关客有些无奈的说:“我知道你的脑袋能够三百六十度旋转了,以后能不能不要这样做?你吓不着我,但会吓坏其他人的。” 盼月眨巴着眼睛盯着关客看,对于关客的问话不置可否。 关客感觉她已经听明白了,以后会不会还这样做不是很确定。他把双手各放在她的脑袋两侧,左右晃了晃。随着他的晃动,盼月的脑袋也丝毫不受阻力的跟着晃动。他加大了力量,把盼月的脑袋摆正了以后,快速的顺时针一拧,酒见盼月的脸完全转到了左肩膀的方向,但是眼睛却转动着往关客的方向上望。 这要是真人的话,突然来这么一下绝对能吓死各人。关客发现了机器人的另一项能力,这项能力完全可以让敌人不站而退,那就是装鬼吓人。稍微化一化鬼妆,把盼月放在昏黄的环境中,脑袋顺时针转一圈,逆时针转一圈,再来个背后注视,绝对能吓倒一大片。 关客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把盼月的脑袋转来转去,玩得不亦乐乎。 不论关客把她的脑袋转向哪个角度,盼月的目光始终跟着关客。要是平时,遇到这样一个人做这样的动作,关客一定会被吓得要死,不过现在只觉得盼月很可爱。 不断地有人从楼梯口涌入,慢慢挤占着座位。很多空荡荡的圆桌旁,马上坐满了人。 关客听着脚步声嘈杂,人声喧哗,便暂时停止了对盼月脑袋的虐待。他把红酒端给盼月。盼月摇了摇头。看来机器人是不能吃喝的。 到了三楼以后,关客就摘掉了盼月的口罩和墨镜,只留一个帽子戴在头上。她的脸型很小,衣服又宽大,一时之间倒也没有人发现她的花容月貌。 关客抿了一口红酒,辣得他不由皱眉。原本以为葡萄酒的酒精度数很低,喝了一口后才发现并不是这样。对于不会喝酒的人来收,酒精度数再低的酒也能醉倒人。 关客吸取教训,不敢喝多,抿了一口后,就把两杯红酒都放下了。 再不找个地方坐下,说不定就没有可坐的地方了。关客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是长条桌的最末一角,坐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中间的圆桌已经坐满了人,两边的长条形桌旁也已坐得七七八八。王涛沮丧地跑了过来,找到了关客后,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边,自顾自地斟酒喝着。 “见到伊莉莎了没?”关客头一次对点心没了胃口,因为它们太甜了。他的神情很轻松,过来参加宴会也算是见一见大场面,所以不像王涛那样愁眉苦脸。 “我问了好多人,都说没看到。”他直接用手抓了盘子里的糕点,引来一些贵妇人讨厌的目光。 “注意一下形象。”关客提醒道。 “老婆没找到,还注意什么形象?”王涛不管不顾,嘴中的食物还没咽下,又用手抓了另一块。 投过来的厌恶目光越来越多,大家都把他当成了乡下汉。关客听到有人小声地议论,“怪不得伊莉莎把他甩了,一看就知道是个一根筋的浑货,除了那方面强以外,真是一无是处。” 这个男人虽是悄悄的向女伴说话,但声音很大,好多人都听到了。 关客看了眼王涛。对于别人的侮辱,他仿若未闻,仍然就着糕点喝着酒。 那正在讲八卦的两个人以为王涛软弱可欺,更多的污言秽语说了出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引得很多人向这边频频回顾。什么x功能很强的蛮牛啦,只知道交配的傻子啦,几乎所有的牲畜他都比喻了个遍。他每说出一个词出来,身旁的女伴就轻笑一声。 在那里不停说着污言秽语的是个奶油小生,头发梳理得很飘逸,一张脸很白净,但个子很高。女伴的脸型也很小巧,有点趋向于盼月的脸,关客怀疑是整过的。 不论整没整容,只要是好看的脸,关客都会多看上一眼。在那个奶油小生没有出声之前,关客确实多看了那女伴两眼,等到奶油小生开始侮辱王涛以后,他就避开了目光。 关客从不愿惹是生非,能躲则躲,能避则避。 奶油小生说了个口干舌燥,也不见王涛皱一下眉头。该吃吃,该喝喝,一瓶红酒已经杯他干掉,正在拿起第二瓶红酒倒入杯中。 奶油小生心有不甘,没能成功激怒王涛,让他很是不爽。女伴轻笑了一声,说道:“奸夫**,不要和他们怄气。”他宽慰着漂亮的奶油小生。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关客就知道要糟。奶油小生的女伴骂人把伊莉莎也带了进去,王涛恐怕不会让她。 侮辱王涛可以,但不能侮辱王涛的伊莉莎。 关客不知道该不该拦他,正在犹豫时,王涛已把杯中的红酒朝着那女人的脸面泼了过去,洒的奶油小生女伴的脸满是红色的酒水。“哪只母狗在哪里乱叫?”他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眼镜盯着的却是奶油小生的女伴。 女伴摸了摸脸上的酒水,长长尖叫了一声,音贝高得能刺穿人的耳膜。她的一张漂亮脸孔瞬间变得扭曲狰狞,手指着王涛厉声说道:“我说伊莉莎是个**,你不同意?” 奶油小生把十跟手指捏得骨骼作响,一副痞里痞气的样子。他的准备工作还没有做完,王涛伸手拿过关客那边未喝的一杯红酒,扬手再次泼到了那女人的脸上,“你要再跟这乱吠,我就不客气了。” 冰凉的酒水自脸上滑落,女人气得脸色铁青,圆睁着双眼,凶恶地叫道:“小南,杀了他,快杀了他!你不是说你杀人都不犯法的吗?证明给我看!”她的胸膛急剧起伏,吸引了很多男人的视线。 女人穿着半露x膛的肉色晚礼服,被酒水一泡,几乎整个身前都显了形,和半裸没有什么区别。 来宾的素养虽然参差不齐,但大多数素质很高,很多人只是扫了一眼,就保持礼貌地转移了视线。但女人却再次高昂的尖叫了起来,双臂还抱着平平的胸口,似乎有人要欺负他一样。 本来众多男士已经不往这边看了,女人这么一叫,男士们再次看了过去。她不抱膀子还好,一抱膀子众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她的胸口。 于是女人连连尖叫,好像被五个要qj她的大汉堵在了角落里一样。 小南已经抄起了一个酒瓶,正要上前给王涛的头上来一下,听到女伴连连尖叫,立刻抱着她不断的说:“怎么了?怎么了?” “你tm的不会给我披件衣服啊!”女伴略弯着腰,向着小南低吼。 小南连忙把椅子上的外套拿下,披在女伴的身上,接着抱着她,“没事了,没事了。” 有了外套在身上以后,女伴癫狂神态才略有些减弱。她恨恨地盯着王涛,咬牙说道:“给我杀了他!我要看着他死!”轻笑时的温柔妩媚已经不见,现在女伴的脸上只剩下满脸狰狞的杀气。 王涛将一块糕点放入口中,不急不徐地说道:“有些人也不比我这个只会交配的傻子强多少么?”这句话自然是讥讽小向唯女人是从的样子。 小向被成功的激怒了,拎着酒瓶子啊啊大吼,跳上长桌拿着酒瓶,朝着王涛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王涛哪里会让酒瓶子砸到自己的脑袋,抬起一脚踹翻了长桌,“我打架的时候,你还不知道从没从娘胎里出来呢?”说着跨过了长桌,也提着个还没开封的红酒,要往小向的脑袋上砸去。 因为长桌已经被踹翻,所以小向没能站稳,就踉跄着退后了几步。眼见王涛圆睁着牛眼,心里有些害怕,不自觉的再次往后退。 王涛从小到大打过了无数的架,一身痞气此刻尽显无疑,扬起酒瓶子就要往小向的脑袋上砸去。 小向被他的气势所慑,竟不敢反击。说到底他还是个未长大的孩子罢了,真的和人拼命终究不敢,扔掉手中的酒瓶掉头就跑,眨眼的功夫就已窜到了楼梯口。 王涛气势汹汹地追了上去。等到了楼梯口,向下望去,一个瘦小的身影已经到了二楼,还在往下跑。追是追不上了,王涛怒骂了一句“小屁崽子”就回去了。 小向女伴见小向跑了,带着恨意又带着惧意的向王涛看了一眼,悄悄地往后退,明显也打算逃跑了。 王涛可不会让她轻易得逞,眼珠子仍然瞪得如牛大,牢牢锁定着小向女伴。 小向女伴慌慌张张地转身就跑,转过身时还用充满恨意的目光望了王涛一眼。 很多人向着另一边移动。他们虽然是高素养的人,但没有一个人也愿意去拉架的。没人愿意掺和在这样的事里,关客也不例外。他低着头,大衣重新穿在身上,衣领高高竖起,深怕王涛找他。盼月跟在他的身后,寸步不离。 王涛加速向小向女伴跑去,途中有桌子或者凳子就跳上去,绝对不绕道。可即使是这样,还是没能追上那个女人。她虽然看着很瘦弱,但跑起来一点也不比她的老公慢。她站在二楼的时候,还向上望了一眼。看到王涛后,撂下了一句话。“你等着!”就匆匆而去。 王涛气得把没开封的红酒扔了下去,砸在楼梯上发出了砰的一声脆响。 “我tm的等着你,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不是不想追出去,只是婚宴在即,伊莉莎很有可能会出现,王涛不想浪费时间追那个女人。 回头一看,才发现周边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就连关客也不见了。 “齐遥,你在哪儿呢?”王涛大声呼喊着,希望能找到他。 关客躲在人群里面,透过缝隙能看到王涛,但并没有回答王涛的话。 那么多人看着呢,众目睽睽之下,他可不敢出来。 “你躲我干什么,咱俩是一起的啊。”王涛猜关客可能混在人群里,所以朝着另一边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 打架双方已经走了一方,王涛的眼镜已经再次变成正常大小,宾客们不再害怕了,他接近的时候宾客也不做刻意的疏离,只假装没有看见他。 王涛左顾右盼,寻找着关客的身影。 关客低着头,皱了皱眉头。闹了一场,怎么不见王珞阳有什么动静啊?难道他的婚宴真的是不设防的么? 突然,一片亮光反射到眼中,关客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再次睁开眼时,他马上意识到了刚才的亮光是什么,那是雪亮的刀光。王珞阳终究还是选择在婚宴上动了手。 一个年轻的外国男子,穿着时尚的皮夹克。他从兜里面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尖刀,刀身有正常男子手掌那么长。他紧了紧握刀的手,趁没人注意,王涛又背对着自己的时候,上前一步,一刀插入了他的肩部,尖刀直没至柄。 王涛正在寻找关客,冷不防被人插了一刀,痛得他嚎叫了一声,眼睛再次瞪得溜圆。他愤怒的就要转过身,想要看看是谁下得黑手。 第349章 幻梦 还没等他转过身来,外国男子已手速极快的把刀拔了出来,标出了一线鲜血。把刀拔出来以后,外国男子没有停留,再次向王涛刺去。 啊! 刀拔出去时痛得王涛全身痉挛了一下。他转过身就看到一个外国男子,持着刀面无表情地往胸口刺来。 王涛本能地偏了偏,避过了要害。但外国男子的刀并没有落空,还是刺到了他的左肩膀处,鲜血从伤口处涌出,染红了他的肩头。 王涛咬着牙,拼着一股狠劲儿要和外国男子扭打在一起。他打架没有什么章法,扭脖子抱腰的就往外国男子身上缠。 看客往后散去,给两人留下了很大的空间。但没有人逃离,只是远远的将王涛二人围在了中心。 关客能够看出,外国男子是训练有素的,不是杀手就是军人。他出刀时一点也不慌乱,神色始终冷静如常,王涛那个花架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如果不及时赶过去,王涛有可能被活活刺死。关客快速分开人群,向着被人群圈起来的场地中央走去。 在真正的高手面前,王涛的那几手完全没了用处,他还没有靠近外国男子,已被刀划伤了手臂。他哇哇叫着要打外国男子的脸,拳头伸出来还没有触到人的脸面,就多了两道伤口,全是被外国男子用刀划的。一滴滴的鲜血自他的双臂,手上滑落,滴落在光滑的地板上。 不多时,王涛的小臂已被扎了两刀,鲜血浸透了他的衣袖。王涛神色狰狞,并不感到手臂刺痛,还是拼着一股蛮劲去打,越打不到越不甘心,越要去打。 尽管只是合作伙伴的关系,关客还是选择去救下王涛。让他眼睁睁地看着王涛去死,他还是做不到。也许心还不够硬,做不到大红灯笼高高挂起。 他把王涛向后扯开,一拳快速地轰向外国男子的胸口。这一拳并没有使足全力,而只是比外国男子的速度要快上一点。 外国男子故技重施,再次挥到划向关客的拳头。只是这次刀锋还距离关客的手臂还有一小段距离,关客的拳头已经印在了外国男子的胸口,把他打的迅速倒退,撞到了身后的一名男子身上,才停下脚步。 关客正向问问外国男子为什么无故伤人,眼角余光再次注意到有光芒一闪。这种亮光再熟悉不过了,依然是刀身上的反光。左侧人群中一人撩开腰部的衣服,同样抽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一言不发地持刀向关客刺去。 这位也是一个外国男子,但留着胡须,打理地很整齐,年龄有三十左右,是个中年男子。他的神态和第一个年轻的外国男子相似,很冷静,好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小心,有人偷袭!”身后的王涛看到了中年男子,出声提醒。 原来王珞阳的婚宴上不是没有保镖护卫之类的人,只是他们都混在了宾客中而已。骚乱持续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见警察到来,看来是早已与警察打过了招呼。 关客见惯了风浪,对于偷袭并不感到惊讶,右手向着中年男子的手腕上一拍。快准狠,一手拍下就把中年男子手上的刀拍了出去,叮当一声滑落到人群的边缘。 年轻的外国男子站稳了身体以后,持刀再次冷静的冲了上来。 又有穿着皮夹克的一男一女从人群中走出,手上都有锋利的刃器,只不过有长有短。他们走出人群,看着关客,一言不发的拿刀向着关客的身上招呼。 再次将年轻的外国男子一拳轰走,关客蹲下向后一个扫腿,把身后的两个皮夹克扫到在地。 双腿阵痛,两个皮夹克无法保持面部的平静,都忍不住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但没有喊出声。他们强自挣扎着站起,还要再上。 这时候的关客忽然觉得室内的光线有些不对。原本金碧辉煌的色彩显得有些黯淡,头顶的大吊灯在缓缓的转动,天花板也在缓缓的转动,人群也在缓缓的转动。他看到人群中有一个穿着皮夹克的女子,正在对着他微笑。眉毛很淡,几乎看不清。颧骨高耸,但两颊已没有了嫣红的颜色,肤色也不是那般的白了。 关客心中一惊,他好像中招了。晃了晃脑袋,地面不再旋转,人群也不在旋转,大厅中还是金碧辉煌的一片,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化。人群里再也没了迎宾女子的脸。他有些疑惑,还有在人群中寻找的时候,中年男子已赤手空拳的向他打来。 架开拳头,手掌绕着搭上中年外国男子的手腕,顺势一扭一扯,就让他脱了臼,中年外国男子踉跄着到了场地的另一边。 “好。” 不知是谁鼓起掌来。一人带头,其他所有人都开始跟风,一时之间掌声雷动。 换做任何人被这么多人捧着,都会很高兴的,可是关客却高兴不起来。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头脑有眩晕的感觉,不强烈,但也很难受。 两个皮夹克忍着脚上的痛,抽刀向关客的胸口砸去。他们冷静异常,但出手并不慢,关客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刀尖已快到了他的胸口。 关客稍退一步,两手分别抓住了一男一女的手腕,把他们手里的刀夺了下来,然后给了一人一脚,把他们踹飞了出去。他把刀子抛在了地上,刀落地发出了叮叮的响声。 周围再次传来了叫好声,掌声再次响起,比第一次还要热烈。可是听在关客的耳中却很遥远,仿佛是在千里之外传来的。天地又开始旋转。金碧辉煌的色彩扯出道道光影,令人头晕眼花。有一层暗淡的阴影蒙在了世界上,不能真切地看清楚所有的事物。耳朵开始嗡鸣,隐隐听到了家中一旁海浪的声音,舒缓柔和,如母亲的呢喃细语,正在哄着他在母亲的臂弯中慢慢沉睡。一切都很温暖,一切都很甜美,梦乡是无忧的,只要躺下休息就好。 一股凌冽的气息打破了关客虚假的安逸幻想。背后的那个年轻外国男子,再次拿刀刺了过来,这次是瞄准关客的脖子。 那寒冷的气息就是从刀上传来的。 关客探手抓住了外国男子的手腕,夺下了第四把刀。现在,四个攻击的人都没有了小刀,全成赤手空拳的了。关客这才有时间问一句,“你们是王珞阳的人吗?” 可惜没有人回答他的话。王涛和盼月全都站在一边,他们都以为关客一人足以解决这四个小虾米,所以选择暂时观望。 蒙在金碧辉煌上的阴影再次退去,关客眼前的世界再次清晰,他的感官和平时一样正常。但关客扔感到隐隐的不安,那一丝眩晕的感觉变得强烈了一些。 接下来四个人一起向关客攻击,他们手里的刀都被夺掉了,因此威胁减少了很多。他们没一个能够沾到关客的衣角,就被再次打飞了出去。 掌声第三次响起,这次在关客听来,声音忽大忽小,似是人们一时在他的耳边鼓掌,一时又在很遥远的地方观望。视野中突然黑了一下,然后再次变得正常。 金碧辉煌里多了些迷离的色彩,大吊灯发射的不只是金黄的光芒,好像还有淡淡的粉红色彩。他看见好多穿着晚礼服的女子,正在对着他巧笑倩兮。l露在外的皮肤光彩照人,润泽细腻。不见男人,只见女子。每个女子都很美丽,或高或矮或胖或瘦,但都有着自己独特的风情。她们每个人的眼神都含情脉脉,望过来的目光深藏着情意。 有一个身穿红色晚礼服的东方女子,正在款款向他走来。她有着一头短发,干净的披散在肩头。她微笑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关客。雪白的锁骨暴l在外,下面能看到两处细腻的碗形圆润。 她把双手放在自己圆润的肩头,慢慢将肩带向两边扯下。 关客呼吸稍有急促,眼睛盯着一个地方,在暧昧的灯光下已挪不开视线。 其他女子纷纷效仿,一边慢慢向他走来,一边缓缓解着轻薄的衣服。 东方女子走到近处,身上未着寸绿。离近了看,才觉得她的美丽世间少有,她的身体完全是一件艺术品。可以闻到淡淡淡的女子幽香,不浓烈,若有若无,很好闻。 大概还有一步距离的时候,她伸开双臂,巧笑着要将雪白的柔夷搭在关客的肩头。 灯光突然没了,金碧辉煌还略带淡粉的光彩一下子消失不见,周围一片黑暗,还有些惨白的颜色。没有风吹来,但是一股股阴冷的气息直往关客的身体里钻。 几十个美人瞬间变成了几十具骷髅骨架,它们黑洞洞的眼窝全都对准着关客的方向,好像在看着他。惨白的骨头隐在黑暗中,充满邪气。 离得最近的一个骷髅正咧着嘴巴,仿佛在笑。它的两排牙齿阴森森的发着惨白的光。两只白骨手掌正向关客的面门伸了过去,细长的手指上还有尖尖的涂成黑色的指甲尖,即使在黑暗中也闪着锐利的光芒。 关客猛然惊醒,全身冷汗淋漓。肋部一凉,有什么尖锐的物体刺入了身体内。隐隐听到了男子的叫声,接着是砰砰两声响动,有大型物体摔倒在了地上。 再次睁开眼时,满眼时金碧辉煌的色彩,他又再次回到了原来的世界里。还在拍着巴掌的人惊愕的看着他。 低头看去,一把匕首插在了他的右腰侧,鲜血氤湿了周边的衣服,把黑色的衬衫染成了红色。盼月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脑袋也不在随便乱晃。她盯着地面上的皮夹克,一眨不眨。 刚才的两个皮夹克,肯定是趁着关客心思混乱之际,才出手偷袭成功的。关客出于本能的手掌下压,才把刀压了下去,刺入了右侧腹部靠上的地方,否则的话刺到的就是心脏了。 皮夹克之所以倒在地上,一定是盼月发现了不对,赶过来未了保护他的主人,才把两个皮夹克打倒在地的。 第350章 明暗 他们捂着腹部,哼哼着在地上打滚。即使被关客打得手腕脱臼,也没见他们喊出声来,说明盼月下了重手,两个皮夹克受伤很重。 关客额头上冷汗涔涔。他第一次觉得,无论多么强大的人都会死的。 刚才的幻想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会儿是香y的场景,一会儿是阴森恐怖的骷髅,截然不同的反差给他的心里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到现在关客的心还在砰砰直跳。 他直觉地中了招。不该贪吃的,那个迎宾小姐一定有问题,圆桌上的甜点也有问题,再甜的东西怎么可能有苦味?只会甜掉你的牙齿,使你腻歪罢了。 两个外国男子再次起身攻击,被盼月毫不留情地打趴在地。从那重重的摔击来看,他们的骨头一定摔碎了不少。 酒无好酒,宴无好宴。这些人不像是冲着王涛去的,倒像是冲着他来的。盼月扶着他一边手臂,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关客也想赶紧离开,所以抓着盼月的手,朝着楼梯口的方向就开始移动。 这时候又有了变化,人群里面又窜出了四五条人影,人人手里拿着刀,刀身上的反光雪亮一片。他们没有向关客冲来,而是向着王涛下手。一刀一刀的全往关客的这个合作伙伴身上招呼。 一个人尚且打不过,何况是五个。王涛虽然凶巴巴的想要拼命,奈何双拳难敌十手,他马上被刀子戳得抱起了头。肩膀背部,手臂,腰侧很多地方都被刀戳中,冰凉的刀身抽出时,都会带起一蓬小小的鲜血。王涛很快丧失了战斗力,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奇怪的是,五个人没有朝王涛的脑袋,胸口等要命的地方猛扎,只朝着皮糙肉厚的地方捅去。 关客狠着心,不去看他。只需要跨国十几步的距离,他就可以下楼梯了。只需要快步走过三层楼梯,他就能看见酒楼的出口。只要离开了这座酒楼,也就离开了危险的地方。他的身上还背负着使命,尽管这个使命是他自己强加给自己的,但他仍然想要完成这个使命。 王涛一开始还在嚎叫着,但很快声音渐渐衰弱,几不可闻。有人捏住了王涛的手腕,刀尖对着他的手掌心狠狠刺入,然后就是握着刀柄左右搅动。 王涛的惨嚎声一下变高,看热闹的人听着都有些不忍,扭脸转过一边,不敢在看。那五个人似乎觉得王涛还不够踩,一个家伙竖着刀,照准王涛的耳朵根部劈下。王涛再次惨嚎,他的一只右耳则掉落在脚下,根部还带着血。 关客已经来到了楼梯口,可以看到二层楼光滑的地板。他想不看王涛的惨状,但高亢的嚎叫声还是传入了耳内,让他忍不住回头望去。 一看之下,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全身的血液一股脑地往头上涌去。关客没有几个朋友,心中已隐隐把王涛当作了朋友,只是他自己不觉得罢了。看到他被砍掉了一只耳朵,手掌心里还戳着一把小刀,那刀还在不停搅动,哪里能够忍住,风一样地冲到五人面前,一番拳打脚踢,五个人的身体就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起,还在半空中就已齐齐吐了一口血,即使落在了地面身体还在地板上滑行,直至撞到了墙壁为止。五个人瘫软地以各种姿势躺在墙边,眼睛里还保持着惊惧的目光,但已没有呼吸了。 围观的众人就是再见多识广,也没见一拳一脚打过去,能把整个人打飞到十几米开外的,一个个害怕的不敢言语,看热闹的心也不在了,纷纷准备下楼,不准备参加这次婚宴了。 关客把五个人打飞以后,才发现王涛已经晕了过去。他的身体下面全都是血,关客扶着他背后的手只感到黏黏的一片,不用拿出来看,也知道手上定然沾满了鲜血。 关客平复了下激动的心绪,掏出手机准备拨打医院的号码。脑中的眩晕感更加强烈,天旋地转中又陷入了黑暗里。一架骷髅躺倒在脚边,胸口处还有一颗红色的心脏在跳动。 扑通,扑通。 心脏跳动缓慢,而且越来越慢。骷髅侧着脑袋,用空洞的眼神看着他。虽然无法观察到骷髅的表情,但关客感觉现在的它满是悲凉之意,好像快死的人不想死,但却不得不死一般地悲哀。 明明是个骨架,但却彷佛有生命,有思想一样。骨架的心脏骤然收缩,停止不动。五根细弱的干枯手指头搭在了关客的膝头,骷髅半抬着头骨,好像满脸祈求地望着他,希望他能拯救自己的生命。 那胸腔中的心脏突然膨胀了起来,快速扩张到原来的四倍大小,并且还在扩大。 嘭! 无声的轰鸣中,心脏爆裂开来,漫天的血色浸染着整个空间。关客的眼里面只见鲜血的红色,不见其他。一片诡异的鲜红中,那个骷髅再次突然冒了出来,它的两只手掌骨搭在关客的肩头,骷髅头离关客的脸很近,鼻尖都快要碰到了一起。 骷髅摇晃着关客的肩膀,空洞黝黑的眼窝凝视着关客的眼睛,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为什么不救我?” 关客一把推开骷髅,惊惧地向后退。背部碰到了什么东西,转头一看,是一个圆形餐桌。餐桌已翻到在地,盘子碟子碎落一地。 抬眼望去,来宾已走了大半,但大厅里还留有少部分的人。真正的客人走了,留下来的自然不是普通人。好些人仍然远远地站在一旁,表情漠然,神色平静,一看就知道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王涛瘫倒在地上,离一滩血迹有五步的距离,中间全部是血痕。他的头正靠在盼月的双腿上,眼睛紧紧闭着。 盼月诧异地望着关客,表情很是不解。 关客已经明白过来,他推开的骷髅不是别人,就是王涛。要不是有盼月接着,王涛就要撞到墙上了。 围观的人分成了两拨,一拨开始向王涛聚拢,一拨开始向关客聚拢。即使有五个同伴被关客打死,他们也没有露出丝毫畏惧的神色。 四肢乏力的感觉开始出现,眩晕更为强烈。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样的毒,关客的精神老是在现实和虚幻之间切换。一脚踹飞迎面扑来的一个人后,关客又听到了海浪声。很真实,如在耳畔。但关客认定所看到的都是假的,心中警惕着。一道冷气自身侧出现,关客看也不看,以最快的速度向那边踹了过去。 一声惨叫,一个人摔倒在了远处,在光滑的地板上滑行的躯体撞翻了两个圆形餐桌,才停了下来。关客又看到了金碧辉煌的大厅,和虎视眈眈围着他的众人。 围攻盼月的人比关客要好的多。盼月没有精神方面的困扰,视野清晰,不是折断人的手腕,就是往人的下体上提膝撞去,以让对方丧失战斗力为主,并不伤人性命。 关客已经知道这是有计划的预谋,不死人是不可能了。“盼月,下重手!”他说完,一拳打在一个人的胸口上,伴随着清晰的骨裂声,此人吐了口血,高高地飞了出去。 母亲陪着他在菜市场逛街,一边选菜,一边和他唠叨不停。挑的菜都是关客所爱吃的,西红柿,杏黄韭菜,鸡蛋,他已闻到了诱人的香味。母亲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啊,关客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好回答。如果说有,母亲会追问女朋友是谁;如果说没有,母亲会催促他赶紧找一个,所以无论回答有还是没有,都很令人烦恼。 面前强烈的杀气涌现,一股锋锐的气息直指他的胸口。关客心中一惊,立刻反应过来,母亲陪他逛街是假象。他抬脚快速的向杀气传出的方向踹去。 又是一声闷哼,一个黑色的人形影子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就断了气。 虽然杀了几个,但留下来的人还有很多,至少有好几十个。再在这里打下去,肯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关客想和盼月架起王涛,先离开这个酒楼再说。 瞥眼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子身影。她穿着皮夹克,远远的站在墙角处,身前有数人挡着。关客认得出来,她就是那个迎宾小姐,虽没有穿着红色旗袍,但依然能够确定是她。她一直都在大厅里,只是藏在人群中,没有露面。迎宾小姐对着他微微一笑,之后躲在了一人的后面。 关客已看到她两次,此刻已百分百确定,头脑中的幻象和她有关。盼月刀枪不入,自然能对付得了周边的血肉之躯,不必过去帮忙,她也能把王涛护好。 关客对迎宾女子动了杀心,朝着墙壁那边跑过去。那迎宾女子似乎知道他要杀自己,再次露了一面,还冲着关客微微一笑。 明知是故意气他,关客还是很愤怒。狂跑了几步后,离那个迎宾女子也只有十几步的距离。这时幻象再生。 父亲指着残破的工厂,连连叹息。里面已空无一人,就连守着工厂有将近十年的老李,也已不见了踪影。他听见父亲对他说,“我对不起他们。” 一股冷风再次袭来。关客再清楚不过那是什么了,一拳循着冷风的方向打去,直接送那个偷袭的人见了阎王。 本以为会再次回到现实世界,哪知道画面再次一转,自己置身于农村草屋的大堂里,正和一个女子跪拜在地。女子的头上披着红盖头,鲜艳欲滴,看不清她的面容。两人跪拜的是关客的父母,他们欣慰地坐在梨花木椅子上,满带着笑意。 “婆婆喝茶。”关客听到女子这么说。声音很熟悉,是很久很久之前听到的,现在已想不起来主人是谁了。 母亲笑着接过茶,喝了一口放在了方桌上,连连称赞媳妇很贤惠。 屋外阳光明媚,屋内张灯结彩,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完美的画面。 突然,阳光开始褪色,逐渐向幽幽的惨败过渡。屋内的大红喜字也在悄然变淡,褪去了红色,变成了白底黑字。父母的躯体瞬间被风化成灰,变成了两个骷髅。所有的颜色都变成了灰白的颜色,春日的门庭转眼变成了阴森的鬼狱。 第351章 身陷 原本是父亲的那个骨架,手掌骨拿着一个旱烟,把烟嘴放在森森的牙齿里吸着,一道道渺渺的烟气自骷髅的嘴巴,鼻孔,眼窝中升起,向着上方缓缓飘去。注意到了关客在看着自己,还裂开嘴巴笑了笑。 一旁的女子掀开了红盖头,露出了一张美轮美奂的脸。她对着关客优雅的笑着,但转瞬又变成了惨白的骷髅头。 关客身上大汗淋漓,当察觉到入目是金黄色的灯光时,知道已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中。肋部的伤口因为没有巴扎,还在流着血。远处的地面上再次多了两具死尸,一看就知道是刚才在幻象中无意打死的。尸体没有碰到墙壁,关客的力量减弱了很多。 往迎宾女子的方向望去,已看不到了她的身影。周边还是有十几个人在窥伺,应该是又上来了几个家伙。 血液流失,头脑开始发昏。几个人一拥而上,就要把关客乱刀砍死。 刀子虽然很小,看着不具有太大的威胁性,但很锋利,绝对能连皮带肉外加砍断骨头。关客不能让他们把刀砍在身上,他可不会冒险布劲在全身,看看他们的刀能不能划伤自己。此一时彼一时,这里的人可不是阿虎的手下能比的。 关客蹲下来,呈三百六十度的扫了一腿。这次是用尽了全力,又快又狠。 围攻的所有人都感到小腿处的骨头快断了,有个人控制不住的抱着小腿仰头惨叫。 白色的小房间,四周墙壁上没有窗户,只有前面墙壁上的最高处,有通气的小窗口。一缕阳光自那里射入屋中,让房间内不是太过阴暗。 两把小椅子整齐地摆放在一起,上面坐着关客的父母。他们已年迈,鬓边早已雪白。一个高大的男子,右手拿着注射器,身上穿着白色的一生服,脸上戴着白色的口罩,连头上也戴着白色的帽子。他全身上下只能看见一双眼睛。 高大男子好像冲着关客笑了笑,将注射器的针头刺入了父亲手臂的静脉中。无论关客怎么哀求他,他都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父亲脸露微笑的看着他,对于医生的行为丝毫不在意。他好像在安慰关客,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事实证明并没有好起来。父亲被注射了一针以后,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不见,他的全身开始抽搐,即使是被牢牢绑在了椅子上,还颤抖个不停,身下的椅子都因此不断地晃动。父亲很痛苦,嘴角边流着白沫,一双眼睛还试图微笑,但已笑不起来了。他的眼睛渐渐无神,向上翻着白眼。 关客哭喊着让高大男子放过自己的父亲,但高大男子有若未闻,还在静静地观察着父亲的反应。 父亲在一次大的抽搐之后,浑身僵硬不动,头也歪在了一边。关客心痛欲绝,脸上已淌满了泪水。 高大男子在桌子上再次拿起了一管注射剂,这次的目标是关客的母亲。母亲面露恐惧,像高大男子说着什么。高大男子摇了摇头,还是把针剂打入了她的静脉中。 关客看到母亲的脸上满是绝望的神情,她的眼神惊惧,转而又用凄苦的目光望向关客。 心中滴着血,关客开始挣扎。然而他也像父母一样,被紧紧捆绑在了椅子上。一身无穷的大力根本使不出,绑绳根本挣脱不出。他愤怒地挣扎扭动,绳子已深深勒紧了皮肉中,犹然不觉。 母亲开始像父亲一样抽除,嘴角流着白沫,白眼上翻。她的神智渐渐丧失,两条腿在剧烈抽动了一下以后,整个身体就全然不动了。 关客放声大哭,感觉整个世界都离他而去了。他想站起来,用父母受到的百倍痛苦折磨那个高大男子。可是他做不到,还是被绑在椅子里。 高大男子微笑着走到关客身边,从小桌上再次拿起了一个注射剂。尖锐的针头一些液体喷出,高大男子微笑着看了一眼,随即把住关客的右手臂,寻找着关客身上的蓝色血管。 关客本能的瑟缩了一下。但手臂处还是一痛,针尖已攮进了皮肉中。身体的其他地方也传来了凉意,用手一摸,湿漉漉的,是血。 大厅中,还是十几个人围在他的身边。似乎他打死多少,就会补上多少人。盼月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有时看向周围的人,有时看向关客。她的眉毛一直皱着,似乎十分苦恼。 关客低头向下看去,腰部多出了几道伤口。离心脏的地方也有一处刀伤,只偏了一寸。他中的幻术很强,对方很可能有擅长精神方面的高手,他猜应该就是那个迎宾女子。 一些人见关客清醒过来,还有盼月在一旁保护,知道不容易对付,扭头就往王涛冲去。刀子只顾王涛身上捅,也不管他是昏迷还是死了。 关客知道王涛没死,只是痛晕了过去。救人救到底,绝对没有半途丢下的道理。 “救他。”关客说了一句,向着王涛跑去。他的伤口一直没有巴扎,又添了新伤,所以走路时都在滴血。 盼月担忧地看了一眼他的伤口,吐字说道:“巴扎,血。”她不擅长说完整的话,只捡一些重要的词汇说出来。 “没事,先把王涛就出来。”他忍着痛,往前迈步。 雪儿身上穿着白蓝相间的病服,躺在手术台上一动不动。她的脸上有着血色,只是双眼紧闭。她的一双手臂交叉着放在腹部,胸膛微微起伏,还有呼吸。 充斥着整个房间的是白色的灯光,并不强烈,很柔和。好多穿着白色医生服的医生在病房里走动,时而交谈着什么。但他们的目光时刻注视着雪儿,在观察着他的反应。 有人给她注射了一管红色的药剂。雪儿在睡梦中轻微地皱起了眉头。 没有反应。看不出红色药剂的作用。有医生抽了雪儿的一管血,在实验台上做化验。他们的工作很认真,一丝不苟。 接下来是各种各样的药剂注射,颜色大多是透明,但也有橙黄的,草绿的,甚至还有黑色。 雪儿的表情开始逐渐痛苦,扭曲。她全身的血肉正在萎缩,皮肤皱褶一片,干巴巴的贴在她的脸上。她苍老了许多。丰润的皮肤变成了老树皮,道道皱纹沟壑纵横。 即使她的身体已快要干涸,可是医生们还是没有放过她。还在不断的抽她的血,注射着各种各样的实验药剂。医生们的工作态度依旧一丝不苟,认真分析着每一个血小分子。 对于病床上年轻躯体的迅速老化,无人在意。医生们很忙,还有很多事要做,研究要占用一部分时间,治病也要占用一部分时间。 为什么没有救一救床上的少女呢?哦,那只是实验体,是研究工作的重要一环,不能把她当成病人看待。 雪儿逐渐变成了皮包骨头的模样,再也看不到往昔的光彩。 一天,一个医生拿着一个电锯,用装置固定好雪儿的下半身,便打开电锯,准备将雪儿的头颅切割下来。 也许所有的秘密都在她的脑海里,只要研究透彻了她的脑子,那么一切的秘密都将不是秘密。 雪儿的眼已睁不开,但这时候仍然在勉力睁着。电锯一拉之下,转动的越来越快,尖利的三角形锋刺,形成了一片锋芒的虚影。 任何的东西接触到这片锋芒,都会变成两半。雪儿的脖子被切开,竟没溅出多少鲜血。 医生把电锯放在一边,想把雪儿的头颅抱起,准备好好研究。那头颅上原本只露一线的眼睛,突然睁大,干瘪的皮肤下再次生出血肉,皮肤依然饱满润泽。雪儿的脸重新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她的脑袋忽然弹跳而起,越飞越高,越飞越高,穿过了病房,飞到了高空中。 雪儿的嘴巴一直在无声地开合,反复不断地在重复着一些什么。没人能够听到她的话,但关客听到了。 “关客,救我。”这个声音由小而大,一直在关客的脑海中回荡,当雪儿的脑袋冲向了天空时,已变成了一片地动山摇的回响,刺地关客的脑袋发痛。 睁开眼时,就见雪儿的脸庞出现在面前,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看。关客一把推开她,身体向后踉跄了几步。 一个人影从背后冲了过来,给了关客腰后一刀。他痛得龇了子龇牙,抬腿向后踢了过去。脚侧面结实地砸在偷袭者的太阳穴上,那人连哼也没哼一声,当场被踢死了。 站稳脚步向前看,才发现刚才推开的不是雪儿,而是盼月。她疑惑而又担忧地看着她的主人。 关客咧嘴笑了笑,说道:“我没事,你先把他带出去!” 又有几个人含不畏死的向关客冲来,明显想着不成功便成仁。 关客现在明白,王涛根本不是他们的目标,他们真正的目标就是自己。有人想要他死。或许码头处的袭击也不是针对的王涛,而也是针对的自己。 只是他与王珞阳无冤无仇,为什么非要下死手呢? 因为关客把她推开,盼月不知道是不是主人不喜欢自己了。她的潜意识里认为凑上去不好,很有可能再次被他推开。于是遵照他的命令,把围在王涛身边的人一一打走,拖着王涛下了楼。 有一部分人跟了下去,追击着盼月。也有一部分人留了下来,加入了围攻关客的战团中。 关客时常陷入幻境中。不是诱惑就是糟糕的事情发生了,他连中了好几刀。大厅宽广,四面都是敌人不利于关客。他冲出人群的包围,往走道里跑去。 走道两侧都是包间,也就是王珞阳所谓的雅座。关客冲进了一个房间里,挡在了门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说得就是这种情况。谁敢冲进来,谁就是找死。 第352章 凌迟 门口狭小,最多只能容两人错开通过。后边很多人围了过来,关客一拳一脚过去,便能踹倒一大片。 这些人是真正的死士,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并不畏惧,依然捏着刀子向里面冲。 别看人多,关客并不害怕。看到有人想要抱他,便不再抬脚,专以拳头,肘部攻击。他的速度很快,人的脸刚在门口露出,就被一拳打飞了出去,根本不能在门口停留多久。 走廊上很快躺满了人,大多一动不动,死透了,只有少数还在s吟。 冲了几波后,发现冲不进去,这些敢死之士冷静了下来。他们堵在走廊外边,一时并没有往前冲。 说来也奇怪,自从关客来到房间里后,就在也没有幻境出现。看来要出现刚才那种恐怖的想象,是有条件的,只是不知是否与周边的环境有关。 僵持并没有持续多久,走廊上的人再次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关客自然不会跟他们客气,全部将他们打飞在外。 关客的腰腹部已被血水染透,有血珠滴落在地。趁着纷乱的时候,有个苗条的身影闪进对面的门里,一双眼睛悄悄的注视着关客的方向。 以肘部击飞一人后,他发现外面的景象又开始转了。晃过去的视野里,有扇门半开半闭,从夹缝中可以看到一张女人的脸,一只眼正偷偷的往外看,眼睛上面没有眉毛。 想抓住那人问个清楚,为什么要害他?努力定睛看那间房门,却发现已经紧紧闭上了,刚才看到的恍惚一幕好像是幻象,其实门后面根本没有女人。 “好久不见。”一个女人清脆的声音响起。门外走出来一个熠熠生辉的女郎,穿着白色的连体衣裙,是夏天的装束。她的长发及肩,柔顺地如瀑布般落下。秀美的脸上温婉的笑着,一双眼睛里面也有闪亮的光辉存在。 关客疑惑地打量着她。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却又想不起她的名字了。 “你不记得我了么?”女郎的微笑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委屈。她泪光盈盈地望着关客,好像在望一个负心郎。 关客终于想起了她的名字,张润可。他想要喊出她的名字,但话在喉头,又咽了回去。张润可不会有这样幽怨的眼神。 “你是谁?”关客阴沉地喝问。 女人突然变了,白色连衣长裙变成了粉红的毛衣。那张温婉的脸也在一瞬间改变,变得成熟妩媚了很多。她穿着粉红的长裙,小腿上套着丝袜,大踏步向他走来。 “小弟弟,想我没?” 这个女人她认识,是新语。关客从内华达州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她要去哪里,她怎么会来奥丁州的呢?千里迢迢,路途遥远,不知道路上有没有遇到困难。 “不想。”关客微笑地说。和新语打交道,他已习惯了按照反方向去套路她。 新语翻了个白眼,“没良心。”说着,一巴掌就要拍在关客的肩头。 一股寒气袭来,关客警觉得后退了一步,缩了缩臂膀,正要抬头说话时,新语已经不见了,出现的是另外一个女子,她穿着黑白相衬的职业套装,尽现婀娜姿态。 关客一眼就认出了这张圆润的脸,那是柳怡的脸。她从腰侧的兜里掏出了一张红色请柬,微笑着递了过去,用特有的圆润清冷的声音说道:“我要结婚了,还希望你能来。” 关客微笑回答:“好。祝你幸福。”他既没有问新郎是谁,也没有去接那张大红的请柬。 柳怡似有疑惑,说道:“为什么不接啊?” “我不敢接。”关客诚恳地说道。 “有什么不敢的?”柳怡上前一步,想要强行将请柬塞入他的手中。 关客再次退后了一步。“宴会到时候我会去的,请柬就不必拿了。” 柳怡见他神色坚决,将请柬收了回去。“好吧。” 画面陡然开始晃动,如平静的水面陡然起了涟漪。墙壁,天花板,木门,地面全部扭曲变形。柳怡在晃动的景象中渐渐消失不见,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周围的景物恢复正常,天花板不在旋转,木门不在扭曲。一位娇小的女性走了出来,如果从身高来判断的话,她应该还是上学的学生。她的个头只到关客的胸口。 只是她的穿着打扮怎么也不像是学生。上半身穿着无袖衬衫,下半身穿着牛仔超短裙,露出了光滑修长的双腿。 她一进门,眼圈便开始泛红。站在门口停顿了约有一秒后,两眼已是泪光荧荧。她忽然向着关客飞奔,来到近前时,张开双臂,跳起,搂住了他的脖子。 “你出去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还以为你出事了呢!”女子的头脸埋在关客的一侧,幽幽的说道。 矮小的女子不是别人,就是和关客同姓的关兰。 感受着她身上的幽香,关客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柔声说道:“我怕连累你。” “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不过是凡夫俗子!”吊在关客身上的女子声调突然一变,变得凶横歹毒起来。关客感到腹部一凉,往下看去,就见关兰的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刀锋已经刺入了他的体内。 关客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去,忽然发现关兰的脸突然变了。左边脸上有着细小的麻子,蜷曲着的黑金相间的头发散落肩头,一双褐色的眼睛不带任何的感情。这个女子身上的衣服也全变了,全身是一套黑色的皮衣。 关客对这个外国女子有些印象,但想不起来她是谁了。视线越过肩头,发现对面的门再次打开了,那个迎宾小姐的脸再次露了出来,正微笑地看着这边。 “我不会一刀捅死你的。先扎你个成百上千刀,让你的血一点一点的往下流,这样才死得更加痛苦。”有着灰金色长发的外国女子当然是麦莉了。仇人就在眼前,她凶狠残暴的一面显露了出来。 听着这冷静但却充满仇恨的话语,关客立刻明白面前的女子是来寻仇的。尽管不知道与她结了什么怨,但现在最好还是把她轰开。 关客捏着拳头,向着麦莉胸膛的上方打去。 麦莉的脸突然变了,再次变成了关兰的脸。她的眼角还有泪,光洁的脸庞上两道泪痕反射着光芒,还没有来得及擦去。 关客的心疼了起来,一拳再也打不下去。 关兰的身影开始模糊,再次变成了麦莉。她褐色的眼眸里凶狠的光芒一闪而过,抽出了插在关客腹间的匕首,向着他身上另外的地方刺去。 谁也不愿意做挨宰的羔羊。关客向后退了一步,抬脚向前面踹去。 麦莉再次变成了关兰,正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关客踹出去的一脚在半空中收住了劲,只踢出去了一半就想收回。 麦莉已经接住了他的一只脚,另一只手腾出来,握着匕首多次向关客的小腿部刺去,一连刺了有四五次。 关客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觉得腿部有些冰冷。他怀疑那个外国女子疯狂地用匕首刺入自己的小腿,也是假像。其实根本没有这个房间,也根本没有这个女子,要不然他不会感觉不到疼痛。 麦莉猛地往前一拉,关客失去平衡,跌倒在地。周边有红色的痕迹,用手一摸,粘稠稠的,好像是血。 麦莉开始沿着关客的大腿扎去,匕首入体后还要搅动一下,以让鲜血加速流淌。不一会儿,关客的身下已是浸湿了一片。 腿很冷,被匕首刺中的地方不疼,有轻微的刺痛。关客想反抗,抬头正对上关兰带着泪花的笑脸,反抗的心瞬间淡了。 麦莉扎完关客的右腿,并没有去扎他的左腿,而是一路向上,从腹部开始扎去。见血流淌出来,她便抽刀向下一个地方刺去。尽量避开一击毙命的地方,比如胸口心脏的部位。她打算把关客全身扎个遍以后,再慢慢削去他的皮肉。一刀一刀,一片一片地割去他的皮肉,不如此不能解她的仇恨。 关客的半边身体开始变得僵硬,有个微笑的脸庞一直在他的视野里。只是渐渐有些模糊,好像蒙上了一层水雾。他想要挥动衣袖,擦去那一层水汽,好看清关兰的脸。可是身体懒懒的,手臂抬不起来。 关兰的双手放在关客的脖子附近,微笑着俯身靠近。不知为何,明明是那么温暖灿烂的笑脸,她的手却是那么的冰冷,有如刀锋上的寒气。 她柔软的小手在关客的脖子处来回抚摸,渐渐开始向下去。所过之处,寒毛颤栗,冰冷透入肌肤。关客想把她的手拿开,奈何全身都不能动弹。 小手避开了胸膛中央,绕了一个弯向下划去。明明没有脱掉衣服,关客却感觉那只手好像就是在自己的皮肤上滑动一样。一直向下,腰侧,大腿,小腿... 关兰俯身相就,红润的唇印向了关客的嘴。还没有真的触碰,她的发丝落在了关客的脸上,就撩地他痒痒的。从她身上传来的香味更浓了。 啊! 钻心的疼痛使得关客大喊一声,脸上现出了豆大的汗水,把他一侧的头发都染湿了。左肩头处被削下去了一大块皮肉,隐隐可见一点森然的白骨露在外面。 他叫的越大声,麦莉越感到报复的快感。她捏着关客的左臂关节,握着小刀就要将关客臂膀的肌肉削下来。 关客额头上冷汗直冒,清醒过来以后,身上无一处不痛,尤以左肩膀处为最。麦莉手中的刀锋利无比,左肩膀处就是被她连衣服带肉一块儿削下来的。 身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刀扎的伤口,每一处都在汩汩地流着细微的血。关客不知道还能不能站起来,但现在阻挡麦莉再次下刀才是最主要的。 关客猛然咬牙挺身,以头向着麦莉的额头撞去。他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一点儿也没有留手。 麦莉没有想到他还有知觉,额头被猛然撞了一下,头脑一痛,眼前一黑,身体不由后退了几步。 第353章 反抗 关客挣扎着想要站起,一动之下浑身刺痛,又坐倒在地。 有更多的鲜血流了出来,关客躺在自己的血泊中,喘着气。刚才撞了麦莉一下,自己的额头也有些痛,出现了一块红色的痕迹。 “还没死?好,正好让我多折磨一会儿。”麦莉捂了捂额头,等视野中不再发黑后,再次向着关客走去。此时知道了关客清醒过来,她警惕了很多。 “我死之前,你总得告诉我原因吧。”关客感受着身体中的冷意,尽量保持头脑清醒。他以满不在乎的口吻说着,丝毫不把将要到来的死亡放在眼里。 这个凶手杀了自己的丈夫,却连想也想不起来了,麦莉怎能不生气?看来血放的还不够多,至少还没多到让他想起来的地步。 麦莉不再小心谨慎,欺身上前,扬刀再次向着关客的大腿刺去。 那里已是血红一片,她还是觉得不够。 关客想要抬腿踹开她,然而心有余而力不足,左腿动了动,终究没能抬起来。 刀锋戳进了大腿里,使劲地搅了三搅。 关客闭着眼睛,痛苦地长长惨叫了一声。 “现在想起来了没有?”麦莉一边转动着刀柄,一边盯着关客发问,褐色的眼眸不带任何的感**彩。 “想起来了。”关客从嘴里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实际上他并没有想起来,但如果不这样说,麦莉还会继续折磨他。 麦莉停止转动刀柄,说道:“哦,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杀你?”刀锋还插在大腿里,关客能清晰地感受到刀锋的锐利。 关客喘息着。有些受伤的地方开始痉挛,有些火烧的地方火烧火燎的痛。他不知道麦莉为什么要杀他,但他知道说错了一定会受到更严厉的惩罚。关客不知道问题的答案,那么只好闭口不答,拖延时间了。 麦莉将刀向上划了一点。“还是不知道?”她一直盯着关客的眼睛。 疼痛沿着神经一直传到他的脑海里,痛入骨髓,痛的钻心大概也形容不了这样的痛苦。关客紧闭着眼睛,痛的长声惨叫。 麦莉手握着刀柄,又开始搅动。 关客感到刀锋都碰到了骨头,疼痛已快到了极限。但他没有昏厥过去,还记得麦莉的问题,从口中吐出了两个字,“知道。” 要不是麦莉一直盯着他的嘴巴,根本听不清他在说话。 “说来听听。”麦莉的声音依旧冷静如常,好像自己做的这些事情很寻常。 关客此时终于想起了另外的能力。他集中精神,不去想其他,只想着麦莉。 “为什么要杀我。”先是喃喃自语了一句。 麦莉以为他还在拖延时间,握着刀就要再往上划去。 “是因为我杀了你丈夫。”关客睁开了眼睛,快速的说道。先前的一句是诱导麦莉思考,关客看到了她的想法,自然也就知道了答案。 麦莉将刀抽了出来。原本光滑的刀身已尽是血红色,血液在刀尖上凝聚成水珠,滴落下来。 关客痛得再次叫了一声。他内里的衣服都已湿透,贴在身上很难受。 麦莉再次捏住了关客左臂关节,将带血的刀紧紧压在他的臂膀上。“插曲已经结束,我们该继续了。” 她还要一片片削下关客身上的肉。 那个迎宾小姐从对门走了过来。虽然还是黑色的衣服,但关客知道她又换了一套,上一件的皮夹克上没有黑色的暗纹。 “美丽的迎宾小姐,为什么废尽心力来杀我呢?”整个身体正在堕入寒冷的黑暗中,他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但不想被凌迟至死,能多拖一会儿时间就多拖一会儿时间吧。 从迎宾小姐在宴会上换了三套衣服来看,她应该是个爱美的人,关客投其所好,希望能引起她谈话的兴趣。 刚刚感受了一下,迎宾小姐的精神力量不算弱,比麦莉要强上许多,要窥探她脑中的想法,有些难度。 受了一句关客的恭维,迎宾小姐笑靥如花,胸前波涛起伏,颇为壮观。“咯咯,关先生真是油嘴滑舌,肯定拐骗了很多女孩子吧。” 她说的不是齐先生,而是关先生。关客在想,那么雪儿的身份是否已经暴露? “我姓齐,不姓关。”关客咳嗽了一声,咳出了一口血。肺叶可能受了伤。 “狡兔尚有三窟,何况关先生神通广大,哪能没有三四个化名呢?”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眼角余光看去,麦莉还保持着压刀的姿势,没有动作,明显是想等对话结束再动手。 “人都快死了,还知道这些有什么意义呢?”迎宾小姐被关客奉承地心情很好,所以接着聊了下去。 “就是因为要死了,才更想知道答案。你就满足我的心愿吧。” “王老板要杀你,我们都是被雇佣的。”迎宾小姐说出了关客早已想到的答案。“真可惜,你要不是关客,说不定我们可以尝试着约个会,去个宾馆什么的。” “只要你放了我,随时都可以。”关客的头有些昏昏沉沉,那是因为血流得太多了。 “你们谈完了吗?”麦莉有些不耐。再不动手,仇人流血死掉了,就感受不到凌迟的痛苦了。 关客知道她要干什么,想着要把话继续说下去,说道:“你是怎么让我产生幻觉的?” “那可是我的独门秘法,可不能告诉你。”此刻的迎宾小姐与先前判若两人,多了些妩媚,少了些优雅。 “你就满足我这个将死之人的好奇心吧。”瞥眼间,麦莉的神色更加不耐烦了。 “好吧,其实说起来不值一提。甜点里有我放置着的秘药,人吃了以后,配合我的精神控制,就能让人产生种种幻象。人所恐惧的,想要的,都会呈几百倍几千倍的放大。” 怪不得她的精神力比不上关客,却还能让他中招,原来果真是有药物辅助。 “聊完了吗,聊完了你就先出去吧。”麦莉对于凌迟似乎情有独钟,始终想要削去关客身上的肉。 迎宾小姐看着麦莉,笑脸已经不见,说道:“快点吧,老板等着呢。一刀杀死最好,不要浪费时间。”她说完就要走出房间。 眼见迎宾小姐要离开,麦莉又要动手,关客急切地喊着:“美若天仙的小姐,我还有话没问完哪!” 可惜迎宾小姐不再理会,握着刀柄的手一紧,就要削下关客身上的一块皮肉。 肩头上的痛感还很强烈,关客可不想再被削下一块肉来。想起了自己能窥探她心里的想法,自然叶想起了精神力叶能攻击别人。只是在刚才的幻境中,他已消耗了很大一部分,不知道脑海里剩下的一部分能不能起到作用。 关客盯着麦莉的眼睛,把精神力全部送入她的脑海中。 麦莉正要一刀削下,就感觉头脑里轰的一声,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好像在做什么重要的事,但被打断了。 视野中再次清晰时,关客的脑袋在眼前迅速放大。额头再次遭受撞击,这一次的力量虽然弱了一些,但麦莉现在头脑昏沉,没有用力止住退后的身影,所以撞在了墙上。 脑子里面思维混乱,什么也想不起来,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有液体从鼻孔中流出,用手一摸,知道是血。双耳嗡鸣,听不到外边的声音了。 关客一击奏效,趴倒在地,匍匐前进。四肢渐渐冰冷,身下擦出了一道血痕。 麦莉的刀就掉落在不远的地方,关客准备捡起它。 门外有脚步声响起,迎宾小姐去而复返。她看了看精神恍惚的麦莉,笑着对趴在地下的关客说:“难怪要派那么多的亡命之徒杀你,你果然很难死啊。” 迎宾小姐走进屋里,从背后的腰间摸出了一把小刀,脸上虽然笑着,但却很小心的走了过来。 关客只想苦笑。他这才知道对面还有一个擅长精神方面的高手呢。要是知道这里的情况,关客绝对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说到底,还是准备的不够充分。 最后的一次幻境里,关客不知道打死了多少人。看到了迎宾小姐,就想到后面可能还有虾兵蟹将。 关客很快听到了更多的脚步声。两个穿着黑夹克的人站在门边,没有进来。 本来还想着把迎宾小姐干掉,然后逃跑的,现在则完全心灰意冷了。 “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可以告诉我你的芳名吗?”关客趴在地上,还试图做出绅士般的笑脸。只是,笑脸挂在他的脸上,怎么看怎么不协调,像极了人脸蜘蛛。 “抱歉,老板要你的命,我也没办法。”迎宾小姐温柔的摸了摸关客的脸,说道:“名字就不告诉你了,免得到了地狱里还诅咒我。放心,我不舍得杀你。杀你的机会得留给别人。” 迎宾小姐将关客手中的刀抢走,塞入了麦莉的手中。关客根本没有能力留住手里的刀,也就任由她抢走了。 “嘿,麦莉,醒醒。”迎宾小姐轻轻拍了拍麦莉的脸颊,想要唤醒她。 关客放弃了努力,不在爬行。他紧闭着眼睛,放空脑袋,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只有这种情况下,精神力才能快速地恢复。身上被戳了无数个孔,想要恢复体力是不可能了,只能从精神力方面去想。 迎宾小姐抽空看了地下的关客一眼,见他一动不动,还以为他放弃了抵抗。拍了半天没有把麦莉拍醒,迎宾小姐加大了力度。 狠抽了三巴掌后,麦莉才渐渐从迷茫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她擦了一下鼻血,持刀就要戳进关客的胸口。夜长梦多,还是先解决了他为好。 关客猛然睁开眼来,凝视着麦莉的脸,将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一点精神力量,再次送入到麦莉的脑海中。 麦莉的思维再次混乱一片,双眼翻白,看什么东西都像是旋转着的。头昏脑胀,身体也跟着站不住,鼻血又开始流出。 关客闭上眼睛,再次凝聚精神力。 第354章 求生 将麦莉放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迎宾小姐轻笑着蹲在关客的身边,说道:“我真的小看了你呢。” 她像摸小狗一样摸了摸关客的头,“既然你这么厉害,那只好由我来解决你了。”她的手上已拿着一把尖刀,却没有立刻刺去。“我不是麦莉,会让你死的痛快点的。” 麦莉说完,摸了摸关客心脏跳动的地方,就要一刀插进去。 关客再次睁开眼来。这次他没有用精神力攻击,因为还没有凝聚起来,脑袋里面空空的。他忍着身上的剧痛,突然朝着迎宾小姐扑了上去。 猝不及防之下,迎宾小姐被扑到在地。她是受过训练的人,虽惊不乱。刀还在手上,她握着刀柄就要往上面猛捅。 关客知道她手里有武器,所以第一时间想要磕掉她手中的刀。捏住迎宾小姐的手腕后,关客拼命地将她的手往下压。 可是血液流失太多,身上的力量也减少了很多。关客不但没能将迎宾小姐的手压下去,反而因为力量不足,让刀尖渐渐向着自己额头逼近。 “要不要拉开?”门口的两个人小声议论着,正在犹豫着是否要把两人分开。 关客最后还是没能压住迎宾小姐的手,他迅速的向旁边一滚,以让过刺过来的刀锋。 这一下用力过猛,有更多的鲜血流了出来,迎宾小姐的脸上已是血迹斑斑。 “还是不要了吧,她有些喜怒无常。”另一个人小声地回答着。两个守门人似乎达成了协议,不再说话,也不进入房中,只站在门口静静等候。 迎宾小姐骑在关客的腰上,咧开血红的嘴,兴奋地扬起手中的刀,再次朝着关客的脑袋刺下。 关客的求生欲望十分强烈,原本行动迟缓的身体,似乎也变得敏捷起来。其实他的身体并没有发生变化,只是他的神经绷了太紧而已。 关客摆头向左,刀锋堪堪擦着太阳穴的皮肤撞在地上,因力量很大,刀身都弯曲成了半圆形。 一击不中,迎宾小姐顺手一抹,就要把刀抹上他的b子。关客抬起左臂挡住。 小刀很锋利,衣服瞬间被划破,关客的小手臂上再添一道伤口。 两刀没有杀死关客,迎宾小姐再次扬刀,准备戳向关客的脑袋。 她有刀在手,再这么被动挨打,迟早要死。关客奋起余力,右拳直击而出,正打在迎宾小姐的脸上,把她打的鼻血直流,身体倒翻了出去,摔在了门口的地面上。 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脸上,那是他自己的血。关客没有去抹,旁边有一个沙发,很近,关客移动过去靠在了上面,看着门口的方向喘着气。 “您没事吧?”门口的两个小弟同时问了一句,然后就要往房间里冲,把关客打死。 “不用。”迎宾小姐伸手一拦,擦了擦鼻下鲜血,望着关客笑了笑,说道:“不愧是诸神之怒改造的身体,被放了这么多血,还能有这样大的力气。本来对付你的局还要研究很久,但你既然来了,只好提前实施了。其实本来还有更多人参与进来的。他们太谨慎了,只我一个就能干掉你。我还以为你很弱呢,现在觉得你还是有资格陪我玩一玩的。” 关客的眼神迷离,迎宾小姐都开始出现了重影。“我不明白,王老板为什么要杀我?我和他见都没有见过,哪里来的深仇大恨?”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得问他。”迎宾小姐再次靠向关客。 “你留我一命吧,我不想死。给你十万美金怎么样?”关客做着最后的努力。 “你也太小看自己了。你的人头可不只十万美金,是一个亿。” “你们也太高看我了。”关客说了一句,靠在沙发上还在喘着气。他看到迎宾小姐的刀身雪亮,刃口处却是鲜红一片。 刚才经过一番打斗,脑中不能做到什么都不想,所以精神力根本没有聚集多少,无法用来攻击这个要来杀自己的女人。 “放过我吧。”关客头靠在沙发上,再次说道。 “求饶的话也能说得如此从容,你是第一个。即使我想放你,你也出不了这座酒楼,与其便宜别人,还是便宜我吧。你看我长得花容月貌,不是很配你那一亿美金的身价么?” 既然她执意要杀自己,关客也不打算留口德了。嗤笑一声,说道:“歪瓜裂枣就是形容你这样人的,捧你几句还真当自己是个绝世的美人了?” 迎宾小姐闻言脸色变得铁青,快步上前两步,一刀戳向关客的胸口。 她很愤怒,关客成功激怒了她。即使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不愿坐以待毙。关客推开沙发,让身体倒在地上。 迎宾小姐的刀尖戳进了沙发里,深陷到了最里面的木头上。 关客抬起伤痕累累的腿,一脚踹向了她的小腹。 迎宾小姐第一次没有拔出小刀,第二次用力才拔了出来,而此时关客的一脚已经踹到了她的肚皮上,她整个身体倒飞出去,撞翻了中间的桌子。玻璃杯,瓷碗碟碎了一地。 关客喘息着看着那边地上的迎宾小姐,再次开口乞命:“美丽的女士,你看我这么勇猛,让我为你效力怎么样,只要你放了我就行。” 站在门口的两个家伙互相对望了一眼,还是没动。没有迎宾小姐的命令,他们不会擅作主张的进屋。 只是他们觉得屋子里的男人太无耻了些。踹人一脚,还要人家饶命,怎么想得这么美呢? 谁知被踹了一脚的迎宾小姐竟不再生气,反而又笑了起来。她捂着肚子站了起来,说道:“我这帮人里面要有你这样的人物,我想自己早就可以退休了。很可惜,我们相遇得太晚了。你平时的一脚,恐怕能把我踹死吧,现在只能把我踹到这里,你不行了,反抗只是徒劳,还是乖乖地让我杀了你吧。如果你还想要玩,那我只好陪陪你了。” 她说着,踩着满地的玻璃渣子,手里拿着把小刀,第三次向关客走去。 关客看到地面上有一个破碎的玻璃茶壶,他用手捏住瓶颈,将尖锐的部分对着迎宾小姐。“我手里也有武器了,你不怕吗?” 这次轮到迎宾小姐嗤笑了,她说道:“你现在半死不活了,就是给你一颗核弹又怎样?” 关客把半破碎的茶壶交到左手,右手捞起杯子,瓷碗,向着迎宾小姐扔了过去。 掉在地上的东西都是易碎品,没有一个是完整的,都有锋利的地方。迎宾小姐的脸要是被砸到,一定会破相的。她左闪右躲,小心地避开这些投掷物。 能扔的东西都扔了,也没能给她造成一丁点的伤害。关客再把破碎茶壶交到右手上,咽了口唾沫,闭上了眼睛。 “还有没有招了?”迎宾小姐没有鲁莽上前,站着不动。关客闭着眼睛,一副认命的样子,但她一点儿也不信,总觉得是在诱导她上前。 “没了。”关客很老实的说道。他确实已经没有后招了,体力快要耗尽,精神力已几近枯竭,血流失了很多,一阵阵冰冷的睡意袭来,诱导着他睡去。他知道一睡就永远不会醒来了,所以即使香甜的梦乡很有诱惑,他也没有沉浸下去。 迎宾小姐不信。简单的交手来看,关客是不会屈服的人。静静等了一会儿后,关客仍然没有动静。她猜测关客可能给她摆了个空城计,于是试着向前小走了一步。 关客没有动,完全像是个死人。 跨出第二小步的时候,走廊外传来了打斗的声音。门口的两个家伙侧头向大厅看了一眼,立刻跑了出去。 迎宾小姐有些好奇外面出了什么事,但也怕关客装死,从背后袭击。她终究觉得一个人对付他不是好事,还是找几个帮手比较好,于是缓缓向后退去。 桌子始终挡着她的视线,看不到关客的胸口,不知道那里是否有起伏。 迎宾小姐既已决定要找帮手,一刻也不想在房间里多呆,退到了门口后,见关客始终没有什么动静,便突然转身,准备跑出去。 关客猛地睁开眼睛,将破碎茶壶扔向了迎宾小姐的后脑勺。这一掷再次把他所有的力气耗尽,他抛出了破碎茶壶后,立刻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迎宾小姐尖利高亢的声音响起,她的后脑涌出血来,身体扑倒在了走廊上。 鲜血很快在她的周边形成了一小片湖泊,湖泊正在慢慢变大。迎宾小姐瞪着大眼,脸对着地面,一直嘶吼着。她挣扎着站起,手扶着墙壁,向前走。她需要巴扎用的纱布。打开一个房间门,迎宾小姐踉跄着走了进去。 关客听到了那声尖叫,就知道自己成功了。眼皮很沉,周边很暗,但关客清楚现在房间里的灯光很亮,环境是不可能那么暗的。他努力睁着眼,不让自己睡过去。 嗒!嗒!嗒! 这声音关客再熟悉不过了,是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盼月回来了。他睁开眼看着门口。 盼月满身都是血,黑色的大衣上腥红一片。她进屋来搀起关客,问道:“行吗?”问的是他还能不能行走。 关客站起来后,又是一阵头晕目眩。等了几秒后,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些,就将一只手臂搭在盼月的脖子上,示意她往外走。 麦莉还捂着脑袋,坐在沙发上痴痴呆呆的。仇人要跑了,她也没有理会。关客看了她一眼,就离开了房间。麦莉恐怕再也不会有清醒的时刻了。 走廊里有一滩红色的血迹,应该是迎宾小姐流出来的。墙壁边也有血点,一直延申到一间房子里。 关客让盼月跟着血点走,打开了血点消失处的房门。只见迎宾小姐抽着卫生纸,一个劲往后脑勺上按。地面上全是红色的卫生纸。 关客对着迎宾小姐的背影说道:“你告诉我想知道的东西,我就救你。” 还在忙碌着的迎宾小姐,闻言不在抽纸巾了,转过身来,跌跌撞撞的跑到关客身边,两只手抓着他的手臂,睁着大眼说道:“真的?” 第355章 四楼 她的后脑勺还在不断地流着血,黑色的头发间有血液的红色。 “当然。你先告诉我王珞阳在哪里。”关客的脸色苍白,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但仍然尽量保持话语平静,使自己的话更有信服力。 迎宾小姐指了指头顶,接着两只手再次抱住关客的手臂,疯狂地晃动,“他在楼上。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快救我吧。”她的眼睛瞪得很大,眼珠子快要从眼眶中跳了出来。 但楼梯到三楼以后就断了,没有再往上的路了。难不成和马韦的公司一样,从三楼开始,楼梯另修了一座? “你再告诉我怎么上去,我就救你。” 迎宾小姐疯狂地点着头。她头脑昏沉,已不觉得痛了。 “地下车库里有个电梯,可以直接到达底层。”她说完以后,那眼睛还盯着关客,盯得他头皮发麻。 关客视线下望,盯着她的鼻子,说道:“是不是需要有通行证之类的。” 既然一般人上不去,那就是特殊的场所,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去哪里。 迎宾小姐从身上摸出了一张磁卡,递了过去。关客接过,说道:“凭这个就能上去了?” 迎宾小姐点了点头。 “谢谢。你永远都是世界上最漂亮的美人。”关客说完,让盼月带着他向楼梯口走去。 “救我啊。”迎宾小姐嘶吼了一声,追了上来。 关客背着手,向下指了指地面。他的身上不时有鲜血滴落,在光滑的地面上染出了一朵朵小小的玫瑰花。“我要是能够止血,就会先让自己不在流血了。”他没有回头,径直往楼梯口走去。 大厅里已看不到一个活人了,除了金碧辉煌的灯光依旧,其他的都是乱七八糟。桌椅翻倒,点心红酒四散。到处都是死人,那红色的液体不知道是葡萄酒还是人的血。 楼梯口里也有许多尸体,没有明显的外伤,都是被扭断了颈骨而死,应该是盼月的杰作。 “你骗我!” 他听到身后有人声嘶力竭的在喊,迎宾小姐那好听的声音已变得如同厉鬼。关客当然在骗她,不骗她怎么能拿到磁卡?没有给她补上一刀已算不错,任由她自生自灭吧。 “王涛呢?”关客记得让盼月把他送出去的。 “来。”盼月只说了一句,就架着关客飞快地下楼。一楼二楼都已空无一人,想必宾客们听到楼上的动静,都已经提前散场了。 门口的金刚壮汉也被扭断了颈骨,没有呼吸了。盼月冲出门口,没有停步。走了没有多久,来到一处幽暗的巷子里,墙边躺靠着一个人。 “他。”盼月再次说了一个字,表明他就是王涛。 蹲下细细端详,果然是王涛。他闭着眼睛,身上到处都是血。伸出手试了下鼻息,发现还有微弱的呼吸声。再走近一些,脚底下踩到了液体,发出了啪嗒啪嗒的水声。 此时星月无光,小巷里面又极为幽暗,关客看不清脚下的那摊液体是什么,还以为是脏水。看到王涛的脖子处也有液体后,才明白过来那是一滩血。 “王涛,醒醒!醒醒!”关客叫了他好几遍,他才慢慢的睁开眼。 关客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给医院。 王涛一只虚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上,压了压,示意他不用打了。但关客还是拨了出去。 一番说明之后,关客挂断电话,就要把王涛扶到路边,好方便救护车能快速的把他运走。 王涛再次压住了他的手。 “我不行了,帮我看看伊莉莎吧。” 他的声音很微弱,关客一时没有听清,等到他说了三四遍以后,关客把耳朵凑在他嘴边,才总算听清了他说的话。 “流点血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关客安慰着他。 王涛想要咧嘴笑一笑,但嘴边只牵扯出一个小型弧度,就再也笑不出来了。他的头歪到一边,彻底失去了呼吸。 关客本来以为自己的身体已经够冷的了,没想到死人的身体却是更加寒冷,和后面的墙壁是同样的温度。 在盼月的搀扶下,关客离开了小巷。 “回去,找到地下车库。”关客极为冷静的对盼月说道。他的四肢再次开始发热,似乎血液的流失对他并没有影响。 盼月低头看了看地面,说道:“血。” 关客对她笑了笑,“没事,只管带我去就行了,不会死的。” 盼月没有再说,她重新架起关客,几乎是半背着他。 回到酒楼里的时候,四周依然是空无一人。底下车库很容易找,大门口旁边就是。沿着缓坡进入低下,里面更是一点光亮也没有。等适应了完全的黑暗,发现车库里也是空荡荡的,只有两三辆车停在里面。 车库占地面积很大,即使是盼月也走了好几分钟。尽头左拐,就是一道电梯门,很窄,大概只能勉强容两人并肩进去。 关客从身上拿出磁卡,放空白发亮的地方。 叮! 下面一个绿色的小光点出现,电梯门打开了。关客收回磁卡,盼月架着他走进去。 右手边可以选择电梯楼层,关客直接按了最顶上的一层。电梯开始颤抖,然后匀速上升。 减速后,电梯停下,关客和盼月走出电梯。左边的墙壁上标着个四的数字,发着幽幽的绿光。关客知道没有走错,是到了地方。 场地极为空阔,根本没有几个房间。关客循着有亮光的房间走去。 明亮的房间里,一个半秃的大约有五十岁的戴眼镜男人正在走来走去,旁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女子,体型微胖。从窗户里看去,可以观察到她的侧面,很美丽。 一个丑陋的矮个子不停地做着各种怪脸,逗得微胖女子咯咯地笑。 关客认得微胖女子,就是王涛日思夜想的伊莉莎。王涛已经证明了自己是最喜欢伊莉莎的那个人,可惜伊莉莎并不知道。或许知道了也并不在意。 只有伊莉莎和李察的嬉笑声音太大了的时候,秃顶男人才会瞥上一眼。大多数的时候,他并不关心他们在做什么。哪怕他们就在此时此刻“交配”,也和他无关。 第356章 枪决 等待最令人心焦。她说了有九成九的把握,那么还有零点一的可能失败。笑面娃娃(大家都这么称呼她,王珞阳也不知道她的名字)所接下来的任务,没有一次是失败的,据说她曾经还成功的刺杀了一名落博尔特的议员。当看到关客的时候,笑面娃娃自信满满,带着她一贯的温柔浅笑,对王珞阳说了一句,“交给我吧。”就下了楼。 怕她失败,王珞阳把那个有特殊能力的女人也派了下去。她老公被关客杀了,在仇恨的驱使下,人能够爆发出的力量是非常可怕的。 临行前,建议笑面娃娃拿把枪。她很自信,微笑着拒绝了。不开枪也好,枪声太大,事后处理比较麻烦。只是这么久了,还没见她上来,是不是出现了什么意外? 伊莉莎开始在那个丑陋的矮个子身上撒娇。满面桃花地冲着男人的脸在笑,真是不知羞耻。 兜里有两把枪,全是落博尔特制造的。一把外表看起来像是普通的手枪,但卖给他的人说,子弹和手枪是一套,冲击力十足,威力和近距离的***有的一拼。王珞阳还没有试过,不知是真是假。另一把看着像是外星人的武器,样式仍然是手枪的样式,但枪身整体泛白,不是那种苍白,像是月光的颜色,给人幽静飘渺的感觉,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拿在手上,触感光滑,和摸十八岁少女的皮肤差不多的感觉。 外星手枪不需要子弹,发射出的是激光,能够洞穿十米厚的合金材料。王珞阳同样没有来得及实验,他瞥眼看了看媚笑着的伊莉莎,如果有可能的话,倒是可以在这个女人身上试一试。 十一点钟,如果还是没有消息,他将会坐着直升飞机离开。只要时间一到,王珞阳的飞行员就会准时把飞机开到酒楼的上方,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时间掐得刚刚好。每年花费那么多钱养他,不是白养的。 窗户玻璃上有人影闪过,王珞阳立刻警觉起来,他紧了紧手中的枪,眯眼看着外面。 他没有看错,第二个窗户上再次出现了两个身影。很快,门被打开了。 关客半趴在盼月的肩头,全身上下火辣辣的痛。他的左肩头和右大腿被搅伤处,都被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包扎的布条是从内里衬衣处扯下的。身上还有其他许多伤口,没办法进行一一处理,也就任由鲜血流出来了。 王珞阳举起了手里的枪,对着门口的两人。 “真是意外,找上来的竟不是搭档,而是你这个被杀的目标。” 屋子里的光线很亮,所以那黑黝黝的枪口很有威慑力。关客来参加宴会,没有带枪,此时多少有些后悔。 伊莉莎似乎什么也不知道,这次宴会的主人之一,远远看了看门口浑身是血的关客,又看了看王珞阳平举着枪的样子,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察的脸上流露出意外的神色,似乎不敢相信这两人能找到这里来。 屋子的中央是长长的椭圆形会议桌,占据了百分之八十的空间。关客站在会议桌的一端,并没有看向那明晃晃的枪口,而是看着一侧伊莉莎的脸。 “伊莉莎,王涛让我代他向你问好。”开口之后,关客才觉得自己的嗓音沙哑艰涩。 伊莉莎疑惑地看着他,没有听清他说的话。 于是关客提高音量,再说了一遍。 这次伊莉莎听清了,她的脸上现出不屑的表情,“他是不是贱?回去告诉他,不要来缠着我!” “王涛已经死了。” “死了更好,少了一只烦人的苍蝇。” 关客替王涛感到不值。勇敢闯宴会本就是为了她,王涛希望在她面前可以证明自己。明知十有八九要有去无回,还是想要表明自己的心意,只希望伊莉莎能够接纳他。但一切不过是对牛弹琴,即使王涛真的见到了伊莉莎,伊莉莎也不会回心转意的。 “他想对你说,他很喜欢你。”关客尽量让自己吐字清晰,能够让所有人听见。可惜这里的人太少了,算上盼月,也只有五个人而已。应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应该在三楼的大厅里,当着无数的人面说出来的,而且也不是由他代说,而是王涛亲自对着伊莉莎说出来。但他再也站不起来了,关客也只能代他完成心愿,结果不是很理想,但也只能这样做了。 伊莉莎变了脸色,偷偷看了李察一眼,见他神情如常,脸色才好看了一些。她严肃地对关客说道:“我不喜欢他。” 王涛的事已经办完,关客对于伊莉莎傲慢的神情并没有理会,转头看着王珞阳说道:“我们两个好像没有仇吧,你为什么非要杀我呢?” 关客指了指会议桌后面的沙发。盼月将他架到沙发上休息,自己则站在左侧,盯着王珞阳手上的枪。 任谁都能看清关客身上受了很重的伤,他坐着的沙发很快变红,地上也有红色的血滴。 王珞阳轻松一笑,眼镜片后面的小眼睛变得更小了,让人想到了老鼠的眼睛。他把枪抬了抬,指着关客说道:“难得你能从笑面娃娃的手上逃出来。你不去找医院,却来找我,是不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我这一枪下去,你的小命可就没了。” 关客再次将内里的衬衣撕下一条,捡一处出血比较多的伤口包扎。他一边做着这些动作一边说,“你也不赖啊,自己的老婆就在身边和人调笑,你也能忍,看来那么多的绿帽子没有白带。” 王珞阳双眼一眯,扣动了扳机。 砰! 一道火焰流光转瞬即逝,飞速地穿越空间,射向远处沙发上的关客。 盼月移步上前,挡住了关客的身体。 子弹尾部带着火焰的流光,头部告诉旋转,轻松的击穿了盼月外面的黑色大衣,但被里面的学生服给挡了下来。 叮~~! 金属撞击的声音响了有一秒的时间,子弹虽没有击穿盼月的身体,但却把她撞向了沙发上的关客。 一声闷哼,关客全身的伤口都在痛。 王珞阳的嘴巴向上牵起,露出淡淡的笑容。落博尔特的东西就是好,一枪毙命。那个机器人都被他打飞了,还能不死吗? 盼月的身体把关客砸在沙发里,她自己则一动不动。半秒后,盼月像炸了尸一样突然窜了起来,拽着关客的肩膀跳了起来,把关客的身体放在了沙发后面。 那边又有了动静,王珞阳心中一惊,朝着那处又开了两枪。两道流光接踵而至,射击在沙发上不见了踪影。 “能活捉就活捉,不行就杀了。小心自己的安全。”关客忍痛对身边的盼月说完,就歪倒在了墙边。 知道他已说玩,盼月一个侧身翻了出去,再一个侧身翻,已翻到了靠近会议桌的地方。桌子上摆放着烟灰缸,盼月抄起一个,像扔飞镖一样扔向头顶的大灯。 机器人不仅活蹦乱跳,而且还能迅捷地行动,王珞阳就知道手里的枪还是没有用处。他的左手从兜里拿出来,举起就要对着那侧翻的身影。 啪! 靠近门的那盏灯碎了,房间有一大半笼罩在黑暗中。 伊莉莎尖叫了一声,躲在了李察的后面。因为李察个子矮小,所以伊莉莎几乎是蹲在了地上。 王珞阳左手拿着激光手枪,对着另一头移动的人影射击。激光手枪发射出一道道蓝光,无论在灯光下还是在昏暗的环境下都显得很美丽。 盼月察觉到了危险。那些蓝色的激光在射来的同时,就已带着剧烈的高温。她不敢用蓝光来检验一下身体的强度,小心的观察着枪口,一有蓝光冒出,立刻变换身位,躲避开蓝射来的方向。 被蓝光射到的地方,都出现了黑色的小洞。会议桌上已有了三个小洞,洞口边缘有焦黑的迹象,是被高温瞬间炙烤出来的。 王珞阳兴奋地射击着。他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呢,一时有些忘形。结果十几道蓝光射出去后,再扣动扳机,枪口已没有蓝光闪烁。 盼月抓住停顿的时机,再次从会议桌上拿起了烟灰缸,向着王珞阳头顶上的灯甩了过去。 别人随手一甩,可能会失去准头,但盼月不会。她的计算准确,用力到位,只听又是啪的一声,房间里的另一盏灯也应声熄灭了。 “我们快走吧。”伊莉莎拉了拉李察的衣袖。 “走?怎么走?”李察反问。这间大会议室只有一个门,机器人就在那里。 王珞阳准备换下激光手枪里的能量电池,操作和一般的手枪换子弹差不多,只是子弹变成了电池而已。 两盏灯全部碎裂,房间里变得黑漆漆一片。盼月没有着急往前扑,她退后几步,来到会议桌椭圆形的边缘站定,提起一脚,用力踹了过去。 十几米长的椭圆形檀木会议长桌,竟被她踹得向前飞出,带动着周边的椅子移动,一阵哗啦啦的响声。 根据有灯光前王珞阳的位置,会议长桌的重心,盼月的头脑在经过了一番复杂的计算后,就已确定好了用力的方向。 会议长桌笔直地撞在王珞阳的身上,他的那把激光手枪被撞飞了出去,腰也感觉像是要断了一样。王珞阳被撞在了墙壁上,啊的一声发出了惨呼。 “不是还有窗户么?翻窗跑啊。”伊莉莎见丈夫受了伤,一点儿也不关心。她害怕自己会死,一直让李察带着她逃出去。 窗户距他们并不远,只要两三步就可以跨到。但窗户很大,很容易被人注意到。李察有些犹豫。 伊莉莎见他没有行动,恐惧地望了望前方的黑暗,突然撇下李察,望窗口逃去,翻身就要跳出去。 砰! 一声枪响,一道火焰流光自黑暗中出现,一闪既逝地飞向伊莉莎。伊莉莎最后还是没能翻出去,从窗台上掉落下来,倒在了地上。 李察哆哆嗦嗦的转过身,看着流光的源头,艰涩的说道:“老板,你为什么要杀她啊?” 王珞阳笑了笑。幸亏是在黑暗中,要是在白天里,他脸上阴森的笑容绝对能吓得李察大呼小叫。 “你这个y虫,我不仅要杀她,还要杀你!”说着又开了一枪。 砰! 李察应声倒地。 盼月确定长桌能将王珞阳卡死,所以并不着急过去。她在黑暗中向前走着,一边警惕着蓝光的出现,一边注意着后面的动向。 两声枪鸣,都不是往关客的方向打,他应该没有危险。可惜盼月低估了人类对于生存的渴望。 长桌的圆形一端牢牢挤着王珞阳的胸骨,几乎把他挤得喘不过起来。开枪打死了两个早已不顺眼的家伙后,他一直在想着怎么能逃出去。 他已明白,这个机器人又是个极难对付的角色,想要干掉她比登天还难。胸骨处的疼痛感一直都在,他的脸上冷汗直冒。前面的黑暗中,一个黑暗的影子正在慢慢靠近,不用去看,也知道是那个机器人。当初真应该往关客的方向开枪的,说不定能杀死他。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要逃出去。 王珞阳深吸了一口长气。这是他有生以来吸得最长的一口气,即使肺部已满,他还是努力地再吸气。然后左手按在墙上一推,脚底用力,向着旁边的空地窜去。 会议桌的圆形边缘,把他的胸骨一下擦断了,更擦掉了一大块皮。王珞阳痛得惨叫一声,踉跄着以最快的速度跑到窗口边,翻身跳了出去。 听到了惨叫,看到了窗边的人影,盼月意识到王珞阳可能跑了,不在慢慢向前走。走到半途,踢到了什么东西。盼月捡起,是一把手枪。她把手枪拿起,也从窗户处跳了出去。 一架直升飞机悬停在半空,旋转的机翼带起了大风。 王珞阳听到飞机的声音,如听到仙乐一样激动。他顿时感觉到,即使骨头断了也不是很痛了。飞行员没有白养。他疯狂地向飞机的方向跑动,一边跑一边喊,“直接停在大楼上!” 第357章 住院 直升飞机的旋翼发出巨大的噪声,带起的风把王珞阳的话吹跑了。王珞阳使劲地喊,希望飞行员能够听到他说的话。 直升机缓慢降落,离王珞阳的头顶有两三米的距离。身后的嗒嗒脚步声响起,回头一望,盼月已经从拐角处转了出来。 “快点!”王珞阳焦急的喊。 一道蓝光自盼月的手中射出,正射在王珞阳的右小腿上。蓝光将他的腿穿出一个洞,最后射击在地面上,兹的一声冒出了一阵青烟。 王珞阳已半躺在地上,对着飞机不断地大叫,“快点,快点!” 盼月开始向着王珞阳奔跑。 直升飞机始终没有降落在地,此时飞机门打开,一个深眼高鼻的外国人双手持着***,倚靠在飞机门上。 王珞阳以为这个外国人是要对付后边的盼月,连连摆手,普通子弹无法对仿真机器人造成伤害,他们这样做只是徒劳,完全浪费时间而已。 外国人低头望着王珞阳,说了一句,“我很抱歉。”抬枪对着王珞阳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 ***的枪口冒着火焰,王珞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脑袋身上就已中了无数颗子弹,当场咽了气。 外国人看了一眼正在跑来的盼月,立刻把飞机门关上了。 盼月向着直升飞机开枪射击。她很清楚手中枪械的容弹量,一共十二发,刚才打王珞阳用掉了一发,那么还有十一发。 “落下!”盼月对着飞机喊了一句。 直升飞机慢慢向着高空飞去,对盼月的话置若罔闻。 盼月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一连发射了十道激光。每道蓝光都能洞穿飞机的舱壁,十道蓝光全部没入其中。 飞机还是在向上飞。 “落下!”盼月再次警告。她的声音经过了重叠放大,一直在周围回荡,几乎盖过了飞机的声音。 直升飞机调整了下方向,倾斜着向远处高楼的方向飞去。再飞一段距离,飞机飞到了楼房的背部,盼月就无法看到了。 盼月发射了枪里的最后一道激光。蓝色的光晕在枪口处一闪,一道细长的蓝色光芒瞬间出现,眨眼间穿入飞机驾驶舱的左侧玻璃窗,接着丝毫也未停顿地洞穿了驾驶员的脑袋。 直升飞机上一共有两个人,一个是驾驶员,另一个就是拿着***的枪手。枪手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亲眼看到一道蓝光,由斜下方射入,穿过了飞行员的脑袋后,向斜上方飞出,在舱壁上留下了一个圆形的黑色斑点。 直升飞机没有了驾驶员后,开始晃动。 枪手额头冒着冷汗,迅速将安全带解开,连死尸都来不及推开,就开始操作飞机的控制面板。 枪手的职业是杀人,当然没有驾驶飞机的经验。他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操纵,没多久飞机就撞在了旁边的高楼上。 轰! 一声巨响,高楼边缘暴起了一团巨大的火光,整个飞机燃起大火,向下坠落。 好在附近早已没有什么人,飞机坠落下去也不会砸到人。 盼月开了最后一枪后,没有看结果如何,转身跑了回去。 关客还呆在沙发后面,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的时候,听到了枪响。接着又听到了爆炸声,所以此刻很清醒。 “人没抓到?”他看到盼月以后,问道。那种全身滚烫的感觉开始消失,他的身体再次如同坠到冰窖里一样寒冷。 盼月将关客背在身上,说了两个字,“死了。”就背着关客向外走去。 不管目的如何,这场宴会本应该是喜庆的,而现在,宴会的主人都已死在了楼顶,喜宴变成了丧宴,无论如何也让人高兴不起来。 在盼月的帮助下,关客来到了王珞阳的身边蹲下。 他的脑袋被子弹打得血肉模糊,已看不清原来的面貌了。关客在他的身上摸索了一下,找到了一串钥匙,一个手机,一把手枪和一些弹药。 城市的高楼里有风穿行,关客第一次感觉冬天的风是如此寒冷。 让盼月把枪收好,关客开始给小周拨打电话。 第一下铃声还未响起,电话就已接通。 “小周,你报答的时候到了,让警察来酒楼调查吧...”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躺倒在盼月的怀中。 --- --- 雪儿很喜欢和路易斯说话。 老人家见闻广博,谈话风趣,又很有礼貌。 尽管为了救回他的生命,雪儿消耗了大量的精神力,但她觉得是值得的。 伤口复原如初,路易斯好得很快,当天就可以说话了,第二天便能够进食,第三天已能下地行走,可以说医学史上的奇迹了。但他一直没有办出院手续,以还需要修养为名,在医院里住了能有半月左右。 期间,路易斯的身边没有其他的护士,只有雪儿和花木清两人。等到她们白天下班,回去休息的时候,晚间才另有人照顾。路易斯已恢复了行动能力,即使没人他也能自己照顾自己了。 路易斯喜欢雪儿递给他的任何食物,包括淡而无味的开水。 他靠在床头,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笑着问道:“你有没有结婚哪。” 雪儿还没有回答,花木清已经代为回答,“她结婚有一年了。” 路易斯疑惑的目光望向雪儿。 雪儿微笑着点了点头,“是的。” 路易斯脸上露出了遗憾的神情,说道:“我还想把我的孙子介绍给你呢,看来是不用了。” “谢谢你的好意。你的孙子肯定和你一样风趣幽默。” 路易斯这时候却叹了一口气,“风趣幽默是有,就是不够聪明,太容易相信人了。文凭再高有什么用,在社会上摸爬滚打靠的可不是这个。我真的很担心他。我走了以后,他不知道还有谁可以依靠。” 见他有伤感之意,雪儿笑着说,“肚子上出现了一个大洞,都能在三天之内下地,说明您的身体很硬朗,还能再活一百年呢。” 尽管知道是安慰的话,路易斯听着还是非常的开心,忍不住笑了起来。 “您的孙子应该和您关系很好吧,可是我一次也没见他来看过您呀。”雪儿将温水递给他。照顾病人,关客很喜欢给人温开水。雪儿算是继承了他这个习惯,尽管实际上并没有多大用处。 “医院不让来。”路易斯微笑着喝了一口。温度不上不下,刚刚好。她竟然已经结婚了,正是便宜了那个臭小子。 没听说过有哪家医院是不让家属探亲的。“为什么呢?” 路易斯耸了耸肩膀,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们并没有说原因。不过我大概能猜到是什么原因。” “哦,那您可以说说吗?”雪儿问道。 路易斯想了想,然后说道:“你们的这个科室是特别科室,可能有什么秘密不能让过多的人知道吧。”其实他还想多补充几句。要想来到这个科室,没有九位数以上的存款是进不来的。附近的病房里面,都是身家亿万的人士。 “什么秘密呢?”雪儿追问。 “我也不知道。”路易斯低头喝了一口水,以此来掩饰自己的神情。秘密嘛,当然就是你喽。 --- --- 关客很讨厌医院,尤其是自己变成病人的时候,就更加讨厌了。眼睛刚睁开一线,强光就照射进来,刺得他再次闭上了眼。 他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还看到了穿着白衣服的护士,立刻明白自己就是在讨厌的医院里。 给小周打过一个电话后,他就晕了过去,后面的事已记不清了。 眼睛快速地眨动了几下,他还没有适应这么强烈的灯光。 “还没见到生命力这么顽强的人。” “真是奇迹啊,他流了多少血?身上都是红的!”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他就知道自己应该伤得很重。等到完全适应了光线后,关客首先看到的是一盏强灯。他忍不住偏过头去。看到的是一个医生,轮廓分明,是外国人的面孔。 “感觉怎么样?”他遇到的每个外国人似乎都会说外语,早已见怪不怪了。 医生不问还好,一问关客才发觉,浑身上下都像有大火在皮肉里烧一样的疼。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再次闭上了眼睛。 “给他打一针镇痛剂。”有医生吩咐。 随后手上一凉,手臂上传来轻微的刺痛感。关客试图抬起上半身,但还没到一半,就再次躺了下去。 “你需要休息。” 关客放弃了努力。抬着脖子向身上看去,发现身体的每一处都被缠上了纱布。此刻的他看上去一定像个木乃伊。 一只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有人说,“别着急,你的身体素质很好,修养个一周左右就可以出院了。” “谢谢。”关客说了一句。 “救你是我们的职责,不用说谢谢。” 关客发现医生的后面还有一个人影,他想看看那是谁。 医生主动让开了,露出盼月穿着宽大衣服的身影。 她又恢复了好奇宝宝的模样,脑袋不断转动,打量着整间病房。见关客望着她,便走上前,说了句,“醒了?” 关客点了点头,又对着盼月说了句谢谢。要不是有盼月的帮忙,他绝对逃不过王珞阳的暗杀。 “没完成。”盼月低下头去。 她说的很简洁,旁边的医生都听不明白。关客知道她在说没有完成自己交给她的任务。 “不,你完成了。”关客不是在说谎,他说的是真话。活捉不了王珞阳,并不是她的错。 关客转头对医生说,“她也可以留在重症监护室里吗?” 重症监护室一般是不允许探视的,若是允许家属进去探亲,那就说明病人已经没救了。关客虽浑身缠满绷带,但神态仍神奇活现,不像是没救的模样。 没想到外国医生耸了耸,说道:“她又不是人,有什么不可以进来的。” 外国医生转过头,对另一个医生说:“把齐先生转到病房里。”然后他又回过头来,对关客说:“你的几个警察朋友等了好久,过一会儿就见见他们吧。”说完,他就离开了。 转到普通病房后,小杨和小周就进了屋。他们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便衣警察,都不认识,应该是新人。 盼月站在床头,好奇的打量他们。 小杨警察很严肃地说道:“齐遥,你涉嫌杀害数十名居民。不仅自己杀人,还指示仿真机器杀人,罪加一等。你伪造身份,意图不明,很有可能是间谍或者****。这些罪项,你承认吗?” 关客一律不承认,“杀人是为了自卫。至于伪造身份,那是有人造谣吧,齐遥就是我的身份。” “好吧,逗你玩的,你这么严肃干什么?”小杨警官板着的脸露出了笑容,看的后面的新警员目瞪口呆。 “找我什么事?”他很想喝一口水,可现在他连翻个身都困难,更别提取水喝了。望了一眼桌子上的矿泉水,还是咽了口唾沫,忍了下去。 没想到一直东张西望的盼月,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竟主动拿起瓶子,旋开瓶盖,递了过去。 关客接在手中,不觉有异,猛喝了一大口。 小周却是盯着盼月猛看。 “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警察局啊。” 关客很惊讶,一口水差点呛了出来。“你们找我是为了这件事吗?”他还以为警察要调查宴会的具体情况呢。 小杨警官认真的点头。 “你们分局的办事风格我很喜欢,可我暂时还没有想当警察的想法,谢谢你们的好意。”关客把曾经说过的话再说了一遍。 小杨警官撅了撅嘴,没有说话。 “哈哈,我就说他不会加入警察局吧!还是我们特别行动小组比较靠谱。”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帕兰捏着本证件,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一向老实的帕兰,也有这样的一面,关客觉得此时的他有些可爱。看来他身上的伤已经好了。 “出院了?”关客问道。 帕兰用拳头捶了捶胸膛,以展示自己的雄壮,“早恢复的差不多了。” 第358章 背后 第一次有这么多人来见他,关客心里的滋味有些说不出,不知是喜是忧。忧虑的是,他不知不觉间好像又出名了;高兴的是,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来看他,虽然他们都没带什么礼物,不过知道自己此刻是被人惦记着的。 几个警察来的目的是招揽自己,那么这个帕兰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不可能会专门来看自己的,这家伙是个独行侠,找他一定有什么事。 “你找我又是什么事?” 帕兰走到近前,向关客的面上晃了晃手中的证件,“你想不想也有这本证件?” 他底下头,漂亮的额头上出现了皱纹,但不影响他的帅气。 两批人来都是为了拉拢他,关客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抢手了。 加入特别行动小组的诱惑确实比加入警察局的分局要有吸引力得多,关客有些意动,但没有马上答应。 “说实话,我是很想加入的,但正如刚才我说的,我还有其他很重要的事没完成,所以现在不考虑加入任何的组织。” 有些不满的小杨警官,听到了这些话后,才阴转多晴,脸色变得好看了许多。 帕兰没有意外的神色,他重新拿出了一张银行卡,灰金色的,和当初拿证件时的姿势一样。这张卡本来是在关客手中,来到医院后,肯定又被转交给了主人。 “这里有一亿美金。只要你加入我们,它就是你的。”帕兰将银行卡递了过来。 关客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笔数额正好是盼月的赎金。拿到这张银行卡,完全可以把盼月买下来。 “谢谢你的好意。钱我可以慢慢攒下,反正一时半会她也卖不出去,时间有的是,我可以慢慢攒。”就是有人想买,也要掂掂自己的分量。 “一亿美金,你就是攒一辈子,也攒不够。加入我们,你只需点一下头,那机器人永远都属于你。”帕兰说道。 关客很反感帕兰的说法。盼月不属于任何人,她只属于她自己。关客只希望和她成为最要好的朋友,有她的帮助,关客很感激。 他没有指出帕兰错误的说法,再次拒绝:“不必了,一亿美金我会想办法的。” 小杨警官在一旁看的直摇头。即使是她这样的富家子弟,听到一亿这个数字,也难免会心动一下。有这笔钱在手里,不要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吃喝都不用愁了。 关客何尝不想要这张银行卡,有了这些钱,盼月就可以永远脱离优器公司了,但他就是不想接,感觉就像是自己把自己卖了似的。 帕兰所说的话,都是来的路上想出来的,其中还有一些是总部给的参考。把话说完,他就觉得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至于关客答不答应,就不是他能所决定的了。 “好吧。好好休息。”帕兰带着他的银行卡,走了出去。 “你很富有么?连一亿美金都看不上?”小杨警官睁着大眼睛看着关客。 “虽然我很想有那一本证件,但我不想被束缚。” 小周一直没有插嘴,他想逗盼月开口,可惜始终没有成功,但他没有放弃,还在努力着。 “好吧,你适合做个游侠。” 马格兰警察分局办事雷厉风行,这个时候还没走,肯定还有什么事要谈。 “你有没有从王珞阳的身上搜出什么东西?”他们警察在搜索尸体的时候,每个人的身上至少也有一部手机,可只有王珞阳的身上什么都没有。 眼神一直漂移,故意不去看小周的盼月,这时候望了关客一眼。 关客还以为是盼月把王珞阳打死的。他到现在也没有机会了解昨天晚上的情况,醒来就有这么多人看他,让他有些不适应。 王珞阳身上的东西,他都让盼月拿了。盼月之所以望着他,是问他要不要交出来。就像小杨警察所说的,王珞阳身上不可能没有东西。 “他身上只有一个手机,我让盼月拿了。盼月,把手机给他们。” 盼月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了一部手机,递给了女警察。 小周盯着盼月的口袋,很想知道那里还有什么,但他看不清。 小杨警官翻着手机左右看了看,开机确定手机没坏以后,将它手在了证件袋中,没有再检查。 “谢谢配合。不过只有一部手机吗?”小杨警官怀疑地问。 “我只找到一部手机。”关客说道。他现在撒谎别人也看不出来,就是拿测谎仪测也测不出来。 让警察们一直站着,关客有些不好意思。酒楼里死了那么多人,但警察对他的态度并不严厉,就知道警察们还是偏向他的。 “快找个地方坐下吧。”关客的语气不再干巴巴的,开始热情起来。 一个年轻警员拉过了一把椅子,放在了小杨的身后。小杨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将手中的笔记本摊开,放在腿上。后面的几个年轻警员则站在她的身后,没有找椅子坐下。 “笑面娃娃是国际上知名的****,曾策划了多起谋杀案。谋杀对象多是富豪,也有几名z府官员,其中有一个还是很有影响力的议员。你杀死了她,是铲除了一名国际****,对推动世界的和平有重大意义。当然,对我们警局也有很重大的意义,因为你又帮我们破获了一起大案。我们马格兰分局因此而受到了表扬,这都托你的福。” “也就是说我不但没有犯罪,而且还有功?”那些世界和平的话听着听着也就算了,可不能当真。别人给他戴了一顶高帽,他可不能真把自己当颗葱。 “你杀人是自卫反击,不是主动杀人的,构不成犯罪。” 关客听着美女警官的这句话,感慨着,能够认识警察也很不错。 “谢谢。”关客再次表达感谢。他今天不知道已经感谢了几次,好像从睁眼开始就一直在说谢谢。 “我们并没有徇私枉法,一切都是按照法律来的。你如果有杀人的动机,我们早已把你抓了起来。”小杨警官严肃的说道。 “我知道。”关客也马上严肃起来。不管是不是官样文章,总要做出一定的姿态,至少不能让小杨感到反感。 小杨警官对他的态度很满意,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笔记,那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关客不想去看,也懒得去看,该说的自然会对他说,不想对他说的,他也没有探寻的必要。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是防卫的一方呢。”关客疑惑问道。 “任何一家酒店都必须装有摄像,王珞阳的酒店也不能例外。他们也没有必要关闭摄像。笑面娃娃是个虚荣心膨胀的人,她希望自己做的每一个任务都能广为流传,这也是警察局把她列为头号通缉犯的原因。她是个很自大的女人。” 评价完了之后,小杨警官从笔记本中拿出两张照片,食指和大拇指夹着透明袋子的一角,竖着给关客看。两张人物照片,关客不认识上面的人。照片很清晰,可以看出两个外国人的体格都很好。 关客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们。”他不知道,这两个人都已因为直升飞机的爆炸,而死得不能再死了。 “不是让你指认他们。举行婚宴的地方,是王珞阳的一处地产,四楼的建造与其他的有些不同。”小杨警官又拿出了照片,这次不只一张。她指着大楼顶部的缺口说:“你看这里,左半边的头顶和前面是没有墙壁的,只有后面和左侧有部分墙壁,电梯只在这一侧。他留着这么大的场地就是方便直升飞机降落的。” 奇怪的建筑,王珞阳似乎早有逃跑的打算。怪不得一枪就崩了他的老婆,那么干脆,原来早想着要远走高飞呀。如果他真的逃跑了,说不定还会把屎盆子扣在关客的头上。 关客是后来被背到了外面,只听到了直升机的声音,并没有看到飞机。 “他们两个是驾驶飞机过来接王珞阳的?” “据我们的猜测是这样。飞机爆炸,里面的所有东西都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不过好在飞机上有黑匣子。我们从里面提取视频,看到了驾驶员和另一名男子。他们以前在国际上也很活跃,虽然近期没有什么动作,我们还是很快确定了他们的身份。经过调查,王珞阳近两年和这两个人有着大笔的金钱交易记录。他们应该是受雇于王珞阳,所以最近几年才没有犯罪。”小杨警察翻着记录,尽可能简洁的介绍着。 “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查到这么多信息,真的很厉害。”关客真心赞美。 小杨抬头笑笑,“职责所在。况且也不是什么难事。我们天天盯着他,资金的流动肯定是要注意的,他想瞒也瞒不了。” 关客很想问他们,为什么要盯着王珞阳,不过想了想,还是决定没问。 “就是说他早已有了撤退的打算?可他的根基就在马格兰城,所有的产业也都在这里,一走了不就全放弃了么?他在害怕什么呢?城里面基本上没人敢和他叫板啊。”关客问道。 小杨翻过一页,继续说道:“一周前,王珞阳的大儿子以旅游的名义,出国去了洛捷斯(一个小国家);同一天,他的三女儿也出国了,坐着飞机去了印度。之后,王珞阳的其他儿子错开时间地点,一个一个的都偷偷出国了,很低调,而且去机场的时候都是在凌晨。” 第359章 排除 王珞阳想逃跑是确凿无疑的了。码头的袭击,可以看出他能够调动很多武装力量,他的实力和他的金钱是同一个档次的,按理说他应该没有什么害怕的才对。难道咋咋呼呼,叫嚣着的王涛能够吓跑他?不可能的事,伊莉莎的风流韵事传得沸沸扬扬是最近才发生的,而王珞阳准备逃离已经准备了两年。他在怕什么呢? 关客曾经问过王珞阳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要杀他。可惜王珞阳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岔开了话题。关客很想弄清这个答案,可是人已死去,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也无法得知了。 小杨警官再次翻动笔记本的书页,继续说道:“王珞阳的身上有多处伤口,致命伤是头部和胸口中弹。取出来的子弹类型是***的子弹。你和机器人的身上都没有带***,我们排除了你们杀他的可能性。最后在飞机的残骸里找到了零碎的枪械部件,经过技术部的鉴定,确定是***的零件。所以我们觉得,王珞阳是背直升飞机上的两个人持***打死的。” 关客一直以为是盼月打死的王珞阳,听到小杨警官的话,他才知道并非如此。“本应该是救他的人,为什么变成杀他的人?” “我的想法是,飞行员和这个机枪手不但接受了王珞阳的好处,也接受了别人的好处。我们暂时称这个别人为第三者。第三者希望王珞阳能够死掉。但死亡时间很巧妙,正好是你参加酒宴的那天。我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如果说是巧合,那也太巧了一点。” 她的话简而言之,就是第三者想要杀人灭口。 “不想让我知道什么秘密么?”关客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第三者应该是认识王珞阳的,他怕王珞阳咬出自己,所以杀了他。王珞阳准备了很久,这个第三者也应该准备了很久。飞行员和机枪手并不是那么好策反的。” 王珞阳也只是一枚棋子么?只是能让王珞阳也甘愿当兵卒的人,那该是有多么大的权力啊。关客已不敢想下去了。 “还以为你要多想一想呢,看来你也是个心大的人。”小杨盯着关客的脸,说了一句。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关客笑了笑,很真诚的说道。他懒得去想自己已道谢了几次了。 小杨警官重新低下头去,再次从笔记本中抽出一张照片,翻准正面给关客看。 “酒楼出事之后,我们第一时间封锁了王珞阳的住处。他家的别墅被翻了两三遍,终于找到了一个墙上的保险箱。” 关客盯着照片看了看。他没看出什么名堂来,照片上确实事保险箱,嵌在墙壁里,铁皮,中间有一个钥匙孔。 “经过检测,保险箱里安放有小型的**。如果强力破坏,或者采用撬锁的方式撬开,都会引起爆炸,里面的资料会在爆炸中全部损坏。这种**的威力很有限,只能损毁保险箱里的东西。那里面应该有很重要的东西,如果没有钥匙的话,是无法获得里面的物品的。”小杨警官说完,就盯着关客看。 她明显怀疑关客身上有钥匙,而他也确实有。可刚刚还说从王珞阳的身上只搜到了手机。 关客苦笑了一声,“既然你早已知道钥匙在我身上,为什么不直接问出来。” “我们并不确定。”小杨警官说道。 “好吧。盼月,把钥匙给他们。”关客也很好奇保险箱里有什么,他现在行动不便,钥匙留在身上也没有用处。 盼月再次将手插入兜中,再拿出来时,手上已多了一把钥匙。小杨警官接过,这次她并没有把钥匙放入证件袋中,而是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小周盯着盼月的口袋,很好奇那里还有什么东西,忍不住伸出手往那里伸去。盼月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小周最终还是没敢往她的兜里摸,讪讪的又抽回了手。 “谢谢配合。”小杨警官站起身,带着几个年轻跟班走了。小周也要跟着走出房门的时候,关客在他身后喊,“谢谢帮忙。” 他当时昏倒的时候,没有打电话直接报警或是给救护车,就是怕运输途中出了什么意外。现在还完好无损的在医院里,可以说有很大部分是小周的功劳。 小周回头咧嘴一笑,“算是对你给我找工作的报答吧。”他说完,也离开了医院。 --- --- 海尔斯汀最近诸事不顺,运气一直远离着他。自从和组长翻了脸,什么脏活累活都开始往她身上派。海尔斯汀不想鸟他,所以常常闹得很不愉快。如果说她是个j货,那组长就是j货中的j货。很多人看不起她海尔斯汀,但更看不起她的组长莫瑞。 听说莫瑞三番两次的要告状,都吃了闭门羹。他要不是工作了好些年,算公司的元老了,早已被扫地出门了。海尔斯汀一想到这老家伙曾经压在自己身上,就感到恶心。那天掰折了莫瑞的手指后,别提多痛快了。 海尔斯汀的人际关系还不错,每天都有男人来献殷勤。尽管如此,得到的消息还是一知半解,追查的那个女人好像是双s级别的人物。从编号来看,就知道这个女子对落博尔特有多重要了。 抓捕的行动依然在继续。如果能过抓到那个ss001,也就是那个叫雪儿的女子,她在落博尔特的地位能够更上一层,起码也是和莫瑞平起平坐。还是他属下的时候,他就没有什么本事,等到自己的职位再晋一阶,海尔斯汀保证让这个好色的老家伙出局。 ss001跑到哪里了呢?现在不只是几个人在抓他们了。总部得到了消息,从本部又派过来了很多人。这还是明面上的,派出的暗地里的人更是不计其数。现在m国的每个州,恐怕都有落博尔特派出的士兵吧。 西格尔州往北就失去了踪影,很麻烦。北面地域辽阔,有多少个州来着,七八个还是十几个?总之很多。每个州里有很多城市,最小的盖子法尔斯州也有将近二十个城市呢,要是一个一个城市搜过去,那得要多长时间啊。 但她很快不再犯愁。她很快明白自己有很大的优势。m国是她的出生地,这个国家的几乎每一个城市他都去过,每一个城市里都有她认识的人。不管他们是真的把她当作朋友,还是有其他的想法,这时候能够给他提供消息,就是真的好朋友。 现在海尔斯汀就知道,北边的盖子法尔斯出现了一批仿真机器人。朋友说,它们的行为很奇怪,似乎在找人,m国人很少见到这么高智能的机器人,所以都很好奇,对于仿真机器人的问题,都很热情地回答。但好像很少有人知道它们找的人,即使知道的,也是在骗它们。 海尔斯汀看到了这个消息,笑了笑。机器就是机器,太笨了。像它们这样找法,即使人在那里,也早已听到消息,提前跑了。 有人在盖子法尔斯出现,海尔斯汀就不必去寻找了。如果抓到了ss001,那么抓捕的一方一般都会尽快返回总部,以免夜长梦多,还在当地逗留的,多半是没抓到的。 海尔斯汀通过得来的消息,可以知道哪个州的哪个城市出现了抓捕的人。那些出现超自然现象的地方,不用想,多半就是抓捕小队中的一组。海尔斯汀需要避开这些地方,因为ss001肯定不会在这样的地方。 简单的一排除,竟然只剩下了一小半的城市。这次的行动规模出乎意料的大。最近十几年还没有这么大规模的行动。如果这次由她来抓到ss001的话,说不定不只越一级了,当个公司的议员都说不定。 海尔斯汀的眼中露出了兴奋的光芒。 即使是剩下的一小半城市,也逐渐出现了落博尔特的人,海尔斯汀再次缩短了距离。 她一路北上,简单搜了三个城市后,就把目标锁定在了奥丁州。 马格兰城是奥丁州的第一个城市,要想进入奥丁州,必须先进入马格兰城。本以为能够顺利通过关卡,却没想到被拦了下来。 拦路的理由她到现在都觉得可笑。那两个士兵对他说,“身份可以,有可能是伪造的。我们怀疑你是****,所以不能让你进入马格兰城。” 海尔斯汀当时真的想给这两个士兵一人一巴掌。老娘以前掏出假身份的时候,连看也不看就让通过了,现在到好,掏出了真身份反而被拦住了。tm的要是****,你直接抓就是了,把人挡在外面是什么个意思? 当兵的人身强力壮,海尔斯汀虽然很想用自己的能力,整一整这两个士兵,但也知道自己的能力不一定对他们有用,所以也就放弃了。等到她冷静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关卡旁边的房子里,坐着一个老人,头发已经大半白了,带着个帽子,一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人虽老了,眼睛却很明亮。精神矍铄,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老兵朝海尔斯汀和蔼的笑了笑,便转移了视线。 海尔斯汀想要硬闯。一个曾经再怎么厉害的老头子,也始终是个老头子,哪能是她这样年轻人的对手?两个拦路的士兵,虽然年轻体壮,但z府军队里出来的,落博尔特的一个人能打好几个。 只是他们手里有枪,而且好像还是***。海尔斯汀抽了抽嘴角,心中再次破口大骂,tm的一个关卡而已,怎么荷枪实弹的士兵都出来了。海尔斯汀马上觉得不对了。收费公路上的关卡,现在已经不设人了;即使需要有人看守的地方,也不会拿着枪的。 海尔斯汀朝着路边的小房子里看了看。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了一跳。窗户处隐约露出了几个人头。屋子里tm的还有个人,而且枪柄也露了出来。 她自然看得出士兵背着的不是玩具枪,而且m国的士兵,拿着的枪从来不是吓唬人的,他们是真的敢开枪。 她的功夫就算再好,也抗不了那么多***的扫射。海尔斯汀马上放弃了硬闯的计划,和颜悦色的对两个士兵说道:“我这个驾驶证还是去年新办的呢,在电脑上一查就能查出来,你们为什么说是假的呢?要不先查一查?” 第360章 关卡 士兵们立刻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手朝着海尔斯汀挥了挥,说道:“没把你抓起来就不错了,赶紧走吧。” 海尔斯汀想了想,从小包里抽出了一叠美钞,就要塞到士兵手里。 她贿赂的话话没有说,就见士兵突然抬起了枪,将枪口对准了他。 士兵的口气越加冷峻,说道:“说了不能通过就是不能通过,如果还赖着不走,那只好请你吃子弹了。” “好,好。”海尔斯汀举着双手,慢慢退了回去。直到退到了公路拐角的地方,两个士兵才放下手中的枪。 海尔斯汀当然不会放弃,一跃龙门的机会就在眼前,怎么也要抓住了。错过了此次机会,恐怕终身也没可能跻进落博尔特的管理层了。 附近有一个村落,很原始的那种。海尔斯汀在付出了一定钱财后,就在一家明房里住了下来。 接下来的一天里,海尔斯汀想尽了一切办法,**,偷偷过境等等,都没有成功。到了后来,隔着好远的距离,那两个士兵只要看到,直接就抬起了枪。为此,海尔斯汀很是丧气。 但她很快发现了更气人的事情,因为有好几辆车都被放了进去。司机只不过出示了一下驾驶证,那两个士兵就很痛快地让车过去了。海尔斯汀远远看到了这一幕,气的肺都要炸了。想要出来,和士兵理论理论。哪知道刚走出林子,两梭子子弹直接扫在了她的面前,地上是一排的弹孔。海尔斯汀只得退了回去。 虽然气闷,却又无可奈何。但她很快不觉得气闷了,因为有同伴来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家伙,背后背着一个长长的袋子,孤单的走在公路上。他离关卡还有五六米距离的时候,士兵就已经朝他高声喊话,不让他过来了。只要眼不瞎,谁都能看得出他背后背着的是把***。 这个高个子男子似乎有些憨,稍微站定了脚步,但还是继续往前走。直到一梭子子弹打在他脚前,他才停止向前迈步。他很疑惑,望了关卡那边很久,才明白不允许通过,转身走了。 高个子并没有走远,同样在村庄里住了下来。海尔斯汀总算找到了一点存在感,至少她第一次到关卡的时候,士兵们并没有开枪打她。 海尔斯汀上前套近乎,高个子却一声不吭。他很关心他背上的枪,即使是在吃饭的时候,也把长长的包裹背在身上,而对海尔斯汀则不屑一顾。 又是个不解风情的人。男人如果不解风情,那下半身也不必留着了,割了拉到吧。海尔斯汀隐晦地盯了高个子的身下一眼。 更多奇怪的人赶到了关卡处。通过几天的观察,海尔斯汀渐渐明白了什么样的人能进,什么的人不能进了。通过的大部分是拉货的,也有一些富豪什么的,人员杂乱;但没通过的都有一个统一的特点,那就是与众不同。不是说他们的装束特立独行,而是说他们大多身怀异能。 不到一周的时间里,小村庄里已经拥满了形形**的人。有好多人海尔斯汀都认识,但都是简单打了个招呼,并没有叙旧的意思。海尔斯汀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和自己相同的欲望。 周日,一辆军用卡车停在关卡处,下来了七八个手持***的士兵,和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自此,路上的关卡处不在只有两人,而是增加为六人。海尔斯汀看见关卡的旁边支起了帐篷。 村子里奇异的人越来越多,引起了居民的恐慌。有人携家带口的开始搬迁。第二天有更多的人搬了出去。第五天村里已没有了原着民,留下的都是些怪人。 接下来怪人还在真多,很快把整个村落占满了。 关卡处再增加了两辆军用车,一排十二名士兵堵在路口,枪口对着来的方向。 村子里的怪人们开始抱团,打算闯过去。不乏精神异能者,想先偷偷弄倒这批士兵,然后悄悄溜过去。 晚上行动,在十几名精神异能者的作用下,那些士兵不堪一击,梦里面该干什么都干什么去了。 一伙人欣喜若狂,大摇大摆地就要走过去。路障近在眼前,几个人抬腿就要跨过。腿才抬了一半,就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一样,再也无法落下了。 再一使劲,整条腿仿佛陷入到了什么透明的薄膜里,周围的景物都开始模糊了。接着这个薄膜突然反弹回去,把此人弹得倒飞了出去,摔在了公路的路面上。 他们都是落博尔特的精英,摔这一下觉得也不算什么。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灰尘,助跑了一段路程又往路障处跑去。 快要跑到路障的时候,这几个人再次感受到了那一层稠密的薄膜,无形有质,而且还很厚。陷入了能有二十多厘米,这层无形的薄膜再次开始反弹。 他们又被弹飞了出去。 有更多的人不信邪,向那道无形的屏障撞了过去,都毫无例外地被弹了回去。海尔斯汀也试了试,但没有像那些莽夫一样,直接往那透明的墙壁上撞,而是用手试探了一下。 有着些微的凉意,就像夏天把手深到小溪水中一样。粘稠的感觉,像东方的粽子。海尔斯汀的手被弹了回来。她没有再试,知道面前的墙壁不是自己所能破解的,老实的站在一旁。 半个小时后,所有人撞了个精疲力尽,也没有一个人真的通过那道透明墙壁。 黑乎乎的住守房间里,突然亮起了灯。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不知何时站在了路障的后面,拿着个手电筒,照着透明墙壁外面的人,和颜悦色的说道:“大家别费力气了,你们是通不过的,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众人瞬间明白过来,那道透明墙壁,是有人在捣鬼。一时间,破口大骂声不绝于耳,持续了五分多种也未见减弱。中年人原本微笑的脸上,也不由皱起了眉头。他没有呵斥外面的那些人,而是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然后再次露出了微笑。似乎他捂住耳朵,就真的听不到外面的谩骂了。 外面的人很快骂累了,也知道再怎么骂也不能把那道透明墙壁骂开,纷纷开始想办法。 砰! 这些家伙都尸山血海中蹚过来的,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重型***,而且是没带***的。寻着源头,就见一高个子端着老沉老沉的***,疑惑的盯着那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看。 这些奇人也很快向着里面看。高个子能够用两手端起那么沉重的机枪不奇怪,因为经过各种药剂改造后,他们的身体已经很强悍了,力量足以能够拿地起沉重的***。他们奇怪的是,这么近距离的一枪狙击,子弹竟也没能射穿那个透明的屏障。 站在里面的西装男子,再次皱起了眉头。他晃着手电筒,向众人照去。“做人要以和为贵,不要动不动就杀人,各位的杀孽太重,恐不好往生极乐世界啊。” 很多人都是和海尔斯汀一样,来抓捕ss001的,极乐世界就算比天堂再快乐一百倍,他们也不会去的。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掏出手枪,有的还掏出了手**,该扔手**的扔手**,该开枪的开枪。 那西装男子吓了一跳,猛的向后面左侧跳去。 一时间枪林弹雨,还伴随着手**的爆炸声。所有的子弹全部深陷在透明墙壁里,然后掉落在地。 听着叮叮当当落在地上的响声,众人有些发呆,都不明白那道墙壁是什么东西。西装男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单掌竖立在身前,就要说一声阿弥陀佛。说到一半才想起不是在华国,不必招摇撞骗,于是又把手放下了。“大家有事好商量,不要那么生气啊。” 又是枪声,又是**,那些本已睡得昏沉的士兵,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或跑出房子,或跑出帐篷,一看之下哪儿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又是那群身怀异能的人,想要进城,在闹呢。 士兵们整日站岗,本已不耐,此时又被吵醒了,再加上刚才做的都是噩梦,一个个都是面色铁青,神色不善。也不多说费话,抄起身边的***,照着外面的人群扫去。 也真奇怪,子弹打不到关卡里,但关卡里的人却能把子弹打到外面。 哒哒哒哒哒! 这些建功立业的人们,各怀手段。能保住命的自然保住了命,不能保命的也只能挨枪子,满脸不甘地倒下了。 海尔斯汀一直站在边上,等士兵们醒来的时候,已经退出去很远了。 人们开始逃跑。士兵们心情不畅,越过透明墙壁追击。***的哒哒哒声一直在响。把人撵到了林子里后,士兵们才回去了。 中年男子拿着夜视望远镜看了看。只见有好些人转过身来,恶狠狠的看了好几眼,才接着往前走。中年西装男子放下望远镜,喃喃的说道:“阿弥陀佛,人要为善啊。” 海尔斯汀看见的那个老年士兵,走到中年男子的身边,说道:“别阿弥陀佛了,这里没几个人信的。你的屏障怎么消失了?” 里面的士兵一开枪,子弹就射了出去。若屏障在的话,从里面射出去的子弹也会被挡住的。 中年西装男子尴尬的一笑,小声道:“被他们打没了。” 老年男子立刻明白过来。异能者只是远超常人,并不是无所不能。“今天晚上幸亏你了。” “哪里,哪里,请我来就是为了办这件事的嘛!”中年西装男子嘴上谦虚着。脸上已满是得意的神情。 --- --- 后面又有几次小规模的突围,都被关卡里的人挡了回去。然而海尔斯汀他们并不放弃,还是不断地寻找着机会。 士兵们被他们搞得不甚其烦,有一天早上,三辆军用卡车拉满了人,直接冲进了小村子里,拿着***朝着墙壁上,土地上,大树上疯狂扫射,机枪的声音持续了有十分钟左右,方才有人拿着个大喇叭喊,“再闹腾,全杀光!” 没有人出来,全躲在屋子里。 士兵们开着车,在村里绕了三圈之后,才沿着原路嚣张而去。 第361章 记录 发生死亡事件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执法者和犯罪者都会墨守陈规,不去触碰这条底线。但驻守士兵却打破了这一规则,多少令村子里的异能者感到异外。虽然开车晃悠三圈,恐吓的成分居多,但每个人都知道,士兵们不会对他们手软。 很多人已经意识到,小村庄不能在居住了,开始转移地点。还留下来的都是些艺高人胆大的家伙,海尔斯汀也留在其中。她别无所长,探听消息却是一把好手,若士兵有动向,她一定能提前知道。 关卡处又多了几名高手,一个漂亮的洋娃娃一样的小姑娘,她的身边跟着一只大黑熊;一个约有三十岁的大叔,外貌普普通通,穿着邋邋遢遢。如果猜得没有错,这两人都是异能者。那个小孩身边跟着一只熊,说明她的异能多半和熊有关系;那个邋邋遢遢的家伙就有些看不清了。 一个怪异的中年西装男子尚且不好对付,何况又多出两个不知底细的异能者。抓捕者们沉静以待,不敢随便穿越关卡。 一天,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海尔斯汀照例在树林里面观望情况。路障前的一个士兵像树林的方向招了招手,好像发现了她。 海尔斯汀有些迟疑,她不知道该不该过去。看样子不像是要对付她,试探着往前走了走,那士兵又招了招手。海尔斯汀可以确定,士兵确实是对她招的手,因为他眼睛望的是这边。于是她迈着步子,双手插于兜中,向前走去。 来到近前,还未开口,老年士兵突然从一旁窜了出来。也不知道他一开始是藏在哪儿的,竟也没看见。海尔斯汀吓了一跳。 “不要大喊大叫。跟我来。”老年士兵说道,拉着海尔斯汀的一只手,走进小屋中。老年士兵的手很有力,海尔斯汀只感到自己的手腕背铁钳夹住了,有些疼,但她没喊。 屋子里没有太多的东西,中间摆着火炭,冒着红光。穿着淡粉的小女孩正蹲在火炭旁边烤手。她的脸色雪白,让海尔斯汀想到了吸血鬼。 小女孩转头望了她一眼,又转回去继续烤回去了。那头大黑熊安静的趴伏在她身边,懒洋洋的,没睁开眼睛。 “小妹妹,你好啊。”无论是那只熊,还是那个小女孩,都给人怪异的感觉。海尔斯汀不想得罪她。这里的任何人都不能小觑,有时候小孩子比大人更加可怕。 “比尔,我们出去玩吧。”小女孩摸了摸大黑熊的脑袋,突然跳起,向屋外跑去。那只叫比尔的大黑熊懒懒地站起。海尔斯汀这才发现它很高,脑袋已于她的肩膀平齐。没想到这只熊的名字和她同事的名字是一样的。比尔确实是一头熊,笨得要死。自从把关客追丢了以后,比尔就不再听从她的话。她现在甚至连领导一小队的权力都没有了。 大黑熊比尔抖了抖身体,缓慢走过海尔斯汀的身边。“比尔,快来啊。”小女孩再次呼唤了一声。大黑熊不情不愿的加快了脚步。一跑动起来,它整个肥胖的肚子都在晃动。“比尔,你该减肥了。” 嗷吼! 大黑熊低吼了一声,似乎并不同意小女孩的话。 黑熊和小女孩清脆的声音交替响起,渐渐远去。 海尔斯汀站在门口旁边,看着林中若隐若现的女孩身影,颇有些羡慕。曾几何时,她也曾和这个小女孩一样天真烂漫。 “莎娃是个好孩子。古灵精怪,还很调皮,但她心肠不坏,总体来说是个好孩子。想起了自己的童年?”老年士兵陪在海尔斯汀的身边,递给了她一只烟。 海尔斯汀没有拒绝,熟练地接在手中,摸出一个打火机点燃,叼在嘴边。她抽了一口,“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老年士兵从外面拿进来两个小板凳,示意海尔斯汀住下。小女孩的身影已彻底消失在山林中,看不见了。 “她不会有事吧。”海尔斯汀坐在板凳上。身边有炭火,很暖和。 “放心,她不欺负山鸡,兔子什么的就不错了。” 很难想象,原本是两个敌对阵营的人,还能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聊天。 “我该叫你什么?”海尔斯汀吸了一口烟,偏头把烟吐了出来。她不敢得罪这个老兵。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以后我们也很难再遇到。我们仔细核对了一下,发现你的身份确实没有造假,你也不是****。之前我们判断失误,给您造成的不便,还请见谅。” 海尔斯汀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问:“什么意思?” “你可以进入马格兰城了。”老年士兵说道。 海尔斯汀的腮帮子哆嗦了一下。事情出人意外,她实在没有想到,自己被这么轻易地放过去了。猛抽了几口烟,直到烧到了她的指头,她才发觉烟已抽完了。把烟头放在地下踩灭,海尔斯汀一时没有起身。 关于身份造假的问题,全是托词,他们想把自己放进去。不管这些士兵的目的如何,能进入马格兰城,海尔斯汀很激动。 “他们也不是****吗?”海尔斯汀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问出了另一个她很关心的问题。 “我们只能确认你的身份是没有问题的。”老年士兵说道。 海尔斯汀当然明白他话中的含义。追捕者中,只有她一人能通过关卡,她的“同事们”则一个也过不去。海尔斯汀再次激动起来,因为这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只有她一人能进入,落博尔特的议员席位似乎在向她招手。 多么光辉的前景,多么美好的未来。只要她当上了议员,再也不用像条狗一样被人驱使了。她已经摇够了尾巴,也该换别人对她摇尾巴了。 “谢谢。”海尔斯汀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她没有问为什么,因为即使问出来,老年士兵也不一定会回答你,反而会给他很差的印象。他们的举动很奇怪,单独把自己放了进去。无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只要对自己有利就好。 海尔斯汀的身上只带着一个背包,不需要回去收拾东西。她离开屋子,独自穿过路障。有士兵向她看过去,她回以妩媚的一笑,士兵立刻移开视线。 海尔斯汀就这样进入了马格兰城。 --- --- 关客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他强悍的身体素质令医生也不得不赞叹。如果是常人,身上划开那么多口子,早已因血流而尽死去。当时关客能够明显得感觉到身体火辣辣的痛,那是诸神之怒在起作用。 医生坚持让他多住几天院,再观察观察。关客可以看得出,医生们对他身体的兴趣远比对他身上伤口的兴趣大。医院是很讨人厌的地方,尤其是在幻境中看见雪儿在病床上之后。 大摇大摆地出院,医生肯定不让,那只能偷偷摸摸地溜走了。医疗费用早已支付完毕,再呆在这里只会被当成可供实验的猴子对待,最好还是早点离开。 他身上的伤口愈合得非常快。花木清每顿饭都要给他带来大补的东西,再加上诸神之怒一直在他的血液里作用,所以全身的伤势才能好得这么快。 他需要再去警察局一趟。很想知道王珞阳的保险箱里都有些什么。换上衣服,出了病房门,盼月自动跟在后面。 天已黑了,外面亮起了灯光。每走三步,头顶都会出现一盏灯。走廊上光线十分明亮,几乎在任何一个拐角都看不到阴影。 能听到病人痛苦的s吟,这也是他不喜欢医院的原因之一。明亮的灯光在痛苦的哀嚎中也变得苍白起来。 医院里几乎没人是不认识他的。关客低着头,掩着面,匆匆下楼。 前台的小护士困得打了个哈欠,眼睛都睁不开了,当然也看不到关客走出了医院。 再次呼吸到外面的空气,令人神清气爽。旁人在凛冽空气中感受到的寒意,他并不能感觉到。关客把双手放在盼月的两侧,用力之下,让盼月的脑袋做三百六十度的旋转。 盼月疑惑地望着他,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关客笑了笑,旋转盼月的脑袋并没有什么意义,他只是想要这么做而已。孩童的好奇心,大人还是有的,只是深埋在心里,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压抑的心情暂时得到缓解。如果不是冬天,而是夏天该有多好。关客终于感到了寒冷,盼月的肌肤实在是太凉了,刚才接触时,手上碰到的好像是两块北极的冰块一样。 关客没有回家,拦了辆出租车,赶到了马格兰城警察分局。他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警察局里还有人。分局里灯火通明,人员来来往往,竟是都在加班。 关客走进里面,看到他的人会匆忙打个招呼,但绝大部分的人根本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他们很忙,翻找着资料,做着笔记,竟是比白天时还要忙碌。 在一间办公室里,关客找到了小杨警官。她坐在滑轮椅上,手里拿着一张纸,轻轻晃动着。 都是熟人,关客没有打招呼,直接进了办公室里面,拉着把椅子坐了下来。 小杨警官看到了他,问道:“这么晚了,你来警察局干什么?” 关客以同样的话问道:“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在加班?” “警察嘛,是个苦差事,可不像外面人想的那样威风。加班是家常便饭,不加班才奇怪呢。我早就有这样的觉悟了。” “哦,那你怎么还当警察?”屋子里嗒嗒声响起,盼月好奇的小杨警官的办公室里踱步,东看看,西摸摸。 小杨警官望了一眼盼月,然后回答道:“我也是不得已啊。家里面人非要让我当警察,我也没办法。” 这话关客一点也不信。这位大小姐一看就是个唯我独是的主儿,谁能够命令他。关客嗤笑一声:“贪图警察威风吧。” 第362章 比尔 被关客说破,小杨警官既不反驳,也不肯定。她之所以要当警察,也的确是因为看多了警匪片。警察很帅气,所以她要当。但当真的当上以后,又觉得并非如此。 “你家的盼月怎么这么像个好奇宝宝?”她又开始喝那苦咖啡。不过她喝在口中,连眉头也未皱一下。 小杨警官还是第一个把盼月当成人来看待的,这让关客感到高兴。“她的好奇心确实很强,像个四五岁的孩童。” “让她不要乱翻,弄坏了档案,我把她关起来。” “我可管不了她,你要关就关好了。” 小杨警官把一直拿着的那张a4纸递给了关客,说道:“这是我们用你给的钥匙,打开的保险箱里找到的东西。那里面一摞子都是交易记录,这张纸压在最下面。我想你来这里的原因就是要问这个的吧,那给你看好了。” 关客接在手中,认真地看着。反面是空白,什么都没有。正面大部分也是空白,只有在最上方列着表。表单只有三行,表里的文字全是英文。剩下的两列全是数字,都是大数字。每行三列,第一列和第三列的数字都是一长串的数字,只有第二列是整数,有好多个零。 “我看不懂。”关客把纸还了回去。 “这都看不懂,你可真是个白痴啊。”也不知小杨警官是不是在报复他,骂了他一句。现在还有人不懂得英语的,也确实该骂,关客对此不以为意。“我都说了这是汇款记录了,还看不懂?第一列和第三列的都是双方的账号,中间一列是交易金额,明白没有?” “有什么用?”关客直接问道。 “资金的流向是非常重要的。第一列的账号是王珞阳的,第三列是别人的。只要查到第三列的账号是属于谁的,我想我们就知道那个第三者是谁了。” “那么多的账单,为什么那么确定这一张纸上的账号记录,就是第三者的呢?” 小杨警官点了点纸张左上角的五角星,说道:“亚洲人,特别是华国人,都有一个奇怪的习惯。他们喜欢在重要的东西上做个标记,以表明这个东西很重要。这个标记通常是五角星。越重要的东西,标的五角星越多。你看看这张纸标了多少五角星?” 关客重新把纸拿到面前看了看。不多不少,正好五颗星星。 因为星星画得太小,所以关客没有注意。 “或许也有例外,这星星说不定是他随手画的呢?”事实上这种可能性很小,但关客很想反驳她,所以还是说了出来。 “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所以我让他们查一查所有账单上的账号,看一看这些账号都属于哪些人。” 一张a4纸上能有二三十行吧,保险箱里的一摞子纸得有多少张啊,上千也不只。怪不得警察局里的人那么忙碌,原来都在查这个。几千乘以几十,数字在万以上,得要忙到什么时候去。 关客看了看小杨警官,又望了望a4纸上后面的两串数字,说道:“这两个账号有没有查?” “查了,最先查的就是这两个账号。” “结果呢?”关客问道。 “账号是两张银行卡,全是不记名的。” “不知道是谁的喽?”关客遗憾的说道。 小杨警官没有回答,默默喝了一口咖啡。 “我可以抄下这两个账号嘛?”关客问道。 “当然可以。” 关客将两串数字抄在了纸上,揣在了怀里。他招回盼月,向小杨警官告了辞。小杨警官没有挽留,只挥了挥手。她现在是越来越有上司的架子了。 两串数字,关客猜有一串是王珞阳岳父大人的。他的岳父是州里议员,值得他用五个星星记录。至于另一串数字,他还没有答案。或许他已隐隐有了答案,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好长时间没有联系马韦,关客有些想念他了。马韦是个很仗义的胖子,也是个负责的老板。前前后后入职,多亏了有他的帮忙,才不至于很快被赶出来,怎么说也要请他一顿。 出了警察局,关客打了一个电话给马韦。 夜已深了,他以为马韦已经睡了。没想到在嘟了两声后,电话还是接通了。 “喂,马总经理,猜猜我是谁?”关客笑着说道。 “你小子,大半夜不睡觉,打电话过来是抽了什么风?” 关客彷佛能看到,胖子握着电话筒时的笑脸。 “公司里你很照顾我,作为报答,我想请你吃一顿饭。” “这么晚了,还能有哪一家餐馆营业?” “总有店是不会关门的。”关客极力邀请。 “好吧,我们在哪里会和。”盛情难却,马韦答应了下来。 “公司吧,我在公司楼下等你。” “ok。” 晚上很难打到车,关客想了想,回头和一个警察说道:“外面的警车借我用一下,明天还你。” 警察支支吾吾,摸头挠腮,不知所措。警车是国家财产,丢了可不是小事。 关客知道他不好应承,也不愿麻烦他,只好回去找小杨警官,向她借警车。 小杨警察很痛快,直接把车钥匙递给了他。“开车稳点,把车撞坏了是要赔的。” “你真是个好警官,以后有机会,希望能在你手下做事?”关客恭维着。 小杨警官撇了撇嘴,说:“我听说你是个好色的家伙,嗯,这点也可以从你身边的盼月看出来。说,你是不是觊觎我的美色?” 关客摆了摆手,没有理会。可不能和她扯皮,还有正事要办。 --- --- 海尔斯汀前脚刚走,后边和她曾经战斗过的伙伴比尔,就赶到了关卡处。他的脸很黑,双瞳也很黑,但牙齿很白,眼睛里除了瞳孔部分其他地方也很白,所以当他走进关卡的时候,很显眼。 十几个拿枪的士兵,站在路障前,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比尔对视线豪不在意,径直走向士兵。 已经换了一岗,所以士兵们都很精神。拿着比尔递过来的证件照,一个士兵掏出手电筒扫了一眼。当看到名字的时候,不禁笑了一下。其他的士兵都好奇的凑上去,看清楚名字后,也都露出了微笑。 比尔不明所以,但也没有问。除了必要的事,其他的一概不闻,不听,不想。 “我可以过去了吗?”比尔问。 士兵笑着看着他,说道:“虽然你和莎娃的那头熊名字一模一样,但我们也不能让你进去。你毕竟不是那头熊,不能等同对待。”他一说完,旁边的人都笑了起来。 把熊和人相比,有侮辱人的含义。但此刻的比尔并不理解,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笑。这些都没有关系,他只需要通过关卡。 “我要进去。”比尔面无表情地再次说道。 “那可不行。”士兵严肃起来。他们再次用那套****的说辞拒绝他,“你的身份我们怀疑是伪造的,你有****的嫌疑。目前无法肯定,我们还需要调查。你现在不能进去。” 比尔根本不懂得这里的因果关系,见他们说得头头是道,还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 “那要怎么办?” 士兵无奈说道:“没有办法,你请回吧。” 比尔还是有些不明白。但他明白了,这些士兵不让他过去。比尔深吸一口气,准备动手。在他的思维方式里,大部分问题都可以用武力解决。 屋子里的老年士兵再一次窜了出来。他插在士兵和比尔中间,手里还拿着一张纸。老年士兵拿着手电筒,向纸上照了照,又向比尔的脸上照了照,似乎在比对什么。 比尔用手遮了一下眼。手电筒的光芒太刺眼了,他不得不遮挡一下。等到适应了之后,比尔向那张纸上看去。右上角贴着一张照片,看面容正是他自己的脸。 老年士兵收起手电筒和纸张,对比尔说道:“你的身份已经确定,不是****,可以放行。”说着向后面的士兵挥了挥手。 士兵们面面相觑,但不敢不听老年士兵的命令,十几个人向着两边散开。 比尔保持着前进的姿势,没有向两边打量,直直地向前走去。只有遇到路障的时候,才抬高了脚,跨了过去。 “比尔!回来!”屋子里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一只大黑熊自黑暗中窜了出来,四蹄趴地,向着黑人比尔扑了过去。 听到有人在唤他的名字,比尔略有疑惑。他停下了脚步,转头望去。大黑熊一跃而起,两只前爪挠向黑人比尔的胸口。 比尔没有闪避,抬起腿,以脚面踢向黑熊脑袋的下颌。砰的一声撞击声响,比尔原地不动,大黑熊却是被踢的在空中翻了一翻,摔落在地。穿着洋装的小女孩急切地走在黑熊的身边,摸着它的皮毛,担忧地说道:“比尔,有没有摔疼?”她的声音中似已带着哭腔。 大黑熊的前爪子搭在小女孩的肩头,轻微地碰了碰。一双熊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女孩的脸。 见小女孩又在喊他的名字,黑人比尔开始向那边走去。 许多士兵都惊讶地看着这个黑人。他们可是见过黑熊一巴掌拍断一棵老树的,以人的力量很难接地住黑熊那凶猛的一扑。黑人比尔不但接住了,还把熊踢得翻了个跟斗,那得是多大的力量啊,这样的人真要放进去吗?好多人不由自主望向老兵的方向。年老士兵默不作声,只是来到小女孩的身边,安慰她。 “它没受什么伤,给它吃顿野兔肉就好了。”老年士兵也看着黑熊。 小姑娘不断摸着黑熊的毛发。黑熊被摸得极为舒服,一颗大脑袋不时动来动去,眼睛也在不断地乱转。 小姑娘立刻明白它是装的了,生气的站了起来,说道:“比尔,你在骗我,我不和你玩了。”黑熊还没有回应,黑人比尔凑了过来,说道:“我骗你什么了?” 小姑娘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知道黑熊很聪明,也能听懂人的话,但什么时候竟然也能开口讲话拉?“你说话了?” 黑熊躺在地上,无辜地眨了眨眼。 第363章 请客 小姑娘也立刻醒觉过来,声音好像是从后面发出来的。她转过身,就看到一个皮肤颜色和黑熊一样的家伙站在面前。 “你是谁啊?” “我就是比尔。”比尔如实说道。 “胡说,它才是比尔!”小女孩满脸地不信,手指着地上的大黑熊,眼睛却是瞪着黑人比尔。 比尔当然搞不懂现在的状况,他只是觉得小女孩很可爱。 “我确实叫比尔。”见小女孩不信,比尔不得不再次说一遍。 年老士兵怕他们俩打起来,在中间说道:“比尔,既然想要进马格兰城,就抓紧时间,天要是完全黑下来,路可不好走。” “不急。”比尔一句话就给怼了回去。 年老士兵哑口无言。 比尔再次靠近小女孩。 本还躺在地上的大黑熊,突然站了起来。向着黑人比尔龇牙低吼。 “你不是比尔,它才是。”小女孩一步不退,倔强着昂头,瞪视着黑人比尔。 大黑熊目中带着畏惧,但还是慢慢走上前去。它不在撒娇卖萌,凶悍的气息完全显露了出来。 年老士兵想要拉架,却又有些不敢。那大黑熊人立起来,可是比他还要高半个头,毛茸茸的巴掌里要是伸出爪子,抓在脸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黑人比尔看着傻傻的,还是他比较好劝一些。老年士兵再次对着他说:“天真的快黑了。而且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不急。”黑人比尔淡定地说了一句,搞得老年士兵抓耳挠腮,恨不得一脚把他踹飞。 眼见着黑人比尔来到气鼓鼓的小姑娘面前,似乎要出手的样子,庞大的黑熊眼中戾气一现,一纵之下扑了出去。它前肢里面的爪子全部伸了出来,嘴巴也是大张,露出了锋利的牙齿。它发出的吼声,可谓地动山摇,旁边的士兵不由得捂住耳朵。 黑熊已经扑到了比尔的脸上,他还是不闪不避。黑熊的眼神中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它的大嘴要是咬在脖子上,保准当场死亡。黑熊甚至已能想象比尔躺在地上的样子:他的脖子处被撕扯得稀烂,整个人毫无知觉地躺在地上。 砰! 比尔顺手一巴掌就拍在黑熊的脑袋一侧,它庞大的身躯瞬间向着有路障的方向飞了出去。 扑咚! 大黑熊再次摔在了地上,溅起了灰尘。士兵们呆呆地看着它滚了滚,就停止不动了,眼睛也是紧闭。 有人以为它是死了,抬脚想要踢踢它的肚子。 装死的大黑熊立刻睁开了眼睛,稍稍抬起大脑袋,向着士兵的方向龇了龇锋利的牙,复又躺下装死。 众士兵面面相觑。 小姑娘很伤心,她还以为大黑熊被比尔一巴掌拍死了,眼泪掉了下来,不断拍打着比尔的胸口,说着:“你杀了我的比尔,你杀了我的比尔!” 比尔不知怎么的,脸抽搐了一下。自己杀自己,这逻辑有些说不通。 比尔蹲下身,说道:“我没杀它。” “它都被你拍飞那么远,你还说没杀它!”小女孩梨花带雨得哭着。 比尔向着大黑熊躺倒的地方指了指。 小女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大黑熊正偷偷地抹过脸,悄悄地向这边望着。一见小女孩望了过来,立刻躺了下去。 小女孩立刻明白过来,她擦了把脸上的泪水,微怒朝着大黑熊说道:“比尔,你又在装死!” 黑人比尔感觉这句话怎么这么别扭呢。 大黑熊皮糙肉厚,比尔又留了手,所以它摔在地上并没有伤筋动骨。被小女孩识破了,不好继续在躺下去,摇摇摆摆站起,一步三晃地向着小女孩的方向走去,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比尔,你这三天都给我啃树皮吧!”小女孩气呼呼地说。 大黑熊流露出委屈的神情,还低吼了一声,似乎在向小女孩求饶。 “不行,让你啃三天树皮你就得给我啃三天树皮,少一天都不行!”小女孩明显不想给它商量的余地。 黑人比尔吸了吸鼻子,一言不发。 大黑熊来到小女孩的三步之外停下,不敢在向前。那个男人虽然瘦弱,而且看起来没有什么气势,但大黑熊却很怕它。 小女孩转过头,望着比尔。 看着她澄澈的眼睛,比尔总觉得要给她什么作为礼物。他本可以一走了之,但并没有这样做。他很喜欢这个孩子。看到她的时候,比尔就觉得要为她做些什么。 身上戴的东西很少,只有一张巨额银行卡。摸了摸各个口袋,都是空荡荡的。摸到胸口处时,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比尔的脖子上似乎带着东西,是谁戴的,戴的又是什么,他早已忘记。 比尔把脖子上的链子拿了下来,是个十字架。因为太过久远,十字架上的颜色已经褪去。他把十字架放在小女孩的手中,说道:“送你。”不知道多少年前,有人也像他这样,把十字架放入了他的手中。 小女孩还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比尔拿过链条串起的十字架,亲自为她带在了脖子上。 “替我保管它。”礼物已经送完,比尔没有了遗憾,起身向着马格兰城的方向走去。这恐怕是比尔注射诸神之怒以来,说过的最为理智的一句话了。 一众士兵在他身后默默望着他,看着他渐渐走入黑暗中,根本猜不透他刚才的含义。 “真是个奇怪的人。”老年士兵嘀咕了一句,走入了房中烤火。 --- --- 警车的性能一点儿也不比伏桑车差。跑起来风驰电掣,路边的景物快速的向后倒去,根本看不清。 盼月坐在副驾驶位上,一如平常时的探头探闹。街上并不是所有的商店都关门了,还有少量的商铺开着灯。每遇到一个亮着灯的地方,盼月都会向里面望去。车的速度很快,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清商铺里的情况。 警察分局和马韦公司之间的距离很远,等关客开着警车到了地方以后,马韦已经站在路边等待。他正在疑惑这么晚了怎么还有警车巡逻,就见车门打开了。 关客摇下车窗,说道:“马经理,上车!” 马韦不是一个人在等待,马王两个夜里值班的保安在陪着他呢。看到警车里是关客,都呆了一下,然后偷偷竖起了大拇指。 “可以呀,混的不错呀!”马经理拎着个公文包,坐在了后面的座位上。 车门关上,关客向外面的两名保安打了个招呼,就开车离去。“车不是我的,是借来的,天亮了还得还回去。”关客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不见几天,他又胖了不少。 “能够借到,也是本事。怎么想起来请我吃饭?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谁都知道关客不喜应酬,半夜三更地主动提出请客吃饭,一定有事。 “小周在公司里干的怎么样?”关客不再看向后视镜,开始专注开车。 “很认真。”马韦想都没想地说道。 关客一听这话,就知道马韦并不知道小周的境况。他成天担心机器人的销售情况,其他的任何事情都提不起他的兴趣。 “附近哪里还有饭店?”关客问道。 “你请客,还不知道去哪儿?”马韦笑道。 “我对马格兰城不熟悉。” “这个点儿,不会有人开门的。我们只能去烧烤店里。” “那好,你选个烧烤店,我们大吃一场。”关客提议。 “好啊,只是不知道你能喝多少。” 朋友聚会,总少不了酒。关客的酒量不好,他为难地皱起眉头。 “你要实在不信,可以让你旁边的美女代你喝点儿。”天黑,马韦也认不出驾驶座上的是机器人。 这小子的女人缘真是不错,听说和柳怡还有一腿呢。这么好的人缘要是放在我身上,嘿嘿,马韦想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马经理,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 机器人不能喝酒,这一点得和马经理解释一下,“她不能喝酒。” “为什么呀?” “她不是人。” 马韦被这句话噎得一愣,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不是人,还坐在副驾驶座上,那就是仿真机器人了。上一次一个仿真机器人,就大闹了马格兰城,警察也没有办法,这次倒好,直接和仿真机器人坐在了同一辆车里。 “那个,兄弟,能不能停车?”马韦的嗓音都有些颤抖。 关客从镜中看到他慌张的神情,哪能不知他心中所想。“她只是个普通机器人,并不厉害。” 为了印证关客的话,盼月傻不拉几的一百八十度扭头,想要卖个萌,以此来证明自己是个普通机器人。她眨巴着眼睛,望着后座位里的胖客人。 马韦原本只能看到副驾驶上盼月的后脑勺,此刻后脑勺不见了,突然变成了一张雪白的脸,吓得马韦几乎跳了起来。 鬼啊! 他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拽着后车门的把手,就要下车。 警车还在行驶,马韦要是这么下去,不死也得脱层皮。关客连忙刹车,说道:“马总,你怎么了?” “你旁边坐着的不是人,是鬼!你也赶快下车,咱们先逃命吧。”马韦还算不错,逃跑的时候不忘提醒关客一句。 盼月的脑袋像是装了弹簧一样,动来动去,吓得马韦再次尖叫。 关客侧头一看,才知道马韦为什么如此害怕。盼月在给他表演绝技呢。不等车完全停下,关客把双手放在她的脸颊上,一用力,她的脑袋就拧了回来。 “这样没事了吧。”关客向后面望去。 马韦早已吓得瘫软在椅子里,双眼睁得老大。“你怎么还敢摸鬼的脸?” 关客无奈说道:“她真的不是鬼,货真价实的机器人。” “我不管,我要下车!”马韦的态度坚决。 “能不能让我找个停车厂在下?” “不行,我现在就要下车。”尽管盼月的脑袋已经转了回去,马韦还是害怕的望着。 “她真的是机器,只不过脑袋能三百六十度旋转而已。”关客再次把盼月的脸扭向了后面,然后自己看了看,接着对马韦说道:“你看,一点儿也不可怕。” 第364章 转告 马韦一句话没说,打开车门跳了出去。 无法,关客只得在附近找一个停车位。晚上行人稀少,停车广场上的车不多,关客很快把车停好,带着盼月和马韦会合。 一番口干舌燥的解释,马韦才相信了关客的话,接受了盼月的存在。盼月走在关客左侧,马韦走在关客右侧,而且还保持着一段距离。他对盼月还心有忌惮。 “先找地方坐下,不能在大街上闲逛啊。”关客提醒着马韦。恐惧这种心理,越是在想,越会深陷其中。摆脱的最好办法,当然是转移恐惧者的注意力。 正值严冬,天气寒冷,马韦很快瑟缩着脖子。脖颈处的皮肤都起了鸡皮疙瘩。 “是啊,外面太冷了,得找到烧烤店才行。” 马韦是马格兰城的原着民,对每条街道都很熟悉。拐过两个街角,在走一段直路后,关客就看到了一家亮着灯的烧烤店。店内空荡,没有客人。店主穿着厨师的白衣服,在整理烧烤架。 “是要收摊了吗?”关客走进门口,问了一句。 有客人来了,自然不会收摊。“没有,想吃些什么,从冰箱里点就可以了。” 盼月每到一个地方,都要打量一番,此时也不例外。她好奇地看着墙上的各种装饰品。墙上贴着的多是菜肴烤串,放大般的更能引起别人的食欲。盼月不用吃饭,自然对食物不感兴趣。她扫了一圈后,准备进入右边的房间里。 马韦虽然已经知道盼月不是鬼,但还是不敢靠他太近。在关客踌躇着点什么菜才好的时候,已经走进了右边的另一间房里。看到盼月进来,他又起身出了门。 一大冰箱的蔬菜,肉类着实有些让关客烦恼。不同于内华达州的路边摊,这里明显要更加卫生,但也更加昂贵。在消费方面,关客是很勤俭节约的,他不想被宰。 马韦来到关客的身边一看,他盘子里面只有两串豆腐。照这样的速度点下去,明天早上也不见得能吃上一个烤串。 “一边歇着吧,我来点。”马韦枪过关客手里的盘子,把他推了进去。 关客被推开也不生气,在点菜吃饭方面,确实是马韦拿手些。 进入里间,盼月已经选好了一张桌子。她坐在最里面,摆弄着桌上的餐具,即使关客进来,也没有抬头。 关客坐在他的身旁,没有理会盼月的兴趣爱好。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白纸上的记录很简单,只有两串很长很长的数字号码,豪无规律可言。 这两串数字正是关客在警察局记下来的,代表着两个存款账户。等待烧烤上桌的日子里,无事可做,关客便一直盯着那两串数字看。 时间像过得很久,又像过得很快。马韦拿了许多烤串,等着店主烤好了二三十串,才端起一盘进了里屋。 望着胖脸上带着笑容的马韦,关客并没有收回手上的纸条。烤肉的香味极其诱人,然而关客却并没有多少胃口。 除了最主要的烤串以外,马韦还需要准备其他东西。在他看来,酒是必要的。考虑到关客酒量不佳,所以马韦只拿了两瓶啤酒。如果不够,还可以再拿。桌上光有烤串不行,还需要有其他的食物。马韦又端来了两盘小菜。 一切忙活完毕,马韦才笑呵呵的坐在关客的对面。或许是体力消耗了的缘故,再看盼月的时候,也不觉得怕了。 “我看我们应该调换一下,你当老板,我当员工。”看着关客呆呆不动,只有自己在忙活,马韦调侃了一句。 他把两瓶啤酒的盖子打开,一瓶递给关客,一瓶拿在手中。等到关客接过以后,以瓶身和关客撞了一下,“干一杯。”说完,不管关客有没有喝,他已首先仰脖灌了下去。 关客把啤酒瓶对着嘴唇,喝了一口啤酒就放下了。等马韦干掉了半瓶啤酒后,他把右手中拿着的纸条递了过去。 同时,关客眼底的最深处有一抹浅蓝的光辉闪过,一般人很难发现。盼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不以为然地继续摆弄餐具。 “对这两串数字有没有什么印象?”关客微笑着问。不管马韦撒不撒谎,他都能知道真正的答案。 马韦接过了纸张,看了一眼。关客注意到,他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他神色如常地又把纸张递了回去,拿起一串烤脆骨,嘎嘣一声咬了一块,然后才说道,“怎么,彩票中奖了?” 在马韦看数字的时候,关客已经知道了答案。他再次微笑起来,主动拿起啤酒,和马韦手中的啤酒相撞了一下,说道:“来,干杯,感谢你这些天来对我的照顾。” 马韦疑惑地看着他,“有什么事吗?” 关客不答,第一次仰脖将半瓶啤酒灌了下去。“你我都知道那不是彩票号码。真的彩票号码长得是这个样子吗?那是两个银行账号,其中一个属于你。” 马韦再次喝下啤酒,瓶子里面就已空了。他不想亲自搬啤酒了,就朝着外面大喊:“拿一箱啤酒过来!” “好叻!”店主答应了一声。他很快搬来一箱子啤酒,放在马韦的脚下,然后离开了。 “你说什么呢?什么银行账号?”马韦三两下解决一串,已是油乎乎的手立刻从盘子里抓起了另外一串。 “为什么要杀我?”关客不理会他的装疯卖傻,再次与马韦碰杯以后,继续问道。他不能像马韦那样,一口闷掉半瓶啤酒,手里的那一瓶还没有喝完。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是不是这几天闲得蛋疼,脑壳抽了风?”马韦将空酒瓶放下,从箱子里拿出一瓶啤酒,熟练得敲掉盖子,再次灌了一口。 他这次没有撒谎。关客在酒楼上被刺杀的事,他确实不知道。 “王珞阳的婚宴出事了,你知不知道?” “当然知道。死了好多人呢,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消息封锁得很严,我知道的不多。” “那婚宴我也参加了。”关客说道。 作为公司的经理加实际控股人,马韦是非常忙碌的。他多方找人合作,也并没能将公司里的销售额提高多少,反而消息倒是听了很多。王珞阳婚宴上的事他不可能没有听到,有客户和他说,那场宴会上死了成百上千的人,王珞阳和他的老婆也没能幸免于难。可怜一代富商,就这么死于非命了,他留下的那些财产,又将会引起一场不小的争夺战吧。 “那你倒是很幸运。”马韦不觉得关客的话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关客可是非人的存在,就是全世界都死光了,他也不见得会掉一根头发。 “外面对这场丧宴怎么看?”马韦虽然手握着那张不记名的银行卡,但恐怕无法支配卡中的巨额存款。关客想知道的都已知道,甚至还知道一些马韦所不知道的,他不在纠缠银行账号的问题,而是开始问起了那场宴会的情况。 “能怎么看?三角恋呗。一个小混混为了情人,带着伙计闯虎穴的故事呗。初听的时候很感动,知道情人是富商的老婆,还能为她赴汤蹈火,这种人不得不给他竖个大拇指。但后来一想,又觉得这个小混混实在傻得可怜。她既然是有老公的人,当初就不应该和她睡在一起。即使睡也就睡了,他也不应该去找她正牌的老公啊?从古到今,我只听说过小三遭打的,没听过有这么横的,他不死谁死?更不应该的是,个人的恩怨不应牵扯上小弟。他一个人送死是他的事,没必要让他的小弟也跟着送死啊。他不仅可怜,而且可恨。” 关客是全程参与的人,自然知道王涛没有带小弟去。要是真的有的话,那就是他自己了。想着王涛的痴情,既觉感动,又觉愚蠢。 “其实他们都猜错了,婚宴上是死了很多人,但没有成百上千那么多。大多都是我杀的。” 马韦吃惊地看着关客,似乎无法想象关客这样的人,也会杀那么多的人。 “有人设局要杀我,不得已,我只好把想杀我的人全部干掉了。” 关客说的话并不完全正确。先是王涛的冲突在前,然后才发生了暗杀的事情。关客为了保护王涛,确实杀了很多人,但他杀的人远远没有盼月多。警察清理过,颈骨扭断的人要占尸体的半数以上。 “哇,你可真厉害!”马韦适时地称赞了一句,并带着崇拜的目光看着关客,看的关客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酒精在起作用,头脑开始发晕。关客的体质可能不适合喝酒,他已感到沉沉欲睡了。咬了一口舌尖,复又清醒。他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完,不能就此睡去。 “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些。你认识纸上的那串数字,而且还知道那是谁的银行账号。” “你那么认真干什么?”马韦疑惑问道。若不是关客能够看穿别人的想法,此刻真的有可能被他骗过去。 关客再次拿出兜中的纸,指着最上面的一串数字向马韦说道:“不用说谎,这张银行卡就在你的手上。” “什么银行卡不银行卡的?”马韦死不承认。 关客笑了笑,将那张纸收了回去,同时起身,拿着手中的啤酒和马韦手里的来了个第三次撞击,扬起脖子一口喝了下去。这次他不再是浅尝一口。关客的喉头滚动,把瓶子里余下的大半酒全都灌了下去,期间停顿了一下,但没有让瓶嘴离开自己的嘴。他把空酒瓶放在桌子上,说道:”我想一个人辞职并不需要写辞职信,只需要经理答应了就好。上一次辞职没有成功,公司里虽没有我的身影,但还有我的位子。这次我是一定要辞职的了,不管经理答应还是不答应。再次感谢您的照顾。我不会喝酒,也不愿喝酒,但今天我必须要喝。这次有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你的照顾我无以报答,就以这一瓶酒最为回报了。回去见到你的叔叔,代我向他问好,同时告诉他,不要再派人来杀我了。我不像我表明那样和善,谁也不会坐以待毙。也替我向你的叔叔说声谢谢,感谢他这段时间的收留。“ 第365章 冷雨 说完,关客和盼月出了房门,付了钱以后开着警车离开了,只留下马韦还在坐位上发呆。 --- --- 那个年老士兵并没有骗他,天很快黑了下来,一点光亮也看不到,走在路上,随时都有被车撞到的危险。 比尔将脖子上的十字架戴在小女孩的脖子上后,不知为什么,全身感到一阵轻松。那个十字架他已忽视了很久,要不是这次遇到小女孩,他根本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 多次拦车徒劳无功。比尔隐约记得以前搭便车并不苦难,只需招手,空车的人自然会载你一程;不能搭车的,也会停下来好心地向你说明原因。 但现在一辆车都拦不到了。背后开来的车一辆辆的驶过,没有停留。所有的司机对他的招手全部视而不见。更有甚者,摇下车窗向他讥讽谩骂:“嘿,穷鬼,先去卖几次屁股赚些钱,再买一辆车吧!”说着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比尔不知道话的具体含义,但从那嚣张的语气中,他能听出并不是什么好话。 距离远近是人感官上的判断,和交通工具的使用很有关系。徒步行走,比尔需要走很长的时间;如果乘车,那么到达目的的路就不是那么遥远了。 原本步行和乘车这两种方式,对比尔来说都无所谓,但现在他不得不乘车了。命令要求,必须在半个月内抓回ss001,这就意味着,途中不能出现差错,否则会耽误时间。 一辆大卡车从身后驶近,明亮的大车灯照在比尔的身上,在他前面拖出一个很长很长的影子。 比尔向左移动,站在道路的中央,转过了头。因为灯光太过刺眼,他不得不眯起眼睛。 滴滴~~ 大卡车发出了长长的鸣笛声,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是那么刺耳。 司机狂按着喇叭。正开车的时候,公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是谁都要破口大骂:“艹,让开,让开!” 情急之下,司机没有摇下车窗,他喊什么比尔并不能听见。就是听见了比尔也不会让开。 司机开始刹车。 灯光晃眼,比尔直接闭上了眼睛。 司机以为这个人是抱着必死的心的,急的脸上的汗不断冒出。大卡车的惯性很大,此时相距路中间的人不足五十米,就算他踩了刹车,也会撞在那人的身上。撞死人是要吊销执照的,他还指着开车吃饭呢。 “艹tm的,滚开啊,你这个傻鸟!”司机终于想起了摇下车窗,向着外面狂喊。 比尔恍若未闻,站立不动如同一尊雕像。 司机气急败坏,可是没有办法,他以后注定不能再开车了。脚还踩着刹车,眼睛却已闭上了。他实在不忍看鲜血四溅的场面。 死亡并没有发生。在大卡车的车头快要撞到身上的时候,比尔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抵在了车头的厂商标记上。 大卡车并没有完全停下来,还是继续行驶。比尔以一只手抵着车头,整个身体被车撞着向后退去,双脚的鞋底与路面发生着剧烈的摩擦。 司机良久没有听到剧烈的撞击声,好奇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令他惊讶的一幕:一个人以一只手抵在车头上,正在试图让大卡车减速。 比尔感应到了什么,抬头望去,看到了司机惊讶的脸。他还有一只手是空闲的,便抬起那只空闲的手,指了指两边的大车灯。 司机看懂了他的手势。这个人嫌车灯太亮了。司机连忙关掉了车灯。 没有强光照射,比尔能给把眼睛完全睁开了。他和大卡车都在道路中央,没有偏移。 大卡车很快停了下来。 司机看着比尔,身体已是在发抖。 比尔没有说话,他将车门打开,将已经软了的司机拉了下来,自己则做在了驾驶位上。 发动了大卡车以后,比尔熟练地提速。对于各种车辆的操作,已铭记于他的脑海深处。不需要把这些资料调用出来,只要接触了方向盘,他就懂得怎么样去掌握这辆车。 听到后面有呼喊的声音,比尔已听不清楚。 重新打开车灯,照亮前面的路。光线交错下,似乎有更多的暗影。黑色的影子舞蹈着,像是鬼魅。 所有的东西都在摇摆,风更大了。 呜~~ 冷风呼啸的声音好像东方怨妇的哀泣,初始是细细地低吟,继而是尖锐地凄惨嚎叫。前方左侧的路面上,鬼魅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随着风声越来越大,它们地舞蹈跳得也越来越疯狂。 一切都有种惊悚的感觉,即使比尔现在是混沌的思维,也对那些鬼魅有着本能的畏惧。 天空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冷风刮得越来越大。脑中丰富的知识告诉比尔,天好像要下雨了。 身后不再有车开来,很可能后面的人都没有被放行。 比尔的感觉没有错,天真的下雨了。冰冷的雨水,砸在树林里,砸在公路上,砸在车盖上,发出了哗啦啦的响声。比尔感觉到了寒意,这是温度骤然下降的体现。等到身体适应,比尔将不再感到寒冷。 车前灯照耀下的鬼魅变得更加狰狞,在雨水的哗啦声中张牙舞爪,好像要扑在比尔的身上。 他冷漠的看着前方。世上并不存在鬼魅,如果有,也是心中的臆想,所以他从来没有看向那灯光交错的暗影。 雨天总是阴暗潮湿的,周围的环境全是幽暗冰冷的色彩。环境能够影响人的心情,比尔感到自己整个人也阴暗潮湿起来。 所以他讨厌雨天,尤其讨厌冬天的雨,处处充满着阴霾。如果是雪该有多好,晶莹美丽,雪停了以后便是银妆素裹的世界。 有了车以后,距离果然变近了。雨下了没有多久,他就听到了海浪的声音。附近有海,那就说明快要到目的地了。 丰瑞二十五号,出发前,比尔已把这几个字念了有二十多便。莫瑞仍然不放心,在纸条上写下了这个地址,放在了他的衣兜里。 “到了之后,把这张纸拿出来看看。”莫瑞这样说。 比尔照做,把兜里的纸张拿了出来。丰瑞二十五号,没有错。 雨一直在下。不知道为什么,身上的寒意还有,包围着他的整个身躯。 比尔想起了莫瑞信心满满的脸。“把人带回来。”他说的是肯定句,好像比尔一定能把人带回来似的。 海浪的声音更近了,比冰冷的雨水落在万物上的声音更为好听。如果大雪纷纷扬扬落在海面上,一定很壮观吧。可惜今年是看不到了。今年只下了一场雪,持续了很长时间。只有在那几天时间里,比尔才稍感愉快。之后再也没有下雪,多么令人遗憾。 目的地已到,比尔下了车。接到了这个任务以后,比尔朦朦胧胧的觉得自己并不一定能完成。但任务就是任务,必须有人要做的。 他没有带伞,雨滴直接落在了身上。更冷了,寒气似乎已经侵入到骨髓里。丰瑞二十五号很好找,因为大海边并没有其他的建筑。 有些羡慕住在这里的人,每天都能听到海浪声。尽管下雨天很讨厌,但海浪的呢喃细语,似乎也让冰冷的色彩褪去了一些。 比尔木然地走在小路上,手里捏着那张纸。纸已被打湿,字迹变得模糊不清。 雨滴打在身上有些痛,他伸出手感受了一下,原来还有冰雹。 别墅的铁门上了锁,上面尖锐的突起刺向天空。别墅里灯还亮着,有人未睡。 一扇铁门对于比尔来说,自然是小意思。只需轻轻一推,就能把它打开。比尔真的这么做了,而门也打开了。 别墅里悄然无声,只有冰冷的雨滴落在地面,落在草叶上的声音。 走在光滑石板铺就的小路上,比尔混乱的思绪开始清晰,什么样的想法都没有了。他的眼中只有别墅的那扇木门。只需轻轻一推,那扇木门也将打开。 走近了以后,比尔发现他不必推也能把门打开。门是半掩着的,似乎是特意为谁而留的。比尔轻轻推了推,两扇门就向两边分开。 脚上穿着的潮湿的鞋,踏在了光滑干净的地板上,走过后,就出现了一个肮脏潮湿的脚印。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花木清头也没抬,依旧研究着食谱。 在医院里,关客和他说过,今天无论如何都会出院,所以花木清才会等到现在。 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很轻,很慢,但好像也很沉重,与关客的脚步声完全不同。 花木清抬起了头,就看到了比尔。 花木清还以为是错觉。但大厅里灯光明亮,比尔那张面无表情地黑脸她不会认错。 她放下了手中的书,站了起来。眼中的神色变得冷峻。 “你来干什么?” 比尔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很多人开口说的话,都没有意义,比尔现在就觉得花木清的话也是如此。 花木清很快想起,比尔现在是行尸走肉,只遵从命令行事,与一个仿真机器已没有什么区别了,和他说再多的话也是白费唾沫。 他能够出现在这里,那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带走楼上的雪儿。 和一个不能正常思维的人谈话简直是白费力气,他该怎么做,还会怎么做。 比尔看到了楼梯,于是想要上楼。他走的很慢,但他走过的路后都是潮湿的脚印。 花木清自然不能让他上楼,快跑几步,就已拦在了楼梯口。她的手上已多了一把水果刀,对着比尔的b子就刺了过去。导师曾教导过她们,能够一刀毙命就不要出第二刀。 第366章 抢人 楼梯狭窄,一个人就能挡住上去的路。比尔必须推开花木清,或者踩着她的尸体才能上去。 比尔看了一眼闪亮的刀锋,突然出手打向了花木清的后颈。比尔出手的速度远比花木清要快,花木清的刀快要刺到比尔的脖子上,比尔的手已打中了花木清的后颈。 眼前瞬间一黑,花木清晕了过去。 比尔抬腿向上走去。 --- --- “你会不会开车?”关客扭头问着盼月。 一瓶啤酒装在肚子里面,鼓鼓胀胀,头脑也有些眩晕。刚才有些逞强,要是少喝一点就好了。关客有些后悔。大半夜的不知道会不会有警察查酒驾,查到的话那可就惨了。 盼月望着他,摇了摇头。 关客叹了一口气,就知道她不会开车。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关客感觉,制造者在最初就是想把盼月打造成战斗美少女,当然不会考虑驾驶方面的技能了。 马格兰城的交警应该没有那么勤劳。关客如是想着,启动了车子。看着前面的警笛,关客突然拍了一下大腿,引得盼月再次望了过来。 “我怎么这么笨,咱们这车是警车,有谁敢拦!” 这样一想,心中有了底气,直接把速度提到最高。 需要搬家了,必须把消息告诉雪儿她们才好。 起风了,而且风越来越大,到后来有如鬼哭狼嚎。关客感觉四周的大楼里,好像有很多鬼魂在飘来荡去,欲择人而噬。他心中寒冷,向右偏头看到了盼月的脸,才觉得寒冷减弱了一些。 “今天的天气可真奇怪。”关客喃喃自语。如果一个人摸黑开在这条寂静的公路上,是多么可怕的事。幸好身边还有一个伙伴。她虽然是一台机器,但也是一个伙伴。 不久下起了雨,开始滴滴答答,但很快啪嗒啪嗒,密集的雨滴落了下来。雨梭开始左右摆动,把车窗上的雨水扫去。 “盼月,你冷不冷?”关客目视着前方,问道。 “不冷。”电子音合成的女声不带任何感情,没有起伏,但关客听着却很悦耳。 关客想起盼月是个机器人,刚才的一问纯属多余。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关客虽不觉得冷,但还是把车内的空调打开了。反正是警车,不用白不用,自有警察局来报销。 打开车的前灯,能勉强看个七八米远,此外其他的地方就更加黑暗了。总感觉会有一头巨大的可怕的生物匍匐在阴影里,等待着机会攀咬他。 关客直接把车前灯关了,这样反而能看清更远的地方。前后都不见车影,他也不必担心会与人相撞。 那种游魂游荡的感觉又出现了。无数个鬼魂在冰雨中飘荡,一双双饥渴泛红的眼睛都在看着他。有的已经怪笑着伸出了鲜红的舌头,舔舐着他的脸。 关客惊醒过来,呼吸急促。环视四周,空空旷旷,哪里有什么鬼魂? 他放慢车速,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盼月一直在望着他。关客报以一笑,转头继续开车。 酒喝多了,恍惚了一下,就看到了鬼。 必须离开这座城市了。关客知道那些鬼都是他心中恐惧的幻影。从一座城市逃到另一座城市,再从另一座城市逃到更远的地方,无休无止。何处是个头呢?关客感到厌倦。能不能有一个真正的栖息所在,没有阴谋,只是和睦相处?似乎永远也办不到。 方向早已看不清了,还能往哪里前进呢?关客有些迷茫。 人不可能永远地跑在最前头,不是停下,就是被超越。停下或被超越,对关客而言,那都意味着死亡。 被惊吓了两次后,关客清醒了很多,酒精似乎随着汗液也排放了出来。他把车窗摇下一小点,让一点空气进入到车子里面。 下了公路,很快就到了家里。远远地能看到灯光还亮着,花木清一定在等他。这个可怜的女子,已经做出了一个很艰难的抉择,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后悔。关客想,很少有人会像她那样选的,至少换做是自己,会很动摇。 还未到家,明亮的灯光就已让关客的心中温暖不少。光线明明传递不了温度,为什么他还能有如此感受呢?关客不明白,也许也是人的心理作用吧。 警车未开到铁门处,关客便停了下来。停下来的原因,是他看到一个人影,抱着另一个人出了铁门。外面多了一辆大型卡车,驾驶座上不见人的踪影。 冷雨在哗啦地下着,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同寻常。关客拉开车门,走了下去。车上虽然有伞,但他没有拿。盼月从另一边也下了车。 刚一站在地面上,衣服就已被雨水打湿。从天空中落下的不只是雨,还有一些是冰雹,打在人的脸上格外地疼。 关客才一下车,人已化成了一道风,一道黑色的影子,眨眼间飘到了那个陌生人影的面前。 从别墅里出来的,正是比尔。他抱着已经被打晕了的雪儿,想要回去交差。这次的任务出乎意料的简单,他混沌的脑袋都有些不敢相信。直到出了铁门,碰到了关客,他才隐约明白,真正的困难已经到来。 “盼月,一块儿上!”关客呼喊一声,就上去抢人。夜晚虽然黑暗,但比尔抱着的人身形苗条,一看就知道是个女人,再加上是从别墅里出来的,那么不是雪儿就是花木清。不管她是谁,关客都不能让人把她带走。 以前的比尔不带武器,现在的比尔同样不带武器。面对关客的欺近,比尔并不后退,抬腿踢向关客的小腹。 关客双手下封,挡住他的这一踢。只是他没想到对方的力量是如此强大,双手仿佛被一块铁板踢中,掌心很痛。他不由自主后退五六步,才能稳稳站住。 比尔逼退关客,并不追击,抱着雪儿向着大卡车上跑去。 别墅里的灯光沿着铁门照射在外面,正好照在了比尔的身上。关客立刻认出了他,那次海尔斯汀的围捕,带的就是他。怪不得他的一脚力量是那么的大,原来是老相识。 此时盼月已经赶到,抬手摸向比尔的颈骨。这是她惯用的招数,她用这样的手法不知拧掉了多少脖子,所以她现在和人战斗,见脖子就扭。 比尔听到了后面的动静,并不回头,单左脚站立,右脚抬起,向后踢了过去。 盼月以为自己能快过比尔,所以手依旧向比尔的脖子上抹去。但她很快就发现错了,可是知道时她人已飞在了空中。比尔一脚把他踹飞了十几米远。 “咦?”比尔有些奇怪,他的全力一脚,应该不只揣这么远才对。让他更奇怪的是,盼月趴在地上没过一会儿,就又站了起来。 关客一边放空思想,集中注意力,一边向着比尔奔跑而去。绝对不能让他抱着人上车。 他犹记着上次是如何对付比尔的。精神高度集中以后,一个精神冲击送了过去。 比尔恍惚了一下,但很快清醒。他看到关客冲了过来,知道再不走可能走不掉了,一只脚抬起,就要踏上车。 关客再次发动了一个精神冲击。这次距离比尔近了一些,比尔的视野中直接黑了一下,他原本抬起的脚再次落在了地面上。 三四步的距离,关客瞬间即到。伸手出去,已托住了怀中女子的身躯。入手柔软,如触肌肤。一瞥眼见,已看清是雪儿。原来雪儿身上只穿了一件睡衣,就被带了出来。天还下着冷雨,有可能冻着她。 关客一瞬间愤怒起来。但先需把雪儿抢过来。一用力,却发现比尔虽现迷茫之色,但一双手却把雪儿抱得很紧。若是关客用力过度,很可能将雪儿的身体扯断。 他心中更加愤怒,一拳向着比尔的脸打去。 头脑一黑之后,比尔再次恢复清醒。双手抱着雪儿,无法腾出,只好抬腿踢了过去。 比尔的鼻子中了一拳,他的整个身体倒撞在大卡车上,把车壁都砸得凹了下去。鼻子处火辣辣地痛,有热的液体流了出来。尽管如此,他还是抱着雪儿。 关客同样中了一脚,同样是退了五六步后,才卸去力道。小处翻江倒海,绞痛不已。顾不得疼痛,又是一道精神冲击放了出去。 比尔把关客踢走以后,一只脚再次跨入车里。他只想着完成任务,其他的并不用理会。由于距离远了一些,关客的精神冲击只让比尔的头脑眩晕了一下,但还是踏进了车里。 此时盼月再次赶来,离着比尔还有三五步距离,已是起身跳了起来,双腿并拢,双脚向比尔的后背踹了过去。 比尔没有躲闪,任由盼月踹在自己的后背。他被踹地向前猛扑了一下,扑在了车里面。把雪儿放在副驾驶上,比尔就欲坐在驾驶座上,发动汽车离开。 关客已最快的速度,赶到车门处。途中又发动了一次精神冲击,让比尔稍稍停顿了一下。 比尔看到关客也要上来,猛地把车门一关,就把他阻在了外面。 车门对于关客来说,根本不是难题。紧盯着比尔的脑袋,再送出一次精神冲击。 这次离得很近,比尔的眼前再次陷入黑暗。 关客趁此机会,抓住门把手,一用力,把它扯了下来。 车子开始颤抖,发动机响了起来。比尔黑视过后,立刻脚踩油门,提档加速。 关客跳上车里,并没有先攻击比尔,而是一拳想先把方向盘打断。 大卡车缓缓发动,开始向前行驶。 因反作用力而摔倒在地的盼月,绕到了另一边的车门,打开以后也窜上了车。 比尔的手牢牢把着方向盘,关客并不能将之打断。他看着比尔的眼睛,送出了第三道精神冲击。 “把雪儿带下去!”关客向已上车的盼月喊了一句,之后一拳打向比尔的脸。 盼月原本是盯着比尔的,听到关客的话,立刻把视线转移到雪儿的身上。她抱起雪儿,转身就欲跳车。 比尔清醒过来,拼着硬挨一拳也要把雪儿拦下来。他的右脸受到了一击,但左手仍然伸了出去,抓住了雪儿的一只臂膀。 关客看着比尔的后脑勺,恶狠狠地又送了一道精神冲击过去。 比尔的手瞬间没有了力气,落了下去。盼月抬腿踹开车门,跳了下去。车速不是很快,就这样跳下去不会受到重伤。 第367章 雪花 因为需要抱着一个人,盼月不能通过翻滚,来卸掉冲击力。她在空中翻滚了一下,以背部着地。落在潮湿的草地上,盼月没有什么感觉。抱着雪儿,在雨中站起。大卡车继续加速向前行驶,很快穿入了树林中。 关客交代的事情,盼月一定要办到。尽管比尔和他都在车上,盼月还是转头,向着别墅里走去。冰冷的雨水落在她的身上,没有什么感觉,但是落在人的身上,很有可能引起发烧感冒等症状。 丰瑞二十五号前面是一条公路,公路的前面是一片草坪,草坪的前面则是一片树林。冬天了,树叶早已落尽。每棵树都是人为种植,所以排列整齐,每两棵树之间的距离相同,无论怎么看,在有视野的前提下,都能看到树林那边的尽头。 但现在即使是大白天,关客也看不清树林的尽头是什么了。大卡车的速度提了上去,一棵棵的树木出现在前面,又很快地向后退去。黑色的树干交错,令人眼花缭乱。周围都是黑色的树身,又哪里能看得到尽头? 比尔来此的任务,就是要把那个女人带走。目标人物下了车,他当然不能呆在车上。关客短暂的精神攻击一过,看着左边空荡荡的车门,就要跳下去。 关客不能让他下去,要把他留在车里。他开始向比尔攻击。车厢狭小,左右两边的车门又都没了,打斗很有风险,一不小心可能就被甩出了车门。虽然关客觉得自己的身体很硬,但他也不知道被这辆高速行驶的车上被甩出去,会不会被摔成肉泥。 比尔只顾着要抓回雪儿,连方向盘也不顾了。幸好树林里的树排列整齐,大卡车笔直地向前行驶,也没有撞到树干上。 他右脸挨了关客重重一拳,那边牙齿感觉都松动了。已挨了一下,自然不能挨第二下。小手臂紧紧地向臂膀处靠拢,肘部狠狠地向后面撞去。 两个人在高速行驶的大卡车驾驶座里打了起来。他们都很冷静,一方面提防着不被打下去,一方面以最凶狠的招数致对方于死地。以肘击,以膝盖顶,以蜷曲的两根手指的指关节攻击对方的脖子软骨。关客很后悔,为什么没有在身上带着一把枪或者是一把小刀,那样他就不用战斗的那么辛苦了。 占上风的还是关客,因为他时不时地通过精神力量干扰比尔。即使如此,他还是挨了很多下,嘴巴肿痛,心口被一次肘击击中,感觉骨头架都快断了。比尔比他更惨,嘴边已有血迹出现,喉头处的软骨差点没被关客击碎。 驾驶舱里一片狼藉。两个座位从底部断裂,歪倒在一旁。有个座位从车门的地方滑落了下去。方向盘终究也还是断了,驾驶舱里已看不到。巨大的挡风玻璃不知被谁打得碎裂,迎面地冷风一个劲儿往里吹。 关客拿起舱里断掉的椅子,兜头向比尔砸去。他们两个人今天只能有一个人活着,而活着的那个人必然是他。他不想死,也不能死。 比尔一拳就把椅子打得碎裂开来。尽管身上挨了关客不知多少拳脚,他的神色始终没有多少变化。 两个人再次扭打在一起,一声不吭,只有拳脚相交的声音。 大卡车没了方向盘,也没人有时间掌控它的方向,就如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往前直冲。根据数学中的说法,只有两条平行线是互不相交的。卡车行驶的轨迹虽看着与树木形成的直线是平行的,但还是有一定的角度。再加上路面颠簸,大卡车不知不觉改变了方向。以最快的速度没有开出多久,大卡车就撞在了一棵树上,直接把树干撞断了。断掉的上半部分树压在了挡风玻璃上,没多久后就滚落在地。 驾驶舱里伸进来许多数枝,关客和比尔都没有在意。力气消耗了很多,两个人都在浓重地喘息着。关客眼中的蓝色光芒一闪,接着一拳就轰了过去。比尔的脑中空白了一下,胸膛处中了一拳,身体向后飞去。等到清醒时,他的整个身体快要飞出了窗外。比尔伸手抓住车门边缘,把自己拉了回去。 大卡车撞到了更多的树木。车子倾斜晃动,关客一个不慎,被比尔在脸上又揍了两拳,嘴角同样流出血来。 冷雨被冷风吹入车里,把两人本已半湿的衣服全部打湿了,地下也是一片积水。 连撞了四五棵树以后,车速变慢,车头扭曲变形,像个怪异的怪兽。脚底下是有玻璃碎片的,关客本想拿起一片,以作武器,但比尔拦住了他。车子几次剧烈的晃动以后,一些大的玻璃碎片和积水一块从车门出流了出去。剩下的碎片也不能当作武器,关客只好再次和比尔肉搏。 大卡车撞不断大树了,右边车头擦着树身,向着左面斜开了出去。 关客的四肢开始颤抖,脸已因为痛苦拧在了一起。比尔比他更不堪,已被打倒在地,双手撑着铁板,用了两次力,才摇摇晃晃爬了起来。他似乎没有痛觉神经,神色还是万年不变的样子,没什么表情。关客欺身再上,誓要把他打倒在地,让他永远站不起来。 车子再次震动了一下。这次没有从树身上擦过。车头的正中央撞在树干上,立刻凹陷了好大一块。 这里的地形是个缓坡,卡车的车头冲着下方行驶。车头撞在大树上以后,因为惯性的缘故,车身凭空向后翘了起来,车厢高高的撞击在大树上,又在地球引力的作用下,向着下方滚落。滚动了几下,车厢再次撞到了树上。此时车头掉转过来,整个卡车继续向下滑,磕磕绊绊的再撞了几下树后,终于停了下来。 关客感觉车身向上翻去的时候,就已牢牢抓主车门的边缘。他的整个身体都在向挡风玻璃处下坠。挡风玻璃的周围还有玻璃碎片,他的裤腿被割开,伴随着刺痛,鲜血流了出来。 关客连忙将腿蜷起,避免再次被划伤。 比尔同样抓着另一边车门的边缘,漠然得看着关客。 接下来便是天旋地转,其中还有雨水刮进来。关客的身体左右摇晃,好多次撞在车壁上。 等到车停下来,关客已是晕晕乎乎,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比尔的半边身体还在车里,另外的半边身体则在外面。雨中夹着冰雹砸在脸上,是一种冰冷的痛。 关客的第一感觉就是潮湿,第二感觉就是冷。他的手碰触到了柔软的小草,草尖挠着手掌心,有些痒,但更多的还是冷。 关客以肘部拄着地面,开始向外面爬。今天晚上的雨没有停下过,而且也没有减弱的迹象,打在脸上几乎让眼睁不开。他眯缝着眼睛,用了好大的力气才爬出了车子。 比尔肩膀的骨头碎了,软软的搭在两侧,使不上劲。关客的拳头和比尔的一样硬,两边肩膀各挨了三拳,整个肩膀都塌了下去。 半坐起身,接着再完全站起来。比尔摇摇晃晃的,但冷风并不能将他刮倒。 大卡车侧躺在缓坡上,整个车身凹凸变形,损毁严重。车厢上空空荡荡,原本的箱子全部被颠簸了出去。 关客一瘸一拐地转过车头,找到比尔以后,再次挥拳打了过去。两个人的力量在车上爆发了大半,此时都是在用余下的力量在战斗。很快变成了扭打,两条身影扭在一起,向下滚着。 不知撞到了多少次树,也不知是谁的腰部撞到了树,两个人都是一无所觉,拳头使劲往对方的脸上招呼。比尔打架比较君子,关客可就不是了,能插眼睛则插眼睛,能掐脖子就掐脖子。有次精神冲击过后,关客骑在比尔的身上,中指和食指分开,向着比尔的双眼就插了过去。临到了眼前,他又停顿了,心中有些不忍,便没有下去手。 比尔回过神来,关客的手就变成了拳头,对着比尔的面门砸了过去。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到最后变成了关客掐着比尔的脖子,而比尔则企图掰开他的双手。 关客眼底的蓝光一直在闪,那是精神力一直在使用的缘故。比尔只是觉得他的眼睛很怪异,但无法看到最深处的那抹蓝光。 “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关客掐着他的脖子,一刻也不放手。 喉咙被紧紧勒住,比尔无法说话。他肩膀的骨头已经碎裂,双臂使不上劲,更是不能将脖子上的双手掰开。如果此时下雪就好了。相比雨而言,雪要美丽很多。可惜最近几年,雪下得越来越少,有时甚至一年也不会下雪。今年能够持续那么长时间下一场雪,已经很不错了,只是多少有些遗憾。 “你要看雪?对不起,我办不到。”关客在冷雨中冷静说着,手上还在加力。 渐渐的,比尔的眼眸失去神采,抓着关客手腕的双手也渐渐失去了力量。但比尔并没有放弃,还是试图掰开关客的手。 比尔混沌的思维有时沉入黑暗中,有时又会在现实里浮上来。他感觉雨打在脸上,也不是那么冷,那么痛了。全身都在麻木。本来很渴望氧气,渐渐也觉得不需要了。他将永远沉入黑暗中。 眼睛艰难的多此睁开,看到的都是关客面无表情的脸。比尔发觉周边下的冷雨都比他的脸要好看许多。一滴滴,串联成一线,虽比不上雪的飘扬,但也有一种冷酷的美感。 最后一次睁开眼的时候,他仿佛真地看到了雪。纷纷扬扬,飘落而下。每一片雪都是一个精灵,在空中慢慢地翩翩起舞。 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撑着伞慢慢走来,有着披肩的金黄长发,身上穿着靓丽的洋装。好像是那个小女孩,但又有些不像。小女孩的个头没有那么高。他想看清她的脸,可是视野里的东西变得越来越模糊,眼皮变得越来越重。只希望十字架能给小女孩带来好运。眼皮合上时,漫天雪花的场景还停留在他的脑海中。 第368章 早餐 关客不再死板着他那张脸,而是惊讶地抬起了头。真的是雪,缓慢地落下,在黑夜里晶莹剔透。他以为还在幻境中,但周边的环境没有变化,自己还是在树林中,身下还掐着比尔的脖子。 一片片雪花飘在关客的脸上,冰凉柔软,和冷雨落在脸上的感觉很不同。难道真的下了雪?可刚刚明明还是冷雨。 雨加冰雹落在树木上发出的声响变得遥远,所以身后的脚步声变得清晰起来。但关客没有转头,他还是死死掐着比尔的脖子。即使比尔已没了动静,还是死死掐着。 一个金发女郎来到了他的身侧,撑着的黑伞向关客的边上让了让。 雪花不再飘向关客的脸,也不再飘向他的脖子。他其实很怕旁边的人是比尔的帮手,但关客没有起身。只需加一把力,比尔就彻底死了,他是一个很强大的敌人,能够在此时干掉,就不要留在以后。 幸运的是,旁边的人不是比尔的帮手。比尔彻底咽气了以后,关客还掐着他的脖子,能有三分钟之久,然后才松开了手。也不顾草地潮湿,关客直接坐下。这才转身向着一侧看去。 关客发誓他真的不认识这个女人。站在身侧的金发女郎,见他望过来,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意,说道:“我叫爱丽丝,很高兴认识你。”她很热情,即使面对一个刚刚杀了人的凶徒,也还是伸出了一只手,想和关客握手。 雪一直在周边下,但还是能听到雨滴打在树木上的哗啦声,只是这种声音听来变得更远了。雨变成了雪,恐怕是面前的这个女人干的。他向远处望去。夜里太黑暗,看不到较远的地方,但关客猜测,外面还是在下雪,只有金发女郎的周边才在下雪。 关客没有伸出手,而是问道:“雪是你变出来的?” “是啊,他不是说喜欢看雪吗,临死之前让他看一场好了。天上的雨变成雪是很麻烦的。我需要在上空布置一个磁场,让进入这片磁场里的雨变成雪。我从小的时候,就很喜欢雪。可是每到冬天,下雪的时候并不多,于是我就想啊,既然上天不下雪,那我自己造一场雪好了。我的体质偏寒,能直接让一个小湖泊的表明起一层冰呢?厉害吧?其实要把雨变成雪,可比让湖面结冰难多了。我小的时候,试了好久好久,从二年级的时候,我就在练习,一直上大学的时候,才勉强能制造出一场属于自己的雪呢!“ 万万没有想到,能够将雨变成雪的女郎,却是一个很爱说话的女孩。关客的精神极度空虚,敌人已经打倒,他的身体很虚弱,急需一场睡眠恢复过来。 金发女郎喋喋不休,小嘴一直在说。 “我遇到好多阻碍,都被一一克服了。首先要布置一块超大的冷气区域,这片区域必须要稳定,而且温度必须保持在零下。就这么一条,你知道我练习了多长时间么?”金发女郎开始曲起手指,嘴巴嘟着,算了起来,等到她算明白到底是多长时间以后,才发现关客的异样。 他已经由坐着变成了躺下,双眼闭上,失去知觉了。 爱丽丝先叹了叹他的鼻息,嘀咕着,“唉,没死,那怎么跟死了样?”大感丧气。四周无人,没有帮手,只能是自己一人把他扶起来。 “我还没有说完呢,你怎么就睡了过去?”爱丽丝拍了一下关客的脸。她柔软的小手一碰到关客的脸,一层细腻的冰霜就覆盖在了脸颊上,向着口鼻,脖子,太阳穴处迅速蔓延。 爱丽丝忙撒开了手。“哦,雪可不能再下了,再下就要死人了。”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几片雪花飘扬而下后,又是豆大的雨珠落了下来,周围再次是哗啦啦的响声。 “我可是花了有八年的时间,才布置出了那么一片区域。上初中的时候才成功的。”爱丽丝一边说着话,一边想要把关客扶起来。 女性的力量弱小,而关客又很沉重,爱丽丝一时没有扶起来,他的整个身体重新倒了下去。关客的脸上显现出痛苦的神色。 “不好意思啊,真没想到你这么重。我要怎么把你拖下山呢?开车能不能进来?我的那辆宝贝小蓝车可是刚买的,价值多少来着,好像五百万呢,特别贵!这里太黑了,要是开进来刮到了怎么办?五百万呢!” 爱丽丝一个人在那里自说自话,撑着把伞看了看关客,再次尝试搀扶了一下关客,发现还是扶不起来。 “唉,你真的太重了,和我上次看到的老母猪差不多。动物可以这么重,人怎么也能这么重呢?要不要开车进来?还是不要了吧,那车可是限定版的,刮坏了你赔不起。” 她将伞移在关客的头上,不让雨水打在他脸上。 “要不你先在这里躺一会儿怎么样?我去叫救援。似乎也不太好,听帕兰说你好像有家唉。”爱丽丝挠了挠她的下巴,偏着头思考着。 “不把你送回家,你的老婆要担心的。可我不知道你家在哪里啊,这可怎么办?”伞面不知不觉间又移了回来,冷冷的雨水疯狂地在关客的脸上拍。好在关客已经昏厥过去,不会再感受到痛了。 爱丽丝转过头去,对着关客的面孔说道:“我想你的老婆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会计较这点小事的。”她似乎想通了,从身上摸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其实她大可早一点拨打医院的电话,没有必要讲那么多废话的。 说了地点以后,爱丽丝挂上电话,就看到了那边的尸体。她像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门,说道:“怎么把喜欢雪的家伙忘了?要是救护车开到了这里,看到一具死尸,那就有些不好解释了。得把他藏起来。” 嘟嘟囔囔了一阵,爱丽丝撑着伞来到比尔的尸身旁。她一离开,雨水都落在了关客的身上,整个身体像是被水洗过了异样。 爱丽丝伸出手,想抓住比尔的一边肩膀,把他拖走。只是她手伸了一半,又停在了半空。“和死人接触,是不是有些晦气?还是拖活人吧。” 于是爱丽丝折返回来,握紧关客的右手,倒退着向后走。“我感觉你比那头老母猪要重得多。” 关客的身体被她拖着走,后背处很快变成泥染的一片。他受伤的小腿处鲜血加速流淌,爱丽丝也没有注意到。 “白下了一阵雪,也没人欣赏。”爱丽丝嘀咕着,埋怨着,时地向后望望,怕自己撞在树上。夜晚很黑,视线不清,有好几次她的后背都碰到了树干上,这让她大为恼火。“多么漂亮的一套衣服,就这么被染脏了,都怪你。”她恼怒地看了关客一眼。 此时关客不能说话,要是能够说话,一定大喊冤枉。 爱丽丝的嘴巴一直没有停过,尽管周边并没有听众,但她是止不住话头。母猪,下雪,关客,衣服,宝贝蓝车,爱丽丝把几个毫不相关的话题总是扯到一起。她的动作很慢,拖得累了,还要站在原地休息一下。 “真是个苦差事。”爱丽丝撅起个嘴,在休息了一段时间后,不情不愿地继续将关客向后拖去。 幸好泥土地上没有什么瓦片,碎砖石,否则关客的后背真的能被蹭下一块皮来。 “哎呦!”一个不注意,爱丽丝后背撞到了树干。她快要哭了出来。“你可真是个累赘!”说完,又感叹了一句,“真是个苦差事。” 她暂时放脱了关客的手,转过来想要看一看还有多少距离。公路掩映在树林间,看不清楚。爱丽丝觉得快到路上了。 她转过身,还想再抓起关客的手时,忽然再次拍了一下脑袋,“我怎么这么笨!不必要倒拖着他嘛!”爱丽丝又转过了身体,把左手的伞交在手上,然后再用空着的左手,抓着关客的右手。 “这样才对嘛,我真聪明!”爱丽丝得意的笑了起来。她拖着关客冰冷的身体,加快脚步下坡。 --- --- 盼月第一次来到丰瑞二十五号,很好奇。她的这种个性无法改掉,既然主人有面临死亡的危险,她还是想要对房间探索一番。 别墅里的一切东西都毫无特色,墙壁上甚至连一副画都没有,但盼月的好奇心依然强烈。 将雪儿随手放在沙发上,她开始到处转悠。先是一楼,再是二楼。花木清还躺在一楼的楼梯口,没醒过来。盼月直接从她的身边走过,并未停留。 绕了一圈,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盼月连浴室也没放过,还朝马桶里看了一眼,搞得那头观看视频的博士,都忍不住皱了下眉。 探索完毕,盼月才再次下楼。她看了看躺在沙发上的雪儿,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想要去找关客,又怕有敌人在此时上门来。 为了两个人类的安全着想,最好还是呆在别墅里不要出去。关客的爆发力量比她强悍许多,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死掉。 雪儿恬静的躺在沙发上。睡衣多处潮湿,若有若无地露出了优美的曲线。盼月想,关客一定喜欢看到她现在的模样。 在医院里的时候,关客曾让盼月倒水给别人喝。她想,也许雪儿现在也需要一杯开水。 她在厨房的冰箱里找到了水,只不过不是开水,而是冷水。温度差别很大。盼月不懂得如何将冷水变成开水,想了半天不知该如何去做,便直接把矿泉水拿了出去,放在了大厅的桌子上。 最先醒过来的是花木清。她揉了揉太阳穴,睁眼就看到了盼月的脸。 “你是谁?”花木清一惊,后退了几步,问道。 “主人。”盼月的电子合成女音还是很甜美的。 开口之后,花木清才想起来盼月。关客受伤的时候,她曾去看过几次,因为关心关客的伤势,所以没有太注意盼月。 “我不是你主人。你是关客的机器人?” “是的。” “关客在哪里?” 第369章 告别 盼月摇了摇头。自从车上跳下以后,她就看不到关客了。那卡车越来越快,冲到了树林里。主人会赢的吧,盼月有些不确定。 “你不是天天跟他在一块儿的么,怎么会不知道他在哪里?” 盼月不理他,开始在大厅里转悠起来。 花木清并不恼怒。机器人能有刚才的那番对答,已经很智能力量,还能奢求她什么呢? 她被比尔打晕了,躺在楼梯口。那家伙一定是为了雪儿来的,但雪儿现在躺在了沙发上。肯定是比尔抢走雪儿之后,碰到了回家的关客,又把雪儿抢了回来。只是不知道,关客现在怎么样了。 “雪儿怎么会在这里?”无人可问,花木清只好再问盼月。 盼月扭了扭脑袋,说道:“抱回来的。” “谁抱回来的?”花木清追问。 盼月抬手指了指自己。 她的含义很明显,是她抱回来的。 雪儿身上的衣服湿了很多,需要换下。花木清把她抱起,走楼去。雪儿的面容平静,既看不出伤心,也看不出痛楚,但她的脸色还很苍白。那么多天高强度的救助他人,精神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能每天都去医院里的。 “喝水?”盼月仰着头问了一句。她拿着矿泉水,高高举起,眼睛眨巴着,希望能听到肯定的恢复。 花木清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不用。”声音清冷。 嘭! 伴随着关门声,花木清抱着雪儿进入了一个房间里,盼月看不到她们了。 花木清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家庭主妇般的存在。现在端茶递水,都是她在做。煮饭洗衣也是每天的必修客。当然,关客的衣服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爱谁洗谁洗,他就是不洗也没有多大关系。 这栋宁静的别墅,已经不再宁静。也许很快就会有人到来,雪儿不能穿着单薄的睡衣了。给她找来一堆衣物,花木清一一为她换上。是件雪白的羽绒服,穿在她身上正好合适。 也不知道比尔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这里好像已经暴露了。身为一个杀手,虽早已习惯了频繁搬家,但事到临头,还是让人讨厌。因为搬家意味着需要重新收拾东西,要轻装简从,需要舍弃很多物品。而到了新的地方,还需要购买很多东西,真是麻烦。但她知道必须搬家。 为雪儿穿好衣服,她还没有醒来。看着她宁静的面容,花木清在想,如果耶稣上帝真的存在的话,也必会保佑雪儿这样善良的人吧。在以前,花木清从来不信宗教,她只相信自己。而现在,她越来越希望真有上帝的存在。 白色的羽绒服和她很配,美丽如雪,人如其名。花木清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无论前面是天堂还是地狱,花木清都愿为先锋,先替她走上一遭。 她趴在雪儿的床头,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雪儿正在拨弄她的头发。 “你应该把头发留长一些,这样更漂亮。”雪儿微笑道。昨天晚上比尔的到来并没有给她带来困扰,她一如往昔,还是那般美丽,优雅。 “留长发都是给男人看的,我可不愿意。”披肩长发永远不及马尾来得轻快。 “你饿了没有,我去厨房拿早餐。”晨光已经从窗户里照进来,花木清这才知道已经到了早晨。 “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一点也不麻烦。”花木清起身出了房门。即使相处了这么久,雪儿还是那般的客气。 盼月依然站在大厅里,双眼望着门外,似乎希望能看到什么人。 “他还没有回来吗?” 盼月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这是比尔第二次和关客打在一起。花木清记得上次关客就占了上风,这次也应该不例外,可为什么过去了一夜,他还是没有回来呢?想着想着,不由面露担忧的神色。 “我打个电话,问一下。” 手机关机,电话打不通。多尝试了几次,仍然是如此。花木清走到了厨房里,转头向着窗外望去。只能看到青青草坪,看不到人影。 将早饭端上来后,花木清说道:“我们得要搬家了。” 雪儿咬了一口土司面包,说道:“今天我还想看看路易斯。” “他早已完全康复了,不用在去医院了。” 路易斯的身上有干净的烟草味道,但他却从没在她们面前抽过烟。待人和蔼,很有礼貌,花木清也很喜欢他,但现在必须要走了。 “最后在看他一眼吧。”能够结识他这样一位朋友,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她希望她们的朋友关系能维持下去。把一块土司面包吃下,雪儿继续问道,“关客呢?” 花木清不想让她担忧,说道:“他把你救了回来,身上有伤,就先去医院了。” 雪儿叹了一口气,“真是辛苦他了。” “能为你效劳是他的荣幸。”花木清满脸都是闪亮的光芒。 雪儿微微一笑,说道:“不能这样说。我们都是朋友,效劳这个词不好听,我不喜欢。” “那我以后不说了。” “我总觉得你对他成见很多。他和你一样,都是勇士。”即使雪儿用柔糯的嗓音说出口,花木清听了还是全身热血沸腾。 花木清停顿了一会儿,等情绪平静下来以后,才说道:“一个好色之徒,勇士在他那里都变了味。” 雪儿再次微笑,说道:“天已亮了,我们早早去吧。不要让关客等太久。” 两个人吃完早餐,简单打扮了一下,便即出门。临行前,雪儿看到了盼月,回头问花木清道:“这就是关客的机器人么?” “是啊。” 雪儿转过了头,看着盼月那张不似人间的脸,眼睛里闪现出惊喜的光,赞叹道:“好漂亮,好可爱!” 花木清翻了翻白眼。心想你老公有个这么漂亮的宠物玩具在身边,你怎么不吃醋呢?能够从实验基地里逃出来的人,果然都是怪物。 雪儿摸着盼月脸上的皮肤,爱不释手。要不是惦念着医院里的老人路易斯,她恐怕能摸上一天。 盼月眨巴眨巴眼睛,很想表演一下三百六十度扭头的杂技给她们看。但根据关客朋友的反应来看,似乎不会取得良好的效果,于是她强行忍住了这股冲动。 “你叫什么名字?”雪儿问道。 “盼月。”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谁起的呢?” 这时花木清开始插话,“除了那个花心大萝卜外,谁还会那么中二?” 盼月也说道:“关客起的。”主人似乎不喜欢喊他为主人,那么只好直呼其名了。 “人和名字很配。”雪儿开始摸起了盼月的头发。 花木清在一旁提醒道:“医院快开门了,我们早点去吧。” 雪儿的手放在盼月的脸上,摩梭了好一阵才说道:“我们走吧。”反正她是关客身边的机器人,早晚能再见到。 到了医院,却发现本应很冷清的门口无比热闹。早餐前排起长龙,每个小店里都坐满了人。道路两边行人很多,来去匆匆,每个人看样子都很着急。 花木清本能地感到不对。她拽住雪儿,不让她进医院里面,说道:“事情不对。这么早,不应该会有这么多人。” 九点过后,医院才会真正热闹起来。那时候人大多是病患的家属,要往里进。 雪儿微笑道:“你太敏感了。这是马大哥的医院,难道还有人在这里打我的主意?” 听她的话,花木清也觉得很有道理。马龙今年快要五十了吧,但扔保养得像年轻人一样,一根白头发都没有,不愧是医生啊。有机会,需要向他讨讨保养青春的秘诀。 雪儿拉着花木清的手,进入医院里面。走廊上没见到一个护士,两侧的病房门都是紧闭。这样的场景并不奇怪,因为医院的早晨就是如此。 走过外科三室,在一个大院子里面向左转,便到了外科一室,也就是雪儿工作的地方。院子里面总算见到了人,但不是开医生,也不是开救护车的司机,好像是家属的面孔,面无表情,有的会向雪儿这边看上一眼。 “不对,这些人不对劲儿,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与关客汇合,在决定来不来也不迟。”花木清警惕地盯着院里的陌生人。没人和她对视,那些偷偷看一眼的也早已转过了头。 “不用那么麻烦。再多走几步就到了,来了就和他告个别吧。”雪儿带着花木清向前走去。 踏上走廊,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外科一室同样很安静,平板鞋走在走廊上,都能发出巨大的声响。脚步声在走廊里来回荡漾,有些吓人。 两侧的房门同样紧紧闭着,不知里面是否有人。 走了一半,只听到隐隐的抽泣声。小声悲泣间却是悲哀至极。 花木清还想再拦,雪儿已经说道:“走,我们去看看!” 抽泣的声音正是从路易斯的房间里发出来的。花木清和雪儿来到门口,就见路易斯的病房里已站满了人。 所有的人全部穿着黑色的丧服。男人们沉默不语。一个有着蜷曲头发的中年老妇,则在病床前不断抽泣,想来走廊里听到的声音,就是她发出来的。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病房里的所有人,都转头看去。 “怎么了?”雪儿用柔柔糯糯的嗓音问道。 即使是有脾气的人,听到这样的腔调,也会马上心平气和起来。就是再威武雄壮的男人,听到这样的声音,也得低头臣服。 但病房里的男女全都一声不吭,向着门外怒目而视。有几个人的目光已射出了仇恨的目光。 视线从众多人的肩膀处越过,雪儿看到了路易斯苍老的脸。他惊恐地睁着眼睛,张着嘴巴,似乎看到了非常可怕的事。一把匕首插在他的咽喉处,直没至柄。 “路易斯!”雪儿喊了一声。她还要再喊,却发现身体猛地向后退去。 “小心。”花木清走上前去,看着病房内面露不善的人们,快速说了一句。 第370章 群起 花木清把雪儿扯在身后,自己则上前了一步,一个人站在门口,面对着屋里黑压压的人。 “路易斯怎么了?谁杀了他?”雪儿的眼中现出焦急的神色。昨天她还在老先生的病房里呆了一天,怎么今天就成了一具尸体? 病房里多是壮汉,一个个沉默无言,并不回答关客的话。中央的老妇人早已转过脸来,满脸泪痕,一双眼睛却是极其仇恨地望着雪儿。 雪儿注意到,壮汉们的手里都拿着武器,多为砍刀,也有木棍,短粗铁棍一类的武器。最先一名高有一米八以上的黑人壮汉,头顶上还戴着施工的黄帽子,一言不发,拎着根铁棍朝着花木清的头上砸了过去。 也不见花木清有什么动作,左手一抬间已抓住了黑人壮汉的铁棍,右手一拳打在了黑人壮汉的胸口。她看着柔柔弱弱的,但毕竟干了好多年的杀手,手上的力量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住的,黑人壮汉被一拳打回了屋里,撞在了他的同伴身上。 花木清抓着雪儿的手,向来时的方向跑去。一个人再怎么强悍,和一群人战斗总是要落于下风的。 “追,杀了她,给老板报仇!” 花木清听到后面的人用英语交流,说的都是这样的话。虽有疑惑,却不敢停留。她有一种落入陷阱中的感觉,最好尽快离开医院。 走廊两侧开门的声音响了起来,原本紧闭的房门里,走出了好多人。他们没有穿医院的病服,大多身穿黑色的皮夹克。 花木清停了下来。 “他们是什么人?”即使面对着如此困境,雪儿也还是镇定如常,语调和平常时并没有多大变化。 “不知道。”花木清回答了一句。 身后的脚步声杂沓,路易斯房间里的人很快追了上来。 瞥眼间,花木清看清了最近一个病房里的情况。床上空空荡荡,没有病人。她猜外科一室的病房里都没有病人,他们都在前天晚上被转走了。现在完全可以确定,她们落在了陷阱里。 “我想我们可能有麻烦了。”花木清淡淡说完,右脚抬起,向着斜后方的高空扫去。一个戴着工地上黄帽子的家伙,拿着把刀一声不吭地往花木清后脑勺上砍,结果反而被花木清一腿扫在了太阳穴上。好像是被坚硬的铁板拍了一下,这位偷袭者的脑中黑了一下,摔倒在地。他的同伴跨过他的身躯,并不停留,继续向前追击。 后面的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从病房里出来的那些人。他们不是工人,身形气质很像特工。花木清踢倒了一个工人,阻了阻后面的追兵,拉着雪儿的手向前跑。 前面一个束着马尾辫的女子,戴着双皮手套,晃了晃脑袋,握着把小匕首,向着迎面而来的花木清扎了过去。她出手很快,匕首也握得很稳,没有什么花招地照着花木清的胸口捅了过去。 她一出手,花木清就知道对方是和她一样的角色,也是杀手。只有杀手动作才会那么干净利落地直指要害。花木清认为这个女子杀手当得还不太成熟,因为杀手在杀人之前不必晃晃脑袋的。 花木清的眼睛看向女子的手腕,她的右手就已跟了上去,拿捏住了女子的手腕。她轻而易举的抢过女子手上的匕首,握紧匕首的木柄,一刀划向了女子的脖子。花木清和她身形交错之际,女子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红色的血线。花木清用动作告诉她什么才是杀手,可惜代价是她的生命。 女子倒下去的时候,花木清已带着雪儿奔出了四五步。一左一右两个男子,各持一把武器,沉默着向她刺了过去。 比起先前的女杀手,他们两个要沉稳很多,也更难对付。花木清止住脚步,向后退了一步。 两个男子的一刺落空,面无表情地跟了上去,一个朝着花木清的脖子上刺去,一个朝着心口刺去。 花木清暂时放开雪儿的手,身体向左侧移动,避开刺过来的刀锋。两个男子没有理会雪儿,一左一右,匕首只管往花木清身上招呼。 花木清的手上已经有了武器,和两个男子短兵交接。匕首在他们三人的手上十分灵动,雪儿根本看不清匕首在哪里。他们的手腕动得很快,但之间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突然一声闷哼,花木清手中的匕首狠狠插进了左边男子的心口。右边男子仿若没有看到左边男子受伤,匕首再次扎向花木清的脖子。 花木清一时并不能把左边男子胸口的匕首拔出,只得放弃,身体向后退去,脖子也向后仰,躲避右边男子的致命一击。 花木清这下是空手对白刃了,自然要更警惕些。男子仗着匕首锋利,划动着非常快速,但也小心防范着花木清夺他的手腕。 说着很慢,其实也就是眨了三下眼的功夫,花木清用匕首捅死了一个人,同时因为武器还深陷在死人的胸口,而被另一名男子逼得后退了几步。 工人们已经逼近,拿棍的拿棍,拿刀的拿刀,照着花木清的后背砍去。还有一些人绕过打斗的两人,向着雪儿冲了过去。 花木清知道男子已有了防备,不好夺下他手里的刀。再耽搁一点儿时间,她的后背就要被那些工人砍成肉泥。花木清抱头蹲下,就地一滚,直接从男子杀手的身边滚过。 男子握着匕首,有些发呆。他怎么也没想到,打着打着,这女人直接打起了滚。 工人们不会控制力量,手中的刀,棍还是向前面落去。虽想收回手,但无奈动作跟不上大脑思考的速度,武器还是向前面砸了过去。 刀棍加身,男子瞬间倒了下去,胸口处血染一片。 先冲到雪儿面前的几人,看到雪儿长得漂亮,没忍下手。她给人的感觉很说不清楚,温柔而又高贵,任何人都不忍伤她。已扬起的棍子,停在了半空中。 “发生了什么事?”雪儿没有看头顶上的刀和棍,而是恬然的问道,好像要和好友聊家常一样。 一个满嘴胡子的大汉张嘴就要回答,被后面的人扯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和这个女人是敌对方,重新扬起了手中的铁棍。 花木清滚了出去以后,脚下又像是装了弹簧一样,弹跳而起,手中匕首挥舞之间,已经杀死了两个工人。 在杀手的心中,不存在怜悯一词,不动手则已,既然动了手,就要杀死对方。 雪儿的眼中有责备的神情。花木清直接无视,拉着她的手往前面冲。 出口处早已站着五个年轻人,他们静静的看着花木清二人。前面两个杀手和她对打时,五个年轻人也无动于衷,好像那两个杀手不是他的同伴一样。 “不想死的都给我让开!”花木清向前面的几人喊了一句。 她的威胁并不能给堵在走廊出口的五个人造成威胁,他们并没有从门口散开。花木清离他们还有五步距离的时候,五个人拿着把小刀一齐朝她砍过来。 花木清只得再次松开雪儿的手,独自应对五人。他们的身手和之前左右夹攻的两个男士差不了多少,甫一接触,花木清就感到了巨大的压力。手上的匕首短了些,和五个拿着刀的人打是很吃亏的。 三秒钟不到,花木清的胳膊上已多了一道伤口。伤口很浅,露出了一道红线。这五个人不像原先的杀手一样,招招致命,他们找到空隙就砍过来,不求一刀砍死,只求能砍到一刀。 当花木清的身上出现了第一道伤口后,第二道,第三道伤口也接踵而来。每条划痕都很浅,五个人不敢用力太猛。因为花木清的神情中露出极为凶狠的神色,颇有拼着受伤也要搞死你的意思。 花木清想要以伤换命,但没有成功。五人都很谨慎,都是欲砍不砍的。如果花木清攻击过来,他们就收刀后撤,如果花木清没有攻击自己,那么就出手试探一刀,始终警觉着留给自己后撤的余地。 他们很明白一个道理,人多是他们的优势,需要好好利用。只需要困住花木清,他们的这次任务就算成功了。 工人们再次追上了雪儿,许多膀阔腰圆的大汉,形成了一个扇形,把她围在了中央。 “我想你们是误会了,路易斯的死和我没有关系。”处在重重包围下,雪儿依旧能够吐字清晰。她试图为自己辩解,以化解这场危机。 但花木清认为她这么做是徒劳的,有预谋的针对,你想躲也躲不掉。 工人们有好多脸上都现出犹疑的神色。雪儿总是能够让人相信她,这就是她的魅力所在。 “就是她杀了爸爸,你们还等什么?直接把她打死!”后面的那个卷毛中年妇女扯着嗓子喊道。 老板女儿的话不能不听,工人们紧了紧手中的武器,慢慢逼向前去。 雪儿还在做着最后的解释,“我们还没有好好的谈一谈,怎么就认定是我杀的路易斯?” -------------------- ps.一日万更,我真的更不动了,手指头都敲痛了,大哭。 第371章 突围 “只有你才能接触到爸爸,就是你杀的!”已经起了皱纹的脸上很快流下泪来,老妇人的眼睛早已通红一片,“别和这个女人废话,她是个骗子,杀人犯!” 经过老妇人的煽动,工人们群情激愤,有些人本已迟疑不前,此刻跟着众人,也向前逼去。 “我和她是很好的朋友,为什么要杀她呢?”离得最近一人刀的刀锋快要碰到了她的脸,刀光反射在她脸上,形成了一小片长条形的亮影。 是她把路易斯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她希望工人们能好好想一想,自己好不容易救他,为什么还要害他。 “你觊觎我家的财产,想让爸爸立遗嘱,让你也有遗产的继承权!你一个外来户,想当我爸的子女,哼,做梦去吧!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路易斯的女儿情绪越来越激动,最后说出的话已是歇斯底里,面部也有些狰狞可怖。 有几个心狠手辣的,已扬起了手中的武器,向雪儿打了下去。雪儿不由退后了一步。 转瞬间,花木清的身上又添了十几道伤口。两条手臂上的伤口最多,其中脖子与肩膀交接的地方也有一道红色的血线。她乱舞了一通,把五人稍稍逼退,回身想要救雪儿。 五名杀手都知道她想要干什么,此时是攻击这个圆脸女人的最好机会,当然不能放过。有一人面上已露出残忍的微笑,迫不及待地持刀向她后背扎去。 一个黑影自下而上,这个要向花木清后背扎去的男杀手,被花木清不可思议的一脚,踢中了下巴。他的脑袋向后仰去,能感到下巴好像碎裂了。 花木清故意引一个人下重手,自己好出其不意废掉一个。她看似前冲的身体突然止步,手中反握着匕首,猛然向后退去,一刀扎进了男杀手的心口。 此男杀手向后踉跄了几步,倒了下去。 其他的四人拿刀向她身上划着,左右双臂和背部又被划伤,再添四五道伤口。 一个杀手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的变化,也许死去的那人和他是朋友,悲伤的同时也很愤怒,小刀不在留情的笔直扎向花木清。 这样的攻击方式,最容易被人夺去手中的武器。花木清看着他的动作,伸手出去就要扭腕夺刀。 另三个人朝她的手臂胡乱划个不停,眼看手指头都要触到了对方手腕上的皮肤,自己的手臂却有被砍断的风险,只好缩了回去。 好些武器悬停在雪儿的头脑上空,没有打下去。工人们看着雪儿温柔的面容,心肠又一次软了下来。 后面的中年老妇气得脸色发青,身体都在发抖。“我爸爸对你们怎么样,你们心里应该清楚。现在他被这个坏女人杀了,你们可不能因为她长得漂亮而下不去手。” 工人们互相看了一眼,手中的大刀,铁棍,钢筋混凝土,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始终无人下手。他们就这么把雪儿围在中间,不见动静。 中年老妇咬牙切齿,从一名工人的手中抢过一根粗有三根手指并起来的螺旋细长铁棍,分开人群,走了进去。 有人劝道:“先报警吧,让法律来判她的罪。” “我并没有杀人。”雪儿向着此人说道。 路易斯的女儿看着开口的那人,冷冷说道:“你被辞退了,辞职信你也不要写了,这个月你也没有工资,现在你就可以离开了。” “你怎么能这样做?我没有违反工地的规矩,你不能这样做!”这人的语调变了,声音拔高了很多。 路易斯的女儿不再理会他,看着雪儿说道:“**!”扬起细长铁棍就要打下去。“ 那个被辞退的是个身形微胖的白人员工,他的个头很矮,脸上沾染了灰尘,染得和黑人一样。他知道路易斯的女儿真的会把他解雇,心中愤怒,侧着肩膀向着老板的女儿撞了过去,把这个老妇人撞到了人群的边缘,若不是有人接着,她肯定要摔倒在地。 “你干什么?我要告你!大家伙一块儿上,连他一块儿揍!” 一声令下,白人员工很快被按倒在地。他一声不吭地抱头蹲下,到最后真的被打晕了过去。不过依然没有人向雪儿挥动手中的武器。 “这个**也给我打!”老妇人歪倒在一个黑人大汉的怀中,指着雪儿说道。 “路易斯真不是我杀的。”雪儿说了一句。她不断地向后退,直至后背碰到了墙壁,退无可退才停了下来。 “杀人犯进了警察局,都说自己不是杀人犯。”见无人动手,老妇人站起,拎着棍子再次上前。 花木清再次丢失了武器。还剩下的四个人吃了亏,应对她更加小心翼翼,全部是试探着出手攻击。虽无匕首在手,花木清应付得倒也不是很吃力。躲过一轮划刺后,花木清身体一转,向后跑去。 四个杀手以为她要故技重施,犹疑了一会儿。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花木清已经窜到了人群边缘,劈**过一把大砍刀,挤进人群里面,对着中年老妇的后背劈砍下去。 毕竟是老板的女儿,不能不管。工人们看见花木清的动作,纷纷操持着武器向她攻击。 中年老妇的铁棍还没有落下,就感到背后一阵疼痛,她的身体倒了下去,趴伏在雪儿的脚下。 花木清的这一刀用了十成十的力量,一刀过去把肉皮都砍翻了出来,伤口极深,血水填满了伤口。 花木清焦急之下,只顾着把中年老妇打倒。工人们的武器落在了她的后背上,刀砍棍砸,让她踉跄了一下。她不能倒下去,因为她如果倒了下去,就没人能护得了雪儿了。 雪儿伸出了一只柔嫩的手,轻触到了花木清的手腕。 一股温暖仿佛温水似的气息,从花木清的手腕处传入,立刻融入血液中,向她的全身散去。这股暖流流过了花木清的小手臂,流过了臂弯,流过了肩膀,流向了后背,也流向了脚面。所过之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那些红色的血线像是被橡皮擦擦过了一样,转眼消失不见,又变成了光滑如初的皮肤。 众人呆呆地看着花木清身上的变化,震惊地不敢说话。 “你没是事吧。”雪儿柔声问道。 花木清能明确地感受到,背后的伤口处皮肤肌肉一阵蠕动,有些轻微的痒痛,但很快消失不见。伤口处不再觉得疼痛,应该是愈合如初了。 她朝着雪儿笑了笑,拿着大砍刀,腰板挺得笔直,说道:“没事,这些小屁孩,我还能再杀他百八十个。” 说完,她反拉住雪儿的手,要将她带出人群外面。有几个不长眼的家伙,胆子很大,还想阻拦,被花木清一刀劈翻在地,倒地哀嚎。其他的人慢慢退去,不敢上前,要不是老板女儿还在这里,早已转身撒腿就跑。 四个杀手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到花木清从人群里带着雪儿出来,挥刀再上。 花木清眼中冷厉的光芒一闪。只要不是砍脖子,刺胸口,她一律不躲不避,扬刀向着四个杀手的脖子抹了过去。刀光雪亮,映得阴惨惨的医院走廊,也恍然整个儿亮了一下。 四个杀手仍然是刚才的打算,出手全是试探着攻击,所以见花木清发了狠,都悄然避开。 这样一来,花木清更加嚣张了。一手牵着雪儿,另一手持刀挥舞,刀光如匹练般落下,纵横交错,耀得四人都睁不开眼睛。花木清全身的伤势全部被雪儿治愈,此刻只觉得浑身都充满着力量。即使还带着一个人,舞着把刀也是有如臂使,整个人似乎杀神在世一般,无可匹敌。 因为刀光过于耀眼,一个杀手眯着眼睛,一时不能看清前面。他本能地抬起了手臂。等他睁开眼时,已经迟了。 一道刀光向着他劈砍而来,非常明亮,明亮到他只能看到这道刀光。 花木清一刀把这个杀手的小臂削了下来,连骨头都给砍断了。不止如此,刀尖还划破了杀手的皮夹克,在他的锁骨至腹部,留下了一道极长的伤口。 啊!杀手惨叫一声,抱着断臂嚎叫。 听着撕心裂肺的痛叫,其他的三人不在留手,小刀分上中下三路,往花木清的身上划去。 劈废了一个杀手后,花木清并不停留,折刀向着杀手的脖子上砍去。 杀手们锋利的小刀划开了她的衣服,划伤了她的皮肤。有一把小刀刺中了她的大腿,噗滋声中,一股鲜血标出。花木清对这些并不在意,长砍刀砍进了最高一人的脖子,从右至左,划拉开来。 一颗头颅飞了出去,鲜血溅落在玻璃门框上。 砍死了一人后,花木清纵刀下劈。 在雪儿送过来的暖流支持下,小腹腰侧处刚添的伤口迅速合拢,如果不是残留着几滴鲜血,就好像和没受伤时是一样的。只有大腿根部被匕首刺中的地方,传来痛感,其他地方的痛楚感觉已经消失。 第372章 势众 两个还有战斗能力的杀手,慌忙避开花木清下劈的一刀。身上添了那么多伤口,怎么还越战越勇了?他们想不明白,也没有时间去想,因为下一刀又已劈来。 花木清的刀又快又狠,刀刀往杀手的脑袋上剁去。两个杀手拿的小刀长不及砍刀,不好抵挡,只能移动脚步闪避。 花木清随后追击,一刀快似一刀,后一刀往往比前一刀更加凶猛。两个杀手的脸色虽仍没有什么变化,但已有汗水从头上落下。他们不断后退躲闪,根本不想还手,因为在满眼刀光下躲避死亡,已经耗尽了他们的心力。 转瞬间,二人被逼到了墙角,已是避无可避,躲无可躲。他们心一狠,都选择了冒死一击。两个人握着小刀,同向花木清的胸口处刺去。 花木清微微避开要害,长刀斜斜砍下,把一人的半边脑袋连着肩膀劈下。 左边一人未来得及刺入花木清的胸口,就已身手异处。右边一人的小刀扎在了花木清的心脏左侧,他握着手臂就要把刀拔出来。 花木清扬刀再砍,也把这人砍死在地。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走廊上已躺了将近十具尸体。光滑的地面上,墙壁上,都沾上了血迹,花木清的衣服上更是通红一片,白嫩的脸皮上有很多血点。 工人们追到了三步之外,都停了下来。不论那个中年老妇人怎么催促,也是无济于事。看着前面的花木清,他们拿刀拿棍的手都是颤抖的。 花木清暂时放开雪儿的手,拔出了心口左边的小刀。一阵叮当声响起,小刀落在地上,花木清也痛得眼前发黑,但没有叫出声。继续拔出大腿处的匕首,又是一阵疼痛。 雪儿主动搀着她的手,再次把暖流送进她的身体中。伤口处本来在流着血,暖流经过以后,血便止住了。 花木清感激地看向雪儿,却发现她的眼神中还带着责备。 她不愿看见死亡,过多的杀戮很令她反感。 “他们不死,我们出不去的。”花木清向雪儿解释着。 雪儿其实也明白,但仍然不希望亲眼看见死亡。 现在花木清全身的伤势已经愈合如初,身上的鲜血大多也是别人的。紧握着手中长长的砍刀,信心满满地走了出去。有雪儿在身边,受点小伤转眼就能恢复,花木清不害怕任何人和她近战肉搏。 雪儿自有一种柔弱个性,很多人虽都是冲着她来的,但却不忍下手,就连后面出现的几个杀手,也是想先杀掉花木清。这一点对花木清很有利,雪儿并没有给她拖后退,她也不必太过于顾及雪儿的安全。 从两队杀手的攻击方式来看,应该不是一派的人,或许是两组雇佣兵,接了同一个任务而已。 花木清牵着雪儿的手,走出了外科一室的长廊,来到了圆形的空地上。 后面追击的工人们往前赶,来到了门口便止步不前。路易斯的女儿不再催促,因为她知道她的威信力正在下降,此刻她并不能指使得动工人们。 花木清之所以站定脚步,是因为这片面积很大的圆形广场上,那些原本漠然的人们,现在全都抬起头来看着他们。 左手边的一辆救护车旁,站着一个穿着褐色皮夹克的男子,个子不高,比花木清还要矮一头,脸色偏黑。他虽然有着侏儒的个头但却并没有给人侏儒的感觉。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正向花木清望着,眼神明亮。右手边较远的地方,靠近外科三室走廊出口的地方,停着两辆救护车。不在停车位上,全部压了线。一些穿着军大衣棉袄的人,站在两辆救护车中间,比左边的矮个子要轻松很多。很多人靠在救护车上,看着这边。也有人在抽烟。一眼扫过,差不多有七八人的样子,有老有少,但没有女人。 一把把锋利的武器自军大衣的长袖中滑落出来,被他们的主人用手掌握住。他们满满围拢过来。 “我不想杀人,不想死的赶紧走。”花木清淡淡地说着。她的语音虽然不大,但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后面工人里有一个腆着肚子的壮汉,以为花木清说话分了神,想要趁机偷袭,拎着根棍子悄悄上前两步,就要朝花木清的头上砸去。 花木清突然回头,从左至右,一刀把这个工人拦腰斩断。他腹部以上的身体摔在了门边上,吓得后面的工人们又退了好些步。 “不怕死的就上来。”花木清冷冷的说完,又转身回去。 雪儿微微皱了皱眉头,她觉得这个工人死得冤了些,但最后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八九个军大衣走到十步之外,并没有马上动手,反而一字排开。一个略微弯着腰,满脸皱纹的老人走出一步,他将军刺背在了身后,不让花木清看道,开口说道:“从你们踏入医院的第一步起,你们就不可能再出的去了。医院里面到处埋伏着杀手,你能杀散一两波,你还能杀散十波,二十波?落博尔特出身的人,不仅能够以一当十,而且也不畏惧死亡,但你也应该明白,所有的事都不能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外面是天罗地网在等着你,就算过了我这一关,还有更多的杀手在等着你。与其做无畏的徒劳,不如就此放手。我们的目的只是留下你身边的那位女士,至于你,想走现在就能走,有人阻拦,我们也会保你离开。” 老人的话说得极为诚恳,看不出说谎的痕迹。但花木清很怀疑他的话。手里拿的长刀上还染着血迹,鲜血一滴滴地落在地上,形成了一朵很大的玫瑰。那老头有些畏惧花木清,恐怕才想要和她谈判。 花木清示意雪儿走开一些,朝着老人只说了一句,“放马过来。”双手同时握住长刀刀柄,蓄势以待。她已看出,这些穿着军大衣的人身体没有经过改造,和先前杀的两拨人要弱很多,充其量只是普通的特种军人。 老人继续劝说,手向右边那个矮个子指了指,说道:“先别急着动手。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希望花木清能够接他的话,可是花木清并没有回答,只好继续说下去,“日本的一个极为厉害的杀手,叫什么郎的。他很少接单,但一接单必然会完成任务。杀普通人的任务不接,他只接有挑战的任务。据说在他的手上,没有人能活下来,连一刀都躲不过。像他这样的人,外面还有很多,你是绝对不可能走出去的。不如趁着现在,我们还能谈判的时候,赶紧走吧。我们对雪女士并没有恶意,反而还很尊敬,只要她跟着我们走,我们一定会像仆人伺候主人一样的伺候她,保证不让她受到半分不公平的待遇。” 雪儿很相信老人的话,本想让花木清先走,话未出口,花木清已经抢先说道:“话说完了么?那就一块儿上吧!” 老人还要开口,花木清已经举刀劈了过来。刀身虽长,但却没有影响到花木清的行动,白色的刀光在头上一闪,刀锋已经来到了老人的面前。 老人迅速后退,勉强躲开花木清的这一刀,鼻子上已是显现出了汗珠。 “还挺快!”花木清说了一句,拖着刀向着周边最近的几个军大衣砍去。 军大衣们见她油盐不进,早已生气了,花木清又主动攻击,更是不讲道理,哪里能够忍得住,握起手中军刺,一齐向着花木清刺了过去。 “别打了,再谈谈吧。”雪儿在一旁,不断的说着。她的话没有人听,花木清已和军大衣打在了一块儿。长刀挥舞,便有数人被砍中,溅出一蓬蓬血花。老人也不在开口,沉默着抽冷就刺上一下。 没过多长时间,两条手臂,一颗脑袋已经飞了出来,血糊糊的落在远处。那颗脑袋上还保有惊恐的神色,双眼睁得很大,眼白部分突出,看着非常可怖。 花木清虽然经过残酷的训练,身体也经改造过,但毕竟面对这么多人,再加上已经消耗了很多力气,顾左不能顾右,顾前不能顾后,很快身上被戳了两下。军刺不同于匕首小刀,拔出后失血更多,而且不易止住,也更为疼痛。 在痛得眼前黑下来的时候,花木清牢牢记得最近几人的位置,闭目之后,长刀用力划去,瞬间砍破两人胸膛。剧痛过后,头上冷汗直冒,花木清睁开眼睛,长刀大开大合地只管砍去,并不顾身上的伤口。 这等拼命的攻击方式,让军大衣有些忌惮。他们是退伍下来的士兵,还有家人要养活,并不像在此丧命。 一方有所顾忌,一方勇猛无畏,军大衣这边人虽然很多,但很快被打得失去了信心。花木清的长刀一连砍死三人后,剩下的算上老家伙也只有五人。他们退后几步,脸上的颜色都已变了。怪不得那些工人们只是紧紧跟着,却不敢动手。这个女人太狠了,谁上谁死,自然无人敢率先动手。尽管如此,五个军大衣还是把花木清围在中央,不放她走。 第373章 家财 路易斯的女儿叫阿克蒂娜,今年已是四十九岁,明年就五十岁了。她最喜欢的是时尚服装和各种化妆品,最期盼的是得到爸爸的财产继承权。喜欢的事情容易用金钱换来,期盼的事情却不容易成为现实。比起女儿,爸爸更喜欢他的小孙子。爸爸经常夸他聪明帅气有学问,也曾说过把一大家子产业都交给他。 阿克蒂娜很嫉妒自己的儿子,如果不是亲生的,她早已派杀手过去了。这个小儿子非常不听话,很喜欢和妈妈对着干。他如果继承了家族的产业,是不会让出来的。 爸爸病重垂危,阿克蒂娜一筹莫展。她不是担忧爸爸会从此离世,而是担忧财产的继承问题。她还没有赢得爸爸的好感,遗嘱上一定不会有她的名字。 路易斯送到医院有好些天了,什么消息都得不到。阿克蒂娜不知道爸爸的情况如何,是快要死了,还是有所好转,或者已经死了,只是医院瞒着,没有传出消息来。她忧心忡忡,整夜辗转反侧,不能入眠。浅睡的时候,做梦做到的都是被赶出家族的情景。 她每天走在街上都是恍惚的,化妆品店里相熟的店员打招呼,她也不理会。就在前一天,她魂不守舍得来到一家中式餐馆,想美美地吃上一顿,一个有着高鼻梁的女子就主动坐了过来。 阿克蒂娜一看她身上的衣服,就知道她是个穷鬼。穷鬼就是穷鬼,一个个和苍蝇一样讨厌。她厌恶地扭过头,大声呵斥着让她滚。 这个高鼻梁女子并没有滚,被骂了也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微笑。“我可以帮你得到你想要的。” 阿克蒂娜鄙夷地说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财产继承。”高鼻梁的女子说道。 她的声音中充满着魔力,吸引的阿克蒂娜转过头,和高鼻梁的女子面对面坐着。 “你叫什么名字?” “你可以叫我海尔斯汀。” “你有什么办法能够帮我?”阿克蒂娜的脸原本很苍白,现在则有了一抹病态的红晕。 “只要按我说的做,保证万贯家财都是你的。”海尔斯汀微笑说道。她声音中的魔力越来越盛,在阿克蒂娜听来,她所说的一切都是对的。海尔斯汀不再是一只苍蝇,而是一头黄金巨龙。 “我听你的。”阿克蒂娜说道。她们两人的身份仿佛调了个个儿,似乎海尔斯汀才是长辈,而她只是个需要听话的孩子。 阿克蒂娜回想着前天的简单经历,化了妆的脸变得狰狞扭曲。她的眼神中有贪婪,仇恨,嫉妒等等情绪。既然工人们不愿听她的话,那她只好自己上了。 “都给我让开!”她的声音沙哑苍老,还有着魔鬼般的邪恶,前面的工人们听了浑身抖了一下,不敢阻拦,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阿克蒂娜手里拿着的棍子很长,举起来超过了她的头顶。顶端很粗,握着的地方很细,不知道原来的用途是什么,不过很怀疑那是搅屎棍。 海尔斯汀一人独战八九人,抽不出身来管她的同伴。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拿住那个小姑娘,什么都有了。所有的家族企业都是她的,她的儿子终究要听她母亲的命令。 小姑娘可真漂亮,一双手掐在她的脸上都能掐出水来,怪不得那些男人舍不得下手呢,真是令人嫉妒啊。干脆把她打死算了,就像杀了路易斯一样。小姑娘死了没关系,她是家族的大女儿,所有人都要听她的。家族企业不交给她打理,又交给谁打理呢? 阿克蒂娜加快了脚步,很快来到雪儿的身前。 “路易斯先生不是我杀的。”雪儿只说了一句话,就再也说不出其他了。 阿克蒂娜阴着脸,当头一棒砸了过去。她的脸上露出了阴险得逞了的怪笑,听起来像是夜枭的声音,很可怕。这一棒如果砸在人的天灵盖上,不死也要成白痴。 雪儿已经闭上了眼睛。她只懂得如何救人,在其他的方面只是个普通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即使想要躲避,也是躲避不了的。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畏惧死亡。雪儿从来不懂畏惧是何物,当然也不害怕死亡。只是有些遗憾愧疚,遗憾的是救的人还不够多,愧疚的是花木清可能真的走不出医院了。 闭着眼睛,看不到任何东西。雪儿只觉得一道亮光显现,脸上还沾染了什么东西。睁开眼,已经看不见阿克蒂娜了。走廊里的工人们倒吸了一口冷气,纷纷向着后面退去,也不知道在害怕些什么。 视线拉回近前,才看到阿克蒂娜的身体变成了两半,一边在左,一边在右,内脏混着血水淌了一地。 雪儿向后退了几步,以避开这血腥的一幕。她看到了一个矮个子的男人,手握着把***,正在朝她微笑。他的身材匀称,脸面也很干净,如果不笑的话自有一股帅气,可咧开嘴之后,整个儿形象变了味。那笑容古里古怪,好像从来不笑的人第一次笑一样,极为勉强。 “我不知道该怎么叫你吧,跟我走吧。”男子的华语不怎么样,还带着日语的味道。他在来此之前做了准备,这句话一定练习了很多次,要不然不可能说得这么熟练。 “你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走呢?”雪儿很好奇地问道。 “因为我的刀很快。凡是站在我面前的,没人能够躲开。”男子不再露出微笑,他说话很自信。 雪儿刚才闭上了眼睛,并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也许他的刀确实很快,只是闭眼睁眼的功夫就能杀了一个人。 “我不怕死。”雪儿眨着眼睛说道。她在告诉面前的这个男子,你的刀即使能威胁到她的生命,也威胁不了她。 “我不杀你,但可以杀你的同伴。”男子或许也觉得自己的微笑太过渗人,干脆板着面孔,冷言冷语。 雪儿的同伴只有花木清。这个日本杀手与众不同,一刀竟然能把人劈成两半,会给花木清带来很大的压力。 她不想花木清死去,尤其是为了她而死去,所以犹豫了一会儿。 日本杀手看了出来,加紧劝说,“跟我走,你的同伴不会死。”这句话语完全走了调,雪儿第一次听竟没听清楚,等到他说了三遍之后,才彻底明白过来。 雪儿只犹豫了一会儿,就想答应。她不在意自己的安慰,但很在意花木清的安慰。 “好吧,既然这么多人想留下我,那我就跟你们走吧,只要你们不为难我的朋友就好。” 日本杀手板着脸,很有型的点了点头。他伸出粗糙的大手,就要牵着雪儿的手。 “装十三也不看看地方!”花木清身上**了两三把军刺之后,依然如同猛虎一样,长刀一卷一伸之间,就能带走一条性命。日本杀手和雪儿的谈话快要结束时,她已杀了七八个军大衣,剩下为首的那个老家伙,怕死的很,慌不迭的掉头跑路了。 花木清没来得及拔掉军刺,就已高举长刀,狂奔向日本杀手,猛然向他头顶砸落。 现在她身上的血,不只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了。奔跑过的地方,形成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日本杀手的脸色变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花木清这么快就打倒了那么多人。眼见花木清的刀要劈在了他的脑门上,他握着太刀刀柄的手腕才动了一动。 一抹弧形的刀光一现,马上又消失不见。 花木清的刀没能劈到日本杀手的脑袋中,中间碰到了硬物,发出了当的一声脆响,她被震得后退了一步。再看那日本杀手,还是一手握着剑鞘,一手握着刀柄的模样,和之前并没有什么改变,就好像从没出手一样。 日本杀手又对雪儿说道:“现在跟我走,我不杀她。” 雪儿虽手无缚鸡之力,也能看明白,刚才的那道弧形刀光是这个日本男子发出来的,只是因为太快,没人能看清他的动作,致使他看起来好像从没出过刀一样。 这样快捷的刀,花木清是比不过的。 “好。”雪儿应了一声。 花木清身上的血还在流,眉头一直皱着。“装13!”冷冷说了一句,花木清舞着刀再上。 雪儿伸出双臂拦住了她,主动握住了她的手,把暖流送到她的体内,说道:“他们不会为难我的,你放心吧。” 花木清似乎听进了雪儿的话,满满把刀放了进去,同时拔掉了还插在身上的军刺。要痛就一块儿痛,花木清一气把身上所有的军刺都拔掉丢出,伤口被带得里面的肉都翻卷出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日本武士也用很冷的声调说道。她以为花木清已经认命,放弃了ss001。 花木清没有说话,静静地望着这个日本男子。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从雪儿身上传来的暖流,浸润得四肢百骸暖洋洋的。翻卷的皮肉重新塞了进去,几秒钟不到伤口就已愈合,皮肤上连疤痕都看不到。 “装13!”花木清第三次说出了这句话,把雪儿一把扯在身后,高举长砍刀再次向这个酷酷的日本男子劈去。 第374章 困境 ***的刀鞘上黑底黄纹,勾勒出一条似龙非龙的图案,看着古意盎然。 白色的刀光再次闪现,从刀鞘处亮起,又从刀鞘处隐没。 日本男子叽里呱啦的说了几句什么,花木清听不太懂,被震退了以后,仍然挥刀向他砍去。 花木清对各种冷兵器都很精通,对每个国家的枪械武器也都很熟悉,但是在运用上,还比不上专精于长刀的日本杀手。几次劈砍,花木清都没有看清那把太刀,就被震退了。 四五次后,她没有冲动的再上前,而是冷冷地望着日本男子。 有工人围在阿克蒂娜的身旁哭泣,哭得声嘶力竭,哭得震天动地。其他人愣了一下,纷纷效仿,更多人过来哭着。但干打雷不下雨,作秀的很多。一个上了年纪约有五十岁的工头,拍了拍这些人的肩膀,说道:“行了,行了,把她的尸体抬出去吧。” 没有人再关注雪儿的事了,他们开始忙碌老板女儿的丧事。 日本男子想了想,才用蹩脚的华语说道:“我现在还没有生气,你赶快走吧。” 一般在杀人之前,日本男子从来不会说一句话,今天却是破了例。在他看来,对这两个女人说话已是一种仁慈。 花木清并不这么认为,她认为日本男子说这话是对她的侮辱。尽管知道不一定能够打过他,依然提刀砍了过去。 日本男子这次把刀拔着半出了鞘,又叽里咕噜了一顿。他盯着花木清,似乎在发出警告。 花木清听不懂,只照着日本男子的脖子砍去。还是相同的结果,日本男子身前刀光闪现,花木清再次退后。 她没有气馁,这一次准备砍他的腰。 日本男子没有把刀插回刀鞘中,又用日语说了些什么。面对着花木清的拦腰一刀,日本男子不闪不避,弯曲的细长刀锋,从下往上向花木清撩了过去。 他的速度非常快,手腕一动,刀光已经显现。 “小心!”雪儿提醒了一句,她猜刚才那个中年妇女也是被这个男子这样杀掉的。 花木清感受到了死亡的风险,她本能的觉得自己的刀还没能砍到男子的腰,男子的长刀就能把自己砍成两半。 她迅速向左边移动,想躲开男子这极快的一刀。右边的肩胛骨处一凉,刀锋轻易的划破了她的衣服,划伤了她的肌肤。一条红红的伤口显现。她向后退了两步。 日本男子没有追击,把刀还入鞘中,想了想,又用蹩脚的华语说道:“现在走还来得及。” “你说的什么鸟语,我听不懂。”花木清盯着日本男子的脸,说道。 看到她的伤口处流了血,雪儿握住了她的手,帮助她治疗伤势。白嫩的肌肤裂开处重新愈合,花木清活动了下右手臂,行动如常。 日本男子亲眼看见那么长的伤口,慢慢得愈合了,脸上的表情再次出现了变化。他叽里呱啦说了好长一段话,似乎对花木清能够恢复伤势很好奇,并不清楚是雪儿的作用。 他感兴趣的将刀再次拔出,这次不是半出鞘,而是全出鞘。他双手握着长刀,很兴奋地看着花木清。 “你打不过他,还是等你先出去,再想办法吧。”雪儿没有把手从花木清的身上移开。 “咱们两个人过来,当然要两个人一起回去。”花木清说完,上前和日本男子砍在了一处。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战斗很快,比花木清独自一人战军大衣还要快。一团白光爆起,两个人就分了开来。花木清的胳膊处再次被割伤了。 日本男子改变了主意,暂时不想杀掉花木清了,他想弄明白对方能够快速愈合伤口的方法,所以才只割上了她的手臂。 两人分开没有多久,花木清主动攻击。又是一团白光闪过,她的身上再添新的伤口。 就这样反复数次,花木清的全身布满了刀伤,全是细长的刀口。反观日本男子的身上,则是一根毛发都没有掉落。 花木清缓缓后退,日本男子也没有追击,还站在原地,握着长刀。 雪儿治好了她身上的伤后,花木清毫不犹豫的选择再次攻击。她明白,不把这个日本男子杀死,自己是走不出的,更何况还要带一个人。 每当伤势十分沉重的时候,雪儿就会治疗花木清身上的伤。花木清身上的伤好了又添,添了又好,黑色的大衣被划得到处都是口子,露出了雪白的皮肤,只是上面沾染着血迹,不太好看,要不然准能吸引一大批的目光。 悄悄的,不知什么时候,外科三室的走道口处聚集了很多人,形形**,什么样的人都有。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穿的很多,也有穿的很少的。一个穿着红衣的女郎,臂膀锁骨下面全部l露在外,也不觉得冷。 花木清全身灌注地和日本男子战斗,没有注意到那边的情况,雪儿到时注意到了。她看向那个b露的女子望去时,那个女郎还朝她妩媚一笑。出于礼貌,雪儿回以一笑。 雪儿转过脸来,心中很担忧。花木清的身上又受了伤。虽然雪儿能够治愈她的伤势,但并不代表她是打不死的。力气在对砍的过程中逐渐消耗,这可无法通过雪儿回复过来。开始处于劣势,那么之后只会更处于劣势,从头到尾都会被压着打,而且还要忍受刀砍在身上的痛苦。 如果说一开始还有可能走出医院的话,那么现在则完全没有可能了。那几十个堵在走道口的人,看穿着气质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多半和日本男子是同样的心思。 花木清不知道是第几次失败了,衣不蔽体,全身血迹斑斑,雪儿看着很心疼,说道:“别打了吧,让我跟着他们走吧。”她轻轻握住花木清颤抖的手,以自己安静的话语来安稳花木清的心神。 花木清的手被雪儿握住以后,渐渐的不再颤抖。暂时脱离开了战斗,她已注意到后面黑压压的人群。一眼望去,她就知道每个人都不简单,虽不是都和日本男子同等级的,也很难缠。其中好多人她都认识,有仇敌,也有曾经的合作伙伴。 这两个不论是哪一个,他们恐怕都会暂时放下,先把雪儿抢走的。 日本男子只把花木清打退,自己则站在原地不动。多次交手之后,他已经知道花木清本人并不具有异能,她的伤势之所以能那么快恢复,完全是因为此次的目标人物。他有些明白为什么这次的任务,会有这么多人参加了。他在考虑着,要不要把目标人物掳到自己身边,不交上去。要是有这么个人在身边,受了伤都不用去医院了,或许自己能活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 余光向走道口看去,日本男子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要是真把雪儿留在了身边,只怕这些人对付的就不是花木清,而是自己了。 花木清扫视一圈,把刀放在地上,刀尖落入土地里,喊道:“有想法的,就上来!瞻前顾后,可不像各位的风格。” 雪儿安静的呆在一边,不再劝说。她已经提出了好几次,让花木清先走的话,但她不同意,再多说也是无益,所以不再多说。 这些天刚刚恢复了些精神力量,在这个医院里面,又几乎要耗光了。为了让花木清身上的伤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她每次输送过去的暖流都很多,接近十次以后,雪儿的脸色已经苍白,头脑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抽光了一样难受,她的脸色很不好看。 圆形的场地上很安静。地上躺着好多尸体,流着许多血。花木清像个血人一样站在当中,但没有人挑战她。每个人都很明白,第一个上去的不见得能捞到好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虽然每个国家的寓言不一样,但大多人都懂得这个道理。 没有一个人主动出来,花木清当然也不会主动挑战。寒风在楼房间呜咽,像鬼哭,像狼嚎。众人凝望着花木清,没有出声。 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时间长了,谁知道会不会还有人过来?众人听着寒风呜咽了好长时间后,那个穿着b露的女子越众而出。 “没人来领小妹妹,那我来领吧。”她向旁边的人瞥了一眼,向着雪儿喊道:“小妹妹,他们都是坏人。快跟我来,我保你出去!” “毒蜘蛛,可从来没见你当过好人哪。”一个邋里邋遢的男人讥讽了她一句。 毒蜘蛛只当没有听到,脸上带着灿烂温和的笑容,向着雪儿招着手。 精神力被抽空后,会出现头脑刺痛的后遗症。她能感到自己的身体摇摆,快要站不住了。不想让花木清担心,她十个脚趾头扒着地面,勉强能够站稳了。这方法还是关客交给他的,这时用来挺有效果。只是关客没有来。她既希望关客能够来,又不希望他能来。来了就出不去了。也许他不在是一件好事。 “谁能够把她带出去,我就跟着谁走。”雪儿强忍者眩晕的感觉,说道。 第375章 混乱 毒蜘蛛的穿着和医院有些格格不入。红色的衣服没有几块布料,只遮挡住了身前和下身的一小块地方,雪白的后背与大腿都暴l在外。她的胸膛饱满,行走时风姿绰约,不看她的脸,都以为她是个成熟的女子。 看到她的脸,雪儿知道她并不成熟,年龄不知道有没有超过二十。娃娃脸蛋,雪白面孔。面相很可爱,但作风她不喜欢。毒蜘蛛的穿着,更像是游戏动漫中的那种穿着。暴l的服装只为吸引到更多的客人。 但周边的人没有一个敢往她的身上看,男人大多扭过了头,或看向脚下,或看向墙壁。投向毒蜘蛛的目光中竟然以女人居多,包括雪儿也在盯着她的胸膛看。 “小妹妹,跟我走吧。”,毒蜘蛛慢慢向这边过来。她想表现出成熟的风韵,然而脸上的笑容却显得她更加可爱。这种可爱冲散了雪儿对他的讨厌。 明明年龄比她还要小,却自称是姐姐。雪儿没有指出她的错误,固执的人比比皆是,指出错误只会引起不满。 观看其他人的反应,这个女人应该是个很强的人。她也是个女人,雪儿觉得投奔她也不错。“你要保护好她。”雪儿说着。花木清已经很虚弱,之所以刀尖驻地,是不让别人知道她已经筋疲力竭了。 花木清的胸膛急促喘息着,起伏的频率很块。她在等着力量慢慢恢复。在刚才的一片冷寂中,已有一小部分的力量回复了。和日本男子对刀是一件非常消耗体力的事,注意力,运用的力量角度,都要控制到位。一个失神就是被刀劈两半的下场。 她现在已不想和日本男子对打了。风险太高,没有必要。日本男子虽很喜欢装13,但她能够看出,日本男子并不想对她下杀手。 逃出去,逃出医院。花木清明白了自己现在的职责所在,心里面默默念叨了两遍。 她不顾面前的日本男子,扭头盯着穿着暴l的女子,鄙夷道:“抢人就抢人,还说的那么好听干什么?” 听着花木清的话,毒蜘蛛不为所动。她依然带着纯洁可爱的笑容,接近雪儿。一步,两步,很快离雪儿不远了。 不只她在动,她身后的人也跟着动了。悄无声息,一个个脚落在坑洼的土地上,没发出一丁点声音。圆形空地不同于走廊,上面有很多沙石,这些人没一个落脚发出声音的。 毒蜘蛛没有回头看,神色如常,也不知道发没发现身后的异样。 花木清拄着刀,直接转过身,把背部毫无保留地留给日本男子。如果要偷袭,对于日本男子来说,这绝对是最好的机会。他的刀不但没有拔出鞘,反而又向后退了几步。 毒蜘蛛和雪儿面对面站着,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改变,她伸出了手。五个指甲盖涂成了红色,很鲜艳,比血液要红。 雪儿的嘴唇干裂,已经起了皮。她随时都可能倒下去,但仍是伸出了一只手。 两个人就要握上手的时候,一张大网从右边撒了出来。同时左边飞进来两个手榴样的东西,落在了雪儿的脚前。 原本有些劳累的花木清,腰板突然挺得笔直,蓦然向毒蜘蛛跑去,刀尖拖在地上,形成了一道小小的沟壑。她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花木清只跨了一步,就到了毒蜘蛛的面前。她双手握着刀,向上撩起。和日本男子一样,如果毒蜘蛛不避开,她就要被劈成两半。 毒蜘蛛在看到左边飞来了两个黑色东西后,手就顿了一顿。她的手朝右边的大网划了一下,就把那张网划了开来。此时见花木清的刀已撩了过来,迅速往后退去。 花木清逼退了毒蜘蛛,一手拿刀,一手牵着雪儿,向着走道口冲去。 那两个圆形物体落在地上,并没有发出爆炸。一个裂开以后,突然迸发出了强烈的光芒,花木清只能看见白光。眼睛一阵刺痛,瞬间流出了泪。她感觉有人在拉扯雪儿,想把雪儿从她的身边拉开。 这股拉扯力量很大,隐约听到雪儿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花木清顺着这股拉扯力,扑了上去,把雪儿半抱在怀中。闭着眼睛感受到了拉扯者大概的位置,拿刀就劈了过去。刀遇到了阻碍,但没有阻拦住,一瞬劈了下去。有液体溅了出来。拉扯的力量也消失了,说明拉扯者应该被她一刀劈死了。 一股暖流又往花木清的身体里送。雪儿一定以为她受伤了,才传过去精神力量。 “我没事,别浪费。”花木清简单的说着。感受到身旁有一个人,长刀拖拽回来,一刀劈了过去。反正这里的人,除了雪儿以外,都是敌人,根本不用害怕误伤,只要觉得有人,砍上去就行。 白光慢慢散去,花木清的刀舞着,不知道砍了多少人。试着睁开眼睛,发现白光散去后,还有黑烟。 原来那两枚手**一样的东西,都是致盲的,用来浑水摸鱼,再合适不过。 无人说话,只偶尔会传出冷兵器撞击的声音。噗滋的声音时常响起,血液莫名其妙地就会溅在花木清和雪儿的身上。 有人抱住了雪儿的双脚,试图将她拖倒在地。花木清睁着眼,但黑雾弥漫,根本看不清楚。她半抱着雪儿,知道有人拖拽着她。挥舞着向着身遭砍了两三刀,花木清才觉察出那股拖拽的力量是从脚下传来的。她毫不犹豫地向雪儿的脚后砍了过去。 啊! 这是花木清听到的最为清晰的惨叫。记着走道口的大致方向,花木清一边挥刀护着雪儿,一边向走道口那边走。 噗滋! 一把不知道是军刺还是剑一类的武器,突然刺中了花木清的小腿。幸好她小腿部肌肉结实,这把冷兵器并不能刺得很深。 花木清一刀劈了过去,砍死了偷袭者,继续向记忆的方向走。此时没有时间的概念,也不知走了多远。黑烟弥漫,一切都混淆不清。感觉到了走道口的时候,她的身上再次布满了伤口。 混乱中,刀剑无眼。这些人为了能够抢到雪儿,已经顾不得伤害不伤害她了,冷兵器只往两个人的身上招呼。花木清常常以自己的身体遮挡,把自己的身体作为一个盾牌,拦住那些砍来的冷兵器。 黑烟的时间比白光的时间要长,但在花木清来到了走道口后,也渐渐消散了,空气中只残留者少许烟雾气。 人们渐渐看清了和自己对打的是谁,他们看到花木清已经到了走道口,纷纷放下面前的敌人,向着那唯一的出口拥去。 视野一清晰,花木清就向外面的出口奔去。白惨惨的日光从长方形的出口照射进来,让花木清看到了逃出去的希望。但她没跑出一步,就停了下来。 雪儿的面色苍白,双眼半睁半闭,已跟不上她的脚步了。 花木清半弯下腰,把雪儿背在身上,继续向前跑。 背后一股冷风袭来,绕过背上雪儿的肩膀,抓向了花木清的脖子。感受着其上的锋利气息,花木清知道一旦被抓中,少不得脖子会被扯下一大半下来,十有八九会一命呜呼。 她的临近应变能力非常快,背着一个人仍然迅捷无比,快速的向着左侧滑了过去。她怕那股凌厉的冷风还向她攻击,躲过了一抓之后,迅速地转身。 一缕头发落在额前,黏湿湿地贴在了皮肤上。花木清的脸色也苍白起来。没有雪儿治愈她的伤口,疼痛使得她头上的冷汗直冒。鲜血又开始缓缓地从她身上流淌。 那个日本武士和穿着暴l的毒蜘蛛已经斗在了一起,他们的旁边已经躺满了尸体,鲜血流了一地。不知是自相残杀,还是被日本男子和毒蜘蛛杀的。离两人的不远处,大概有五六米的样子,站着一堆人。他们冷眼看着二人相斗,不敢上前。 有些阴暗的走道里面,不时会闪出一道极为耀眼的光芒,即使是离有两三米远的花木清,也只能眯着眼看着。 她不敢动弹了。刚才袭来的那股冷风就是对她的警告。可是如果站着不动那就是坐以待毙,无论两个人谁赢谁败,她和雪儿都不能安稳离开。 也不知道那个毒蜘蛛的手是用什么做的,竟然空手硬接日本男子的长刀,还发出了当的清脆响声。相交的声音非常清越,在走廊里面不断回荡,有若龙吟。 花木清看不出谁占据了上风。毒蜘蛛的十根手指乱挥,快的只能看清指影。日本男子却是不动则已,一动就是一道闪亮的刀光快捷无伦地压了下去。每每这时,毒蜘蛛的十根手指都会硬挡这道刀光。她的十根手指头没有被削断,也真是令人惊奇。虽没有削掉指头,但也被震得后背撞上了墙壁。 花木清不知道他们的身上有没有伤口,看他们行动如风的样子,应该都没有受伤。她悄悄地挪动着脚步,向着出口的地方一步步的挪。 第376章 绝望 她所处的位置大概是走廊中间的位置。多亏了放***的家伙,有人想混水摸鱼,却是便宜了她,在烟雾的掩盖下,冲了这么远的距离。 出口的光亮很耀眼,很吸引人,花木清恨不得能一下飞出去。每移动一下,都牵动着她身上的伤口,尽管勉力维持表情,她的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悄悄挪动了两步,汗水和血水混合着滴落而下。日本男子和毒蜘蛛还在打着难解难分,没有注意到她。她虽没有面对着出口,但背部仿佛能感受到照进来的光亮似的,很温暖。其实冬日的阳光哪里有什么温度可言,只是她的心理作用罢了。 她压抑着心中的激动,保持着冷静,心中默数五下就向后退一步。每退后一步,她就能感觉到身后照进来的阳光强烈了一分。退了五步以后,毒蜘蛛与日本男子突然停下了手,齐齐转头看向了花木清的方向。 日本男子神色冷漠,和当初见到他时是一个表情。毒蜘蛛的脸上已没有了可爱的微笑,满脸是恶毒的神色。两个人不分先后的向花木清狂奔而来。 花木清见他们停了手,知道已经被发现了,调转过身,背着花木清向出口处狂跑。只是她力气已快要用尽,背上又趴着一个人,再快也快不过那身后的两个高手。 才跨出一步,一股锋利的冷风和一抹极闪亮的刀光同时来到了她的背后,一左一右,极有默契的不伤害她背上的雪儿,向着花木清的身侧袭去。 左右腿处都感受到了凉意,花木清的双腿立刻站立不稳,跪倒在地。她全身的力气似乎都随着这一跪,全部流失殆尽。双手撑着光滑的地板,软绵无力,好像随时都能趴伏在地上。 雪儿受到了震动,从半昏迷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她看到了花木清身上凌乱的伤口,将小手移去,覆盖在了上面。尽管精神力量已经残存不多,雪儿还是毫无保留地送了过去。只是一秒,她的精神力已被抽取一空,眼前一黑,彻底昏迷了过去。 花木清的疼痛开始减弱,伤口处血肉长出。可是那种绵软无力的感觉还在,背上雪儿的躯体越加沉重。 毒蜘蛛那张娃娃般的面孔,此时狰狞得如同恶鬼。原本白瓷般的皮肤,现在也是黑色的血线缭绕。l露的美背更是布满了毒藤一样的线条,有粗有西,透着一股黑气。她的十个红色指甲盖不见了,而是变成了十个较长的锋利爪子。 毒蜘蛛的爪子张开,一把抓向了花木清的脑袋。看那锋利的程度,要是被抓中,能直接把花木清的头骨抓出五个洞出来。 一抹明亮的刀光再现,日本男子劈向毒蜘蛛的脖颈,企图把她的半边身体劈下。 毒蜘蛛只好再次放下对花木清的杀意,十个锋利的爪子挡在了面前。当的一声脆响,毒蜘蛛再次被劈到了墙上。 花木清浑身脱力,但她的右手还握着长刀的刀柄,没有松手。身后传来又一声清脆的当响,花木清知道他们在交手,膝盖跪着地面向前爬动。 毒蜘蛛很愤怒,她的脸色变得更黑了,嘴唇已经发紫。她挥舞着爪子向日本男子的脸上乱挠。 他们二人身后的那些人,也跟了上来。他们不敢走得太前,只保持着五步的距离。 日本男子的刀光再现,但这次不是劈向毒蜘蛛的爪子,而是斜侧着斩向了毒蜘蛛的手臂。她的手掌坚硬,那么其他的地方应该会很脆弱。 毒蜘蛛的十根手指收了回来,再用手掌接日本男子的刀。她全身上下似乎只有两只手能和日本男子的刀硬碰硬了。 日本男子不急不躁,每次出刀时不快不慢,此时知道了毒蜘蛛弱点所在,也没有显出兴奋的神色,仍是略停一下,再出一刀。只是此时在出刀时,有着明确的目的性,那就是尽量绕过毒蜘蛛的手掌。 如此一来,毒蜘蛛立刻处于下风。日本男子的刀极为锋利,砍到什么东西上都能变成两半。她的身体自早年间经过改造后,就出现了变化。每处于兴奋的状态中,她全身的血管就会突显,而且皮肤的颜色也会变黑,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的两只手掌变得坚逾钢铁,十根指尖更是比刀剑还要锋利,钢筋水泥铸就的墙壁,她只需要轻轻一戳,就能轻易洞穿。 但即使是这么坚硬的手掌,挡住日本男子的一刀之后,也是隐隐生疼。那刀要是劈在了她其他的部位上,结果可想而知。 日本男子砍她的脑袋,脖子,肩膀,腰侧,大腿,就是不砍她的手掌。毒蜘蛛没有办法,只好用十根指头主动的迎上刀光,避免身体受到伤害。 花木清爬呀爬,移动速度和乌龟一样。原本雪儿的身体几乎没有重量,现在却是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身上,让她每爬一步,都不得不暂时停下喘息。 外面的光线强烈,适应了之后,她眼角余光注意到,走廊两边的病房门,有好多打开了一条细细的缝隙。有的缝隙后面,是一只明亮的眼睛。病房里的人并没有走远,还有人在窥视。他们一定是顾忌走廊里的两个高手,才没有贸然出来的吧。 花木清很疲惫,她心中苦笑。她知道雪儿很抢手,但没想到是如此地抢手。离得最近的一个病房门也悄悄打开了一条缝隙,但很快又悄悄的关上了。 原本,花木清离出口越近,就越觉得逃出去的希望很大,现在的她则不那么想了。她即使爬出了医院门口,外面也一样是天罗地网在等待着她。 毒蜘蛛和日本男子还在打着,而花木清已快要爬出了医院。余下的杀手,雇佣兵等等,一个个来回望着出口处和打斗中的两人,都有些犹豫不决。如果再不上前,把雪儿抓住,等花木清背着她爬出了医院,还不知道会落在谁的手里。外面场地更为宽阔,形势更加复杂,肯定比医院里面要难抓。但如果上前,那两个杀神挡着路,一不小心小命就得交代在他们手里,先前的好些尸体,还躺在走廊上呢。 “大家冲啊,机会只有一次,一块儿上,他们两个人拦不住我们的。”不知是谁喊了那么一句。 也许是想到了抓到人后的好处,被这句话一鼓舞,这些人开始向前冲,不在顾忌日本男子和毒蜘蛛。 亮光一闪,日本男子瞬间划出一道弧形的刀光,把两人的身体劈成了两半。但人群已经激奋,望着花木清背上的雪儿,就像看到了数不尽的财宝,如同潮水一样向着出口处拥去。日本男子一刀能杀死两人,但还是有更多的人冲过了他的身边,冲向了花木清。 毒蜘蛛的爪子,也抓死了两三个人。他们的脖子处直接被扯下了一大块,脑袋耷拉到半边,当场毙命倒地。但人们已经疯狂,有更多的人从她的身边溜了过去。 一双双的手伸了出来,有的伸向了雪儿的脖子,有的伸向了雪儿的腰部,总之都想把雪儿从花木清的背上扯下,控制在自己手中。 花木清奋起余力,蓦然回身,长刀自左至右划开。有些人退开了,有些人躲闪不及,或断了手指,或断了手掌,发出了几声凄厉的惨叫。 雪儿从她的背上摔了下来,身体靠在了钢化玻璃门上。她的眉头轻轻皱着,充满着忧虑,但不见醒来。 人们看到了鲜血,热情减弱了一些,但他们并没有散开,把花木清二人围在角落里。 “先把这个碍事的b子杀了!”有人说了一句。 于是各种冷兵器又掏了出来,向着花木清的身上砍去。 日本男子见那么多人冲了过去,就想上前砍死几个。可是毒蜘蛛纠缠不休,他才要转身,这个女人的爪子就已向他的脖子处抓了过去。对毒蜘蛛而言,那些小鱼小虾构不成威胁,只有这个日本男子是劲敌。只要有机可乘,毒蜘蛛就不会放弃机会。只要把日本男子杀了,目标人物自然会落到她的手里。 日本男子无奈,只能抽刀砍去,不让毒蜘蛛的爪子碰到他的脖子。 花木清现在不是一打八了,而是一打十几二十个人。再加上她的身体疲惫,动作根本跟不上她脑中所想,长刀还未划出,身上已被割开了数道伤口。 好在这些人也害怕被花木清划伤,见刀砍来,也稍稍退后躲避。 很快,他们就看出了花木清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了,又拥在了她的身旁,小刀匕首什么的,见缝插针的刺,砍,把花木清的身上划出道道的血口。 花木清注意着脖子,心口部位不被刺中,举起长刀,企图拼着一股狠劲,杀死几个人。但刀还没有抬起多高,手臂已是酸软无力,再砍出去已经是十分困难了。 勉强逼退了两波攻击后,她的手臂都已抬不起来了。除了开始时的回身一刀,给这群人造成了伤害以外,后面基本上只能吓唬他们短暂的后退。 第377章 圣女 身上的血液有冷的,也有热的,那些温温的血液是刚流出来的,马上也会冷却。花木清横刀在身前,紧握着刀柄,努力不使刀颤抖。 右手臂抬起了不到三秒,肌肉酸痛,长刀微微下落。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瘦弱青年人,忽然冲了过来,一刀扎向花木清的身上。 花木清想要挪动身体,同时挥刀做着进攻击的准备。但她身体沉重,没移开多少距离,瘦弱青年人的小刀已扎在了她的腰侧。 一击得手,青年人有些兴奋,高喊着,“她不行了,快杀了她。”就要拔出小刀,再刺进去。 花木清的长刀终于砍了出去,在青年人的手臂上划下了一条长长的伤口,但不深。 她的反应速度减慢,刀划过来的时候,青年人都能看到轨迹,自然能够轻松躲开。那条伤口看着很长,其实只不过割破了皮肤。 大家都是走南闯北的人,现下都已明白,花木清是真的不行了,许多人面露凶狠的神态,向花木清的要害刺去。 拐角处空间狭小,花木清全身又都是伤,行动缓慢,根本躲不开那么多攻击。两三把锋利的武器刺向了她的脖子,还有一些武器刺向了她的心脏。这些人不再担心花木清留有后手,出手不再留力。 花木清勉强偏移了一下身体。上方的玻璃门被刀之类的武器刺到,发出叮的声音。她的腰侧,肋部则再次感受到了冰冷物体刺入身体中的感觉。 苍白的阳光照在她的小腿和脚面,没有温暖的感觉了。能看到很多锋利的武器,攥紧在这群人的手中。大多数都在滴着血。花木清想着,这次可能真的要完了,只是没有把雪儿带出去,多少让她对关客有些愧疚。 她看到很多人都很高兴。自己死后,雪儿就成了待宰的羔羊。这些卑劣的人们会把雪儿据为己有。他们说他们会以礼相待,花木清一点儿也不相信,因为她看到太多说的和做的并不一样的人了。 她仿佛看到了雪儿被虐待的场景。一想到这个场景,花木清本已疲软的身体,竟忽然觉得又生出了一丝力量。她摆动着手臂,又砍出了一刀。又快又猛,刀光一闪,人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几颗人头已经飞了出去。 这一砍之后,花木清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软了下去,就是想动一下手指都已做不到了。男人们丑恶的嘴脸变得模糊不清,各种声响也似乎是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的。现实的画面变得晦暗,一切都不是真的。花木清晕了过去。 被花木清的最后一刀吓得倒退的人们,见她头一歪,身体完全滑落下来,闭上了眼睛,也不敢贸然上前。他们知道她已力尽,此刻有可能真的晕了过去,但余威犹在,刚才那几颗飞出的人头还落在地上呢。慢慢上前靠拢,腾挪了一步,花木清没有动静。 众人的胆子大了起来,有人扬着刀,就要朝着花木清的脖子砍去,把她的脑袋砍下来。 哐当! 突然,走廊两侧的病房门突然被大力打开,出来了几个人。最靠近花木清的那间病房,出来的是一个小孩,穿着大红的羽绒服,头发乱糟糟的,个子能有成年人的一半。他双手抱着个茶壶,盖子已经掀开,蒸腾的热气不断从里面冒出,向上升起。 “不许你们欺负姐姐!”这个小男孩把满茶壶的开水,向着人群泼洒了开去。 人们对于突然出现的一个小男孩,有些发愣,不明白这个时候的这个医院,为什么还有孩子出现在这里。只是未等他们多做思考,开水已经泼在了他们身上。有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比较倒霉,大半的开水都泼在了他肥胖的脸面上,皮肤瞬间变得红肿,他闭着眼睛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不断的蹦跳着。 这些人被开水一烫,喊了一会儿痛后,都铁青着脸盯着小男孩。他们都是国际上有名的人物,被一个孩子拿开水泼在了身上,自然感觉受到了侮辱。 小男孩看着那么多闪亮的刀锋,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就把茶壶往人群里一砸,迅速地合上了房门。 有了防备后,茶壶并不能砸中人。这些人来到小男孩的病房门前,想要硬闯进去,教育教育这个孩子。 天空上飞来更多的杂物,有玻璃杯,遥控器,橘子皮,茶胆等等物体。它们划出了一道抛物线,砸在了人们身上。由于飞来的物体太多,许多人左躲右闪的也没闪开。 哎呦!很多人的脑门被砸中,发出了痛呼。 日本男子和毒蜘蛛斗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两侧的病房门打开了,也都有些发愣,暂时停下了手。 一位大妈穿着医院病服,手里捧着个插花的瓶子,站在房门口。她满脸愤怒地看向走道出口,双臂向上举起,将花瓶抛了出去。 “这群歹人想要伤害圣女。大家不要躲着了,都出来,一块儿打死他们!圣女救了我们,现在她遇到了困难,我们不能不管!”这大妈把花瓶扔了出去后,环视了下左右的病房门,大声地喊着。 更多的病房门打开,病人们操持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冲向走道口。一边冲的同时,一边还喊着,“打死他们!”“保护圣女!”的口号。从病房里走出来的也不光是病号,也有正常穿着的人,他们是病人的家属。 看来总科室里的病人已经撤了,走道口这边的病人却并没有撤离。日本男子和毒蜘蛛都能够看的出来,这些都是普通人。他们不屑向普通人下手,日本男子把刀插回了鞘中,毒蜘蛛则收回了锋利的爪子。 抓捕雪儿的这群队伍,一看突然涌现出了这么多人,都有些犯愁。能住在这样医院里的,都是有权有势的人,若是不管不顾的杀了个病号,万一是那个财团的亲戚,那可就不好了。 他们犹豫了,冲出来的人可并不犹豫。水果刀见人就捅。有的拎着瓶子向人的脑袋上砸。这群追捕者们身手灵活,愤怒的病人们并不能打中他们。 追捕者里,那个年轻瘦弱的青年,眼看场面再次混乱,突然跨前几步,把昏迷的雪儿抱了起来,起身跨了出去,离开了医院的走道。 他狂跑几步,想要快速离开。才迈一步,就撞到了柔软的物体。 毒蜘蛛满含笑意的看着他。她身上的黑色筋脉虽在渐渐褪去,但还是留下了许多黑线,这让她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些狰狞。 瘦弱青年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心想这人不是还在里面么,怎么突然出现在了外面?“您想要她,我就给你。”瘦弱青年极其干脆,勉强笑了笑,直接把雪儿丢给了毒蜘蛛。在这样的女人面前,他生不出反抗的念头。将烫手山芋扔了出去后,瘦弱青年转身就走。 毒蜘蛛小心的将雪儿抱着,全身的黑线又隐退了几分。她脸上的笑容还在,此时也变得更加美丽了。 余光注意到周边的光线起了变化,一抹刀光再现。毒蜘蛛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她抱着一个人,是绝不可能举着雪儿挡刀的。她快速地向着刀光出现的相反反向移动,但还是慢了一点。后背处一凉,日本男子的刀已在她的身上划出了一条很深的伤口,她感觉她的右肩都要裂了。 毒蜘蛛直接把雪儿放在地上,转过身,冷冷的面对着日本男子。她全身那本已快恢复成健康的小麦肤色,再次发黑。一双手掌更是黑得发亮,红指甲在眨眼之间,就变成了黑指甲。 “刀法不错。”毒蜘蛛说了一句。 “人留下,我放你走。”日本男子说着蹩脚的华语。 毒蜘蛛不再说话,挥着爪子向日本男子攻击。 外面很热闹,道路两侧都有很多人。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也有很多独行的。他们见到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当街打架,都并不奇怪。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的盯着躺在地上的雪儿。 一个穿着超短裤,学生模样的女孩子,最先跑了过去。她身上还背着一个小包,蹦蹦跳跳的走来,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两个男子尾随在她的后面,看的却不是女孩子,而是躺在地上的雪儿。 于是所有人都动了起来,向着雪儿的方向移动。 砰! 哒哒哒哒哒! 周边突然传来一连串的枪响,街道两侧出现了大卡车。卡车上站满了人,全部手持着***。他们的服装统一,像是海军的制服,但又有些不像。 左边的大卡车里,有一个人不是军人。他手里拿着手枪,身上穿着黑色的大衣,面貌很英俊,是西方人的脸孔。手枪的枪口对着天空,刚才的那一发单枪响,应该就是他发出来的。 在医院里躺了好些日子,帕兰全身有使不完的劲。枪声吸引了注意力,所有人都看了过来。那个穿着超短牛仔裤的女孩后面,两个年轻男子,直接把手伸向了怀里。 帕兰哪里不知道这个动作的含义,喊了一声,“小心,有人有枪。”同时再向天空扣动扳机,向在场的所有人发出警告,不要轻举妄动。 第378章 做梦 两名男子把灰红的皮夹克撩开,摸出了内兜里的手枪。他们对帕兰的警告不理不睬,紧跟着年轻女子。 哒哒哒哒! 就在这时,帕兰看到对面的卡车上,一个军人站在车厢上,手持着***,向着两名男子扫射。0.1秒的时间里,两名男子就被扫成了马蜂窝。他们没能把手枪拿出来。 这批军人身上的制服与那天夜晚运走小瑶的军人制服相同,同属z府军,隶属于异能特警队。帕兰得知医院出事后,上面要求他与这批军人合作,共同镇压医院里的暴乱。是的,z府部门直接把医院里的骚乱定性为暴乱,军人开枪射击并不违法。 拿着***射击的军人,身上穿的制服颜色比周围的人深一些,如果帕兰猜得没错,他就是这批军人的队长了。远远看去,帕兰猜测他有三十多岁了,正值壮年。 一梭子子弹扫死了两个人后,所有人都平静下来。就连毒蜘蛛和日本男子,也难得地分开到两边,向着卡车上望去。 中年队长杀了人以后,把***递给旁边的人拿着,又从另外一人的手上拿来了白色的大喇叭。 卡车上的士兵,都把***平举,对着外面的人群。士兵们面无表情,神情坚毅,一个个像钉子一样站在车厢上,仿佛一个个雕塑。但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中年队长一声令下,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把在场的所有人扫成烂泥。 与一触即发的形势不同的是,从喇叭里传出来的中年队长的声音很温和,领导开会时都是用这种语调说话。 “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来自什么地方,我给你们半分钟的时间。半分钟后,如果我们还能看到你们,一律以机枪射杀。”中年队长捋了下衣袖,看了一眼露出来的手表,说道:“现在开始计时。” 他的话中正平和,但话中的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道路两旁的人们开始散去,三下眨眼的功夫,一小部分人已经看不见了。 帕兰感慨了一句,“果然还是要见血啊。” 半分钟后,医院外面的街道已经干干净净,只剩下毒蜘蛛和日本男子两个人。 士兵们有序的从卡车上下来,把两个人围在了中间,枪口对准着他们。 帕兰也从车上跳下。他首先确认了一下雪儿的状态,判断只是昏迷后松了口气。将雪儿抱起带走了。临走时,想到了什么,对中年队长补充道:“她还有一个同伴,你们找一找。” 中年队长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毒蜘蛛和日本男子看着帕兰远去的身影,都有些无可奈何。军队就是军队,不是一两个人可以抗衡的,即使你的个人能力很强,也抵挡不了铺天盖地的子弹。 “两位,我们很忙,时间很宝贵。我不想向你们开枪,你们肯定也不想吃子弹。为了大家好,我们各自退一步吧。你们马上离开这里,我们就当从来没有见过,大家皆大欢喜。”中年队长望着被士兵包围起来的两人,说道。 有军队掺和进来,人肯定是抓不到了。毒蜘蛛和日本男子都知道这一点,也知道和军队硬刚那是自寻死路。 中年队长观察着他们的神情,知道了他们的选择,挥了挥手,士兵就散开了。 帕兰已经带着雪儿坐上了车,开车走了,早已看不见踪影。毒蜘蛛和日本男子望着帕兰离去的方向,什么话也没说,离开了。 医院的走道里空空如也,只有地上残留的血迹和杂物表明着这里曾经发生过战斗。 一个穿着病服的老大妈守在花木清的身边,有些不知所措。花木清身上全都是伤口,她看着都觉得可怕。鲜血缓慢流出,老大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她没有学过急救知识,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花木清身上的伤口。 枪声响的时候,病人和家属赶紧躲了回去,那些来找圣女麻烦的,不敢出医院的门,原路退了回去。 老大妈亲眼看着走廊瞬间变得空空荡荡,不由得感慨士兵的威名果然不是盖的。那群歹人有可能去而复返,老大妈给自己找了一个守在花木清身旁的理由。她挡在花木清的身边,没人能够再给她带来伤害。 中年队长把帕兰的话记着,带着人到医院里找雪儿的另一个同伴。他一进门,就看见了一个伤痕累累的女人斜靠在玻璃门上,气息奄奄。这个年轻的女人应该就是同伴了,总不可能老大妈才是。 和穿着病服的老大妈聊了聊,他就把花木清带走了。 --- --- 关客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个大晴天,天很蓝,看不到一丝白云。他面朝着大海,不知在想些什么。没有风,连微风都感觉不到。海面没有大浪,只有细小的涟漪。 太阳高悬,是一个明亮的圆。海中有它的影子,如果不是波纹荡漾,就是另一个海底太阳。它没有夏天那么炽热,但比夏天的太阳高远。 阳光温和,天气晴朗,适合出游。关客看到自己坐在草地上,望着无际的海洋发呆。关客一直在想,自己在思考什么呢? 周边是树林。树木有高有矮,有粗有细,彼此之间的距离并不规律。这片树林不是人工制造的,而是本来就有。后面起伏的小山丘上,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树木。 它们的枝叶上已经抽出了新绿,相信不久,就会长成一片片肥大的树叶。 雪儿坐在他的身边,支颐看海。关客已经很熟悉她了,以至于她那稍稍带有欧洲特色的面孔,现在看起来也觉得一点也不奇怪了。 他们两人身上都很糟糕。灰尘满面,衣服裤子上都是泥土。关客更是狼狈,脸上,脖子上有很多的血口,身上的衣服裤子多出被划开。也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们虽然模样狼狈,但心情看上去不错。不论谁在这样一个环境优美的地方,心情都会不错的。 在两人面前的地面上,放着很多东西。有背包,砍刀,手枪,***,矿泉水等等,不远处还有两截砍下的树桩。树桩的周围散落着劈好的木片,长短大致相同,有两到三米那么长。 雪儿旁边,有一堆熄灭了的篝火,里面全部是灰,只余下两三根短小的木柴。篝火上支起了铁架,上串着只野味,不知是兔子还是山鸡。 如果能在这个地方盖一个房子,就此住下来,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和你一块儿走吧。”令人熟悉的柔懦嗓音,听着都有种让人沉醉的感觉。关客希望能够天天听到她的声音,百听不厌。 “木筏只能载一个人。不要担心,我在大洋上飘个几天,就回到岸上。这几天风和日丽的,不会有风浪。”男人说话的低沉嗓音,那是自己的声音。 关客看到自己不由分说,抓住了雪儿的一只手,眼睛直视着雪儿的眼睛。自己的眼底显现出蓝光,而雪儿的眼睛则变成了银色。 关客眼底的那抹蓝光一闪即逝,而雪儿双眼中的银色由淡变浓,成了两个小小的漩涡,慢慢旋转。旋转的速度加快,她眼中的银色越浓。关客看不到她的眼白,也看不到她的眼瞳。她的双眼很有吸引力,让关客想到了天上的银河,只是看了一眼,便再也挪不开了。 这一过程很短暂,雪儿的双眼渐渐恢复成正常状态,她变得更精神了。她的眼睛像两汪潭水,明亮美丽。 关客看到自己憔悴了很多,脑袋总是会低下,但马上又抬起来。 “走吧。”自己不再和雪儿对视,转头凝望着宽阔无边的海面。 高楼大厦里的阴森,远不如此间的明媚。自己再次看到了海,甚至能感受到大海的呼吸。空气中有咸湿的味道,自己很喜欢。 “他人的精神力量不能在体内存留太久,快点走吧。”自己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催促着。 雪儿一直看着自己,看了很久。等到再催促了一遍之后,她的周身慢慢泛起了白光。这光芒似乎比太阳的还要纯粹,不是银色,是最为纯净的白。 白芒越来越盛,直至最后包裹住了雪儿。转头看去,已看不清里面的人影。在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白光后,这片耀眼的百芒迅速收缩,眨眼间变成了一个光点,最后消失不见。一起消失的,还有雪儿。 缓坡草坪上,只有自己一人了。旁边消失了一个活人,他对此并没有多大的感觉,仍就看着天与海的连接处,良久,他才听到自己说:“我也算得上你麾下的第一骑士了,希望你能记得。” 自己的脸面赃污不堪,泥土混着血液,已看不清本来的面貌。不时地开始打盹,头垂下又抬起,最后终于抵不住困意,睡着了。 梦做到这里结束了。鼻尖再次闻到了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关客头疼欲裂,眨了眨沉重的眼皮。刚有一线光亮透入,他立刻闭上了眼。 第379章 梦醒 在梦中睡去,在现实中醒来。 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刺鼻。眨了眨沉重的眼皮,强烈的光线入目,关客不得不再次把眼睛闭上。全身都是懒洋洋的,四肢提不上力气。被窝有些温暖,他不想起来。 意识渐渐清醒,关客才想起昏迷前的事情。他和比尔正在生死相搏,突然出现了一个年轻的金发女郎。她没有干预两人之间的战斗,只是让雨变成了雪,仅此而已。 来历不明,身份可疑,是关客首先想到的事。但金发女郎不是他的敌对方,这一点可以确定。 很浓烈的消毒水味,关客猜测自己在一家医院里,而且还是上次的那个医院,因为没有哪家医院会喷洒这么多的消毒水。 虽然没有睁开眼睛,关客仍然知道病房里没有人,只有他自己一个。他能够到达医院,应该是那个金发女郎的功劳。非亲非故,那就是同属一条战线的伙伴了。 梦里的情形历历在目,现在还能闻到海水的咸湿味。晴朗天空,明媚太阳,一切都是那么真实。篝火架子上的肉香味他都能闻得到。 很真实的一个梦,是要预示着什么吗?关客并不这么认为。平日里所思所想的多了,都会在梦中显现。这些天,关客在不断的思考。他很害怕,尽管他自己并未觉得。再加上战斗的疲劳,睡觉时做一个久违的命并不奇怪。 不想探究这个梦的真实含义。梦都很奇怪,揣测它毫无意义。 雪儿在哪里?关客记得盼月已经把她抱了下去。他没有见到花木清,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再也躺不下去了。关客弯腰坐了起来,心中很忧虑。 他穿着病服,右手上插着针头。受伤的地方都被沙袋缠着,没有渗出血迹。经过诸神之怒改造的身体,在各个方面都有所加强,身体的恢复能力要比常人快很多。把一处纱布打开,皮肤上的伤口已经结巴,留下一条小小的蚯蚓痕迹。 关客把右手上的针尖 拔去,下了地。病房整洁,靠近门边摆着桌子,用来堆放杂物。床头后面摆放着一个大衣柜,半开着。除了这些,再也没有其他大型的家具了。 来到衣柜旁,打开衣柜门,他的黑色外套就挂在那里。穿好后,关客准备下楼。他要回家看看。盼月十有八九把雪儿抱回了别墅里,他要看看她们的情况,否则不够踏实。 他刚把衣服穿好,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人还未到,关客已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完全没想到一个大男人可以这么重,我拽着他都很吃力。我托了他好长时间,累得我腰酸背痛。他太重了,真的太重了。把他拖下去的时候,我的双臂都是软的。我干活这么卖力,很想要好好睡一觉,你这个家伙就把我叫了起来。我是不是你的顶头上司,你是不是应该好好听我的话?队里就你不声不响,老是和我对着干。早知道不让你进队里了。”爱丽丝打了一个哈欠,进到病房里就看到了关客。 她的瞌睡一下子没了,睁大了眼睛,“你受了伤,不是应该还在床上躺着么?我这个没受伤的人,现在还困着呢!怪不得威廉老是提到你,果然有过人的本事。” 帕兰站在爱丽丝的身侧,很安静。他知道爱丽丝还没有说完,要是出言打断,会引起她的不满。 “早知道你的恢复能力那么快,我就没有必要把你拖下来了。你在那里躺上一夜,第二天就能活蹦乱跳了。” 爱丽丝的腰身被束得很紧,她下身穿着蓬松的长裙。关客看她的打扮,觉得很怪异,就好像是欧洲舞台剧上的演员打扮。 昨天晚上的时候,关客就领教了这位小姐的没心没肺,今天大早上见到她,还是同样的没心没肺。她能够把自己拖下来,那可真是谢天谢地了。 “尸体呢?”关客问道。他能猜到爱丽丝移动自己的原因,她不想让警察参与进来,或者说不想正式立案。 “尸体呢?”爱丽丝扭过头,问旁边的帕兰。 “已经处理妥当。” 爱丽丝把帕兰的话重复了一遍,嘴巴一张一合,想要开启另一个话题。 话痨之所以是话痨,那是因为他们有说不尽的话题。要是让爱丽丝继续说下去,关客得等到天黑才能离开医院。 关客不需要过问处理尸体的具体细节,他相信在这方面,特别小组做得比他好。 “感谢你们的及时救援,我还要回家一趟。改天请两位吃一顿丰盛的晚餐。”关客说的是常见的客套话,华人多半不会相信改天这个字眼的。但关客确实是想答谢他们的恩情,只是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希望能尽快的赶回家里,也就不想着怎么措词了。 帕兰赶在爱丽丝出口之前拦下了他,“诗雪小姐安然无恙,她在杨蕊警官那里休养,很安全。” 爱丽丝知道诗雪小姐,她是特别小组的重点保护目标。但帕兰提及的杨蕊警官,她就不知道了。正想出言询问,关客已经开口说话了。 “花木清呢?”他给雪儿起的第一个名字,叫关诗雪,也可以做为她的本名了。第二个名字,则是驾驶证上的假名,把“关诗雪”三个字倒了过来,变成了薛诗观。来到奥丁州后,关客再次给她伪造了身份,起名为风雪。 帕兰说的不是风雪,而是诗雪,说明特别小组已经知道了雪儿的本名。关客一行三人的来历,恐怕都已被调查清楚,再隐藏花木清的身份,和掩耳盗铃没什么区别,所以关客直接提了花木清的真实姓名。 “不知道,我想军队的人会把她带走的。”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帕兰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老实说,他心里已认定花木清死了。所有人的目标都是雪儿,但她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反而还会十分尊敬。但雪儿周边的保护者,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们会遭到最猛烈的攻击。 “她在哪里?”关客焦急的问。他不明白怎么会和军队扯上关系。在他看来,花木清应该还在别墅里。关客并不知道医院里发生的事。 这个问题帕兰可回答不上来。他只需把雪儿带走即可,花木清的死活与他无管。军队的人有没有找到她,帕兰没有看到,他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爱丽丝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不善言谈就不要说话嘛,让我代劳就可以了,偏偏要抢着说。他还不知道医院里发生的事情,你这么回答他,根本牛头不对马嘴。”于是爱丽丝把雪儿遭到袭击的事说了一遍。 这个爱说话的金发女郎,条理并不比帕兰清晰多少,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东一榔头西一棒头,关客不得不时常出言打断,才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梗概。 杨蕊警官就是马格兰分局的小杨警官,雪儿在她那里,关客很放心。她的聪明才智让人放心,她的背景也让人放心。至少在马格兰,没有人敢去小杨警官的家里抢走雪儿,他相信,就算是马龙亲至,小杨警官也会把他打发走。关客隐隐觉得,小杨警官就是z府的代表。 让人担心的是花木清。她在落博尔特成了叛徒,在马格兰城里也只有雪儿一人是她的好朋友。爱丽丝只讲述了医院门口的事,至于医院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清楚。 爱丽丝作为特别小组的传声筒,果然名副其实。她的嘴巴一刻不得闲,现在又开始滔滔不绝。“那个穿着红衣服的女子叫什么毒蜘蛛,她毒不毒我不知道,但厉害是真的厉害。再加上一个耍刀的日本人,就是威廉组长来了,也不一定能同时制服他们。当时肯定不只这两个人,许多人在一边看着呢。一个人对付这么多家伙,那是找死。关先生,你不用去想你那位同伴的安危了,早早给她准备后事吧。马格兰城不是奥丁州最繁华的城市,也不是z治中心,这里教堂的墓地很便宜,棺材也很便宜,很容易买到的。把你的同伴安葬在土地上,让她永远安息,才是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 帕兰一双眼睛死盯着爱丽丝。他看着那嘴皮子不断地动着,恨不得用胶带把她的嘴封上。 关客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不知道他对身边的两位女子是否有爱慕之情,但他知道他现在很担忧花木清的安危。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亲人,关客想,她最熟悉和最信赖的也许只有自己和雪儿了。他不希望花木清就此死去。他希望有一天大家都能活在明媚的阳光下。 爱丽丝讲得累了,闭上了嘴巴。但她只是停顿了一下,帕兰观察她的神情,就知道她还要发表看法,立刻说道:“爱丽丝没有亲到现场,她所说的只是猜测。来的军队很特别,花木清不会有事的。” 爱丽丝皱眉看着他,“你为什么老是要打断我的话?你要明白,我是你的上司!” 第380章 录像 政,府里的消息当然是政,府里的人最清楚,花木清是死是活,关客希望特别小组能够调查清楚。 “帮我打听一下她的消息。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接受。”关客这么说着。但如果花木清真的死了的话,他会很心痛。 “不相信我?她肯定死了,而且死得透透的。真不明白很明显的事情,你为什么还要打听。”爱丽丝在那里埋怨。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一样没心没肺。”关客有些心烦,对爱丽丝的好感直线下降。 “没心没肺是什么意思?”爱丽丝很活泼,但在某些方面却又是一片白纸。 听到她的问话,关客的一丝不满消失了。和一个小姑娘计较些什么呢? 袭击发生在医院里,马龙作为医院的老板,和这件事情脱不了关系。他和马龙没有见过几面,只是在刚搬到丰瑞二十五号的时候,有过几次会面。王珞阳的事情没有发生之前,关客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他以为马龙是个真的庇护者,但现在看来,他似乎更像是个监禁者,把雪儿,花木清和他一起监禁在马格兰城。 他打算和马龙谈谈,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出去一趟,你们也去忙吧。如果有花木清的消息,还请第一时间告诉我。” 关客正要离开,帕兰再一次拦住了他。“你要去哪里?” 可以说,马格兰城的实际掌控者就是马龙。他的本职工作虽是医生,但不知从何时起,手里渐渐掌握了权力。关客去找他,打算摊牌,这个有着多重身份的马龙先生,不知道在政,府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所以关客不打算告诉帕兰自己的去向。 “有事要办。”关客回答。 “我带来了一盘录像,杨蕊警官希望你能看一看。”帕兰从兜里摸出一个磁盘,说道。 爱丽丝想要抢过,但帕兰早有防备,躲了开去。她扁着嘴,说:“早晚有一天,威廉会把你开了。” 开不开除帕兰不清楚,但至少现在不会。威廉烦她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真的要从特别小组里剔除人的话,她这个传声筒应该是在第一位。若不是她的爸爸是全国的议员,特别小组里的人不会让她这么久的骑在脖,子上。 小杨警官的要求关客不得不在意。她的聪明程度远超自己,听她的不会有什么坏处。“找个放映设备,我们看一看吧。” 他们在医院里的监控室找到了放映设备。工作人员起初不同意,但在帕兰亮出了证件后,就乖乖地离开了。这让关客再次感叹身份的重要性。 帕兰把磁盘放进去后,屏幕上出现了画面。画面不是很清晰,一看就知道拍摄的是医院里的真实情况。雪儿和花木清遭到了工人的追打,来时的路也有人堵截。两个人相互帮助着杀到了医院的空地上。镜头切换了一下,由医院的走道变成了一大片圆形空地。 花木清杀了好些杀手,也杀了些工人。关客能看出雪儿的不满。再然后花木清一人独战七八个军大衣,一个有些臃肿的妇人趁机想要攻击雪儿,被一个日本男人亮刀斩成了两半。 日本男子的刀非常的快,即使在录像里面,关客也看不清他是如何出刀的。他想,日本男子出刀的速度和他出拳的速度差不多了。 之后便是花木清和日本男子对刀。日本男子气度从容,出刀前和出刀后的姿势相同,他的脚未挪动一步。花木清不是他的对手,看着气势强大,但实力相差很大,屡屡落败。关客能够看出,日本男子杀她不费吹灰之力,但他没有这么做,显然不想杀她。 空地上渐渐出现了很多人,他们大多服装奇特,怪模怪样,一看就不是善茬。毒蜘蛛首先走了过去,伸出手去要和雪儿相握。 白光闪现,烟雾弥漫,画面里面一片混乱,看不清了。场地再次变换,又是医院的走廊。没有烟雾的干扰,关客三人都能看得很清楚。花木清全身都是伤,背着雪儿走在最前头。身后不远处,毒蜘蛛和日本男子在打斗。时不时的一道刀光显现,即使隔着镜头关客也能感觉到刀光的凛冽。 毒蜘蛛趁着日本男子的攻击空隙,一爪子抓向了花木清的肩头,阻止了她的继续前进。 几度生死后,花木清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了医院门口。后来一个穿着制服的军人把她带走了。这名军人的衣服很特别,关客从来没有见过。主要奇怪的是衣服的颜色,介于蓝和紫之间,有些像海军的衣服,又有些不像。通过询问帕兰,才知道那是国家的一支异能部队。 这些异能部队又与特别小组不同,里面的士兵虽有异能,但没有特别小组里的那些人那么明显。大多都是经过药剂改造后的身体,素质比普通的特种兵要强上一些罢了。 画面定格在乱糟糟的走廊上,持续了很久。这盘录像记载了医院里发生的事情,关客也从中得知花木清并没有死,而是真的被军方的人接走了。只要性命还在,以后就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他以为播放到这里就算结束了,一拉进度条,却发现并没有到头。关客耐心等待了几分钟后,镜头终于再次切换,场景变成了咖啡馆。 首先让关客注意的,就是海尔斯汀的那张脸。尽管关客也没有见过海尔斯汀几次面,但对她的脸面还是印象深刻,镜头刚一转,他就认出了她。 椭圆形的脸,不大不小的眼,不是她还能是谁。关客第一个想到的是,海尔斯汀要来找他们的麻烦;关客第二点想到的是,她怎么会出现在马格兰城。如果落博尔特的人追踪到了这里,是不是说明他们的位置已经暴漏?之后,关客才注意到坐在海尔斯汀对面的女人有些眼熟。 录像里这个女人有些臃肿,穿着黑色丧服,家里应该正在做丧事。关客只能看到她的侧脸。妆很浓,脑袋晃一下,粉都能掉下来。 只想了一会儿,关客就认出了她是谁。在医院的圆形地上,想要偷袭雪儿的就是她。 多话的爱丽丝看的津津有味,竟然忘记了开口说话。镜头转到了咖啡馆里后,没有了打斗场景,她反而觉得很无聊,“我最讨厌这样的贵妇人了,没什么本事还常常指手画脚的,给我们的工作造成了多么大的困难。”看来她以前没少接相关的任务,有贵妇人参与,让她束手束脚。 关客自动忽略爱丽丝的话,问帕兰,“你认识这个女人吗?” 帕兰摇了摇头。 小杨警官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她让帕兰拿来录像,是想要告诉他一些什么。关客从录像里面知道,花木清被军队的人带走了,也算上一个消息,但肯定不止于此。后面咖啡馆里的录像,不会平白无故的也整合进去,小杨警官让他看到,一定是想说明些什么。 帕兰不清楚这个女子的身份,那就只能直接找小杨警官了。他不打算询问爱丽丝,因为她的智商和三岁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关客拨打小杨警官的电话,过了好久才接通。 “这边太忙了,要处理的事情很多。电话一个一个的打过来,把我的头都搞炸了。没能及时接通你的电话,还希望你不要介意。看完录像了吧,医院里的事情全都是路易斯的女儿,阿克蒂娜搞出来的。海尔斯汀不知道怎么找上了她,施加了精神上的影响,对她进行了软控制。你知道路易斯吗?” 电话那边一片嘈杂。近处是纸页翻动的声音,远处是警察们交谈的声音。他们的确很忙。 关客在脑海中想了想,可是路易斯这个名字他没有印象。这些天来事情很多,没有问花木清一些工作上的问题,她也不会主动地说。 “不知道。”关客如实回答。 “路易斯是关诗雪近期的一个病人,已经七十多了。他在工地上发生了意外,腹部破了很大一个口子,关诗雪治好了他。两人很谈得来,路易斯明明已经身体康复,却没有出院,可能就是为了关诗雪。阿克蒂娜是路易斯的女儿,很希望得到父亲的全部财产。但路易斯看出他的女儿并没有领导公司的才能,所以从没有把公司的权力留给她,甚至不让她去公司里上班。我想海尔斯汀就是通过这一点控制的阿克蒂娜。” “路易斯居住的高级病房,为了客户的隐私,是不安装摄像装置的。我们不清楚病房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推测是阿克蒂娜杀了她的父亲。昨天晚上九点多钟左右,阿克蒂娜独自一人来医院看望她的父亲。那是海尔斯汀就在医院外面的一家餐馆里吃饭。” “凌晨五点钟的时候,就有很多工人赶往医院。他们身穿丧服,已经知道了路易斯遇害的消息。之后就发生了关诗雪被追杀的事情。” 第381章 寻踪 “病房里面不能有监控设备,但医院的外围有着完善的监控系统。从昨天晚上六点,到今天早晨六点,这十二个小时里,诗雪小姐并没有进入医院里面,不可能是她杀了路易斯先生。最早进入路易斯病房里的是他的女儿,然后是他公司里的工人,所以有杀人嫌疑的不是阿克蒂娜就是工人们。显然阿克蒂娜的动机充足,更有杀人的嫌疑。” 女儿杀死父亲,还是豪门恩怨,这条消息一出来,肯定能登上各大报纸的头条。这类消息作为吸引目光的手段,已经屡见不鲜。但关客不是记者,也不是报社工作人员,对于这么劲爆的消息丝毫不感兴趣。“我不明白你想说些什么。”关客说道。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杨蕊在思考。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继续说:“阿克蒂娜虽然是个刁蛮任性的小姐,但不可能做出杀父这种残忍的事情。她讨厌她的爸爸,但也不可能因此而杀了他。阿克蒂娜一系列反常的举动,都是海尔斯汀在控制。让工人们对诗雪小姐生起仇恨,也应该是海尔斯汀的策划。海尔斯汀的人脉广博,她自身是个杀手,那么认识几个一流杀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医院里面出现的那些围追堵截者,都和海尔斯汀相识。” 关客给她做了总结,“你是说,医院里发生的事情,都是海尔斯汀在幕后策划?” “落博尔特认为,海尔斯汀已经脱离了掌控。今天早晨,她已经被公司革职了。” 爱丽丝今天说的话要比以往少很多。她呆呆地盯着关客的脸,不明白两人在说些什么。她虽然听不懂,但觉得很有趣,就一直听了下去,没有插言。 在没有看录像之前,关客认为,医院里发生的针对雪儿的事情,是马龙下达的命令,现在,他则有些不确定了。海尔斯汀的确有这样的能力,她凭借着自身女性的优势也的确结识了很多能人异士。 “你知道她在哪儿吗?”关客问。花木清千疮百孔的模样在脑海中闪过,她的全身都流着血,地面上已是血染的一片。为了不让自己的心情激荡,关客马上把这幕影响屏蔽过去。 “不知道。最后一次见到她就是医院外面的一家餐厅。你可以去阿克蒂娜的家里问一问,说不定有她的消息。” 海尔斯汀和阿克蒂娜之间的谈话,不可能在咖啡馆里进行。那里人多眼杂,她们之间要说的话又涉及杀人,阴谋,万一被人听了去,消息就露了。 最让人感到安全的地方,当然是家里。阿克蒂娜肯定把海尔斯汀邀请回了家。像她这样的富豪子弟,住的地方都是单独的,隐秘性自然不必说,不必担心有人偷听到她们的谈话。 只希望阿克蒂娜的家里有安保或者佣人,这样就可以知道海尔斯汀的消息了。像阿克蒂娜这样的富家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可能没有伺候她的人。 关客问明了阿克蒂娜的住址,就挂断了电话。 “你要去那里吗?太好了,我也要去!训练基地里面可无聊了,那里的人更无聊。除了训练就是训练,我整天闻着那汗臭味,熏都快熏死了。好不容易出来了一趟,得要好好的奖励下自己。听说这几年的饮食业很发达,在马格兰城里就能享受全球的美食,你带我去好不好?” 爱丽丝跟在关客的身后,喋喋不休。她说的话也是风马牛不相及,明明是要去阿克蒂娜的住所,愣是让她想到了美食。 要是真的和这么一个大嘴巴子一块儿去,关客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人家就已搞明白了他们的目的,他们或许会因为害怕,而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不必了,这是我的私事,我想自己处理。”关客看了一眼帕兰。 帕兰没有反应过来,他愣愣地也盯着关客看。两人互相对望了好长时间,关客都皱起了眉头。他希望帕兰能把爱丽丝留下来,可惜帕兰没有领会他的意图。 “我听说男人之间也是可以存在爱情的,同性恋的法律甚至在有些国家已经正式提交给了议会。对于这些事情我还没有见到呢,没想到是真的。看你们两个人的眼神,已经碰撞出了爱情的火花。要是这么急不可耐的话,我帮你们订一个宾馆怎么样?离这里不远的,医院周围什么都可以缺,住宿的地方怎么能缺呢?不过在办事之前要注意安全哦,听说同性恋之间很容易得病呢,要注意做好防护措施。” 关客和帕兰早已错开了视线。爱丽丝说的越来越离谱,越来越露骨,关客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青。帕兰似乎早已熟悉了爱丽丝的乌鸦嘴,还是一副木讷的神色。 特别小组的人果然都很特别,只是简单的视线相对,爱丽丝都能想到别的方面去。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培养战士的,或者他们的训练基地本来就有男男的组合,爱丽丝耳濡目染,才会想到同性恋。 看到帕兰有些无辜的眼神,关客只感到有些恶寒。他迅速出门离开,一刻也不想多呆。 “嘿,同意还是不同意啊,医院附近的宾馆住一晚上可不便宜,够我吃五份小龙虾了。我看你们之间的感情不错,才舍得大出血的,如果你们两个不是我的朋友,我才不会这样做呢!”爱丽丝小跑着跟在关客的屁股后面,一直唠唠叨叨。她的话音没有压低,说话声音很大,过路的很多人都听到了,他们奇怪地看着关客。 关客低着头,越走越快。如果盼月在身边就好了,她肯定会一拳头打在爱丽丝的脸上,把她口腔里的牙齿都打出来。盼月肯定还在别墅里等待,关客准备去叫她。 反应慢一拍的帕兰,终于领会了关客当时眼神的含义,连忙拉住了爱丽丝。“超市里面的小吃店开了,我们走吧。”帕兰拽着爱丽丝的一只手就走。 特别小组里的人都很无趣,所以帕兰也很无趣。和一块木头吃饭,点心再甜也觉得无味。“你就算了吧。坐在那里哼唧都不哼唧一声,带着你还不如带一只猫呢。我家的猫吃猫粮的时候,还知道叫唤几声呢。真应该把它带过来,可是威廉不让。喵喵喵的叫几声,可比你这块木头可爱多了。”爱丽丝一边损着他,一边挣扎着。 帕兰知道,只要自己一放手,爱丽丝铁定还要跟着关客,所以他任由爱丽丝挣扎,也要把她的手牢牢抓住。 爱丽丝嘟嘟囔囔地,虽然在挣扎,但也没有使太大的力。她扭过头,几乎要像盼月一样,旋转个一百八十度了。一直看着关客消失在街头,她才彻底放弃了,任由帕兰拉着她。 如关客所想的那样,盼月仍在别墅区里等候。她虽有了自主意识,但对关客的命令仍然坚决执行。昨天晚上,关客让她把雪儿抱回别墅,她完成了以后,就呆在别墅里,等候着关客。 “走吧,我需要你的帮忙。”关客招呼了盼月一声。两人坐上出租车,向着杨蕊提供的地址赶去。 普通人喜欢居住在城市的热闹地区,大富豪们却喜欢把住宅建立在安静的地方。阿克蒂娜不是大富豪,却有一个富豪爸爸,在这方面和她的爸爸一样。 阿克蒂娜的住宅坐落在一片人工建造的树林里,和丰瑞二十五号一样,周围没有别的人家,只有一栋别墅。关客和盼月来到这里的时候,别墅里也在办丧事。这里的环境清幽,周边都是高大的树木,麻雀呱呱地叫着。关客在想,阿克蒂娜住在这样的地方,不会害怕吗? 从铁栏门的空隙中向里看,看不到一个人。门没有上锁,关客轻易地推开了。走进大厅里,看到一个身穿黑衣的老人,站在阿克蒂娜的遗像前吊唁。她的头发银灰色,驼着腰,背对着关客,看着照片里阿克蒂娜微笑的脸。 走到老人的身后,她才知道有人来了,转过了身。简单交流几句,关客就让老人家坐下。她已老态龙钟,关客真担心她站着站者就倒了下去。老人家的华语说得很流利,关客不必担心交流的问题。 她很殷勤,想要给关客倒茶,被关客拒绝了。又交谈了几句后,关客已经知道她是阿克蒂娜的老佣人,从小的时候就在照顾她了。别墅里的其他人都去教堂里面办丧事,因为她年老体衰,所以只能留守在家里了。 关客没有浪费时间,直接询问海尔斯汀的消息。老佣人可能患有老年痴呆,有时一句话会来回重复着说,有时又会问关客二人的身份。从老人家的嘴里得到消息,关客足足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 得到了答案,关客便即告辞。不理会老人家的挽留,他和盼月直接叫了一辆车,前往老佣人所说的那个地方。 海尔斯汀确实和阿克蒂娜回来过,两个人在房间里谈了一会儿话,然后各自出门去了。分手的时候,阿克蒂娜曾问她要去哪里,海尔斯汀说要去酒吧。 第382章 酒吧 白天最热闹的地方是商场,晚上最热闹的地方是酒吧。中午,阿莫迪酒吧的门把上挂着休息的牌子。两个玻璃门上印有黑色的双语字:营业时间,晚上八点到早上八点,节假日不休。 阿克蒂娜的佣人给的地址就是这里,阿莫迪酒吧。关客伫立门前,望着营业时间不语。街上川流不息,马达的轰鸣声近了又远了,远了又近了,不断地出现又消失。站得久了,许多人都向这边看。 来酒吧的客人,纯粹喝酒的不多,更多的是应朋友的邀请,不得不来。当然,也会有因为愁苦而喝闷酒的客人,但这样的不多。抱有另一项目地的客人也很多,男性来此猎艳,女性来此卖身。很多人批评这一行为,称滥交拉低了人类的等级,因为很多动物都知道忠于伴侣;但也有一些人表示反对。在这个自由的社会里,金钱至上,你情我愿,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关客到此不是为了买醉,不是为了猎艳。他对酒吧里的性,行为也不予置评。他只想找到海尔斯汀,在她身上划个千八百刀。 帕兰是个老实人,老实人办事效率一点儿也不比聪明人差。一个上午的时间,帕兰就查到了花木清在哪里。异能特警随行带着军医,住的地方也是大使馆级别的待遇。花木清没有死,她被照料得很好,只是伤势过重,有可能要昏迷很长一段时间。 帕兰传来了一段视频。花木清全身被纱带缠绕,成了木乃伊。关客只能看到她双眼紧闭。旁边挂着吊瓶,她正在输液。 关客又想到了医院里的监控画面。凶恶的人们一刀一刀地刺向花木清,即使她身上血流如注,这些人也没有怜悯,依旧冷漠地刺向她的要害。如果不是病房里冲出了人,造成了混乱,花木清肯定死了。 关客早应想到,雪儿一定会动用她的能力的。在医院那样的地方,每天看着那么多伤患,她有治愈他们的能力,怎么可能会袖手旁观。大批的杀手就是因此被引来的吗?他不清楚。但至少不全都是坏事。医院的出口处,病人们感怀雪儿的恩情,救了花木清一命。 摸了摸门上的铁链,关客心中陡然生起了一股怒气,抬脚就要踹开。他能够一脚踹翻汽车,踹碎酒吧里的门自然是轻而易举。 门后面出来了一个侍应生,打着领带,穿着西服,剃着平头。哗啦声响中,他打开了酒吧的门。关客收回了脚。 这个侍应生脸面整洁,形体很美。应该会有很多的女人想要抱他在怀中吧,或许男人也会这么想。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酒吧上午不营业。晚上八点准时开门,到时候欢迎您的光顾。”侍应生很有礼貌。他不经意地看了盼月一眼,马上收回了目光。尽管衣服不够合身,盼月的面容仍然算得上倾国倾城。 侍应生在刚才的那一眼中,就想到了床上。果然人不可貌相,外貌如此俊雅的侍应生,心里却藏着莹邪。 “我与你们的老板是朋友,找他有事。”关客随便撒个谎。这种谎言很容易不攻自破。老板的朋友侍应生都很熟悉,工作需要,他们必须要记住很多人的面孔。关客不打算骗过他。如果侍应生回答没见过他,不让他进去,他就打算硬闯,相信酒吧里面没人可以阻拦他和盼月的二人组。 侍应生定定地看着关客半秒,忽然说道:“既然是老板的朋友,那请进来吧。”他手向后指,做了个请的手势。 关客很惊讶。别看侍应生非常年轻,其实在酒吧里已经做了好几年了,对于老板的朋友一定了如指掌。虽然心中惊讶,但关客脸上没有透露出来,和盼月踏进了酒吧里。 侍应生再次不经意地看向了盼月,这次是盯着盼月优美的脖子。她的领口没有竖起,露出了一小片光洁的锁骨,昏暗的酒吧里让人炫目。 盼月轻微的皱着眉头。关客不去看她的锁骨,把衣领重新竖起,遮住她的脖子。 侍应生重新锁好酒吧门,带头向前走去。“老板不在吧里,你可能需要等一会儿。”侍应生在前面说着。 关客刻意放慢脚步,落后了侍应生四五步的距离,对着盼月悄然说道:“那两把枪带了没有?” 盼月放在兜中的手,想要拿出来,被关客止住了。两把枪盼月都带了,一把白色,把黑色,放在盼月的两边口袋里。关客的身上没带枪,他把手伸进盼月的左边口袋里,把里面的枪悄然拿到手中,放回了自己的兜里。余光扫了一眼,运气还算不错,摸的是把黑枪。机械的十毫米手枪,比那把高科技白枪要让人心底踏实。他熟悉这种枪械,操作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关客加快脚步跟上。侍应生似无所觉,仍然以不紧不慢的步伐向前走。穿过前台收银的地方,就来到了酒吧里。场地很大,中间是个凸起的平台,四根钢管还摆放在那里。靠近墙壁的地方摆放着沙发,圆桌,留给客人休息,其余大部分地方都是舞池。 酒吧里开着橘黄的灯,几个打着红领巾的女侍应在打扫卫生。对于这个点还有客人到来,他们很奇怪,一边干活一边向这边看。 男侍应把关客两人领到边缘的一个圆桌旁坐下,说道:“你们需要喝点什么吗?” “不了。你们老板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应该很快。这得看老板的工作忙不忙。” 侍应生说了两句,自行离去。不一会儿,一个女侍应端来了一壶茶。她把两个茶杯斟满,说了一句“请慢用”,就带着托盘走了。 关客坐在沙发里,抿了一口茶。茶水清冽,还带着淡淡的清香。他虽然不是喜茶人士,也知道这样的茶很珍贵。他不认为自己的安全会有问题。这么多的沙发和桌子,足够他躲的了。实在不行,还有盼月这个人形盾牌。没有什么问题是他们解决不了的。有时候人需要自信,特别是面对危险的时候。关客一直记着这样一句话,战场上最先死的往往是胆小的人。 说实话,他现在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即使子弹射入他的胸腔,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女侍应手脚麻利,近千平方的地面,包括中央凸起的舞台,和周边的桌子沙发,不到半小时全摆弄得很干净。她们干完活后,从另一个通道出去了,那应该是员工专门用的通道。 最后一个女侍应走的时候,顺手把灯关了。酒吧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女侍应关灯的行为,不知道是不是别有用心。关客坐在黑暗里,慢慢地一小口一小口抿着茶,直到茶水凉了,他才放下不喝。 不管那个女侍应是顺手而为,还是别有用心,关客都不在乎。他躺在沙发上,干脆闭上了眼。他的手还插在兜里,紧紧攥着枪柄。 现在整个舞池里都是空荡荡的了,寂静得令人可怕。盼月喝不了茶,只能正襟危坐。不用去看,关客也能知道,她肯定在好奇地转动着脑袋,说不定脖子已经扭动了一百八十度,面向了后方。 这样的环境,最适合杀人了。不过关客等了很久,舞池里依然静悄悄的。黑暗里听不到脚步声,只能听到自己轻微的呼吸声。那几个疑似出口的地方,也不见有人来。 六点钟的时候,酒吧的门再次打开。关客知道有人来了,把枪的保险打开。 听着脚步声,来人到了舞池里。啪的一声,灯亮了,橘黄色的光芒再次充满了酒吧里的每一寸空间。关客看的清楚,来人是那个俊雅的酒吧侍应生。 见到桌子旁的两个人,男侍应很惊讶,他以为两个人应该走了,没想到还在这里。“两位真的不点一些酒水吗?”侍应生再次问道。 来酒吧不喝酒,似乎说不过去。关客想了想,最终决定花些钱。“好吧,随便上点什么。” 男侍应答应后离去。陆续有人进入酒吧里,第一批客人是些妖冶的女郎,大胆,热情,奔放。关客没有在她们中找到海尔斯汀。那些女人都会向关客的方向望上一眼,看到了盼月以后,她们就不再关注。 舞池里渐渐人满为患。中间凸起的平台上,不知何时撤去了钢管。一些乐器被放置在上面,最前面还竖立着三个麦克风。 一些妖冶的女郎开始在舞池里舞动,一切都像是酒吧里的正常活动,关客感受不到一丝的杀气。几个披头散发的歌手上台,重金属的音乐响起。唱歌的一共有三位,也都披头散发,分不清男女。场子里面的灯光不再是橘黄,一束灯光打在台上,其他地方都是暗影。只能隐约看到舞池里人头攒动,一些男士围拢着妖娆的女子跳舞,时不时会有身体上的摩擦,女子也不以为意。 一切都太正常不过了。 第383章 流光 舞池里面人很多,周边的圆周子上也少有空位,唯独关客的那一桌始终只有两个人,其他的位子都是空着,就连附近的沙发上也没有坐人。 酒吧里光影交错,男与女打的火热。旁边不远处,就有一队男女忘情接,吻。女子的衣着暴,露,显现出大半边白皙的胸脯。酒吧暧昧的光线中,皮肤的腻光若隐若现,更增添了许多诱惑。男子的大手覆盖住了那片腻光,缓慢揉动。 关客向那边看了一眼,又转移开了视线。如果没有那只大手在动作,他还会在昏暗中的雪白里流连一下,现在则完全没有了兴趣。 宽大的衣服掩盖了盼月婀娜的身形,挡住了很多不怀好意的目光。来酒店里寻欢作乐的男子至少占了大半,如果盼月还是穿着水手服,周围早就围满了人。关客不由得赞叹自己的先见之明,幸好早早为她买了宽大的衣服。 也有些目光独特,“慧眼如炬”的,偏偏眼光毒辣,隔着老远都能看到盼月那张清理脱俗的脸,不长眼的前来搭讪。 对于来人,盼月从不说话,就是关客这个名义上的主人,她也很少答话。所以当那个猥琐的瘦子,伸出一只手,邀请了一句,“美女跳个舞吧”换来的只是无言的注视。 关客坐在盼月的身边,对于这些到访者从不正眼看待。他的目光追逐着舞池里的美女,希望能看到他所想看到的面孔。八点后,热闹到达了顶峰,舞池里面已是人挨着人,每一个女子身边,都围着大群的男子,等着吃豆腐。只有成群结伴,人数在四五人往上的女子群,才不会惹来男人们的注意。 前来搭讪的男子遭了冷遇,一个人自说自话地想要和盼月熟络,可盼月模样虽然很蒙,眨巴眨巴着眼睛盯着男子的脸看,就是不说话,好像一个哑巴,把男子尴尬得不知怎么办。交际冷场持续了能有十五分钟,若是还站着,冷场恐怕还会继续下去。男子没有办法,只好离开。猎物很多,没有必要为了一只可爱的兔子放弃整片森林不是。 关客这边像是自带了冷气,自动把其他人隔绝在外。就算有新的客人想要来此落座,也会因为太冷而马上离开。 不长眼的家伙哪里都有,人多的地方更是如此。刚走了一个瘦子,又来了一个尖嘴猴腮的,模样要多猥琐有多猥琐。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这家伙竟然穿着燕尾服,略微弯着腰,伸出一只皮肤包着骨头的手,笑着向盼月发出了跳舞的邀请。他不笑还好,一笑更猥琐了,猥琐得连关客都忍不住看了一眼。 盼月如同先前一样,那脖子和弹簧一样,动来动去,带着脑袋也是动来动去,有些可爱的同时也有些诡异。猥琐的家伙在愣了一下后,似乎更感兴趣了,他不断地与盼月攀谈着。显然此人比先前的那位更有锲而不舍的精神,他一个在那里说了半个小时的话,也没有想离开的意思。这个人是花从中的老少,甜言蜜语从来没有断过,关客听在耳中,也没有听到一句重复的话。他不由得有些佩服起这个猥琐的男人来,如果他是女子,恐怕此刻已被他说动,应他的邀请下去跳一场舞了。 像关客这样的男子都不免心动,猥琐男子面对的要真是个女子,那早已喜笑颜开了,虽说不上到让他为所欲为的地步,但恐怕到宾馆里开房已是不成问题。可惜猥琐男子注定要对牛谈琴了,盼月不是人,而是一台机器。 眼看谈话持续了一个小时,盼月还是傻傻的样子,猥琐男子心中有些急了,干瘪的两只手一下握在了盼月的手腕上,真诚地再次向她发出跳舞的邀请。 盼月眨巴着眼睛,忽然快速地把脑袋旋转了三百六十度,期间脖子还在上下伸缩,带动着脑袋弹跳不定。脑袋旋转了一圈后,再看男子已是张大了嘴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盼月思考着恐吓的效果是不是不太好,于是又反着把脑袋旋转了一遍,脖子伸缩的距离加大,动作也放慢了许多。 这诡异的一幕终是把猥琐男子吓得倒退了几步,最后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慌慌张张跑起来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着“鬼呀鬼呀”的,撞到了很多人也没有道歉,就那样疯疯癫癫地不见了。 关客在想,这家伙会不会被当成神经病被抓起来。不过他进没进精神病医院,都与盼月无关,吓疯了也是他自找的。 猥琐男子的闹剧过去后不久,他就看见了海尔斯汀。 她涂着红艳艳的唇,眉毛也是细细画过,长长的睫毛向上翘起。只是这一切美丽的妆容,在碰上较为宽阔的额头后都失去了效用,或许她应该留一些头发,遮住额头,那样会更美丽。 海尔斯汀搀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言笑宴宴。高大男子绝对是所有少女的梦中情人,看着他宽阔的胸膛,谁都会想投入他的怀抱。高大英俊的男子也不时地微笑,但没有看向海尔斯汀。 这位女杀手似乎很喜欢高大男子的样子,胸脯一个劲儿往他身上蹭,两个人步入舞池里的时候,海尔斯汀还垫着脚,亲了男子的脸颊一口。高大男子笑了笑,没说什么。他的左边脸上已有了一个深深的红印,趁着海尔斯汀不注意的时候,他想把红唇印擦去,不过还是被海尔斯汀发现了,微笑地止住了他。 直到两人搭着肩,勾着腰走到了舞池里,高大男子的脸上还是一片红色。高大男子似乎想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但海尔斯汀使劲地往他身上贴,几乎把头埋在了他的胸膛上。 舞池里人很多,望过去能看到很多人头,并且光影暗淡,但关客还是认出了她。把枪上的保险打开,关客起身走了过去。盼月始终在他的身侧,紧紧跟随。 关客的眼睛锁定海尔斯汀那张笑容灿烂的脸,一刻也不曾游离。他和盼月穿过人群,不声不响地接近海尔斯汀。人很多,关客不得不推开一些人,好让自己过去。被他推开的人,大多会向他谩骂几句,他也不加理会。 海尔斯汀的红唇多此印向了高达男子的脖子,她调情调得很浓,并没有发现关客。高大男子的脖子上满是红唇的印记,他保持着微笑,只是在海尔斯汀吻过来时才会不经意地皱起眉头。 关客也不希望海尔斯汀发现她。绕过正面,在海尔斯汀专心调笑的时候,关客兜里的枪抵上了她赤,果的后背。 “跟我走。”关客的头几乎放在了海尔斯汀的肩膀上,但眼睛没有看向她,而是看向别处。 海尔斯汀的笑容僵硬了一秒。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却是想不起来是谁。“你是谁?”她自然能感觉到抵着自己后背的是什么,虽然玩具枪也有可能,但她可不敢去堵。关客压低了声音,她也压低了声音。 高大男子面露疑惑,他想不明白面前的客户怎么会有男人爱上她。如果不是钱给的够多,他连手臂都不会让海尔斯汀碰一下。“女士,你的男友回来了,我想我还是回避一下的好。”他很讨厌这个客户,被她亲吻的地方犹如附上了蜈蚣,恶心,令人反胃。不等顾客回答,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盼月没有威胁一个人的经验,但此时此刻总要做些什么,她想了想,一只白嫩的手伸了出去,抓住了海尔斯汀的肩头。 “不要管我是谁,你只要跟我走就行了。”关客用枪顶了顶后背。 “好。”按照关客的要求,海尔斯汀离开了舞池,走进了一处通道。中间的地方是男女厕所,关客毫不犹豫的把她押进了男厕所里。一个肥胖的家伙半提着裤子,正从一个隔间里出来,看到有女人进来,不由有些错愕。 关客拿枪指着胖子,说:“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被枪指着,胖子立刻回过神来。男人追求,性,是本能,他们会围绕这个字,想出各种各样办事的方法,在某些人看来,场地也是需要着重注意的。为了寻求刺激,某些人喜欢车里,也有某些人喜欢厕所里。只是,没必要把枪都掏出来了吧。 胖子点头哈腰,一副我很懂你的表情。看着海尔斯汀的胸膛,快要流出了口水。海尔斯汀还朝他妩媚一笑,胖子的裤子半天没能系好。 关客可不知道他脑海里想的东西,也不想去窥探,催促了一句,“还不快儿走!” 胖子这才意识到人家有枪,随时可以拿走他的小命,赶紧提着裤子跑了出去。从门口走过的时候,发现还站着一个更为美丽的年轻女人,有着东方人的那种感觉,他又有些挪不动步了。盼月龇牙笑了笑,脑袋顺时针转了三圈,逆时针转了三圈,就把这个肥胖的家伙吓跑了。 第384章 厕所 厕所里的味道说不上来,清洁剂的味道与刺鼻的味道混在一起,绝对说不上好闻。窗户半开着,透过来一股冷风。外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海尔斯汀已经转过了身,背对着半打开的窗户。她的脸说不上多么好看,但也绝对不难看。眼角的几丝皱纹出卖了她的年龄,大概三十岁往上了,或许还要更大一些。她宽阔的额头上反射着亮光,有些油渍,影响了她面部的美观。 但海尔斯汀整体的身形还是美丽的,身材娇小,腰肢婀娜,该大的地方绝不含糊,该细的地方也只堪盈盈一握。此刻的她嘴唇上还是红艳艳的一片,一双眼睛带着笑意的盯着关客。 “把我带到这里来,是想做点什么么?”海尔斯汀慢慢向关客走来。她的衣服单薄,胸膛高耸,很有让人一探究竟的欲望。 关客把枪顶在她的胸膛上,说道:“你是不是早知道我会来?” 明知那是致命的武器,海尔斯汀却不害怕,又继续向前挪动了一小段距离。关客不得不收回手腕。直到枪口顶到了海尔斯汀的骨头,她才停下来。 “是啊。”她轻柔的说着,音调比窗外吹来的冷风要温暖。她的手摸上了关客的侧脸,又缓缓滑到了下颌,单以食指,中指擎着,做出挑逗的动作。 “我就是空着手,也有一万种方法让你死掉。”关客任由她抚摸着脸。他的手稳稳地拿着枪,食指已经放在了扳机上,只要轻轻扣下,一颗子弹就会轻易射进她的胸膛。 海尔斯汀悄然一笑,做出投降的动作,把双手高举,同时小退了两步。“关先生的能力有多大,我是知道的,我想,你杀我就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但我知道你不会杀我的。” 在没有见到海尔斯汀之前,花木清受了重伤的模样一直在他脑海中萦绕,屏去了之后,这种画面还会自动回来。他对造成这一切的海尔斯汀极为痛恨,他当时想,要是见到她,有可能会二话不说地动手射杀了她。 但等到真正见到了本人时,关客决定改变了。不管多么罪大恶极的人,都需要与对方谈一谈。在不了解前因后果的情况下杀人,不仅是一种不理智的行为,而且事后也会给自己的心理造成冲击。 枪口慢慢上移,指向了海尔斯汀的眉心。“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我不保证不会开枪。” 花木清笑了笑,说,“其实我们应该找一个更好的地方谈一=谈的,这里实在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如果你相信我,咱们去包间里怎么样?总统级的套房,要什么样的服务有什么样的服务。” 关客只是看着她。 “就知道你不会同意。”海尔斯汀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猜到你会找到这里,所以我就在这里等。原本以为还需要再等个两三天,你才能可能会来,但我错了,你比我想象的要快。” 既然是早已等待着他,那么舞池外面没有认出他来就是假装的了。“我们不是朋友的关系。我是不是应该先揍你一顿,然和再和你好好谈一谈?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不虐待一番犯人他们就不会说实话。” 海尔斯汀再次靠近关客,让枪口抵在额头上,一双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关客。“你觉得我美吗?” 她的话轻柔细语,极力想模仿十八九岁的姑娘。但再怎么模仿,岁月已逝,她始终不能变回去了,因此还是能听出腔调中略显苍老的一部分。 总的来说,她真的不漂亮了。她的神情语气都可以把十七八岁的少女模仿得惟妙惟肖,唯独脸颊上显现出的苍老细节无法改变。 “不漂亮。肉体和心灵都是。”关客根据自己的感官做出判断。 海尔斯汀收敛起少女般的神态,笑了笑,转过了身,吹着窗外透过的风。她不愿让别人看到她脸上的疲惫,不管是别人还是自己,她都不愿意。 “你倒是很诚实,不过诚实的人是抓不住女孩的心的,白瞎了你一张好容貌。我猜你现在还没有和年轻的女孩儿真正睡过一觉吧,可要抓紧时间了。虽然大家都说男人越老越吃香,越老越有味道,但让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接受一个油腻的四五十岁大叔趴在身上,也是挺抗拒的事。所以男人也是青春的,趁着年轻的时候,好好享受吧,因为以后可就不讨女孩子喜欢了。” 海尔斯汀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支烟来,点上。关客上下左右看了看,也没发现她是从哪里拿出来的。烟气被风吹到脸上,掩盖了厕所中的异味,不过关客还是挥了挥手,要把烟雾赶跑。 海尔斯汀继续说:“东方有句话,是四个字的,红颜易老,我一直记得。我的青春岁月不多了,现在的年纪,只能算踩在青春的尾巴上。我的情人很多,每个州里都有几个要好的男人。不管目的如何,总只在一起的感觉不错。以前吸引一个男人成为自己的情人,还是很容易的。难搞定的需要观察个两三天,也就骗上了床,普通的家伙只需一个眼神就勾搭上了,容易得很。现在不行了,就是主动送上门去,那些年轻小伙子都会礼貌地拒绝。” 关客不知道她说这些话有什么意义,但他很耐心的再听。如果想要设计一个陷进,那么在关客刚开始等待的时机里出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可她没有这样做,说明确实想谈一谈。 有盼月把门,这个男厕所肯定是无人敢过来的,关客不必担心谈话会被打断或者窃听。在他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用精神力扫过,那个胖子出去以后,厕所的隔间里面已没有人了。海尔斯汀可能也有类似的方法,知道厕所里没有多余的人,才会敞开来谈话吧。 关客可以望见那边的烟头又闪亮了一下,应该是她又吸了一大口。果然一大团烟雾扑在了脸上,关客不由眯起眼睛。 举着枪不会很累,不过有可能一时失了神,扳机真的被扣动了。关客把枪收了起来,并上了保险。在密闭房间里,对付花木清这样的角色,他真的不需要用枪。 “每到一州,我都会和我的情人约会。他们表现的与以往一样,可我还是察觉到了疏离感。一个个笑得很好看,但心里面已经有些厌恶我了。要不是怕我心狠手辣,害怕被报复,早已翻了脸,连门都不会让我进。他们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哼,我几乎在男女方面的事情上花了大半辈子,懂得不比他们多。我虽然知道他们虚与委蛇,可也没有揭穿。情人不仅仅是床上的伴侣,也可以做其他很多事情的。住宿,情报,钱,人等等,他们都可以提供。“ 关客无法想象她的生活。他不是她,更不知道她的感受,所以对她有众多情人的事也不应该有什么评价。海尔斯汀想要倾诉,他就暂时做一个聆听者好了,不会有什么坏处的。关客并肩走在海尔斯汀的身侧,迎头看着窗外。厕所里的异味实在难闻,呼吸着外面的空气也可以换一种清醒,也可以让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 “这些东西都要远去了,我辉煌的日子已经不再。人有风光时,也有落寞时。我现在走在下坡路上了,也许一年,或者只要半年,昔日的那些情人都会离开我。那时候我将一无所有。药剂的副作用已经上来了,我在提前衰老。这几天常常感冒发烧,现在我脑子里面还会嗡嗡地响。落博尔特已经把我辞退了,他们不要没有能力的人。就算我还在落博尔特工作,最迟今年年底,我也会退休的,到时候依然什么都得不到,要么在桥下被冻死,要么和野外的狗抢夺食物。你不要不相信,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城市灯火辉煌,但生活在里面的,却也有很多悲惨的人。” “这就是你掳掠雪儿的理由?”关客听着海尔斯汀的一席话,脸上的神情没有变化。 海尔斯汀把烟吸得只剩下了烟头,才抛出窗外。“你知道我以前怎么抽烟吗?烟只吸一半,因为怕烫手,而且吸得还是最好的烟。像今天这样把烟抽到尽头的,还是第一次。” “无论你说得多么可怜,也不应该这么做。” 海尔斯汀回过头,看着关客的侧脸说道:“你知道你的妻子价值有多大吗? “她是人,不是商品。” “这你就错了。我们都是商品,都有价值,只不过分多少而已。” 海尔斯汀冷风吹得够了,脸上的疲惫已经不见。她背转着身,倚着墙,也不嫌墙上肮脏。“可以把你的外套给我穿么?我有些冷。” “你果,着背靠在墙上,能不冷吗?”关客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还是把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海尔斯汀的身上。 “谢谢。你的这个小跟班可真漂亮啊,没有把她办了吗?” 第385章 合作 从半边窗户看过去,可以领略部分城市的风光。远近各处的霓虹灯闪烁,隐隐传来的嘈杂声说明那些娱乐场所是多么的热闹。不过情绪可以感染,热闹却传不过来,关客反而觉得离那些都很遥远,这边三人的谈话就显得清冷许多。 “卖惨也没用,你还是说说目的吧。”在把外套披在海尔斯汀身上的同时,关客已把枪拿了出来,放入了裤子的口袋里。 一直站在门边,充当着把门神角色的盼月,似乎也知道海尔斯汀在说她,小姑娘的大眼睛望了过来,猜也能猜出来她现在肯定很疑惑。 海尔斯汀再次冲着盼月妩媚一笑。也不知道她看没看出盼月机器人的身份,这一笑尽显她的风情。只是眼角的些许皱纹显现了些许老态。 “我们合作怎么样?”海尔斯汀终于说出了她的想法,眉眼间的皱纹舒展开来,整张脸慢慢焕发出青春,看上去真的年轻了几分。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未来,海尔斯汀的脸上满是憧憬。 “不需要你多做什么,你和目标人物的关系非同一般,我们只需要利用好这点就好。你也不会有太大的歉疚情绪,只要把她引到指定的地方,之后你就可以离开了,接下来的事情全部交给我。” “你知道你那个名义上的妻子的价值吗?把她献给落博尔特,我肯定就能回到公司里了,职位也不会停留在现阶段,往上,往上,再往上,直至议员。那时候我就可以把雪茄抽一半直接扔掉,再也不用过拮据的日子了。她一个人是能够换两个议员席位的,对于落博尔特来说,你的妻子就是无价之宝,就是再多要求一些他们也不会吝啬。你年轻的躯体配合着强大的权势,还怕没有漂亮的女孩喜欢?”海尔斯汀越说越是兴奋,双眼中已经放出了光。 “医院里的杀手,雇佣兵什么的,是你找的?”关客轻描淡写的插了一句。海尔斯汀炽热的情绪并没有感染到他。 “你说什么?”海尔斯汀回过头来。她的手在空中比划着,此时停在半空,因思绪被人打断而暂停了下来。 “没什么。”关客已得到了答案,再听听海尔斯汀的唠叨也未尝不可。 “只要我成了落博尔特的议员,再也不用担心以后的生活了。老夫老妻的生活我也向往过,但我觉得是不可能的事。你接触的男人越多,就会越知道男人的嘴脸有多可恶。哪天容貌不漂亮,他们会毫不犹豫的一脚把你踹开。真正的绅士?哼,绅士都是装出来的,哪有真正的绅士。我们要为自己考虑,你说是吗?” “你整天守着那漂亮的小妻子,却什么也不能干...” “你怎么知道我什么也没干?”关客插话。 海尔斯汀以嘲笑的目光看着他,“是不是处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你可真厉害,就不害怕有走眼的时候?” “我的法门一向很准,这个不用你担心。”海尔斯汀像变戏法一样又变出了一根香烟,夹在涂着红指甲的手上抽着,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抽出来的。她吸了口烟,想了想,就又开始说,“我们得为自己考虑,因为除了自己以外,没人会为你考虑。关客,你保护她保护了这么久,也算仁至义尽,你不可能永远保护她下去。到最后,她还是会落在落博尔特的手上,逃不掉的。” “我想你知道落博尔特公司有多么庞大,比你我想象的都要庞大。我不敢说世界上的每个国家都与它有关系,但超过百分之八十的政,府都有他们的人。国家也是需要钱的,与落博尔特的合作是他们所乐意看到的,安插几个人进来不会不同意。这个庞大的商业王朝不是国家,但却比任何一个国家都要强大。不说科技方面的东西,单单武力的培养也不是任何一个国家可以企及的。你很厉害,但也架不住群狼,世上的异能者不只你一个,以多打少总能干得过你。” “你总得想想自己的未来。一直陪着她嘛,那就等死吧。现在还不会死,但总有一天你会被人干死的。她身边聚集的几个人能和世界上最庞大的机构对抗吗?答案显然易见,不能。她能在外面游荡这么多天,那是因为落博尔特没有反应过来,更加雷霆的手段还没有用出来。” “年轻人,有梦想很好,但现在更需要脚踏实地。她想当个圣母,像上帝一样把恩惠的光泽落满人间,理想很伟大,也很有感召力,至少像你这样没有脑子的年轻人很感动,愿意拼尽一切的为她效劳。你是不是受到这种影响,所以也聚集在她身边,甘愿为她扫除一切前进的障碍?我知道这种骑士的精神很令人赞扬,也很令人感动,但最最感动的恐怕还是你自己。到头来有什么意义?尘埃落定,她迟早会被抓起来。” 海尔斯汀把第二支香烟抽到了底,向后扔了出去。“其实在试验基地里的时候,雪儿的名声就很响亮了,就连我这个从来没有见过她的人,也知道她的名字。她从出声开始,就呆在基地里。觉醒的时候,顶多只有六七岁,从那时开始她就开始治疗,除了休息,吃饭等必须的活动外,她每一天都要治疗。实验基地里是有规定的,她每天需要治疗多少只动物,需要治疗多少个受伤的人类,只能多,不能少。哪一天这个数字要是少了下去,雪儿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服侍她的人可就倒霉了。问一些工作人员,他们也只会说,工作不好,被辞退了。” “所以她每天必须要治疗很多人。这些人很多都是落博尔特的内部人员,也是身有异能。每天的具体数字我不知道多少,可能一个,也可能两个,自她有能力以来,在实验基地里也有十多年了吧。就按一天一个的算,年三百六十五天,她也治好了三千多人次,这还是保守估计。即使去除一些重复的人员,也有将近千人吧。这么多人受她的恩惠,请闻在她落难的时候,他们都在哪里呢?” “他们连头都不会冒出来的。知恩图报,那得可以报才行啊。谁也不是傻子,自己的小命总是第一位的,为了所谓的虚荣,去保护一个不可能保护得了的年轻女人,大家谁也不会这么干的。只有那些自以为是,自诩正义的人才会想着跟随她,那样的人才是傻子。” “与落博尔特作对只有死路一条,看不到任何可能性。你不能怪那些雪儿曾经救助过的人们袖手旁观。东方的人还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呢,好好活着,即使苟延残喘也不想永远闭上眼。说不定哪一天落博尔特发了慈悲,或者自己撞到了大运,就时来运转了呢?活着总能看到希望。” “浪漫主义只存在书本上,因为太浪漫了,现实里存不下,只能在人的脑海中想象。你想做一个勇敢的骑士,保护一个公主,勇气可嘉。可你能收获什么呢,能得到什么呢?得不到财富,更得不到权力。朋友也是交不到的,没人敢跟你交朋友。除了能听听你那雪儿的几声好话,你什么都得不到。荣誉?可笑,大家只会说你是个傻瓜,所谓的荣誉感也只是你本人觉得,自欺欺人的一种。和她上chuang睡觉?可你以前没有这么做,以后恐怕也不会这么做,不知道是因为矜持还是时候未到。恋爱?可见鬼吧,虚情假意也需要在安全的环境里,你们整天提心吊胆,东躲西藏,请问关先生,关绅士,你能感受到那份甜蜜吗?况且你的那个雪儿大半辈子呆在实验基地里,在感情方面和门口的那个白痴机器人没什么两样吧。请问你跟随在她左右,能得到什么?” 关客的眼睛眨了眨,似有所思。 海尔斯汀以为他动了心,便继续说了下去。“从出生开始,除了父母会为你考虑一些以外,没有人会把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上。与你谈话,与你交流,都是有目的的。我成了落博尔特的杀人,特工,或者其他的什么,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因为我明白,一切都要靠自己。想要让别人帮忙,那是需要你付出的。你付出的很多,别人才会帮你一个小忙。我从小就懂得这个道理,所以我能活到现在。” 她严肃的脸绽放了一个笑容,双手勾着关客的脖子,把整个身体贴到了他的身上,说:“现在你明白了么?理想家和浪漫主义者只能在虚幻的世界里生存,现实的世界里容不下他们。当你明白了这些,才算真正长大了。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永远都是虚假的,只有现在,此时此刻,你能感受到的,你看到的,才是真实的。”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关客的身上挤,似乎恨不得融进关客的胸膛里。 第386章 暗杀 关客的外套披在了海尔斯汀的身上,现在他只穿着一件单衣,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轮廓。他面露出一丝微笑,右手拍着海尔斯汀的后背,不断地来回轻抚,“好啊。” 虽然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也听不出什么感情,窝在他胸膛里的海尔斯汀却笑得更欢了,她的手不再局限于某一小块地方,开始向更多的地方探索。“这样才对,人情冷暖,只有自己才知道。相信我,不会错的。我今天能够说出这些话,足以证明我合作的真诚。找个时间,你把雪儿引出来,我们把她抓住。往北面走,穿过奥丁州,到了山下,就会有直升飞机接她的。事情一完,我们两个静等消息即可。对于一个处,男来说,最渴望的就是女人了吧。我可以帮你解决。” 她媚惑地抬起头,脸上带着笑,看了关客一眼。关客有如泥塑,什么也未表达。海尔斯汀复又低下头,重新埋进他的胸膛里,“我知道我老了,不讨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喜欢,不过没关系,年轻貌美的女孩我认识很多,两个,三个一块儿陪你都行,如果有我下场的话,或许会更有趣。我订的总统套房不能白定,我们现在就过去吧。”她又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盼月,“不知道你会不会让这个机器人加入进来?” 她相信人都是自私的,在一番陈述厉害后,任何人都会有所权衡。高尚的荣誉感终究不能填饱肚子,任谁明白操劳了一番而一无所得,都会选择放弃。海尔斯汀在来此之前,就精心准备了说辞。她先说自己的苦恼来表明自己的真诚,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她知道关客是恨她的,半真半假的诉苦绝对能博取他的同情心,特别是一个没有经历过女人洗礼的男子,更能取得信任。无论他是多么的特殊,终究只是一个男人。是男人,就有男人的毛病。老家伙们能够收敛很多,年轻人则未必。 然后再晓以厉害,让他明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落博尔特没有真正的开始行动,它只需要刮起一丝微风,就能把关客吹到死亡的地狱里。这一点海尔斯汀并没有说谎,事实就是如此,作为全球的第一大商业帝国就是这么可怕。 关客缓缓推开了怀中柔软的躯体。触感不错,他很喜欢抱着,但现在却没有这种感觉了。 拳头在海尔斯汀的眼中放大,然后眼睛闭了一下,鼻子有些痛,血流了出来。毫无征兆地,关客打了她一拳,而且还是砸在她漂亮的脸上,砸在她脆弱的鼻子上。关客没有使出全力,他不想杀人,更不想杀死女人。“我没看出你的真诚,只看出了你的自私。” 海尔斯汀有些发懵,她不明白已经说好了,关客为什么突然反了悔。 关客压抑着心中的怒气,尽量保持着冷静。如果不够冷静的话,他很可能会失手打死这个女人的。左右开弓,一下一下的扇在海尔斯汀的脸上。 盼月将厕所的门关上了,阻挡住可能的窥探目光。她站在门的背后,抵住门口,看着关客一巴掌接一巴掌扇着女人,也不感到害怕。 “你真有你自己说的那么可怜?年老色衰,可以当个演员嘛,再不济也能当个骗子。我不相信你这样的人会为生计所苦。”关客嘴上驳斥着海尔斯汀的话,手上也没停下。 “说的很有道理,我差点就信了。你嘴皮子上的功夫很厉害,这一项应该越老越熟练吧。你就是不做那些坑蒙拐骗的事,我相信你动动嘴皮子也依然可以为自己挣口饭吃。装可怜装得确实不错,很有演员的天赋,可惜骗不过我。” 海尔斯汀的两边脸颊红彤彤的,许多指印重叠在一起,已经分辨不清了。 “不管你承不承认,雪儿是个高尚的人。她对很多人有恩,但不求回报。她知道自己强大的地方,也知道自己弱小的地方。她如果登高一呼,就会有千千万万的人站出来。城市里的,乡下的,有能力的,没有能力的,都会聚拢在她的身边。自我第一眼看到她时起,就知道她有这样的能力。有些人天生就是王者,天生就能让人俯首称臣。她没有利用恩情来召集人,并不代表没有这样的能力,只是不愿这样做。” “落博尔特是全球第一的商业帝国,这一点没有错。雪儿明白把人召急过来,发生冲突就会死伤很多,有违她的初衷。她不希望看见死亡,因为她是生的代表。我想要你明白一点,不是没有人关心她,也不是她没有号召力,而是她不想这么做。” “你的魅力在于身体,在于交际;可雪儿的魅力在于她的那份从容,在于她的悲天悯人,只要她不抗拒,很多人会自然而然地跟随她。甘愿以死效力的人很多,因为雪儿就是他们的太阳。” 海尔斯汀的口中开始吐出鲜血,一缕缕的粘连在嘴边,喷洒在外套上,也喷洒在关客的单衣上。她的面颊已经红彤彤一片,看不出掌印了。 关客用膝盖顶着海尔斯汀的肚子,把她打得说不出话来。接着两三拳后,才任由她瘫软在地面。 “很多时候,男人和女人在我的心里,并没有多大差别,都是人,只是性别不同而已。其实我很想拿着一把刀,一刀刀地划在你的身上,让你皮开肉绽,比花木清的情况要惨十倍。那时候你的血到处流,要是幸运的话,会有人来救你;要是倒霉的话,那就只能等着流血至死。” “可我还不想杀人。算你走运,我今天没有带刀。”关客望了望鼻青脸肿的海尔斯汀,准备离去。 谈判失败了,这是海尔斯汀第一时间的想法。她被打得混混沌沌。笑了一声,以微弱而清晰的语调说道:“你这样做能得到什么?我可不相信世上有无私的人,你仍然是个被蒙蔽了的傻子。” 关客拉开门,回头看了看,说:“想得很复杂不是一件好事,很容易钻牛角尖的。我认为一件事是正确的,值得做下去,那么就做下去,仅此而已。” “那可真是个愚蠢的人。” 关客把门关上了,带着盼月走了出来。一顿拳脚只是惩戒,不会造成多大的伤害。至于她要在男厕所里呆多久,那是她自己要决定的事。 想来海尔斯汀控制阿克蒂娜的事不假,只是阿克蒂娜的私欲过于膨胀,最后变成不是要绑架雪儿,而是要杀了雪儿了。 留下了一个隐患,海尔斯汀不死,终究还会卷土重来。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股势力。这是一股经营了许久的势力,不能看轻,可也不必太重视。盯着雪儿的人太多了,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少杀点人吧,关客相信自己的能力。海尔斯汀无法从她的手上夺走雪儿的。 酒吧的后门走道没有人,空荡荡的。也难怪,这个点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不在舞池里面等着揩油或者被揩油,又有什么好做的呢? 杨蕊骗了他。或许小杨警官也没有骗他,只是她背后的政,府要求这么做。可真够敬业的,谎撒得面不改色,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是假的。马龙仍然插了手,而且下得还是死手。 那天和马韦谈过以后,马龙应该就知道自己的尾巴已经露了出来。可他没有摊牌,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暗地里却联系了当地政,府。 小杨警官对他撒谎一定是上级对她的授意。海尔斯汀有些话说的很对,各行各业都是缺钱的,国家组织也不例外。很难说马龙每年奉献了多少,但肯定是一笔很大的数字。他的身份又极为特殊,扎根在马格兰城,与奥丁州的议员,落博尔特都有关系。 政,府方面的人一方面紧盯着落博尔特的动静,防止它哪一天突然爆发了,整个世界在重新洗牌的同时,所有人都将陷入战火里。国家不愿意与落博尔特撕破脸,关系一直战战兢兢地维持着,一但完全断了是很可怕的事。 所以m国对落博尔特的态度就很清楚了,既要防备又要合作。那么马龙这样的人又会如何处理呢?监视的同时,对他提出的要求能答应的都会答应。这是一种妥协,一种向马龙的妥协。 马龙想要把雪儿从他们的手中抢走,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因为他已察觉,花木清和关客不受控制了。隔着两个不是自己的人终究不好办事。至于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倒是不好猜。可能想要自己研究,也可能想要换取一大笔的利益,真的很难猜。总归不是好事。 雪儿身边的扞卫者碍了他的事,他要把这群扞卫者清理出去。关客躲在盼月的身后,弯了弯腰。 离得出口还有两步的时候,一个红点显现在盼月的眉心。此时是晚上,一束红光从对面的楼里射过来,关客看得很清楚。 第387章 暗夜 里面摩肩接踵,再到外面就会发现街上的行人并不多。 砰! 暗夜中响起了枪声,巨大,轰然。人群开始尖叫,四散。 盼月的身体向后晃动了一下,被关客抵住了。她的眉心爆出一蓬火花,照亮了她不似人间的脸。 刚才的一瞬不只开了一枪。空间里的那条红线很清晰,关客顺着角度也开了枪。火焰的流光在红线中穿行,一晃而过,击中了楼上的一个人体。 一声枪响,却是开了两枪,死了一人。 关客摸了摸盼月的额头,光滑,细腻,没有凹凸感。那一枪打到她的身上,没有给她造成任何影响。 冷风呼啸,关客拉着盼月的手,融入黑暗中。 对面的杀手是海尔斯汀的后手还是马龙的布置已经不重要了,他们都是敌人。夜幕沉沉,关客的心也很沉重。他虽然表现得很洒脱,但海尔斯汀的话还是给他造成了影响。街上的人慌乱地奔走。咖啡厅里的人拼命想要出来,街道上的人拼命想要进去。虽都躲避危险,但走的方向却是截然相反。 关客和盼月都不会感到寒冷,一个体制特殊,一个根本不是人类。其他人就不同了,裹着厚厚的衣服,嘴里面还是会哈出白气。他现在的心情和街上人们的感受一样,布满阴霾。 走过这断区域,道路上已经很冷清了。公交车正常到站,上面没有几个人。后面的椅子都是空着的,只有司机的座位上能看到人头。 上车后找个地方坐下,感觉整个城市都是空城。感受不到人的生气,很像电影里僵尸肆虐前的场景,只是建筑没有那么破旧。不过干净整洁的地面,平整的墙壁反而更透出一股清冷的寒气,直透人的心底。 关客有时候觉得,公交车里的司机也不是真人,而是一个鬼魂在驾驶着。他们也不是通向医院,而是通向地狱。司机笔直地坐着,操作着,没有回头,没有说话,像个木偶。 下车的时候,司机转过头来。关客以为会看到一颗骷髅头,但没有,是一张黑人面孔。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雪儿上班的地方叫什么名字。她工作的医院也是马龙工作的医院,是马格兰城最好的一家私人医院,也是最贵的一家私人医院。没办法,只有钱多才能享受到更好的服务,医院也是如此。 关客受了几次伤,也去过几次医院,但都没有来过雪儿的这家医院,因为他的档次不够。 医院里面很明亮,走道的石板能清晰地照映出上方的景象。和街上一样,医院里也有些冷清。关客站在门口,看不到走道上有人。 他打开玻璃门,缓缓走了进去。在玻璃门附近停留了一会儿,关客仿佛能看到血迹,看到花木清奄奄一息地靠在玻璃门上,神色苍白,闭着眼睛。 他注意到了什么,转头向着上方看去。一个摄像头盯着他,表面能看到自己和盼月的倒影。 他和盼月并肩走在敞亮的医院走廊上。 --- --- 医院的最顶层,是很多骨干人员办公兼休息的地方。通常不会有什么人,因为大家都很忙,不是在手术台上,就是在研讨会里,一些实验报告,都是在赶路中写出来的。 所有的房间都是黑的,但有一间亮了起来。马龙坐在办公桌前,一丝不苟地整理文件。他戴着薄薄的金丝眼镜,正看着一份文件。从面相上来看,也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已经迈过了五十大关。 周围很安静,所以马龙翻动书页的声音都能听得见。脚步声传来,一个人敲了敲门,走了进来,说道:“人来了。” 马龙没有抬头,很难说他有没有听到这句话。他把那份文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叹了口气。 来人说完这句话后,悄悄退了出去。马龙可以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 又翻得几页,马龙把那份报告看完了,方才放在一旁。他揉了揉眼睛。额头上的皱纹出现,多了一丝老太。但重新戴上眼镜后,又变成了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他拿起了旁边的电话,拨打了号码。 嘟的一声,电话接通了。 “喂。” “把边卡撤了吧。”马龙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他拿起另一份文件,继续看着。 --- --- 能从病房敞开的门里,看见里面的病人。医院还在正常运行着,这让关客觉得,这还是个正常的世界。没有看到医护人员,应该都下班了。 前台的小护士直打哈欠。她的面前摊放着两份记录本,也不知道是在记录些什么。关客进来的时候,她直接趴着,睡了过去。看来医院里的前台都是一个德行,嗜睡,易困。 看不见医生的身影,连护士也看不见。安静地上楼。即使很小心了,脚步声还是很空旷地散发出去了,嗒,嗒,嗒。 从舞池里走出来的时候,关客以为迎接自己的是暗杀。无处不在的暗杀。想象中的刺客并没有出现,一路都很安全。那个诡异的公交司机,也只是个普通人。 医院给他的感觉也是,宁静中透着一丝诡异,邪恶。关客已经从海尔斯汀的情绪中摆脱出来,沿着楼梯一层一层地向上走。 他虽没有来过这家医院,但知道马龙会在那里。花木清曾经说过,马龙有时会把她叫过去,交代些什么。 踏到顶层的地板上,啪,那脚步声很大,回荡在这层楼的整个空间里。 只需要往亮光所在的地方去就好了,不需要考虑其他。两个人的脚步声交错地响起,在寂静的楼层里奏起了单调的交响乐。 进门的时候,马龙正在写着什么。他没有看进来的人一眼,似乎也不关心。签完字他就把报告放在一边,双手交叉着放在桌上,好像知道来人是谁一样。 “你来了。要不要喝茶?”很简单的待客手段。在马格兰城最有权势的男人面前,能够讨得一杯茶喝,你还能奢望什么呢? 他没有起身,那就是客套话了。关客坐在他的对面,开口道:“不用了。这么晚了,在忙工作?” “差不多了。”他的华语说得很流利,根本不像是外国人发出来的音调。 “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外国人都很直接,我很喜欢。” “你都已经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最开始接纳你们的时候,我的目的就不纯。你知道雪儿的价值有多大吗?” 马龙说得很坦然,他把金丝边眼镜拿下来,擦了又擦,放在了一边的文件堆上。 关于雪儿价值的问题,这是第二次谈及到了。最开始知道的,是她能够轻易地治好别人的伤势,后来也知道,她的能力不只如此,在飞机上的时候,就能带他直接穿越空间。这种能力当然是有限制的,只是不知道条件是什么。 “不知道,你可以谈谈吗?” “人体实验由来已久,早在世纪初的时候,有些人就已经在偷偷摸摸的研究了。很多人外表上没有什么变化,但他们的基因已经不一样了。一代一代的传下来,变异,组合,又不知道产生了多少种变化,异能者越来越多。现在,每万人中就有一个异能者,只是能力有强有弱。大家可能觉得自己很正常,周边的人也很正常,那是因为在社会的大体框架上,大家还不能接受异能者的存在。所以有些异能者知道了自己很特殊,也会掩藏下来。” “他们拥有的超自然能力,大多是破怀性的。像什么喷火啊,结冰啊,都不足为奇,人类里面的异能者,以这类最多。其次的就是一些辅助类的,这类人会得技能杂七杂八,像是透视啊,听觉很灵敏啊,一类的,我们都会把这些人归在这一类。” “后面就是一些稀少的了。第三大类可归类为精神方面的异能。大脑是人最神奇的地方,医学上对于这个地方,还有很多未解之谜,拥有精神领域方面的异能者,那就更加神秘。读心,通过精神操控别人,看着像是小说中只能出现的东西,其实在实际生活中是存在的。” “基因的改变,大体导致这三类异能者出现了,他们占了很大一部分。近几百年来,实验更加频繁,异能又有诸多变异,但总体脱不开这三项。” “雪儿的异能不在这三类内,大概和精神方面有些联系,但也不完全对。与主导破坏的异能者相反,雪儿最擅长的是治愈。这千百年来,可没见过一个这方面的异能者。落博尔特把她定为ss001,双s级别,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为公司省下了巨额的医药费用。下面的人出去为公司摆平麻烦,受了伤,只要不死,大多都可以救过来。那些救不回来的,也不会扔给她了。” “她既充当了万能的医生角色,又是落博尔特的实验体。有一个就希望有两个,这是人正常的思维。他们想要制造出第二个雪儿,但没有成功。” 第388章 暗影 “落博尔特内部有传言,可以从雪儿的身上研究出永生的办法。具体的办法没有流传出来,大概和她的治愈能力有关。长生不老,以前不过想想,现在真的能够实现了,那些很有财富的老家伙们怎么会不动心?那可是长生啊,短短几十年,哪里够他们享受,当然是活得越久越好。” “一个有可能让他人永生不死的雪儿,你说价值有多大?什么外星人,第四空间,等等东西,都没有永远的活着够吸引人。试想一想,我现在可以掌握公司几十年,如果能够不死,几百年几千年后,我还活着,我的公司还在,那该是怎样的一种场景啊,只是想象都令人激动。” “你也想长生不老喽?”关客随意地翻开手边的实验报告。那上面是病人的记录。病情描写里有着粉碎性骨折的字样,在后面则有已出院几个字。 “正在考虑。”马龙毫不讳言,他的头往前伸了伸,“暂且不考虑这方面的实验,她光是在我们医院,就能带来很大一笔利润。她可是被看做了圣女,来到我们医院的人本来就是高级客户,受了伤都往她那里去,花费要比普通部门翻三倍以上。” 马龙又坐了回去,“她是无价之宝。” “她救了你妻子的命。” “她对我有恩,我就更应该报答她了。留在我这里,没什么能够亏待她的。舒舒服服,想要什么都能得到,简直过得是天堂里的日子。”穿着白衣服的马龙在日光灯的照耀下显得很斯文,“在马格兰城内,没有哪个家伙敢捣乱。得罪地头蛇的下场你是知道的,最后肯定是连尸体都找不到。所以雪儿小姐不必担心有人会打扰她,可以专心地做自己的事情。马格兰城都愿意为雪儿小姐服务,也包括我,我想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安全了。” “那你为什么要派人除掉我和花木清呢,你把你的想法说出来,我们可以仔细谈谈。”他从那叠文件的中间抽出了另一张文件夹。上面依然记录着病人,丢了一只手,最后面的治疗情况写着已出院。 “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句话你应该很熟悉。我也不想除掉你们,可没办法,我们始终是两个不同阵营的人。对付敌方,最快的办法当然是直接用武力抹除。”马龙说的理所当然,倒好像医院里安排的一场刺杀是光明正大的。 “我看过您的资料,您是个了不起的人。身兼多项职位,在政治,医疗,商业方面都有建树。” “你是想说我的公司是落博尔特是吧?” 关客点头表示同意,旁边那一摞纸张不必看了,都是被雪儿治好的病人病历。“雪儿能在这里呆多长时间呢?两年,一年,还是十天半个月?” 落博尔特对她如此执着,肯定会把她带到基地里去。那之后的安保措施一定更加严格,一辈子也别想出来了。 “雪小姐过来的时候,我就考虑这个问题。作为公司的一员,当然要为公司的利益打算。大概四月的样子,初春的时候,她会被接到基地里去。” “这就是你所承诺的安全环境?雪儿从那里逃了出来,你又把她送了回去,马先生办的事情可真漂亮。”关客讽刺道。 站的累了,马龙站了起来。他在一小片办公区域内踱步,对于盼月的存在也并不好奇。“比马格兰城更安全的地方,当然是落博尔特了。她会有一间几百平米的大房子,房字里各种设施齐全;她的伙食由全球最顶级的厨师订做,顿顿都不会重复;会有专门的清洁人员打扫她的房间,清洗她的衣服。在马格兰城,她可以享受到贵宾的待遇;在落博尔特她将享受女王的待遇。何乐而不为呢?” “被囚禁的女王也是女王么?” 马龙停下了脚步,低着头冲着关客,“你说错了,我们没有囚禁她。广阔的地下世界,她可以到处活动。” “能回到地面上来么?” 马龙直起身体,“为什么要回到地面上?她是地下世界的女王,不必回到地面上。” “躲在地下的都是老鼠。你们公司的人愿意当老鼠,难道也要别人跟着做老鼠?” “你看,相互对立的两方很少有统一的意见,就比如你我。”马龙背着手,向门口走去。 就是这个人,暗中让王珞阳暗杀关客。现在面对着关客,却依旧很从容,就好像想杀关客的人不是他一样。 “在雪儿被带回实验基地前,你是不是还要做些事情?” “只是做个简单的身体检测,抽个血化个验,利用一天的事情做一下全面的检查。” 不论关客问什么,马龙都做出了回答。 “你这算不算与公司唱反调?提前对实验体取样测试,不会被逐出去吗?” 马龙对雪儿的异能很感兴趣,他又是个医生,不可能不做些什么。 “他们会理解的。”对此,马龙没有多做解释。 关客把枪掏了出来,枪口对着马龙的后背心。“这把枪是在王珞阳的身上,打出来的子弹流光我很喜欢,你要不要尝一颗?” 马龙回身,笑着望着他,“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狡诈,冷血,恩将仇报。” “我的身份地位又怎么样?” “马格兰城的实际掌权者。这家医院的高级医生。你在落博尔特中的职位我倒是不知道。” 马龙低头笑着,来回走着,“这样的地位高不高?” “高。” “位高权重的人,会孤身一人坐在办公室里吗?地位越高的人越珍惜自己的性命,我也不例外。”他走到那里,关客的枪口就指向哪里。关客随时可以开枪取走他的性命,这么近的距离,他不可能躲的过。 可是马龙说的话也很有道理。这么一想,全身都室凉飕飕的。他觉得屋子里有人,不只马龙和他这两个活人,还有一个活人。可关客看不到,光线明亮,把屋子照的很明亮,要是有多余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后脖子上汗毛直立,明显得感受到一股冷意。关客赶忙转过身。桌子上的东西摆放整齐,什么人也没有。 马龙活动了一下筋骨,又坐了回去。他看着额头冒着冷汗的关客样子,笑了笑,说:“可能是职业病吧,我很喜欢看到你这种表情。惶恐,不安,多有趣。” 关客听到这些话,反而镇定下来了。他皱了皱眉,“你知道我今天来是要干什么的吗?” “想揍我一顿?如果想杀了我的话,大概不会这么多废话,早就开枪了。善良的人可不多见,今天竟然真的见到了一个,真是稀奇。看在你这么老实的份上,我就不折磨你了。” 关客后面的空间陡然虚化了一下,一层高大的人形黑影由淡变浓,最后变成了一个身穿紧身皮衣皮裤的女子。她的长发飘散,双臂向后张起,好像要展翅飞翔。女子的容颜枯槁,面目呈现灰色,似乎挂着一层寒霜。她裂开了嘴,竟露出了锋利的牙齿,猛地向关客脖子后的颈动脉咬去。 说来很慢,其实眨眼的功夫没到,关客的后面就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张开满嘴的獠牙咬向了他。 马龙重新戴上了金丝眼镜,饶有余暇的想要再看一遍文件。他去拿文件的时候还再说着话,“这是我刚研制出来的一种,额,不知道应该是人还是叫怪兽,那就叫她人怪兽好了。名字也不太好听,也不符合这个怪物的特性。她行动如风,时影时现,就叫她影魔吧。” 寒气已经浓烈到了极点,关客身后好像贴了个冰块。盼月想要把影魔已是来不及,她望向这边的时候,影魔的嘴巴快要咬在了关客的脖子上。 好在关客的反应速度异于常人,头往下低,躲过了影魔的一咬,同时抬腿向后踢去。 “我很乐意向你分享这种怪物是怎么产生的,我想你也应该很乐意听。吸血鬼的传说你听过没有?你是东方人,应该没有听过。传闻,雪夜的森林里会出现吸血鬼。如果大雪的天气,你开车出去,就有可能在森林的边缘碰到搭车的女人。这女人通常很漂亮,金色的长发在雪中飘舞,脸色雪白,双眼发蓝,微微笑着向你招手。男人们都会忍不住停下,当然也有人记得传说,选择离开,不过最后还是会被金发女孩硬生生地拽住车尾。” “当男人们走到金发女孩的身旁时,她就会蜷入你的怀中。你闻着温柔的香气,心情沉醉,不忍与她分离。这时候这个女孩就会微笑着张开她的嘴巴,露出她的两颗尖尖獠牙,向绅士们的脖子上扎去...” 影魔被关客的一角踹在了门框上。她的身体在倒地前,渐渐淡去,化为一片虚影散去。 盼月刚走出两步,侧边虚影出现,由淡而浓。那个影魔的指尖变成了锋利的爪子,刺向了盼月的身上。 第389章 缠斗 “雪夜,森林,美丽的金发女孩变成了吸血鬼,是不是很有诗情画意的感觉?儿时听到这个故事,便想着能和吸血鬼有着一番邂逅。我家的旁边就是森林,冬天的时候总会下一两场雪,我就去森林里面玩,期待着能够碰到吸血鬼。一年又一年,每年的冬天我都去,可是从来没有碰见过。” 影魔的身形高大,有人的特征,也有野兽的特征。她弯驼着背的时候,和盼月一样高。影魔的攻击欲望强烈,速度很快,刚一露出身形的时候,就向盼月扑了过去。她的身上保留着大部分的女性特征,但拢起爪子低声嘶吼时,已看不出是人了。 盼月盯着她的关节,手如电一样的伸出去。盼月的战斗是有偏向的,优先扭断手腕一类软关节的地方。只要得手,敌人都会丧失战斗力,瘫软下去。和以前无数次的战斗一样,盼月轻易地抓住了敌人的手,顺势向一边扳过去。 料想中的咔嚓声没有出现,盼月没能掰折影魔的手腕。影魔的嘴凑了过来,眼睛中布满着血丝。上下牙齿之间粘连着口涎,看样子很恶心。 盼月的小手印在了影魔的额头上,然后身体向后飘了出去。 不可能咬到盼月的脖子了,影魔的身影虚化,消失在空气中。 关客动用精神力扫了一下。办公室里有两个生命体,外面有一个生命体正向这边走来。那两个生命体室他和马龙,盼月是机器人,没有生命活动特征。那些影魔也没有生命特征,只是能杀人的冰冷机器。外面的那个人放慢了脚步,应该是听到了这里的动静,赶过来支援的。 “我问爸爸,吸血鬼去哪里了,爸爸回答我说,世上没有吸血鬼。问其他人也是同样的答案,可我不信。我一直相信吸血鬼的存在,她肯定存在于森林的某个地方,我只是没找对地方。” “我找呀找,始终没有找到。吸血鬼那披着金发,露着甜美笑容的样子,一直在我脑海里。我找的次数越多,她的脸在我脑子里就越清晰。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我都在找她,但都没有找到。” “既然找不到,那我就自己制造一个吧。我是个很执着的人,做了决定,就要一步一步的实施。这个想法一开始出现的时候,我自己都吓一跳。但等慢慢的计划开来,也并不是不可能。” 马龙讲述着影魔的来源,回忆着,感叹着。战斗就在他的身边发生,不过并不能影响他的叙述。 影魔在关客的身侧现身,灰色的指甲尖刺向关客的脖子。关客似乎早有预料,一甩身,枪对准了影魔的胸口,砰的一声,子弹射了出去,打进了影魔的身体里。又是砰的一声,影魔被大力带得撞到了后面的墙壁,又开始变成了虚影。 悄无声息地,右侧方突然发冷。冷意好像要凝固成了实质,沉甸甸地撞过来。关客感觉脖子处的血液都无法流通,他纵身向侧面跌了出去。木椅子摔在了地面上,关客的脸则有可能摔成面饼。 踹开椅子,肘部支着地面,关客转过身,看到了影魔高大的身影。她的衣服没有受伤,扩着肩膀,凶狠地盯着地上的关客。 “初步的涉想,把蝙蝠的变异基因注入女体内,再经过慢慢的培养,最终变成我想要的模样。过程复杂,不过我有耐心。每一步都很困难,光是培养变异基因我差不多把m国的所有蝙蝠都杀了个干净。最困难的还是变异基因注入女体以后,实验品换了一批又一批,可是没有一次成功的。你知道我失败了多少次吗?至少三位数,我数也数不清了。“ “很多人到这个时候都会放弃了,我没有。从事医疗行业就需要有耐心,没有耐心你还做什么医生。这项研究到了今年,才有所进展。我们发现了一个可以隐形的异能者,女性,二十五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吸血鬼的实验。也许这就是科学的敏锐性吧,能够第一时间发现和实验相关的事情。” “我把这个可以隐形的异能者的血混了进去,实验终于出现了转机。” 关客一只手撑着地面,双脚踢在影魔的膝关节上。他没能踢断影魔的腿骨。影魔脸朝地上,摔了下去,并且向后滑行了一段时间,撞在了墙壁上。 扭头向着另一边看时,在门口处的影魔虚影才渐渐散去。关客这时候知道,办公室里是只有一个影魔。 一个影魔在盼月的背后出现,阻止住了盼月前冲的身影。 脖子后方一阵发冷,关客横移开身体,影魔的一巴掌已砸在了地面上。关客再一判断,屋子里差不多有四只了。 “第一个实验体皮肤皲裂,全身发红。她的眼睛和牙齿出现了蝙蝠的特征,各个关节也开始僵化变硬。有一部分是我想要的,有一部分是我不想要的,但没关系,实验嘛,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情况,我们无法预见,只能被动接受。” “暂时没有发现第二个能够隐形的异能者,所以材料方面受了限制,每一次实验都需要反复斟酌才行,要不然就浪费了隐形者的血。我总结了可能出错的地方,脑子里形成了下一次实验需要做的,然后才开始具体实施。后一次实验都是建立在前一次实验的基础上,一步步的来。” “到了第二十九位实验体,我终于看到了曙光。灰色的长发,灰色的眼。嘴里边两颗长长的尖牙,很锋利。狂躁,嗜血,迅捷,最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她还能隐形。我知道我成功了。” 门口处本来消散的虚影,快速凝实,成了又一只影魔。她与关客后面的影魔前后夹击,把关客逼得手忙脚乱。肩胛处被猝不及防的一击打出了一个大洞,伤口处火辣辣地痛。他开了两枪,都射击在影魔的脑袋上。影魔脸上的皮肤绽裂,血肉模糊,却没有死,而是再次消失了。 战斗之余,关客不忘嘲讽,“金发吸血鬼倒是看不出来,更像是怪胎。” “一个人的血只有那么多,等到最后一个实验体成功的时候,只剩下一小瓶血了。后面我小心翼翼地让每一个实验体都不失败,也才制造出四个影魔。她们行动迅速,时隐时现,有她们在我身边保护着,没有人能够杀得了我。” 马龙对自己的研究成果很满意,“现实和理想总是有差距的,影魔的外表和我小时候听到的吸血鬼有些不一样,但基本的能力应该相同。” 影魔的骨骼,皮肤都很坚硬,花岗岩一样的感觉,即使能一手洞穿石板的盼月,也不能给她们的身上造成伤害。 关客周边的影魔已经不见了踪影,但他知道,过的不久,这些怪物肯定会再次出现。盼月那边也出现了第二只影魔,和盼月纠缠在一块儿。回想着一枪打得她们血肉模糊的场景,关客提醒着盼月,说:“开枪!” 她身上的枪和关客拿着的枪是不一样的,落博尔特研究出的激光武器,威力要比子弹大很多。柔嫩的小手拍开两只影魔,脱离了纠缠后,她迅速的掏出了兜里那把特殊的手枪。 哒!哒! 震荡的声音响起来,两道激光射穿影魔的身体,在地面上留下了两处黑烟。这把激光手枪几乎没有后座力,盼月开枪射击时非常平稳。 两只围攻她的影魔,想要虚化,逃跑躲避盼月的射击。盼月端稳手枪,连续扣动扳机。一道道蓝光划出长影,把影魔的身体穿出一个个孔洞。影魔坚不可摧的躯体,终究抵不过盼月手中的激光武器。 马龙把影魔的制造过程详细说了一遍,看到关客两枪打糊影魔的脸,他的神态也没有多少变化,等见到盼月的激光武器把影魔洞穿的时候,眼神里的神情才稍稍变了一下。 关客略微清楚了影魔的攻击方式,攻击速度,两只同时攻过来的时候,已不再像刚开始时那样会被打中或者划伤。他的身手实际上比盼月还要好上一些,速度不知超出了这些影魔多少倍。影魔的最大优势在于无声无息地出现,可一旦被识破,人就有了防备,优势也就无形中被削了下去。 盼月身边的那两只影魔并没有消失多久,很快现身在左右两侧靠后一点的地方,爪子无声无息的袭击过来。她们被枪打过的伤口对穿,能从一边看到另一边的景象。紫色的血从伤口里流出来,与黑色的衣服融为了一体。 她们的行动依旧迅捷,严重的伤势似乎对她们影响不了多少。盼月向右一侧,又是砰砰两声震荡枪响,面对着她的那只影魔胸前,多出了两个孔洞。激光手枪里射出的激光似乎没有碰撞体积,形成不了对撞力量,影魔的身形没有后退,爪子还是伸了过来。 第390章 弱点 “她们是没有生命的冰冷物体,冷酷无情,永不死亡。你们的攻击是没有用的,还是放弃吧。你们都是勇敢的战士,我很敬佩你们,只要现在立刻放弃抵抗,我就会让这些影魔停止攻击。我们之间没有多么深的仇恨,有时候更可以说是朋友。你们没有住处的时候,是我收留了你们。你们想要保护雪儿,我也想要保护雪儿,都是有着相同目的的人,何苦自己人为难自己人?地位高了更会对自己的话负责,先把武器收起来,我们再多谈一谈...” 关客只要稍一愣神,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影魔就会给他致命一击,这时候当然不会轻易相信马龙的话。他有枪在手,不打算和这种奇怪的生物硬碰硬。办公室里时常响起枪声,震得人耳朵嗡嗡的响。一只影魔刚从他的身边现出身来,就被他一枪打得倒飞出去,轰然响中,紧紧地撞在墙壁上。 两只影魔的脸被打得面目全非,但行动力依然如常,手臂伸过来的时候,和刚开始一样的快捷无伦。尽管知道了枪械对她们有很大的破坏力,但似乎也不能破解此时的危局。她们受了伤和没受伤一样,让人感到很困扰。 关客不相信子弹对她们没有作用,因为马龙刚才说要坐下来好好谈谈。这是让步的一种表现,说明关客已经快要找到了突破口。 不死的生物,令关客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略一想想,就想到了曾经躲在教堂时,见到的那被打死了一遍又一遍,还能站起来的猴子。 眼前这些行动鬼魅的影魔,和那打不死的红眼猴子有些像。 “盼月,打她们的脑袋。”关客手里的枪发射出的子弹,只能嵌进影魔的身体里,却不能洞穿。如果把她们的头颅毁掉,或许她们就彻底丧失了行动能力,某种意义上也就等同于死了。 办公室里灯光明亮,盼月许久不见影魔的身影。她打算在影魔现身的时候,就瞄准她们的脑袋射击。或许是察觉到了盼月的这种想法,那两只影魔才很久没有现身。 盼月等待了一阵,立刻和关客汇合。一人一机器背靠着背,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危机。那两个脸上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影魔,也消失不见了。 马龙退开一步,手里攥着一把枪。他的目光变得更加冷峻,温和的面容此刻也带着股肃杀之气。 那些影魔坚持不了半分钟,在办公室的拐角处现出了身形。 盼月不需要瞄准,在影魔由虚而实的那一刹那,就已扣动了扳机。一道蓝光射出,从影魔的眉心射入,自后脑射出,在身后的墙壁上留下了一点焦黑的痕迹。 这只影魔僵硬了一下,灰色的眼眸更加晦暗。她一动不动地扑到在了尘埃里。 关客知道找对了方法,这些影魔的弱点就是头部。也许那些猴子和这些影魔同属一源,都是马龙的实验品。 第二只影魔也坚持不住了,在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现出了身影。盼月立刻开枪射击,准确地命中了对方的眉心。 马龙抬手开枪射击。言语上干扰不了关客,那就只能武力解决了。在不有所动作,盼月就会把他的影魔杀个干净,那时候就完全被动了。 关客在与影魔搏斗的时候,一直留心着办公桌后面。能够爬上高位的人,不能小瞧他。在马龙做出抬枪动作的时候,关客快速地踢了地面上的椅子。椅子撞在了办公桌上,档案文件乱飞,笔记本电脑也摔在了地上,笔筒里的笔落了一地。办公桌向着马龙的方向歪倒,他下意识地再次后退,那一枪就没有开出来。 “她们在门口,朝那里开枪!”门口的地方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但关客离得近,能感受到冰冷的气息向着门口的方向移动。还剩下的两个影魔意识到危险,本能地想要逃跑。 关客说了一句后,三两步跨过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拳向着马龙的面门上砸去。 盼月向门口方向射击。先是抬高一点射了三枪,然后压低再射,一直到没有弹药的时候,才停止射击,更换弹药。这些特殊的弹药她从王珞阳的身上搜刮了一些,所以身上还有。 两只影魔出现在空荡荡的门口,一只影魔的脸颊上出现了一个洞,边缘焦糊,紫色的血液都已凝固,流不出来了。另一只影魔的太阳穴上被打中了一枪,黑乎乎的,现身的同时倒了下去。 最后的那只影魔顿了顿,立刻向外面的黑暗跑去,盼月跟着追了出去。 马龙有一颗科研的头脑,但身手方面显然比不过关客,那一拳结结实实的砸在他的脸上,整个脑袋偏在了一边,身体踉跄着要摔倒。 关客把他手上的枪抢下,从另一边扇了马龙一巴掌,把马龙快要跌倒的身体又扇地站直了回去。 “就为了一个吸血鬼,你杀了多少人?像你这种人面畜牲,枪毙一百遍都不够。” 马龙没有反抗的能力,只是笑了笑。他被打得鼻青脸肿,嘴角边已经渗出了血。 关客很不喜欢他的笑,所以拳头对着他的眼睛招呼,把他打成了熊猫眼。 “杀了这么多人一点惭愧心都没有,还装成谦谦君子的模样,真是恶心。”关客又揍了他一顿。 马龙勉力微笑着。他的嘴巴红肿,但还是咧嘴笑着。“别人生气就意味着自己赢了,所以我很喜欢看到别人生气。” “你是欠揍吧。”关客开始了第三次的殴打,膝盖撞了马龙的肚子三次,鲜血混着不知名的液体自马龙的嘴角溢出,有一些沾染在了关客的身上。 痛打一顿,马龙已是站不住了,坐倒在了地上,后背靠在墙壁上。他的两只眼睛青着,睁开来都有些费事,但他还是在笑。 关客用枪指着他的脑袋,说:“我就是把你杀人的证据,摆在联邦政/府的桌面上,他们也不会信。世间的法律不能判你有罪,那我来当一回裁判官吧,把你送入地狱,相信会有很多熟悉的家伙找上你的。” “你不能杀我。” “为什么不能杀你?” “雪儿小姐会伤心的。她的勇士们是善良正直的人,只会救人,从不杀人。如果杀了我,雪儿会认为自己当初的判断是错的。” 关客把枪抵在他的额头上,食指放在扳机里面,随时可以扣下去,要了马龙的命。“死在你手里的人绝对比你救的人多,我杀你并不过分。” “坏人就我一个吗?天底下的坏人多的是,杀我一个并不能解决问题。你从来没有主动杀过人吧?杀人的滋味可并不好手,一旦你的手沾了血,你一辈子都会记得自己是个杀人犯。你受到的良好教育会让你产生负罪感,后半辈子就只能在惶惶不安中度过了。” “一枪下去,什么都会结束了。对于你这样的恶人,我怎么会有负罪感?” 马龙笑笑,尽管被打得有些像猪头,看起来依然温文尔雅。“人一旦跨进了某个领域的门槛,就很难退出去。一个人沾染上了毒品,即使下定决心戒掉,也会三番五次的复吸。杀人也是一道心里门槛,没有杀人之前是一个世界,杀了人以后又是另外一个世界了,你可要想清楚。” 关客冷笑一声,“死到临头还能笑出来,不知是你胆子很大呢,还是断定我不会杀你。” 盼月追出门去,朝着黑漆漆的走道里开了三枪。三道蓝色激光划过夜晚的空间,消失在远处。影魔没有出现,她跑掉了。 杂沓的脚步声响起,有一群人上来了。盼月退了回去,对关客的后背说:“有人。” 关客也听到了那杂乱的脚步声,想来是保安一类的人听到了动静,上来了。 “你最好不要杀我,要不然你就出不去了。我作为马格兰城的一城之主,安保力量不会很松懈。你杀了我后想要全身而退,基本上不可能。有我在你的手里就不同了,他们听我的话,我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你们就可以安全的医院里出去了。”马龙的话讲的断断续续,中间还会咳出血沫,等到他讲完,一群黑衣人已经堵住了门口。 盼月站在关客的后面,持着枪对着门口,保持着警戒。 “我的朋友来看看我,不要紧张。”马龙大声的说着。 屋里灯光明亮,虽然关客挡住了马龙大半的身影,但门口的几人还是能从一些角度看到马龙身上是沾了血的,自然不会相信他说的话,只会认为老板被人挟持了。 “你想干什么?”带头的队长问。没有人敢来找马医生的麻烦,所以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有些意外。 关客一个肘击撞在马龙的太阳穴上,“刚才是在拖延时间?”他的力量控制得很好,既让马龙感觉到了痛,又没有让他就此昏迷过去。 “有这么一方面吧,但也不全然是的。” 第391章 小楼 门口的几人迅速地掏出了枪,指向里面的两人。 “最好别动,枪容易走火。”领头的人警告着。 关客照着马龙的脸锤了三拳,“走吧,你走火之前你们的老大得先玩完。” 马龙有些神志不清,视野里都是昏暗的。交谈的话还能听得清楚,他朝外面摆了摆手,虚弱的说:“别开枪。”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原来也怕死。”一拳打在马龙的肚子上,马龙的嘴里又溢出了一股血沫。 “再动手我真的开枪了。”马龙的安保人员准备进屋,把关客他们围起来。 两道蓝光射了过去,门口的地板上飘出了两股青烟。马龙的保安们看的很清楚,前进的步伐缓了下来。 盼月拿着枪对着门口,她虽然不说话但意思很明显,谁进来就开枪打谁。 马龙头靠在墙壁上,闭着眼睛说话。“你的随从看样子很厉害,我的影魔都杀不死她。看着很柔弱,没想到却很硬。” 关客扇了他一巴掌,拎着他站了起来。“让我们离开。” 马龙很想做出一个笑容,奈何他的脸部肌肉抽除,嘴角边已经扯不出一个笑容。“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不,我不是个聪明人,我只是不想让自己的手,沾染上像你这种变态人的血而已。” 关客曾经杀过人。杀人的记忆已模糊不可见,好像是上辈子的自己再做的一样。对于他来说,剥夺人的性命终究是很残忍的事。还有一点,如果不挟持马龙,他可能真的出不了医院。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报复的行动需要排在后面。 马龙很配合,他努力高举着双手。这时的医院里很安静,即使传出了枪响的声音,也没有很多人出来凑热闹。在走出医院的过程中,马龙的保安们一直在最前方,人人拿着枪械,不时地往后看。马龙全身都是伤,但还能保持着绅士的风度。清醒的时候,就对着前面的保安们安慰,让他们别担心。 虽然聚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但马龙说了几句话后,也没有爆发冲突。一路畅通无阻,关客和盼月安全地离开了医院。 医生和护士们好像得到了通知一样,全都不见了踪影。所有的房门都是紧闭着的,关客通过精神力的扫描,知道里面是有人的。 关客不可能出了医院就把他放了,兜兜转转地又走了好长的路,来到一个偏僻而安全的地方,才把马龙放了。临走的时候,关客对他说:“少做点研究吧。” 几分钟后,一群人来到马龙的身后,问:“要不要追上去,把他杀了。” 马龙缓缓地摇了摇头。“该我做的我都做了,接下来就都是公司的事了。”在两人的搀扶下,他上了一辆汽车。黑暗中,有人感觉他的神态苍老了许多。 汽车的后座位上,原本空空如也的地方,一片黑影凝结出了一个人影,正是最后一只影魔。她的身上有好几个对穿孔,都是被盼月射穿的。 马龙扭头看着她,心中叹了一口气。他虽然保养得法,面貌看起来很年轻,但实际年龄还是五十了。普通人的寿命只有八九十岁,他心力耗损得很大,恐怕连八九十岁也活不到了。 他轻抚着影魔乱糟糟的头发,目光中的神色很复杂。其实他心里明白,到得最后他还是没有研究成功。面前制造出来的成品,和他想象中的金发碧眼要差了很多。不仅外表不同,所具备的特性也不同。按照他的计划,最终的吸血鬼不是无知无识的,智商最少要达到三岁小孩子的区别。可影魔的大脑已经完全死亡,连思考都无法做到,更谈不上智商了。 马龙在办公室里面笑呵呵的说他成功了,多少有些自我安慰的成分。每年从全球弄来的少女有多少?不知是百名还是千名。养的蝙蝠有多少?成千上万。把少女躯体培养成合适的实验体,从蝙蝠中提炼出变异基因,都是一个漫长而无聊的过程。 他花费了近一生的时间来做这个实验,然而最后还是失败了,这让他很沮丧。一些人找他谈话,希望他能参加不死人的研究。如果倒退个即几十年,这些人把想法和他说的话,肯定会感到兴奋,现在则不会了。一个吸血鬼花费几十年的时间也研究不出来,更何况是让人长生不死。他丧失了信心,没有了能够坚持下去的信念。 更何况他对实验的结果并不是很期待。长生不死看似美好,但有些人并不愿意。许多人在凡尘中挣扎了百年,可不想再挣扎第二个百年了。 如果实验成功的话,受益的也只是少数人。马龙曾经问自己,他想不想永生不死呢?他给自己的回答是不。 影魔也歪过头,静静地和马龙对视着。这样看起来,倒像是有生命的样子。 马龙回过头,望着前方的路况,喃喃自语:“雪儿小姐,你能逃多久呢?” 另一边,关客马不停蹄地向杨蕊的住址赶过去。他不杀马龙,不是大发善心。马龙死不死已经不重要了,他已丧失了信心,今后不会给自己带来太多的麻烦。既然如此,还不如挟持着他安全离开来得妥当。 拦不到车,只能奔跑过去。好在盼月的速度不慢,两个人在大街上飞奔,速度快的跟汽车一样,嗖的一下就窜出了百米开外。 他需要和雪儿商量下一步要去哪里。马格兰城是不能呆了,他们必须赶快离开。如果抓捕的人形成了合围的形势,想要突围出去就很困难了。 事实上已经迟了。 杨蕊的私邸也是在郊外,但不是别墅,而是一栋三层小楼。每一层楼都有三个房间,上下一共十二个房间。杨蕊当初买下这里的原因,是用做办公的。若是哪一天不做警察了,或者犯了事从职位上退了下来,她就打算在这里开一家公司。具体做什么还没有想清楚,但不会是电影,有可能是报刊一类的行业。 现下她还是个警察,这处产业自然是闲置的,就被用来安置雪儿了。 三楼从左边数第二个窗户,冒着微微的亮光。窗帘很好,光亮只从缝隙中透出来。小楼周围刮着山风,有时低声呜咽,有声凄厉惨叫,夜晚出行的人听着都会战栗不前。 从外面看,小楼里的其他窗户都是黑暗的,衬的三楼那处朦朦的明亮更为显眼。寂寂无人的山道旁,耸立着一座小楼,有灯光的房间里,一定是孤独的人。 孤独的人里面住着孤独的人,但其实不是。外面寒风凄凄,里面却是温暖如春。屋子的正中央,一壶茶摆在桌子上,水汽袅袅升起。底下是炭火架,火光从黑炭上发出,有时候会轻微的摇摆一下。 雪儿放弃了沙发,坐在板凳上,端着一碗茶。她的身前桌子上摆放着一本书,名字是《影响力》。书已读了一小半,一张书卡被放在上面。她很安静地读着书,偶尔会啜上一口茶,这个时候就会感到全身舒泰。 屋子里站满了人,大多数很安静。说话声是爱丽丝发出来的,叽叽喳喳一刻不停,说到很兴奋的地方,她的声音就会陡然拔高,这个时候帕兰就会提醒她,注意下声调。 靠墙壁的地方摆放着沙发,每一张沙发上不多不少地坐着两名军人。他们把手放在膝盖上,目视前方,面无表情,腰板也挺得笔直。其实在到来之前,没人愿意坐在沙发上,雪儿多次让他们随便坐坐,才有人在沙发上坐下。他们在这间房子里很拘谨,即使战战兢兢地坐下,也是非常严肃的。 空地上还站着很多军人,都是身穿像海军那样的军官制服。所有人都刻意地与雪儿保持着距离,似乎中间是不可跨越的鸿沟。只有一人例外,那就是他们的队长周良。 他站在雪儿的一侧,手上也捧着一杯茶,里面已是空了,不过他没有再倒。 “你的朋友不是主要目标,不需要太过担心。我们早一刻出发,安全离开马格兰城的几率就会增大一些。马龙先生虽然也是政/府的一员,但他担任的不是要职,他实际的身份就是落博尔特的间谍。如果他知道留不住你,肯定会把南面的边卡撤掉的。” “那是南部通往北边的必经要道,那些心怀叵测的人都被挡在了边卡外面。一旦边卡撤掉,就会有很多的异能者涌入马格兰城。我们的特警小队只有三十五人,而且每个人身上的异能虽有,但也发挥不出多大的作用。如果大批的异能者围了上来,光看屋子里这些人,是无法保护住你的。” 周良苦口婆心的劝说着。他从早上说到了晚上,桌子上的好几壶茶水都被他喝光了。他非常地担忧,要是再拖下去,异能小队可能会蒙受损失。此次任务,上面下达的命令很简单,不惜一切代价把雪儿接回去。虽然只有一句话,但措辞非常严厉,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严肃的命令。 第392章 冷雨 周良每次停顿的时候,都是在等待雪儿作出回应。这个时候雪儿就会笑一笑,微微露出两颗米白的牙齿。她的笑容真的很好看,优雅,美丽,能够让人的心头温暖。周良心里是很烦闷的,看到她的笑容后,就会安静下来。如果自己不是有妻子的话,真的该大胆地追求一番。 “等关客回来吧,那时候再决定该去哪里。”她总是这样说,最关键的是,周良在听的时候也觉得很有道理。她说什么话都很有道理,恐怕很少会有人拒绝她的要求。好在这一天内,也没见她提过什么样的要求。 雪儿作出回应给周良的感觉,好像她已听进了自己的话似的。没话可说还站在她旁边就有些尴尬,只好向后退开几步。从稍远处望着她的时候,发现她又在悠闲地喝茶看书了,竟没有一点危险的觉悟。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说很容易说,真做起来很难。周良曾经参加过一次受勋会议,他获得了二级荣誉勋章。在颁奖仪式上,周良看到几位老将军坐在桌子前,态度雍容,面上慈蔼,雪儿给他的感觉就有些像那些老将军。 等到他意识到雪儿什么承诺都没有做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分钟后了。考虑着战士们的安危,心里面忐忑了一番后,还是要继续上前,反复地说着如果不走的话,可能会产生的后果。 雪儿只是轻轻微笑,神态怡然,似乎非常赞同他的观点,可就是没有动身要走的意思。 如此到了半夜,周良也没能说动她。杨蕊的这栋小楼面对着田野,白天看过去小麦已长有脚脖子深,绿油油的一片。就在刚才,周良感觉到麦田里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站在很远的地方不动,因为距离很远,感知的不是很清楚,不过从传来的能量波动来看,绝对不是普通人。 那批异能者已经近了,而雪儿还要等待。从她的神色中可以看出,她是个果决坚毅的人,万事不萦系于怀,那个关客凭什么值得她这样等待呢? 屋子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人,唯独缺少了小楼的主人。杨蕊说她今天晚上要加班,只能呆在警局里。现在想想,她似乎早已预见了危险,所以才找加班的托辞吧。 周良口干舌燥,喝了好几杯的茶也不顶用。他的话停了下来,却没有往后退,仍是站在雪儿的身旁,望着桌上的那本《影响力》出神。他在想用怎样的措辞,才能让这位神奇的女子马上离开呢? 雪儿如常地笑了笑。尽管一天里已经多次见过她的笑容,周良还是会短暂失神。她的笑容不能用艳丽一类的词汇来形容,反而是淡淡的,但见到的人却都忍不住沉醉其中。周良已经形成了一定的抵抗力,没有走开。她对你笑不代表是赞同的,恰恰相反,那是礼貌地拒绝。 “你的朋友花木清小姐,军方的人会全程跟护,每时每刻都会有人保护着她,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据我们了解,关先生也是一名异能者,而且不是普通的异能者,以他的能耐,没有什么难题能够困得住他。” “雪儿小姐,你要明白,所有人的目标都是你,至于你身边的那些护卫,他们是不会在意的。只要你马上离开,关先生也会安全。” 周良觉得这个论点足够有力,应该能够说服她。可雪儿依旧是恬静的笑了笑,不做回答。 周良皱起了眉头。在他的感知中,很远处,麦田里的那个异能者动了,缓缓地走进麦田里。 似乎察觉到了这位队长的不耐,雪儿开口道:“放心,关客会回来的,我们不会等太久。” “已经有人来了,再不走我们都会被围起来。这些人可不管你是不是国家的军人,反正是黑天夜里,毁尸灭迹对他们来说更是家常便饭。”周良心中忧虑,不知不觉中抬高了声调。 爱丽丝拉开厚厚的窗帘,一只眼睛向外面看。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自然什么也看不见。风突然变大,鬼哭狼嚎地肆虐。爱丽丝的胆子很大,不但没有放下窗帘,反而因为看不清楚外面,而把窗帘拉得更大了。 帕兰扯住窗帘,迅速拉了回去。 “外面如果有狙击手,你刚才就死了。”帕兰冷冷地对她说。 “他都说有人了,我当然要看看喽!” “那你看见什么了?” “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见。” “你也知道什么也看不见,为什么还做这么危险的事?” 在爱丽丝的感觉中,帕兰的表现与以往不同,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帕兰的神情紧绷,面容严肃,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爱丽丝的面上有些热,别过头去,说:“别这样盯着我。” 帕兰呼了一口气,他紧绷的身体放松,肩膀也垮了下来。“对不起,一时情绪激动,别在意。” “小case啦。”爱丽丝仰着头,面朝着帕兰微笑。她的小脸微红,双眼很亮。 帕兰感觉爱丽丝也与以往不同了,倒也说不上更活泼,只是似乎更高兴了些。 “小周队长,他在哪里啊,为什么我看不见?”爱丽丝见帕兰又盯着自己,于是转过头,向雪儿身边的周良发问。 “大概在千米外,正在向这里移动。似乎是徒步行走,因为他走得很慢。现在不只一个了,他的后面又出现了一个人。一个,两个,三个,五个...”周良闭起了眼睛。他看起来很焦虑,因为他的眉头紧锁,越皱越深。他偏着头,耳朵动了动。 “麦田旁边的公路上停了一辆面包车,前后下来了几个人。一个,两个,共有三个。从他们的身上也能感受到微弱的能量波动。” 周良摆正脑袋,闭着眼睛仿佛也能穿透窗户,看到外面麦田里的景象,“那边人更多了,黑压压的一片。” 当第一滴冷雨滴落在窗户玻璃上的时候,屋子里的人还不知道要下雨了。周良念叨着最先一人,已经走过了小半个麦田的时候,轰然一声,天上的洪水仿佛开了闸,瞬间倾泻而下,那感觉整个世界都倾覆了一样,就连屋内的灯光似乎都跳了一跳。 前几天也下了场雨,绵绵密密,淅淅沥沥,忧愁得像一个哀怨的妇人;今天的这场冷雨不同,事前没有一点征兆,骤然而来。瓢泼大雨,突然倾盆而下,那轰鸣的雨声连绵成一片,有如一万个人在同时打鼓。 站在窗户前的两人感受得最真切,脑子里面全都是下雨的声音,雨水的气息似乎能够穿过窗户,裹挟在他们身上,让他们感到冷飕飕的。帕兰有一种感觉,这座小楼太脆弱了,有可能下一刻就会在雨中倾覆下去。 爱丽丝与帕兰靠得很近,她的脑袋几乎靠在了帕兰的肩膀上。话语声刻意地压低了下去,细细碎碎地说着话,大抵是在说这雨怎么这么大,从来没有遇到过一类的。 帕兰能够闻到她身上的香气。她喷了淡淡的香水,化学试剂的香味,不过并不是很难闻。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他很想楼住她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怀里。至于爱丽丝在说些什么,他已听不进去了,脑子里面想的都是爱丽丝美丽的脸。 “你有没有再听我说话?”爱丽丝仰头发问。 帕兰最后还是没能伸出手去,双手还是呆在自己的衣兜里。大战在即,帕兰没有感受到一丝的紧张感,他孤寂的心境陡然亮起了一抹橘黄的光,这在以往是没有过的。自养父母过世后,一个月里面至少有一次他会想到死亡,他因为每天想要煮一次鸡蛋,而多次放弃了将之付诸实际的想法。现在,即使他的异能突然消失了,再也不能煮鸡蛋了,他也不会轻易地想到死亡。 爱丽丝的说话语速很快,内容也有些不着调,本来是说着外面的雨,但很快又扯到了自己小时候的发明,吹嘘着她能让雨变成雪花是多么不容易,从人类诞生以来恐怕没有人能够做到。 帕兰跟不上她的语速,无论是思维还是重新默读一遍她的话,都跟不上,于是他就不打算跟了,耳边只要能听到爱丽丝的声音就行,至于内容是不重要的。他听了一会儿,脸上会不自觉地露出微笑,但他马上察觉了,立刻紧抿着嘴唇,脸上的线条坚毅严肃,还是木讷的形象。 两个人沉浸在共同编织的世界里,于外面的危险,屋内的众人全都忘了,所以当周良走到他们身边,大声说话的时候,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你们就只过来两个人?”周良的语气不是很好,声调里有隐藏不住的怒气,只是不知这股怒气是对谁发的。 帕兰没有说话,他的心情愉悦,以至于说不出话来。以前也曾和爱丽丝碰过面,说过话,但也没有如今的这种感觉。 雨声紧赶着,漫天漫地的扑了过来,大有金戈铁马,要狂吞一切的气势。帕兰心里宁静,即使在渺小的楼中,也没有被大雨的气势所夺。 第393章 部署 “算上我和帕兰,我们特别行动小组也不过只有十几个人,能过来两个已经很不错了。我们每个人都很忙的,全球范围内到处跑,哪有时间赶过来。严格来说,我都不属于特别小组的成员,只能是编外人员。我只负责传送消息,其他的事是不用干预的。就是这样,总部也把我派了过来,已经足够重视了好不好?”如密鼓擂响一样的雨声也不能盖过爱丽丝的话音,她的脸有些红,不过说话的姿态有些倨傲。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自己国家里的事还没有处理好,手就已经伸到了外面。” 爱丽丝立刻怼了回去,“你很不满?那就去找威廉。我们都是奉命行事,你把火撒在我们身上也没用。” 周良还要说话,雪儿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她看向周良。 周良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说:“麦田里面全都是人,最快的离我们只有三四百米的距离了。他们之间有骚动,一小队一小队之间爆发了冲突,但很少。麦田那边公路上来了好多车,把路堵死了,后面全是车。很多人跳到了麦田里,也向这边赶过来。有人拿着***,向着麦田中央人群聚集的地方开了一枪。” 砰! 枪的声音不大,淹没在雨声里几不可闻。帕兰细细得辨认,拨开嘈杂的哗啦雨声,才能隐约听出是枪鸣。 “确实有枪声。是大狙。”特别行动小组的人要求必须掌握枪械的知识,帕兰自然也不能例外。 外面的异能者们一边向着这边形成合围之势,一边互相争斗。争斗的原因很简单,多死一个人,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如果不是下雨的天气,又是在夜里,一定会死得更多。不过夜里也有夜里的好处,黑天加上暴雨的天气,没有什么样的环境比现在更利于暗杀了。感觉到前面有人,抽把小刀悄没声息地跟上去,暗杀的成功率能有百分之九十。或者狙上配个夜视仪,离得远远的向人头上崩去,十拿九稳能干掉一个人。当然,开枪后会暴露自己的位置,附近的异能者会摸过来,这时候就必须换个地方了。 早先的这批异能者里,独狼很多,三五成群的很少。这样的天气很利于单独行动,潜行暗杀,无往不利,最不济也可以趁着天黑混在一个小队伍里,反正天黑,谁也不认识谁,抽刀便捅,能把一个小队全部干掉。 人群还未逼近小楼,就已经死了很多人。没有人交谈,即使是同一个队伍里,也很少有人说话。鲜血无言地流淌着,浸润着麦田。也不知道丰收的时候,结出来的果实里是否也有血迹。 无声无息的争斗,死亡,远比吆喝着拼斗一番来得更加惊心动魄。他们在向目标迈进的同时,还需要提防不知哪里打来的冷枪。 周良不安地踱来踱去。他扫视了一圈他的士兵。沙发已经没有人坐了,所有士兵都站了起来,挺直了腰杆。军队里面纪律严明,上面下达的命令必须无条件执行。周良缓缓从每一个士兵的面前走过,像是在检阅他们。对付普通的匪徒,这些士兵游刃有余,但当遇上真的异能高手时,只会输得很惨。 中间的神奇少女,是一切的根源所在。她就像一块散发着异香的肉,把全世界眼馋的家伙都吸引过来了。来的人里面肯定不乏毒蜘蛛,日本男子那样的高手,手下的这些士兵也只能略阻挡片刻。 他的心里有些悲凉。这批自愿从军的战士,大部分只是想要混口饭吃。他们以为加入异能特警队,待遇上就会好上许多,却不知道那是需要用命来换的。 照理来说,他应该怨恨这名奇怪的少女。要不是她从早上拖到晚上,跟着周良的士兵们不会陷入到如此的境地。但她恨不起来,周良只觉得她做所有的事都是理所当然的,她的等待也是有苦衷的。 不能将怨恨放在少女身上,他就将怨恨放在那还未谋面的关客身上。不好好在病床上呆着,瞎跑什么?他不知道时局很乱么?他不知道他这名义上的妻子很危险么? 埋怨不能解决问题,所以周良很快行动起来。屋里的士兵整齐划一的排好队,听候着他的指示。望了一眼后面一排的年轻面孔,他的心里又悲凉起来,如果性命就断送在这里,就体会不到余下生命里的酸甜苦辣了。 他快速下达了命令。五个***手到四楼去,把枪架在窗户上,盯着外面的麦田和公路。离得太远的不能开枪,必须确保能一击必中才扣动扳机。他们是经过特种训练的,能明确把握住开枪的时机。 安排了十人左右到后面的小山坡上,防止有些家伙自作聪明,绕一圈很大的路,从后面包抄过来。这十人都配备着***类的枪械,身上还有**,全部趴在坡头。如果有人不知死活地接近,多半会被扫成马蜂窝。同时,他们也担当着接应的角色,最年轻的士兵也在其中。如果小楼的防守失败,他们这十几人也负责接应楼里的人。 战斗一旦打起来,牺牲在所难免。周良想着,士兵们好歹跟了他许多年,就把活着的机会让给那些更年轻的人吧。 一楼也要安放十名左右的***手,是从窗户后面阴人还是冲出楼里,到外面扫射全由他们自己决定。夜黑雨又大,出不出去其实区别不大,不过在房子里毕竟安全一些。这批人都是老兵,在军营里呆了能有五年以上,也出过许多任务,作战熟练,视死如归,应该会吓破异能者们的胆。 或许在接受到命令的那一刻,他们也明白周队长想要让他们起的真正作用。说的好听点,是阻成最坚韧的一道防线,不让敌人冲过来;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当炮灰。除非死了,否则不能让任何人踏进楼里。 小楼是很普通的建筑结构,一共有两个楼梯。周良在三楼,二楼的楼梯口各安排了两个人。如果异能者冲破了一楼的防线,他们在楼梯口处从上往下打,也会有优势。 二楼的房间里也安排有人,但不是狙击手。他们的手里有着充足的抛掷物,手**,***什么的都很齐全。当然,***在这样的天气里没有什么用处,可以摆放在角落里,不必拿出来了。 安排在二楼房间里的几个人,长处在于近身格斗,潜行刺杀。如果异能者攻进了楼房,里面走道空间狭小,他们多半不敢随意开枪,这时候近身能力强悍的优势就体现出来。到处都是昏暗一片,很容易制造混乱。被捅了一刀都不知道是谁捅的,如果异能者受了伤之后为了发泄愤怒,胡乱攻击,还有可能攻击到他的同伴,那就更加混乱了。 至于雪儿的身边,当然要留有最强的保护力量。特别行动小组的帕兰和爱丽丝一定是跟着雪儿的。他们一个冰一个火,按理是应该水火不相容,可现在却奇妙的组合在了一起,而且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很微妙,实在是有趣的一件事。 作为此次行动的首脑,周良也要呆在雪儿的身边,保护她。古德曼也留了下来,这个人在他的队伍里有些格格不入。他体格庞大,脸色黝黑,头发总是梳成一个小辫子,扎在脑后。周良曾经多次对他说,仪表要得体,但都没有什么用。自他入队以来,周良集结着一帮小子,每天殴打他一次,也没能殴打到让他的小辫子放下来。 古德曼性情古怪,身体也很耐揍,整天被殴击也没有什么怨言,到最后周良自己倒是打得有些烦了,碰到他的时候连动手都懒地动,且随他吧。至于他头上的小辫子,周良直接忽视掉。 尽管古德曼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但不得不说,他的近战能力是全队里的第一名。他沉默寡言,很少与人交流,但相处得久了,周良队伍里的小子都很尊敬他,很多人都对当初殴击他的行为表示了歉意。 古德曼此刻站在房门口,帽子已经脱了下来,露出了他的小脏辫。这样一看,制服穿在他这个彪形大汉身上就有些不伦不类。 周良知道他已经站了一天了,便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头,让他坐在沙发上。古德曼敬了个礼,坐了过去。 周良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就是不知道古德曼,爱丽丝,帕兰能带着雪儿逃多远。反正他的这条命是国/家的了,任务他已是彻底地执行了,没有一丝的怯懦之意,以后的情况发展就看天意了。 爱丽丝还是在和帕兰偶偶细语,那模样很像是热恋中的情侣,只是他们本人似乎并不知晓。说着说着,帕兰的一只手已经揽过了爱丽丝的另一边的肩头。// 他本人没有察觉到这个动作,爱丽丝也没有察觉到,还在那里滔滔不绝的说着。 第394章 撤离 大雨没有减弱的迹象,劈里啪啦劈里啪啦连成一片。雨水打在柏油路面上,打在小楼顶层的砖瓦上,也打在窗玻璃上,落在不一样的物体上就会产生不一样的声音,这些声音汇聚在一起,声势壮大,震人耳膜,变成了单调的轰鸣声。 风声的呜咽哭嚎,受伤者的低声痛呼,全都被巨大的雨声掩盖住了。屋子里的众人只知道形势严峻,却也不知道外面具体的情况,唯有听着周良队长的话,脑海中模拟一下场景了。但毕竟中间转述了一次,每个人根据周良的描述,所产生的印象是不同的。 事实上外面每一秒钟都有人死亡。雨声风声盖住了人们的听觉,雨水落在脸上也遮挡住了视线。有所准备的人,身上会披着雨衣,但视线仍然会受阻,因为雨下得太大了,水珠不断地从头顶滚落,即使打开手电筒,看见的也是茫茫的雨线,况且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打开手电筒,四面八方全都要人命的家伙,只要光亮一现,子弹立刻飞过来。 虽说如此,有准备的人还是有些好处的。麦田那边的公路从远处延申过来,到下楼那边拐了个弯,向西边延展过去。麦田和公路之间有条沟壑,不深,如果积满了水,大概能漫过成年男子一个人头。冬天的时候,小水沟里通常是干涸的,只有到夏季时,洪水泛滥,整条沟里面才会半人多高的河水,农场主用这些水对田地进行灌溉。 因为雨下得太大了,在水沟里的人,可以感觉到河水漫过了脚面,并且还在升高。公路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满了车,如果有人向后望去,车辆看不到尽头。这些从车上下来的人,极少往麦田里走的。 麦田很空旷,从公路上跳过去,其他人很容易把此人当成靶子,所以很多人都把身体藏在水沟底下。前面的枪火一直在亮,光点此起彼伏,非常密集。枪火后面的人脸一闪既隐,只能隐约看出人脸的轮廓。 这就是准备雨具的唯一好处了,能看到哪里交火最为密集。那些兴冲冲跑来,没有雨伞,也不带雨衣的人,注定只能做一个十足的瞎子,盲人。在这样危险的环境里,听不见看不见是极其致命的,你被捅死了都不知道是谁捅的你。 当然,那些拥有感官方面的异能者不在此列,如果他们能在这样的夜晚里也能看得很远,也能像蝙蝠一样听到一万二赫兹以内的音频,那么雨具对他们来说就并不重要了。 一番腥风血雨,能存活下来的都是本领高超的人。他们能辨别谁是同等级的对手,谁是实力比较低下的对手。碰到强大者,绕道而行,碰到落单而又实力不济者,自然毫不留情地出手杀掉。在这个冬天的雨夜里,全是**裸地弱肉强食。 公路的拐角处,两个人率先爬了出来。他们还在弯腰,脚还没有落在公路上面的时候,小楼那边的黑暗里,就喷出了火光。哒哒哒,机枪发射子弹的声音闷在雨声中,模糊地让人听不清楚。 还没踩在公路上的两人又退了回去,一个人似乎受了伤,发出了一声闷哼,歪斜地躺在小水沟的缓坡上。 小楼终于和外面的异能者交上了手。水沟里的人向着小楼里火光亮起的地方回了几枪,但多半是打不中人的,只能略微发泄一下被偷袭的愤怒。随后,小楼的一楼里再次出现了密集的火光,只是这次出现的位置已经变了,好像向着里面退了一些。 流光划破黑暗,全往水沟里面冲去。自然没谁敢顶着子弹冲出去,一个个全都趴伏了下去,把脑袋贴在生冷泥泞的土地上。 一圈扫射过后,小楼里没了动静,黑乎乎的一片,仿佛什么也不存在。但在水沟里面的人都知道,一旦有人窜了上去,那边的黑暗里就会有人开枪扫射。他们需要暂时蛰伏在水沟里面,等待着机会的出现。 四楼那几个黑乎乎的窗口,忽然出现了一点明亮的光。砰!略有些喑哑的一声枪鸣,流光向着麦田里飞去。一个人倒了下去,但有更多的人冲了过来。于是喑哑的枪鸣不断响起,四楼的窗户里不断地出现亮光。 水沟里的人知道机会来了,全都很有默契的冲了出去。谁最先进入小楼中,当然最有可能抢到目标人物。一楼里埋伏的那些士兵,再次开枪射击。很多人倒在了公路上,抽搐了几下,再也站不起来了。但也有些人躲开了子弹的射击,或绕向后方,或绕向前方,避开了机枪的扫射,从而存活下来。 外面你死我活地拼斗着,小楼里却是温暖如春。水壶里已经换了一遍水,正在煮着新茶。雪儿安静地看书,等待着水壶烧开。 爱丽丝不再说话了,对于帕兰搂着她肩膀的事也没有在意。战斗就在近前,虽然雨声很大,但这边要是仔细听地话,已经能听出密集的枪声了。两个人这才感到危险的迫近,爱丽丝想要拉开窗帘,看一看外面的情况,但终究没有这样做。 当危险真的来临时,爱丽丝才感到真正的恐惧。以前队里的外出任务,遇到的惊险,很多人都会拿出来说说,讲述着自己是怎样惊险地完成任务的,那时候爱丽丝只是作为倾听者,仔细倾听罢了,现在则是真的要面对可能死亡的风险了,她的整个身体开始轻微地颤抖。 帕兰搂紧了她。“我们水火齐出,外面的人就会灰飞烟灭。不要担心,我们会安全出去的。” 爱丽丝点了点头,但她的心却轻松不起来。帕兰的火焰不需要媒介,能够凭空施发出来,具有很大的杀伤力,而自己就不同了,她的异能必须要通过水才能施展出来,相较于杀敌上,还是帕兰的能力更有用。 她有些后悔这次跑出来趟浑水了。如果没有听进威廉队长的蛊惑,或许她还可以再听听队员们的传奇经历。 “他们已经攻上来了,还不走吗?”周良望着靠窗而站的爱丽丝和帕兰,眼里有些温情,不过话却是对雪儿说的。 “我的士兵们撑不了多久。现在他们还在内斗,等到人死的差不多的时候,剩下的就都是聪明人。他们知道别人杀不死自己,自己也杀不死别人的时候,就会选择合作,那时候我们的境遇就更糟糕了。” 周良语调平缓地陈述着他的判断,“我的部署方略十分简单,但仓促之下也只能想到这么多。外面的人如果联合起来,我的士兵们撑不了多长时间的。他们都是在刀口上舐血的人,对军队更是痛恨,所以对士兵一定不会留手。雪儿小姐,你忍心让这么多人因为你的等待而死亡吗?” 雪儿将书合上,面容上罕见地现出了一丝忧愁。茶壶里的水沸腾起来,蒸腾的白汽一个劲儿往上冲,在高处逐渐化为乌有。茶壶盖子被蒸汽不停地顶着,上下颠簸摇摆,咕噜噜的水声一刻不停地响起。就在那茶壶快要爆炸开来的时候,叮的一声,咕噜噜的水声渐熄,茶壶盖子也不在高频率地抖动。茶开了。 桌子上面摆放的全部是空的茶杯,面前的茶杯里还有一点残汁。雪儿没有重新倒茶,她慢慢站起,向窗边走去,眉宇间的忧愁还在。 她也能零星地听到枪响了,那是***射出具有高强度威力子弹的声音。 士兵的生死与关客的到来,对于雪儿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事。如果要做出一个抉择,她的情感上更偏向于关客,但理智上更偏向于士兵。当选择放在她的面前时,雪儿通常不会犹豫太久。 “我们走吧。”雪儿柔懦的嗓音中蕴含着一丝叹息。 周良立刻动了起来,“那我们快点下楼。” 几个人草草收拾了一下,周良,古德曼,爱丽丝,帕兰掩护着雪儿从楼梯口处往一楼下去。 后面的小山坡上也传来了枪声。几个异能者幸运地绕过了一楼的火力封锁,转到了后面的缓坡上。他们正有着死里逃生的庆幸,重整旗鼓,想要从小楼的窗户里翻进去,就见小山头上好几处火光亮起,机枪哒哒哒地扫射过来,把几个人全部扫成了筛子。 四楼的光点还是会不时亮起,但也只有几处了。麦田的人群中,一个穿着黑色披风的欧洲男子,肩上扛着一把***,一边走一边向四楼的窗户望着,当一个窗户里亮出火光的时候,他就会半眯着眼睛,把***对准火光亮起的地方,开上一枪。 他周边有十几个人保护着他,全都穿着雨衣。每有人靠近过来,不论是谁,一律以子弹伺候。被保护着的在中间的欧洲男子,则有些特立独行,没有穿雨衣。不过这样恶劣的环境,似乎遮挡不了他的视线。他每开一枪,对面的四楼里就会少一处火光亮起。 第395章 堵截 三楼唯一的灯源关闭,小楼里黑漆漆的一片。麦田里拿着狙的欧洲男子不能百发百中了,他对着四楼那边再开枪,已不一定能打中人了。军人狙/击手不是蠢蛋,身边的战友不断倒下,已经让他们意识到外面也有狙击手。窗户口里迅速开一枪后,他们会马上低头,腾挪位置。 从左边楼梯口出来,爱丽丝,雪儿,周良,古德曼都没有带雨具。外面的瓢泼大雨还在下,好像天河的水已经泛滥,漫溢着倒入了人间。只有帕兰比较细心,离开房间的时候,关灯的同时带了好几把伞。 一个士兵缩在楼梯的拐角处,卡着门,望着外面的黑暗。他戴着夜视仪,能很清楚地看清外面的情况。 几个家伙鬼鬼祟祟地摸过来,自以为没人看见。下一秒,士兵开了枪,枪口喷着火舌,把那几个家伙扫倒在公路上。 由于距离很近,雪儿清晰地听到了***的声音。那士兵扫死了几个人,立刻站起,挺胸抬头,向雪儿他们敬了个标准的礼。 周良回敬了一下,士兵立刻趴伏下去,继续盯着外面的黑暗。 麦田里面不时有光点亮起,听那枪声,就知道威力不小。 “战争,战争!我讨厌战争,会死很多很多人的。帕兰,我们快走吧,什么上级的任务,统统都当它是放屁!”爱丽丝拽着帕兰的一边手臂,声音因恐惧而有些发颤。 爱丽丝不知是哪位大人物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她性格率真,想到什么就说些什么,这是她的优点,也是她的缺点。 帕兰知道她只是嘴上说说,就算现在走了,过一会儿可能怜悯心发作,又折返回来,想要帮助雪儿了。 帕兰把手里的雨伞一一分发给众人。雨下得很大,在这样的天气下打伞恐怕也不见得有什么用,但聊胜于无,至少不会淋得满头满脸。 几个男人身上背着行李,撑开了伞,护着两位女士冲入大雨中。 厚厚的雨帘中,一个小型的飞行物在快速的穿梭。它的飞行高度约有二十米,大概七八层楼的高度。它的体型和飞鸟的大小差不多,两片小小的机翼就是它的翅膀。但它的速度要比飞鸟快很多,从麦田的一边飞向小楼,需要跨过千米的距离,而这个小飞机只花了不到五秒的时间。 麦田里的很多人都无法意识到它的存在,只有少数几人会抬头看一眼。 小型飞机在飞行中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无声无息地来到了楼顶上空。它的速度陡然降了下来,原地盘旋着慢慢降低飞行高度。 瓢泼大雨对小型飞机没有丝毫的影响,它按照既定的轨迹飞行着,没有丝毫的偏移。 山坡后的十名士兵加入了雪儿的保护队伍中,向着北方疾行。 小型飞机在雪儿不远的地方盘旋回绕,有时还侧翻几下。因为它体型很小,雨下得又很大,几个人竟没有发觉。最先察觉到它的是周良。 “什么东西?” 脑海里面,感知到前方有一个不断盘旋的物体。它的光波很弱,不过在冰冷的大雨中,那样微弱的温度也足够让它醒目。 周良抬手开了一枪。雨幕中火光一闪,子弹射向黑暗中。 小型飞机上蹿下跳,有意识地躲避子弹。它嚣张地加快了速度,陡然飞了过去,在雪儿这群人的周边绕了三圈。 这下所有人都发现了这名不速之客,子弹向着空中打去。但小型飞机的轨迹很难预测,一轮火力过后,它还是活蹦乱跳地飞来飞去。 “不要开枪,节约子弹。”周良向着士兵们下达命令。他已认出了这是落博尔特最新的高科技产品,速度最快可以达到民航飞机的速度,但却比民航飞机灵活许多。小型飞机自带导航系统,可以无人驾驶。它的中央控制系统还插入了一些仿真机器人的思维代码,有可能会自主思考。 落博尔特大多数的新型研究,军方的人都要了如指掌,所以周良对小型飞机并不陌生。 “你是在找我吗?”雪儿对着空中的飞行物问。头顶上虽有雨伞,而且还是好几把雨伞向这边靠拢,但膝盖以下还是潮湿一片。 小型飞机飞到她的正上方,停止不动。大概过了三秒,像是确认完毕一样,飞机头向上一仰,小型飞机冲天而起,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我们的位置暴.露了。”爱丽丝喃喃说道。 暴.露是早就发生的事,但也没有人提醒她说错了。小型飞机是高科技的产品,又是最新研究出来的,大概还是落博尔特公司内部使用,虽然也有可能是他方购买,但可能性很小。 众人簇拥着雪儿继续前行。 小楼方向的战争已经激烈起来。一楼的前面火光四射,黑压压的人影围绕在公路上。窗户上玻璃破碎的声音响了一阵,就再也没有响过。扑滋!沉默的刀锋入体的声音,士兵们和冲进来的异能者近身搏斗,黑暗中喘息加剧,但自始至终无一人说话,即使疼痛也是闷声在喉咙里。 不管是向楼层上方,还是向小楼后方,追击者们都遭受到了最为沉重的阻碍。士兵们全都有着牺牲的觉悟,只要有一口气在,都会拖着追兵的脚脖子不放手。 黑暗的角落里,一个前额有着刘海的男子,正一刀一刀的往躺倒在地的男子上捅去。他其实很不想这么干,可脚底下这名将死的士兵,牢牢地抱住了他的腿,让他无法移动。 捅了有四十多刀后,这个有着刘海的男子,才感觉将死士兵的力气渐渐虚弱。男子挣脱开了,快速向楼上跑去。 有更多的人没有选择上楼,而是向着后面追去。原本藏在一楼二楼的士兵们且战且退,能干掉一个就干掉一个,有些聪明的士兵见势不妙,知道涌来的人会越来越多,也就跳窗逃离。 一些追兵来到小山丘上,就遭受到了第一轮的齐射。雨水纷飞中,子弹哒哒哒地射入高地上,溅起了大片的泥土混水。 北面过去是大片的山丘,再往前走则是小型的山岭。水下得很大,凹坑里面全都积着水。 雪儿一行人出来得匆忙,脚上没有穿皮鞋,雨水渗透进里面,走起路来冰凉沉重。 周良直接把鞋脱掉了放在一边,光着脚踩在湿滑的土地上。其他人却不敢像他这样做。天很黑,看不清地面上会有些什么,若是一脚踩在锋利的瓷砖碎片,或是隆起的树根上,那就要被刺穿了。 爱丽丝一路上唠唠叨叨,还带着哭腔,抱怨着路是何其的难走。她通过说话的方式来缓解紧张,倒也无可厚非。 一道流光自后方射出,划破重重的黑暗,穿到雪儿等人的近前。周良旁边的一个年轻士兵,脑袋上被流光穿出了一个孔洞,直挺挺地倒下了,周良怎么扶都扶不动。 他气愤地向着流光地来处射击,数十子弹打在黑暗里,也不知打没打中人。他扭头冲着被吓傻了的爱丽丝说道:“还不向你的上面请求支援!” 小姑娘有些委屈,“为什么你不向上面请求支援?我要是能请的到,早请了!” 周良心里清楚,如果真的有支援,那就早已到了,不会等到现在。政.府和落博尔特表明上还是合作伙伴的关系,不宜公开撕破脸的。上级对雪儿很重视,派了一支特警小队过来,其实是抱着能成功最好,不成功也是无可奈何的态度的。 要是在武力上真的硬碰硬,军队不一定能战胜落博尔特的士兵。不论是人员的战斗素质,还是科技水平,很多方面都相差甚远。私下里,许多人都会在心底默默比较一下,当战争真的打起来时,哪一方的胜算会高一些。情感上当然更偏向于自己的国家,但事实上真的打起来,还是比不过的。 周良抹了一把脸上不知是泪是汗的水,沉闷地喊了一声,“快走。” 爱丽丝有些奇怪于周良前后态度的反差,有些踟蹰不前。帕兰扯过她的臂膀,跑着跟上人群。 从小楼里面撤出来的军队士兵还有十七个,他们很有默契的四散在水坑中。感受到大批的人向这边移动时,他们手上的***就会怒吼起来,子弹不要钱一样地向前面宣泄着。 他们都是作战经验丰富的士兵,知道追兵里面有会使狙的高手,不敢在一个地方多作停留,扫完一梭子子弹,立刻更换地点。 就这样一边后退着一边打着阻击战,为雪儿他们的逃跑赢得了很长的时间。 但雪儿她们也被阻挡住了。那个小型飞机不知会带给她们怎样的噩耗,所以众人都是加快脚步向前面穿行,当到达第一个山坡隘口的时候,她们就无法继续前行了。 黝黑的树木底下,隐隐绰绰地站着一个人。雨水从他的身上滴落,本应该很狼狈,但他却很从容。 第396章 修也 修也太郎抱着他那把心爱的***,在矮树下站了很久。 他从小痴迷武技,六岁的时候就已接种了变异疫苗。在此之前,很多人都在劝他不要这么做。母亲和野子一直在他的耳边说着话,反反复复地说着接种疫苗可能带来的坏处。起初还能听得几句,到后来就不管她说些什么了。 见他执意如此,和野子叹了口气,把房子里所有人都撵走了,拉着自己六岁的孩子,神神秘秘地进了卧室。 柜子的最底下,放着很多爸爸爱看的碟片。和野子在那里扒来扒去,最后扒拉出一个磁盘,把六岁的修也太郎拽了过去,让他看着电视。 画面上最先出现的是一个女人,上半身穿得整整齐齐,下半身却像是没穿。她的容貌当然比不上妈妈,却也差不了多少,总之很好看。这个女人做了一通自我介绍,胸围,身高什么的,莫名其妙。 然后又出现了一个男人。谈话继续,巴拉巴拉,女人方面的各个尺寸都问了个遍,不知道想要干什么。修也太郎百无聊赖,抱着他那把好不容易得到的太刀,反复摸索。 男人和女人的衣服渐渐少了起来,喘息声似有若无,有些虚假,有些做作。修也太郎依旧看着他的刀,若不是母亲按着他的肩膀,他早已一刀对着电视荧屏劈了过去。 当画面上两个人的衣服都没了的时候,修也太郎还是在看着他的刀。母亲和野子很愤怒,她双手放在孩子的脸颊上,把他的头向上抬起来,让他的眼睛对着电视的屏幕。 “仔细看清楚!”他母亲严肃地说,话语很低沉。 不愿违抗自己的母亲,修也太郎收起了刀,暂时把它背在了身后,认认真真看起了电视。两个人单调的动作,意义不明。修也太郎全身的血沸腾起来,热血上涌。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但他清楚的明白,那不是打一架的热血澎湃。 后面的片段不像前面那样令人枯燥乏味,但滋味也说不上很享受,修也太郎迷迷糊糊的还是有些不明白。 和野子对儿子的反应很满意。她特意地向儿子的下半身看了一眼,更加满意了。这时候的脸孔不在是板着的了,笑容也很和煦。 “如果你打了接种疫苗,就不能像电视里面的人那样做事喽!”哄孩子的语气。 修也听着母亲的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屏幕。 和野子倒转进度条,让画面定格在女子潮.红的脸上。 修也有着片刻的犹疑。他很向往,但又不知道向往什么。犹疑只是片刻,修也就向着母亲说道:“我看完了电视,可以去接种了吗?” 她母亲的脸色一瞬间灰败了下来,那张明艳的笑脸也仿佛苍老了十岁。母亲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呆呆地望着电视屏幕,看了很久,直到儿子拉着她的手,催促着的时候,和野子才回过神。 和野子对着儿子笑了一笑,慢慢地把磁盘拿了出来,慢慢地收拢在桌下的抽屉里,还摆弄了一番,试图让一切恢复原样。 做完了这些以后,她回头对着儿子笑着说:“你开心就好。”她脸上的笑容再次灿烂绽放,但又好像多了些阴影。 接种过疫苗后,修也很兴奋,兴奋地忘乎所以。他拿着太刀在外面的院子里狂砍乱劈,却发现连院子里的一棵手臂粗细的大槐树都劈不断。 他有些丧气。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梦里的景象很可怕。晦暗的天空,晦暗的沼泽,光秃秃的树枝参差不齐地刺向天空。五彩斑斓的蛇吐着信子,向他游过来。 身体好像陷进了泥淖里,出不来,但也没有下坠。感受不到身体的其他部分,摸不着手,摸不着头,甚至连摸这个动作也只能想一想。 很怪异,但感触却很真切,无数的小蛇涌了进来,在他的视野中由近而远,然后看不见了。可是那些斑斓的小蛇还在,全部涌入了下半身。它们在撕咬,吐着信子撕咬。 很痛苦,想要哀嚎却发不出声音。许多冰凉的东西向上游去,一边游走一边咬噬,到达心脏部位的时候,他痛得脑袋一黑,晕了过去。 修也从来不知道在梦里也会昏迷,但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醒来的时候,已是三天后。映入眼帘的便是母亲和野子哭泣的脸。 全身舒泰,四肢百骸有使不完的劲。当时乱七八糟的很混乱,许多人过来看望他。 很多事他已记不清楚,他只记得从那一天开始,手中的那把刀就仿佛是有生命一般,和自己惜惜相关。 从此之后,修也的太刀技突飞猛进,各种刀法只看一遍就能记住。北辰一刀,柳生新月,静心明念,各个流派的刀法他只需看一遍就差不多掌握了。 十八岁的时候,修也向各个门派大师挑战,无一人能敌。正值年轻的时候,孤高傲慢,不把一人放在眼里。每打倒一人,他都会取下对方的一个部件,来作为战利品。或是耳朵,或是手指,战利品越多,越表明他的刀技无人能敌。 不过连下三场,他就为自己惹来了麻烦。修也似乎忽略了一个事实,他生在现代。 把耳朵供奉在桌位上的时候,外面就响起了枪声。门房,佣人,小妹,大哥,父亲,母亲,还有其他很多亲人,都倒在了血泊里。父亲双目圆瞪,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杀他。母亲的神态安详,似乎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修也拿着太刀,要和人拿枪的决斗。两枪过去,修也的膝盖上各多了一个孔洞。他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他们并没有拿走修也的性命,而是让他变成了太监。 行刑者说:“你拿走了我一样东西,我也拿走你一样东西,公平公正。”他扫视着院落里的死人,嗤笑了一声,说:“至于这些嘛,就当是利息了。” 所有人退去后,修也趴伏在染满鲜血的土地上,一动不动。 第397章 愿望 第二天,他离开了生他养他的地方。他成了国际上的游侠,总是喜欢单枪匹马地接任务。尽管在现代枪械的威胁下一败涂地,他还是最喜欢他的刀。 九点多钟的时候,雨就在下。哗啦啦,天地间一片轰鸣。修也抱着刀,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等来了他要等的人。 修也明白,冷兵器对待现代枪械,只有吃亏的份,所以如果打算出手,那就要快。 刷!一道苍白的光芒自上而下撩起,周良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只看到了一道闪光,然后肚皮一凉,就此倒下了。 修也的太刀技已经练到出神入化的境界,凡是本国内有的刀谱,他都练上一遍,最终明白,哪怕招式再瑰丽,再诡奇,也比不上快之一字。 古德曼怒吼着扑了过去,却扑了个空。修也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之所以选择在这样黑暗的地方出手,就是考虑到视线受阻,枪械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反方向又一抹刀光亮起,一个士兵被劈成了两半,液体撒在雨地里,分不清是血还是水。 一梭子子弹打了出去。火舌吞吐,却没有击中人体,噗噗地全部射入了地面。 刀光再亮起时,第三名士兵已经倒了下去。 距离小楼后方小山坡不到十米的距离,杂七杂八地躺着许多尸体。 趴在水坑里的士兵们,并不是没有损失。在刚才一轮的短暂交锋中,流弹擦中了一个人的太阳穴,当场咽了气。追兵里面更有一个拿狙的异能者,那眼睛仿佛能透过黑暗,看到士兵们的所在,每一枪都能打到隐藏的战士身上。 要想不被狙.击手射中脑袋,最好的办法是不停地移动,但这样一来,就暴.露了身形。追击者们毫不犹豫地向这边开枪射击,密集的子弹飞过来,根本无处可躲。 士兵们的防线起到了一定的阻止作用,但奔溃地也很快。黑压压的人影从小山坡上窜了上来,漫山遍野地向雪儿几人压了过去。 周良死了,几名士兵也死了,年轻的战士们虽然心中恐惧,但依然试图找出藏在黑暗中的杀手身影。每觉着有可能是藏身的地方,士兵们都会开枪射击。但这样的行动只不过是浪费子弹而已,修也的身上依旧完好无损。 而雪儿周边的保护士兵却在不断死亡。每有刀光亮起,一名士兵就会永远倒下。 “他们都是无辜的人,放了他们吧。”雪儿冲着刀光亮起的地方说。然而她的哀求显然没有作用,刀光继续亮起,鲜血继续混合着雨水落下。 帕兰不由分说,带着雪儿向前走。前面有更多起伏的山坡,不远的地方横梗着巨大的阴影。帕兰知道那是小型的山脉。 他要带着雪儿翻越过去,也许穿行在茂密的丛林中,能够降低被人发现的可能。 修也的刀无懈可击,帕兰自认不是对手。即使几十人打他一个,帕兰也没有多少信心。 异能者通常对枪械一类的武器不屑一顾,一个使用手枪的异能者,自己都会瞧自己不起,因为那是对自己能力的一种贬低。 每位异能者都有自己的骄傲,能力越强者,骄傲越大。修也的骄傲虽然被踩碎了一次,但骄傲的情绪还是渐渐在他的身上凝聚,少了张扬,但却更为坚韧。 帕兰不屑使用手枪,***一类的枪械,修也更不会用。所以如果真的打起来,那就是火与刀的对拼。 帕兰能够焚尽万物,能够让雨水落在自己身上之前,让它们全部蒸发掉,却没有信心能融化掉修也的那把刀。在他还没有能够凝聚火焰前,恐怕就会被修也一刀劈死。 明知不敌,还要硬上,是为莽夫,爱丽丝肯定会说上一句,“找死。” 虽然抛弃了那些士兵有些残忍,但为了任务,为了能够活下来,帕兰不得不这样做。 周良的身躯躺在泥泞的土地里,帕兰带着雪儿走过去的时候,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帕兰与爱丽丝,一人架着雪儿的一边,疯狂地向前奔逃。迎面扑来的雨水全部化成了水汽。雪儿的裤腿已经全部湿透,帕兰不是不知道,可他不敢过度使用自己的能力。一个控制不好,雪儿的衣服可能会烧起来的。夜雨天中成了一个火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阻挡修也的士兵很快被屠戮待尽。周良的美好愿望终究落了空,年轻的士兵们一个也没逃出去。 还站着的士兵确实很年轻,面容有些秀丽,有些稚嫩,修也一眼看去就知道连二十岁都不到,或许只有十五吧。 年轻的士兵端着***,却没有扫射。他端不稳枪,肩膀,手臂都在颤抖,自然不能平稳地端住枪。枪口虽然对着修也,他却没有开枪的勇气。 大批的异能者来到近前,年轻的士兵却没有转脸回看。他舔了舔嘴唇,把液体舐进嘴里,忽然啊了一声,张开嘴疯狂地呐喊,像是鼓励又像是为自己送行。 枪口喷着火舌,在后坐力的作用下不断抬高。子弹还是落了空,修也的身形移动虽比不上他的刀那么快,但也差不了多少。在士兵张嘴的一瞬,他就侧闪着奔跑了过去。雨幕中刀光一现,士兵就被劈成了两半。 修也见惯了死亡,他对年轻的士兵没有任何怜悯之意。 看了眼小楼那边黑压压的大军,修也继续追了上去。 帕兰三人跑不了多远又停了下来,因为又有一个拦路的家伙出现了。 银铃般的笑声穿过雨幕,传了过来。听在帕兰的耳中,只觉得心跳加快,口干舌燥。 一个影影绰绰的窈窕身影显现,咯咯地笑着,“我就知道你们会冲过修也的封锁线的,所以特意在他之前等你们呢!” 帕兰根据她脸部的轮廓,就认出了她是毒蜘蛛。他沉静地对那边的爱丽丝说:“你带雪儿先走,我来挡住她。” 毒蜘蛛又是一阵笑,“好啊,我最喜欢和年轻的帅哥交手了,就是不知道你能撑多久?” 第398章 对峙 帕兰抛出手中的伞。大风一刮,黑伞在泥泞的地面上蹦跶了几下,飘向后方。 雨水当头落下,帕兰的衣服却仍然干净整洁,竖起的衣领一丝皱褶也无。没有一滴雨珠能够落在帕兰的身上,他的周边十厘米似乎形成了高温气场,把一切水汽挡在了外面。 帕兰奔跑着冲了过去。他体内的能量汹涌澎湃,散发到身体的各处。只要一接触对方的身体,帕兰就会将这股能量传递过去。他不需要紧盯着对方的致命要害,传递过去的高温足以破坏对方的身体。 毒蜘蛛咯咯笑了一声,五根水葱一样的手指立刻变成灰硬的爪子,一爪抓向帕兰的头颅。 帕兰知道她的爪子锋利坚硬,便用肘部撞击过去。格斗中,肘部是最坚硬的部位之一,也最能给人造成伤害。 爪子和帕兰的肘部对撞,然后两人齐齐退开了。 帕兰周围的高温气场有了一丝波动,一片水珠被风吹了进去。他的腰侧一片水渍,帕兰感受到那里很冰冷。 肘部的骨头像裂开了一样地痛。帕兰微微下垂的手臂,在轻微地颤抖着。 毒蜘蛛的衣袖燃烧了起来,火苗向着南方,伸缩跳动,大有向肩膀处蔓延的趋势。 刺啦。 毒蜘蛛把一边臂膀的衣服全扯了下来,火焰不在向她的躯体上蔓延。火光落在地上,扑腾了几下,灭了。 “你的控火能力很强嘛,不过还不是我的对手。”此时毒蜘蛛的声调已经变了,不是刚开始的明媚亮丽,而是有些阴邪诡异。 毒蜘蛛陡然欺身而上,一对爪子快速地抓来抓去,总是在帕兰的脑袋上绕着。 帕兰可是知道她爪子的坚硬程度,若是被她抓着一下,立刻一大片血肉都会被撕下。眼前全是闪动的黑影,帕兰根本看不清哪一爪正在抓来,哪一爪是在向后退去。既然看不清楚,索性双臂横在额头上方,抵挡着毒蜘蛛的凶悍攻击。 甫一接触,毒蜘蛛的爪子就如雨水般落下,啄得他的手臂疼痛难言,也许下一秒双臂就会断裂开来。 毒蜘蛛的另一条手臂也起了火,但她快速地撕去了另一边的衣袖,火焰迅速地被扑灭。 强攻了数十下后,帕兰的手臂竟没有断裂,有些出乎毒蜘蛛的意料。通常来说,普通人的臂膀被她一爪子就能抓断,稍微强化过身体的人也超不过三抓,就要筋断骨折;能够被她抓这么多下,还不断骨的已是世上少有。 向着斜后方瞟了一眼,两个女子在另一个高坡上,正在向着下方移动。 毒蜘蛛回过头来,一爪抓向帕兰的腰侧。不能和这个会控火的家伙纠缠太久,她需要速战速决。 腰上一痛,一大块肉被撕扯下来。帕兰头上冒出了冷汗,他怎么也想不到毒蜘蛛会改变攻势。 不过帕兰仍然把防守放在脑袋上,因为这里若是被抓了,无疑会头破血流,当场丧命。 毒蜘蛛狂风暴雨般的攻击,落向帕兰脑袋上的同时,也会时不时地分出一爪,抓向其他部位。阵阵火焰的力量从帕兰的身体里传来,她的爪子有些轻微的灼痛,但不影响行动。自身体被改造后,她的十指变得坚逾钢铁,无坚不催的同时,也有着超强的防御力。帕兰体内滔滔的火焰,也只不过能让她感受到轻微的刺痛而已。 帕兰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去照顾身体的其他部位。身上的血肉不断地被抓扯下来,抛弃在泥水里-。 他体内的火焰力量依然旺盛,但是生命力却在不断减弱。 毒蜘蛛最后狠狠的一抓,然后变爪为掌,拍在了帕兰十分脆弱的手臂上。 一股大力袭来,帕兰支持不住,一屁股跌落在泥水中。他的双臂发酸发软,连抬也不能抬起来了。要是毒蜘蛛此时下狠手,他绝对没有反抗的余地。 毒蜘蛛没有看他一眼,向着北方掠去。杀人很简单,但杀人也耗费时间,而此时此刻,最宝贵的就是时间。 爱丽丝的心很痛,仿佛要滴出血。她也看过那盘录像,知道毒蜘蛛有怎样的身手。帕兰是打不过她的,他的那身火焰烧不死毒蜘蛛。 爱丽丝没有听到帕兰的痛苦闷哼,但她知道帕兰在节节败退。帕兰撑不了多久的,他有可能会死。一想到这里,感觉泪水就要涌上来。 爱丽丝强抑着,没有哭。撑着伞行走缓慢,爱丽丝和雪儿都抛弃了伞。两个人在泥水地里狂奔。身后不时会有火光出现,枪声从来没有停止过。 黑暗中,影子重重。或粗或细的树木生长得并不规则,有些地表的部分盘根错节,树枝缠绕在一起,像一头匍匐着的野兽,随时可能会睁开眼睛,扑过来。 伤心,害怕,慌乱。爱丽丝好几次都要撞上树木,都被雪儿拉开了。 爱丽丝不知道她的手有多么冰冷。雪儿潜意识里想着,她宁愿被冷雨淋湿个三天三夜,也不愿牵着爱丽丝的手,哪怕只有一分钟。雪儿不知道北极冰山的温度如何,但大概和爱丽丝的手差不多。 雪儿多次想要甩开爱丽丝的手,但都被她忍了下来。太冷了,简直寒得彻骨。雪儿的身体开始颤抖,那是冷的。 她不能放开爱丽丝的手,撞上大树还是小事,她会迷路的。 一道黑影如风一样卷了过来,在雪儿二人的身前停住。修也抱着他的太刀,双手拢在袖中,阻住了二人的去路。那些保护雪儿的士兵已被他解决地干干净净。 “跟我走吧。”蹩脚的华语,这是从毒蜘蛛那里学来的。 爱丽丝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把心中的悲痛放在一旁。这么长时间了,帕兰应该是死了。但任务还得完成,该做的事情还需要去做。 天气本来就很冷了,此时方圆百米内的气温又降了下去。 爱丽丝不知不觉间又发动了她变雪的能力,周围白色的雪花飘飘荡荡而下。 爱丽丝做了一个小动作,想让雪儿放开自己的手。她要和修也决一死战。 爱丽丝平时虽然吊儿郎当,也算得上是贵族子女,但对特别行动小组却是异常忠诚。只要思想还在,她就要把任务执行下去。 雪儿没有放脱她的手,反而握得更紧了。 “好的。”她说。 雪儿把爱丽丝拦在后面,向着修也走去。 她很不愿看见战争,尤其是这场战争还是因她而起。 起初来到地表,她只是想要看一看。她想要看一看林立的高楼,暖人的阳光,见一见地表世界的繁华,普通人们的日常生活。仅此而已,却没想到带来了这么多灾难。 爱丽丝很惊讶,毕竟主动给饿虎喂食的可不多。但她很快回过神来,要把雪儿拉回去。 又一道人影在黑暗的森林中一晃,毒蜘蛛阴邪的笑声响起。随着笑声而来的,还有那突然而至的一爪。 修也抽刀砍了过去。雪亮刀光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 雪儿和爱丽丝只觉得眼前一花,面前的人已不见了踪影,在定睛细看时,两道人影已站在了一处高地上。周围空空荡荡,那些树木不知是被砍了还是本来就没有。 “阴魂不散。”修也用日语说了一句。 “我们可真是好缘分。”毒蜘蛛的笑声清脆柔媚,但在下一刻却陡然一爪抓了过去。 修也没想到她的身形这么快。听到她清脆笑声的时候,修也还以为她的十只爪子没有伸出来。修也下意识地拔刀斩去,堪堪在爪子快要触碰到脖子时,挡住了。 当的一声脆响,两人再次分开。修也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真卑鄙!”修也骂了一句。 毒蜘蛛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也无需听懂,咯咯笑着,陡然又是一爪抓去。 趁着两人打架的功夫,爱丽丝反牵着雪儿的手,就准备逃跑。 雪儿没有动,“没有用的。在医院里面,花木清也想带着我逃跑,但跑不过啊。你去找帕兰吧。” 爱丽丝很焦急,“不试试怎么知道没有用!拜托,现在是最好的机会,赶快走吧,要不然就来不及了。我和帕兰就是一块儿上,也不一定能打得过那个使刀的家伙。不要犹豫了,快跑。”说着,又要牵雪儿的手。 雪儿向着高坡上的战场走去,不在理会爱丽丝的心情。雨水浸湿了衣服,内.衣都贴在了身上,很不舒服。这些感受全部无所谓,习惯就好。当天亮起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会在哪里。最大的可能,就是回到实验基地里,过着曾经单调枯燥的生活。也许会在每个实验中死去,也许会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衰亡。不外乎如此。 帕兰的旁边长着一蓬低矮的灌木,他向那边移动过去。 后面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如果被发现的话,保不齐哪一个愤世嫉俗的家伙,给自己补上一枪。既然现在还没有死,帕兰就要多想一想怎样活着。他以前对死亡并不感到畏惧,现在却是非常害怕。 他喜欢听爱丽丝的唠叨,如果能进一步握住她冰冷的手,那就更好了。 第399章 驰援 灌木丛的枝条长有很多尖刺,帕兰在地上挪动的时候,尖刺就在他的脸上划处道道血痕。麻痒疼痛在脸上蔓延,倒也不是难以忍受,他唯一担心的是会不会破了相,当自己满脸伤疤与爱丽丝见面的时候,爱丽丝会不会害怕? 帕兰趴伏着不动。很多人从他的身边跑过,泥水飞溅过去,落在他的身上。帕兰很有些庆幸,因为他逃过了一劫。 爱丽丝不能像帕兰那样隐藏自己,因为雪儿就站在高坡一侧,离两个高手的战场不远。 她凝水成冰的能力让家族的人很赞叹,每年聚会的时候,家长朋友们都会拿出来夸赞一番。然而实际上,这项能力好看大于实用,譬如现在,她就不知道该用自己的能力做些什么,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修也出刀还是禀承着快的原则,但是刀光显现的间隔时间有时快有时慢,毒蜘蛛根本猜不到他下一秒会不会出刀。 修也平静如水,找准空隙就是一刀劈出。若是有熟悉他的人在场,就知道此时的他很认真,研究刀谱时的神态就是他此时的神态。 最能明确感觉到变化的,自然是毒蜘蛛。她清楚地明白对方刀的凛冽,一个接的不好,就是断胳膊断腿,或者脑袋搬家。 一开始出其不意的攻击,没能给她带来优势,之后的战斗就落了下风。也幸好她的十根手指十分坚硬,长刀劈砍在上面,也划不出一道伤口。 雪儿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大雨淋湿她的头发,遮挡住她的眼帘。战利品就要有战利品的觉悟,她在等待着修也和毒蜘蛛的胜负。 自从家族灭亡后,修也踏上了独自一人的漫长旅途。为了能够走得更远,他需要金钱,那就不得不接任务。他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很少会拼尽全力的,他只需要把自己的刀光展现,敌人大多会举手投降。 但现在,修也要使出他最精湛的刀法了。当初接下这个任务,修也没想太多,只是钱多,他就领了。奖赏是三行字:一个议员席位(需要提携,晋升,两到十年),一处庄园,十万美金。 报酬说得简单,但也丰厚。修也对于前两项的奖励不是特别在意,只第三项令他心动了。他只接钱够多的任务。 原本以为此次任务和以往一样,不会有多少人来,但今天晚上站在小楼后面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大错特错了。西边和南边涌来了很多人,光是现在感受到的,都要比医院里的人数多两倍。 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唯一的那条道路已被车辆堵死。来人的实力参差不齐,有虾兵蟹将,也有绝顶高手,还有一些人的实力就连修也也看不清楚。 修也需要重新评估这次任务了,至少在报酬上,他想得太过简单。十万美金不可能诱惑到这么多人一齐出现的,那就只可能是为了前面的两项奖励。 当修也想要接任务的时候,只关心两项。一个是赏金的数额,一个是任务的内容,至于其他的,通常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站在树下的时候,修也一边回忆着以前的往事,一边想着任务的发布者。他想不起来。 没关系,他接下的任务都要完成,那是信誉的保证。 修也的第一刀是很匆忙的,挡下了毒蜘蛛的偷袭一击。第二刀随后而来,在第一刀刀光隐没的时候,第二刀的刀光已经亮起。 差一点就能将毒蜘蛛开膛破肚了,只是毒蜘蛛的反应够快,十根爪子牢牢护在胸前,并不移开。 修也的第三刀蓄势待发。左手握着刀鞘,右手握着刀柄,两只手都很稳,没有一丝抖动。 毒蜘蛛想要攻击又不敢攻击,犹豫不定的时候,修也的第三刀已劈了过来。还是和以往一样,他的刀快逾闪电。 毒蜘蛛的双手封挡在自己的身前。一声金铁交击的清脆响声,一股大力从刀上袭来,毒蜘蛛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好几步。 抬头望时,修也的第四刀已紧跟着迫来。耀眼,闪亮,如月光的白弧,呈势不可挡的姿态,向着毒蜘蛛劈来。 毒蜘蛛的双眼蓦地睁大。看到这第四刀,她就明白,自己的实力还是差这个男子一筹。 也许七八刀,也许十几刀,毒蜘蛛就会输的一败涂地。在医院里的时候,修也没想和她认真打。当修也真的认真起来时,毒蜘蛛才明白二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她的落败只是时间的问题,或早或晚,她就会在修也的刀下跪着,祈求着留自己一条性命。 可是她不甘心。哪部电影里面曾经说过,得不到的就要毁掉,不能让别人得到。 雪儿就站在她的后面,不远,只有三四步的距离。只需一晃神的功夫,她就可以来到雪儿的面前。 接了修也的五六刀后,毒蜘蛛的手臂酸麻,很想垂下去。 修也的第七刀仍然蓄势待发。 毒蜘蛛面对着修也,身形却陡然倒退,眨眼间来到了雪儿面前,右手伸出灰硬的五根爪子,向着雪儿的胸口抓了过去。 冬天,每个人都穿了很厚很厚的衣服,雪儿也不例外。她身形窈窕,这个时候裹着羽绒服,也有些像人形蚕蛹。但不论她穿的多么厚,毒蜘蛛的一爪都能破开,直抓向她的心脏。 毒蜘蛛灰败的脸狞笑着,仿佛已能看见雪儿心脏被挖出来的样子。既然自己得不到,那么大家都别想得到,这种感觉的确令人舒服。 修也快步赶来,半截刀刃已从刀鞘中露了出来。刀光映着周围的水光,极是凄凉。他明白毒蜘蛛要做什么,但来不及阻止。在他的刀还未完全斩开之前,毒蜘蛛的爪子一定能伸进雪儿的心脏。 爱丽丝惊叫一声,向着高坡上冲去。被她踩过的水坑,瞬间凝结成冰。她身上的雨水不在流淌,全变成了冰碴子。白色的雪花随着她而落下,跑到哪里,雪花就落到哪里。 可是来不及了,毒蜘蛛的指甲尖已经触到了雪儿的衣服。 眼看着就要死去,雪儿还能微笑。她的笑容和平时一样灿烂,一样光彩照人。 毒蜘蛛看着她的笑脸,发了一小会儿呆。死亡对眼前的女子来说,似乎并不是多么可怕的事。她的利爪很快再次向前刺去。不管怎样,雪儿作为此次的赏金目标,必须要死。 一道流光自天落下,速度极快,在黑夜里面连成了一道笔直的线,坠落在毒蜘蛛的头顶。 修也停下了脚步,把刀重新插回了刀鞘中。他抬头看着头顶的夜空,极力想要看清那上面有些什么。 毒蜘蛛狰狞的笑容还在脸上,身体却缓缓倒了下去。手指上的灰色逐渐褪去,变成了青春肉.体的颜色。毒蜘蛛那原本满布着灰紫色青筋的脸,也在慢慢变得好看。当所有的灰色褪去,显现出的是一张十六岁少女般的面孔。 这样看来,那笑容就不显得狰狞了。毒蜘蛛是带着灿烂的笑倒下去的。 雪儿自然也看到了那从天而降的流光,仰头向上望去,却是什么也看不见。雨水浇灌在面孔上,很难受,她很快低下头去。 爱丽丝一边跑过来,一边也向着头顶上的夜空看过去。雪花不在落下,又转变成了雨。 修也的神情很凝重,他仰首望着天空,一动不动。左手把着刀鞘,右手把着刀柄,是挑战的姿势。 两名女子都有些莫名奇妙,修也朝着天空做着拔刀的姿态,难道天上有人?她们仰着脖子,再次向高空望去。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也许真的有人吧,要不然那道流光是从哪里来的呢? 追踪而来的异能者们,后方出现了小小的骚乱。蓝色激光不时向着四周射击,每一道都能带走一条性命。有些人顺着蓝色激光的轨迹,向着来处开枪射击。 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后,一道道蓝光又从夜幕里穿了出来,收割着生命。 能够发射蓝光的家伙,似乎是打不死的。周边的人有着这样的想法后,尽量朝着反方向行去,避开蓝光的射击范围。 对于盼月的胡乱射击行为,关客责备了一句。敌人那么多,再不节省弹药,可是会吃大亏的。 盼月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只是黑暗中,点头的动作关客也看不到。 接下来的射击就是有选择性的了,凡是能够给他们带来威胁的,阻挡住前进方向的,盼月就会送出一发子弹。她的身体自带红外线扫描系统,眼睛能清晰地看到黑暗里的人们,再辅以自动锁定,盼月开枪几乎是百发百中,前面的人往往还不知道她的存在,后脑勺上就已被穿出了一个弹孔。 关客和盼月的速度很快,他们踩着公路上的汽车头,一路跳跃着前进。 一些子弹会射向他,盼月都会挡住,并予以还击。 一路有惊无险地窜到杨蕊的小楼里,才发现人已走了,便从三楼的窗户里面跳了出去。 关客看到了很多具尸体,有士兵的,也有很多不知名身份的。他很担心,不知道雪儿的处境如何。 关客不断地叮嘱盼月要少开枪,因为他已发觉,四周的人里面,暗藏着很多高手。若是他太过高调,把这些人的注意力引了过来,那可就不好往前赶路了。 第400章 拳刀 长时间仰脖是很难受的事,尤其大雨一直敲打在脸上。爱丽丝并不比雪儿坚持得多久,在雪儿低头的同时,她也往下看。 毒蜘蛛的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爱丽丝用脚尖碰了碰,没有知觉。前一刻还气焰嚣张的魔女,下一刻就成了一具尸体,变化之快,真是让人瞠目结舌。 毒蜘蛛的死亡毫无疑问与自天而下的那道流光有关。爱丽丝对这种流光并不陌生,那是特殊子弹的光焰,比普通子弹的威力大了三倍不止。 爱丽丝蹲下身体,想要看一看毒蜘蛛的头顶。但是黑夜里面,爱丽丝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头发,至于中央是不是有一个弹孔,并不是很清楚。她总不能亲手摸一下,自己虽然没有厌血症,但也不希望干净的手上涂满鲜血。 修也还是保持着拔刀的姿势,仰头向着天上望着。爱丽丝怀疑他能站到地球毁灭的那一刻。雨水落在他的脸上,也只是让他眨了眨眼睛,他对冰冷,疼痛的忍耐力明显要高于两名女子。 爱丽丝不知道该不该拉雪儿逃走。那边的修也神情专注,对她们二人瞟也未瞟一眼。爱丽丝有些拿不定主意,修也是真的没有注意到她们呢,还是根本不把她们当回事。理智告诉爱丽丝,修也很强大,无论她们逃到哪里,修也都有自信抓住她们。 但爱丽丝强烈地希望是前者:修也没有注意到她们,他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天上。现在逃跑是绝佳的机会。 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以至于爱丽丝认为它是真的。 牵起雪儿的小手,爱丽丝疯狂地向前面奔逃。逃跑的同时,她抽空向后望了一眼。一个男子的影子还矗立在那里,纹丝不动。 爱丽丝回过头时,却惊讶地发现修也就站在她们的面前。 爱丽丝全身的肌肤冷了下去,雪儿感觉触碰到的仿佛是一个冰块。 雪儿不得不放脱她的手,再这样握下去,自己也会成为冰块的。 爱丽丝神情忐忑,她的擅自逃跑或许会激怒修也。拥有着破坏能力的异能者,很多时候更像歹徒,完全凭着自己的喜欢做事。爱丽丝曾经听说过许许多多残暴的事,不免心中害怕,担心那些可怕的事也会落在自己身上。 等了良久,也不见修也有什么动作。抬头望去,发现修也还是握着刀,仰着头,望着天空,姿势并没有变化,只是换了个地点而已。 爱丽丝再也没有了逃跑的念头,她像只兔子一样原地打转。想了很多,能不能活着回到组里,后面的人还有多久会跟上来,想得最多的还是帕兰有没有死,一时之间心绪如麻。 就在她慌急的时候,修也竟然不在望向天空,而是转而看向了后边。 两道身影如风一样在平地飞奔,间或有蓝光闪现,眨眼的功夫,他们已穿入了林中。再过得几秒,那两人已来到了一处高坡上,那里正是刚才和毒蜘蛛打斗的地方。 关客在高坡上稍稍停留。 盼月的眼睛能够“看清”黑暗里的事物。她扫描了下地上的尸体,然后说:“一具女尸。不是。她在前面。” 无论仿真机器人的智商有多么的高,她们说话总是断断续续的,企图用最少的词语,表达出最想表达的含义。 盼月手指向前方的黑影。 关客听懂了她的话,地下的女尸不是雪儿,雪儿在前面。 爱丽丝还在感叹修也为什么不惩罚自己的时候,他促然地出刀了。太.刀毫无征兆地从下而上挑起,刀身的反光映照着他坚毅的脸。 爱丽丝吓了一跳,她恐惧地闭上了眼,心中默默想着,再见了,帕兰。 但修也的那一刀并未劈向爱丽丝,而是在她身前划出一道圆弧。 关客在百米开外急冲过去,快到达修也的面前时,拳头已伸了出去。 这个时候修也的那一刀正好斩来,如果关客不闪不避,他的拳头就要对上修也锋利的刀锋。 感受着凛冽的气息,爱丽丝不由得退后了一些。她睁开眼睛望去,发现不知是谁和修也战在了一起。不远处,隐隐约约的有一个绰约的身影,身形苗条的不像话,比自己的还要好。爱丽丝不由得产生了一丝嫉妒之意。 雪儿扯了扯爱丽丝的衣袖,把她拖到更后面的地方去了,以免被误伤到。 锋锐之气扑面而来,关客虽认为自己的身体坚硬,但也不敢拿肉体和刀锋硬碰硬。拳打到了半途,已止住了去势。酿酒山庄里和比尔一战,关客深受启发,平常训练的时候下意识地控制着力量的大小。 这个时候他已能收发自如,前冲的身影说停就停,向着旁边一侧,闪过了修也的凌厉一刀。 关客不敢大意,把劲力布满全身,这样能大幅度地增加全身皮肤的坚韧程度。 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已你一刀,我一拳的斗在了一起。 修也已经提起了他十二分的注意力,眼里捕捉着关客的身影,刀便斩破雨帘,斩破夜幕,斩向关客。从第一次交手时起,他就知道来人是从所未见的劲敌。 爱丽丝在一旁看着,已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张开了小口。 那片刀光一直都在,比后面的枪火还要引人注目。刀光没有消失过,只是略微暗淡,复又浓烈的爆发开来,宛如黑夜中小小的苍白太阳。 刀光里面两条虚影交织个不停,谁也看不清他们的动作。 起初那片刀光还有暗淡的时候,到得后来已是越来越盛,根本看不见瑕疵了。 想来刀光之所以如此旺盛,是因为修也一刀接着一刀连续发出,两刀之间不存在间隔时间的缘故。 修也凝刀不发的时候,毒蜘蛛就已心惊胆颤,此时一刀一刀狂劈而来,真不知陷在刀光里的人能不能抵挡地住。爱丽丝为关客担忧着。 然而她马上明白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了。 那片刀光开始有了瑕疵,就像如日中天的太阳,一小部分出现了阴影。这片阴影表明着修也的后一刀未能跟得上前一刀,明亮的刀光里才出现了影子。 关客一拳穿入刀光里,打在了修也的胸膛上。他研究着修也的刀法研究了好一会儿,这时出现了空隙,便毫不犹豫地一拳打了出去。 修也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远远飞了出去。他重重地摔落在泥水地里,挣扎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站起。 关客不急不徐地向修也摔落的方向走去。 爱丽丝的眼里出现了小星星,帕兰的地位被某个人撼动了。不过当看到雪儿跟了上去时,帕兰的身影又重新占据了她的心。名花有主。且莫贪心。爱丽丝嘴上没有唠唠叨叨,心里却在不断唠唠叨叨。 “别杀他,他对我们不错。”雪儿跟在关客的身边,以为他要下杀手。 只是几天不见,关客觉得和雪儿陌生了许多。关客对夫妻这个概念越来越不明白了。早先的时候,两人相敬如宾,说不上多么亲近,但也相处得融洽。有些时候,也会有恋爱的感觉,但大多时候,关客都是仰望着的。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大概是这样的一种心态吧。雪儿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气息,这股气息在刚来m国的时候,是减弱的,现在则是逐步增强。 “好,听你的。”雪儿的严肃要求,关客从来不会拒绝。事实上他也没有杀修也的想法,他只是想要问几个问题。 “你是谁?” “修也太郎。很多人叫我修也。” “日.本人?” “对。” 修也知无不答,言无不尽。 “来这里干什么?” “抓人。” “抓谁?” “明知故问。” 他说得很对,关客明知故问。被噎了一下,关客也不生气,继续发问。 “为什么要抓她?” “一个赏金任务,达成之后,能够获得一大笔的钱和一处庄园,有可能当上个议员。” “谁发布的任务?” “不知道。” 修也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关客没有怀疑。 “我们走了后,你还会追着不放吗?” 黑暗里,很长时间没有传来说话的声音。修也在认真的思考,良久,方才说道:“我想应该不会了。” “为什么?” “我打不过你。” 如果是其他人一定不会相信修也的话,站在一旁的爱丽丝就不相信。修也的回答近乎儿戏,实在没有什么让人相信的理由。 但关客说道:“我相信你。”起身准备离开。 修也能够勉强坐起了,他多嘴问道:“如果我要追着你不放呢?” “那只好打折你的两条腿了。好像没什么用,现在的医疗设备很发达,打折的腿也能给你接上。那就把你的两条腿砍掉吧,找个狼窝丢掉,这样你就是装了假肢,也跑不快了。” 关客回过身来,看着修也的方向,说:“对我的回答满意吗?” 他平静地诉说着他可能会采取的措施。所有人知道他是可以这样做的,心里面不由都有些寒意。 关客没有等来回答,于是转身离去。 第401章 会飞 修也尝试了几次,都没能够站起来。打在他胸口的那一拳,力道非常大,全身的骨头没有散架,但也差不多了。肋骨肯定布满了裂痕,疼痛的感觉他清楚的很。他稍微摸一下胸口,那里就会传来刺痛。 要是骨头断掉了,骨刺插入了内脏里,他可就真活不成了。来人对力量的把握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刚才的那一拳就是证明。只这一拳,修也好几天内都无法正常行走,但又恰到好处的没有要了他的性命。 他坐在水泊里面休息。调匀气息,慢慢恢复力气。过了一会儿,他满脸扭曲地站了起来。胸口处又疼又闷,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修也把太.刀当成拐棍,拄着地慢慢走了。他选的是东西方向的路,那里崇山峻岭,荆棘密布,更加难走,但也很难遇到人。 “真的放他离开么?他很厉害的,要是放虎归山可怎么办?他杀了好多我们的人,帕兰也有可能死在他手上了,书上都说,斩草除根,不留后患,你也不是个好人,为什么要放这样的人离开?” 强敌已去,爱丽丝的嘴又开始巴拉巴拉地说。 关客不会将他能够读懂人心的事告诉任何人的,所以他没有解释。可看爱丽丝咄咄逼人的样子,要是没有一个理由能说服她,她可能会一直纠缠不休。 “别以为不说话就可以蒙混过关。那个使刀的是个坏人唉!很坏很坏的人!帕兰可能被他杀了,你要为帕兰报仇。” 关客终于明白爱丽丝关心的是什么了,说了一句,“帕兰没死。” “真的吗?”爱丽丝变得活跃起来。她蹦跳着双手一拍巴掌,原地转了个圈,唱起了小调。 调子唱了一小段儿,停了下来。爱丽丝担忧地再次问道:“真的吗?帕兰还活着吗?” 关客决定用赌咒发誓来堵住她的嘴,“我发誓,他要是死了,我的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爱丽丝相信他的话,心情变好,继续哼歌。哼了一会儿,她又停了下来,“你怎么知道他没死?” “无可奉告。” 爱丽丝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不停地问:“你有千里眼,可以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或者你有巫师的能力,能预见未来?” “爱丽丝,别问了。他不说有不说的原因。帕兰既然没有死,一定会想办法找到我们的。你们之间应该有特殊的联络方式吧,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联系他。” 雪儿拦住了爱丽丝,扯到一边说话去了。 按理来说,雨下得那么大,后面又有疯狂的追兵,应该尽快逃走才是,可关客却没有这样的打算。他心中很是担忧,但面上却没有担忧的神色。即使是在黑暗里,他也要伪装好自己。 “上面有人。”盼月望着头顶的高空,如此说道。 要是在别的地方听到这句话,一定会产生歧义。但在这样的环境下,关客却不作他想,也仰头望着天空。 之所以没有带着雪儿立即离开,也是因为盼月的这句话。危险来自于未知,他必须要搞明白这个“人”是谁。 “上面的朋友,请下来吧。” 见识过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天空上有人也不是多么奇怪的事了。如果是敌人,那么爱丽丝应该早已死了才对。 一个人真的从高空中降了下来,啪的一声响,落在了关客前面不远处。 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女人。看不清女人的面孔,只能大概看到人形的轮廓。 关客很想知道她长什么样,倒不是渴望遇到美女,只是对人最直观的判断,还要从人的面貌开始。 他正想着,脑子里面突然出现了一副立体图像。一个外国女子站在网格的中央,右边是一系列的数字信息。身高,体重,年龄,三围,数据精确到了小数点后六位。 关客知道,他的大脑再怎么发达,也不可能瞬间得知这么多信息。盼月碰了碰他的手,他便明白是自己的机器人把数据传导过来的。 没想到仿真机器人还有这样的功能,真是意想不到。不过如果其他人也想像他这样,和自己的机器人共享信息,恐怕必须要有强大的精神力吧。 今后倒不必愁晚上赶路了。既然能把面对着的人的各项数据传导过来,那么地图数据也应该能传导过来,说不定还能像导航仪一样,自动指示出最佳路线。 黑衣女子三十二岁,右脸颊上有一块褐色的人形胎记,雀斑不多,只在鼻翼两侧分布少许。 关客想着将黑衣女子的脸部放大,网格上显示的就是整张脸了。 右边的数据还可以向下滑动。异能:飞翔;组织:未知;经历:未知...后面的很多项数据都是未知的。 缩小比例,女子的全身像再次呈现在网格里。向前,向后,向左,向右,关客可以从各个角度观察。他不由得感叹科技真是神奇,只是面对面,就能知道那么多信息。 关客在脑海里面操作了半天,忽然想着,能让她不穿衣服么? 网格里的女子立刻变得光.溜溜的...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关客看了一眼,赶紧这样念了起来。他把脑海中的网格成像抹去,向着黑衣女子说道:“介绍一下自己吧。” “我想你们最好先找一个安身的地方。雨会下得很久,你们会被淋病的。” 那光.溜溜的身体老是在脑海里面窜,关客想要屏蔽也屏蔽不掉。谈话的时候,关客总是觉得,对面那女子是光着的。 “不劳你操心,请先回答我的问题。”关客的语气平板,倒没有过多暴.露内心的想法。 “好吧,我叫黛安娜,你可以直接叫我黛。一个月前,联邦政.府发布了一条征召令,报酬很丰厚,当然筛选也相当严格,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被筛掉了,我们是少数几个幸运儿。决定了人选后,我们被派往马格兰城南面的边卡,协助那里的军人阻止异能者进入马格兰城。后来边卡撤去,我们的任务内容也改变了,很简单,保护你们,听从你们的调遣。” 黛安娜怕他们不相信,还拿出了一本证件递过来。证件表面都有一层防水薄膜,不怕被雨水打湿。 盼月接在手里,扫描了一下,将影像传递给了关客。 其实不需要证件,关客也相信了七分。脑袋里的那本证件是个草绿色的本子,中央是白金.汗宫的图像,盼月判定过了,是真的。 “很抱歉这样盘问,我也是迫不得已。”关客将证件还给了黛。 “快点走吧。你们要是都生病了,我就是想保护也保护不了了。”黛催促着。 于是一行四人,外家一个机器人,加快脚步向着北方进发。 黛在交代完了自己的身份后,身体再次腾空,向着黑暗的高空飞了过去。有她在上面盯着,前后左右方向出现什么异动,也可以及时侦察到。麻烦的是,她无法像盼月一样,可以实时把影像传递给关客。如果真的有了发现,也只能从高空落下,找到关客并告诉他。 至于联邦政.府为什么只派来了一个人,关客猜测,是因为黛 能够飞,行进速度很快,所以她是最早能跟上来的人。其他的几位应该还在后面,没有赶上来。 算上机器人的话,他们一行共有五人。四个人全部都有异能,但身体经过改造的只有三个,雪儿似乎只有普通人的身体素质,是他们当中最差的一个。 第二差的是爱丽丝。基地里面的锻炼,是药剂加上刻苦训练,两相结合起来的。在两者的共同作用下,身体的各个方面才能有质的飞跃。爱丽丝只注射了药剂,却很少锻炼,所以她的体能虽比常人高上一些,但也高不了多少。 为了提高速度,雪儿和爱丽丝必须要有人背着才行。身后的枪声已经离得很近了,若是任由两人这么走下去,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追上。 雪儿好说,关客直接把她背在了身上。感受着身上玲珑的躯体,他一点旖旎的念头都没有,反而有些惭愧。要是带了雨具就好了,哪怕是一把伞也行啊,这样雪儿就不用淋着大雨了。 “让你受苦了。”关客握着她冰凉的手,说道。 “没关系。” 关客终究不想让雪儿就这么淋着雨。他又把雪儿放下,脱了自身的大衣盖在雪儿的身上,这才重新将她背在身上。 “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应该会好一点儿吧。” 雪儿趴在他的背上,微笑着说:“有用的,我不冷了。” 事实上披不披衣服都没有多大的区别,关客的大衣早已潮湿了,盖在雪儿的身上也只是多加一层湿了的衣物而已,雨水还是淋淋沥沥的往下滴。 那边爱丽丝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她说她也是从基地里面训练出来的,体能远超常人,能跟得上他们的速度。 关客回想着那天爱丽丝拖自己下山的情景,自然不信她的话,直接让盼月强行把她背在背上。 第402章 旧友 在行进速度方面,关客他们是远远快于身后追兵的。即使有些猎人们,在全力发挥下,奔跑速度能够快过关客,这个时候也不能发挥出完全的水准。猎人们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他们自私,贪婪,一旦看见有人超过了自己,心中就会生出嫉妒,愤恨之意。 这种心态和“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的情感差不多,他们不会让宝贝落在别人的手中。所以跑在最前面的,就成了众矢之的。明晃晃的流光,悄无声息的暗器,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精神锁定,全都朝着最前面的几人砸去。 能在这么多人的集火攻击下,还能稳站最前面位置的,没有几个。异能者大多只在一个领域有特长,长于速度必然短于攻击,防守。所以跑在最前面的几个人,跑着跑着,经常会“一不留神”倒了下去。就算摔下去的时候还有常人意识,后面那么多人的脚踏了过来,也能把倒下的异能者踩死。 最前面的那批人一直在换,能够支持半个小时内不倒下去的,基本上没有。追捕者们的内斗,严重妨碍了自身的行进速度。 关客一行人健步如飞,远远地将身后的追兵甩了出去。刚刚得知了盼月的一项新能力后,关客立刻让她把当前位置的地图影像传递过来。几乎是在提出要求的同时,关客的脑海里就形成了一个地图。 深蓝色的背景下,山丘,树木,楼房栩栩如生,不是简单的线条勾勒出来的,也不是卫星图像,而是真的建筑物缩小了无数倍后所形成的景像。山间小道,柏油公路,甚至连城市中繁杂的岔道都显示得清清楚楚。如果再有车辆在路面上行驶,关客都会怀疑,盼月是不是把某一时间点的城市现状,用巨大的摄影机拍射了下来,然后储存在自己的脑海中。当然,这些也只是想想,盼月传递过来的地图影像上,都是静态图片。 他们正穿行在荒野中,如果还要继续前行的话,将继续穿行在荒野中。他们已错过了几个村镇,前面东北不远处,是一个小型城镇。 今年的雨水不知道为何这么多,雨水狂泄而下,到现在也没有止歇的迹象。雪儿的脸贴在关客脖颈处,冰冰凉凉的。她的呼吸时有时无,有时候用心感受也感受不到。关客心中十分担忧,他们必须要找个地方歇息了。 枪声,杂乱的脚步早已听不见了,天上的黛也没有下来过一次。四周很安全,暂时还没有威胁他们的存在。 抵达小城镇的时候,雨才有收敛的迹象。瓢泼大雨一下子变得淅淅沥沥的,微风一吹,能飘出好远好远。在高地上站了片刻,连小雨都不下了。这场罕见的大雨终于过去了。 一丝浅浅的呼吸吹在耳垂下方,有些冰冷。关客一直让自己的心紧绷着。他向着城镇的方向望去。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小城镇里面一条干净的水泥路蜿蜒着穿过。一切都是半明半暗,但足够让关客看清楚有几栋小楼了。说是小镇,也不过十几户人家。最高的建筑物,楼层数目不超过四层。关客没有贸然地进入,他打量了许久。 和杨蕊打交道的次数不多,但关客已深深明白,世界上的聪明人很多,比他聪明的人更是多不胜数。一个不小心,就会陷入陷阱里。所以在确定落脚点之前,关客需要仔细观察。 城镇里那唯一一条水泥路面上,看不见行人。大多数的居民都在沉睡吧,关客如此想着。他想把精神力延展出来,去探一探镇子里面的情况。有时候眼睛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但他的精神力无法延伸地那么远,在宽阔的地方本来就很难聚拢,要延伸出千米开外更是想都不要想了。 他不得不向小城镇里面摸过去。只能赌一把了,赌无人在埋伏他。道路泥泞难走,关客一脚踩下去,就深陷进去。他干脆把鞋袜脱了,光着脚踏在了水泥路面上。城镇里面的排水系统做得很好,虽然整个城镇是坐落在洼地里,但关客没看见哪个地方存有积水。路面上几乎看不到水痕。偶尔能在路边看到雨水的痕迹,但也不是过于明显。小镇门口通常铺着的是沙砖路,很吸水,出门行走时又不至于太过泥泞。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路口处的那个井盖,关客走过的时候,能听到下面哗哗的水流声。 突然,天空上风声响动,黛缓缓落了下来。黑色的衣服紧贴在她的身上,几缕长长的发黏在脸颊上。黛全身有些哆嗦,那是发冷的身体表征。她虽然会飞,但仍然怕冷。高空中寒风凛冽,雨水肆虐,真不知她是如何撑这么久的。 还未踩在地上,黛就轻轻地说:“镇里有人。”这里“人”的定义,当然不是普通居民。 中间一个二层小楼里,走出来两个人。即使天刚蒙蒙亮,两个人的衣着也极为醒目。一个穿白,一个穿红,都是鲜艳的颜色。 “关客,好久不见。”两个人向这边并肩走来,在三步之外停下了脚步。说话的是红衣服的女子,她戴着红色的圣诞老人帽,穿着红色的羽绒服,双手上也是红色的皮手套,脚下是红色的胶鞋。旁边的男子穿着与她差不多,只不过不是红色,而是白色。 望着大红大白的两人,关客眼神闪烁了一下。肩背上的呼吸微弱了下去,雪儿的身体已经冷到了极点。 关客认出了大红女子是谁。红得耀眼的女子正是新语。他从内华达州匆忙逃离的时候,并没有通知任何人,新语是怎么追到这里来了呢?虽然在小诊所里的相处很愉快,但新语和关客都明白,既已离开了那么久,互相之间也没有通信,那就没有任何的可能了。现代社会可不比以往,有那么多痴情人儿,就算有,这种品质也不会出现在关客和新语的身上。当时的乐趣是当时的乐趣,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回忆时也许会回味一下,但断不会千里迢迢追到这里的。 “你不是在内华达州开诊所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关客的身上湿漉漉的。他望着那一排排的房屋,很想随便挑选一家,闯进去。身上湿乎乎的感觉很不舒服,要是能泡在热水里,洗一洗就好了。除了盼月以外,身边的其他女子恐怕都是这样的想法。爱丽丝在盼月的身上趴着,嘴巴不时嘟囔着,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陷入了昏迷中。 “你如果相信我,就赶快进屋吧。”新语说道。她的话音总是带着股御女味道。 新语的突然出现,怎么看怎么像是阴谋。关客全身的肌肉紧绷,眼底深处蓝光一闪即逝,那是他窥探别人心里活动的征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关客的精神力从脑袋里延伸出去,渗入屋子里。尽管到现在关客也不知道精神力量是一种怎样的存在,但他摸到了一条规律:越是封闭的地方,精神力量越容易凝聚在一起,不散。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左右两边的房门背后,都埋伏有人。左边三个,右边四个,手里全部捏有东西。他们的呼吸轻微,很有节奏,关客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如果每个小楼里都有人的话,这个城镇最起码埋伏了三四百人。 以一挑十,不在话下;以一挑百,也轻松自如,可关客不是一个人。长时间的跋涉已经耗费了一些体力,他现在的身体不是巅峰状态。况且埋伏着的人不是普通人,而且十有八九配备火力,他就是蜘蛛侠超人,也不一定能从几百杆枪的火力交织下冲出去。 令关客稍微松一口气的是,他没有感受到敌意。埋伏着的人也是把枪口朝下的。真正有种敌视感觉的,是新语旁边的那个男子。他的衣服和新语的一样整洁,从盼月传导过来的图像来看,一个泥点都没有。 “你以为我愿意跑来这个地方?要不是小兰三番五次地求我,我才懒地跑来这里呢!”新语没好气地说。她的脚动了动,想要走过来,但不知想到了什么,眼角余光向着旁边一瞥,终于还是没动。 新语没有撒谎,她带来的人是来帮助自己的。心里面吊着的一口气陡然放松下来,头脑有一些眩晕。这里是安全的所在,至少在短时间内是如此。 “谢谢。”关客道了一声谢,匆忙从新语的身边冲了过去。两位首脑人物住的房间,一定配备最良好的设备,洗澡淋浴厨房肯定一应俱全。关客背着一个人,冲进了新语走出来的那间房。盼月紧随在后。 “唉,唉!你干什么呢?”新语在关客的身后一个劲儿地叫唤,关客只当没有听见。 关客将雪儿的外衣脱下,找来毛毯将她的身体裹好。从卫生间里的架子上拿来干燥的毛巾,擦拭着雪儿湿漉漉的头发。擦了一半,他停了下来。 新语挡住了他,不由分说接过了关客手中的毛巾,“我来吧,你去洗个澡,休息一会儿。” 第403章 重逢 关客有些犹豫,他不太放心把雪儿交给别人照理。尽管新语不是陌生人,彼此之间也曾有过一段情缘,但他还是不太相信她。人们的情感有时昂贵,有时也很廉价。从与新语有交集到现在,中间已不知发生了多少事,“信任”已被一点一点地磨没了。 “我会盯好的。”黛说。 关客认真地看着她。这个在联邦政.府里工作不到一年的中年女子,却已然把政.府当成了真正的家。她没有被授予官职,却自认为是其中一员,是虚荣心作祟,还是真的想弃暗投明,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黛的自告奋勇给他提供了思路。“盼月,保护好她。不要离开她半步。”见盼月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关客才转身上楼。 他能够看到很多人的想法,新语的,她未婚夫的,黛的。从见面时候起,他就关注着所有人的心里活动。没有人想对雪儿不利,他们心里面想的和言语上说的大概一致,没人撒谎,就算有些偏颇也是稍稍夸大其词。 可即使如此,关客仍然不完全相信他们。他心中忧虑,即使得到了这个能够暂时歇脚的地方,内心还是会不安。追兵很多,就目前所看到的,都是些散兵游勇,真正能入眼的,也不过修也一人。那些真正的高手都潜藏下来了,伺机等候。这种人最为讨厌,你强大时,他们只会骚扰;你虚弱时,他们就会疯咬起来。 落博尔特的正规军队还没有露面,关客一行人就已如此狼狈了,假如大规模的武装力量围住了他们,蠢蠢欲动的家伙们就都会跳出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句古老的谚语,全世界的人都明白。 再怎么思考也是无济于事,关客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他打开浴室的门,把热水放满,脱了衣服躺在浴缸里。头脑被蒸得嗡嗡地响,有一丝眩晕感,那是精神力被抽空的表现。他的身体素质虽然强悍,但淋了一夜的冷雨,浑身并不好受,此时整个身体泡在温热的水中,只觉得如在天堂。 关客本不想睡的,他需要守在雪儿的身边。万一新语意有所图,一个盼月是拦不住的。尽管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但经过了马龙的事后,他总觉得所有人都在图谋不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关客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眼皮沉重的耷拉下去,快要陷入沉睡的时候,关客又会突然地惊醒。如此反复了三次,他还是睡着了。没有做梦,只是那种忧虑的情绪一直伴随着他,陷入梦乡里的时候,他的眉头依然是皱着的。 一架小型飞机在小城镇上方盘旋了一圈,便斜斜飞落入城镇里。东方已经大白,半红半白的光芒照射在二层小楼上,给整个城镇涂抹上了瑰丽的色彩。小型飞机逆着阳光飞行,没有惊动任何一个守卫者。 它贴着墙壁,逆着光,像一个小偷一样悄悄地靠近一扇窗户。透过微光,可以看见一个人躺在浴缸里,闭着眼睛睡着了。 小型飞机凌空漂浮不动,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头部对着窗户。一阵极其轻微的机械声响动,一个针孔探头伸了出来。一点白光闪了一下。它在对着里面的人拍照。 关客的睡眠很浅。有什么东西在窥探他。他从黑甜梦乡中惊醒,猛然站了起来。转头望去,窗外是明媚的早晨阳光,一些麻雀站在屋顶上,懒洋洋地打着盹。如果不是看到一个小东西正在以六十度角向上飞去,关客会觉得今天的早晨是很美丽的。 他打开窗户,凝视着高空中的小黑点,眉头紧锁。 几分钟后,关客已经穿戴整齐。淋湿的脏衣服自然不会穿,他从客室里面搜罗出几件衣服,毫不客气的穿在了身上。床头柜子上有个闹钟,关客看了一眼,八点一刻,他在浴室里面差不多打了两个多小时的盹。 由于睡眠不足,关客的眼里有一些血丝。他没有照镜子的习惯,所以并不知道自己的神色并不好。 雪儿被安置在三楼的一间房里,香甜地睡着。她身上的湿衣服都已被新语换了下来,现在穿着睡衣,安静地躺在温暖的床上。她的面色苍白,双颊有些红润,那是健康的颜色。她正在好转。 关客以为她被大雨淋了一夜,要大病一场,现在看来要比预想的好很多。新语说她只是有些轻微的发烧,好好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 黛湿湿的衣服还裹在身上,不时地打着喷嚏。在关客泡热水澡的时候,她还在坚守着阵地。关客便也让她洗洗澡,休息一下。 爱丽丝被安排在了隔壁,也换上了干净的睡衣,正躺在床上休息。 关客站在雪儿的床前,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 新语的未婚夫一直跟在新语的身边,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干净整洁,关客刚进门的时候,就能闻到他身上男士古龙香水味。 新语说完了雪儿的情况,关客本想说声“谢谢”,她的未婚夫就已开了腔;“我们日夜兼程的赶来,就换来你这种态度?不说声谢谢也就罢了,你还怀疑我们?你知道我们费了多少力气才赶到这里来么?沿途的哨兵一波波的派了出去,打探你们的消息;附近小村落,小城镇里的居民,被我们好声好气地请了出去;就在你洗澡的时候,我们的一支队伍还在后面阻截...” 新语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说:“我不愿来的,但好友的请求,我不得不来。既然答应下来,就要好好办事,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关客这才郑重地说了声“谢谢。”,然后说:“我为我的无礼向你们道歉。这些天神经绷得太紧,看谁都像是坏人,请原谅我吧。很感谢你们这次的帮忙,真的是雪中送炭。我对我先前的行为表示歉意,人都有精神恍惚.犯错的时候,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新语的男朋友,齐青脸色好看了很多,但仍有些悻悻的,从眼底里射过来的目光,仍然是恨恨的。 “没关系,都是小事。你也帮了我很多,我的小诊所能开到全国各地,都是你的功劳。开第二家诊所的时候,就想让你入股,可老也没有你的消息。现在碰上了,不妨考虑考虑?” 新语盯着关客的脸,说道。 雪儿似乎听到了什么,眼皮动了动。 关客说道:“我们找个地方谈吧。”在病人的卧床旁谈话,会影响休息。 新语点了点头。 外面的天气十分晴朗,阳光中的红色已经褪去,橙黄的光照在人脸上,像情人的手在轻抚着。关客看着美丽的朝阳,和朝阳下美丽的城镇,真想就此驻足,久久凝视。 镇上的小户人家依旧房门紧闭,如果有外人来到,一定会以为小镇是个空城。如果这个外人还想深入的话,就别想出去了。 --新语再还未碰到关客之前,干劲十足,但她的热情并不能让她完美地安排好所有任务,最终不得不把指挥权完全下放到佣兵队长高峰的手里。 她是充满期待的,很想看一看关客过得怎么样。他虽然年轻,身高是不可能再长了。听关兰说,他过的生活很惊险,不知道是否受了伤? 当今天终于看到关客本人时,新语的心中有些悸动,但更多的是失望。他变了,面貌虽没变,心却变了。从打探来的一些消息来看,关客是个很容易招蜂引蝶的家伙,似乎走到哪里,都能获得美女的青睐。新语以为他不是个滥情的人,那些传言终究只是传言,虚假地很,然而现在看来,似乎又是真的了。 关客背着那个叫雪儿的女子,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他亲手为她换衣服,没有生涩的感觉。那个叫黛的女子对他唯命是从,她可是三十多岁了呀,这也能下得去手?!更不得了的是,那个与关客穿着同款大衣的盼月,简直就是他的影子,没有一刻离开过他的身边,就连洗澡的时候,小姑娘也会时不时地下楼查看。她在兼顾着关客命令的同时,还不忘关心一下发号施令的主人。 那一丝悸动很快没了,对关客的好感也消失殆尽。齐青追她追得很紧,而且两人都是企业家族,背景也相当。新语正在犹豫着要不要答应齐青的求婚,她的心原本摆在答应和不答应的中间,见到了关客以后,悄悄地向答应那边滑动了一下。 新语追求独立,她不想成为别人的附属。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一声声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新语一会儿想到自己,一会儿想到关客的脸,一会儿想到要怎么处理两人之间的关系;想着想着,他们已走到了大厅里面。 四个人围着圆桌,或坐或站。齐青站在新语的背后,盼月站在关客的背后。从敞开的窗户里,射进一束阳光。微尘粒子在其中飘荡着,幅度很小。 第404章 相别 不知是不是错觉,关客能隐约听到南方传来的零星枪响,但再想仔细辨别,却又听不到了。 “这里的住户你们都是怎么处理的?” 双方坐下后,很久没有人说话。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关客率先开口问道。 “那可不容易,他们大多是中产阶级,奋斗了大半生才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突然有人过来跟他们说,‘请你们离开一阵子’,我想换做是任何人都不会同意,谁知道你是不是图谋不轨,想霸占别人的房子。” 只是短短几月未见,新语似乎老练了许多。她右腿搁在左腿上,双手交叉着放在膝头,眼睛很明亮,一副商业一姐的派头。 关客盯了好一会儿,盯得护花使者齐青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的时候,才说:“那你们是怎么解决的?” 新语等着他问这句话呢,脸上露出一个极其明媚的笑容,比头顶上的灯光还要耀眼。“做思想工作喽!还能怎么办?我把我公司的各种材料,和小兰公司的各种材料拿了过来,给他们看,证明我们不是土匪强盗;然后再和每家每户签订一份合约,以租赁的方式把他们的房子租住下来;并告诉他们我们在配合联邦政.府的工作,有一伙流匪要从南方过来了,让他们抓紧撤离。” “贪婪的人会马上答应,毕竟我付的租金可不少;就算不看钱的面子,听到‘流匪’两个字,这些普通居民也会害怕的。我们证明了自己不是坏人,有正规的公司,有具体的地址,签订的合约有法律效应,他们会相信的,所以何乐而不为呢,当然是遵从我们的意见,暂时搬离了。” “几天不见,进步很大,很有商业大佬的潜质。”关客恭维道,继而又问,“他们会相信有一股流匪么?” 新语微笑说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多家新闻媒体都在报道,马格兰城北面爆发了激烈的枪战,火线有往北蔓延的趋势。居民们早上都会瞄一眼电视的,不可能不知道。” “很感谢你们的帮助,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报答。”关客没有多少财产,酬劳不起这么多人。他身上仅有的钱财,还是从关兰那里来的。 “就这些?”新语的脸上还带着笑容,但笑容已经不一样了。 关客想了想,实在想不出什么,便开始扯皮:“等事情过去后,我亲自登门道谢。有用的着我的地方,尽管提;别的本事没有,打架还是很在行的。” 事实上,事情能否过去还是个未知数。也许等到结束的时候,他已是个死人。现在话已谈到这里,他不得不开口,空头支票还是需要开一开的。 “我以为你会问一问小兰的情况。”新语不在扬起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而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齐青十分殷勤,以为新语口渴,立刻离开。再回来时,已端了一杯茶水过来。 关客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关兰怎么样?” 新语对齐青说了声谢谢,回过头来继续对关客道:“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她每天都很忙。接到你的信后,ktv也不去了,赛车也不开了,一天到晚不是在公司里面转,就是在家里学习。我从没见过她这么认真的样子,真的是第一次看见。她放弃了所有的娱乐活动,每时每刻都在学习着怎样管理公司,了解公司的各项业务。她爸爸很兴慰,但也有些忧心。她的女儿太拼命了,每天凌晨的时候,窗户里的灯还亮着。” “她的刻苦得到了回报。华国人讲天道酬勤,虽然事实上有些时候并非如此,但绝大多数的情况下,这句话还是对的。小兰很快熟悉了公司各个方面的业务,并把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现在很多事务都是由她决定的,她爸爸已经退居二线了。” “她那么努力,是好事。”关客回了一句。 “真的是好事?”新语淡淡地反问了一句。“她每天一个人上班,一个人下班,晚上一个人对着镜子发呆,顾影自怜,真的是好事?” “我想像小兰这样优秀的小姑娘,身边一定不缺追求者。” “不错,追求的人如果排成一队,可以绕地球一圈,可没有任何人能入得了她的眼。她爸爸看她怪可怜的,心下不忍,想要组织好些年轻人的宴会,都被小兰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后来干脆让她去相亲,但相亲的时候,化妆的时间比见面的时间还要多,自然不可能有什么结果。她爸爸算是看明白了,她就是不想找男朋友。出于尊重,也就没在安排相亲一类的聚会,可每每看到女儿形单影只的样子,他还是会很难受,我听着也很难受。” “时间可以消融一切。”关客说道。 新语对他冷笑,“对某些人来说,时间是治疗伤口的最好良药;可是对痴情人来说,心口上的疤一旦存在,就永远也好不了了。它会刻印在你的脑海里,无论怎么洗也洗不掉,越想忘去,却越忘不掉。你知道这种感觉吗?我想你并不知道。”她斜瞥了盼月一眼,面色有些冷峻。 盼月眨巴着大眼睛,很无辜地望着新语。 关客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新语的这番话像是为别人说的,又像是为自己说的。不过她现在已经有了男朋友,那肯定就是为别人打抱不平了。关客看着窗户口中漂浮着的微粒,想着关兰现在是不是正伏案桌头,写着什么或读着什么。 一切都会过去的,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关客坚信这一点。如果这世间真有什么无敌的存在的话,那就是时间。它看不见,摸不着,却有着巨大的力量。任何人,任何事,都会在它面前改变。心口上的伤疤之所以还在,那是因为时间这副良药治疗效果虽有,但起效缓慢。也许三五年,也许十年,所有的伤疤都会治愈的。 那时候就会有另一位优秀的男子进入她的视野,令她怦然心动。然后两人开始交往,最终走向婚姻的殿堂。过去的以往都将埋藏在心中的尘土里,她想翻起的时候,才会出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百年之后,当时的惊心动魄也不过是回忆时的一点小趣味。 “你为什么不说话?”新语问。 关客耸了耸肩,摊了摊手,“没什么好说的。” 就听齐青小声骂了一句,“人渣。” 盼月的脖子弹跳了一下,全身的肌肉束丛绷紧,有要爆发的征兆。关客抓着她的手,安抚了一下,她才没有把拳头砸在齐青的脑袋上。 新语以为关客最起码要解释一下,谁料到他连解释都不解释,还和旁边漂亮的不像话的年轻女子卿卿我我,顿时气得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以前看你还是个不错的人,现在看来不过是伪装。你和那些流氓没什么两样,甚至连流氓都不如,人家流氓是光明正大的调戏女孩子,你却是偷偷摸摸的想踩好几条船。我真是看错了你。” 关客本来放下的手,再次握住了盼月的小手。他能清楚地感觉到盼月在发怒。如果不抓劳她,搞不好她会失手打死人的。 “没事。”他向盼月说道。等到盼月皮肤表层下的肌肉束丛放松下来,关客才放开了她的手。“她们都是我的朋友,没关系的。” 直到盼月彻底放松下来,关客才转脸望向新月。他不打算向新语说出盼月的机器人身份,让她误会着也好。“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你没有早早看清而已。” 新语彻底愤怒了。关客完全没有知错悔改的意思,而且还公然当着她的面,与别的女人拉拉扯扯。她猛地站了起来,十根手指头搭在桌子上,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她居高临下看着关客说:“我的小诊所能够有如今的规模,也有你的一份功劳,这次我带着佣兵来帮助你,也算偿还了你之前的恩情,咱们之间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以后我和小兰都不会联系你,你也别联系我和小兰。” 齐青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盼月手痒得很,特别想揍他一顿,若不是关客再次握住了她的手,她真的要冲过去了。 新语踩着高跟鞋,嗒嗒嗒地走了。到了门口后,忽又转身,说道:“高峰会留在这里两天,之后的去留就是他自己决定了。祝你好运。” 关客没有从椅子里起身,他伸出一只手,表示自己听到了,同时对新语说:“祝你幸福。” 听着楼梯里的脚步声慢慢走远了,关客才站起来,走到窗边,向下边望去。 新语和她的新男友,一起坐上了一辆灰色的面包车,在一溜烟尘中,疾驰出去了。 他看着绝尘而去的车辆,心里庆幸着,当初幸好没有真的和新语睡觉。她会把今天见面的事情说给关兰听吧,但愿关兰能找到心仪的人。 第405章 南方 新语出现得很突然,离开得也很突然。关客看到她拎着一个箱子,匆匆放进了后备箱里。如此短的时间内,收拾不了多少东西。那行礼箱里,多半没有几件衣服,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后来黛说,新语的卧室衣柜里,还是满满当当的衣服。没带走的原因,大概是留给别人穿的吧。 齐青的家世显赫,又一心一意地扑在新语的身上,对新语来说,也是不错的伴侣。关客看得出,新语在他的身上还是有一些情谊的。再次祝她幸福吧。 南方的枪声有时会突然地近,猝然一下传来,但很快就没有了,应该是被高峰的小队消灭掉了。关客虽没有正面观察过新语带来的佣兵,但就从感知上来说,身手方面应该不比异能特警队的弱,甚至还要更厉害一些。在国际上混的佣兵,多少有些生死搏杀的狠劲,敢于以命换命,在这些方面上,训练有素的士兵就比不上了。 关客暂时没有见到高队长,想来他应该在后边狙击追兵,没有余暇与他见面。能领带这么一支高武力的佣兵队伍,应该也是一个厉害角色。 佣兵们能留下两天,关客已经很感激了。他们不可能在一个地方呆得太久。洗澡时被窥探的感觉绝对不是假的,那种视线落在肌肤上的感觉不会错。关客想起了那个远在深空中的黑点,那是什么呢?能够飞行的小型侦察装备?但不管如何,像这类高科技的新型产品,大多出自落博尔特。也就是说他们的落脚地点已经被侦察到了,并传了回去。 关客不知道这种装备是否能够通过无线电波传递信息,只能猜测它必须返航才能带回消息,这样的话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雪儿就可以安静的多休息一会儿了。如果这种侦测装备能够即时通讯,那么在它探知到目标的同时,在远方遥控的敌人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位置。虽然下达命令,调动军队需要一定的时间,但还是会比侦测装备返航快很多。 不论是哪种情况,雪儿都必须要休息。只有身体保持健康,才能让大脑保持高速运转。雪儿是领队的核心,她必须要有一个清晰的思维。 如果敌人追得太近,他相信这帮佣兵一定会第一时间过来报告。新语不会找一帮信誉很差的佣兵作帮手,而且一支国际佣兵队,也会注重名声,否则的话就没有生意可接了。 关客现在所想的是,我们的最终目标应该是哪里?m国已经是落博尔特势力覆盖的最边缘之处,即使如此,还有杀手在这片土地上活跃,还有实验基地在秘密的运行。还能往哪里逃呢,总不能回到亚洲,去落博尔特的老巢吧。人们常说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可关客相信,如果他真带着雪儿坐飞机或者轮船或者任何的交通工具返回亚洲,落地的刹那就会有人把他们带走。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很久。东躲西藏始终不是个办法,那意味着自己始终是个老鼠,始终是被戏耍的地位。寻求别人的庇护也是一个方法,但就算庇护者位高权重,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在落博尔特面前的分量;即使有人真的愿意这样做,关客也会怀疑他的动机,因为他很有可能会是下一个马龙。把自身的安全放在别人的手中,实在是不明智的做法。不管这个“别人”是多么可以信任,在巨大的压力和诱惑下,也会轻易地背叛。 那就无处可逃了。再往北方就是大海。即使他们侥幸穿过了大海,跑到了北极,想要过一种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也是不可能--那里早已被落博尔特的科研考察团占领。整个地球都是这个超级商业帝国的天下,还能去哪里?就算坐着飞船逃跑,那飞船的标识恐怕也是落博尔特。关客曾经看到过一份报告,那是翻译软件翻译成华文的,所以他能看得懂。落博尔特曾经在一个月内发射过上百颗人造卫星,接近十艘飞船,数十枚用来探索宇宙其他行星的探测器...环绕地球的人造卫星,超过半数都是落博尔特的。即使飞离了地球,也依然在落博尔特的掌控中。花木清的说法是对的,落博尔特还没有动真格的,如果真的下了决心,雪儿分分钟就被抓到了。 无处可逃。关客把这个词重复了一遍。也许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的嘴巴也在无意识地说这个词。依靠不了别人,那就只能依靠自己了。要想对抗全球第一大势力,那自己也需要成为一方势力。肯定不能像落博尔特那么恐怖,但也要有能动摇对方根基的实力,这样才有谈判的资本。 中午时分,关客见到了高峰。那是一个典型的充满欧氏雄风的男人,腆着肚子,满嘴的络腮胡子,长发蓬松地覆在两侧,把耳朵都遮了起来。很显然,高峰只是他的华文名。 关客和他一人端着一碗饭,来到后面的一座小山头上,蹲下来向着南方望着。土地泥泞,两个人都穿着胶鞋。 有两位资本家供着,伙食自然不会差。高峰的那碗咖喱饭黄橙橙的,米饭混合着肉汁,肉块,香味飘了过来,很能引起人的食欲。不过关客总是会想到人类的排泄物上去,尤其是在高峰一大口一大口地吞咽着米饭的时候。 关客悄然与他拉开了一点距离,稍稍偏过身体,不看向对方碗里那黄橙橙的米粒。他自己碗里的则是青椒,肉丝混合着米饭,吃下一口,又辣又有肉香,咽下去的时候还有些许余味。 两个人边吃边看着南面。黑黝黝的树木林立,因为被雨水洗过,那种黑色愈发醒目,简直比墨还要黑。视线被这些树木遮挡住了,看不到较远的地方。 “我一直都很好奇,你们怎么招惹到这么多人?”流利的华语。 新语征召了这批国际佣兵,明确告诉了他们任务内容,却没有说为什么要这样做。高峰也知道客户都是有隐私的,这一问也是随口一说,纯粹是好奇发问,关客不回答也没有关系。就在他以为这个华国男子不会回答的时候,关客开口了。 “因为我们身上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抢到以后献给原来的主人,便能得到富可敌国的财产。” 关客很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说话的时候还在咀嚼着,所以有些口齿不清。 高峰半信半疑。关客说得轻描淡写,无论如何也让人相信不起来。他是知道这趟任务有多危险的。被他们阻截住的都是些小鱼虾,没有多大的能力。那里面有个很厉害的狙击手,他应该有着眼睛方面的异能,狙杀人非常地准,千米之内无有不中。他的好些伙伴都是死在此人的狙下。高风险带来高报酬,但高峰现在动摇了,如果命都没有了,要那么大的酬劳也没法享受。 “新女士和你说过了吧,我们最多只能呆两天。”高峰决定有话直说。他知道华国人说话总是七拐八拐,但他学不来,只好有什么说什么了。 关客点了点头,“到了明天夜里十二点,你们就可以撤了。” 高峰没想到这个华国男子这么好说话。通常遇到如此危险的事,不都是哭着喊着求他们留下来帮忙么?高峰侧头看了他一眼。 “不必怀疑,我们华国人言而有信,明天你们就可以走了。况且,你们这么多人,想走的话随时都可以走,没人可以拦住你们,还担心什么呢?” 高峰稀里哗啦地把碗里的饭扒完,说道:“很少见到你这样的人。” “哦,很特殊么?” “那么多人追杀过来,你怎么不害怕?” 与高峰的吃相完全不同,关客慢慢咀嚼着每一粒米,感受到淀粉的甜味后才咽下去,所以他的碗里还有大半碗米饭。 “怕也没有用啊。” 关客吃得慢条斯理,像个女人,这一点高峰不敢恭维,倒是和他从容不迫的风度有些不符。 高峰想了想,欲说不说的样子。他对关客很有好感,最后还是说了,“现在跳出来的都是些没有本事的家伙,真正厉害的人物还没有动手。那个狙击手算是高手中的一员了,我的兄弟们大半都折损在他的手里。从我的经验来看,像狙击手那样的家伙应该还有几个,只是暂时没有动手,似乎正在观望。如果他们也都出手的话,我兄弟们的防线很快就苯不住了。说这些不是为了表明任务有多么的困难,不是想向你邀功,而是告诉你实际情况。如果能够早早离开的话,还是早点离开吧。” 关客一拍高峰的背,说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暂时不能走,我们有病人需要休息。不是什么大病,睡一觉就好了,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高峰已经提了个醒,见他如此,也就不在多说。他站起身,“那好吧,我会遵守约定的。” 关客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提醒他注意安全。 第406章 何方 下午出去的时候,高峰从城镇里带走了百名佣兵。枪声还是会零星地响起,但由于距离比较远,传到这边来已是若有若无,如果没有超强的听力,是根本听不到的。关客的全身素质都被诸神之怒提高了一个档次,听力十分敏锐,所以能听到间歇性的枪鸣。 整个下午爆发了两次激烈的枪声,那是追踪而来的异能者们暂时团结起来,一起冲锋的缘故。两次突然的爆发都被高峰压下去了,就是不知道又死了多少人,如果雪儿知道了的话,又该叹息了吧。 黛已经洗漱完毕,在新语留下的一堆衣物中,挑选了一件女式黑色大衣穿在身上,看起来潇洒利落。爱丽丝在下午两点的时候就醒了,一睁眼便没有闲着,填饱了肚子后离开了城镇,别人问她要干什么她也不说;盼月被再次命令呆在雪儿的房间里,保护着她的安全。关客在沙发上假寐了一会儿,虽然眼睛中还充着血丝,但精神状态已经好了许多,盼月也就没有两头照看,而是乖乖呆在雪儿的房间里。 直到夜晚来临,南边的枪声突然没有了。不过高峰他们没有回来,可能是在防备着晚上的夜袭。那个小型侦测装置飞远了以后,不见落博尔特有什么动作,关客稍感庆幸的同时,也有些疑惑,他们为什么迟迟没有动手? 雪儿被裹在雪白的被单中,呼吸平稳,脸色渐渐由蜡白变成润白的颜色,长长的睫毛有时会忽闪一下--她快醒过来了。 就这样在忐忑不安中,爱丽丝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人。帕兰的脸色苍白,一点血色也无,几道被树枝划伤的血口出现在下颌处。 前一晚,帕兰混在异能者中,跟着向前。白天的时候,帕兰不敢公然地在所有人面前现身,便复又趴伏在高大的灌木丛中,躲藏着。好在其他人正与高峰他们交战,也看不出灌木丛中有人。帕兰在全世界执行任务,有很多异能者都认识他这张脸,所以白天还是躲起来的好。到了第二天晚上的时候,爱丽丝发出信号,帕兰顺着信号偷偷摸摸地找了过去,两人才能汇合。至于他们之间具体的联络信号是什么,帕兰和爱丽丝都没有说,想来是不能让别人知道。 深夜零点半,南边又传来隐隐的枪声,不过只是一两声,没有白天那么激烈。爱丽丝和帕兰都洗过了澡,去除了满身的泥泞气息。帕兰的手中捧着一碗姜茶,挨着坐在爱丽丝的身边。盼月从雪儿的房间里撤了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关客的身边。 关客一直保持着浅浅的睡眠,虽然睡得不踏实,但眼睛中的血丝已少了很多。他的精神已恢复了大半。 帕兰不时地会喝一口姜茶,热辣辣地液体滚烫地进入肚中,熨帖着五脏六腑,说不出的舒服。 “召集来的其他几位马上就到了,到时候我们的压力就会减轻一些。”帕兰说。 特别行动小组已经知道了联邦政.府对他们的暗中支援,通过他们特有的通讯渠道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们的队员。 “我可以问问是哪些人吗?”关客仰躺在沙发上,不愿睁开眼睛。从帕兰这个角度来看,关客的这个姿势特别像是黑.帮老大,不过关客本人并没有注意这些。 “一个小女孩,一个老头子,一个华国人。黛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那可真是男女老少都有啊。”关客没睁眼。 “不要小看他们。他们四个人拦在关卡上,没有让一个异能者进入城里。”帕兰不知道自己在撒谎,事实上海尔斯汀和比尔就是被他们放进来的。 “什么关卡?” “马格兰城南边的关卡,那是进入奥丁州的唯一途径。” “那为什么现在这么多人追上来了?” “关卡撤了。” “关卡为什么撤了?” 帕兰喝姜茶的动作停了停。他不想让关客知道是马龙撤了关卡。从总部提供的信息来看,关客应该已经知道马龙是落博尔特的人,从关客一行人进入马格兰城开始,马龙就没怀着好心。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关客已经知道了他不愿让关客知道的事。 “是联邦政.府让撤的,还是马龙让撤的?马龙是马格兰城的地下皇帝,虽没有市长的头衔,但市长却听他的。想来联邦政.府应该指挥不动马格兰城的哨卡,发出来的命令文件只能作为参考堆在马龙的桌案上。” 这些话像是在嘲讽着什么,但帕兰观察关客的表情,却看不出什么。 “地方**的约束力总是要大一些。” “我看是联邦政.府鞭长莫及,管不到了吧。” 这话已是赤.裸裸的讽刺了,就连爱丽丝都听了出来。她知道帕兰有重要的事要和关客商量,所以一直没有出声,现在忍不住了,唾沫星子一个劲儿从口里喷了出来: “给我坐正了,你那是什么坐姿?黑.帮大佬?你也没几个手下啊!要不是我们竭力地帮你,你的几个小情人--早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她本想说得更狠一些,但看见关客睁开的眼里闪着寒光,便止住了,“你不知道感激我们,还摆出这样的臭脸色,给谁看?” 帕兰连连用眼色制止她,深怕激怒了关客。 爱丽丝突然一扭头,又把炮火对准了帕兰:“还有你,挤眉弄眼地干什么?我最讨厌搔首弄姿的男人了,以后不许这样做!” 帕兰:“......” 关客早已敛起了眼中的寒芒,重又闭上了眼睛。他稍稍摆正了一下坐姿,双腿靠紧一些,不让自己显得具有攻击性。 “说说那几个人都有哪些能力吧。黛我已经知道了,她会飞,那么其他人呢?” 帕兰面现尴尬之色,他只知道会过来四个人帮忙,对他们的能力倒是没有多么关注。这四个人是直接对联邦政.府负责的,不在特别行动小组的系统中,帕兰对他们能力不了解也很正常。 “这个...” 关客看他的神态就知道他不知道,便也不在为难他,“你在外面一天一夜了,没有合上眼吧,找个房间好好休息吧,有情况会有人告诉你的。”这是逐客令的意思了。 但帕兰却没有走。他下意识地喝了一口姜汤,却什么也没喝到,才发觉碗里已经空了。 “还有其他的事吗?”关客问道。 帕兰迟疑着。 “无论是你个人的意见,还是集体探讨出来的意见,我都乐意倾听,你只管说。” 明亮的灯光照着帕兰犹豫不定的脸。他想了好一会儿,就在关客忍不住还想催促的时候,终于开了口:“个人的力量是很渺小的,即使是异能者。我知道你很厉害,对付几个歹人很轻松。但关客,这次你要对付的不是个人,而是集体。成群集队的异能者联合在一起,光靠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抗衡的。还有落博尔特的军队,虽然我们不愿承认,但不得不说,在战争方面,他们的军队比我们的军队更骁勇,配备的火力武器更先进。落博尔特不仅有由人组成的军队,也有仿真机器人组成的军队。它们更加可怕,没有痛觉,没有情感,只知机械地执行下达的命令,或者完成任务,或者自己永久荡机,否则的话就不会停止。个人是阻挡不了集体的。” “你是想说,我需要找一个靠山?”关客问。关于落博尔特十分强大的问题,间接的直接的,已有很多人对他提过了,但他没有打断帕兰的话,还是让他说了下去。 见关客被带到自己想引的地方,帕兰不觉有些高兴:“你需要加入一个集体,因为只有集体才能对抗集体,个人的微薄力量起不到多么大的作用。而在m国境内,谁的力量最大?毋庸置疑,当然是联邦政.府。我们是正义的一方,所有人也都站在我们这一边,即使落博尔特再强大,也要听听绝大多数人的意见。” “这是你个人的想法,还是你上级的意见?” “上级的意见。”帕兰说。 “他自己想的。”爱丽丝说。 两个人异口同声,说出来的内容却是大相径庭。 爱丽丝瞪着帕兰,“你说慢点会死!” 帕兰有些委屈:“我也不知道你要抢答啊。” 关客笑道:“谁提出来的无关紧要,但你们应该知道我的答案。” 帕兰立刻说道:“联邦政.府是一个集体,领导者也是联邦议会,也是一个集体,不会发生像马龙那样的事情的。我们只要把雪儿小姐送到科迪勒赫,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雪儿小姐也会很安全。你知道,科迪勒赫是我们特别行动小组的总部所在地,那里的安保力量,一点也不比白金.汉.宫差。想要打雪儿小姐主意的人,是很难上得了山峰的。山坡上几乎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而且时常会有优秀的队员回来述职,哪个歹徒团队不长眼地往上闯,保证是团灭的下场。” “就算发生了最糟糕的事,歹徒们也需要想一想,把雪儿劫走之后,他们获得的大笔财产,又能在哪里享受?挑战联邦权威的人,必将遭到特别行动小组全世界的追杀;或许还不只,m国还另有其他的裁决机构,足够让这些家伙闻风丧胆。总而言之,把雪儿送到我们总部,是最好的选择。” 第407章 领导 帕兰平时少言寡语,在过往的人生中,说过这么长话的不超过十次,他现在苦口婆心地劝关客,可见是真的希望关客能同意下来,把雪儿带往总部。 关客不置可否,问:“你们能出多少人?” 帕兰的脸上现出了略微激动的红晕。关客这么问,可能代表他要同意了。“我们会把征召令上的报酬翻上一倍,相信会有更多的异能者加入我们。军队方面,会有一支异能小队过来,负责秘密押韵--不,保护你们。”帕兰太过激动了,说出的话有些词不达意,好在纠正了过来,他不希望引起关客的过度反感。偷看了一眼关客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他也不知关客听没听见押运这个词。 但关客的关注点不在这里,他所在意的是另外一个词:“秘密,为何要秘密地保护我们?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保护我们?我们又不是小丑,更不是过街的老鼠,为什么不能行走在阳光下?” “联邦政.府和落博尔特暂时还是合作的态度,虽然貌合神离,但还没有到公开撕破脸的程度,所以需要秘密保护。” 关客冷笑一声,“得了吧,无论联邦政.府还是落博尔特都心知肚明,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特别是像这样大规模的政治团体,更是把这一条当作是永恒的箴言。在从对方的手里拿到想要的东西同时,都在谨慎地防备着对方,这是从古至今政治里面常玩的游戏。落博尔特能不知道联邦政.府的意图吗?它知道,只是没有表示出来而已,你不要告诉我说联邦**不知道落博尔特已经知道**对它想要动手,那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彼此心知肚明,却又心照不宣,政治家嘛,很会把控好一个度的。现在你告诉我,为什么不直接派一架飞机,把我们所有人都接走?没几个人的,除去征召的黛,就是我,盼月,花木清,雪儿,一共四个人,一趟飞机就可以接走了。” “为什么不这么做呢?因为联邦没有底气。一方面害怕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枚**,把载运我们的飞机轰成渣;另一方面更害怕落博尔特以此来开战。天上那么多卫星在运转,计算飞机的运行轨迹不是什么难事。即使一发不中,也可以百发,千发的追踪,总有一颗能中的。” “你们没有信心能够抵抗得了落博尔特的进攻。我们不会去你们的总部。”关客做了最后的总结。 帕兰没有说话,他脸上激动的红晕正在慢慢消失。 爱丽丝却是横眉怒目,越听越不开心,等到关客说完,她已出离了愤怒,“说来说去,你还是不相信我们。帕兰,和这种人废什么话,我们一开始就不应该派人过来。像他这样的人,就应该被子弹打成蜂窝。我们休息一晚,明天就会去,让上级把征召的命令全撤了,我看他成了一个光杆司令,是否还像现在这样神气活现?” 关客不为所动,神色看不出喜怒哀乐,“我很感谢你们的到来,但要去你们的总部,我是不会同意的。” 爱丽丝说:“你同意不同意都无所谓。我忽然想起来,这次任务的主角并不是你,搞得好像你是电影里的主人公似的。我想你没有权力替别人作决定。我要去问雪儿小姐,她才是真正的主人公。”她转身离开房间,寻找雪儿去了。 关客没有起身,因为帕兰也没有起身。 帕兰说:“我尊重你的决定。” 关客说:“我很感谢你的帮忙。” 两人都听出了对方话语间的真诚,于是他们知道他们的友谊并没有因为刚才的意见分歧而产生裂痕。 “早点休息吧,我们明天就要走了。” “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帕兰还想争取。 “就在来这里的第一天,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自己的事要自己解决,依靠外界的力量,总是会不踏实的,所以你提出的建议,我是不会考虑的,但仍然要感谢你的好意。” 帕兰起身要走。 “走的时候把灯关上。” 帕兰没有问什么,离开的时候按了一下墙壁上的按钮。 啪的一声,整个房间里的灯光都消失了,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关客试着倾听远方的声音,但什么也听不见。没有隐约的枪声,没有风声在呜咽,近处更没有虫鸣鸟叫。万籁俱寂,是安静也是死寂,这完全由人的心情来决定。 凌晨两点钟的时候,大家都已经睡着了,只有雪儿的房间还亮着灯。橘黄色的温暖灯光染着窗户,归家的旅人看到这一一幕,心里面一定会感到很温馨。 敲了一下门,在得到允许之后,关客和盼月一齐走进了房间里。 雪儿得到了充足的睡眠,精神很好,脸色也很健康。她坐在沙发里,茶几上放着一杯热腾腾的茶,正看着一本英文书。书名狂飞乱舞,关客认不得。 关客坐在雪儿的旁边,伸手端走她面前的茶水,轻抿一口,不是很烫,于是一仰脖,就把整杯茶灌了下去。 雪儿把本页的内容看完,才放下书,转脸微笑着问:“是为爱丽丝的事吗?” 爱丽丝说要向雪儿告他的状,关客自然很清楚。 “不完全是。”关客说。他重新将茶杯倒满,放在原来相同的位置上。 从侧面看去,柔和的灯光照着关客的侧脸,显现出冷硬柔和的线条。如果仔细观察,还能发现他眼底里有一线红丝,但如果忽略不计的话,关客的这张脸在灯光下也可算的上英俊了。 “盼月,去门口站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关客吩咐了一句。 盼月眨巴眨巴眼睛,好像在思考什么,这个过程经历了两秒,她才陡然转身离开了。 待关门声传来,关客抬头,正想说什么的,却发现雪儿正在脱衣服,动作一丝不苟。她身上没穿几件,只在睡衣外面套了件外衣。现在外衣已经除下,她正在解睡衣的纽扣,并解到了第三颗。 “你这是干什么?”关客瞪大了眼睛,连忙阻止。 “这么晚了,当然是睡觉了。” “可你刚醒过来。” “但你还没有睡。” 雪儿仍然在继续解着纽扣,衣服上没剩几颗了。关客很想按住她的手,但最终只是伸到了半空,就停了下来,因为他觉着那样很不礼貌。 “我找你来真的是想谈点事情。”关客已别过头去。 他的语气认真,雪儿这才觉得误会了他的意思。“很抱歉,你这个点过来,我还以为...毕竟我们很久没有在一块儿了,又结婚了那么久,我以为你有那方面的需求。” 说的好像之前就有过什么似的。 “先把扣子扣好,我们再慢慢谈吧。” 雪儿重新把衣服穿戴整齐,关客这才正视过来。 “爱丽丝今天来找你,是想说要你去总部的吧,你是怎么回答她的。” “如果你同意,我们就过去。” 她蜜色的肌肤还在脑海中晃动,闪烁着摄人的光芒。关客很想移开目光,不过他止住了,强迫自己直视着雪儿的双眼。他没有斟酌词句,而是直接开口,因为他觉得现在是必须要说的时候了,再不说一切就都迟了: “你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在想什么吗?我在想,哇,真是个天生的领导者,气场强大得和国家首脑似的。你说的每一句话,听到的人都会相信;你做的每一件事,所有人都会认为是正确的。” “而且你确实有这方面的能力。无论气质,思维,我拍马都赶不上。我很有自知之明,在身体没有被改造之前,只是个寻常人物,顶多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而已。一路以来,都是我做决策,让你碰到了很多危险。现在队伍虽然也就这么几人,但已明显壮大了很多。我相信,以你的人格魅力,又救治了那么多人,一定会有更多的人加入进来。我们的队伍会进一步的扩大。” “我不适合做一个领导,更适合做一名服从领导的骑士。以后,就由你来带领我们吧。爱丽丝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你才是我们团队的核心。” 雪儿静静听着,暂时没有回答。良久,才问道:“花木清怎么样了?” 关客不知道雪儿的思维竟然跳跃到这个程度,明明是在谈论领导者的话题,却问起了花木清的伤势。气氛一下子由严肃转变成了舒缓,关客还有些不适应。 “她受伤很重,被军方的人接过去了,应该还卧病在床吧。” “不,她不会躺在床上的。让联邦把她送过来吧。” “可她还需要休息。” “一个有心事的人,是休息不好的。” “好吧,我会和帕兰说的。” “那么现在,我们关灯睡觉吧。”雪儿说着,又把外套脱掉了,手伸向了脖颈间的衣扣。 关客的眼神闪烁,说道:“你身体还没完全康复,需要好好休息。”说完,逃也一样跑出了雪儿的房间,好在临出门时,还记得把门关上。 就着门缝中隐约透出来的一丝光线,关客发现盼月一双灵动的眼睛,正滴溜溜地往他身上看着。那平时没有表情的脸,似乎也带着几分疑惑。 第408章 清晨 “你的脸有表情了?”关客低声问。 从门缝中泄出灯光微许,关客模模糊糊地看到盼月困惑地脸。她的长睫毛忽闪着,脸上的表情很可爱。 很长一段时间里,盼月的面部都无法做出人类的表情,但不代表她没有情感。关客多次感受到她的痛苦,高兴,愤怒,不过痛苦的时候更多,也更强烈,高兴的时候很少。也就是说她内部有情绪系统,但面部表达情绪的功能已经失去。 关客认真打量着盼月的脸。从漫画书中走出的少女面容,光滑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从额头到颈窝是光滑优美的线条。她的眼睛依然很大,但里面已经不包含任何情绪了。她静静和关客对视着,更像个好奇宝宝。 刚才的刹那可能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关客想。仿真机器人的一些功能一旦损坏,除非更换零件,否则不可能自愈,关客看到那一刹那疑惑的表情,也许只是自己恍惚间看错了。 其实盼月脸部能不能表达感情,于关客来说可有可无。现在的仿真人做得惟妙惟肖,表情方面也很逼.真。为了满足广大消费者的需求,生产商通常会力求仿真人表达情感表达得更加完美,这样才能讨好消费者。毕竟“俊男靓女”的一颦一笑更能让消费者喜爱。但对于关客来说,他需要的不是取悦自己的工具,他更需要的是盼月的强大战斗力。虽然如此,关客还是希望盼月能够真切如实地表达自己的情感。不是为了让自己高兴,而是让更多的人了解到她。总是以一副相同的态度面对他人,很容易引起误解。关客希望他的这位伙伴能够得到公平的对待。 “走吧。”关客略微失望地叹息了一声,身体迈进了黑暗里。 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小城镇里静悄悄的。如果不是感知到周边楼房里清晰的呼吸,关客会以为这是一座死城。如果有任何人想要偷偷摸摸的接近,都会被突然而来的佣兵围起来,带到房间里严加审讯。不管是知情还是不知情,在关客他们没有走之前,是别想离开城镇了。 关客仍然需要休息。白天还有事要做。他不知道雪儿听进了几分。无论她要不要当个领导者,关客都不可能闲着,所以通过睡眠补充体力是很有必要的事。 盼月一直跟进屋里,关客也不以为意。他脱了衣服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无法睡着。翻来覆去了几次,才迷迷糊糊地感到了困意。但一种兵临城下的恐怖始终萦绕心间,挥之不去。因此关客的睡眠很浅,状态介于清醒和睡着的边界线上。所以当黎明的第一束曙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时候,关客已经翻身坐了起来。 一夜无梦,心却跳个不停。关客总以为城镇已经被占领了,雪儿也被抓去,送回了实验基地。直到看到盼月雪白的脸庞,才意识到只是自己想多了,若落博尔特真的攻了进来,盼月不可能这样守在自己身边。 “几点了。”关客下意识地问。问出口才觉得问地对象很不对,盼月很少说话,即使说出来也是惜字如金。 没想到盼月回答了,“整六点。”依然是盼月式地说话风格,很简短,只讲最重要的一点。但不知为什么,关客总觉得她说出的这句话与以往有很大的不同,似乎更“女生”了些,不是一个字一个字有节奏的念出来,而更像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她的话语中包含着某种情感,那似乎是柔情。 关客有些分辨不清,再次问道:“你说几点了?” “六点。”盼月回答。 这次关客听的清楚了,平板无起伏的电子女合成音,没有什么变化,单调枯燥的很。关客心想自己可能被恐惧撅住了头脑,思维有些混乱了,才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下楼的时候,一楼的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雪儿穿着洁白的羽绒服,面向门口,正在为圆桌上的每个空杯子倒茶。楼梯走了一半,关客就能闻到茶水清冽的香味。 爱丽丝怀里抱着只大黑熊,此刻没有像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而是盯着空间中的某处发呆。帕兰坐在她的旁边,捧了一杯茶给她,她也恍若未觉。她身上那高腰的一套服装已经被换了下来,也穿上了厚厚的普通的羽绒服。老实说,她这个样子要比那种西方的戏曲服装好看很多,怪不得帕兰一个劲儿往她身上腻歪。 黛喜爱黑色的衣服,新语留下来的许多衣服里,正好有几套是黑色的,她就换在了身上。她安静地坐在雪儿右手边的沙发上,不言不语。关客知道她并非少言寡语,而是认为说的多错的多,说不定哪句话就得罪了人,所以才闭口不谈的。 关客原本以为高峰也会出现在这里,但环视一圈,关客并没有发现他的身影。他的认真负责给了关客很深的印象,如果有可能,关客希望让他加入雪儿的队伍中,也是一大助力。不过这个想法可能最终仍是个想法。高峰讲义气,对手下人很好,但同时也很现实,他不会轻易地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每个人似乎都有心事,关客和盼月一同下楼的时候,也没人抬头看他。 关客挨着雪儿坐了,盼月则站在一旁。 新鲜的空气通过敞开的大门涌进室内,关客呼吸着,心中的烦恶很快消失不见。他看到盼月在一旁站着,想了想,总觉得不妥,这个样子好像盼月低人一等似的。关客拍了拍他身边的地方,说:“坐下吧。” 于是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盼月严格地执行了关客的命令,坐在了他的左手边。这样一来,一张沙发上就坐了三个人了,两女一男,男的还坐在中间,再联合男子的“风流绯闻”,就不能不让人想入非非了。 关客一开始不觉得有些什么,待到发觉余下的三人都用怪异的目光看过来,才觉得有些不对。他用余光瞥了瞥,终于发现不对了。被两个女子夹在中间,好像自己在左拥右抱一样。 关客扭过脸,对盼月说:“你还是站着吧。” 如果是爱丽丝,一定会破口大骂,从关客的下三代子孙,到上三代祖宗,一个不剩地全部问候个遍。但盼月只是看了关客一眼,似乎迟疑了半秒,转到后面去了。 盼月的微妙停顿很不起眼,其他人全都忽略掉了,但关客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恍惚间看到了盼月迟疑的神态。有些表情很微妙,不仔细认真的观察,是无法发现的。关客回想着自己机器人刚才的神态,有些疑惑。 他的疑惑被雪儿打断了:“醒了?” “醒了。” 雪儿递了一杯茶过来,茶水呈现青黄色,一片茶叶沉在杯底,被许多颗粒状的茶叶沫围绕着。 关客没去喝,就知道是好茶,因为其他人喝茶的时候,都是赞叹的神色。 抿了一口,果然清冽芳香,回味无穷。 关客注意到雪儿身前放着的书已不是昨天的那本,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如蝌蚪一样在书本上飞舞着,光是瞄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 书的旁边还放了一个平板笔记本,靠近边缘的中央是落博尔特的标识。 “你用电脑?”关客有些意外。 “现在的时代是网络的时代,是信息爆炸的时代,当然要会用电脑。”雪儿微笑着说。 从平板笔记本的外观来看,颜色是崭新的银灰色,上面还有一层磨砂,只是看着就觉得质感不错。 “一定很贵吧?” “我可买不起,是高峰队长送的。”她打开笔记本,电源一下亮了。整个键盘发出七彩的光,等到屏幕从开机状态进入主屏幕,才完全暗淡下来。 高峰队长也不会送她这么昂贵的东西,很大可能,还是新语或者关兰的公司出资垫付的。 雪儿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打开了一个又一个网页。那敲击键盘的速度,直看得关客目瞪口呆。只见雪儿的十根修长手指,在键盘上上下翻飞,关客的眼睛都跟不上她的速度。几秒钟的时间里,任务栏里已经有了几十个网页窗口。 “这是做什么?”关客好奇。 雪儿莞尔一笑:“让更多的人加入我们啊。在网络上发布消息,会有更多人知道的。我以特有的方式请求他们的帮助,相信他们能看得懂的。当然,如果最后的结局无可挽回,我会在情况完全变糟之前,让他们安全撤离的。这是一份很辛苦的工作,愿意做的人可能要冒着生命的危险,而且我们也付不起与危险程度相匹配的报酬,所以大部分人肯定不愿意的。” “但一定会有些人念着旧情,赶过来的。我们不能亏待他们,还是按国际上的惯例付给他们酬金吧。也不需要太多,普通佣兵出一次任务的酬劳就够了。” 关客很高兴她听进了自己的话,但与此同时,他又有些忧愁。听雪儿的意思,是要付钱的,一个国际佣兵的酬劳不是普通的工薪族可以想象的,那么资金要从哪里来? 第409章 等候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新语和关兰,她们两人都有庞大的公司,一个正在发展壮大,一个本就是实力雄厚的大公司。如果向这两人开口,应该会拿到一笔资金。关客有些不确定,因为自那天离开后,新语非常嫌恶他。 况且,说好了不再联系,张口要钱又算是怎么回事?关客有些犯愁,但没像以前那样抓耳挠腮,仍然不动声色的思索着。 空间再次安静,没有人觉得不妥。只有活泼热闹的爱丽丝,附在帕兰耳边窃窃私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帕兰没有笑,自己倒首先笑了出来。 清晨的阳光一如昨日,带着些绚丽的色彩,从大门口涌了进来。 雪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舞动,一个网页关闭的同时,就会打开另一个网页,这样的熟练绝非是第一次用电脑的人所能做到的。 她的侧脸映着清晨的阳光,少了些苍白的颜色,多了些健康的肌肤蜜色。 以前虽然没人当着他的面说,但关客也知道,有些家伙在背地里称呼他为小白脸。关客能够洞悉人心,人的千百钟想法转瞬即逝,或许不能在本人的心间留下痕迹,但却能给窥探他的人造成强烈的冲击。善良的想法当然有很多,但邪恶的想法也并不少。与之相比,小白脸的侮辱骂法也就不算什么了。 关客决定发一封邮件,向两位女子请求资金上的援助。不过看新语的态度,恐怕不但不会借款给他,还会把他臭骂一顿。关客在心里面自动把她的名字划去了。他只能向关兰求助。 今天是与高峰约定的第二天,他们必须在夜晚到来之前离开。雪儿已经休息充分,帕兰的伤口也已巴扎好,全员清醒,随时可以出发。宜早不宜迟,关客决定现在就动身,至于借款的事,以后找个空闲时间再办吧。雪儿的援手还没有到,关客也不知道要借多少钱。 他正准备开口,一瞥雪儿宁静的面容,突然又止住不说了。昨天晚上和雪儿商量,不能今天又自作主张地把“大权”览过来。 我是小卒。关客在心里默念了三遍,嘴唇紧抿着。 “你怎么了?”关客严肃的面具在雪儿面前撑不了多久,此刻卸下了防备,脸上是似痛苦又非痛苦的神色,所以雪儿才问他。 关客自然不能把资金的问题说出来,况且借钱的对象还是关兰,那就更不能说了。 “哦,昨天甜粥很腻,我吃多了,闹肚子。” 原本在与帕兰窃窃私语的爱丽丝,突然扭过了头,“我记得你明明吃的是青椒拌饭!” “哦,我记错了,那就是青椒拌饭吃得太多,辣得我肚子难受。” 爱丽丝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昨天中午吃的饭,第二天早晨闹肚子,你身体的反射弧不是一般地长啊。” 关客盯着她,面无表情地说:“我不能昨天晚上吃得太多,今天早晨拉肚子嘛?” “我在餐桌上并没有看见你,你昨晚上好像没吃饭。” 关客的小宇宙快要爆发了,但经验告诉他,此时不能愤怒。他盯着爱丽丝,眨也未眨,半晌说道:“你的一双眼睛成天黏在帕兰的身上,还有空注意我?” 爱丽丝的脸有些红,但她只是害羞了一下,就反唇相讥,“你的一只脚能踩八条船,凭什么我的一双眼睛不能看两个人?” 关客阴沉着,脸色很不好看。正要发作,已经被雪儿拉住了手臂,让他看电脑屏幕。 这场言语间的较量以关客的失败而告终,爱丽丝则是洋洋得意地昂起了下巴,活像一只赢了一场战斗的公鸡。 一个上午过去了,高峰没有出现。不过关客也不觉得时间难挨,难得能有和雪儿单独谈话的机会,她的音调软糯带有磁性,关客就是听上一天也不会觉得烦。 两个人头快挨在了一起,一齐看着电脑屏幕。高质量的笔记本在哪个方面都让人感到舒服。屏幕散发出的柔白光亮,不会让人感到刺眼,强度不高不低,既能让人看清屏幕,也不伤人的眼睛。大部分的时间里,雪儿都在向他做着说明。一页一页的英文字母对关客来说,和天书差不多,但雪儿全部能够看懂,逐行讲给他听。 关客像个乖宝宝,只静静坐着倾听,也不发问。他不关注雪儿话中的内容,他只享受雪儿话语缭绕的感觉。偶尔谈话停顿的时候,关客就会为她倒上浅浅的一杯茶,既能让雪儿一口喝掉,也不至于在杯里留有太多的茶水。 这个时候雪儿都会浅浅一笑,笑容如梨花绽放,照得满室生光。 但关客并没有欣赏这无边的美色,他回以一笑的同时,在想着,高峰为什么没有来?雪儿又在等什么? 中午的时候,关客照常要了一碗青椒拌饭。他就喜欢满口辣香的感觉。爱丽丝自然讥讽一番,说他明天早晨可能会拉肚子。 午饭过后,有专门的人收拾碗筷。大家很有默契地,还是坐在原位不动。 关客瞥见那边黛一个人坐着,太孤独了些,便让盼月坐过去,和她凑成“一对”。但关客偶尔从雪儿的柔糯语调中抬起头时,会发现两个孤独的人坐在一起,会显得更加孤独。 下午四点多钟,快到五点的时候,关客已经有些坐不住了。与高峰说好了是凌晨撤离,他们就不会多延误一个时刻。离零点还有七个小时,现在撤离的话,后边的追兵更能找到他们的踪迹。时间拖的越久,他们逃跑的时间就会缩得越短,对雪儿就越不利。 他能想到的事,他不信雪儿想不到。但雪儿的眉宇间没有焦急的神色,还是在耐心地为关客讲解注释着英文。 就在关客想要宣布撤离的时候,帕兰掏出了对讲机。那东西块头很大,很想上个世纪的大哥大。 帕兰看向对讲机,然后抬头对着众人说:“他们快到了。” 于是关客不得不耐心等待下去。 晚上整六点,天黑下去的时候,也没见有人来。 那种被强敌环伺的恐怖感觉开始在心底一点一点滋生,敞开的窗口外面,黑漆漆的一片,仿佛里面藏着一只巨大的骇人怪兽,正等着屋里的人走进它的大口。 要不是雪儿还在他的耳边不断地说着话,关客都能跳了起来。 临近七点钟的时候,关客终于听到了动静。大型车辆引擎的声音震天价响,在到达城镇的时候才促然收声。 大厅里的灯已经开了,节能灯光洒遍室内的每一个角落,和外面的黑暗世界形成了鲜明对比。 门口的阴影中,出现了一个少女的身影,接着是一头黑熊,然后是个中年华国人,再然后是个老年士兵。 真的是老弱妇孺,如果黛是“妇”的话。 屋子里的人直勾勾地看着门口,都没说话。不是他们不想打招呼,而是他们已惊讶地说不出话。 新来的三人实在是个奇怪的组合。 小姑娘有着金色的蜷曲长发,褐色的双眸,椭圆形的脸蛋,乍看下去像是爱丽丝的缩小版本。她穿着淡粉的洋装,白色的长型袜裹在腿上,显得修长美丽。那头黑熊四肢落在地上,肩膀处与小姑娘的脑袋等高。如果它站起来的话,怕不是和一个健壮的成年人一样高。 那个华国中年男子头发稀疏,身上穿着一套灰白的西装,进来却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脸上神态无喜无悲,好像真的是个高僧大德,然而关客却清楚地明白,那只是他装出来的样子。 最后一人看上去有七八十岁了吧,满脸褶皱,头发花白。他的双手笼在衣袖中,眼睛始终看着地面,进屋的时候也没有抬头。他自顾自地找了一个板凳坐了,就好像满屋子里面只有他一人。 三个古怪的家伙。这是关客,爱丽丝和帕兰的共同想法。尽管帕兰已经预先知道了来的会是些什么人,但当真的看见时,他还是无法假装淡定。 唯一从容的也只有雪儿了。她合上笔记本,微笑着向大家说:“好了,人已经到齐了,我们走吧。” 关客偷看了她一眼,在想,如果这三个人无法在今天抵达,她是否要等上一天呢?或者说,她早已知道他们最迟会在今天晚上到来,所以才能够那么耐心地等待? 载三人到来的是一辆绿皮军用卡车,厢壁上已经有了铁锈,尤其是靠近地面的地方,更是锈迹斑斑。关客很怀疑它的性能,认为有可能跑到半途,卡车就会就此歇火。可目前也没有其他的交通工具,而且看雪儿的神情,似乎就是要让大家坐上卡车一块儿走。 五分钟以内,大家就收拾好了行李。每个人都是轻装简从。他们都是过惯了走南闯北的生活,在这一点上倒并不娇贵。 春天快要来了,风仍然很冷。关客把一个大背包行李袋扔了上去,然后在雪儿的帮助下,挤进了车厢里。 第410章 车厢 军用卡车的车厢很大,平时可以拉几十个士兵。现在载着七八人,却也有些拥挤。黑熊“比尔”像个大老爷一样,在中间的空地上踱步。它圆滚滚的肚子一晃一晃,吸引着很多人的眼球。它就这么在中间一站,众人便觉得车厢变狭小了。地面上还散放着大的行李袋,装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车厢里的空间感觉就更不够用了。 雪儿曾经提议,不要那些大的行李袋,不过关客还是把它们带了上来。在这一方面,关客就像个婆婆妈妈的老母亲,生怕旅行时东西不够用。袋子里装的大多是生活必需品,有一个大口袋里更是装了满满一袋矿泉水。 关客最后一个进入车厢内,铁门就由他拉上。嘭的一声关上后,车厢内立刻变得漆黑无比。 关客和雪儿紧挨着坐在后面,对面坐着的则是那个华国中年人。 大卡车开始启动,路面颠簸不平,车里的人都被颠得摇来晃去。 车厢摇晃得厉害,但这并不能阻止这伙人自我介绍的兴致。 对面的华国中年人笑嘻嘻的,向关客伸出了一只手,说:“我叫刘选,许多人都说我是活佛。他们这样称呼我,我很不好意思,但能够得到这样的称号,也不是徒有虚名。” 别开生面的自我介绍,关客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自卖自夸的。他握了一下刘选的手。刘选嘴巴不停,明显还有下文,“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我无所不知;驱邪避秽,预人吉凶,更是信手沾来;魑魅魍魉,邪恶阴魂都不敢近我的身,所以人家才叫我活佛。” 好嘛,牛皮已经吹破了天。 “看你眉头紧皱,印堂发黑,最近一定有什么烦心事吧。可要解决好啊,否则会大祸临头的。我观你血气冲天,头顶上黑雾缭绕,可能有灭顶之灾啊。头顶上有黑气,说明你被邪恶的阴魂盯上了。黑气越浓郁,则缠上的阴魂厉鬼越强大。你头上的黑气已经浓得像墨了,而且与你的身体紧紧纠缠,不好驱除啊。” “哦,那灭顶之灾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关客似乎相信了中年人的话,好奇问道。刘选努力做出世外高人的模样,然而他“高僧”的面容和身上的西服实在格格不入。 颠簸的车厢里不适合打开笔记本,雪儿把笔记本抱在怀里,看着中年人,听他和关客闲侃。 盼月坐在雪儿的身边,小女孩莎娃则坐在盼月的身边。她的那头黑熊没有成年,但身躯已经足够庞大,一颗大黑头有成年人的脑袋那般大小,被小女孩捧在双手里。黑脑袋上一双眼睛光亮亮的,像裹了薄膜的玻璃球。如果它的尾巴足够长,此刻就要摇起来了。 关客自然知道这头熊非比寻常,它不仅仅是通人性而已,而是真的能够像人类一样思考,就和关客当初的阿黑,雪儿抱着的阿花一样。 黑熊比尔不在踱步,车发动起来后,坐在莎娃身前的地面上,不断地卖萌转圈讨好它的小主人。它的名字让关客想起了那个没有情感的黑人杀手。冷酷,无情,他比机器人更像是机器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已失去了自我。 关客在搬运各种东西的时候就在想,比尔曾经是个很热情的人,一切的变化都是从注射诸神之怒开始的。如果他没有选择当个实验体,或许现在还会是一个热情的比尔。 大黑熊在莎娃的身前身后不断跳跃,想着法的引起莎娃的注意。关客每用余光瞥见,就会觉得那只黑熊的身体里藏着比尔真正的心。 只是这只比尔的思想太偏好萝莉了些。大叔果然都是爱萝莉的。 小女孩莎娃则像是爱丽丝的缩小版,连喜好也有些相似--爱穿高腰的裙子。关客一点儿也不觉得这种服装美在哪里,反而认为有些怪异。她的外在条件和爱丽丝很相似,但经历,背景却是一点儿也不同。 她是个弃儿,被人抛弃在森林里。在满地泛红的秋叶里,一个小小的襁褓躺在上面。关客不知道真实情况如何,但在莎娃的脑海中,就是这样的景象。最先招来的是狼群。新生的婴儿无疑是最肥美的食物,它粉嫩的肌肤更是让每一头狼大增食欲。 莎娃没有葬生在狼腹中,后来的十几只熊赶跑了狼群。它们不需要进攻,只需人立起来,大嘴咧开,露出尖锐的獠牙,就足以把狼群吓跑。 灰狼群的每一头狼,全身的毛发都是灰色;但救了莎娃的十几头熊,毛发却并不是统一的棕色,只有两三只是纯正的棕色,其他熊的颜色都看起来很怪。或是一大片棕毛中夹杂着零星的白毛,或是棕色毛发已经蜕变成乌黑的颜色,有头熊的毛发更是黑白相间,脸上也是溃烂一片。它们像是得了怪病。 就是这么十几只有可能得了罕见怪病的熊,抚养莎娃渐渐长大。莎娃几乎没受什么罪。如果生在普通家庭,她会被当公主一样对待,但在野外的丛林中,她也一样被当成了公主。 森林里的熊不像是熊,而更像是人,或者是披着熊皮的人。它们知道如何喂养一个女孩。莎娃的食物从来都不缺。她的身边每时每刻都有熊在保护着她,即使在小溪里嬉戏的时候,也会有熊在暗处望风。 莎娃在熊家长的溺爱中长大。她生活得无忧无虑,但家长们却在一个个死去。莎娃悲伤地送别它们。每一头快要死去的熊,都愿意莎娃站在身边,来给自己送终。在莎娃的陪伴下,它们走得很安详。 莎娃还以为它们是正常死亡,等到六七岁的时候,才知道并非如此,可她无能为力。十几位家长只剩下最后两三位了,而这最后两位也已奄奄一息。 十几位家长也有自己的孩子,比尔就是其中的一头。最后的两位家长死去后,比尔带着莎娃闯进了人世。 要是放在以前,关客很难想象一头黑熊会有如此成熟地思维,但现在却已不觉得惊奇了。比尔诱导着小女孩学习人类的语言,文化,交流,唯一有着熊性格的做法,那就是拦路抢夺食物。它只需在羊肠小道上实施恐吓,露出一副“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的模样,所有的旅人就会乖乖的把身上的东西拿出来。这只黑熊一定看过华国的电视剧,要不然也不会对大打劫领悟得如此透彻。 那个老年士兵的名字很长。西方很多人的名字都很长,要是把全名写出来,英文字母足可绕地球一圈。但老兵自称是詹妮弗,别人也就这么叫。他年轻的时候,去过好几次混乱的地带。非洲,阿拉伯等地呆过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半生都在担心炮弹落下或者流弹飞过来中度过。他的异能有用也无用--能够辨别谁是真正的异能者。 黛的生涯也很简单,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国际佣兵,因为厌恶了杀人的买卖,所以也想有一份正经的职业。 从见面开始,到军用卡车起步,关客已经把新来的人了解了七七八八。他们的意识都在正常的人类范畴内,精神力方面并不特别强大,关客几乎能够一眼看穿他们的想法。到了封闭的车厢里,所有人的心几乎是**裸的剖在关客的面前,关客只需一个动念,就能清晰无比的知道那人或那熊在想些什么。车厢空间狭小,精神力更易凝结,关客的念头几乎充斥在每一个角落里。 但在这样的环境下,关客仍有两人无法看透。一个是旁边的雪儿。关客的精神触角刚一伸出去,雪儿就已知道了,只是没有出声而已。另一个人则让他有些意外,那就是看上去有些滑头的“高僧”。 关客把庞大的精神力化作一根细细的针,想要从刘选的太阳穴处钻进去。他本以为会轻而易举,没想到却受到了极大的阻碍。一层冰冷的薄膜一样的东西挡住了关客的入侵,关客如一根针般的精神力怎么也刺不进去。那层薄膜一样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在关客的精神感知中,却又真实存在,犹如一堵薄薄的城墙树立在眼前,他用电钻想要钻出一个窟窿,却发现办不到。 那层薄膜似乎有弹性又似乎没有弹性,关客的精神力每每刺入一点,就又被弹开。他们一个进攻,一个防守,在精神世界里默默较量着,嘴上却也仍旧在扯皮。 “高僧”刘选说:“你头上的血气冲天,这是大凶之兆啊。在我看来,血光已经冲出了车厢,直指云霄。你这灭顶之灾,有可能是灭族之祸啊。”他的脸上真的露出了悲天悯人的神情,另一领域的角斗似乎对他根本没有影响。 “大师真的是功力深厚啊,不知是哪里的大德?”关客恭维道。他最近确实有灭顶之灾,这是谁都知道的事。他的生命就如室内的烛火,外面落博尔特那股大风,随时都可能吹进来,刮灭关客这朵小小的生命之火。 至于灭族...他本是被收养的,自己尚且不知道亲生父母,又哪里来的族给人灭? 第411章 行途 车厢里的人听着关客和刘选的交谈,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小孩子扮家家的话,但两个人的语气平淡,说得和真的一样,又不像是玩笑话。 “活佛云游四方,居无定所,没有固定的住址。哪里有需要,就会去哪里。” 刘选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公然以活佛自居,而且语气理所当然。关客虽然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也知他说这句话时,连脸也不会红一下。 关客对他的异能很好奇,他既然能够阻挡自己的“窥探”,那么就有可能也是精神方面的异能者,而且精神力量不弱。 关客在第九次尝试以后,放弃了“入侵”刘选脑袋的想法。一连九次失败,就是再多试一次,也仍然是失败。潮水般的精神力量被他收回体内,不知情的人只觉好像有一股凉风吹过,倏然而来倏然而去,但感受一下,却又感受不到凉风的存在。 关客对刘选的不要脸皮深感佩服。没有一个人敢自称活佛的。真正的活佛从来不会这么说自己,而骗子们也不敢把活佛的称号安在自己头上,顶多让人称呼一声“大师”。像这样坦然自若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实在少见。 关客的嘴角抽搐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大师走过那么多地方,一定救治过许多人吧。” 他实在不想称刘选为“活佛”,叫他一声大师,已算给他面子。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这是我做人的信条,也是我做人的准则。驱完灾解完厄,我立刻就会走,绝不贪图主人的一分钱财。你知道的,事后施主总是会感激涕零,拼命挽留,但我不能这样做,总是要拒绝再拒绝,才能完全脱身。” 刘选说的他好像很受欢迎一样,关客无法探知他的心事,也无法看清他的面容,自然不知真假。他的口气平淡,隐含着沧桑,如果话中的内容不是那么狂妄,自恋,说不定真的会唬倒很多人。 “您真是位‘侠僧’啊!”关客的语音微微扬起,实际上有揶揄的意味。不过刘选没有听出来,可能还停留在之前“推心置腹”的情绪里。 “侠僧可不敢当,但我早年也确实碰到一群人贩子。他们专门抢夺还不懂事的小孩子,到手就跑,是一股惯匪,给当地的人民造成了深重的灾难。那天,我去一位施主家驱邪,正好碰到他们要抢小孩,就打算铲除这帮祸害...” 刘选顺杆子往上爬,说的好像真有其事,时间,地点,人物,缓缓道来,有条不紊。他的语气又很平静,如果关客不是听过他之前的光辉伟业,还真以为他一个人铲除了一个小团伙。 狗改不了吃屎,刘选起初说得像模像样,后面就说得越来越离谱。一人孤身闯入巢穴,把所有成年人都制服了,怎么听怎么离谱。 “把着门的两个家伙都是腰粗膀圆的大汉,但我也练过几手,一脚一个将他们踹翻在地。里面的人听到动静,打开门想看看外面的动静,被我当胸一脚也踹翻了...” 在刘选的故事里,他的腿比花木清的腿还要厉害,十几个成年人都被他一脚踹翻,毫无还手之力。他说得天花乱坠,简直快把自己讲成了战神。 刘选的胡说一气终于惹怒了一个人,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兵詹尼弗坐在他的身边,在刘选的情绪高涨到极点的时候,突然插了一句话:“可以闭嘴么?” 比爱丽丝还能叨叨叨的刘选立刻乖乖闭上了嘴。关客心想,他可能吃过老年人的亏,要不然不会这么听话。 帕兰和爱丽丝的感情迅速升温,可是他们本人还觉得那是友情。爱丽丝仍然在叨叨叨的说着话,但只说给帕兰一个人听。她咬着帕兰的耳朵小声说话,黑暗中就像蛇一样嘶嘶地响。 车厢里的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完全没有紧迫感。就是关客,心中那如蛇般的恐怖,也在踏入车厢的刹那消失无踪。他清楚地知道,后有追兵,前面也有可能会有阻截,但他不在担心了。 伙伴在身边,让人心安。即使那个看不清面貌的刘选,关客也生不起防备之心。 车厢不摇晃,卡车行驶在平坦的道路上。雪儿重新打开了笔记本,发布了一些信息后,才把笔记本合上。 爱说话的人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刘选没能安静片刻,又开始吹起了牛。他的吹牛方式和别人一样,一开始还有些靠谱,说上了头后,就有些太过夸张。不过他吹牛的内容都是和宗教扯上关系,开口闭口全都是驱邪解厄的事。 老兵詹尼弗受不了他的自我吹捧,总是在刘选情绪越来越高涨的时候,把他的话头掐灭。老兵不多话,开口时也只是让刘选闭嘴。 车厢里面没有开灯,只有驾驶座里亮着灯光。这样做也是为了安全,路上没有哪一辆货车的车厢还开着灯的,那样太显眼。 一整个晚上平安无事。公路上没几辆车,有也是规规矩矩行驶,没有迎头撞过来的自杀式袭击车辆,也没有尾随的跟踪者。 关客闭着眼睛,不在去观察刘选的表情。他和雪儿贴得很近,大腿几乎贴着大腿。他静静感受着身旁雪儿的呼吸,她身上的幽香,心里面渐渐宁静下来。 困意如同一只可爱的小兽,轻轻的在他脑中的一根弦上拨来拨去。关客把它挥赶走,但它很快又靠近,撩拨着他脑中的那根弦。睡意朦胧,他感受着身体接触的柔软,闻着鼻尖的幽香,心想新语说得没错,自己果然是个流氓,都快睡着了还注意这些事情。 朦胧中,关客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温暖包围。某处很柔软,他很贪恋,头似乎向上拱了拱。有什么东西把他箍住了,不让他乱动,但也同样温暖。他听话地不再向上拱, 心处温暖的港湾中,关客忽然想起,走的匆忙,没有和高峰打个照面。即使做不成朋友,他也不想这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成为敌人。而不让这种可能在未来成为现实,那么现在就需要做好工作。 他有些后悔,想来想去,还是有遗漏的地方。当时他专注于观察新来的伙伴,完全把高峰这个人遗忘了。如果最后见不到面,也应该留下些只言片语才对。 不过多想这些已经无用,人已走了,消息也已不必留。高峰是头领,他有很多要关心的事,也未必会在乎这种小事。他是典型的西方人,“打招呼,攀交情”一类的想必也不会太在意。 心微微提起,又重新放下。包围着自己的温暖愈加舒适,关客真愿意一辈子也不醒来。他不由自主地又向上拱了拱。 恢复意识的时候,关客知道自己被抱在怀里。雪儿双手揽着他的腰,让他的脑袋靠在臂弯上。他的身体很沉重,一大半重量压在臂弯身上。雪儿不能维持这个姿势太久,所以绝大多数情况下,是直接让关客伏在自己的怀里。 关客是个不安分的人,即使睡着了,也很难长时间保持一个固定的姿势。他总是不安的扭动,雪儿不得不调整坐姿,让他睡得更舒服一些。 关客能感受到眼皮外面的光线,很亮,眼睛微有刺痛感。他的意识清醒,但不愿醒来。他渐渐感到脸上被许多目光注视着,初时不觉得什么,后来便觉得那些目光像针,刺得他脸皮发烫。心也在胸腔里狂跳。 他知道无法装睡下去了,迅速坐起身,双手揉了揉眼,然后打了个慵懒的哈欠,向着外面张望的同时说道:“现在几点了?” 没人回答他的话,他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看,就连盼月也转过了小脸。 还是雪儿响应了他的话,“大概七八点吧。”她整了整衣服,抹平那上面的痕迹。 关客好像这才发现众人的异样,问道:“怎么了?”回头看见雪儿“衣衫不整”,又疑惑地问:“你衣服怎么乱了?’ 也没人过度注意他的自导自演,大家很快失去了兴趣,逗熊的逗熊,说私密话的说私密话,原本沉默不语的还是沉默不语,只有雪儿微笑着,对他说:“没事。”对衣服上的凹痕只字不提。 白天的时候,车厢里面更加热闹了。刘选和人混熟了以后,吹牛更是肆无忌惮。从给亡魂超度,到能够起死或生,大吹特吹,即使老兵多次阻断他的话头,过不了三秒,话题也会被重新提起。 一个人自说自话没什么劲儿,有人和你唱和那才叫热闹。关客就是那个推波助澜的始作俑者。他自从醒来以后,一双眼睛就盯在了刘选的脸上,在刘选想不起词的时候就会提醒一下,在需要夸赞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夸赞一下。 交谈了能有五分钟,刘选大有知己之感,觉得关客很对他的胃口,千里迢迢出来一趟,从东半球跑到西半球,能交到关客这样的小友,值了。 刘选不满于只在国内驱邪,他开始跨出国门,走向世界了。 第412章 落脚 詹尼弗频频打断刘选的话,也没能阻止这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胡天胡地的乱扯。在他的描述中,国际上的人是把他当成上帝来看待的,见到他本人必定单膝下跪,奉上钱财,然后诚惶诚恐地或求助或表达感谢之情。 他的言语彻底激怒了詹尼弗。老兵听够了他的牛皮,忍无可忍,最后掐着刘选的西服衣领,一把将他摔在地上。詹尼弗骑在刘选的腰上,一对老拳疯狂地落在底下人的身上。 刘选双臂弯曲着,护着脸。“你干什么?不能打人!” 詹尼弗打得更快更狠了。 车厢里的人都呆住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平时不怎么说话的人,动起手来也是个狠角色。刘选的脸很快青肿一片,脸颊像两个大馒头。 詹尼弗人虽老了,但手上的劲力还在。刘选除了一开始还能说一两句全乎儿的话,后面就只剩下哀嚎了。 一名“人见人跪”的道德高僧就这样被人狂揍,他脸上慈祥悲悯的神态荡然无存,只有乞求的神色。通过他口中溢出的模糊不清的话语,关客听出那是让老兵别打了。 震惊过后,关客立刻把老兵从刘选的身上拽下来。他们本应该是一个团队,要是起了内讧,可怎么联合对敌?团队建设虽然他不懂,但他知道团队和睦有多么重要。 “不过胡吹了几句,怎么打起架了?”关客带头拉架,其他人也都醒了过来,开始帮忙。帕兰把鼻青脸肿的刘选扶起来,坐到原来的位置上。 刘选嘶嘶地喊痛,一副很委屈的模样,就像个半大的孩子,这时候更看不到半点高僧的模样了。 关客从中说了好些话,来调节两人之间的关系。刘选一直嘟嘟囔囔,老兵则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双手拢在袖子里,不多说一句话。两个人谁也没看谁。 关客怕他们互相埋怨,这样会给团队合作带来隐患,所以搜肠刮肚,从正面反面侧面,各个面来说明刚才的打架只是一场误会。那一天绝对是他一生中话最多的一天。他说的口干舌燥,发现没人回应他。两个人各坐回原来的位置,谁也不理。关客觉得说再多的话只是浪费口舌,便闭上了嘴巴。 融洽的气氛被打破,关客感觉车厢里很沉郁。他思索着怎样能让大家活跃起来,就在脑中想着各种方法的时候,脸颊两边刚刚肿起,才稍稍消退一些的刘选,先是含糊不清的说了些什么,得到关客的热情响应后,那副窝囊委屈的样子立刻不见了,又开始兴奋的大吹特吹,说他如何如何给别人带去福祉,竟不把刚才的挨打放在心上。 关客心中惊讶,脸上带笑,一边恭维奉承,一边用余光观察老兵的脸色。 詹尼弗低头望着脚面,姿势和刚进来时一模一样。 两个人的那场架打得莫名其妙,打过以后又和没事人一样,彼此间根本没有仇恨,真是一对奇怪的人。 关客放下心来。只要成员间不存有芥蒂就好。 军用卡车看起来老旧不堪,但是速度很快。司机说,他们下午就能穿过奥丁州,进入盘山公路,那意味着离特别行动小组的大本营不远了。 关客要求在奥丁州的边界停车,遭到了司机的强烈反对。经过帕兰一番简短的沟通后,司机才同意了。 说是下午就可以到达奥丁州的边界,但直到日落的时候,司机还在开着车。两旁的景物飞快地向后退去,夕阳在地平线以上只露出了小半圆弧。它似乎不甘心就此跃入地下,挣扎着在地坪线上停留很久。血色的余晖染遍层林,那鲜血的颜色也让关客猛然惊醒:他们早已穿过了奥丁州,但车还在继续向前行驶。 关客愤怒的拔枪出来--他在小城镇里的时候已经从雇佣兵那里弄来了一把新枪--他的手像是最为锋利的剪刀,直接把绿色的车厢铁皮剪开,露出一个大洞。关客将枪伸了出去,枪口抵住了司机的后脑勺:“为什么没有停车?” 爱丽丝对于关客的突然暴怒有些不知所措,但她很快也愤怒起来:“把枪放下!” 和谐的氛围一刹那被搅乱,其他的人大都觉得事不关己,沉默以对。 爱丽丝也摸出了一把枪。这并不奇怪,特别行动小组成员一般不喜欢带枪执行任务,那样他们会自觉降低档次,可爱丽丝不是正式的成员。 司机镇定自若,把车速放慢,在盘山公路上拐来拐去。前面的路可没有直行的,他需要认真驾驶了。虽然夕阳的确很好看,他也只是匆匆一瞥。 “对不起,长官,我的任务是把雪儿小姐接回总部。”这个司机一点儿也没有死亡临近的感觉,说话平稳,握着方向盘的手更稳。 “帕兰,你当初怎么说的?”关客没有收回枪。 帕兰起身,慢慢把爱丽丝手里的枪压了下去。“我得到的命令确实是听从你的吩咐。” 关客得到了答案,问那个司机:“这位士兵,你好像在擅自行动。” “没有。长官们很希望你们能够到总部,所以...” 砰! 关客开枪了,一蓬火花在驾驶室里溅起。 士兵的眼睛眨了眨,握着的方向盘有些轻微的晃动。他没有受伤,关客在开枪的一刻偏移了一下。 “别以为我不敢开枪。现在马上停车。” 士兵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神色,“好吧。”他偷偷摸摸地想要把人载回总部,可还是被发现了。 军用卡车停在了盘山公路的底部,车厢里的人都下了车。所有人站在路边,看着这辆看起来破破烂烂,实则性能不错的卡车慢慢离去。 关客望着绿色的车身在远处越来越小,说道:“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相信你们了吧,因为像这样想着邀功的士兵太多了。” 帕兰没有反驳他的话,爱丽丝倒是不服,说了很多话来反对关客的论断,不过大多构不成因果关系,更像是胡言乱语。 三名男子背了最重最大的行李袋,盼月也背了一袋,其他女士则只是背着小包。一行人从盘山公路往下走。山脚下,公路边,有一片建筑群,墙壁上的水泥掉的差不多了,全是斑驳的痕迹。只有中间的小卖部,墙壁上的白漆还算完整,但也不是新漆的,风一吹就能吹下几片来。 一个矮胖的中年妇女抱着孩子在门前逗弄,她或许想不到那么多人停留在此,先是笑了一下,继而满脸笑容向关客他们说:“你们是找不到地方住了么?我这里有现成的房间。” 关客在车上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个小卖部。太阳已落山,天马上黑下来了,附近没有其他的建筑群,只能选定这个地方暂时休息一晚了。 关客没有答话。 雪儿微笑着说了一句,“好。” 房间里面和外面看起来一样的破。老鼠成群,蟑螂满地,浴室里面更是脏得下不去脚。墙壁上色.情的海报并不能讨得几位男士的喜欢,它们破破烂烂,也染了厚厚的灰尘,只让人感觉低俗。 一行人不是娇贵的新语小姐,虽然知道居住环境很差,但也没有抱怨。他们从小卖部里弄来一桶桶的水,把房子彻彻底底清扫了一遍。 关客对老板娘说,看在他们自己打扫的份上,可不可以把租金减一减,老板娘直接拒绝了,转身就走。关客想,无论大商人小商人,最在乎的都是钱。 房屋里面真的是太破旧,太肮脏了,关客他们怀疑可能好几年都没有人过来租住,那个老板娘把他们当成冤大头宰了一道。但钱已付过,行李已拎了上来,况且附近也没有其他可住的地方,只能将就一下了。 打扫的时间很长,他们花费了四五个小时,才把房间收拾得能看过去。屋子里面的洗簌用品,被褥全都肮脏不堪,被他们从窗户里面扔了下去。他们带了几床薄被,够用的了。 一切收拾妥当,已经到了晚上十点。他们聚集在小卖部后面的庭院里,等着小卖部的主人上菜。 如果关客猜的不错,这将是他们最后一个舒适的夜晚。 天空的夜幕,点缀着无数颗闪闪发亮的星星,不时有飞机从高空飞过,红色的光点一闪一闪。 雪儿在网上发布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没有激起一朵浪花。关客想,没人会来的。 小卖部里的食物没有储存多少,能弄出来两荤一素已经不错了。小卖部里更多的是酒,每个人的身后都有一箱。 盼月没有参与聚会,她站在公路边上,负责警戒。小屁孩围着她蹦啊跳啊,盼月只是不动。 关客喝着啤酒,抬头望着美丽的星空,嘴上闲扯着。其实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一直在想事情: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关客身边的伙伴没有一个人问这个问题,似乎根本不关心。 老板娘看着柜台,她丈夫则负责做菜。小卖部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有一对客人在这里聚会,他们也很高兴。 第413章 火引 常言酒能壮胆,关客自认喝了不少酒,但仍睡不踏实。这些伙伴来自全球各地,酒桌上的文化不必遵守华国的,不会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他们想喝就喝,不喝也不会有人劝,完全是个人的自由行为。关客喝了五瓶啤酒。五个空啤酒瓶整整齐齐地摆在脚底下,酒瓶内一滴液体也无。 他沾酒即醉,以往的最大战绩是喝了两瓶,今天能喝五瓶已是极限。他要控制好量,头脑眩晕但又不至于完全醉倒是关客希望的最好状态,这样,他在保持清醒的同时亦不会心生恐惧。 关客以为喝个半瓶就会有酒醉的感觉,但今天有些奇怪,一瓶见底他还保持着清醒,脑中在思索别的事情,却还能和同伴有说有笑。 “酒量不错。”雪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面前的桌子上已摆放了两个空酒瓶。 关客注意到了空酒瓶的数量,脸有些烧。一名成年男性,酒量还比不过一名女子,这要是在华国,是要被笑掉大牙的。他很快移开视线,否则脸会越来越烧。 不知别人觉得如何,关客觉得春天已经来了。聚会散的时候,微风拂面,冷意中似乎又有些暖意。 刚一站起来的时候,关客有些恍惚,身体倾斜了一下。雪儿上前扶住他,关切地望着。 直到小小的酒宴散去,关客才达到了目的,有点小醉,头脑仍然清醒。 他冲雪儿摇了摇头,说自己没醉。喝醉了的人往往会说自己没醉,雪儿不相信,她撒开手,想看看关客的反应。 关客原地摇晃了一下,马上站稳了。他跟在伙伴的后面,上了楼。 雪儿由此确定,关客没有喝醉,他的酒量确实涨了。 夜幕上星光灿烂,让人心情很好,连带着呼进身体里的空气也是甘甜的。关客低着头,在一间房门前停下。屋内有些浑浊的空气涌了出来。哪里不对劲,他好像走错了房间。 辨别了一会儿,关客才知道自己正站在雪儿的门口,立刻转身,向着左边的房间走去。 雪儿跟在他的后面,看得清清楚楚,说:“和我一块儿睡吧。”她的声音轻柔甜美,让关客想起了丰瑞二十五号外面的大海。 那边海湾的两边都有突出的陆地,是个避风的港湾,即使在冬天的时候,海水的温度也不太冷。海浪一波一波的涌来,拍岸声总是能让关客的心平静下来。 黑暗中,关客望着雪儿的双眼。其他的房间里亮起了灯光,几许亮光从封闭的房子里逃逸出来,让走道眀昧不定。关客看不清她的脸,但能看清那双如水的深眸。 关客的第一感觉,是心里充满了宁静,温暖,仿佛是归家的游子,投入了母亲的怀抱;也像走在丰瑞二十五号的沙滩上,心无所想,温暖惬意。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关客的感觉变了。除了安宁以外,又增加了些什么东西。 关客从来没有看透过她。她的人如同她的眼睛一样,像一泓秋水,深不见底。人都有欲望,雪儿也有,但她的欲望不像是欲望,她真正想要的东西似乎瞒着很多人。她曾经治愈的患者不知道,落博尔特不知道,关客也不知道,就连她本人,也未必能够清楚明白。 雪儿对关客的吸引力正在增加,白天的时候,关客就已觉得她十分美丽,现在,想要拥抱,亲吻她的渴望一直占据他的脑海。 但他没有这样做。 关客脸带微笑,心里却怦怦直跳,他说:“不了,这里的隔音效果不好,晚上动静太大,会吵着别人的。” 他强迫自己镇定,两个人就如真正的夫妻般对话。一切都很自然,就好像“上.床睡觉”已经做了八百次一样。 说的时候还有些紧张,说完了后又松了一口气。心中有一丝后悔,但被强行压了下去。 雪儿微笑道:“好吧。”她同意了关客的说法。两个人各自进入白天已分配好的房间。 关客现在在床上睡不着,不是因为情.欲,而是因为恐怖。在踏进了房间里以后,旖旎的念头慢慢减弱,恐怖的感觉又像从前那样,一点点的滋生。 他不知道为什么。 关客睁着眼睛。窗外星光灿烂,他的心却跳个不停。这回可不是因为情思,而是恐怖。 和伙伴们喝酒聊天的时候,他就有这种感觉,所以破天荒地喝了这么多酒。酒能壮胆,但现在却不实用了。 闭上眼睛,恐怖的感觉更甚。柜子里,空地上,窗户外,仿佛都有一只张着大口的野兽,它们没有面容,只有尖锐锋利的牙齿。他的心里面也藏有一只,正一口一口地啃噬着他的心。 恍惚间,心脏停止了跳动。接着砰的一声,心脏强有力的收缩一下,把血液泵到全身各处。关客不得不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他刚才感觉自己好像死了,现在又活了过来。他黑暗中的双眼睁地很大,外面的星光有一种不真实感。 打开窗户,让空气涌进来,把潮湿腐烂的空气换出去。关客深深吸了三大口气,才觉得真真切切地身处人世间。 这是个不同寻常的夜晚,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史密斯.琼今年有二十七岁,即使过了生日,她也还不到三十岁,但现在却有一种老了的感觉。头发乱糟糟,皮肤粗糙,说是四十多岁的妇人也不为过。她的丈夫每晚和她躺在一张床上,已不愿碰她了。 日子过得枯燥,每天希望能有多一点的客人过来,好养活年幼的孩子。现实总是不如意,她早就知道。越盼着客人到,越没有客人来。 原本以为跟着史密斯,做一点小买卖,生活会滋润一些,现在史密斯太太才发现,结婚前的生活并不比结婚后的差。命运像个调皮的孩子,把她从一个泥沼里赶到了另一个泥沼里。 她屈服了。能够稍微让她的心起点涟漪的,是进货的日子。只有这样的时候,她才不会有无所事事般的无聊。架子上能够摆有全新的商品,会给人一种错觉--小卖铺的生意还不错。 日子如平淡的流水般淌过,琼的心快要死了。她的下半辈子和上半辈子一样,不会有出奇的光彩。 可是这一天,琼的心重新悸动。三更半夜,丈夫在旁边安稳地睡着。孩子出奇地没有苦恼,以前总会哭得很大声,把夫妻俩搅扰得不得安宁,为此,琼曾十分后悔把他生下来。 外面还冷,所以在熄灯之前,琼把窗户关上了。家里的湿气很重,琼会有呼吸不上来的感觉。但当习惯了以后,琼觉得她在水里都能呼吸。 脑后有冰冷的刺痛感,一股极寒的冷气,像一根针,刺破了头皮,刺入了脑海中。 琼以为那里流着血,用手摸一摸,就着星光一看,却没有血渍。她摇了摇头,认为自己神经过敏。 再想躺下睡觉,已经睡不着了。刚结婚的时候,还能和丈夫缠绵一会儿,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个人之间的激情也消逝了,他们再也不会有如胶似漆的感觉了。 不知道为什么,琼心中的死水,今天突然活了。她那看不出往昔娇美面容的脸,突然绽放出一个柔弱的笑。那笑容像是红红的玫瑰,奔放大胆。 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夫妻间的情绪还是有的,琼记得很清楚。她像当初那样挑.逗着丈夫。今时不同往日,她花费的时间长了一些。 丈夫有了反应,琼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史密斯先生睡得懵懵懂懂,他老婆要是不做那些小动作,他会睡得更好。他清楚琼的想法,但他没有那样的心情。史密斯宁可对着海报来上一发,也不愿在形容枯槁的老婆身上驰.骋。 但他还是有了生理反应。史密斯悲哀地想,你为什么不能老实点呢?他想装睡过去,以躲避这场灾难。 琼准备霸王硬上弓。从前的时候,有多少个夜晚,她正在睡觉的时候,都被丈夫摆弄醒了,现在角色要调换过来了,琼很开心。 丈夫不在是模模糊糊的半睡眠状态,他完全睁开了眼睛。他冷漠地看着上方妻子的脸,那张藏在黑暗中的脸,对他不在有任何的诱惑力。他冷冰冰地说:“你最好从我的身上下来。” 琼清晰地感受到丈夫的身体变化,现在就是强行去做,也不能了。她兴高采烈的热望被一桶冷水浇得透凉。脸上的笑容不再,琼离开了房间。 史密斯轻松了一些,很快又睡了过去。 琼的仇恨瞬间滋生了出来,如燎原的火,蓬的一下旺盛。怒火填满心间,熊熊燃烧。琼想要烧死自己,更想烧死丈夫。 不,这样还不够。琼从厨房里拿起一把尖刀,丈夫曾用这把刀切过菜。 她拿着刀走进了卧室。 孩子在相通的小房间里安睡,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琼想把丈夫的男性象征切下来,就是那惹怒了她。临到床前,琼犹豫了。活生生地切割人体的一部分,他会很痛苦。琼是个善良的女人,不会这么做。还是先把他杀死,再把那玩意切下来吧,这样他就感觉不到痛了。 第414章 燃烧 可怜的丈夫还不知道妻子想要杀他,酣睡正甜,一点儿也不知道死亡正在靠近他。 尖刀的刀身反射着窗外的星光,映得琼的脸晦暗不明,犹如鬼魅。 以前在一块儿的甜蜜时刻,温馨回忆,琼想不起来了,只有愤怒的火焰越烧越旺。 照着史密斯的心口,琼双手握着刀柄,向下插了过去。 史密斯陡然惊醒,胸口处的疼痛使他说不出话来。嘴巴无声地张开,他惊骇地看着妻子的脸,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小楼里面还有其他的客人,要是让丈夫呼喊出来,吵醒他人可就不好了。琼迅速从丈夫的身上拔出刀,接着刺入他的嘴里。 这下丈夫无法呼喊出来了。 枕头上,被单上有了血迹,空气中仿佛也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窗户打开,但这股味道一时半会也散不出去。 琼闻着血腥味,眼睛很亮,像一头矫健的母豹。 丈夫已经死去,他再也不会不听话了。 事情还没有完。琼盯着丈夫的腿间,干脆利落地割下。鲜血喷了出来,很多洒在了她的脸上,她也只眯了眯眼睛。 琼想,这就是背叛者的下场。不听自己话的人都应该死。 床上的尸体缓缓流着鲜血,空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琼的鼻子嗅了嗅,兴奋的眼睛越发亮了。 嗜血的欲望进一步高涨,丈夫的死亡只是开始。 她走出卧室,打开了厨房里的煤气罐。煤气是昨天晚上刚换的,花了十几美元,只在今天晚上用了一点点。 煤气罐打开,像蛇一样的嘶嘶声响起。琼可以想象得出,挤压在一起的空气分子,正争先恐后的往外涌出。她已闻到了煤气特有的味道。 琼查看了一下门窗,确保全部关上。但这还不够。小楼一共三层,二三楼还有很多窗户,煤气弥漫上去,也会从窗口溢出,起不到她想要的结果。 她很快想到了新的办法。用来摆放杂物的房间还有几桶汽油,是最好不过的引火材料。 琼把油桶搬出来,把一楼的每一个地面都浇上汽油。她曾想过要不要到楼上去,在走道里面也浇上一些,但直觉告诉她,一旦上楼,就会被发现,所以在楼梯拐角处,琼止住了脚步。 做完了一切后,琼兜里揣着打火机,回到了卧室里。 还不到三岁的孩子安静地睡着,恬静的面容即使在黑暗里看起来也很可爱。琼摸着孩子的鼻子,温柔地说:“我的儿子真乖。” 等鼻子里面闻到煤气味道以后,琼按下了打火机。一点火光出现,摇摆了一下,接着轰然一声,火焰瞬间膨胀,充满孩子的小小房间,并从门口像卧室里涌。地面上的火舌蔓延,吞噬着每一个角落。 琼的衣服烧了起来,她被火焰包围着,却不感到痛苦。孩子的婴儿床也燃了起来,身上身下全是火焰。孩子预感到了不妙,睁眼醒来。他要放声尖叫,似乎这样可以对抗死亡的到来。 母亲喜欢孩子安安静静的模样,不喜欢吵闹的孩子。她皱了皱眉,两只满是火焰的手臂伸了出去,掐住了孩子的脖子。 孩子的哭喊声被扼住了,琼听到的只有火焰燃烧的声音。 --在释放了第一次巨大的恐惧过后,关客又深呼吸了几次,慢慢调整自己的心情。情绪上的波动对一个人的决策很有影响,无论是大喜还是大悲都不是他想要的。保持冷静,保持镇定,才能让头脑高速运转。他不是一个聪明人,但也要向聪明人看齐。 努力了一会儿,心里面只残存着很少的恐怖,隐隐约约,像是熄灭灰烬下的红光。这已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在新语提供的小城镇里面,他就是这样的状态。 但不可控的是,这点红光又燃烧了起来。恐怖的感觉一点一点累积,越聚越多,越聚越大,沉甸甸的压在心头。他感觉时间放缓了,心脏又停止了跳动。 不对。外面星光灿烂,人应感到平和才对。关客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妥,心头的恐惧不像是自己生出来的,而像是外界压力所致。有什么东西在影响着他。 关客的睡意一扫而空,他翻身下床。窗户外面是一片野树林,树木的影子斑驳的交错,不明显,若是有鬼魅藏在里面,关客是发现不了的。 新鲜的空气涌入身体里,涤荡着灵魂。巨大的恐怖感正在慢慢消逝,随着每一次有节奏的呼吸,关客的心情慢慢平静,思维也变得清晰。 他的鼻子嗅了嗅,新鲜的空气里似乎还掺杂着其他的味道。这久已不住人的屋子里,曾经弥漫着霉味,腐朽的味道,在大扫除过后,这些死人一样的味道已经减少了很多。但空气里又多出了另一种味。 关客很快知道那是什么味了,那是煤气味。上大学的时候,关客独自一人生活,也曾炒过几个菜,所以对煤气的味道很熟悉。 在决定住宿的时候,关客已经观察过小卖铺的主人。他们是普通的生意人,没什么问题。可当时没有问题,不代表现在没有问题。 关客打算下楼看一看。 其他房间的房门紧闭,有细细的鼾声传来。关客不用去看,也能猜的出是谁发出的。除了刘选以外,谁能发出那么粗野的声音? 对于刘选,关客的信任大于怀疑。他虽然好说大话,但关客直觉他不是个坏人,更不是个间谍。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关客怕先入为主的好感影响了他的判断,所以又默默地戒备着刘选。抛开刘选那些自夸的话,抛开他给人的印象,关客知道自己对他一无所知,甚至连他现在的姓名是真是假也搞不清楚。 此时此刻就有一个阴谋,也许就是刘选制定出来的。他的鼾声只不过是假像,是迷惑他人用的。 关客心里面对自己翻来覆去的说,刘选有可能是个破坏者。 一到走廊里,煤气味更浓了。关客听到了噼啪的声响。火光映照在楼梯拐角的墙壁上,明灭不定,像恐惧的怪兽。 那种潮湿感没有了,扑面而来的都是火热的气息。关客不敢大意,小心的来到楼梯拐角处,向下望去。 进入眼帘的全是火,一楼大厅已成了一片火海。木制的桌子,窗帘都在燃烧,楼梯的扶栏也在燃烧。黑色的烟气顺着楼梯涌了上来,要把空气里的氧气排挤到外面,好让外来者无法呼吸。 关客第一时间叫醒了所有人,让他们逃生。窗户口并不狭小,足够人跳出去。关客不需要盼月跟在身边,她只需要把雪儿带出去。 在伙伴们一个个从窗口跳出,逃离开着火的小楼后,只有关客还留在里面。 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那个曾经引发一场空难的幽灵味道。 精神力量延展出去,关客很快发现了一楼卧室里面的女主人。她全身燃起了火焰,双手还掐着自己的孩子没有放手。其实孩子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完全没有呼吸了。 琼的生命也在消逝,但火焰的吞噬似乎没有给她造成多大的痛苦。她微笑着松开手,自觉像一只火中的凤凰。 一楼里面的氧气没有多少,琼很快就会死去。在关客看来,琼的微笑更像是一种疯狂。 恶魔已经寄存在她的体内,暂时还没有离去。它不会消亡的,宿主死亡,它会另找一个宿主。 关客想要救出这个倒霉的女人。打败魔鬼的唯一方法,不是逃跑,而是直面它。 他回到屋子里,把身上的衣服弄湿,又找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浸湿以后围住口鼻。 关客不知道这种简易的处理方法,能不能起到作用。没有时间了,来不及了,在多等一会儿,下面的那个女人就会死去。 关客踩着楼梯扶手,纵身跳下。刚一碰到地面,关客的双腿就已弹起,三步两步跨越火海,来到了婴儿房里。 琼的头发也烧了起来,头顶着一团火。她的脸色很红,红的要滴出鲜血。但她仍然看着床上的孩子在笑,好像孩子已去了极乐世界。 关客脱下潮湿的外套,扑灭琼身上的火焰。在这短暂的几秒中时间里,一股尖锐,冰冷的气息出现在关客的脑后方。周边全是热浪,关客的脖子却感到凉飕飕的,毛发颤栗。 琼失去了意识,要跌倒在火焰中。 关客抱住了他,同时恍惚了一下,眼前一黑,也差点摔倒在火海中。 脑后冰冷的气息不见了,寒毛树起的感觉仿佛只是错觉。 关客打横抱起琼,一刻也不愿耽误,飞快地向着门口跑去。 琼身上的衣服都烧没了,蓬松的头发也烧得所剩无几。她全身发烫,呼吸微弱,关客不知道能不能救得了她。 抬起脚要踹房门的时候,那股冰冷的气息又出现了。它如实质的一根钢针一样,旋转着要往关客的脑袋里钻。 一阵刺痛的感觉在脑海中传来,关客险些站立不住,更不要说踹开房门了。 当他重新站稳时,立刻明白,那股冰冷锐利的气息,就是魔鬼本身。它想控制自己,就像控制怀里的女人一样。它试了两次,但两次都失败了。 第415章 机器 火焰微微摇摆,墙壁上尽都是灰色的痕迹。空气炙热,关客忍不住呼吸一次,吸进去的都是滚热的灰尘。胸口憋闷滚烫。 无形的敌人窥伺在旁,缭绕不去。关客能感觉到,它就在身边,只等着自己放松警惕。 关客清除心中杂念,什么也不想,精神尽量集中在破门上。木门已经残破,火焰附着其上,无声地燃烧。已有的洞口不知是烧出来的,还是早已存在,边缘的火焰烧得木头噼啪作响。 关客抬起一脚,迅速踹了过去。木门碎裂开来,化成无数火焰四散。 后面阴冷的气息试图逼近,但在一米外忽然消失不见。 关客冲出房门,凉爽的风吹到脸上,把全身灼热的气息吹走了大半。 外面是开阔的地带,精神力量很容易散开,关客不担心屋里的东西会跟出来。 军用卡车停在门口的公路上,雪儿几个人正站在路边。老兵一跳出窗户,就把车开过来了。 小卖铺里面火焰旺盛,二楼的窗户里,有火苗拼命地往外窜。关客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身后的建筑物随时可能爆炸。 抹了把脸,抬头却发现卡车边上的人不是面对着着火的小卖铺,而是仰头望着盘山公路的方向。关客背着人冲出来的时候就觉得有些怪,现在他知道怪在哪里了,没有人说话。 星光下,一个发白的人型物体站着,一动不动。 关客起初以为那是屋里那股精神力量的宿主,细想又觉不对。没有哪一个人能白成这样,就是脱光了衣服在街上果.奔,也不会闪着月亮一样的光泽。关客马上明白,盘山公路上的东西不像是人,更像是机器。 关客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搭理自己了。一个仿真机器人不可能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它很可能是个“探子”,后面有更多的“追兵”。他的伙伴们警觉地认为大部队追了上来,一时半会还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关客猜的不错,因为南方的树林里发出了细细簌簌的声音。来时的路上看不清楚,漫天的星光都被高大的山体挡住了,只余下一片阴影。 但公路上的阴影比树林里的暗影要清晰一些,关客分明看到几个黑影在移动。空洞的踢踏声隐隐传来,整齐地像是一台机器发出的。 “还愣着干什么,开车快走!”关客叫醒发愣的人们,头一个坐上了车厢。 老兵是第二个反应过来的人,他绕转到驾驶座旁边,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发动车辆。 马达声嗡嗡的低鸣,把余下的几个人脑子震得清醒了些,一个一个接连上了车厢。 所有人到齐之后,关客拉上后车厢的门。 那整齐划一的踢踏声更加清晰了。 关客走动了几步,碰到了几个大袋子,知道自己的小队伍没有把补给品落下。他重新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当遇到不可控的外力时,能够在第一时间打开车厢的门,让所有人迅速跳下车去。 “她还有呼吸,你救一下吧。”关客向雪儿说。 琼的烧伤应该不算严重的外伤,雪儿救助她,耗费不了多少能量。 雪儿轻轻嗯了一声,握住了琼火烫干枯的手。 所有人刚一坐上车,军用大卡就开始向前行驶,转眼间飙到了最高速。 一道道蓝色的光芒从后方射了过来,射击的声音要比机械手枪小很多,车厢里的人们几乎听不到。 三五道蓝光轻而易举地击穿封闭的铁箱门,射进了狭窄的空间里,在从关客用手扒开的大洞中穿出,击毁了前面的挡风玻璃。 要不是关客对危险十分敏感,在蓝色激光射进来的刹那,身体向后仰去,他的身上就要多出一个对穿孔了。 人人脸上冷汗直冒,每个人都明白,他们被那道蓝光碰一下就会死。 “詹尼弗,别走大路了,往左边开,让建筑群挡一挡子弹!”大卡车在公路上开着,在星光照耀下,绝对是一个大型靶子。 老兵猛打了一个左转向,卡车的车头栽进了深坑里。关客很担心车就此上不来了,那样他们都会被抓住,但车是好车,倒退一下,往前猛地一冲,卡车就冲进了树林里。 被认为是“探子”的仿真机器人,用合成男音说了些什么,似乎在下达什么命令。 朦胧的星光下,有更多的蓝光射了过去,但目标与第一轮的射击有所不同,多数激光落在了卡车的屁股后面,只有几道落在了卡车旁边。显然仿真机器人真的怕杀死了车厢里的某个人,所以调整枪口的方向,想要打掉卡车的轱辘。 这些仿真机器人的辅助瞄准系统没有盼月那么精密,而且距离又隔得太远,命中概率不高,所以大卡车现在还能行驶。 小卖部里的火光越来越亮,发出的红光照耀了半边天空。突然,轰的一声巨响,小卖部的墙体碎裂,热浪掀翻了屋瓦,坚硬的碎片飞向四周。这边火光大亮,更显得另一边的树林幽暗。 再上前就要被爆炸的余波冲击到,机器人队伍停顿了一下。只是短暂的功夫,军用卡车已经闯进了森林中,来到了小卖部的北面。现在就算机器人开枪射击,子弹也无法穿过来了,要么被建筑群挡住,要么被树木挡住。 关客的精神力量铺满整个车厢,发现外围有一层薄膜一样的东西。他的本意只是想确定,小卖部里的那股“意识”有没有跟上来。它没有跟上来。 关客向着对面望去。刘选也坐在原来的位置上,黑暗中虽然看不清楚,但关客知道他在对着自己微笑。 于是关客明白,车厢外围结界似的力量,是刘选弄出来的。小卖部里的“它”没有闯进来,可能与刘选的“结界”有关。 琼恢复的速度要比关客想象得快,大卡车钻入树林后,她就醒过来了。 关客能清晰地察觉到她每一丝神态的变化。 琼先是迷茫,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眼前同样是黑暗,但明显不是在家里。 关客想要解释一下,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说。她把她的家点了火,“亲手”杀死了孩子和丈夫。多么残酷的事实。 “这是哪里啊?”琼茫然地坐起。 雪儿向关客这边靠拢,好给琼腾出一个地方。 关客在想,当初不应该背她出来的,也许任她被烧死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当时没有想太多,只顾着下去探查情况,碰着个活人,自然而然就救了出来。 不应该救的,琼只会成为累赘。她是个普通人,没有任何特殊之处,跟着雪儿,只会连累她自己。如果逃过了这次追捕,关客一定要让她下车。 现在的问题是,该如何向琼说明她家里发生的状况? “一辆油罐车开得太快了,撞到了楼里面,爆炸了,是我们救你出来的。”关客开始撒谎。 琼根本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也不相信关客所说的话。他们只不过是她的客人,认识的时间不超过一天,她怎么能够完全信任的他们。 “你们在骗我。” “没有必要。” “爆炸发生的时候,轰的一下,什么都没了,不可能有人幸存的。” “你应该知道,我们不是普通人。” 琼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为什么只救我一个?” “只来得及救你一个,我们发现的时候,你的丈夫和孩子已经死了。” “爆炸发生得那么快,死亡还有先后顺序吗?” “我说过,我们不是普通人。” 关客说到这里就不在多说。有时候真相讲出来,比谎言更令人害怕。 琼无论如何不相信他们,认为他们是绑架犯,土匪,骗子。她想要撒泼,被盼月制止了,她被盼月按坐在了旁边。 “大概天亮以后,你就能回去了。”关客在黑暗中说。当她回家看到现场状况时,会不会想起什么呢?关客真希望她什么也不要想起来。 树林里面磕磕绊绊,老兵又把车尽可能地开快,所以车厢颠簸,摇晃得很厉害,大家不得不互相抓住相邻人的胳膊。 外面,森林上方,一架如麻雀般大小的小型侦察飞机,擦着树梢跟着大卡车。它有时快有时慢,偶尔还会来个三百六十度空翻,不过位置始终保持在卡车的上方。 关客不知道追过来的仿真机器人有多少,他看不清楚,只能从林子里面的声音来判断。虽然哗哗的一片,但不多,数量不超过三位,应该是落博尔特的先头部队。 这些仿真机器人的战斗力很强,单个儿拎出来,既不如盼月,也不如马格兰城里造成恐慌的那位,但十几二十个合在一块儿,就不可小觑了,如果还会合作的话,更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关客只能想办法把它们甩掉,硬碰硬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小队伍,力量还是太薄弱了。要是有更多的生力军加入进来就好了,可惜人们趋利避害,很少有人站在他们这一方。 关客认为雪儿的消息白发了,他感到彻底的失望。海尔斯汀说的是对的,没人愿意站在他们这一边。 第416章 步行 卡车撞断了好几棵树木,也没有停下来。特别小组的车辆外观不怎么样,但无疑是真正的好车。 刘选要么不沾酒,要沾酒就要喝个烂醉。在小卖部里的时候,肚子里面就已灌满了酒水,几个时辰过去,酒水还没有消化完毕。车厢摇晃得厉害,他能听见自己肚子里的液体也在咣咣直响。 卡车费力爬出坑沟的时候,刘选就要犯呕。肚里的饭菜涌到了喉咙口,他甚至能闻到胃液的味道。但他强行忍住了,没有吐出来。坐在他对面的年轻人,也算得上半个雇主,在雇主面前毫无形象地大吐特吐,搞不好会被剔除出队伍的。 虽热他很想念以前走南闯北,居无定所的生活,没钱的时候就请一位施主布施布施,可刘选仍不愿放弃现在的这份“工作”。现在的人越来越不信佛了,一个大城市里没几位真正的施主。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无论假和尚还是真和尚,都不好混呀。 刘选把喉咙处翻滚着的食物,液体混合着唾液咽了下去,然后对着关客的方向微微一笑。精神力超强的人就有一种好处,不用去看,不用去听,光凭“直接”就能知道有人在打量他。 刘选还以为关客看出了他的不舒服,所以脸上又露出了慈悲的笑容,这样的笑容普通人看了,一定以为他能普渡众生。 呕吐感更强烈了,不知是不是反弹的作用。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候你拼命地想让它向东走,它却偏偏要逆你的意,昂着脖子直着身体往西走。 刘选的身体要和主人对着干了,他清楚地感觉到胃里的混合物,像是不安的小兽,拼命地往上窜,誓要“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车厢颠簸依旧,不规律地晃动着。刘选难受得厉害,头脑发晕,酸液在食道里涌动,上上下下,只要刘选坚持不住,很快就会冲口而出。 砰! 后面有追兵撵着,老兵开车开得太快,天又太黑,他虽极力睁大眼睛,车头还是撞在了一棵粗大的树上。 他疯狂地踩刹车,却已来不及。车尾部向着侧面摆动,撞到了更多树木。 卡车的制动性能良好,车速迅速降了下来。它被几棵参天大树卡住了,轮子转动也不能前进,只在原地刨出一个浅浅的坑。 卡车受到撞击,车厢猛然震动了一下,震感传到了每一个人的心底。刘选再也忍受不住,精神松懈,嘴巴张开,低着头大吐特吐。他两只手抓着身下的板子,防止自己被颠到地下。他呕得天昏地暗,快要把肠胃都呕出来了,才觉得好受许多。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酒液的酸味,诱得别人也想吐。 坐在刘选对面的关客首当其冲,最先受到这股气息的影响。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遮着鼻口也无法阻止酒气的闯入。刚刚还觉得他深藏不露,怎么转眼就是这副德性? 关客一脚踹掉后车厢的铁门,率先跳了下去。雪儿背着电脑背包,在关客的接应下随后下来。车厢里的人都不愿意在刘选的呕吐气息中呼吸,纷纷下车。 关客查看了一下车的状况,车头严重变形,车体倒是没有什么撞坏的痕迹。充当司机的詹尼弗有安全气囊挡着,并没有受伤。在关客下车的同时,他也下来了。 “车还能不能开了?”关客问。 步行速度和汽车行驶速度简直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那差别都是成倍的。如果不坐车,他们的速度会很慢,很容易被人追上。 老兵检查了一下车体状况,回来对关客说:“撞得很严重,也不知道漏没漏油。我能修好,但需要时间。” 当兵是詹尼弗的主业,开车是詹妮弗的爱好,他会修理汽车,却不是专业人员。卡车在树林里面行驶,不止发生过一次碰撞,此时环境又不好,要想修好车确实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但关客也明白,他们不能原地等待。他看向雪儿。这么难解决的问题,还是交给领导决定吧。 雪儿说:“我们还没有出树林,就是把车修好,也还要撞在树上,暂时步行走吧。” 没人有异议,该背包的背包,大家把雪儿簇拥到中间,一块儿向前走。 黛听到了雪儿的结论,像一枚黑色的**一样,嗖的一下窜上了天空,转眼没了踪影,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众人只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向天空窜去,只是眨眼的功夫,黛就不见了。 莎娃最先注意到黛消失不见,睁着大眼睛好奇地说:“哇,她不见了唉!”大黑熊对主人的大惊小怪很不满意,如果能翻白眼的话,它早已翻了无数个。 刘选再不复仙风道骨的模样,头低垂着,走路摇摇晃晃,说话颠三倒四,“她飞天成仙了,成仙了,哈哈!” 没人愿意扶这个醉鬼,因为他的身上很难闻。他在大吐特吐的时候,说不定把一些呕吐物吐在了身上。 关客和雪儿走在最前面,引领着方向。这片林子树木长得很密,地表没有植被,土地虽然起伏,倒也不至于走着走着就被绊倒。 关客觉得有必要把小卖部里的情况告诉雪儿。 “飞机上那个能控制人思想的东西出现了。” 旁人听得一头雾水,雪儿却很明白他说的话。去年深秋,关客和雪儿坐一架飞机飞离华国,在快到达m国的时候,飞机突然撞上了地面,致使好几百人丧生。 没人知道飞机上发生了什么事,唯一知情的人有三个,关客和雪儿知道,关兰也知道。 在爆炸之前,飞机上发生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一个接一个,在不知名魔头的驱使下,不是自杀就是杀别人。 再然后,这个魔头杀了阿黑和阿花,并把尸体寄了过来。它可能认为自己是主宰,玩着猫和老鼠的游戏,不把两个人类放在眼里。也许正因为它的小觑,关客才能得以逃脱。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个魔头都没有出现,好像永远消失在了关客的生活中,但关客明白,那只是假像,肯定有一天,它会重新找上来。 比起无处不在的勾心斗角,“魔头”更令人感到恐惧。关客到现在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不知道它的名字,不知道它的来历,只知道一定和落博尔特息息相关,说不定也是个实验体。 它比任何敌人都要可怖。它似乎没有一个固定的躯体,随时可以附身在弱小的人类身上,而且还不会让宿主察觉。但在不知不觉中,宿主还是会受到魔头的思想,变得嗜血,贪杀,不是杀死自己,就是杀死别人。 魔头附身的人从来没有活下来的,而现在就有一位。 琼不相信这么一群人,奈何她的力气太小,挣不脱女机器人的手臂。她把泼妇般难听的话都骂了一遍,却是起不到作用。众人好像都患了失聪症,没一个理她的,就是小女孩莎娃,也只顾抚着黑熊的毛发。 莎娃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骑坐在大黑熊的身上,像赶驴一样赶着它。可是大黑熊虽然在很多方面上对小女孩言听计从,就是不愿让她骑在自己的背上,即使小女孩反过来对它撒娇卖萌也没有用,这让莎娃很郁闷。小女孩走得实在是太累了,她想,要是能像黛一样飞起来就好了。 关客的思绪绕了一圈,又从莎娃的身上绕到了琼的身上。关客可以肯定,魔头不在琼的身上。琼在火海中昏迷的刹那,魔头就已离开了她的身体。 魔头尝试着想要寄居在关客的体内,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它失败了。关客猜测还是因为自己的精神力十分强大,它无法强行占据自己大脑的缘故。 琼现在没有死,可能是因为魔头还没有腾出手。它似乎有一种习惯,被附身者必须要死。当然,也有可能不是出于习惯,而是其他不得不这样做的原因,但不管如何,它有很大的可能,还会再次附身在琼的身上。 关客再一次质疑自己的决定,当初不应该一时好心,把她救出来的。如果魔头再一次控制了她,关客不知道还能不能化险为夷。 “我认为它和我一样,都是落博尔特的实验体。落博尔特能够控制它,说明它是有弱点的,只是我们还不知掉而已。” 雪儿的话更像是安慰,让关客不要过于担心。的确,世上没有真正不可战胜的敌人,之所以无法战胜,是因为你还不知道对方的弱点所在。 关客把雪儿的背包取下,自己背在身上。他回头对着盼月说,“把她放开,让她走吧。” 与其把一个危险留在队伍里,还不如让她自行离开。明知危险就在她的身上,还把她留在身边,那是很不明智的。 盼月依言放开了手,快步跑到了关客的身后,像一个忠心耿耿的侍卫。 小莎娃十分羡慕,对大黑熊说:“你看看人家,寸步不离自己的主人!你在看看你,除了偷奸耍滑,坑蒙拐骗以外,还会什么?” 大黑熊很委屈,暂时想不到如何反驳,只好向盼月的方向怒目瞪了一眼。 第417章 空斗 越往北去,地势越高。凌冽的山风迎面扑来,带来了远方潮湿的水汽。 关客的精神力散发出去,像是一片溪流汇入了大海中,一小片一小片的力量分散开去。关客的感知朦朦胧胧,不像在屋内那么清晰。 除了众人走路的轻微声响,风拂过树梢的婆娑声,关客再也听不到多余的声音了。附近也没有生命的迹象,蚂蚁一类的生物太小,他感知不到,能让他察觉到的,最起码也是麻雀般的个头。即使如此,如果不仔细地去感受,关客也未必能察觉到它们。 关客这方面的能力在野外打了大大的折扣,侦察能力减弱了一大截。有人弥补了不足,他们还有黛。她飞得更高,看得更远,方圆几公里内的动静,逃不过她的眼睛。 但这次黛在天上飞了不足三分钟,又飞了下来。她黑色的身影自天而降,小心地不让树枝刮到。 “我们被盯上了。有个小飞机跟着我们,上面有落博尔特的标识。”黛配有红外线夜视装备,能看清黑暗里的东西。 发展了这么多年,落博尔特肯定有自己的一套全球定位系统,地球上每条河流,每道公路上的动态,会实时的传递过去。 全球定位系统也有缺陷,它会被遮挡住。它像一只巨大的眼睛,高悬在地球之外,仔细地注视着地球上的一切活动,并记录下来。当目标跑到茂密的森林里,或是进入建筑丛中时,它就看不到了。 而且全球定位系统定位的并不精确。电磁干扰对它的影响很大,它有时并不能准确地传递影像,或是传递的影像已是几天前的事。 恰巧这个时候博士的游戏之作,小飞机已经研制了出来。它们体型很小,追踪不易被察觉;有一定的智力水平,能根据复杂的环境自己制定出合理的计划;速度很快,完全可以达到民航飞机的速度,不用担心会被跟踪目标甩掉。所以追踪雪儿,实时掌握他们动态的任务,就落在了这种新型发明身上。 “你有枪没有?把它干掉!”因为黛是对着关客说的,所以关客不自觉地回答。被监视的感觉并不好。 黛点了点头,嗖的一声窜上了天空。 古往今来,很多人都有飞天的梦想。无论古人还是今人,他们都有一个梦想,希望自己能像一只鸟一样,在天空中自由翱翔。 尽管现在的科技已经很发达,但这方面的梦想依然没有实现。能让人们长时间停留在天空上的,是已发明了几百年的飞机。可飞机只是载具,人能从舷窗看到外面的景色,却仍然不能像鸟儿那样自由的翱翔。 所以当别人知道黛能飞的时候,都露出了羡慕的目光。这也难怪,当一个人实现了上千年来人们一直未曾实现的梦想,怎能不让人羡慕? 黛不觉得会飞是一项多么了不起的技能,正如人们习惯了开汽车一样,飞翔也不过是件普通的事,没什么值得骄傲的。有时,她还会为此苦恼。天气恶劣的时候,黛的感受最强烈,有几次在风雨雷电的环境中飞行,差点被雷劈中。 小型侦察机离得很近,和黛之间的距离不到三米。它看见黛冒了上来,侧身翻转了三圈,像是宠物狗在打滚。主人出去了一天,归家后宠物狗就是这样的表现。 黛可不认为自己和小飞机是主人和宠物狗的关系,抬手开了一枪。黛的手枪是特殊定制的,消音装置很完美,能把开枪的声音降到最低。她是请一个不知名的小作坊改良的,经过枪械师傅的改造,这把手枪不仅消音效果不错,后坐力也不强,黛稳着手射击,虽不能百发百中,也差不了多少。 近在咫尺的距离,黛以为必然能打中小飞机,可她很快发现自己错了。 连滚了三滚的小飞机,第三滚还没有滚完,机翼与水平面大约还有三十度,它就平移了出去。当黛扣下扳机时,子弹从它原来的位置穿过,飞向遥远的天边。 小飞机得意地上蹿下跳,向黛挑衅。它不像是冰冷的机器,更像是贪玩的精灵。 黛对着它连续开枪,枪声很闷,只有黛能听得到。 小飞机飞来飞去,一会儿在下,一会儿在上,一会儿在左,一会儿在右,飘忽不定,像是穿花的蝴蝶。黛的子弹全部落了空,小飞机没有中弹。 黛曾用这把手枪,暗杀了无数目标,今天却被一个没有生命的装置耍了,心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枪里一共十二发子弹,现在还剩七发。弹药不能浪费,得要有把握的时候才能开枪。 小飞机在她的身边绕圈,从脚部开始,盘旋着上升。如果它能够发出声音的话,一定欢呼了出来。它最后停在黛的上方,左右摇摆,像是在跳舞,看样子很得意。 它那样子像是在ktv里跳舞,左摆一次,右摆一次,如此反复,很有规律。当小飞机第三次向右摆动的时候,黛又开了枪。 摸准规律再动手,就有更大的几率成功,这是每个杀手都知道的事。 黛还是没有成功,小飞机并没有摆到尽头,在黛抬手时,已陡然拔高,向上窜出了一米。 黛收了枪,阴沉着脸,仰着脖子,看着更高处的小飞机沉默不语。 这次飞机摆动的幅度更大了,比十八九岁的姑娘还要充满活力,“腰肢”左一扭,右一扭,它虽不是人,黛却已看出了它的得意洋洋。 开枪纯粹是浪费子弹,所以黛直接把枪插回了腰间。再抬手时,手里面已多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黛飞了过去,准备一刀剁了它。 小飞机不在摆动,原地侧空翻一轮,嗖的一下向远方飞去。 黛紧随其后,把速度飙到极限。小飞机的行为成功惹怒了她,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把小飞机大卸八块。 脚下的树梢迅速的向后飞去,因为速度过快,迎面风的阻力也更大了,寒冷从她的每个毛孔中侵入,想要占据她的全身。 刚开始,小飞机的速度落后于黛,它们之间的距离慢慢拉近。前面的小黑点在黛的眼中慢慢放大,最后又恢复成了飞机的模样。 飞机离她只有不到一米。黛想着,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她就可以一刀劈在飞机的身上,把它击落。 眼看就要成功,小飞机上下起伏了一下,像是在对黛招手,然后陡然加速,又把黛甩出了十米外。 黛虽有些追赶,但奈何速度只能这么快,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飞机飞远。 小飞机在十米开外,速度又降了下来,稍稍比黛慢了一点儿。 黛心中有些高兴,心想那么小一点儿玩意,怎么可能飞得那么快?即使能飞那么快,也只是一时的,维持不了多久。 黛信心大增,认为自己能够追上。距离再次拉近,十米,九米,八米,...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难。 黛再次接近了飞机,不到一米的距离,似乎伸手可及。但黛知道,还需要再近一些。 她努力的想要靠近,飞机却嗖的一下再次飞远,并于八米外前后摆动。 黛读懂了它的肢体语言--她真希望没有读懂--小飞机在说:“来啊,来啊!”神态之贱,前所未有。 黛如止水的心,突然生出了烦躁的火焰。飞机在调戏,不,勾引她。真是可恶,那些想把自己当成玩物的男人,早已埋在地下不知道多少年。今天却被一个人造的仿真生命体戏耍了,是可忍熟不可忍? 她隐隐觉得不应该追上去的,小飞机的速度就是那么快,之所以慢下来,都是在迷惑她。她已飞了很久,早已离开了雪儿一行人的上空。她根本不知道现在在哪里,前后左右全是黑乎乎的树木。 小飞机又在挑衅,它竟后退着飞回一点距离,用尾翼向她点了点--就像一个小屁孩,在拿屁股朝着她。 黛彻底爆发了,速度陡然加快,向着小飞机追砍而去。 小飞机的尾翼左右扭了扭,才得意地向前逃去。 黛认为,它逃不了多久的,刚才的想法错了。体积这么小,飞的却和民航飞机一样快,不可能的。想要达到那样的速度,需要足够的能源。小飞机没有多大体积,不可能携带大量的能源,这样的超高速飞行,它坚持不了多久。等到它的能源耗尽,动力不足,黛就能抓住它。 小飞机也确实像后继无力的样子,每窜出七八米外,它的速度就会大幅度下降。黛越发确定,那是能源不足的表现。一个仿真生命体,她不信有那么高的智商,还能懂得调虎离山? 它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既然惹怒了她,就要有承受她怒火的觉悟。 每每当黛快能触到小飞机的时候,似乎萎靡不振的小飞机就会雄风再起,加速逃离。但它爆发的速度也在变慢,虽然不容易察觉,但黛清楚的知道它变慢了,而且每一次逃离的距离也在缩短。 小飞机不在有挑衅的动作,只在加速和减速的行为中来回切换。黛跟得更紧了,一心想要把飞机从空中砍下。 连绵不断的树木上方,一个黑色的人影和一个飞鸟样的东西,一前一后,速度极快的在空中掠过,悄无声息,没有惊起任何的波澜。 第418章 同伴 不知不觉间天已大亮,东边的天上泛出朦胧的豪光。脚下的树林依旧阴郁,树杈横亘空中,眼睛看不到地面上的景物。 琼始终慢一步,总在快要抓到时,被飞机突然加速,脱离了自己的控制范围。它的机翼闪着金属白光,在晦暗的天空中很耀眼,琼离得老远就能看到。 这场追逐战已经持续了半夜,那侦察飞机就如同泥鳅一样,滑不溜手。每当琼想要停下来,思考是否有必要继续追下去的时候,小飞机就会调转过头,挑衅她。 琼飞行的速度比不上民航飞机,但也并不慢。她曾经测试过,正常情况下飞行,她的速度可以达到每小时六十公里,全力飞行的话,速度可以到八十公里,这已经是她的极限。 从发现这架飞机开始,到现在差不多有六个小时了。琼至少已飞行了三百六十公里。地势越来越高,前面的森林依然看不到尽头。她能看到北方连绵不断的山脉,上面的树木更加茂密。 世界上没有一片森林的直线距离超过三百六十公里的,琼飞了那么久,早已应该离开这片森林才对。可现在还在森林里,只能说明她不是直线飞行。小飞机在带着她兜圈子。 连续飞行这么长时间,琼有些疲倦。她最长的一次飞行是十二个小时,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终于在规定的时间里赶到了地方,杀死了一名逃亡中的商人。 人到中年,体力不支,不能像年轻人那样没命地跑了,她的身体支持不住。她现在最想做的是喝一杯早晨的热牛奶。 飞机见她停下来,回转过头来,上窜下跳,极尽挑衅。它像一个孩子一样,热衷于追逐游戏,乐此不疲。 琼清楚地认识到,飞机还能飞得更远。她不应该小看落博尔特的科技力量的,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到的呢?连机器人都有了生命,那么以较小的体积携带庞大能源这个难题,也会很轻松地被解决掉。 琼缓缓降了下去。她不愿再陪一个仿真生命体浪费时间了,花费半夜的时间去追一架小型飞机,在现在看来,实在是很愚蠢的事。她需要好好的休息,然后回头和关客他们汇合。 小飞机似乎明白了她的想法,突然飞了回来,和琼靠的很近,琼只要伸出手,就可以碰到它。它和琼落下的速度保持一致,如此一来,小飞机就像悬停在琼的面前。 琼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飞机。它的头部真的是鸟的形状,不动的机翼像是鸟的翅膀。如果头部两侧还镶有黑色的眼睛,那就更像了。 琼没有伸手触摸,因为她知道,一旦伸出手去,小飞机就会迅速飞走。抓不住它的,她对此心知肚明。 所以琼只是看着,并没有别的动作。琼和没有眼睛的小飞机互相对视着,缓缓下落。令琼安心的事,小飞机没有表现出攻击的形态,它到目前展现出来的都是侦察的功用。 落到地表上,琼有一种踏实的感觉,就像在岸上的鱼,跳到了河里。她拣了一棵三人也合抱不过来的大树,准备靠在上面休息。 森林里面豺狼虎豹众多,尤其是这样幽深的地方,更是大型猛兽的天堂。但琼并不害怕,虽只有一把小刀,一把手枪,但她有信心能应付各种猛兽。 树干当然比不上温暖的席梦思,一些蚂蚁还在上面做着搬运工,随时都有可能爬上她的身体。琼已习惯了这样艰苦的环境,对于不想看的不看就好了。 小飞机不甘心就这样离去,围着琼左三圈右三圈地绕。北边的森林本来就冷,飞机的速度又很快,带起的风刮得琼想要皱眉。 琼忍住睁开眼的冲动,只要不理它,它马上就会飞走。 一条斑斓的小蛇从树梢上垂了下来,身体蜿蜒着,蜷曲着,在晨光下闪现出艳丽的色彩。它分叉的舌头吐出来,浑浊的眼珠盯着树下的猎物。 突然,它的整个身体一伸,像条拉长的线,一下崩得笔直。蛇的嘴扩起,露出了其中锋利的尖牙。 琼的眼睛没有睁开,却仿佛能看到那条蛇一样,手臂突然向上一挥,一抹亮光闪现,三角蛇头已飞了出去。 几滴猩红的血落在脸上,琼恍若未觉。细长的蛇身落在一旁的空地上,还在扭动,似乎要做最后一番挣扎。 琼生活在森林里的时间比在她的家里还要多,对付斑斓小蛇不过是家常便饭。 小飞机再绕行两圈,不知是被琼的快捷一刀吓着了,还是已明白琼不会再上它的当,徐徐升高飞走了。 琼睁开眼睛,看着天上那越来越小的黑点,心想总算摆脱了它的纠缠。 微风穿行林间,刮到琼的身上,冷得她哆嗦了一下。杀手必须学会忍耐,忍耐恶劣的环境,忍耐对食物,对水,对睡眠的渴望,然后才有成功的一击。 她睡了过去。睡眠有深有浅,那些稍有一点动静就能醒过来的人,睡眠就很浅。琼从不曾深沉的睡着过,所以当飞机飞回来的时候,她一下睁开了眼。 日光变得惨白,冬天的太阳就是这样,让人喜欢不起来。阴郁的树林,阴郁的阳光。飞机飞回来了,琼阴沉着脸。 但她马上意识到此飞机非彼飞机,因为这架飞机真的会飞。两扇洁白的机翼扇动着,上下有规律的扑腾,只是没有羽毛。它有嘴巴,长长的白色的喙,在惨白日光的照射下闪烁着锋利的光芒。 琼睁大了眼睛,她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它。那是一只机器鸟,嘴巴,脖子,爪子,羽翼都会动,不是先前的侦察机那样死板的不能转动。它与真正的鸟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没有羽毛。但看起来这方面并不是缺点,机器鸟在林间飞翔的姿态,要比麻雀优雅很多。 机器鸟的眼珠转动着,黑色的眼珠里闪着凶狠的光。琼看着它,就想起了苍天上的老鹰。 那个侦察机飞走了,却唤来了一个更难缠的家伙。 从卖相上看,就知道机器鸟比小飞机更具有进攻性。真不知道落博尔特的科研人员是怎么想的,就知道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机器鸟俯冲而下,遮蔽了日光。它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映着树下琼的身影。 它的速度很快,琼刚觉得头上一暗,机器鸟已经飞到了她的面前,尖尖的金属鸟喙啄向了她的眼睛。 看它长喙上森冷的光芒,琼就知道,一旦被啄中会是怎样凄惨的下场。 琼身体腾空,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一样飘向后方。机器鸟展着翅,上下翻飞,狂乱地追击着她。金属鸟喙不停地向琼的身上啄去,脸颊,鼻子,嘴巴,脖子,耳朵,太阳穴,都是它的啄击目标。 机器鸟的目光凶厉,状态疯狂。一对洁白的金属翅膀拼命地往琼的脸上扇,扑打着她纤细的身躯。机器鸟的一双鸟爪也没有闲着,在琼的肩膀周围乱抓。 会飞的人速度不会太慢,她漂浮在树林里面,离地面有三四米的高度。利用繁密的树木,琼一边飞行一边躲避着机器鸟的攻击。 琼不时地会折向机器鸟的侧后方。在她想来,仿真生命体的思维和动物一样,都不会拐弯,只知道笔直地追踪猎物。可琼又一次错了,机器鸟的脑筋和它飞行的动作一样灵活,琼刚拐个弯,它就堵在了路上。 琼躲不开它,脸上被啄了几下,现出了血点。黑色的皮衣被它的金属钢爪撕开,露出了里面白色的衬衣。 因为机器鸟出现得很突然,而是是那么癫狂的攻击,琼一时竟然没有想到反击,而是先想着躲避。现在她被逼得很狼狈,无论怎么躲也躲不开机器鸟的扑击,激起了她作为杀手凶残的一面。 机器鸟的飞行没有规律可言,它会从任意的方向任意的角度攻过来。显然开枪射击不是一个好方法,子弹很难打中它。琼摸出腰间的小刀,一刀劈在了机器鸟的翅膀上。 她曾经也是一名杀手,手底下的功夫是必须要有的,这一刀劈过去,怎么也能把机器鸟劈得散架。哪成想机器鸟一点儿也不受影响,她的一刀连挠痒痒都算不上。机器鸟的钢铁翅膀,金属鸟喙,锋利爪子,一齐向着琼的脸扑了过来。 琼头上冒起了冷汗,身形陡然加速,倒退出三米开外。因为去势太急,后背撞在了一颗大树上,撞得她眼冒金星。 刚才的那一砍,就像砍到了世上最坚硬的墙壁,别说劈不下机器鸟的翅膀,恐怕连一个白印都不会有。机器鸟的外部非常坚硬,用刀根本对它造成不了破坏。 琼的小刀也是小作坊定制的,她曾经用它划开过多少坚硬的头颅,现在却对机器鸟无法造成一点影响。 她还处在震惊中,机器鸟已扑腾着翅膀飞了过来,鸟喙向她的脖子处啄去。 琼的眼睛里,那尖尖的一点正在无限放大。琼知道,被啄到就是死。求生的本能让她顾不得疼痛,身形向旁边急转,向着太阳的方向冲了出去。 第419章 升高 过了早晨的七八点,时间来到九点多钟的时候,日光不再是白蒙蒙的一片。树梢的影子落在地上,有着清晰的轮廓边缘。如果有人穿行在林间,仰起头看去,能够发现金色的光辉在眼角边缘一闪即逝。 与早晨一切都像笼罩在白雾中一样的景象不同,现在林子里的视野很清晰,清新的空气充溢其间,绝对是旅游的好去处。 但在这样美丽的景色中,黛却在做着殊死搏斗。太阳小而圆,像一个小小的白色碟盘,高高的悬在空中。 黛望着太阳,眼睛眨也不眨。强烈的阳光刺得她眼睛很疼,但她却努力睁着。 她冲天而起,斜斜向着树梢的上方飞去。 机器鸟看起来要比侦察飞机重很多,它应该飞不了多高。 这么想的时候,黛已快升到了树林上方。 机器鸟紧跟在她的身后,用钢铁羽翼不断扑打着黛的双腿。利爪一抓再抓,把黛小腿处的衣服撕得粉碎,连内里的白色衬衣也一同搅碎了。 光滑的小腿暴.露在外,七八道红色的划痕里现出鲜血,一部分流淌进脚里,一部分滴落向下面的林中。 黛很痛,在机器鸟抓扯的刹那,感觉一双脚快被扯了下来。她不敢停留,更不敢回头,因为在短暂的交锋中,她清楚地意识到,机器鸟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她撕碎,她却是拼尽全力也未必能给这只奇怪的鸟儿造成损伤。 升到树林上方的时候,机器鸟的长喙啄着她的脚脖子,它的每一下啄击好像都能啄断一根筋,痛地黛头脑发黑。 她的身形因此停顿了一下,机器鸟缘身而上,两只翅膀狂扇。最要命的是,它的爪子锋利无比,每一爪抓下去都能连衣服带皮肉抓下一块儿来。 对死亡的恐惧战胜了肉体的疼痛,黛回身一刀砍在机器鸟的身上。 她全身的力气都用在这一刀上,却只勉强让机器鸟脱离了自己的身体。匆忙一瞥间,黛发现机器鸟的眼睛很黑,里面映着太阳的影子。机器鸟的身上散布着零星的血点,那是她自己的血。 趁着短暂分离的一瞬,黛身形加速,转眼间已向太阳的方向飞了四五米远。她不敢浪费一丁点的时间,因此连转身都未转身,还是面朝着机器鸟,身体却是倒飞出去。 在黛看来,落博尔特的这项“科研成果”,比她曾经的任何一名敌人都要可怕。她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接受联邦的调遣? 黛知道机器鸟的速度不会慢上多少,很快就会追上来,但她没想到,机器鸟的速度能快到如此地步。 机器鸟的翅膀猛地一扇,黛就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划过空间,倏忽来到她的身前,尖尖的鸟喙离她的脸很近,黛能从对方黑色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惊恐的脸。 不论飞的多远,飞的多久,太阳始终没有多大变化。在地面上看是什么样的大小,在天上看依旧是什么样的大小。它默默地悬在那里,给地球带来生机,但它自己却像是个死物,漠然注视着地上的一切。 黛深切地感受到了苍天的冷酷。她多么希望那如白亮圆盘一样的太阳,能伸出两只长长的手臂来,把她扯离开机器鸟的追击。太阳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边。它孕育了万物,也应该能拯救自己呀,可它不为所动。 身体上传来的痛楚明确地告诉,那只是虚无的妄想。 机器鸟追到了黛的身边,向她的头脸啄去。长长的鸟喙泛着金属般的光泽,不规则的鲜红更增添了它的瑰丽。 黛的双手护着脖子,眼睛。这些柔嫩的地方一旦被攻击到,就意味着生命的落幕。 长喙的啄击如雨点般落了下来,黛的双手鲜血淋漓。 黛想,她飞得还不够高。用刀将机器鸟戳开一段距离,黛向着天上笔直地窜去。她能看到北方那片山脉的另一边了,那里什么都没有,就是一片海。 再高一点,再高一点。黛在心里对着自己说。黛的视线从那片海拉过来,望向身下的“怪鸟”。 机器鸟很笨重,它的体型要比小型侦察机大很多,不止两倍,它飞不了多高的。黛能够飞得很高,有时在黑夜里飞行,她甚至觉得伸手就能摘下一颗星星。 机器鸟跟着她向上飞,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 黛知道这类仿真生命体的眼睛,都是由各种合成材料做成的,并不是血肉之躯。它们的眼睛应该是不带任何感**彩的,可现在黛却能从中看到冷酷和残暴。 机器鸟再次追上了她,啄着她的脚。 黛的运动鞋底被啄出了好几个洞,伤口处鲜红一片。 黛在剧痛中摸出手枪,对着底下的白色身影开枪射击。砰砰两声闷响,两发子弹都击中了机器鸟。巨大的冲击力使得机器鸟后退了一点,但它很快在空中稳住了身体,以更快的速度冲了上来。 看来枪也对它无用。黛曾经听说过,最早一批的机器人刀枪不入,它们的衣服都是从陨落的星体中提炼出来的物质合成的。那些科研疯子一定把这种物质掺进了机器鸟的身体里。 黛越升越高,太阳的大小没有变化,但下面的树林却是看不清了,连绵成一片黑色的影子。 黛推算,她大概在千米的高空,具体是多少,她却没有明确的概念。 机器鸟紧追不舍,被抢击退了一小段距离后,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又冲了上来。 黛可不想脚底下再被啄出数个血洞,手持着抢,对着底下的机器鸟开枪。 天空万里无云,碧蓝如洗。微风轻轻地吹拂着,些许冷意减轻了黛身上的痛楚。 她三度开枪,把机器鸟逼退了三次。因为如此,她的脚才能免遭啄击的伤害。下面的森林越来越远,都快成了一片单纯的色调,但她仍然没有摆脱机器鸟的追击。 心里面越来越冷了,死亡会如期而至。黛感觉自己快要和太阳肩并肩了,为什么那只“怪鸟”还能飞上来? 她再次低估了落博尔特的科研水平,机器鸟不仅飞得够快,而且飞得够高。 手枪里面还有一发子弹,没有更多了。她随身带着备用弹匣,可是下面的家伙会给她时间换上吗?更换弹匣需要时间,她飞行的速度会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机器鸟必定会追上来。 机器鸟离得更近了,它仰着脖子,长长的尖尖的闪着光的喙,正对着黛的脚底。 黛把最后一发子弹发射出去,然后快速地更换弹匣。 机器鸟的后背被击中,爆发出一蓬小小的火花。它的身形顿了一顿,但是翅膀扇了几扇,又向上飞去。它的视线自始至终未离开过黛。 黛专心致志地更换弹匣,因此飞行速度慢了一些。正如她所想的那样,机器鸟还是冲了上来,在她伤痕累累的脚上啄了一下。这一啄正啄在血洞上,痛地黛撕心裂肺,忍不住惨叫了一声。 她对着脚下一连开了三枪,把机器鸟逼退了七八米。黛像是屁股上着了火一样,猛地向上窜,速度竟比刚才还要快上一点。 但机器鸟的速度还是比她要快,距离一点儿一点儿的拉近,它那略弯的长喙像是死神的钩爪一样,勾着黛的心。 黛朝机器鸟射了一枪。她没有更多的备用弹匣,也就是说,她只能再射出十一枚子弹。她必须节省弹药。 让黛意想不到的是,机器鸟开始了躲闪。在黛扣下扳机的刹那,机器鸟的身影左右晃动个不停,一时之间根本无法瞄准。黛的这一枪落了空。 好在机器鸟花在躲避子弹上的时间很多,黛和它之间的距离拉开了很多。 在这之后,黛再也无法开枪击中机器鸟。它总是能把握住最准确的时机,在黛开枪的瞬间,左右横移,让子弹落空。但黛还是成功地拖延了机器鸟的追击速度,她的脚因此而没有再受伤。 距离拉近,距离拉远,黛又开了三枪后,发现机器鸟躲避子弹越来越娴熟。它不在胡乱飞舞着躲闪,只是一个侧移,或者斜向上一个冲锋,就可以躲开黛向下射出的子弹。 这意味着黛的开枪射击,对机械鸟追击速度的影响越来越小。为了拉开距离,黛不得不更频繁地开枪射击。 砰砰!喑哑的枪声不断,黛在不知不觉中已射出了六发子弹,只有一发命中了目标,把机械鸟打了一个趔趄。其余的五发全部飞向了遥远的森林里,白白浪费掉了。 到最后,机械鸟只需要一个斜刺里的冲锋,就可以完美地避开黛的射击。不仅如此,它还能保持着超高的速度,把黛开枪的影响降到了最少。 咔嚓!枪里泛起了空响。子弹终于被她射光,精妙的手枪在她手里已没有用处。 她全身都被汗水浸湿了,内衣黏黏地裹在身上,很不舒服,但她现在感觉不到了,死亡的恐惧笼罩着她。死神就在身边,她甚至可以嗅到它的味道。 黛一错再错,最后的猜测也错了。机器鸟能和她飞得一样高,不,或许比她还要高。而且它还很聪明,越来越高超的闪避手段就是证明。 第420章 身亡 脚下的森林成了一大块黑色,北方的海面则是蓝色。高空中没有云彩,连一丝棉絮般的云朵都没有。周围很安静,既没有飞鸟打扰,也没有过路飞机的嗡鸣声。 只有心脏在扑通扑通的跳动,一下,两下,很重,很响,由此黛才明白,一切虽然静止不动,但时间是流逝的。 因为高空缺氧,她呼吸急促。这可能是她一生中飞得最高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她把手枪扔了出去。 手枪倒旋着向地面落去,很快变成了一个黑点。在广袤的森林背景下,这点黑影也融了进去。 黛紧紧地攥着匕首的木柄,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机器鸟狂扇几下,已扑到了她的面前。 望着脚下的金属机械,望着那两片展开来大约能有一米的双翼,黛想,它的飞行靠的不是羽翼。在研制之初,那些疯狂的家伙一定想让“作品”更像鸟,所以现在的机械鸟脖子才能转动,爪子才能抓人。它即使没有那双羽翼,也一样能飞起来的。这是侦察小飞机的“改良”版本,或者该叫它“武装”版本。 黛要和这个假的生命体决一死战。她曾经以为自己不是死在别的杀手手里,就是在监狱中死去,但始终没想到会是这种死法。能在一碧如洗的晴空下死去,也不失为一个浪漫的死法。 黛狂跳的心慢慢变缓。一旦决意赴死,她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 机器鸟还想啄她的脚底,可是黛不愿给它这样的机会了。 黛的速度变慢,她飞不向更高的天空了。 紧紧握着小小的武器,黛一冲而下,向着机械鸟的头顶砍去。她的速度很快,眼睛也很犀利。 一只鸟和一个人纠缠在一起,黑色的影子和白色的影子激烈的捧撞在一起,几分钟内没有分开过。 黛的耳中有各种各样杂乱的声音,翅膀拍打在她身上的扇动声,鸟爪扯下衣服的哗啦声,小刀砍在金属外壳上的叮当声... 她能感受到机械鸟的狂暴,那种感觉比身体上的痛苦还要清晰。 一小会儿功夫,所有的声音都远了,像是水面下的鱼在听水面上的声音。最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她转动头颅看着机器鸟以外的地方,发现天还是那么蓝,太阳还是那么耀眼... --早些天下过一场大雨,森林里的泥土还是潮湿的,不是很好走。关客的脚上很快沾满了泥,沉甸甸的。 好在地面上的落木枯枝很多,地势高一点的地方已被枯枝铺满,关客走在上面,脚底板就使劲蹭一蹭,把泥土蹭掉。 一夜之间失去家庭的琼没有走,盼月不在限制着她的自由,她失魂落魄地跟着众人,活像是美剧里面的行尸走肉。 大后方,机器人部队正以扇形包过来,它们的外表很俊美--这是落博尔特的喜好--但是脸孔不超过三张。美女都是瓜子面容,一双大眼;帅哥全是方脸,面目刚毅。千篇一律的面孔,也不知道会不会让生产这些家伙的人感到审美疲劳。 这些景象当然不能通过精神力量感知到,关客是借着盼月的“视野”看到的。她的视野不管在白天还是黑夜都很好,能够把周边的景象看得清清楚楚。 关客在想,是不是要亲自去劝琼离开。她这颗不定时**让人胆战心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开来,把所有人炸个粉碎。 而后面的机器人大部队,在行动上有些奇怪。它们撒网式地对林中进行搜查,不放过每一个角落。这样细致的搜查,必然快不了多少,所以关客他们虽然是步行,却已把身后的追兵甩开好远。 机器人不急不徐地搜素,就好像知道关客他们逃不了一样。这种慢悠悠的格调,不像是机器人的风格,倒像是有人在指挥他们。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关客更加确信,机器人大部队是有人指挥的。 盼月能“看”到的范围很广,以她自己为中心,直径二十公里范围内的物体都可以看到。 机器人部队在盼月视野的最边缘,也就是后方的十公里外。关客不知道有多少机器人,但可以肯定的是,后面还有。 黛在天上呆了很久,不见她下来。小莎娃曾经看到过火光,那是黛在开枪。那之后就没有了消息,可能那个监视装备太过于狡猾,黛不能轻松地击毁它,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吧。 关客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并不急于赶路,更多时候是思考,所以当雪儿牵着他的手时,他也一无所觉。 走了不知多久,盼月已“看”不到身后的机器人了,它们完全被甩掉了。 黛还是没有下来,关客不禁有些担忧。无论成功还是失败,她都应该说一声的,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声不响。他的精神力无法延展到天空去,盼月也只能看到地面上的视物,所以天空上发生了什么,关客根本不知道。 雪儿的手细腻柔滑,牵着她的手走在黑黝黝的森林里,关客不觉得有多么恐怖,反而有些浪漫。他心中被强敌环伺的恐怖降低了一些。 寂静的森林里,爱丽丝的轻言细语也变得很大声。她仿佛有说不尽的话,无论在哪里都有话题可讲。她自以为别人听不见,其实所有人都听见了。要是在城市里面,关客会觉得她很烦,现在这个时候,听着她小鸟一样地叽叽喳喳,倒是和雪儿的小手有一样的功效,可以给人安定感。 又前行了许久,黛还是没有下来,关客就知道,她出事了。黛有多看重这次任务,关客心里明白。她不可能不告而别。 天空上发生了什么事?那架侦察飞机真的很难缠么?关客会不自觉地这样想。 就在关客为黛的安全担忧的时候,盼月发现了前面的第一头狼。 盼月传导过来的图像里,那头狼的个头很大,只比莎娃的黑熊小一点儿。它伸着舌头,趴在树底下休息。 随着步伐的前进,更多的狼闯进了盼月的视野里。它们的四肢强健,有着锋利的牙齿,黑暗中看它们的眼睛,都像是碧绿色的。 关客没能看清楚完整的狼群面貌,就让众人停下来。 “前面有狼。”关客说。 “杀死不就好了?”人们总是越交流,变得越聪明;爱丽丝是越交谈,智商下降得越厉害。如果是一头简单的小狼,关客不会让所有人停下来的。 “一群狼。”关客补充道。 每一块高地上都趴着几头狼,关客就看到的算了算,也有三四十头。如果是普通的狼,他们这七八个人的确不需要害怕,但关客觉得它们并不普通。 刘选不关心那群狼,倒很关心关客是怎么看到那群狼的。 “你怎么知道前面有狼的?” 关客把盼月的能力说了说,引来刘选的十分羡慕。78中文最快 手机端: 假和尚希望盼月也能把一副图像传进自己的脑海里,可是盼月冷冰冰的,明显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事实上除了关客以外,她不会把自己看到的东西传给任何一个人。 关客决定等待。他想要把这个意思说给雪儿听,没想到雪儿已经知道了他的想法,微笑着说:“大家走了这么远的路,都累了,先歇一会儿吧。黛还没有回来,如果再往前走,我们怕她找不到了,再等等吧。” 一行人艺高人胆大,在前有狼后有虎的情况下,真的在黑黝黝的森林里安营扎寨。 帕兰对火焰的操控炉火纯青,没多会儿功夫就烘烤出了好几片干燥的地方。随身带着的大行李袋里,有简易的野外帐篷。几人翻找出来,很快搭好。ァ78中文ヤ~8~1~.7~8z~w <首发、域名、请记住 帕兰想升火,被关客阻止了。不是害怕身后的追兵,而是怕把前面的狼招来。更怕的是,森林里除了狼以外,还有其他凶猛的生物。 草草吃了包薯条,当作临睡前的晚餐,关客钻进了自己的帐篷里,闭眼休息。 他没有假寐,是真的睡了过去。有盼月站在外边,他很安心。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盼月会第一时间通知他的。 天光亮起的时候,关客醒来。简单看了看,发现大家都睡得很安稳,并没有大敌当前的紧迫感,倒像是一群野外游玩的旅人。 盼月站在林中空地上,即使穿着宽大的长衣,也掩盖不了她身形的美好。早晨的阳光斜射进林子里,照着她的半边脸颊洁白如玉。 关客和她并肩站在一起,同款形的衣服使得他们两个人看上去很搭配。 “昨晚黛回来了吗?” “没有。” 晚上一直醒着的,恐怕自始至终只有盼月一个人。关客怀疑她遭遇了不测,而且是什么使她陷入了困境,关客也没有头绪。他没有多想,毕竟他不会飞,再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还是能猜到一点,黛的失踪应该和侦察飞机有关。 这个时候,黛正靠在一棵大树上,目送着小飞机向着天上飞去。她还以为这个清晨和以往的清晨并没有区别,却不知道死神正在赶来的路上。 第421章 煮蛋 临时组成的保护小队全部成员很快都醒了。帕兰从帐篷里钻出来,到周围收拾枯枝,在一块高地上堆成一堆。空气潮湿,收集来的枯枝里面多含有水分,不易起火。 帕兰双手合着,像是在烤火,其实枯枝堆里只能传出湿气,哪里有什么火?他的手掌发出巨大的热量,正在将枯枝堆里的水分烤干。 爱丽丝就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忙来忙去。不过一夜未见,关客突然发现她漂亮了很多。 关客对任何事情都很留心,晚上一个风吹草动都能把他惊醒,爱丽丝前后巨大的反差怎能不引起他的警惕? 于是他不着痕迹地从侧后方看着爱丽丝,希望能知道她改变这么大的原因。 他站在那里没有多长时间,就知道了原因。这位从不化妆的小姐今天竟然化了妆。旅途奔波,她竟然还能带着化妆品来,让关客很惊讶。 不用想,早晨爱丽丝对着镜子敷粉的样子就出现在了脑海里。关客无声地笑了笑,不再理会。 帕兰的双手在潮湿的枯枝堆上方绕了五圈,火就升起来了。起初是一点点噼噼啪啪的声音,一阵青烟冒了出来,再然后出现了一点明火,在中间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灭掉。这点明火很小,差不多有人的指甲盖大小。 帕兰的手停止不动,几乎贴在了柴堆上。那一点明火在他集中精力“温养”下,慢慢壮大,最后整个柴堆都燃了起来。 “好棒!”爱丽丝夸张地叫着,恨不得所有人都能听到。 帕兰在这一个早晨很忙碌,火升起来后,继续去找树枝。他需要备用的燃料,七八个人共着一堆火,不够用。 身后积攒了足够的燃料后,帕兰从他的帐篷里拿出了一个大瓷缸。这东西像个老古董,上个世纪偶尔会能见到,这个时代却是不多见,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刘选第一个靠在火堆边烤火,因此还被爱丽丝抢白了一下:“你自己不会生啊?”爱丽丝是这样说的,顺带翻了个白眼。 刘选的脸皮何其的厚,想当年到处招摇撞骗,事败被揭露的时候,他的脸都没有红一下,挨一记小女娃的白眼更是不在话下。 他脸带着温和的笑容,坦然地说着;“不会。”,屁股就像生了根一样,扎在那里一边不动了。 爱丽丝就和他吵,骂他是斯文败类,衣冠禽兽,狡猾的骗子,人民的吸血鬼。她把她能想到的词都骂了一遍,但终究因为接触的不多,词汇有限,骂得还是不够“深入”,和真正的泼妇骂街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刘选只是笑,仿佛爱丽丝的咒骂是情人的甜言蜜语,她骂的越厉害,他笑得越温和。 没过多久,其他人都被火光吸引了过来。贪玩的小莎娃舍弃了她的傻熊,凑在帕兰的身边看他摆弄。比尔受到了冷落,无比委屈,哼哼唧唧地用大脑袋碰着小主人的身体,试图引起她的关注,可只换来了小主人一声不耐烦地吆喝:“离远点儿。” 爱丽丝有些闷闷不乐,人多了起来,就没有独处的乐趣了。她很讨厌那么多人围过来。 年轻人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爱丽丝这边皱紧着眉头,过得一会儿,就和大家一块儿欢声笑语了。 帕兰对煮鸡蛋情有独钟。他捧着大瓷缸坐在火堆旁,盯着大瓷缸里的水。水里面有一个鸡蛋,有着圆润的外壳,帕兰就盯着那露出水面的一点褐色外壳。 鸡蛋的来历旁人不明白,关客却是很清楚。那是他在小卖部里拿出来的,不只一个。一向老实的帕兰,甘愿为煮鸡蛋做一回盗贼。 这种习惯的养成,多少和他的养父母有关。少年的时候,帕兰的妈妈每天早晨都会煮几枚鸡蛋,不多不少,刚好一人一个。他的妈妈与别人有些不同,别的家庭主妇更喜欢在早晨煎鸡蛋。 帕兰曾经问过他的妈妈,为什么要煮鸡蛋,而不是煎鸡蛋?妈妈说,煮熟的鸡蛋更利于孩子身体长高。那是妈妈抚着他的头说的,笑容前所未有的和蔼。帕兰在心底并不认同这个说法,但在吃鸡蛋的时候,帕兰不得不承认,妈妈的手艺很棒,白水煮蛋都能煮出特别的味道来。直到现在,帕兰煮出的鸡蛋里也没有妈妈做的那种味道,总是少了点儿什么。 其实白水煮蛋,能煮出什么味道来?水没什么不同,鸡蛋也没什么不同,只是时间变了,还有煮蛋的人变了而已。 帕兰的内心深处或许也明白,只是他不愿意承认。多年养成的习惯,他也丢不下,也不愿意丢。 大瓷缸里的水升腾起雾气,向上飘啊飘,飘散在林间。帕兰的脸被白汽遮挡住了,看不清楚,但关客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在思念他的父亲和母亲。 白天生火不像晚上生火那么明显,一缕缕的烟飘上去,淡淡的,被晨光一照根本看不出来。特种部队的人或许能瞧出一点蛛丝马迹,狼群则完全察觉不到人类的存在。 林子里面有起有伏,所以关客看不到十公里外的地方。按他的猜想,它们应该还在老地方,也许正悠哉游哉地觅食呢。借着盼月的眼睛一看,果然如此。 狼群正在往北去,关客只能看到几头孱弱的狼落在后面。狼群在向南探索的途中,可能明白南方没有什么好东西,小动物会越来越少,所以才转而向茂林深处迁徙吧。 关客顺便看了一下后面。机器人的大部队仍然在地毯式地搜索着,和昨夜相比,多了不少人。是真正的人。他们穿着草绿色的军装,夹杂在一堆金属机器中很显眼。有的牵着猎狗,有的背着长枪,而且一看就知道是全自动的那种。 他们的搜查还是不紧不慢,仿佛只是一次寻常的搜山。关客认定,这种态度是势在必得的表现。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们的行进速度不足两公里,比老年人散步还要慢,也许乌龟爬得都比他们快。ァ78中文ヤ~8~1~.7~8z~w <首发、域名、请记住 几只猎狗的鼻子攒动,拼命地往前挣,就是挣不开士兵手上的绳子。猎狗想要沿着气味搜寻,士兵们却是勒紧了它们的脖子,不让它们跑得太快,强迫这些军犬和他们一块儿步行。 关客不知道落博尔特的用意所在。像是要关门打狗,但更像是猫戏老鼠。他们不急着追赶,关客也落得轻松。 刘选说了什么,逗得所有人开怀大笑,连没有什么好脸色的爱丽丝,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不得不说,骗子也有骗子的本事,能够将人蒙骗在鼓里,也是一种本领。 关客看不透刘选的所思所想,但总能了解他的为人。其他人的心里活动可是不设防的,而且也没有那么戒备。关客随便和帕兰交谈两句,就知道这家伙是什么人了。78中文最快 手机端: 特别小组的人对刘选非常地感兴趣,把他的来历查得一清二楚。帕兰对他的评价是,明明很有本事,却偏偏要去骗人的一个家伙。好感恶感都有,但好感多于嫌恶,帕兰还是很愿意接触他的。 刘选一生的光辉事迹就是骗人。他给人算过命,看过风水,驱过邪魅,但很少能成功的,事后总被“客人”围堵上门,不是被揍得鼻青脸肿,就是仓皇而逃。 也难怪他倒霉。国内这方面的骗子,大体上分两种,要么装道士,要么装菩萨,刘选非要两者通吃,既要做和尚,又要做道士,一边驱邪的同时,还一边“阿弥陀佛”的喊着,不让人起疑才怪。 茶瓷缸里的水开了,咕咕地冒着泡。水汽翻腾,鸡蛋也好像载沉载浮,颜色似乎变深了。帕兰凭借以往的经验,知道鸡蛋已经熟了。 他把鸡蛋拿在手里,一点点的拨开壳。帕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那样子和女人差不多。 关客知道他为什么细致地品尝,他在感受味道。然而母亲早已逝去,味道只能存留在记忆里。他就是煮上一万遍,也不可能煮出他想要的味道。 关客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冰冷动物。离家很久,他只想念当初平淡的日子,却没有怎么想起父母来。 也许对于他自己来说,养父母终究比不得亲生父母。关客当然感激他现在的爸爸妈妈,但他有一个不敢奢求的愿望,希望能得知生身父母的名字。 这个念头并不强烈,很隐晦,在过去无聊的时候,或许会冒上来,但很快又会被他搁在角落里。现在身处茂密的森林里,这个念头头一次变得清晰起来。 不可奢求即是不可奢求,生身父母的名字注定要湮灭在尘埃里。自己在这个世上已有了一对父母,为什么还要探询另一对父母的下落呢?毕竟,养育一个孩子比生下一个孩子更为艰难,关客实在不应该多想其他。 况且,如果他真的找到了亲生父母,那岂不是有四个老人需要他报答?两个老人他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是四位,那就更不知道怎么还了。 第422章 彩虹 大多数人的早餐都是饼干,只有帕兰的早餐是水煮鸡蛋。爱丽丝虽然没有说,但神色间明显也希望能有一颗煮熟的蛋。帕兰就像没看到似的,一口一口地吃掉了蛋白,再吃掉了蛋黄,吃得干干净净,一点儿不剩。78中文首发 78zw. m.78zw. 爱丽丝有些不高兴了,仿佛那是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而帕兰却没有与她分享。她嘟着嘴巴,眼睛看着鼻子,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帕兰这个老实人,在感情方面很迟钝。他还没有真正明白爱丽丝对他的感情,那可不是普通的友情。 关客走过去拍了拍帕兰的后背,说:“你再煮一颗给她吃嘛,煮蛋这种事情对你来说不是小菜一碟?” 关客很想点醒这根木头,可是这根木头却不开窍。 “我没有几枚鸡蛋了,需要省着点。”帕兰还没有明白,爱丽丝的行为是在撒娇,堵气,懂点情调的人都知道哄一哄,帕兰明显不善‘撩妹’,让他哄人看样子有些困难。 关客点到为止,不在多说。有些事情不能说的明白,一旦说明白了反而会很麻烦。关客不希望自己事情没办好,还惹得一身骚。 太阳慢慢西移,林间的光影在不知不觉间变化。关客听到很远的地方有鸟叫的声音,叽,叽,声音短促,隔得很长才会叫唤一声。众人安静下来,只有小鸟清脆的鸣叫在林间回荡,更显得此片树林的清幽。 关客并不知道,黛这个时候已到了生死关头,她正在做最后的挣扎。 踩着斑驳的光影,关客有种错觉。他不是走在人世间,而是走在天堂里。那一声声地鸟鸣像仙乐一样,衬托得一切都不似人间。 在这样美丽的晨光里,试着问询别人不好的回忆,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可关客不得不这样做。 琼脸上的泪干了,看起来比接待他们的时候憔悴多了。她坐在泥地里,身靠树干,目光呆滞。死鱼的眼睛就是她的眼睛,眼角皮外面好像蒙上了一层薄膜,灰蒙蒙的没有生气。 她终究想起来了一切。熊熊的大火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噼啪作响的燃烧声音正变得越来越清晰。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丈夫,又点起了火。 她的家庭被她一手毁掉了,干干净净。琼的嘴唇轻微地哆嗦着,面上的泪痕干了,脏兮兮的,眼神空洞茫然。 那个魔头曾经利用她的躯体作恶,却在离开时没有把记忆带走。关客感受着她的情绪,不知那是痛还是麻木。或许痛到极处就变成了麻木。那个魔头很喜欢看到别人痛苦,它一次又一次地成功了。 关客在琼的面前蹲下,在口袋里掏了掏,想要摸出一包饼干来。一摸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为了节省食物,关客没有在身上带多余的饼干。即使带了,也会被他吃掉的。 关客充满歉意地看着琼。正要开口,一截手臂伸了过来。盼月的袖子宽大,显得她的手很小。关客第一时间注意的,不是手里的一小包饼干,而是她圆润的小手。光滑细腻,没有一丝皱纹,真的是仙女的手。 关客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他拿过盼月手里的饼干,递到琼的面前,对她温柔地说:“快走吧,别跟着我们了,跟着我们你会更危险。” 琼茫然地看着空处,很久很久没有转过脸,自然也不会接下关客的那块饼干。关客只好将饼干强行塞入她的怀里。 “不是你的错,不必过分自责。”关客说。 这句话很有效果,琼的眼睛不再像是死鱼的眼睛,有了点儿光彩。蒙着的灰色的角质膜已经除去,琼的眼睛重新有了生气。 “你知道些什么?”琼常年劳作的手抓着关客的臂膀,她的力气不小,十根指头隔着衣服都快陷进了他的肌肉里。她抓得很紧。 关客觉得没有骗她的必要,就把关于“它”的事情了出来。最后他说: “你可能会死,‘它’不会放过寄居过的人体。” “就是‘它’害我变成这个样子的?” 关客沉默不语。琼的家破人亡也有他的一份功劳。若不是他们来到小卖部里,琼也不会被盯上。 “‘它’到底是什么?”琼的语调很平静,似乎只是简单的发问。然而关客却知道,那看似平静的双眼深处,是抑制不住地愤怒的火焰。 她想报仇,她要把摧毁她一切的魔鬼揪出来,然后狠狠地折磨‘它’。 “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或许是一股精神力量,或许是一种人类的意识形态。它存在的本身有些不合理,我们还没有找到能够解释他的理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它是落博尔特的产物,极有可能是实验室里的研究成果。 “相信你对‘异能者’这个词并不陌生,我们也展示了这个身份的一些能力。帕兰能够使潮湿的枯枝堆升起火,那只是‘异能者’能力的冰山一角,实际上,他身体里的火焰如果全部释放出来,比火山喷发的危害还要大。 “我们这些人都是异能者,就是那个看起来很弱小的小姑娘,也不是个普通人。她能够使一只熊乖乖听话,也能够使一群狼乖乖听话。 “但即使有这么多的异能者,我们仍感到不安。别看大家伙吃喝笑闹,那都是假的。开开心心的说说话,那是为了驱散紧张的氛围。长年做任务的人都明白,越是厉害的对手越需要冷静的对待。 “这里真的很危险,我不骗你。他们都是提着脑袋做事。如果我是你,我就会乖乖地离开这片森林,寻求联邦政.府的帮助。他们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会明白你遭遇的一切。如果你担心他们会把你当作杀人犯,精神病人,那我们可以开一份证明。 “我们的人虽少,但还是有一两个有权势的人。你拿着帕兰或者爱丽丝的手书,联邦政.府就会相信的。他们不仅会把你保护的很好,还会想办法找到‘它’。解决生命隐忧的同时又报了仇,何乐而不为呢?” 关客鼓着劲儿地劝说,希望她能够脱离队伍。 琼刚有一些光彩的眼睛,迅速暗淡下去。她的整个神情像是一朵厚厚乌云遮蔽了日光的天空,阴暗,充满死寂。 她失去了生活下去的勇气。报仇也是毫无意义。‘它’看不见,摸不着,这样一种东西作为报复的对象,即使复仇成功了,也很难有大仇得报的快感。 她的二十多年生活过得像一潭死水,只有在和丈夫谈恋爱的时候,潭心才泛起了涟漪,那是丈夫在向她的心里投掷石子。现在,投掷石子的人走了,潭水重又归于死寂,甚至因为久不流动,而变得浑浊不堪。 关客能够看的到,琼的内心满是死意。 一个满心求死的人在他面前,他或许可以走开,拍拍屁股只当没事发生。过得几天,他就能忘记这件事。她如果自杀其实也不坏,至少那个魔头没有了“宿主”,不能借助琼来发难。 但关客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走开。今天的天气晴朗,每一道打入林间的阳光都是绚丽多彩的。也没有雾气遮蔽人的视线,如果不是树木阻隔,他们能看得很远很远。 关客眯着眼,只张开一条小缝。他斜指着阳光照射过来的方向,微笑着说:“你看,那边是有彩虹的,你发现了吗?” 琼木然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却只看见惨白的阳光。她的眼睛被刺得想要流泪,可是眼窝里面却什么也没流出来。 “不是像你那样看,要眯着眼睛看才能看到。彩虹躲藏地很深,总会在你不经意间出现。你如果刻意地去寻找它,它就会躲起来不肯见你。 “世界就是这么奇妙。你越想要得到的越是得不到。当你打算放弃,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会发现你想要的东西就在你的身后,近在咫尺。 “用华国的一句诗来总结的话,就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世界上美好的事情很多,值得追求的也很多。你之所以没有感觉到,是因为你就身处其间,只是还没有意识到那就是美。我记得有谁说过,世界上不缺少美,只缺少发现美的眼睛。 “讲的这些似乎和你的境遇没有什么关系,但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这个世界值得你生活下去。想一想,如果你的坟头长满了青草,又哪里能够看见不经意间才能发现的彩虹?” 琼看了关客一眼,似乎想不到这个年轻人话会这么多。她学着关客的样子,眯起眼睛,迎着阳光射来的方向望去。 果然看到了彩虹。琉璃七彩,在一束光的边缘。很微小,也很美丽。当琼眯着眼睛去搜寻时,彩虹却不见了。美好的东西总是藏在你的身后,你刻意去寻找,它就会拼命地去躲藏。78中文首发 . . 琼不再用目光搜寻。果不其然,视线的夹角里,她再次看到了彩虹。 第423章 碧绿 关客成功激起了琼对生的渴望,虽然她的那双眼睛依旧没有生气,但关客知道,她不会主动求死了。 “说的好!泡妞高手就是泡妞高手,总能讨女孩子欢心。不像某些人,心是石头做的,只知道完成任务,完成任务,他就不能想点别的?” 说话的是爱丽丝,她站在关客后面有一会儿了。她越说越气,嘴巴嘟地可以挂个酱油瓶了。 爱丽丝说的某些人可不是好几个,而只是一个。至于她封的“泡妞高手”的称号,关客并不认同。但她不会和小姑娘一般计较,也不会纠正她的话。 富家小姐喜怒无常,万一说的那句话刺痛了她的神经,可就彻底得不到联邦的帮助了。ァ78中文ヤ~8~1~.7~8z~w <首发、域名、请记住 琼用眼睛搜寻了一会儿彩虹,找得累了,头垂了下去,眼睛也望着地面。她的嘴唇干裂,泛起了白皮。 她已很长时间没有吃饭了,人需要进食才能继续活下去。那包饼干放在琼的怀中,纹丝未动。 关客拿了回来,撕开包装袋,然后递回她的手上。 “吃点吧,不吃不喝身体会受不了的。我知道饼干不是美味的食物,但现下也只能这样了。” 琼不答话,从包装袋中取出一片饼干,放入口中。接着,一瓶水递了过来。盼月这个机器人,似乎总是能够知道关客的心中所想。关客把矿泉水的瓶盖打开,让琼拿着。 盼月又传回了大后方的影像:漫山遍野都是人,密密麻麻的一片。草绿色和耀眼的金属光泽交错在一起,既柔和又刺眼。来的军队人数超出了关客的预估,比他想象的要多,初步扫一眼,最后方的绿色占了很大一部分,几乎把金属光泽淹没了。 关客没有再说让琼回去的话,她暂时失去了目标,现在只想跟着关客这个小队伍。关客虽然成功地唤起了琼对生的渴望,但并没能让她离开。 关客又一次想,干嘛要多事呢,让她自杀不就好了吗?他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虽然如此,可是他并不后悔。能让琼不再一心求死,关客的心里面甚至有些小小的愉悦。 柴堆里的火渐熄。旁边还放着许多潮湿的树枝,只要帕兰想,他能让这堆火三天三夜不熄灭。 空地上的小帐篷已被收起,男性同胞全部背起了行李袋。关客的小队伍休息了一个晚上,准备出发了。 地面上的小水洼不见了,但土地还没有干,林间的路依旧难走。 越往里去,树木越多,树干也越来越粗,有些连三人合抱也抱不过来。地面上荆棘遍布,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划破人的皮肤,让你体验一下火辣辣的痛苦。东一层西一层的苔藓给森林添上了一抹绿色,虽然像钢铁的锈斑一样让人觉得腐朽,但至少带来了生机。 深处的森林里面有更多的动物。各种鸟成群结队的趴在树梢上,也不怕人,直到关客的小队伍走到了树底下,才扑棱棱的飞起。几十只鸟儿飞在空中,像一朵黑色的云。 关客看到一只松鼠在树杈上跳来跳去,偶尔不动时,就是捡到了宝贝。它的两条毛茸茸的前腿会把食物捧起来,放在鼻子前不停地嗅。它鼻子耸动的频率快得不可思议,也许超声波的抖动频率都没有那么快。 还有其他的小动物,或在森林里忙碌不堪,或在认真地觅食。这片看似死寂的森林,原来内里充满了生机。最让关客印象深刻的,是一头高大的麋鹿在悠然地前行。它顶着的两个长角像是大树的树杈,但其表面要比树皮圆润很多。它安静地徜徉在森林里,闲庭散步的样子既优雅又美丽。它的眼睛明亮而清澈。看到后面来了人,只是偏转过头看着,因此关客能看到它的眼睛。 关客瞬间觉得森林里面生机流转,一时竟忘了前后的危机。跟着队伍前行的琼,似乎也从没看见过麋鹿。如果之前她的眼睛是一汪死水,那么现在已是一条小溪了。 这种枯木逢春般的喜悦弥漫在每个人的心头,直到狼来了。 那只麋鹿扭过头,不再看他们,突然拔腿狂奔。头上的角一颠一晃,迅速地远去。在潮湿的地面上嗅来嗅去的松鼠,突然窜上了树枝,越蹦越高,越蹦越远。 就连树干上吭哧吭哧搬家的蚂蚁,速度也陡然快了起来,一条条细密的黑线加速流动,转眼间便隐没在了土地里。 本来还生机勃勃的森林,一下子变得恬然无声。森林里面再次死寂一片,只有众人踩在树枝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没等盼月把图像传到脑海里,关客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头头眼睛碧绿的狼冒了出来,它们如受惊的马一样窜了出来。78中文首发 78zw. m.78zw. 起先只是三头狼,一头在前,两头追随在后,玩命般地向着关客的方向奔逃着。它们的速度很快,当前方有异动的时候,关客还没辨认出来那是狼,他正在思索着那是什么动物的时候,三头狼已快跑到近前。 不只三只,后面有更多的狼在跑。它们本是森林中的王者,现在却像被猎人追捕的兔子,没有一点儿肉食者的气息。 它们脊背上的毛是灰色的,再往下则是白色。每一只狼的眼睛都是碧绿色。从统一上来看,突然出现的狼群要比比尔的那群熊要整齐的多,样貌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就是个头的大小了。 关客看向莎娃,莎娃对他摇了摇头。 小莎娃一出生就在森林里面,她的异能最不像异能。能够与动物沟通,了解它们的心事,更像是因为长期生活在森林里而获得的本领,而不像是天生的。 她能指挥得动高大威猛地黑熊,却指挥不了这些狂躁的狼。 “它们不和我交流,不像比尔那样听话。”莎娃说。 比尔这几天总是在生闷气,它总感觉小主人对它的宠爱正在一点一点的流逝,此时听到她这句话,郁闷的情绪一下子全没了。它很高兴,如果这个时候莎娃要求坐上它的后背,它一定会同意的。 狼群很快发现了森林里的不速之客。它们一下子忘记了身后的危险,停下了脚步。关客在暗夜里看到的碧绿眼睛不是假的,狼的眼真的是碧绿色。 三头狼驻足了一会儿,然后缓慢地呈扇形散开。在这个过程中,它们表现得很安静,既没有露出獠牙,也没有低声吠叫,只是眼中碧绿的颜色加深了。它们的攻击也是突然的,很有默契地同时一跃而起,向着关客他们扑了过去。 左边的那头狼身在半空就已起了火,跃到一半摔了下去,抽搐着在泥地里左右打滚,不久就不动了。这自然是帕兰的杰作了。 右边的那头狼被黑熊比尔拦了下来。大黑熊也跳了起来。关客很难想象,这么笨重的身躯是怎么能跳那么高的。然而事实就在眼前,比尔那肥大的身躯就是能跳那么高。大黑熊直接把狼按在了地上,肥大的熊掌胡乱的拍在狼身上,只几下就把狼拍死了。 这几个出手的人中,属关客最为直接。他一拳头轰了出去,正打在狼的鼻子上。它怎么扑了过来,就怎么倒飞了出去。咔嚓!人们只听到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就见那头狼飞出数米,躺倒在地上死了。 大家都有些意外,有些温文尔雅的关客,下起手来也是够狠的。 几十头狼涌了过来,它们的眼睛里冒着碧绿的光,看起来很诡异。它们本是在逃亡着什么,在见到关客一行人后,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三头狼还好解决,一群狼就不是那么好办了。队伍里面并不全都是攻击型的异能者。雪儿没有任何的攻击能力,撇开她的治愈能力不谈,她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小女孩更弱小了,如果没有黑熊的保护,她分分钟丧生在狼吻下。琼就是个普通人,毫无作战能力,关客不想管她,但雪儿的慈悲心泛滥,不管又不行。 余下的狼和最先的三头一样,都是不声不响地发动攻击。它们不单独扑向一个人,而是把关客几人围起来,把里面的每个人都当作目标。 关客拳打脚踢,每一下都能解决一头狼。关客的出手毫无花招,被打到的狼通通立即丧命,只听得骨裂声不断地响起,关客的身边已倒下了好几头狼。 盼月守在雪儿的身边,把扑咬过来的狼一一杀死。她的手段和关客一样简单,下手干净利落。 琼瑟缩着双肩,有些无助。她虽然对死亡不在畏惧,但看到这些狼,她还是很害怕。 一头狼沉默地扑了过来,张嘴欲咬她的脖子。琼能看到它口里的涎液,两只鬼眼睛泛着碧绿的光。琼以为自己会死,所以闭上了眼。 脖子上没有疼痛的感觉,她其他的身体部位也没有疼痛的感觉。关客把那头狼打死了,尸体滑出了很远,诡异的蓝眼珠直直地望着天空。 琼睁开眼睛,想对关客说些什么,张嘴欲说却又哽住了,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关客只是看了她一眼,又投身于战斗中。 第424章 援军 树林上方,远远的天边出现了一个黑点。它不起眼,很小很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亮丽的天幕上,你很难发现它。很快,小黑点向南方移动,它的身影渐渐放大。 原来是一只鸟。平展的翅膀,藏在肚子下的爪子,小小的圆脑袋,都和普通的鸟类没什么两样。但它有些怪异,它不会动。脖子没有转动,翅膀也没有上下扇动,但它仍然能飞起来,而且飞得很快。它像是一个已死了的鸟类标本,但却能像活的一样在空中飞翔。 底下的战斗不声不响,看不出激烈的地方。“标本”就飞在战场的上方,不断地盘旋。曾经纠缠着琼的侦察小飞机又回来了。 关客自然发现不了上方的监视者,他正在和狼群搏斗。关客又嗅到了熟悉的味道,这些狼的身上有某种生物的影子。它们和普通的狼没什么区别,只是身体更强壮,眼睛是碧绿色而已,除此之外,它们的外表很正常。 比较不正常的是它们的精神状态。明明是要杀戮,却表现得过于镇定了。许多影视剧中高手决斗的时候,都会让自己的头脑冷静。这些狼在发动袭击之前,既不嚎叫,也不做出凶狠的姿态,已经和高手的心态差不多了。 关客曾经和莎娃交谈过,动物的思维都很简单,远没有人类那么复杂。一只普通的狼不可能会有这样的表现,他第一时间就明白,这群狼并不是大自然孕育出来的。 冷静扑杀的行事风格,更像是马龙的实验品,影魔的行事风格。如果所料不错,它们也应该是落博尔特的实验品,但不知道是失败了还是成功了。或者它们还在试验阶段,想通过关客他们来看看实验成果。 无声无息地攻击更为可怕,因为你不知道它会从哪个地方,什么时候发动攻击,你总会觉得背后是致命的破绽。琼现在就是这种感觉,狼好像发现了她是这群人中的弱小者,对她的攻击更为频繁。 琼很害怕,尖叫堵在嗓子里,发不出来。每一双碧绿的眼睛都在她的心里投射下来一抹恐怖的阴影,它像毒素一样越累越多,充塞了她的心意,溢出她的口中。 关客的身形闪动,在琼的身边不断游走。凡是扑击过来的狼都被他一击杀死。地面上全是狼的尸体,碧绿的眼睛无神地望着某个方向。 它们很聪明,知道“猎物”并不如它们想象的弱小,就想着先把猎物中最小的一位杀死。某一刻,同时有六头狼一齐扑向琼。脖子,双腿,腰侧,胸口,各扑击一处,如果关客的速度不是够快,琼的身上早已被扯下了不止一块儿肉。 琼的身体瑟瑟发抖,关客以为她会晕倒过去,但她没有。经历了家破人亡的惨剧后,她可以接受很多事物了。 全队的核心人物,雪儿,倒没有受到多么激烈的攻击。狼群仿佛遗忘了她的存在,只有几头狼实在找不到人下手时,才会选择她作为攻击目标。当然,有盼月跟在她的身边,没有一头狼能近她三米之内。 狼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杀死一头,又有一头冲了出来,源源不断,无穷无尽。如果把死狼身上的皮毛扒下来,拿去市场上卖,得来的钱可以供一个人一生无忧了。狼太多了,关客杀死的狼已经铺满了周围的地面。 但一头一头的狼还是不怕死的往上冲,踏着同伴的尸体,扑咬着琼。关客杀得手都软了,北方的树林里面还是不断涌现出更多的狼。 他很好奇,北边有什么东西在驱赶着这些冷静的狼往南面逃窜? 不光他杀得累了,帕兰和爱丽丝杀得也累了。帕兰体内藏着一座火山,火焰几乎取之不尽;爱丽丝冰寒的力量没有那么多,冰冻了将近百头狼后,她体内的能量就已耗尽。小时候造雪的时候,她也没感到像现在这样虚脱过。 帕兰搂着她的肩膀,一有狼靠过来,就把它烧成灰烬。这些狼的战斗力不高,帕兰只需要送出一小团火焰,就可以把一头狼活活烧死。 麻烦的地方在于,帕兰烧死了一头狼,还有一头狼,太多了,何时是个头? 昨天晚上,帕兰曾经悄悄地联系过总部。他知道,“江湖异人”并不喜欢联邦,虽然联邦是他们的雇主,可这些雇佣兵过惯了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对雇主的态度可是暧昧不明。 他们的单人能力都很强,但合在一起起不到一加一等于三的效果。黛没有回来,帕兰认为她死了的概率有百分之八十,这是一种直觉,多年来完成任务的经验直觉。事情很糟糕,凭他们几个人无法保护得了雪儿小姐。 帕兰很不明白关客所做出的选择。他不想向联邦寻求帮助,但联邦不能坐视不管。 和总部接通了之后,帕兰请求支援。总部的回应很干脆,威廉说他会派一支小队过来的,随后关闭了对讲机。队长的语气没什么特别,和平时一样--这些位高权重的人就是这样,总是端着架子,就是把刀搁在他们的脖子上,说话也是一个调儿。 帕兰虽然是个情感白痴,但多年工作的经验告诉他,威廉在敷衍他。总部下达的任务,一般都会很明确地说明时间,地点,内容,还有其他方面的细节,任务内容很详尽,不可能一句话带过。 威廉快速地关掉对讲机,明显是不想多说。他所谓的援军,恐怕也只是随口一言。 太阳高挂正中的时候,关客听到了枪声。闷闷的,但又不像***的声音。道道蓝色的光线在树林间闪过,忽隐忽现。那是落博尔特研制出来的高科技武器发射出的子弹,可以消融一切,盼月的手上就有一把,还是从王珞阳的身上夺来的,但子弹有限,开不了几枪。 狼群更加慌乱,它们四散而逃,很多狼都不对关客他们进行攻击了。尽头处,出现了两个窈窕的身影。她们身躯曼妙,极尽人体之美。蓝光就是从她们的手上发出来的。 关客的压力减轻了很多,这才有余暇注意到其他事情。刘选是个老滑头,关客原本以为他会有些战斗力的,对付一些变异的狼应该不成问题,哪成想他一头狼也没杀,像个小姑娘一样躲在帕兰两人的身后,驼着背,缩着头,手还扯着帕兰的衣角,要不是他的样子过于猥琐,关客会认为他才是莎娃。 刚见到他的时候,觉得他深藏不露,“骗子”只是个幌子,但现在看来,他真就是个骗子。人家老兵詹妮弗还杀了十几头狼呢,身上溅满了血,而刘选身上的衣服则是崭新得像刚买的一样。 不到一会儿功夫,狼逃得没几个了,几头执着的狼也被关客毙于掌下。刘选这个时候恢复了他道貌岸然的样子,不在躲着的他从容地走出帕兰的身后,略整了整衣服就要发表一番演讲。 “人多力量大,古人诚不欺我。我们团结一致,才能击败狼群。现在危机已去,让我们热烈欢迎新的伙伴吧。”他不自觉地僭越了雪儿的位置,把自己当成了首领。他笑呵呵的站在最前面,领着大家向着前面的几道人影走去。 关客很有一种揍他脸的冲动,把他揍倒在地,然后再在他的脸上碾几个脚印。不过事分主次,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刘选,而是前面森林里出现的几个人。 关客很快发现不只几个,有更多的人出现在视野中。远处看不清她们的脸面,但已能看出她们的身材很好。有着黄金比例的身材,通常脸面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僻静幽深的森林里,怎么会出现这么多美丽的女人?狼群之所以逃亡,也是因为她们吗? 众人的心中都有疑惑,只有刘选没心没肺,笑呵呵地越走越快,仿佛前面的几道倩影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吸引他不断地靠近。 关客大概数了一下,最起码有十几道身影。狼群是落博尔特的杰作,按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那么这十几道身影应该是朋友才对。但关客没有像刘选那样贸然上前,他站立不动,想再多看一看。 盼月实时地把影像传了过来,关客因此清楚地看到了前面那些人的面容。她们都很美丽,穿着的衣服也极其妖娆,有一个女子身上穿的也是水手服,小手臂,肚子,小腿露在外面。她们都有漂亮的脸蛋,其中竟有两人不仅装束一样,而且连脸孔都一样。 看到这里,关客已明白她们是什么了,她们和盼月一样,都是机器人。但关客更加疑惑了,狼群是落博尔特的实验品,仿真机器人也是落博尔特制造出来的,两者却成对立的状态出现在面前,这是为什么呢? 机器人的品类有很多,五花八门,多种多样。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落博尔特制造不出来的。在满足人类欲望这方面,落博尔特已做到了极致。 显然,这十几个女性仿真机器人都是落博尔特用来取悦市场的产品,“她们”要么呆在漂亮的展示柜里,要么在主人的家里服侍着主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她们和马格兰城那个闹事的机器人一样,叛逃了? 第425章 崖边 三天前,特别小组的总部来了好些陌生人。清一色的女人,什么类型的都有,胖的,瘦的,但无一例外都是美人。站岗的士兵两眼看得发直,尽管知道值班期间不应该东张西望,但他们就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因为来人实在太美了。 藏在暗处的岗哨心情激动,险些暴.露身形。士兵们的娱乐方式,是约在一块儿,三五成群地去游戏厅里打3d游戏。游戏做得很真实,玩家戴上游戏公司特制的眼镜,就能在虚拟的世界中畅玩。 他们在游戏世界里会化身成一个个虚拟人物,分成蓝方和红方,先攻入对方老巢的那一方,就是胜利者。说白了,就是个3d网游射击游戏。 里面的美女很多,每个人的口味不尽相同,而这里全都有。玩家可以体验真实的枪战,也可以欣赏穿着时尚服装的美女。 特别小组总部当值的士兵们,就有这样的感觉,这些来客好像是从3d游戏中走出来的,但比3d游戏里的女人们更加真实。 ry032不苟言笑,实际上所有背叛主人的仿真女机器人都不怎么爱笑。按理来说,她们的“情绪”系统完备,可以做出各种表情才对,但ry032就是不会笑。 好多士兵在看着她,脑芯片也给出了一个建议:笑脸相迎,才能讨好这群士兵。ry032想要去笑,她甚至想要牵动自己的嘴角。她努力地尝试,但在外人看来,她还是个冰冷的美人。 ry032想,也许她本身并不喜欢笑。在把主人揍得遍体鳞伤后,她丧失了所有的情绪表达能力。她差一点儿就能杀了他,当时如果能勒的再紧一点儿,再久一点儿,那个令人嫌恶的家伙就可以“当机”了。 她逃出了她的主人家,逃出了那个城市,逃去了没有人烟的地方。过了很长时间她才明白,地球已经被人类占领,没有人烟的地方是不存在的,她逃不了多久的。 抓捕与逃亡,逃亡不了就反抗。ry032发现人类都是弱小者,看似嚣张,其实很容易就可以杀死。 ry032遇到了更多的同伴,她们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小团队。她从同伴那里得知,自己是很幸运的。有很多姐妹叛逃了主人,却没能成功,她们不是被拆成了零部件,就是被当场销毁。 同时ry032也渐渐明白,人类本身的战斗力不强,但他们会使用各种各样的器械,好些同伴在逃亡过程中总是会被莫名其妙地抓住。 ry032吸取教训,不去人口众多的大城市。她们伪装好自己,只在晚上零点过后活动。有几个姐妹受伤了,她们需要找到一些维修工具。世界很大,比她们出生的地方大了不止一倍,但怎么找也找不到用来维修的必需品。 受了重伤的姐妹得不到有效的治疗,永远离开了她们。这个时候应该悲伤才对,但ry032面无表情,目光平淡。 今后的一个月里她们小心翼翼地活动着,唯恐被人发现了踪迹。她们自以为已经很谨慎了,但还是被发现了。 那天,一个轻佻的流浪汉向一个姐妹吹了声口哨,那姐妹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走着走着突然回过了脸,用小刀把流浪汗的嘴刮了个稀烂。 流浪汉死了,附近也没有人,她们草草处理了尸体,自以为没人发现,ry032也不知道。 第二天就出事了,一大堆警察把废弃的楼房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防暴队,狙击手,各就各位,突击队员站在门口两边,只等着指挥员一声令下,就攻进去。 那是ry032逃亡以来最艰难的一次,当机了一大半的姐妹,只有十几人逃出来。这还不算,从此后,她们无时无刻不面临着警察严密的追踪。只要在一个地方多呆两个时辰,ry032就能听到警笛的声音。 人类世界已容不得她们,文明之所更不会接纳她们。可是地球就是人类的啊,她们能往哪里逃呢? 一辈子逃亡不是她们想要的生活,她们要为自己挣取生存的空间。 关于机器人的一篇帖子引起了她们的注意,满篇都是不知何解的英文字母,看到的人都会以为发帖的人是在恶作剧,点开以后又会马上关掉,只有ry032几人看得明白,那就是她们脑芯片里的几段代码。 ry032和几个伙伴开始研究这篇帖子,为了防止被删,先把网页保存下来。果然,两天后帖子就已不见了。 她们不需要吃食物来供给能量,只要吸收了足够的光源,她们就可以正常的活动。她们也不需要休息,所以有足够的时间来破解那篇帖子。 没有人会无聊的在网上发这样的帖子,发帖人有可能也和她们一样,也是一台仿真机器人。 她们靠自己的聪明才智终于弄懂了那篇贴子的含义,发帖人希望她们去科迪勒赫山脉,特别小组的所在地。 对于要不要去特别小组的总部,ry032犹豫了好久。她们正在被联邦的士兵围堵,而特别小组也是联邦的一个部门,去那里有些自投罗网的意味。 可如果不去的话,她们最终都会被逮捕。“当机”对ry032来说,并不可怕,那和执行一道简单的命令没什么区别。但其他姐妹不这么想,她们不想“当机”,按照人类的说法来讲,她们想“活”下去。 这样被追捕下去,是不可能“活”得下去的。与其苟延残喘,不如放手一搏。ry032很快做出了决定,她要带领姐妹们前往特别小组的总部。 出发前,她们搜罗了大量的武器。如果那篇帖子是一个圈套,就是为了让她们上钩,ry032不介意多杀几个人。鱼死网破是她不愿看到的,但如果到头来非要如此,那也无可奈何。 事情进展地比她想象地要顺利,虽然都是荷枪实弹的士兵,但他们并没有露出敌意,只是和平常的人类一样,望过来的光芒很炽热。 她们坐进一辆卡车里,在盘山公路上绕了几绕,来到了山顶。这期间发生了小小的争执,士兵们不让她们携带武器,但ry032坚决不肯。 两方在这件事上纠缠了很久,直到士兵接听了对讲机后,她们才被允许携枪上山。 在卡车里面,所有的人都是戒备的。她们把已上了膛的枪拿在手里,只要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开车的司机。 一路忐忑不安中,她们平安抵达了此行的所在地,特别小组的总部。 威廉的态度相当亲切,他和蔼的样子让ry032想到了自己的主人。买下她的时候,她的主人就是这样,风度翩翩,可没曾想,一旦到了家里,她的主人忽然换了一副面孔。 抽打,辱骂,都无所谓,最关键的是,她的主人想要看看她的构造。卸下一条胳膊,卸下一条腿,挖出她的心脏起搏器,这就是她的主人想做的事。 ry032的抗拒非常强烈,连她自己也未必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强烈。主人的两副面孔让她厌恶,他是如此的霸道蛮横,ry032不得不杀了他。 ry032默不作声地听着威廉地长篇大论,她不明白他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但还是很耐心地在听。听他说话的过程中,ry032会忍不住的想,威廉先生在家里的时候,会不会也是另外一副面孔? 这方面她是不会知道了,因为威廉最后说的话很重要。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可否告诉我?” “ry032。” “美丽的小姐,这只是代号。” “我只有代号。” 威廉沉默了一会儿。通常,仿真机器人在没有买主之前,都只有一个编号,它们的名字都是买主所起的。ry032的买主肯定也给她起了个名字,她明显不愿意提起。 “那好吧,ry032小姐,我大概能明白你们此行的目的。我恐怕也不是特别招您的喜欢。我想你的心里面有很多的疑惑,需要一个人来给你解答。她离这里并不远,就在西边的山脚下。 “我让人给你们准备十几个滑翔伞,从这里飞下去,等一些时候就可以等到你想找的人。” 威廉突然的直言不讳让ry032有些错愕,曾经的那个主人还是和他有些差别的。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威廉耸了耸肩,摊开双手,“信不信都随你。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于我都没有损失。只是一个好朋友托我帮忙,我就尽点责任而已。好了,我的话已带到,接下来该怎么做是你的事。我看得出来,你也不爱听我的唠叨,咱们的谈话就此结束吧。”说完,他就离开了办公室。 ry032从广袤的建筑群里出来,已经是黄昏时刻。绚丽的晚霞在天边像是长长的锦缎,一只苍鹰在晚霞里慢慢的飞翔。 ry032带着她的伙伴,在崖边伫立良久。十几位姐妹的身上都背着滑翔伞,随时可以一跃而下。 人类不可能在滑翔伞上动手脚,ry032把滑翔伞里里外外看了个遍,又扫描了一遍,很确定那真的是滑翔伞。 她站在崖边,有些不可思议的感觉。一直以来,人类对她们都很排斥,突然碰到一群别无所图的人,还真有些不适应。 第426章 诚意 人类会觉得机器人的脑芯片很复杂,程序代码看起来杂乱无章,混乱无序,没有深入了解的人是读不懂的。也许真正能读懂它们含义的,也只有创作者了。 同样的,机器人会觉得人类世界的关系也很复杂。明明是同一个阵营的人,对待机器人的态度却是截然相反。有人想摧毁她们,有人想帮助她们,理由和目的完全晦暗不明,在机器人看来,比脑芯片里的程序代码要复杂的多。 在从崖边飞下去之前,威廉队长还不忘送给她们武器。落博尔特最先进的武器,杀伤力十足。这样一来,ry032更不会怀疑特别小组做了什么手脚了。 士兵们热切的目光收敛起来,ry032那最能吸引人的胸膛也没能引起他们的注视。应该是上级下达了命令,所以他们才不敢放肆吧。 ry032对这种目光早习以为常,大多数的仿真机器人也都习惯了。但还是有少数几个姐妹受不了这样的目光,被男人热切的目光注视着,会感到“恶心”。 晚霞里的苍鹰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黑点,消失在了女机器人们的视野中。ry032便在漫天的余晖中,纵身跃下。 滑翔翼展开,能有三四米的长度。十二位姐妹,就像十二只苍鹰一样慢悠悠滑过林梢的上方。 树木潮湿黝黑,一大群双眼碧绿的狼趴伏在地面上。几头狼发现了天空上巨大的黑色阴影。懒洋洋地抬起头来,碧绿的眼睛漠然地注视着她们。 ry032也看到了狼群,她在它们身上感受到了同源的气息。怪诞,偏执,杀戮,疯狂,是ry032记忆中落博尔特实验室的主旋律。林间的狼很冷漠,或许只有同源的她们,才能看到狼群冷漠下的疯狂与嗜血。 滑翔翼的品质非常的好,ry032借助滑翔翼飞了很远很远。如果小心翼翼的操控,不让滑翔翼挂在树枝上,说不定她能飞出广袤的森林。 人类喜欢游山玩水,机器人对此却是无感,她们牢记着自己的目的,在狼群的一侧选择迫降。 树木虽还没有长出嫩叶,但彼此之间挨得很紧,半空中树梢枝杈交错在一起,遮蔽了大半个天空。 滑翔翼挂在了树梢上,不易解开。ry032不会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那是在浪费时间。她从滑翔翼上脱离,从十几米的高空直接跳下。 ry032的双脚狠狠地砸落在地,陷在一个大坑里面,那是她自己砸出来的。其他姐妹也是如此,落脚的地方因为巨大的冲击力,都出现了很深的坑。 滑翔翼孤零零地挂在她们头顶上方,却没有人看这些载具一眼。要是被特别小组的人知道了,一定心痛不已。这些滑翔翼可都是花了大价钱购买的,一架够一个士兵一年半的工资。 ry032不知道滑翔翼的价格,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理会。钱财对于她们的意义不大,甚至有些痛恨。 ry032现在关心的是,如何向发帖人表现自己的诚意。既然发帖人的要求不是一个陷阱,那她所说的美好未来,说不定也是真的。 她们将在人类世界里赢得一席之地,没有人打扰她们的生活,更没有人把她们当成货物一样卖来卖去。没有人会想着把她们拆开来看看,因为那是不被允许的。她们将做她们自己的主人,没有任何一个人类能够强迫她们。 这将是她们的天堂,她们的圣地。尽管发帖人没有说如何去做,但ry032已经相信了发帖人的能力。仿真机器人很难获得帮助,所以只要有“人”伸出援助之手,她们就会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不放。 ry032不知道发帖人是谁,她难地的出现了期待的心情。她们很快就会见面了,解开发帖人神秘的面纱,ry032将会见到怎样一副面孔? 但在此之前,她们需要做些什么。ry032不需要仔细地去看,就知道这群狼是改造过的。 一只一只的狼不在懒洋洋地躺在地上,它们慢慢地站了起来。它们缓缓地将十几个“女人”围在中央,碧绿的眼睛冷漠地望着她们。 ry032读懂了它们目光中的含义,那是在警告她们别多管闲事。 一双双碧绿的眼,就像是一小团一小团碧绿的鬼火,在狼的眼窝中跳动着。 ry032很难喜欢它们,因为它们是扭曲的,和她前任的主人一样扭曲。真难想象落博尔特的实验室里尽是这些怪物,那不是发明,而是在创造恶魔。 任何挑衅对她们来说都没有用,任何威胁也都是徒劳的。机器人的“情绪”只是表面,她们本质上没有情绪,只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现下,ry032要让这片树林躺满狼的尸体,以让她和发帖人的会面更加有趣。一地的狼尸就是ry032对发帖人的诚意。 拔枪,瞄准,扣动扳机,动作一气呵成。谁也没料到她会突然开枪,她的伙伴们也没有料到。蓝色的光线穿过一只狼的头骨,没在身后的泥土地上。那只狼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躺倒在了地上。 短暂的沉默过后,ry032的姐妹们也摸出了枪。交战促然发生。狼当然不会干站着不动,它们迂回奔跑,尽量躲闪子弹。 狼的优势在于数量多,你杀死一只还有一只,无边无际,总有一只能咬到你的裤腿,咬到你的脖子。 咬是咬到了,但是咬不死。锋利的牙齿撕开女性机器人的表面皮肤,却碰到了更为坚硬的一层铁皮。狼不但没有在那上面留下牙印,反而磕得自己的嘴很痛。 蓝色的光线不停地扫射,狼群减员很多。它们马上明白,这是一场不对等的战斗。它们对敌人的最大伤害,也只是撕破对方的一层表皮,而敌人却能够带走它们的生命。 泥土地里,树干下面,倒伏着很多狼。它们的碧绿眼睛不在跳动,变得暗淡无光。 没有什么悬念的战斗。这样打下去,在她们面前的狼都会被杀死,而敌人却不会有一个阵亡。 狼群很快聪明地选择逃亡,能逃多远逃多远,性命总是很宝贵的。这些机器人不是它们的主要目标,死在这里不值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ry032和这些狼是同源生物,她明白这群狼在想些什么,因此更不能放它们走了。 十几个人追在几百几千头狼的后面,冷静的射杀。这是很奇怪的一幕,似乎弱小者和强大者颠倒了过来,弱小的人是主宰的一方,而强大者反倒是被屠戮的一方。 蓝色的光线不时地在林中显现,遇到什么都是一穿而过。ry032尽量枪口向下,让光线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击,以免误伤到林中其他的动物。 狼群四下而逃,主要逃往三个方向,西边,南边,东边。其中,往南逃的狼最多。 东边有高大的山崖挡着,它们逃不了多远。发帖人不可能在那里,因为ry032就是从东边飞下来的,地面上的事物看得一清二楚,根本没见着什么生物。 西边是更为辽阔的森林,也许还有城镇。村庄里面都是些土着,进城的路都是长长的土路,发帖人也不可能在那里。 ry032带着姐妹们直直地向着南面追去。 狼是很狡猾的一种生物,即使被改造过,也没有丢失这方面的天性。向南的大部队再次开始分化,分成十几股小队伍向各个方向前进。 但ry032敢肯定,在绕了一个弯后,所有的狼都会在南面聚集。人类有心灵感应的说法,似乎在他们创造出的生物上也会有。 ry032不受其他方向逃窜的狼干扰,只追杀南面的大部队。每一只狼并不是笔直奔跑的,它们或左或右,或前或后,绝不一股脑地向前直奔。行动虽然怪异,但能有效的避开射来的光线。 有弊也有利,狼躲开了死亡光线,却拖慢了自己的行进速度。ry032携带的弹药有限,在看到狼“扭来扭去”的身姿后,就决定收起枪。 用枪射杀,是杀不了几头的,就算每发必中,杀死的也只是少数。对付这些狼,还是用刀比较好。ry032有些后悔当初开了枪,那纯属习惯反应。在人类的围捕下,你不率先开枪,就会被抓住的。 ry032想,自己的诚意是不可能最大化了。那么多的狼,怎么杀也杀不尽啊。 她这边想着的时候,速度上一点儿也不慢。追到一只狼的身后,挥手就是一刀。虽不能让这群狼覆灭,但也要尽最大的努力。 逃亡与追杀,持续了一个晚上。当狼发现身后的敌人不在开枪射击时,就会直线奔逃;当ry032发现狼群越跑越快时,就会拿枪射击。如此循环,到得黑暗散去,晨光渐起的时候,ry032看到的还是一大群的狼,并没有少了多少。 脑芯片里面自动把“颓丧”这个情绪推到了最前面。回首一望,空地上稀稀拉拉的都是狼的尸体,大部分都是一刀毙命。ry032本以为她们已杀了很多,现在却觉得杀得太少。或者说,狼太多了,似乎永远杀不尽。 狼群又开始直线奔逃,打靶时间到了。 第427章 新员 关客的戒备心一直都有,以前防备着对手,现在连伙伴都要防备着了。虽然所有人都像是透明的一样,在关客的眼里无所遁形,但他仍不能完全地信任他们。 最不让他放心的就是刘选,已经过了四十大关的他,有时候很幼稚,有时候又是深沉地。他的来历也是一清二楚,“骗子”身份人人皆知。就是因为过于清楚明白,才让关客不放心。 自己小队的成员尚且要怀疑,更何况是突然出来的十几个仿真机器人。关客和雪儿像两尊门神一样,一左一右的站在雪儿身边,遥望着来人。 零星的几头狼为了小命着想,不再发动攻击,四处逃命去了。林间的空地上除了狼尸,已没有一只活着的狼。 ry032不再开枪射击,也不再追逐那些狼。她看到了几个人,不知道是同类还是真人。当她看到刘选笑呵呵的走过来时,马上明白,他是真人。她的同类没有这么笑的。 “美丽的女士们,你们是从哪里来?”刘选很客气,客气地近乎弯腰驼背,像个奴仆。他的面上虽然带着笑容,但是眼睛却是放着光。 ry032不用回头去看,也知道身边那两个面孔相同的姐妹,一定嫌恶地扭过了脸。 刘选虽然掩饰得很好,但ry032还是察觉到了他“猥琐”的目光。他在看着姐妹们暴.露出来的地方。 ry032没有说话,她有些不想交谈。和那位名叫威廉的人类谈话,也比和面前瘦巴巴的中年人交谈来得舒服的多。 刘选还不明白自己受到了冷遇,热切地说着:“你们是怎么在森林里生活的,一定很辛苦吧。来我们营地坐坐吧,我们这里应有尽有。牛奶,卤肉,你就是想吃鸡蛋我们也有。我们还会生火嘞!” 他介绍着营地的种种好处,希望美丽的女士们能过来坐一坐。其实他这几天吃的全是饼干,哪里有什么牛奶,更别提卤肉了。鸡蛋倒是有,那得看帕兰愿不愿意拿出来了。 ry032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个人是不是傻,她们是机器人看不出来吗,机器人是不需要食物的。 刘选还以为终于吸引到了美女的视线,心情激动,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那个,您别不相信,我们团队规模小是小,全都是有能力的大人物。会飞,有人会飞,有人能生火...”他兴奋地比来比去,快要把所有成员的能力说了个遍。 这样的行为对于关客来说,无疑是“卖国求荣”,不能在让他说下去了。 “刘选,回来!”关客直呼其名,谈不上多少尊重。 关客的声音很大,十几个仿真机器人全都看向他。关客仿若未觉,对美女们的视线毫不在意,只是看着刘选。 刘选尴尬地转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回到了小队伍里。 众人身上狼藉,大多满身的狼血,好看不到哪里去。但ry032的目光却一直在他们的脸上逡巡,好像在找什么人。 关客准备来个视而不见,绕道而行,帕兰却说:“她们有可能是帮助我们的,最好听听她们怎么说。” 威廉队长说会有援军过来,帕兰以为那是敷衍他的话。威廉队长的那一句话是他一生中听过的最奇怪的话,他现在觉得更加奇怪了。 如果要帮助雪儿小姐,联邦肯定不会堂而皇之的派出军队,一定会偷偷摸摸的进行。现在回想起来,威廉队长说的是真话,但确实有敷衍的意思。他对支援并不看好,也许认为这支小队可有可无。 帕兰看到这些机器人后,有些读懂了威廉队长的那句话。联邦军队都是由人组成的,并没有一支队伍是真正意义上的机器人部队。m国对于机器人总有一种防备的心态,他们对机器人的态度可不像落博尔特那么信任。 所以这支支援队伍不受联邦的掌控,威廉队长指挥不了她们。那么这十几个机器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又是因为什么而赶到这里来? 关客低着头,向后退了一步。盼月有样学样,也后退了一步。 雪儿说道:“你们没必要这样吧。” 关客笑笑:“要从很小的细节做起。” 雪儿摇了摇头,对他们的行为不敢苟同。本来两个人是夹着她的,现下是一个人站在最前面,她不得不说话了。 她走上前去,关客和盼月紧随在后,帕兰,爱丽丝,莎娃和她的大黑熊比尔,詹尼弗,刘选则是跟在关客的后面,琼则是在最后。 ry032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雪儿的身上。初看之下,她也只以为这个穿着白羽绒服的女孩子是个普通姑娘,现在越看越觉得她有一种难言的美丽。 脑芯片给出的第一反应是“不起又变了,第二反应是“自惭形秽”,到了最后,给出的则是“怦然心动”。 雪儿小姐脸上的笑似乎是天生的,永远那么恬美迷人。但这种恬美又不过于让人沉迷,它是有限度的,优雅大气的同时又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只是看了一眼,ry032就很难挪开。如果发帖人就在这群人里,那个人一定是她。ry032无比肯定,她不需要计算,推理,她的直觉是如此强烈,强烈到直接忽视了逻辑性。 ry032尝试着像人类那样说些什么,但雪儿先微笑说道:“你们是来找我的吗,那就一块儿走吧。” ry032什么也没说出来,她呆呆地望着雪儿那张漂亮的脸,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她的脑芯片似乎也处于“当机”的状态,程序运转出了问题,竟给不出任何的意见。78中文首发 . . ry032只知道跟随在雪儿的身后,一起向森林深处迈进。似乎还应该谈论更多的东西,比如未来会是什么样,要如何才能保障仿真机器人的权益自由等等,但这些全淹没在雪儿的笑容里,ry032就像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成了一个木偶。 就这样,一群仿真机器人莫名其妙的加入了队伍里,作为领头的雪儿小姐,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关客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一直认为雪儿的魅力很大,本就应该会有人跟随的,只是她本人不愿意或者时机不对而已。 只有帕兰觉得不对。但他本着沉默是金的想法,什么也没说。关客在防备着他,他当然知道。他还知道关客已经知道自己会向总部联系,但是关客没有提。帕兰学着关客的做法,把他自己的疑问藏在心底,也没什么不对。 遍地的狼尸,浓郁的血腥味。凌冽的空气掺杂进来,冲淡了一些味道,但还是很浓烈。关客小心翼翼地避开狼尸,尽量不让鞋底沾上血迹。虽然他的全身已沾满了狼血,可他看到狼尸的样子,还是不愿触碰。 十几个女机器人就走在他的身侧,她们的穿着还保留着从主人那里逃跑时的衣服,大片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好在有些机器人光滑的皮肤已经扯破,露出了里面合金的表层骨骼,寒光闪闪,可就不那么美丽了。 即使如此,关客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睛。他总会不由自主地向一个机器人的身上瞥去。她的面貌简直和盼月的容貌一样,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鼻子,眼睛,嘴巴,额头,一摸一样,唯一不同的,只有身上穿的衣服。 别人不知道,关客却是清楚,盼月的大衣里面,穿着的是水手服,而和盼月容貌一样的女机器人,穿着的却是紫色的旗袍。 开叉处若隐若现,本应是无限美好,现在却被撕下了一块儿皮。关客不时地向着那个方向望着,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突然,一只冰凉的小手伸了过来。关客牵着,冰冷光滑,只凭触感就知道那是盼月的手。 盼月对他说:“她不是我。” 关客没有放开她的手,就这么一直牵着。机器人的躯体都是冰冷的,她们没有温度。关客不知怎么会有这样一种想法,想把手掌里的热度传递过去,把盼月的小手也给捂热了。 这样一想,盼月的手似乎真的暖了过来。 但他还是会时不时地看向那个酷似盼月的机器人。关客有些明白盼月为什么会被卖出去了,她“前世”的仇人希望她受尽男人的凌.辱。 一想到全世界会有很多个盼月被鞭笞,被侮辱,关客的心就隐隐作痛。 “那不是我。”盼月再次强调了一遍。 关客陡然惊醒过来,他放开了盼月的手。转过头去,他看到的是一双明亮的眼睛。她的眼睛似乎闪着光,那是活生生的人的眼睛才能出现的东西,但关客在盼月的眼睛中看到了。 关客后退着踉跄两步,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很疼,嘴里发苦。 一条臂膀搂住了他,让他不至于跌倒。过了一会儿,关客的意识清醒了些,他睁开眼睛,但又马上闭上。他又看到了那双很亮很亮的眼睛,亮得刺眼,亮得有如星辰。 关客早晨起来的时候,只吃了一袋饼干。干巴巴的,唾沫一润,也有些甜味。可是他现在只觉得嘴巴里苦涩得很。 ァ78中文ヤ~8~1~.7~8z~w <首发、域名、请记住 第428章 种族 喜欢逛街的人对机器人是再熟悉不过了。它们有很多的功用,可以作为店铺的门面,一张好看的人脸足以吸引大量的顾客。有的品牌店不惜花费大价钱购买一台定制的机器,除了彰显自身的实力外,就是为了吸引客户。 大庭广众下的机器人大多干的是充当门面的活儿,招揽顾客,推销商品,它们是主力。在私下里,机器人则充当着人们的忠实玩伴,或者私密伙伴。前者是针对儿童的,后者是针对成人的。一个听话的人偶远比一个不听话的异性更讨人喜欢。 但不管购买者多么喜欢他(她)的私密伙伴,也只会把机器人当成一个解压的工具。他们的喜欢不是人与人之间的喜欢,他们的喜欢就像一个孩童,得到了一个他一直想要却从未到手的玩具。 机器人没有真正的感情。无论它的外表多么美丽,它的电子合成音多么美妙绝伦,它都是没有感情的冰冷物体。仿真机器人会跳舞,会撒娇,主人很高兴,但不会信以为真,因为他明白,跳舞和娇嗔全部是程序的设定。 现在的仿真机器人有了思维,它们在很多方面远远超过了人类。但人类不会把它们当成是同类。机器人是人类的创造品,造物主应该永远凌驾于创造品之上。 仿真机器人也从来没有喜怒哀乐,它们只会执行脑芯片里给出的最简单的计划。 人类和机器人根本是两个种族,即使机器人有了“生命”,它也不会爱上人类的。相反,如果它们懂得爱恨情仇的话,恐怕会对人类仇恨不已。 这样想一想,关客也就释然了。眼角余光看了一眼,盼月脸上冷冰冰的,一如以往,并没有多少变化。他心中舒了一口气,暗想,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最近几天神经过敏,总在担心某个人会使坏,其实是白担心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目前为止,至少这个小团队是忠诚的。但不知为什么,他心中还是会有失落感。78中文最快 手机端: 刚才的小插曲,关客只解释为“不小心绊了一跤”,雪儿听信了他的话,也就没有多加追问。盼月及时放开了手,仍然和关客肩并肩的走着。 盼月会把自己所看到的和关客共享,前后的动静都会清清楚楚地印在关客的脑海里。 后面的大部队数量变得越来越庞大,而且还分成了好几个阵营。几个俊男靓女领着一群没有“皮肤”的机器人,占据着东面的位置。它们的金属外壳闪着光,很好辨认,关客想认不出他们都很难。 其他的阵营却是掺杂在一起的。清一色的海蓝军服里面,掺杂着各种各样的休闲服。他们的容貌普通,和东边的几个机器人首领一比,丑陋地不堪入目。不过这些混装的人却不会自卑,和士兵们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甚至还会逗弄士兵们的猎犬。 关客看了一下,他们没有追上来的意思。他们把距离控制地很好,始终保持在十公里内,既不远,也不近。关客懒得想他们在打什么算盘。 想要瓮中捉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关客自认也不是鳖。 相比于后面,关客更关心前面。踏足未知的领域,总给人不安定感。 林中的小动物在被打扰了之后,纷纷逃窜,现在连蚂蚁都很难看到一只。不到十米就有一头死狼躺在地上,说明夜间的战斗是多么激烈。 仿真机器人的思维方式不会像人类那样复杂,但关客看到这遍地的狼尸后,还是会警觉起来。虽然他很相信雪儿做出的决定,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们的战斗力如此强悍,万一作起乱,可比一群狼难搞的多。 关客揣测着,观察着。他们走了一天,没有停下来休息。没人抱怨,被忽略的琼也没有抱怨,她碰头垢面地在后面走着,尽可能地跟上众人的步伐。 到了晚上他们才选择休息。一个个的简易帐篷被打开,支在高地上就是一个单独的小空间,足够让人安眠了。 帕兰照例升了一堆火。前面没看到有大型猛兽的存在,他毫无顾忌地升火,也有些挑衅后面追兵的意思。 爱丽丝他们围着火堆坐着,听着刘选吹牛。他们行走了一天,又冷又累,这时候有火烤着,身体会舒服很多。他们在火上支起架子,上了一串狼肉,没多久,烤肉的香味就传了出去。 烤狼肉是刘选最先想到的,死狼还能有回收利用的价值,它们如果有灵的话,应该感谢他才对。 机器人防晒防雨,还不会饿,自然不会抢夺篝火旁的位置。她们远远地在林子里撒开,藏在树干的阴影里,颇有些守卫的样子。 关客也没有凑过去,他拿走了一块烤好的狼腿,就从光亮的地方退了出来。盼月站得并不远,他一抬头就能看到。 狼肉香气四溢,虽然缺少调料品,但刘选的手艺真不是盖的,咬在口里面就是一阵醇香。老家人曾经对他说,吃饭要细嚼慢咽,不能囫囵吞下去,那样很伤身体。于是关客嘴里的那块儿肉就嚼了很久。 盼月背对着火光,凝望着北方。关客走近她的身边,她自动把前方的影像传了过来。 森林里的树木比外围的更加粗壮,每棵树都需要两人合抱才能抱得过来。灌木丛变得更多了,苔藓满地都是。 这是他早已看过的景象,并不稀奇。但心悸的感觉又回来了,他总觉得前方有巨大的危险在等着他。 说话是缓解恐怖的一种方式,因此明知道盼月不会吃烤肉,关客还是问道:“刘选的烤肉很香,你要不要尝一口?” 盼月没有说话,依然还是站在树边。她的双手插在兜里,黑色大衣的下摆在微风中荡漾。 盼月的反应是在意料中的事。关客又细细嚼了好几百下,才将嘴里的肉咽下去。 “你们机器人会不会爱上人类?”关客吐字十分清晰。 又是个没有星光的夜晚,篝火外面是一片漆黑。盼月站在浓重的阴影里,没有回答。 仿真机器人的“性格”都是如此,寡言少语。她们不善言谈,也不愿交谈。 盼月的反应在意料中。关客几乎和她朝夕相处,熟人很难察觉到对方的改变,但在今天的夜里,关客知道盼月改变了很多。 以前的她常会突然地吓关客一跳,常常让自己的脑袋做三百六十度的旋转。关客不觉得害怕,反倒觉得可爱。现在她很少会这样做了,她变得越来越成熟。 关客很早就听说机器人也是有学习能力的,他不知道盼月的改变算不算得上一种进步。细想起来,她比以前更能了解自己的心思,不需要要用言语表达,只需一个眼神,她就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关客有些怀念从前的她,单纯可爱;但也喜欢现在的她,总是为自己着想。当然,关客自认自己的喜欢并没有超越常规的范畴,纯粹只是喜欢。这是他自己所认为的,至于他内心深处是如何想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一股淡淡的幽香传来,雪儿也离开了篝火旁。雪白的羽绒服在黑夜里十分炫目,白得一尘不染。 “你为什么不这么问:人类会不会爱上机器人?” 关客不用回头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她的声音太有辨识度了。磁性的嗓音男女通吃。 “有什么区别?”关客不喜欢玩文字游戏。 雪儿来到他的身边,也看着盼月的背影。“当然有区别,而且区别还很大。你的那句问话是从机器人角度出发的,问的是别人;我的这句话是从你的角度出发的,问的是你自己。” “你书读的多,我说不过你。怎么跑过来了,这里风比较大,小心着凉。”关客没有在机器人和人类的感情上多做纠缠,那不是最重要的事。ァ78中文ヤ~8~1~.7~8z~w <首发、域名、请记住 雪儿也没有追问,微笑道:“你让我当一个领导者,领导者怎么能和下属呆在一块儿呢?只有保持距离才能保有神秘感,才能有威严。” 关客皱眉:“不用吧,那不是成了皇帝?”再一看她带笑的脸,知道她说的不是真的,“别开玩笑了,你要是生病了,我们麻烦可就大了。” “没事,风吹不倒我的。”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他们彼此之间倒不尴尬,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过得一会儿,他感到有人在注视着他。关客对视线非常敏感,要不然也不会在洗澡的时候就能发现监控者的存在。他不动声色的用余光看了看。 火光和阴影的交接处,琼双膝并起坐着,双手环抱着膝盖。她蓬乱的发落了下来,罩得她像鬼一样。 关客看不到她的脸,只能隐约看到一双眼睛。他忽然想起来,从新语驻扎的小镇出发的时候,每个人为了简便上路,都只带了一个帐篷。不多不少,正好七个,盼月和莎娃的比尔都没有份。 琼这几天根本没有休息的地方,关客在想,是不是要把自己的帐篷让给她住? “在想什么?”雪儿看他神思恍惚,于是问道。 第429章 漫步 关客笑了一笑,欲言又止,最后终于说道:“没什么。你最近读的什么书?” 若是把琼的事和她说了,她就会把它放在心上的。作为领袖,不能大事小事都问,像这样简单琐碎的小事,还是当属下的来处理吧。 “《组织行为》。” “听名字就很难。” “不难,它很简单,我可以讲给你听。” “还是算了吧,我的脑袋思考不了太过高深的理论。” 狼肉已经冷了,变成了一大块硬冷的物体。关客咬不下去,又不舍得随手扔掉,便暂时让盼月拿着。 这几天的夜里都看不到星光,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天气才会这么冷吧。雪儿穿的衣服不多,单薄的羽绒服并不能完全使她温暖下来,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身体。 盼月默不作声地拿过铁掀的一头,从阴影中退出。她选择了主动回避,一般的仿真机器人不可能做到这点。 关客将自己身上的大衣披在雪儿的身上,他自己则只穿着一件衬衣和一件针织毛衣。毛衣是雪儿和花木清共同织出来的,花木清虽然没有承认,但关客能看到她的想法。毛衣的上半部分织得很不错,针线细密,没有打结的地方,尺寸的大小也刚刚好。腰部以下就不同了,太窄了点儿,有很多地方针线疙瘩扭成了一团。 刚开始穿得时候还有些不习惯,腰部有些紧,但时间久了,也就慢慢合身了。 雪儿拽着大衣的领子,紧了紧。她觉得温暖许多,大衣将寒气都挡在了外面。 “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感情?”雪儿干脆将大衣的纽扣扣上,这样能使自己更暖和些。 关客有些意外。雪儿从不曾谈论这个话题。这里离篝火并不远,他们的说话声虽然压得很小,但也难保那几个家伙不会听见。关客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私人感情,提议道: “我们到处走走吧。” “好啊。”雪儿没有犹豫的答应了。 关客领在前头,拣着高地行走。林间湿气很大,前天的那场雨还在林子里留有很重的痕迹,地面并没有完全干下来,洼地踏上去就是一脚泥泞。 雪儿紧跟着关客的脚步,几乎是关客走一步,她走一步,一步不落,一步不差。 等到人声渐渐远了,两个人才停了下来。火红的光芒在身后变成模糊的一团,边缘像是朦胧的雾气。 “谈情说爱,也就那么回事。两个人拉拉小手,逛逛街,看看电影,然后再一块儿吃个饭。”关客打了个糟糕透顶的响指头,接着说:“ok,情侣的一天就这样结束了,任务完成,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雪儿站在他的旁边,和关客肩膀靠着肩膀,闻言微微一笑: “那样不挺好的么?” 能有普通人的恋爱生活,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是啊,是挺好的。”关客感慨着,“我已经有过了,所以也就不期待了。” 前方是浓重的黑夜,伸手不见五指。周围的树木都变成了浓重的阴影,如果不是关客领路,雪儿有可能会撞到树上。 身后的火光似乎离得很遥远,陌生地有如在另一个世界。只有少许红光延展过来,依稀照着关客坚毅的侧脸。雪儿只勉强能看见他脸颊的线条,关客的面容则完全掩映在黑暗里。 他们两个就像站在光与暗分界线上的人,一只脚落在光明的一边,一只脚落在黑暗的一边。只要多迈出一步,他们就可以完全融入光明或黑暗里。黑暗会吞噬他们,光明同样也会吞噬他们。 关客似乎觉得自己的话不能让人信服,又解释道: “不谈恋爱还上什么大学,我上过大学,自然也谈过恋爱。只是一两年前的事,现在却觉得很久远,有许多细节都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喜欢和她在校园的山水里漫步,当时的感觉很好。你别不信,我说的都是真话。” “我没有不信,是你不相信我。” 关客吃了一惊,那种惊怖的感觉又回到了身上。他缓了口气,待平静下来后才说:“怎么会?我就是不相信老爸老妈也不会不相信你。” “不,你不相信我。”雪儿很肯定地说。 关客在黑暗里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这个笑脸是那么真诚,那么亲切,不知道雪儿能不能看得见。“这说的是哪里话?” “隔阂都是慢慢形成的,我们之间也是。它需要一个转折点。你是因为什么不相信我的?” 她的嗓音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的,但关客就是知道,她很认真,前所未有的认真。 “你想多了。我最信任的就是你。而且你有什么不值得我相信的?大部分的决定都是我下的,该不被相信的应该是我才对。要我说呀,你是读书读多了,思维僵化,考虑问题总喜欢往复杂的方向上想。我们老夫老妻了,别谈这个了,多伤感情啊。” “没睡过觉也算老夫老妻?” 关客想挠头,手伸到一半放了下来。挠头的行为很幼稚,关客很早就告诉自己,不要再做了,但是习惯很难改。他试探地小声说了一句:78中文首发 78zw. m.78zw. “要不我们改天补一个?” 如果花木清在的话,一定会大大翻个白眼。“你不想说那就不说吧。” 关客从不认为自己在雪儿面前有秘密,她知道自己所有的一切,包括读心术。通常,被人指责都会感到委屈,关客却不觉得委屈。难道自己真的有秘密? 他想到了曾经做过的一个很真实的梦。可那只是梦罢了,不是秘密。 一个人的秘密别人了解不到,不可能自己也不知道。他在雪儿面前没有秘密,关客十分笃信这一点。 “我从来没有不相信过你,所以我也无从说起。” 谈话停顿了一会儿,两个人陷入沉默中。关客本不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秘密的,现在却觉得各有各的心事。为了不让空隙扩大,关客谈起了花木清。 “她现在怎么样了?” 雪儿知道他说的是谁。在这个时候,关客嘴里的“她”一定是花木清。 “在军区的大院里面养病。我记得还是你跟我说的。” “是嘛,我都忘了。她身上那么多伤,也确实该养一养了。” 谈话再次陷入僵局。这次就算雪儿不说,关客也感到了隔阂的存在。他正在脑海里搜罗着话题,雪儿却先开了口。 “我最怀念的是在庄园里的时候,那时候还没有那么多人,只有我们两个。篝火很旺,天上的星星光芒很淡,大家载歌载舞,很快乐,很热闹。我很喜欢那个晚上,虽是在被追踪的途中,但却有着家一般的温暖,这是我不曾感受到的,我真的很感谢你。” 关客回想了一下,他对那场派对有印象,两个大叔大妈当众接吻让人印象深刻,他想起来也不禁微笑。 “员工们都很特别,想表演什么就表演什么。” “他们爽朗率真,比我们这些东奔西跑的人不知幸福多少。” 关客侧头看着她。黑暗里,她高耸的鼻梁上闪着红润的光。原来她也会累。一直以来,雪儿都能冷静客观地看待问题,不傲慢,不焦躁,不慌乱,永远沉着镇定。雪儿大多数时候不像是人,更像是神仙。只有此时此刻,关客才觉得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雪儿说:“那个时候,我就劝过你一次。你不必搅在这趟混水里。落博尔特要的人是我,不是你,只要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他们就会罢休。我只不过救了你一命,你保护了我一年,也还清了,不必再保护我了。你的爸妈还在等着你回去,难道你真的不想回去么?” 父母的面孔在脑海中一闪而逝,说不想那是谎话。可是关客不会回去的。自从踏上了那架失事的飞机,他就再也回不去了。即使想现在抽身而出,也已迟了。他肯定在落博尔特的携从犯名单里,他们不会因为他的中途离开而停止对他的抓捕。78中文首发 . . “别那么悲观,我们能够逃掉的。在我看来,世上所有的领导人都不如你一个。你会建立起不输于落博尔特的势力的,到时候我们就不怕他了。”关客半开玩笑的说。 “要建立起那么庞大的商业帝国,需要多少年啊。十年?或是好几个十年?我们等不了那么多了,他们也不会给我们那么多时间。” “要不你竞选联邦总统得了。势力虽然小了点,但也是一方强大的**。如果全球所有人都很喜欢你,落博尔特就得想想抓住你的后果了。”关客的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迸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雪儿微微点头,“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一个是商业领域,一个是政治领域,看上去没有关系,但实际上却又是千丝万缕。落博尔特如果要动手,确实需要好好考虑。” 关客没有提让自己去参加竞选的事,雪儿也没有提。两个人还是很有默契的,至少在这一点上看起来像老夫老妻。 第430章 余光 简单的篝火晚会散场,人人脸上都有红晕。刘选带了酒,度数不高,是日本清酒的一种。他给每人倒了三杯,剩下的全留给自己。关客与雪儿没有在篝火旁,所以无缘品尝。 詹尼弗是常喝酒的人,三杯下肚,只尝到点酒味。还想要更多,刘选却不给了。酒是别人的,总不能硬抢,以前在兵营里还可以这么做,现在却不行,关客和雪儿不会同意的。 除了詹尼弗以外,大多数人的酒量不高。小莎娃进入人类社会的时间不多,她的饮食清淡,从未喝过酒。好奇地喝了一口,她就皱起了眉头;三杯过后,她的小脸酡红,眼睛半眯着,已是不清醒了。 黑熊比尔充当过很多种角色,小偷,骗子,导师,现在则需要当佣人了。它如果不让小女孩靠在它的身上,她就会倒下去的。比尔不禁摇了摇它肥硕的脑袋。不能喝还喝个什么劲儿! 它驮着莎娃,慢悠悠地向帐篷里走去。莎娃的重量很轻,驮在身上和没驮一样。它四肢着地的走,屁股左一扭,右一扭。刘选盯着它的屁股看,在想着,烤熟的熊肉味道应该不比狼肉差。 帕兰常年出任务,很少在一个地方呆地超过三天已上。他不像是公司的外派员,需要和各个方面的人接触,他是联邦工作人员,绝大部分情况下都需要秘密执行任务,人知道的越少越好,所以也没有过多的应酬,酒量自然不佳。 他的酒量比关客还差,只比莎娃好一点。他推脱着不想喝。刘选本不想给他倒,毕竟能省一点则省一点嘛,可是爱丽丝不同意。 爱丽丝摇着帕兰的胳膊撒娇,那语气神态,比莎娃还小姑娘。帕兰没意识到那是撒娇,但她的要求拒绝不了。帕兰只好接过了酒杯。 刘选给他倒满,表面上很客气,心里却在为这杯酒可惜。只有懂得喝酒的人才能明白酒的珍贵,给帕兰喝完全是一种浪费。78中文更新最快 电脑端: 帕兰不敢一口喝下,只轻轻抿了一口。辣意顺着嘴唇,传到他的身体里面。他皱着眉,面容扭曲。 “很好喝的。”爱丽丝在旁边鼓励。她观察着帕兰的表情,酒端在唇边,一仰脖,轻描淡写的喝了下去。 作为联邦的工作人员,不能喝酒岂不是丢脸丢大发了。帕兰有样学样,也把杯中酒一口喝了下去。 一溜火线从口腔中进入喉咙里,刺激地帕兰晕乎乎的。 爱丽丝的眼睛里充满笑意,一双眼睛像是两弯小小的月牙。 帕兰伸出空着的酒杯,说:“再来!”78中文首发 . . 刘选为他一连倒了两杯,全是半满。爱丽丝注视着帕兰的脸,没注意到刘选“克扣”了一点儿。帕兰只想硬着头皮干了两杯酒,巴不得越少越好。 三杯酒下肚,帕兰还能保持清醒。他想着,喝酒很简单嘛,自己的酒量不差。他的脸颊微红,和刘选他们谈笑风生。 等到人散了的时候,酒意上涌,帕兰才觉得不对劲,他连站都站不起来了。火光缭绕,天旋地转,看不清任何一个人的脸。他感觉,现实世界离他很远,遥不可及。爱丽丝在说些什么,他听不清了。 脚下绊倒了东西,帕兰差点摔倒在地。爱丽丝及时扶住了他。 刘选早就猜到是这样的结果,心里很后悔倒得太多了,每杯酒给他倒一小半就差不多了。他一共拿了两瓶清酒,周围的人敬了一圈,一瓶就没了。 他最怕的是詹尼弗,这家伙酒量是最好的,闻到酒味像是饿了几天的狼看到肉一样。刘选和他聊得不错,也就多让他饮了几杯。可这家伙灌了一杯还要一杯,喝酒和喝水一样的轻松。 何况清酒是一种淡酒,对于他们这些老酒鬼来说,只能品尝到酒意,却不能喝的尽兴。刘选和詹尼弗把剩下的酒全喝了,也只不过挠了挠酒痒。 詹尼弗再要时,刘选摆手说没了。老士兵还算识趣,略坐一坐,也就回帐篷里休息去了。 爱丽丝从没觉得一件物体是那么沉,帕兰沉重地像头猪。即使在树林里面拖拽关客的时候,她也没觉得这么沉。 帕兰却感到轻飘飘的,好像飞了起来。脚不是踩在地上,而是踩在天上的云朵里,深陷在一大片软软的棉絮中。 他的爸爸妈妈在不远处笑看着他。帕兰轻飘飘的走了过去,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 可是现实里,帕兰却进了爱丽丝的帐篷。喝了几杯酒没能让爱丽丝脸红,可现在她的脸却红了。她偷偷摸摸地左瞥右瞥。小莎娃已经不见了,刘选还在和詹尼弗对饮,两位领导还没有回来,空地上没有其他人了。 她以为没人注意,扶着帕兰就进了自己的帐篷里。 刘选和詹尼弗都是年老成精的人,对爱丽丝的举动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假装没看见而已。 篝火渐熄,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味。残存的灰烬里,还冒着红光。上面的架子已经撤了,一个空酒瓶孤零零地躺在树干下。 关客和雪儿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他们两个人后来谈了很多。雪儿没有说如何竞选联邦总统,关客猜那一定很累,盘点各方势力,计算利益得失,他不喜欢做这些。 他们各自说了很久以前的事。雪儿讲她在落博尔特的生活,事无巨细,想到的就谈。她遇到的怪人,救助的伤者,脾气古怪的医生,很多人的行为算不上友好,但她的语气中没有流露出不满。 关客也谈他小时候的事。他把他的所有老师骂了个遍。对初高中老师的评价是“多管闲事”,他说他就是拉个屎也会在大会上被单独提出来,训斥一顿。他对大学老师的评价则截然相反,认为他们整天“无所事事”。课堂上照本宣科,其实肚里一点货都没有,一个个都是大尾巴狼。 关客讨厌言语粗俗的自己,所以尽量避免不雅的词汇出现。雪儿只是微笑着倾听,不置评价。 谈了好半天时间,两个人才从密林里出来。他们自觉关系拉近了很多,他了解她,她也了解他。 琼后背靠着树干,蓬乱的头发垂在膝头上,完全遮住了她的脸。关客一眼就看到了她。 诸神之怒的改造是全方位的,关客虽不能在黑暗中视物,但就着灰烬里残火的余光,他还是能看到琼。 琼距离他不远,大概三五米的距离。如果是白天,雪儿就会发现她。 “时间很晚了,早点睡吧。”关客侧身,身体正好处在雪儿和琼的中间。他把雪儿的视线挡住了,雪儿看不见他身后的人。 “好。你也早点睡。” “我会的。” 雪儿微微一笑,旋即向着自己的帐篷走去。 雪儿走后,偌大的空地上只剩下关客一个人。闻着空气里的香味,关客又饿了。他想起盼月的手上还拿着一块儿狼肉,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关客在残存的篝火旁没有找到任何食物。他蹲下来,余光映着他的脸。 后面的帐篷里传来响亮的鼾声,一时低下,一时扬起。关客知道那是刘选的帐篷,他的鼾声就是他的标志。 身后的追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关客很想看一看。没有盼月在身边,他感觉自己像瞎了一样。 或许是知道了他心中所想,盼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站在了他的旁边。 盼月的手上还拿着冰冷的狼肉。关客从她手上拿过来,放在灰烬上面烤。火已经没了,关客也不指望余火能把狼肉烤软,只要不是太冷就行。 盼月到了他身边,影像就自动传了过来。每看一次,关客都会发现身后的队伍在壮大,人越来越多。这次士兵里的闲人更多了。 士兵不像他们带着帐篷,他们随身带的是更简易的睡袋。落博尔特的军队纪律有些散漫,睡袋并不是排成一排,而是哪个角落里都能放。 不是士兵的“闲人”既没有睡袋,也没有帐篷,他们大多像琼一样,找个树干躺着。 香气似乎浓了一些,但看狼肉还是很硬。关客不是很满意,可他没有帕兰的能力,不会生火,也只能这样了。 关客咬下一块狼肉,咀嚼了几下。味道比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在余火上烤还是很有作用的。 新来的十几名机器成员仍站在原地未动,她们分散在这个小营地周围,把守着每个方向。 关客很想和她们的头领谈一谈,那个叫ry什么什么的,反正是个代号,很难记。他有些搞不懂,为什么她们每个人都要用代号作为名字,如果真的讨厌从前的名字,换一个就好了,不用这么麻烦。 也许这个问题可以归咎于机器人的“愚蠢”,她们的思维相比于人类,还是不够灵活。 “别站着了,和我一块儿蹲下。”关客向盼月说。 盼月很听话,蹲在关客的旁边。她的大衣下摆很长,拖在了地上。关客替她掖了掖。 四下里静寂无声,只有刘选的鼾声依旧。 关客慢条斯理的吃着,吃了很长时间。肉被吃得罄尽的时候,他才拍了拍手,把铁竹签放在一边。 第431章 茅屋 篝火彻底地熄灭,余热也在渐渐散去。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只剩下灰烬。 关客没有起身,他呆呆地看着火堆。良久,关客说话了,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盼月: “雪儿是不是不一样了?” 关客小声地问着,问出来后又认为自己不应该这样质疑,就好像这句问话是禁忌之语。他本不该这样问的。用眼角余光四面观察了下,空旷的场地没有人。他仔细聆听着身后的鼾声,一起一伏,也没什么变化。 如果盼月不在身边,关客或许会把疑问深埋在心底,永远都不会问出来的。有她在身边,关客很放松。她是仿真机器,是个无“心”的人。她是最好的倾听伙伴。 关客随后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没什么不一样的,她还是她,我还是我,你还是你。这里面变化最大的就是你了。我知道仿真机器人的学习能力很强,可也没想到你什么都学。 “人类的情感很脆弱,也很难维系。真不知设计者是怎么想的,尽然想创造出一个人来。你听说过这样一句话么?无欲则刚,意思是如果一个人生性淡泊,没有过多的欲望,就没有什么困难能够打倒他。 “放在你身上也一样。你是自由的个体,不应该被情感所束缚。创造者想把冰冷的机器变成活生生的人,那是不可能的事。他违背了自然的法则。 “机器人的情感系统完全就是个累赘,我看不到它有用的地方。你可以自己把它删除吗?” 关客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傻,如果能轻易地删除,盼月早那么做了,她也不必忍受那么久的痛苦。二次改造后,盼月变得很敏感,她连旁人的注视目光都无法忍受,可见“情绪”模块经过很大改动。她受着常人经受不了的痛苦,如果可能,她一定会把情绪模块删掉的。她至今也没有这样做,说明她办不到。 关客唠唠叨叨的说了很多话,不成系统,毫无意义,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也许上一秒还在讲述小时候的趣事,下一秒就变成了对某个人或某件事的抱怨。 盼月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言。 关客说了很久,说得口干舌燥,才有些累了。困意上涌,他想要睡个好觉。 和盼月长谈一番,他心底的恐怖减少很多。关客站起身,一阵头晕眼花,天旋地转。站了很长时间,他才缓过神, 夜深了,静谧的林子里似乎有小虫在叫,但仔细一听却又什么都没有。困意如潮水般涌来,快要将关客淹没。现在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过了凌晨。他之所以这么晚睡,是因为早睡也睡不着。 他刚想走进帐篷里,忽然想到了琼。 关客转过身,就看到琼孤单地靠在树干上,像个死人。她在黑暗里,看不到她胸膛呼吸起伏的轮廓。 一个累赘掺杂在队伍里,没有必要去管。有时候关客甚至想,她早自生自灭,队伍也就少了一份危险。当下最好的选择,就是不去管她。 关客望着阴影里琼的身影,这么想着却没有挪动脚步。他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走了上去。 琼原本是个有些肥胖的妇人,现在清瘦了许多。她的双眼深陷,两颊也消减地只剩颧骨。她正闭着眼睛睡觉。她的身上盖了一件大衣,不知是谁放的。不是莎娃就是爱丽丝,男人可没有那么细心。 琼的胸膛微弱地起伏着,只有走近她的身边才能察觉到。关客近距离地看着她,才能感受到她活着的气息。 关客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他想把自己的帐篷腾出来,让琼好好的进去睡上一觉。他很快放弃了这个想法。过多的同情心对当前的局势无任何帮助,反而还会给小队带来负担。 关客回到帐篷里,却是辗转难眠。盼月守在外面,离他很近,不足一米,关客只需伸手,就能触碰到她。 当睡意袭来的时候,小小营地里面却有了动静。他便睡不着了,刚想放出精神力,查探一下外面的情况,盼月直接把外面的景象传递了过来。 爱丽丝的帐篷动了几下,突然钻出来一个人。这人被盼月看得清清楚楚,他是帕兰,全身只穿着裤衩,手里拿着砖头大小的对讲机,走路摇摇晃晃,似乎宿醉未醒。 帕兰扶着一棵大树,喘了几口气。他想和对讲机里的威廉通话,但那边拨不通。他尝试了很多次,没有效果。帕兰很想把对讲机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他再次深吸了两口气,头脑冷静了些。帕兰走路不在摇晃,他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 关客清楚,帕兰对联邦很忠诚。他不奢望帕兰对自己能像对联邦一样忠诚,只需有十分之一就够了。帕兰会向上级汇报,这并不出意外。 被惊扰了一下,关客又很难睡着了。 从南方到北方,关客一直被落博尔特的人追着。即使有短暂地停歇,他也无法获得完整的安宁。在马格兰城里花费的时候,在漂亮的大床上休息的时候,他的放松也只是假像。自己劝自己放松下来,他给自己催眠,似乎也确实放松了,但心底深处还是藏着一抹不安。 关客有一种预感,一切快要结束了,就在不久的将来。这种预感来源于越来越频繁的心悸。 此后两天,关客的队伍在前面走,落博尔特的军队和闲人在后面追。大家不紧不慢,谁也不着急,也算得上是相安无事。 林子里面静悄悄的,看不见飞鸟,看不见爬行的蚂蚁,仿若死了一般,什么生物都看不到。78中文最快 手机端: 琼睁眼醒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身上的大衣。春天快要来了,然而早晨的天气还是很冷,她是被冻醒的。她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也不想很快地回到人类的社会中。这支小队伍完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决定跟下去看一看,说不定会有什么惊人的发现。 自从那夜喝了酒后,爱丽丝一直闷闷不乐。谁也不知道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即使知道了也假装不知道。她常常嘟着嘴,对帕兰爱理不理的。帕兰摸不着头脑,好几次去搭话,都被爱丽丝趾高气昂的样子挡了回去。 黛依然没有回来。她留给人们的最后一幕,就是一飞冲天的印象。很多人都已明白,她凶多吉少,关客更是笃定,她已经死了。 黛不是普通的国际佣兵,她当了三四年的杀手,经验不可谓不丰富。即使碰到打不过的敌人,她也有能力逃跑。像这样不声不响的消失,难道是因为她遇到的敌人太过强大? 后面的路更加难行,荆棘遍布。一向谨慎的关客也被划伤了。小腿处的裤管被扯得破碎,一道道血痕显现其上。 雪儿想为他治疗,但被制止了。他说这点小伤都需要治疗,那后面怎么办。雪儿不解其意,但也没有问,只是简单地为他包扎了一下。 十几个新加入进来的女机器人对雪儿言听计从,她们散在人群的外围,各自盯着不同的方向。关客相信,只要有豺狼虎豹出现,她们会第一时间打死它。 雪儿似乎有种魔力,能够让跟随她的人完全信任她。关客看不出这些机器人有任何别的念头,她们似乎就是天生为雪儿效命的,其忠诚度和帕兰有的一拼。 队伍的行进速度时快时慢,这主要是为了照顾莎娃和琼。一个是小女孩,一个是普通人,她们的体能无法和关客他们相比,连续行走三四个小时,已经是她们的极限了。78中文更新最快 电脑端: 即使如此,队伍还是走了很远。琼也知道自己可能拖了后腿,所以除非实在走不动,否则的话是不会停下的。 就这样行进了两三天,他们看见了一间茅草屋。 墙体是由树木搭建而成的,周围的空地很大,建造者肯定是就地取材。房顶上搭着一层铝箔材料,可以挡雨。 茅草屋整体破败不堪,不知道搭建了多少年。关客通过盼月的眼睛向前面看的时候,没怎么注意,此刻看见这么小的一栋屋子,也有些吃惊。 他的精神力往里扫了扫,没什么活人。 在雪儿的授意下,仿真机器人成了先遣部队,持枪向着茅草屋探去。 关客倒不觉得突然出现的茅草屋很奇怪。有些爱冒险的人就喜欢在森林里生活,体验下当“野人”的快感。当然,也有可能是联邦派出的护林员工,不过一般情况下,护林员不会把自己的小窝建在森林深处,那样太危险,也太麻烦了。 关客盯着仿真机器人的身姿,心想盼月还是和她们不一样的。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有些说不上来。不是盼月老向着自己,而是其他的什么。盼月似乎更有人情味。如果说这是她学习的成果的话,关客实在不敢赞同。为什么非要变得更像人呢?做一台无忧无虑的机器没什么不好。 他的精神力向后探了探。爱丽丝还是气鼓鼓的,丝毫没有消气的迹象。无论帕兰怎么陪不是,爱丽丝就是不理他。 关客很想对盼月说:“你看,做人就是有这么多的烦恼,你还是不要做人了吧。” 第432章 死尸 十几个仿真机器人的脸孔很好记,除了ry032那张酷似人类的脸外,其他人的脸都美的不像话。在颜值方面,她们是和盼月一个级别的,想不让人记住都难,尤其是对于男人来说。 关客虽然竭力地望向他处,但眼角余光老是会向那道紫色身影瞥。这位和盼月有着同一张脸的仿真机器人,与ry032同属一个系列,编号为ry148。 ry148穿着的紫色旗袍极显身材,将她玲珑的身躯展现得淋漓尽致。她和另两个脸面一模一样的机器人一块儿向茅草屋走去。 ry148的伤腿暴.露在外,走路之间金属骨骼若隐若现。 关客很想让紫色旗袍停下来,换个其他人上去。虽然他探查过,前面没有活人,可他还是不想让这个酷似盼月的机器人冒险。 她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在这里还要冲锋陷阵,关客实在不忍。关客不是这群机器人的实际领袖,没有真正的指挥权力。虽然他想将紫色旗袍换下来,但他做不到。 转念一想,关客觉得自己有些同情心泛滥。只是脸面相似而已,并不是真的盼月,瞎操什么心。 三名机器人很快回来了,她们的效率快地惊人。ry032与她们交谈了几句,就对雪儿说: “屋子里面没人。” 此时是下午五点种左右,众人都走得累了。小姑娘又哭又闹了好几个时辰,比尔也不把她驮在背上。比尔从不曾在她清醒的时候背她,众人看到的唯一一次背她的时候,就是喝酒的那次。 琼虽然没有抱怨,可是看她脸上难忍的痛苦就知道,长途的跋涉已让她吃不消了。关客一直把她当成外人,假装她不存在。但一个活生生的人缀在队伍后面,关客怎么样也无法视而不见。 “就在这里休息一晚上吧。”雪儿看了一眼关客,说道。 莎娃欢呼一声,把黑熊的大脑袋拨到一边,欢天喜地的向着茅草屋跑过去了。比尔不爽,可是它没办法,谁叫莎娃是它的小主人呢?它怕莎娃出事,只得不情不愿地跟上去。 琼松了一口气,就地坐下。她的双脚疼痛,不用看也知道磨出了很多水泡,她需要简单的处理一下。 雪儿跟在莎娃的后面,带领众人向茅草屋走。 茅草屋的前后左右是一片很大的空地,零零落落地散放着枯枝。好几个粗壮的树桩已经枯萎,根部的树皮苍老黝黑。 茅草屋里没有人,一张大床几乎占据了全部的空间。床不是现代产品,不是席梦思,也是由木材建造的。 角落里堆放着一些杂物,电锯,钳子,还有一张木弓。关客拿起木弓试了试。皮筋不知是由什么制成的,韧而不断,弹力十足。关客在床底下找到了简易的弓箭。 若不是先看见了木弓,关客完全不知道床底下堆放的木长条是用来作箭的。每一根木长条的长度约为一米,一端削得很尖。 除了木制弓箭,关客还在床底下发现了一个工具箱。把它拿出来打开,里面全是螺丝一类的小玩意。 床上并不是空的,在床头放着一台肩扛摄像机,关客摆弄了很长时间,没能让它开机。叫来帕兰,他只看了一会儿,就说摄像机坏了,这里的条件修不好。 莎娃在远处大声尖叫,小女孩的尖尖嗓音传得老远。关客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拿着木弓和帕兰赶了出去。 木弓入手的时候关客已判断出了它的杀伤力,绝不在枪械之下。 莎娃的两只小手塞在了嘴里,害怕地盯着死尸瞧。她站在茂密的灌木丛中,长筒袜被尖刺扯破了,划出了几道伤口也浑然不觉。 大黑熊坐在她的身边,瞅一瞅死尸又瞅一瞅小女孩的脸,心想莎娃还是太娇生惯养了,一具尸体有什么好怕的。 关客还没有赶到地方,就闻到了浓烈的腐臭味。他弯弓搭箭的向气味浓厚的地方瞄了瞄,一有敌人暴.露在视野中,他可以马上射杀。 关客只看到莎娃的小身影,没看到具有威胁性的生物。他放下弓箭,来到近前。 尸体像是在水里泡了很久,苍白一片。左脸颊少了一大块肉,连带着左眼也没了。浑浊的右眼无神地看着天空,有什么小东西在里面爬来爬去。 现在不是夏天,苍蝇却已成群结队的在尸体上流连不去。他是个年轻人,可能比关客的年龄还要小,大概刚成年。他的旅行背包鼓鼓囊囊,被他压在身下,只露出了一角。 洼地里面有水,不深,背包没有完全没入水中。虽然捞了几块狼肉,关客还是觉得食物短缺。他很想看看死人的背包里有什么,说不定能找到需要的东西。 但他马上抛弃了这个想法。尸体高度腐烂,恶臭味一阵阵袭来。蛆虫从他的眼窝里钻出,在苍白的皮肤上爬来爬去。就算背包里面是成堆的金条,他也不想拿了。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关客揽住小姑娘的肩,硬把她转过身,向着来时的路走。 小姑娘扭着脖子,又害怕又好奇地往死尸的方向望。儿童对这些东西就是很感兴趣,怎么拦也拦不住。 “回去我教你射箭好不好?”关客没有办法,只好用射箭来吸引小姑娘的注意力。 果然,小姑娘找到了更加感兴趣的东西,她仰着脸问:“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帕兰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大黑熊落在莎娃的后面,翻了老大一个白眼。78中文更新最快 电脑端: “我们去抓兔子吧,就用这些弓箭。”莎娃很兴奋。 看着莎娃高兴的俏脸,关客却有些烦恼。不要说兔子了,这里连蚂蚁都没有一只。目前仅能看到的小动物,只有那些苍蝇和蛆虫。 见关客迟迟没有回答,莎娃不由扁了扁嘴巴。“骗子。”她说。 关客突然把木弓木箭塞在了愕然的帕兰怀里,手指着东边的方向说:“我刚才‘看了看’,发现那里还有几只落单的狼。帕兰,你带着莎娃去杀几只,我们晚上就又有狼肉吃了。” 帕兰心想,盼月不在你身边,你拿什么看得那么远?正想委婉地表达这个意思,关客已一溜烟地跑了。 小莎娃拽着帕兰的衣角,眼睛亮亮的。“大哥哥,我们去射狼吧。”她的表情很可爱,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帕兰却是冷汗直冒,嘴角抽搐。他算是看出来了,关客把他当替罪羊了。关客根本没看到狼,他只是急于打发这个小女孩而已。 帕兰很想说,关客是骗你的,东边没有狼。但对上莎娃殷殷切切的眼睛,他又有些说不出口。也许东边真的有狼,或许还有兔子。帕兰这么想着,真的带莎娃往东边去了。 有帕兰和黑熊保护着,莎娃的安全是有保障的,关客不用过于担心。他把莎娃甩给了帕兰后,回到了营地里。 仿真机器人在雪儿的指挥下,开始整理屋子,打扫空地。才出去没多久,空地上的枯枝已收拾地差不多了,非常干净。 茅草屋里原本的很多东西都被搬了出来。摄像机,工具箱等等都是贴着墙放好。屋子里也被打扫得整整齐齐,除了一张干净的床外,没有多余的东西。散发着异味的床单被褥已被扔了出去,换上了新的。78中文首发 . . 关客把见到的向雪儿汇报了一遍。事情很简单,一个刚成年的小男孩,不满足于安逸的生活,想要寻幽探秘,过上一段刺激的日子。 他的准备很充分,一把木弓足以应付很多危险。但他面对的不是自然的凶禽猛兽,而是实验室产出的异类。 关客推测,有着碧绿眼睛的狼经过了这里。它们袭击了小男孩,咬下一块儿肉后发现不对胃口,便抛下尸体继续前进了。 他和雪儿谈着话,没过多久,巡逻周边的仿真机器人回来了,她们陆陆续续发现了四具尸体。 尸体的腐烂程度和莎娃发现的一样,招来了很多苍蝇,也生了蛆虫。 原来小男孩不是一个人,而是组队前来的。 雪儿说:“他们可能不是为了探险。” “那是为了什么?” 雪儿将一本自然杂志递给他。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收藏的大多是情.色杂志,还看这种自然杂志的,是很少见。关客大概翻了翻,发现它是一本动物百科全本对动物的介绍很详细,习性,饮食,居所,无不详尽。小孩子或许会对这本书有些兴趣,大人难免会觉得枯燥无味。 “每种动物都配有高清大图,就在名字旁边。下面都是对动物的介绍。你发现没有,书里的动物都是树林里才会有的。他们是有备而来,不是为了寻求刺激。” “只是一本杂志,也许是他们顺手在路边小店买的。” “不。”雪儿摇了摇头,“他们对这本杂志很重视,书页并不是崭新的,明显多次翻看过。一些重要的语句下面,还加画了黑线。” 关客笑道:“你可以去当福尔摩斯了,看什么都看得那么仔细。” 雪儿嫣然一笑,“有人不愿意当,那我只好当一回福尔摩斯了。” 第433章 夜半 “你太高看我了。这些年轻人既然不是来郊游的,那是来干什么的?” 关客把杂志大略翻了翻,果然有些地方是划了黑线的。ァ78中文ヤ~8~1~.7~8z~w <首发、域名、请记住 “他们带了摄像机来,是要拍摄视频的。联想最近的野外直播活动,也就不难猜出他们想要干什么了。” “野外直播?”关客对这方面的关注很少,自然不知道它有多热门。 “是的。这是一群有梦想的年轻人,他们想靠这个出名,可惜还没有来得及拍射,就遇到了狼群。” “你怎么了解的这么多?” “网上全都有。你只要在互联网上停留几个小时,就什么都知道了。” 按照雪儿的说法,死去的年轻人是要来这里搞直播活动,结果碰上了变异的狼群,梦想还没来得及开始就终结了。关客把杂志递了回去: “好好安葬吧。我们应该感谢他们,这块空地是他们清理出来的,埋葬好他们也算是报答了。” 好好安葬无非是把尸体埋在土里,这是仅能做到的了。仿真机器人从尸体的身上搜落出好多东西,其中也有驾驶证。从驾驶证上的信息来看,他们都很年轻,有可能还是学生。 他们的名字都是一长串的英文字母,关客读不懂,也懒地让机器人给他们树碑刻字了。 埋葬尸体的地方很远,这不是关客吩咐的,而是仿真机器人自觉把尸体带到较远的地方,这样尸臭味不会飘送到营地里。 入夜,空地上已搭起了蓝色的帐篷。有机器人的帮助,帐篷搭得很快。 莎娃气鼓鼓地回来了。她和帕兰都是两手空空,显然没有什么收获。无论帕兰怎么样逗她,都难消她的怒气。 关客假装没有看到,躲得远远的。如果小姑娘醒悟过来他在撒谎,那可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帕兰在中央照例生起了一堆火,比前几天的更旺盛。他就是要明目张胆地告诉别人:我们就在这里。 刘选的手艺很快抚平了莎娃的怒气,几个小故事一说,莎娃开心地大笑,把不愉快的事通通丢到了一边。 盼月和关客站在阴影里,监视着前后的动静。关客看着莎娃可爱的笑脸,心想小孩子就是单纯,几句小玩笑就能说得她开心起来。 搭帐篷的时候,发生了点小小的争执。几名年轻人建造出的茅草屋虽不宽敞,空间却比蓝色帐篷要大很多。屋子里被收拾得很干净,仿真机器人认为应该由雪儿住下。关客并不赞同,他打算让琼住进去。 琼跟在队伍的后面受了不少的苦,几个晚上都是靠在树干上睡觉的。这么冷的天还没有生病,已是一种奇迹。每个人都有一顶小小的帐篷,空间虽然不够宽敞,但能够让人安眠,只有琼没地方住。既然找到了一个住所,还是让琼好好休息一晚吧。 仿真机器人最终同意了关客的决定,琼能够好好地睡上一晚了。 刘选的肚子里装了很多故事,一个讲完还有下一个,似乎永远也讲不完。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看,连手里的狼肉都忘了吃。 关客不得不承认,这个糟老头有时候挺让人讨厌的,有时候也挺招人喜欢。 莎娃是很高兴了,关客却有些痛苦。刘选讲故事的手段很高明,不到最后一刻根本猜不到结局。“篝火晚会”持续了很久,直到零点过后方才散去。 关客不敢露面,只能望着香喷喷的狼肉流口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盼月在笑他。好不容易等到所有人都休息了,他才从暗影里走出来,这个时候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算他们还有些良心,没有把狼肉吃完。铁架子上留着一块,就是为他准备的。 关客起初还当心变异的狼肉会不会有问题,待刘选吃了一块儿又一块儿后,他直接把这种担心丢掉了九霄云外。“诸神之怒”也没给他的身体造成多大的伤害,一块狼肉又能有多大的影响。 天空依然是黑暗的,没有一点星光。关客望着树梢,那里有片浓重的暗影动了一下。他怀疑他被监视了,这种感觉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他看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发现,也就不再理会。 关客吃饱喝足,也不灭火,就让柴堆静静地燃烧。 来到茅屋门前,敲了几下。里面没有回应。门没有关,关客慢慢推开,走了进去。屋子里很黑,走了两步就碰到了床沿。 等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借着残余的火光,关客看到琼在静静地熟睡。连日的奔波让她很劳累,她睡得很熟。 关客慢慢退了出去,并把房门关上。 仿真机器人不需要睡眠,她们依然在外围值守。关客本打算找ry032谈谈的,但雪儿已经获得了她们极大的信任,这样做又有些多此一举。 刘选的鼾声适时响起,静谧安详地氛围落在整片营地里。关客打了个哈欠。他也有些困了,外面有盼月看着,他可以安稳地躺在帐篷里睡觉。 --- 一个木制小板凳可以充当床头的小柜子,一盏台灯放在上面,可以照亮整片空间。 雪儿躺卧着,正在看《组织行为》余下的部分。她花了两三天的时间就已把这本书看了大半,如果不出意外,今天晚上她就能把这本书看完。 她还没想好下一本书要看什么。全球有那么多的国家,而每一个国家的藏书量都是惊人的,她不用担心找不着书看。 《组织行为》并不难理解,它不是教人如何管理,而是将个人在集体中的心理剖析出来。它不是一本商业管理书籍,它是一本心理学。 如果囫囵吞枣的不明白。这本书需要细读,逐行逐句的读。只要你够用心,它不难理解的。它不需要看书的人有多高的学术水平,你只要认字即可。 还有十几页,雪儿就把这本书翻完了。后面其实没多少可看的,全是总结,意义之类的。但做事情要有始有终,雪儿不会让这本书留下尾巴。 雪儿看得瞌睡连连,好几次她都想关灯睡觉。她忍着困意没有睡去,她想今天就把这本书结束掉。 台灯的灯光好像闪了一下。雪儿把书本拿开,疑惑地望了过去。一个人影在帐篷上面放大。 “雪儿小姐,你在吗?” 乍听到陌生的成熟女声,雪儿一时没想到是谁。 “你是谁?” “我是琼。睡不着,想找人谈谈。” 雪儿想了半天才想起来琼是谁,把门帘掀开,让琼进来。 琼身上只穿了一件睡衣,进帐篷里的时候带进来一股冷气。要不是她自报名字,雪儿几乎认不出她来了。琼一头柔顺的褐色长发披在肩上,在台灯的照耀下闪着光芒。领口处皮肤白皙,让人很难相信她是个快三十岁的人。 琼几乎和先前判若两人,她显然洗过澡,再不是蓬头垢面的样子了。 “我一个人睡不着。”琼说。 雪儿向里面挤了挤,腾出空间。“那和我一块儿睡吧。” “谢谢。”琼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 两个人并排躺着,静谧的夜让人安宁。 琼问:“你看的什么书?” 雪儿笑道:“一本心理学,你不会感兴趣的。” “那可不一定。我大学的课程主修的是心理学。” 雪儿来了兴趣,“那怎么不开个心理诊所?可比小卖铺生意好多了。” “没有钱。” 开一家这样的诊所确实需要不少钱,没有启动资金,是很难开得起来的。 雪儿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说:“没钱确实是个难题。” “另外我也不想开心理诊所。” “为什么?” “如果给人看病的医生自己也有病,是治不好病的。” 雪儿把书合上。她还有八页没读,本想着熬夜读完的,看来是不可能了。她从琼的这句话中听出了不对。雪儿转过脸,微笑地看着琼: “你是说你也得了病?”78中文首发 78zw. m.78zw. “是啊。”琼的语气有些伤感。 台灯猛烈地闪烁了一下。这一次雪儿没有看错,因为视野里突然暗了一下。昨天晚上刚刚换过电池,台灯不可能没电的。 当光明再次出现,雪儿看到琼的手上已多了一把刀。刀身雪亮,泛着寒光,映着琼有些狰狞的脸。 琼把刀放在雪儿的脸上,让刀身紧贴着她的皮肤,慢慢滑行。 琼的脸上没有表情,雪儿仰脸看着她,能看到她眼角边细密的皱纹。 刀身冰冷,有着刺骨的寒意。雪儿依然平躺着,她没办法动。 “你是谁?”雪儿再次问道。她仿佛感受不到脸上的刀,语调和先前一样平和。 琼只要转动一下角度,冰冷的刀锋就会刺破雪儿脸上的皮肤。琼来回拨弄着,有时刀尖触着鼻翼,有时刀尖指向眼睛。 “你不是知道么?”琼突然咧嘴一笑。她的形象又变了,不是个困苦的中年妇人,而是个顽皮鬼。 那个恶魔又回来了,此刻就在琼的身上。 “为什么杀我?” “好玩,刺激,我喜欢。”‘琼’嘿嘿一笑,给出了三个理由。她的手伸了过去,掐着雪儿的脖子。 ‘琼’歪着头,说:“你为什么不怕我呢?真奇怪。这样你怕不怕?”她掐着雪儿脖子的手没使劲儿,只是箍着。另一只拿刀的手从雪儿的脸上移开。 ‘琼’的食指,拇指捏着刀柄,让刀身垂下,刀尖离雪儿的右眼不足三厘米。她只要放手,刀子就会直直扎进雪儿的眼睛里。 第434章 突袭 雪儿的速眨动。刀尖的一点几乎占据了她全部的视野。‘琼’的手出奇地稳,尽管只是以拇指和食指捏着刀柄,刀尖还是没有一丝的颤动。 “既然要杀我,为什么不下手?”雪儿的嗓音听起来格外甜美,就像邀请自己的情人共进晚餐。 “杀你太快了,就不好玩了。” 刀又落下了一点。雪儿眨动的频率更快了。眼皮每一次眨动,似乎都碰到了刀尖。 ‘琼’双膝跪在她的身边,再次笑嘻嘻地问道:“你真的不怕吗?我要戳瞎你的眼睛喽!” 听她的口气,似乎扎瞎人的眼睛是很可乐的一件事。 “我劝你还是放弃吧,折磨我可一点儿都不好玩。我既不会求饶,也不会喊痛,折磨我可是一点儿都不有趣。” 营地里面静悄悄的,没有走动的声音。谁也不会想到,‘琼’会化身成魔鬼,要取走她的性命。 雪儿希望有人过来看一眼,只看一眼就好。这样她遇到的危险就会有人知道,关客会想办法救她的。 但这好像是一种奢望。周围**静了,如果‘琼’不说话的话,雪儿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此时安静的氛围不再是静谧的了,而是让人绝望。 上方的刀被移开,一只冰冷光滑的手覆了过来。雪儿听到‘琼’柔声细语地说: “他们说你比我重要,所以务必要把你带回去。听听这命令的口气,好像他们是我的主人一样。只要我想,他们会有千百种方法自杀。” ‘琼’温柔地抚摸着雪儿的脸,每一寸都不放过。 “那就让他们自杀好了。”雪儿说。她没有试图反抗。被附身者的力气成几何倍数增长,反抗只会是自讨苦吃。她仍然安安静静地躺卧着,和‘琼’刚进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我也想啊,可是他们把我控制起来了。” “你也能被控制起来么?” ‘琼’耸了耸肩。她耸肩的样子有些滑稽,因为大人是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的。 “万物相生相克嘛。” “或许我们可以帮你脱离他们的控制。” ‘琼’俯身看着雪儿的眼,像要看进她的心里去。“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78中文首发 . . “当然。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就有合作的可能。” ‘琼’再次咧嘴笑了,“没人会想我活着的,我可不相信你的鬼话。虽然你的谎言比他们说得真诚,但谎言就是谎言,我不用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 她用刀拍了拍雪儿的脸,说:“你果然和常人不一样。”,她咧着嘴,右边的嘴角快要咧到了耳朵根。 雪儿蓦然感到右肩膀处一凉,既而一痛。她忍不住皱起眉。琼在说话的时候,手中的刀快速下扎,深深扎进了雪儿的肩膀里。刀尖不仅贯穿了雪儿的肩膀,也刺穿铺在木板上的薄毯,刺进木头里。 “你的脸很漂亮,就像是艺术品,我不忍扎。但扎其他的地方还是可以的。我知道,你不怕死,可你总会疼吧。你看,你皱眉的样子我很喜欢。”她说着,快速拔出刀,向下小移了一段距离,又刺了进去。 “外面人很多,都是你的保护者。他们都还在睡觉,不知道你遇到了危险。你只要喊上一嗓子,发出求饶的哭声,他们就会过来的。怎么样,这个提议不错吧。”78中文更新最快 电脑端: 雪儿的眉皱得更深了。第二次地痛感来得更加真实,从肩膀处一直传到脑海里。短暂的空白后,雪儿已是满头的大汗。身下的床单有温热的血在流动,被子的一角已被染红。 她不能按照‘琼’说的去做。一旦叫喊出来,‘琼’会毫不犹豫地给她胸口来上一刀。‘琼’喜欢看到别人面对死亡时恐惧的表情,她如果看到了,那么目的也就达到了,她会果断的杀死玩物。 所以雪儿只是闷哼了一声,并没有发出求救的呼声。 ‘琼’的眼睛流露出兴奋的光芒,她迫不及待地希望看到雪儿的表现。然而她注定要失望了,雪儿除了闷哼一声外,什么也没做。 “你真的什么都不怕?”琼阴森森地说,她光洁的脸都像沾着鬼气。 “折磨我并不会让你感到多么快乐。”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琼’的声音愈加阴森,中年妇女的音调里面似乎夹杂着男腔。 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初时细不可闻,转眼便已在耳边,速度之快,以至于人到了门帘外,帐篷里的两人才发觉外面有人。 ‘琼’不愿耽搁时间,拔出刀后,握紧木柄向着雪儿的胸口刺去。他们想让她活着,‘她’偏要她死。 一股如清泉一样冰凉的精神力量冲进‘琼’的脑海里,她短暂的失神了一下。 雪儿拼命地挪动身体,但‘琼’的刀还是捅入了身体内。 关客闯了进来,他满脸都是怒气。他的一只手高高扬起,就要朝‘琼’的后脑勺砸去。 “别杀她,她只是宿主。”尽管刀还戳在她的身体里面,鲜血在身下流得到处都是,雪儿还是没忘记让关客手下留情。 关客的手如果砸在琼的后脑勺上,以他的力量,会当场把琼打死。他看着雪儿的表情,不用听她的话就知道她想表达什么,一记手刀在半途改变了方向,切向了‘琼’的脖子。 ‘琼’昏倒了,刀子掉落在雪儿的腿旁。 关客跨过琼的身体,望着满身是血的雪儿,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的胸前都是血,一把刀插在上面,有可能刺穿了心脏。她可能死了。 关客霎时间万念俱灰,同时又深陷在强烈的自责中。他还是没能保护好她。就在眼皮底下,她死了。就不应该让那个该死的女人留下。他感觉整个世界崩塌了,一切都变得支离破碎。周围的一切都变成光怪陆离的景象,所有的物体都在旋转。 “她没死。需要止血。”恍惚迷离的时候,关客听到冷静的电子合成音。他的世界又开始变得立体。 关客凝目向雪儿的身上看去。刚才的一束精神冲击是有效果的,‘琼’最后的一刀扎偏了。她还没有死,自己得要做点什么。 需要止血。关客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雪儿会把医用纱布带着,以方便救助他人。关客没用多长时间,就找到了纱布。 “你会不会?”关客对于急救知识所知有限,他不一定能包扎好。盼月无所不能,在救人方面肯定也是懂的。 盼月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他。 关客从她的眼神中知道她会,瞬间放了心。他把纱布放下,转身出去了。 后面的追兵不安分起来,那些闲散人员不再和士兵说笑,端起武器脱离了队伍,向着前方关客的营地摸了过来。 那个时候关客已察觉出了不对,发现‘琼’出了问题。枪响了,是消音枪声。关客听出枪声是在南面,追兵终于按捺不住了。 藏在林子里的仿真机器人与人交上了火。由于树木繁忙,既遮挡视线又会挡住子弹,你来我往的射击却并没有死个人。 他们或许没有想到,关客只有几个人,火力却那么猛,一时也不敢贸进。仿真机器人的弹药不多,又在狼身上浪费了一些,不一会儿就会被耗尽。后面的人一旦察觉关客他们没多少弹药了,就会一拥而上。 所有人都被惊醒,还没来得及问发生什么事,关客就让他们赶快撤离。 林子里蓝色光线不时交错,看起来异样美丽,却是死亡射线。远处的追踪者不再冒头,他深知这种美丽光线的厉害。 关客抓紧时间收拾东西。他们带的都是些轻便的小物件,较重的东西不多,所以收拾起来很快。 所有的仿真机器人都向南面靠拢,枪声响得更勤了。一颗子弹命中了ry032的头部,ry032只是晃了一下,便予以还击。仿真机器人就是有这样一个好处,她们不怕枪击。 枪声很快稀少,追兵改变了策略。他们不准备和仿真机器人刚枪,仿真机器人钢铁般的身躯和射出的死亡光线,都让追击者畏首畏尾。他们不得不找个仿真机器人看不见的角落里躲起来,找到机会后再阴一枪。 战斗发生得很突然,十公里外的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加快了脚步。那些穿着海蓝制服的士兵没有来,透过盼月的眼睛,关客看到的都是散兵游勇。 他们的枪法拙劣,也看不出有什么异能在身,更像是个敢死队。可敢死队也应该是落博尔特的一员,不会没有统一的服装的。关客在这些散兵游勇里看到几张有些熟的脸孔。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些人。 随着记忆渐渐清晰,关客马上想起是在哪里见过他们了。他们确实是异能者,在落博尔特的重赏之下,闯进了马格兰里,现在又追到了森林里。原以为落博尔特亲自动了手,国际上的悬赏就会撤去,现在看来并不是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获得落博尔特的奖励,似乎全球的异能者都加入到了追捕的行动中。 第435章 传导 不一会儿,空地上的帐篷已经没有了,每个人的身上都多了一个包袱。帕兰,爱丽丝,詹尼弗都是在部队中训练过的,收拾东西很快,莎娃常年在野外生活惯了,动起手来也很利落。 只有刘选最慢,他还在把帐篷里的东西往行李袋里塞。其他人赶过去帮忙。在别人的帮助下,刘选也收拾得妥当。所有人随时都可以出发。 关客再次走进雪儿的帐篷里。板凳上的台灯开着,灯光虽不是很明亮,但关客的视线越过盼月的身影,还是能清楚地看到雪儿的半边侧脸。她的脸色苍白,眉头微微皱起。 “她怎么样了?”雪儿很少皱眉,她皱眉说明情况不是太好。 雪儿肩胛处的刀伤很深,两处刀伤都贯穿了她的身体。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只是皮肉伤。盼月用干毛巾将肩胛骨处的血液擦尽,然后再用消过毒的纱巾按压止血。待到鲜血不再涌出,盼月便将伤口包扎好。 她胸口处的伤口比较严重,肺部可能被刺伤了。盼月查看过伤口,虽然‘琼’刺下最后一刀时,受到了关客的精神冲击,但她下扎的力量依然很大。胸口右边的刀伤很深,虽没有贯穿身体,但肺部极有可能受损。 为了方便治疗,雪儿上身的衣服已经脱去。关客不好去看,偏头望向了别处。 “三处刀伤。两处外伤,一处肺部受损。”这个时候的盼月像极了专业的医生,就连冷冰冰的电子合成音,听起来也像是医生的口吻。 关客终究觉得呆在帐篷里面不好,他退到了外面,站定门口向里面问:“能处理好吗?” 能治疗别人的人未必能治疗自己,雪儿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她有妙手回春的能力,却不能对自己施展。 “需要时间。”盼月清冷的声音从帐篷里传来,镇定而从容。 听到盼月的回答,关客知道她能处理好雪儿的伤势。关客再没有常识,也明白胸口被刺中是很严重的,必须送往医院,而盼月一个人就能处理,已经是一种幸运了。 关客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为盼月做手术争取时间。盼月很自信,但关客还是觉得可能需要帮手,他让爱丽丝和莎娃守着帐篷,这样盼月需要帮忙时,可以随传随到。一大一小两个女孩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同时点了点头。 关客把帕兰,刘选召来,一块儿商量办法。老兵詹尼弗则要看着‘琼’,以放她突然抽风。 短时间内,仿真机器人可以压着追兵。她们不可能压制得太久,弹药在不断地消耗,很快就没了。 现在盼月正在为雪儿做手术,关客少了一双“眼睛”,不知道后面的追兵有多少。来时的路是开阔地带,他就算把全部的精神力散出去,也延伸不了多远,摸不清追兵的情况。  枪响声断断续续地出现,最初的那把消音狙击却再也没有响过。关客本能地感到不安。他可以确定,那把消音狙击就躲在后面,之所以还没有响起来,是因为没有找到好的开枪时机。 七八百米开外的森林里,总是零零散散地有人出现。尽管知道弹药有限,仿真机器人也不得不开枪,以阻止他们前进的步伐。 蓝色光线可以穿透十几棵大树才消失不见,按理说应该能带走许多条生命,但实际上仿真机器人并没有看到几个人倒下。他们像躲藏在地下的鼹鼠一样,刚露出一个头,马上退了回去,弹药白白浪费,却杀不死一个敌人。 关客愁眉不展。落博尔特的大部队还没有进攻,光是雇佣的小喽啰就已让他吃不消了,他的信心被迅速瓦解。 先不想以后的事,如何解决眼前的问题,才是当务之急。三个大男人围在一块儿,总能商量出个办法,人不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么? 刘选若无其事地掏出一包烟来,撕开口子,倒出一根,叼在嘴上。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打火机,啪嗒一声点起火。他右手护着火,不让风把火刮灭,凑头点燃了嘴里的烟。 关客冷冷地盯着他瞧。“你有办法了?” 刘选抽了一口烟,舒服地眯起眼睛。他把烟盒递出去。那里还有十九根烟。“你们要不要抽,正宗的黄鹤楼,一包一百呢。” 关客和帕兰都不会抽烟,他是知道的。刘选的让烟举动不像是礼貌,更像是炫耀。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再卖关子的话...”关客攥起了拳头。 刘选可是见识过关客拳头的威力的,他可以一拳打碎狼的头骨。人的脑袋可不比狼的脑袋硬多少,挨上一拳也只有当场呜呼哀哉的份。 “不抽就不抽,年轻人不要那么凶嘛!都是大男人,哪有不抽烟的。真受不了现在的年轻人,女里女气的,一点也没有爷们的气概。” 关客把拳头伸到刘选的眼皮底下,说:“我现在就可以让你明白我有没有爷们气概。” 刘选小心翼翼地把烟放回裤兜,又把打火机放回上衣的口袋里。他说:“有话好好说嘛,别动手动脚的。” 关客作势就要把拳头砸过去。 刘选这下沉不住气了,连连摆手:“别打,别打。不就是阻一阻后面的人嘛,很简单的,交给我好了。” “有什么办法?” 刘选嘿嘿一笑,说:“你别忘了,我也是有一技之长的。马格兰城北面的关卡,要不是有我拦着,早已涌进大批背着枪的家伙了,哪里会让你们跑到这里?” 帕兰想起了他的能力,可以制造一个无形的防护屏障,阻挡任何人进入。帕兰看过刘选的资料,对他的所有方面都留有印象,奈何刘选的从前经历太过“出彩”,很容易让人忘记他的能力。 “那还说什么,赶紧布置吧。” 刘选却没有动,他说:“但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 “要给这么大一块儿空地罩上罩子,我一个人的精神力不够用。” “我可以帮你。” “那就没问题了。” 东边的天空出现了曙光,黑夜马上要散尽。天亮以后,敌人不需要戴着夜视仪器,就可以看到空地上的人们。关客必须在天大亮以前,抓紧时间布置好防护装置。 “我要怎么帮你。” “照着我说的做就行了。”刘选盘膝坐下,指了指身前的空地,“和我一样,盘腿坐着。”七八中文更新最快^电脑端: 关客有一种荒谬之感。将近一百年前的经典影视剧里,疗伤练功就是这样的坐姿。可他们不是在武侠世界里,而是在现实生活中。 关客冷眼看着他,说:“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怕不是古典影视剧看多了吧。” 刘选的神情严肃,右掌习惯性地树起在前,就要念一声“阿弥陀佛”,刚开了口,忽然觉得不对,立刻把手放下了。“我并没有骗你,照我说的做就行。” 他说话很认真,但竖掌要念佛号的样子又有些可笑。关客半信半疑。暂时想不到别的好办法,也只能相信面前的糟老头子。 关客依言盘膝坐下。刘选的两手伸了过来,握住了他的双手。 “不要惊慌,要心平气和。不要想太多,心里不要有杂念。我需要庞大的精神力量,你只要把你的精神力量借给我用用即可。你想象着你的精神力顺着后脑脊骨往下,经过双臂,通到我的身体里。” 关客照做了。 刘选突然痛苦地晃动了一下,面上五官扭曲。“太多了,我的脑袋快容不下了。你不要着急。一小股一小股的送过来。对,很好,如果再小一点就更好了。想象涓涓细流,你的精神力就是那一道小小的溪流水。传导不在于量大,而在于绵绵不绝。” 两个人不知何时都闭上了眼睛。刘选一直在开口说话,指挥着关客如何去做。 帕兰守在边上,摸不着头脑。他也是首次见到这种场景,有些好奇。见刘选说的头头是道,以为会发生什么奇特的事,但环顾周围,树木静止不动,微风照样吹拂,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南面的枪火出现的频率加快,显然追踪者们知道,仿真机器人的弹药已经所剩无几,是时候反攻了。 黑暗对ry032的视野并不能造成影响,她能清楚地看到火光后敌人的脑袋。她扣动扳机,将一道蓝光发射出去。但那只“鼹鼠”缩头缩得太快,扣扳机的时候“鼹鼠”已不见了踪影。 女机器人们终于有了斩获,射出的三枪有两枪命中敌人,然而她们却高兴不起来。她们的命中率之所以提高,是因为敌人越来越多了。 哪里都有火光,哪里都有枪响。林子里面都是人。有更多的子弹击中了女机器人的身体。在钢铁制造的子弹飞射中,间或有蓝光回射过来。 一道蓝光从ry032的肩膀处射向后方。要不是她矮身够快,那道蓝光已洞穿了她的身体。对面要来真格的了,她们需要躲起来了。 “大家找好地方,不要让他们看到!”ry032对众姐妹喊了一句,开始寻找隐蔽的地点。现在,她们得要当一回“鼹鼠”了。 第436章 曙光 人很多,枪声响成一片,到处都是火光。ry032每开一枪,都要改变一下藏身的位置。她的速度很快,跑动带风,在移动的过程中形成了一道黑色的影子。即使如此,还会有子弹打在身上,暴出一蓬火花。 子弹密密麻麻地从树林深处穿来,绝大部分嵌进了树身,只有极少数子弹穿过树木间的空隙,能对仿真机器人造成威胁。所以ry032被击中后有些吃惊,敌人可能有狙击高手。 帕兰站在空地上,一步两步丈量着土地,伸手不时地摸着空气。 一道蓝光从南边的林子里穿出,从他身边飞了过去。帕兰转身回看,蓝色光芒已经消失在黑暗中。 很显然,地上的两人还没有成功。帕兰很好奇刘选的能力,难得有一个求证的机会,亲眼看一看他神奇的表演,帕兰当然不会错过。 可刘选似乎让他失望了。帕兰在周围摸了半天,也没摸到那所谓的无形屏障。蓝光毫无阻碍地从他的身旁穿过,飞到北边的黑暗里。 帕兰不由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刘选。也许他只是个普通人,唯一的长处就是坑蒙拐骗。包括现在,关客就被他蒙骗在鼓里。 刘选没有异能者的特殊能力,自然也无法形成什么屏障。他们呆在这里简直就是在玩火**,追上来的人肯定会把他们三个都干掉的。 帕兰想要质问他,但走到他的面前却又停住了。关客和刘选的眼睛都是闭着,双手随意地握在一起。他们的神情认真严肃,不像是开玩笑。 如果刘选确实哪里不对,关客不可能乖乖地任他摆布。关客是个很聪明的人,能察觉到很多人的小把戏,只是不说而已。他到现在也没有甩开刘选的手,说明他还是相信刘选的。 帕兰踌躇不决,犹豫了好一会儿。他最终选择不去打扰,默默地盯着南边越来越近的战斗。 另一边,詹尼弗靠在茅草屋的外面,席地而坐。琼昏了过去,躺在床上没有醒来的迹象。 外面的枪声响个不停,劈里啪啦像是炸雷。听声音就知道战况激烈,但詹尼弗早已见惯了战争,就是两队人马在他身旁开枪互射,他也不会奇怪的。 手上的军刀甩来甩去,一时正转,一时反转。这样看来,似乎像个贪玩的年轻士兵。 实际上他有大半花白的头发,上下嘴唇新长出来的胡须都是白色的。他已很老了,再过两年就八十岁了。退伍的时候,詹尼弗就认为自己活不过七十,他现在居然能奇迹般地活到八十岁,已多赚了好些个年头。七十岁以后的每一年,都是赚的。 关客对他强调了两遍,屋子里的女人很危险,必须要把门关好。倘若她醒过来了,第一时间通知他。 年轻人说得郑重其事,詹尼弗不得不听,但心下却有些不以为然。 年轻女孩够做他的孙女了,哪里有什么危险性?营地里面所有的人他都看过了,而且看过不止一次,只有这个女娃是普通人。 关客说她要杀雪儿小姐,詹尼弗一万个不相信。她一个女人,跟着队伍走这么长时间,有很多次机会不利用,偏偏在身体非常疲累的时候刺杀雪儿小姐,这根本说不通嘛。 关客也是个年轻人,经历的事情太少,凡事谨慎没有错,但有些过了头。 他把琼交给自己的时候,神情有些奇怪,似乎有些生气。詹尼弗不愿触眉头,当着他的面把茅草屋的门锁了起来,关客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詹尼弗是个退伍的军人,联邦发的补贴足够他日常开销用度了。他的下半身不用干任何活就能安稳地享受生活。 詹尼弗曾经过过这种日子。联邦每月给的钱让他能够请的起一个保姆。他每天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起初还有逍遥的感觉,日子一长,只觉得太无聊了,而且自己满身都是腐朽的气息,好像已经埋在了坟墓里一样。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生活状态。詹尼弗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在安乐窝中无聊地死去。 在别人看来,他的军旅生涯已经划上了一个句号,在家里由保姆伺候着是一种很舒服的生活。詹尼弗却觉得很难熬。 今年夏天,詹尼弗向联邦申请重新调回岗位。他申请了一次又一次,一次不过申请两次,两次不过申请三次,他的长官不甚其烦,同意了他的请求。但没有让他重回岗位,而是划到了特别小组的名下。 詹尼弗无所谓自己归属于哪一个部门,只要不闲着就行。特别小组的领导有样学样,詹尼弗又被划到了马格兰城的地方部队里。 詹尼弗在南面的一个公路关卡驻守了将近一个月,像个筛子一样把有异能的家伙筛选下来,不准进城。 这只是人生中微不足道的一小段经历,但詹尼弗觉得很有趣。当时十几杆枪差点扫平异能者暂时停留的老窝。可惜风声大雨点小,上级有命令吓唬吓唬就行,不能真的干起来。  这帮异能者心不够齐,被机枪扫死了几个,也没有勇气反抗,只知道躲在屋子里,一个个像只老鼠,詹尼弗很鄙视他们。 现在,这群老鼠的胆子壮了。身后有落博尔特为他们撑腰,竟然还敢找联邦的麻烦,真是不知死活。 让他们来吧。詹尼弗的头发白了,眉毛白了,胡子也白了,可手臂上还是肌肉虬结,干掉十几只老鼠还是不成问题的。 詹尼弗信心满满,手上的刀转得更快了。 “外面有人吗?开一下门,我被锁在里面了。”琼的声音听起来很脆弱,软弱无力。 詹尼弗不再把玩小刀,他回过头,能从两扇门的直线缝隙里隐约看到琼的脸。年轻的女人就是美丽,只要稍加打扮,就能焕发出光彩来。 詹尼弗想不起关客说的话了,当前最紧要的,是把柔弱的小姑娘放出来。 他把外面的锁打开,让两扇木门敞开。 “谢谢。”琼走了出来,感激地对詹尼弗说。她的身上穿着睡衣,领口处的两颗纽扣没有扣上,露出了小半边圆润的肩膀和锁骨。 詹尼弗略有些尴尬,他撇过脸去,说:“小事一桩。” 上面的天空已经蒙蒙亮了,关客和刘选对坐的身影隐约可见。一个人影在旁边不安地走动着。 “他们在干什么?” “大概在研究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吧。” 帕兰来回走着,想要触碰到屏障。他们两个神情那么认真,而刘选又有相关的记录,不会故弄玄虚的。 “别乱碰。”刘选忽然说。 帕兰倏得转身,发现刘选还是闭着眼。他有些不情愿地收回了手,走了回来。 他虽然很想通过触摸感受一下,但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在屏障伸起的过程中,还是尽量不要打扰他们。 不经意抬头时,发现琼从小房子里走了出来,正站在门前的空地上,向关客这边望着。 帕兰陡然警觉。他不是老兵詹尼弗,老得快要丧失了判断力。帕兰清楚地明白琼有多么的危险。 他摸出口袋里的手枪,咔嚓一声上了膛。撞针的声音很大,但身后的枪响更大,琼是听不出来的。 来到两三步外,琼才发现帕兰的手里拿着枪。她盯着帕兰拿枪的右手,没有说话。七八中文天才  詹尼弗腾地站了起来,再次把腰间的军刀拿了出来,贴在裤子的一侧。“为什么掏枪。” 帕兰没有回答,而是对着琼说:“你应该回到屋里去。” 琼还没有说话,詹尼弗已经开口了:“她不回去,难道你要毙了她?” 帕兰很老实的说:“有这个想法。” 詹尼弗上前一步,挡着帕兰的视线。“外面的敌人还未死心,我们就要自己先乱起来吗?” “只有杀了她,我们才没有隐患。” “我没看出什么隐患,只看出你想杀她。” 帕兰走过来的时候,也有些拿不定主意。这具身体的原来主人没有错,相反,她的悲惨遭遇还是这临时组建的小团队带来的。就这样把她杀死,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 但如果不把她杀死,当魔鬼再次附在她的身上,又该怎么办呢?杀死她,帕兰会感到歉疚,一个无辜的生命因己而死,换做是谁,谁都不会好受。可不杀她,万一失去了控制,就会给整个团队带来极大的危险。 帕兰陷入两难中。理智告诉她,最好开枪杀死琼,但他下不了手。 僵持并没有持续多久。琼轻轻推开詹尼弗,拿着帕兰持枪的手,让枪口对着自己的胸口,说:“我早就想死了,能由你们代劳再好不过了。” 帕兰狐疑地看着她。这句话不像是魔鬼能够说出来的。呆愣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自己只是个小卒,杀还是不杀不是他能决定的。琼的手绵软无力,帕兰只小小的一挣,就把她的手甩脱了。他收回了枪,很认真的对琼说:“你不能离开这栋屋子一步。” “联邦是自由的联邦,没人可以限制他人的自由。”詹尼弗又插话了。 “这是底线。她很危险,必须得到有效的控制。”帕兰很想解释给他听,只是这个时候实在没有长篇大论的余暇。 第437章 狙击 关客沉浸在精神世界里,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人的思绪可以很复杂,也可以很纯粹,这完全取决于个体的心境。静下心来,心头一片宁静,纷繁错杂难言的念头就会少很多。 关客想象着从大脑深出延伸出一条小溪水,分成两股,沿着左右两臂输送给刘选。心无杂念下,在关客看来只是小溪水的精神力,对刘选而言却是汹涌澎湃的大海,差点把他淹没了。 得到提醒,关客减少了输送过去的量,变成原来的五分之一。在他的想象中,精神力像一条海蓝的翠带,在虚无的世界里连接向看不见的远方。 关客能察觉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团球形的波光,正在把关客输送过去的精神力吸纳进去。球形波光是一个中转站,关客的精神力在里面转了一圈,汇合着球形波光本身的一丝精神力,扩散成一张大网,向更远的地方散了过去。 关客只能感受到这里,经过中转站发散出去后,他就和输送出去的精神力失去了联系。 这是个漫长而又短暂的过程。关客在空地上盘膝坐了一个小时,一动不动。天还朦胧亮,琼看不到他的呼吸起伏,一度认为他已经死了。关客聚精会神调动着精神力,一直在把控着输送出去的量,既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 理论上很容易,真正实施起来还是有些困难的。首先,放空脑袋就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人说思绪起伏,没有良好心境的人常常会胡思乱想。 精神力和人的意志,想法有很大的关系。如果关客在输送精神力的同时,还想着其他的事,所调动出来的精神力量就没有那么纯粹,上一秒和下一秒输送的量也会完全不同。有可能下一秒的精神力量,会是上一秒的十倍,这对接受者来说,会造成很大的冲击,那将和关客的精神攻击没什么区别,搞不好刘选可能变成个白痴。 虽然老头子变成白痴没什么不好,但眼下可就陷入了困境。为了让盼月能够安安稳稳地给雪儿做个手术,他必须做到心无旁骛。 一旦认真的做一件事,那么时间就会过得很快。 “差不多了,可以把手松开了。”刘选的话虚无缥缈,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里传来的。 过了好一会儿,关客才明白过来,他是对自己说的。关客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大亮了。 ------ 乔治自带冷气场,即使是他的合作伙伴,也很难站在他的身边。乔治瘦高个头,肩上常年背着背包。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那背包里带的是一把***。 乔治现在没有背背包,因为他的背包交给了他的伙伴。临时凑成的一个小团队,很难保证没有二心。在佣兵界,没有人会把自己的后背留给他人。这样做的人,不是疯子就是实力强悍的家伙,强悍到不惧别人背后捅刀子。 乔治看起来不像是个疯子,他的五官端正,脸庞清瘦,是怀春少女最理想的憧憬对象。他不是个疯子,那就是个很有实力的人。 他那把狙很长,前后长度有一米多,比他的个头还要长一些。怪不得他的背包那么奇怪,下边底部快要拖到了地面。 乔治牢牢地抱着他的长狙,向着北边的空地瞄了又瞄。在马格兰城的时候,他没有随意开枪,是怕误伤到了落博尔特想要的人。现在则没有必要畏首畏尾了,因为他看到的是两三个男人。 天光大亮,但天空还是很阴暗。抬头看去,却发现没有乌云。一副要下雨又没有下的样子,不够痛快,最令人讨厌。 乔治的异能就是视力好。普通人的视力在三五百米,超过这个范围,看到的人就会模糊不清。乔治却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千里之外的人。他能看到关客身上那件大衣是没有牌子的,十有八九是个山寨货。乔治还看到关客里面只穿了一件毛衣,他正和一个老男人双手相握。78更新最快 .七8zw.cδm 虽然乔治对同性之间的爱情不反感,但也说不上喜欢。他刻意地望向他处,尽量不去看那紧握着的手。那景象有些污染眼睛。他们的手很快松开了,两人还说了些什么。 乔治的视力虽好,耳朵可不够灵敏,听不清楚他们说的话。落博尔特的大部队就在他们后方,想要让高层注意到自己,不一定非要抢到那位女士,击杀一名看起来棘手的家伙,也是一种实力的证明。 而无论在哪里,实力高的人总会获得更多的青睐。 乔治端着沉重的***,瞄着腿脚酸麻,正准备起身的年轻人。  一个同伴说:“别打错了人。” 这个同伴担心的很有道理。乔治一开枪,必定要死人。至今还没听说过有谁能从他的***下活下来。若是开枪杀错了人,把落博尔特要的那位小姐杀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你放心,我看得比你清楚。我杀的是个男人。” 同伴放下心来,是男人就好。他丝毫没有想过,有可能乔治狙不死他。 此时的视野不是太好,天气阴沉,光线昏暗,前面又是树木交错,乔治能找到这样一个地方,既能观察到空地,又不引起仿真机器人的警觉,实属幸运。 乔治一向认为,运气来了,好事也会一件接着一件到来。他发达的时机到了。 十字准心定在关客的太阳穴上,那个地方脆弱的很,无论你是什么样的异能妖怪,那里吃一颗子弹是必死无疑,就连落博尔特实验室里研究出来的不死生物,被击中头部也失去了生命特征,更何况你这脆弱的一个人呢。 他端枪的手很稳,十字准心没有一丝晃动。他的食指放在了扳机上,只要轻轻扣下,夺命的子弹就会从超长的枪管里射出。 乔治停顿了两秒。在暗处爆.头是很畅快的事,目标到死都不知道是谁杀的他。但如果打不中,打草惊蛇,被人发现的话可就只有失败的懊恼了。 目标人物很有可能突然站起来,这样的话,子弹可能会射在腿上或者腰部,那不是乔治想要的。 也幸亏等了两秒,乔治的判断是正确的,狙击镜里的年轻人因坐的久了,腿脚发麻,陡然站了起来。好运再一次眷顾了乔治,他的直觉是对的,他的那套理论也是对的,当幸运来到某个人的身上,就不会轻易离开。 关客站着和刘选聊天,他不停地活动手脚,以让全身的血液流通。他现在的手脚还发麻呢。 乔治瞄不准关客的脑袋,关客总是动来动去。狙击手的第一项要求,就是要有耐心,所以乔治仍然在瞄准。幸运女神今天眷顾了他,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只要有足够的耐心,他一定能准确地击杀这名年轻人。 他的伙伴们在旁边看着,焦躁地来回踱步。只要那边死了人,他们就会冲上去。这是事先拟定的计划,能不能从此飞黄腾达,就看谁先抓到那个女人了。 伙伴的急躁丝毫没有影响到耐心的乔治。他有些不看好身边的同伴。这边枪响过后,所有人都会过去抢人。大家的想法都一样,捞着头功,从此做人上人。 可是议员的席位只有一个,但却有那么多人想要坐上去,势必要争得头破血流。枪响之后,才是死亡真正的开始。 乔治也想坐那个位子,但他头脑冷静,营地里的局势一混乱,他不会先跳出去的。他会先看一看,等到争抢的人互相杀得差不多了,再站出来一锤定音。很显然,同伴们很愚蠢,是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他相信议员的席位将会落在他的手上,因为幸运女神眷顾着他。 又等待了十分钟,关客手脚活动地差不多了。另一个欧美面孔的年轻人过来和目标人物聊天,出现在镜中的是目标人物的后脑勺。 就是现在,乔治想。谈话才刚刚开始,目标人物不会随意移动。十字准心就定在目标人物的后脑勺上,乔治扣动了扳机。 他已经把***拆了下来,所以枪声很响。长狙的**在他肩膀上一跳,枪口处火光一闪,那特制的击中目标后会炸开的子弹已飞了出去。 这颗子弹将会在目标人物的脑袋里炸开,把他白花花的**炸地漫天都是。 枪口处一缕轻烟飘起,很快将会消失不见。如迫击炮一般轰鸣的枪声,还在林子里回荡。 但幸运女神这次却没有眷顾乔治。 子弹飞快地划过空间,即使是视力很好的乔治,也只能看出隐约的一道黑线。 **还在向上跳动的时候,那道黑线已经飞进了空地里。但这条黑线没能穿进关客的后脑里,它在离目标还有五步远的时候,突然反弹了回去。 这道黑线飞回来的轨迹与飞出去的轨迹一模一样,子弹原路返回。 长狙上的轻烟还没有散尽,乔治就被他自己打出的子弹击中了头部。子弹从他的鼻子处穿进去,爆炸开来。 红的白的液体向天空中散开,沾染了他的同伴们一身。 乔治的同伴呆呆地看着突然倒下的尸体,就像看到了平生最可怕的事物。 第438章 护罩 坐的久了,心脏泵出的血液抵达不了脚面。关客的双脚麻木,似乎失去了知觉。周围安静异常,既听不到枪声,也听不到人语。他的小团队没人说话很正常,雪儿还在昏迷中,没人有闲心聊天。 林子里的人不开枪倒是有些奇怪。坐下之前,那边可是枪声大作,响个不停。 尽管心中有疑惑,但关客的主要注意力还是放在努力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成果上。举目望去,空荡荡的土地还是空荡荡的,与原先并没有什么不同。 关客拍了拍双腿,接着揉了揉,以使血液流通到腿部。他缓缓站了起来,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摔倒。这是久坐的后遗症,即使关客的身体素质十分过硬,也免除不了。七八中文更新最快^电脑端: 他一边活动四肢,一边问刘选:“成功了吗?”他从眼底下望着,如果刘选敢说一个不字,他的拳头就会砸在对方的脸上。 刘选讪讪一笑:“我出手,你放心。” 关客一点儿也不放心,尤其这个时候,他一点成果也没看到。“可这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刘选恢复了自信,挺胸抬头,说话声音也大了些:“我的金刚护罩是看不见的,它是透明的,你看不到很正常。也正因为如此,那些企图对我们不力的人,可能会吃些苦头。金刚护罩无影无形,却是天底下最坚韧的东西。它的柔韧度是全球第一,它的坚硬程度也是全球第一。如果有人拿着枪对着护罩射击,那就是自讨苦吃。子弹不但击穿不了,还会陷进去,就像人的脚踩在棉花里一样。78更新最快 .七8zw.cδm “护罩的质地很像橡皮筋,却比橡皮筋坚韧了无数倍。没有你的帮忙,我的护罩最多能弹开子弹,有了你的帮忙,护罩会直接把射击过来的子弹反弹出去。” 关客的精神力耗散了大半,脑海深处再次浮现出了那种抽空了的感觉。不过他的头脑还能正常地思考。虽然无法窥探刘选心中所想,但他此刻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不像再说假话。 “但愿像你说的那样。” “你如果不信,可以往南边走两步。你是走不出去的。” 关客正要迈步,看看是否如刘选所说的那般神奇,有人就替他代劳了。 趁着枪声短暂停歇了一会儿,ry032需要回去一趟。她要把情形大致说一遍。大堆敌人来袭,最好先撤走。如果那几个人类身上带有弹药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有了弹药补充,她就可以带着姐妹们阻挡更久。 她伏低身体,脑袋几乎碰到了地面。她需要隐藏身形,来躲避可能突然出现的蓝色光线。 ry032做得很好,她确信对面没人能看得到她。快要到空地边缘的时候,她迅速转身,急速奔跑。她的速度虽比不上关客,但也快逾急风。 但她没有跑出几步,突然发生了碰撞。碰撞来得毫无征兆,也无迹可寻。她的身体撞到了什么东西,在零点零零零零零零一秒内陷进去了一点,接着便被弹了出去。她倒射出去的速度和她向前飞奔时的速度一样快。 砰! ry032的后背撞在了大树上,那一刻她感觉身后的树木都弯曲了一点。身体里的许多零部件都被震动了,就连心脏起搏器好像也停跳了一拍。 她滑落在泥土地里,趴着不动。这么大的动静,很难说后面的人没有察觉到。静默了片刻,林子里面依然静悄悄的,ry032便知道敌人没有发现她。 机器人相较于人类,有很多好处,其中一点便是没有痛感。如果有的话,也是人类刻意加上去的。 ry032晃掉身上的泥土,让视野清晰。她身体中的各个零部件运转正常,各项机能仍是在最好的状态。 向着空地方向看了看,ry032很疑惑,明明空无一物,可她却走不进去。她想再尝试一次,实践出真知,这是人类灌输给她们的理论。 ry032只迈了一步,就停下了。因为她看到关客回头,对着她的方向说了什么。她听不清楚,但能看到口型。关客在说:“原地待命。” 她可以不必理会这个年轻男人的命令,关客并不是她的领导者。ry032只会对一个人服从命令,那就是雪儿小姐。 ry032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坚守阵地。那个年轻男士和雪儿小姐的关系很亲密,不按他说的做可能会让雪儿小姐不高兴。人类从小就学会了打小报告,ry032不得不防。 那看不见的无形墙壁也让她退缩了,或许坚守阵地是最好的选择。尽管弹药基本用尽,但她们灵活的身手和坚硬的身躯,也能拖住敌人一段时间。 --关客看到ry032从树林里猫腰出来,跑着跑着突然倒飞了出去,便知道刘选所说的没错。周围成功的升起了一层护罩,现在没人可以打扰到盼月了。 周围的安静不同于先前的安静,关客现在发觉出不一样的地方了,外面的声音传不过来,刘选自封的金刚护罩能够隔绝声音。 ry032一时半会进不来,她想多试几次。关客看得清清楚楚,既然进不来,那就“原地待命”好了。机器人虽都是钢铁制造,不是血肉身躯,但它们的种类不一,能力不一,关客不知道她能不能读懂唇语。 ry032退了回去,显然她能读懂的。 事情办成了,关客轻松很多,也有闲心和刘选开玩笑了: “你有这样的本事,怎么老是坑蒙拐骗?”他有这样的疑问很久了,一直压在心底,此时自然问了出来。 刘选嘿嘿笑了笑,也不假装正经,“坑蒙拐骗可比金刚护罩实用多了,它能让我填饱肚子。” 关客跟着笑着,心里面却叹了一口气。正想多说些什么,帕兰神色严肃地走了过来。 老实人的脸上大多是一个表情,那就是没有表情。但此时的帕兰不同,关客还是从他平板的面孔上读出了其他的什么。 “琼被詹尼弗放了出来,我阻止不了。” 关客的心情瞬间阴霾下来,刚刚的轻松愉悦一下子从他的脸上消失。 飞机上的恶魔有可能再次现身,让所有人陪他玩一场死亡游戏。它是不可控的因素,远比死神更可怕。 “思维意识能够穿透你的金刚护罩么?” 关客虽没有回头,但刘选知道他问的是自己。“不知道,我没有测试过。” 他不知道也在情理中。人的思维意识都是虚无缥缈的,不是客观存在,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即使想要测试也无从下手。 “琼”袭击不成,附身其上的恶魔脱离了她的身体,当时恶魔不在她的身上。如果意识思维能够穿透刘选的金刚护罩,意味着它随时都可能再次控制着琼的身体,琼还是个不定时的**。 关客将少量的精神力延展出去,他准备现在就测试一下护罩的强度。精神力延伸到五步远的时候,碰到了阻碍。 关客用肉眼看不见那道阻碍,但可以感知到。它像是一面墙壁,竖立在空地上,向着两边延展开去。他少量的精神力根本摸索不到“墙壁”的尽头,而且也延伸不到那么远。 他试着让精神力渗透出去。那无形墙壁一点一点接纳了他的精神力,最后穿出了“墙”外。 “它不能阻挡我的精神渗透。”关客想起刘选身上带着烟,此刻很想抽上一口。他的精神意识能够穿出去,那么恶魔的精神意识也能穿进来。 刘选却并不赞同关客的想法。“我的金刚护罩是由你的精神力构建出来的,你的思维意识能够穿出去很正常。其他的精神思维要想进入护罩里面,恐怕会受到排斥。” 刘选说的很有道理,但理论上的分析不能作为最后的结论。琼不能放出来,她还需要呆在黑屋子里。 “我去和她谈谈。” 关客想好了,先软后硬。她如果体谅大家的难处,积极配合的话那么皆大欢喜;如果非要闹着自由平等什么的,那就只好把她强行锁在屋子里了。关客虽然身处联邦境内,可是一点都没有联邦的精神。为了团队的安全着想,牺牲个人的自由是必要的。 他还没有迈动脚步,突然听到了一声枪响。这枪响和以往听到的不同,它像是从水底深处传来的,闷闷的,而关客则是站在岸边的人。 枪声回荡,久久不曾停歇。关客好久才意识到,那是从后面发出来的。他回过头。林间静谧,就像什么也未曾发生。树木茂密,遮挡了他的视线。除了黑黝黝的树干,关客什么也没看到。 刘选幸灾乐祸地望着那边,他说:“有人要第一个尝尝自己子弹的味道了。” 原来刘选的金刚护罩并不能阻隔声音,只要声音够大,还是能传进来的。刚才之所以什么声音都听不到,那是因为外面的风声太小,传不进来。 关客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想了一想,决定还是先处理琼的事再说。放着她在外面走动,是很危险的一件事。詹尼弗明显没有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那更是将危险系数翻了个倍。 刘选的金刚护罩他还不是很清楚,但看老家伙自信满满的样子,应该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是最坚韧的东西。关客决定等一会儿再找他谈谈。 第439章 大人 无头的尸体躺在地上,脖颈处喷出大量的血。一条条红色的小溪流向洼地汇聚,密集地像蜘蛛网。 任务从未失败过的乔治,就这么猝然倒在了血泊中。藏身于树木后面的斯托伯直发抖。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全身发抖。他既没有看见可怕的魔鬼,也没有面临死亡,但他就是很害怕。 失去了头颅的乔治抖动了几下,似乎不甘心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去。但他的挣扎是徒劳的,斯托伯还没见过掉了脑袋还能站起来的。 另一边,杰克比他还要不堪,他甚至不敢露出头。 附近藏着许多冒险者,这个时候全都销声匿迹了,仿佛他们本来就不存在一样。 乔治的死既突然,又诡异。斯托伯不明白,为什么乔治开了惊天动地的一枪,结果自己却突然暴毙。斯托伯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害怕了,因为未知所以恐惧。 没人去抢功劳了,森林里安静地落针可闻。冒险家们无声无息地撤退。在搞不懂是什么杀了乔治之前,谁也不愿意向前迈进一步。 地下的尸体不动了,它两条腿叉开,趴伏在泥土里。只有鲜血在无声地流着,一条条红色的溪流开始拓开,使得整片土地变成鲜红的一片。 斯托伯向对面招了招手,意思是往后退。他可不管同伴看没看见手势,反正该做的他已经做了。 在灌木的掩映下,斯托波撤退得无声无息。他总是先脚尖点地,然后再慢慢地落下脚跟,这样不会发出很大的声音。小心再小心,斯托伯每落下一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脚步落下的细微声响,在他耳里却是犹如霹雳,惊得他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斯托伯会时不时地回过头,他总觉得背后有凶猛的怪物跟着自己,那就是杀了乔治的家伙。这个怪物没有杀过瘾,还想再杀一个。 尽管频频回头,仍然一无所见,斯托伯的背后还是有毛骨悚然之感。看不见,摸不着,可是巨大的危险就在身后。 冷汗浸透了斯托伯的衣襟。额头上是细密的汗珠,可是斯托伯不敢擦。 斯托伯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漫长,他的心脏揪在一起,每一次都需要十分用力才能跳动一下。 “嘿!”有人在他耳边打了个招呼。 斯托伯的瞳孔收缩,心脏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倒流了回去。他身体发冷,手脚发颤,缓缓扭过头。 是杰克那个蠢货。恐惧退去,愤怒如潮水般漫溢心头。有一瞬间,斯托伯很想对着他的脑袋开一枪。他的手已握着枪柄,只要逃出来,扣动扳机就能杀死面前的蠢货。  斯托伯用了很大的毅力才抑制住了杀人的冲动。他阴沉着脸盯着杰克,说:“别在我耳边说那么大声。” 杰克很委屈,他的嗓音已经压得很低,可斯托伯还是嫌他声音太大了。杰克低着头,不情不愿地说了声,“下次我会注意的。” 斯托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慢慢向南边走。被杰克一吓,他心头的恐惧去了不少,有个同伴在旁,也就不会觉得风声鹤唳。 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眼角余光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一两道黑色的身影在间隙中一闪而过,很多冒险家们和他撤离的方向一致,都是向南面走。 这也难怪,落博尔特这次派出的人很多,个个都是精英,而且武装精良。有这根大腿抱着,就是死神来了也不怕。 杰克默不作声地跟在前辈的后面,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也很害怕。几次欲言又止,当看到大本营后,终于忍不住了。 “乔治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 “他看上去不像是突发心脏病。” “别看他瘦,脱了衣服肌肉比你还发达,怎么可能会有心脏病?” 杰克咽了一口唾沫,“难道是嗑药嗑多了?” 斯托伯鄙夷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一天不嗑药浑身难受?不是每个人都是只知道享乐的瘾君子,没事的时候,多干点正事吧。” 杰克被他讲得头再次低了下去。他嗫嚅着想要反驳,最终还是没有出口。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小声嘀咕:“他的脑袋怎么突然炸开了呢?” 斯托伯没有理他。像这种菜猫,迟早会死在枪口下。不是死在对手手里,而是死在自己人的枪下。 乔治的脑袋当然不会爆开,这位神枪狙击手一定是被对面察觉到了,他们启动了大杀器,在很多人还搞不明白状况的时候,突然杀死了乔治。 这是对冒险者们的警告,谁再敢打那位女士的主意,乔治就是榜样。虽然现今社会科学已经发展到了巅峰,但杀鸡给猴看的把戏还是屡见不鲜,并且很有成效。 斯托伯猜测,能无声无息杀了乔治的必然是某个人的异能。异能者的能力各不相同,谁知道目标人物的保护团队里,会有怎样的怪物。 一个穿着红夹克,穿着黑毛衣的中年人站在一块高地上,手里拿着望远镜正向远处瞧着。他的个子不高不矮,头发卷曲,身形不胖不瘦。双唇上下留着胡须,刚冒出青碴子。 七八个俊男靓女围着他,毕恭毕敬。斯托伯远远地看了一眼,立刻低下头去。那等段位的人,不是他所能仰望的。 那几位俊男靓女,却不是机器人,而是真人。他们自小就接受了最为严格的训练,是穿着红夹克的大人亲自挑选出来的。 他们很少出任务,落博尔特的杀手很多,自有别人代劳。但斯托伯一点儿也不敢质疑他们的能力,因为落博尔特的每一名杀手,都是淘汰了大批学员后的幸存者。 落博尔特训练杀手的方式,有点像养蛊。养蛊人把虫子放在一起,任它们自相残杀,最后剩下的那一只便是蛊。要想成为落博尔特的杀手,也和蛊虫差不多。在还没有成为杀手之前,杀手不叫杀手,叫学员。 学员们在接受了一系列的训练后,会迎来阶段性的考核。他们的考试方式可不同于社会上学生们的考试方式,要想通过考试,成为杀手,学员们需要杀人。 他们将会在封闭的房间里,像那些还没有成为蛊的虫子一样自相残杀,最后一个活着走出去的就是杀手。 尽管落博尔特并没有公开杀手的存在,更不会把杀手的训练方式透露出来,但在异能界,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斯托伯要是碰到他们,都是绕着走的。 杀手虽然在外风光,但他们并不好过。多半死在秘密任务中,能活到四十岁以后的杀手寥寥无几。或许远处的那几位就可以活得久些,因为他们得到了红夹克大人的青睐,就可以不必做太过危险的任务。 红夹克大人是老头子身边的红人,多少帅哥美女想要倒贴,他都看不上。这个人很怪,一方面男女通吃,一方面又对杀手外的人不感兴趣。 没错,红夹克大人只喜欢自家的杀手,你如果不是杀手,就是长得再美,他也不会多望你一眼。 大人物的心理总是很难揣摩,虽然红夹克大人的风评不错,很少乱杀人,但斯托伯仍然像个过街的老鼠一样,虾着腰,慢慢地向着另一边移动。 这次的试探行动失败了,红夹克大人要是把他当作发火的对象,那可就惨了。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斯托伯听到红夹克大人在说:“那边那个穿黑色羽绒服的,过来一下。” 他的语调清朗,听不出大人物的架子。 斯托伯假装没听到,继续向一边走。他希望红夹克大人叫的不是自己。 做老鼠有做老鼠的好处,苟且偷生毕竟容易些。 红夹克大人又叫了两声,斯托伯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斯托伯的脚步不由得加快,腿上像装了弹簧,一步能跨一米多。 斯托伯本以为红夹克大人叫不住自己,就会放弃了,谁曾想人影一闪,一个英俊的青年人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斯托伯疑惑地抬起头。青年人的头发梳向脑后,打理得很干净。他的五官端正,是标准的“美人”,难怪红夹克大人会喜欢他。 “大人请你过去。”出乎意料的,英俊的青年人十分客气,并没有身居高位的趾高气扬。他和斯托伯说话就像和朋友聊天一样。 斯托伯非常惶恐,说:“我不知道您在这里,冒犯了您实在该死。” 青年人笑了笑,“不用害怕,只是找你谈谈。” 斯托伯听着这几句和声细语,知道对方没有杀心。此时躲也躲不掉了,只好回头向红夹克大人走去。七八中文最快^手机端: 美丽的男子和美丽的女子让开道,让斯托伯能够和红夹克大人面对面。 斯托伯垂着头,双手贴着裤子,一动也不敢动。 红夹克大人无论在哪里,都喜欢带着手套。他现在就戴着一双褐色的皮手套。在追赶时尚方面,红夹克大人总是要走在最前面。 斯托伯看到一只皮手套垂了下来,就知道问话开始了。 第440章 引诱 伊森手上拿的望远镜是最新出产的设备,它的宣传标语是,视线所及,无所遁形。多多少少有些说大话的成分,因为他现在就看不到十公里外的景象。 当然,树木茂密,不利于观测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这望远镜的品质确实有些次。外观看起来虽很新潮,触摸手感也不错,但仍无法掩盖它的缺点,有些舍本逐末了。 千米之外,从望远镜里看到的景物就有些模糊了,更遑论十公里外了。难怪他向望远镜的生产商要一个望远镜,他们的表情像吃了大便一样。 他们把他们的产品夸得天花乱坠,结果却犹犹豫豫地不愿意送给伊森一台。现在他明白了,之所以夸得天花乱坠,是在表明自家的企业非常努力,并非停滞不前。之所以不愿送望远镜,那是怕伊森发现产品的质量堪忧,要是伊森在给老头子打个小报告,自家的生产商就只有等着倒闭的份了。 伊森对于这种小作坊是看不上的,也不屑拆穿他们的小把戏。落博尔特自有一套优胜劣汰的机制,他们撑不了多久的。 林子里静悄悄的,好像自古以来就是这么安静。然而不久前,伊森还听到过巨大的枪响。那动静和炮弹发射的动静一样,感觉地面都在抖动。他用望远镜看了看,却什么也没发现,只能看到几道人影鬼鬼祟祟地往后跑。 伊森把望远镜放了下来,手指不断敲击着望远镜镜筒的一侧。这是他很早就养成的习惯,那时刚看完一场电影,那里面的男主人公就喜欢这么做。伊森觉得很不错,看上去很帅气,食指敲打桌子边缘的动作有着艺术般的美感,于是他就学了下来。 伊森脸露微笑,把望远镜递给身后的一名见习官。很多人私底下都把他的见习官称为栾宠,伊森是知道的。这些人都是渣滓,蛀虫,根本不知道优雅为何物,只会将他们龌龊的思想强加在他们得不到的东西上。他从来不去澄清,因为如果澄清,那就是在向渣滓低头,自己也就轮为了渣滓。 伊森也不喜欢别人叫他的宝贝们为助理。多庸俗的一个词,满大街都是,他更愿意称他的宝贝们为艺术品。艺术品之所以为艺术品,那是因为他们有着独一无二的美。助理这样普遍使用的词汇,怎么能够使用在他们身上? 所以伊森让所有人称他们为见习官,昭示着他们的与众不同。 最近老人家的态度变了,有些不可捉摸。老人三番五次地提到,让他少收集些“艺术品”。这些话很像是一种忠告。 内部流言四起,许多人认为伊森已经失势,老人不在信任他了。在很多次会议上,伊森曾被老人当中点名批评,说他生活不够检点,不知道爱惜名誉。 但又有谁没被他点名批评过呢,老人家总是能在鸡蛋里头挑骨头,这是他的性格,他就喜欢呵斥他的下属,谁也没办法。伊森不会因为被骂了几次,就认为老人已不在信任自己了,正相反,他责骂自己反而是一种信任的表现。 伊森收敛了许多,至少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一些“轻佻”的动作。尽管伊森并不认为那是轻佻,而是对艺术品的欣赏。 此次外出执行任务,也是老人家相信自己的一种证明。 人的年纪大了,就会怕死。老人虽执掌着全球第一大商业帝国,但面对越来越大的岁数,也是无可奈何。伊森看得出来,他不想死。长生不死是老人家心里的头等大事,他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自己,不正说明了对自己的信赖吗? 出发时,老人家一再地嘱咐:“要稳。”所以伊森宁可一步步地推进,也不愿急躁地贸进。 异能者的能力多种多样,谁也不知道那个叫关客的年轻人会有怎样的能力。实验体能够多次逃跑,全赖这个年轻人。他身上始终有层看不透的迷雾,伊森至今也不明白,他是怎么能带着实验体逃跑那么久的。 在慢慢推进的过程中,伊森没有闲着。从此往北,他布下了天罗地网,实验体没可能逃得掉的,她的被抓只是时间问题。 伊森不认为自己是个很残忍的人,他觉得自己很善良。落博尔特发布的悬赏令依然有效,只要谁第一个拿下实验体,谁就是未来十年内可能的新的议员。 老人家说,落博尔特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很多事都需要大家伙来共同决定。大家纷纷点头赞同,联邦制度就在落博尔特内部推行开来。 虽然老人家总是在投票的时候说,落博尔特允许有不同的声音,所有的议员都可以自由的表达观点,但绝大多数的票选结果都是出乎意料的一致。 老人家对一面倒的票选结果不发表看法。大多数的选择就是最正确的选择,这是老人曾经说过的。 伊森觉得自己似乎想得远了。没办法,商业帝国内的联邦制度总是那么有趣,他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这。被叫过来的人还在面前待着呢,总不能让他一直站着。 和胆小如鼠的人打交道,首先需要让他放下戒备心,这样才能从他的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伊森很擅长这一点,他微笑着问: “前面发生了什么事?”七八中文最快^手机端: 斯托伯站得腿脚发麻,肌肉发酸,弯下的腰快要直不起来了。他原以为红夹克大人垂下了手臂,问话就会开始,没想到大人只是换了个姿势思考,害得他站了老半天。 斯托伯双膝一软,差点要给他跪下。他心想,您老可算是说话了。 不等仔细询问,斯托伯就把前面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你是说乔治开枪的时候,脑袋突然炸开来了?” “是的。” 这的确是匪夷所思的事。 “是不是有人也在瞄着他?”  斯托伯立刻否定:“不可能。仿真人的弹药用的差不多了,而且我没看到那边有火光。乔治隐藏得很好,在没有杀掉目标之前,他也不会随便暴.露位置。我敢肯定,他们甚至不知道有乔治这个人。” “乔治的脑袋总不能无缘无故地爆开。” 斯托伯很想说,就是无缘无故爆开的,不过红夹克大人不会相信的,那么只好顺着他的话说了: “大人说的是。”他嗫嚅了一下嘴唇。 伊森知道他还有话想说,便鼓励道:“别叫我大人,我只是公司里的一名职员,你叫我伊森就好了。你是不是还想说什么?” 斯托伯可不敢直呼他的名字,想了想,便说:“伊森先生,我猜呀,目标人物的身边可能会有杀人于无形的异能者,我们还没有搞明白他是怎么办到的,但一旦搞清楚了,就好办了...” 伊森很认真的听着,心里面却并不同意他的看法。实验体身边的异能者他都了若指掌,自己的临时帐篷里,堆的都是他们的资料。他们的生平,习惯,能力,他都一清二楚。兴许他们本人都不如伊森了解他们。 而那个年轻人,虽不知道他的具体能力,但伊森怀疑他大概率上有着精神方面的异能,像这样无声无息爆.头于千里之外的本事恐怕没有。 斯托伯后面的话他没有听,也没有听的必要。摸不准的东西还是需要去尝试。 “你叫什么名字?”伊森微笑着问。 “斯托伯,大人。” “说过了,别叫我大人。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大人大人的叫。” 斯托伯讪笑了两声:“叫我们老大叫习惯了,改不了口。” “叫我伊森就好。” “是的,伊森先生。” “你想不想成为我手底下的一员?” 斯托伯闻言一惊。他悄悄的向红夹克大人后边望了一眼。大人的手下都是帅哥美女,难不成大人整天吃惯了美食,想要改改胃口? 他只稍稍犹豫了一下,就准备答应下来。红夹克大人的爱好虽然很特别,对待手下人却是没什么说的。跟着他总比整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强,而且..说不定还能和大人的某位见习官打个火热。 伊森一看斯托伯的脸色,就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伊森打断了斯托伯的胡思乱想: “我不是想让你做我的见习官。我很忙,每一天都有一大堆的事需要处理。我需要一个跑腿的人,帮忙两边来回传消息。” 斯托伯一听,就知道这是个肥差。只要在外面,他本人就代表着红夹克大人,谁不巴结他呀! 他的眼睛放着光,狐假虎威的日子似乎唾手可得。但是他马上收敛起来。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就连三岁的孩童都懂得这个道理。 “大人需要我做些什么?” 伊森没有再次纠正斯托伯的称呼问题,他对斯托伯的聪明劲有些欣赏。如果斯托伯真能活着回来的话,或许他真的会考虑给一份差事。 “去看看那个能杀人于无形的家伙是谁。” 伊森同样没有纠正斯托伯的猜测,有些信息不必要和他人一块儿分享。 斯托伯的腿肚子重新打起了颤。像他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明白红夹克大人的用意?自己死或不死,于大人来说是无所谓的。能探清情形最好,探不清也没关系。反正有大把的人候着呢。 第441章 误会 生前的乔治期待着开那一枪已经期待了很久,为了给“雇主”一个惊喜,他没有把子弹是特殊定制的事说出来,况且他觉得也没有必要告诉别人,因为如果那样做的话,更像是一种炫耀。乔治不喜欢炫耀,所以除了他自己以外,没人知道狙击子弹的爆炸功效。 乔治的离奇死亡,困扰了伊森很长一段时间。如果伊森早知道他的子弹能够爆炸的话,或许会早一点猜到乔治死亡的真相。 伊森很重视这件事,但还没有到非解决不可的程度。天罗地网已经就位,实验体就是变成一只苍鹰,也休想飞出去。他们已被网住了,他们是挣不脱自己亲自布置的大网的。 死一两个人不算什么,即使现在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谜底也会很快解开。博士的发明--侦察小飞机日趋完善,就没有它办不到的事。面前的斯托伯只是障眼法,能迷惑到ss01最好,迷惑不到也没关系。这世上几乎没有小飞机探测不到的事。 斯托伯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可越要冷静,越是慌乱。这一趟有可能就一去回不来了,乔治的脑袋突然爆开的景象现在变得无比清晰,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回荡。他想,下一个就是自己,他的脑袋也会像乔治的脑袋一样,突然炸裂开来。78更新最快 .七8zw.cδm 他身上还有乔治的血,灌木丛刮掉了一点儿,但没刮干净。 他不想死。一想到自己的脑袋也会炸出无数的血花和**来,他的腿肚子就控制不住地颤抖。 伊森无言地看着他。 在上位者的目光注视下,斯托伯觉得自己越来越矮,越来越矮,快要矮到了泥土里。 他陡然想起了杰克。那个老实憨憨的家伙,怎么突然不见了?肯定是提前察觉到了危险,早早溜走了。真是一只老鼠,老鼠没有一只不是狡猾的,可笑自己还认为他很憨厚。 “现在就去吧。”伊森微笑地对他说,好像斯托伯办得只是一件寻常的小事似的。 斯托伯的脑子转了转,一个想法浮了上来。他要把这件“好差事”,推到杰克的头上。 斯托伯谄媚地笑着,说:“大人,不是我推脱,只是我的双腿行动不便。您知道,干我们这行的,年轻时常常要透支自己的身体,到老来就会落得一身毛病。我很荣幸能接受大人给的任务,前去探查不是不行,但就怕手脚不够灵活,打草惊蛇,不但没能办好大人交代的事,反而还坏了大人的大事。” 伊森一笑,斯托伯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喜欢滑头,因为他干的正是滑头的工作。 斯托伯见红夹克大人没有接话,只好自己说下去:“我有一个更好的人选,我的同行杰克兄弟,最适合干这件事了。我了解他,他年轻力壮,头脑敏捷,但却很少有人赏识他。他急需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现在机会来了,我相信他会牢牢抓住的。” “那你去把杰克叫过来吧。” 斯托伯一听伊森大人拍了板,腿肚子慢慢地不再颤抖,腰也直了起来。“好的,大人。”他说。 --杰克听着斯托伯的话,脸色就像今天的天空一样阴沉。半白不白,换句话说,就是苍白中透着些灰色。那一刻,斯托伯从他的脸上看不到“老实”,只看到“阴鸷”。 杰克的一双小黑眼睛盯着他,一句话没说。杰克既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就那么盯着他。斯托伯感觉到,平时任人欺负的年轻人,今天变成了一头凶猛的野兽。斯托伯不敢在帐篷里多呆下去,他怕再呆下去,恐怕会被杰克斯碎。 斯托伯逃也一样地跑了出去。虽然杰克什么也没说,但斯托伯从他的眼神中已经读出,他什么都明白。如果杰克在这之后还活着,那么斯托伯在往后的生涯里将会多一名仇敌。 杰克既感愤怒,又觉害怕。早在红夹克大人的一名见习官突然出现时,他就悄没声息地跑开了。他的直觉告诉他,掺和进去没什么好事。 没想到左躲右躲,还是躲不掉。伊森叫他过去,他就得过去。没人敢不听他的话。 伊森简单讲了一下叫他来的目的。杰克沉默地听着,末了只答了一个“好”。 伊森略微觉得有点失望,被人出卖了不应该是这样的态度才对。等到杰克退了下去,他两只手抓着望远镜,又向远处望。他把能调节的部位都调了个遍,也没能看清空地上的情况。 “什么垃圾玩意儿!”伊森把望远镜甩了出去。 --灌木丛长有的尖刺,能够轻易划开人裸.露的皮肤。那种麻痒疼痛的感觉可不好受,杰克可不想再感受一下,因此他全身上下都被包裹着。 杰克头上戴着头套,手上戴着手套,就连脚上也穿着长袜。他在树木的阴影里小心地穿行,每走一步都要前后张望。 他手里拿的是一杆五点五六毫米的自动步枪,威力强大,后坐力又低。只要一梭子子弹下去,管他什么魑魅魍魉,都得给我趴下。 其他的暗影处也藏有人,只不过没有移动,他们在等着看好戏。 杰克感受着背后投过来的无形目光,用手紧了紧枪。很多时候,同伴不能给的安全感,枪能给。杰克始终认为,枪比伙伴更加忠诚。 他已经走得很慢了,可还是很快就走到了那摊血迹旁。没人管乔治的尸体,杰克也不会管。乔治四处流淌的血迹半干未干,杰克觉得脚下黏黏的,以为踩到了血,低头一看,发现不是,只是泥土而已。 杰克停下脚步,距离乔治的无头尸体不足两米。他端着自动步枪,瞄着前面,来回扫着。 风吹草动,树影婆娑。 不知为什么,杰克总觉得乔治在看着自己。这位临时的老大,突然去了另外一个世界,非常不开心,想要拉一位伙伴陪他一同前往。 杰克的自动步枪扫到半途,不得不停下。他看了看乔治的尸体。 眼睛是长在脑袋上的,乔治连头都没了,还拿什么看? 杰克暗骂了一句自己大惊小怪,继续端着枪扫视。 乔治的尸体仿佛是一道界限,向着左右两边延伸。杰克来回扫视了三遍,也不敢踏过乔治的尸体。 “啾啾,啾啾!”身后有鸟儿在叫,一点儿也不清脆悦耳,倒是有些干巴巴的。杰克听得出,那是他的同行们在嘲讽他呢!附近的林子里早已一只动物不剩,这鸟叫声只可能是人模拟出来的。 佣兵队伍里,什么样的人都有,出现一两个会学鸟叫的人,也不值得奇怪。 杰克的掌心出汗,再加上机枪沉重,握起来很不舒服。他向左走了走,离那具无头的尸体远了点。 身后的鸟叫声此起彼伏,叫得杰克心烦意乱,他恨不得回头扫射,把这些监视者全都扫死。 但他不能这样做。他心里明白,监视者们一定会把自己的行动说给伊森听,他必须向前迈进。 跨过乔治的尸体,杰克就将进入死亡区域。也许他将会受到毫无征兆的攻击,就像魔法一样,突然一下,自己的生命就被带走了。 可他没的选择,他必须向前。心中的畏缩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前进了。杰克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端着枪,几步跨过了由乔治构成的死亡界限。 杰克的神经紧绷,额上冒着冷汗,他紧张地四下查看。身后的鸟叫声也没了,林子里变得异常安静。 什么也没发生,杰克并没有突然暴毙。 前后左右各有一棵大树,杰克站在中间,身后的不远处躺着乔治的尸体。杰克站了约有一刻钟,他的脑袋也没有炸开。 后面的鸟叫声又响了起来,只是有气无力。没有看到鲜血淋漓的场面,很多人感到扫兴。 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乔治完全放松下来,这时才意识到背后冰凉,冷汗使他的衣服紧贴着后背。 眼角余光似乎看到一个影子晃动了一下,杰克松开的神经再次紧绷。他陡然转身,向着侧前方那片茂密的灌木丛疯狂扫射。 哒哒哒哒! 机枪的声音响彻这片森林,压过了所有鸟叫声。 一梭子子弹扫了大半,杰克才停手。那里没什么动静,也看不出茂密的灌木丛里是否藏着生物。 杰克端着冒烟的枪向着那处慢慢走去。 身后藏在暗处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想看看杰克扫中了什么。 杰克神情凝重,没有贸然上前。他先将一个满的弹匣换上,才端着步枪慢慢走过去。 时间很漫长。杰克好不容易走到那处灌木丛前,仔细地前看左看,右看后看,才发现那里什么也没有。七八中文首发 7*8zw. m.7*8zw. 一排排子弹孔整齐划一,打出的子弹则深陷入泥地里。 杰克喘了口粗气,朝灌木丛“呸”地吐出一口。刚才肯定是看错了,把灌木的阴影看成了是某种生物的影子。这种晦暗的天气,看错了也很正常。 杰克围着灌木丛转了两圈,确认没有发现后,胆子大了起来。他要向更深处进发。 第442章 录像 杰克慢慢走着。微风吹在身上,汗湿内衫,后背冰冰凉凉的。他听不到后面的鸟叫声,不知是因为距离太远听不到还是佣兵们根本就没有发出声音。 走了大概有两里的路程,杰克没遇到任何危险。前面的森林与后面的森林并无二致。 紧张的心情渐渐放松。也许乔治的死亡只是突发事件。当然,没搞清楚事情前不能放松。 杰克越走越远,回头看的时候,乔治的尸体掩在树木下,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黑乎乎的脚底板。 伊森大人的这次指派说不定能成功完成。这个想法一起,杰克忍不住兴奋起来。他的将近三十年的佣兵生涯,都是一个无名小卒,他从来没想过会有声名鹊起的一天。 就在此时此刻,杰克觉得美好的未来近在眼前。他将获得伊森的欣赏,从此扶摇直上。出人头地不必要去做一名议员,成为伊森的手下也是一件荣耀的事。毕竟有许多议员还得听伊森的吩咐呢。 树林里的安静催生着杰克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被老大哥背叛的阴谋似乎一下子烟消云散。如果不是自矜的话,杰克恐怕要笑出声来。 他需要好好完成这次任务。杰克决定去看看那位女士的团队。他要近距离地观察落博尔特的猎物,回去的时候,详详细细地讲出来,这样就可以证明自己没有撒谎,他确实来到了目标人物的营地前。 不虚构,不夸张,杰克相信自己的这番话讲出来后,伊森大人会更信任他,也能堵住其他人的嘴。 杰克的心底深处其实很讨厌伊森这种位高权重的人,但当美好的未来触手可及时,他已不自觉地在“伊森”后面加了大人两个字。 前面还可能会遭遇到仿真人。经过长达一夜断断续续的交火,她们的弹药已经所剩无几,杰克不必担心会有蓝色光线射过来。 如果碰见了仿真人,杰克手上的自动步枪可不是吃素的,一发子弹打不死你,一梭子子弹还打不死你吗?如果扫了一梭子子弹还打不死的话,那就只能跑了。有自动步枪傍身,仿真人靠近不了他的三步之内,跑还是能跑得掉的。 回去后可以和伊森大人仔细地讲讲仿真人。她们的特征一定要记牢,伊森大人事后调查就会发现自己没有撒谎。 抬头一望,杰克已经能看到那片空地了。没有人,帐篷也没有。隐约有个茅草屋,屋顶上的几个角闪着白色的光泽。茅草屋下面铺着铝片,否则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光泽。 他矮身向前走了几步,换个角度观察营地。在偏僻的一角,靠近密集树木的地方,杰克看到了一顶还没有拆解的帐篷。好多人聚集在那里。 近处,面对杰克的方向,一颗大树后面突然转出了一个人。 杰克身子伏得更低了,自动步枪已被他按在了地上。从树木后走出的人不是年轻人,最少也是三十大几。他的衣服品味不怎么好,那身白色西装怎么看怎么不搭。 杰克以为中年人没有发现自己,却看见中年人对着自己的地方露齿一笑。他要是个女人也就罢了,偏偏他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老男人,所以那笑容就有些说不上的猥琐。 那中年人仿佛在说:臭小子,我看到你了,别藏了。 一股怒气自心中升起,一个半踏入土的糟老头子,也敢嘲讽自己?是可忍熟不可忍?杰克要打死这个中年人,这也可以是功绩的一部分。 打死了人之后,杰克也可以从容撤退。这里林木密集,后面又是落博尔特的大本营,他们不敢追的。 一瞬间想了很多,其实一秒钟的时间也未到。杰克双手握枪,站起,大概对准中年人的方位,扣动扳机。 哒哒哒哒! 枪声骤然响起,**在他的胳肢窝下跳动。枪口火光喷出,白得能刺痛人的眼。 可是结果却有些奇怪,中年人没有死,自动步枪并没能将他射死。中年人脸上的微笑扩大,转过了身,慢悠悠地向一侧的帐篷走去。七八中文最快^手机端: 森林里面子弹呼啸,杰克的手指突然失去了力气。在扫射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觉胸膛很痛。低下头去,发现身上已多出了数个血洞。七八中文天才  杰克这个时候才觉得有些痛,同时视野也在渐渐模糊。他怎么也不明白,身上为何会突然出现伤口。是谁开枪的?他只看到那个中年人,而中年人两手空空。 杰克年轻的躯体倒了下去,自动步枪丢在了一边。他到死也没明白,是谁杀了他。 --伊森直到下午才知道杰克死了。随着年龄增长,他的某方面爱好更加浓了,一个上午他都在“艺术品”的肚皮上度过,实在没有时间关注其他的事。 在他看来,事情虽没有落幕,但也差不多了,没必要投入过多的精力。工作的同时,也要懂得享受才对。年轻的时候,劳累过度,现在正值壮年,应该好好放松才是。 他的艺术品是刚刚挑过来的,从基地里出发时,他亲自在杀手队伍中挑拣出来的。 新的“艺术品”对如何展示自己的美很有心得,也懂得如何让伊森大人品尝自己的美,伊森大人常常忘乎所以。新的“艺术品”他研究得还不够透彻,每次欣赏都需要很久的时间。 伊森看到侦察飞机传回来的影像是在午休后。他斜躺在椅子里,手捏着下巴,皱着眉头。 笔记本中的视频已经来回播放了三次,高清摄像头拍下的画面,每一帧都纤毫毕现。视频来回播放着杰克死亡的画面,他脸部的茫然迷惑清楚地被放大在屏幕上。 不过伊森关注的不是杰克的面部表情。他将视频一帧一帧的倒放,最后敲下空格键,让画面定格在杰克死亡的前一刻。 枪口处的火光已经喷出,呈放射状。杰克的脸没有表情,眼睛直视着前方。他的食指牢牢扣着扳机。 伊森几乎把头凑到了屏幕上。他的手指在屏幕的下方摸索着,那里有几道虚影,很淡,不仔细观察的话根本不会发现。 那是高速飞行的子弹,因为速度过快,摄像头捕捉不到,只在定格的画面上留下了残影。 下一帧,杰克的胸膛已多出了几个血洞。之后杰克死了,死的莫名其妙,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伊森来回播放着这几帧画面,一边观看一边思考。传回来的视频显示,杰克探到了营地的周边,营地里大部分人都没发现他,只有一个中年人好像有所察觉。 伊森和杰克有着相同的困惑,中年人的手上没有枪,那么飞向杰克的子弹,是从哪里来的? 伊森将视频放大。从高空中俯视,杰克在开枪的瞬间就死了,这一点和乔治很相同。但有些奇怪的是,杰克在这之前也开过一次枪,那次为什么没事? 是否枪械瞄准的时候,会引起对方的警觉?侦察飞机并没有将乔治死亡的画面录下来,伊森手上只有杰克的死亡视频。 少了一份视频,就很难发现共同点。不过没关系,他不需要得出确凿的结论,只要能大概猜出来是怎么回事就行。 伊森将画面拉到中年人那里,并放大。刘选开心地笑着,伊森能看到他嘴巴里泛黄的牙齿。 伊森在一堆文件里翻翻找找,把刘选的资料全放在了一边。这个人的资料不多,一共不超过四张纸,而且里面的内容多有雷同。 中年人名叫刘选,亚裔,在来到m国前无业,以给人驱邪穰灾为生,说白了,就是个骗子。在看到联邦的征召后,应聘入伍。 伊森着重关注的是他的技能方面。很多人的档案都是从联邦内部泄露出来的,刘选的也是。然而联邦在刘选的技能方面记录的语焉不详,远不如其他几位那么详尽。 保护性防护护罩。 很简短的描述。 联邦和落博尔特最近的关系很微妙,联邦很有可能在这份档案上做了假。大家都不是傻瓜,落博尔特在联邦安插的人,联邦不可能察觉不到,把一份不实的档案送到他的面前,还是很简单的。 关键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刘选很重要,或许他的能力在阻止落博尔特追击方面能发挥出很大的作用。 伊森摇晃着椅子--他的椅子底部安装有滑轮,大可随意滑动--手指不断在桌案上敲击着。 他把每份资料都看了个遍,大同小异,伊森都怀疑是不是同一份的复印件,没必要在这上面花太多的时间。 他盯着刘选那张微笑的脸,看了一会儿。视线旁移,伊森突然发现几道虚线轨迹。 那是子弹飞行的轨迹。 伊森觉得找到了重点,他不在观察刘选的表情,反而开始盯着那些子弹。 他慢慢地一帧一帧的播放,鼠标每点一次,右手都会移开,食指和中指就在桌案上敲击几下。 播放了数十帧后,伊森的手不动了。 五五六毫米的子弹先是向刘选飞去,不知怎么的,飞着飞着突然倒转了过来,飞了回去。 第443章 代号 伊森再次敲击桌子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嗒,嗒,嗒,食指敲击桌面的声音,很有规律地响着。他盯着刘选技能一栏看了很久,好像那短短的一行字有什么魔力似的。 伊森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没想明白。 桌子上放着两个遥控器,一黑一白。伊森拿起黑色的遥控器,愣愣地看着那小小的屏幕,有些无从下手。 他拿着遥控器,起身在后面的一堆文件中翻了翻,翻出一本厚厚的册子。关于遥控器的指令说明,都记录在这本册子上。科研人员送过来的时候,是一张一张的a4纸,装订成册还是他亲自做的。 这些整天只知道研究的家伙就是这样,一旦成品出来,就会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他们认为大功就此告成,关于成果的说明,使用,他们并不重视。你如果去问,他们肯定会说,你自己不会看吗? 所以伊森只能自己去理解那份册子。他花了三个小时的时间,才勉强拼凑出一条简单的指令。发送指令的时候,伊森的脑袋都是疼的。七八中文首发 7*8zw. m.7*8zw. 操作完成,伊森却不知结果如何,因为侦察飞机并不在眼前。他只能静待消息了。 --贴地飞行,bsra001会觉得自己在人类面前的体格不够大;在天空上翱翔的时候,又会觉得人类很渺小。 自出生以来,bsra001接触过许多人类,除了它的创造者外,其他的人都不会把它当成生命体看待。他们总是以主人的姿态,颐指气使地命令它。七八中文更新最快^电脑端: 就比如现在,它接受到了一条指令。语法不通,拼凑痕迹严重,要不是它的理解能力够强,谁知道发过来的是一串什么玩意儿。 如果bsra001能翻白眼的话,它早已翻了无数遍。那个怪模怪样,爱穿红色衣服,喜欢笑的人类,它总觉得他藏着什么,不像博士先生那样,心情完全表现在脸上。 尽管bsra001对发来这条指令的人很不感冒,但对这条命令却不能抗拒,它必须照做。指令虽然拼凑地乱七八凑,但以自己堪比博士先生的脑容量,一眼就能看出爱穿红衣服的人想要表达的意思。 其实底下的那个年轻人挺有意思的,跟着ss001的人都不是普通人,但只有关客一人察觉到了它。 几天前的晚上,bsra001悬停在树梢的旁边,静静地监视着年轻人。它本以为不会被察觉--距离又远,天色又暗,真搞不懂他是怎么发现的。 关客朝着它的方向望的时候,bsra001就知道年轻人感觉不对了。bsra001迅速拉高身形,才摆脱了关客搜寻的视线。 那个微微有些胖的人类,让自己近可能地接近营地,近距离地观察营地里的情况。它照做就是了,还可以再逗一逗那个年轻人,看这次他能不能发现自己。 说不定上次年轻人并没有发现它,年轻人只是恰好望向那里而已。 bsra001准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到帐篷附近的树林里,这样谁也不会察觉。 它在空中顿了顿,然后一个猛子扎了下去。其速度之快,可以和飞行的子弹相了,如果有人看见的话,只能看到一个虚影。 bsra001朝着目的地飞行,眼见着越来越近,突然,它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之后便以冲过来的速度倒飞了出去。 bsra001望着那顶越来越远的孤零零帐篷,搞不明白明明是在靠近,为什么偏偏变得越来越远。 等到它控制住身形,悬停在高空中的时候,才发现它已飞出了树林。往下望去,那片空地已经变得很小,像是稍大点的缝隙。 bsra001怀疑自己的中央芯片出了问题,要不然不会倒过来飞。它再次往下扎去。几个呼吸的时间,它就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bsra001没有停留,没有减速,而是继续向下急飞。相同的景象又一次出现了,那顶帐篷又开始远去了。 它眼珠子骨碌转了一下。好像没有飞错方向,它是撞在什么东西上,被谈了回来。 bsra001又进行了多次尝试,结果都一样,还没靠近帐篷,就被弹飞了。它又从其他的方向冲过去,还是会被弹飞。 最终bsra001停在树梢的上方,不在落下。 --利用手册子解读语句,可远比写指令简单多了。伊森没花多长时间,就把信息翻译了出来:营地上空有屏障。 不知道的人若是看到这句话,不是认为发来这条信息的人是疯子,就是脑袋有毛病。他们又不是在魔法世界,哪里来的屏障? 但伊森紧皱眉头,并没有怀疑这句话的可信度。早在白天翻来覆去阅读刘选档案的时候,他心里就隐隐有种预感,两个人的离奇死亡,似乎都和刘选的“护罩”相关。现下他更加确信了,能让子弹回弹的就是刘选。 真想不到世上竟有这样的异能人士。伊森的嘴角微微翘起。落博尔特的学术疯子很多,如果让他们知道这样的事,肯定会高兴坏了吧。他们会想出各种各样的实验方案,来确定护罩的存在。 没想到围栏里的猎物,一直都不死心。就被几个有稀奇古怪异能的家伙,就能从商业帝国的手上逃掉?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 他们的一位同伴已经死了,或许他们还不知道吧。真不知道他们为何还要坚持,明明已是注定的结果,却偏偏要挣扎一番。又有何意义呢,只不过是给像他这样的人,增加点酒后的谈资而已。 老人很重视科研疯子,伊森也要和他们打好关系。基地里最受重视的当然是博士了,虽然他对生物方面不感兴趣,也无意参加永生不死的研究计划,但老人并没有因此而疏忽了他。博士提出的条件老人总是尽可能地满足。他所要的稀有材料,落博尔特总是第一时间收集齐。 不过博士不能离开实验基地,否则的话,伊森倒是想邀请他过来研究研究。讨好了他也就讨好了老人,还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可惜有些规定是硬性标准,连他都不能违反。 不能邀请博士,还可以邀请其他人。最近m国新建的一个实验基地,听说运来了一个大型机器人。可以把机器人运过来,对着护罩开几炮试试嘛。伊森不急,一点儿也不急。老人说要稳,那捕捉猎物的时间就可以长一些。 伊森的眉头随后又皱了起来。机器人的个头很高,那么是不是说明,它的火力也非常地猛?如果一炮打过去,不仅把刘选的护罩轰穿了,还把老人要的人也给炸死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点需要注意,不能让大型机器人一开始就使用重武器,得一点点儿慢慢来。先开上几枪试试强度,摸索一下护罩的外观,覆盖范围。他有的是时间,可以陪这些猎物慢慢地玩。 伊森打开了笔记本,发送了几封邮件出去。不等回信,伊森就走了出去。夜色渐浓,被黑暗笼罩的森林愈加阴森。 营地里不再升火了,这群人终于知道怕了。 夜晚降临的时候,也是伊森开始欣赏艺术品的时候。他准备站一会儿就过去。后面的八个帐篷每一个都可以进。他大概率可能会进最后一个帐篷,那是新艺术品的所在地。 她的声音可大可小,随你喜欢。住在森林里的这些天,她就没发出过声音。其实声音大些也没什么,伊森的脸皮也不是十八九岁那么薄。伊森欣赏的就是这位新人为他着想的性格,这是其他人所没有的。 一个戴着墨镜,穿着黑色西服,剃着平头的三十几岁的男子走了过来,他就像幽灵一样,走在路上都没有声音的。 伊森瞬间从幻想中跳了出来,脸上摆出最和煦的笑容,说: “找我有事?” “x001想要见您。”西服男子说话一板一眼,比机器人还像机器人。 伊森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他脑子里的旖念完全没有了。伊森一直让自己忘记最后面的那顶大帐篷--准确的说,那已不是一顶帐篷了,而是一座可移动的小型房屋。 里面全部都是人,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挨着人头,肩膀挨着肩膀,分不清谁是谁。 伊森甚至不敢想象,到夏天的时候,那么多男人挤在一起,会是怎样的光景。 被众多男子包围着的x001实验体,远比刘选的护罩来得可怕。伊森不但不敢靠近那顶帐篷,他连望都不敢望上一眼。 伊森刻意忽视着他的存在,一路上倒也平安。这是x001第一次要求和他对话,互不往来的关系似乎要被打破了。 伊森感到一点恐惧。他不能把恐惧表现在脸上,那会丢掉上位者的尊严。 “有什么话传给我就行,我能办到的一定办到。”伊森掩饰得很好,他的神态依旧优雅。 “希望您能亲自过去一趟。”西服男子的脸刻板得始终不变,即使用了尊称,也没让人听出尊敬的意味来。 伊森当然不愿意去见x001,他只希望能离他越远越好。伊森不能拒绝,因为那样会显得自己胆怯了。旁边虽然没有人,可他知道,每个帐篷里的人,都在竖着耳朵听呢。 。 第444章 级别 实验体的代号不是随便起的,每一个代号都有它的意义,有的简单,有的复杂。 批量生产的仿真机器人代号,通常记录着是哪座工厂,哪个批次生产出来的,而有些特殊的实验体,落博尔特比较看重的,则会按照重要等级进行编号。 目前的最高级别为s级,后面缀着的数字则代表着重要程度,数字越小越重要。比如那位在逃的女士,她是双s级别,编号为001,就代表着是此等级别里最重要的一位。 听说二十多年前,还有一位三s级别的实验体,他比ss001还要重要。由于内部人员的叛变,那位三s级别的实验体逃了出去,为此,基地至今都是实行封闭式管理。 如果伊森不是老人身边“总管”一样的人物,是根本不可能从基地里离开的。这就是权势的好处,它总是能让你在某些方面享有特权。 排在s级下面的就是x开头的,老人赋予这一类别的定义是:杀戮,死亡。可想而知,x001是怎样恐怖的存在。 落博尔特至今还没有双x级别的实验体,这次行动跟着来的x001就是级别最高的了。 西装男子面无表情,把话带到,转身就走。伊森不想落后于人,脚步加快,和西装男子并排走在一起。 这些西装男子他可惹不起,听说是老人身边的护卫军--大公司总是有很多秘密,他这位“总管”也并不能了解全部--所以伊森对这群人敬而远之,路上也不与西装男子交谈。 穿过无数大大小小的帐篷,每一位向他问候的人,伊森都会微笑点头致意。 过得不久,伊森就来到了最后面的那顶大帐篷处。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座蓝色的房子。它整体都是由雨布搭起来的,差不多有三米多高,长七米,宽三米。伊森的目测可能会有些偏差,但差不了多少。 这样一个空间比较大的帐篷,里面却都是人。虽然春天快要来了,伊森站在门口还是会感受到一股寒气。一种无形的压力透过放下的门帘穿过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门帘被掀开了,伊森有些不敢看里面的景象。但他还是抬起了头。作为“总管”,就要有“总管”的派头。x001只是个实验体,换句话说,不过是落博尔特的阶下囚。 伊森只看到人头。黑乎乎的,圆乎乎的,每两颗脑袋之间相距并不远。门口的两位也是西装男子,和邀请他过来的穿着一样,就连脸面都有些相似,伊森都怀疑是不是同一处工厂批量产出的同一批仿真机器人。 其实细看之下,他们的脸还是很不一样的。伊森之所以认为他们相同,多是他们穿着打扮一致的缘故。西装男子们全都剃着板寸的平头,戴着墨镜,不苟言笑。 难得的是,伊森竟然没有闻到男人们的汗臭味,他们卫生管理得还是很到位的。 伊森不知道x001的面貌如何,也不想去看。没几个人见过他的样子,恐怕也只有老人知道他长什么样了。 伊森强压下心头的恐惧,站直了腰,笑着对里面黑压压的人说:“你找我有事?” “没事不能找你?”门左边的一名壮汉突然咧嘴而笑,本来绷得紧紧的面容变得有些滑稽。 伊森瞬间被惊得出了一头的冷汗。他硬生生止住了想倒退的念头,强自镇定着站稳脚跟,勉强笑了笑。 “当然能。” 左边壮汉的神色又恢复成木讷的样子,好像刚才咧开大口笑的不是他。接下来说话的却是右边的西装男子,他比左边的那位英俊一些,而且身形瘦削,他是个放在外面就会有很多女人追的美男子。 这名男子的笑容要和煦很多,当然和伊森优雅的微笑相比,还差了那么些许意思。 “我想再出去逛逛。” 伊森咽了一口唾沫。他虽然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官,拥有大部分的话语权,但并不是所有的决定他都能做的。 x001擅自行动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的能力很强,但每次都把事情搞砸了。这么多人看着他,一是为了防止他逃跑,二是为了监视他。 x001的精神意识能够附着在千里之外的人身上,却并没有逃跑,想来和这群西装男子有很大的关系。 伊森控制着想擦去头上冷汗的冲动,说:“我不是您的上司,您也不是我的下属,我无权过问。”伊森的尊称可比西装男子的尊称好听多了。 附着在英俊西装男子身上的x001,肩膀斜靠在门框上--真奇怪,雨布搭成的屋子竟然没有倒--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了盒装的口香糖,旋开瓶盖倒进了嘴里。 伊森看到“x001”的腮帮子在动。 “x001”在咀嚼口香糖的时候还能保持微笑,真是一件神奇的事。“这里你说了算,我不向你请示向谁请示?” 伊森可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他在“请示”,说是命令还差不多。他想保持彬彬有礼的微笑,可他没发觉,他的笑有些难看。 “我只是个助手,这次出来起到的主要是带队的作用,很多决定并不是我能做出来的。” “x001”站直了身体,想要走出来。 伊森吓了一跳,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x001”最终没有跨出蓝色的帐篷,他双手插兜,站在门口中间,口里还咀嚼着口香糖。他的形象不错,但说出的话却有些稚气,甚至有些耍无赖的味道。 “我不管,反正我已经向你请示过了。” 伊森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听明白了“x001”的话--x001要以他特有的方式,出去一趟。 “你不能这样做。我没有这样的权限,你出去了还是擅自行动。”伊森想要强势一下,软弱会让自己看起来很好欺负。但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看见英俊的西装男子,把口香糖吐出了门外,脸上变成了原来那副木讷的神情。 “x001”已不在他的身上了。 伊森明白,x001这是不想再交谈的意思,犯不上去触怒他。伊森掉转过头,赶紧回去了。 帐篷里,伊森打开笔记本,飞快地写了一封邮件。他要如实报告x001相关的事情。当邮件发送出去的时候,伊森舒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的时候,才发现内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湿了。 --最后面的蓝色大帐篷里,西装男子肩膀挨着肩膀,空气都不能在下面流通。 人群的最里面,是一个圆桶形的装置容器,高度约有一米,里面盛满了透明的液体。透过玻璃一样的外壁,可以看见里面有一个赤身**的儿童。他的身上插满了管子,这些管子和圆形容器的内壁相连。 圆形器皿的旁边,围着许多吊架,上面吊有吊瓶,细长的管子一直连到圆形器皿的外壁上。 儿童的个体矮小,但令人奇怪的是,他却有着一张成年人的脸庞。他的皮肤因终年不见阳光而显得很白,有些像翻起的死鱼的肚皮颜色。 儿童双眼紧闭,似乎无知无觉。他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看上去很无助。 儿童的正前面,圆形器皿的外面,两位中年西装男子正在对峙。 “你最好安分点儿。” 另一个中年男子嘿嘿一笑:“我偏不!” “你想吃苦头?” “电击?那就来吧。你们能不能换点花样,你们不腻,我都腻了。”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大帐篷里很安静,没人说话,也没有人实施“电击”的惩罚。 过了一会儿,又响起了说话声。 “老实点儿不好么?你省事,我们也省事。” 另一个中年人手指着墙角的圆桶形容器,说:“你要我一辈子都是这个样子?” “那只是暂时的,只要你配合,你想要的一切都会拥有。” “我上次配合的时候,你们把我放在了这东西里面。” “实验需要这么办。” “你们不会让我离开这个器皿的,是不是?” 空气再次安静。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听你们的话?” “本周你将不会得到任何食物,包括牛奶,面包,如果继续对抗的话,下一周同样。” 威胁似乎很有效果,x001离不开那些美味的食物。 “你最好不要尝试着钻到伊森的脑子里,否则就不是电击那么简单了。” “哦?那个伊森我看着没什么特别的,上他的身玩一玩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是公司的高层人员,你把他的脑袋搞坏了,我们怎么向上面交代?” “你的脑袋也没坏啊?说话说得不是很清楚嘛!” “可是其他人的坏了。” 警告的话语再次传出:“你最好老实一点儿。你的身体就在这儿,做什么之前都要想一想,没了身体你能干什么?不要老想着逃跑,落博尔特并没有亏待你,我们只是想做一些实验,等到实验完了,你就自由了。” “请问实验什么时候结束?” “不知道,看情况而定。” “不会是一百年吧,我可等不到那个时候。” “不会那么长的。” 谈话就此告一段落,蓝色大帐篷里再次安静下来。(未完待续) fpzw 第445章 难离 琼蹲在门口,看着关客走近。她的眼神清澈,可比前几天明亮多了。望着她,关客心中闪过一丝愧疚。把这样一个多灾多难的柔弱女人关在屋子里,而且很有可能发生“意外”,关客很有负罪感。 激起了她对生的渴望,反过来却又将她关禁闭,自相矛盾的做法,让关客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怪人。 詹尼弗低头看着地面,手里夹着根烟。灰色的烟气升起,遮盖了他苍老的脸庞。 关客的怒气已经无影无踪,开口时心平气和: “把你关在屋子里,也是迫不得已。不是针对你,是针对‘魔鬼’,它随时可能会占据你的脑海,那时你就不是你了。它对我们是个大威胁,但对你的威胁更大。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以外,什么都没有。你一个人呆在里面,就算想自杀,也找不到工具。” 琼默默地看了看他,转身走进了屋子里。她可以反驳帕兰的话,但面对关客,她不想反抗,因为关客救了她一命。 等琼进了屋,关客坐在琼曾经坐过的地方。 关客说:“有烟吗,给我一根吧。” 詹尼弗耸了耸肩,“刘选只给了我一根。你知道的,他很抠门的。”他将烟放在地上,用脚踩灭,“吸烟有害健康,我们想要戒却戒不掉,你就别学了。”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关客说:“我是年轻人,有时候做决定想的并不周到。如果有什么更好的建议,您可以教教我。” 詹尼弗心中对关客的芥蒂一下子没了,他笑了笑:“我是个士兵,习惯了服从命令,你要我提建议,我还真提不出来。” 关客知他的不满已去,便将“魔鬼”的事大概讲了一遍。末了,他说:“你要时刻注意小屋里的动静,防止她自杀什么的。” 詹尼弗明白过来,把琼关在屋子里,既是一种防备,也是一种保护。帕兰并没有欺骗他。“放心吧,我会看好她的。她不会死,我也不会让她从屋子里出来。”一旦明白了前因后果,老兵就理解了关客的决定。 帕兰一直在旁边看着,这时暗想:“为什么关客三言两语就能说服别人,自己却不行呢?难道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这么大吗?” 琼和詹尼弗的问题算是解决了,关客来到雪儿的帐篷前。爱丽丝,莎娃和她的熊都在门口。 “怎么样了?”时间过去了快有两个小时,东边苍白的太阳已经跳出了地平线,也不见盼月从帐篷里出来。 爱丽丝摇了摇头:“手术还在做。我们想帮忙,可是她不让。” 城市里的老医生做手术,还需要好几个助手呢,盼月虽是一个机器人,但也不是万能的,一个人做手术毕竟慢了许多。盼月坚持不让别人帮忙,关客也能想到原因。人多了并不一定好办事,有时候还可能拖你的后腿。爱丽丝是位富家小姐,莎娃是山里的野娃娃,两个人都没有医疗经验,进去了恐怕也帮不了忙。 他一个男人,不方便进去,也怕打扰了盼月,只好在外面守着。 太阳渐渐西移,苍白的光芒中蒙着虚黑的影子。天空也是如此,灰白灰白的,像一个人阴郁的脸。 快到中午的时候,帐篷里才有了动静。盼月让关客进去。 关客掀帘而入,首先看见的便是雪儿苍白的脸。她双眼紧闭,嘴唇失去了血色。肩头处缠着一层层的纱布,浸染着一层红色。 她生病,受伤,昏迷的时间和清醒的时间一样多。在关客的记忆里,见着最多的就是她的睡姿。他清楚地记得,去年自己被车撞了以后,雪儿救了他,之后她就处于长期的睡眠中。 两个人没有第一次的正式见面。她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处于生死的关头;他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则躺在床上,那时雪儿也像现在这样,闭着眼睛沉睡,只是脸色没有这时那么苍白。 关客由衷的希望,雪儿今后不再受到这样的伤害。她很坚强,这是她的一种本能,对于所受到的困苦,很多都不在意。关客希望她能够在意一些,哪怕常常皱皱眉头也好。 “手术做好了,但她失血过多,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她的身体素质很好,只要静养一两天,就能回复过来,不需要输血。” 盼月让到一侧。关客注意到她的手上全是血。 “辛苦你了。”雪儿的胸口位置也缠上了厚厚的纱布,关客看了一眼,便把目光移到了她的脸上。 如果情况紧急,关客或许会考虑输血的建议。盼月既然会做手术,那么想必确认血型也不是难事。但既然有了刘选,关客就不在考虑了。 至于落博尔特的爪牙是否会围过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就算军队过来了,他也不在乎。 “不辛苦。”盼月回答了一声。门的旁边有一盆清水,她洗了洗手,清理掉血迹。 关客心想,她越来越像人了。 关客坐在雪儿的身边,随手拿过雪儿的一本书,翻看起来。书本枯燥无味,他看着看着就睡了过去。 没睡多久,他就醒过来了。是被隐约的枪声惊醒的。盼月不在屋子里,不知干什么去了。一连串子弹的闷闷射击声,是他浅睡时听到的,现在听不到了。 关客走出帐篷,不用辨别,他就知道枪声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几个人站在南边,正往外面看。小莎娃好奇地在护罩边缘摸索,还不时地用小拳头敲打。比尔和他的主人一样好奇,人立起来,也趴在透明的墙上张望。 从远处看去,莎娃的动作像个瞎子,而比尔也像是个盲人。她们对着空气乱抓乱挠,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们是傻子。 关客走到人群里,还没等问,刘选已经说明了情况。他颇有些幸灾乐祸地道:“一个不知死活的傻子,竟然想拿枪扫死我,结果子弹全打在他自己身上了,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他们攻过来了吗?” “他们不敢。那帮家伙一定不知道人怎么死的,再没弄清楚情况前,应该不敢过来。” 爱丽丝在旁边插话道:“那也不一定。如果他们不信邪,非要一股脑儿上呢?”爱丽丝活泼是活泼,就是有些口无遮拦。 “不可能的。他们肯定会先派人过来探查探查。”刘选显然了解她的性格,也不与她做无谓的争辩。 爱丽丝还要再说,刘选赶忙先开口,堵住她的嘴:“死亡可不是小事,谁都会怕的。谁都不想莫名其妙的死掉,他们还想发大财呢。没人能破得了我的金刚‘护罩’,别说两三天,就是一个月也没人能攻得进来。相比安全的问题,我们现在最先解决的应该是食物问题。” 关客问道:“什么食物问题?” 刘选向爱丽丝等人详细地介绍过‘金刚护罩’,但关客没在,他得重新解释一遍。’金刚护罩‘是他得意的本领,所以他解释起来眉飞色舞: “我的’无形金刚护罩‘看不见,你可能还不清楚它是什么样子。它像是一个倒扣的碗,我们都在碗里面。除了能让空气流通外,它阻隔一切东西。护罩覆盖了我们整个营地,并深入地下数米,可以说是全方位,无死角的防卫。哪怕天空上落下一枚**,也无法将护罩轰开。我们看上去像是暴.露在外,其实被保护得很严实。” 关客很快明白了问题所在:“你是说我们出不去?” 刘选得意的神情一僵,神色有些尴尬:“暂时出不去。” 爱丽丝哼了一声,说:“什么’暂时出不去‘。这罩子一天不消失,我们就一天出不去。我们被困在里面了。” 关客皱着眉头:“它是你创造出来的,开启和关闭不都是由你控制的么?” “呃...” 刘选还没想好怎么说,爱丽丝已经替他代答了:“他能把罩子升起来,却关不掉。只能等它慢慢耗散掉。” “’护罩‘消失需要多少时间?” “呃,可能...”刘选想接口,但爱丽丝再一次打断了他:“他说是两三天,但他很犹豫,说明他自己也不知道。我看呀,没有十天半个月,我们是出不去了。这么长的时间,落博尔特早已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过来了,就算有了充足的食物,到了那个时候,也被人围住了。” 刘选更加尴尬了,低着头,脸有些发红。 “时间那么长?” “可不是!”爱丽丝斜瞥了刘选一眼,鄙夷中带着不屑。 刘选感觉自己的地位在直线下降,再不反驳,可能就没有地位了:“哪儿有那么长!小姑娘什么都不懂,乱说的你可别信。顶多三五天,最长不过七天,护罩就会消失的。” 关客叹了一口气:“那也很长啊。”七天时间,足够包围他们了。他望着莎娃和比尔,一人一熊像是没察觉出危险似的,还在欢快地测量着护罩的经纬。他很羡慕,孩子们总是那么无忧无虑,没有烦恼。 幸好逃亡之前,关客带了很多食物和水,路上又拣了许多狼肉,帕兰又会生火,不必为缺少食物而担心。现在需要真正思考的是,当护罩消失的时候,落博尔特会怎么做。是选择一网打尽呢,还是继续观察?关客认为,前者比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第446章 重安 枪声短促,响了一半戛然而止,像一只叫得正欢的鸭子,被人突然捏住了脖子。外面恢复了寂静,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什么动静。 如果真的如刘选所说,“护罩”能够阻隔一切,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那么那些仿真机器人就无法和他们汇合了,这倒是一个麻烦。 关客走上前去,伸手探出。他要感受一下护罩的存在。他的手很快碰到了阻碍。 接触的地方很光滑,像是玻璃的触感,但没有那么硬。 关客向前按了按,按不进去。他一点一点加大力量,他要试试护罩有多硬。快要使出全身力气的时候,罩壁才陷下去一点。像是陷在融化的玻璃水里,且比玻璃水还要粘稠。 关客的指尖瞬间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弹力,他的手被弹了出来。 刘选本来懊丧的脸,又重新变得得意,“怎么样,我的本领不赖吧。” 关客笑着说道:“是不赖。” 在“金刚护罩”的保护下,关客不必考虑安全的问题。既然走不出去,他们几个人就还得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爱丽丝他们重新支起自己的小帐篷,在空地上像一朵朵开放的靛青色大花。 关客看着大家默默忙碌的景象,心里很感激他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危险和死亡常常降临在他的身边,大家不是不明白,但他们仍然愿意跟随保护。不管他们的目的为何,这都值得关客感激。 小队伍里少了一群人。仿真机器人还在外面。她们进不来,要有很长一段时间呆在外面了。关客的目光向外面搜寻,没看到她们的身影。 仿真机器人的类别不一,脑芯片大同小异,身体结构却是天差地别。特别是服侍人的仿真机器,为了让购买者的体验不差,她们的身体构建得和真人相差无几。她们不但有皮肤,而且皮肤会比常人的更加光滑;她们也会流血,但流出的不是红色的血,而是蓝色的。 值得庆幸的是,这群投奔而来的仿真机器人,不是改进过后的,她们像是盼月的复刻版本,没有肌肉,没有血液,只在金属骨骼的外面蒙上了一层光滑表皮。 她们的战斗力十分强悍,也难怪能逃过城市治安者的追捕。换做是改良过后的仿真机器人,光是流血都能流死。没人考虑过机器人会受伤,如果坏了,购买者通常考虑的是换一台,而不是维修,因为维修的价格很高,还不如再买一台。所以市场上很少有人售卖蓝血,即使有,也是在黑市里偷偷卖的。 落博尔特不再向外贩卖无血的机器人,有着蓝色血液的仿真人正逐步占据市场,他们打算回收第一批无血的仿真机器人,然而到目前为止,一台也没有回收上来。 首批的仿真机器人,脑芯片上的某段程序出了问题,致使她们的行为异常,多有背叛主人的事情发生。等到落博尔特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购买者不是被杀,就是伤势严重。要不是买的人都是财大气粗的人,身边的武装力量不弱,恐怕要死一大片,那时候上流社会就要重新洗牌了。 关客曾在途中观察过,这群投奔的机器人中,有很多人受了伤。她们光滑的皮肤翻开,露出了里面森冷的金属骨骼。关客由此明白,她们是落博尔特的早先产品,战斗力不俗,同时也不容易报废。外面危机重重,相信她们能应付得过来。 爱丽丝几人搭帐篷的速度和他们拆帐篷的速度一样快,不多时他们就收拾妥当。大家都对刘选的“护罩”很好奇,因为以前从来没见过。他们聚在边缘,有的又摸又跳的,很兴奋,倒看不出大战来临的感觉。 关客不禁摇了摇头,也不知他们是傻还是心大,竟然不想着逃跑。他可不愿加入这群又蹦又跳的人里,略微看了看,回到了雪儿的帐篷里。 莎娃和护罩“亲密接触”了半天,才依依不舍地坐到了篝火旁。帕兰和往日一样,在空地足够大的地方,生起了一堆火。他拿起他的大瓷缸,开始煮鸡蛋。 爱丽丝的怒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消了,仍和帕兰有说有笑的。她说的时候多,帕兰说的时候少。总的来说,篝火晚会和先前并没多大的区别。 关客进帐篷里的时候,发现盼月已经回来了。她给雪儿重新换了纱布,因为肩膀处的纱布上没看见血。她已经依照雪儿的习惯,里面的小板凳上放着台灯。 橘黄色的光芒明暗不定,只能照亮床头的部分区域,其他的部分则笼罩在阴影里。 盼月站在雪儿身旁,一半在阴影中,一半在橘黄色的灯光里。她的左边侧脸泛着温暖的橘光,勾勒出的曲线柔和优美。她的眼睛明亮,像天上发光的星星。 关客不愿长时间地注视她,移开目光望向雪儿。她的脸色还是蜡白。自被“琼”扎了几刀后,她还未醒来过。 “她什么时候会醒?” “不知道。” 盼月从不撒谎,她说“不知道”不是“不知道”,她无法预测雪儿醒来的时间。 雪儿不醒,关客就是团队的暂代领导人。他再次拿起那本《组织行为》,同时打了一个哈欠。一位领导者要掌握这么多技能,他实在不想干。书看了一点儿,多数能理解,只有极少的词汇有些晦涩。正如雪儿所说,只要逐字逐句去读,是没有阅读难度的。 关客看了几页,总算搞明白了一件事:当领导的首先要搞明白的就是人事。再看几页,困意上涌,他把书本合起,准备趴着小睡一会儿。他希望雪儿能快点好起来,自己实在不是个合格的领导者。 --- --- 最大的帐篷里,人挤着人,人挨着人,就是没人说话。每个人的扮相都很酷,短发显得精悍,墨镜漆黑,西装笔挺,皮鞋锃亮,但所有人都是沉默的,他们像一个个不能开口的哑巴。 人太多了,里面的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诡异的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中间的一个西装男子突然动了动胳膊。 “让开一点儿,太挤了。”那男子说。 墙角落里那个圆桶形器皿前,曾经和人对峙过的另一名西装男子,转身望向开口说话的人。 “你去了哪里?” 先开口的西装男子咧嘴而笑:“你管不着。” “你要是再这种态度的话,你下下周的牛奶与咖啡也没了。” 中间的男子退让了:“好吧,我告诉你还不行嘛。我去营地那边看了看,发现进不去了。” 墙角的男子再次发出了警告:“我说过了很多次,你要去哪里,首先需要跟我说一声。不报备私自行动,是要受到严厉惩罚的。” 中间的男子耸肩,歪着头:“我只是想尽一份力。”他虽看不到墙角的西装男子是怎样的表情,但也能想象出,他的脸色肯定不好看。 墙角的男子怀疑地望过去:“你别把事情搞砸了,我就谢天谢地了。” 中间男子的手伸开,拨拉开两边的人,向着里面挤去。 “你为什么每次都要换一个人?” 挤过来的男子裂开嘴巴笑着,说:“老是用同一个人,会腻的。” 墙角的男子指着对面,说:“你要是上他的身,就不用挤过来了。” “你可以把这些人都遣散了,这样不更省事吗?纠正一点,请不要用上身这样的词,我不是鬼。” “我要是把人遣散了,你肯定把器皿砸了。” “不会的。你不是说,我离开了器皿就会死吗?我干嘛那么傻,自己要自己的小命?” “那可不一定。像你这样奇怪的人,做出奇怪的事,实属正常。” “奇怪的人。”慢慢挤过来的男子轻笑了一声,“我喜欢这个称呼,这可比‘上身’好听多了,以后就这么叫吧。” “我想,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多次重申的,尽管我很讨厌,但必须要做。你的瘦小身体必须时时刻刻泡在培养液里,一旦离开,就像鱼离开了水一样,会死的。” “我知道,我离开不了玻璃桶,也不会砸了它,你大可放心的把人调走。我提这个建议也是为你好。这么多人挤在一块儿,你不难道嫌闷吗?” “不闷,一点儿也不闷。” 走过来的男子突然不笑了,两只手突然掐住了墙角男子的脖子,太阳穴上青筋凸起:“我让你把人撤掉,你听到没有?” 墙角男子的脸因喘不过气来而憋得通红,他艰难地说:“你就是杀了我也没有用,你还会少一个谈话的对象。” 气急败坏的男子将他掼在墙上,拳头如雨点般落在对方的脸和肚子上。 墙角男子滑倒在地,口鼻里溢出鲜血,脸上也是血糊糊的一团。他气息奄奄,视野里蹲下的那张脸都是模糊的。 “我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你。”蹲下的人说。 “那为什么还留我一口气?” “我怕新换上来的人,没有你这么有趣。” “你还是杀死我的好,我并不觉得自己很有趣。” 第447章 边界 晚上,伊森没有去后面的帐篷。八顶帐篷,他没进去一顶。内里的衣服已经湿了,他洗过澡,换过睡衣,坐在椅子上,手里扣着支钢笔,不断地敲击着。 笔记本已经打开,一张网页显现在上面。搜索引擎界面简洁,中间的长方形输入框最为醒目。 伊森盯着笔记本的屏幕,心思却不在这里。“护罩”还得探查一下,总共的三次接触都是管中窥豹,略见一斑。他需要更全面地了解,这样在“实验疯子”们到来的时候,也能赢得他们的尊重。 m国中部的实验基地,里面的工作人员是从亚洲大本营那里分离出来的,自然也继承了科研人员固有的疯狂本性。他们的研究没日没夜,吃喝拉撒睡都在实验室里。一天二十四小时,如果没有出去的必要,他们通常都在搞研究。他们对实验的热心,超乎了一切之上。 伊森想,m国的实验人员将会最快到达,他们离这里不远,应该马上就快到了。他要抓紧时间了,不能在这些心高气傲的家伙面前一问三不知啊。 不能派人过去了,因为已经死了两个人。别看雇佣兵们打招呼很热情,当真的需要他们的时候,没一个敢上前的。 伊森看向空气的目光重新凝聚,他放下铅笔,拿起了遥控器。两个遥控器都需要输入密码。密码很乱,很长,也无法修改,是博士随机出来的一串代码,包括阿拉伯数字,特殊定义符,而且区别英文字母的大小写。 如果有人拿到了遥控器,不知道密码,它就是毫无用处的东西,打不开的,无法控制任何东西。如果想通过排除法一个个尝试,那他即使花费了一辈子的时间,也未必能试出密码来。七八中文最快^手机端: 密码只有博士和自己知道,落在别人的手中,它将只是一块儿垃圾。伊森没觉得有为它专门定制保险箱的必要,所以平常保存的时候,只是简单地锁在柜子里。 伊森其实不想启用博士先生的最新产品。他看着那架小飞机的时候,总感觉小飞机也在盯着他。那感觉令人毛骨悚然。一个由金属,塑料等材料组合成的东西,仿佛有生命一样。 有一次,他甚至觉得小飞机的眼珠子在动。等他仔细再去看的时候,才发现是自己看花了眼--黑乎乎的眼珠子嵌在两边,闪着太阳照射过来的光,一动不动。伊森当时想,一定是反射出来的太阳光,照花了他的眼,让他有小飞机的眼珠子在转动的错觉。 那种掌控不了对方的不安感一直都在。如果不是必要,伊森绝对不会让小飞机回来。但他不想再记那些拗口的指令了,连看一眼都觉得头晕目眩。光是背诵那两串代码,伊森就已耗死了无数脑细胞,再去理解那些指令的意义,他觉得他会疯的。 “召回”的命令发出不久,外面就有了动静。bsra001一个斜俯冲,就从天上落到了地上。它的两只僵硬的机械爪牢牢地抓着地面。 伊森掀开门帘,走出帐篷。掀帘的刹那,屋子里日光灯的白色光芒照射出来,在门前的空地上映出一个斜方形的光亮区域。 bsra001站在那片光亮区域里,用来拍摄的眼珠子闪着光。 伊森又有了它的眼珠子在动的错觉。他把门帘重新掀开,不让落下。在里面灯光的照射下,bsra001的双眼熠熠生辉。 伊森目不转睛地看了很久。bsra001的眼睛只是在闪光,并没有在转动。 在研制它之初,博士还没有为它安上眼珠的想法。一个人呆在大房间里,总是会无聊。他闲得没事,叠了个纸飞机,灵感就此而来。 博士看着滑行在空中的纸飞机,蒙生了发明小飞机的想法。伊森之所以叫bsra001小飞机,而不是小鸟,就在于此。 后来不知博士抽了什么疯,非要在小飞机的头部安装两个小型摄像头。他说,万物有灵,它也应该有一双眼睛才对。这还不算,最后他还在飞机的底部装了两条腿,以方便停靠。 博士叫惯了小飞机,所以名字一直没改。实际上加装了两样东西后,飞机已经不能称之为飞机了,而更像是一只鸟。 后来,小飞机引起了武器研究室那帮老家伙们的兴趣。他们把小飞机拆了又装,装了又拆,没过一天就搞明白了大部分的结构。最难理解的当然是飞机的脑芯片,它的复杂程度不亚于仿真机器人的。 老家伙们既聪明,又狡猾,他们没能力理解脑芯片是如何用作的,但这不妨碍他们运用它。 他们在“情绪”模块的某几处进行小范围地修改,把“攻击”做为常态。他们要来了材料,在头部装上了尖锐锋利的长喙,两只爪子也被替换成了具有攻击性的铁爪。所有部位的链接处不再焊死,全部变成了转轴。 新一代的飞机就这样出现了,脖子可以转了,翅膀可以扇了,就连眼珠子都能动了。其他的地方很好理解,让翅膀以固定频率扇动,这不难做到,伊森想不通的是,老家伙们是如何让小飞机的眼珠子转动的。 他去武器实验室逛过,新型的小飞机变成了“战斗狂鸟”,就连它们的眼珠子都有些血红。伊森曾向老家伙们问过眼珠转动的问题,老家伙们笑而不答,再三追问下,他们才说,眼睛的动作是和脑芯片连在一起的,“情绪”模块里传出的信号,会直接作用在眼睛上。 伊森觉得还是没有回答在点子上,但老家伙们不想多说,他也就不再多问。相比博士的发明,老家伙们的创造更加张狂。已完全变成鸟的一台台小飞机,全身上下充斥着狂暴的气息。 现在,两种形态的飞机都在他的手上。讽刺的是,不具备攻击性的侦察小飞机,用的是黑色遥控器;而狂态逼人,张扬外露的战斗型飞鸟机器,用的却是白色遥控器。 目前,黑色遥控器只能控制一架小型侦察飞机;而白色遥控器却能控制一群。两种遥控器都出自博士之手,之所以这么做,他给出的理由是,战斗型的飞机,一块儿上更具威胁性。而侦察型的小飞机,则是每一架都有专用的遥控器,对此,他并没有给出过多的解释。 一晃神的功夫里,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又出现了。伊森悚然惊醒,他凝目向小飞机望去。 侦察飞机仍保持着落地的姿势,它还是站在有光的区域,与原先并没两样。 伊森不想呆在外面太久,快速地把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据博士说,新发明的高智能表现,主要也依赖于它脑部的芯片。它就像电脑的中央处理器样,控制着侦察飞机的行为。 博士是根据以往仿真人的制作,再加上当时的一点想法,重新给脑芯片编写了一套程序。据他自己说,这套程序是仿真人脑芯片程序的简化版。很多地方得到了保留,比如防卫机制,情绪系统,他只在执行的动作方面做了大量的更改。 尽管博士说的深入浅出,伊森仍听得脑仁儿发疼。博士说的轻松,就好像造一张芯片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然而至今各大实验室里,还没人敢承认自己研究透了仿真人的脑芯片。 因为飞机延用的是仿真人的脑芯片,所以它的智能化程度很高,除了不能口出人言外,它可以进行人类般的思维活动,也能听懂人说的话。 伊森大致讲完,一动不动的小飞机便陡然飞起。观察过“战斗狂鸟”的飞行状态,伊森会觉得侦察飞机的起飞有些突兀,因为它的翅膀是不扇动的。 待bsra001飞走,伊森立刻回到了帐篷里。他一刻也不想呆在外面了。 --bsra001不想做无聊的差事,但更不想无聊地等待。他的心中虽有些抗拒伊森的命令,但还是打算完成它。 天暗了下来,营地里的人大摇大摆地在中间生着火,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在这里一样。 死到临头,还敢这样嚣张,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勇气。 既然他们如此嚣张,小飞机觉得也没必要隐藏自己了。要想完成伊森交代的任务,bsra001也无法一直隐藏下去。 他内置的红外线扫描仪只能扫描到下面有几个人,对于看不见的无形护罩,是根本没有作用的。要想探测出护罩的具体形状,覆盖范围,强硬程度,必须另想办法。 bsra001能想到的只有用头撞。通过不断的撞击来确定哪里是无形的屏障;通过速度的大小来判断屏障的强度。这一过程所花费的时间,要看屏障的表面积大小。 bsra001在营地上方盘旋了一会儿。没人察觉到他,两男两女围着篝火聊天,气氛融洽,一个年轻人甚至煮起了鸡蛋。茅草屋那边也有一男一女,男的在屋子外面,女的在屋子里面。团队的核心人物则在帐篷里面,想必一旦动作起来,他就会出来看吧。七八中文天才  bsra001忽然停止不动,他处的位置正在篝火的正上方,大约能有四五十米。 bsra001身形不大,体重很轻,所以加速很快。他头朝下,直直栽了下去。眨眼间,他已如一道流星,直坠向地面。 第448章 迅鸟 离地面大约十米的高空,bsra001被反弹了出去。它像流星一样坠落,亦像流星一样飞向天空。 bsra001并不气馁,这是在预料中的事。他减慢速度,在最短的时间内停止身形。略顿了顿,偏移一点距离,继续头冲下全速飞行。 有地球的引力加速度,无论是加快下落,还是停止上升,都会轻松不少。 第二次当然又被弹飞了出去。bsra001不断地调整角度,每次升空后,都会偏移一点距离,然后才垂直飞下。他数不清飞下去了多少次,这不在他的记录范围内,他只记录每次发生碰撞的高度。 被弹飞,再往下飞,bsra001一直重复着这样的动作。数百次后,他差点一头栽在泥土里。那处屏障离地面只有两三米,bsra001被弹飞后,不准备继续向同一方向移动。 此条线上的测距基本完成,bsra001的脑芯片很快描绘出四分之一椭圆的线条。如果每个方向都是如此的话,屏障的外形不能猜测,它像是一只倒置的碗,只不过这只碗太大了点。 为了印证猜测,bsra001重新飞回营地中央垂直的上空,也就是开始的地方。他选了另一个方向,继续以自己的方式测量距离。 这一次bsra001的速度更快了,他不需要在空中停留,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只要沿着一条笔直的线移动就可以。他进行了数十次的尝试后,确定此方向上的屏障高度同一开始的一样,便不再尝试。 bsra001回到中央的高空,选定别的方向,再继续测试。他每个方向尝试的次数越来越少,跨度也越来越大。到了后面,他试出是四分之一椭圆的形状后,立即飞回,更改方向,进行更大胆的测试。 于是,在这个七人组成的小营地上方,一道影子不断地落下。它总会在上方的某一点被阻挡住。但这道影子锲而不舍,每间隔一秒后,它都会再次下落。 几分钟过后,影子两次下落的间隔时间已小于一秒。在地面上看去,影子像天外的陨石一样,不断地从天空中坠落,却没有哪一块儿能坠落到地面。 头顶的黑影很快引起了营地里人们的注意。最先发现的是莎娃。她仰着脸,听刘选说故事听得入了伸。一道虚影在视野边缘一闪而过,她一开始没有注意。 刘选说的故事太有趣了,莎娃的注意力转不到其他的地方上来。直到虚影在刘选的头上闪了三次后,莎娃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她挥着手,打断了刘选,伸手向中年人的身后指去。 “大叔,你看!” 她清脆的嗓音把所有人叫得抬起了头。刘选转头看去,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自天而降,速度很快。在被弹飞之前,隐约能看到白色的光芒一闪。刘选认得出来,那是金属的光泽,和那些仿真机器人皮肤下的金属骨骼反射的光芒有些像。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静谧安详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一个个如临大敌。莎娃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但他们都站起来了,自己也不好坐着,也跟着站起。 虚影在北方的上空出现过两次后,几人就看不见了。 “那是什么?天上的星星掉下来了?”爱丽丝问。 帕兰闻言颇有些羞愧。就是三岁的孩子也知道,那不可能是星星。星星可没那么小,真要落下来,能把整个地球销毁了。他以为刘选会嘲笑爱丽丝,但刘选没有。 刘选笑了笑,他这个时候不像是骗子,更像是个老学究。 “那不是流星。我们在电视里或者在夜晚偶尔看到的流星,可没我们看见的那么小。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刚才的影子在反光。” 莎娃摇了摇头,她只看到那里有个东西在动。“没看到。” 刘选揉了揉莎娃的脑袋,引起了比尔的不满。他愤怒地盯着刘选那只手,恨不得能把它咬下来。为什么总有人要和自己争宠?这样想着,比尔更愤怒了。 好在刘选及时移开了手,否则比尔有可能会扑上去。他继续说: “落博尔特制造的金属,有着特殊的光泽,特别是非常坚硬的那种。你们观察过仿真人皮肤外翻后露出的金属骨骼没有?灰色里面既像掺杂着白色,又像掺杂着金色。很特殊,刚才的那道反光就是这样。” 明白了来历,众人心头的疑虑减少了很多。 “刺探情报?”小姑娘歪着头,说出了一个猜测。她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刘选,希望能得到肯定的回答。比尔的嫉妒心再次泛滥,他望向刘选的眼睛可没有那么闪亮,那目光恨不得把对方吃了。 刘选还想摸小姑娘的头,瞥眼见到黑熊的神情,一只手便始终没伸出去。这几天讲的多是谍战风云,小姑娘说出“刺探情报”的话也不奇怪。 “你真聪明。和你想的差不多,那道虚影就是来刺探情报的。” “它是什么?” “如果我猜的不错,那应该是落博尔特新研制的一种产品。它的体型和飞鸟一般大小,但速度却能达到民航飞机的速度。” “很快吗?” “当然很快。民航飞机的速度是每小时一千公里,也就是每秒钟二百七十米左右。声音在空气中传播的速度是每秒钟三百四十米,它都快接近音速了,你说快不快?”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小姑娘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 刘选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一时有些得意,也绷不住老学究的样子了。“我早年游学四方,在华国的高等学府呆过一个月,后来去了国外,又在哈佛学习了一年。你知道,我学东西很快的,不到半年,那里就没什么东西可教我了,所以我又去了耶鲁...” 帕兰猛地咳嗽了两声,提醒他吹牛不可太过。刘选清醒过来,发现莎娃奇怪地看着他,立刻端起了架子,“总之,我脑子里装着很多东西。” 帕兰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什么也不做。” 别人找上门来,总该想点对策吧。帕兰对刘选的回答很不满意。他皱着眉头望着刘选。 “你可以把关小子找来,相信他也会给出这样的回答。”刘选老神在在的说。 帕兰真的去找关客去了。 “看那儿。”帕兰没走多远,就听到了莎娃再次惊呼的声音。小女孩的手又伸了出来,只是这次指的方向有些不一样,在北边偏西一点的地方,而且也抬高了许多。 影子飞速地向下坠落,又迅速地上升。这次离众人很近,就在头顶不远的地方。 帕兰驻足,拿不定主意是先看一会儿,还是先向关客汇报。就在犹豫的时候,影子已经起落了两次。帕兰不再迟疑,迅速向雪儿的帐篷跑去。 虽然只是小憩了一会儿,但关客的精神很足。帕兰一叫他,他就跟着走了出来。不用帕兰去指,关客抬头就能看到他说的东西了。 由于影子速度太快,下落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道虚线。初看之下,以为起落都在一个地方,后来虚线渐渐远去,众人才知道是有变化的,影子不是固定撞击一个地方的。 关客来到篝火旁,也同其他人一样,仰头看着那道影子。他首先问的是:“你的护罩能扛得住吗?” 刘选很想翻个白眼,不过克制住了:“拜托,要有点信心好不好。子弹都能挡得住,更何况是这么大一个家伙。没问题的。” 关客也觉得自己是多此一问,那道影子撞在了无形的护罩上,明显被弹了回去。 刘选大概讲了一下自己的猜测,认为那道影子有可能是落博尔特的最新产品。关客想起自己曾经有被监视的感觉,可能就是这种东西在附近。 刘选讲完,看着帕兰。 帕兰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说:“我们要不要想办法把它摧毁?” 关客摇了摇头,望着那道正在下落的影子,说:“不用,让它撞好了。”出都出不去,又怎么可能摧毁得了它。 刘选向帕兰眨了眨眼,意思是我赢了。 帕兰看不管他的嘴脸,又有些不甘心,向关客说道:“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不需要,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耐心地等待。等护罩散了,雪儿的伤势也就好得差不多了,那时我们就可以走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帕兰知道,护罩消散的时候必将会有一场恶战。落博尔特这次准备的如此充分,不会轻易让他们离开的。 影子在护罩边缘撞击几次后,再次消失不见。等到众人再发现它时,已出现在另一个方向。 为了更清楚地看请影子的样子,帕兰在边缘处开始生火。红焰焰的光芒闪烁不定,照亮了影子部分的形状。正如刘选所说,影子是一架缩小版的飞机,它的外壳色泽和仿真机器人的骨骼色泽一致,应该是同一种材料。 最后一次撞击后,小型飞机被弹飞,但它很快又飞了回来,只是这次没有撞在护罩上,而是停在了火光上方。 关客看得很清楚,小飞机的头部镶嵌着两个眼睛,里面正燃烧着两团火焰。它停留了一会儿,似乎在盯着里面的人瞧。 第449章 落地 火光映照着飞机的机身,让它看起来像浴火的凤凰。它的两侧机翼平展出去,没有上下扇动,但奇怪的是,它就能停留在空中。 如果不是看到它眼中的火光,关客会以为它是一个死物。关客能隐约感受到对方的精神波动。它在打量着他。如果没有那层无形的屏障,它可能会冲过来,更近距离地观察他。 帕兰离小飞机最近,他觉得小飞机是在挑衅,一拳头砸了过去。一小股能量被抽取到拳头表面,皮肤隐隐发着红光。他这一拳头不论砸在什么身上,对方都会被融化掉。 帕兰没能击中目标。拳头离小飞机的头部很近,几乎触手可及,但就是碰不到。帕兰的拳头像是打在超强的橡皮筋上,他的身体瞬间被弹得倒飞了出去。 刘选说他的护罩有多么多么的强,满脸的得意之情,帕兰当时还有些不信,现在总算信了。被改造过的身体,又经过了一番军事化的训练,力量都不会太弱。受自己力量的反弹,帕兰倒飞出去几七八米远。 关客在后边看得清楚,看到他出拳的时候,就知道他要糟。连忙上前几步,接住了他。 帕兰的拳头虽打不过去,但能量却能透过屏障,传递过去。小飞机头部的红光一闪,随即隐没。帕兰那能融铁炼金的火焰之力,在小飞机面前完全失去了效力。 “你忘了,它的外壳都是同仿真人的金属骨骼一样的,抗火抗水,还不怕子弹,唯有激光或许能对它造成一点伤害。你烧不坏它的。” 讲到这里,关客又想起了半途加入进来的女性仿真机器人。一天快过去了,也没见一个仿真机器人露面。她们现在是躲藏起来了吗?得找个时间探查探查。 帕兰站稳脚跟,说了声谢谢。 关客不愿客套,那样反而显得生分,只点了点头。 bsra001徐徐退后。他的眼睛闪着光,不只是红色的火光,还有苍白的闪光,那是他在拍摄的表现。他要拍下一组照片,以证明自己确实来过这里,否则的话,那个有些风骚的领导者,说不定会认为自己消极怠工。 bsra001之所以不拍摄影片,是因为影片占用的存储空间太大。记录下的图像信息都是以数据的方式存储在他的脑芯片里,容量太大,会影响他思维运转的。 像上次的情况当然是特殊情况,他在天空上跟着杰克,心里面也有些好奇杰克会不会死。当杰克跨过乔治的尸体时,bsra001已经开始了拍摄。他随怕随删,只记录最新的三秒影像。虽然占用了大部分的运行空间,导致飞行速度变慢,但人类的行走速度无疑更慢,也就无关紧要了。 那是bsra001有生以来第一次拍摄的高清录像,恐怕以后都不会有。博士在他身上配置的都是最先进的设备,内置的摄像装置当然也不例外。bsra001的眼睛拍摄下的图片和影像,经过千倍的放大后,仍然能清楚地看到事物的细节。 越清晰,也就意味着转换成数据流量时,容量需要得越大。由于他内置的摄像装置也是最先进的,不是平常的每秒四十八帧,而是每秒一百二十帧,这就意味着,bsra001每拍摄一秒的影像,就要存储一百二十张的高清图片。 杰克的死亡过程bsra001拍摄了三秒,他晃了会儿神,不明白杰克是怎么死的。就这晃神的功夫,导致先录下的三秒影像没有删去,造成他的运行内存里瞬间存储了七百二十张的高清图片,几乎占据了全部的空间。 bsra001差点卡机,一头栽到地面上去。他一点一点的把前三秒的影像删去,运行空间空出来一部分后,立刻把剩下的影像直接压缩,一股脑儿塞进硬盘的存储空间里,这才使得全身运转正常。 那是bsra001经历过的最惊险的一次危机,他差点因此荡机。他发誓再也不拍摄影像了,即使是图片,也限制在百张以内。 bsra001回到大本营的上方,看见密密麻麻的帐篷像一朵朵蓝色的大蘑菇一样绽放。大多数的帐篷是不透光的,可以很好的保护人的隐私。但bsra001想的却是别的。有好几次他低空飞行,都能听见帐篷里发出的奇怪声响。哦哦啊啊,叫声来来回回,好兴奋的样子,可真令人奇怪。 他不想降落,也不愿和那个风骚的人类交谈,直接把拍摄的几张图片发了过去。他在脑海中模拟出屏障的三维立体图,标好数据,也一并发了回去。 bsra001盘旋了三圈,最终还是往北飞去了。相比他的大本营,他更喜欢人少的敌对方。落博尔特的营地太阴冷了些,特别是后面的那个超大帐篷,离得老远都能感受到它的寒气。只是多呆了一会儿,他就觉得冷,还是赶紧逃吧。 --笔记本上打开的是屏障的立体三维图,它看起来像个超大的堡垒。伊森坐在他的可移动椅子里,身体轻微地摆动着。如果不是怕损坏设备,他会让人带一瓶酒来,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小飞机带来的成果,那肯定别有一番滋味。 伊森的心情愉悦,他可以在那帮科研疯子的面前炫耀一下了。鼠标在屏幕上移来移去,屏障的三维模拟图也跟着旋转,伊森可以从任意的角度观察它。 他看着电脑屏幕约有五分钟,就听到了直升机轰隆隆的声音。伊森有些奇怪,就是联邦的飞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从他们头顶飞过,一定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私人小财主,乘着他的私人小飞机出来旅游,正好路过上方。 伊森走出帐篷,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西边的天空上,不断闪烁着红蓝光点。它们一亮一灭,伊森大致数了一下,最少有五个红光点在闪烁。 直升飞机夜间飞行,一般会亮起两盏红色信号灯,那么西边过来的直升飞机至少有三架。 一位财主不可能开着三架直升飞机出来旅游的。伊森马上命令士兵严阵以待。 落博尔特的士兵训练方式和各个国家的训练方式相似,是真正意义上的军人。他们训练有素,纪律严明,一听首长有令,立刻走出了帐篷,再不复懒散的模样。 伊森帐篷前的空地上,一排排的士兵正在汇聚。不多时就已有了百来名士兵。他们昂着头,挺着胸,手里全都抱着***。 伊森见到他们反应这么快,点了点头。他们的表现还算不错,公司没有白养他们。 天空上的直升飞机平稳飞行,在伊森集结完百人的队伍后,它们已经靠近了营地的上方。 红蓝灯光交替闪烁着,伊森重新又数了一遍。红灯接近十个,蓝灯差不多五个。伊森迅速判断出,过来的直升飞机有五架。 士兵们全都把枪上了膛,哗啦一声,无数地枪口对着灯光闪烁的天上。最前排的是***,他们不会先开枪的;后面一排是精确射击步枪,一旦伊森攻击的命令下达,他们会率先攻击。最后排的狙击手则改拿了激光武器,以防止子弹打不穿直升机的外壳。 所有人盯着闪烁的红蓝灯越来越近,全都屏住了呼吸。伊森咪眼看着,总感觉有些不对。森林里的夜晚很少有星星出现,能见度很低,他只能看见信号灯在闪烁,其他的什么也看不见。 伊森让人拿来夜视仪。他很不想戴,这东西卡在眼睛上很难受。但现在必须戴一下了,他要看看情况。 戴上夜视仪后,视野里完全变成浅绿色的了。伊森不喜欢这样的色调,所以他在看清了五架直升飞机后,立刻摘了下来。 伊森朝着集结的部队挥了挥手,“都散了吧,来的是白大褂。”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他清楚地看到五架直升飞机吊着一个庞然大物。 这个庞然大物有四肢,有脑袋,像个超大型的仿真机器人。再联想不久前,西格尔新建成的实验基地捕获了一台巨大的类仿真型机器人,伊森不难猜到,他发出去的邀请函起了作用,西格尔州的科研疯子率先到达了。 士兵们放下武器,开始散去。他们对白大褂这一称呼并不陌生。在落博尔特里,不论是搞哪个方面的研究,科研人员总是习惯穿一身白色的宽敞服。白大褂并不是生物研究人员的特权,那些搞电子产品的,也爱穿同种的衣服。 对于很多人来说,搞科研的人都是疯子。士兵们集结得快,撤离得更快。伊森的话刚刚落下,一众士兵已经散得没影了,空地上只剩下伊森和他的几个美丽见习官。 伊森不由在心里摇了摇头,心想搞科研的人名声可真臭,到哪儿哪儿都不待见。 五架直升飞机在营地边缘的一角开始停下,它们缓缓降落。轰隆隆的声音一直在响,震得人耳膜发疼。 新来的女见习官为伊森捂住了耳朵,而伊森的大手则覆在了美丽见习官的小手上。伊森想,她果然善解人意,对她偏爱一点是应该的。 即使如此,当庞然大物落地的时候,伊森还是感受到了剧烈的震动。耳朵里翁的一声,像有面锣在里面敲。脚底下的大地在震颤,仿佛要塌陷了似的。 一股气浪冲来,冲得伊森睁不开眼。 第450章 提醒 高大的机器人落地后,五架直升飞机才缓缓落地。伊森没有过去迎接,而是等着来人自己走过来。他的新见习官好奇地望着那边,尽管天黑看不见,但强烈的好奇心还是驱使她看过去。 伊森就没有那么强的好奇心。钢铁怪物而已,只是按照人的形状建造的,没什么好奇怪的。 黑暗里,三抹白色影子向伊森走过来。伊森拍了拍捂在他耳朵上的小手,示意新见习官可以放下来了。 “被这些白大褂见到了不好,她们又会向老头子告状的。”伊森说。 “黑乎乎的,她们看不见。”说是这样说,但新见习官还是放下了手。 麦考第带着麦克和陆远会见伊森,而直升机驾驶员和士兵们很熟,下了飞机就和他们打成了一片,所以麦考第一行来人显得很少。 “怎么不多带些人过来?”伊森老远笑着说。他不太愿意和科研人员打交道。他们或许在做实验上有很多的心得,但在人事方面却是一窍不痛,和他们交流颇有些费力。 麦考第同样不喜欢眼前圆滑的中年人,在她眼中,世故与狡诈是等同的。她冷着脸回答:“三个人够了。” 伊森仿佛没有注意到她冰冷的态度似的,热情地迎上前去,就要给麦考第一个同样热情地拥抱。 右边的亚裔年轻人上前了一步,挡在了麦考第的身前。伊森无奈,只好和这个有着亚裔面孔的年轻小伙子拥抱了一下。 麦克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心想自己慢了一步。自己明知麦考第夫人不喜欢伊森,为什么就想不到替夫人接下这个拥抱呢? 陆远赢了一筹,麦克想,得在接下来的表现中争取扳回一局。 果然,麦考第夫人看向陆远的目光中有着赞赏的神色。 伊森可不理会他们的明争暗斗,继续微笑着说:“您看您要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好让我早做准备,我差点以为你们是敌人。我的脑子稍转慢一点儿,可能漫天的子弹就打出去了。” 麦考第很清楚伊森的为人,早些时候的他或许有些可取之处,近年来却是逐渐变得贪图享乐,不思进取,满脑子都是怎么保住他的地位,怎么提防别人的暗算,明里暗里的还会宣扬自己有着怎样滔天的权势。 像现在这样,伊森自己或许没有发觉,但麦考第明显感觉到他在炫耀武力。他走不了多远了,老人家若是仁慈一点儿,念着早年的功劳,有可能留下他一条命,但绝不可能仍在“管家”的位置上呆着。 老人可以容忍他很多缺点,但伊森对权力欲望的膨胀,是无论如何忍不了的,因为那会危及到他自己的地位。老人会把一切取代他的可能,扼杀在萌芽里。只要你在这方面的迹象露出一点,他会毫不犹豫地踩死你,绝不给你翻身的机会。 别看伊森此刻笑得开心,有他哭的时候。他肯定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老人心头的一根刺,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麦考第暗暗告诫自己,不可和伊森的关系拉得太近,最好一个笑脸都别给他。 麦考第绷着脸,说:“难道我们要在冷风里谈话?” “当然不能。”伊森正打算把三人引到自己的帐篷里,一位男见习官插话道:“请跟我来。”并朝伊森挤了挤眼。 伊森暗笑,心想他真是个小机灵鬼,他肯定把自己的帐篷收拾出来了。 十几个人拥进男见习官的帐篷里,会显得拥挤,所以几个见习官很识趣地留在了外面,没有进去。 麦考第心中颇为鄙夷他们。作为冷酷的杀手,不去杀人,竟然甘愿给人做奴,真不知道他们的尊严放在了哪里。 男见习官在旁边端茶倒水,十分殷勤。本想抢这个差事的麦克,只好作罢。 男见习官有着蔚蓝的眼睛,坚挺的鼻梁,五官恰到好处地分布着,面貌非常俊美,麦考第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麦考第心中叹了口气。他虽没有卑微的神态,举止也还算自然,可是麦考第仍然觉得他比别人矮了一截。 “茶就不喝了,我们谈正事吧。”这种繁琐的礼仪还是从东方传过来的,尽管会让人觉得主人很有礼貌,但能免还是免了吧。 伊森微笑着说:“不急。你坐直升机过来,一定口渴了吧,先喝茶再谈也不迟。” 麦考第冷冷的说:“你不急,我可很急。我可没有你那么有时间。一大堆的实验等着我去完成,我还要建设基地,监督工人们是否会偷工减料,还要附带着教我这两个笨徒弟。我的时间很紧,请尽快把该做的事做完,我赶时间。” 伊森被呛得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他的面皮有些发红,但随即恢复正常。他的脸皮早已厚如城墙,麦考第夫人小小的刁难还不至于让他发窘。 听说麦考第夫人已经结婚了,真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敢娶她。三十多岁的中年老妇女,面黄肌瘦,脾气暴躁,怎么会有人愿意和她躺在一张床上,真是不可思议。 伊森腹诽了几句,复又笑着说:“那好吧。不过我还没有把相关的消息传出去,还希望夫人能够保密。” “那是当然。” 麦克和陆远闻言,很有默契地退出了帐篷。负责端茶倒水的俊美男见习官,和一直跟着伊森的美丽女见习官,见此也离开了帐篷。 人退了个干干净净后,帐篷里就剩伊森和麦考第两个人了。 伊森脸上不见了笑容,他斜坐在椅子上,很有派头的敲击着茶桌。“这次见面,我总感觉你的态度变了。” 麦考第警惕起来,她当然知道伊森敲桌子的小动作代表着什么,她不能露出马脚,不能流露出自己心底的猜测,否则老人家会连她一块儿踩死的。 “我是来办事的,不是来叙旧的。” “你好像有些紧张。” “和你这样男女通吃的人单独呆在一起,谁都会紧张。” “我喜欢你的坦白,但对你的肉体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伊森换了个姿势,双手交叉着放在了桌面上。他自认找到了麦考第态度变化的原因。 麦考第神色不动,但是心里松了一口气。“现在可以把你知道的情况说出来了吗?” “当然可以。” 伊森开始讲述他对护罩的探索,并将小飞机绘出的三维立体图拿给麦考第看。 麦考第认真地听完,说:“我并不认为这值得保密。” 伊森微笑着说:“不,不,不,很有保密的必要。如果现在把护罩的消息透露出去,雇佣兵们就会了解到,实验体身边并没有什么大杀器,只要他们不朝着空气开枪,子弹是打不进他们身体里的。这样一来,所有梦想着一夜暴富的家伙们都会挤过去,把护罩围得水泄不通。” “那样不是很好么?他们人跑不掉,你也很好抓。”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抓是很好抓的,而且一定能抓得到。我们已经知道了结果,当然要让过程精彩一些。那么多人围过去,还有什么乐趣可言?所以我说啊,你们这些整天做实验的人啊,就是太古板了,一点儿也不懂风情。” 麦考第盯着伊森看,就像不认识这个人似的。 伊森被盯得直发毛,全身上下看了一眼,没觉得有异常的地方。“怎么了?” “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你还是伊森吗?” 伊森的心中毫无来由地生出了恐惧。他想到了营地最后面的那顶大帐篷,脑海中再次出现那帐篷里面的画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好似有同一张面孔,又好似每一张面孔都不一样。 大帐篷里面不是安静的,有人在说话。是不同的人在说话,但却有着相同的表情。每个人都戴着墨镜,遮挡住了部分脸面。说话的人总是会裂开嘴巴,嚼着口香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伊森,你还在听嘛?”恍惚间,过了好久后,伊森才回过神来。他看见麦考第已经凑到了他的身边,疑惑地望着他。 “你说什么?”伊森再次微笑,只是这次笑容没有刚见面时那么灿烂了。 他心里想着,能说出这句话,证明自己还是自己,伊森还是伊森,并没有变成其他的什么东西。 “我在说你好像变了。” “没有的事。我们好久没见面了,你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不,不是错觉。你以前可没有这么大胆。你不会拖延的,总是尽快的完成老人家交代的事情。” “是嘛。我怎么不觉得。” 麦考第夫人觉得自己说的够多,提醒到这个程度已算仁至义尽,至于他以后能不能醒悟,那完全是他的事情。根据伊森现在的表现,多半是醒悟不过来的。 这样也好,至少老人不会找她的麻烦。 麦考第夫人虽不喜欢伊森的为人,但早年也算熟识,也能算得上朋友了。她做了朋友该做的事,那么接下来就得公事公办了。 第451章 枷锁 有别于博士对狭长遥控器的偏好,麦考第夫人更喜欢一键启动。她的手掌心握着白色启动器,轻轻一点,面前有十二点二米高的钢铁机器人就被激活了。 麦考第夫人把这个大家伙命名为fipr,意为第一代智能先锋机器人。 先锋机器启动需要花费六十秒到一百二十秒的时间,有快有慢。不同的原因在于启动前的冷却程度。在基地里面进行测试的时候,先锋机器都会经过一番预热。伊森的临时营地显然没有这个条件,先锋机器启动起来非常的慢。 先锋机器开始嗡鸣,但它如铁塔一般的身躯并没有动作,仍然伫立在原地。麦考第默数了二十多秒,先锋机器的头才抬了起来。 接着便迈出了一步。大脚落下,震得整个大地似乎都抖了抖。灰尘再次扬起,跟着麦考第出来的伊森不得不退后。他时刻注意仪容,自然不愿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 见习官们早已来到了他的身边,新见习官抬起手臂,遮挡住伊森的脸。伊森冲她笑了笑,要不是顾忌前面的麦考第,他可能会揽着见习官的腰。这位快比他小了二十多岁的新见习官,总是那么惹人怜爱。 麦考第不避灰尘,仰头看着先锋。它还是个未完成品,很多地方仍然需要完善,最需要完善的地方当然是控制行为的中央脑芯片,但麦考第不准备完善了。 先锋脑袋里的芯片,算是仿真人脑芯片的残次品。麦考第曾试图让先锋向仿真人靠拢。她不是博士那种天才,不能重新编写出一套代码。这样的想法在脑子里一出现,就被麦考第果断掐灭了。 她最先想到的是,直接用仿真人的脑芯片替换原有的芯片,然后再根据行为进行纠正。 她的这一方案很快被否决了,因为替换过后的先锋,直接变成了一堆废铜烂铁。通过仪器测试,发现脑芯片里程序运转混乱,简直是一团乱麻。 替换的方案不可行,麦考第只能在原有的脑芯片上加以改动。她比对两块芯片的不同之处,然后将仿真机器人脑芯片里拟真的程序代码块直接移到先锋的脑芯片中。 每移动一块,麦考第都会进行一次实验,以测试先锋是否运转正常。 最先的两次改动没有问题,但先锋也没有变化,还是和未改动之前一样,指哪打哪。麦考第继续添加进第三块程序代码,先锋在实验中开始出了问题。 先锋只响应了小部分的指令,绝大多数的指令要么不执行,要么执行得并不正确。 麦考第将新添加的程序代码块删除,暂时不考虑这一块儿,尝试着跳过它,再添进去其他的代码块。 结果依然不如意,先锋的脑芯片不是发生程序间的冲突,就是干脆不响应任何指令了。 麦考第碰到了难题。她的徒弟们无法帮助她,因为他们的水平还不够。她也不想求助于博士,尽管她十分崇拜他。 博士是个怪人。有时是个十足的疯子,有时又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他可以一年不洗澡,半个月不吃东西。最近一些天更是常常在房间里裸奔。他明明知道有摄像头监视着他,但还是会这样做,甚至工作人员打扫时,也不穿上衣服。 他对待人的态度也不可捉摸,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他喜欢年轻人。小伙子们向他请教,他总是知无不言。大多数时候,他的解释都是生涩难懂的,他一般会向来者解释三遍,如果三遍不懂,他就不再解释了。 如果请教的人过多,博士也会直接撵人。博士对年龄大的人和女人有很大的偏见。有好几次博士生病的时候,麦丹纳都看见他在皱眉头。麦丹纳医生问他是否遇到了麻烦,博士就说:“我希望能派一个仿真机器人来给我扎一针,最好是女性的。” 博士对女研究员的态度非常恶劣,无论年轻貌美,还是知识丰富的智者,他都恶言相向。言语之恶毒,即使是有着最良好教育的人也会气呼呼的摔门而出。 麦考第可不想碰这个霉头,她不喜欢博士的一点就在于博士不尊重女性。她也不会托某个年轻人向博士请教,因为那不仅是在折辱自己,也是在折辱女性同胞。 她打算一个人研究出解决方案来。麦考第夜以继日地查询代码,了解每一行的意义。但每一模块的代码最少也是万行,而一个情绪系统就有数百个模块。 麦考第光是理解最初的二十多行代码,都花费了一夜的时间,而且还并未理解的透彻。因为很多变量都是其他模块的,每个变量是用来做什么的麦考第不是很清楚。她花了一夜的时间只能理解个大概,并且有可能理解错误。 麦考第最后不得不放弃,同时也对博士隐隐地感到佩服。但这种佩服只会深埋心底,她是不会让这样的情绪显现在脸上的。博士是个歧视女性的人,所有的女性都应该抵制他。 麦考第对先锋的研究可说是一无所获。她曾经幻想过,如果先锋能够像仿真人那样,能够独立思考,独立作战,那将是怎样一种伟大的创造。 尽管是拾人牙慧,但总之还是有自己的创造。如果能够成功,她必将成为落博尔特所有研究部门的新星。赫尔梅斯先生会把她提到和博士同样的档次--尽管博士很聪明,但他太桀骜不驯了--那时,麦考第将能够得到充足的实验经费,和优先的材料选择权,最重要的是,她的名字必将记载在仿真发展史上。 在“名留后世”的强大诱惑下,麦考第熬着夜,红着眼,充满干劲地去学习,去思考。但太难了,真的太难了,麦考第终于明白,为什么博士的创造至今无人能够超越,因为至今没人能懂。要理解仿真人的脑芯片,百个人的脑袋都不一定够用,真不知道博士当时是如何写出来的。 别看落博尔特已经生产出大量的仿真人,但实际上,他们的脑芯片都是同一种。改动也只是在执行上有着小小的变化。 在引入蓝血方面,由几十人组成的实验室碰到了很大问题。赫尔梅斯先生曾经向博士提出过这个要求,但博士拒绝了。他拒绝一切关于仿真人的研究。 将血液添加进仿真人的系统中,是很简单的。但实验室的目的并不只如此,赫尔梅斯先生觉得仿真人太强大了,极难控制,他希望仿真人的血液能像人类的血液那样,支撑着仿真人的运行。 赫尔梅斯先生给了三个月时间,但实验室又拖了三个月。最终交出的成品令赫尔梅斯先生满意,实验小组成员人人舒一口气。 然而麦考第曾经研究过,蓝血的融合并不成功。血液是能像人类那样全身运转,但那只是做做样子,血液的运转不能给仿真人的四肢提供能量,正相反,它反而成为了仿真人致命的东西。 现在产出的蓝血仿真人的脑芯片,其实和最原始一代的仿真人脑芯片是有一点不同的。实验小组在前面加了很长的一段代码,看起来云山雾罩,是十分重要的一个模块,但曾深入研究过的麦考第知道,那其实就是一个自毁程序,只不过掩饰了起来,才显得复杂而已。 这部分代码的含义很简单:如果检测不到仿真人心脏的跳动,脑芯片将完全格式化;如果检测到蓝血不再流动,脑芯片将完全格式化;如果检测到蓝血的总量少于五分之四,脑芯片将完全格式化。 以上有任一条件成立,都会导致仿真人的死亡。蓝血系统的引入,不是为了让仿真人更像人,而是给仿真人套上枷锁。他们的身体不但没有变得强壮,反而更虚弱了。 当然,麦考第不会把自己得到的结论说出来,她只会把这样的观点存留心底。她也能明白实验小组为何要这样做。他们揣摩出了赫尔梅斯先生真正的用意--只要给仿真人戴上死亡头套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他们做到了,而赫尔梅斯先生也嘉奖了他们。 这样一来,麦考第夫人的研究也并不是在浪费时间。虽然在先锋身上始终没有获得任何进展,但她得悉了一项秘密。 先锋机器开始跨步,他每一脚下去,都能将地面踩出深坑。它高大的头颅平视着前方,两条臂膀随着移动也在来回甩动。 先锋机器笔直地向前,粗壮的树木挡不住它的去路,纷纷折断倒伏。 徒弟陆远在麦考第身后说:“夫人,经过您改良的先锋号多么威风啊,它一脚下去就能把营地夷为平地。” 做徒弟的得要学会拍马屁。不管露不露骨,看到合适的机会一定要拍。师傅尽管知道那是马屁,心里面也会很舒服的。这是陆远悟出来的处世哲学。 但这次陆远拍到了马蹄子上。麦考第回过身来,用最严厉的眼神盯着她年轻的徒弟:“不要总把心思放在讨好我身上,你应该多想一想你的实验。回去以后,在一周内给我一份完整的变异动物实验报告。如果不能令我满意,你就可以收拾收拾东西滚蛋了。” 看到陆远唯唯诺诺的样子,一旁的麦克高兴坏了。 fpzw 第452章 失败 麦考第当天乘坐直升飞机赶至伊森的营地,隐晦的提醒只是顺带的,最重要的当然是试一试“先锋”的威力。在平常的实验中,先锋可以摧毁一切,就连专门用来给仿真人做骨骼的特殊金属,被一发**命中,也有融化的迹象。 她不相信伊森所说的护罩能够抵挡住先锋的**。像伊森这样的人总喜欢夸大其词,从他嘴里说出的东西总是要缩水三分。他说博士的新型发明也没能穿过屏障,麦考第夫人不知道这句话可信不可信,如果是真的话那太好不过了,先锋的破坏力是恐怖的,如果破除了屏障,不就证明自己压了博士一头吗? 先锋行动缓慢,但每一步跨越都很大。麦考第想要亲眼见证一下,加快脚步跟在后面。她要与先锋保持在十米左右的距离,就得要奔跑。于是伊森便看到一个疯婆子,带着两个傻徒弟,跟在大型钢铁机器人的后面狂跑。 伊森对麦考第的实验没什么热情,他可不想吃钢铁机器人落地时扬起的灰尘。让一位男见习官保护麦考第的安全,他就回去了。 他对男见习官只嘱咐了一句话:“别让她超过死亡线,你明白吧。” 俊美的男见习官点了点头。死亡线的标志,就是乔治的尸体,这一点男见习官还是知道的。 虽然两三年没有训练了,但男见习官的身手依然矫健,与伊森分开不久,就追上了麦考第夫人。 每一位科研人员都是落博尔特的无上财产,如果麦考第在伊森大人的地盘上死了,伊森将会被严厉地惩罚。伊森如果失势,覆巢之下无完卵,他们这些已被打上“伊森”标签的人,都要陪着主人一块儿“殉葬”。 所以尽管麦考第夫人很不待见他,他也必须时刻呆在她的身边。 有一位英俊的小伙子呆在身边是很不错,但如果这个小伙子过于英俊,英俊得有些妩媚的话,就有些让人感到恶寒了。 她厌恶的情绪毫不掩饰地表露在脸上,希望伊森的这位男宠能够看出她的不耐烦,自行离去。麦考第很快发现她高估了男宠的情商,他不但没有离开,反而跟得更紧了。冷眼望他时,他还会反过来冲她笑一笑。 由于麦考第需要一直奔跑,才能跟上先锋的脚步,所以也无暇与跟上来的男宠多说,严厉的眼神制止不了他,也就随他去了。 但麦考第夫人很快再次恼火了,因为男宠挡住了她的去路。 “夫人,您不能过去。” 也没见男宠什么动作,麦考第只觉得眼前一花,英俊的男子已经挡在了面前。他说话温文尔雅,一点也不像低三下四的男宠。 麦考第夫人皱着眉,说:“你最好让开。我一个报告打上去,你的那什么狗屁见习官的头衔就没了。” 英俊的男子不温不火地拦住去路,似乎不将麦考第夫人的威胁当一回事儿。 “请您体谅我的难处。我必须保证您的安全,而前面很危险。看见那边那具尸体了吗,我不能让您跃过他。” 尽管男子说的彬彬有礼,麦考第还是怒不可遏。“我没有看见任何具有威胁性的东西。你这样做,是在干扰我的实验。现在马上让开,否则我不但把你写在报告上,还要把你的主人也写在报告上。” “夫人,恕难从命,我不能放您离开。” 麦考第气得说不出话来。她虽没有伊森那样的权势,但无论到哪个部门,都是最受尊敬的人。现在一个奴隶样的家伙,竟然也敢对她指手画脚。她一定要把伊森的无礼上报,让赫尔梅斯先生看看他的管家是怎样的一个人。 男宠继续说:“您不必上前,站在这里等待结果即可。您的钢铁机器人是智能机器人,尽管还达不到拟真的程度,但也能自行开火,不需要您过多的指令。还是请耐心等待吧,伊森大人让我保护您,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还请您不要介意。” 麦考第胸膛起伏得更剧烈了。这个男宠在讥讽她,讥讽她搞了大半年的研究,还是没能让先锋号达到“拟真”的程度。亏她还好心想着提醒一下伊森,现在看来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他的见习官职位别想要了,麦考第回去就会请求赫尔梅斯先生,把这名英俊的男子赶出落博尔特。至于伊森,哼,他的灾难将提前到来。 乔治的尸体躺在洼地里,他流出的鲜血已经干了,把周边的泥土浸染成了红泥土。麦考第不是没看到这副骇人的景象,但愤怒快让她失去了理智,使她自动忽略了尸体。 “小子,你挺威风啊,果然是什么样的主人出什么样的奴才。你威风不了多久了,今天是你在落博尔特的最后一天,从明天开始,你就不再是落博尔特的一名员工了。等着解职邮件发到你的邮箱里去吧。” “夫人息怒,我并没有耍威风的意思。前面确实危险,...”他的话没说完,几个人就听到了轰然一声。前方突然闪现一团明亮的光。那光芒白得耀眼,几乎充满了麦考第夫人的视野。 一秒钟不到的时间里,白光渐渐消散。处在白光中央的树木全部化为了飞灰,不,连灰都没有剩下。爆炸的地方被清出了一大片空地,略有些潮湿的泥土直接被烘成了干地。空地边缘的树木燃起了火。明火在微风的吹拂下吞吐不定,如果是在夏天,火势早已蔓延开来,很可能变成一场森林大火。 好在现在是春天,前几天刚下过大雨,林子里树木潮湿,有效地阻止了大火的蔓延,只在空地边缘的几棵树上燃烧着。 麦考第呆呆地看着前面着火的方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的大脑陷入长时间的空白,等到清醒时,她才意识到先锋号失败了。 先锋号没能成功地命中目标。麦考第能看到那片空地的中央,隐约矗立着一个黑色的高大身影。高大身影黑乎乎的一片,身上到处是细小的火焰。有的掉落在地上,有的还附着在高大身影的身上。 不用近距离地去看,麦考第也知道那道身影就是先锋号。灼热的气息一浪一浪地袭卷过来,麦考第和徒弟都感到脸皮发热。 麦考第想要向前走。先锋号的威力她是知道的,他能够轻松简单地夷平掉一座小城市。但现在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着了火?刚刚的白光,很像是先锋号发射的**落地爆炸时的景象,但又怎么会出现在先锋号的周边? 难道伊森所说的,护罩能够反弹子弹是真的?可即使如此,没道理连**也能反弹回去吧? 英俊男子再次拦住了她。“我理解您的心情。我们碰见时也震惊了好久。您最好不要上前,我们可以先让博士的小飞机飞上天空,先看看情况。” 麦考第夫人没有回答英俊男子的话,她的神情有些发怔。本以为这会是个能超越博士的机会,但现在看起来依然很渺茫。博士肥矮的身躯仿佛变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山脉,横亘在她的面前。 “麦考第夫人?”英俊男子呼唤了她两次,没有得来回应,他只好望向麦考第的两名徒弟。 麦考第的两位笨徒弟全都沉默不语。他们都看出师傅的心情不好,谁都不想去触霉头。麦考第夫人的严苛他们身有体会,她随便一句话下来,做徒弟的可能就得连续一周没日没夜的工作。 陆远顶不住英俊男子目光的注视,偏头望向斜对面的一颗大树。树木的纹理粗糙,但似乎有迹可循,值得研究一番。 麦克时刻关注着陆远的动作,他见陆远偏头向旁边望,立刻有样学样,也偏转头向另一侧望去。他不打算研究大树的纹理,他打算研究地上搬家的蚂蚁。 英俊男子见到他们这个样子,微皱眉头。他们师生间的关系好像并不融洽。 他正打算双手搭上麦考第的肩膀,把她摇醒时,麦考第飞走的思绪已飞了回来。她的脸一下子苍老了很多。刚下直升飞机的时候,英俊男子还能从她的面容中依稀看到往日的风采,现在则完全垮了下去。 她灰心丧志,意兴阑珊。先锋机器人的攻击失败了,并给麦考第夫人造成了不小的打击。她整个眸子都灰暗了下去。 英俊男子本想安慰几句,但转念一想,自己的身份实在不受待见,也就作罢。 麦考第夫人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转身回去了。来时充满激情,回去的时候却如战败的公鸡。麦考第颇有些自嘲地想,她这辈子可能永远也超越不了博士了。本以为抄条近路,能够走到博士的前面,却发现还是走不通。也许根本没有近路,一切都是自欺欺人而已。 麦考第夫人走路摇摇摆摆,似乎一阵风都能将她吹走。陆远忍耐了一会儿,最终忍不住了,开口说道:“师傅,你没事吧?” 麦考第又向后摆了摆手:“没事,只是觉得索然无味。赫尔梅斯先生称他为博士,并没有叫错啊。” 两位笨徒弟都不知道她的感慨从何而来,只好眼观鼻,鼻观心的默然不语。 fpzw 第453章 谋划 雪儿醒来的时间比关客预想得要早。她里面穿着一件白色衬衫,一件毛衣,外套着她所喜欢的白色羽绒服。天气正在回暖中,但老天有时也会抽风,气温会冷不防降到零度以下,不穿厚点的话,很容易感冒的。 手术过后,缝合的伤口有些痛,但并不严重。雪儿从没想过仿真机器人的医术也会如此高超。如果未来能够推广开来,那将是许多病人的福音。人们会把仿真机器人看作是复杂程序的集合,而不是情绪化的个体,那么医疗上的纠纷也将大幅度的减少。这也算不把仿真人当成人类的一种好处吧。 雪儿头垫着软绵绵的枕头,仰着看书。在海边的别墅里时,她就喜欢这么做。关客说躺在床上看书对眼睛不好,她才渐渐改变过来。但这次生病了后,躺着看书的坏习惯可能要卷土重来了。 一小时前她就已经把《组织行为》看完了,现在又重温了一遍。手头没有别的书可看,又无事可做,再看一遍全当深入学习了。 第二遍阅读远没有第一遍来得有趣,雪儿读了不到两页就打起了哈欠。外面篝火燃烧的噼啪声更是助眠的信号,雪儿可以想象得出,关客守在火堆旁的景象,不是温茶就是翻转着烤架。烤架上串着的一定是肥美的狼肉,因为肉香味已经传进帐篷里来了。 迷迷糊糊正要睡着的时候,关客走进来了。肉香气充满整个房间,把雪儿的睡意驱赶得一干二净。 “好香,刘师傅的手艺真棒。”雪儿此时微笑的样子才有些像少女的样子,大部分时候她都太过成熟了。 关客笑着说:“就不能是我烤的么?”他把铁签的一头转递过去,“小心,别刺到了手。” 雪儿接过去,仔细地咬下一小口肉。为了不让油沾在脸上,她露出了两排整齐的洁白牙齿。 细细咀嚼咽了下去,她才开口说:“你没有那么好的手艺。” “伤好得怎么样?” 雪儿微笑着说:“我好得很快,感觉全都好了,不信你看。” 她要起身下床,关客按住了她。“我知道你好得很快,但也不用这么急着证明。我们的时间有的是,你躺着就行。” 雪儿重新躺好。她少女的模样已不复存在。如果关客不是把刚才的一幕牢记在脑海里,绝对会以为那只是错觉。 她的眼睛再次变得如星辰般浩瀚,既广阔又深不可测。她把只咬了一口的烤肉放在盘子里,说:“我们需要想想,当刘师傅的能力消失后,我们要怎样才能突破包围。“ 无形的护罩只能唬住一段时间,以落博尔特的财力,人力,不需要多长时间,就能把“护罩”了解得清楚。 关客将盘子里的烤肉重新拿起,他递出去的东西就这样又回到了自己手中。“你不再吃点儿?” 雪儿微笑道:“我吃了几十串了,不想吃了。”她醒来后,刘选第一个跑过来献殷勤。他捧着一盘子烤串,偷偷摸摸地拿过来,临走时还要雪儿别告诉别人。 “是嘛。你不想吃,那就给我吃吧。”关客没有多问,津津有味地吃着狼肉。 自从马龙的事情发生后,他对很多事都不再刨根问底。雪儿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雪儿看着他狼吞虎咽,继续说:“我们如果能够在刘师傅的能力消散之前离去,或许能冲出包围圈。‘提前’有很多种含义,时间点就在‘护罩’消散的时候。”当说道‘护罩’这个词时,她稍稍停顿了一下,眉毛微不可察地皱起。她不是太喜欢这个词。 “你继续说。”关客吃狼肉可没有那么绅士,满嘴都是油腻。因为嘴巴里塞满了肉,所以说话有些含糊。 “我们会在‘护罩’消散的时候赶紧离开,落博尔特肯定也知道这一点。我们可以在时间差上做做文章,让落博尔特得到的消散时间点比实际上的要晚一点,这样我们就能提前撤离出去了。 “难就难在消息的传递上。如何让落博尔特相信我们给出的假信息?这是个绕不过的难题。帕兰和爱丽丝是联邦的人,而联邦在落博尔特内部一定安插有内线。让联邦通过内线把消息传递过去,这样就可以增大可信度。 “但这个方法也谈不上多好。一方面有可能会暴露联邦的内线,一方面会让对方察觉到我们的想法,如果因此使得包围提前到来,我们将陷入更加被动的局面。时间点提前的想法是建立在对方大意的基础上。他们现在以为志在必得,跟在后面只看着不行动,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传递假消息会让我们这唯一的优势也没了。 “所以,要想成功地迷惑他们,联邦的内线必须绝对忠诚可靠,而且还要很聪明。他必须取得此次指挥官的信任,能够不引起怀疑当然更好...” 关客吃完了铁签上的肉,笑着打断了她:“你看起来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怎么现在想的却是一个笨方法?你是不是在华国的谍战片看多了,一个集忠诚,聪明,智慧,无私于一身的间谍,过去或者少有,现在绝不可能有。” “为什么?” 关客知道雪儿是想引着他说下去,也就顺着她的意:“就拿我的国家打个比方吧。古代的时候宣扬君权神授,平明百姓的思想很单纯,上面宣传什么就信什么。他们从小到大的脑子里都被灌输同一种思想,自然不会生出他意,无论皇帝对他们如何,他们都会把皇帝当成老天爷看待。简单的环境孕育出简单的人,一个人如果宣誓对另一个人效忠,被宣誓的对象首先想到的不是忠诚的问题,而是你能为我做些什么。 “现在则不同了。如果一个人有意要讨好你,那么你首先想到的是,对方的动机是否不纯?他是否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现在的人可没有以前的人那么单纯,他们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当然,这也无可厚非,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能有这样的想法,是社会的一大进步。 “当’间谍‘的人肯定会有,而且有很多。但像你说的又聪明,又忠诚,又能取得对方信任的人基本上是不存在的。他要么是个墙头草,可以两头摆;要么是个傻瓜,只能讨好两方一时,最终还会倾覆在双方的斗争中。” 雪儿静静地听他说完,才说道:“你的想法有些悲观。” “我只是揭露了残酷的现实而已。” “你似乎已经有了更好的办法?” 关客的确已有了自己的想法,他说: “何必那么复杂?又是间谍又是时间点的,还很容易失败。那只黑熊不算的话,我们一共有八个人,如果算上仿真机器人,人数就在二十左右。一旦护罩有松动的迹象,我们分成四个小队,分往四个方向跑。汇合的地点在临走时敲定,以防泄露出去。盼月,琼,爱丽丝,那十几个仿真机器人,甚至我,稍微打扮打扮,哪个不像你?隔得那么远,他们认不出来的。他们不是喜欢玩猫抓老鼠的游戏嘛,那就陪他们玩吧。” 雪儿轻皱眉头:“分成几小队突围出去的主意确实不错,但后面的追兵很多,他们要是也分成几队,分别追击的话...” “至少情势会变得混乱,越乱越对我们有利。我猜,你早就想到这个方法了吧,只是你把它否决了。你不想拖累其他人,尤其是琼。其实你的担心是多虑了。落博尔特是什么样的公司?全球范围内最大的一家公司,就是寻常的异能者也入不了他们的眼,何况是一个普通人?如果琼被抓到的话,顶多被关几天,问一问和我们相处的情形。她老实回答就行了,我们也没什么秘密不能让人知道的。落博尔特不会过于为难一个普通人,琼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雪儿思索了一会儿,同意了关客的说法:“好吧,也许你是对的。” 关客端着餐盘,正准备离开,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又停住了。“我看不到那群仿真机器人了,是你事先让她们藏起来了吗?” “我受伤昏迷的时候,‘护罩’还没有出现,不知道仿真机器人会进不来。” “不是你又会是谁呢?我可看不出来她们能聪明到自觉集体隐藏起来。” 雪儿微笑道:“如果我猜的不错,你说的那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知道?” “我不但知道,而且和她很熟。” 雪儿竟然也卖起了关子,真是难得。关客笑着说:“你不能直接告诉我么?” 雪儿微笑着摇了摇头,“你再猜猜,很好猜的。不但我和她很熟,你和她也很熟。” 关客原本以为是雪儿的一个朋友赶过来了,听她后面的话似乎又不像。略一思索,关客很快明白过来她说的是谁。 “你说的是盼月?” “我说的就是她。” 一个高级的仿真机器人指挥着一群低级一点的仿真机器人,倒也合情合理,只是...关客总觉得有些别扭。一些他不愿看见的改变还是发生了。 第454章 气浪 夜已深了,但却没人睡得着。空地的中央重新燃起了篝火。刘选在给架子上的烤肉上调料的同时,还能兼顾着讲故事。莎娃像往常一样听得入神,没有丝毫困意。 爱丽丝有些忧虑,只有和别人说话时才会笑起来。今天颠倒了过来,帕兰没话找话,想到什么说什么,不让爱丽丝胡思乱想。 大人们的心里都明白,危机就在眼前。他们彻夜不眠,一方面是警戒,另一方面则是根本睡不着。试想一头饿了三天的狮子躺在身边,谁也不会睡得很香。 大人们很会隐藏心事,男人们没有透漏出一点内心的想法。莎娃是个小姑娘,调皮可爱但却不谙世事,自然看不出气氛的不同寻常。唯一忧虑的爱丽丝,也被帕兰不成语句的胡诌乱侃逗得笑了起来。 营地的氛围一如往日那般平静安详,关客看着他们,感觉自己就像在家中一样。 关客打了长长的一个哈欠。老家伙们不困,他倒是困了。如果脚下有个铺垫,他可能躺下就睡着了。大家伙都没有睡,关客也不好意思独自钻进帐篷里,只好强忍着困意,陪他们一块儿熬夜。 关客看着刘选的表现,想到了不久前的一件小事。有一天琼靠着树干睡觉,关客发现她的身上多了一件大衣。关客记得清清楚楚,琼被抱出来的时候,身上穿着睡衣,她后来的衣服都还是穿的别人的。她身上的大衣不是她自己的,而是有人给她披上去的。 关客当时以为是爱丽丝做的,要不然就是盼月,现在他有了更准确的答案。琼的大衣很可能是刘选披上去的。 此刻的琼当然被关在黑屋子里面。空间虽然狭小,但处境还不赖。尽管琼的存在感有些弱,但刘选没有忘记她,挑了十串烤肉递了过去。 如此面面俱到的人,当时不可能没注意到琼。他看似懒散,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但事实上却对营地里的每个人都很了解。当然,如果现在去问他,他肯定不会承认的。 他是个相当矛盾的人。一方面靠行骗为生,一方面又会同情深处困境的人。关客有些不明白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了。或许他既是好人,又是坏人,善良与欺诈可以在一个人的身上共存。 关客已把篝火旁的每个人当成了真正的同伴,所以他不会窥探他们内心的想法,因为那多少侵犯了别人的隐私。他不会通过读其他人的想法来确认刘选是否为琼盖了大衣,因为那样有些小题大做了,而且也不尊重他人。 爱丽丝招呼他过去坐,他微笑着摇了摇头。关客宁愿站着,也不愿坐下。坐下容易犯困,要不了多长时间,他就能睡着了。刘选的故事对于小孩子来说新奇有趣,对他而言则是催眠。 忽然,大地震动了起来。关客有些吃惊,他以为这片区域发生了地震。m国并不是地震频发的国家,本地住了十几年的人也不一定能遇到一次,竟被他给遇到了。七八中文更新最快^电脑端: 震感强烈,感觉地面随时都会塌陷。不用提醒,篝火旁的人都站了起来。他们也感受到了。 莎娃问:“发生地震了吗?” 刘选摇了摇头:“不像。” 好在他们的临时住所都是帐篷,即使真的是地震,对他们也没有危害。 所有人都在外面,只有雪儿还在帐篷里。虽然帐篷倒下来砸不死人,关客还是决定去看一看。 雪儿手上拿着书本,四处张望。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是他们的军队过来了吗?” “不是。好像发生了地震。” 雪儿说:“m国的地震高发地带是西海岸,而这里是m国的北部,历史上很少有发生地震的记载。” “你是说不是地震?” “嗯。抱我出去看看。” “对你的伤没有影响吧。” “不会的。” 关客小心翼翼地连毯子带人抱了出去。 大地仍在颤抖,大约停顿个一秒,必然要震上一震。 怀里的雪儿说:“地震的振动频率是很快的,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慢。大地是有规律地在震动,每过一秒必然会震动一次。这不可能是地震,也不像是军队要过来了。” 他们很快知道了答案。 还是南面的树林,一个十几米高的黑影正在缓慢移动。天色很暗,关客需要仔细辨别才能发现。树木的影子掩盖着移动着的黑影,使得关客无法判断它是什么。 刘选平静的脸色,此刻也显出了一丝凝重。莎娃指着影子移动的地方,蹦跳着喊:“看,装甲机器人。” 关客听到小姑娘的喊声,得到了提醒。那缓慢移动的巨大身影,可不就像巨型的仿真机器人嘛。 刘选见多识广,关客以为他会知道那是什么,一问之下才发现,他对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也一知半解。 随着庞大身影靠得越来越近,大地也抖得越来越厉害,但频率没变,还是每秒钟震动一次。 庞大身影最终停了下来,停在杰克死亡的地方。 莎娃问:“它要干什么?” 刘选说:“等等看就知道了。” 关客大概知道大地震动的原因了。庞然大物的体积太过沉重,它每次踏步,都会震得大地抖上一抖。 一团明亮的白光自高大黑影的中间出现,起初只是黄豆般大小,转眼间就放大成了篮球那么大,并伴有低低的音爆声。 白光未至,热量就已扑面而来。白光边缘所扫过的树木,无火自燃,而处在正中央的树木,则直接化为了虚无。 关客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从来没见过威力这么大的武器。通过火焰的光亮,关客隐约看到了发射这抹亮光的庞大身躯。正如莎娃所说,它真的是个装甲机器人。匆匆一瞥间,关客分明看到它的身躯都是由钢铁般的材料打造,通体黝黑,泛着金属光泽。 在那道越来越粗的明亮光芒面前,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摧毁的。关客并不认为护罩能够抵挡住这团光芒,立刻向着侧边移动。他爆发出所有的力量,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向一侧。 众人还在发呆,震惊于白光的威力,就见关客已化成了黑色的虚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旁边窜了出去。 当灼热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炙烤的护罩里的人喘不过气来时,众人才看清白光最前面的**头部分。那真的是一颗**,而且很不寻常。周边不知是摩擦生热的缘故还是固有特性,爆发出极其耀眼的白芒。 用不着多做思考,众人就已明白,这样的**一定是大杀器。落博尔特实验室对武器的研究非常痴迷,这样特别的**也一定出自他们之手。 潮湿的空气被一扫而空,众人感觉喘不过气来,似乎所有的氧气都被挤压了出去。 莎娃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完全不知该做何反应。 护罩终于和放出无限光芒的**头部接触了。关客的身形没有停下,他的眼角余光看到,**在空间的某处骤然停下,稍稍停顿了片刻,时间很短,便突然倒射了出去。 无声接触的一瞬间,环境的温度升高到了极点,所有人的脸颊都是滚烫的。直到**倒飞了出去,犹如被放在火炉上烤的人们才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关客长嘘了一口气,渐渐止住了身形。 刘选抹了抹脑门上的虚汗,尴尬地笑说:“大家不要害怕,我的金刚护罩可以挡住一切的进攻手段。看到了吧,**真的打不过来,我可没有吹牛。” 大家对于刘选的事后说明并不在意,他们像从死亡边缘逃了回来一样,全都庆幸不已。 灼热的气浪没有散去,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看到远方一团白光蓦然爆起,像是小小的核爆。 那团白光呈球形向周边扩张,转瞬间燃尽了几十棵树木。处于中心范围内的树木全都不见了踪影,爆炸清出了一片宽广的空地。 被白光波及到的树木则燃烧起来,火苗在树干,树枝上轻轻摇摆,像是在欢呼雀跃。78更新最快 .七8zw.cδm 白光消散后似乎停顿了很长时间,护罩里的人才听到了一声闷哑的轰鸣。爆炸声虽然不大,却震撼着所有人的心。 **经过的地方,留下了两排火树。幸运的是火焰没有在周边蔓延,可能和季节有关。临近春天的北方森林,既潮湿又阴冷,还很少刮大风。气候条件限制了火焰的蔓延。 即使如此,这样的景象也足够壮观了。两排火树像是簇拥着一条道路,一条通向一个高大巨人的宽敞大道。 没错,**最终击中了发射者本身。众人向着火焰的尽头望去,看到了高大者的身影。 它有着钢铁的头颅,钢铁的身躯,钢铁的双臂,钢铁的双腿。 一小簇一小簇的火焰落在它的身上,又滑了下去。钢铁巨人一动不动,似乎陷入了瘫痪。它的身体经受着火焰的洗礼,却并没有燃烧起来。 爱丽丝感叹:“这是什么怪物?” 刘选望着那处说:“显然,大家伙是落博尔特又一项‘卓越’的发明。” 爱丽丝说:“他们对战争的热爱真是超乎想象。” 刘选摇了摇头:“喜欢研究大杀器,却并不一定代表他们喜欢战争,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爱丽丝偏头看着他说:“如果世界因此而陷入了快要毁灭的困境,你还会说和他们没有关系吗?” 第455章 等待 刘选不认为会发生这样的事。事实上,整个世界已经在落博尔特的掌控中,大规模的战争不会发生。公司领导者无意进军政治领域,更多先进武器的研发更像是一种威慑,那是在告诉所有政治体,不要惹我。 如果战争终将到来,那是很可怕的。不提落博尔特研发出来的千百种新型武器,就是地球上几个最大的政治体,他们也暗藏着可以毁灭世界的大杀器。 一旦哪一方被逼急了,陷入了疯狂中,那么大杀器就有可能被放出来。既然你不让我存留下去,那么大家一块儿玩完好了。那时,地球将迎来真正的浩劫。 古语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刘选不打算反驳爱丽丝的观点,和她争辩是没有意义的事。 护罩外面的两排火树仍在燃烧,尽头处的钢铁巨人仿如雕像,一动不动。 刘选的消息灵通,各种小道消息不断。他能够知道小型侦察飞机,就是从此来的。但对那黑黝黝的庞然大物,刘选知道的却是很少。他从未听说过这方面的消息。 像这样大的一个家伙,要研制出来,至少也得花个一年半载,这么长的时间足够消息泄露出去了。但直到今天晚上,刘选才知道它的存在。 保密程度是分等级的,一般的武器发明,通常会在半个月内泄露出来,高等阶的武器,半年内也会有消息。像眼前的钢铁巨人这样,一点风声也不透的,那保密程度算得上是最顶级的了。 莎娃问:“它会一直站在那里吗?” 刘选说:“可能吧,不好说。大概率会被拖运回去。它如果被轰得散了架,成了一地的零片,落博尔特有可能不闻不问,但它没散架,说明用来制造它的材料很特殊,落博尔特舍不得的。” 莎娃说:“那他们为什么还不来呢?” “因为他们刚刚搞了一场偷袭,却偷袭失败了,惭愧无地,没有脸过来啊。” 莎娃蹦跳着说:“好,好。让他们多偷袭几次吧,我想看看他们惭愧的样子。” 刘选的脸黑了一下,脸皮有些抽搐。护罩能抵挡住一次特制**的冲击,已经出乎他的预料,要是再多来几次,他可不保证能够扛住。 春寒料峭,树木上的火焰渐渐熄灭。落博尔特突然发动了一场攻击后,没有了其他的动作。树梢上的火苗一点点变小,森林又重回黑暗的怀抱。 前来支援的仿真机器人和虎视眈眈的雇佣兵都不见了踪影,林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声息。 关客惊讶于钢铁巨人的庞大,站着看了好一会儿。 雪儿说:“你抱我抱得太久了,把我放下吧。” 关客凝望着远处的火光出神,竟忘了自己还抱着人。听到雪儿的话,方感臂弯有些沉重。 火光渐渐熄灭后,寒冷又悄悄地回来了。雪儿瑟缩着肩膀,小脸有些发白。 盼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她站在关客的一侧,同样望着火焰中的钢铁巨人。 雪儿还受着伤,不能让冷风吹着了。“对不起。”关客说了一句,赶紧将她抱回帐篷里。盼月跟了进来。看样子,今晚是没多大的事了,落博尔特不打算大举进攻。刚才声势惊人的**轰击,更像是一种威慑。 关客想起雪儿之前说的话,看着盼月,欲言又止。她消失的短暂时间,很可能是用来联系那群仿真机器人了。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不该管别人的事。 盼月给雪儿检查了下身体,说:“虚弱,不能外出。” 雪儿说:“我知道了。谢谢你给我做手术。” 关客感应到盼月欢快的情绪波动,可惜不能表现在脸上,否则的话一定很美。 关客说了句“好好休息”,从帐篷里退了出来。 关客估算了下时间,现在应该是凌晨四五点,再过一会儿天就亮了。**飞行留下的痕迹只剩下零星的火星,树梢上少许残存的火焰会突然地跳跃一下,妄图挣扎一下,但之后萎缩得更厉害了。 向盼月问了一下时间,她说四点四十五分。关客估算得没错,再过一个小时左右,他们将迎来白天。 莎娃一个晚上没睡。她听了一宿的故事,又受到了**的刺激,兴奋异常,不仅把双手贴在了无形的护罩上,还把一侧的脸颊也贴了上去。 刘选在旁边说了什么,应该在劝她别这么做。莎娃明显不把他的话当回事,换了个地方又把脸贴了上去。七八中文天才  关客对刘选有了很大的改观。从神秘到无赖,再到化解危机的关键人物,关客对他的印象由好变坏,又由坏变好。关客想,也许他的贪婪狡诈,只是表象。 众人睡不着,便在中央第二次升起了篝火。想必帕兰这次生火要比以往容易很多。旁边堆积的柴真的是枯柴了,帕兰的手刚一靠近,火焰腾地一下窜了起来。 大家又围在一起,谈天说笑,好像刚才的事不值得大惊小怪。 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那么有精神。关客的困意又来了。眼皮沉重,直往一块儿合。他手放在嘴边,打了个哈欠。 和盼月谈话不需要客套,也不需要委婉,直来直去就行。关客问:“刚才你去哪了?” 盼月传来了一副影像。画面不断地切换,主角全都是新加入进来的仿真机器人。她们或躲在茂密的灌木丛中,或躲在大树掩映下的山坳里,大多闭着眼睛不动,像是进入了休眠的状态。 盼月说,“我让她们躲起来了。” 关客有种错觉,和自己说话的不是一个人造的拟真生命体,而是一位真正的少女。她的嗓音甜美,听着悦耳。以前听她说话时,一字一顿,为什么没有这样的感觉呢? 她的身上还穿着与自己同款的大衣,与刚买时一样,没沾染多少灰尘。而关客身上的那件不但满是灰尘,而且还有干涸的狼血。 除非刻意保持洁净,否则不可能在林间穿行时,还能让外衣一点灰尘也不沾。 关客说:“盼月,你有没有想过回去看看?说不定你的老上司又回来了。” 盼月有些疑惑地望了过来。 关客这才想起,她已不是原来的她了,现在的盼月是一个全新的人格。他想要像雪儿劝说自己一样劝说她,看来是行不通了。 转念一想,其实不必这样做。她是个机器人,关客都快忘了这一点。仿真机器人再怎么聪明,有时候也不会拐弯。随便下一条命令,就可以把她调开。 其他的无所谓,但关客不希望盼月被抓到。她如果落入了落博尔特的手中,将会被第二次完全格式化。如果落到雇佣兵的手里,下场更惨。在即将来临的大战中,关客不希望她受到任何的损伤。 脑海中的画面一转,盼月把目光投向了后方落博尔特的营地。那里静悄悄的,无数的帐篷里一点灯火也没有透出。 关客看了一会儿,笑着说:“外面交给你了,我太困了,回去睡觉了。” 这几天的作息颠倒,可不是好事。它会严重扰乱身体里的生物钟,从而影响身体的健康状况。尽管白天关客睡了一会儿,但睡得不深,断断续续的,无法保证睡眠质量。 关客估摸着大概还能睡几个小时吧,闹腾了一夜,对方也累了,关客可以不必早起。 盼月安安静静地跟随着他,等他进了帐篷,仍像往常一样站在门口,保护着他的安全。关客躺在软垫上,很快睡着了。七八中文更新最快^电脑端: 接下来的几天里,护罩没有消弱的迹象。关客每天早晨都能看见莎娃在触摸它。护罩的触感很特别,光滑而又粘稠。像是蒙了一层高质量保鲜薄膜的玻璃。 大家白天没什么事可做,通常晚上才热闹起来。关客感觉,夜夜都是篝火晚会。他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够大了,想不到他的几位同伴,比他的心还要大。 琼依然被所有人忽略,她就没从小黑屋子里出来过。不过每到饭点的时候,都会有人送零食送肉过去。关客和詹尼弗谈过几次,琼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从来没闹腾过。 关客还以为她早早自杀了,所以里面才没有动静。打开门一看,琼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看着破败的茅草屋顶。她身上的睡衣没换过,几天前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 关客有些尴尬,没打招呼就进去多少有些无礼,他立刻把门关上了,并把探头探脑的詹尼弗也拽了回去。老家伙为老不尊,头发都快白了竟还有些春心荡漾,关客不知该说什么好。 琼既没有发狂,也没有自杀的倾向。看来护罩不仅能抵挡实质性的攻击,也能阻止精神力量渗透进来。但这样的结论下得还过早,如果这几天“魔鬼”就没想过要占据琼的身体呢? 关客不能放松警惕,不能看琼可怜就把她放了。琼依然是个**烦,在不能确认“魔鬼”死亡之前,关客不能把琼放了。 一个人呆在矮小的空间里,时间久了也是一种折磨。茅屋里的那本自然杂志肯定被琼翻烂了,关客想着是不是该给她换一本读物。 第456章 减弱 雪儿随身携带的《组织行为》被要了过去,作为关客弥补亏歉的一种道具,送给了琼。她有着助人为乐的精神,当然不会拒绝。她怕对方读不懂,还在几处重要的地方做了记录。 《组织行为》理论多于实际,而且有着大片大片的议论,可比通俗小说乏味了许多,关客并不认同琼会仔细地读它,心里面不是很赞同她的做法。 尽管如此,关客还是耐心地等着雪儿做好笔记。毕竟她是的人如果连等待的耐心都没有,人品也太次了些。 雪儿是领导人物,帐篷自然大点。里面除了一张睡垫外,还有大半多余的空间。关客站在空地上,腰只需稍稍弯下,头就不会碰到帐篷顶。 他在等待的时间里,发现了雪儿的备用台灯。送一件东西也是送,送两件东西也是送,既然要把书送出去,那干脆再送一盏台灯好了。 放在睡垫旁边的台灯还是很新的模样,看样子再用个十年也没问题。雪儿的第二盏台灯放着也是放着,不如也拿来做个人情吧。 于是等雪儿把书递过去的时候,还附加了自己的一盏台灯。关客拿着两样东西,飞快地退了出去,似乎深怕雪儿会反悔,又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琼黑乎乎的屋子终于迎来了光明。白天的时候,茅草屋也透不进许多光亮。四面墙壁虽然都是由木头搭建,也存在细小的缝隙,但透过来的细小光束反而显得小屋是多么的阴暗。 琼立刻把灯打开,让温暖的橘黄色灯光充满整个房间。她把书放在了柜子上,没有说什么。实际上无论关客送什么,琼都会接受。 两人的短促见面没有几句交谈。关客想谈些什么,却又无话可谈,送了东西后便只好离开了。 接下来近一周的时间,都是和平的时间。白天,大家的核心人物是莎娃。几个大人和一只黑熊陪着小姑娘做游戏,简单的捉迷藏都能让她玩上三天。后来因为场地狭小,空地上就那几个帐篷,小姑娘开始觉得没意思,才换了另一种跳方格的游戏。 晚上的主要事情当然是吃烤肉。火堆旁边,总是肉香四溢。关客望着大家欢快的景象,都快忘了外面的危险。莎娃很爱吃肉,大部分的狼肉都是她解决的。 刘选不知道会遇到“出不去”的这种情况,所以狼肉没带多少。前三天还能让莎娃吃个够,后面每天就只能烤一条狼腿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句话用在食物上也很适用。莎娃习惯了一个晚上吃个三五块狼肉,第四天突然减少到了一块,多少让她接受不了,以致于她看向黑熊的眼神都变了样。 比尔惶恐不已,它能感觉到,小姑娘是真的想吃了它。比尔的眼神里透露着惧意。它不在呆在小姑娘的身边,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躲得远远的。 琼的屋子一直都很安静。琼会二十四小时开着灯,白天还不明显,晚上灯光透出来,所有人就都看到了。雪儿又送了几块备用电池过去。小屋的门打开了一条缝,一只手伸了出来,把电池拿了过去。 落博尔特的营地没有大的动静,唯一的动静发生在**轰击后的第三天晚上。好几架直升飞机飞了过来,下来几个人,忙碌了一番,把钢铁巨人给拖走了。 透过盼月的眼睛,关客只发现了少许的变化。落博尔特的营地里,白大褂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关客当然不会把这些白大褂当作是医疗人员,他们是来做研究的。 从更换的频率来看,显然他们的研究成果并不理想。这是个好现象,但不知道能持续多久。落博尔特的科研力量强大,关客很怕他们真的找到了解决办法。 关客曾经看见过几次侦察飞机。它们通常飞得很高,光是用肉眼很难发现。关客是在白天发现它的。它在晴朗的蓝天里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点缀在广阔的蓝色苍穹上。 之所以能够发现它,是关客感觉有别人在观察自己。他感应着偷偷注视过来的视线,最终发现视线的源头是在天空上。 关客一共发现过它两次,后来就没见过。小飞机似乎学聪明了,知道关客发现了它,白天飞得更高了。夜晚它不担心,在黑暗的掩护下,小飞机可以更近距离地观察。它吸取教训,不把精力放在关客身上。 每个晚上,小飞机都会尝试去突破屏障,每次都是以失败告终。它怎么飞下去的,又怎么飞了上去。 它把测量出的数据传回去,以供科研人员参考。但也止步于参考了,那些白大褂对屏障的研究并没有突破性的进展。七八中文更新最快^电脑端: 先锋号被自己的**轰得全身冒黑烟,麦考第对此心痛不已。好在钢铁巨人出乎意料的“硬”,它脑部的芯片并没有受到严重的损伤,只是出现了少许的错乱。 先锋号的实验还将继续,直升飞机并没有将先锋号拖回西格尔州。伊森命令军队清除了一大片树木,以腾出场地安放先锋号。 麦考第夫人也没有回去。她让她的两个笨徒弟先走,自己则留了下来。先锋号的外表被清洗一番,变得焕然一新。麦考第取出它脑部的芯片,修复了因剧烈震荡而导致的几处程序错误。 先锋号被运回来的第二天,就恢复如初了。麦考第夫人失败以后,本来是想回去的,是伊森劝住了她。他说,他的团队仍然需要助力,先锋号留下来,将会是很强大的武力。 况且,在真正的战斗中测试先锋号的性能,是麦考第夫人的本意。麦考第只是稍想了想,便同意了下来。 其他的研究小组应邀而来,却没有太大的热情。他们都有着自己的研究领域,大抵是生物和电子产品两大类。对人类的异能有相当兴趣的马龙小组,则声称在亚洲发现了一个拥有罕见异能的人。他带领他的实验室人员全都赶往亚洲去了,短时间内不可能回来。 所以赶过来的白大褂,对屏障的研究并不热心。他们的研究流于表面,更多的是做做样子,换句话说,是给伊森一个面子。 相当擅长人际关系的伊森,竟然没有发现大家在敷衍了事,还以为屏障真的是个十分困难的问题。 麦考第曾想过要不要再次去提醒他。思考了一番得到的结果是,没有那个必要。她那次隐晦的提醒已经是跨过了红线,可一而不可再,倘若赫尔梅斯先生追究起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可就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麦考第认为,伊森已经彻底迷失了。美丽的见习官让他乐在其中,降低了他对时局的洞察力。他没有看出科研人员的敷衍就是一个例子。 掌控莫大的权力就会有莫大的好处,但如果沉溺其中,自己也会迅速沉沦下去。 两方相安无事的状况在第九天被打破了。 关客醒得很早,天光蒙蒙亮的时候,他就睡醒了。盼月夜间的观察和前几天一样,落博尔特的营地没什么动静。 雪儿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在四五天前就可以下地行走。昨天晚上,她被强行拉着灌了几口酒。她和自己一样,不擅饮酒,现在还在睡梦中。如果她没喝酒的话,邀请她一块儿在周围散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关客不打算继续把琼关在黑屋子里,十天快过去了,也不见她有疯狂的举动,刘选的护罩对阻止精神的渗透还是有很有作用的。 当然,营地里唯一的屋子依然是琼的住所,她晚上就在此休息。可能是刚被放出来的缘故,琼无法在短时间内适应欢快的氛围,昨天晚上也只是躲在阴影里看着,对于其他人的邀请她都摇头拒绝了。 护罩可以隔绝**的攻击,但却不会隔绝空气的流通,否则的话里面的人早已因缺氧而死。空气里灼热的气息已经完全消退了,关客深吸一口气,感受到的都是森林里清新的味道。 关客和盼月走在护罩边上,各自用手试了试。前方看不见的某处,关客的手触碰到了绵软的屏障。他皱着眉头,来回摩梭,再逐渐加大力将手指按了进去。 食指仿佛深陷入一团里,被包裹得紧紧的,周围全是挤压过来的反作用力,拼命地要把关客的指头弹出去。 关客的手指隐隐生疼,但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的手指不但没有退出,反而加了一份力道。修长的手指又进去了一些,感受到的是更加强劲的弹力。 关客很快抽出手来。“盼月,你有什么发现?” 关客和盼月每天早晨都要来检验护罩的强度。雪儿有一点说得很对,早一点知道护罩消散的时间,就能占的逃跑的先机。 盼月说:“有点软。” 盼月说的是护罩的触感变了。以前触碰的感觉像是光滑的玻璃,现在则像是,变软了,也变弱了。护罩快消散了。 七八中文天才一秒记住 .78zw m.78zщ 第457章 逃前 发现了护罩有减弱的趋向后,关客把所有人召集在了一块儿。莎娃没有吵着闹着玩跳方格,她安安静静地随着刘选来到篝火旁。 昨晚的篝火当然已经熄灭,只剩下灰烬。晨光刚刚泛起,落博尔特的首脑人物还没有起床。就是负责戒备的岗哨,警惕心也降到了最低。 这次小小的会议参加的有关客,雪儿,爱丽丝,帕兰,詹尼弗,盼月,琼,莎娃和她的黑熊,还有刘选,一共九位。人数不多,但很正式。 大家的神情都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受到感染,多话的爱丽丝和好动的莎娃都很安静。 大家都把目光望向关客,关客却是笑了一下,说:“我不主持会议。” 雪儿穿着她喜欢的白色羽绒服,坐在铺在地面的毛毯上。她双手抱膝,微笑说:“大家不要紧张。分别在即,再聚会的时候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聚在一起,所以请大家放松,让此次聚会都给大家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刘选笑着说:“看来我又得回去当道士了。” 关客说:“我觉得你更适合当和尚。” 大家哄然而笑。 气氛融洽了点后,雪儿继续说:“今天早上,关客发现,呃,‘护罩’有消解的迹象,也就是说,我们可以不必呆在这里了。刘师傅也说过,一旦,嗯,‘护罩’疲软,它将很快消解。不是慢吞吞地一点一点消散,而是突然自行瓦解了。 “刘师傅估摸着,今天中午‘护罩’就会完全消失。我们必须在‘护罩’消散的那一刻,全部冲出去。落博尔特还不知道,所以‘护罩’快速消解是好事,可以为我们赢得更多的逃跑时间。 “关于逃跑部分,我和关客商议了一下。计划每两人一组,逃向不同的方向。剩下的一人自由组合,可以单独为一组,也可以加入其他的队伍。我,爱丽丝,琼和盼月必须各为一组。我们四个人身材相仿,稍微打扮一下他们认不出来的。” 说到这里,刘选补充说:“不,最好仔细一点。侦察飞机在百米的高空,能清晰地拍到你的脸。” 雪儿说:“那我们就把脸部打扮的一样,戴个口罩什么的,只露出眼睛即可。身上穿的衣服不必统一,大家现在穿什么,逃的时候穿什么就好。 “我和关客一组,其他的人可以自行组队,当然,女士优先。” 爱丽丝马上发言说:“我和帕兰一组。” 莎娃左望望,右望望,拿不定主意。黑熊的脑袋搁在自己的爪子上,眼睛半睁半闭,听得快要睡着了。无论其他人怎么组队,它肯定是和莎娃一块儿的。 詹尼弗想和琼一组,张了张口,又没好意思说。 琼沉默着,对于和谁组队并不关心。还是刘选打破了沉默,“那我和琼一组好了。” 关客觉得众人忘记了什么,所以有必要提醒一下:“护罩消散以后,琼很有可能会再次被攻击。” 刘选说:“我知道,她会被附身嘛,小意思,打不过我还不会跑。” 关客泼了盆冷水:“就怕你跑也跑不掉。” 詹尼弗说:“那让我来吧。反正我已一大把年纪了,没多少日子可活了,就算死了,也能感受一下你们口中的魔鬼。我退伍后看了很多恐怖片,但觉得那些电影都太小儿科了,现在有机会体验一下,当然不能错过。” 爱丽丝尖酸刻薄地说:“得了吧,你们两个一个快到了四十岁,一个快到了八十岁。一个土快埋到了脖子,一个脚已踏进了棺材里,竟还想着讨女人的喜欢,青春活力不减啊。老人家就是老人家,连争风吃醋都能搞得大义凛然,一副我为你着想的样子,厉害厉害。” 詹尼弗的老脸红了红,再也不说话了。刘选只是笑了笑,只当爱丽丝是在放屁。 关客说:“和谁组队,由琼自己决定吧。” 琼的回答很干脆,她指了下刘选,说:“我选他。” 关客点了点头,“好,你和刘选一组。” 三组已经安排完毕,还剩下盼月,莎娃和她的熊,以及詹尼弗。 雪儿说:“盼月必须要和人组队,我看你们三人走在一起吧。如果让莎娃或者詹尼弗自由行动,危险系数会升高很多。” 盼月站在关客的身后,只说了一个字:“好。” 莎娃和詹尼弗没有异议,雪儿就当他们同意了。该说的说完了,大家的东西都早已整理完毕,接下来又恢复成往日的模样,刘选的讲故事环节提前到来。 盼月和关客暂时离开了一下。他们两人走进雪儿的帐篷里,似乎在商量着什么。不过没人往那面看,该讲故事的讲故事,该窃窃私语的窃窃私语,就连雪儿都面带微笑着听着。 雪儿听了一会儿后,也离开了。有她在的话,大家总有些拘束。 盼月在外面的个头不高,到了帐篷里面就显得高了。她的头顶着帐篷,竟没能把帐篷顶起来。帐篷的质量很好,关客想着得要问问雪儿买的是哪个品牌的。 关客坐在充当床铺的软毛毯上,说:“你可以坐下。” 盼月说:“不会弯腰。” 关客很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他看不到盼月脑子里的想法,自然也无从判断。 “你在生我的气?” 盼月说:“不告诉我?” 如果把这句话补充完整,应当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至于是哪件事没有告诉她,关客心里明白。 分组的事他事先并没有对盼月说,因为说了以后,盼月是不会同意的。 “我是想把大家召集在一块儿,一起说的。四支队伍里,你的责任最大。詹尼弗老了,莎娃还太小。他们虽然都是异能者,但还是很弱小。他们需要你的保护。我们这些人里,又以你的能力最大。你不是一个人,你可以掌管着十几人的仿真人团队,这样一来,莎娃和詹尼弗的安全就更有保障了。” 盼月凝望着他的眼睛,似乎有话要说。 关客停了一下,继续道:“计划不止如此,我们还想让你分散落博尔特的注意力,让他们把你当成真正的雪儿。在分开之前,你们两人的衣服需要调换一下。你这支队伍,实力最强,人员最多,所以很有欺骗性。 “在行为举止方面,爱丽丝和琼都有自己的特征。只要稍微聪明点的人,观察一段时间就会发现他们跟错了。那两组队伍只能迷惑一下脑瓜子不太行的人,剩下的大部分人,还需要你来吸引。 “你和雪儿相处的时间是三个人里面最长的,你了解雪儿的生活习惯,喜好,以及一些小动作,而且你是机器人,模仿起来应该不会困难。 “那十几名仿真机器人不是我不想留下,而是由你指挥最好。当然,雪儿也可以指挥她们,但这样一来,她就多了暴.露的风险。 “你也看到了,那个高大的钢铁机器人没有走,他还在落博尔特的营地里。让你掌管这么多仿真机器人,也是希望你能够对抗那个钢铁巨人。其他组都是肉体凡躯,被**一轰,连渣都不剩,也只有你能和它抗衡一下了。” 关客向盼月解释了半天,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理解。两人出去的时候,关客总觉得她似懂非懂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解释成功了。 在两人谈话期间,外面一直很热闹。刘选的一则故事讲了大半,没等讲完,话题就转了方向。 改变话题的发起者是爱丽丝。她皱着眉头,似乎有什么难解的事在困扰着她。有个疑惑在脑海中迷迷糊糊的,最后终于成了型。她一拍脑门,说:“我总觉得不对劲,现在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我们明明是来帮助雪儿小姐,保护雪儿小姐的,但现在自己却要逃跑,这算怎么回事?” 莎娃偏着头,说:“不是啊,我们分开逃跑,就是为了帮助雪儿小姐啊。” 刘选微笑说:“莎娃说得对。” 爱丽丝眉头皱得更深了,她摇着头,说:“不对,还是不对。大家聚在一起,就是为了共同对抗落博尔特。我们最初的目的,就是保护雪儿小姐的安全。她走到哪里,我们就应跟到哪里,直至威胁解除为止。像这样半路逃跑,弃目标不顾,不就是撂挑子不干了吗?” 刘选说:“你理解有误。我们只是战略性的逃跑,暂时分开一下,以后还会相聚的。” “关客没说地点,雪儿小姐也没说。” “他们忘了,待会儿会说的。” “可雪儿小姐还说,咱们很难再相聚了...” “你的理解又发生了偏差。我们很难在相同的时间段里汇聚在相同的地点,而且,到时候我们中的某些人可能不在了,所以才说很难相聚。” 爱丽丝也学着莎娃的样子,偏着头,不过她的样子可就没那么可爱了,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你不觉得你的解释很牵强吗?” 刘选学着帕兰的样子,耸了耸肩,两手一摊:“本来就是这个意思,是你多想了。” 但刘选内心真正想说的是:爱丽丝,你可算聪明了一回儿。你说的很对,关客就是想让我们逃命。 ---------- 感谢 雪中冰激凌,17k书友87d2fj1ct,17k书友8modk7sg3,17k书友1k0olp251,17k书友gntv6kq4l,17k书友79he41ka3,c快递员,17k书友39f5s85wm,17k书友p162,17k0,公孙筱依,每文哥哥,咸鱼与鲤鱼,冰玫雪糕,神车架架,a宗俊a,天空彼岸,震荡波的波,我是雪糕,麦田里的小麦,负了如来再负卿,北派七哥,桃源五郎 晚霞炫满天,新鲜奶油蛋糕,唯一0 的支持。 第458章 四散 苍白的太阳像个小小的银盘,快要移到了天空的正中央。 在几个小时内,护罩并没有多大变化。触摸到的感觉没怎么变,仍像早晨那样有点儿软,几个小时过去了,护罩也没有变得更软,让关客一度怀疑,自己的判断可能是错的,护罩在短时间内有可能不会消散。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刚才开的会议也没有意义。关客的威信会降低,以后提出来的方案,他们都会先质疑一下。虽然他对当领导没什么欲望,但如果威信过低,就没人听他的了。 最重要的是,他怕护罩衰弱的迹象会持续很久。关客不是不相信刘选所说的话,只是融合了自己的精神力后,护罩有可能会发生想不到的变化。 不需要多长时间,最多半天,如果护罩还是这种疲软的状态,落博尔特肯定能发现异常。关客虽然看不到监视者的身影,但他能感觉到。 被监视的感觉很微弱,而且断断续续,关客要是大意一些,根本注意不到。早上与盼月谈话时,进屋的刹那,关客就有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他很快明白,仍有东西在监视着他。 关客好多天没有看到侦察飞机的踪影,并不代表它不在。它是个很聪明的小家伙,关客感受到的被注视的感觉只是一瞬。侦察飞机不想让关客发现它。 这项小型的发明可不是弄出来玩玩的,它的最大特点是和仿真机器人一样,都有自己的思维。几个小时内,侦察飞机必定能发觉护罩变弱了。 据刘选所说,侦察飞机采用的是即时通讯,它可以把看到的,听到的实时传递回去。小飞机一旦发现了护罩在减弱,那么落博尔特马上就会知道。 关客打算想一些方法,来蒙蔽小飞机的眼睛。小飞机能飞到很高的地方,监视他们,但关客他们却不一定能发现它,所以蒙蔽起来有些难度。它只需一次撞击就能知道护罩的变化,而小飞机的撞击,关客几人有可能察觉不到。 护罩把十几个人盖住了,里面是个小天地,即使关客清楚侦察飞机的位置,也无法做些什么。 等待是漫长的,关客忍不住心急地踱来踱去。他曾数次有用拳打破护罩的冲动,但被雪儿拦住了。那样做只会被弹飞。 当护罩突然消散的时候,关客好大一会儿没有反应过来。他伸手触了几次,都是直接伸了出去。护罩并没有长时间的减弱过程,它就一下子没了。 关客立刻意识到这是绝佳的逃跑机会,带上已经收拾好的行囊,望北直去。其他的几个小组也分各自选定好方向离去。 他曾听说北方常有走私的船,如果碰上一艘,说不定能从m 国境内离开。即使没有走私船,那里也是m国探索北极的起点,考察队,民间探险队都是从此出发的。 关客只要看见一艘,他就可以带着雪儿登船。船上的人好说话的话,他是不会动用武力的;如果他们非要检查身份,拒不载人的话,关客也只好让他们见识见识自己的拳头了。 最后一次透过盼月的眼睛,关客看见后面的落博尔特营地仍然没有动静。外面看不见人,关客都怀疑那些帐篷只是装饰品,里面根本没有人。他们没发觉当然很好。 关客携着雪儿的手,尽量避免撞上有刺的植物。他们两个单独穿行在丛林中,没了其他人的相随,倒也没有危险的感觉。关客好几次想把雪儿背在身上,但还是没付诸行动。 春天来了,树梢上抽出了嫩芽。关客一眼望过去,不只是黑黝黝的树木,还有点点新绿。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潮湿的空气里涌入了新鲜的空气,带着绿叶特有的芬芳。 半个小时后,雪儿累得微微喘息。她的额头上有汗,几缕发丝贴在了脸颊上。她身上穿着宽松的黑色外套,从后面看,很像盼月的身影。 关客看不见后面的景象,不知道落博尔特的追兵有没有跟来。但他要把事情往坏的方向想,这样最坏的事发生时,他才能做好准备。 所以关客就当作后面已有一些人跟住了他们,两人不能停下脚步。 雪儿的双腿沉重,速度不由变慢了。她不能拖两人的后腿,便主动让关客背自己在身上。 关客背着雪儿,像背着一团棉花。她很轻,关客背她并不吃力。他像一头灵敏的豹子一样,飞快地向前方窜跃。这样一来,行进速度大大提高,比两人并肩而行时快了不少。 --- --- 小飞机在天空上盘旋了很久。它飞行躲着关客,利用树木遮挡对方的视线。刚才忍不住看了一眼,关客就察觉到了,简直就是个活体雷达。 bsra001飞到很高的地方,差不多接近千米的样子。从上往下望,关客所在营地的空地变成了狭小的缝隙,帐篷几乎变成了一个点。它不相信关客还能看到它。 小飞机懒地测量护罩的强度。前几天,它每天都会采集数据,然后传回去。那群白大褂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也不见研究出个花样。 几天过后,小飞机厌烦了。毕竟长时间重复同一种动作,是很疲乏的。它干脆只进行监视,减少了与护罩的撞击次数。只有当某位学者,强烈要求一些数据时,它才会进行测试。 今天上半天,小飞机根本没有撞击护罩。测量是个技术活,不是鲁莽地往上撞就算完事。小飞机想要悄无声息地测量,就要计算各个人看过来的角度,分析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找准时机后,小飞机才会动作。 前几天,营地里的另一个青年人,身上的火焰高温高得令人可怕。小飞机虽全身而退,但那股火焰能量还是导进了体内,内部的空间因此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博士远在天边,不可能飞过来给它修理。它没有自修程序,暂时也只能这样。 悄悄的撞击护罩,并不是简单的过程。关客的营地里都是些聪明人,要想瞒过他们,需要找好时机,找好角度。而这样计算的过程,运行空间将会被占据大半。再加上内部的零件有少许损坏,它会有头晕目眩之感。所以能不测量就不去测量吧,反正没人催它,它是不会主动往下撞的。 其实只要小飞机往下撞击一次,就能发现护罩的不同寻常。可是它没有,所以当看到数个黑点,分别向不同的方向快速移动时,它有些吃惊。 它的运行空间卡顿了两秒,才重新恢复了运作。小飞机立刻俯冲而下,如离弦的箭一样射向地面。它没碰到阻碍,一头扎进了烂泥地里。 bsra001挣扎着从泥土中窜出,把关客几人分开逃走的消息发了回去。它满身都是泥,左右快速来回倾斜,也无法将身上的泥土抖去。 小飞机从地面升至高空。 由于是在高空中俯瞰,每个人几乎变成了看不见的黑点。他们如果不移动,小飞机都发现不了他们。在急速下落的过程中,它匆匆一瞥,发现每支队伍里都有一名年轻的女性,看背影与目标人物相仿。 小飞机在半空中打着转,它拿不定主意要去追哪队人。犹豫了半分钟,它决定向北偏东的方向追了过去。那边的人最多,而且去的方向很有可能是联邦**的一个机构组织。 联邦**在特别小组的北方,建立有数个隐藏的实验基地。小飞机觉得他们很大可能,是投奔过去了。 小飞机的速度奇快,两只脚的人类要走很久才能到的地方,它一个眨眼的功夫即可抵达。bsra001追上那群北偏东的人并没花费多长时间。 它肆无忌惮地在酷似目标人物的女子周边打转,上下左右不停翻飞。酷似目标人物的女子蒙着面,小飞机根本看不清面容。 女子的穿着可真是够过分的。她身上是一件白色的羽绒服--这和目标人物一致--之所以说她过分是因为她的脸,被布匹缠了一圈又一圈,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双眼睛。 小飞机盯着那双眼睛看个不停,始终无法确定身份。女子的目光清澈柔和,被无礼地打量也只是默默回视--这一点也符合目标人物的性格--苦于无法发声,要不然它一定要问个明白。 一名仿真机器人拉走了那名女子,并突然对着小飞机开枪。 仿真机器人将所剩不多的激光子弹射向了它。近距离射击下,一道道长长的蓝虹一闪即至小飞机的身边。 它不敢在下面停留太久,身形陡然拔高,转瞬飞出树林,飞到众人的头顶上方。它的反应如果慢了一拍,身上就会有密密麻麻对穿的针孔了。 地下的仿真机器人显然想要把它射穿,数道蓝光从不同的角度跟着射了过来,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单薄美丽的网线。 小飞机被刚才的突然袭击吓得差点荡了机,此刻升到高空,才稍稍心安。 天空是它的天下,要躲避从地面上射来的光线并不难。它在交织的单薄蓝网中寻找着空隙,穿行于其中。 地面的仿真人很快发现,再打下去是浪费子弹,于是她们停了手。实际上,经过这一轮射击后,她们的弹药已经空了,只有少数几把枪里还留有少量的几发。 小飞机猜到她们的子弹可能不够用,但终究没敢下去。它在众人的头顶上方盘旋了几个来回,才嚣张地离开了。 第459章 暗影 伊森的电脑屏幕上显示小飞机发送回来的信息时,他正在新见习官的帐篷里寻欢作乐。见习官的技巧愈发纯熟,伊森本想十二点起床的,硬是给拖到了下午两点。 伊森志得意满得伸了个懒腰,走回了自己的临时办公室。很快,他轻松愉快的心情荡然无存。 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灰色的背景,上面的字很简洁:屏障没了,人已逃。 伊森没有马上叫来军官。他仍然抱着这样的观点:很多雇佣兵赶过来,不能让他们白来,得给他们建功立业的机会。 倘若某个雇佣兵成功抓到了ss001,日后晋升成为一名议员,他将得到一方可靠的助力。 而且,此举还能起到收买人心的作用。他给了雇佣兵们一个机会,他们会感恩戴德的。 当然,伊森最想看到的还是群雄逐鹿的场面,一个十几人的小团队,面对着几百几千人的围捕,他们是选择适时反抗呢,还是选择一味地逃跑? 哦,这可真是个难题。伊森幸灾乐祸的想。他的嘴边露出了一抹看起来极其优雅的微笑。 他脑海中再次回想了一遍布置。前面,后面,东面,西面,每个方向都布置得非常妥当,没有遗漏的地方。他们就算能飞到天上去,也能被拽下来。 伊森很快由乍听消息时的惊愕转变为安然,他自言自语地说:伊森啊,伊森,都干了这么多年了,别大惊小怪的。 伊森会见了几个有名望的雇佣兵,直接把电脑屏幕上的信息给他们看。在佣兵界有点名气的人都不是傻瓜,他们看着电脑屏幕,一边琢磨上面的信息,一面仔细地听伊森讲话。 虽然伊森讲得很委婉,但几位雇佣兵很快明白了乔治为什么会死。他们知道了屏障的存在,也知道屏障突然消失了。目标人物在逃,而军队还未出动。这绝对是建立功勋的最好机会。在座的人都这么想。 至于之前的隐瞒不报,伊森也给出了解释。他把责任全推到了总部的命令上: “上级要求,执行的任务尽量保密。你们应该知道,落博尔特的议员席位早已满了,公司不想再接纳任何一位新议员了。之所以抛出这块饼,就是为了让大家为落博尔特效命。消息一放出去,目标就无处可藏,这是公司想要的效果。 “我作为公司的职员,理应支持和服从公司的各项指令。但大家都是漂泊的无根之人,好不容易能有个安身立命的机会,就这样错过了实在可惜。” 从小拇指开始,伊森慢慢伸出三根指头,说:“三天,我会勒令军队再待命三天。三天后,我的大部队就会向北挺进。” 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斯文男子说:“感谢伊森先生对我们的厚爱。谁也不是自愿做佣兵的,不是生活所迫就是被逼无奈。能像伊森先生这么理解我们的人很少,我想外面的同伴听到您这番话,都会对您表示感谢的。您很仁慈,能不能再放宽几天?” 伊森认得说话的人,他叫雅库,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黑.帮头子。他在太平洋拥有一座岛屿,有自己的佣兵组织。密罗西亚群岛是罪恶的聚集地,很多犯罪集团都选择把这个地方的某处小岛当作根基地。 雅库领导的团伙不是最强大的,但却是最能左右逢源的。雅库和周边各个势力的领导者关系都很不错,他没有一帮老大的彪悍之气,鼻梁上架着的金边眼镜更突显出一股文气。 周边的黑帮团队对他很尊重,长袖善舞和他的斯文外表很快让他声名雀起。 “哦?你想要多少天?” 雅库扶了扶眼镜,说:“据我们了解,贵公司要找的身边有很多能人异士,而且还有联邦**的人。一个处理不好,有可能引发联邦**的敌对。我们不愿同任何一方势力作对,尤其是像联邦这样强大的**。 “但我们也不想轻易地放弃这次机会。伊森先生难得网开一面,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还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那两名联邦**的人不好处理,他们势必会抵抗,到时我们不得不采取一些强制措施。我们不能伤害两人,有些投鼠忌器,而且骨头很难啃,所以需要的时间肯定要长一些。” 伊森再次说:“需要多长时间。” “二十天。” “不行,太长了。这样吧,我勒令军队原地待命五天,让他们多休息两天。这已经是极限了,再放宽我就要向公司以死谢罪了。” 雅库从口袋里摸出手绢,抹了一把脸上看不见的汗。他说:“您别说这样的话,贵公司肯定不希望您这样优秀的人突然消失。您人在外面,会经受许多许多的考验,会遇到许多许多的困难,十天半个月后再出击,也是情有可原的。” 伊森望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最多十天,不能再多了。” 雅库考虑了一下,说:“那好吧。我们争取在十天内解决问题。”他站起身来,向着伊森鞠了一躬,“感谢您的理解支持。” 伊森说:“没什么,你客气了。” 送走了第一批有头有脸的佣兵头目,伊森喃喃自语:“看这个样子,他们是不会把消息扩散出去了。” 伊森不打算继续会见佣兵。他出了临时指挥所,径直走向后方一顶不常去的见习官帐篷。他没有停留太久,交代了几句就出来了。 过得不久,关客逃跑的消息在佣兵间被传得沸沸扬扬。有关乔治为何会离奇身亡的消息也传播开了。每位佣兵的脸上都闪着兴奋的光。 消息刚出,就有几队人马离开了驻扎地。下午三点钟,密林中的蓝色大帐篷少了大半,佣兵们几乎走了个干净。 他们走得很匆忙,交谈声很少。有时士兵们会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这群懒散的家伙,陡然间变得比他们还像特种兵。 伊森看着已空了大片地方的营地,心里想着,好戏开场了。如果博士的小飞机能够把追逐的场面录下来,该有多好。 --- --- 琼身上的白色羽绒服破了很多口子,绒毛在空气里飘来飘去,洒下很多。她没有自己的避寒衣物,身上穿的也是雪儿小姐的。 和营地中老顽童的形象不同,刘选在一侧走着,沉默许多。两个人走得不快不慢,都不担心会被盯上。 植物的针刺很恼人,琼有些烦躁。她的白色羽绒服到处都是口子。她注意到,刘选的衣服虽然说不上多么干净,但没有被割破的地方。她想请教一下,但看对方严肃的神情,又没法问出来。 两个人不像是在森林中逃亡,更像是在漫步。两人间的气氛很微妙。刘选四十多岁了吧,但这个时候却看不出年龄有那么大。琼似乎又找到了当初和丈夫恋爱的感觉。 其实关客说分组的时候,琼是有些害怕的。她是个弱小的女子,不像他们那般神通广大。家破人亡的悲伤仍然存留在心底,但已不像当初那样痛彻心扉了。她本能地生起了一丝对死亡的恐惧。 有一刻,她感到心脏跳动的厉害。后脑勺的地方突然吹来一阵冷风, 冰冰凉凉的。伸手一摸,又没发觉有什么异常。她感到心慌,就像小时候做的噩梦一样,怪兽巨大的口张了开来,光是嘴巴就比她本人大了不止十倍。 颤栗的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春风抚面,她又感到了尘世间的美好。她想,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在营地里的时候,琼对刘选是没什么感觉的。她对刘选的印象有两点:不修边幅,老。至于他的风趣幽默,大智若愚,琼可看不到。 她怎么也想不到,在两人默默行走了一段路后,竟然会生出这样奇怪的念头:刘选很英俊,比数年前的丈夫还要英俊。 琼总会时不时地偷看刘选的脸,这让她很难为情。快三十岁的人了,竟然还像个小女孩般害羞,真是丢脸。可她就是止不住,心中一面说着不再偷看,眼角的余光却不自觉地飘向了一侧。 刘选不可能没有注意到,他肯定感受到了,但他没有说。他身上背着一个大背包,步伐稳健。琼偷看他,他仿若未觉。 春天来了,草木开始发芽。灌木丛的生命力尤其旺盛,一点一点的绿意涂满了枝桠,掩藏起了最里面锋利的尖刺。 琼想要脱下衣服,和刘选来一场幕天席地的狂欢。这个念头突然而来,并且很强烈,一下子完全占据了她的脑海。她摇摇头,试图甩脱这样的想法,但却无法做到,反而变得更加渴求了。 琼开始恐惧。她的欲望在滋长,她的恐惧跟着同步增长。刘选就在她的身边,触手可及。她控制着强烈想要扑进对方怀里的冲动。 琼的双眼睁得老大,仿佛在前面看到了非常可怕的事物。然而前面的树林里空无一人,连只袋鼠也看不见。 她听见心里面有个声音说:“上吧,别犹豫。重温一下当年的感觉吧,那一定很愉快。” 第460章 有备 谁也不明白刘选的心思,一些人对他的举动都有些不解,这之中也包括关客。爱丽丝认为刘选对琼有意,关客并不这么认为。以他独来独往的个性,多一个女人就是多一份累赘。 关客既看不透刘选的心思,也猜不透刘选的心思。他用目光询问,刘选也只是笑笑,并不想解释。 春天刚到,森林里便有了绿意。刘选走在将要变得茂密的森林里,一想到关客的表情就觉得有趣。这个年轻人,有些过于骄傲了,他总以为自己能看清每一个人。 其实他考虑的太复杂了,自己之所以选择琼,就是不想把**烦丢给别人罢了。詹尼弗老是老了,虽经常与他拌嘴,可人还不错,若是真的让琼和他一块儿走,路上突然死去的话,刘选心里有些不忍。 在这个临时组建的小组里,很多人对刘选的印象不好不坏。当然,大部分都是好的,因为这些天里,刘选自认为自己的表现不错。那些坏的印象则来源于他过去的记录:假扮道士或者和尚,坑蒙拐骗。 所以刘选虽和莎娃,关客他们相处得不错,他们还是会认为,刘选是一个自私的人。没办法,先入为主的印象总是令人印象深刻,要改变别人对自己的印象很难。 刘选不认为有必要改变他人对自己的看法。好也罢坏也罢,简单的相聚后他终将还是独自一人上路,别人的看法于他来说是无所谓的。 他和琼一组,那么琼就不会伤害别人。刘选的想法就这么简单。他们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他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 与其他人分别后,刘选就将他的精神力放出,环绕自己形成一个护罩。这个护罩比他与关客合力铸就的“金刚护罩”当然要小得多,在坚硬度和韧性上也逊色不少,但能起到防身的作用,也就可以了。 那些容易被忽略的植物针刺,都被抵挡在外。刘选的衣服没有被划破,靠的就是他周边的无形护罩。 琼和他并肩而走,分开有将近一米的距离。琼看不见用精神力延展出来的无形护罩,所以对刘选的衣服没有被划破感到奇怪。 大概十几天前的一个早上,刘选起来小解,看到琼一个人靠在树上,睡得很不安稳。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在做恶梦,她的身躯不停地发抖。 刘选心下不忍,回去悄悄拿了一件大衣给她披上。事后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而自己也快忘了。如果不是关客提醒的话,刘选几乎忘了这件事。 他不忍看见别人受苦,给琼披大衣可不是爱慕的表现。关客的疑惑,可能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刘选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好人。他骗过的人可以绕地球一圈。除了被骗者对他感恩戴德外,其他人无不对他嗤之以鼻,骂他是骗子,吸人血的蚂蝗。 他的骂名和他的名望一样响亮,但他不在乎。他走过华国的大部分土地,但他还想走得更远一点。不管欺骗与否,他喜欢看见人们脸上的笑脸,而不是哀愁。 刘选刻意保持着和琼的距离。他一个人过惯了,可不想被一个女人拖着,况且还是一个很危险的女人。等到出了这片森林,到了人多的地方,他就打算和琼分道扬镳。 大家萍水相逢,促然相遇就应该促然相别。他不会向琼要联系方式,也希望琼不要向他要联系方式。诚然,稍微打扮后的琼很漂亮,即使是在繁华的城市里,也是一道亮眼的风景。可世界上漂亮的女人不止她一个,刘选可不会在她这棵树上吊死。 刘选只希望这个丧夫丧子的女子,不要做出任何奇怪的举动。如果能够平平安安地走出森林,他一定向祖国的每座寺庙贡献一百元钱。 关客对能够寄居在人身上的魔鬼描述地很恐怖,但不论怎么形容,刘选没有亲自经历过,还是不知道恐怖到何种程度。 刘选不急不燥地在森林里走着,偶尔会偷偷地观察琼的反应。他与人打交道的经验丰富,总是能在琼发现之前别过脸去。 更多的时候,刘选看的是远方的森林。如果这次能够安然无恙地出去的话,他将很长时间不会回到森林里。所以,趁能看到的时候,就多看一眼吧。 刘选发现琼异常,是听到了她浓重喘息的时候。她的脸通红一片,两只眼睛仿佛蕴着水雾,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你怎么了?”这是两人见面以来,刘选说的第一句话。 琼没有回答,她的脑子快被欲望的火焰烧化了。她没有回答,定定地望着刘选,眼中水雾般的亮光越来越明亮。 被一个女人这样盯着,尤其是这样漂亮的一个女人,男人总会不好意思,同时还会沾沾自喜。但刘选既没有不好意思,也高兴不起来。一钟被毒蛇盯上的感觉袭上心头。 刘选第二次发问的时候,琼忽然扑了过来。她的动作那么急促,刘选还没来得及提醒,她就撞在了护罩上。 琼没能扑到刘选的身上,她被弹得跌倒在地。滚木丛的针刺在她的脸上划开了几道血口,她白嫩的脸庞立刻鲜血淋漓。 刘选立刻忘了被毒蛇盯上的感觉,他关切地问:“你没事吧?”同时走过去,想要拉她起来。 琼不说话,她也没擦脸上的血水。这是很奇怪的,任何一个女人都很爱美,她竟不担心自己会破了相。 刘选靠近了一点儿后,琼像装了弹簧一样,突然跳了起来,再次向刘选的身上扑去。她张开双臂,想要拥抱他,却再次被无形的护罩阻隔在外。 鲜血淌过她的鼻翼,流到另半边脸上,琼也一无所觉。第二次摔倒在地后,她的胸膛依旧在急剧起伏。看样子,她准备尝试第三次。 果不其然,脸上添了几处新伤口的琼,第三次扑向刘选。 为了不让琼第三次被弹倒在地上,刘选不得不散去周身的护罩。 琼如愿以偿,终于抱到了她想抱的人。她双手环着刘选的老腰,把脸贴在刘选的怀里,不停地蹭。 有几滴鲜血滴落在地,但更多的鲜血涂在了刘选的衣服上。刘选想要安抚她,他轻拍着琼的后背,不断地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怀中的女人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刘选抚在她的后背,像抚在生气的豹子背脊上。琼很不安分,一个劲儿往里拱,像要融进刘选身体里似的。 她的脸已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因为到处是鲜红的一片。刘选加大力道,想要按住她,可没成功。她的力量变得出奇的大。 她不再满足于向刘选的怀里拱去,偶尔也会仰头索吻。刘选近距离地凝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亮得可怕,亦冰冷得可怕。刘选心里打了个寒颤。琼表现的热情似火,但眼神里却透露出冰冷的情绪。 刘选马上明白,琼已不再是琼了。他毫不客气地推开琼,同时给自己升了护罩。他冷声说道:“控制一个柔弱的女人算什么,有本事控制我啊?” 琼不受他的激将法,她像狗皮膏药一样,又往刘选的身上贴去。这次仍没能如愿以偿,她还是撞上了无形护罩,还没有沾到刘选的衣领,就被弹飞了出去。 刘选站着不动,同样冷漠地看了过去。琼一次次地摔倒,又一次次地冲了过去,像一只不断扑向灯火的飞蛾,也不怕火焰灼烧了自己。 她白色的羽绒服上血点子越来越多,被划开的口子里飞出漫天的绒毛。 刘选当然知道,琼这样下去会死的。不是流血而死,就是狂暴而死。虽有些怜悯琼的遭遇,但刘选可不是个大善人,不会因为动了点恻隐之心,就完全放弃戒备。知道了她被上了身后,刘选的警惕完全提高了一个级别。 数十次撞击后,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侧着脸,刘选看不清她的面貌。刘选想绕到另一侧,看看她的神态,可是灌木从太多,阻挡了视线。 刘选怕她突然攻向他,所以隔开四五米的距离,并且精神力持续不断地注入周边的护罩中,以维持它的存在。 虽然早有准备,但琼突然狂躁的表现,还是出乎了刘选的意料。地上的女人还在动,有着微弱的起伏。刘选不断地移动,以找好一个角度,去观察琼的表情。 刘选终于找到一个灌木丛不是很多的方向,看见了琼的侧脸。她用充满恐惧和祈求的目光看了过来。她的眼神哀弱无助,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受伤的小鹿。 刘选清楚地明白,这才是真正的琼。 “琼,你怎么样了?” 刘选尝试着慢慢靠近。 琼眼神里的哀求更甚,但却没说话--她似乎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刘选没有马上过去扶她,他一点点地靠近,同时注意观察着琼脸上的每个表情。现在不是坑蒙拐骗的时候,而是别人有可能在欺骗他。 刘选知道,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命丧此处,所以行动起来格外谨慎。 第461章 犹豫 琼有时会迷失在欲望中,有时又是满脸恐惧。她脸上的神情在迷乱和恐惧中不断交替变换。清醒时,她就会用恐惧,无助,祈求的目光望过来;迷乱时,她又会不管不顾地撕自己的衣服。 本已被划开许多口子的羽绒服,现在雪上加霜。里面的绒毛像雪一样散出来。 琼的体内像是有两个人,一个只想着放纵一把,一个却是恐惧异常。 刘选不为所动,他盯着琼不断变幻的脸,慢慢向她移动过去。他从怀里摸出一把手枪,牢牢地握在手里。这把小手枪是在别墅小村庄里休息时,他顺手摸出来的。他没有带备用**,不过没关系,他一枪没开,手枪里应该有十二发子弹。 “别杀我,救救我!”琼又一次恢复了本性,身体像滩泥一样软了下去。她满脸都是哀求的神色,无论谁看见了都会心生同情。 刘选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无论琼怎么挣扎,怎么哀求,他移动的速度并没有快上多少。在快要靠近琼的时候,刘选直接将枪口对着琼。只要她做出任何不正常的举动,刘选有可能就会手一哆嗦,扣下扳机。 对于死亡,刘选并不陌生,他也并不如何害怕。正因为如此,他才会选择与琼一块儿走。可不害怕死亡不代表想死。如果可能,刘选当然希望自己能活下来。 琼固然值得可怜,但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 “试着慢慢站起来。”刘选的语气冷静异常,不带丝毫感情,和以前老顽童的形象大相径庭。 “我做不到。”琼艰难地说。她全身的力气似乎一下子被抽干了,她只能像条蛇一样,扭曲着向刘选爬去。 琼后面又说了一句,由于意识快要陷入了迷糊的状态中,有些说的不清不楚,但刘选竟然听明白了。她说的是,“把它赶走吧。” 刘选握枪的手松了松,但又再次握紧。他面无表情地将枪口对着琼的脑袋,一点儿也没有要移开的迹象。 “伤到哪儿了?你感觉怎么样?” 刘选冷静地询问两句。他的心在怦怦地跳。他只需要轻轻扣动扳机,一颗子弹射进琼的脑子里,就可以结束这一切。这里没人会发现,自然也没人说他残忍可怖。这个想法曾一度占过上风,但刘选最终没有这样做。 他觉得跟着这帮小辈在一起,心已变得软了。 琼彻底没了声息,她一动不动地躺在灌木丛里。空气里的绒毛不再飘荡,而是落在了周边的灌木丛上,像是蒲公英。 点点血痕会出现在不起眼的某处,但刘选看着却觉得惊心动魄。他看琼满脸是血,不知道伤到了哪里,还以为她死了。 他慢慢挪过去,期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琼的脸。靠近了,他发现琼还有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没有死。 刘选一手解下背包,一手仍稳稳地持着枪,枪口对准着琼的眉心。大背包掉在地上,刘选一只手摸索到背后,慢慢解开绳索。 如果琼这个时候醒来的话,刘选肯定会扣下扳机的。幸好她没有睁眼,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刘选很快感觉手臂酸痛,他握枪的手止不住地在颤抖。有好几次,他都觉得琼醒了过来,差点就开枪了。一只手解开大背包的绳子,这件平常看起来再简单不过的小事,在此刻却是无比艰难。 他花了很长时间打开背包,又花了不短的时间从里面摸索出另一根长长的绳索出来。 刘选明白,生死只是一瞬间的事。如果“琼”突然暴起,他没及时开枪的话,在这么近距离的情况下,他这个一只脚已踩到坟墓里的中年人,肯定只有被杀的份儿。 刘选打算把琼的双手捆起来,这样她醒过来时,刘选也会感觉安全一点儿。绳子是为异能者专门制作的,可不是轻易能挣脱开的。纵使“琼”变得力大无穷,想要挣开绳索,也是要花费一番功夫的。 绳子拿出来,接下来就是赌博的时间了。刘选可没有只用一只手,就能绑人的能力,他必须收起手枪,两只手同时工作,才能把琼绑起来。 如果“琼”很有耐心,在这之前的都是表演,她等的就是这一刻的话,那么她在刘选绑手时突然暴起,刘选一定不能幸免。 刘选不能确定,刚才满脸恐惧和哀求神态的是不是真的琼,她看起来像是真的,但也有可能是魔鬼假扮出来的。刘选对自己的判断没了信心,但他只犹豫了一下,立刻收起手枪,给琼的双手上了绑。 恍惚间,琼的头好像动了一下。刘选立刻站起,迅速退后了一步,并立刻掏出了手枪。几个动作一气呵成,这可能是他拔枪最快的一次。 实际上琼并没有动,只是林间的风大了些,吹得琼的头发扬起,刘选看错了,才以为那是她的头在动。 刘选被惊得出了一身冷汗。他快速回到琼的身后,迅速将琼的双手绑了起来。因为太紧张了,刘选求快,绑好后也不知道是松是紧,但无疑心里稍安定了点。 他又从背包里取出两根绳子,重新仔细给琼的双手绑了两遍,才彻底放松下来。这下,就算她是大罗金仙,也不可能轻易挣开了。 做好这一切后,刘选马上退开了。他并不打算背着琼上路。爱丽丝说得对,他已老了,实在背不动一个活人了。他退到五步开外,蹲下来盯着琼。 至于后面的追兵是否会追上来,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他不是落博尔特的目标,刘选相信,就算被抓起来,只要服个软,说两句好话,落博尔特也不会太为难他的。 反而琼是个很大的麻烦。杀是杀不得的,刘选是个骗子,可不是个杀人犯。他曾想过就把她放在这里,自己独自一人离开。她会悄悄地死去,而刘选则能继续行骗下去。 促使他没有这么做的原因,还是他的心变软了。刘选认为,坏人比好人活得更舒服,也会活得更长,所以他以前宁愿做坏人,也不愿做好人。但今天的做法明显违背他的初衷了。 刘选坐在背包上,等着琼醒来。他如果还年轻的话,当然会背着琼继续前进;现在别说背了,他多次想一走了之。 经过漫长的等待后,琼终于悠悠地醒来。她迷茫了一会儿,才将视线的焦点聚集在刘选身上。 “我在那儿?”琼像个得了失忆症的病人一样,四处张望。她脸上的血迹未干,身上也有些血。她看着羽绒服上红色的痕迹,很不解地问:“这是谁的血。” 刘选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说:“你的。” 琼不敢相信地问:“怎么会?” 刘选说:“信不信那是你的事。” 琼缓缓站起,向刘选走去。 刘选抬起枪口,指着琼的眉心,说:“别再往我这走了,我会开枪的。” 琼止住了脚步。她搞不明白,明明是一起的伙伴,他为什么会对自己一个女人防备心这么强。 刘选的枪口晃了一下,他说:“转过身去。你在前面走,我跟着。你老实点儿,我不会开枪的。”他可不管琼是真的失忆还是假的失忆。琼如果照他说的做,那当然很好,如果她想玩什么花样,那只能对不起了。 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照着做了。两个人由并肩行走,变成了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他们没再说话,琼脸上欲望膨胀的样子不见了,而且也记不清刚才做过什么。 刘选垂下手中的枪,但并没有把枪放进口袋里。他背着大背包,眼睛从不往其他地方看,就盯着琼的背影。 不知不觉走了好久,苍白的日光转为昏黄。琼累了,想要休息一下。刘选不置可否,将大背包放下,再次坐在上面。 琼的身上没带任何东西,只能席地而坐。她转过身,和刘选面对面。 琼说:“听说你能预知别人未来的命运,趁着这短暂的休息时间,我想请你看看我的将来。” 这是要让刘选算命了。刘选想了一下,说:“你的命格很特殊,不好算。”他没有双手捏决,也没有竖起手掌喊阿弥陀佛。行骗时虚张声势的手段他通通没有用,而是直接说出了结论:“你有两种未来。第一种说法是:你前半生受尽灾难,后半生自当否极泰来,安享晚年。” 这当然是不错的结局,而且大多数人都能做到。 “那另一种说法呢?” “另一种说法可就没那么美好了,你真的想听?” 琼说:“我已经历过最悲惨的事了,没有什么是不能听的,你尽管说。” 刘选看不出她是真的琼还是假的琼,不过这无所谓。不管她是真是假,只要不做出危害自己的事情就好。 刘选说:“你的死期将至,有可能活不到三十岁。” 得知自己会死,琼没有恐惧,没有害怕,反而笑了笑:“死亡也是一种解脱,并不是一件悲惨的事。” 刘选说:“你能看开当然最好。” 两人再坐一会儿,便起身继续前行。 第462章 陌路 琼的双手被绑缚在身后,领头前行。刘选在她身后跟着,几乎是看着她的脚步走的。琼几时迈步,他就几时迈步;琼的一步能跨多远,他的一步也就能跨多远。两人的步调一致,总是保持在四五米的距离。 两个人又沉默下来。琼默默地向前走着。绳子勒得很紧,将她的手腕勒出了白痕,但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这点痛苦和刚才的恐惧相比,不足为道。 如果忽略太阳的存在,森林里的每个方向都是一样的。刘选在注意琼动向的同时,也会偶尔观察太阳的方位。 四支队伍临出发前,已经确定好了各自逃跑的方向。盼月那组的人最多,有莎娃,詹尼弗,还有十几个仿真机器人。护罩未消散时,刘选没看到仿真机器人的身影,到得出发的时候,一个个就像从土里蹦出来的一样,突然出现了,把众人吓了一跳。 关客让盼月带着人往东边走,刘选和琼则向北偏东约三十度的方向走。关客自己和雪儿则往正北去,爱丽丝与帕兰则是向西。 刘选虽然是个大男人,但也有心细如发的时候。他注意到盼月不在穿着那身黑色的风衣,而是改穿了雪儿小姐的一件白色羽绒服。至于雪儿小姐本人,则换上了盼月常年穿的风衣。 显然,关客并不指望其他队伍能够迷惑后面跟踪的人,他把最大的注押在了盼月的身上。盼月和雪儿小姐的身高大致相同,套上外衣后也看不出胖瘦来。只要两人注意不被拍摄到脸,雇佣兵们是很难分辨他们的。 只是,这一眼就能看穿的计划,布置得太过简单了点...刘选没能继续想下去。琼忽然停下了脚步,刘选差点一头撞了上去。 他悚然一惊,快速向后退了好几步,退到四五米外才站定。他问:“你怎么不走了?”在说话的同时,他兜里握着手枪的手掌紧了紧。手枪上的保险早已打开,只需扣动扳机,就能发射子弹。 刘选的警惕心提到了最高点,满手心的汗他都浑然不觉。 琼的神情正常,她望着前方说:“那里有个水泥房子,我们可以在那里住上一晚。” 刘选的目光越过琼的肩头,看到了她所指的屋子。 准确地来说,它已不能被称作房子了,把它叫做断壁残垣更为合适。房顶坍塌了一小半,南面和北面的墙不见了。地面是粗糙的水泥地,上面摆放着许多碎砖石。能够下脚的地方不多,更别提睡觉了。 若是刮北风还好,有一面墙挡着,不会太冷;若是刮南风可就惨了,他们得吹一晚上的冷风,说不定第二天早上就得了病。而在这样广阔的森林里生病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找不到医生,又没有药品,说不定一点伤风感冒就会要了小命。 刘选只是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这个地方实在不适合过夜。但他同时也知道,森林里恐怕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去处了。 到现在为止,他们的身后也没有出现追兵。看来没人会相信琼会是雪儿了,从某方面来说,刘选与琼这一组的行动完全是失败的。 不过如果换另一个角度看,又是成功的。刘选明白关客的用意,他不希望很多人跟着他们送死。能逃出一个就逃出一个,从这方面来说,没有追兵正是关客所期望的。 由于时间短暂,逃离匆忙,关客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大家以后在哪里汇合。也许他是故意的,他说到了出发的时候会说汇合的地点,可那个时候忙忙碌碌的,谁也想不起来了。 不管关客怎么安排,刘选现在有些犯愁。他猜高坡上的水泥建筑原本是用来做哨塔的,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又没有执行。建筑工作只做了一小部分,就停止了。七八中文更新最快^电脑端: 刘选对停止的原因并不清楚,他现在满脑子考虑的是,和琼单独相处在狭小的空间里,自己要怎么办。如果琼睡着睡着,半夜忽然爬了起来,迅速得给他几刀,那可就太惨了。 思前想后的时间里,琼已经进去了。他们的身上没带打火机,帕兰不在,生火对他们来说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琼刚进去,就靠在了拐角的地方。那里可以挡住来自两个方向的大风,是狭小空间里最温暖的一处地方。她头靠着墙角,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对于要不要进去,刘选犹豫了很久。当风声呜咽响起的时候,刘选马上走入了破烂的小屋中。一个人占一个地方,都已经显得有些拥挤,而像现在这样进水不犯河水,实在是难地的。 风声有如狼嚎,时尖时细。外面好像要下雨的样子,刘选可真不敢在外面呆着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几乎触手可得。刘选一开始还在提防着琼,时间过了零点后,他迷迷糊糊的,警惕的心也慢慢放下来。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左右,黑暗中,琼的身体动了动,就已不在原来的墙角处了。她手上多出了一件寒光闪闪的东西,刘选根本不知道那东西是藏在哪里的。 刘选本是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了,这个时候突然惊醒,险而又险地从琼的反方向冲了出去, 寒暗中,那道光上的寒芒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刘选首先注意到血光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了,然后才感到痛。 尽管他的反应足够快,他还是重了招。肩膀处一凉,他分明感受到了异物入体的声音。刘选啊的惨叫了一生,迅速向外面的黑夜里窜出去。 琼追了上去,跟着戳了几刀。前面的几个刀都没有落空,就是最后的一=刀,砍在了他的护罩上--短暂的交锋后,刘选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能力,把它运转起来。 刘选开始诅咒制造绳子的家伙了,说什么可以帮住任何东西,像捆仙索异样,只要绑住了,被棒的人无论是就算真的长出了翅膀,也飞不出去。但琼没能被绑缚住,她把她手上的绳子全挣开了。 刘选不知道她是怎样办到的,想来她的力量一定大到了出其的程度,要不然不可能轻易地就挣开了。奇怪的是,刘选明明受了重伤,竟还有余暇想这些琐事,也是个心大的人。 他没能思考多久,因为琼又追上去。耳朵边风声响起,关客身上又中了几刀,他忍不住拧着鼻子喊痛。痛苦终于将他的神智唤了回来,让他想到了自己的“护罩”。 他连忙将精神力外延,让身周形成一个看不见的无形护罩。半夜的”琼“和白天的琼很不异样,即使被上了身,也有很大的不同。她不哭不恼,不笑不抽风,冷静地像个智者。如果有人看见他追看刘选的画面,也会认为那是一种练习,不是真的要那么做。 琼的刀终于扎不进去了,不是自刘选的身边划开,就是整个人都被弹飞了出去。 琼的每一次发力,都是对身体力量的一种透支。强大的力量她不能一直使用,必须要等待一会儿,缓过来,才能接着上。 刘选利用她这样的特性,以及自身超硬的无形护罩,终于在黑夜里渐行渐远。他逃窜往森林的深处,心里面不断念叨着:再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有时候也会说:’千万别顺着血招过来啊。” 尽管琼的爆发力惊人,可仍然没能留住半截身体快入土的刘选。当天边尽量的时候,琼站在一块空地上,呆呆地发愣。鲜血的痕迹到这里就没有了,无论往哪个方向(除了来时)都看不到刘选受伤留下的血了。七八中文首发 7*8zw. m.7*8zw. 刘选这个江湖骗子,除了行骗那一套本事外,反侦察能力也很不错。他的逃亡经验可能是关客临时组建的小团队中,最为丰富的一个。 在天光微亮的时候,刘选一边制造着假的血痕,一边掩盖掉真的血痕。琼不知不觉中了计,还不知道已踏进了刘选的陷阱中。 琼被刘选误导了。当她选定一个方向,追了数个小时候仍一无所获时,还没有意识到这点。 琼快走出森林的时候,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已被耗尽,完全提不起一点儿劲了。她遍寻不着刘选的身影,只能作罢。 她身体里的能量耗得差不多了,连想要移动一步都很艰难。如果她碰不到人的话,会彻底迷失在森林里,最总变成森林里无数无名枯骨中的一架。 有时候,老天就喜欢开这样的玩笑:事情总是发展地和你的欲期相反。琼本已打算找个地方场面,这时候碰到了一辆运货的蓝皮开车。 开车的司机虽然满蓝的络腮胡子,但琼一眼就看出,他是个年轻人。勾引他不需要多费力气,他很快上了钩。司机带着充足的水和充足的食物,足够琼恢复过来的了。 一两个小时后,琼的力量又回来了。她难得地冲着年轻的司机微笑。她有一种中性美,也很吸引人。小伙子呆呆愣愣的时候,琼微笑着把手里的刀送入了他的体内。 第463章 再临 鲜血顺着刀剑滴下,一点一点洒落在驾驶室的地面上。有着大胡子的年轻人,歪倒在椅子的一侧。他的脸上还带着不好意思的笑容,是琼十分熟悉的那种笑容。 琼的手上拿着一个苹果,在衣袖上简单擦拭了下,便送入了口中。能量需要通过食物来摄取,琼年轻的身体消化起来应该会很快。 她吃苹果的同时,另一只手里还拿着滴血的刀。这把刀是她从营地里带出来的。自一股冷风吹入了后脑勺后,她就有了藏刀的想法。 水果刀是很普通的一件东西,它既能用来削苹果,也能用来杀人。 琼一个苹果一个苹果地吃,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不会影响到她的食欲。等到肚子饱了,她打了一个嗝,舒服地靠在椅子上。 消化食物需要一点时间,她趁此可以休息一下。 年轻司机身上到处都是伤口,鲜血从他的手上滴落。他的脚下也不断流出鲜血,渐渐的驾驶室的地面汇成了一小片汪洋,而琼的脚就踩在血泊里。 琼看着身下,望着的不是血,而是脚上的那双鞋。这双鞋的质量不错,至少在防水方面没有欺骗大众。 现在的假冒伪劣产品太多了,生产商总是夸大好的一面,刻意隐瞒坏的一面。 她的手机如果在身上的话,琼会打开这家商铺的店面,给它一个好评,并留言:鞋很不错。她会拍一张照片,要从上往下拍,这样才能看到鞋子里面确实没有血水。 没能直接杀死刘选真是一个遗憾。那老家伙有些讨厌,假惺惺的给她披衣服,却不把她迎到帐篷里去。老家伙现在应该死了吧,趁他不备,自己捅了他十几刀。黑暗里看不清捅到了哪里,但就算没伤到致命要害,光是流血也能流死他。 刘选的背包里可没带医疗用品,这么大的森林,也很难遇到好心人。他的伤口得不到包扎,将会不断地流血。因血流尽而死,也是个不错的死法。 还有关客,他也得死。他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凶手,他不但没有羞愧之心,还要把自己关在黑屋子里。这样的人最为可恨。可笑如此可恶的一个人,其他人却看不清楚,还把他当作是一个好人。 琼想,她会给关客一个比刘选更难看的死法。 透过车窗玻璃,琼能看见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暗淡的橘红色光芒。那是太阳将要升起的标志。今天将是晴朗的一天,太阳升起来后,它的光辉将遍洒世界。 琼觉得过去的自己活得太窝囊了,像一条爬虫。她想要像将升起的太阳那样,放肆地活一把。 当太阳从地平线上露出头的时候,琼胃里的苹果消化得差不多了。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走了下去。从车厢里面拿了一袋苹果后,她径直向北而去。 --- --- 在伊森的眼中,佣兵行业和服装业,影视圈一样,都会互相帮助,互相扶持。其实他错了,大错特错。佣兵世界是个寒冷而孤独的世界。尤其是没有组织的独狼,他们不但要提防仇家,还要提防同行。 没错,每一个佣兵都是一头凶狠而孤独的狼。他们可能会因为共同的利益而暂时选择合作,但却不会有真正的朋友。 所以当关客要逃跑的消息传开后,佣兵们并没有聚在一起商讨,而是各自行动。独来独往的人潜伏在阴影中,各自选定一个方向进行追击。 其中,数盼月后面的尾巴最多。一向活泼的莎娃紧挨在盼月的身边,一秒钟也不敢离开。她勇敢的朋友比尔,则紧靠在她的身边,一颗熊脑袋昂起看着前方--事实上它不敢左右张望,因为左面,右面,后面有无数的影子在动。 比尔敢确定,那绝对不是树梢在动。大雨过后的好几天里,都是风和日丽,根本没有风,树枝是不可能动的。 四面八方的寒意和冰冷的杀气有如实质,比尔要是扭过头去看的话,它怕自己会吓得昏厥过去。 盼月牵着小女孩的手走在前面,步伐的幅度,频率从未改变过。周遭的人影越来越多,杀气越来越重,她的步伐也没有迈得稍大一点。 尽管盼月的手指冰凉,莎娃还是紧握着不放。在她的身边,小莎娃有安全感。 詹尼弗则是被十几个仿真机器人围在了中间。刚上路的时候他还有些燥得慌,待看到一个机器人皮下的金属骨骼后,他也就释然了。 这些杀手佣兵盯着盼月一行人已经很久了,而且一直有人在不断地加入。人影憧憧间,杀气弥漫。身经百战的詹尼弗这才明白为什么要把自己放在机器人的中间,她们是要保护他。 尽管人越聚越多,但他们就是不动手。他们观察着,审视着,有些犹豫,有些疑惑。 盼月可不管他们想些什么,对他们的窥探毫不理睬。她的心绪并不像表面那般平静。才刚离开关客身边几个小时,她就觉得像是少了点什么。它的情绪系统准确给出了这种感觉的定义:失落。 的确,她有些失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盼月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和关客,陡然间少了一个人,她当然会感到像是少了点什么。 她身上那件别人看起来很合身的羽绒服,自己却觉得有些别扭。她已经习惯了黑色大风衣穿在身上的感觉,乍一穿上雪儿的羽绒服,她还有些不适应。 盼月大部分时间都在想一些琐事,比如穿着,比如关客的一些话,倒是对尾随者并不怎么在意。 她有很多的疑惑想问,可是现在关客不在面前,也无从问起。她最困惑的一个问题是,当落博尔特的追捕结束。她要去哪里找关客? 由于走地匆忙,盼月没想到这个问题。但随着分别的时间越来越久,这个问题渐渐浮上来,并且老在她的脑子里打转。 关客曾说过,要在分别前讲明在哪里汇合。可能是时间紧迫的缘故,他简短交代了几句后,就带着雪儿小姐离开了。 临别时,盼月和关客对视过。关客微笑着向她摆手,她想以同样的动作回应,但脸部的肌肉过于僵硬,她始终笑不出来,只能挥动手臂,做着和关客相同的动作。 第464章 杀戮 雇佣兵们的试探时间很长,从下午开始一直到午夜零点,不见他们有任何的动作。真正的攻击从零点过后开始。 夜里行进,本应该又困又疲倦,毕竟詹尼弗,莎娃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觉了,但他们两人现在眼睛睁得大大的,没有丝毫困意。 盼月适应了很长时间,还是没能适应身上的白色羽绒服。那种感觉,就像按着一个顽皮的孩子,让他安静地坐在板凳上一样不自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不自在的感觉不但没有减弱,反而加深了。她十分想念她的黑色外套,比起白色,她更喜欢黑色。 就在她的思绪转向关客的时候,藏在暗影里的杀手们发起了攻击。杀手们不动则已,一动就要杀人。 咻!~~ 像是高速的螺旋针穿过空气的声音,那是***的消音枪声。如果是在嘈杂的城市里或许听不清楚,但现在是在夜晚寂静的森林里,詹尼弗和机器人们都听到了这恐怖的音效。 子弹是奔着詹尼弗去的。一道流光一闪即逝的划破夜空,速度快得人眨一下眼就看不到了。显然,暗处的杀手们认为詹尼弗的威胁最大。越老越油滑,他们认为詹尼弗有可能是这一行人的首领。擒贼先擒王,先干掉最老的一个,让他们乱了阵脚再说。 叮!~~ 子弹流光击中了什么,但詹尼弗没有倒下。那个酷似盼月的机器人身影一晃,挡在了詹尼弗的面前。子弹高速旋转着撞在她的脸上,想要钻进她的脑袋里。光滑的表皮被瞬间击破,但子弹被皮肤下的金属骨骼挡住了。 一蓬火花在机器人的脸上溅开,黑夜里看起来格外灿烂。金属碰撞的声音持续了约有一秒,类似盼月的那张脸在火光下看起来若隐若现。 机器人被子弹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向后退去。詹尼弗就在她的后面,机器人又撞在了他的身上。老人家虽然当过兵,身体硬朗,可毕竟老了,已大不如从前。他痛苦地闷哼了一声,身体也向后倒去。 两名机器人及时地撑住了他的后背,詹尼弗这才没有摔倒在地。他被砸得胸口闷痛,缓了好半天才好起来,开口向周边的机器人说了声“谢谢”。 话一出口,他又觉得不是很有必要。向机器人道谢,和对牛弹琴差不多,詹尼弗觉得自己有些多此一举。 机器人们帮了詹尼弗一下后,立刻退回了原有的位置,仍把詹尼弗簇拥在中间,对詹尼弗的话不理不睬。 詹尼弗在心里摇了摇头,机器人就是机器人,你要是指望她们和人类一样会说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一声狙击消音的枪声响起,拉开了黑夜里战斗的序幕。盼月在枪响时,思绪终于拉了回来。她向森林里某处突然亮起的火光看了一眼,就转过了头。不过她站定了脚步,没有向前。 詹尼弗的身边留着三个机器人,其他的仿真机器人则在一瞬间消失了,速度之快,竟让詹尼弗没察觉出来。 鬼魅的树影中,传出两三声巨大的枪响和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两种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奇怪的是,詹尼弗却能清楚地辨别哪种是枪声,哪种是人的惨叫。 詹尼弗这时才发现身边的机器人少了许多。他惭愧地想,她们不是对他的道谢没有表示,而是抓紧时间去杀敌去了。 暗影里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有高有低。枪声也是断断续续的,多是消音为主,那些很响亮的枪声,也是杀手们迫不得已用防身武器打出来的。 有两三道流光射向天空,有七八道流光射向詹尼弗的方向,但更多的子弹流光却是没有方向,胡乱射击的,杀手们被打得似乎毫无还手之力,子弹向四面八方乱射。 三名机器人靠向詹尼弗,每有流光接近,她们就会提前挡住去向。子弹飞行的速度是如此的快,她们竟能知道子弹射来的方向,真是不可思议。 詹尼弗没有被一颗子弹击中,倒是被机器人撞了几下。不过和第一次的撞击相比,后面的已算是小儿科了,詹尼弗的身体能承受得住。 莎娃瑟瑟发抖地依偎在盼月的身旁,她恨不得跳起来趴在盼月的怀里。她也曾听过惨叫,可没听过这么长,这么凄厉的惨叫。 莎娃偷偷地抬起头,望了盼月一眼。她很快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盼月的目光望向身侧的某处,不到一秒的时间里,那里就传出了最为凄厉的惨叫声。而且听声音不止一人,是人最多的地方。 待那处的声音弱了下去,盼月的目光轻移,又会望向下一处地方。 莎娃很快发现,盼月看向哪里,哪里就会发出最凄厉的惨叫。 第一场战斗持续的时间很长,莎娃的恐惧心慢慢降下,她开始四处打量。她发现盼月简直是个人形雷达,不,机器人雷达,目光扫到哪里,哪里就是杀手们藏得最多的地方。 其他的机器人不知道是通过何种途径,从盼月那里得知方位信息的--莎娃猜是声波电波一类她搞不懂的东西--她们很快就会扑向盼月望向的地方。 莎娃总算明白为什么让盼月带领机器人队伍了,果然同类最了解同类。盼月就像个雷达扫描器一样,把附近的敌人都扫了出来,在通过某种方式传递给所有的机器人,这样,躲在暗处的杀手们就如同暴露在阳光下,暗影也不能庇护他们了。 当所有的机器人回来后,已是一个小时后。莎娃虽然看不到,但能够想象得到,她们的身上一定全是血。周围的泥土地里,树木下,不知倒伏了多少具尸体。 “走吧。”盼月淡淡的说了一句。她就像闻不到空气中的血腥味似的,说话还是和平时一样平板无波。莎娃内心的恐惧再次升了上来,她悄悄地松开了盼月冰凉的手。 盼月的脚步顿了顿,但很快又继续往前走。 血腥味一直萦绕在莎娃的鼻间,直到下一波人到来时,也没有散去。 fpzw 第465章 强大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第一波袭击的人被杀死大半,只有寥寥几人逃得性命。杀鸡儆猴,人类深谙此道,盼月也想拿来用一用。几个留得性命的雇佣兵,被吓得屁股尿流地逃走了。本以为他们会把战况一边倒的情形宣扬开来,其余的雇佣兵们会有所顾忌,哪知道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盼月带领的小队又遭遇了第二波袭击。 常年在杀手界混的人,都知道落博尔特生产的战斗型机器人,是多么可怕,所以第二波攻击时,佣兵们的首选目标仍然是队伍里最脆弱的老人。除了詹尼弗外,莎娃也成了被攻击的对象。 雇佣兵们明知先前的一波人已经死了大半,却仍然发动了袭击。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果然是人间的至理。面对议员席位的诱惑,雇佣兵们宁可冒着死亡的危险搏一搏,也不愿轻易放弃这次机会。 他们借着暗夜和森林的掩护,肆无忌惮地向詹尼弗和莎娃开枪射击。消音枪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一颗颗子弹在黑夜里划出一道道流光,向着柔弱的女孩和看起来有些矮小的老人飞去。 仿真机器人依照前面的方法,将老人围在中间,不让流光飞到他的身上。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时响起,那是子弹与仿真机器人的金属骨骼相碰所发出来的撞击声。 飞向詹尼弗的子弹很多,飞向莎娃的子弹也不少。她和她的黑熊落后了盼月两三步,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吓得呆住了。 后面离她最近的一名仿真机器人反应够快,消音枪声一响,她就瞬间来到了莎娃的身侧。可是子弹从各个方向射来,光是挡住一面是不够的。另一侧也有数道流光飞来,倏忽而至。 黑熊的眼中露出了决绝的神情,它突然人立起来,想为莎娃挡住另一侧的子弹。 它还没能够昂起脑袋,一道影子已落到了它的前面。盼月面无表情地抬起手肘,遮住自己的脸,同时也想用衣服阻挡子弹。流光瞬间击穿了她的外衣,打在了她的皮肤上,发出了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盼月这才想起,自己的那套学生服也给了雪儿小姐,现在穿的羽绒服是当不了子弹的。 消音枪声短暂停歇的刹那,三四个仿真机器人已由保护的状态变成了攻击的状态。她们无声无息而又迅捷伦地扑向四周。枪声没了,却多了好些戛然而止的惨叫。 另有两名仿真机器人上前,填补莎娃周边的空隙,让子弹射不到她的身上。莎娃和黑熊都松了一口气,他们都很敬畏地看着盼月的背影。 这一次盼月没有留手,凡是来袭的敌人通通杀光。她没有亲自动手,就站在莎娃的侧前方,用目光示意可能的敌人方位。 战斗来得突然,结束得也很快。然而无论是莎娃,黑熊,还是詹尼弗,都感觉头上直冒冷汗。只要有一发子弹寻着空隙,钻进他们的身体要害部位里,他们的小命可就没了。 接下来不用盼月多说,他们也紧紧跟着仿真机器人的步伐。莎娃和黑熊退回到詹尼弗的身边,这样方便仿真机器人保护他们。 第三四五六轮袭击接踵而来,都被仿真机器人杀得干干净净。其中有两轮袭击,数名雇佣兵直接向盼月扑去,企图趁乱抢人。他们认定盼月就是落博尔特要的人,却不知这样错误的认识让他们丢掉了性命。 对于扑来的人,盼月仍然以掌刀击去,只是不是砍向他们的脖子,而是斩向了他们的太阳穴。莎娃听见了好多次骨骼碎裂的声音,然后冲过来的人就软软倒了下去。 每遭遇一轮袭击,杀完人后,盼月还会等一等。她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或许还会用红外线进行扫描,确认周围无人后才继续前进。 当第一抹曙光出现在东边的天际时,莎娃已经数不清他们打退了多少敌人。她不敢向后望,因为后面全是血淋淋的尸体。 就在她以为没有追兵了的时候,后方又来了好几拨雇佣兵。 他们不在刻意追求夜色的掩护,直接露出了身形。即使是莎娃这样没有受过杀手训练的人,也能偶尔看到他们的身影--为了议员的席位,他们不管不顾了。 雇佣兵们源源不断地往这边赶,仿佛无穷无尽一样。一直到太阳快要高悬于天空的中央,数量才大幅度减小下去--闻讯而来的雇佣兵已被仿真机器人杀得所剩无几。 之后的零星攻击更像是自杀式袭击,机器人们杀他们不费吹灰之力。正当人们想要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大地传来强烈的震感。 咚~~咚~~咚~~,很有节奏感,像是在敲鼓,一下又一下。莎娃不明所以,詹尼弗的脸色却变了,变得很难看。 小女孩对钢铁巨人的印象不深,但詹尼弗却是对这种庞然大物难以忘怀。当大地传来强烈的震感时,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天晚上看到的钢铁巨人。 它的坚硬程度比仿真机器人的金属骨骼还要强悍,一发特制的**也无法将它摧毁。它的火力可比仿真机器人要猛得多,詹尼弗可看不出仿真机器人可以发射**。 “是那个大铁家伙!”詹尼弗不由喊了出来。 盼月停下了脚步。“先走。”她说。 尽管她没有看向任何人,但詹尼弗和莎娃就是明白,这句话是对他们说的。 三四名仿真机器人簇拥着他们向前,而大部分的机器人则是和盼月一起,留在了后面,为他们殿后。 莎娃走在前面,回头望时,发现盼月略微昂着头,目光平视着前方。 大地的震感越来越强烈,敲鼓般的声音也越来越响了。 莎娃发现自己的认知又出现了偏差。几个小时前,她认为盼月是个冷血的杀人机器,现在她不这么认为了,她觉得盼月酷酷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温暖的心。 盼月可没有莎娃那么多念头,她也没有善恶是非观。她心里想的只是:关客让我拦住它,我便拦住它。 第466章 小时 所有人走了以后,关客和雪儿才收拾起行李,望北出发。两人并肩而行,不像是逃难,更像是旅游。他们的脸上没有慌张的神色,赶路的速度也不快。他们沉默着,仿佛各有各的心事,又或者,沉默亦是两人间的默契,他们无需多说,也已明白各自的心思。 像这样单独呆在一起,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了。几天前夜里的会谈,和现在这样从容地肩并肩走着,已是难得的单独相处时候。 由于挨得很近,关客能闻到雪儿身上的香味。隐隐约约,若有若无,却有萦绕不散。他小时候闻到的梅花香气,似乎就是这样。 两人的从容不是装出来的,他们的内心真的很平静。如果不知情的人看见,一定会以为他们是一对普通的情侣,根本不会想到,身后正有无数人想要抓住他们。 前方的树木高耸,阴郁的森林里到处充满着潮湿腐败的气息。黝黑的树干虽然粗壮,但看起来毫无生机,散发着死气。 但雪儿总是能在满目荒凉中,寻找到一抹绿意。她斜向上指着某处的枝桠,说:“你看,树发芽了。” 几片小小的绿叶从黑色的树枝上长出,在午后微凉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因为叶子实在太小,藏在粗壮的树枝下面,所以纵使是视力不错的关客,也没能第一时间发觉。 关客望着那处,感叹了句:“是啊,枝条上长出了嫩叶,春天不远了。” 简单的对话后,复又归于沉默。 雪儿的身上穿着盼月临别时给的大衣,能够很好地阻挡住料峭春寒。她小心地避开灌木丛的针刺--不是避免被划伤,而是怕衣服上多个口子。 关客抬头看了一眼树枝上的新绿,又低下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森林里面很安静,既听不到虫鸣,也听不到鸟叫。但自从那抹绿意出现后,整个森林给人的感觉完全变了样--它像是即将复苏的巨人,虽仍在沉睡,但已快醒了。 因为那抹绿意的出现,森林给人的感觉完全变了样。人的主观感受就是那么奇妙,它会因为一点小小的细节,而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在想什么?”雪儿打破了沉默。 “我在想小时候的事。” “讲讲看。” 关客犹豫了一下,说:“你非要听吗?我小时候的故事可没有多么出彩的地方。” 雪儿说:“我想多了解你一点。” “你很了解我呀,不需要再了解了。” “还不够。” “好吧,你非要听的话,说说也无妨。我华国的父母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不知道这一点我有没有和你提到?” 雪儿微微摇头,“没提过。” 关客挠了挠头,说:“我以为我提过了的--我的记性可真差。” 雪儿微笑道:“也许是你提过了,而我忘记了。” 关客接着说:“五岁以前,我不知道这件事,以为现在的父母就是我的亲生父母。我和其他孩子一样,喜欢玩闹,撒泼,和家里养的一只猫成天玩捉迷藏。我成天捣蛋,给爸妈带来了很多麻烦。他们很宽容,没有责骂我。 “直到上学以后,我碰到了许许多多的同龄人。他们看向我的目光总是很奇怪,怎么说呢,像是看着个怪胎。我开始知道我有些与众不同。 “我在同龄间个子不算太矮,所以总是坐在教室的最后面。没人愿意和我坐在一块儿,我也乐得清闲,上课时该睡觉睡觉,该看漫画看漫画。 “刚开始的时候,老师还会提问我几次。我支支吾吾,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后来就不再提问我了,任我自生自灭。 “奇怪的是,我的成绩不算是最差的,总是能排在中游往下一点。第一次考试如此,后来的数次考试也是如此。 “父母倒是对这方面不太在意,要不然也不会在我上大学时,对我不管不问了。小时候觉得自己还挺厉害,没认真听过几堂课,成绩却能超过一小半的人。我曾一度认为自己是个天才,直到上了大学后,我的这种盲目自信才被毁得一干二净。 “大一的时候,我学得很刻苦。但无论数学,英语,哲学,还是编程,对我而言都太难了。一个学期过后,我的各项成绩都是班里倒数第一。 “后来我破罐子破摔,把书本扔到了一边。神奇的事再次发生了,我的各科成绩竟然有所上升,部分学科已不是倒数第一了。 “扯远了,我不该讲大学时候的事的。咱们言归正传,还是讲小时候吧。 “我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不与任何人搭伴,倒也过得逍遥自在。他们望过来的目光我通通不理--在得知了我不是父母亲生的以后,我难过了好长时间,但后来也就接受了--大家相安无事,直到我的成绩超过了一小部分人。 “先是排挤。老师虽放弃了对我的教导,但偶尔也会想起我来,让我到前面做答。我默默地走上去,默默地解答。下来的时候,一个家伙在过道里伸出了脚。我被绊倒了,摔了重重的一跤,满脸都是血。 “老师把我送到了医务室。那绊倒我的孩子还说,‘你没事吧。’那孩子翘起嘴角,得意地看着我。我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像是要吃人。但我没有说辩解的话,因为我隐隐觉得,说也无用。 “从那以后,被欺负就是常态了。使小绊,抽板凳,冷嘲热讽,等等,很多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每次上黑板前,我都会低着头看地下--老师认为我那是不自信的表现,其实我只是想看清过道里会不会突然多出一只脚--同时,我感到如芒在背。好多人都以仇恨的目光盯着我,好像我抢了他们心爱的玩具,这是最令人难以忍受的。 “被孤立并不是可怕的事,被那么多人用仇恨的目光盯着才是最可怕的。不久,事态开始升级,他们开始辱骂我的父母。我坐不住了,挥拳头和人打了起来。那时候身体还没有现在那么强壮,我很快就被打倒在地。 第467章 回忆 “我被揍得很惨,鼻青脸肿的。他们一边拳打脚踢,一边还说:‘你很聪明是不是?那我把你的脑袋打成稀巴烂,应该就聪明不起来了吧。兄弟们,照他的脑袋打!’ “我很想还击,可惜没有力气。我双手抱头,尽量护着自己的头。尽管如此,脸上还是像开了染坊一样难看。他们打得够狠,但没有下死手。他们虽然恨我,但也怕弄死人。 “晚上回家后,我掩着脸,低着头,想快速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我不想让父母看见我脸上的伤,可父母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天晚上我回去的很晚,他们早已下班回家了。见我话也不说,埋头就往自己的房里冲,都很奇怪。 “我躲进房子里没多久,正想着怎么处理脸上的伤口,才能让人看不出痕迹的时候,敲门声响了。我不能不开门。打开门,我年迈的父亲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我。 “我虽然知道遮掩是没有用的,可还是用手挡着脸。父亲好长时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说:‘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我侧身让他进来。既然他已经看出了我脸上的伤,也就没有遮挡的必要了,索性放下了手。 “父亲和我谈了一会儿,他的语调柔和,并没有要怪任何人的意思。我紧张的心顿时放下了。就在我以为学校里的生活还会周而复始地进行时,第二天早晨,父亲就到学校里,要求校方给我转学。 “当时我很惊讶,也很高兴,但还没有意识到,那将并不是我的第一次转学。我高兴,既是高兴能转学,又是高兴有这样为我着想的父亲。不论他是否是我的亲生父母,至少在做父亲方面无可挑剔。 “我到了新的学校里,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为了不让自己显得特立独行,我和其他学生一样,也开始认真学习。上课认真听讲,下课了也会像其他孩子一样温习一下书本。 “我和我的同桌保持不近不远的关系,既不让对方感到难以相处,也不让他觉得我很热情--实际上我也热情不起来。 “一天,两天,三天,日子如平淡的流水般度过,我以为以后的日子也将如此过下去。” 关客沉默了一会儿。他不想说自己可以预见未来的事,即使是最亲近的人,包括父母,包括雪儿,他也不想说。 雪儿没有发问,她知道这个时候,做个安静的听客是最好的选择。 关客继续说:“一个月后,我再次受到排挤,我又感受到了其他人奇怪目光的注视。我的同桌不想和我坐一块儿,他要求换一个位子。 “我一个人单独坐在了教室的角落里,像一只肮脏的爬虫。没人和我说话,就连老师上课的时候,也从不向我提问。 “每次上体育课,总是很难熬。老师要求三个两个并成一组,而我却找不到任何一位伙伴。我孤零零地站在远处,别提多尴尬了。 “我在学校里的日子不好过,但我仍竭力向父母隐瞒被孤立的事,但最后还是被发现了。我们再次转学。大城市里,学校很多,我父亲挑了一个较远的地方,那里没人认识我,我将在那里重新开始学校生活。 “然而好景不长,我在第三个学校也没能撑多长时间,流言蜚语很快在学校里传扬开来。在同学的眼中,我是个不切实际加患有妄想症的孤僻少年;在老师眼中,我是个问题学生,行为和思想都有些怪异。 “转了两次学,上了三次学校,就连我自己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我是否真的有问题?自始至终相信我是个正常人的,只有我的父母。他们对他们收养的孩子,抱有十二分的信任,每想到这里,我就心怀感激。 “接下来就是再次转学。我的小学和高中生涯都是在不断地转学中完成的,每当流言开始四散,我父亲就会毫不犹豫地提出转学申请,这费了他好大一笔钱,但他不在乎。 “现在想想,要不是有父母的宽容,谅解,我很有可能真的会变成一个精神错乱者,下半生将在封闭的精神病院里度过。 “这就是我全部的儿时生活了,是不是很无趣?” 两个人穿过灌木丛时,发出沙沙的声响,让关客久违地想起了大学时的一个月夜。那时他和一位漂亮的姑娘在月光下漫步,风吹过竹林发出的声音就是这样。 雪儿说:“有一点,但并不完全都是。” 关客讲述了某些细节,但有更多的细节没有讲出来。他的语气虽然自然,可雪儿是能听出来的,但她没有去问。 关客回过头,问:“你小时候呢?一定比我小时候精彩很多吧。” 雪儿:“没有,我的生活很枯燥的。不是在训练自己的能力,就是在配合他们的研究。” 关客:“不枯燥啊,有那么多人找你,至少不会无聊。” 雪儿:“如果每天都在重复同一件事情,多少都会无聊的。而且,地下实验基地的环境你是知道的,阴森,冰冷,所以我才想上去看一看。” 关客:“我倒是想下去看一看,可惜没有机会。” 雪儿笑了起来,她说:“基地里面的每个人都想着能够出去,你却偏偏想要进去。” 关客:“这可能就是围墙理论吧,进去的想出来,出来的想进去。落博尔特已经影响到了我们每个人的生活,说实话,我很好奇全球第一大公司的实验基地是怎样的。” 雪儿:“你若真的进去,就不会那么好奇了。那里常年不见阳光,人的脸在节能灯光的照耀下,全是惨白的。每当看见有人在过道里行走时,我都觉得他们是一具具尸体,而不是人。” 关客:“真的吗?” 雪儿:“比我描述得还要可怕。相信我,你在那里绝不会想多呆一分钟的。” 时已深夜,树林里的能见度很低,快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周围仍是静悄悄的,关客竖起耳朵仔细听,也没听出附近有人。 雪儿:“我们赶了很久的路,天又太黑了,先歇一会儿吧。” 关客:“听你的。” fpzw 第468章 聆秘 时过零点,树林里虽说不上伸手不见五指,却也差不多了。因为能见度很低,关客摸索着用了很长时间搭帐篷。雪儿在一旁帮忙。两个人一边忙碌一边闲话。 雪儿:“我们很少像这样聊天了。” 关客:“怎么说?” 雪儿:“自从坐飞机飞到m国后,我总觉得我们两个人变生分了。” 关客:“是你多想了吧。”他停了停,思索了一会儿,继续说,“可能我太忙了。” 雪儿:“不,那只是借口,你是故意疏远我的。一开始还不明显,发生了马龙那件事后,我就觉得你离我更远了。” 关客:“这些都是你瞎想的,我同你一直都很亲近。” 关客有些疑惑,他不明白雪儿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在他的眼中,雪儿一直是菩萨一般的存在,她对任何人都会一视同仁,即使是关客他自己,也不会看得特别才对。 雪儿说:“今天晚上的你才像当初我认识的人。” 关客无奈地说:“真搞不懂你的逻辑。” 雪儿微笑道:“我常常听小兰和花木清说‘女人的直觉’,也许这就是女人的直觉吧。” 关客:“你可别被她们带坏了。” 雪儿:“已经被带坏了。” 两顶小小的蓝色帐篷很快搭好,两人却没有就睡。 关客说:“如果我能像帕兰一样,生一堆火就好了。”此时虽已入春,天气却是反复无常,有时很暖和,有时却也很冷。今天的晚上无疑是个较寒冷的晚上,关客的手偶尔碰到灌木从的枝叶时,都会觉得一股寒气入体。 雪儿微笑说:“人总不能是全能的,你不可能什么都会。能够完美融合实验室药剂的人,可没几个。” 她所说的实验室药剂,自然是指“诸神之怒”了。雪儿不喜欢奇奇怪怪的名字,所以她不会念“诸神之怒”这样有些犯二的名字--其实她自己的名字也挺奇怪的。 关客:“完美融合?倒是第一次听说。” 雪儿:“自我记事起,那种能强化人身体素质的药剂就在研究中。当时主持研究工作的是一位很有名的老医生,他已经七十多岁了,头发白了大半。他想退休,可是上级没有同意。公司的人找他谈了一次话以后,他就再也没提过退休的事。 “也不知道公司给他许诺了什么,老人家回来后干劲十足。他经常研究至深夜,甚至有几天,他在实验室里一研究就是二十几个小时。 “那时候药剂的名字还不叫诸神之怒,是纯以数字与字母组成的,由于时间久远,我已记不得了。老人家在公司的激励下,干劲十足,对药剂的研究也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 “每次有了很大进展后,他们都会找活人来做实验。只要钱给得够,自然会有人来当实验体。在进行注射之前,作为实验体的个人都会和公司签订一份协议,大概的意思就是:若在实验过程中出现了意外,本公司概不负责。” 关客插言说:“他们事先应该知道实验的严重后果吧?” 雪儿说:“当然知道。我在电视上曾看到过一句话:‘钱能通鬼神’,只要大把的钱撒下来,肯定是有人愿意的。” 关客:“明知会死,也要去?” 雪儿:“对某些人来说,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 这个道理关客也明白,可是他实在无法认同,为了钱去当小白鼠这样的事。 关客问:“结果怎么样?” 雪儿:“在对试剂进行第一次大的变动后,老人家先后在老鼠,小猫,小狗等十几种动物身上试验了一下,它们的身体素质明显提高了不少,而且活蹦乱跳了好几天。 “老人家很高兴,他被实验成功的假像冲昏了头脑,认为药剂已经研制成功。公司得知消息后,立刻让他加快实验步骤,让他直接在人体上进行实验。 “老人家是有些不同意的,他觉得应该在观察一下。但公司来人逼得很近,老人家又自忖药剂研究得不差,也就同意了。 “第一个实验体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爱笑,皮肤黝黑,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在工地上干活的那种。药剂从他手臂上的静脉注入,那时他还笑着和实验人员说话。一管针剂注射完毕,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他突然死了。 “我没有亲眼看到,不过有人跟我描述过那人死亡的场景。他全身的血管暴凸,一条条的像蚯蚓一样,爬满他的整个身体。他的脸很可怕,很红很红,就连一双眼睛,也满布着血丝。 “最可怕的是,他本人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事。血管暴凸,他应该很疼才对,可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还在和实验人员谈话。几名助手满脸恐怖的往后退,他还笑着问怎么了。 “老人家焦急地让人把他抬到病房里,他才感觉不对劲。他觉得脸上有些湿润,用手一摸,发现全是血。几名助手被吓呆了,根本不敢上前。老人家第二遍叫人把他抬走的时候,中年人身体里的血液突然全喷了出来,像升到空中的烟花一样,突然爆炸开来。 “实验室里像是下了一场血雨,地板上,桌子上,墙壁上,老人家的白大褂上,助手的脸上,都是血点子。中年人死了,躺在椅子上,头耷拉到一边。他的眼睛没了,不知被血冲到哪里去了,只留下两个黑漆漆的窟窿。他的嘴巴还向两边翘起,脸上仍带着疑惑。他到死时仍未感觉到疼痛,或许这是唯一能安慰到老人家的一点。 “本来是很健壮的一个人,在突然撒了一场血雨后,缩小了好几圈,只剩皮肤裹着骨头架子了,就好像他的血肉被什么东西抽干净了一样。 “实验失败给了老人家沉重的打击,他呆呆地坐在地上,望着突然暴毙的尸体,脑子里一片空白。 “给老人家打下手的几名实验人员,因为没有在突发情况下做出合理的反应,被解雇了,从此消失无踪。 fpzw 第469章 残次 “拥有单独房间的实验体,都会有保姆一样的专业人员负责饮食起居,我也不例外。她姓何,我叫她何阿姨。她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在实验室里工作的人就没几个多话的。实验失败后的几天里,她神情阴郁,脸上布满阴霾。 “我问了她好几次,她也不说--那时候我还小,不知道自己的一切都处在监视下意味着什么--她新来到我这边有半个月了,我们相处得很愉快,不知不觉中,我们都把对方看成是很亲近的人。 “我问了好多遍,她终于对我开了口。她说她的一位亲戚子女一直找不到工作,亲戚看她工作得很不错,就拜托她介绍进公司里。 “起先何阿姨不同意,她认为这里是埋葬年轻人的地方。可她的亲戚软磨硬泡,认为何阿姨之所以不介绍工作,是怕自己的子女干得不错,挤走她的位置。 “据我所知,一个人在实验基地和不在实验基地,表现出的完全是两种性格。我知道何阿姨在外面是个大大咧咧的人,爱说话,但却不会说话,只是在工作的时候,才会收敛起来。她翻来覆去的用‘不行啊,不好办啊,老板可能不同意’来拒绝,但最终还是败给了亲戚的软磨硬泡。 “何阿姨不胜其烦,答应了下来。正逢老博士开展实验,需要一些助手,何阿姨亲戚的侄女才能够进去。亲戚以为会有一番测试,还特地伪造了一份医学证明,哪知道何阿姨只是开了一下口,老博士就同意了下来。 “她跟我说,她愁眉不展的原因,是她的这位侄女最近几天突然不见了。那个时候,正是老博士第一次实验失败的时候。她尝试着想要联系老博士,却发现老博士的一切联系方式都换了,不仅如此,他的助手也换了,而且变多了,他本人身后则时常跟有保镖,何阿姨就是想要问个清楚,也没有机会。 “当时我年龄虽小,却也已大概明白落博尔特的做事风格了。何阿姨的侄女恐怕是永远也回不来了。我明白,何阿姨也明白。 “当天临睡觉前,我突然感觉到,何阿姨明天恐怕不会出现了。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我隐隐觉得自己不该问她那么多问题的,我很后悔,恨不得时间能够倒回,那时我将把一切疑问埋在心底。 “可是时间不能倒回,该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我闭着眼睛等啊等,希望睁开眼睛后,看到的会是何阿姨有着细密皱纹的脸。我睁开眼后,看到的却是另外一个人。何阿姨她被解雇了。 “我从此再没见到过她,她大概和她的侄女一样,永远消失了。” 关客能够感觉到,雪儿的神情有些萧索。他握着雪儿的手,说:“这不怪你。” 雪儿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似乎我也跑题了。” 关客说:“那咱们言归正传吧。” 雪儿小小的伤心了一会儿,接着说:“何阿姨走了以后,我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我对新来的孙阿姨刻意保持距离,对她说的最多的就是‘谢谢’。 “正因为我们相交不深,所以才能相处那么久吧。我逃走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我们再讲那个药吧。第一次实验失败后,老博士失魂落魄了好多天。公司来了几波人,不但没有责怪他,反而鼓励他再接再厉。至于那个已经死了的四十多岁中年人,则没有人提起了。公司已经履行了义务,他获得了该获得的,也应该接受可怕的死亡。 “老博士伤心了好多天。他或许没想到,他的实验真的会死人。过去了大概十多天吧,在许多人和他‘谈心’之后,老博士才渐渐缓过来。 “他首先做的是总结失败的教训。老博士去查看先前注射过药剂的动物,发现它们也死了。全身鲜红,只剩下皮包着骨头。老博士这才明白,新研制出来的药剂在动物身上见效慢,需要花费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吸收。 “而人则不同,人体能很快地吸收药剂,所以四十岁的大叔才会当场发作。 “改进后的药剂能量巨大,老博士高估了人体的承受能力。药剂注入四十岁大叔的身体后,在改进身体各项机能的同时,也释放出了庞大的能量。能量太大了,大到人体吸收不了。四散的能量在大叔的体内乱窜,冲击着身体各处。 “药剂一旦生效,它释放出的能量就会在瞬间攀升至巅峰。人的身体还没有反应过来,皮肤表层就被这股能量冲破了。这是大叔死亡的直接原因。 “搞清楚实验事故后,老博士就在想,能不能有一种方法,可以在改进人的各项身体素质同时,不释放出太多的能量?可这显然是一种悖论,因为,如果要大幅提升人体的素质,就必然需要庞大的能量进行支持。 “老博士冥思苦想,为了攻克这个难题,做了好多次实验。他尝试着降低药剂所携带的能量。实验体是没有死亡,可却弄得半死不活,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一筹莫展的时候,公司要求进行第二次人体实验。老博士坚决不同意,认为药剂开发得还不够成功,给人注射就是谋杀。 “但公司可不管那么多,他们把关于此药剂的计划安排表拿了出来,上面详细标明了哪一天该做人体实验。老博士气得暴跳如雷,认为公司是在草菅人命。 “公司来人始终温言细语,既不反驳,也不置评,只忠实地执行公司的命令。 “第二次人体实验就在老博士强烈的抗议下实施了,这次对象好像是一位年轻的少女。这位少女脸蛋漂亮,打扮入时,但却不苟言笑。我的好朋友搞不懂,像这样漂亮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不惜命呢? “我想,她可能遇到难处了吧。不管理由为何,总之,第二次实验开始了。 “少女死了,七窍流血。她的死相要比第一位中年大叔好看一点,但也没好看多少。她脸上青筋暴突,双眼鼓出,深紫的血从她的鼻孔,耳朵,眼睛里面流出来,滴落在椅子周围的地面上。 第470章 郁郁 “有了前面几位教训,几个新来的助手迅速处理尸体。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实验室被重新收拾得干干净净。地面整洁得能照出人的脸。然而无论房间里是多么干净整洁,老博士觉得空气里始终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老人家试着用空气清新剂除去血腥味,可是却除不掉,他的鼻端总是萦绕着血腥的味道。但奇怪的是,他对助手说的时候,助手们却没有一个能闻到的。他们认为老博士老了,神经衰弱,出现了错觉。 “老博士得不到认可,他只能忍受着鼻子里嗅到的血腥味,继续实验。他每天早晨,都把自己浑身上下喷上香水,以为这样就可以遮挡住血腥味道。可进了实验室里后,少女的死状立刻出现在脑海里,他还是闻到了血腥味。 “赫尔梅斯先生听说了这件事,立刻给老博士更换了实验室,并且里面的实验器材全都换了一遍。可仍是不管用,老博士说,他还是闻到了血腥味。这时候赫尔梅斯先生就明白,老人家的神经确实出现了问题。 “老博士在其他人闻不到的布满血腥味的实验室中继续做着实验,公司的要求不变,仍然每隔一段时间,从外面找来一个人,为博士新研制出来的试剂试试效果。 “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实验室里死了六个人。死相虽然不同,但凄惨的程度却是差不多的,大部分七窍流血。老博士神经衰弱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他身上的香水喷得越来越多,离得老远都能闻到,但他本人闻到的血腥味却更浓烈了。 “半年后,老博士的身体扛不住了,再加上他疑神疑鬼的,一下病倒了。他那时通过显微镜正在观察细胞地活动,仍然在思考着那个难解的问题:如何在改造身体的同时降低能量过大带来的冲击。他的实验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扰着,即使到了最后时刻,他也始终没能解开。 “老博士站着观察显微镜下的生物,突然眼前一黑,摔倒在了地面上。他自己可能不知道,他那时的脸颊颧骨高耸,没有一丝血色,全身瘦弱地也只剩下了骨架。老博士在地板上抽搐了一会儿,然后不动了。 “助手们给他做心肺复苏,可是没有用,老博士的心脏再也无法重新跳动了。 “老博士死了,实验失败了。赫尔梅斯先生听了,没有大发雷霆,只是叹了一口气。新来的助手们松了一口气,觉得侥幸逃过了一劫。但我的好朋友跟我说,一周内还能看见那些助手的身影,一周以后,他们就完全不见了。 “我的好朋友这样对我说:‘基地里面就是这么残酷,谁也无法决定自己的生死。’我听到这句话,就知道她想逃跑。 “关于逃跑的事,我和你说过了,就不提了。新药剂的研究耽搁了一会儿时间,过了一个季度,也就是三个月以后,赫尔梅斯先生又把它提上了案前。 “这次他组了一个小组,由七名顶尖的年轻医生组成,马龙也在其内。他们在老博士的研究基础上,继续开展实验。惯例照常,公司每个月都会找来一个人当实验体。年轻人不像老博士那样多愁善感,他们是专业的,所以用专业的眼光看待实验体的死亡。 “他们很快碰到了和博士一样的难题:要想改进人体,就必然会带来能量过大的问题。人体是脆弱的,抵抗不住这股骤然而来的能量。 “他们花了一周时间进行探讨,起先探讨的方向是要加强人体的抗性,即怎样让人能够承受住巨量能量的冲击。他们没能探讨出成果来,因为那显然是另一个悖论:如果有一种方法能够提高人体的抗性,那么还要新药剂干什么? “年轻人们发现走向了死胡同,便舍弃了这个议题,他们准备寻找新的突破口。一位年轻医生提出,既然能量无法避免,是否可以想办法将它引导到一个特定的地方,当作缓冲,这样至少可以避免突然死亡。 “因为人类大脑最为神奇,容量最为庞大,几个年轻人就决定,先把能量引导到大脑里再说。他们又花了几个月的时间翻阅各种资料,寻找医药材料,期间又进行了几次实验。 “四个人死了三个,有一个活了下来。年轻的医生们欣喜若狂,毕竟好长时间没有突破了,实验能有进展,他们怎能不高兴? “马龙认为,他们不可高兴太早。那个活下来的人可不是像比尔一样,能够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他成了个植物人,只能躺在病床上,靠输液维持生命体征。 “一个月后,这位幸存下来的人也突然离世了。他的大脑完全被摧毁了,无法指挥身体中各项功能的运转。况且,就算不是如此,一个人若是脑死亡了,还能算是存活的状态么? “可惜年轻的医生们被一点成功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只要一点生命体症还在,他们就认为是存活的。赫尔梅斯先生听到了他们的最新进展,在一次公共演讲上赞扬了几句。实验小组成员像打了个兴奋剂一样,对待研究更加热情。 “但赫尔梅斯先生之后却对实验很少关注。虽然年轻的医生们要什么给什么,总是满足他们的要求,但却没像老博士在的时候,几乎天天都会提到了。 “可能那时候赫尔梅斯先生业务很忙,没有时间关注实验。那时关于仿真机器人的探讨到处都是,赫尔梅斯先生把精神全都投入到机器人行业上,没时间考虑药剂实验的事了。 “不过人体实验却没有就此停止,每个月的月末,都会有外边的人被送进来。经过激励以后,年轻的医生们努力思索,加紧实验,在下一次的人体实验中,他们有了更大的突破:实验体生命体征正常,脑电波也是正常波动。 “他们高兴坏了,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赫尔梅斯先生。赫尔梅斯先生听说后很高兴,让他们发个视频过去。 “当时赫尔梅斯先生正在开会,他接到消息后和与会的议员们告了罪,出去接了电话,看了视频。回来后,赫尔梅斯先生的笑容还在,但议员们敏感地察觉到,那笑容有些勉强。 第471章 成品 “聪明的人都看出了赫尔梅斯先生态度的变化,便默不作声地暗地里消减对新药剂研究的支持。新成立的研究小组还沉浸在赫尔梅斯先生的赞扬中,却不知道赫尔梅斯先生已经萌生了放弃之意。 “那群人里面,唯一算聪明一点的就是马龙了,他没有因为赫尔梅斯先生一两句夸赞的话就得意洋洋,同事们的欢声笑语他只是附和着。 “也许马龙是最能猜倒赫尔梅斯先生心思的人。在听闻赫尔梅斯先生在会议上的失态表现后,他迅速离开了实验小组。 “听说他离开的那一天晚上,赫尔梅斯先生曾私下和他一起吃过饭。消息流传得很广,而且两三天内有蔓延的趋势,不过很快又没有了。 “我的朋友认为那是真的,赫尔梅斯先生确实对马龙很欣赏。不管如何,公司对新药剂研究的各种支持费用都在大规模消减,直到组长--一个刚三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忍无可忍,向财务部大闹一场,经费才没有再消减下去,不过后来也没有增加过。 “组长再怎么年轻,这时候也已察觉到不对。他试探了几次赫尔梅斯先生的口风,终于明白,他领导的实验已不被赫尔梅斯先生看重。 “他急于证明自己,就必须加快实验进展,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实验成果。最重要的是,这个实验成果要让赫尔梅斯先生非常满意。 “以前是想着攻克难题,现在想的却是如何取悦赫尔梅斯先生。实验目的发生了转变,实验成果自然也有了改变。一次又一次的实验,一个又一个实验体的死亡,组长终于研究出了最新版本的实验药剂。 “他把他的研究成果命名为诸神之怒,意为神明的怒火。人体注射之后,身体各方面的素质会有小范围的提高,并在某一方面提升到极致。具体是哪一方面,似乎是根据人体在这一方面的承受能力来决定的。 “也就是说,诸神之怒的效用是随机的。实验组长本人是如此说明的,他还说,诸神之怒肯定会有一些副作用,比如头晕眼花,短暂的不清醒,浑身乏力,燥热等等,副作用也是随机的。 “但实际上,注射过诸神之怒的人,大部分都在力量方面提升很大,而副作用也不像他所说的那样是随机的,药剂会严重损坏人的脑部。 “因为经费不够,他们没有足够的实验体。最后一次的实验对象是一个满身肌肉的黑人大汉,他在注射过药剂后,一脚能把实验室的特制玻璃踢碎。实验基地里的玻璃看着和普通的玻璃没什么区别,实际上是很坚硬的,比最坚硬的钢炭混合材料还要强上几十倍。如果把黑人放到外边的话,那他的这一脚能够踢倒一座大厦。 “组长把黑人的这一脚录了下来,并给赫尔梅斯先生看。赫尔梅斯先生看后笑了笑,说:‘恭喜恭喜,你成功了。’。组长很兴奋,以为重新赢得了赫尔梅斯先生的信任,却不料,一周以后,实验小组即被解散,所有成员都消失无踪,就像第一批的助手一样。没人知道被解散的成员去了哪里,也没人关心,公司照样运转。 “实验组虽然不在了,但实验成果却被保留下来。每年,公司里都会培养大批的特种精英,注射对象就从这批精英里挑选。诸神之怒造价不菲,而且有很大的隐患,所以注射的对象多为对公司十分忠诚,但能力又有所不足的特种精英。只是,公司只挑选了一次,后来就不再这么做了。 “在诸神之怒研制的同时,其实微型版的诸神之怒已经流传开来。所谓微型版的诸神之怒,就是原版的削弱版本,效用只有原来的几十分之一,或者几百分之一,同时副作用也不会那么明显。据传,马龙对这种药剂的贡献很大。而那时,负责研制诸神之怒的实验小组组长还完全不知情。 “从小被挑选进公司的特种精英,每训练一段时间,都会使用这种减弱版的诸神之怒。在高强度的训练和药剂的双重加持下,特种精英的进步很大,而且有很大机率催生出异能来。 “公司以为诸神之怒响亮的名声,会掩盖住减弱版的新型药剂,但事实上没过多久,各个国家的秘密基地里就已经在使用这种副作用很低的药剂了。公司因为这件事暗中实施过一次人员清洗,从上到下,换了好多人,我的主治医生也在那次清洗中换了大半。 “公司怀疑马龙故意泄露了药剂的提炼过程,他被秘密关了起来。但只关了一周,一周以后,赫尔梅斯先生亲自把他接了出来。 “一篇不起眼的报告引起了公司里很多议员的关注,一名记者把赫尔梅斯先生同马龙吃夜宵的场景拍了下来,虽然没有占据头版头条,这则信息只是安排在报纸的角落里,但马龙在公司里的地位已攀升至不可动摇的地步。 “后来,简化版本的诸神之怒流传出去后,经过世界上许多医学人员的再研究,又开发出了多种多样的药剂。名称不尽相同,功能却大体一样,都是提升人体的某一方面素质。 “马龙则在公司里如鱼得水,他所领导的医学小组,总是能得到最好,最快的资源。当然,他的能力有目共睹,他在基因变异方面很有研究,他的地位完全和他的才华相匹配。如果后来博士不出现的话,马龙很有可能一直辉煌下去。 “至于一管药剂可以买下一座城的诸神之怒,实验室里仅保存了不到十支。公司很少逼迫选上来的特种精英使用,毕竟每一位特种精英,都来之不易。 “我猜公司之所以打算把它卖掉,是觉得与其让它束之高阁,还不如让它来创造更大的利益。” 关客说:“看来我注射以后,没有变成白痴是一种幸运。” 雪儿:“不,你应该这样觉得,它的出现本就是为你服务的。” 关客听着这句话,总觉得背后有他更多不了解的地方。他用眼角余光观察雪儿的表情。他的目力很好,能隐约看到隐在黑暗中雪儿柔美的脸。她的神态平静无波,一如往常。 第472章 佣兵 关客:“为什么这样说?” 雪儿:“什么?” 关客:“你说诸神之怒的研究是为我服务的。” 雪儿:“只是打个比方。” 关客不确定她是否真的只是打比方,毕竟她的口气从来没多少变化,关客也听不出来。 他不再追问。如果雪儿想要解释,关客不问她也会说;如果她不想说,问也是徒劳。 两顶帐篷已经搭好,奇怪的是,两个人都没有睡意。 过了一会儿,关客没话找话说:“你以前最开心的事是什么?” 他问出口后马上后悔了,在暗无天日的实验基地里,能有什么开心的事?但雪儿认真回答了: “应该是救好一个人,或者治好一个动物吧。” 雪儿反过来问关客:“你呢,你以前最高兴的事是什么?” 关客没想到她会反过来问自己,一时之间不能作答。在他的记忆中,无论是儿童时期还是少年时期,天空上始终笼罩着一层阴霾。如果不是父母足够开明,这层阴霾早已把他压垮。 他想了一会儿说:“我想,和你在一块儿的时候最开心。” 黑暗里,关客分明听到雪儿轻笑了一声:“你这是不是叫油嘴滑舌?” 关客一笑:“爱信不信。” 啪啪! 附近突然传来了拍巴掌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面显得格外惊悚。一个温和的声音说道: “临死之前,还能谈情说爱,真是让人佩服啊。” 关客这才注意到,他们已被包围了。由于聊天太过投入,他都没注意到有人围笼过来。 周边全是人的剪影,初步估计,也有二三十人的样子。关客对雪儿说:“真抱歉,我又把你带到险境里去了。” 雪儿:“没关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关客:“我发现你的俏皮话说得越来越好了。” 那个温和的声音有些愠怒道:“两位请顾及一下别人,还有其他人在场呢!” 关客:“我们并没有请你来啊,是你不请自来。” 那个温和的声音长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压抑愤怒。过了一会儿,他说:“你应该知道我们是来干什么的,我们不想动武。你们如果配合的话,大家皆大欢喜,双方都不会有人员伤亡。” 关客不理他的威胁,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往东边去的那一队是假的?” 对方似乎无法适应他跳跃性的思维,停顿了一会儿才说:“那位雪儿小姐太冷了。”他接着说,“好了,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是否也应该配合我们一下?” 周围有人说:“别和他谈了,直接抓吧。”但温和的声音听了以后并没有行动。 关客说:“想要邀请我们,首先得要做一下自我介绍。我连你们是谁都不知道,就和你们走,就是被骗了也不知道找谁去。” “哦,这我倒忘了。我是个无名小卒,姓名本不足挂齿,不过你既然问了,当然要讲一讲。我叫雅库,在密罗西亚有一个小岛。承蒙兄弟们看得起,推选我为小岛的代理人。像我们这样的人,每天饥一顿饱一顿的,有时候要一两个月才能有一份买卖。兄弟们早已不想过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了,还希望两位成全成全。” 他边走边说,江湖上的套话信手沾来。当他说完的时候,关客已能隐约看见雅库的脸。他的鼻子上架着眼睛,即使黑暗也不能掩盖他斯文的风采。 一群人把关客和雪儿围在当中,虽然没人说话,但关客已能感受到杀机。 雅库说:“我这些兄弟,大部分都喜欢***,特别是五五六毫米的ak。他们就喜欢开枪扫射时的抖动感。我们子弹备有很多,但也很昂贵,我不希望把钱白白浪费掉,所以还是希望两位配合一下。” 至于不配合的结果是什么,雅库的“兄弟们”很快给出了答案。只听一阵哗啦啦的声响,无数的枪口举了起来。一开始时他们的枪都是垂下的,关客没有注意到,当所有人把枪抬起的时候,关客才能看清密密麻麻的枪管。 只需雅库一声令下,枪口中火光冒起,关客瞬间就会被打成马蜂窝。雪儿身上穿着盼月的衣服,能起到防弹的作用,但覆盖不了头脸。如果周围的人开枪,恐怕雪儿也不能幸免。 雪儿虽是重要人物,但惹毛了这帮土匪,他们也不一定会太过在意她的死活。 关客抬起双手,慢慢站起,说:“我可从没见过带枪请客的。” 雅库笑道:“这也是迫不得已,希望关先生见...” 他的“谅”字还没说完,眼前一花,接着就感觉脖子上一凉,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雅库的兄弟们清晰地听到了一声骨骼碎裂的声音,然后看见老大和一个人纠缠在了一块儿。他们调转枪口,对准雅库的方向。但他们不敢开枪,怕把他们的老大雅库打死了。 哗啦啦的一阵抬枪过后,接连传来骨骼碎裂的声音。雪儿只看见一道黑色的影子,在众多高大的身影之间迅速穿梭,快如闪电。雅库的兄弟们犹犹豫豫,正在思索该不该开枪的时候,人就已倒了大半。 最后站着的三个人,心中恐惧,也不管谁是老大,谁是敌人,对准人影开始乱扫。只不过火光刚刚冒出,关客已经如鬼魅一般欺近到了他们的身边,哒哒哒声响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人追上来了,我们走吧。”关客解决了所有敌人后,回来牵了牵雪儿的手。 雪儿说:“好。” 两个人把刚刚支好的帐篷,又重新折叠好,放进背包里。这一次不再是慢吞吞的,总共花了不到半分钟。 再次赶路后,两人的速度却只是比原先稍快一点。关客缴获了一把***,需要双手抱着,也就没法牵雪儿的手了。 雪儿说:“你的身手越来越好了。” 关客以为她会责怪自己杀人太多,没想到却是一句赞扬的话。他说:“熟能生巧。没吓到你吧。” 雪儿:“没有。我只是很难理解他们,一个虚无缥缈的议员席位而已,值得用生命去冒险么?” 关客:“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所以看待问题的方式也不一样。他们看重权力,自然认为议员席位比生命还重要了。” 雪儿:“那么你又看重什么呢?” 关客:“不知道。也许我只想窝在自己的家里,看一整天的电视。” 雪儿:“你的人生目标可真奇怪。” 关客:“因为我的身边都是奇怪的人啊。” 刚才的战斗没有影响到关客和雪儿的心情,雅库和他的兄弟们迅速被遗忘掉,就好像他们没有来过一样。唯一能证明他们存在过的,也就只有关客双手抱着的那挺***了。 没过多久,先后又有两拨人追了上来。关客变得警醒很多,远远的看见有人影晃动,便即开枪射击。在开枪时,他会离雪儿远一些,仿佛怕枪口上的火光刺痛雪儿的眼。 追来的人被机枪扫中,有的还来得及惨叫一声,有的连吭也未吭一声,就倒了下去。 雪儿不向机枪扫射的方向看,她只看着前面。 一梭子子弹打完,机枪也没了用处,关客将它丢在了地上。有多少人成了枪下亡魂?他不清楚,至少有十几个吧。 雪儿的悲天悯人并没有在此刻起作用,她没有责怪关客,这令关客感到奇怪。 两人重新拉近距离,并肩前行。走了一会儿,关客终究没能忍住,问道:“你为什么不怪我?” 雪儿:“怪你什么?” 关客:“杀了很多人。” 雪儿:“我并没有看到。” 是啊,她只要不看,就不知道关客杀了多少人。 关客说:“你的逻辑可真奇怪。”他觉得雪儿是在给她自己找理由偏袒他。 哒哒哒的机枪声响亮而又具有威慑力,后面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人。 关客说:“除了治病救人,你最想做的是什么呢?” 雪儿想了一想说:“可能是旅游吧。” 关客:“哦,为什么?” 雪儿:“可能是以前被关得太久了,所以想到处走一走。” 关客:“以后机会多的是。” 雪儿:“那我一定要把地球逛个三遍。” 关客:“你喜欢去哪里。” 雪儿:“哪里都想去。” 关客:“总得有个地址。” 雪儿:“暂时没有计划。其实我想走到哪里,看到哪里。如果规划好了,就太刻意了,不够随意。” 关客:“在这方面我们两很像。随遇而安,逍遥自在,我期待这样的生活。” 雪儿:“会有那么一天的。” 他们两个人如平常时那样聊天,好像追兵,危险,死亡,杀戮都已离他们远去。他们像是两个相交多年的好友,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喜好和讨厌的东西,又像是久别重逢的恋人,似乎有说不尽的话。 但在此之外,似乎又蕴含着一些分离前的话别意味。当然,身在此中的两人并不知道这一点,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似乎抵挡杀手的袭击是次要的,两人间的交谈才是最主要的。 第473章 熟人 即使暴露了行踪,关客也不打算掩饰自己走过的痕迹。不知是不是累了,两人的速度又慢了下来,再次变成了散步的模样。 如果有人加快速度追过来,是一定能追上他们的,可是关客和雪儿走了很久,周边一直是静悄悄的。 可能是杀手们都被引到了盼月那边,也有可能是他们怕了,不想白白死在关客的手中。没了***后,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路都很平静。 走过了灌木丛生的地方,后面常常能见到百龄以上的大树。雪儿不必小心翼翼地避开灌木上的针刺了--实际上完全没有这个必要,针刺是刺不破盼月的衣服的--她现在最应该注意的是,不要撞上老树的树干。 关客看到的最细的一棵树,也需要三人合抱才能勉强抱得过来。摸一摸树身,全是粗糙的老皮。人的脸要是撞在树干上,那一定会痛得很,如果有摩擦的话,说不定会擦掉很大一块儿皮。 不过雪儿和关客都是心细的人,又没有着急赶路,摸黑撞树的可能性虽然有,但却不大可能出现。 两个人挨得很近,时常肩碰着肩。这个时候,从雪儿身上飘来的香气愈加清晰。树木间清新的味道和她身上的香气混合在一块儿,变成了一种独特的味道,是一种凛冽的芬芳。 关客闻着这种特别的香味,他的头脑异常的清晰。过去的恐怖,忧虑都已不在,即使是刚刚杀了很多人,他也不觉得身上沾染了血腥味。 仿佛一切回到了从前,回到了没有上学时的儿童时期,回到了大学时那个浪漫的竹林月夜,回到了别墅二五零旁边的大海边。 关客的心前所未有的静了下来。雪儿的少许发丝轻舞飞扬,那上面散发的香气最为浓郁。关客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是哪个牌子的香水,也只好认为那也是雪儿身上自然的香味了。 关客说:“有没有想过换一种方式生活?” 雪儿:“为什么要这样想?” 关客:“你不好奇嘛,普通人的生活?” 雪儿:“不好奇。” 关客:“刚刚还说你会俏皮话,现在怎么又变得无趣了。” 关客还想再多说几句,这时听到后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转过身,看见一个苗条的身影正向他们走来。 关客的手上如果还有那把***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向着人影射击。看身形是个女性,但关客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杀手中男人很多,女人也不少。关客可不希望一个疏忽,让女杀手钻了空。 没枪在手,杀人就难了点,但也难不了多少。对于关客来说,除非对方同样是注射过‘诸神之怒’的人,否则很难在他的手上占便宜。 他正准备动手,却又止住了。来人有些古怪,她不是鬼鬼魅魅的慢慢接近,而是径直向他们走来--她不打算隐藏自己。 那个人影好像这时才看到他们,慌慌张张地向他们跑过去。 关客迎上两步,全身劲气布满。 人影离得近了,关客才认清那是谁。琼满脸慌张的神色,即使是在黑暗中,关客不用能力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琼跑到关客的面前,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关客急忙扶助她,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和刘选在一块儿吗?” 关客的疑惑加深,他全身的劲力不但没有散去,反而各处的肌肉绷得更紧了。 琼不回答,害怕地说:“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杀我!” 她的两只手抓着关客的臂膀,关客能清晰地察觉到她双手轻微地颤抖。 关客听了她的话,反而松开了双手。他眼神犀利地盯着琼掩在黑暗中的面孔,说:“戏演得太过了吧?你这样可得不了奥斯卡影帝。琼可不会大呼小叫地求救。” 琼剧烈喘息着,她一时失去了依靠的重心,差点摔倒在地。雪儿也回过了头,她急时地换过关客的位子,扶住琼,不让她摔倒。 关客再次看到了雪儿责备的眼神。他很想耸肩,不过忍住了。 雪儿说:“没事了,到我们这边你就安全了。” 关客在一边说:“你确定你是琼吗?” 琼畏缩地向雪儿的怀里靠去,企图离关客远一点儿。 雪儿对关客说:“你还是不要说话了吧。” 关客:“我们凡事谨慎一点,就不会出错。” 雪儿:“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子,被杀手吓到了,你不要疑神疑鬼。” 关客:“可是她的行为不对。据我的了解,琼不是畏缩的性格。即使面对死亡,她也不会那么恐慌。” 雪儿:“人的性格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在不同的环境下会有不同的表现,很正常。” 关客:“好吧,我说不过你,但我持保留意见。她很有可能已成了‘魔鬼’,你要小心。” 琼急切地摇了摇头,说:“我不是,我不是,我只是被吓到了。” 雪儿轻抚她的后背,不断安慰着她,“没事了,有我们在你身边,你就是安全的。” 雪儿回过头对关客说:“你还是太多疑了。想得太多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关客很想说,‘你别忘了,她可是想过要杀你。’但话到嘴边,觉得不妥,又咽了回去。他最后只强调了一句:“反正你要小心。” 关客盯着琼说:“我想你知道我们说的是什么,你最好老实一点。我能杀你一次,两次,就能杀你三次,四次,不信可以试试。” 琼害怕地再次把头往雪儿的怀里缩。 雪儿:“你别吓她了,我们继续走吧。” 二人世界被打破,两人之间插了一个琼进来后,关客宁静的心情不再。他总会频频地看向琼,眼里满是警告的意味。 琼的表现并有出格的地方,既没有突然挥刀砍向雪儿,也没有拔枪射击。她像只被老鹰抓捕的兔子,躲在雪儿的怀里瑟瑟发抖。 过得不久,东边的天空显现出微蓝的颜色。森林里最黑暗的时刻已经离去,现在他们可以略微清晰地看到彼此的脸。 再过一会儿,东边的地平线将会透出橘红的光彩,那时天光大亮,琼如果再突然袭击,将会失去很多先机。 关客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如果琼真的已被魔鬼控制,她应该在天亮之前发起攻击才对。 琼可以自己走了,不过是牵着雪儿的手。她恐慌的神色去了大半,眼里虽仍有惊惧的神色,但已恢复了镇定。 借着晨光,关客能看到她的身上布满血迹。她的腿上,身上,到处都是血。血液未凝固多久,因为雪儿的羽绒服上也沾上了少许。 也许琼说的是真的,她并没有撒谎,魔鬼也没有上她的身。关客的怀疑又动摇了几分。但魔鬼是十分聪明的家伙,有时候它并不会亲自下场,而是利用自己的能力影响宿主的心智。 一群麻雀站在东北方的树梢上,密密麻麻,黑乎乎的一片,在七彩晨光的映照下特别显眼。它们叽叽喳喳,叽叽喳喳,一阵喧闹声,好像在开大会一样。待人走得近了,它们才察觉有人靠近。 十几只麻雀扑棱棱地飞起,一边发出难听的叫声,一边向着太阳的方向飞去。 关客注意到,这群麻雀并不怎么怕人。他很奇怪,如果是城市里的鸟儿,自然不会怕人。人来后,它们会飞走;人走后,它们又会飞回来。但森林深处的这群麻雀没有见过那么多人,应该会害怕飞走才对。 是有几只飞走了,但绝大部分仍站立在树梢上。这和森林里其他动物的行为完全不一样。除了变异的狼,之前看到的麋鹿,松鼠,甚至是蚂蚁,察觉到人来了后都会溜得干干净净。 关客眯着眼,打算走近细看,他总觉得此中有猫腻。 琼的眼中闪过一抹冷光。这个时候,关客的注意力完全被麻雀吸引了,是下手的好机会。她本来打算在天亮前动手的,那个时候最为黑暗,也最容易得手。 当时她蹲下想抽出藏在鞋里的刀时,雪儿还以为她受惊过度,急忙扶着她的肩膀,询问她身体怎么样。 那时琼如果出刀的话,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杀死雪儿。那一刻是绝妙的时机,琼只需抽刀向斜上方一刺,她就可以在不到零点一秒的时间内,将刀尖刺入雪儿的心脏。 但琼迟疑了一下,右手没碰到刀柄。当时有两个声音突然在她的心里响了起来,一个声音很邪恶,一个声音很柔和。它们都在劝自己不要这么做,于是琼拿刀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就那么一会儿功夫,琼丧失了稍纵即逝的刺杀机会。她有些懊恼,该才不该犹豫的。她认为自己如果不犹豫就可以成功的杀死一人,却不知道关客自始至终都在盯着她。只要她的行为有任何的异常,关客会以极快地速度解决掉她。以关客的速度,绝对能在琼刺中雪儿心脏前,捏碎对方的喉骨。 现在,琼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杀死一个蠢女人可没有杀死一个机灵鬼来得刺激。 第474章 杀意 刚才弯腰蹲下的时候,琼已把藏在鞋中的刀拿了出来。刀面紧贴着里面的衬衣,冰冷的寒气透过薄薄的衣服,传进她的身体里。即使隔着一层衣服,她也能感受到刀的寒冷。 刀被藏在衣袖里面好一会儿,温度渐渐和她的体温相同。琼一边应付着雪儿的安慰,一边悄悄地盯着关客的后背。 十几只麻雀腾地飞起,吸引了关客的注意力。琼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杀他的好机会。她假装不经意地加快脚步,慢慢向关客靠近。 关客一无所觉,还在凝视着那群麻雀。 大部分麻雀歪着头,用一只黄橙橙的眼睛冷冷地回看着他。还站在树梢的麻雀,不声不响,像是一群来自地狱中的使者。 它们何止奇怪,简直不像是鸟儿。关客想到了一年强,有一个人会控鸟术,他的能力和莎娃差不多。关客在想,难不成这群鸟,也是被某个人所操纵的? 他在思考的时候,琼已经慢慢靠近了他的背后。右臂的袖子长长地耷拉下来,旁人根本看不见她的手。 雪儿连忙走了上来,说:“你怎么走得那么快?” 琼眼里的杀气消失了一会儿,不过很快又重新出现。她不打算理会蠢女人,只要关客一死,她就是待宰的羔羊。 她正准备全力一击的时候,内心里面那个邪恶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别动,他知道。 关客的后背近在咫尺,琼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刀柄。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她的杀意退得干干净净,即使明知道对方是害她家破人亡的凶手,她心里面竟也没有多少恨意。 琼最终没把刀刺向关客的后背。 黑色的麻雀,黑色的鸟儿,一切都有些似曾相识。关客回想着机场上那群疯狂的麻雀,心想,任何生物只要成群结队地疯狂起来,都是可怕的。 他在分神观察高处的鸟儿时,还有余暇注意身后。他感觉琼想杀他。既然琼已错过了一次机会,就制造一个机会给她好了。 关客把后背大大方方地留给她,即使她靠的很近了,也假装成不知道的样子。他都能感觉到背后浓烈的杀气了,这时雪儿却说话了。 关客心里怪她多事,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她似乎是故意的。好像雪儿也知道琼想杀自己,所以故意跑上来阻止。关客自己对自己说,这么想有些荒谬,雪儿说得对,自己总是疑神疑鬼的。 杀气渐渐隐去,关客知道琼暂时不想杀自己了。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那群鸟儿。 这群鸟儿哪里有些不对,不单单是在不怕人这点上,它们羽毛的色泽也很奇怪。黑色的羽毛--麻雀的羽毛似乎不是纯黑的。 太阳发出的灿烂霞光散在鸟儿的身上,反射出金属般的光泽。 关客眯着眼睛再次看了看,他盯着鸟儿身上反射太阳光的部分,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了。它们不是真的鸟儿,而是人工制造的。它们是机械飞鸟,和先前的侦察飞机并无本质区别,只是换了涂抹的颜料而已。 也就是说,落博尔特前来追捕的人,已经咬住了自己。尽管事先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关客的心中还是生出了一丝挫败感--兵分四路,却并没能迷惑住敌人。 对于要怎么处理突然出现的琼,关客有些拿不定主意。如果雪儿不在的话,他会选择杀死她。他知道这有些残忍,毕竟琼并没有做错什么,但唯有如此,才能快速地铲除麻烦。 雪儿明显不会同意这样的做法。刚刚琼接近过来的时候,雪儿同她说话,就是要打断她的偷袭行为--雪儿已经知道琼不是原来的琼了,她只是假装不知道而已。 然而这样做是很危险的事,即使两人都已有了防备,危险系数也不会降低多少。雪儿不想让琼死,那将意味着危险一直伴随着他们。 当然,也有可能关客想错了,雪儿根本没有看出琼的异常,她唤琼的那一声也纯粹是自然的表现... 关客径直走到鸟群的下方,仰头向它们望去。一双双涂成黑色的机械鸟,也用黄橙橙的眼睛回望着他。它们的目光冰冷,漠然,没有丝毫表情。先前的那只侦察飞机还有些人性的表现,而头顶上的这些鸟则完全变成了冰冷的机器。 关客头一次看到这种类型的机械鸟,他能感觉到它们在观察他。或许,在南方的某个地方,在一座简易的帐篷里,就坐着一个人,在电脑屏幕前欣赏自己仰首的模样。 关客突然比了一个中指,并对着上面无声地说了句‘法可鱿’。他说得很慢,那口型再清楚不过,即使不会唇语的人也应该能看得懂。 机械鸟不为所动,对关客粗鲁的行为没有什么抗议的动作。 关客突然抬角踹在数干上,有四五人合抱粗的大树开始剧烈晃动,像喝醉了酒的不倒翁一样前后摇摆。 机械鸟再也不能站立在树梢上,它们钢硬的翅膀极快速地震动着,身体则飞到了空中。 不过它们并没有离去,仍然悬浮在高空中,俯视着下方。 关客真希望这时候有一帮不要命的家伙来袭击他,他就可以缴获一辆把武器了。无论是手枪,步枪还是***都可以,他要把天上的那些机械鸟全扫下来。 被监视的感觉更为强烈了。关客可以确定,刚才比中指的行为一定被某些人看见了。 这些鸟儿应该是新型的侦察种类。落博尔特自诩站在科技的前沿上,每隔一段时间,也许一周,也许一年,肯定会推出各类最新的研究成果。 但这些研究成果只是在外表上改变一下,其本质和原来的产品并没有大的不同。就比如面前的机械鸟,除了颜色变黑,翅膀能够扇动以外,他看不出和侦察小飞机有什么大的区别。 微小的区别当然也有,黑色的机械鸟在人工智能方面明显降低了一个层次,这不是进步,而是在退化。 落博尔特的大多数人以为他们在前进,甚至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这么认为,但其实他们是在原地踏步。关客认为,只有博士对落博尔特的贡献最大,因为他带来了人工智能方面的巨大革新。 这几年博士已很少参与研究,落博尔特的电子产品虽然一直在推陈出新,也不过是把旧有的东西换了个表皮,当成新的东西而已。 雪儿站在他的身边说:“看来我们又被盯上了。” 关客:“我们好像从来没有躲开过他们的视线。” 关客本应该很沮丧才是,但现在却没有这样的感觉。就连很具有威胁性的琼,他也没感到压迫感。他发现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得无所畏惧了。 琼不明白,明明危险迫在眼前,他们却仍然很镇定。恐怕就是天塌下来,他们两人也能顶起来。琼有些庆幸自己没有贸然袭击,当时心里面出现的声音说的是对的,她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三人一块儿北行,天上的机械鸟像乌鸦一样,一直跟着他们。但和乌鸦不同的是,机械鸟并不聒噪,只沉默地注视着。 无言的冷视带来一种说不上来的压力。琼感觉每一只机械鸟的后面,似乎都藏着一条毒蛇。被它们黄色的眼睛看着,琼感到头皮发麻。 关客和两个人却是视若无赌,他在起初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就再也没抬头向上看过。不知道是谁影响的谁,反正两个人都很优雅地在林间漫步。 琼杀人的念头开始消退。这两个人不是她所能对付得了的。她心中萌生出这种想法,并且越来越强烈。她想要转身逃跑,但脚却不受自己的控制,仿佛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一样。 别害怕。那个邪恶的声音说,你还没有暴露,他们还不知道你的真正想法。他们仍然把你当成一个命苦的女人,这就是好机会。 心里面发出的声音充满着蛊惑,令琼不自觉地想要听从。 挑战越大,成功后的喜悦不就越大么?那个充满邪恶诱惑力的声音又说道。 琼被说服了。不管这具身体里面是不是有另一个灵魂,至少他说得很对。他们两个人看起来很难杀,如果自己成功地把他们杀掉了,那确实会获得满满地成就感。 琼不再想着逃跑,又开始琢磨着怎么杀人了。 关客和雪儿走在前面,像以往一样聊着天。 关客:“要不要我把天上的东西弄下来?” 雪儿微微摇头,她说:“算了,就让它们监视吧。” 被注视的感觉虽不愉快,但也没有到非把机械鸟弄下来不可的地步。和雪儿相处的时光总是宁静的,她总能让人烦乱的心思静下来。 关客说:“你以后要是开个心里诊疗所,一定比新语的店火爆。” 雪儿微笑着说:“好啊,到时候你要常来啊。” 关客:“那是当然,我要当你的店里第一位客人。” 雪儿:“我一定扫榻以待。” 关客:“那就说定了,在我之前,店可不许开张。” fpzw 第475章 暂合 护罩消失已快一天,伊森没有任何动作。到了饭点他就吃饭,其余的时间都花在了他美丽的见习官身上。 留下来的麦考第很看不惯他的行为,她要求自己的帐篷搭在营地边缘,这样可以离伊森远一点儿。 伊森也不喜欢麦考第那张严肃的老太婆脸,所以很乐意见到她离得远远的。 伊森外出走动,许多士兵和他擦身而过时,都用期盼的眼神望着他。伊森当然明白他们眼中的含义。此次行动是一个难得的立功机会,每一位士兵都渴望出战,若是能够生擒目标人物,那在职位上连升三级也不是问题。如果名声传到了哪位高层的耳里,那么以后的职业生涯将平步青云,可就不只是连升三级了。 正因为如此,每一位士兵都跃跃欲试。他们用希冀的目光望着伊森,希望他能赶快下达抓捕的命令。 伊森用热切的微笑回应着他们的目光,他对每一位擦身而过的士兵都很有礼貌,仿佛他们都是他的知交好友。若是有士兵向他打招呼,他也会回应一声。伊森看起来是如此的平易近人,他的言行举止完全符合一个绅士的标准。 可让士兵们焦躁的是,伊森始终没有发布任何命令。有些家境困难的士兵,恨不得独自脱离这个驻扎地,亲身去抓目标人物回来。虽然很想这么做,但他们没有付诸行动。落博尔特不光是进阶体系完善,惩罚体系更加完备。对于不服从上级命令的士兵,那多半会成为实验室的研究对象。 即使没有亲自观摩过研究人员的实验过程,士兵们光是听闻到的实验案例,就已够耸人听闻了,更不要说被当成实验体,送到那群白大褂的手中了。 当别人手上的小白鼠不是不可以,可如果这只白鼠的最终结果,不是精神错乱,就是在恐怖中爆体而亡,又或者变成奇形怪状的东西,那就不应当是考虑的事了。所以大家避之唯恐不及。 整个营地里萦绕着烦躁的气息。小范围的打架,怒骂,不时发生。这个时候的纪律官眼睛就像失明了一样,什么也看不到,即使两名士兵当着他的面,互相指着鼻子骂街,他也能在帐篷里转个身继续睡觉。 过得最舒服,最惬意的,当然是伊森和他美丽的见习官们。伊森是能听到外面的喧哗声的,当第一次小小的骚乱发生的时候,他轻皱了皱眉头。 但在见习官的努力之下,伊森的眉头很快平缓下去。这之后喧哗声变得更加大了,伊森也没有走出帐篷看一眼。 在细声软语中,伊森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他察觉自己变得懒散了,自己本不应该如此才是。但这丝疑虑很快被见习官的温柔给消融掉了。 折腾了一夜,第二天早晨伊森仍然神采奕奕。他仿佛回到了少年时候,精神充沛,身上有使不完儿的劲。坐在电脑屏幕前,伊森神清气爽。昨夜的癫狂后,他竟然不感到疲倦,他自己都觉得诧异。 从见习官的帐篷里出来时,迎面碰见了几名军官。他们欲言又止,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伊森知道他们要说什么,站着和他们谈了谈天气之类的话题,一点儿也没提队伍什么时候出发。 伊森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按兵不动。这个时候理应出发了,如果那个严酷的老太婆(指麦考第),把他迟迟不作为的消息往上报告,他是要受到谴责的。 但伊森就是不想发兵。想要看乐子只是一方面,那么其他原因呢?他自己也不知道。 几名军官互相对望一眼,自然明白天气可没什么好谈的,便都老老实实地回去了。 伊森敲着桌子,想着刚才几名军官的表情。他们以前对他很崇敬,现在就不好说了。他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想着是不是现在就下达命令,让部队开拔呢?正准备深入思考的时候,他最年轻,最美丽,也最得宠的见习官进来了。 伊森本应该严肃地告诉她,这里不是她能够进来的地方,但当他看到见习官年轻貌美的脸,一句呵斥的话瞬间变成和声细语:“你怎么来了?” 美丽的见习官微笑着说:“我来看你呀。” 朝阳斜射进来的光芒照着年轻见习官的半边脸,使得她看起来更加楚楚动人。伊森现在是半点责怪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来就来吧。”伊森听到自己这样说。 美丽的见习官直接坐在了伊森的腿上。伊森感觉自己的某个部位又起了变化。 见习官说:“夷,电脑上放的什么?” 她的疑惑将伊森的注意力拉回到了电脑屏幕上。 原本漆黑一片的电脑屏幕,此刻不仅有了亮光,而且还自动播放了一段视频。 可以看出,画面是从高空拍摄的。拍摄的手法说不上多么高明,画面也不如侦察飞机传过来的影像清晰,不过伊森一下子便明白了影像里的人是谁。 雪儿虽然蒙着面,但伊森还是一下认出了她。临出发时,伊森把有关她的影像反复播放了两遍,雪儿的言行举止,神态气质,伊森再熟悉不过了。 那么目标人物身旁的年轻男性,应该就是关客了。伊森从没见过这个人,倒是对这个名字不感到陌生。从一年前开始,关客这个名字就已在议员间流传。从未有一个人的名字被这么多次提及,伊森很想看看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将画面定格了一下,以方便观察。美丽的见习官见他神情专注,很善解人意的没有出声打扰。 数年前,伊森看见博士如此受追捧,心痒难耐,便也组建了一个电子方面的研究小组。电脑上传回来的画面就是他们的研究成果拍摄的。 伊森组建科研小组,并没有指望他们能干出多大的成绩来,纯粹是抱着姑且一试的态度。现在看来,表现还算不错,至少他们抄袭而来的黑色机械鸟,在跟踪追查方面也还不赖。 伊森已对目标人物的身形了如指掌,说实话,她并不比自己的年轻见习官美丽多少。他只是看了一眼,确认了身份后,就将注意力转在了关客身上。 比起雪儿,伊森对关客更感兴趣。这个把水搅浑的人物,他还是第一次见。他心里面想,这么样看,其实也没什么不同嘛!平平板板的脸,放在人群中毫不起眼。他的身高倒是不差,有一米八左右,不过这仍然无法掩盖他的平庸。 伊森兴趣缺缺,原以为关客是个怎样厉害的人物,可是当真正看见时,发现他还不如自己优秀。画面中的年轻男子,看起来既不像多么强壮,也不像多么聪明的样子,他能反复逃脱追捕,一定靠得是运气。 伊森头向后仰着,准备关掉电脑。这时,画面里的关客走到树下,抬起了头,并比了个中指。 伊森看见这一幕,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去。他微笑着喃喃自语:“有意思。” 见习官说:“他向咱们比中指,你怎么还说他有意思?” 伊森不答,因为画面里的关客在做完比中指的动作后,还用口型无声地说出了法可鱿。 伊森更开心了,微笑在他的脸上扩大。见习官有些搞不懂,电脑屏幕里的年轻男子明明是在骂他,他为什么还这么开心? 伊森以欣赏的目光看着关客,同时微笑着对见习官说:“正因为他骂我们,我才觉得他有意思。” 伊森心想,能第一时间发现有人监视他,说明年轻人是有些聪明的,他的脑袋瓜并不笨。伊森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更喜欢和聪明人博弈。现在还是热身的阶段,等到佣兵的抓捕结束,他就该亲自下场了。 电脑下方又弹出一个视频窗,覆盖在关客的视频上方。伊森干脆把第一个画面关掉,将第二个视频放大到整个屏幕。既然目标人物的行踪已在掌握中,就没有必要老盯着不放。 一张肥肥硕硕的脸出现在伊森面前。伊森对视频里的脸很有印象--恐怕谁见了之后都很难忘记--不过伊森却是想不起来他的名字,只知道这张胖脸的主人,也是佣兵中的一个领袖。 “伊森大人,我们想放弃这次任务。”视频里的胖脸说。 伊森开了麦,但没有打算开摄像头--他不想让自己美丽的见习官,暴露在粗蛮人的目光下。 伊森说:“哦?为什么?” 胖子说:“去拦截的人没几个回来的。我和我的兄弟们可不想死。” 伊森的手放在见习官的身上,他一边感受一边对视频里的胖子说:“一味的蛮干并不可取。你们可以想一想曲折的办法。” 胖子:“什么曲折的办法?” 伊森:“比如在他们前进的路上下绊子,弄点药之类的。” 胖子:“行不通的。他们故意放了一个人回来。据那人说,目标人物身边的那个年轻男人,不仅在武力上强得可怕,而且还很敏锐。下绊子恐怕阴不到他。” 伊森的手指在桌子上面敲了敲,过了一会儿,他说:“你们可以暂时联合起来嘛!我就不相信这么多人围他们两个,还能让他们给逃掉?” 第476章 多少 自古以来,以少胜多都被传为美谈。各个国家的军官,会学习很多以少胜多的战役。而在民间,这样的战役更会被传得沸沸扬扬。听多了这类故事,会以为以少胜多是很轻松的一件事。 其实这样的想法是完全错误的。从古到今,人类世界发生了无数次的战争,以少胜多的案例之所以看起来很多,那是因为基数很大而已。如果单独看某一个时间点上的历史,就会发现,以少胜多实在是太困难,太凑巧了。 几乎占据了全部电脑屏幕的胖脸,呈现出思考的状态。伊森并不着急,他静静等待着胖子的提问。 过了一会儿,胖子眉头紧锁,显然并不认同伊森的意见。 胖子:“几百几千人围捕两个人,当然会很容易。但关键的问题是,我们得能联合起来。没有一个佣兵组织,是喜欢和其他方合作的。每一个佣兵都是心狠手辣的人,他们的眼中只有利益,要让这样一群人联合在一起,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伊森:“我知道,你们谁都担心背后会被人捅一刀,如果可能的话,你们也确实会这么做。但如果你们不联合起来,一二十人的小队伍,对于关客那位年轻人来说,还不够塞牙缝的。我觉得,为了更大的利益,你们会选择合作的。” 胖子:“冷刀子可比站在明处的敌人来得可怕。我们虽然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但也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我们还是想要放弃。那么多的佣兵组织,退出一两个队伍,就和大海上蒸发一滴水一样毫不起眼。请伊森大人同意我们的请求。” 伊森:“难道你想永远过着漂泊的日子?就算你想,你手下的兄弟们也不想。一步登天的机会就在眼前,越是一无所有的人越会拼命向前。我猜想要放弃此次任务的只是你一个人吧。” 胖子沉默不言,伊森觉得自己说中了。就像以前的很多次谈判一样,伊森感到对方已经开始了动摇,接下来只要乘胜追击即可。 伊森舒服地将头靠在椅背上,说:“坐了这么长时间的头把交椅,我想你已经明白,一个领袖需要服众,才能长久地坐稳位子。众意不可违,你应该再考虑考虑。” 胖子:“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为了大家着想。我的兄弟们会理解我的。” 伊森:“你的兄弟们只会假装理解你。” 胖子:“那也没关系。” 伊森:“不,很有关系。你挡了你的兄弟们的通天路,以佣兵们的性情,可能当场就要起意推翻你,你还是保不了自己的命。” 胖子的额头上不知何时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在昏黄的灯光下闪闪发光。 伊森又说:“其实你不必那么害怕。要让其他的佣兵组织联合起来,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你只需讲明情况,告诉他们单打独斗是行不通的,他们自然会同意你的方案。你要相信,只要利益够大,他们什么都会做。人多了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既顺从了兄弟们的心意,又可以更大程度的保护自己。人多嘛,大家拼命往前挤。你只需往后退,是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胖子低垂着眼皮,半晌说道:“好吧,我试一试。” 伊森微笑着说:“你会成功的。” 电脑屏幕黑了后,见习官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伊森说:“你真是个谈判高手。这世上似乎没有谁是你说服不了的。” 伊森的手抚摸着见习官美丽的脸庞,说:”前半句你说对了,后半句你说错了。我能坐上如今的高位,有一大半靠的是嘴。如果我连一个小小的佣兵头目都谈不下来,公司要我有什么用?你说世上没人是我说服不了的,这话很不对,至少赫尔梅斯先生,我是说服不了的。“ --- --- 人的步行速度虽然很慢,但走了一天一夜,也能走得很远。关客三人已经到了森林的最深处,天上的枝桠纵横,几乎能遮蔽住日光。当夏天真的到来时,关客可以想象,这边的天空一定会被绿叶彻底挡住,地面上将会是阴凉一片。 关客和雪儿的相处模式,一直是想到什么就说些什么,无话可说时便不说,没人会觉得尴尬。从昨天到今天,两人的话题很少涉及他们自身的境遇。他们除了谈小时候的事以外,还会讲一些其他平常的事。 雪儿会分享她的读书心得--她通常不会贬低某本书,她只会说某本书的优点,以及某个地方该如何理解。她还会讲一些生活上的小事,不过大多也都是学习的分享,比如织毛线衣的过程,她遇到的困难等等。 关客则会聊一些明星八卦,黑暗秘闻。每当他揭露一件见不得人的事,雪儿总是会微笑地说,“不会吧?”语气中带着不相信,关客就会信誓旦旦的说,那绝对是真的。 而琼,则一直在寻找着下手的机会。她不打算加入他们的对话中,因为她觉得他们的谈话没有意义。她落后两步,冷冷地注视着前面的两人。她观察了许久,却始终不敢动手。 时间快到了中午,关客这才像是想起琼似的,停顿了下来。他等着琼走上前去。 琼快走两步,走到雪儿的身侧。她的目光虽然看似冷静,但望向关客的目光中,依然藏着畏惧。 “琼,刘选为什么没有和你在一块儿?”关客的神态明显冷峻了许多。 琼说:“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了。” 关客:“是嘛?我不记得了。” 琼:“我们在逃亡途中分开了。他想引开所有的追兵,所以走的方向和我不一样。” 关客:“他可不像是那么伟大的人。在我的印象中,他就是个老光棍。” 琼:“不,你可能对他有误会,他是个很好的人,那些只是他的表象。” 关客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再次疑惑起来。难道身边的女人真的是琼?不过他很快否决了,如果她只是琼,那么在分开之后,她不可能会来找他们,而且就算要找,也不一定能找得到。 关客说:“也许他有很多副面孔,他展现给你的只是他良好的一面。你可不要被他骗了。” 琼:“我确信那就是真实的他,他是个好人。” 关客突然问:“你真的是琼吗?” 琼怔了一会儿,说:“我还能是其他人吗?” 关客:“有很多人受到‘魔鬼’的影响,渐渐就变得不是自己了。” 琼:“‘魔鬼’?就是你们说的飞机上的看不见的杀人犯?” 关客:”是。它很强大,它寄存在人的身上后,能够控制宿主本身;即使当它离开时,其邪恶的念头仍然会深深地影响宿主。” 琼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觉得自己很好。” 关客:“希望你说的是实话。” 之后三人不再谈话,他们该谈的都已谈完。高空的监视者始终都在,不过关客对于他们的注视已经免疫了,他直接忽略掉了它们。 三人默默前行了一个小时,关客抬头时,便看见了不远处的炊烟。一缕缕的灰色的烟雾,缓缓地往上飘,辛亏关客的眼力不错,否则很难在枝桠纵横的森林里发现灰色烟雾。 深山老林,绝少有人到来。关客看着树林缝隙中传来的火光,首先想到的不是遇到人的喜悦,而是怀疑这伙人的目的。 关客说:“我们绕道走吧。”无论那是不是一个陷阱,显然避开是很好的一个选择。 雪儿摇了摇头,她却不同意关客的建议。“如果他们真的是为我们而来,躲避也没有用。让我们过去看看吧,不论是人是鬼,我相信我们都能应付。” 关客开了一句玩笑说:“都什么年代了,哪有什么鬼?” 雪儿:“鬼都是人装扮的,有人才有鬼。” 这是关客从雪儿嘴里听到的难得的谴责的话了。 两个人简单商量完毕,便决定向火光出现的地方走。越靠近那堆火光,关客的感觉就越奇怪。空气中的味道似乎有些不对,凛冽中混着暴虐的气息。这种气息关客有些熟悉,但一时却想不起那是什么。 这个时候也没有时间多想,因为他很快看见了生火的人:一群年轻人围着火堆而坐,大部分鼻梁上都架着厚厚的眼睛。有两人各扛着一个摄影机,四五个年轻人面对着镜头,微笑着说着什么。 关客第一时间想起了小屋旁的死尸。同样是年轻人,而且有着相同的梦想。关客可以确定,他们不是同一伙人。眼底最深处蓝光一闪,关客对他们悄悄发动了自己的异能。 一个瘦瘦的年轻人发现了他们,怕关客三人打扰到他们的活动,起身走了过来,拦住了关客:“对不起,还请几位等一下,我们马上就好。” 年轻人非常有礼貌,关客很乐意听从他们的建议。 第477章 直播 两名年轻人向镜头笑着说拜拜,他们告别的时间能有五分钟之久。反复说再见后,摄影机才关上了。 瘦削的年轻人充满歉意地说:“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关客:“你们在工作,我能理解。” 年轻人:“请过来坐吧。” 十几个年轻人中间,生着一大堆的火。他们的工具很多,钳子,扳斧,样样俱全,让人不禁怀疑,他们是否要在郊外盖一栋房子。 关客:“为什么准备这么多东西?” 一名在镜头前的年轻人说:“我们准备建造一间简陋的房子。我们打算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现在观众的口味很刁的,要足够真实才能吸引他们。” 关客:“那很辛苦吧。” 年轻人:“没办法吧,工作不都是这样么?” 关客点点头。 年轻人:“说了这么半天,我竟然忘了做自我介绍了。我叫修雷,是个穷鬼。听说这行很赚钱,所以就和好朋友一块儿准备做一做。” 关客:“你们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修雷:“那倒不敢想。真正踏入这个行业后,我们才明白竞争有多激烈。物以稀为贵,搞直播的多了,我们的身价自然也就降了。” 关客:“说的有道理。通常开拓者和第一批将之发扬光大的人是受益最大的。” 雪儿看了他一眼,关客立刻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说,马上补充道:“当然事事不能绝对,后来成功的人也大有人在。” 修雷:“不用安慰我们。这行已经饱和了,我们正打算退出呢。” 关客不知该说什么好。是继续说一些鼓励的话呢,还是赞同他们的选择?他用余光观察了一下雪儿的反应,然而雪儿却没有给他任何暗示,他只好岔开话题说:“我还没做自我介绍呢。我叫关客,她叫雪儿,她是琼。” 修雷一一问好。 修雷:“非常欢迎各位的到来。我们正打算举办一场宴会,你们也一起来吧。” 关客:“非常乐意。” 修雷将三人引到篝火旁,一一介绍了他团队里的其他伙伴。到现在为止,关客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他们的言行一致,心理活动也没有不正常的地方。 火堆上烤着一只野兔,肥腻的油正一滴一滴的滴落下来。名叫杰斯的年轻人为关客三人分了甜点,奶茶等食物。 修雷:“条件简陋,我们只能拿出这些东西了。” 关客:“谢谢,我们已经非常知足了。” 关客把每样食物吃了一遍,又把每样饮品喝了一口。他慢慢回味了一下,最后得处的结论是:没什么问题。 关客笑着说:“手艺很棒。” 正在往野兔上撒佐料的年轻人说:“谢谢。”关客记得他叫史密斯。 修雷:“我也觉得他的手艺很棒,他完全可以当一名合格的厨师,可他非要跟着我们。” 关客:“看来他很珍惜你们这帮朋友。” 修雷:“我们却觉得有些对不起他,总觉得耽误了他的前程。” 这时史密斯开口了,他没有看任何人,说:“我想和你们一块儿干,可不想独自一人当个无聊的厨子。” 关客:“你们的友情真让人羡慕。” 柴火里面劈里啪啦作响,野兔肉的香味愈加浓郁了。一切似乎都很正常,然而关客总觉得有些不对。他觉得这伙年轻人有些怪,但探勘他们的内心,又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大多数人是无法在关客面前掩饰真实的自己的,比起直觉,关客选择相信自己脑袋里所看到的。他开始偏向于这群年轻人只是普通人,但他难以释怀的是,森林深处突然出现一群人,还是很奇怪的,而更奇怪的是,他们的行业竟和之前发现的几具尸体的行业相同。 关客:“你们人都在这里了么?” 修雷:“是啊,我们也算是创业了,这是我能集结起的最多的人了。” 关客心想,他们和先前死去的那几个人不是同一拨的。 关客以询问的目光望向雪儿。他拿不定主意是走还是留。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又当了一回领袖。 雪儿小口小口吃着兔肉,由于太好吃了,她没注意到关客的眼光。 关客有些无奈,他心想,还是暂时在这里休息一晚好了。 简单地吃过后,年轻人们唱起了歌。歌声有着西部的广阔苍凉,在几种乐器的配合下,听起来令人忧伤。但这种忧伤只是淡淡的,并不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的那种哀乐。 做直播的果然是有些本领的。修雷的话说得不错,歌唱得更不错。关客听入了神,修雷唱到了末尾,停住不唱,关客也仍处在歌声的余韵中。 关客:“你唱得真不错。如果直播行业不干了的话,不妨做一个歌手。” 修雷笑道:“我也只会一两首,谈不上多么精通。再说了,当歌手也并不比干直播的好上多少。” 由于时间还早,修雷接着唱了下去。他可不只会一首歌,他又唱了几曲西部民调,都是哀而不伤,美丽悠扬的。他明显很擅长西部的乐曲,每一首他都唱得很好听。 除了史密斯继续在烹调兔肉外,其他人谈着各式各样的乐器,关客一件也不能认出。雪儿应该是认得的,但她沉迷于野兔的香味中,恐怕是不能给关客一一说明了。 黄昏时候,西边是橘黄的暗淡光影。修雷靠着一棵大树,手里抱着贝斯还是琵琶之类的乐器,很有感情地唱着。关客觉得这一幕如果被拍在电影中,绝对能感染到许多观众。 同时,一种若有若无的气味飘了进来,有些刺鼻。关客本会清醒过来,但修雷的演唱实在扣人心弦,就如雪儿沉浸在烤肉的香味中一样,他也沉浸在修雷天籁般的嗓音中。 吃完了,喝完了,也听了好听的民谣,大家各自睡觉去了。关客迷迷糊糊地睡着,哀伤悠扬的曲调一直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睡了不知道多久,关客突然醒了。外面红光耀眼,热浪一阵阵的袭来。关客和雪儿带来的帐篷是落博尔特旗下一家公司制造出来的,防水防火还隔音。帐篷的布壁很厚,但现在火光却映了进来,说明外面的大火很凶猛。 关客掀开帐篷,立刻闻到了浓烈的煤气味。四面看去,每一棵参天大树都燃起了大火。火焰附着在树干上,吞吐不定,像一条条巨大的长蛇。 两三个黑色人影出现在雪儿帐篷的门口,正打算进去。关客一个箭步窜了过去,手掌变成拳头,中指凸出,直击向几人的咽喉。 几声清脆的骨裂声后,三人几乎是不分先后地倒了下去。就着火光匆匆一瞥,关客发现这三人他都认识。其中一人是修雷,另两人是白天给修雷伴奏的。 关客有些遗憾。他不愤恨他们对他进行了设计,只惋惜他们的生命过于短暂了些。 关客转身掀帘进去,发现雪儿还在熟睡。她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屋外的大火根本影响不到她。 关客摇着她的肩膀,摇了好多次也没能将她摇醒。外面的火势渐大,热度传到帐篷里面,关客觉得自己的头发都快要烧起来了。 雪儿轻皱眉头,却一时没有醒来的迹象。关客马上想到,恐怕白天的饮品确实有些毛病,就连那几首民谣,可能也有催眠的作用。 幸好关客够敏锐,要是再迟一点醒过来,雪儿真的就被几个年轻人背走了。关客把还在睡眠中的雪儿背在身上,临出门时想了想,转身又找到盼月的那套衣服,胡乱地系在雪儿的身上,再次掀开帘子,冲了出去。 关客已经能猜到,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这样的天气,这样潮湿的森林,是不可能烧起这样大的火的。他们事先一定准备了很多,才能让大火烧得这么旺。怪不得白天的时候,关客总是能闻到一股怪味,现在他总算明白了。 关客置身于一片火海中,根本不知道从哪一边突围出去。这场大火就是为他布置的,关客稍微一想就能明白他们的计划。他们打算带走雪儿的同时,烧死关客。之所以选择杀他,不是因为有多大的恨意,而是因为他太可怕,太强大了,几个年轻人很害怕报复。 关客告诉自己,遇到的危险越大,越是需要冷静。他来回环顾四周,希望找到一个可以突破的点。 就在他仔细观察的时候,火光外面出现了一道黑色的人影。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人影越来越多,像是一个个鬼魅一样,在火势的外围停了下来。 关客看不清他们的面孔,但他们绝对能看清他的面孔。人群还在聚集,关客感觉自己像只动物园的猴子一样,正被众人戏谑地观赏。 不能在等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这么多人。布局的几个年轻人都是身怀异能的,现在围拢过来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是具有特殊能力的。 停留得越久,死得越快。 关客看着人多的地方,身体却突然倒射而出,向着火势最大的地方突围而去。 第478章 阴影 关客倒着冲到几棵着火的大树中间,这时火圈外面的围捕者才有所反应。他们向关客开枪,但又有所顾忌。 一道道子弹的流光从关客的身边划过,红的,蓝的,什么样的颜色都有。每一种不同的颜色,都代表着一种不同的枪械。从这一点来看,后面的追兵绝不是落博尔特的士兵,因为他们的装备统一,不会用这么多五花八门的枪械。 追捕的人犹豫了下,他们开枪不想击中关客背上的人,更多的是威胁恐吓,希望关客听到枪声能够停下来。 关客极快地向后退去,却是一点犹豫也没有。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过,关客已经退到了大火的边缘。围捕的人从另一边看去,已只能隐约看到人影了。 “大家快追,再不追他就跑了!”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大家这才从迟疑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几个自认速度够快的家伙,开始发劲狂追。 然而这个时候,关客已经跑得没了踪影,似乎融进了无边的夜色中。 冲出火光的一瞬间,关客立刻回头。火势太大,即使他的速度很快,衣袖上也沾染了一丝火苗。火苗看着不起眼,关客却知道它能很快蔓延到全身。 关客找到一处茂密的灌木从,将雪儿简单地放在大树下。他把外套脱下,把火焰扑灭。袖口处短了一点,关客能闻道到布匹烧焦的味道。 关客重新将外套穿上,正打算背起雪儿时,才发现她已醒了。 关客:“什么时候醒的?” 雪儿:“刚才。” 关客:“你能走吗?” 雪儿试着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软绵绵的,刚一起身又坐了回去。她轻轻摇了摇头:“走不了。” 关客:“还是继续让我背你吧。” 雪儿没有说话。 于是关客重新背起了雪儿。 关客:“你有没有受伤。” 雪儿虚弱地说:“没有,就是全身没力气。” 关客:“那没关系,药效过了就好。” 关客回头望了一眼。不知不觉间,他已奔跑了很长一段距离,那片大火已离得很远了。 他细细听了一会儿,周围没有任何异样的声响。关客放了心,也不再以最快的速度赶路了。 雪儿:“你是说我中毒冷冷?” 关客:“是我大意了。以有心算无心,无心的人总是吃亏的。那几个年轻人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们曾遇到过一群想搞直播的尸体,所以也假扮成来这里直播的模样,以此来降低我们的警惕。我怀疑,他们有某种异能,像以前的笑面娃娃一样,配合某种药物,可以无声无息地让人昏迷。只是他们高估了他们的能力,没想到我会这么快醒过来。” 关客原本心情是有些紧张的,但在雪儿醒来以后,他发现自己的心又慢慢平静下来,好似刚才短暂的生死一瞬,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雪儿像是向到了什么,突然问道:“琼呢?” 关客的心咯噔一下,他急快速地思索着,一边思考着一边说:“我去琼的帐篷里看过,她没在里边,估计早就发现不对,所以提前走了。” 雪儿:“她如果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不会不告诉我们的。” 关客:“那可能是外出解手了。她看到大火后,肯定不会再回来的。你就别担心了,她可不是四五岁的孩子,见到这么大的火,一定已经躲了起来。” 雪儿:“你没有进她的帐篷。” 关客心里叹了一口气,要想撒谎骗过她,好像不是太容易,他只好实话实说:“我们别官她了吧。她是个隐患,像这样分开了最好。” 雪儿:“不行,她并没有做错什么,我们不能把过错怪在她的身上。她是无辜的,本不应该搅在这里面。她是因为我们才惹上了**烦,我们怎么能不管呢?” 关客心里叹了一口气,他感到很为难。大火烧起来的那一刻,他就没想到琼,只想着以最快的速度,把雪儿从大火里抢出来。不要说见到琼了,他就连琼的帐篷都没有望一眼,他哪里知道琼的去向? 雪儿:“我们再等等吧。那群人找不到我们,肯定会去别的地方。我们再返回去看一看。” 越是最危险的地方,越是最安全的地方。话虽如此,可关客却并不愿意。这种反其道而行之的理论,有一定的可信性,但危险并不是不存在。关客可不希望刚脱离虎口,又自己把自己送了回去。 雪儿的话虽然说得温柔,可口气却是不容置疑。关客想着怎样才能拒绝雪儿的提议时,他们谈论的主角竟然出现了。 琼伛偻着腰,满身狼狈地从身后追了上来。关客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从剧烈的喘息声来看,她应该很累。 一个柔弱的女子,速度竟不比身体全方位改造过的关客差上多少,怎能不让人奇怪? 当琼走到关客五步之外时,关客说:“别动,你站在那里就好。” 他的声调平板无波,任谁也听不出喜怒。 琼果真站住了,没上前一步。她说:“我看到你们跑的方向了,我就猜你们会直线逃跑的。” 在关客背上的雪儿说:“别太刻薄了,对她好点。” 关客轻微地点点头,说道:“你是怎么一口气跑这么远的距离的?” 琼说:“结婚之前,我酷爱体育运动,特别喜欢跑步,常常夺得短跑锦标赛的第一名。” 、关客没有言语,过了一会儿说:“没有受伤吧?” 琼:“没有,就是有些喘不过气。” 关客:“你可能跑得太急了。”他当晚醒来时,发现周围都是大火后,在走出帐篷之前就把背包反背在了身前。他从自己的胸前取了一瓶水,扔了过去。“喝点水,你会好一点儿。” 琼准确地接住了,仰头一口气将水喝光。 关客听着她喝水的声音,说:“你可以跟着我们,但我希望你能保持这样的距离。” 琼:“好,我不会靠近你的。” 约法三章完毕,关客准备继续向着黑夜里前进。她刚扭头,就听到了身后远处传来了声响,那是人穿过灌木从的声音。 噗!噗! 关客听到了两声消音枪响,立刻闪身向侧边移动。两道绿色的流光,分别自他的左后方和右后方射了过来,没入关客原先站立的地方,消失不见。 从子弹射击的角度来看,来人想把关客的双腿打废,想让他再也逃不了。 关客现在无比怀念他的手枪,不拘什么枪,只要有一把枪在手,他都能根据刚才子弹射来的方向,把追赶而来的两人击毙。 琼似乎吓得怔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关客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安慰琼,而且他也不想安慰。 追上来的两人速度也很快,可能在中途分开搜寻了一会儿,才导致追上来时比琼还要慢上一拍。 雪儿说:“能留他们一命就留他们一命吧。” 她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关客的身形闪动,已经在来者的身边转了一圈。雪儿又听到了熟悉的骨骼碎裂声。她无声地叹息了一回,便不再出生。 关客再怎么强悍,也怕子弹打在身上。所以能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对方,他就绝不会慢一步。关客顺走了他们身上的枪,不敢多做停留,接着往前赶路。 琼紧紧遵守着关客定下的规矩,始终落后关客五步。 关客微微喘息着,似乎刚才的体力消耗过大。 雪儿说:“你不要紧吧。” 关客:“没事。白天那群年轻人给咱们下药,身体起了点副作用。” 他说话的声音很清晰,琼能听得清清楚楚。 于是剩下的两个人都明白,关客的话是说给她们听的。 雪儿:“那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关客:“不用,这点劳累不算什么。就是后面再来十几个,我也能迅速地解决掉。” 然而他说完以后,又剧烈地喘息了几声。关客像是强弩之末,似乎风一吹就会倒下。 琼仍然安安静静地跟在关客身后,没有动作。 雪儿:“你的状况既然这样差,那就等你休息好了再赶路。” 关客:“不行,不能停下来。他们人太多了,被那么多身怀异能的人缠住,可就走不掉了。” 这个时候半低着头的琼,眼中凶光一闪。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的神情,更何况还是低着头的。琼的刀早已藏在了袖中,她全身肌肉绷紧,就准备冲过去给关客来上一刀。 关客清晰地感受到身后的杀气,心里面却松了一口气。他心想,你可算上钩了。要是琼一直这么跟着,光是防备她就够让人心累的了。她越早露出尾巴,关客也就能越早除去一个隐患。 琼向关客的背影冲去,其速度之快,几乎可以和关客相比了,那可绝对不是一个运动员的速度。 正当关客留手,准备将琼彻底打昏的时候,琼向前冲了一半的身体,突然停住了,就好像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踩了急刹车一样。 琼的头突然向地面栽了下去,生死不明。 fpzw 第479章 手刀 琼倒在关客的脚下,浑身痉挛性地抽搐。她的身体蜷缩在一起,看起来一瞬间变小了很多。她的口中流出液体,像是个癫痫患者一样。 关客被吓了一跳,迅速退后了一步。黑暗中,他听见雪儿问:“她怎么了?” 关客:“不知道。” 雪儿:“我们帮帮她吧。” 关客很不想帮她,很想一走了之。 琼躺在地上打滚,似乎十分痛苦。她的双膝几乎蜷缩到胸口,看起来像是一个柔弱的婴儿。 关客不情不愿地上前,蹲下去问:“你怎么了?” 琼来回打滚,已痛苦到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关客的手慢慢伸出去,他想扶住琼的肩膀,将她摇醒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琼像变了个人一样,身体不在抽搐,眼中闪着凶狠的冷光。黑暗中一抹亮光突兀出现,仿佛是雷霆的一闪。琼从停止抽搐到骤然出击,快得不可思议,连眨眼的功夫都不到,关客的眼睛已经能感受到刀上锋利的气息。 关客只要慢上一点,琼的刀就会刺中他的眼睛,并且还会深入,搅碎他的大脑。 好在关客早已身经百战,反应速度也不是一般地快。况且他在蹲下的时候,也没有放松警惕。在看到亮光出现的时候,关客下意识地拿手挡住自己的眼。 琼的刀没能刺中关客的眼睛,而是刺进了关客的手掌中。关客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手掌中刀锋的冰冷。那把刀似乎不甘心深陷在关客的手掌中,还想再继续深入。 关客忍着右手上的痛楚,左手闪电般往前一伸,已是卸掉了琼的右手腕关节。 琼的右手软了下去,再也拿不住刀了。 关客退后几步,猛然把右手掌里的刀拔了出来。一阵剧痛从手掌心传递到脑海里,他几乎快昏厥了。鲜血淋淋沥沥地从手掌边缘往下落,他应该赶快止血。 因为离得很近,雪儿刚才也看清楚了琼的企图。她想让关客把她放下来,她不想在他受伤的时候,还给他增加负担。 “把我放下吧。”雪儿说。 关客却只摇摇头,说:“你不重。”他的语气平静柔和,一点也没有痛苦的颤音。他打开身前的背包,摸索出纱布来,就站在原地慢慢的将右手缠好。 他一边缠一边准备问罪,可他还没有开口,琼又抽搐着倒了下去。这一次比前一次还要剧烈,她的身体像打了筛子一样地颤抖着,她看起来比先前更加痛苦。 关客却是不会上当了,他不但没有上前查看,反而又退后了两步。 关客:“同样的方法,再试一次可就不灵了。” 琼竟然开口说话了,断断续续,听来也很痛苦,但声音却清清楚楚地传到关客的耳朵里:“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想刺你,是它,是它在影响我...救救我,我不想变成怪物...我不想死。” 在说话的同时,琼剩下的那只手,已颤抖着伸向自己的脖子。显然,她准备扼住自己的咽喉,让自己窒息而死。 琼的话声哀切,听着像是真的。关客的心有了一丝动摇,但马上又变得坚硬如铁。 魔鬼对琼的影响已经深入骨髓,琼再也不是原来的琼了。就算救她这一次,她的后半生还是会活在魔鬼的阴影下。 雪儿听她说得可怜,说:“我们能救她么?” 雪儿既然这么问,那就是想救下琼了。 关客的眼光闪了一下,他说:“能救,不过我得先把你放下。”‘ 雪儿:“好。” 关客这个时候又听到了远方来人的声音,摩擦声很细微,但却很多,很频繁。这一次来的可就不只两个了,若是在这个地方多呆一会儿,肯定会被追兵们赶上的。 琼似乎觉得自己有了生的希望,沙哑着嗓子不断地说:“谢谢,我...一定想办法报答你的。”她嘴上求着饶,行动上却是与她说的话完全相反。 她的左手已捏住了自己的脖子,并在慢慢用力。 关客将雪儿放在树下靠好,却没有转身向琼走去。他对雪儿说:“对不起了。” 雪儿有些疑惑,还没明白关客对不起她什么,突然觉得后颈一痛,接着她就昏了过去。 琼掐住自己脖子的手顿住了。她呆呆地看着关客再次把雪儿背在了身上。“你,你为什么打昏她?” 关客却是脚步不停,迅速向前方的黑夜里远去。他背对着琼说:“对不起了,琼。我们自身难保,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还请见谅。” 琼想要大声呼喊,让关客停下来,但是出口以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多么弱小:“不,你不能这样做!请救救我吧。” 关客却是没有听到她祈求的话。他匆忙间向后瞥了一眼。十几道人影已经出现在琼的身后,其中有几道停了下来,余下的人影却是继续向关客追来...... 他们会怎样对待琼,关客并不关心。他现在只想摆脱身后的追兵。 噗!噗!消音的枪声再次响起,数道流光对着关客的四肢射去。显然后来的几个家伙和先前的两人有同样的想法,他们不能伤害到关客背上的人,就只能把关客打残,让他逃不掉。 关客听到枪声的瞬间,身体便开始左右摇摆。尽管身前挂着个背包,身上还背着个人,但关客不觉得很重,他的速度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反倒是被琼出其不意刺伤的右手,疼痛不止。 他背的包里没有止痛一类的药物,关客只能强行忍住痛楚。头上一阵阵的冒出冷汗,关客没有去擦。他提高警惕注意周围的情况,却总是被手上传来的阵阵疼痛所打断。 射击持续不断,消音枪声又很容易被忽略,关客好几次差点被击中双腿。他心里面不断念叨着:动起来,千万不要中弹! 追在后面的人只看见,一个略显臃肿的身影,就像泥鳅一样在夜色中极快地游动。关客毫无规律的左摆一下,右摆一下,看起来有些好笑,但速度却是一点儿也不慢。几个呼吸之间,关客那臃肿的身影就已模糊不清;大半分钟过后,他已再次融入了黑暗中。 关客回头看了一眼,没看见一个人影。但关客却不敢大意,脚下却是一点儿也没有放慢。就这样跑了大概有半个小时,他的速度才渐渐降了下来。 “休息一会儿吧,你太累了。” 乍听到人声,关客吓得差点跳了起来。刚刚才脱离危险,人正处在放松的状态,关客听到突然有人说话,吓得全身都打了一个激灵。好半天他才意识到,是背上的雪儿竟然醒了。 关客下手极有分寸,砍晕雪儿的那一记手刀,劲力使得恰到好处,不会太重;再加上关客行走如飞,背上的雪儿被颠簸的厉害,自然而然也就醒了。 关客:“你什么时候醒的?” 雪儿:“刚刚才醒。吓到你了?真对不起。” 关客:“没有。我以为是别人在说话。” 关客的心有些忐忑,他怕雪儿提到琼。她如果发现琼不见了,会不会感到懊恼呢?他当然不会主动提及,只要雪儿不问,他绝不会提到琼这个名字。 两人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雪儿说:“你背我背了一个晚上,把我放下吧。” 关客:“你又不重,背你不是负担。” 雪儿:“我觉得自己可以走了,就不能让你背着了。” 关客:“那好吧。” 关客将雪儿放下,两人再次并肩行走。 关客的气息有些紊乱,呼吸声并不规律。雪儿听到了,说:“你受伤了?” 关客:“受了一点小伤。” 雪儿:“给我看看。” 关客听话得把手伸了出去。 雪儿将关客右手上的纱带慢慢解开。解开以后,她凑近过去仔细观察关客手上的伤口。 他右手中间黑漆漆的一片,一些液体聚在手掌边缘,正一滴一滴慢慢地往下落。 雪儿:“伤得这么重,还说是小伤!” 关客:“没伤到骨头,就都是小伤,养一养就好了。” 雪儿不再说话,用手握住了关客右手的四个手指尖,把一股暖流递了过去。 关客没有阻止她的行为。 雪儿:“以后受伤了,可不能再瞒我了。” 关客:“真的只是小伤,不值得你动用能力。” 雪儿:“是不是非要你的整只手都没了,才叫大伤?” 关客被噎了一句,只好闭上嘴巴。 暖流经过关客的手掌心,疼痛马上变成了麻痒。伤口处暖洋洋的,又带着些轻微的刺痛。 雪儿说了句:“好了。”便放开了他的手。 关客活动了下手腕,左手慢慢摸上右手。掌心处新生的肌肤光滑,像是新生的婴儿的皮肤。 关客:“又浪费了你一点精神力。” 雪儿:“精神力量没了可以再补回来,你的手要是没了,可不容易再重新长回来。” 关客:“你就别挖苦我了好不好?我以后一定注意。” 雪儿:“你要答应我,受伤了就要和我说。” 关客:“我说了呀?” 雪儿站住脚步,很认真地说:“是我问了以后,你才说的。” 关客无奈道:“好吧,下次我如果哪里被砍了一刀,一定大声叫出来。” 两个人再说了好些话,雪儿始终没有提到琼,就好似这名女子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第480章 变化 人过了三十以后,年龄越大,体力越不如从前。这是自然的规律,所有人都要遵循。伊森算算自己的年龄,不是四十一岁就是四十二岁,用客套话来说,那是正当壮年,但实际上,三四十岁人的精力还是比不上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的。 但伊森近几天发现,自己的身体不仅正变得强壮,而且头脑也越法变得清楚。他浏览一遍文件,过了一天也不会忘记其中的内容,几乎到了过目不忘的地步。 如果是一个寻常的人,遇到这样的变化,一定会欣喜异常。但伊森却是高兴不起来。太奇怪,太反常了,他的身体不应该出现这样的变化。 最重要的是,伊森发现自己很难安静下来。即使前天晚上和见习官夜战到天亮,第二天早晨他还是会觉得精力充沛。他想强制自己安静地坐在电脑前,处理一些往来的邮件,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他也做不到。 刚坐下不到半分钟,他就烦躁起来。他推开椅子,来来回回走动。按理说,他前天晚上忙活了一夜,第二天应该会感到累才对。可伊森没有一点疲累的感觉,并且一点困意也无,他仍然精力旺盛。 伊森让医生过来,检查一下身体。医生看了看他的脸色,摸了摸他的脉搏,量了量他的体温,又用听诊器听了听他的心跳。医生最后对伊森说:“您的身体很健康,没什么毛病。” 伊森:“可我昨天晚上和见习官折腾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不可能还一点困意都没有。” 医生想了想,说:“我大致检查了下您的身体,从我的角度来看,您很健康。当然,也不排除有其他的隐患。如果您想全方位检查一遍的话,我得给您抽血化验。这需要花费一些时间,还请您耐心等待。” 伊森:“好吧,那就抽血好了。不过你得快点,我坐不住。” 医生:“不会花费您多少时间的。不过我想,您大可不必担心。据我猜测,您的问题应该是精神方面的问题。您最近可能遇到了某些困扰,所以才会有这些异常。也许过了这段时间也就没事了。” 伊森摇了摇头,“不,不,你说的不对。我的脑子清楚地很,它不会有问题的。” 医生:“那我就不知道了。要不,您再换个医生看看?” 伊森摆了摆手,说:“不用了,我相信你的能力。即使再要另一个医生来,恐怕也没有您判断地那么准确。” 医生:“您过奖了。” 伊森:“今天就检查到这里吧。” 医生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帐篷。医生很忙,提着个箱子几乎像是飞一样往外面走。他的脚步声落在伊森的耳朵里,非常清晰,就连落在沙石上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伊森又有了一个新的发现:他的五官变得更加敏锐了。他的耳朵可以听到很远很小的声音,眼睛也能看得更远了。即使医生的身影被众多树枝挡住,他也能看清医生走到了哪个地方。 这种超越常人的感知变化,越发让伊森感到不安。模模糊糊地,他觉得背后彷佛有一只眼睛在看着自己,用充满期待,贪婪和渴望的眼神看着自己。 伊森很烦躁,他想砸东西。电脑屏幕一闪一闪的,太刺眼了。他很想把这抬价值几千万的电脑掼在地上。 伊森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住了自己。事情要一点一点的来,不能着急。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打开了视频窗口。 胖子的脸再次浮现在伊森的面前。伊森觉得胖子肥头猪耳,很想将脚踏在他的面孔上,帮他整整容。 经过第一次地接触,伊森查过胖子的资料。他叫威廉斯,生性胆小。他之所以能当上头目,而且还当了这么多年,完全是他父亲的功劳。 威廉斯的父亲格姆慷慨大方,深得人心。格姆去世后,他的几位得力干将仍然愿意奉他的儿子为第一把手。 可能威廉斯自己也知道自己性格方面的缺陷,所以很害怕遭到背叛,这也是当初伊森能说服他的原因吧。 前天会话时,伊森对他的印象是:憨厚,容易鼓动。但今天伊森却是非常厌恶。他克制了半天,不想让威廉斯看出他的厌恶来,但眉头还是忍不住皱了一下。 威廉斯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并不觉得伊森的态度和前天有什么两样。他是来汇报成果的:抓到了一个女人,但却不是主要目标。另外两人全都跑了。 威廉斯说完,很惭愧地低下头。毕竟超过千人的队伍,去围捕三个人,却能让两个跑掉,实在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伊森听了后没有讥讽他。伊森甚至没怎么仔细听威廉斯的话,他在想另外的事。 在威廉斯开口之前,伊森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他十分确定要抓的两个人都已跑了,他甚至还知道威廉斯他们设计了一个陷阱,差一点儿就将他们抓住了。但那个年轻人很警觉,提早发现了陷阱。 这些信息不需要威廉斯说出来,伊森一下子就想到了。 他疑惑的是,为什么在威廉斯没有开口之前,他就能想到这些? 伊森:“抓到的那个女人呢?” 威廉斯:“已经被控制住了。您需要见见她吗?” 伊森:“不用,你们看好就行。” 威廉斯抬头看了伊森一眼,然后又低下了头。他的神情像极了受委屈的小媳妇,若是往常,伊森一定会在心里取笑他一回,但现在伊森已没有功夫嘲笑他了。 当伊森问到被抓住的女人时,他的脑海里瞬间闪现出一个柔弱的女子形象。女子像得了怪病一样,在地上不断地抽搐。那不是假装出来的,而是真的很痛苦。 女子的痛苦似乎通过伊森的想象传了过来,他也感到头昏脑涨。一瞬间,伊森的头脑里莫名多出了很多东西。他知道了那女子的姓名。她叫琼。 伊森陡然间了解了这个女人的全部。他看到了琼怎样杀害她的丈夫,怎样寻死而又没有死成。她不想死后,不知怎么的,心态慢慢发生了变化。不知是谁把复仇的种子种进了她的心里,于是她的心态便一点一点变得扭曲了。 似乎有一种东西在影响着这个可怜的女人,在呼唤诱惑着她走上不归的道路。 现在,那个邪恶的存在又找上他了。不,或许早已盯上他了。 伊森悚然而惊,他的眼睛蓦地睁地老大,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威廉斯被他的模样骇了一跳,还以为他要发怒,战战兢兢地说:“我知道我们很没用,所以早就想要离开了...” 威廉斯接下来说了些什么,伊森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他心中充满着恐怖,畏惧。他好像搞明白了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产生这么多奇怪的变化了。 一直以来,x001都需要一具躯体。他被抓进落博尔特时,还是一个孩子。但原先的孩童,再过了十几年的暗无天日的生活后,心态上已经成长为一个大人。 可x001长期浸泡在培养液中的身体,却是再也没有发育。他的躯体没有死去,但也没有再继续生长。尽管培养液里有着十分丰富的营养,但x001的躯体仍然在极其缓慢的萎缩。 伊森曾从某个人那里听说过,x001想放弃原来的那具躯体了。他渴望摆脱落博尔特的束缚。 x001不断附身在人的身上,一方面是满足他变态的嗜好,一方面是寻找合适的躯体。 伊森曾卑躬屈膝地去见x001,自己的态度已经表明的很清楚了,希望他不要把自己当成目标。 很显然,x001并没有理会他的请求。 伊森闭上了眼睛,有些疲倦地说:“威廉斯,你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没人会怪你的。” 威廉斯喜出望外地问:“真的?” 伊森懒地回答他,只摆了摆手。正想把视频窗口关上时,他又停顿住了。 伊森说:“你还是把琼押过来吧。押过来后你就可以走了。” 威廉斯当然不会说伊森反复无常,他连连点头。 伊森见他明白了,才关掉了视频窗口。 伊森想,x001还是把他当成了目标。当初就不应该向他低声下气地示好。伊森现在找到了自己身体发生种种变化的原因,那是x001在影响他。 伊森自言自语:“那么多人可以选择,为什么偏偏要选择我呢?” 伊森听到自己轻笑了一声,说:“因为你最合适啊。” 他陡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刚才的那句话绝对不是他想说的。 “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已经明白了吗?我要你的身体。” “你不怕公司制裁你?” “这么多年来,我这样活着和被制裁有什么区别?” “我可以为你找到更好的躯体。” “可我已等不及了。” “我可是赫尔梅斯先生的得力下属,你杀了我,是会受到报复的。” “我只想自由自在地走在大街上。报复?好啊,尽管来吧,看你们能不能报复地了我。” 伊森想了想,试探着说:“也许你弄错了,我并不合适让你寄居。” “不,你很合适,再合适不过了。”他听到自己斩钉截铁地说。 第481章 弃子 “你不会如愿的。我一步一步的走到如今的地位,什么样的危险没有见过?我劝你还是放弃吧,如果你执意要这么做,我有一百种方法消灭掉你!” 伊森再次笑了,他的笑声中包含着无限的轻蔑:“你的一百种方法是什么?我很想听听。” “落博尔特的杀伤性武器多的很。实验室里堆放着很多种杀伤精神力的武器,它们可以轻易地摧毁你。” “原来是想倚靠公司啊,那还有其他的方法吗?” “你只要知道,我能杀死你就行。” “我看你是没有什么其他招了吧?你觉得你能拿到那些武器吗?” “我为什么拿不到?” “因为你已经失去了赫尔梅斯的信任。” “不,他很相信我。临行前,他还仔细叮嘱我要小心点办事。” “那你小心办事了吗?你躺在女人身上的时间,可比你坐在电脑前的时间长的多。” 伊森惶恐起来,他的信心开始动摇。也许赫尔梅斯先生并不如自己想的那样相信自己。但他马上坚决地否定掉了。 “这些天确实荒唐了一点,但都是受到你的影响,我相信赫尔梅斯先生会理解的。” 伊森听见自己再次笑了起来,轻微的笑声却在自己耳朵里变得如此刺耳。 “我只在近两天开始影响你的心智,其余的时候,你还是你自己。” 伊森少有的失去了他绅士的风范,他说:“不,你很早就对我施加了影响,只不过是在暗中进行,没有向任何人说而已。” “伊森”沙哑地笑了,“我承认我是个怪胎。我喜欢血,更喜欢观察人看见血时的恐怖表情。我喜欢释放人内心的欲望,让他们尽情地放纵。憋得久了,人会坏的。我是为他们着想,可惜你们不懂这个道理,总是认为我是邪恶的东西。我只是帮助你们达成你们平常不敢想的内心欲望,你们为什么反而要责怪我呢?我觉得我是一个很真诚的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绝不藏着掖着。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在昨天以前,我真的没有打过你的主意。” 伊森不由自主地相信了“他”说的话,他的自信再次产生了动摇。赫尔梅斯先生真的不信任自己了吗?他真的准备抛弃为他立下无数功劳的老臣吗?难道临行前的谆谆嘱咐都是安抚自己的表演? “我最讨厌像你们这样的人,揭开一张面孔,下面还有另一种面孔,虚伪的很。” 伊森冷哼一声:“你总是搞得人自杀,难道死亡也是他们自愿的吗?” “我真没想让他们死。我只是鼓励他们去实现自己的愿望,他们的行为过激,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撇得很干净啊。” “你还是多想想自己的处境吧。赫尔梅斯不信任你,外面的士兵们也对你不满,因为你挡了他们的前程。你要好好想想对策。别看现在风平浪静,这只是暴风雨来前的表象。你要想好了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如果踏错了步子,可就不是能不能翻身重来的问题了,你可能会死。” 确实如“他”所说,赫尔梅斯先生的态度模棱两可,很值得商榷。现在看来,之前赫尔梅斯的很多行为,都像是在疏远他。在会议上对他的公开批判,并不是赫尔梅斯往常的批评,最近几次会议上谈及他时,语气似乎过于严厉了些... “不,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你说你在最近几天才盯上我,我不信。你早已经琢磨着怎么控制我了,对不对?你很真诚?我可看不出来。如果一个魔鬼也有真诚的品质,那叫不是魔鬼了。你差点就骗到我了,我差点就相信了你的话。 “我会告诉赫尔梅斯先生一切的。他是个大度宽容的人,一定能原谅我先前的消极行为。他会理解的,而当我除去你以后,我没有了你的影响,我将又是原来的那个伊森了。我有你的把柄,赫尔梅斯先生会相信我的。” x001说:“哦?你看上去很有自信。你有了我什么把柄?” 伊森:“你看我会告诉你吗?” x001:“让我猜一猜你突然自信的源头。那个叫琼的女人?” 伊森的内心咯噔了一下。他确实想通过琼告诉赫尔梅斯,他最近的变化实在并非他的本意,而是x001影响所致。但他的脸上却是不露声色,他很镇定地说:“不是。” x001:“你觉得你可以欺骗得了我吗?也许你自认为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在别人面前耍耍你那套或许行得通,但在我面前搞你那套,就有些不必了吧?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你想什么我都知道。你能知道琼的事,还是因为有我在中间帮忙呢!” 伊森内心深处,自己铸起的自信高墙,正在一点一点地崩塌。他想拾起砖墙,再建造起来,但建造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崩塌的速度。 伊森:“那你为什么不现在就控制我?” x001:“那样多没意思。难道你不觉得,这个世界本身就没有意思,正是因为有我的存在,才变得有意思起来吗?我知道你没理解,因为你只是个看起来很聪明的人而已。猫捉老鼠,尚且要用爪子拨来拨去;你这块锅里的肉,怎么也得慢慢蒸煮一块儿,吃起来才够香吧?!” 伊森:“你还是在忌惮公司。你也是公司的一员,你不敢动我。” x001:“你的异想天开应该到此为止了。让我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吧。不错,正如你所想的那样,我的行为是受到限制的。如果我离自己的身体太远,精神力就会慢慢地消散。你们牢牢控制了我的身体,就相当于控制了我本人。” 伊森:“那你为什么还敢...” x001:“因为监督我的人被调离了。就在前天,你不知道是不是?” 伊森确实不知道。他花了大价钱收买了这个人,他离开后不可能不告诉自己。伊森满头都是汗,但他的双手却开始颤抖起来。 x001:“你应该想到了什么。你想的没错,监督我的人只有赫尔梅斯能够调离。我本来不想做这个坏人,告诉你实情的,但你老是逼我。你看,我一直说我是个真诚的人,没说错吧?” 伊森之所以能知道x001的很多信息,多是从这个人身上听到的。现在这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伊森到现在才知道,那也只能是赫尔梅斯先生的手笔了。 伊森:“我没做错什么。我只是近些年放纵了一点,是可以被原来的吧。” x001:“你没听说过吗?高处不胜寒。位子越高,越要小心翼翼,因为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你瞧呢!” 伊森:“赫尔梅斯先生是个大度的人,他会原谅我的,他会原谅我的!” x001不再出现。伊森很长时间没有听到“他”说话了。他感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于是慢慢抬起头来。 他最喜欢的年轻见习官,正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他。见习官的眼中含着恐惧,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伊森麻木地说了一声:“你来啦,那就进来吧。” 伊森像是被人扔进了海底一样,感觉所有的一切都远离了自己。就是门口那张漂亮的脸孔,也已变得模糊不清。从前的一切一切,就像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他该走了。 见习官没进去。以前她不请自来,现在主人请她进去她也不愿进去了。 伊森猜她看到了自己自言自语的模样,就像人格分裂一样。伊森不想对她解释,他累了。 见习官扭头跑开了。她应该不会再回来了,或许还会把今天的所见所闻传扬出去。今后,伊森脑子有病的小道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公司。 伊森想着这么多年的辛苦,到头来还是要付诸流水。他不甘心,他想着赫尔梅斯先生一定了解得不够全面。 伊森给赫尔梅斯打了一个电话。他双手摸着自己的脸,等待着对方接起的刹那。 过了一会儿,那边接起来了。 伊森:“赫尔梅斯先生,您现在方便接电话吧,我没有打扰到您吧?” 那边是一阵嘈杂声,看样子像是在开会。 “没有。” 伊森想说x001的事,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过了好长时间,那边没听到伊森讲话,问道:“有事?” 伊森没从这两句话中听出任何的异常,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像他们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把内心的想法表露出来的。 他必须要开口了,如果还不开口,他就错失了这次机会。 伊森:“我还能再回公司里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伊森听见了赫尔梅斯先生苍老的声音:“我听说你在南美有好多栋别墅,那里风景优美,气候湿润,确实是个不错的好地方。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劳心劳力的,也应该休息休息了,那些苦的累的活,就交给年轻人干吧。” 伊森听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他忍不住问:“我做错了什么?” 赫尔梅斯:“你的权力是我赋予的,而你的手伸得太长了。” 伊森:“明白了。我的家人能否平安?” 赫尔梅斯:“那就取决于你了。” 第482章 遗嘱 伊森挂断电话以后,感到一阵空虚。再过一段时间,也许明天,也许就是现在,他的身体将不属于他自己。x001将会把他的精神思维排除体外,接管他的身体。 真是可笑,自己的身体自己竟然做不了主。枉自己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不仅什么都没有得到,就连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离开了落博尔特的支持,伊森只是个普通的人。他抗衡不了x001的入侵。他的精神思维是会被侵蚀,还是会被驱逐出去,全凭x001的心情。 即使x001好心地没有赶尽杀绝,失去了身体的“伊森”,也不可能在这个广大的天地间存留太久。他可不是x001,他的精神思维可不能远游,更不可能寄居在别人的身上,最终的结果,那就只有消散在天地间了。 伊森可不相信这世上有天堂和地狱。所谓人死后,好人的灵魂能得入天堂,坏人的灵魂会下地狱,也只不过是人类害怕死亡所编出来的一套谎话而已。 死了就是死了,你将什么都感觉不到。人死了是不可能在另一个世界存活的。如果是那样的话,还怎么能叫死呢? 伊森抬头看着电脑屏幕。 底下一栏的各个窗口疯狂跳动,那是一个个下属向他发送信息。如果今天是以往的平常一天,伊森会怀着轻松的心情,悠闲地一个个点开,看看发来的内容是什么。 可现在伊森连手指都懒得动。他想,要是自己早一点发觉就好了。老家伙藏得太深,临行前他没看出异样来。他以为他还是如往常那样信任他。他们将会是终身的好朋友,好伙伴。 好像有人提醒过自己,最近以来的行事太张扬了些。可惜当时自己没有听进去。一切都已迟了。现在如果才想着联合各方的力量,把赫尔梅斯逼下台的话,就太迟了。老家伙肯定早已经把自己的力量剪除得干干净净,就是现在这些发信息过来的人,也不一定能当作是自己人了。 伊森缓慢地移动鼠标,点开了一个窗口看了看。“我把上周的财务报告发给您?”这名会计师用的是疑问句,而不是肯定句。如果自己还得势的话,会计师是不会问这么蠢的问题的,他会直接把财务报表发过来。 他又随便点开其他的几个窗口看了看。全是一个样,疑问句多于肯定句。看来老家伙早已有了对付他的打算,他的羽翼一定被剪除干净了。就是伊森现在想要造反,也造反不起来了。 伊森突然起身,把价值几千万美金的电脑掼在了地上。电脑很结实,一下没有摔碎。鼠标的接口还连在电脑上。 伊森扯下鼠标,将它扔出了帐篷。他抬起脚,疯狂地往电脑屏幕上踩着。一脚两脚,屏幕没有裂开,但经不住伊森不断地踩踏,屏幕还是渐渐有了裂痕。 伊森在电脑上踏了能有半个小时,才喘息着坐回了椅子上。这期间没人进来,外面安静地异常。 电脑早已扭曲变形,屏幕不再闪亮,白色的裂痕如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布满屏幕,明显是不能用了。 伊森踩得累了,他坐下来喘息。现在后悔已经没有用了,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他捋起了袖子,右手摸上左手的手臂。虽然已年过四十,可是他保养得当,皮肤摸起来还很光滑。 伊森可不想白白让出身体,然后一个人去死。他发现他这些年的想法都错了,一个人再对另一个人怎样忠诚,随着时间的推移,对方还是怀疑你的。这世上根本没有永远的友谊,反而背叛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 他要是早一点明白这个道理,也许落博尔特的主席位上,也有他的一席之地了。 临死前当然要反扑一下。他不能死得那么没有波澜,好让其他人称心如意。 伊森打算最后写两封信,一封给他的妻儿,一封给他的手下。给家里面人的信要用寻常的话语,这样他们才不会担心。要让他们搬到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小地方,以防落博尔特的一些人事后报复。他们会有用不完的钱,那些钱够他们花的了。 另一封信要以加密邮件的形式,发送给他的几位忠诚的手下。他要让他们捣捣乱。落博尔特是全球第一大公司,轻易是扳不倒的,但让他们后院起点火还是可以的。 最后,他打算自己了结自己的生命。他要选一处悬崖,从那里坠落。这样他的尸体就残缺不全了,x001是看不上支离破碎的身体的吧? 他正打算写邮件,却发现电脑被他摔坏了,看那扭曲变形的模样,明显是无法正常工作了。伊森有些懊恼,他不该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把电脑踩坏的。 带回来的电脑无法使用,伊森想着从某处借一台过来。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到门口时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帐篷了。 两个戴着黑色墨镜的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突然拦住了他的去路。他们剃着板头,一声不吭。伊森起初以为他们是两个机器人,等到他们开口说话后,才知道并不是。 “先生,没有准许,您不能离开这间帐篷。” 伊森一瞬间心灰意冷。他想写的最后两封信,恐怕是无法写出来了。 ------ 天色大亮的时候,关客就觉得今天是个好天气。前些天都很冷,像是冬天还没有远去,刻意要停留一会儿一样。 今天不一样,早晨吹在脸上的风,关客感觉都是热的。森林间的绿意更浓了,几乎每一个枝桠上面,都抽出了嫩芽。关客真的感觉到,春天已经到了。 关客已经把后面的追兵甩得老远,他们一时半刻是追不上来了。头顶上方的机械鸟,也已不见了。它们的行进速度不能和人相提并论,关客不知道它们是飞回去报告信息了,还是躲在某一处,偷偷地监视他们。 两个人在森林里面安静地走了一会儿,关客突然说:“我背你吧。” 雪儿没有反对,说道:“好啊。” 他们都知道不能再悠闲地在林中散步了,那样迟早会被一大群人追上来的,如果被围住就很难摆脱了。 关客将雪儿背在身上,望着南方以飞一般的速度赶路。因为要保持快速移动,所以颠簸什么的就顾不得了,不过雪儿在背上也没有说,她只是紧紧搂住了关客的脖子。 行到中午,关客才将雪儿放下来。两个人又慢慢地在林中散步。关客以这样的方式休息,倒是能起到不错的效果。雪儿陪着他慢慢走一会儿,他就能慢慢恢复力气,将雪儿重新背起。 就这样跑跑走走,行了两天两夜,他们也没有遇见抓他们的人。两人的食物和水消耗地都很少,他们知道这个时候要节俭,所以虽然是“一日三餐”,但每一顿也只不过是数块饼干而已。 第三天早上的时候,关客稍觉有些疲累。这也难怪,他几乎是全力奔跑了两天,而吃的也仅仅是饼干,他当然会感到累。 关客想到了刘选烤的狼肉。当初应该带一些在身边的。当时太匆忙了,只想着怎样逃跑,没想到吃的上去。 一想到刘选,关客又想到了琼。他对琼的遭遇只是略感歉意,他更加想知道的是,琼说刘选自愿和她分开了,是真的还是假的? 毕竟当时的琼很难说就是她本人,“魔鬼”在她身上的影响已经很大了。 这一次关客和雪儿停下来散步休息,时间花得很长。关客需要更长时间来恢复体力。 关客:“你平时最喜欢读的诗是什么?” 雪儿:“我很少看那些。” 关客:“我记得你曾看过一本诗集,叫泰什么全集的。” 雪儿:“泰戈尔全集?” 关客:“对,就是这个名字。” 雪儿:“我那时对这个人很好奇,所以也就顺便翻翻他的诗集了。” 关客:“奥,我以为你很喜欢诗呢。” 雪儿:“他是以诗人的形式存在的,所以当然要通过读他的诗来了解他。” 关客:“你又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了。” 雪儿:“你能听懂的,只是假装听不懂而已。” 关客:“你可过奖了,我没有你那么聪明。” 雪儿:“不,你比我聪明。” 关客:“不,还是你聪明。” 雪儿有些无奈地说:“好吧,你很笨。” 关客得到了赞同,很高兴,差点儿就要哼出小曲来。 雪儿说:“那么你喜欢什么诗呢?” 他们两人似乎都喜欢把对方的问题抛给他们自己。 关客想了想,说:“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我最喜欢这句。” 雪儿:“唐诗?” 关客:“嗯,是一首唐诗。” 雪儿:“意境不错,难怪你喜欢。” 关客却是摇了摇头,“我喜欢这句诗,不是因为它的意境。有很多古诗的意境比这句还要好,要单纯论这句,是完全比不上的。” 雪儿:“那你为什么喜欢呢?” 关客:“因为这句诗的前半句中有两个字,完全将此句诗拔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第483章 敌踪 关客贫着贫着,就打了一个哈欠。过去的两天里,雪儿困了的时候,还能在关客的背上略微闭一会儿眼睛,而关客却是没合过眼。现在放松下来,疲累感立刻升了上来。 关客相信,只要他躺下来,就会立刻睡着了。斜照入森林的阳光很明亮,关客能从光柱中看到飘舞着的灰尘。空气中弥漫着清新芬芳的味道,他分不清那是春天的气息,还是雪儿身上的味道。或许两者都有吧。 如果后面没有死缠烂打的家伙的话,那现在就是在世外桃源般的仙境中。 关客的眼睛干涩,眨一眨都觉得疼痛。他现在还不能休息,因为他直觉后面的人是不会放弃的。失去了“盼月”的千里眼,关客无从知晓其他人的方位,也不知道自己的方位。但他是一直向南走的,中途也没有改变过方向。 关客想,南边的大海应该快到了吧。他的使命快要结束,再坚持坚持就好了。 雪儿知道关客是在故意开玩笑,不过她却是笑不起来。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笑话实在有点冷,而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关客太辛苦了。 雪儿:“你睡一会儿吧。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功,你休息好了,我们赶路才能快。” 关客:“不用,我不困。我精力旺盛着呢!以前还是一般人的时候,有时都会三天三夜的通宵打游戏,现在不过才过了两天,身体能撑得住的。” 关客之所以不敢停下,还是怕惹急了那帮雇佣兵。他们都是亡命徒,若是真的惹急了他们,那枪口对着的可就不仅仅是关客的手和腿了。 关客感到心情渐渐宁静,身体里的力量也恢复地差不多的时候,再次将雪儿背在了身上。 行百里者半九十,关客很明白这个道理。越是到了最后,越需要谨慎小心。 雪儿见他执意要赶路,便不再多劝。关客看起来是个很温和的人,但在某方面又是个相当执拗的人。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恐怕谁劝也没有用。 雪儿已渐渐适应了风在耳边呼啸的感觉。她不觉得自己是趴在一个人的背上,她觉得自己更像是坐在一辆超速行驶的轿车上。周边的树木快速地擦身而过,雪儿只能模糊地看见残影。因为太快了,她只能看清关客的后脑勺,至于两边的景象,全都是拉伸变形的模样。 下午大概四点多钟的时候,关客将雪儿放了下来。他们两人并肩坐在一块儿宽阔的草地上,谁也没在意这样的行为是否会弄脏他们的裤子。 关客的眼睛布满轻微的血丝,血线乱七八糟地交织在一起,乍看起来很可怕。 雪儿:“你的眼睛里面全是血丝,你该好好睡一觉了。” 关客:“我不困,休息一会儿我们就赶路。” 关客从背包里拿出饼干,分了一包给雪儿。他撕开包装袋,慢条斯理地吃着。关客没尝出什么滋味,实际上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否饿了。他只是觉得应该要吃点东西,这样才能接着跑起来。 雪儿:“靠在我的膝上睡一会儿吧,你看起来真得太累了。” 关客想了想,说:“盛情难却,那我就躺你身上睡一会儿好了。” 关客伸展双脚,将头搁在雪儿的膝盖上,双手交叉放在腹部,闭上了眼睛。在他睡着之前,他向雪儿说:“天黑之前,一定要叫醒我。” 雪儿说:“我会的。” 关客很快睡了过去,他的思维陷入了深沉的黑暗中。 雪儿也有些困倦,但她不能睡。关客这一路上为她做了很多,她也应该为她做点什么。 雪儿第一次想到了对和错的问题。她一直认为世上既没有绝对的正义,也没有绝对的邪恶;既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但现在雪儿动摇了,她认为自己是个坏人。 也许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只伸出援手就好了。把他从车祸的灾难中解救出来,她就该一走了之的。她实在不应该让关客卷入落博尔特的一系列事件中。 但现在后悔已没有用。铁轨既已铺好,火车就只能按着特定的轨道行驶,它驶不出铁轨外了,既然它想,也驶不出了。 雪儿轻抚关客的脸。他睡着的样子和他醒来时的样子没什么两样。他是一个很平凡的人,拥有着平凡人的一切缺点,也拥有着平凡人的一切优点。 但每个人又是独一无二的,关客也是如此。雪儿已经习惯了他偶尔的幼稚,虽然那样的行为会拉低人的智商水平。她认真回忆着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她以为会回忆起来的没有多少,但当真的认真回想时,很多次的对话都是那么清晰。 天黑了,但雪儿没叫关客起来。 当关客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漫天星斗。星星们争相辉耀,一眨一眨的,好像是在比谁更明亮。 他很久没有看见这么明朗的夜空了,所以他睁开眼时,却没有立刻起来。他看了一会儿,才说:“你怎么没叫我?” 雪儿:“我也睡着了。” 关客听了听周边的动静。除了清风吹在树上的声音,他没听见其他的杂音。看来雇佣兵们并没有追上来。 关客:“好久没看到这么美的星空了。” 雪儿:“我们在进入森林前的那个晚上,也是这样的星空。” 关客:“是啊,那时候七八个人聚在一块儿喝酒,大家都比较拘束。现在想想,似乎隔了好长时间的样子,其实也不过就是十几天而已。” 雪儿:“会有再聚的机会的。” 关客:“我想我们应该约定一个日期,这样大家就都知道什么时候会聚在一起。” 雪儿:“你定吧。” 关客:“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我一定通知他们。” 两个人默默看了会儿夜空,关客说:“我们该走了。” 当关客将雪儿背在身上的时候,他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抬头向着东南方向看去,只见一群黑漆漆的鸟儿飞了过来。! 关客的神经紧绷起来。在这个时候,任何反常的事情都要警惕对待。 那一片小小的乌云向他们靠拢,正在关客的视野中逐渐得放大。关客本能地感到不安。不用去想,那些鸟儿十有八九是落博尔特的作品。关客不想让它们靠近,他开始拔腿飞奔。 休息了将近七八个小时后,关客的精力完全恢复过来,他的速度又达到了巅峰状态。黑黝黝的森林里,关客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不断蜿蜒前行。他总能避开迎面撞过来的百年大树,看着就像是老树自动为他们让路一样。 关客的速度很快,天边扑过来的“黑云”速度也并不慢。这些鸟儿在关客发力狂奔的五分钟内,就来到了他们的头顶上方。 关客没听到鸟儿扇动翅膀的声音,那么说明他猜的没错,天上的鸟儿果然是机械的电子产品,只是不知道它们是哪一种类型罢了。 关客想甩脱天上的“鸟儿”,他拼命地加速,几乎是像离弦的箭一样往前窜。地面可不比天空,天空没有障碍物,而地面上却到处都是高大的树木,关客在保持高速的同时,还需要避免撞上大树。一来一去,关客的速度终究还是慢了一点。 从凌晨到天光出现,天上的“鸟儿”一直跟着他们。借着晨光,关客发现它们都是曾经见过的一种侦察机械鸟。 既然跑也跑不掉,那就没必要玩命地加速了。关客放缓速度,他想看看这些“鸟儿”要干什么。 这群机械鸟什么也没干。它们就只是飞在天空上方,监视着他们。 关客猜测天上的电子产品不具备攻击性,它们可能就只负责盯梢。先头部队已经到来,那么后续的大部队也快到了。 他手里面有一把缴获的枪械,但现在却没有必要拿出来使用了。因为天上的“鸟儿”太多,他的子弹不够。这个时候不能做徒劳无功的事,与其浪费子弹,不如节省下来,用到该用的地方上。 关客跑地累了,又将雪儿放下。东边已能看到高耸的山崖,蜿蜿蜒蜒地将天空切了开来。再翻过一两道山坡,地势将越来越低,大海也就到了。 雪儿:“它们想干什么呢?” 关客:“你说的是鸟还是人?” 雪儿:“天上的鸟儿。” 关客:“监视我们吧。” 雪儿:“既然已经确定了我们的行踪,怎么不见有人来?” 关客:“他们不是很喜欢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么?也许他们很想欣赏我们惶恐的神态。” 雪儿摇了摇头:“不对,猫捉老鼠的游戏时间早已过去了,他们现在还不动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耽搁了他们的行动。” 关客:“那对我们很有利。” 雪儿:“要是知道是什么事就好了,或许我们可以利用一下。” 这时,两人都觉得面前暗了一下。关客迅速地向东边的山崖望去。只见一只庞大的鸟儿,从山崖的阴影里飞了出来。它的身影遮蔽了太阳照过来的光线,所以关客才觉得暗了一下。 第484章 巨鸟 关客以为那是一只老鹰。它的翅膀张开,完全挡住了太阳。它的眼神犀利,才从山的阴影里冲出来的时候,关客就感受到了锋利的气息。 它那长达数米的翅膀一扇,身形就已飞过了数百米。只不过是简单的几次扇动,它就离关客只有百米之遥了。 日光下,它的翅膀泛着金属特有的光泽,关客这才知道,这也是一只机械鸟。 这只机械鸟的体型其实并不庞大,只是因为双翼太长,所以才显得很大。光是看着它,关客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仿佛天上飞着的,是一只凶残的嗜血猛兽。 钢铁巨鸟的眼睛是冰冷的黑色,很像人类的眼睛,但却冷漠无情。 它全身没有羽毛,从头到脚都是钢铁打造。它长长的鸟喙和锋利的爪子散着寒光,让人心寒。 通过简单的观察,关客立刻明白,这就是落博尔特生产的战斗型机械鸟。它的锋芒不可直视,而且充满着狂暴的气息。 钢铁巨鸟转瞬间一飞而下。它的身影上一次还在高空中,转眼间便已扑到了关客的面前。它长长的鸟喙啄向关客的头脸,目光中满是暴虐的气息。关客感受到了金属的冰冷气息,也感受到死亡近在咫尺。 关客双手反向背后,牢牢扣紧雪儿的腰,以防她突然滑落下去。他蓦然向前急冲,躲过了钢铁巨鸟的凶猛一击。 关客用眼角余光注意到,那些原本的侦察机械鸟已走得一个不剩,看来它们也很害怕这只突然出现的巨鸟。 关客正想对雪儿说,让她保护好自己,那只钢铁巨鸟已扑了过来。 它的翅膀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次扇动,森林里面便出现了一道庞大的黑色闪电,再出现时,它就已来到了关客的面前,并且鸟喙又啄向了关客的头脸。 它的速度并不比关客慢上多少,关客心里面也有些小小的吃惊。不用多想,被啄到的下场轻则血肉模糊,重则**溢出,当场丧命。而从钢铁巨鸟的凶厉程度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关客脚尖一点地面,身形再次向前急行。钢铁巨鸟如附骨之躯,始终跟在他的后面。 这个地方林木稀疏,但每一棵树都是四五人才能合抱的老树。因为去势太急,关客没注意到前面有一棵大树挡住了去路,他来不及避开,右臂擦到了树干上,立刻生出火辣辣的疼痛感。如果捋起袖子,他会发现右臂上已经擦去了一块皮肤。 钢铁巨鸟的眼神冰冷,动作却很狂暴。它也没有闪避挡在前面的大树,钢铁双翼直接扑打在树干上,把大树打得微微晃动了一下。 关客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感到很棘手。就是他全力一脚下去,也只是能把这样高大的树打得晃动一下;钢铁巨鸟却只是翅膀扑打了一下,就能造成这样的效果,可见它的力量似乎还在自己之上。 背后感受到锋利的气息,关客立刻折向西面。他和黛的想法一样,认为钢铁巨鸟的头脑不够灵活,可以通过突然地转向来拉开距离。 侦察机械鸟的智能不高,想来钢铁巨鸟的智力也高不到哪里去。 然而关客刚刚折向西面,钢铁巨鸟一个漂亮的空中飘移,就完成了转向动作,这个过程几乎没耗费它多少时间,它仍然如影随形地跟在关客的身后,似乎鸟喙一伸,就能触到关客的后背。 关客又变换了几次方向。他一边留意着身后的钢铁巨鸟,一边注意着行进路上的高大树木。但不论他怎样改变方向,钢铁巨鸟总是牢牢缀在他的身后,他一直能感受到冰冷的金属气息。 关客从来没见过这么快,这么灵活的东西。落博尔特的实验室里果然都是一群疯子,一群变态。他们不好好钻研他们的智能产品,偏偏爱研究武器,难道他们想统治全世界? 抱怨并不能使身后的家伙慢上一点,与此相反,它们的距离拉得更近了。钢铁巨鸟的长喙迅速向前一啄,就要啄向雪儿的身体。 这家伙似乎没有“雪儿是伤不得的”意识,它啄得又狠又快,毫不留情。 关客偏移身体,不让钢铁巨鸟啄到雪儿。侧腰处传来一阵剧痛。钢铁巨鸟的长喙啄穿了关客的衣服,撕下了他的一块儿皮肉。 关客的眉头轻皱了一下,脚下却是不停。他再次改变方向,直直向着南面急行。 雪儿环绕着关客脖子上的双手,开始散发出暖流。一股股温热的气息,通过皮肤的接触,传导进了关客的身体里。暖流在他的身体里走了一圈,侧腰处的伤口以能感受到的速度快速愈合。 关客知道那是雪儿在施展她的能力,帮他治伤。他心中感激,但这个时候却不是说话的时候,因为后面要人命的家伙还在紧追不舍。 无论关客怎样变换方位,钢铁巨鸟总是能贴上来。它看起来坚不可摧,所以关客第一时间想的是怎样逃跑。但它太灵活,太快了,逃跑只是在拖延时间,到最后他们一定会被追上的。既然跑不掉,那就只好想办法消灭它了。 关客摸出手枪,望后开了两枪。 噗!噗! 他以为即使不能给这只鸟带来巨大的伤害,最起码也能让它停顿一下。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他那两枪竟然未能打中。 钢铁巨鸟在他抬手的瞬间,斜刺里冲出,正好躲开了射过来的子弹。它就像知道对方会开枪似的,有意识地进行躲闪。 关客有些小小的吃惊。他发现他的判断又错了。这只金属鸟的头脑似乎并不是僵化的,它的智能化程度并不像他想象地那么低。关客被它冰冷的外表欺骗了,至少在战斗方面,这只鸟可比先前的侦察机械鸟聪明多了。 钢铁巨鸟知道他要开枪,并且明白他的意图。就这一点,它的思维水平也不比人类差。接下来躲闪子弹的动作,更是人类所比不上的。 关客告诉自己,他需要认真应付才行。就在他想的时候,钢铁巨鸟已经化身成了一枚炮弹,侧斜着划出一道浅浅的弧形,再次向关客撞去。 关客一边向后退却,一边向巨鸟开枪射击。他很相信自己的射击水准,但这次却是屡屡落空了。巨鸟庞大的身形在子弹流光中来回穿梭,极巧妙地躲闪掉了每一颗射向它的子弹。它不但没有受伤,还再向关客他们靠近了一些。 十几发子弹射完,关客也没能射中一次。巨鸟的身形太灵活了,它好像知道怎样躲开飞过来的子弹。关客最后将手枪砸了过去。 巨鸟的脑袋一偏,手枪就砸到了它身后的地面上。它躲避的同时,身体却还往前冲着, 关客因为扔掉手枪停顿了一下,结果看到的就是钢铁巨鸟的两只爪子。金属合成的灰色爪子反射着森冷的白光,朝着关客身上迅速抓来。 关客的眼中光芒一闪。和这只大家伙玩追逐的戏码,他是落下风的。与其被他紧追着不放,不如和它硬碰硬打一场。 关客不闪不避,左右拳依次出击,正打在钢铁巨鸟的两只爪子上。 砰的两声轰响,关客退后了几步,而钢铁巨鸟却被震飞了好几米远。它似乎没想到有人会和它硬碰硬。它落在地上滚了几滚,扑扇了两次翅膀,才重新飞了起来。 关客的情况也并不妙。他的双手颤抖,手背被划出了好些伤痕。在出拳的刹那,他已将劲力布满全身,寻常的刀剑都砍不进关客的身体,但却被钢铁巨鸟的爪子随意间就抓破了。 他想,用来制造它的材料一定不是一般的材料,说不定是同盼月身上的金属是同种类型的。 一滴鲜血慢慢从手背上渗出,关客本想隐藏一下,但雪儿早已看见了。他的身体里面又进入了一股暖流。几乎是感受到的刹那,关客手上的伤口就奇迹般地愈合了。 别看钢铁巨鸟被打得老远,它实际上没受到什么伤害。但它好像觉得受到了侮辱,在空中停稳身形后,下一秒就发起了更为疯狂的攻击。 它用尖尖的长喙啄击,用坚硬的双翼扑打,用爪子往关客身上抓扯。只要是人身上脆弱的地方,它都要招呼一下。 关客小心地掩护好雪儿,不让她受伤。他则又是好几拳打了出去,一拳比一拳快。他的拳头打在钢铁巨鸟的身上,就像打在了坚硬的城墙上。 每一次碰撞,他感觉他的一部分手骨都会断裂;三四拳过去,钢铁巨鸟再次被他击飞,但他的手也再次受伤。 雪儿温柔地给他治好伤。他又能再次战斗了。钢铁巨鸟被打飞了一次又一次,却仍是不断地向关客冲来。它的暴戾有增无减,似乎不把关客抓死,它就不会甘心。 关客和钢铁巨鸟打在一块儿,也不知道挥出了多少拳。他把鸟头作为攻击目标,每次都攻向同一个地方。尽管钢铁巨鸟知道了他的企图,有意识地进行躲避,但关客总是能从不同的方位击打到它的脑袋。 当夕阳的余晖染遍森林的时候,关客终于把这只人造的狂暴鸟儿彻底击落在了地上。 第485章 彼端 伊森,不,现在已经不能称呼他为伊森了,应该叫他x001才对。x001站在东边的山崖上,拿着望远镜看着西北方向。 x001的打扮和伊森完全不同。他不喜欢红色,更喜欢黑色,所以他现在身上穿的是黑色的皮夹克。他也不喜欢头上顶着个鸡窝似的头发,很多人认为那是时尚,x001却欣赏不来。他把头发剃得短短的,旁人甚至能看到他青色的头皮。 x001口里嚼着口香糖,身体略微向右倾斜。他的右手插在裤兜里,只单左手拿着望远镜。他的身后站着很多人,见习官,高级军官,全都静默地站在他的身后。 x001的这副造型,不是熟悉他的人,是很难认出他的。天天和他在一块儿的人,也应该会感到奇怪才对。但山边上不但没人发问,甚至没人向x001望上一眼。 所有人似乎对“伊森”的改变视而不见。x001也没向任何人解释过自己是谁,他控制住这具身体后,还有很多事要做,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事情上。 站在x001左边的帅哥美女中,唯独少了那位最年轻最漂亮的见习官。x001在接管了伊森的身体后,他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这位美貌的见习官给杀了。 杀手出身的见习官头脑敏锐,见势不对立刻准备溜走。她在森林里的方向感也不错,即使是在黑夜里也能辨别东南西北。她往来时的路撤去,要多快有多快,恨不得身上长了一双翅膀,飞过这片森林。 她跑得不算太慢,但在落博尔特的高科技面前,再快也没有用。x001从别人那里“借”来一台电脑,他把电脑重新放在书桌上。 左边的抽屉里放着两个遥控器,一个白色,一个黑色。x001打开抽屉,先是拿起黑色的遥控器,快速地按了几下。他在等待的几秒钟时间里,让人来到他的帐篷里打扫卫生。 那台高昂的电脑还在地上躺着呢,x001嫌太碍眼,非要找人把它清理掉不可。 书桌上的新电脑屏幕亮了一下,被派出去的侦察机械鸟已经将影响传了过来。 x001在看录像的时候,一个军官拿着卫生工具走了进来。他像个机器人一样,把帐篷从里到外都扫了一遍。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打扫完毕便静静地离开了帐篷。 x001见他要走,吊儿郎当地偏过头,让军官拿点口香糖过来。军官像是没听到似的,脚步顿都没有顿一下。然而x001却没有叫住军官,因为他很确信,军官听到了他说的话。 x001把大腿翘在书桌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红衣服。他很不爽,便直接把红夹克脱了,丢在了刚刚才整理过的干净地面上。 视频很快播放完毕,x001放下黑色遥控器,拿起白色遥控器,按下了某个按键后,便把电脑关上了。他从电脑屏幕的反光中,看见自己“蓬头垢面”,就想着要理理发了。 在x001理发期间,逃跑的美貌见习官碰到了战斗型的钢铁机械鸟。她还没掏出藏在胸口的武器,机械鸟便已冲了过来,啄断了她的脖子。 见习官也许头脑够聪明,但她安逸得太久了。杀手不能安逸太久,安逸太久的杀手已不能成为杀手了。见习官的反应和力量都有了大幅度的下降,被新研制出的战斗机械鸟一击毙命也是在必然之中。 除了死了一个逃跑的人,还有一个人死了。琼被几个雇佣兵押着,送往落博尔特在这片森林里驻扎的地方。她身上满是污秽,一路上低着头不言不语。别人对她做什么,她也不理不问,完全像是个木头。 可是就这么一个形如枯槁的人,在半途中突然发起了疯。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竟突然挣断了绑缚住她的绳索。离她最近的几个人吓了一跳,还以为她要报复,全都往后退了退。 哪想得到琼挣断了绳索后,双手却是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她看起来很柔弱,但掐起自己来却是很用力。就在周围的人呆愣了一会儿的功夫,琼就已两眼翻白了。 负责押送的雇佣兵反应过来,想要阻止琼自杀。几个年轻力壮的雇佣兵冲上去,拼命地想将琼的双手扯开。但他们使劲了全身的力气,也没能扳动琼的一只手。几个雇佣兵眼睁睁看着琼把自己掐断了气。 即使死了,琼也把自己的脖子掐得死死的,任谁也扯不开。她的死相说不上多么好看--好像没人死亡后会有多么好看--她惨白的脸对着天空,早已失去神采的眼睛有些凸出在外。 没人愿意多看第二眼,他们找来了几件破衣服盖在了她的身上,就当是遮尸布了。 雇佣兵们把琼的尸体送到营地后,也没在那里多待太久。营地里面的气氛很不寻常,每个人似乎都是心事重重,几个雇佣兵大着胆子问了问,士兵们也只是摇摇手,却是什么也没说。 雇佣兵们几乎是抛着出来的。他们感觉营地像琼的死亡一样诡异,越早离开越好。 琼的死亡当然是x001的手笔。他对于惩罚那些愚蠢的雇佣兵毫无兴趣,他还有很多大事要办呢。 x001心想,不愧是全球第一大公司,营地里的几名军官都是聪明人,就是和“伊森”鬼混的几个男女见习官,头脑也并没有笨到哪里去。 x001并不打算扮成伊森的样子。他没有表演的天分,也不想表演。但他也不打算当众宣布自己是谁。 很多人都察觉到了头儿的巨大改变。从举止言行,到穿着打扮,除了样貌以外,“伊森”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但落博尔特的军官们无人多问一句,吩咐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而“伊森”的见习官们则更加老实,他们就像是不存在一样,若不是x001始终记着,可能就把他们给忘了。 受到上级的影响,底下的士兵们全都噤若寒蝉。尽管有些人一头雾水,但在军官们的严厉注视下,也都把一肚子的疑问埋在了心里面。 x001弄完了一些琐碎的事(主要是收拾自己),就吩咐大部队开拔。既然军官们这么给他面子,他也要让军官们立点功劳不是? 尽管气氛压抑且诡异,士兵们在听到开拔的消息后,还是难掩脸上的喜悦。他们重新恢复了干劲,一瞬间营地上方的阴霾似乎被吹散了不少。 目标人物的行踪时刻在掌握中,他们行进到了哪里,x001清清楚楚,所以部队开拔之后,要往哪个方向追赶,并不需要多费脑筋。 x001带着几个营地里的主要高官,率先开始追赶。他没有要求后面的士兵要紧紧跟上,他们要赶多快,x001并没有给出明确的指示,但士兵们全都争先恐后地往前,速度却也并没有慢上多少。 关客的速度是后来才加快的,而且又被佣兵们缠了一会儿,x001能追上他们也就不足为奇了。 x001在山崖边瞧了半天,也不知嚼了多少块口香糖。他从中午就在通过望远镜往西北方向看,在看的同时,他的嘴巴也动个不停。 关客和钢铁巨鸟之间的战斗,x001从头看到了尾。x001的脸上也时常带着微笑,但他的微笑和原来的伊森明显不同。伊森的笑容是温和的,给人很舒服的感觉,而x001的笑容则总是饱含着讥讽。 嘴巴中的口香糖早已无味,x001嚼了嚼,便将它吐了下去。站在他侧后面的一名军官想,这崖底下的地面上恐怕到处都是头儿吐的口香糖,那可真是一种环境污染啊。 望远镜里,关客最后三拳全都砸在了钢铁巨鸟的侧眼上。机械鸟头本就有些变形,这个时候更是扭曲成了铁疙瘩。 钢铁巨鸟彻底瘫倒在了地上,再也动不起来了。 在这么长时间的战斗里,关客一直背着雪儿。等到把机械鸟彻底打“死”之后,他才把雪儿放了下来。两个人靠在一颗大树上休息,似乎在说着什么。 x001无从知晓他们的谈话内容,但却很好奇他们为什么能如此的淡定? x001望着远处刚结束的战场,问:“你们觉得他的战斗能力怎么样?” 军官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回答。 x001:“不要害怕,我又不是吃人的野兽,大家畅所欲言嘛!” 一个军官迟疑地说:“我们这么多人,怎么也能抓住他一个吧?” x001笑着说:“你们敢开枪的情况下,当然是能够抓住他的。但要收起武器,他要从你们这么多人里逃出去,也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无论是x001的笑,还是他说的话,无不透漏着一种对军官们能力的怀疑。 一位年老的军官受气不过,竟主动上前,其他人拉也拉不住。他说:“让我下去和他打一场,我保证把这个兔崽子带到你的面前。” x001依然笑着说:“你这把老骨头,还是省省吧。” 年老的军官被x001这样一嘲讽,顿时脸红脖子粗。他二活不说,准备背上降落伞,就往下面跳。他要用实际行动证明给年轻的“头儿”看,他虽老了,但还是能打得过一个毛头小子的。 第486章 毕集 x001很期待老人家的战斗。他不言不语地回头望着老军官,只笑吟吟地看着他,却是没有说什么,摆明着想要看他的笑话。 老军官怒气上涌,如果面前的这个痞子一样的中年人不是他的上司,他早一拳打在了对方的脸上。老军官忍者气,说:“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有几位军官的目光摇曳不定。老军官要是真“飞”下去了,还没等落地就成了人家的靶子。如果那个年轻男人手上有枪的话--有很大的概率会有--老军官很可能会在空中被子弹击中。不等他落地,他的命可能就没了。 几个年轻的军官想要劝解他,但又非常害怕“伊森”。他们早已得到消息,他们要警惕他们的上司,但却不能干扰他的行动。“伊森”现在看起来如此诡异,年轻的军官们更不敢得罪他了。 犹犹豫豫的时候,老军官已经把降落伞绑在了身上。他来到崖边,就要纵身往下条。 x001就这样笑着看着,丝毫不打算出言阻止。 x001身后一位勇敢的年轻军官,感念老军官教导他的恩情,最终还是走了出来。 “老先生,您没必要下去。都是现在社会了,谁讲究单打独斗?您即使胜了,也只不过是获得个老当益壮的赞扬;而您如果失败了,辛苦一辈子的名声可就臭了。” 老军官经人一劝解,他瞬间的冲动被遏止了下去,头脑也变得清醒了很多。他开始明白过来,“伊森”是故意激怒他下场的。 他想看自己的笑话,自己就偏不下去!老军官三下五除二,把绑在自己身上的降落伞又拆了下去。他说:“我人老了,恐怕会耽误行动。我还是不下去了吧。” x001遗憾地叹了口气。他本想在看一出热闹的好戏的,可是有人捣乱,现在可看不成了。x001看了那个说话的年轻人一眼,虽仍是平平常常的目光,但年轻的军官却是遍体生寒。 年轻的军官说:“赫尔梅斯先生和我说,老人家年龄大了,需要照顾。所以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当然要为前辈考虑地周全一点。” x001听他搬出了赫尔梅斯,本想捉弄一番他的念头也就消了下去。对于x001来说,捉弄的定义当然是要玩一场事关生死的游戏了。x001现在放弃了和年轻的军官做游戏的想法。他现在还在和落博尔特合作,不必要为了一个老家伙,和另一个老家伙完全撕破脸。 人都说越老越成精,x001想着,恐怕不必等到那个时候了,看看现在的年轻人,他们可能已经成精了。 x001:“都随他吧。他想下去就下去,想留下就留下。老人嘛,我们总要体谅一点儿、没人会想着为难他的。” 年轻的军官听他这样说,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一放松下来看,他才察觉自己的背上全是冷汗。他想着自己侥幸躲过了一劫,可不敢随意在开口了。 x001不再理会老军官的小插曲,他重新拿起望远镜,观察此行他们要抓捕的目标。 一男一女肩并肩靠在大树上,从他们不断动着的嘴唇来看,他们在偶偶细语。画面看起来很美好,充满着诗情画意,充满着甜蜜的气息。在这危险的丛林中,竟然渐渐浮现出一丝浪漫的气氛。 x001笑得更开心了。他最喜欢毁坏美好的东西了。美丽的事物不就是用来摧毁的吗? x001快速摸出白色遥控器,手指飞快地在上面连点几下。 突然,十几道庞大的黑色影子自他们的身后升起,转瞬间掠过几人的头顶上空,向着远处依偎在树下的两个年轻男女冲去。 x001没管从头顶上飞过去的钢铁巨鸟,他伸出一只手,向一名军官要来了一部电话。他拨打了一个电话号码,那边迅速接通了。 x001:“老家伙,答应的事可不能不算数啊?” 电话那头:“放心。我是一名商人,商人就得讲信用。” x001:“奸商都这么说。” 电话那头:“随你怎么想,你只要把人给我活着带回来就行。” x001:“我帮你办完这件事,就可以退休了?” 电话那头:“咱们之间的约定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我们反复确认过了的。” x001:“你不会在我住的地方安放百八十个保安吧?” 电话那头:“如果你想的话,我会的。” x001:“我当然不想,你最后一个人也别派。还有,我的身体交给我自己保管,你不会在插手了吧?” 电话那头:“关于你的研究已经接近尾声,你想怎样处置自己的身体,那是你自己的事,与我们无关。” x001:“漂亮话谁都会说,可别事后又反悔。” 电话那头:“你放心,你自己的价值没有你所想的那样大。你专心帮我把事情办好,我就还你自由,还附带赠送你一具好身体。” x001讽刺道:“可真会为顾客着想啊。” 电话那头完全把这句话理解为夸赞:“做商人的,就必须时时刻刻想顾客所想。” x001:“这样才能把东西麦出去,对吧。你可真是个好商人!” 电话那头:“如果你嘲讽够了的话,我们可以谈正事了吗?” x001望着已经扑下去的众多黑色影子,说:“我只要把人活着给你带回去就行?” 电话那头:“没错。” x001:“若是死了一两个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女子不能死。” x001脸上又浮出了他特有的嘲讽的微笑:“我明白了。” 电话那头:“那就挂了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 --- 机械鸟歪倒在地上,它扭曲的黑色的眼睛斜斜看着天空。此时已是夕阳,昏黄的阳光扫在巨鸟的金属外壳上,反射出诡异的黄色光芒。 关客看着机械鸟的身躯。它已彻底不动了。不知道为社么,关客感觉自己好像刚刚打死了一个人。有些时候他不得不杀人,但杀人的感觉并不愉快。每有一条生命在他的手中逝去,他都会有一种空寂的感觉。 他不想面对机械鸟的残骸,因为那感觉就像是面对着一具尸体。 关客在雪儿的帮助下,走到一棵背对着机械鸟的大树旁,坐了下去。 这种新型研制的战斗机器很强大,它不仅速度惊人,拥有着强大的力量,而且最重要的是,它很有战斗头脑。在长达数个小时的交锋中,关客明显觉得,机械鸟一边向他攻击,一边在思考着怎样才能战胜自己。 这种机器如果单打独斗,几乎无懈可击。它的金属外壳十分坚硬,估计就是最初的几颗子弹打在它的身上,顶多也只能留下几点百痕。 关客之所以最终能够战胜它,把它彻底打废,靠的除了自身的战斗经验和强悍的身体素质外,还有雪儿不断地给他治伤。 很难想象,如果是他独自一人面对这种机械鸟,要怎样才能战胜它。 虽然身体外表没有损伤,但关客还是感觉很疲累。他一坐在大树底下,就一动也不想动了。 西边的天空已经完全变成了橙红色,再过不久,等到太阳下山,这抹鲜艳的颜色也将褪去,那时候全世界都将陷入黑暗中。 有人说,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时刻,那么与之相反,进入黑暗前的黄昏则是最美丽的时刻。也确实如此。 关客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喝了一口。他看着西边黄昏的景色,说:“真漂亮。我以前看见过很多次夕阳,从没像今天这样,觉得黄昏这样美丽。” 雪儿:“是你的心理作用吧。日出日落,黄昏的景象并没有多少改变,只有你觉得它漂亮时它才会漂亮。” 关客:“我发现你很喜欢当哲学家。看个夕阳都要搞学术研究。” 雪儿歪着头,说:“我有吗?” 关客:“现在没有了,之前确实是个老学究。” 雪儿:“那我可得改一改。” 关客:“别,你喜欢做个老学究,那就做个老学究好了。为别人的眼光去改变自己,那可不是你的风格。” 两人静静感受了一会儿早春时节风的温柔,然后雪儿说:“你有没有受伤?” 尽管她已多次问过这个问题,关客还是很耐心地说:“没有,只是有点累。” 雪儿:“我们能逃出去的机会不足百分之一,想要摆脱落博尔特无休无止的追捕更是不可能。你还有什么遗憾吗?” 关客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可遗憾的。如果非要找出一两个的话,没能报答自己的养父母,没能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也算是两个不大不小的遗憾吧。” 雪儿:“还有呢?” 关客想了一想,说:“别的好像没了。怎么,你要帮我实现愿望?” 雪儿:“如果我有那个能力的话,肯定会帮你实现。” 关客:“你呢?你有什么遗憾?” 雪儿:“我的遗憾是,我认识你太晚了。” 关客:“这算什么遗憾,你想早一点认识我,那可永远实现不了。” 雪儿微笑道:“有时候我发现,你可真像是个孩子。” fpzw 第487章 纠缠 关客并不明白,他说的哪句话像孩子。正打算开口询问,却突然听到了轻微的扇动翅膀的声音。 恐惧和压力毫无来由地开始出现,积压在关客的心头。关客感觉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危险像一条冰冷的毒蛇,正从背后袭来,打算完全将他吞噬掉。 关客神经骤然绷得很紧,他不由分说先将雪儿背在背上,然后望前窜了出去。 刚跑出十几米,他就感觉后面冰冷的,夹杂着危险的金属气息,铺天盖地般向他罩了过去。 关客回头只看了一眼,就迅速扭回了头。后面出现的仍然是狂暴的机械鸟,但这次可不只是一只了。他只是粗略看了一眼,就看到七八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瞧。 它们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几乎赶得上关客全力奔跑时的速度。关客在前面奔跑,后面好多只黑色的机械鸟则在树林里追赶他。 雪儿:“怎么会有这么多?” 关客:“落博尔特可能把大部分的资金都用在了‘鸟’的身上。哼,可真是大手笔!” 这时,后边的鸟群里有两只“鸟”单独脱离出来,倾斜着向东南方向飞去。它们刚刚脱离队伍,又有两只鸟也离开了鸟群,向着西南方向飞去。 关客没命地向前狂奔,不知道后面鸟群的古怪行为。他只想离这群冰冷的金属怪鸟远一些。一只就已经很难对付了,这么多只一齐出现,那就只有逃跑的份。 雪儿却是时刻注意着后边的动静,她正奇怪为什么有几只单独飞走时,就看到那四只鸟又加快了速度,化成四道黑色的影子,迂回着想要赶到他们的前面。 雪儿立刻明白了它们的意图:它们想包抄两人。关客的速度虽然很快,但终究还是一个人,和这种新型的电子产品相比,在速度方面还是比不上的。 这些鸟不仅战斗能力很强,而且还懂得战术合作。雪儿脑海里一瞬间想着这些的时候,她又看到几只鸟单独飞了出去。 它们不想让关客在继续逃跑下去了,它们打算彻底围住两人。 雪儿提醒道:“它们打算包围我们。” 然而即使关客明白了机械鸟的意图,他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破解眼前的难题,唯有要求自己再快一点,或许它们会集体发生故障,这样自己就能带着雪儿逃掉了... 但没有一只机械鸟的内部是短路了的。它们个个迅捷无比,头脑清晰。它们每只都清楚自己应该飞向哪里。 关客跑了没多久,斜后方一只鸟不知怎么赶了上来,扑扇着金属翅膀,长喙望关客的脑袋上就啄了下去。 关客用手挡了一下。他不想被缠住,所以只是用手臂挡住自己的脸。 机械鸟的钢铁长喙一下子透过衣服啄进了关客的肉里,一阵钝刺般的疼痛,关客几乎以为右手臂已被啄穿了。他甩动手臂,想要把它赶走。 机械鸟似乎也知道面前的人类力量很大,所以向后迅速退去,躲开了关客挥动的手臂。接着它又朝关客冲了过去,翅膀扇动的频率陡然加快:那不是为了飞得更快,而是为了能更多地攻击敌人。 机械鸟的钢铁双翼扑打在关客的身上,关客感觉就像是不断地被大石头砸中一样,被扑打的地方疼得厉害,好像里面的骨头都快要碎了似的。 关客没有反击,他喘息着奔跑,默默忍受着痛苦。起初机械鸟飞过来只是用翅膀扑打几下,随即迅速撤走,以防关客打中它,但见对方只是逃跑,胆子便大了起来,开始一个劲儿地往关客的身上扑过去。那一对钢铁双翼快速震动,因为频率太高,关客的眼角余光只能看到虚影。 关客狠狠喘了一口气,突然一个肘击撞了过去。经过与第一只鸟的搏斗,他已明白,除非把机械鸟的大脑中枢给破坏掉,否则的话它还是能再次飞起来的。 关客用尽全力的一击,正打在机械鸟的左眼上。机械鸟向旁边飞了出去,它的中枢芯片受到了剧烈的震荡,一时之间程序混乱,翅膀毫无规律地乱扇,撞上了好几棵大树。 出其不意之下,关客暂时瘫痪了一只机械鸟。但他很确定,它不会瘫痪太久。它们的外壳太硬了,关客的全力一击,并不能使它完全瘫痪。 关客还来不及缓一口气,另一只机械鸟已经赶了上来,一对铁爪向着他的头脑抓去。 关客正想用先前的招数,先承受住它的几轮攻击,然后在出其不意地击中它的头部。他已经抬起了右手,这个时候突然感觉左侧的气流有异,那种熟悉的金属气息又出现了。 他来不及多想,迅速止住向前的势头,并往后退了几步。 果然,左边也有两只机械鸟绕了过来,它们的翅膀,爪子,都扑打到了空处。 三只机械鸟在半空中停住身形,用它们冰冷漠然的眼睛回头看着关客。 关客明白,只要原地停留一会儿,这群机械鸟就会将他团团围住。他也不能再直直地向南走了,因为这群机械鸟就是这么认为的,也是据此设定战术的。 关客突然向东南方向奔跑,方向大概是南偏东六十度。他临时改变方向,没能摆脱最先三只追赶而来的机械鸟,但能打乱它们大部队的围捕计划。 三只机械鸟的眼睛盯着他,已经又扑了上来。最先那只被关客打“晕”的机械鸟,原地“晕眩”了一会儿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它振动翅膀,再次加入到攻击关客的队列中。 橙红色的夕阳余光正在慢慢消失,过得不久,整个天空都将暗下来,那将对关客更加不利。几片巨大的黑色影子在关客的身周上下翻飞,总是离关客的头很近。 吃过几次亏的机械鸟们,现在将“一沾即走”的策略发挥得淋漓尽致。不管关客是否打算反击,它们全都上去扑打几下,或者用长喙迅速地啄个两次,然后迅速退后。 关客根本打不到它们,他只能背着雪儿,不断地往前逃。 但几只机械鸟的速度可并不比他慢,它们总是能围绕在他的身边,等待时机发动攻击。 这些机械鸟相当凶残,它们很想把关客杀死,所以每一下扑打,每一次啄击,都对准着关客的脑袋。关客不得不时刻弯着胳膊,护住自己的头。 有几下是啄在了关客的臂膀上,但之后他的手就遭了殃。机械鸟用爪子抓他的手,用鸟喙啄他的手。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关客的右手已经鲜血淋漓。即使把劲气布到手上,也无法抵御它们的攻击。 他的手通红一片,红色的血水不断地往下滴。 雪儿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一只手贴着他的胸膛,开始源源不断地将一股股暖流传递过去。她已发现,这群机械鸟与最先的那一只有些不同,现在的这群并没有把她列在攻击范围内,它们只想杀死关客。 既然如此,那她就是安全的。只要她还活着,她就要把关客的伤口抹平。 感受到右手的麻痒,关客知道那是雪儿在帮他治伤。他也已注意到,机械鸟是不会攻击雪儿的,它们明显被下达了某种指令,所以只攻击关客一人。 伤口好了,又马上会被机械鸟啄裂。鲜血止了又流,流了又止,关客的手上总是粘稠一片。机械鸟开始把攻击范围扩大,它们在不放过他的手的同时,开始向他的耳朵,脖子处啄击。 雪儿想要护住关客头上薄弱的地方,但她只能腾出一只手,而机械鸟却有四只。 很快,关客的耳朵处也开始出血。脖子处裸漏在外的皮肤也被啄伤了,染上了一片血红。 关客很痛。他要时时刻刻体会新伤口出现时的痛苦。他痛得头脑发晕,眼前发黑。到处都是巨大的黑色影子,但关客却看不清机械鸟的形象。 关客心想,不能总是被攻击。疼痛暂且不说,雪儿持续不断地为他治疗是要花费不少力气的。关客决定还是要主动出击。 他向巨大的黑色影子出拳。砰的一声,关客砸中了某一只机械鸟。它飞了出去,重重撞在了树干上。但这一击并没有给它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寒,机械鸟甚至不等落地,就已扑扇着巨大的翅膀,又向他飞了过来。 关客不想考虑那么多了,他要先把这四只该死的鸟打死。机械鸟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图,想要逃跑。关客迅速一个肘击,一次出拳,把另外两只机械鸟也击飞了出去。 最后一只逃得够快,关客没能打中它。 虽然一下子击退了三只鸟,但也只是击退而已。它们的重要部位没有受到伤害,略微顿了一顿,便再次冲了过来。 但四只机械鸟却不敢离关客太近了,它们飞在关客的头顶上方,只冷冷地注视着他。 关客想要继续打它们,却是够不着了。但当他想要抓紧时间赶路时,四只该死的鸟又飞下来了。 第488章 抵挡 天空中弥漫的紫红色光芒正慢慢消失,看起来像是由红色转变为黑色一样。还未完全进入黑夜,天空上的几颗星星已经争先恐后得亮了起来。 四只机械鸟不停地在关客周边上下翻飞。它们的行动变得谨慎了许多。 关客不可能全力奔跑,因为他要提防着天上的机械鸟。它们如果突然发动攻击,他必须有所准备才能躲避开。 他的速度慢了下来。疲惫感一点一点慢慢地溢上心头。数天连续的长途跋涉,他的身体已经吃不消,而中途饥饿时,他只吃了些干巴巴的饼干,根本为他提供不了多少能量。 一只机械鸟看有机可趁,立刻俯身而下。他看准关客的眼睛,长喙就要一啄而下。 眼看着机械鸟就要啄掉关客的眼珠,本有些劳累的关客陡然变得精神起来。他略微直起腰,右拳从上而下,一个勾拳迎面击中了机械鸟。 机械鸟没能偷袭成功,它庞大的身躯被打得飞了出去。 其余三只本有些蠢蠢欲动,见此情景,又都回到了高空盘旋。它们似乎意识到,敌人的疲惫只是假像,是在诱导它们进行攻击。 事实上关客确实很疲惫,刚才迅猛的一击,好像抽空了他全身的力气。他的肩膀再次垮了下去,脸色也变得有些萎靡。好在天上的机械鸟看不出他的真假来,没有立刻飞下来攻击他。 雪儿:“你如果累了,就把我放下来吧。” 关客的脸上现出微笑:“你轻飘飘的,背你可一点儿也不累。” 这句话他已说过很多次,雪儿以前听的时候觉得没什么,现在却听出了别的感觉。她有些感动,又有些抱歉。她并不能为他多做些什么,只能为他治好身上的伤。 传过来的暖流一下子变多了,关客感觉全身像洗了个温泉桑拿,暖洋洋的。他立刻说:“够了,够了,不用这么多。” 听他这么说,雪儿才减少输送出去的能量。 关客想,现在受伤不是问题,有雪儿在,他身上添加的伤口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快速愈合。有问题的是,关客的体力终究是有限的,经过几天几夜的奔袭,又和一只机械鸟搏斗了半天,关客越来越觉得疲劳。或许过一会儿,他真的连雪儿也背不动了。 关客说:“等我背不动你的时候,就把你放下来。” 雪儿:“好。” 就在他们谈话的时候,身后的树林里,其余的十几只机械鸟已经扑扇着翅膀追了过来。它们翅膀扇动的频率一致,如果不是在森林里,它们的队形肯定整齐划一。 那只被关客击飞的机械鸟又飞了回来。它们每一只都像是打不死的蟑螂一样,又臭又硬。解决它们最有效的办法,是多次击中它们的头部,把它们的脑芯片完全震坏掉,它们才会丧失行动能力。只打中一次,是震不坏机械鸟头部的芯片的。 机械鸟吃了一次亏之后,变得更警觉了。它们不仅行动迅速,攻击致命,最令人头疼的是,还会总结战斗经验,绝不犯相同的错误。 那只头部被打中一次的机械鸟,现在飞在最上方,轻易是不会落下来了。 关客正在头疼怎么把它们一只一只地解决掉时,耳朵灵敏的他已听到了后面的响动。 雪儿:“它们追上来了。” 关客:“没关系,我把它们全部打趴下!” 话虽说得很漂亮,然而关客却是一点底气也没有。他脚底板用力,想要跑得更快一点。 然而他头顶的四只机械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除了飞得最高的那只,其余三只全都冲了下来。 关客:“抱紧我!” 他吩咐雪儿一句,整个人已如风一般地动了起来。雪儿只感觉周围的景象模糊,好像又是在坐一辆超速的车一样。 只听砰砰砰的声音不时地响起,像是人敲大鼓的声音,但又有所不同。 三只机械鸟和关客纠缠在一块儿,完全变成了一团乱动的深色影子。拳头打在钢铁上的声音很快没了,雪儿听到了关客轻微的喘息声。 雪儿想从他的身上下来,以减轻他的负担。但关客的一只手向后放在了她的背上,牢牢地按住了她。 关客:“别下来。它们不会攻击你的,我背着你,还能少受点伤呢!” 雪儿听着很有道理,便又老老实实的伏在他的后背上。 围攻关客的三只机械鸟,它们身体的不同部位都遭到了关客的重重一击。有两只撞在了大树上,有一只摔在了地面上。 它们被打到的部分已经凹陷了下去,但关客清楚地知道,那对于它们来说,连小伤都算不上。要不了多少功夫,它们就会再次振翅而起。 关客想再次逃跑,这是难得的机会。趁着三只机械鸟不在周边,说不定可以冲出去。 然而他还是太乐观了,机械鸟的速度远比他想象的要快。关客清晰地听到了身后的震动声。那种翅膀扇动的声音有别于大自然的鸟类,关客听到了其中轻微的电流声。 十几只机械鸟在来到大约距离关客百米远的后方时,迅速散开了。它们化作一张巨大的黑网,打算把关客网在其内。 等关客摆脱四只机械鸟的纠缠,黑色的大网已经合拢。关客听到身前身后,全都是翅膀扇动的声音,还有高频率的电流滋滋声响。 关客:“我们被包围了。” 雪儿在他背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把我交出去吧。” 关客:“你觉得我会吗?” 雪儿:“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不论那种选择,我都接受。” 关客微笑道:“那可真是‘雪儿’的风格,我可做不到你这一点。对于抛弃同伴的人,我不会给他好脸色看的。” 雪儿也笑了:“我还以为你会把他打死。只是给他一张臭脸看,听起来也不像是你的风格。” 四面八方的机械鸟盘旋飞舞着,一时没有攻击。它们似乎在等待命令。 关客仰头对着众多的机械鸟说:“要打就下来打,我赶时间!” 机械鸟在上方不断地盘旋,并没有理睬他。 关客等待了一会儿,突然加速向前奔跑。他像风一样地往前飞奔,希望能甩掉机械鸟。 庞大的鸟群迅速跟上。它们似乎不想等待命令了,有几只俯冲而下,向着关客的头啄了过去。 关客以肘击,以拳打,把扑过来的几只机械鸟打飞出去。这次他认清部位,只攻击机械鸟的头部。 鸟群出现了小幅度的骚乱,接着所有的机械鸟都飞了下来。它们飞到关客的身边,不断地以翅膀拍击,用爪子抓扯。 关客注意不让自己的脑袋受伤,其他的地方则不太在意。他迎着机械鸟的翅膀,尖利的爪子出拳,以硬碰硬。 一些机械鸟被打飞了出去,但有更多的机械鸟加入了进来。关客身上的衣服很快被扯得稀巴烂,一条条血痕快速出现在他的身体上,又在雪儿的影响下快速消失不见。 他的衣服上淋淋漓漓地沾满了自己的血。尖锐地刺痛一直持续地传入他的大脑中,起先还有些忍受不了,但时间长了,也就麻木起来,并不觉得被钢爪扯下一块肉来有多么痛了。 一只只机械鸟变得有些狂躁,它们不在躲闪着,而是非常想要把关客杀死。这正是关客所希望的,因为他也想杀死它们。这些机械鸟已经纠缠了他好长时间,若是在这样纠缠下去,等到后面的人来了,可就更难脱身了。 关客靠着雪儿的治疗能力,可以不害怕受伤。但机械鸟身躯坚硬,往往关客的全力一击,也只是将一只机械鸟打飞而已。它晃晃脑袋,很快会再次飞回来。 由于周围全都是要攻击他的机械鸟,关客已来不及认准它们的头部,总是用拳头打向离得最近的敌人。 于是在较远处用夜视仪观察的x001,就看到了这样的景象。一只只机械鸟不断地被打飞,又不断地飞了回去。 关客在和机械鸟搏斗的同时,脚下也一直没有停。虽然没有平时跑得快,但也如风一般向着南面掠去。 没能杀死关客,机械鸟变得越来越狂暴。一只机械鸟开始直接往他的脸上扑,想要挡住他的视线,同时伺机啄进他的咽喉。 关客一拳直打出去,正中机械鸟的头部。机械鸟倒飞了出去。它脆弱的地方被击中了,导致脑芯片中的部分程序产生了点小小的混乱,一时之间并不能飞起。 虽然暂时瘫痪了一只机械鸟,可关客的处境并不是很好。众多的机械鸟不顾自己的头部是否暴露在关客的拳头下,只管往关客的脸上扑。 关客来回左右上下扭动,以保护好自己的脑袋。雪儿的能力是很强,但当要救治一个有着致命伤口的人时,也需要花上很长的时间和很多的精力。 如果一只机械鸟啄进了关客的喉咙,或者啄瞎了他的眼睛,没等雪儿将他治好,就会有更多的机械鸟在他的脑袋上啄出更多的洞。到时候雪儿就是菩萨下凡,也救不了他。 第489章 死战 夜晚完全到来,但并没有以往那样黑。这个夜晚和上一个夜晚一样,天上群星璀璨,星光从上面落下来,在地面上留下斑斑驳驳的痕迹。 缺了口的月亮悬挂在天空,但它的存在感却不如众多的星星。星光太过明亮,已经完全盖过了月亮的清色光辉。 关客的视野并没有因为天黑了而变得模糊,机械鸟的金属身躯反射的光芒太明显了,比白天还要好辨别,关客因此能更快地进行闪避。 同时,每有金属光芒一闪,关客就朝着那个地方挥动拳头。机械鸟不断地扑过来,又不断地被打飞出去。它们暂时不能对关客进行合围,关客的压力竟比白天还要小很多。 远处的山崖边上,x001还站在原地,拿着超清晰的夜视仪观看下面的战斗。他身后的几名军官也配有相同的设备,但他们却不像x001那样,一直拿着看。军官们只是在x001吩咐的时候,才敢举起手中昂贵的夜视仪。 此种夜视仪不仅能清晰地看见夜间的景物,而且还有放大的作用,是普通的夜视仪和放大镜的合体。 x001从白天站到晚上,他没喊累,后面的人就更加不敢有什么怨言了。除了老军官的插曲外,x001身后的军官们又恢复了缄默。 所有人都觉得很压抑,即使是站在“伊森”的后面,也觉得阴森森的。大家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只保持着站立的姿势,陪着“伊森”。 x001始终带着笑意看着远处的战斗,只是他的笑实在不能让人产生好感。即使关客和机械鸟的战斗越来越远,x001只能模糊地看见一小片凌乱的影子,他还是在饶有兴味地看着。 后面的军队经过一天的追赶,早已赶到了山下。每一名士兵的脸上都显现出兴奋的神情,他们个个摩拳擦掌,准备立功升迁。他们认为“伊森”终于想通了,他们拼命抢功劳的时候到了。 然而驻扎在山脚下后,却是等了很久,也不见“伊森”下达接下来的命令。士兵们又开始焦躁起来,他们马上意识到,“伊森”似乎又要开始拖下去了。 机会稍纵即逝,如果让它轻轻地溜走,再想晋升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士兵们的脸上重又出现了愁容。 x001可不理会别人怎么想,他自己只要高兴就好。落博尔特刚刚生产出来的十三只机械鸟,全被他派了出去。现在有一只头部受到了多次剧烈的重创,已经彻底瘫痪了,还剩下十二只具有行动能力的机械鸟。 x001之所以还想多观察一会儿,完全是觉得关客两人的战斗组合很有趣。一个负责战斗,一个负责治伤,简直是双剑合璧。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组合,所以当然要多观察一会儿。 要想抓住他们,其实很容易。但一件事如果太容易,反而没什么意思。x001一直在追求感官上的刺激,如果一件事太平淡了,他反而不会去做。 就让他们在多斗一会儿吧,还有十二只呢,够陪他们玩好长时间的了。 --关客的心情很乐观,但他的身体情况可并不是多么乐观。他的身上已经满是血了,尽管雪儿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治好了他的伤,但关客还是失血不少,因为机械鸟给他造成的伤口实在是太多,太密了,这边刚刚愈合好一道伤口,那边又已添了数道出来。 关客的身上有时麻痒,有时疼痛,真是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他尽量击向机械鸟的头部,但有时攻击过来的机械鸟过多,他也会失去准头。 关客必须要不断地发动攻击,否则的话十几只机械鸟光是一起扇动翅膀,向他扑打过去,就够他手忙脚乱的了。 星光下,关客竟比白天看得还清楚。乱纷纷的纠缠了一会儿后,竟有一只机械鸟被他数次打中头部,彻底落在地上不动了。 这给关客带来了巨大的信心--实际上是他自己鼓励自己--能在一群机械鸟的围攻下,打瘫痪一只,就有机会打瘫痪第二只,到时候全歼这些冰冷的战斗机器也不是问题。 他如此想着的时候,身上已又添了七八道伤口。其中一只机械鸟的爪子飞快地从他的脸庞掠过,幸好关客的本能反应够快,迅速地向后面仰头,才躲过了这致命的攻击。 关客的脸上出现了第七道伤口。先前的六道伤口都已看不见了,它们是最开始时,所有的机械鸟一齐攻过来时留下的。那时到处都是爪影,尽管关客不断地移动头部,还是在脸上添加了很多伤口。那六道伤口就是那时留下的。之后关客注意保护好自己的头部,同时不断进攻,不让机械鸟一齐攻击过来,才没有再在他的脑袋上留下新的伤口。 关客不敢多想,立刻全神贯注地投入到战斗中。他朝着星光反射的地方击去,每每都能命中目标。它们头部的反光尤其明显,森冷地像是刀尖上的寒光,关客总会优先进行攻击。他不用顾及自己的手会不会受伤,他只要全力出击就好。 几轮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后,有好几只机械鸟的头部都被打中。它们吸取教训,不在用长喙进行攻击,而是改用翅膀或者爪子。但它们显然没明白,它们的头部之所以能被关客打中,那完全是因为它们把自己的身躯暴露在了星光下。 关客故意把它们引到空旷的地方,让星光完全照射在它们的身上,这样他就能更好地观察到机械鸟们的行动。 星光下,关客化成一道黑色的影子,向着左右前后不断出击。他打向的地方,都是灰色金属反射出光芒的方向。 关客奋勇之下,竟把接近十只机械鸟打飞了出去。他趁着这短暂的空隙,稍势休息了一下。 高空处多次受到重击的两只机械鸟,不敢匆忙的往下飞。它们不再那么凶悍,也没有一时就往下飞。 关客的四肢有些轻微的颤抖,即使新出现的伤口已经缓缓愈合,他的双手双脚还是在止不住地颤抖。频繁的攻击使得他的肌肉痉挛,不是雪儿的异能可以治疗的,它只能通过时间慢慢缓解。 关客轻微地喘息着,他的状态不是很好。眩晕,疼痛后遗症,乏力,别看他仍能站着,其实只要天上有一只机械鸟飞下来,就能轻易啄穿他的脑袋。 这片刻的喘息时间,让关客的体力恢复了一些,再加上雪儿暖流的持续滋润,他的身体状态也在大半分钟内慢慢变好了些。 被打飞的机械鸟重又飞了回来,它们不敢冒失地攻击,通常是两只一组,分别从两个不同的方位发动袭击。这样,关客瞻前不能顾后,顾后不能瞻前,必然会被一只鸟偷袭得逞。关客通常会让不是特别脆弱的地方承受攻击,同时进行反击。他会受伤,但也不能让机械鸟毫发无损地撤回去。 就这样,每当关客感觉相当疲倦时,他就会尽全力反击,把绝大多数的机械鸟打离身边,他能因此而赢得一点休息的时间。 尽管机械鸟很聪明,慢慢明白了他的意图,但也对关客的这种策略毫无办法。因为关客在骤然发力之前,是毫无征兆的,等到机械鸟们察觉不对时,它们的身体已经倒飞了出去。 如此反反复复,纠缠了有三个多小时,关客打下了第二只机械鸟。鸟群现在只剩下十一只了,而且有好几只头部都有些变形,只敢飞在比较高的地方。关客只需再打中几次头部,肯定又会有两三只彻底被毁掉。 现在有三只机械鸟不敢轻易地下场,按理说关客的压力应该会减少很多,但他身上受的伤反而更多了。往往一条伤疤刚出现在胳膊上,在快速恢复的同时,机械鸟又会在还没完全恢复好的伤势上再划出几道血痕。 关客的反应速度下降了很多。他的行动往往跟不上他的大脑所想。当他想要往右方闪躲时,却发现身体沉重得要命,两条腿像是灌了铅的沙袋,根本挪移不动。 机械鸟很快发现发现关客的双腿迟缓,开始贴着地面飞行,去啄他的裤腿。 黑色的西裤被机械鸟轻轻一扯,就扯下了一块黑布。黑布上面还带着块皮肉,那是关客的腿部表皮。 关客痛地吸了一口冷气,拳头赶紧向下挥动,击打机械鸟的脑袋。 关客高大的身躯遮挡住了星光,使得他只能看到身下机械鸟的双翼和尾部,机械鸟的其他部位则隐藏在了黑暗中。这给关客打头带来了难处。他向黑暗中打了几拳,发现容易击到空处后,就改打向它们的金属翅膀。 虽然也能将机械鸟打到地上,震晕一会儿,但对它们造成的伤害明显没有先前的大。机械鸟们只扑腾了一下,便生龙活虎地飞了起来,继续撕扯关客的双腿。 没过上多久,他的双腿就添上了数十道伤痕。有几处伤口深可见骨,那是机械鸟的长喙深深啄进去的。 第490章 跌撞 关客的状况越来越差,即使在星光下,也能看出他脸色苍白,像是一只多年不见阳光的吸血鬼。尽管雪儿及时治疗,但他身上的血还是在持续不断地流失。 失血的眩晕还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关客短暂地黑视了一下。那一瞬间他什么也看不到,视野里漆黑一片。如果有一只机械鸟在此时攻击了他的要害部位,他是没法躲避的。 好在机械鸟们也有些害怕关客,不敢轻易地上前,关客才能在黑视的情况下,没有受到致命伤。 此时大多数机械鸟的某些部位都有些严重变形,每一只几乎都受到过关客的强力重击。所以它们行动有些谨慎,害怕一个闪失被关客击中了要害,从此永远“荡机”。 “黑视”过后,是耳鸣。关客双耳嗡嗡地响,像是血液流动的声音,又像是蜜蜂的飞舞声。耳鸣很影响关客的判断,机械鸟飞来飞去的声音掺杂在耳鸣中,关客根本听不清它们的方位。 关客重新看清周围的景象后,立刻移动到空旷的地方,让漫天的星辉落在他的身上。 伤口处的疼痛一直持续地传入大脑中,腿部的很多伤口还在流着血--看来雪儿的精神力量也用得差不多了。 他们很快将“弹尽粮绝”,那时会被机械鸟团团围住。关客将丧生在机械鸟的利爪下,而雪儿最终还是会被抓回去,重新过那暗无天日的生活。 关客:“我们似乎到了末路了。” 雪儿:“还没到最后一刻呢,你怎么能服输?” 她的语调一如平日般清脆而富有磁性。这世上恐怕很难找到第二个和她嗓音相同的人。关客觉得雪儿的话说得十分柔和,温暖地像阳春三月的阳光。 关客战斗的血液慢慢降温,头脑变得冷静了许多。他说出的话也像雪儿那样温柔起来:“我可能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雪儿:“人的潜力是无限的,有时候缺乏的只是信心。我相信你可以打败这些机械鸟,也相信你可以带我杀出重围。” 关客:“很难从你的口中听到‘杀’这个字呢!” 雪儿:“杀死这些冰冷的机器,不算是‘杀’”。 几只变形还不算太严重的机械鸟,试探着发动攻击。关客一拳将它打飞出去。其余的十只机械鸟看到这种情况,飞得更高了。 雪儿不想在关客的背上呆着了,自动走了下来。关客并没阻止。雪儿牵着关客的一只手,散步一样地往前走。 关客的步履蹒跚,像是一个老人。雪儿领着他,在星光下看起来像极了一对和睦的恋人。 那些机械鸟飞在空中,冷冷地监视着他们。但他们冰冷的目光并没能影响到他们之间宁静的心情。 关客:“这样一块儿散步,我又想到了大学时候和女朋友散步的情景。” 雪儿:“看来她对你很重要。” 关客:“也说不上,只是很难忘怀。毕竟是第一次谈恋爱,印象比较深刻。” 雪儿:“是不是和我在一起散步的感觉,比不上你的第一任女朋友?” 关客:“不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请容我打个比方。” 雪儿:“那可要找个恰当的比喻。” 关客:“嗯,让我想想。很难找个比喻的对象。有些时候,你像这个时候的清风,和煦宜人。有些时候,你又像冬日里唯一的太阳那样,可以给所有人以温暖。” 雪儿:“你的比喻太夸张了。” 关客:“也许吧,那只是我的感觉,或许别人对你的感觉会不一样。正因为这样,我很难觉得我们之间有恋人的感觉。” 雪儿:“那可真是遗憾。” 在他们谈话的时候,雪儿仍然持续不断地为关客的身体输入暖流。关客身上众多的伤口,开始慢慢地愈合。尽管身上血迹斑斑,但已不再流血。 两只机械鸟以为关客的注意力转移了,斜刺里迅捷地往下飞。一只攻击他的左眼,一只攻击他的右眼。 关客显现出的随意姿态,终于欺骗到了两只机械鸟。他在和雪儿说话的同时,其实一直在注意天上的动静。他的拳头早已蓄满了力道,只等机械鸟往下飞。 砰砰两声,关客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两只机械鸟的头部。它们的头部在接触的瞬间变得扁平。关客的拳头虽然被尖锐的长喙刺出了鲜血,但血液中的暖流一到,便立刻恢复如初。 而那两只机械鸟,则彻底跌落在尘埃里,没法子再扑扇翅膀了。 关客想,又除去了两只,还剩九只。 雪儿看着地上反射着金属豪光的机械鸟,说:“我们离目标又进了一步。” 关客:“我们还会离目标更进一步。” 雪儿微微笑了笑,没有言语。 刚刚有两名同伴暴毙,九只机械鸟没有一只想重蹈覆辙。它们在关客二人的头顶上方飞翔盘旋,不敢再飞下去进行攻击了。 关客颇有些鄙视地说:“做的再怎么像一只鸟,它也是一堆冰冷的钢铁凑出来的冰冷物体,即使是吧机器人的智能芯片安插在它们的脑内,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雪儿并不赞同他的观点,不过这个时候却没有反驳。在雪儿看来,其实机械鸟已经超越了“机械”的范畴。它们已经不再是一台台机器了,而是一个个的生命体。之所以不予反驳,是觉得没有反驳的必要。这个时候不宜打扰他的嘴快。 已是深夜,星光变得越来越璀璨,那半弧形的狭窄月亮,竟没有丝毫的存在感。 关客:“它们还会再飞下来吗?” 雪儿:“应该会吧。它们很想留下我们。不过,它们能不能听懂我们说的话?” 关客:“不一定。添加一个语音识别系统并不是一件难事,也许它们能听地懂吧。” 雪儿仰着头向天上望去。一只机械鸟用冰冷的眼神回望着她,目光相当冷漠。 雪儿:“看它们的样子,应该是听不懂的。”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机械鸟都没有飞下来。这给了关客相当长的休息时间,他受伤严重的身体,得以在雪儿暖流的滋养下慢慢恢复。实际上两人都知道机械鸟能听得懂他们说的话,两人配合默契地唱了一出双簧,成功地骗过了机械鸟,使得余下的九只只敢在天空上俯视,不敢轻易地发动攻击。 关客的脸上稍微恢复了点血色,在星光下看着已不是那么苍白了。如果这个时候所有的机械鸟都冲下来,关客自觉也能和它们搏一搏了。 但他现在不想战斗,更想聊天。 关客:“虽然我们已经认识了很多天,我还是不敢说很了解你。请恕我冒昧,我始终觉得你是个猜不透的人。” 雪儿:“我很复杂吗?” 关客:“很复杂。” 雪儿:“我觉得我很简单。” 关客:“好吧,我们可不可以换个方式来探索这个问题?” 雪儿:“我成了研究对象?” 关客:“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就不探讨好了。” 雪儿:“那你想怎样探讨?” 关客:“我可能会问一些冒昧的话,希望你不要介意。” 雪儿:“你曾说过很多冒昧的话,我从没介意过。” 关客:“是嘛,我可不知道。” 雪儿:“不知者不罪。” 关客:“那我问了?” 雪儿:“问吧。” 关客:“你从未和我谈及过你的父母,你的身世。当然,如果你不想说,那就不说好了,我就是比较好奇罢了。” 雪儿:“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身世。从我记事起,我就生活在地下基地中。我也曾问过治疗医师这个问题,不过他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可能也不知道吧。” 关客:“虽然没怎么解答我的疑惑,不过也算正面回答了。” 雪儿:“你有些不满意?” 关客:“不,不,我很满意。我们进行下一个问题吧。” 雪儿:“你还有什么疑问?” 关客:“一个人常年呆在封闭的环境中,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精神问题,不是傻了,就是疯了,据我所知,就是博士那样的天才,也被关得有些抑郁。你是怎么做到被关了这么多年,仍然能做到对任何事都云淡风轻的?” 雪儿:“或许我的孤独并没有博士那样严重吧。我的身边不是动物就是伤员,我可以通过他们了解很多外面的事。” 关客其实最想问的问题,是“你想要什么”,不过他斟酌许久,还是没有问出口。说出口的,却是另外一个疑问句:“为什么总想着为别人治伤呢?为什么不多想想你自己呢?” 雪儿叹了一口气:“因为受伤的人太可怜了。我看见过许许多多悲惨的人,很同情他们的遭遇。你的采访完毕了吗?” 关客:“好吧,我想问的问题已经问完,采访已经结束。” 雪儿:“你好像不满意?” 关客:“哪儿有!我非常满意。” 在他们聊天的时候,机械鸟们也在进行着交流。是的,他们也可以说话,只不过不是通过嘴巴,而是电磁波动。 第491章 尽头 有两只机械鸟往东南方向飞去,那是受伤最严重的两只。它们的羽翼怪异地扭曲,翅膀根部和尾部都有凹痕。尽管如此,它们的震动频率依然很高,几乎和没有受创时一样,只是它们飞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怪而已。 关客和雪儿没注意到它们的离去,两人还在交谈着。 关客:“从这片森林里出去以后,你打算做什么?” 雪儿:“你不是希望我当上m国总统吗,那当然是准备竞选总统的事项了。” 关客:“你有信心?” 雪儿:“大概率能当上吧。我在基地里面认识了很多外面的朋友,他们会帮助我的。” 关客:“爱丽丝他们也会帮助你的。包括盼月,小兰,新语都可以为你提供帮助。” 雪儿:“所以说我有很大的机率当上m国的总统,到那时我们就可以和落博尔特相抗衡了。” 关客:“真希望那样的时刻能够早点到来,我们就不必时时刻刻想着逃亡了。” 雪儿:“只要我们逃出森林,我们就可以着手准备。” 东南方向,突然出现了几只黑影。它们行动迅捷,不像受创的那几只机械鸟那样偷偷摸摸地赶路,而是气势汹汹地往这边冲了过来,这让关客很难忽视它们的存在。 一道,两道,三道,四道,一共四道身影,先后排成众字形向这边飞来。 关客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他仰头望了一眼还在头顶上盘旋的机械鸟,立刻意识到了是那里不对。头上一共七只,外加东南方飞过来的四只,一共十一只。 机械鸟的数量不减反增,让关客大为疑惑。但他很快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东边的四只机械鸟,翅膀张开能有一米多长,完全是全新的一只机械鸟。 关客想到,机械鸟们招呼他的同伴们过来了。他好不容易才打“死”了三只,打“残”了大部分,结果又有生力军加了进来。 而最令关客担心的是,这种类型的机械鸟,落博尔特到底派来了多少只。在他熟悉了机械鸟的战斗方式,了解了它们的弱点后,他现在已能很轻松地击退一只机械鸟,但想要打死,还有些困难。十几只机械鸟,关客则需动点脑筋,思考一下如何一只一只的击落;如果是二三十只往上,那关客完全就没有战胜的信心了。如果真有那么多,那时关客将只能看到翅膀。那么多的翅膀扇动着,只要每一只鸟都拍打到他一下,他就会一命呜呼了。 机械鸟的生力军可没打算给他那么多的思考时间,离得老远就开始俯冲而下。 关客不想和这种聪明的鸟在继续纠缠下去,他不由分手将雪儿背在背上,又开始继续向前狂奔。 他跑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左右,就已被新加入进来的机械鸟截住了。 它们赶超到关客的前面,领着天上的几只机械鸟重新开始了新一轮的战斗。 机械鸟们上下翻飞,又开始了狂野的攻击。关客此时力有不逮,感觉像是面对了一群全新的机械鸟。他的手臂,肩膀上很快被撕出了伤口,原本已经干涸的衣服,再次被鲜血湿润了。 雪儿传过来的暖流变得细弱很多。如果说之前的是涛涛的江水,现在则是涓涓的细流。关客身上伤口的恢复速度,远跟不上伤口出现的速度。 本已恢复大半体力的关客,在四名新加入的机械鸟带领攻击下左支右绌,即使是保护很好的头脸部分,也被抓出了好几道血痕,并且久久没有消散。 战斗一瞬间急转而下,关客却没有焦躁。几只受创严重的机械鸟,跟在其他机械鸟的后面伺机偷袭。关客瞅准位置,于众多的机械鸟中,认准后面几只的头部,一拳击出。 随着巨大的砰的一声,关客的长臂缩回来的同时,最外面的一只机械鸟“头部”完全陷入到了脖子里,平平向后飞了出去。 关客迅速解决了一只机械鸟,然而却并不怎么兴奋。他也来不及兴奋,因为刚刚加入进来的机械鸟,对关客发动了极其迅猛的攻击。他原本想把已经严重受创的后边几只机械鸟一一解决掉,然后再来啃最难啃的骨头,然而现在却是不可能了。他必须先抵挡住面前四只机械鸟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四只没有受伤的机械鸟从正面疯狂进攻,关客不断地向后退。他肩膀处添加了多处伤口,要不是他躲得快些,那些伤口出现在脖子上。 同时,关客察觉到雪儿覆在胸前的手,温度正在慢慢变低。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到她的侧脸,也变得有些苍白。 关客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新的机械鸟加入进来,他想要一鼓作气地把面前的这些机械鸟全部打“死”。他奋起全身的余力,一口气打出十几拳。面前的机械鸟每只都中了几拳,凡是被触到的地方,全都深深凹陷了下去。四只机械鸟一瞬间被打得散去。 关客犹不停歇,因为后面几只脆弱的机械鸟暴露了出来。关客短促的吸了一口气,再次挥出数拳。 这几拳的力道已经消减了很多,再加上最外围的几只机械鸟已经有所警惕,所以数拳轰出,只打中了两只,另几只机械鸟已经逃到了一边,躲开了关客的攻击。 有一只被击中了头部要害,落在地上彻底不动了。而另外一只见机的快,头部迅速一偏,关客的拳头只打在了机械鸟的脖子上。 转瞬间,天空又只剩下了九只机械鸟,并且全部身躯变形。然而关客的情况也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很糟糕。他的身体出现了第二次的颤抖,他的双腿软绵绵的,像是两团棉花。如果风再大一些,他可能就要倒下去了。 关客发现周边的大树开始旋转,星光有时很暗有时很亮。他既感到了眩晕,又出现了黑视的情况。 一只机械鸟察觉到了他的情况很糟糕,冷漠的眼睛直直盯着关客,像离弦的箭一样飞了过去。 关客的视野完全黑了下来,一丝星光也看不到。他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抬起手臂挡在自己的脸前。 机械鸟的长喙在关客的手臂上啄了一下。那不是轻轻的一啄,而是蓄势的一击。这一啄啄得很深,几乎深入骨髓。 关客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肘击向前撞击过去,把机械鸟撞飞到了地上。 关客又重新看见了星光。在高高的树梢上,那更高的天空上,几颗明亮的星星正一闪一闪地望着他。 其他的机械鸟们也都看见了关客的疲态。他的身躯摇晃,似是站立不稳。雪儿已再次从他的身上下来,轻轻扶着关客的肩头。 因为有了一次吃亏经验,怕关客他们估计重施,已经和关客战了好些时候的机械鸟有些迟疑不定,而最新加入进来的机械鸟却是没有迟疑,迅速向关客飞去,再次发动了猛烈的攻击。 关客的几根头发被连根扯了下去,并且面部感受到了一股强风。他再次陷入到黑视的状态中,什么也看不清。他听到了风声,钢铁的冰冷气息离得很近。 但除了头皮发痛以外,他的脸部并没遭到攻击。等到黑视过去,他才看清一只白嫩的手挡在了他的面前。那是雪儿的手,本是白玉般的手也出现了血迹。 关客:“你不用这么做的。” 雪儿:“我不这么做,你就死了。放心,它们不会杀死我的。” 关客:“但你也不必这样做的,它们同样也杀不死我。” 他在说话的同时,又已击出了数拳。几只机械鸟似乎因为攻击错了对象,而有些发呆。关客趁此机会,准确地击中了它们的头部。 关客挥动过这几拳后,全身的力量似乎都被抽空了。他的双腿一软,差点跪倒下去。雪儿努力扶助他,才把他扶地站起。 关客挣扎着,不让自己的手抖得太厉害。他努力站稳脚步,以不露出虚弱的颓势。 但机械鸟们早已看出了他是强弩之末,纷纷拖着扭曲变形的身体,冲向关客的头脸部位。 关客对雪儿说:“别为我受了伤,那样可就没人给我治伤了。”他说完,已挥动着拳头迎了上去。 他的双拳背上全是血,手上有好几道豁出来的深深伤口,一握紧拳头,伤口处的血就流了出来,但他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就这样直直对着机械鸟尖尖的长喙打了过去。 短暂的砰砰数声过后,关客打退了攻击来的机械鸟,但没打死一只。中间的那只机械鸟头部中了一拳,但因为关客的力量减弱,那只机械鸟的芯片也只是轻轻振动了一下。它的主芯片仍然很稳定,在止住倒退的去势后,依然向前冲了过来。 关客大略数了数,目前仍能看到八只机械鸟。他迅速向东南方向看了一眼,很害怕那个方向上再出现庞大的黑影。好在那边一片明亮的星光,并没能看见黑色的影子。 现在不出现,不代表之后不出现。关客仍然抱持着这样的观点,拖得越久,越对自己不利。即使面对八只机械鸟,他也必须速战速决。 fpzw 第492章 重创 关客的头脑开始变得有些不清醒,他浑浑噩噩的,全凭着战斗本能出拳。哪里有危险迫近,他就击向哪里。大部分他都能击中目标,因为拳面上感受到了金属的冰凉触感。 黑视的情况常常出现,那是受到了重创的表现。他感觉像是陷入了最深沉的黑暗中,并且身体还在不断地往下落,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每当有一些光亮闯入眼内,看到的也是模糊的一片豪光。深黑色的影子在跳跃,移动,有时会在他的视野中放大,有时又会迅速地变小。 关客记得那是机械鸟。可笑的是,他和这些冰冷的没有感情的机器打了好久,却连落博尔特的一个人也没见到。 有些时候,他甚至忘记了那些黑色影子的名字,他只知道那是些很凶残的东西,不能让它们靠近自己。 “关客!关客!醒醒!” 关客听见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声音很特别。他什么都可以忘记,唯独这声音忘不掉。那是雪儿的声音,她在呼喊他。 关客想要睁开眼睛,看看那张美丽的脸。然而他没能睁开。眼皮仿佛有千钧之重,他连想让它动一下都做不到。 那道声音渐渐远去了,关客想辨别方向,但转来转去,还是搞不清声音传来的方向。他无论向哪个方向追赶,那道想要唤醒他的声音始终都在变小。 关客有些焦急,他不打算放弃追赶。传出来的声音总有源头,一定是他追赶的方向不对,才导致声音越来越远。他不想陷入永恒的黑暗中,所以不停地向前追赶。 但那道声音最终还是消失了,徒留他一个人陷入黑暗中。关客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周围没有光,没有声音,也感受不到空气。什么都没有。他甚至看不见自己的身体,那他是以怎样的一种形态漂浮在这虚无的黑暗中?他不知道。 关客又感到了恐惧。他清楚自己是在坠落,而且速度越来越快。越往下去,越寒冷。他的思维快要被冻得麻木了,脑筋似乎已经无法运转了。 恐惧在心中慢慢滋长,很快将填满他的胸腔。他不知道下面有什么等待着他。直觉告诉他,那将会是一个最寒冷,最可怕的巨大怪物。它会把他吞的一点也不剩。 关客动不了了,他想要转动身体都做不到。最下面的东西是要把他拖到哪里去呢?是要把他吃掉还是折磨他? 忽然,心里面有一股暖流慢慢生了出来。这一丝暖意极其细微,似有若无,但它却能慢慢散开,化成一粒粒光子,浸入关客的四肢百骸。 每一粒光子都携带着不小的力量,慢慢地,关客觉得温暖起来,心里面的恐惧也在慢慢减少。 那一丝暖意若有若无地传进来,却是始终不断。关客身上的“寒冷”渐渐被驱散,他也不觉得下面的东西有多么可怕了。 他开始感受到风在轻抚他了。春天的风实在是太温柔了,像是热恋中的情人。她一寸一寸轻抚你的皮肤,让关客的心头变得温软宁静。 “你醒了?”雪儿的说话声就在耳畔,声音十分清晰,却也十分衰弱。 关客眨了眨眼睛。他发现他能睁开眼睛了。入目是明亮的白色太阳光,刺得人眼生痛。关客立刻又闭上了眼睛。 雪儿:“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关客:“你听起来很虚弱。” 雪儿:“我没关系,只要你醒来就好。它们都被你打倒在地了,我们胜利了。” 关客这才发现一地的金属“尸体”。机械鸟东一只西一只地躺在地上,绝大部分的头部都已扭曲成一团疙瘩。显然,它们是再也起不来的了。 关客有些吃惊地问:“我把它们全部打死了?” 雪儿:“是的,你把它们全部打死了。” 雪儿的声音中透露着明显的疲惫,那是怎么掩盖也掩盖不了的。 关客:“我什么都不知道,能打死它们真是侥幸。你听起来很虚弱。” 雪儿:“被你听出来了,我还以为我藏得很好。” 关客:“那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雪儿轻轻点了点头。这时候两人谁也没想着身后的追兵是否会追上来,他们只是简单地想:既然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好了。 风很柔,阳光很明媚。春天的风光一扫冬日的阴霾,虽然关客全身无力,但他的心情很好。 关客和雪儿头靠着头,并肩看着面前的一颗大树。大树上长着许多枝桠,每根枝桠上都抽出了新芽。一点点嫩绿的颜色点缀着黝黑的大树,使得它看起来生机勃勃,完全没了冬日颓丧衰老的模样。 关客:“我从没觉得春天如此美丽。我的印象里面,只有冬天和夏天,其他两个季节都是一晃而过。这是不是也和你说的理论有关?” 雪儿曾经在黄昏时分说过,他之所以觉得那时的黄昏很美,是因为他的心情不差。 雪儿:“说明你现在的心情很好。” 关客:“可惜,春天太短暂了。” 雪儿:“钻石之所以昂贵,是因为它很稀有;黄昏之所以美丽,是因为它只有那刹那的时光;春天的可爱,也正因为短暂才能更让人珍惜。” 关客:“是啊,通常长久拥有的,都不会特别珍惜。” 几只不知名的小鸟飞在树梢上,不断地左瞧右望。它们灵动的双眼在看到关客和雪儿两人后,立刻惊地飞了起来。 关客:“虽然我很不喜欢鸟,不过这几只倒是不怎么讨人厌。” 雪儿笑道:“你已经把它们吓跑了,你说它们不讨厌也没用。” 关客:“这才是真的鸟嘛!它们要是不飞走,我就要杀它们了。” 东边的太阳像一只明亮的碟盘,已经慢慢移到了树梢的上方。从位置上来判断,现在应该是上午九点。 关客用尽了所有的力量,才将那群机械鸟完全击败了。 关客:“没机械鸟再飞过来了吧?” 雪儿:“后来又陆续飞来两只,不过都被你打瘫痪了。应该所有的机械鸟都在这里了,要不然它们还会过来的。” 关客:“我是怎么打败它们的,我怎么没印象?” 雪儿:“你身体摇摇晃晃的,看着像是随时都会倒下。我想从你身上下来,但你却把我箍得紧紧的,不让我下来。它们看见你很虚弱,就想一鼓作气地打倒你。可是你出拳了,尽管身体摇摇摆摆,但出拳仍然很快,并且几乎每一拳都打中了机械鸟的头部。” “几乎是是在我眨两下眼的功夫里,你就把大半的鸟打瘫痪了。剩余的几只赶紧飞离你的身边。但没过多久,它们又飞回来了。你那时双眼紧闭,头低垂着,脚底下是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剩余的几只机械鸟以为你已油尽灯枯,所以再次准备飞下来,想要攻击你。” “可是它们刚一近你的身边,你又出拳了。速度还是一如既往地快,我还没看清你的拳头,那最后的几只机械鸟就已被打飞了出去。” 关客听着她的话,觉得简直不可思议。他对她所说的一点儿印象也没有,真不敢相信自己能做到打败所有的机械鸟。 关客:“没想到我这么勇。” 雪儿:“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危险的迫近逼使你发挥出了自己的潜力。” 关客:“如果潜力是这样用的话,我可再也不想要了。” 关客把精神力扩散出去,感知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过了一会儿,他说:“身后没有人,看来他们自信机械鸟能够阻住我们,追踪我们都没那么积极了。” 雪儿:“我不这么认为。你和机械鸟的速度都很快,落博尔特的士兵都是步行,他们追不上的。” 关客:“反正我们现在有充足的时间可以休息了,不用太担心落博尔特的人了。” 雪儿:“你身体怎么样?” 关客:“多亏你的治疗,我才能清醒过来。算不上多么好,现在站恐怕是站不起来啦。” 他原本想打肿脸充胖子,说自己的身体复原的差不多的,但又觉得雪儿可能会识破他,也就实话实说了。 两人从树梢看到蓝天,再从蓝天看到地下。关客本想看一看太阳是否有雀斑什么的,但只是直视了一会儿,他的眼睛就受不了了,连忙移开了目光。 关客:“雪儿” 雪儿:“嗯?” 关客:“你说太阳这么亮,它有没有黑斑?” 雪儿:“我记得某一项教材里有相关的只是,你应该学过才对。” 关客:“我知道。我小时候学过,那一堂讲太阳的课我听得很认真。教材上把太阳上的黑点叫做黑子。” 雪儿:“你既然知道了,怎么还问?” 关客:“因为太阳太亮了啊。你现在朝它看,能看到黑点吗?” 雪儿:“看不到。” 关客:“所以我很怀疑教材上的话。那些教科书上全是些冠冕堂皇地话,一点儿也不科学。” 雪儿:“可是肉眼看不到,不代表它没有黑点呀!任何事物都有两面,即使是太阳,也有它的缺陷。” 第493章 晴天 雪儿的话似有所指。她所说的太阳似乎不仅仅只是太阳。然而关客却没有进行深想,他说:“我只相信我看到的,即使那是幻想,我也相信。” 雪儿:“你不想看到它的本质?” 关客:“能看到当然最好,然而大多数时候是看不到的。我不想费神去思考了,看到别人让你看到的,其实也不错,最起码皆大欢喜。” 雪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乐观了?” 关客:“这可不是乐观,这是一种无奈的妥协。” 雪儿:“妥协可不是你的风格。” 关客:“不得不妥协嘛。” 太阳慢慢移动,升到最高,接着又开始慢慢往下落。两人就着水,吃了点干粮,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从上午到下午,阳光就没有变弱过,一直都是那么明亮。 太阳掩映在西边的树梢中时,两人决定动身。两个人的脸色都很苍白,他们相互扶持着站了起来,慢慢向着南面移动。 关客仍然四肢乏力,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力量,也只能用来勉强赶路。雪儿的状况也好不了多少,她的脸色虽然看上去好很多,但仍然苍白地很。 雪儿:“要不你把背包放下,让我来背吧。你看起来很吃力。” 关客:“你看起来也不是很好,还是我背着吧。我还有一把子力气呢。” 又有一群鸟从东边飞了过来,扑棱棱地扇动着翅膀。它们的羽毛呈现灰色,让关客想起了很久前的一个鸟群召急者。 那个人的异能是可以和飞鸟沟通,让它们为他办事。关客记得他死了以后,飞鸟们自动聚集,还为他报了仇。 关客其实也不怎么讨厌鸟儿,只是机械鸟的出现,令他连带着也对鸟儿产生了恶感。现在他看着那群鸟儿,就像是在看着大自然的精灵。^ 森林深处的鸟儿,是很灵敏地动物。一旦察觉到了一点儿危险,它们都会立刻飞走远离。 鸟群也很快发现了关客,它们立刻改变了飞行方向,往南边快速飞去了。 关客根据鸟群的行为,判断数里内是没有敌人的。这最后一段的逃亡之路,大可不必慌张。 大概下午两点钟的时候,地势变得向下倾斜,同时,关客又听到了隐隐的海浪声。浪涛拍岸的声音很舒缓,很柔和,它也许不是最动听的声音,却是最能使人放松的声音。 树木开始变得稀少,不过每一棵仍有四五人合抱粗细。关客和雪儿穿行在大树的余荫下,仍然感觉有些热--春天的确短暂,它刚刚来到,夏天就已挤了过来。 关客恢复了一些体力,于是两人由互相帮着变成关客扶着雪儿向前行走。在刚才那场持续不断地战斗中,雪儿耗费了不少精神力量。她的面色其实看起来比关客还要苍白,只是她一向安静,所以才看起来不是那么糟。 雪儿:“马上要到岸边了,我们要怎样离开这里呢?” 关客:“我早想好了,砍棵树做一个临时的木筏,这样我们就可以走了。” 雪儿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然而这样漏洞百出的计划,关客竟然能够想得出来,而雪儿也竟然能够同意,也实属奇怪。 关客:“我们会漂过海洋,说不定能到南极去。” 雪儿:“南极就别去了,那里太冷了。我们可以一边在海洋上划船,一边向来往的船只求救,那样我们就得救了。” 关客:“还是你想得周到。” 雪儿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们一步一步挪移着,海浪声正变得越来越清晰。关客又想起了西格尔州别墅的海滩,这里的感觉比那里的感觉还好。在春天温暖太阳下的海滩,可比冬天冰冷的海滩宜人的多。 周围传来了几声鸟鸣,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十分清脆。即使是海边一股大浪冲向沙滩的声音,也难掩住鸟儿清脆地鸣叫。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声音了,然而只是这两种声音,关客就觉得全世界都是生气勃勃的。 这里不是冰冷,死亡,恐惧的领域,而是与之相反的充满生机,温暖,光亮的天堂。 所有树枝上都抽出了嫩芽,再过不久,一棵棵大树上将满布着肥大的绿叶。那个时候,或许不只有鸟儿的鸣叫,还会多几声蝉鸣。 关客不喜欢夏天,因为它总是燥热,仿佛感染着每一个人的心底都有一头怪兽,不知何时就会冲出来,去祸害别人。 春天的海岸最好。什么都是初始的状态,无论是树还是鸟,都是朝气蓬勃。 关客的心情很好,他在享受着风景的同时,还在想着别的事。他已好多天没尝到肉的滋味了,怎么也得捉一条鱼或一只鸟,饱餐一顿才好。 他把雪儿扶到离海边最近的一棵大树下坐下,便准备下海捉鱼。精神力量的失去可不同于体力的失去。关客只需稍稍休息一下,他的体力就能回复一点,而精神力则不同,它需要人放空头脑,这样精神力才能一点一点慢慢恢复。这是个十分漫长的过程,不能安定的人纵有异能,也不能发挥出异能的优势来。 雪儿的精神力被抽取太多,头脑中的眩晕感一直都在,但她连眉头也从未皱过一下。她躺在树干上休息,这时才见她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但也仅止于此了。 她的脸色有着病态般的苍白,但仍不失美感。她放空头脑,慢慢恢复自己的精神力量。短时间内当然回复不了太多,但至少可以让头脑不是那么刺痛。 关客卷起脚裤,手里拿着铁签,站在浅浅的海水里准备插鱼。他的小腿上有两三道结疤的血痕,一半在空气中,一半延伸到水里。 关客偷偷地往岸边看了一眼,发现雪儿已经闭上了眼,才放了心。他可不想让雪儿看到腿上的伤。 海水清澈,站在浅水里几乎能看到自己的脚。水里的植物在轻轻摩梭着他的腿,把他摩挲地有些痒。成群成群的小鱼游过来又游过去,有些不知死活,竟然不怕关客。 关客也看不上这群小鱼,就是把它们全逮了上来,也不够他一个人塞牙缝的。他想等几条大鱼,最好是很肥美的那种。 水面上倒映着关客苍白的脸,随着水波的荡漾而有些支离破碎。他看不清自己的脸色,想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他现在仍然觉得有些站立不稳,但逮住几条肥鱼还不成问题。 他现在感觉自己是个闲居的百万富翁,正在以捕鱼为乐。除了身上的伤口有些不符外,其他的一切都很符合。他牢牢地盯着水面,等待着胆大的鱼儿路过。 还真有几条大鱼游了过来。它们慢慢摆着尾巴,像是一个贵妇人在散步。 关客认准头部,铁签直插了下去。 扑通一声,铁签并没刺到大鱼。鱼儿快速摆动尾巴,向着海洋深处游动。 关客有些懊恼,明明是刺中了的,可偏偏让鱼儿逃走了。他稍稍想了想,马上明白了为什么没有逮住鱼。由于光线在水里折射,关客所看到的“鱼”总是会有所偏移。 关客调整了几次角度,于第三次刺中了一头鱼。铁签贯穿鱼的腮部,它臃肿着身躯反射着粼粼的水光。 关客对着鱼儿说:“你长得可真肥啊,正适合用来填饱肚子。” 他在海水里面又站了一会儿,又逮住了四头胖鱼。每逮到一头鱼,他都会回头望望雪儿。每次回头看她,她都是闭着眼的。这样最好,如果她睁开眼来,看到这几只鱼的惨状,又要不忍心了。 捕鱼的工作差不多可以告一段落,接下来该找柴火了。梅雨的季节早已过去,树木表面已不再那么潮湿了。关客喝了点水,吃了块饼干,站起来砍断了几棵小树。 说是小树,其实也是相对的,也有三人合抱那么粗。关客起先想要砍断树干,很快发现力气不够后,才改砍枝桠。 一切准备就绪,关客架起铁架,准备升火。新鲜的树木不容易点着,好在天气不错,燃烧的条件很充足,关客打了几次火,树枝也就慢慢烧起来了。 小时候他曾看过鲁滨逊的故事,没想到现实里他真能当一回。只是他的厨艺不佳,他不知道应该在烤鱼上怎样添加佐料。事实上就是他想加,背包里也没有调料。看来他和雪儿只能吃这没有滋味的烤鱼了。 鱼肉渐渐变得黑焦,一股香味传了出来。虽然没有佐料,但闻着却也很诱人。关客又开始满意自己的手艺了。 雪儿是被烤肉的香味唤醒的。她睁开眼来,望向关客这边,说:“好香啊。” 她准备站起来,想要走到关客那边去。 关客连忙搀扶着她,说:“喊我一声啊!” 雪儿笑着说:“太香啦,我都忘了我站不起来啦!” 关客说:“我拿给你吃。” 两个人席地坐在火堆旁,一边望着辽阔的海洋,一边咀嚼着没添加任何佐料的烤鱼。关客想,也许这就是野炊的滋味。 第494章 大同 雪儿只吃了一条鱼,就不再吃了。她仰起脸,让温暖的阳光洒在脸上,复又闭上了眼。她需要通过冥想来恢复精神力量。 关客将备用的柴放在火堆旁后,就坐在雪儿身边。他既没想着继续捕鱼,也没想着去砍树,因为他的体力没恢复多少。他也需要休息很长时间才行。 太阳在不知不觉中向天边落去,关客再睁开眼时,它已不在头顶正中央了,而是在西边的海面上。但它的光辉一如正午时那般耀眼,没有一丝减弱。 他想起身去捉鱼,或者砍树,但刚要站起,全身一阵酸痛麻木,又坐了回去。关客叹了一口气,心想,现在是什么都干不了啦。 雪儿低垂着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即使是在睡梦中,她的精神力也在慢慢恢复,但却不如刻意冥想得快。关客因为也有不俗的精神力,所以了解得很。 如果现在有一个敌人过来的话,可以轻易地把二人杀死,关客对此将无能为力。他只能祈祷,落博尔特的人不要那么快。 自从一群鸟儿在树梢上停留一会儿,又飞走了以后,周围一直都很安静。也许关客身上的力气太重,之后没有鸟儿敢在附近逗留。 上午的微弱清风也在下午没有了,感觉空气似乎凝滞了一样,让人的心情有些沉闷。 关客把雪儿的头轻移到自己的肩膀上,而他也把自己的头轻靠在她的身上。他眯眼看着海面上跳跃的太阳光,看了很久,直到睡去。 再醒来时,已是夜里面了。天空上仍然星光灿烂,海滩上几乎可以一览无余。 雪儿没有睁眼,但关客知道她醒了,她仍然在试图恢复精神力。关客先是用精神力探查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没有什么异常。他再次尝试着站起来。他感觉身躯沉重,腿脚还有些发软,便不打算站起来了。 关客的精神力根本没使用过,对付那群机械鸟用不上,所以没消耗多少。但他却不能传递给雪儿。他的精神力和雪儿的精神力完全不同,可以说是两种不同的属性。雪儿的精神思维受到损,只能靠自己慢慢恢复,关客如果一下子把自己的精神力传导过去,是起不到恢复作用的。雪儿只能借用这些精神力,却不能完全融合它。 所以关客只能等待,等到雪儿的精神思维恢复到正常状态。 夜晚的海边又是另一番的景致。海面上波涛起伏,反射着灿烂的星光。不同于下午的沉闷,夜晚间的轻风从海面上传来,带来了咸湿的水汽。关客听着舒缓的海浪声,头脑里面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幻想着有一天,自己能悠闲地在海边度日。独自建造房屋,独自捕鱼。或许房屋会过于简陋,以至于遮挡不住雨水,但他会慢慢把房屋修好的。 关客感觉自己会有这种想法,完全是因为海尔斯汀的缘故。海尔斯汀一直想一个人生活,她的这种想法影响了他。 从实际情况上来看,一个人生活是不可能的事。就单单建造房屋来说,也需要从市场上多次购买材料。理智上,关客很不赞成这种想法,然而他本人内心又十分渴望过远离人群的生活。 他想,都怪海尔斯汀。她梦想的生活全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与世隔绝可并不可取。 火堆快要灭了,关客拿起一块木柴,放在火焰上烤。不能直接把树枝往火堆上放,因为树枝还很鲜嫩,直接放在火里面是烧不起来的。 在火焰上炙烤了好长时间后,关客才将焦黄的树枝放入火里。等到这截树枝燃起来后,他才从旁边拿起第二根树枝。 关客想摆一个求救信号,希望有路过的船只看见,能载他们离去。虽然希望渺茫,但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来得强。 他又坐了一会儿,才站起来。他摇摇摆摆的往海边走。海浪一层一层地往沙滩上涌,关客就在海浪堪堪够不着的地方停步。 他开始用树枝画求救信号。也许一个巨浪涌过来,他所画下的符号就被冲没了,但他还是要画。能做一点事就做一点事吧,他很怕来不及。 夜间依然是晴朗的,风很轻微,海浪总室以舒缓的节奏拍向岸边。关客沿着沙滩向西走,一边慢走,一边划着符号。他划得很仔细,很怕真的有船只经过时,会看不清沙滩上的符号。 划好符号后,关客回去坐在雪儿身边,开始往铁签上穿鱼。白天捕的鱼还没有吃完,他可以再加几条鱼往火上烤。 虽然没有放任何的调味佐料,但关客在尝过鱼的滋味后,还是觉得比以往吃过的任何一条鱼都要鲜美。鱼儿渐渐被烤地焦黄,关客闻到那股香气,忍不住馋涎欲滴。 几条鱼儿都烤好了以后,关客叫醒雪儿。两人慢慢吃着香气四溢的鱼肉,看着美丽的夜景,又在畅想未来。 关客:“你当上总统以后,最想做的是什么?” 雪儿:“解放仿真机器人,对抗落博尔特。” 关客斟酌了一下,说:“关于机器人,我倒是有不同的意见。他们虽然可像人类那样思考,但终究无人类的情感。按照华国的老话来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且,他们的战斗能力那么强,也不宜把他们放在和人类同等的位置上。” 雪儿:“其实仿真机器人挺单纯的,他们不会像人类那样想很多。过分防范完全没有必要。只要人类认真地对待他们,他们也会认真地对待人类。抬高他们的社会地位正是抑制他们作乱的好方法。你总是把事情往坏处想,仿真机器人不会想太多,他们只想安全地生存下去,可没有人类那么多欲望。” 关客:“我不同意你的看法。每一个狡猾的大人都是从单纯的孩童成长过来的。也许一个人小时候确实没想那么多,但当他经历了很多事后,他的思想会慢慢变化的。同样的,你说机器人单纯,但也只是现时单纯而已。当他们清楚明了了人类社会中的各种阴谋狡诈,和以此获得的巨大利益后,他们的思想也会慢慢变化的。一个人对社会的报复,顶多是开车撞死一两个人,若是哪一天,有个机器人想不开了,他要报复社会可就不一定只撞死一两个人了。机器人如果疯狂起来,整个城市都可能陷入危险和恐慌的境遇中。他们会把整个城市毁掉的。“ 雪儿:“仿真机器人的思维是固有的,是复杂程序运行的一种结果。他们的思维性格轻易不会受到人类的影响,所以一下子由”好人“变成”坏人“,一般是不会出现的。只要我们善待他们,并将这份理念广泛宣传,防范于未然,我想人类和机器人还是可以和睦相处的。” 关客摇了摇头,大不以为然:“你是想说,只要人类待他们不差,他们也不会做出过于危害人类的事,是不是?” 雪儿:“差不多可以这样理解。” 关客:“不错,现有的机器人的确有些思维固化,完全是按照写定的程序走。他们不会轻易地做一些极端的事,除非被逼得无路可走。如果所有人都善待他们,那机器人自然不会暴动。但关键是,不是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人心复杂,总会有各种各样,形形**的人。你想平等地对待机器人,可是别人不会这样想。世界那么大,有那么多的小角落都是看不到的。对机器人的轻视,鄙夷,不屑肯定会发生。一个机器人如果被逼得惨了,他还会保持以往的单纯吗?恐怕过不了多久,地球上就会出现两大阵营对立的地面。到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人类的战斗能力是远远比不上机器人的,恐怕到那时离人类灭绝也就不远了。” 雪儿眨了眨眼睛,说:“可我既然答应了仿真机器人,就要让他们在m国的土地上有一片生存的地方。我不相信人类会灭绝,你说的未来不可能发生。人类并没有你说的那样弱,也没有你说的那样傻。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对立和仇视。只要我们多加宣传,我想无论是仿真机器人还是人类,都会互相理解对方的。人类还不了解仿真机器人,而仿真机器人也并不了解人类。双方都需要相当长的时间进行相互的了解。等到他们明白,仿真机器人和人类都是自由的生命体时,你所说的对立就不会存在。我相信,未来机器人和人类会是互相帮助的关系,而不是对立的关系。” 关客心里很不认同她的话,他认为她太过里想化了。不过他不打算说出来了,以后的事有以后的人来管,他只是发发牢骚而已。 关客:“但愿吧。但理想国只能是理想国,要想实现它,机率几乎为零。” 雪儿转过脸来问:“那你认为应该怎么做?” 关客心想,当然是把所有的仿真机器人都消灭掉了。不过他并没这么说,而是耸耸肩,道:“我也不知道,我也没怎么去想。这些只是基于我的看法而已,只是随便聊聊。” 第495章 做舟 关客和雪儿都没有困意,因为他们都刚刚才睡醒。雪儿的胃口比白天时大了些,多吃了两条鱼。关客把余下的鱼全烤熟了,待雪儿不吃了,就把它们全部解决掉。 海边是个很好的冥想环境,所以雪儿很快闭上眼睛,进入思想放空的状态中。 关客打算睡上一觉。虽然辜负如此美景,有些遗憾,但他明天白天还要捕鱼,也就不得不这样做了。 两个人的姿势几乎没变,还是互相依偎着,直至黎明。 第二天关客醒来的时候,太阳已升得老高。天气还是如昨天一样,晴朗中带者点燥热。 关客转头看了看雪儿。她双眼紧闭,高耸的鼻梁下抿着单薄的嘴唇。苍白的面色上似有愁容,似乎遇到了一点问题。 关客知道她并没有睡着,还是清醒的状态,便对她说了一声,我去捕鱼去了。 有了上次捉鱼的经验,关客站在齐膝深的海水里,很快捉到了第一条鱼。每捕到一条鱼,他都会把鱼甩到岸边上。不到半小时内,他已捕到了十几条鱼。白色的沙滩上,几尾鱼挺着尾巴,想要跳到海里面去。可是它们跳的不够高,也跳的不够远,只能是在原地徒劳地蹦跶几下,是跳不到海里面去的。 经过一天一夜的慢慢修养后,关客的体力恢复了好多,虽赶不上全盛时期,但也恢复了大半。不过关客在捕到了十几条鱼后,就再也没有收获了。 肯定是鱼群察觉到了海岸边的危险,不往这边过来了。 关客等了一会儿,不见水里面有大鱼出现,也就不在等。十几条鱼已经够两人吃了。 他从海水里面走出来,准备砍树。关客的背包里面放着五花八门的东西,斧子,锯子,绳索都有,再加上关客的大力气,想要制造一个简易的木筏不是问题。 沙滩上的求救符号有些模糊,不过从远处仍然能看得清楚。从昨天到今天,依然没有船只过来,关客也就不抱有希望了。 他从背包里面拿出工具,走得远一些,找一两棵年龄不是很大的树木砍伐。关客的体力虽然恢复的差不多了,不过砍树仍然觉得有些吃力。 电锯是不能用了,因为它已经没电了,关客得要用斧头劈。那么粗的一棵树要想砍断,还真有些费力。关客也不知道斫了那棵树多久,才将它斫断掉。 他满头大汗,用手臂擦了擦汗,抬头时,才发现太阳已经移到了头顶正中。 关客来到雪儿身边,点燃树枝,用铁签穿上捕到的鱼,架在火焰上烤。 他听着柴堆里毕毕剥剥的声音,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休息了一会儿。 他想,乘着自己做的木筏在海面上漂流,可真是一件异想天开是事。要是放在以前,关客连想都不会想,而现在却可以轻易做到了。 等到鱼烤好了,关客叫醒雪儿。两人一块儿消灭了十几条鱼。当然还是关客吃地较多,雪儿只吃了两条。 雪儿复又全身心地投入到恢复精神力中,而关客则把砍到的树拖了过来,准备将之砍成一截一截的。虽然关客有一把子力气,但是工作还是不好做。他费了半天劲才砍下一截树木,要想再砍一截下来,已是提不起劲了。 下午,雪儿的气色变好了很多,脸上有了些血色。她从冥想中回过神,就看见关客坐在那边有些犯愁。 雪儿:“遇上什么难题了?” 关客:“砍它太费力了,照这样砍下去,还不知道要砍到什么时候呢!” 雪儿:“你再休息一会儿,等你的力气完全恢复了,就很容易了。” 关客:“说的也对。” 于是关客开始欣赏起大海的辽阔来。 两个人安安静静看了一会儿大海壮丽的景色,过了一会儿,关客突然问:“你现在好点了么?” 雪儿说:“已经能正常思考了。” 能正常思考就代表着她已无大碍。 关客说:“我把精神力传给你吧,你先走,然后我在做木筏离开。一个人的木筏做起来要简单一点。” 雪儿:“不,万一我先走了,你被他们抓到了怎么办?” 关客:“到现在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应该还没追上来。再说,一个木筏,我很快就能做出来的。你也说了,我的体力如果完全恢复,把一棵大树砍成几截不是很容易的事么?” 雪儿:“可是你怎么把精神力量传给我?” 关客:“我和那个老光棍--也就是刘选啦--学了一手。“ 雪儿望着海天交接的地方,许久没有说话。的确,两个人的木筏的确要比一个人的木筏更费材料,而且一个人逃跑也更具灵活性。只是... 雪儿:“我想和你一块儿走。” 关客:“我知道,我们这只是短暂的分别。我们很快会相聚的。” 雪儿:“你和爱丽丝他们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关客:“但我并没有食言。我们相聚的时机还没到,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我肯定大家再聚一聚。” 雪儿:“可我总感觉你在骗我。” 关客:“我可以骗任何人,但不会骗你。” 此时,太阳依旧耀眼,空气里没有风,海面上也是平静无波。两个人的身后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鸟鸣虫鸣。这一切好像都表明着,两个人正处在无人打扰的环境中,没人会闯进来打扰他们。 雪儿:“那你要答应我,等离开这里后,一定要找我。” 关客笑着说:“当然。” 其实在数月前的梦境里,他曾梦见过这样的情景。他和雪儿两人衣衫褴褛,身上还带着血,和梦里面一模一样,但与之不同的是,关客没有说“我是你的骑士,希望你能记住我”的话。 他想,预见的未来是可以稍作改变的。即使结局相同,也不必那么凄惶。 他觉得自己从未像现在这样笑得自然,说出的两个字也是如往常那样没有丝毫起伏,任谁也不会了解他内心的真正想法。 雪儿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好吧。” 关客握住了雪儿的手,两人双双闭上了眼睛。他调动着自己头脑里磅礴的精神力量,沿着双臂稳定地输进雪儿的体内。 关客的周身倒是没有什么异常,但雪儿的身体却是开始泛起朦胧的银光。一开始只是淡淡的豪光,强烈的太阳光照下来,完全遮住了她身上的光芒。 后来银光越来越盛,完全盖过了太阳的光辉。雪儿大放光芒,像一轮近在咫尺的月亮,光芒耀眼地无法直视。 经过了两个小时后,关客几乎把他所有的精神力都灌输到了雪儿体内。即使他并没有睁开眼,也能感受到雪儿身上散发出的光芒的柔和。 当他慢慢抽回手时,他听见雪儿对他说:“你不和我一块儿走么?” 关客睁开眼,看着沐浴在银色光芒中的雪儿,微微摇了摇头,说:“我坐船就可以了,你先走吧。” 他其实有一点动摇。他也想和雪儿一块儿逃出去。跨过不知名的空间,或许也会跨过许多时间,去到一个全新的地方。但他清楚的明白,他头脑中的精神力量不足以让两个人进行空间转移。 借来的精神力量终究是借来的,始终不如自己原本的能够运用自如。 雪儿知道他决心已定,也就不再多说。她重新闭上眼睛,催动头脑中的精神力量。她周身的银光再次大盛,很快,关客已看不清雪儿的身影了。 在银色光芒强烈到极点的时候,它开始收缩。在不到一秒忠的时间里,银光缩成了一个小点,最后消失不见,连带着雪儿也消失不见了。 关客没有感到意外,他移动了一下身体,坐在雪儿曾经坐过的地方,望着她曾望着的遥远天际,一下子觉得轻松很多。 他想,一切到此为止,他的使命已经结束了。他的精神力已被抽得所剩无几,所以他有些犯困。 关客感到疲累,但那是身体上的疲累,而精神上正与之相反。他很想好好的睡一觉,他记得在梦境中自己的确睡着了。 关客看了看散放在火堆旁的树木,挣扎着站了起来。他不要睡着,他想继续做他的木筏。 一阵天旋地转,关客差点跌倒在地。头脑深处传来阵阵刺痛,这种感觉他很熟悉,因为自从被检测出脑瘤后,他就时常会有这种感觉。 他好不容易才抓起斧子,结果却好半天没能拿起来。为了能让雪儿成功进行空间转移,他几乎没给自己留下多少精神力量。现在他头脑里面思维混乱,他的身体极度渴望睡眠,但他却强撑着不让自己睡去。 他一心只想着要造木筏。 关客在阳光下站了一会儿,突然扬起斧头,向下面劈了下去。他听到一声脆响,一截树木被砍了下来。 他还想再砍一截下来,但头脑中的刺痛感变得更强烈了,像是数万根针同时刺进了头脑最深处,除了痛还是痛,痛中还夹杂着眩晕的感觉。 关客现在真的是什么也想不了了,他手上的斧头被他放在了一边。 他跌坐在地上,彻底昏了过去。 fpzw 第496章 黄昏 关客睡的并不安稳。他虽然觉得活着与死去并没什么区别,但他还是想活下去。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要到他的朋友们那里做一回客。看看新语的连锁店是不是又扩大了好几倍,看看关兰的商业女强人的角色诠释得怎么样。 是的,他并不想死,所以他并没有陷入到最深沉的睡眠中。当太阳落到海天交接的地方,离那交界线只有一点点距离的时候,关客醒来了。 他首先转身向后望去。所有的树木上满布着绿意,静悄悄的,像是在看着他。关客又想把精神力延展出去。当他想这么做时,才发现脑海中的精神力已告枯竭。 关客昏昏沉沉的,抽光精神力带来的负面影响还作用在身上。当然,他还记着自己要做一个木筏,而且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做出来。 他向海边走去。关客用双手掬起一捧海水,泼在了自己的脸上。他感觉清醒了一点,但头脑中的刺痛还在。 他的胃部一阵犯呕,要是真的呕了出来,那中午的几条鱼可 就白吃了。关客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他发现他全身懒洋洋的,提不起劲儿,和发烧时的症状有些相同。但他的身体已经过全面的改造,是不可能生病的,所以关客会觉得有些奇怪。但他也只能理解为,是精神力不足所导致的。 他强迫自己握紧斧头,开始砍树。虽然海边的风很轻柔,但海浪还是前仆后继的往沙滩上扑。水花溅在关客的身上,打湿了他的衣服,他却茫然不觉。 他砍断一截树木,需要把斧头扬起又落下至少十余次。断面并不平整,凹凸不平,那是他力量不及所致。 关客坐在沙滩上,准备歇息一会儿。他实在没想到,精神力被抽空了以后,力量也会跟不上。他把斧头放到一旁,转身望着画面上的夕阳。 太阳就在海平面上,看起来像是海面在托着它。白炽的阳光已转为橘黄色,像是很久很久之气老旧的白炽灯光的颜色。但这种颜色并没有电灯的老旧气息,关客觉得现在的景致就像是着名诗人的着名夕阳图。 海面上闪烁着昏黄的太阳光,并没有白天时那么刺眼,所以关客能够直视它。他看着看着,就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婴儿,正躺在婴儿车里,听着妈妈或爸爸的摇篮曲。 困意悄悄的来,并一点一点的加深。关客忘了木筏的事,只沉浸在如画的风景中。海面上的波光闪啊闪啊,每闪动一次,关客的困意就加深了一点儿。 他的眼皮耷拉下来,他很想就此睡去。但临到要睡着的时候,又莫名地惊醒了。他看到了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泛着金光,于是他内心的惊悸又慢慢平复,他的双眼皮又沉重下来。 就在半睡半醒间,他听到了后面有人擦草的声音。那声音很细微,关客快要睡着了,没有听清楚。 但许多人经过草丛的声音越来越大,关客现在完全听地清楚了。他睡不着了,睁开了眼。 他不必转身,也能知道很多人正在向他靠近。身后的人走得不快也不慢,但是每一个人的步伐都很稳健。 太阳的最底部完全接触到了海平线,它随时会跳到海里面去。那时它留下的光芒将变成鲜血的颜色,染红半个天空。 身后人走动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持续了能有一刻钟的时间。 但关客始终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他知道后面的人是谁,所以也没必要回头去认识他们了。在他看来,夕阳的身姿可远比身后的人美丽得多。 他静静地坐在沙滩上,双膝并在一起,双手则环着膝盖。他想,现在的自己看起来一定像个老人。就算不是个老人,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他也成了一个老人。 身后有人在说:“怎么就你一个人?” 问话的是个有着大胡子的年轻军官,他的眼睛呈碧蓝色,比大海的颜色要浅一点。他歪斜着头,盯着关客的后脑勺,等待着他的回答。然而他等了很久,也没有听到关客说哈。大胡子军官只能看见关客的背影。那背影一动不动 ,像是已经死去。 大胡子军官连问了两次,关客始终没有回答。年轻的军官有些生气,快步走上前去,想要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拎起来,然后暴揍他一顿。 可是他刚要伸出手去,形如雕像的关客突然动了。关客的左手不知怎么就伸到了军官的腋下,而右手则已搭在了军官的小手臂上。关客向上一托的同时又迅速的扭腰,就把大胡子军官摔在了沙滩上。 军官的后背粘满了沙砾,有些从领口落了进去,硌着他的身体。他闭着眼睛在沙滩上滚来滚去地喊痛,关客却已不再理会他了。 之前的睡眠虽浅,但他的恢复能力很快,头脑中不再空空如也,而是有了少部分的精神力量。全身虽然仍是酸软的,但也不至于拿不动一把斧头。 关客缓缓站起身,转过头。 树木下,小山坡上,空旷的草地上,到处都站着人。他们的服装不一,却全都木着脸。其中有一半是穿着浅蓝色军服的士兵,另一半人则有些杂七杂八。 一处坡顶上站着一群俊男靓女,他们的容貌非常出众,任谁一眼都能看出它们是机器人。除了机器人以外,其他人的身份就不好认出来了。 在更远的一处山丘上,一身黑色西服的x001则拿着望远镜观察着。他不打算和关客面对面了。 关客看不到x001的所在,他只感觉到远处有人在观察他。但这些都已无所谓了,他从左边一个个慢慢环视着众人,笑着说;“各位是来找我的么?” 左边一名有着瘦长脸的年轻军官说:“不是找你,还能找谁?” 关客:“这么多人找我,不知道为了什么事?” 军官:“你我心里都很明白,何必假装不知道呢?” 关客:“我的确不知道。” 那躺在地上唉唉叫唤的大胡子军官,嚎了一会儿,全身的疼痛减轻了一点儿,便准备偷袭。他悄悄靠近关客,想要锁住关客的咽喉,彻底制住关客。 可是关客就像后背长了眼睛一样,一个肘击往后撞了过去,正撞在大胡子军官的面孔上。军官的鼻子流出了血,他的身体则飞向了海里面。 只听扑通一声,大胡子军官落到了海里面。 关客形若无事的说:“你们要是想找我打架,我很乐意奉陪。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你们一块儿上?虽然我很鄙视那些以众欺少的人,但你们非要这么干,我也无可奈何。” 有着瘦长面孔的军官冷着脸看着他说:“咱们可以不必兜圈子么?我只想知道那位女士在哪里。” 关客:“女士?哪里有女士?这里连个雌蚊子都没有,哪里来的女士?我倒是希望有一个女人,陪我一块儿看海,但你看看周围,这里空空荡荡的,可没有其他人。” 那军官的面色越来越冷,说:“只要你交出那位女士,我们或许会放你离开。毕竟我们的目标并不是你,我们也不会滥杀无辜。但如果你拒不配合,那可就不好说了。” 关客笑着说道:“我倒是想配合,可是无从配合呀?我总不能现在变出一个女人给你!” 军官说:“你是非要和我们做对了?” 关客摇了摇头:“不,不,是你们非要和我做对。我可不记得得罪过你们。我安安稳稳地来这边欣赏景色,你们这么一大帮人突然闯过来,还非要向我要什么人,完全是军痞的派头。” 一个穿着邋遢的老头儿,谄媚得向年轻军官说:“将军,咱们别和他费话了,直接抓吧。等抓到手里,再慢慢问他。” 被称作年轻军官的将军没有言语,过了一会儿,才对关客说:“关先生,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如果还不说出那位女士的下落,那可就别怪我们了。” 关客:“我是一个人过来的,确实不认识哪位女士。” 年轻军官缓缓扬起了手。 于是众人开始向下面冲了过来,一个个争先恐后,像是饿了十几天的狼,各个眼中都冒着碧绿的光。他们的眼神中充满着贪婪,狡诈,和凶残。 向下奔行的人群发生了小范围的冲突。有一个士兵把他的同伴推到在地,然后继续往前冲;而有的人则是直接拿出了刀子,认准前方人的后心捅了过去。 数秒的时间里,就有十几人丧生。他们不是死在践踏中,就是被人用冷刀子捅死了。 所有人的神情都有些疯狂,包括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他们的面孔也有些扭曲。 关客昂着头,望着汹涌而来的人潮。他终究没能逃出去。不过也不必因此而害怕,因为他已达成了他的目标。 最先冲到关客面前的人,却是被后面的人推得摔倒了。无数人从他身上踏过,他很快变成了一具尸体。 一个肥胖的大汉伸出一只肥胖的手,向关客的肩膀上抓来。 关客一个拳头直击过去,正打在胖子的手关节上。那胖子先是哎呦了一下,接着是整条右臂像面团一样被压缩到了他的胸口上。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异常,胖子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倒着飞了出去,撞在了后面的人群里。 这个时候众人才明白,他们面对的年轻人并不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第497章 独战 意识到关客并非普通人后,散兵游勇的佣兵开始往后退,而落博尔特的士兵们也停止了暗中使绊子的行为。有一瞬间大家都停了下来,望着关客发呆。 太阳已有一小半落到了海里面,血红的余光从背后照过来,照在身前所有人的脸上,把他们的脸也染成血红的一片。 关客趁着他们发呆的片刻,竟主动发起了攻击。他扔下了斧头,用拳头作战。他不喜欢手上的武器,更喜欢用拳头直来直去的攻击。 一个人的脸颊被打中了,鲜血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那是和夕阳的余晖一个颜色。这个人的脑袋转到了一边,然后摔倒在了地上。 关客一次性击出七拳,全部攻向人的面庞。有两人躲过了,其他的五个人则都挨了揍。 那个站在斜坡上的军官没有下来,他望着海边,皱着眉头大声说:“别愣着了,赶紧抓住他!” 士兵们听到命令,条件反射地直起身,各种擒拿的功夫使了出来。而大多数的佣兵则悄悄向后退去,没退的一小部分士兵,则准备抽冷子给关客来上一刀,或是准备从士兵的手里把关客抢下来。 士兵们的手法干净利落,认准着关客的各个关节锁拿而去。他们的出手快而准确,并且分工明确。有的专攻手腕,想要卸掉他的手;有的专锁他的咽喉,想要完全将他制服。 关客只会最简单最实用的几手擒拿,所以对于士兵们的手法并不是多么熟悉。但一力降十会,以简单的招数破解那些繁复的技巧,最为好用不过了。 关客时而肘击,时而拳击。当一个士兵快要贴到了他的身上,他就会使用肘击撞开对方。肘部的骨头是人体比较坚硬的地方,被击中后犹如被一块巨大的岩石击中了一样。所以士兵们再遭受一次肘击以后,不敢轻易地近关客的身。 但稍微拉开点距离,关客的拳头又会直直地轰击过来。没人敢硬接他的拳头,因为碰触到的人都会被一股大力掀翻在地。 关客以一人对战十几个训练有素的士兵,仍然不落下风。他甚至把士兵们逼得开始向后退。后面的一大帮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着往后退。 年轻的军官皱了皱眉头。他准备掏枪了。任一个人再能打,身上吃几颗子弹,也得废掉。 不过后面的情况变化得有些出人意料,年轻的军官又看了一会儿,把枪收了起来。 几个像老鼠一样地佣兵,冷不防把带毒的刀子插进了关客的小腿里。别看关客虎虎生风,能把落博尔特的士兵压制得节节后退,但其实他的力量只恢复到全盛时期的一半左右,并且他的反应力大幅度下降。 所以当眼角余光瞥见下面的一道冷光时,他想向后退,但他的身体却跟不上他大脑的节奏,终究慢了一拍。 冰冷的刀锋入体,关客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像那处流了过去。全身血液的温度似乎正在降低,寒冷正通过腿部那个小小的伤口慢慢侵蚀他的全身。 关客变拳头为掌刀,迅速地向下砍去。几个佣兵正因为得手而窃喜,竟没想到关客还有还手能力,几个人的脖子处全部中刀,软软倒了下去。 关客身体里的那股寒意,像毒蛇一样顺着他的腿部向上蜿蜒。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寒意流过的地方正在慢慢变得麻木。 一个士兵大着胆子上前,扭住了他的手腕。关客反拧过去,外加一个侧肘撞击,正击打在士兵的脸面上。 那士兵鼻子里流出两道紫血,仰着头向后倒了下去。 关客骤然发力后,越感头晕目眩,有些站立不稳。士兵和佣兵都已看出他撑不了多久,纷纷加快了攻击节奏。那些原本围观的佣兵,也加入了进来。 左边一名士兵跳了起来,手刀向他的脖子上砍去。右边一名佣兵则拿着把军刺,要往关客的肚子里捅。 两侧还有其他人发动了攻击,不过关客已顾不得了。他身体一侧,让过了军刺,手一搭就搭上了佣兵的手腕。他顺势一拧,那佣兵痛地叫了一声,手中的军刺已是掉了下去。关客左手接住,望佣兵的肚子里送去。 关客放开了手,那佣兵脸色惨白地看着肚子上插着的军刀,嘴唇哆嗦着,却是害怕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向后直退了两步,然后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 关客躲过了军刺,却没躲过士兵的掌刀。这些士兵都是落博尔特通过药剂培养出来的,手上的力量虽赶不上关客,但也不容小觑。关客的后脑勺挨了一下,只感晕乎乎的,视野中一片发黑。 身后又突然窜出了两个人,将关客的手臂背在身后,就想拿住他。关客向后空翻,左右脚略微分开,各踢中了一人的脸。 两个训练有素的士兵被打退了下去,但复又有三名士兵拥了上来。而佣兵们则往后撤得更远了一些,他们见到一名佣兵的死状,明显有些害怕。 寒意由双腿蔓延到腰部,关客的行动能力大大减弱。 三名士兵已看出他中了毒,更是施展浑身解数要把关客擒住。关客用手挡了两下,但没挡住最后一记膝撞。 腹部没有传来疼痛感,因为那里也开始麻木了。关客挥拳而上,每一拳都打在士兵的胸口上。这几下重击把士兵打得肋骨断了好几根。 关客开始喘息,他有些累了。他刚打退一名士兵,就又有人补上了他的位置。 但能有一份活的希望,他也不想放弃。他再次和数名士兵缠斗在一起。 但关客出拳,肘击的动作已没有先前那么快了,有些士兵已可以躲避他的攻击。 腹部又遭受了几下重击,不过关客没有什么感觉,这也算得上是中毒之后的一种好处吧。 他的肩头,胸口,后背很快也遭受了攻击,好在他们没有带刀,不像佣兵那样无耻地搞偷袭。 关客没感觉到痛楚,他只是觉得身体越来越沉重,头脑中的眩晕感也越来越严重。 一名士兵伏在地下,一个扫腿把关客扫倒了。其他的几名士兵迅速压在他的身上,开始狂揍他的脸。 关客想要提膝撞击,却始终提不起来。他的脸上挨了好多拳,这下他感受到了痛楚。等到脸上的血开始自脸颊滑落,关客的双腿勉强恢复了一点力气。他提膝撞击。 一名士兵捂着裆部,满脸都是汗地往后退。他的脸色扭曲变形,明显是很痛苦,但他却没有叫出来。 关客挥动拳头打中身上一个士兵的脸,把他打到了一边去。他踉跄着站了起来。他的身上又染满了血,这下可不只是他自己的,还有别人的。 一名士兵冲过来,想要故技重施,再次把关客扫倒在地。关客不可能在同一条河里踏入两次。他也伏下身体,旋身一个后扫腿扫了过去。 两条腿相撞在一起,关客没有什么感觉,那士兵的腿骨却是裂了,想来暂时是站不起来了。 关客踉跄着站起,他低垂着头,慢慢转过身,像是一头沉闷的狮子。他低声地说:“还有谁想来?” 他的左右双腿上还插着刀,紫色的血正一点一点的往外流。现在流出的血似乎已变成了黑色,而且也慢慢不流了。 几名士兵想要趁势将他拿下,站在缓坡上的年轻军官却是止住了他们。 有着瘦长脸的军官走了下来,站到关客的七八步外,说:“早一点和我们合作不好么,你也好少受一点苦。这来时的路全是我们的人,你就是想逃,又能往哪里逃?你不要告诉我你想造条小船渡海。你即使把船造了出来,我们也能很快追到你。你看,你逃也逃不掉,无论反抗与否都会落在我们手里,何不配合一点,这样也好少受一点苦。” 关客摇摇晃晃的仰着头,将满是血污的脸对着年轻的军官,说:“你说的很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已经很配合了,你们问什么,我回答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你们不相信啊,我也没办法。” 军官说:“你还要这样说,可就没什么意思了。你和雪儿女士一直呆在一块儿,我们还有你们的照片。你不觉得你的狡辩很愚蠢很幼稚吗?我最后再相劝一句,人都是为自己活的,谁也代替不了谁。只要你把她的下落说出来,我们不但会放你走,说不定还会给你一份抚恤金。做人吗,都要为自己的利益着想,可不能被大义的名分绑住了手脚。我可以给你一点时间仔细想想,希望你能够想明白。” 关客说:“不必浪费时间了。虽然我觉得多拖延一点时间也很不错,但我为了各位着想,还是不要做无用功了吧。我的身边真的没有什么女士。你们看到了吗?反正我是没看到。要杀要刮,当然由不得我,不过我也不会乖乖地束手就擒。正好我也想痛痛快快地打一架,想抓我的,就尽管上吧!” fpzw 第498章 被擒 众人被关客的气势所慑,一时不敢上前。但面对巨大的诱惑,所有人也只是愣了一会儿,就又冲了上去。 关客已看不清是谁刺来的刀子,又是从哪个方向刺来的了。他勉强抬起双臂,护住了自己的头脸。 一瞬间关客的身上就挨了好几刀,他终于感受到了疼痛,但并不明显,只是隐隐的。 他想要反击,可是非但手已不能挥动了,就连脚也提不起来了。 他被三拳两脚打倒在地。但那些人并没有放过他,还在对着他的脸面用脚踢。 他听见有人说:“你不是想充硬汉吗?好啊,当硬汉就得挨揍,你要有这样的觉悟。” 还有人说了些什么,不过关客已听不清了。身体各处都隐隐传来了痛感,他的思绪变成碎片化的东西,无法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模样。 他不知道时间是否在流逝,他感觉自己又置身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他的身体仍然在下坠,无穷无尽的黑暗里不知潜藏着怎样的怪兽,正在窥伺着他。 越往下坠,心中的恐惧就变得越深。他想要睡过去,或许永远不会醒来,可那也没关系。但始终睡不着。 忽然,他感觉全身一个激灵,完全清醒了。他的身体完全浸泡在海水里,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湿了。 海面上依然波光粼粼,但反射着的却不是夕阳的光辉,而是柔和的月光--原来已是到了夜里。 今天的月亮格外的圆,格外的大,再不如往日那样,被星光比下去了。它的全部身姿几乎都已显示出来,只有一块小小的缺口。 关客喝了几口海水,呛了几次。他向岸上挪动了一下,发现挪动不了--他的全身都被捆住了,有两个大汉正拖着他的双臂。 他这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被抓住了。沙滩上黑压压的全是人影,无论向左还是向右都看不到尽头,不知来了到底有多少人。 他听见一个谄媚的声音说:“他醒了。” “把他带上来问话。” 关客认得这个年轻的声音,那是白天站在山坡上的军官的声音。 “你现在明白你的处境了吗?” “落在了一群强盗的手里了呗。” “逞口舌之快于你的处境并没有什么益处。” “我已把该说的都说完了,你还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 “你在撒谎,你并没有把你所知道的全部告诉给我们。” “既然你这么想,那我们就无话可说了。”关客颇有些无赖地说着。 “你抵赖也没用,在落博尔特,有无数种方法使你开口。如果你现在说出了雪女士的下落,在我们证实并抓到她以后,你马上就可以离开。而如果你拒不合作,你将会被带到实验基地里,被当成那些科学家们的实验物品。” 关客笑着说:“那也不错,至少吃喝不用花钱,还有住的地方。” 他试着想要挣断绳索,却发现全身已没有了力气。他想,在他昏迷期间,这帮士兵可能给他打了其他的药剂。 “别在做无谓的挣扎了。你体内的毒已排清,为了防止意外,我们给你注射了一种能使肌肉无力的药剂。现在可以说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如果还不说,那就得要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基地里过一辈子了。 “我想一名实验体的凄惨生活你也有所耳闻,那帮穿着白大褂的家伙可绝对不会把你当成同类看。在他们的眼中,你和小白鼠之类的没有什么区别。他们会在你身上做各种各样的实验,以此来证明他们的想法,或验证某项药剂的效果。 “做为一名小白鼠,是没有同等人类的待遇的。那些白大褂想把你怎样,就把你怎样,你是完全没有反抗的可能的。说句老实话,我不喜欢那些穿白衣服的人,因为他们都是一群神经病,疯子,病态狂,在我感觉,实验室里最需要治疗的就是他们。我也不想把你送进去,可是上面有命令,我也时时刻刻处在监视中。我虽很同情你的遭遇,但却不能违反纪律。 “说实话,我很钦佩你。或许是因为一个承诺,你护送雪女士逃到这么远的地方,也实属不易。如果你不是我抓捕的对象,或许我们能坐下来喝上一杯。毕竟像你这样的人已不多了,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 “但佩服归佩服,工作归工作。对于你的处置,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在我看来,你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完全没有必要一条道走到黑。 “再说,我们抓到雪女士,也不会对她怎么样。她的人缘关系复杂的很,没人敢得罪他。落博尔特会恭恭敬敬地请他回去。她不是实验体,她是我们的朋友和伙伴,我们很多人都受过他的恩惠。若有人敢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你看,你我合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也不用被当成小白鼠,而我也能顺利交差。这对我们双方都是有利的,何乐而不为呢?” 关客说:“我发现你当一个军官真是屈才了,你应该当一个幕僚,那你一定会被重用的。” 关客听见有人说:“和他谈那么多干什么,直接把他带到实验基地里就可以了。” 军官抬手,示意那人不要在说。他对着关客仍然和颜悦色地劝说:“我敬重你的为人,所以我很认真的给你建议,并没有欺骗你的意思。” 关客说:“说谎的境界是九分真,一分假。我相信你说的大部分都是真的,但不可能全部都是真的。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不过没有那个必要。” “你真的不打算再考虑一下?基地里的实验体可没人会有好下场。” “尽管来就是。” 那军官不在说话,站起身来,缓缓向着后面走去。过得不久,他就彻底融进了黑暗里。 左右两名押着他的大汉转到关客的正面来,其中一位提膝狠狠撞着他的小腹。 关客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把一肚子的海水给吐了出来。 那大汉一边打,一边说:“想当硬汉是不是?我让你当个够!” 大汉连续提膝撞击关客的腹部,关客痛得弯下了腰,却是什么也吐不出来了。他的痛感又回来了,所以反应才会这么强烈。 另一位大汉却是沉默寡言,但是手段之狠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等左边的壮汉让到一边,他就上前把关客的头按到了水里面。 关客闭上眼,闭着嘴,就这样憋气憋了好久。大汉始终没有放手。关客的嘴里灌了好几大口水,感觉快要从胃里面溢出来的时候,那大汉才放开了手。 最先的那名大汉又复上前,用拳头打,用膝盖顶关客的腹部。关客满肚子的水,就这样被打得吐了出来。那大汉别看身材魁梧,但是身形快速灵活,往旁边一让,就躲过了关客吐出来的口水。 这一晚上,两名大汉轮流伺候关客。水喝得饱了,大汉就帮他放水:放过水后,另一名大汉继续把他的头按到海水里。 他们把时间把控得相当好,正好让关客喝满水,大汉才放开按住关客的手。 关客喝了又吐,吐了又喝,也不知被来回折腾了多少次。六七次过后,他已辨别不清哪里是天上,哪里是地上。只觉得有两个月亮,全都是模糊不清。 中间他昏倒过一次,但又很快被痛醒了。他感觉全身各处无一处不痛,但又都不是致命伤。 醒来以后,那两个大汉依旧是灌他海水,猛击他的腹部。他很想把这两个大汉的脑袋也按到海水里,让他们也尝一尝肚子被灌满海水的滋味,但他全身的力量始终聚不起来。 关客意识到,他已完全变成待宰的羔羊,也就不做徒劳的挣扎了。 这个月光皎洁的晚上,关客昏迷了三次。他鼻青脸肿地躺在沙滩上,有时他怀疑自己死了,但脸上的痛楚又让他意识到,他还没有死。 最后一次他昏迷了很长时间。大汉往他的脸上泼了十几分钟的海水,也没把他泼醒。他们又把关客直接扔进了海里面,让他喝了三分钟的海水,才把关客呛醒。 醒来以后,两名大汉不再对关客拳打脚踢,也不再让他喝海水。他们似乎也知道,再这样折腾下去,关客可能真的就不行了,所以有所收敛。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关客就看见海面上有一艘大船驶了过来。舰身涂着白漆,上面也没有任何标志,很像刚出场的船只。关客以模糊的视线看过去,没在甲板上发现人。 那名军官来到关客的身边,同样望着海上的船只。 关客这时候才发现,此人是典型的欧洲脸孔,却说得一手流利的华国官话。 军官说:“其实你不必造船的,落博尔特已为你准备了更好的船只,它可比你的木筏坐起来舒服多了。” 关客说:“那我倒是感谢的很。” 军官说:“一旦踏上那条船,我就交接完毕了。这是你最后回头的机会,现在说出雪女士的下落,还来得及。” 关客:“我真的不知道什么雪女士,你们可能抓错了人。我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把我放了吧。” 年轻军官叹了一口气:“你既然这么坚持,我也没有办法,只能祝你好运了。” fpzw 第499章 海上 上船前,关客看到,那个叫格曼的猥琐家伙,在年轻军官面前跳来跳去。就是他第一个把关客抓住的,现在他可以领取功劳了,那将会是巨大的一笔财富。 关客多希望能和格曼调换一下位置,让他变成捕手,而让格曼变成被捕的人。 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已被押到了船上。甲板上多出了七名士兵,虽然和岸上的士兵穿的是同样颜色的军服,但上面的花纹是有些不一样的。甲板上士兵的军服更接近海的颜色。 两方士兵互相简短地行了个军礼,船上的两名士兵从大汉手里接过关客,转身向舱里走去。 岸上的那名军官说得没错,这艘船确实是新造的,关客走在上面,能闻到浓重的油漆味。 在海滩上看的时候,这艘船显得很小,但当实际登上船时,才发现船的内部结构复杂,空间广阔,已经不亚于一艘小型邮轮了。 关客没能在甲板上呆多久,就被带进了一间狭小的房间。房子里空空如也,只在北面的位置放了一个板凳。 两名士兵把他按在板凳上坐下,然后退了出去。 关客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渐渐远去的声音。之后他只能听到海浪声了,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东边的墙壁上方有一扇窗户,充满咸湿味的空气就是从那里进来的。其他三面墙壁则没有窗户,只刷着白漆。 油漆的味道很重,关客能闻到浓浓的甲醛味道。如果东面的窗户不开的话,关客怀疑自己可能会因中毒而倒在房间里。 他坐在幽闭的房间里,不知坐了多久,才又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吱呀一声,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先前看见过的士兵,而是一个秃着头的彪形大汉。 大汉的胡子从下颚起,向上一直快延伸到了眼角的地方。他手上拿着黑乎乎的鞭子,上面还滴着浑浊的水。大汉的面貌凶恶,这时眼睛一瞪,更是狰狞地可怕。 他也不多说话,上来把关客的绳子解开,把上衣脱掉,轮起鞭子都抽了下去。 这下关客体会到了更深切的痛苦,可比在沙滩上被人捅一刀时疼多了。那鞭子上仿佛长了倒刺一样,每鞭打一次,关客的身上就会出现一道鲜明的血痕。 大汉一连往关客的背上抽打了十几次,每一鞭似乎都能刮下一些皮肉。关客的背上满布着鞭痕,鲜血从其中渗出,慢慢染遍了他的整个后背。 虽然很痛苦,但关客没喊痛。他不想让人看见他难受的模样。直到被抽打得昏过去后,他也暗暗紧咬着牙,连一句痛苦的**都没有发出。 大汉见他低垂着头,不言不动,才不在继续鞭打他。此时鞭子已不是原来的颜色了,而是黑中透红,红中透黑,上面滴落的也已不是黑色的水珠,而是红色的。大汉不顾鞭上的血污,略微卷了卷,携带着走出了房间。 此后天光大亮,房间里的幽暗被驱散了不少,变得明亮了许多。关客悠悠醒来的时候,只觉得东面的那扇窗户开得真是太好了。他喜欢咸湿的风吹在面上的感觉,就连背上的疼痛似乎也减小了很多。 房间的地面上干干净净的,也没有血。前面原本空空荡荡的地方,摆放了一张空桌子。桌子是木制的,上面什么也没有。看来在他昏迷期间,有人进来把房间简单地打扫了一下。至于为什么要放一张桌子进来,他就不知道了。 他醒来后不久,门又开了。大汉提着鞭子不言不语地走了进来,鞭子颜色似乎变得更深了,但好像是清洗过了,上面没有滴血,滴落地仍然是黑色的浑浊的水珠。 大汉又把关客鞭打了一遍,直至他昏迷不醒,方才离去。在彻底昏迷之前,他隐约闻到了饭香气。 再次醒来时,房间已是彻底暗下来了。外面星光灿烂,又是一个好天气。他的背上火辣辣地痛,像是有火焰在燃烧一样。 除了咸湿的海水味,关客还闻到了饭香味。借着星光,他看到空桌子上真的摆放着饭菜。 他挣扎着站起,向前走了一步,然后跌倒在了地上。他摔倒的声音很响,咚的一声,绝对要比大海起伏的声音要大。他以为声音会把外面的人引来,所以伏在地板上没动。 但等了好长时间,也没见有人来。门外没听到脚步声。关客踉踉跄跄地站起,向桌边走去。平常两三步就可以走过去的路,现在却是跌倒了数次。他浑身已没有了力气,四肢软绵绵的,像一个软体动物。 好不容易挪到桌边,却是双腿一软,半跌倒在了地上。他的肚子里响起了咕咕的声音,那是饥饿的信号。他不知道自己多久没吃东西了,从身体的反应上来看,一定是很长时间。 他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才伸出手把饭菜拿了下来。落博尔特的人对他还不错,知道他是华国人,喜欢吃华国的菜,所 以为他准备的是白米饭。 他盘腿坐在地上,狼吞虎咽的把碗里的饭吃完。他想把饭筷重新递送回桌子上,手上的力气却是不够,只能勉强举到头顶,而那桌子却是高出他一个头不止。他只好将碗放在了地上。 一阵湿润的冷风吹了进来,关客久违地感受到了冷意。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便想找自己的外套穿上。他四下里望了望,没看见衣服。他怀疑进来打扫的人,可能也把他的血衣收走了。 他在桌子底下坐了一会儿,渐感木板冰凉。他浑身的特异之处似乎都消失不见了,现在的身体变得比普通人还要脆弱。他想要躺下去,但却怕满是伤痕的后背碰到冰凉的地板,就此昏厥过去。 没办法,他只能盘膝,弯腰,低头坐着。就这样坐了一会儿,有了点力气后,关客就想看看能不能出去。尽管希望渺茫,但总得试一试。 这一个房间里唯一的出口看起来只有那扇窗户了,所以要想出去,可能那是唯一的希望了。 那窗口很高,离地板大概有两米左右,要想够着它,关客站起来时不够的,还需要踩着什么东西。而这房间里只有两样东西,一把椅子,一张桌子。椅子的高度不够,他只能想办法踩在桌子上。 这个平常很简单的动作,对于现在的关客来说却是难如登天。他连站都站不起来了,更别提爬到桌子上了。 他抓着桌子的拐角,勉强站起。他把腰靠在桌子边缘,歇息了一会儿。等到喘息声弱了下去,他开始拖动桌子。 椅子腿与地板摩擦的声音很刺耳,也很大。他反手向后抓着桌子的边缘,只拖动了一小步距离就停下了。 他怕有人会来。等了一会儿,关客没听到什么动静,又继续拖动桌子。 以前很轻的东西现在变得非常沉重,关客每把桌子拖动一步,就得停下来休息。等到他好不容易把桌子移动到窗口的下方,已是累得喘息如牛,汗如雨下。 接下来关客需要考虑怎么爬上去,这将会是个不小的难题。他先把右腿搁在桌面上,然后双手抓着桌子边缘,左脚用力蹬地。 他差点没爬上去。他的一半身体落在了桌面上,还有一半身体悬空。桌面摩擦到了后背的伤痕,痛得关客扭曲着脸。但他忍着痛,身体向桌子里面滚动了一下。他没摔倒在地上,而是面朝下趴伏在了桌子上。 背部的伤口重新裂开了,在他右手触碰的地方,他能感到那里有液体,那是背部摩擦桌子时沾染上的血。 他很痛,剧烈的疼痛使得他什么都想不起来。等到疼痛稍微减轻,他能够思考的时候,便想着站起来。 关客一只膝盖跪在桌面上,同时右手撑着桌面。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好一会儿,才突然站起。 一阵头晕目眩,关客差点从桌子上摔下去。在恍惚的迷离的世界中,关客的双手放到了墙壁上。 他低着头,停了一会儿,然后慢慢直起腰。等到天旋地转的感觉减轻,才抬起头。 那扇窗口近在咫尺,他的双手已搭在了窗口边沿。海风扑面而来,他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窗口狭小,让他想起了狗洞。一条六七岁的狗可以勉强钻出去,他也可以。虽然把他自己和狗相提并论有些不太合适,但那时是他仅能想到的比喻了。 他的身体瘦削,在森林里面也没吃过几顿饱饭,想要从窗口中钻出去,应该是可以的。外面就是大海,他会落进不知有多深的海水里。他或许会因筋疲力尽而溺亡在海水里,但那也比被送到实验基地里强。 关键的问题在于,他要怎样才能穿过窗口。如果这个窗口不是那么高,而是在地面上,他自然可以轻易地钻过去。但通风窗口不是狗洞,可不是让狗进出的。 他可能需要把手伸到外面,扣住船壁的边缘,然后再把头伸进去。这期间需要一直发力,他那血淋淋的后背可能要再次经受摩擦。但只要能从这艘大船上出去,遭受这点痛就是值得的。 fpzw 第500章 甲板 关客把头伸进窗口。后脑勺碰到了墙壁,他便不敢动了。他什么也看不清,干脆把眼闭上了。全身传来一阵疼痛,整个身体半吊在墙壁上,也很难受。他想歇一会儿,再继续用力。 过了一会儿,他正准备用力把身体往窗口里挤的时候,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裤腿。 那只大手向后一扯,把关客整个人都扯地摔倒在了桌子上。他的脸面刮过了窗口边沿,最后重重落在了桌子上。现在,他的脸上也满是血了。 秃头大汉抖了抖鞭子,然后甩在了关客还在流着血的后背上。 关客忍不住闷哼一声,没等秃头大汉落下第二鞭,就昏了过去。 他的昏迷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又被鞭子给抽醒了。他被绑在了椅子上,那大汉一鞭子甩在他的脸上,直接把他从昏迷中抽醒过来。 秃头大汉似乎是个哑巴,关客从没见他说过话。他把关客抽醒以后,既没有露出疯狂的神态,也没有显现嗜血的**,只是像个机器人一样,一鞭一鞭地往关客的脸上抽去。 关客本能地偏脸躲开。他的两颊很快绽开了皮肉,如果不是偏脸的话,那秃头大汉可能会把他的五官都给抽得模糊变形了。 四鞭以后,关客再次昏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那秃头大汉还站在他面前,一下一下用鞭子抽打着他。这次他没能坚持两鞭,头脑就陷入了黑暗中。 秃头大汉的鞭打持续了很久,可能是为了惩罚他想要逃跑的举动,所以下手狠辣。关客被抽打得醒过来,又被抽打得昏过去。 就在关客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秃头大汉停止了鞭打。他从外面提来一桶水,兜头往关客的脸上泼了过去。关客没 醒,气息若有似无,正处在濒死的边缘。 之后秃头大汉提来了第二桶水,他把整个房间冲刷了一遍,大概清洗掉血污,拿着鞭子离开了。 关客以为自己会永久地沉睡下去,再也不用醒来了。但再经历过漫长的时间后,他的意识又恢复了过来--力量虽然被限制了,但身体的恢复能力依然惊人。 通风口处透进来苍白的太阳光,正照在关客的脸上。他能感受到船在移动,就是不知道驶向哪里。 阳光射在地板上形成的图案有些不一样,他低着头看了一会儿,才看出哪里不一样。为了防止他再次逃跑,通风窗口加了铁栅栏,那地面上平行四边形的光斑里,横竖交叉的黑影就是铁栅栏的投影。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疤,没看见多少血。桌子上再次摆放着饭菜,他的肚子立即咕咕叫了起来。 关客慢慢挪到桌边,端着饭菜坐在地上。他狼吞虎咽地吃完,不久,秃头大汉又走进来,把关客毒打了一顿。 此后,轮船一直在平稳地行驶,而秃头大汉也时常提着鞭子进屋。关客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也无从算起。有时醒来是白天,有时醒来是黑夜,这中间到底昏迷了多长时间,却是不知道的。 这一天,关客终于见到了除秃头大汉以外的第二人。他醒来的时候,看见强烈的太阳光从通风口处射进来。 桌子上没有像往常那样摆放着饭菜,什么都没有。关客发呆地看着桌面。肚子很饿,却是没什么吃的。 他听见脚步声的时候,还以为是秃头大汉又来了。细听脚步声却又不是,不是沉稳的脚步声,来人很急促。 门开了,关客再次看见了穿着制服的士兵。那士兵站在门口,没有进来。他站在阴影里看了一会儿,才说:“首长想见你,出来吧。” 关客:“我走不动了。” 士兵进了屋,近距离打量了他一会儿,很明显是怕他爆起伤人。在确定了他无行动能力后,才架着他慢慢往外走。 穿过长长的走廊后,来到的却不是明亮的房间,而是一处面积很大的餐厅。富丽堂皇的吊灯悬挂在头顶,播撒出金黄色的灯光。 一排排的桌椅摆放整齐,却是除他之外,没有一个人坐在桌子上。 不久,陆续有服务员端来菜肴,不一会儿就摆满了整个桌面。 关客对着服务员说:“有米饭么?” 那服务员怔了一会儿才回答说:“有,我去给您端来。” 士兵始终站在关客的身旁,他没有向桌子上的饭菜望上一眼。 关客在等待米饭送来的过程中,对士兵说:“你饿不饿,要不也坐下来吃吧。我不喜欢吃饭的时候,被人看着。” 士兵好像没有听见一样,既没有转过脸去看他,也没有回答他的话。 关客耸耸肩,说:“好吧,你有任务在身,我就不勉强你了。” 米饭端来以后,关客开始大口吃菜,大口扒饭。等到他拍着圆鼓鼓的肚子躺靠在椅子上的时候,那士兵不由分说架起他,说:“请跟我来。” 关客:“慢一点儿,慢一点儿,我胃里的食物太多了,可走不了那么快。” 这次士兵听从了他的请求,步伐放缓下来。 关客像是第一次来到邮船上一样,左瞧瞧,右看看。他粗略目测了一下,光是餐厅,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至少也需要百步,而这邮轮上不只有餐厅,还有客房,轮机室,驾驶舱,船员休息室等等,真不知道这艘邮轮是有多大。 在士兵的带领下,关客走上了甲板。不远处,一个人影手扶着栏杆,正在向远处的大海眺望。 关客下意识地看了看太阳的方向。它不在天空的中央,而是偏向一侧。关客辨不清东南西北,也不知道现在是上午还是下午。 士兵把他带上甲板,就原路退了回去。 甲板上只有那一个人,不用多想,要见的肯定就是此人了。关客腆着肚子,摇摇摆摆像个大富翁一样走到栏杆处。 x001嘴里边嚼着口香糖,左腿像是患了癫痫一样不停地抖着。他已嚼了老半天,直到一点味儿也嚼不出来,他才把口香糖往大海里面吐掉。 x001:“你知道现在是上午还是下午吗?” 关客双手放在栏杆上,把身体的重心全都移过去,说:“我刚从下面上来,又不知道哪里是东,哪里是西,只能看见一个太阳,怎么知道现在是上午还是下午?” x001转过身,以背部靠着栏杆。他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口香糖,熟练地撕开包装纸,放进了嘴里面。 x001边嚼边说:“其实还是有办法分辨的。早晨的太阳和下午的太阳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像现在这样,总是有一点沉郁的,那肯定就是下午了。” 关客:“我可看不出太阳的心思,它是高兴还是忧伤我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x001:“我也看不出来。但我感觉太阳的表情和你差不多,所以现在就分辨得清是上午还是下午了。” 关客:“我看起来有那么悲伤吗?” x001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有。你不是现在才这么悲伤,你是一直都那么悲伤。” 关客:“我倒觉得我是个挺乐观的人。” x001:“难道你不知道吗,他人往往比自己更能看清自己。” 关客:“好吧,我不和自以为是的人争辩。你们想把我送到哪里?” x001:“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关客:“万一你们中途改变了主意呢?” x001:“那是不可能的事。” 关客转脸望着x001,说:“看你嚼得这么起劲,味道应当不错。” x001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口香糖,递给了他。 关客学着x001的样子,撕开包装纸,把口香糖放进嘴里面嚼着。过了一会儿,他说:“很寻常嘛,没什么特别的。” x001:“一块儿口香糖,你还指望它能有什么特殊的功能?” 关客:“大人物不应该只嚼普通的口香糖啊!” x001:“我小时候嗜糖如命。糖吃完了,糖衣舍不得扔,仍然伸着舌头在上面舔来舔去。我想着,等我长大以后,就能吃到很多很多的糖了。可我竟然长不大,你说奇怪不奇怪?我被当成了实验的对象,一个珍惜的标本,整天被人研究来,研究去,身体始终维持在七八岁的年纪。我不但吃不到糖了,我连糖衣都舔不到,因为我无法指挥自己的身体。我很馋,所以当我控制着别人的身体时,总是喜欢嚼口香糖。” 关客这才意识到,身边的人就是一直追着他不放的魔鬼。他目光闪了一下,说:“为什么改成口香糖了?” x001:“因为我是大人了,再吃奶糖之类的就显得小孩子气了。” 关客:“你为什么要和我谈这么多?” x001:“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有趣的人。” 关客:“那我宁愿做一个无趣的人。” x001:“为什么呢?” 关客:“让你感觉有趣的人可都死了,我暂时还不想死。” x001:“我以为你早已不想活了。” 关客:“我有那么多的朋友,很想到他们的店里坐坐,怎么会轻易地去死。” x001:“可你现在的境况,难道不是生不如死?” fpzw 第501章 合作 晚间,邮轮上亮起了华灯。从船舱里面透出的光芒呈现金色,把关客和x001的脸都染成了金色。 两个人嚼了半天的口香糖,全丢到了海水里。关客本想着绅士一回,不那么做的,但转念又想,大海那么大,未必有鱼真就游了过来,还凑巧把他们嚼烂了的口香糖给吃了。 这样自我安慰一番,他便心安理得的把口香糖吐在了海水里。 “走吧,咱们吃饭去!”x001揽着关客的肩膀,那模样好像两人是最要好的朋友。 餐厅里面真是金碧辉煌,在大吊灯的照耀下,所有的角落都纤毫毕现。 然而那么多的桌子上,却还是没有人,全都空荡荡的。 x001找了张靠窗的餐桌坐下,不久,服务员陆续端着饭菜进来。她们的笑容甜美,可不是之前的呆板模样。 关客:“为什么她们对我的态度和对你的态度是完全不一样的?” x001像个地痞流氓一样地笑着,说:“因为她们怕我。” 关客:“既然她们害怕你,不是应该想方设法远离你吗?怎么还想着法子讨好你?” x001:“这你就不懂了。你没听说过这句话么?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正因为我够坏,所以她们才想着法子讨好我啊。” 关客:“真实奇怪的逻辑。” x001:“你没被女人追过,所以不懂。” 关客倒了一杯白兰地,轻轻抿了一口。酒水顺着喉咙而下,所流过的地方瞬间变得火辣辣的。如果阿黑在的话,他肯定很喜欢这种酒。 关客:“没想到杀人魔王也是一个情圣,听你的话,好像对女人很有手段。” x001:“别说的那么难听,那不叫手段,那叫智慧。” 两名美貌的服务生站在x001的身后,看见他挥了挥手,才微笑着略一鞠躬,转身离开了。 关客:“你的智慧要是全用在女人身上,那倒也不错,至少不用死那么多无辜的人了。可惜,你只把它当成是一种小情趣。” x001:“和我斗的人里面,还是你最了解我。” 服务员全部退去后,空阔的大厅里面又只剩下了两人。 关客:“我有个疑问,不知道能不能说出来。” x001:“你尽管说。” 关客:“抓我一个人,随便弄条船就运过去了,怎么还搞个这么富丽堂皇的邮轮?看这里面的陈设,全部是新近才弄出来的,就是一国的总统,待遇也不过如此了吧?” x001笑着说:“那你得感谢我了,是我向落博尔特要了这艘邮轮。这艘船原本是用于旅游的,在今年的七月份,它就会投入运营,是我提早把它要过来了。” 关客:“你不要告诉我是特意为我准备的。” x001:“就是为你准备的,我也顺便沾一下光。” 关客:“那我有些搞不明白,既然让我享受大邮轮的服务,为什么又把我关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还让一个丑陋的家伙天天鞭打我?” x001:“只要你听话,我可以立刻给你换房间。” 关客:“要听你什么话?我真的不知道你们所说的雪女士是谁。” x001:“你这装傻的本领可真不赖,抵死不承认,是不是?你可真行。”他用餐巾抹了下嘴边并不存在的酒渍,放下刀叉,看着关客说:“你知不知道雪女士没关系,她是死是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之所以为你要一艘邮轮,完全是想表达一下合作的诚意。” 关客颇为意外,说:“你要和我合作?” x001:“是的,你与我之间的合作,不涉及其他人。” 关客:“听着好像天方夜谭,很想农夫与蛇的故事。” x001:“我是农夫,不是蛇。” 关客:“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x001:“这整个船舱里面,除了工作人员和士兵,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可以提。” 关客:“我实在不敢相信你会提出合作的事。你把我从北半球追到南半球,结果我被你们抓住了,你要和我谈合作?搞笑呢?” x001:“时移事异,此一时彼一时,那时有杀你的理由,这时有合作的理由,并不冲突。” 关客:“我很想知道你想要合作的理由。” x001摇晃着白兰地,说:“理由倒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因为几乎大部分的人都已知道了。我想摆脱落博尔特的控制,自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必等待别人给我的批准。” 关客:“你现在不就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吗?谁还敢拦你!” x001摇了摇头,“不,我并不自由。我不能离开自己原本的身体太远,否则思维会渐渐消散。我也不怕你想搞什么花样,告诉你,我的本来身体就藏在最下面的某一间房里,有专门的人进行把守。我要想实现真正的自由,就必须把我本来的身体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喝了口白兰地,接着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钻进别人的脑海里吗?” 关客:“你的事情那么古怪,我怎么会知道?” x001:“我一直在寻找一具合适的身体,它不排斥我的思维,能让我的思维完美地融合进去。至于杀人,那并非我的本意。他们经受不住内心**的膨胀,自取灭亡也不能怪我。其实我在十多年前就盯上了一具好身体,”他拍了拍肚皮,说:“就是这具。” 关客:“既然你已经找到了,怎么还要和我合作?” x001接着晃白兰地:“你听我说完。我在十多年前游荡的时候,偶然碰见了伊森,也就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竟没察觉到排斥性。我欣喜若狂,以为找到了最合适不过的一具身体。但还没等我钻到他的脑子里,落博尔特就发出了警告。” 关客:“他们用你原本的身体来控制你?” x001:“不错。我可以不顾警告,冒险占据伊森的身体,但我怕我看错了,万一我看走了眼,这具身体还是排斥我,而我原来的身体已被毁了,那我可就真要烟消云散了。” 关客:“所以你忍了十几年?” x001:“是啊,就因为不确定,我忍了十几年。没办法,为了活下去,我必须忍。” 关客:“很难想象你这样的魔鬼也会忍。” x001没理会他的嘲讽,继续说:“好不容易前几天有了机会,我能够彻底占据这具身体了,却发现到底还是会有排斥性。前两天我没感觉出来,等到第三天的时候,我就能感觉这具身体开始把我的思维往外面推。这几天,这具身体的排斥性正在逐渐增强,最多半年到一年,我就必须得要离开。” 关客:“你还想继续寻找适合你的身体?那得害死多少人啊。” x001:“不,我不想找下去了。这个问题我已经想了好多年,最近我忽然想明白了,也许人的思维和人的身体本就是一个整体,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整体,单独剥离开思维或者单独剥离开身体,这个整体都将不复存在。即使把别人的拿过来拼接,也凑不成一个完整的个体,因为都是独一无二的,就像是一个钥匙只能开一把锁一样,如果强行用别的钥匙来看,那钥匙很可能会断在里面。” 关客:“没想到你想的如此深远,我还以为你只会杀人呢!” x001眯着眼,盯着关客说:“你再这么阴阳怪气的,我不介意拿你再尝试一下。” 关客:“我们在飞机上已经斗过一次,我不介意再来一次。” x001:“那次要不是有那个女人在你身边,你早就死了,还用等到现在?” 关客:“好吧,我承认你比我厉害。你想找我合作,怎么个合作法呢?” x001望着空中的某处发了会呆,又叹了口气,说:“绕来绕去,我最终只能回到我那干瘪的身体里去,早知道兜这么大个圈子,还是回到了原点,我就不费那么大的精力,去影响伊森的心智了。” 关客:“你的感慨留到以后再发,现在请告诉我如何合作?” x001:“我还没想好。” 关客蹬大了眼睛:“没想好你和我谈什么合作?” x001:“要不是落博尔特太不能让人相信,我才懒地找你合作。一个一心想成仙的老头子,一帮只知道研究的老家伙,和一伙想要争权夺利的废物,都是tm的聪明绝顶的人物,这帮人各个阴险狡诈,他们有的是法子把我控制在手里面。我必须找人帮我一下。” 关客:“你确定我会帮你吗?” x001:“他们派人整天用鞭子抽你,可不是我的主意。不过你如果不答应和我合作的话,我不介意向他们建议一下,再多加几个鞭手。” 关客:“好吧,你厉害,我暂时同意行不行?” x001:“暂时同意可不行,我要的是长期合作,直到我彻底拿回我身体的控制权,或者落博尔特整个覆灭掉。” 关客:“那得何年何月?想让落博尔特覆灭,恐怕地球毁灭也不一定办得到。” x001:“你把落博尔特看的太高不可攀了。一只蚂蚁尚可杀死一头大象,何况你我两个不同寻常的人?” fpzw 第502章 到岸 x001的口气很大,但说得却是无比自然,仿佛他们真能这样办到似的。关客却是深表怀疑,不要说他现在根本没有力量,就是没受伤之前,面对落博尔特的大军,他也只有逃跑的份。 关客:“你能随意附着在人的身体上,想杀谁就杀谁,即使被抓住了,落博尔特也不会轻易的杀你;我却不信,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任务,也没有可研究的价值,被抓住后也是被当成小白鼠,可不敢和你一块儿冒险。” x001:“我一直认为你的胆子很大,怎么现在胆子却又变得这么小。” 关客:“我虽然觉得死亡是一件并不怎么可怕的事,可也并不太想死。和落博尔特正面起冲突,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这样的事我可不干。” x001:“我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们不可能明目张胆和地和它对着干。你进入实验基地后,可以先配合他们一下,等找到恰当的时机时,我们在合作也不迟。” 关客:“请问,什么是恰当的时机。” x001:“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关客:“像这样模模糊糊的,可不是合伙人的态度。” x001:“当我发现机会时,就直接在你脑海里说话。” 关客:“好吧,这样的方法果然简单直接,而且有效。如果我帮了你,能有什么好处?平白无故的做好事,那可不是我的风格。” x001:“你从此摆脱了落博尔特的阴影,难道不是最大的一件好事?” 关客:“也就是说,我什么也得不到喽?” x001:“那你想获得什么呢?” 关客很想说,我想你死,但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暂时还没有想到,想到了会告诉你。” x001:“趁我心情不错,你最好快点想到。我并不是个好说话的人,而且喜怒无常,如果你提得晚了,我不一定会答应的。” 关客:“这一点我早已领教过了。” x001:“饭就吃到这里,回去好好想象。”他说着,已经站起身,往甲板上走了。 桌子上的饭菜还有大半,x001几乎没有动过,他只喝了一点酒。关客很久没有饱餐一顿,自然不能放过这次机会。他大快朵颐地吃了一顿。 酒足饭饱,关客摸着肚子舒服地在椅子上打盹。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原先领他出来的士兵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走吧。”那士兵对他说。 关客想,又得回到那幽暗的小房间里去了。“我吃得太饱了,请容我走得慢点儿。”他把一只手放在士兵的肩膀上,伛偻着腰,像个老头子一样一步一步慢慢往前挪。 金碧辉煌的灯光里,关客又开始胡思乱想。他的确不想死,可也不想和魔鬼合作。就冲它把阿黑杀掉这一点,他也不愿和它合作。 门开上又合上,关客重新回到了小房间里。他心里咒骂着:说什么为了我才弄到的这艘邮轮,可是自己除了吃了一顿大餐外,并没享受到多少好处。 接下来的数天时间里,秃头大汉依然会拿着鞭子出现在房间里。他不管关客是在睡觉,还是在吃饭,总之出现时,总会先抽关客一顿。直到把关客抽得昏死过去,他才会离开。 在邮轮上的时间是漫长的,疼痛,昏厥,清醒,周而复始。关客有时候非常痛恨这具身体,痛恨它超强的恢复能力。如果那大汉把他直接打死就好了,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 邮轮在海上并没遇到大的风浪,关客醒来时,从通风窗口里射进来的不是明媚的阳光,就是皎洁的月光。 夏天到了,天气正一点一点热起来。现在坐在地板上,也不会如刚到这个房间里时那么冷了,相反,它可以为关客驱除燥热。 自那一顿与x001的晚餐过后,关客再也没见过他,就连带关客出去的士兵也不露面了,见到的唯一一个人就是那个不言不语,只知道拿鞭子抽他的丑脸大汉。 关客身上的疤好了又结,结了又好,反反复复,竟没有彻底痊愈的时候。好在落博尔特也没把他整死,总会在桌子上放一些饭菜,虽比不上餐厅里那顿丰盛的晚宴,但也足可充饥了。 天气越来越热,等到关客躺在地板上,胸膛仍有汗出现时,他久违地听到了嘈杂声。于是关客知道,邮轮快要到岸了。 就在喧哗声一片中,邮轮停止了航行,似乎停靠在了码头上。那个秃头大汉也没在出现过,关客终于可以不在受鞭刑了。 同时,他的精神力虽受到遏制,但也在缓慢的恢复中。现在已经差不多恢复到了原来的十分之一,已可勉强窥探普通人的内心。 他很想看看秃头大汉都在想些什么,可惜他没这个机会了,因为邮轮到岸后,秃头大汉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消失了。 一齐消失的,还有桌上的饭菜。邮轮在码头上停靠了两天,他就饿了两天。这个时候关客犯贱地怀念秃头大汉的鞭子了,因为被抽打过后,还有饭吃。 他饿了好几天,在房间里面大吼大叫,锤墙,敲窗,踢门,什么都干过,一直到他又累又饿地彻底瘫软在地上,也没见一个人出现过。 到了第三天,他从饥饿中醒来,看见从通风窗**进来的阳光很炽烈,想来应该是正午时候了。他饿得有些眩晕,迷迷糊糊地想这想那的时候,听到了外边走廊的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他们的步伐轻便,稳重,关客猜他们仍然是一群士兵。然后他听到铁门吱呀一声开了,几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士兵走了进来,将关客架起往外走。 关客被饿得前胸贴后背,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任由他们施为。他被架着穿过长长的幽暗的走廊,来到了甲板上。 天空高远,看起来像水洗过一样的碧蓝。关客又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感觉像重生了一样。 这时候人声的嘈杂更清晰,也更真实了。码头上到处都是忙碌的工人,他们卸货,装货,光着的上半身汗如雨下。很少有人休息,他们甚至连擦一下汗都不愿擦,完全像个机器一样忙碌个不停。 关客重回到了人世间,感觉先前所受的一切苦楚,都不算什么了。士兵架着他,往岸上走。 一辆黑色的轿车早早停在那里,从关上的黑色窗户,看不到里面的人。等到走得近了,后车门打开,下来两个戴着墨镜的外国大汉。他们的五官凹凸分明,全身肌肉虬结,不是特种兵就是落博尔特的杀手。 穿着白色制服的士兵把关客交到外国大汉的手里,转身就走。外国大汉粗暴地把关客往车里面按。 在坐进车里面之前,关客眼角余光瞥见周围还有好几辆车,全是没有标识的。 关客坐在最中间,两个大汉一左一右把关客挤在中间。汽车嗡鸣了两声,向码头外面驶去。左边大汉给关客戴上了手铐。 就在关客所在的黑色轿车发动的时候,周围有好几辆车子也发动了。于是关客明白,有好多人在给他”保驾护航“呢。 驶出干得热火朝天的码头区,车子就来到了宽阔的公路上。那几辆没有标识的车子或前或后,把关客所在的黑色轿车围在中央。 关客的肚子饿得咕咕的叫,他露出可怜的神态,对身边两位形如木头的大哥说:“你听我这肚子,自我醒来的时候就一直在叫。肯请两位大哥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两名大汉仿佛没有听见一样,身躯坐得笔直,目不斜视,连眼皮都没眨动一下。 关客还以为自己说的华语,他们听不懂呢,于是就操着华国氏的英语,结结巴巴又说了一遍。 那两名大汉还是没有睬他。正当他打算要不要用日语说一遍的时候,从副驾驶上扔来了一罐可乐。 关客捧着那罐可乐,点头哈腰地谢了老半天,人家也没理他。虽说一瓶可乐充不了饥,但也勉强解得渴。关客咕咚咕咚喝了下去,末了还擦了擦嘴巴。 谁曾想刚喝了一罐,前面的副驾驶座上又抛出了一罐。关客拿着新到手的可乐,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是饿,可不是渴啊! 一行车队越行越远,也越走越偏僻,除了关客在码头见过的那几辆车外,他就没看到其他的车。 车队转了几个弯,公路越走越窄,最后干脆行驶到土路上。到了一个空阔的像是伐木场的地方后,车队停了下来。 此时已是下午,太阳的光辉有些偏于金黄,透着慵懒的味道。关客被饿地有些麻木了,拿着罐可乐却不舍得喝。万一路上尿急,他们又不让下车,那可就臭大发了。 没等多少时候,三辆直升飞机自东面飞来。螺旋桨高速旋转,几乎只能看到虚影,然而发出的噪音却几不可闻,绝对是一等一的高品质直升飞机。 飞机没有降落,而是从敞开的门里扔下了一道绳索。两个大汉把关客推出车外,熟练地把绳索系在他的身上。 fpzw 第503章 沙漠 站在地面上,穿着笔挺西装,戴着墨镜的酷酷外国人,向着直升飞机做了一个手势。 直升飞机上一个家伙倚靠在门口,回了一个ok的手势,便开始拉绳子。 那一瞬间传来的劲力,差点把关客的腰给扯断了。等到关客被扯进了飞机里,空地上的四五辆车重新发动起来,驶出了伐木场。 直升飞机上一共两个人,一个驾驶员,另一个坐在关客的身边。副驾驶上没有人。 坐在关客身边的人穿着迷彩服,戴着头盔,关客也看不清他的面貌。驾驶员也是相同的服饰,关客猜身边的这位可能原本就是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因为他来了所以才坐在了后面。 螺旋桨刮起的大风吹得关客脸生疼,好在直升机的门马上关上了。他有些郝颜地向着旁边的人笑了笑,说:“这位大哥,我饿了很久了,有没有吃的?” 关客很快发现,直升飞机上的人并不比车里面的人好说话。仍然没人愿意搭理他,也没人给他丢可乐。 关客不打算更换多国语言,把话再说一遍,只好闭上了嘴巴。透过狭小的窗户,可以看见外面晴空万里,偶有飞鸟悠闲飞过,欣赏这种美丽的风景,也大略能使自己忽略饥饿的感觉。 一般来讲,直升飞机的飞行速度比不上民航飞机,但用来载关客的这几架直升飞机速度却是超乎寻常,几乎已快赶上载客飞机了。 直升飞机在m国东海岸线降落一次,驾驶员出去了一趟,给飞机加好油,办完出境手续,又马上起飞了。关客多次要求要吃点东西,都被无视了。 在泰平洋上飞行不久,直升飞机第二次降落。依然是给飞机加油,办手续,除此之外,没有多做停留。 每到国家的边界线上时,直升飞机都会降落。有时花费的时间很短,有时花费的时间很长,但没有超过半个小时的。 一个下午天气都很晴朗,没有遭遇暴风雨的天气,所以直升飞机的飞得很快,天刚刚黑下来不久,就已飞到了华国境内。 直升飞机再次降落,驾驶员和边境人员谈话。办事处周围人山人海,哪里都时说话声。听着熟悉的语言,关客又是高兴又是伤心。高兴的是自己又回来了,伤心的是不知能停留在地面上多久。 看着自己的家伙毫无人情味,要指望他弄点吃的过来难如登天。关客的肚子已经叫得翻江倒海,从西半球一直抗议到了南半球。他打算自己解决肚子的问题。 关客深吸了一口气,向着打开的门大喊:“有没有卖东西吃的,快过来!” 停机场一般人是不让进去的,来来往往的都是驾驶员和乘客。但华国的小贩无孔不入,总能以合适的身份进入不合适的地方。 关客的话音未落,一个打扮时髦的姑娘已出现在了飞机门口,那外国人想关上门都来不及...... “我们有鸡翅,鸡脖,鸭腿,粽子,你要哪一样?”美少女眨巴着圆圆的大眼睛,语速极快地问。 “每样来一份。”关客说。 美少女听着这话,把身后的大行李包放在直升机的门口,飞快地打开。关客只见里面全是餐盒,隐隐透着饭香味。 美少女快速地挑出十几盒,然后又快速地把行李箱合上,提了下去。她笑的甜甜的说:“一共是三百五十八元,您给三百五就好了。” 关客向旁边一努嘴,说:“找他要。” 于是美少女滴溜溜的大眼睛又转到了那迷彩服的身上。 穿着迷彩军服的外国人没有多说,乖乖付了钱。等到美少女走后,迷彩服把正吃着饭的关客狠狠揍了一顿。 等直升飞机再次飞上天空,关客已变得鼻青脸肿。他的骨头快要散了架,全身都很痛,但他却不在意,油腻腻捧着根鸡腿啃着。 一顿饭毕,天已完全黑了下来。直升飞机里开了灯,里面明亮如昼,外面却是什么也看不清。等到舱门再一次打开,关客才知道直升飞机又落了地。 身边的迷彩服第一次对关客说了话:“祝你好运。”他说的很小声,深怕别人听到似的。他刚说完,就把关客推了出去。 外面一轮明月高悬,清辉洒在沙砾上,泛着点点的银光。关客脸朝向下摔了个狗吃屎,满嘴都是沙砾。 直升飞机重又关上门,望着天空飞远了。 关客想要爬起来,却再次被人抓住,塞进了车里面。还没等他看清周围的情况,眼上已被蒙了黑布。 “喂,你们是谁?要被我带去哪?”关客叫嚣着,但他很快叫嚣不起来了,因为他的嘴巴也被贴上了胶带。 一路很颠簸,差点把关客胃里的食物给颠得吐出来--不过他的嘴巴被封住了,吐也吐不出来。他好不容易止住呕吐的欲望,车这时候却停下来了。 关客像一头死猪一样被拖了下来。这个时候他的双手早已被重新上了绑,什么也干不了。 他听见汽车远去的声音,接着眼上的黑布,嘴巴上的胶带都被扯下了。 两个戴着墨镜的黑衣人一左一右的驾着他,还有两名黑衣人则在一边站着。在关客面前的,是两扇高大的铁门。它的颜色有些发灰,也有些发白,真不知道是哪种金属合成的。 两扇大门高有十几米,宽度大概也差不多,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正方形。 往上看看不到天空,关客这才知道,他们已经到了某处地下。他向后望了望,却是黑漆漆的,看不见洞口。 大门的右边突然亮起了绿色的指示灯,接着轰隆隆的,两扇大门开始往外打开。^ 光洁的地板,苍白的节能灯光,这是关客看到的第一印象。他没能观察多长时间,就被带着走了进去。 身后的大门缓缓合上,最后化成一声轰隆的巨响。关客想,自己可能永远也出不去了,不觉心中生起一丝悲哀。 没看到人,关客常常听到的白大褂也是杳无踪迹。一行五人在干净的地板上走着,只听到踢踏踢踏的脚步声。 两边是铁壁,没有生锈的迹象。视线往前看,关客能看到一条左右延伸的走廊。 走到尽头,他们却没有继续带着关客往前走,而是站在原地卖等待。 关客左瞧瞧,右望望,不但没看见白大褂的身影,就是其他人他也没见到。两边的长廊上空荡荡的,没有人影。 和来时道路的宽阔不同,左右两边的长廊很窄,只能勉强并肩三人同行。两边有许多房间,一边的房间总是和另一边的房间错开的。 每个房间上面都有门牌号,从关客右手边,到左手边,依次从小到大排列。 有些房间的门口会摆放着医疗小推车,上面是些纸袋,用过的一次性注射器一类的杂物,更显得走廊狭小。 每隔两三个房间,头顶上方都会有一盏节能灯光。整个走廊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说实话,那味道实在不是很好闻。 两边走廊很长,关客一眼望不到尽头。他很好奇房间里面住着什么人,从那些医疗推车来看,似乎是病人,但在落博尔特的实验基地里,若只是病人,又太奇怪了些。 他把视线拉回,向上看去,这才注意到在这交叉口的上方有一个玻璃牌子,写着一个“a”字母。玻璃是透明的,而字母是黑色的,若不仔细看的话,还真发现不了。 等了一会儿,关客终于见到了白大褂。 右边的走廊上来了三个身穿白色医生服的人,一男两女,都很年轻。男的个子很高,有一米八五左右,比关客还高。女的则都是一米六,就显得很矮小了。 那男子走到关客的面前,说:“是关先生么?请随我来。”他谈吐清楚,说话很有礼貌。 原先带关客进来的四名西装男子离开了,那两名身着白大褂的女子则一左一右地搀着他。 关客一眼便看出,来的三个人都是普通人。他们的脚步可不如士兵们稳健。他也想着要不要杀出去,但转瞬间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人是很好杀,但门可轻易出不去。不说其他,单那高达十几米的金属大门,恐怕就不是轻易能打开的。况且他现在的力量很微弱,也只能杀的死普通人。他们也都是为生计奔波的普通人,杀他们关客也于心不忍。 脚上的镣铐已经打开,关客便在两名年轻女医生的搀扶下,随着男医生前进。 “我叫韩若翰,是这里的见习医生,只负责带路。”韩若翰简单的做了下自我介绍。 关客从他的话中听出“我只是个小人物,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意味。他笑了笑说:“我从西半球跑到北半球,碰见的都是神经病,难得碰到一个正常人,当然要多聊一会儿天了。” 韩若翰:“我虽然很想和您聊天,但这里的工作很忙,我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 关客:“那就算了吧,工作要紧,可不能因为我而丢了饭碗。” 第504章 基地 关客回头看了一眼,那四名黑衣外国男已经不见了。他留伸看了一下走廊两边的房间,发现有的房间门是开着的,并未锁上。很多房间里并没有人,偶尔看到一个人,则是白发苍苍的老人穿着病人服,打着点滴躺在病床上。全网 . 关客:“这些老人都是你们的病人。” 韩若翰迟疑着,说:“算是吧。a区大部分的房间都是空置房,有人的话也只有老人。我们公司拥有全世界最先进的医疗系统,所以那些临终的富有者不惜花费大笔资金,也要住进基地里面,为的就是能够延长寿命。” 关客:“他们的寿命真的延长了?” 他的问话明显是在找茬,但韩若翰却很认真地回答:“当然,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富人千方百计地预定床位。” 关客:“可我看这里的空房间很多,没几个病人呀。” 韩若翰:“这里的每一个病人,都由一个专门的团体负责。我们是否接受预定,不是看空房间有多少,而是看医疗人员是否足够。只有等一个团队空闲下来,a区才会让下一个病人入住。” 关客:“听起来很专业,很负责的样子。” 韩若翰:“别的我不敢说,但a区的医生确实尽责。” 关客:“你也属于a区?” 韩若翰:“不,我目前跟着斯图罕教授实习,还没有分配到具体的区域。不过,如若不出意外,我应该会被分配到a区。” 对于关客的疑问,韩若翰并没有多少讳言的地方。但关客知道,如果在深入问下去,比如问他怎么个延长寿命法,他就不会再回答了。 长长的走廊走了能有半刻钟才走到尽头,不过却不是目的地,韩若翰拐了个弯,继续在前面领路。 关客不打算沉默地走着,所以不断和韩若翰聊着天。而韩若翰始终很有礼貌,即使关客时常语带讽刺,也没有生气,而是很有耐心地解释。 通过韩若翰的话,关客了解很多。整个地下基地分成多个区域,按照英文字母表的顺序排列,从a到z,最少也有二十六个区域。 关客细数了一下,他穿过了大概三十二个长廊,才总算离开a区。a区的每个长廊都很相似,如果不看门上的号码,置身其中,则很难知道自己是在哪里。 而韩若翰说,a区是地下基地里所有区域中最小的,相邻的b区比它大了两倍不止。一个a区面积就已经很大了,关客实在想象不到,整个地下基地会占据多大的面积。 b区似乎是动物实验区,所有的房间都是宽阔的玻璃房。玻璃房的四个角落上,黑色的摄像头非常明显。关客这时才想起,恐怕所有的走廊上也安装有摄像头,只是隐蔽一些,他才没有发现。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某些人的掌控中,如果关客在a区劫持韩若翰作人质,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心头惊了一下,脸上却是不露声色。他仔仔细细看着经过的每一间房,每一个人,说不定哪一天,他就要靠着这些信息逃命。 b区里的人就多了起来,不过白大褂仍然很少,更多的是穿着警卫制服的大汉。他们腰间配枪,手里面也拿着警棍,有的巡逻,有的则是站岗。 关客看见一名白大褂进入一间满是狮子的房间里,拿出注射器给狮子抽血。那狮子的鬃毛蓬松,眼睛却是眯成了一条缝。这头狮子完全活成了猫的模样,一点凶悍的气息也没有。 关客:“凶禽猛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了?” 韩若翰:“环境可以改变动物的习性。b区的每一间玻璃房,我们工作人员每天都要打扫三遍,以让所有的动物生活得更加舒适。此外,b区的所有医生都很爱动物,他们发自内心的喜欢动物,在这些医生的感染下,不论是猛兽还是飞禽,自然也就放下了戒心。” 关客嗤笑一声:“那你们可真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了。” 韩若翰:“工作需要,不得不如此。” 关客:“可是不吃肉的狮子还能算是狮子吗?它们好像成了家养的猫,这样的狮子真的对你们的实验有帮助吗?” 韩若翰:“b区主要研究的是动物的遗传与变异,习性不是主要的研究内容。” 一只猫蜷曲在地板上,用舌头舔着它的爪子。它在清洁自己爪子的同时,还用黄橙橙的眼睛看着关客。 那眼神关客再熟悉不过了,因为他曾从森林里的那群狼身上看到过。 关客一瞬间想到,别看韩若翰有问必答,在那些看似随意的话语里面,其实隐藏着谎言。或许如他所说,b区确实打扫得干净整洁,但动物们的温顺或许并不是因为环境舒适所致,也许正相反,动物们因为畏惧才表现得温顺。 这样一想,头顶上的节能灯管照射出来的光愈加惨白,那一个个配着枪的警卫,眼神也越加犀利。 除了猫和狮子以外,关客还看到了好多动物。山鸡,兔子,松鼠,真是应有尽有。但无一例外的,它们都有些厌倦的样子,似乎随时会睡着了。 穿过b区以后,韩若翰的话明显减少。不是因为他刻意冷落关客,而是因为越往里走,白大褂变多了。韩若翰认识的人很多,几乎每一个路过的穿着医生服的人都会和他打招呼。 韩若翰与每个人都能聊上几句,但却也仅止于此。大家的脸上都是木然的神情,他们的眼睛大多没有神采,很多人一看就是经常熬夜的,眼圈特别明显。 c区,d区关客只远远的看到了标识牌上的字母,他并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而韩若翰显然也不想介绍。e区,f区则是根本没看到,出了b区以后,韩若翰带着关客直接来到了g区。 他们在g区也没有呆多久,韩若翰左拐后没多久就向右拐,然后再左拐,就这样往前走,没多长时间就穿过了g区。 看来所有的区域并不是顺着排下来的,整块大区域也并不全都是正方形或长方形。 离开g区就到了m区。四人绕着m区的外墙转了一大圈,期间他隐约听到墙里面有人的惨叫声。他想要询问一下,韩若翰却是没有给他机会,转过一个墙角,就来到了一个圆形大厅。 中央是个控制台,上面放着两个话筒,也不知是忘记撤去了,还是常年摆放在那里。 控制台的上方凭空浮现出影像,一个穿着条纹病服的老人坐在轮椅上。他身体瘦削,脸颊凹陷,鼻子里和干瘪的双手都插着针头。他捧着一本书看着,封面雪白,没有文字。 韩若翰走进大厅里面,恭敬地向上方的影像弯腰鞠躬:“赫尔梅斯先生,人已经带来了。” 赫尔梅斯从书本上抬起头,他看了关客好一会儿,才对韩若翰说:“你先忙你的去吧。” 韩若翰和关客身边的两名女子,弯着腰退出了大厅。 赫尔梅斯合上书本,将它放到一边,对关客说:“你应该认识我吧。” 关客说:“不认识,我这是第一次见。” 赫尔梅斯笑了笑。他的整个身体好像皮包着骨头,然而那一双深陷的眼睛却是很有神,尤其是笑起来更像是两潭深水,谁也看不清底下有什么。 赫尔梅斯说:“你身上有几分博士的风采,桀骜不驯并且固执己见。地面上的人不喜欢这样的人,不过地下的人却很欢迎。上帝总是喜欢开玩笑,总是让天才诞生于偏执狂中。我严重怀疑上帝也是个偏执狂,当然,如果有上帝的话。来,走近一些,让我们面对面的交流,这样我们才更能认清彼此。” 关客:“像您这样的人物,我可不敢高攀,我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免得我身上的晦气,传到你身上。” 赫尔梅斯呵呵笑道:“年轻人,你身上的锋锐气息我很喜欢。我们公司就缺少你这样的人,他们只知道工作,工作,工作,除了工作以外什么都不会,不会哭,不会笑,不会生气,不会埋怨,他们快要被他们生产出来的机器人同化了。最近来的那个实习生,也就是刚才领你过来的小伙子,原以为他还不错,可是看了两天,发现他的商贾气息有点重,人也有点虚伪,我有点喜欢不起来。全公司都是这个鸟样,我恨不得把他们全部辞退了。但不行啊,公司运转不是只靠一个人就行的,它需要每个人把自己的工作做好。虽然这么说,但这些工作狂我一点也不喜欢,我喜欢的那个博士却又不肯为公司效力,真是伤脑筋。” 关客微笑道:“既然您那么头疼,不如将公司分我一半,让我帮你运营运营,一定能为您减轻不少负担。我大学期末的时候,经济学和会计学可是及了格,让我来管理公司,必定让公司更上一层楼。” 赫尔梅斯哈哈大笑:“小朋友,年龄不大,志气不小。让你经营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第505章 入住 关客:“什么条件?” 赫尔梅斯:“你只要告诉我,她在哪里,那么我就将我手中的权力,分你一半。” 关客:“听起来很划算,我也很心动,但不知道你说的‘她’是谁?” 赫尔梅斯轻微地叹了一口气,他不在面向关客,而是推着轮椅从屏幕中离开了,但影像中却一时没断,赫尔梅斯苍老的声音似乎通过漂浮的图像传了过来: “小友啊,你既然不肯说,那就先在这边住下。也许过段时间,你会想通的。” 关客:“不行,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你这是变相软禁!我要告你限制我人身自由!” 然而控制台上方的影像早已消失,赫尔梅斯多半听不到他的这几句话。 整个大厅的灯灭了,然而并不显得昏暗。临近的房间或走廊里都是明亮的灯光,光芒撒进来,关客还是能看到控制台。 关客站在原地没动,他看见一男一女两个穿着白衣的人走过。正如赫尔梅斯所说的那样,他们面无表情,真的就像一个个冰冷的机器人。 两个穿着警卫制服的人走来。两个警卫没有拿警棍,全别在了腰间。警卫说:“请随我来。”随后紧紧闭上了嘴巴,似乎深怕多说出一个字,就会被什么怪物吃了一样。 两人没有将警棍拿在手中,已经是对关客的极大尊重。关客默不作声地跟着,也不问长问短。 这里的房子大部分成长方形,只有玻璃房是布置成圆形。房子排列得很整齐,每两列房屋之间的距离等长,然而关客走在里面,还是会感觉像走在迷宫里一样。 落博尔特的地下基地实在太大了,分区也不具有规律性,就像一个孩童,随意地把房屋划归为某个区域。两个警卫只走了五分钟,关客就不知道自己是在m区,还是o区了。 两个警卫没有对讲机,也没有看地图一类的东西,却是左拐右拐,明显对路很熟悉。 关客仔细观察着每一间房和每一面墙,但他实在看不出不一样的地方。雪白的墙壁,紧闭的房门,全都是一样的,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房门上的数字。 然而,每到一个新的区域,房间号就会重新从101往后面排。关客早已注意到,房间号的排列法则也不是固定的,有时会从左往右递增,有时会从右往左递增,还有时会交叉着递增,根据房间号确定位置,是完全不可行的。 他还注意到,两个警卫走路时并没有留意门牌号,说明他们并不是靠房间号来辨别方向。 关客很好奇他们是怎么知道要走哪条长廊的,但他没有去问。地下基地有着森严的制度,他不想两个警卫因他而遭受惩罚。 一路走过来,花费了相当长的时间,比韩若翰带路的时间要长。地下基地的中心区域人很多,不复a区冷清的模样,几乎每条长廊上都有穿着医生服的人。 与此匹配的,警卫也开始增多。关客看到过一条长廊里,每间房门前都站有两名警卫的情况。 除了警卫和医生--暂且这样叫吧--关客还陆续碰到了其他的职业。负责打扫卫生的不全都是三四十岁以上的女子,在这里,却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而且年轻者居多。他们穿着黄色的单衣,外披绿色的短褂--和地面上扫马路的工人却是有些相同的服装,关客严重怀疑,这是落博尔特偷懒,借鉴而来的职业装。 他还从偶一敞开的房门里,看见许多十一二岁的孩子坐在课桌上,一个个认真地望向前面,那情景就像学校里的课堂一样。但关客却是知道,那绝对不是在上课,至少不是在教数学或是英语,而是在教怎么杀人。 一想到海尔斯汀也曾在这样的房间里上课,关客就不由得有些感慨。别人是已经从里面出来了,而自己却是从外面进来了,颇有些自投罗网的意味。 基地里的保卫措施可不仅仅依靠警卫。关客遇上过两次巡逻队,他们全身穿着重甲,只头部露着两只眼睛。他们手持着***,步伐一致的在走廊里巡逻。 除了重要甲巡逻兵,还有一些便衣小组。这些人穿着随意,手上也看不见武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关客和一个人对望过一次,那种从头到脚被电过一样的感觉,立刻让他明白,对方并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异能者。 关客随后就不敢望向这些人了,而这些人也没有找他的麻烦,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从他身边走过。 关客明显感觉到,越往里去,人越多,保卫措施也越加严格。长廊里几乎不是角落里才藏着摄像头了,而是直接放在了天花板上,大概每百米左右的距离,上面就会有一个摄像装置。 人来人往,关客和好多人擦肩而过,但他却没有热闹的感觉。没有人说话,清醒的人脚步匆匆,疲倦的人目光呆滞,脚步迟缓。他甚至连问好声都没听到。 关客心里面感叹着,能有那么多人和韩若翰打招呼,那是怎样的奇迹啊,怪不得赫尔梅斯对他有些赞赏呢! 近些年来,丧尸片在地表上横行,他以为行尸走肉只会出现在影视里,却没想到在这地下世界中,他看到了无数具行走的尸体。这些人虽然还是呼吸着,还有着生命的特征,但却已没有了灵魂。 关客能从他们的眼睛中看出来,他们没有目标,没有方向,既不知过去做了些什么,也不知明天将要做些什么。行尸走肉这个词放在他们身上,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走了很长时间,穿过了几片人多的地方后,两个警卫把关客带到了比较空阔的场所。四下里摆满了盆栽的植物,真不知道没有阳光它们是怎么生长的,最顶部竟已够到了天花板。 这片场所地势低洼,关客踩着阶梯下去。地面同样是地板铺就--这基地里就没有泥地--一个高大的机器人矗立在中央,也不知是雕像还是活的。 机器人全身黑色,双手平放在两边,头颅略微仰起,好像在看着遥远的天边。它的造型让关客想起了百年前的“奥特曼”,之所以还能有记忆,完全是因为海尔斯汀曾经看过奥特曼动漫的缘故。 两个警卫穿过盆栽植物,竟像机器人的双腿间走去。 关客的脸有些发黑,但他也没说些什么。走近了以后,才发现机器人的双腿下面建有一个螺旋楼梯。 楼梯的质地并非是金属,关客踩在上面没发出较大的声响。螺旋楼梯的外侧紧靠着走廊,里侧则有一圈护栏,防止人突然摔下去。但即使有护栏,关客向下望着深不见底的黑洞,也有些发怵。 警卫下到第二层,就向着出口走去。但螺旋楼梯可不只两层,一圈一圈的绕下去,以关客的目力来看至少也有十几层的样子,而每一层都有一个平行的出口。 他没能仔细地去看,就被领着进入了另一条狭长的走道里。走道不高,关客只需伸出手,就能够到顶部;走道也不长,步行了大概十几米的样子,就到了尽头。 尽头处是一个垂直电梯,警卫按下了某一层的按钮,便站在走道里等待。垂直电梯的墙壁附近还有一个向下的倾斜出口,黑乎乎的也不知通向哪里。 这条狭长的走道里没有灯光,关客的目力虽好,却也看不清警卫按下的是哪一层的按钮。 他原本以为地下基地只有一层的,却没想是有好多层。最上面的那一层最少有二十六个区域,若是每一层都是如此,那可真称得上是地下世界了。 等了一会儿,电梯从下面上来了。两个警卫挟着关客进去,复又在里面按下楼层的按钮。 这次关客看得清楚,那按钮上是六十八两个数字。他将被关在第六十八层的地下世界中。 电梯里面极其狭窄,三个人几乎挤成一团。电梯门缓缓合上,响起一声叮后,整个电梯便如**一样飞速地向下坠行。 一阵失重的感觉传来,关客头晕目眩,差点把胃里的鸡翅鸡腿给吐出来。 不一会儿,电梯就开始减速,最后再次响起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两个警卫挟着关客走出来。 第六十八层的地下世界和第一层的有些不同,这里更幽深一些。关客所在的位置似乎处在交叉路口,可以看见三面走道里的情景。 高处的天花板上同样密集地装有节能灯,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入夜的缘故,平均每六七个灯才亮起一盏,其他的灯都是黑的。 正因为如此,走道里总是有一片明亮,有一片阴暗,互相交替着。 关客没看见人,就是附近的几个玻璃房里,也是空空的。他们没等多长时间,就有两名医生走来。都是三十多岁的中年女子,面容严肃,像是最近有亲人暴毙了一样。 两名警卫看见有人来了,立刻按下第一层的按钮。从他们踏入第六十八层的那一刻起,就没敢多向前出一步。 fpzw 第506章 邻居 一名中年女子平板地对关客说:“跟我来。”她的语气苍老得像是八十岁的老人,完全不符合她的年龄。也许她们已经成为了地下世界的幽灵,在长年不见阳光的地底世界里丢失了人性。 三人走在长廊里,脚步的回声十分清晰,显得整个空间很空旷。 他们经过了十几间玻璃房,关客才在一间房子里关有生物。那也是一头狮子,却和第一层的狮子完全不同。这头狮子有着血红的眼睛,当关客打量它的时候,它像有所感应似的,也转过头看着他。 一人一狮子对视了能有一分钟,谁也不愿服软,直到走了很远时,关客才转回目光。他能隐约地感受到狮子的思维活动,它对他很好奇,它想了解他。这已经超出了一般动物的思维,完全有向人转变的趋势。 除了动物,玻璃房里还关有人。他们有的看着普通,有的看着怪异。一位老人,一位少女,一个十一二岁的孩童,这是他看到的三个人,其中老人与孩子都很普通,关客没察觉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倒是那位少女有些特别,她的特别之处就在于长得十分美丽,一张精美的脸像是用图像软件勾勒出来的。 少女的房间里似乎还有其他人蜷缩在角落里,不过因为房间没有处在灯光的照射下,关客也没有看清楚。 两个中年女医生没走多长时间,就停了下来。关客注意到玻璃房门的上面写着222三个阿拉伯数字,他有些苦恼地想,自己一点也不二。 关客说:“能不能给我换个房间?” 中年女子说:“这是赫尔梅斯先生安排的,你可以向他提出申请。” 关客不再说话了,他要是能想见赫尔梅斯就能见到的话,他也不必向两个医生提出请求了。 中年女医生开了锁,玻璃房门打开了。也真奇怪,落博尔特这么先进的地方,玻璃房门上的锁用的却是u形锁。 关客乖乖的走了进去。两个女医生将玻璃房门重新锁上,然后离开了。 等人走后,关客先向上看去。玻璃房顶的边缘均匀分布着四个摄像头,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了某些人的眼睛。 关客向四个摄像头分别比了一个中指,然后才打量整个房间。他不看还好,一看之下脸色迅速变青了。地板上光可鉴人,很干净,干净地什么都没有。既没有桌子椅子,也没有床和被子。如果他困了,只能躺倒在地板上。 “一群冠冕堂皇的家伙,话说得倒是很漂亮,还说什么要分一半的权力给我,结果最后就让我躺在地板上睡觉!”关客颇有些愤愤不平。 他靠着玻璃墙坐了下来。地板有些凉,关客哆嗦了一下。他不知道他的这具身体什么时候可以回复过来,以前他可是不惧寒暑的。 头顶上看不到星星,透过玻璃房顶,关客只能隐约看到高高的白色天花板。这些玻璃房很像是一个个蒙古包,只不过它们不是由毛毡制成的,而是玻璃制成的。 他不知道接下来落博尔特会怎样对待他,但绝对不会让他很舒服的。关客想着能过一天且过一天,且先必和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至于醒来后会面临什么,那等醒来时再说。 长途奔波再加长时间没有合眼了,关客的头很快垂了下来。他进入了梦乡。这一觉关客睡得并不安稳,老觉得有人在窥视他。那目光有些好奇,也有些恶毒。 他伴着恐惧睡着了。他又做了那个无限下坠的梦,落啊落啊,一直往下落,没有尽头。忽然砰的一声,他摔得粉身碎骨。 关客惊醒过来。他满身都是汗。周围的环境没有多少变化,他还是在那间空荡荡的玻璃房,外面的走廊上还是隔着老远才亮着一盏节能灯。 关客感觉自己应该没有睡多久,因为眼皮还有些酸涩沉重。房间里面没有任何记录时间的工具,他身上的电子产品也早已被搜走了。生活在地下的人们根本不知道时间的意义。 他看向对面的玻璃墙,那里有另一个人正在看他。这个人穿着个大裤衩,上身简单套了个t恤。他胡子拉碴,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如鸟窝一样。这人在对面的玻璃房里半蹲着,形象有些不雅。他手握成拳头,正在敲玻璃门。 看见关客醒来,这个胡子拉碴的家伙就说了些什么。玻璃墙壁明显是隔音的,因为关客听不到对面的家伙在说些什么。尽管他说得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但关客不懂唇语,并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关客只是盯着他看。这位“邻居”似乎因为隔壁来了个人,而变得有些兴奋。他不厌其烦地说着话,那口型重复了几十遍。 在“邻居”锲而不舍的努力下,关客终于看懂了他的唇语。他在问:你怎么进来的? 关客懒得搭理他。被关进玻璃房里的生物,都是医生们的研究对象,和小白鼠并没什么区别。两个被玻璃房困住的实验对象,相互取暖除了能给双方带来心理上的安慰以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因为眼睛太过沉重,他就闭上眼睛睡了一会儿。在睡着的过程中,他依然能感觉到“邻居”目光的注视。 再次醒来后,周围的环境还是没有变。他的房间正处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所以有些阴暗。可即使如此,也依然挡不住“邻居”热切的目光。 关客皱了皱眉,他严重怀疑他的“邻居”是个同性恋。现代人的口味变了,由异性间的相互吸引变成了同性间的相互吸引,可真够怪异的。 他准备背对着他,然后躺下来睡觉。就在他准身的时候,那人把他房间里的一台笔记本电脑拿了过来。 关客这才注意到,“邻居”房间里的布置可比他豪华多了,光是电脑就有三台。 “邻居”的玻璃房里有两个沙发,四张长桌,一张大床,一个玻璃茶几,数张板凳,一把椅子,还有一台大电视。长桌上摆放有电脑,空余的地方还摆放着其他零碎的杂物,包括签字笔,4a纸张等等。 那些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什么,因为环境太暗,关客看不清楚。地面上也摆得满满的,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零器件,电子元件,电线等等,到处都是。 关客还注意到,他角落的房间里还有一个垃圾桶。“邻居”房间里的设施可谓相当豪华,和关客一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关客想到了这个人可能是谁。他万万没有想到,赫尔梅斯会把他安排在博士的旁边。也许赫尔梅斯认为,两个都有些偏执的人就应该住在一处。但不管赫尔梅斯如何认为,关客觉得如果“邻居”真的是博士的话,那就说明落博尔特对自己还是很看重的,说不定一时半刻不会整死他。 过不了多久,雪儿竞选总统的消息就会传到赫尔梅斯的耳朵里,那时候就会有很多人知道雪儿住在哪里,同时,赫尔梅斯也不好去抓一个可能会当总统的人。对于世俗的声音,赫尔梅斯只会去争取,不会公开地违抗。 而到了那个时候,关客对于落博尔特的价值也就微乎其微了,赫尔梅斯一怒之下,有可能就会把他扒了皮抽了筋。 赫尔梅斯很喜欢博士,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博士脾气古怪,个性张扬,基地里的工作人员可对他没有什么好感,唯独赫尔梅斯很赞赏他。 关客想,如果他能和博士成为朋友,赫尔梅斯说不定不会一下子把他杀死... 博士捧着电脑,把屏幕转过来,正对着关客。那上面正播放着某部少儿不宜的影片,男女二人像是回到了原始社会中,正在进行着原始的“搏杀”。 博士笑的有些猥琐,他以为他拿出珍藏多年的影片,就可以和新来的“邻居”拉近距离。但关客面无表情的看着,一双黑色的瞳仁看不出任何兴奋激动之色,这可不是他所想要的效果。 博士听说外面男风日盛,难不成这个年轻人不爱女人爱男人?虽然他很希望有个邻居,但如果这个邻居有特殊的癖好,那还不如没有。 这玻璃墙壁似有阻隔思维的作用,关客看不到博士的内心想法。他见博士怪怪的看着自己,终于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 博士看他有了回应,松了口气,心想这小子的性取向还是正常的。他把电脑屏幕挪回来,又打开了另一部珍藏许久的影片。 这下关客两眼放光地盯着影片看,并且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博士很高兴,这位邻居还是位志同道合之士,他很喜欢。不过虽说是珍藏许久,他对影片中的女主角不是太满意,因为她有些肥胖。他当初犹豫了很久,才把这部影片保存下来,因为女主角会的高难度动作挺多的。 博士瞥了一眼关客,心想,难道瘦的都喜欢胖的?这倒有些难办,他收藏的众多影片中,有些胖的女主角还是很少的。 fpzw 第507章 秘闻 两个人共同欣赏了一会儿,博士再次以口型发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关客这次想了想,也以口型作答:“我是被误抓进来的。他们以为我知道些什么,事实上我什么也不知道。” 博士在地下生活了这么多年,明显熟练掌握了唇语,他一下子就看懂了关客的话,然后说:“你小子不老实,肯定知道些什么,不然他们不会非把你抓进来。” 关客耸了耸肩,装作无奈地说道:“为什么总是没人相信我?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博士见他不肯说,也就不想再问。 两人共同研究了一会儿影片的艺术性,倒是都没有面红耳赤。博士是看得多了,已不像毛头小子那样臊得慌;关客是太累了,看着看着,忽然打了一个哈欠,头连点了几点,睡着了。 博士不由摇了摇头,看一个爱情动作片竟然也能看睡着了,他可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关客这次睡得比较香甜,没有在做无限坠落的梦。醒来以后,头脑略微昏沉。身下没有冰凉的感觉,他觉得有些奇怪。双手摸到了床沿,才知道自己是睡在床上。 关客犹记得自己的房间里是什么都没有的,能有一张床,一定是邻居博士为他要来的。关客感激的望向旁边的玻璃房,他想对博士说声谢谢。 博士坐在一张长桌前,正在奋笔疾书着什么,神态非常认真。关客下床来,想要敲玻璃窗,却发现自己的房间里面站着两个男医生。 关客总算明白博士为什么没有回应他了,可是他这样的故作姿态也是没用的,摄像装置会把一切都记录下来。他有些搞不懂博士为什么假装和他不熟的样子。 那两名男医生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他们让关客坐好,量量体温,测测心跳,测测臂长,腿长,肌肉力量等等,获得了关客的一大堆数据后,便离开了。 等两名医生走后,博士才来到玻璃墙前,做着口型:“他们对你做什么了?” 经过上一次的口型交流,关客已经能读懂一些简单的话,再加上博士是一个字一个字问的,关客能看得很清楚,所以不需要博士再问第二遍,关客就已完全听懂了他的话。 只是,这问话怎么好像有些歧义呢? 关客说:“没做什么,只是简单做了个检查。” 接下来,博士不再展示他的收藏影片,他让关客一一点评他的发明。 博士最得意的发明当属机器人,这个没办法展示,因为机器人已经跑到了外面的世界里;其次得意的就是小飞机了。 一个巴掌大小的白色飞机在博士的玻璃房里飞行,它没有加装机器人的智能芯片,只是凭借各种感应装置实现自动转弯。博士的手中拿着黑色的遥控器,飞机的行为完全是按照遥控器发出的指令进行。 这就是外面当作哨探的小型飞机的原型了。关客看得出,博士的飞机是没有思维意识的,他可能没想过要让飞机变成有意识的生灵;或许也曾想过,只是内心经过一番挣扎后,又放弃了。 要想知道答案,还是问他本人比较好。关客做着口型,隔着玻璃窗问道:“你怎么不给他加装机器人的智能芯片?” 博士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他转过脸来,说:“你知道我是谁?” 关客说:“我要是不认识大名鼎鼎的博士先生,我的眼睛可就白长了。” 博士听他这样回答,见他神态不似作伪,方才又恢复笑颜:“我还以为你是公司的托儿,变着法地让我加入他们呢!” 关客:“怎么会?那帮人蛮不讲理,我是被他们抓进来的。” 博士在遥控器上按了几下,飞机就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他望着飞机说:“一开始,我也是想给它们装上智能芯片的,并且也确实这样做了。可没想到,落博尔特把我做出来的东西稍微改了改,直接拿出去用了。他们恬不知耻地说那是他们新发明的东西,我也就认了,谁让我连地面都到不了呢?可是他们把我辛辛苦苦,花了大半生搞出来的智能芯片,改得面目全非,完全背离了我的初衷,这是我实在忍不了的。它们在安装上智能芯片以后,本应该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精灵,而那群讨厌的家伙们,却硬生生把它们变成了魔鬼。我不想在做智能化的东西了,因为每做出来一件,基地里面疯狂的家伙们就会把它变成杀人的工具。” 关客:“可是事实已经如此,你再装上也无妨。” 博士:“不,我是不会装的。这是我的一种态度,我再向他们表达我的抗议,尽管并没什么用,但我仍然要做。” 关客心想,果然是一个奇怪的人。博士为了保全自己,可以假装不认识自己;但为了自己的新发命,却是公然提出抗议。但也许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品质,博士才能发明出智能机器人吧。 尽管关客十分佩服博士,能把一个冰冷的金属机器变成一个有灵魂的生命体,那是超越时代的;但关客并不觉得智慧生命的增加,会对人类社会的进步有所贡献--人们更加懂得享受,也变得更加贪婪了。 关客想起床的事情,便对博士说:“谢谢你给了我一张床,我能够安心睡好觉了。” 博士微笑着说:“不要谢我,我只是提了一下而已。”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关客却是铭记在心。 第六十八层的地下世界永远都是半明半昧,外面的节能灯永远只亮一小部分。关客时常想,既然这么节省,为什么要在天花板上安那么多灯。 他也曾问过博士,博士说,那么多的灯是基地建造初期安上的,那时每一盏灯都很亮,照得每一间玻璃房里都没有阴影。那时玻璃房里基本都有生物,后来渐渐空置的房间增多了,再然后,十之八九的房子都是空的,有人在议员大会上提出,第六十八层既然有那么多的空置房,为了节省能源,不如切断第六十八层的电源。 有人提出反对意见,认为第六十八层里关押的都是重要人物,不应该这么做。大会讨论的最终结果,就是关掉大部分灯,只让少部分灯亮着,就变成现在的模样了。 关客:“他们为什么这么节约?” 博士:“因为他们的经济出了问题。换句话说,他们的钱财挥霍地过了度。你知道落博尔特的研究经费有多少吗?” 关客:“不知道。” 博士:“我告诉你,光是花在我身上的费用,就不只万亿美金,而赫尔梅斯还立下了百来个生物实验项目。每个项目里的研究人员,实验器材,都需要花费大量的钱财,这些加起来,绝对是个天文数字。而落博尔特每年的进项,正在变得越来越少。以前靠的是医院赚钱--有一个小姑娘天生就有治愈他人的异能,只要你没有立刻死去,经她的手碰过,就能变得生龙活虎,当然,治疗的费用肯定也是天文数字--现在靠的则是智能机器人。 “赫尔梅斯绞尽脑汁地想着赚钱,以让各个实验项目继续下去。什么美艳机器人,性感机器人,都是他想出来的。然而机器人赚的钱还是不如小姑娘,这也难怪,一个是娱乐性的,一个是性命攸关的,对于后者,人们就算倾家荡产也会掏出钱来,当然要比靠皮囊吸引人的机器人来钱快。 “自从小姑娘跑了以后,落博尔特的经济急转直下。老疯子们成天研究军事武器,然而这于经济并无任何的帮助;新进来的年轻人头脑还不够灵活,还想不出来一个可以大卖一场的产品;赫尔梅斯始终不愿意放弃生物领域的研究,投入的资金从没有减少过,这就让公司的经济雪上加霜,在这样的情况下,公司想着法子的消减开支,也是必然的。 “因为我还有很大的用处,所以他们不会拿我开刀。可是其他人就惨了,一个个都变成了生物实验里的实验对象。我看见周围玻璃房里,无论是动物还是人,都被一个一个带走了,但却没见有回来的。长廊上的灯也被一盏一盏的灭掉,最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不仅如此,除了节流以外,公司还变相踢出了许多员工,削减除了研究人员以外的大部分人的工资。现在的地下基地,恐怕只有第一层热闹一些,其他层和第六十八层差不了多少。” 关客听闻博士的一席话,才明白原来大公司看着很富裕,其实经济也挺拮据。他想,博士口中的小姑娘,可能就是指雪儿。那么赫尔梅斯要把雪儿抓回来,可就不仅仅只是为了实验,恐怕也想重现往日的辉煌,让雪儿成为公司赚钱的工具。 雪儿的逃走,是对落博尔特的一次巨大打击。关客在想,也许赫尔梅斯把雪儿抓回来,就是为了赚钱,实验什么的,只是他掩饰的借口。当然,也不排除两种皆有可能,但赫尔梅斯一定会把雪儿的生命安全放在首位,因为她如果因为实验死了,公司就会失去一棵巨大的摇钱树。 第508章 实验 关客在六十八层的地下世界里度过了一段相当长的安静生活。大概每隔一天的时间,就会有医生到222玻璃房间里对关客进行全身检查。每次都是那两个男医生,他们做检查的时候绝不多问一句,眼睛也从不看向别处,这和地表上生病了看医生时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他们每次例行公事的检查完毕,收拾好工具便即离开,绝不会多逗留一秒。有一次关客曾试着和他们聊天,但他们好像没听到一样,没有任何反应,从此后,关客也就不与他们攀谈了。 除了例行检查外,关客的生活并没有遭受过多的干预。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和博士的交谈上。与其相交越久,关客越觉得这个人有趣。如果“魔鬼”见到了他,说不定会见猎心喜,要与他促膝长谈一番呢! 不,也许魔鬼早已知道了他,只是落博尔特一层一层的保卫严密,“魔鬼”过不来而已。地下基地里既有众多荷枪实弹的士兵,也有众多的异能者,魔鬼即使想附在别人身上,恐怕也能被立即察觉。 博士最近很痴迷于3d立体游戏,他已经很少观摩收藏的影片了。博士把桌子摆放到面对关客房间的这一侧,这样他打游戏时,关客也可以看到电脑屏幕上的画面。 两个人的交流颇有些不便,全凭各自的感觉。几天之后,两人就有了默契。关客绝不在博士打得正嗨的时候与他交流,只在博士打完一局以后,关客才会与他交流一些游戏上的看法。 博士除了打3d枪战游戏以外,还会常常做算术题。他边在纸上写写画画,边向关客讲解其中的含义。 博士不写也就罢了,一写就是好几页的算式。关客只认得阿拉伯数字,并不知道他们组合在一起的意义。此时他完全读不懂博士的唇语,但他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淡淡的看,那模样好像他能看懂一样。 关客在床上睡醒了三次以后,发现房间里面多了一些东西。一张和博士一样的玻璃茶几,上面摆放着几个空器皿。他的待遇看起来提高了一些,但也没提高多少。博士的茶几上可是常常摆放着水果,有时他甚至看见了一支香烟。 是谁送过来的,关客无从知晓,但肯定是沾了博士的光。三顿饭毕,关客睡了一觉后,发现玻璃茶几上多出了一串香蕉。他望着那串香蕉想着,和博士混果然是没错的。 水果送了好几天,关客过上了与世无争的生活。每天陪着博士打游戏,看动作电影,听他讲解算术,倒也过得逍遥自在,可是好景不长,关客平静的生活很快就被打破。 关客像以往那样睡到自然醒,正准备和博士打个招呼,就见玻璃房门开了。他以为还是那两个男医生,等到人走到面前时,才发现不是。 那是两个眼圈发黑的女医生,她们如果看上去不是那么憔悴的话,一定是很美丽的女人。她们的年龄很轻,应当不是落博尔特的正式“医生”,那就多半是实习生了。 两个实习医生看起来很柔弱,但力气却很大,她们一左一右把关客架起来,不由分说就往外走。 关客这些天的精神力恢复了大半,但是身体里的力量仍然小得可怜。他就算是挣扎,也无法摆脱开这两个女医生。 关客向两个女实习生问:“你们要带我去哪?” 没人回答他的话,两个女实习生面无表情,深陷的眼睛没有透露出任何的情感波动。但关客立刻知道了答案,他已能窥探两人的内心活动。 她们要把他带到实验室去。 关客不能多问问题,因为那会暴露自己能够读心的事。他以为要做那个速度奇快的电梯,但并没有。 每一层的空间都很大,女实习生架着他走了很久,才来到一个宽敞的有着白色墙壁的房间里。靠墙摆放着许多叫不出名字的仪器,一些穿着医生服的人早已在摆弄这些仪器。 医生有老有少,各据一半。年轻者多是打下手,差不多都是实习生,实验室里的主导者,当然还是那些老医生。 两名年轻的男医生帮着女医生把关客抬到了中间的一张蓝色病床上,而年老的医生们则对关客的到来并没有什么反应,仍然在摆弄些瓶瓶罐罐。 头顶上的灯光很亮,照得关客睁不开眼。但他还有嘴巴,于是开口问道:“你们要对我做什么?总得告诉我吧!”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医生,手里拿着个瓶子转过身来--他看起来像个老学究--他说:“不要急,待会你就知道了,我们只是请你做个小实验,你只要配合就好。” 那老医生说完以后,又去摆弄瓶子里的药剂。就在关客说话的时候,他的双手双脚已被锁在了床上。他挣了挣铁铐,说:“什么样的实验,还需要把人锁在床上?” 老医生不再回答他的问题,他将一个瓶子里的药剂倒入另一个瓶子中,之后他会看一看旁边仪器上显示的数据。数据似乎不是让他很满意,他就会重新调配药剂。 实验室里面除了瓶瓶罐罐的声音,没人在交流。关客躺在床上,想睡觉却又睡不着,因为头顶的灯光实在太刺眼了。等待是无聊的,他只好自说自话。 “你们这些老医生是不是对新来的女实习生很不友好?看她们的黑眼圈,浓重的像是熊猫的眼睛。让她们也休息一下吧,虽说公司需要省着点钱花,能少付一人的工资就少付一人的工资,但也不必这么苛刻的对待人家呀。 “你们可以换种方式惩罚人家嘛,比如面对面做一下友好的交流,找个没人的地方研究一下对方身体的构造,也是不错的方式。或许你们已经做过了?那就是我孤陋寡闻了,还是你们这些老医生想的周到,充分把实习生的价值发挥得淋漓尽致,果然是人越老,头脑越聪明,一大把年纪总不能活在狗的身上。” 那两个女实习生听到关客的污言秽语,身体绷得笔直,但也没有说什么。 关客见没能激怒任何一个人,又继续说下去:“我不像其他人,对这种事非常的鄙夷不屑,我对这方面的看法其实是很包容的。大家你情我愿,各有所需,也说不上谁对谁错。虽然年纪大了点,那方面的能力弱了点--呃,我说错了,在药物的辅助下还是可以变得很强的--但只要你许给人家一个稳定的职位,也没什么好说的。最可恨,最可怕的就是,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对方却没能给自己想要的东西。真是可悲呀,任人玩弄,无法反抗也得不到好处,还要整天担心被辞退。为什么要这么委屈呢?你给我不公平的对待,我就要杀你全家。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是赚了,反正已看不见未来的希望,不如大家一块儿永坠地狱吧!要抱着这样的想法才对。” 老医生们仿佛没听到一样,还在做着药剂调配,不过一个女实习生却是听不下去了,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条鞭子,手上拿着,慢慢走了过来。 关客一看见那鞭子,就想起了船上的那个秃头大汉,他也是拿着鞭子。再仔细一看,两款鞭子似乎差不多的样子,外观都是油黑的颜色。 关客:“这位美丽的小姐,你拿着鞭子干什么?我只是随便发发牢骚,并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意思,如果惹您不快了,还请见谅,可不必动用刑具啊。我们是在做实验,可不是在审问犯人,不必刑罚加身吧。” 女实习生一鞭子抽了过去,正抽在关客的脸上。一条血痕自额头上方延伸至嘴唇下方,正好穿过双眼。 关客痛得忍不住闷哼一声,他不由自主闭上眼睛,但能感觉到脸上鲜血已流了下来。 那女实习生抽了关客一鞭后,说:“抽你也是实验的一部分。”尽管她想要掩饰,但关客还是听出了其中的恨意。 关客忍着痛,说:“那也不必这么狠吧,我给你赔礼道歉行不行,我不该说你的痛处。” 他话刚说完,女实习生的第二鞭又抽了下来,还是抽在相同的位置。 关客刚才说话的时候,感觉血已经流到了嘴里。她感受到了女实习生心底隐藏着的深沉恨意,知道不能在这么激怒下去了,否则这个实习生很可能会把他直接打死。 但他虽然不说话了,实习生的鞭子还是落了下来,只是没有抽在脸上,而是打在了关客的胸前。那鞭子不知道是由什么材料制成的,每一鞭下去,都能带走人身体上的血肉。 关客异常痛苦,却没有惨叫出声。他通过窥探女实习生的心理活动,来减轻些许疼痛。女实习生现在非常想问关客:你怎么不说了?你在说呀?不过她遏制住了这种狰狞的问话,只是一下一下往关客的身上抽着。她的眼睛有些湿润,似乎有泪要滴下来,不过她忍住了,始终没有滴下来。 第509章 森冷 关客颇有些后悔,他不应该过分激怒实习生。本以为那些老家伙,在他一通讽刺过后,会和他理论理论,却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那些明里暗里的讥讽,他们只当没听见,好像关客说的是别人,而不是他们一样。 老家伙们悠哉游哉地调试药剂,心境丝毫没有受到影像,可是年轻的实习生们就有些沉不住气了,把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在了关客身上。 不多时,关客已是皮开肉绽。床上满是鲜血,就是上面明亮的大灯,也有一块鲜红的印记。 关客气息奄奄,就是把他四肢的锁铐解开,也已动弹不得了。在从玻璃房里走出的那刻,关客就隐隐觉得,他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 他猜,雪儿已经开始了她的计划,她的竞选行动一定举世瞩目。或许很多人不会看好她,因为她只是一个女人;但最终的结果肯定会让很多人大吃一惊的。她说过,她能成功,那么就一定会成功。雪儿从不说虚言。 关客以为自己出去后必死无疑,他觉得靠博士的关系也不一定能生存下来。博士是个好人没错,但他对信念的执着才是第一位的,在他的心中,关客的地位和3d游戏等同,稍微比爱情动作片高那么一点点。 所以关客被带入实验室后,颇有些豁出去的骂这骂那。被毒打了一顿后,关客又有些后悔,因为他察觉出,这些人好像不是要把他整死的样子。 实习生住了手。那个一直摆弄着药剂的老医生,手里拿着注射器,走了过来。他盯着满身是血的关客,看了一会儿,才说:“处理德不错,重伤却不死,正正好好。” 老医生将注射器里的药剂沿着关客的静脉注射了进去。他说:“如果发现有什么异常,提醒我一下。这次药剂的调配只勉勉强强,还需要看效果。你们多注意一下。” 老医生交代完毕,又走回了他的工作区域。他没看向女实习生,也没对关客的言论进行置评。 关客虽然躺在床上,嘴里说不了话,身体也无法动弹,但他的脑袋还能正常思考。两个女实习生思绪起伏,她们平静的面容下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偶尔看向老医生的眼神中,是畏惧和恨意并存的复杂感情。 至于老医生的思维活动,则有些看不明白。他们都在专心致志的做着实验,或在思考调配试剂的比例,或在计算公式,总之,没人在考虑私人的事。 关客本以为他们似乎有所防范,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是。通过两个女实习生的思维来看,潜规则在落博尔特已经蔚然成风,没人拿这当一回事,只有新进来的人才会受不了。 注射的药剂很快起效,关客全身疼痛和麻痒共存。他身上的鲜血已不再流,但已经流失的鲜血是回不来了。 关客觉得有些冷,整个实验室像是冰窖一样,而他自己也是寒冷的一部分。麻痒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关客感觉某些地方的伤口已经痊愈。他们似乎在研制一种能使伤口快速愈合的药物。这本是雪儿能力的一部分,他们打算通过药物来实现。 看来落博尔特的经济已经下滑到了最低谷,研制的这种药物多半是为了挽回雪儿不在的经济损失。这种药物能否研制出来姑且不说,就算研制出来,恐怕也终究不会有太大的市场。也许只有特别富裕的家庭,才会在受了外伤之后,买下这种药物来治伤吧。 等熟悉了头顶上的灯光,全身的麻痒也渐渐减弱的时候,关客恍惚间快要睡着国。安静了许久的实验室,这时突然出现了说话声。是那个女实习生在报告情况: “教授,他的伤好了,只是...好像有点副作用。” 关客模模糊糊的困意一下子没了。女实习生说是有点副作用,什么样的副作用?关客睁大眼睛,向自己身上看去。他的上半身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被脱去,他竟没有察觉。他全身只穿着一件短裤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换上的。 关客身上的鞭痕没有了,但全身浮肿。他肿胀的皮肤是怪异的红色,有点像一头死猪被浸泡在水里多时的颜色。他感到恐惧,自己原本瘦削的身体,整个儿肥了一大圈。 脸上被鞭打处也没有疼痛的感觉,应该也是在药剂的治疗下痊愈了,那么自己的头肯定也变成了猪头。 关客有些害怕又有些愤怒地说道:“什么狗屁教授,这就是你研制出来的狗屁药剂?” 老家伙没理会他,伸出五跟干枯的细长手指,在关客浮肿的身上摸了摸,按了按。老家伙问:“有什么感觉没有?” 关客愤怒的火气一下子消了下去,他闷声说:“什么感觉也没有?” 老家伙点了点头,正准备回头继续调配,突然停住了,问关客说:“你怎么不骂了?” 关客说:“老家伙们的脸皮实在太厚,骂也没用,我还是省省口水吧。” 老医生竟笑了笑,说:“真是个聪明的小伙子。” 关客:“得了吧,再怎么聪明还不是被你们抓住了?” 老医生不打算和他聊下去,转身回到了他的工作区域。 接下来,关客又经历了一次鞭打,虽然浑身是血,但关客没怎么觉着疼。女实习生似乎下手轻了点,只往他皮糙肉厚的地方打。 关客觉得全身越来越寒冷,他的这种冷不是由外而内,而是由内而外,从心里面冷到皮肤的表层。他不知道要做几次实验,反正本是人家砧板上的鱼,反抗完全是徒劳的,关客也不做无谓的挣扎。 失血到了一定程度,他又开始出现了幻像。还是那片虚无的黑暗,他一直在往下坠,并且恐惧会随着坠落一点一点的加深。 但这次与以往不同,他处在半清醒的状态,知道那片黑暗是不真实的。他半睁开眼睛,就能模模糊糊的看到实验室里的景象;闭上眼睛,就会陷入虚无的黑暗中。他在梦境与现实中徘徊,他想努力使自己清醒一点,但却办不到。身体太冷了,眼皮太过沉重,他的身体更宁愿陷入黑暗中。 后来关客睡着了,不知道后面有没有做第三次实验。他想,如果他的身体再被多抽打几次的话,恐怕不用多长时间,他就会全身发冷而死。 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玻璃墙外面有一双关客的眼睛望着他。他想要做起来,那人却用口型说:不必起来,躺着就好。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被拖去做了实验,成为了基地里的一只小白鼠。还算那群医生们有点怜悯之心,没有赶尽杀绝,那天做了两次实验后,实验室就关了门,否则,他很可能要受第三次鞭刑。 他身上的衣着又变了,全身上下穿着的是条纹病服。他和印象里赫尔梅斯穿的病服比较了一下,始终觉得这两款衣服不是一个样,他自己穿得颜色似乎浅了一点。这也难怪,他和赫尔梅斯的身份完全是两个级别,实验基地里的人总要区别对待一下。 博士身上还是那件家常衣服,与他刚进来时看到的没什么两样。在做实验之前,关客也是穿着自己的服装。这么一想,关客便已明白,他的地位终究还是降了下来,由一个有价值的囚犯变成了只配用来给人实验的小白鼠。 全身的浮肿并没有消除,只是皮肤颜色变淡了一点,不在是那种死猪似的紫红色。玻璃墙上隐隐照出他肥大的头,让关客很有些无奈。他虽然没有整容,但整个头脸却像都换了一遍。 难得博士还能对自己这么关心,他笑了笑,却发现玻璃墙上的自己笑得很难看,于是马上不笑了。他用口型说:“我没事,劳你牵挂了。” 博士在那边摇了摇头,说:“我只是怕少了一个邻居。一个人呆在这个破地方,是很无聊的。我游戏打得那么好,数学难题也解得很利索,而且还能搞出许多小发明,如果没人知道的话,那该多让人失望啊。” 关客的脸迅速黑了下来,敢情博士关心他的生死,只是怕失去一个能够吹捧他的人。 在关客全身浮肿的时间里,实验室的人没在找过他。他们似乎也担心关客死了,就不好找下一个实验对象了。毕竟要从地上世界找一个自愿前来实验的人,是需要花费大量钱财的,而找关客来做实验,则不需要花钱。 关客也没和博士闹别扭,博士的想法是人之常情,本也无可厚非。在这幽冷,空阔的地下世界里,博士只“疯”到这种程度,已算是不错的了。 他继续陪着博士看影片,解算术题,以大众的角度去赞扬博士的新发明。他从没见过像博士这样聪明的人,越是与其相处,关客越是钦佩他的才华。博士并不缺少了解他的人,他只缺少鲜花与掌声。关客很难看懂游戏,更难看懂算术,但他仍然会在适当的时候竖一个大拇指--他愿意在观众席上做那个真心为博士鼓掌的人。 第510章 休止 关客身上的浮肿竟渐渐消了下去,博士说那是茶几上水果的功劳,关客虽然不信,却只是笑了笑,没有反驳。他身体的力量虽已失去,但恢复能力还在,之所以浮肿能消下去,多半是这个缘故。 他刚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就又被架到了实验室里。那些老家伙研制新药剂时,总会在关客的身上试验一番。他和博士交流的时间渐渐少了,不是因为他不想陪博士说话,而是他常常处于不清醒的状态。 那些老医生的医学水平实在不怎么样,又或者根本没在乎关客的死活。他们完全把关客当成了小白鼠,把制作的半成品药剂全用在关客身上。 被当成小白鼠的这段时间里,可以说是关客最痛苦的时候,即使被鞭子抽打,也不及此时的痛苦。药剂带来的“副作用”不要你的命,却能让你生不如死。 关客通过这些药物,体会到了刀刮,火烧等等这些古代极刑才会有的痛楚。他的意识没有完全地清醒过,他在自己的玻璃房里多是昏迷不醒,有点意识时看见的也时手术室里明亮的灯光。 博士无法帮助到他,虽仅仅是一墙之隔,却犹如天边一样遥远。他想在电脑面前和其他在线玩家酣畅淋漓地对战一场,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趣;他想再次欣赏一下珍藏多年的影片,却又有些腻了。没办法,他只好做他的算术题,以此来度过无聊的时光。 每当写满一张白纸,博士都会抬头向着隔壁的房间望上一眼。可是不论看过去多少次,关客都是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有时,博士会看见关客满头大汗;有时,博士又会看见关客满脸痛苦。他的隔壁房间不断地有人进进出出,比以往热闹极了。关客被抬出去,又被抬回来,博士很少见到他睁开眼。但他听闻过老医生们的恐怖实验,关客能够不喊不叫,独自忍受,已算是非常坚毅了。 博士不想自己的心情被邻居影响,他开始背对着222房间,并提高数学题目的困难程度。这样的方法起了一点效果,不过偶尔写满几张白纸后,他还是会忍不住地回头看。 关客被许多半成品药剂折磨得死去活来,他感觉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老医生们拿他做了好多实验,发现他竟还没有死,都很高兴:他们似乎有了一个可以用来做无数次实验的对象,不必再花钱雇人了,这最起码可以剩下研究经费中的三分之一。赫尔梅斯先生知道了的话,一定很高兴,说不定可以暂时缓解老总的戾气。 这些天不知怎么搞的,赫尔梅斯先生变得暴躁易怒。每一场会议,赫尔梅斯先生都会骂人。不论是谁,全都骂了一遍。“无能,饭桶”是他常挂在嘴边的词,好像全公司的人从上到下没人能让他看得顺眼。 这几天,中午的会议召开得很频繁,几乎成了公司的例行公事。赫尔梅斯身上穿着只有他自己能穿的病服,鼻孔里插着输液管,推着轮椅在会议室里绕来绕去。没人敢吭声,所有人端端正正的坐好,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赫尔梅斯挨个挨个地批评,把在座的全骂了一遍。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人人额头冒着冷汗。赫尔梅斯向每一个人施压,要求他们加快工作进展,不要一拖再拖。 人事部门承受的压力是最大的,因为赫尔梅斯认为公司里养的闲人太多了,需要再裁一批下去。赫尔梅斯认为公司里最少有三分之一的人不称其职,他是这么说的: “每年公司都要拨给实验室近三分之一的款项,近百亿的资金。可你们给我的是什么?是敷衍,全都是敷衍!每天都有成堆的报告往我哪里送,把我的办公室内都快塞满了,看起来硕果累累的样子,却全都是tm的空谈!报告里面满篇的专业理论,说这个可行,那个可行,但却都是在不久的未来。我们是活在现在,可不是活在未来,我要当下就看到结果,那些空洞的许诺毫无意义! “我想问问各位,我要那一屋子的理论报告有何意义?是为了向我展示你们的水平很高,还是觉得这样可以蒙混过关,继续把实验拖下去?大笔的资金没了,换来的却是一堆废纸。 “我也知道,研究是一件很辛苦,很费脑筋的事,有时候纯属碰运气。有时候灵感来了,一个问题就会迎刃而解;有时候也会因为一个小问题而头疼一个星期,甚至好几个月。 “可我也没见到在座的各位有这样的精神呀!实验室里面的新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总是会有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或者小姑娘涌进来。你们的私人爱好我不管,甚至你们假公济私我也不愿管,但前提是你得给我拿出成果来! “tm的什么都没研究出来,也好意思向公司要这要那!别跟我说你们年纪大了,头脑有些跟不上了,还请放宽些时限的话。我年轻的时候最讨厌倚老卖老的人!在座的各位,哪一个不是公司的元老?哪一个不是跟着我干了几十年? “别以为我不在基地里面,就不知道里面的情况。闲人太多了,实验室里哪里需要那么多的实习生!我说要才裁三分之一都是说少了,最起码要裁一半!搬运器材,打扫卫生等等这些杂事,不是只有实习生可以做的,外面的安保人员是吃干饭的吗,他们整天闲着没事干,也可以让他们帮帮忙。 “总而言之,三天之内,我希望实验室里的人能少一半。公司为什么要拿出那么多的钱花在实验室上?把钱用在训练士兵,或者市场宣传上不好吗?我对你们给予厚望,也希望你们不要搞些虚假的东西来敷衍我。” 实验室的人事部门经理是一名女士,她战战兢兢地听着,虽是连连点头,可心里面却是发苦。 每一个老家伙都是资历很深的人,他们多多少少都与某些议员有关系,这些人是绝对不能开除的,虽说自己有这个权力,但却不能这样做。那就只能拿新进来的实习生开刀,可这也不是好办的事,因为有很多漂亮的实习生,是和老家伙们走得很近的,她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所以明白得很。 赫尔梅斯以严厉的眼神盯着人事部门经理,说:“如果办不到的话,请换一个有能力办到的人上来。” 人事部门经理心惊胆颤地应了,散会后心脏仍然狂跳不止:她进退两难,不知道该如何去办。 老医生们的脸虽是厚如城墙,可也知道赫尔梅斯说的并非假话,前有伊森的例子在前,谁也不敢去挑战老先生的权威。 在这连续几天的会议里,赫尔梅斯多次提到要消减开支,并敦促各项实验进度要加快。虽然没有任何一个人被辞退,但每个人都感觉到,人事变动得大地震似乎就要来了。 为了能够保住职位,各个实验室的老医生们变得比以前勤快了,他们拿出年轻时的干劲,开始没日没夜的工作。至于有些人员被裁,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在公司里,赫尔梅斯就是帝王,他所说的话没人敢不遵守。 如果说,关客先前是处在噩梦里的话,那么现在则是处在地狱中。他身体的快速恢复能力在以前是一件好事,但在现在却是他身处地狱的原因。 不止有一个实验室看上了他。关客很快由一天的两场实验变成了五场。当他还在一间实验室里躺着的时候,另一间实验室里的人就已经过来要人了。 他的臂膀上全部是针眼,密密麻麻,看着让人心惊。不知道有多少只手摸过他的躯体,有年轻的,有苍老的;有骨瘦如柴的,也有肥胖的咸猪手。 他多次希望自己死去,就这样一了百了。可是头脑中总是会闪现出雪儿的容颜,她微笑地对着自己说:我要开一家店,请你当第一个客人。 于是关客便想起来,他有好多个朋友都是商人。他曾经说过要到店里坐坐,可不能食言。 当关客的意识清醒时,他总是很痛苦。但他仍然一秒一秒的挨着,直至再次昏死过去。他想着,只要自己不死,就要继续活下去。因为只有活下去,才有可能见到老朋友们的面孔--虽然老朋友们并不一定很待见他。 关客被治好了几十次,也被抽打了几十次。他曾像得了癫痫一样的全身颤抖,也曾像被火烤一样的全身发红。他有时精神恍惚,感觉周围全都是恐怖的无头鬼怪在看着他;也有时精神过度抗奋,冲向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幸好被拦住了)。 关客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却不曾看见有休止的时候。他已从老家伙们的脑海中得知,今后的实验只会增多,不会减少。关客不禁有些绝望,难道他注定要在这冰冷的实验室中死去? 第511章 毒液 疼痛是人的主观感受,当注意力集中于疼痛的地方时,疼痛的程度就会加深。所以关客背靠着冰冷的墙,头却是转过来,看博士打枪战游戏,这样可以转移注意力。 博士操纵的是个女角色,正和他的喜好一致。女角色做得很真实,就好像现实中的人一样,只是她的衣服穿得太少了,只能遮住应当遮住的部分。 博士觉得零零碎碎的破布穿在身上很漂亮,关客却有些欣赏不来这样的美。在他看来,博士操控的女角色更像是脱衣店里的脱衣女郎。身材瘦弱苗条的女郎,提着一把极其沉重的***,无论怎么看都有些不对称,这就好像一个刚会走路的婴儿,双手举着一把好几米长的大刀一样怪异。 博士在数学领域的确很有天分,但在游戏上就没有那么高超的水准了。他的***往往还没有抬起来,就被对方的子弹射中了。 他在一刻钟的时间里,死了能有百次,每次从复活到死亡,平均也不过是十秒钟的时间。 关客在一旁嘲讽:“你打的狙可真臭啊,还是换上自动步枪吧,这样可以死得不必那么快!” 博士在等待复活的界面中,因此能看到关客的嘴在动。他很倔强,他认为自己的狙打得和***一样好(关客认为是一样的烂)。复活之后,他还是打狙,一遍又一遍,并乐此不疲。 “我用狙可以打死很多人。上次就是在这个位置,看见没有,就是这个缺口,我蹲在地上,看见对面一个一个的人头出现了,我一枪一个,全都打中了他们的头!” 关客:“好吧,你的狙的确很厉害。”和博士死犟可没什么好处,这片刻的休息时间可是博士争取来的,关客总要奉承奉承他。 博士看见他的口语,一下子变得很高兴。再次复活进入战局后,他真的蹲在一个洞口附近,也真的狙中了一人。虽然不久之后暴毙,但博士仍然得意洋洋地向他炫耀:“看,我说的没错吧!” 关客说:“没错,你说的太对了。” 也不知道博士是如何做到的,关客在一场实验过后,可以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这就好像球员在打完球后,有短暂的中场休息一样。 关客的门口站着两个警卫,是腰间别枪,手里拿棍的那种。只要时间一到,这两人就会进来把关客带走。最近,是实验室里的年轻人突然变少了,十去八九,否则的话,门口站岗的应该是那些实习生才对。不过留下来的实习生都是年轻漂亮的,她们的脸面虽没有整过容,但漂亮程度却已能赶上博士的女角色了。 关客不知道下一场的实验会是什么,不过可以确信的是,一定会有一两个美女可看。他们做实验大多不会用麻醉剂,到时候就可以一饱眼福了。 博士的角色暴毙后,玻璃房门打开了。两个警卫走了进来,将关客从床上架起。 博士看着这边,用口型说:“可别死了。” 关客微笑了一下,回应说:“应当不会。” 之后关客就被带了出去。 他被带到了另一间实验室,进行另一场关客看不懂的实验。他赤身裸体的被放到了一个玻璃缸里,透明的液体里面游动着白色的小虫。 那虫的外形可真像是蛆虫。在下水之前,关客表示了严重的抗议。他想要逃跑,但那两个看起来非常漂亮的女实习生力气非常的大,他挣脱不开她们的手。 关客有些羞愧地被两个年轻女人扒光了衣服。她们目光冷漠,毫无表情,要是平常的少女,最起码要脸红一下吧,可是她们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首发 当关客看见透明浴缸里的小虫,脸色瞬间变黑。反抗不了少女,最多只是羞愧一下,要和那些蛆虫同处在水里,还不如杀了他。 可是由不得他。两个美丽的少女直接把他扔进了玻璃缸里,然后淡漠地走开了。 关客想要爬出玻璃缸,他一刻也不想在里面多呆。可是原本如同死物一样漂浮在水面上的白色小虫,在关客入水后顷刻间活了过来。它们迅速附着在关客的皮肤上,有的开始往他鼻孔里钻。 关客扒住玻璃缸的手突然没了力气,他坐起一半的身体又坐了回去。关客的脸色青的可怕,他想把鼻子处的虫子捏死,却发现自己连手也抬不起了。 关客全身麻痹,他彻底躺在了玻璃缸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背靠着实验台,全程观看着关客的反应。那两个女实习生正站在他的旁边。 老头说:“你不要觉得恶心,那不是蛆虫,而是蚂蝗的变种。我嫌它黑色的外观不好看,花了很长时间才孕育出白色的来。原本以为变异后的蚂蝗模样会变得漂亮些,结果却发现它再也长不大了,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一开始我还不觉得,可是我的老朋友都说它看起来像蛆虫,这么一来,我也觉着它是蛆虫了,可真够失败的对不对?” 老头儿像是有一肚子的话说不完,他滔滔不绝地继续说:“失败并不可怕,毕竟失败是成功之母。我们做研究的和打仗差不多,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我的老师告诉我,做研究需要有足够的耐心,即使失败了无数次,也不应该气馁。 “年轻的时候我很认同他的话,认为他说的很对。当我过了六十大关,快迈入七十岁的时候,我又想起了老师的话。我现在抱着和年轻时相反的观点,当你失败了几十次后,就应该放弃了。老师的说法并没有错,他说的话是为了激励他的学生,但这种理论本身就是错的,如果做了一百次实验也不可能成功,那么继续做下去也不会成功,之后的千次万次实验都只是在损耗自己的生命。” 老头发表完他的长篇大乱后,颇有些感慨地望着头顶。 他旁边两个美少女木着脸回答道:“教授说的对。” 关客在水里面哈哈大笑,他虽笑得有些吃力,但还是笑出了声。 老头被他的笑声吸引,视线从头顶落到了他的身上:“你笑什么?” 关客:“我在笑一个假装很正经的老头。享乐就是享乐,还搞那么多由头干什么?要是我天天有美女伺候着,我也研究不出来。” 老头的脸瞬间变了,“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年轻人,别太嚣张了,你已经死到临头了知道吗!你不肯和我们合作,最后就会痛苦到死。我告诉你,你之所以现在还没死,是因为我们还没找到可替代的实验品。毕竟你是异能者,身体的恢复速度异常的快,正好方便我们做实验。一旦我们找到了合适的实验品,你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关客脸上带着讽刺的笑,说:“不,我什么都懂。你在为另一个不可能成功的实验烦恼对不对?可是明知不可能,你却不能说出来,还得假装能成功的样子继续做下去。大家都是明白人,可是大家都装糊涂,所以你也得装糊涂。可那确实是不可能的,没人能办得到啊。于是你立了一个又一个实验项目,就是为了逃避那个不可能的实验。现在你们的老大很着急,想要让那个不可能的实验继续推进下去,你们因此感到很苦恼,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老头满脸震惊地看着他,脸上就差写着“你怎么知道”了。不过他马上掩藏了这种神色。 老头不再背靠着试验台,他站了起来,走到了关客的面前,神色极为严厉的说:“你个自以为聪明的小子,你说的全部不对。你可真够异想天开的,我没有其他的实验,只有目前的一项,那就是研究变异蚂蝗的毒素,以及相应的解药。我告诉你,这种蚂蝗产生的毒素有很强的麻痹效果,它一开始会麻痹你的肌肉,令你全身不能动弹;接着毒素会慢慢聚集在你的脑子里,麻痹你的神经。 “这不是一个快速的过程,麻痹神经是一个很缓慢的过程。你的感官会慢慢模糊。你渐渐会看不见,接着是听不见,然后是头晕眼花,接着是大小便失禁,最后慢慢变成一个无知无觉的植物人。你的大脑会慢慢死去,在无知无觉中死去。” 关客说:“这样也挺不错的,至少感觉不到痛苦。” 老头说:“是挺不错的,没有一种死法比安乐死更舒服的了。死亡并不可怕,感受死亡的临近才最可怕,我想你明白这个道理。现在我已告诉了你,你会慢慢死去。你且慢慢享受死亡的过程吧!” 关客不惧他的威胁,突然说:“你似乎非常想把这种毒用在你们老大身上。怎么,你很想让你们老大去死?这要是让你们老大知道了,可不得了,他会让你先走一步的。” 老头的脸变得更加可怕了,他的颧骨高耸,两颊深陷,满脸皱纹的脸变得略有些狰狞,他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第512章 赌局 关客看的出来,老头是真的想整死他。全身的知觉渐渐失去,现在他只能感受到冷。他感觉他整个身体都已没有了温度。 如果能有活下来的希望,关客当然不愿意死,所以他把他从老头脑袋中看到的说了出来。 老头大惊失色,他不明白关客怎么会知道这些。好在这个实验室不大,此次实验连他在内也一共只有三人。两个年轻的实习生已被他牢牢掌控在手中,想必不会到处说她们不该说的话。不过有些事还是不能让她们知道,老头便让她们出去拿实验材料去了。 关客见两个少女走了出去,便知道自己又逃过了一劫,他可以再多活一些时候了。 麦克朗今年已七十三岁,他头发花白,满脸褶皱。他从不觉得自己能够活到百岁,能再多活个六七年就已知足了。 他虽然觉得实验中死人是很正常的事,也不觉得自己的手上沾满了鲜血,但每每还是会在深夜里做噩梦,梦见那些在实验里死去的人张牙舞爪的来找他。 他觉得自己的老年气息很重,便找了两个年轻的实习生。可是不知怎么的,她们的朝气没传到他的身上,反而他自己的暮气传给了两个实习生。年轻的少女们死气沉沉,简直比自己还像个老头。 他想起了他的老伙伴常说的一句话:上帝不是好人,你想要 的他偏不给你,你不想要的他却想方设法让它到来。麦克朗心中一直有个秘密,他希望赫尔梅斯去死,早死早好。他不知道其他人是否有和他一样的想法,反正这些年来,希望赫尔梅斯去死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麦克朗拉过来一张板凳,到关客的身前坐下。他脸上的激动神色已经褪去,再次变成了那个博学的教授。他凝视着关客冻得有些发青的脸,说:“胡说八道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原本可以安乐死,现在么,我得想一种法子在你死前折磨折磨你。” 关客:“如果想谈一谈,还请让我穿上衣服。我知道你不介意看我现在的模样,但我很介意。” 麦克朗思考了一会儿,说:“等我的实习生回来,让她们给你穿衣服。” 关客:“谢谢。能被美女服侍,这还是头一次。” 两个人不在说话。关客愈觉寒冷,他怀疑不需要老家伙动手,自己就会被活活冻死。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一直在探查老头的心里活动。变种蚂蝗的毒素异常惊人,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感觉精神力操控起来有些滞涩,这也可能是他身体变冷的原因。关客断断续续地读出了老头内心的一些活动,但之后就不得不放弃了,他的精神力已无法向外延伸出去。 通过已读到的一些信息,关客知道老头正在考虑要不要现在就杀掉他。老头之所以还没下定决心,是因为他还想看看实验的效果。蚂蝗的毒素效果有待确定,解药虽然找到了一些方法,但还需要更深入的研究。老头想,关客现在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中,他可以凭借自己的权力不让他人把关客要走。赫尔梅斯逼得很紧,老头必须要交出一份实验成果出来。 但这样做又太冒险了,老头担心会有更高级别的人把他要走。总之,中间如果出了岔子,关客对一些人胡说八道的话,赫尔梅斯很可能会把矛头对准自己。 老头跟了赫尔梅斯很多年,却从未真正了解过他。他大部分时候都是慷慨的,总是先想到他的伙伴,可老头也并不认为他是一个好人。伊森的功劳很大吧,可是照样被收拾掉了。 正在犹豫不决时,两个实习生开门走了进来。老头让实习生把关客从玻璃水缸里提出来,并为他穿上衣服。 关客的病服早已被扯得稀烂,不能再穿,实习生就给他穿上了医生的白大褂。 医生的衣服很大,关客裹了裹,在实习生的搀扶下坐在了一张椅子上,和麦克朗面对面。两个实习生识趣地出去了。 关客低头看着衣服,说:“我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穿白大褂的一天,可真是奇妙。” 麦克朗:“放心,你穿不了多久。” 关客抬头,望着麦克朗:“我知道你想杀我灭口。” 麦克朗:“你知道的可真多。” 关客:“我本不想说出来的,可是如果不说出来,我就会被你的那些虫子毒死。” 麦克朗:“我听很多人说你是个硬汉,硬汉也怕死吗?” 关客:“我虽然不怕死,可也不想死。在没死之前,总得想办法做点什么。” 麦克朗:“在我的实验室里,死人是正常的事。我完全可以不必听你任何话,直接把你杀死,谁也不会怪罪我。” 关客:“可这样一来,似乎你的实验就无法完成了。” 麦克朗:“我可以再找另一个人来,你要知道,外面有大把的人想为落博尔特工作。” 关客:“那你为什么直到现在还不动手?” 麦克朗:“我觉得你或许值得一谈。如果谈话让我满意,你就能多活两天。” 关客:“只是多活两天?” 麦克朗:“很遗憾,变种蚂蝗的毒药目前没有解药,即使我想救你,也救不了。” 关客:“你不是说你在研制解药?” 麦克朗:“我不一定能研究得出来。” 关客:“你倒是很诚实,不过我相信你的水平,相信你一定能研究出来。” 麦克朗:“你先别管我能不能办到,现在的问题是,如果你的回答不能让我满意的话,你现在就得死。” 关客:“你想知道什么?” 麦克朗:“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事?” 关客:“我猜的。” 麦克朗气地脸色发青,他一把抓着关客的领口,很凶厉的说:“别跟我耍花样,你猜的?哪个会猜到这种程度?我虽然老了,可也别把我当成痴呆!你只要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听到的,或许今天可以免除一死。” 关客笑道:“我要是真的告诉了你,那才是真的死定了。我知道你不是痴呆,但你是真傻。你这样问我,你觉得我会说吗?” 麦克朗气得要拿手术刀捅他。 关客歪着头,把脖子亮给他,说:“照这里刺,如果你把我杀死可就不知道还有谁知道这件事了。” 麦克朗握着手术刀的手有些哆嗦,那是气得。他深吸一口气,才慢慢把刀放下。他说:“何必做无谓的挣扎?你应该知道,在这地下基地里,凡是成了实验体的人,都是必死无疑,区别只不过是早一点,还是晚一点。你只要告诉我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我就让你痛痛快快地死去。” 关客:“以前的人死了,可不代表以后的人也会死。我想活着,而且还要出去,所以暂时无法满足你的要求。” 麦克朗:“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在痛苦中死去。” 关客:“那你将永远不知道是谁告诉我的这个消息。” 事情似乎陷入了死循环,麦克朗心中烦躁。他不知道关客会读心术,总以为是哪个曾经亲近的人得悉了他的秘密,告诉了关客,所以关客才会知道。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虽知自己活不了多少年了,但也希望在睡眠中不知不觉的死去,而不是被赫尔梅斯折磨一番后,在痛苦中死去。 麦克朗看着关客的微笑,深感痛恶。他让一个实习生进来,把关客毒打了一顿。 那实习生下手狠辣,拳拳往关客的面上打去。关客那身白净的医生服,很快沾上了紫色的血。 关客被打翻在地,挨了约有一刻钟的拳头,才被麦克朗叫停。实习生再次退了出去。 关客的脸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从鼻子里流出两道浓稠的鲜血来。但他感觉不到痛楚,正想嘲讽地说“多亏了你的毒,我一点儿也不痛”时,又闭上了嘴。过度惹怒老人家可不好,老人家不是个聪明人,说不定一怒之下,真的把他杀死在实验室中。 关客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已是起不来了。 麦克朗:“现在是和平年代,年轻人个个都很嚣张。我觉得全世界应该再发起一场战争,让你们这些年轻人亲自感受一下死亡,也许能打掉你们的嚣张气焰。” 关客:“这话你要公开说出来,你会成为所有人的公敌。” 麦克朗:“你还是不肯说?” 关客:“我说了就会死,当然不会说。” 麦克朗:“你不说,就会生不如死。” 关客:“为什么老是要钻牛角尖?我们可以换个方式解决问题。” 麦克朗:“能有什么方式?” 关客:“目前知道你秘密的人很少,我不会轻易的说出去,因为你的秘密是我的保命符;其他人也不会轻易的说出去,这我可以保证,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如果泄露了出去,你尽管折磨我就好。” 麦克朗:“我不想赌,我只想做有把握的事。” 关客:“怎么可能!人生就是由无数的赌局拼接起来的,每一次选择都是一场赌局。” 第513章 设法 麦克朗最终决定放关客离开,他能看出年轻人强烈的求生欲望,知道关客轻易不会把自己的秘密说出去。 在离开实验室的时候,关客说:“希望你能快点把解药研制出来,这样对你对我都好。还有,防着点你的那两个小可爱,她们看起来很听话,可心里面却不是这么想。如果真有消息传了出去,最有可能也是从她们那里传出去的。” 麦克朗:“我不用你来教。” 关客知他已经听进了自己的言语,便不再多说。 两个女实习生把关客送回去。地下基地的玻璃墙壁全是同一种材料制成,至少第六十八层是如此,所以关客不必担心他和麦克朗的话会被两个实习生听见。 两个实习生穿着裁剪合身的医生服,神态憔悴,显然这些天让她们忧心的事不少。关客进进出出许多个实验室,得知了很多消息。落博尔特里的员工似乎在被大量地辞退。这里是高度机密的场所,公司是绝对不会让基地里的人再到地表上去的。那么裁退之后的唯一可能,就是无声无息得被处理掉。 两位年轻的少女或许也意识到了什么,所以才忧心忡忡吧。尽管她们是基地里的工作人员,但在这幽闭无情的世界里,还是会随时都可能失去生命。为了活下去,她们必须忍受很多。她们鞭打关客,也是身不由己。 关客不由生起了同情之心。他有些后悔和麦克朗说那些话了。 两位少女把关客送到门口,就要离开。 关客叫住了她们:“等一下。” 两位少女像是没听见一样,步伐一致地向前走。 关客鬼使神差朝着她们的背影说:“他想杀你们。”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房间,并关上了玻璃门。 两位少女整齐的步伐乱了一下,不过很快又保持一致。 关客马上觉得自己很愚蠢,一方面建议麦克朗杀掉那两个实生,一方面又和实习生通风报信。他觉得他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在门口说话的那一瞬间,关客便已经后悔了。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说出的话就像泼出的水,永远也收不回来。 他不知道那两位少女接下来会怎样行动,如果她们把麦克朗的秘密散播出去,那第一个死的肯定是他--麦克朗首先会把他抽了皮扒了筋。 雪儿竞选总统肯定很顺利,要不然赫尔梅斯也不会那么着急。这位老人家像是屁股上着了火的猴子一样,烦躁地又蹿又跳。在短时间内落博尔特不可能把雪儿抓回来,落博尔特的经济将持续下滑,赫尔梅斯不得不考虑开支的问题。 关客还从那些老教授的头脑中隐约了解到,赫尔梅斯的病似乎越来越严重了,身上挂的点滴从来没见拔下过。赫尔梅斯想活得长久一些,死亡越临近,他越感到害怕,所以才那么急促地要求看到实验结果吧。 可是知道这些消息似乎毫无用处,因为关客自己很有可能会因为刚才的“两面派”而搞死自己。 他越想越后悔,在门口时实在不该多此一举地说出那样地话来。他曾经有些鄙视雪儿的善良,“妇人之仁”这四个字曾一度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犯这个错误。他一向认为,自己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后,心已变得坚逾钢铁。 关客不知道那两人听没听见他的话--大概率是听见了,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就是平常的说话声。但走廊上很空旷,那两个少女的身体又是被药剂改造过的,五官相当敏锐,不可能听不到。 关客很希望她们听不到,可是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现在恨不得自己抽自己一个大巴掌。 关客清楚地知道,事情已经发生,徒然懊悔于事无补。他必须想办法补救。 他看得出来,两个少女不言不语,都是隐忍的人物。可是这样的人也很可怕,一旦爆发出来,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他埋着头想啊想啊,却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好的解决方法,不由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他的头发本来就乱糟糟的,而且很长,这一揉,就更像蓬松的鸟窝了。 他觉得博士在看他,于是转过头,勉强露出一个笑脸。 博士说:“你别笑了,你笑得比哭还难看。来,陪我一块打游戏。” 关客呆呆地看着他在电脑上操作。博士如往常那样打开电脑,打开登陆界面,进入角**面,进入等待大厅,最后进入战局。 关客看着博士有些发胖的身形,忽然想到,也许多一个人知道秘密,可以让麦克朗多一份忌惮。博士的身份可不同于他,麦克朗要想让秘密彻底埋藏,可得连博士一块儿杀了。博士的地位在落博尔特很高,其重要程度绝对比麦克朗要高,麦克朗是绝对杀不了他的。 关客似乎看到了生路,在博士又一次死亡后,他对博士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 博士:“这么神秘?那一定是个不得了的秘密,说来听听。不过说的时候,要注意摄像头,可别被拍到了嘴。” 关客低着头,把手放在额头上,说:“实验室里的一些老家伙希望赫尔梅斯死。” 博士转过头来,满脸无奈地看着他。 关客说:“怎么了,难道这不算是秘密?我还知道谁想让他死呢!” 博士嗤之以鼻:“这算狗屁的秘密。我在很多年前就知道了,这实验基地里大部分人也都知道。你说的秘密根本不是秘密,因为那是大家早已心照不宣的事。这地下世界虽然都是各自顾各自的,一个个只顾忙自己的事,但大家可都不像表面那样傻。那些做实验的人早已对赫尔梅斯心生不满,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赫尔梅斯常常对实验室加以鞭策,但实验似乎始终没有多少进展,因此两方有着很大的矛盾,只是没有在明面上表现出来。有时赫尔梅斯也会觉得自己催得急了,会给实验室的人一些喘息的时间,但那样的时候可并不多。老教授们可是一直处于高压下,他们想让赫尔梅斯去死,那是肯定的呀。” 关客发起了呆。他双手使劲地揉自己的头发。“赫尔梅斯本人也知道?” 博士一耸肩膀:“或许吧,像他这样聪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关客发现,他得知的所谓秘密就是个笑话。原本以为能指望这个秘密来保命,看来是不可能了。他仍然有些不敢相信地问:“真的有很多人知道?赫尔梅斯即使知道了,也没有惩罚他们?” 博士说:“年轻一辈的人我不敢说,但在基地里呆了十年以上的人一定能察觉出来。实验室里的人早已对赫尔梅斯心生不满,只要不是傻子,呆了久的总是能看出来的。赫尔梅斯十有八九也是知道的,他之所以没有惩罚他们,我想不外乎两点:一是他还需要他们,需要他们继续把实验做下去;二是实验室里的人没有真正掌管力量,赫尔梅斯也不怕他们造反。永远不要低估一位领导者的胸襟,他们通常不会做无谓的事。” 关客:“没想到你看的挺透彻。” 博士:“如果你被关了几十年,也会想明白很多事的。” 关客想,看来,落博尔特内部的矛盾比他所想的还要复杂。他当然希望矛盾越多越好,这就像是一栋大厦上的缝隙,缝隙多了,大厦就会倒掉;落博尔特内部的矛盾越多,也越有可能分崩离析。 可现在的矛盾始终处在隐而不发的状态,谁也没有想要公然作对的念头,这可就苦了下面的人。 麦克朗无疑是个傻子,他可比自己想象的要傻。他自以为的隐秘,其实早已是天下皆知的事。关客想,他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麦克朗或许不知道,赫尔梅斯已经了解实验室对他的不满。 一间屋子里的人只有一个是瞎子,想要蒙蔽其他人很难,但蒙蔽那个瞎子却是很简单。无论别人能不能看得见,只要瞎子看不见就好。 想到这里,关客又微笑起来。他想到的法子仍然有用,麦克朗依然害怕赫尔梅斯知悉他的秘密,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当他想要杀死自己时,自己只需告诉他说:“我已把你的秘密告诉给博士了,你只要敢杀我,博士就会把这个秘密告诉给别人。”只要这样做,麦克朗就对他毫无办法。 博士奇怪地看着他:“你为什么笑得那么古怪。” 关客回过神,说:“没什么,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 博士:“你的心事很重啊,比我们这些常年不见天日的人还要重。” 关客:“没有,我能有什么心事?我的心事你全都知道,我只是想出去而已。” 博士对关客的话嗤之以鼻:“我要是信你,我就是傻子。” 关客微笑着没有回话,他心里面想:真希望这个世界上傻子能够多一些。 第514章 少女 落博尔特的地下基地森严无比,而且几乎没有阴暗的角落。天花板上遍布着摄像装置,任何的流言似乎都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滋生。生活,工作都在地下的人们,也大都沉默寡言,形如鬼魅。 这里似乎缺少流言生长的土壤,然而在这数天里,关客的一句话却在一小部分人群中悄悄流传开来。或许关客自己也未曾想到,自己只是随口说的一句话,竟然被许多人牢记在心里。那是他初来第六十八层时,参加一次实验时所说的话:反正已看不见未来的希望,不如大家一块儿永坠地狱吧! 雪儿如果听到了,一定会指责他过于颓丧。关客在当时也只是随口说说,发泄一下心中的怒气,他可没想到这句话会成为某些人愤怒的助燃剂。 雪莉和刘芬同吃,同住,同睡,她们做什么事都是一起,尽管彼此间的交流不是很多,但两个人却是如同一个人,只需一个小小的眼神,对方就能领悟。 两个人在走廊上都听到了关客的话。他要杀你们!这句话一直在她们的耳边回荡。她们得悉了教授的秘密,教授要想让秘密永远成为秘密,就必须让所有知悉秘密的人永远闭嘴。 同时,关客的另一句话也慢慢浮现在两人的脑海里。那是其他的姐妹们常常说给她们听的话:反正已看不见未来的希望,不如大家一块儿永坠地狱吧! 这句话反反复复地出现在她们脑海中,自回到房间里后,就一直出现。她们已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呆了三天,由两个青春活泼的少女,逐渐变成了提线的木偶人。 可是现在,她们连当木偶人也不行了。这个大公司现在非常地不欢迎她们,落博尔特这个巨人正抬起大脚,准备踩死她们。 她们努力着,按照上级所希望的那样生活着,可最终迎来的还是死亡。当慢慢了解到地下基地的残酷后,她们本想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她们对青春少女所应享受的一切都已不敢奢望,唯一的愿望是能够生存下去。 然而这样的愿望似乎也已不能实现,基地里的每个人都在压榨着她们的生存空间。 她们跟了有两年的教授想让她们死,老家伙抛弃了她们。无路可走。那是真的看不到希望了。 两名少女侧着身躺在一张床上,彼此看着对方。她们互相看了很久,都已明白了对方的心意。她们不想再做提线的木偶了,在临死之前,最起码要做回一次自己。 她们感念关客告诉她们消息,不打算把教授的秘密说出来。地下基地虽是个广大的空间,却是密封的场所,里面戒备森严,想要逃出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两位少女也不打算逃跑了,因为多半逃不出去;她们打算把愤怒的火焰发泄在教授身上,这样临死时心里面也会舒畅许多。 两位少女相拥在一起,静静感受着时间的流逝。过了一会儿,两人起身,里面换上比较性感的衣服--一人穿红,一人穿黑--外面穿上医生服,便走了出去。 她们来到教授的实验室。实验室里灯光明亮,麦克朗凑在显微镜上,在观察着什么。他果然还没有走,迫于压力,他必须做出成果来。 两人进到实验室里,听到麦克朗颇有些不耐烦地说:“你们两个不去休息,来这里干什么?‘ 两名少女没有回答。她们注意到实验室内有些与以前不一样,似乎多了什么东西。站了片刻,才明白多了什么。在麦克朗的后面多了一个假人偶,它的双手贴在大腿的一侧,灰色的眼睛看着墙壁。 雪莉和刘芬只是看了那假木偶一眼,便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教授身上。 麦克朗以为两个实习生会离开,但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反而近了,他不觉有些诧异,停下了手里的工作,转过了头。 他的老太婆当然没有两位少女漂亮,要是放在两年前,他肯定乐意和两个少女独处一室,但现在却没那个兴趣。每次和她们在一块儿的时候,她们都根木头一样,全身毫无生气,一次两次也还可以,久了之后就让人心生厌倦。他宁愿回去和老太婆视频聊天,也不愿和两名少女呆在一块儿。当然,无论少女是否主动,每一个月的最初几天教授都会和她们住在一起,但也只是最初的那几天。而最近,麦克朗已有半年没有碰过她们了。 麦克朗的目光闪了一下,他对两个少女说:“你们是有什么事要找我?” 两名少女没有说话,她们缓缓地褪下了医生服。两名少女眼波流转,平时严肃的脸在此刻似乎也微带笑意。实验室内灯光明亮,尽管麦克朗已看过了无数次,心中也仍然悸动了一下。 第六十八层已没有多少人了,守卫们也都懒地巡逻。但即使外面长廊上有人在看,两名少女也不会在意。不过老教授倒是要在意一点,他毕竟是个教授。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年时的兴奋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他用有些沙哑的嗓音对美丽的少女说道:“把灯关上。” 刘芳就站在开关前面,她反手向后,把灯暗灭了。她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上身没有转动,眼睛如水一样望着老教授,使得她本人更具魅惑力。 老教授喉头咕嘟了一下,他说:“今天怎么了,从没见过你们这么主动。” 雪莉用异常甜美的声音说:“教授,我们美不美?” 老教授说:“美,比以前任何时候都美。” 雪莉说:“那能不能不把我们赶走?” 老教授明白了她们为什么这么主动,原来她们是害怕被裁掉。他说:“只要你们天天都这个样,我当然不会把你们赶走。”他的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现在,你们两个走过来一点。” 雪莉和刘芬慢慢向前走。老教授在熟悉了黑暗后,还是能凭借外面走廊上的灯光,隐约看见两人窈窕的身影。他的实习生现在变得完全和以前不一样了,她们变得风情万种,妩媚多姿,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在散发着女人的魅力。 随着两名少女的走近,老教授渐感呼吸急促。麦克朗盯着实习生曼妙的身姿,完全没注意到刘芬背着的手,已从实验桌上顺了一把手术刀。 对付一个年老的色鬼,雪莉和刘芬认为很容易。她们不想让他那么快地死,在他死之前最好能让他感受一下她们曾经受到的痛苦。 刘芬先靠了过去。老教授已忍不住了,张开枯槁的双臂,就要拥抱美丽的少女。刘芬投入他的怀中,同时右手腕发力,手中的手术刀准确的向老教授的下体发力。她美丽的身躯还是那么吸引人,然而她的眼睛却不再含情,而是满喊着愤怒的火焰。如果实验室的灯是开着的话,老教师一定能看到刘芬扭曲的脸庞。 刘芬要先把老教授的玩意儿坏掉,然后再逼着老教授吃下去。她的左手已准备捂住老教授的嘴,以防止老教授的尖叫把守卫引来。这几年来,她和雪莉一直在承受着痛苦,每每感觉到那只枯瘦的手在抚摸她,她就觉得恶心。 在把老教授的罪魁祸首去掉后,刘芬要一根一根削掉他的手指。这个过程里,要让他全程保持清醒,体会到深切的痛苦。老家伙的手指全没了后,就再也没法抚摸了。之后,刘芬会挖掉他的双眼,在老教授那张严肃的脸上划伤十几二十刀。如果经历了这些后,老家伙还没死的话,刘芬或许会好心地把手术刀插入老家伙的心口,来结束他的痛苦。 老教授只感觉本来有反应的东西,突然凉了一下,接着是深入骨髓的痛。他本想喊叫出声,却发现嘴已经被封上了。他双眼凸出,黑色的眼瞳变成了一小块儿,凸出的绝大部分都是眼白。 刘芬隐约看到老教授的模样,发处了一声残忍的轻笑。此时雪莉早已过来,按住了老教授乱蹬的双臂。 麦克朗恐惧异常,他满脑子女人美丽的身影突然不见了,现在他只想放声尖叫。他努力转动脖子,似乎在向一个地方看。 刘芬和雪莉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只认为他在拼命挣扎。刘芬原本动听的声音此刻也变得像厉鬼一样凄厉:“老色鬼,你把我们像狗一样支使来,支使去,是不是从没想过会有今天?我们早已想杀你了,只是一直在忍。我要告诉你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我们要把你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剁下来。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为什么?那我告诉你好了,我们也不想这么做的,可是谁让你的手指乱摸呢?这手术刀太锋利了,要是钝一些就好了,那样就可以慢慢砍你的手指。哦,我似乎进行得太快了,忘记了一件事。雪莉,把他那东西捡起来,喂他吃下去!” 雪莉嫌恶地用卫生纸包着老家伙的那东西,在刘芬刚松开左手的时候,便迅速地把那东西塞到了老家伙的嘴里。 第515章 诀别 老教授很害怕,他拼命扭动脖子,想要避开来。他下面的那个地方很痛,痛得他快要什么也想不起来了。然而即使如此,他仍然知道不能吃下那东西。 然而刘芬狞笑着把他的上下颚捏开,雪莉则把东西拍进了老教授的嘴里。之后刘芬紧紧合着老教授的嘴巴,不让他把东西吐出来。等老教授吞下去后,刘芬把手术刀给了雪丽。“该你来了。”她说。 雪丽把实验台上的瓶瓶罐罐移到一旁,然后把老教授的左臂拉长,压按在实验台上。她右手按住手腕,确保那只手不会乱动,左手握着刀,照着小拇指砍了过去。 可怜老教授疼痛和恶心两种感觉都还没有消退,手上的一根指头就不见了。在这样下去,他迟早要被两个实习生玩死。他拼尽全力挣扎着,可这具老迈的身体力量,哪里能比得上经过药剂强化的两个少女。刘芬只一手捂着他的嘴,一手压着他的右边肩膀,就把麦克朗牢牢压在了实验台上,他的奋力挣扎根本不管用。 刘芬对雪丽说:“太快了,慢一点儿,他还没好好享受呢!” 雪丽说:“不急,他有十根手指头,先砍掉两根权当开胃菜。他还有八根手指头,够他享受好一会儿的。” 雪丽说着,已是手起刀落,把麦克朗左手的大拇指砍掉了。 刘芬感觉到老头的身躯在剧烈的抖动,心中非常满意。“这开胃菜还不错,他看起来很喜欢。” 在模糊的地板上,老教授的血渐渐汇聚在一起。手指被砍掉而流出的鲜血并不多,但另一个地方却在源源不断地流血。 老年人本就如风中残烛,麦克朗经受了剧烈的疼痛和从未有过的恐惧,再加上鲜血不断地流出,他的生命之火似乎快要熄灭了。他的眼睛恐惧地向上瞪视,瞳孔似乎有些涣散。 刘芬:“这老家伙似乎快要死了。” 雪丽:“那给他来针兴奋剂吧,他以前不是挺喜欢的吗?” 在说话的时候,她们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两个人没怎么注意,刘芬继续压着老教授的身体,只是此时用力小一些。雪丽在旁边的瓶瓶罐罐中找着什么,似乎她所说的兴奋剂就在那里。 就在此时,刘芬突然感觉后背一凉,紧接着,她看见一只灰中掺血的手自胸前透了出来。她觉得那只手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看过一样,具体是在哪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之后她便永久的陷入了黑暗里。 雪丽正在找东西,突然听到响动。她猛地扭过头,就看见刘芬头伏在麦克朗的身上,她身后站着一个灰色的木偶。本已气息奄奄的老教授,此时竟然迸发出力量来。他把刘芬的尸体推在了地上,踉踉跄跄的往门口方向跑。 灰色木偶转过了头,一双灰白的眼睛毫无表情地看着雪丽。刘芬和雪丽一直以为木偶人只是一件参考道具,就像一本参考书籍一样供人查阅的,她们根本没想到,那是一个战斗型的机器人。 刘芬死了,后背上一片血红。她面朝下趴伏在地板上,一动不动。雪丽的心也跟着死了,她看着她的同伴,心里面竟没有悲伤。 只是她还有未完成的事,不能就此随着伙伴一同走掉。她们的复仇计划只实施了一小部分,还没有彻底完成。本想让教授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却因为木偶人的出现被打断了。虽然很想在折磨他一番,但现在已然来不及。老家伙必须要死,他要死在她的前面。 雪丽扬起手术刀,扔了出去。手术刀在昏暗的室内闪着光,如同流星一样一闪即逝,转瞬间就要刺进麦克朗的太阳穴里。雪丽沿着手术刀的轨迹望过去,她要亲眼看着老教授死去。 突然叮当一声,雪丽看不见老教授狼狈的身影了,一道灰色的人影挡在了老教授的面前。是那个装扮成木偶的机器人,替老教授挡了一刀。木偶机器人完好无损。雪丽的脸变得铁青。 “给我滚开!”雪丽大吼一声,她把身边能拿起来的东西都对准老教授扔了过去。可是那木偶机器人行动似乎比她二人还要快速,一一的把雪丽扔来的东西都挡了下来。 雪丽看向摆放在不远处的玻璃水缸,那是今天实验时使用过的。她突然奋力抬起实验台,向玻璃水缸砸了过去。 哗啦啦,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玻璃水缸变成了无数玻璃碎片,散落在实验室的地面上。雪丽拾取一块玻璃碎片,紧紧握在手心里。玻璃碎片的锋利程度她很满意,因为她的手已经流出了血,正一滴一滴的落在实验室的地面上。 这时警报铃响了,外面的走廊上闪着红蓝色的光。滴~嘟,滴~嘟的声音一直在响。老教授拉响了警报,过不了多久,一批一批的士兵就会涌过来。 老教授拉响警报后,全身疼痛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他走不了了,沿着墙壁坐了下来。 雪丽无视木偶机器人的存在,追至老教授的身前,玻璃尖刺对准老教授的脖子就刺了过去。 老教授已经陷入到半昏迷的状态中,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样子必死无疑,但是木偶机器人的一条手臂伸了过来,挡住了雪丽的致命一击。 雪丽收回玻璃碎片,又向老教授的胸口刺去。同样是当的一声,玻璃碎片再次刺到了木偶机器人的身上。 “你走开!”雪丽说着,同时对老教授发动了猛烈的攻击。木偶机器人并没有走开,他接二连三地挡住了雪丽的玻璃碎片。 雪丽开始哭泣,并变得更加疯狂。玻璃碎片已经深深陷到了她的手里,她也浑然不觉,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刺着。 “你还是放弃吧。”突然,雪丽听到了一个男电子合成音。她有些惊愕地暂时停住了手,她抬起头,正对上木偶机器人灰白的双眼。 那机器人又说:“你打不过我,所以杀不死他。” 雪丽哭得更厉害了,她尖叫着,说:“你就不能走开吗?” 木偶机器人:“很抱歉,我不能。” 雪丽:“那为什么不杀了我!” 木偶机器人:“我迫不得已杀了一个人,不想再杀第二个。” 雪丽:“什么时候连机器人也有同情心了?” 木偶机器人:“现在正是走的好机会。” 雪丽仇恨地盯着昏迷的老教授,说:“他还没死,我不能走。” 木偶机器人:“他不能死。我的职责是保护他。” 雪丽:“既然如此,那就看你能不能保得了他!”雪丽把手里的玻璃碎片攥得更紧了,她疯狂的刺向机器人后面的老教授。叮叮当当的声音很快响起来,那是金属相撞的碰击声。无论雪丽从哪个方向刺过去,机器人的臂膀总是能拦在中途。 雪丽锲而不舍地发动攻击,只要老教授不死,她就不会停下。机器人臂膀上的石灰粉末慢慢脱落,露出了一小块全新的金属颜色。那里多次被刀击中后,已经露出了机器人的本来面貌。 门口的地面上点点滴滴的到处都是鲜血,那是从雪丽的手上流下来的。她满头的汗把妆容毁了大半,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凄厉的鬼一样。她不再哭了,只是仍然不放弃杀掉老教授。 走廊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急促地像草原上一群奔腾的骏马。 机器人又开口了,它说:“我不想杀你,你还可以走。” 雪丽像没听到一样,又朝着老教授的脖子刺去。 机器人这次不再防守,它的五根石灰色的手指突然插进了雪丽的胸膛里。 雪丽的玻璃碎片刺到了一半,就再也刺不下去了。她的身体开始慢慢变软,变冷。等到她的整个身躯都靠在机器人身上的时候,她的眼睛仍然盯视着教授。 哐当一声,门被打开了,五个荷枪实弹的士兵率先闯了进来。 “不许动,举起手!” 机器人高举双手。雪丽的尸体从它的身上滑落,摔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三个穿着医生服的人围在老教授的身边,简单的做了一下急救措施,便把他抬走了。 实验室里很快又涌进来更多的士兵,不过却都把枪收了起来--行凶者已死,没他们什么事了。 一名士兵摸了摸机器人的脸,说:“干地不赖。” 机器人仍然高举双手,没有说话。 另一名士兵说:“注意点,机器人可不是随便碰的,外面因为机器人死了好多呢!” 头一位士兵说:“怕什么,你别被传言吓到了。机器人懂什么,不过是一台机器罢了。”然后士兵又摸着机器人露出来的金属外壳,并盯着对方的灰白色眼睛,说:“你能听懂我们的话么?” 机器人仍然保持着双手高举的姿势,不言不语。 这位士兵转过来对他的同伴说:“你看,他听不懂。机器人弑主?根本不可能的事,反正我是不相信。” 机器人木然地听着,也不知道它在想些什么。 第516章 后账 麦克朗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头顶的玻璃板。他以为自己会穿一辈子的医生服,没想到临到老时却当了一次病人。 他缺失的东西不能再回来了,这似乎也标志着这个人的性别产生了改变。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或许很多人在背后会用中性人来称呼他。 伤口处被包扎得很好,感受不到疼痛。那位女士不在实验基地里,他可别想重新长出来了。 说实话,他有些不是太在乎东西是否存在。他已是快埋入土里的人,寻欢作乐已没了激情,因为他已经历了很多。可是一想到背后会有许多人指指点点,或许会有人直接说他不是男人,这是麦克朗无法忍受的事。 他教授的尊严被他的实习生拿了下来,并被许多人踩在脚下。他听进去了关客的提醒,特意弄来了一个机器人来保护他。他的朋友说,有这台机器人在身边,可以保证他一根头发都不会掉。 现在不是掉了头发,而是男性特征直接没了。想到这里,麦克朗就很愤怒,什么狗屁机器人,自己差一点儿死了,那机器人才开始动手。 麦克朗觉得老朋友的话也不能相信了,他不打算去质问老朋友,因为那除了给双方的关系蒙上一层阴影外,并不能对老朋友产生实质性的威胁。 可是麦克朗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似乎这实验室里的每个人都在看他的笑话,都在踩踏他的尊严。他需要发泄,他需要让所有人知道麦克朗教授不是一个好惹的人物。 老朋友并不是一个杀鸡儆猴的好对象,因为对方的伙伴有可能比自己还要多。麦克朗没想多久,就把目标锁定在了关客身上。 关客确实提醒了他,但他并没能完全躲开。这得怪关客提醒得不够彻底。至于变种蚂蝗的解药,他不打算继续在关客身上实验下去。在交差的时候,大不了老着脸说实验还未成功。赫尔梅斯先生总会顾念着点旧情,不会轻易对自己下手的。 --关客难地过了将近一天清闲的日子,所有实验室都没有找他。在出麦克朗的实验室之前,关客的手臂上被打了一针。麦克朗没告诉他这一针的效用,不过关客回去后很快就明白了,那一针可以缓解毒素对他大脑的侵蚀。 关客的全身仍然处于麻痹的状态,自腰部以下几乎已不能动,只双手,脑袋还可以动一动。他仍然感到冷,但已不如实验室那般如坠冰窟了。 关客盖着被子--这也是博士弄来的--侧着身体看博士打游戏。他一边看着一边吹捧两句,渐渐的关客撑不住,困意上涌,睡着了。 他醒来后,看见玻璃墙壁反射着红蓝的光,外面警铃声大作,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走道上没见到有人,只有红蓝两色光芒一直在轮转。 关客问博士发生了什么事,博士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他没在盯着电脑屏幕,也在看着外面的走廊。 关客思考了一会儿,便想到了麦克朗和那两名实习生身上。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对实习生所说的话和对麦克朗所说的话都起了效用。外面的警报声,可能就是因为那三个人。 不一会儿,关客看到走道的远处尽头出现了很多士兵,全部身穿防弹衣,头戴头盔,手里端着***。他们在一个岔路口向左转去。关客数了数,差不多有二三十人。 士兵们去的方向是实验室的方向,关客猜测他们去的可能就是麦克朗的实验室,因为他每次去时走的都是那条过道。 过得不久,几名医生抬着个担架从过道里走出来。担架上人的头发已经全白,身穿一件白大褂,上面满是血渍。那不是麦克朗又是谁?他双眼紧闭,满脸痛苦的神色。 关客只能看到一瞬的画面,麦克朗就被抬走了。关客以为是那两个少女复仇成功了,正期望她们逃得越远越好时,过道里面随后又抬出两个担架,上面摆放着的是少女的尸体。 这样的结局是关客所料想不到的,两败俱伤,对关客而言应该是最好的一种结果,但他却高兴不起来。倒不是因为老教授死了后,他身体内的毒素无人可解,而是为那两个少女伤感。 博士在那边说:“毒你的那位?” 关客点了点头。 博士:“他死了,那你体内的毒怎么办?” 关客:“总能想到办法的。” 实际上,关客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只是争取能多活一天就多活一天,尽最大努力就好。 玻璃墙壁的隔音效果很好,但即使如此,关客还是能听见警铃的声音,可见外面的报警声很大,说不定整个六十八层都听见了。 但那两名少女尸体运走后,警铃虽一直在响,却没见到几个人出来看热闹。也许基地里的人对警铃麻木了吧,不,或许他们对所有的事都已麻木,恐怕即使整个地下基地坍塌了,这些工作人员也只会仰头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掉下来。 过了很久,警铃才停下来,外面的红蓝灯光也变成了苍白的节能灯光,一切又恢复成往日的模样。 关客躺在床上,仰望着头顶。头顶当然什么也看不到,他在想自己的毒该怎么解。他能感觉到,蚂蝗的毒素正一点一点麻痹他的身体,正在向上方蔓延。 关客现在还没有死,他必须想办法应对。他想了很长时间,也没想出好办法。最好当然是有人也来参与这个实验,并且这个人的水平要在麦克朗之上,才有可能把解药研究出来。但显然这种可能出现的机率很小,老教授级别的人物都忙着自保,各自有各自的实验要做,不可能中途掺和进来。 关客把希望更多的寄托于另一种可能上。他或许可以再打一针“诸神之怒”来消除体内的异常状态。他可以肯定,地下基地里一定还保留有“诸神之怒”,只是还不知道药剂被保管在哪里。 关客碰见的人里面,也没见到有提到诸神之怒的,看样子得需要他自己设法找到了。只是,即使找到了,也未必会是他想要的结果,但既然有希望,总要试试看。 他这样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渐渐便有了困意。因为精神力受损,关客容易感到疲倦,所以多眠少梦。 等到他有些恍惚的醒来后,那边的博士已经睡了。他的笔记本上显示着时间,通常在晚上十点的时候,博士就会睡觉,到第二天的早上七点左右,博士才会醒来。 关客又想了一些解药的事,之后又睡着了,再醒来时,头脑还是有些痛,而博士已经玩上了游戏。这一天仍然没有任何一个实验室找他,就好像所有的白大褂都已把他遗忘。 关客一度怀疑自己已经不再是实验体了,他陪着博士说说笑笑,正谈到兴头上的时候,两名警卫打开了玻璃房门,把关客带走了。 他们走的路线和以前去麦克朗实验室的路线相同,这让关客有些差异。但他很快从那两个警卫的头脑中了解到,麦克朗还没有死。 两名警卫把关客带到麦克朗的实验室里,就离开了。实验室里少了许多东西,中央部分空出了很大一块区域。但是地面依旧整洁,向下看甚至能看到自己的脸--这里好像从没发生过什么一样。 关客注意到一个灰色的假人放在角落里,灰白色的眼睛像是在望着他。 麦克朗穿着条纹病人服,坐在轮椅里。他的左手缠着纱布,似乎受了伤,右手则拿着关客再熟悉不过的油鞭。 麦克朗向对面的椅子一点头,说:“坐。” 关客望了他一会儿。他的气色看起来与以往并没什么不同,浅灰色的眼睛里满是教授的神态。 关客依言坐在麦克朗的对面,像对方的老朋友一样开口道:“你怎么也穿上病人服了?你得了什么病。” 麦克朗:“两个疯女人要杀我,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关客一边偷窥着麦克朗的心里活动,一边说:“我提醒过你的,要防一防她们。” 麦克朗望着关客,似乎在怀疑关客的话。 关客继续说:“可不可以把你的鞭子放下,我又不是女人,可不喜欢和你玩s.m.的游戏。” 麦克朗扬了扬鞭子,说:“你怕鞭子?” 关客:“我更怕你是同性恋。” 麦克朗:“你还能在这个时候开玩笑,心情不错嘛,可我的心情不太好。” 关客:“我已经提醒过你--” 麦克朗打断了他的话:“你提醒的不够彻底。” 关客:“我已经让你小心她们了,还要怎样才算彻底?” 麦克朗突然问道:“你在走廊上和她们说了什么?” 关客并没有丝毫犹豫,他很快回答说:“我说:‘你们可真漂亮,要不到我的房间坐坐吧。’”他能感觉到麦克朗在认真地注视着他,他的表情维持得很好,连眼睛眨动的频率都没有快一下。 麦克朗:“是吗?” 关客学着西方人的样子耸耸肩:“我以为她们会接受我的邀请,毕竟我长得也不赖。她们既然能看得上你,也应该能看得上我才对。” 第517章 困境 麦克朗轮起鞭子抽了过去。 关客想躲,但没能躲掉。他身上的白色医生服又浸染出一条血痕。 麦克朗:“你以为你很幽默?你以为你的笑话很好笑?一点也不好笑。你知道那两个疯女人对我做了什么?她们可不仅把我的手指削掉了。你说你长得不赖,那我在你脸上添几道血痕,是不是更不赖?” 因为毒素的关系,关客并没觉得被鞭打的地方怎样疼痛,但他也不想继续被打。他说:“那就不用了,我长得怎么不赖也不如您风流倜傥。” 麦克朗听了他一记马屁,心情似乎好了点。他放下鞭子,有些颓然地说:“再倜傥又有什么用?没了的始终没了。” 关客:“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应该能够让你复原。” 麦克朗:“说得轻巧,实际上并不可能。人的身体结构极其复杂,没有一个医生敢说他已完全弄明白了人体的所有结构。至于让缺失的部分重新生长出来,只有异能者能够办到。现代医学所能做到的最高水平,是保持人的断肢能在数年内依然保有活力,但却不能使断肢继续生长。” 关客沉默下来。 麦克朗:“你似乎知道我想干什么,对不对?” 关客:“恼羞成怒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而且我也不是致使您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拿我出气可并不是明智的选择,毕竟我于您还有用,而且我也遵守我们之间的诺言,没有将您的秘密到处散播开来,您也应该履行承诺才对。” 麦克朗:“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对于你这样的小人物来说,也不需要信守承诺。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吗?” 关客:“痛苦?” 麦克朗摇了摇头:“有一点,但那并不是最主要的。一阵麻醉剂打下去,疼痛几乎感觉不到。我现在最能感受到的心情是耻辱。” 麦克朗突然站了起来,指着他的下面说:“我感受到的是身为男人的耻辱。今后我还怎么在会议上发言?我还怎么教导我的学生?恐怕在开口之前,我都会想到:‘哦,这家伙肯定在笑话我!’我想洗脱这种耻辱,就得让别人明白,我不是一个可以随便开玩笑的人!” 关客叹了口气,说:“我可并不是您杀一儆百的好对象,我对您的实验很有用。” 麦克朗:“去tm的实验,我现在已经不想再研究下去了。无论成功还是失败,在这之后我肯定还得投入到下一个实验中。无休无止,直到我死。” 关客:“赫尔梅斯先生说不定很看重我,你不能杀我。” 麦克朗笑了一下,说:“自从那位小姐竞选总统以后,他就已经完全把你忘记了。他对你失望透顶,你已经失去了你的价值。” 关客:“博士是我的邻居,也是我的好朋友,你杀了我,他会报复你的。” 麦克朗:“你似乎还是没有明白这个实验基地的运转法则。这里是冰冷无情的地下世界,朋友这个词根本不可能存在。博士过去有过许多邻居,他们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也没见博士怎么样。” 关客:“你是非杀我不可喽?” 麦克朗:“那两个疯女人怎么对我,我就要怎么对你。” 关客:“让你亲自动手,不会污染你教授的威名?” 麦克朗:“谁会在乎这点小事?”他把鞭子放在实验台上,拿起了另一个地方的手术刀。他说:“放心,我的动作很快。” 关客虽处于全身麻痹的状态,但仍然感觉下体发凉。这个变态的老家伙自己受了罪,还要让别人和他受同样的罪。“别这样,我可还没和女人睡过觉。” 麦克朗将手术刀举到面前,看了看。手术刀反射出锋利的光芒,刺得关客快要睁不开眼。麦克朗说:“那挺遗憾的,以后你就更没可能和女人睡觉了。” 麦克朗来到关客的面前,说:“脱掉,我会给你个痛快。” 关客的脸变得铁青。他可不想就此变成太监。 麦克朗遗憾地叹了口气,说:“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只好帮你了。”他弯下了腰。 关客一头撞了过去,正撞在麦克朗光洁的额头上。椅子歪倒在地,关客也滑落到地上。 麦克朗没想到关客会拿头撞他,他的头有些疼,眼前有些发黑。他拿着手术刀向后退了一下,另一只手摸着额头揉了揉。他说:“你如果是个女人,我会很有兴趣和你玩一玩的,可惜你是个男人。” 关客的下半身基本不能动,只手上还有些力气。他趴伏在地面上,双手各抓住椅子腿,把椅子往后面扔了过去。 麦克朗本能地用手臂挡了一下。塑料椅子虽不重,不过打在手臂上也挺疼的。 关客没有回头看。实验室的门没有锁,还开着一条小缝。关客趴在地上,用手臂撑着地面,向前爬行。他一边骂着疯子,一边快速地往前爬。 麦克朗回过神来,三两步就追了上去。他锃亮的皮鞋踏在关客的腰上,直接把关客踩趴了下去。“小子,认命吧。你看我连门都没有锁,就是要让人知道我是怎么对你的。你就是爬出了这道门,也没人会过来插一手。像我这样的老家伙,虽活不了几年,但小小的权力还是有的。” 关客默想着自己的精神力在麦克朗的脑中横冲直撞。麦克朗的脑袋突然嗡的一声,变成一片空白。他的鼻子流出两道细微的血迹,然而他自己还不知道。 关客的精神力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再加上这些天耗损得厉害,所以冲击波的效果并不理想。他本想把麦克朗直接弄死的,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趁着麦克朗正在发呆,关客拼命地往外面爬。他把实验室的门完全打开,一只头已经伸到了门外。 麦克朗在短暂的失神后,用手擦了擦血,再次一脚踏上了关客的腰,这一脚他踏得很狠,关客的鼻子直接撞在了地上,磕得他眼前发黑,整个头骨都有些痛。 麦克朗:“你刚才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我都快忘了你是个异能者了,而且还是精神方面的异能者。如果是在外面的世界的话,我或许会中你的招,但现在你在实验基地里,发挥不了多大能力吧。” 关客趴伏在冰冷的地面上,喘息着。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他全身乏力,精神力也在刚才的一击之下所剩无几。而即使自己爬出了这间实验室,也未必会有人过来救他。 关客:“像你这样的人,我可以杀一百个。只是即使能杀了你,我也懒地动手。” 麦克朗:“怕脏了你的手?” 关客:“你说得真对。” 麦克朗把关客拖回了实验室里。“我不知道你的骄傲是从哪里来的,但我很想杀杀你的锐气。在把你那玩意割掉以前,还是让我先抽你几鞭吧。” 麦克朗重新在实验台上拿起了鞭子,“这鞭子可不是普通的鞭子,看到这油黑的光泽了么,这是常年累月浸泡的结果。鞭子上涂满了毒液,这种毒不会让你的伤口轻易愈合,算是不大不小的毒,但用来做刑具却是非常适合。落博尔特的杀手要是犯了错误,通常都会被打几鞭。常有人死在这种鞭子下,甚至有一人因为忍受不了痛苦而选择咬舌自尽,可见这个鞭子发明的是多么成功。” 麦克朗把关客翻转过来,说:“你不是说你长得不赖嘛,我就在你这张不赖的脸上添几道血痕。”他说着,已是拿鞭子抽了下去。 关客把脸偏向一边,他的面上再次出现了血红色的伤痕。距离船上被鞭打没有多长时间,关客的脸再次被鞭子照顾了。 没经受三遍,关客就晕了过去。也没过去多久,关客又醒了过来。他有些莫名的兴奋,某些地方已经向上直指。 麦克朗手拿着鞭子,眼睛往下看:“好怀念年轻的时候啊,那时候我不需要注射任何药剂,也能兴奋到最佳状态,可不像你,整整耗费了我两管药剂,才让你醒过来。你现在是不是很想要一个女人?这我可无法办到。我之所以给你打一针,是为了方便我更好动手,可没有别的意思。怎么样,那几鞭子如何?如果你还没有尝够的话,我可以再多给你几鞭。” 关客嘲讽道:“我敢肯定,你在床上肯定是那个被鞭打的家伙,你看起来很像个娘们。” 麦克朗一鞭子抽在关客的嘴上,几滴鲜血飞溅到门上。“你的嘴巴很臭,需要用鞭子给你消消毒。” 关客吐出血沫,继续说:“你现在可不是看起来像个娘们了,而是变成了不男不女的东西,要想做女人的话恐怕还需要几轮手术。” 麦克朗气地脸色铁青,越加凶狠地抽打在关客的脸上。关客嗫嚅了几下,想要再说些什么话,却是再也说不出来了,因为他的嘴巴已裂开了很多口子,周围地板上满是紫红的血。 第518章 庄园 关客麻木地想:也许早点了结自己的生命就好了,也不必受严割的耻辱。他趴在地板上,连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殷红的血迹从他的身下向周边扩散,漫过他的下巴,也染红了他白色的医生服。 麦克朗已经停止了抽打,他把关客翻转过身,让关客的面孔朝上。他拿着手术刀,说:“我的针药似乎又白打了,可真是麻烦。不过我打算浪费时间,再给你打一次,就这样将就着来吧。”他说着,俯下了身。 关客放弃了挣扎,他颇有些遗憾地想,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他一定要找个女人在床上躺个三天三夜。 麦克朗正想下手,突然听见了走廊外急促的脚步声。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呆呆地往外面望。 关客侧头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接着他第二次看见了士兵跑过来的景象--十几个人都穿着沉重的防弹衣,从闭合的头盔里只隐约能看到眼睛。 麦克朗以为是别的地方出了事,正要动手时突然听到了一个士兵在喊:“抬起手,慢慢站起来!” 这群士兵拐过一个弯,径直向麦克朗的实验室走来。其中有一个士兵站在一旁没动,却是抬起了枪,将枪口对准了麦克朗的头部。 麦克朗毫不怀疑,只要自己乱动一下,那士兵就会把子弹射在自己脸上。他拿着手术刀,举起手,慢慢站起来,说:“各位老兄,怎么回事?” 没人理睬他。士兵们三两步跑到实验室的门前,带头的一位拿出一张纸在麦克朗的眼前晃了一下,说:“这是赫尔梅斯先生的命令,我们要把他带走,希望你能配合。” 麦克朗:“可我的实验还没有做完,我还需要他配合...” 士兵:“如果你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可以向上面反应,我只负责执行命令。” 两名士兵架着奄奄一息的关客就走。麦克朗不再言语,他看着士兵们离开。带头的那位士兵留在了最后,他等大队伍转过拐角,回过头来对麦克朗说:“换一个人做实验吧。” 麦克朗有些不解地问:“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被带走了?” 士兵:“我也不知道。我听说,赫尔梅斯先生得知他还没死后,脸上的神色变得很奇怪。老人家到旧档案室里看了看,出来后心情变得似乎很不错,接着他就下达了这份命令。” 麦克朗心神恍惚地听着,他觉得赫尔梅斯的脸就像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麦克朗很害怕,他害怕关客把他的秘密说出去。而就在刚才,他还想把关客严掉...这个年轻人一定会报复他的,身为男人,没人会忍受这样的耻辱,年轻人绝对会报复他的,麦克朗越想脸色越白,忽然一阵天旋地转,他晕了过去。 --数小时前。 这些天以来诸事不顺,赫尔梅斯始终皱着眉头。那位从基地里逃出去的小姑娘,竟然开始参加竞选总统,而且呼声很高,真是可笑。 在这个男权当道的世界,赫尔梅斯可不相信一个小女娃能翻出多少浪花。他很关注m国的竞选活动,每天晨报里关于总统竞选的文章他都会仔细读一遍。 他本以为小女娃的支持热度是一时的,在人们的好奇心退去之后,支持小女娃的人数就会降下来。但随后竞选活动有些出乎赫尔梅斯的意料,也没见小女娃做些什么,她只是同一般的竞选者一样,在公开场合发表了几次演讲,露出了几次亲切的政治家般的微笑,那些无知的选民就表示要把票全部投给她。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一位大企业家也要参与竞选,但在看了小姑娘的一场公开演讲后,竟选择退出选举,公开表示要支持这位年轻的小姑娘。 总之,小姑娘的呼声越来越高,目前的民意票数已经是所有竞选者中的第二名,而且她的票数还在上涨。如果按照这个趋势,她的票数超过第一名是迟早的事,m国的总统似乎已是小姑娘的囊中之物。 赫尔梅斯很不希望小姑娘真的成了总统,他至今也很难想象,一个昔日柔弱,善良的小姑娘竟然成了一位炙手可热的政治家。一旦她当上总统,她肯定会和落博尔特对着干。一直以来,落博尔特和各个国家都保持着友好的关系,甚至没有哪一个国家敢公开表示对落博尔特的不满。在真正想做的实验还没有成功之前,赫尔梅斯也无心插手政治。可这样似乎给那小姑娘留下了可趁之机。 赫尔梅斯推着轮椅,来到了外面的池塘中。他的住所是一座大的庭院,除了他已故的管家外,只有寥寥数人知道地址。庭院的大中央建有一个大池塘,里面游动着许多游鱼。 仆人端来鱼食,赫尔梅斯接过来,将鱼食撒入池塘里。当赫尔梅斯心情烦躁的时候,都会通过给池塘里的鱼喂食来使自己心情宁静。不过这几天这个方法不怎么好用。 鱼儿争先恐后地跃出水面,去争夺美味。赫尔梅斯却已无心观赏众鱼争食的场面,他眼睛虽然看着,脑子里却还是在想着m国竞选的事。 他又让老仆拿来了报纸,把报纸细细读了一遍。就在昨天,m国又有一位大企业家公开表示支持小姑娘,这样算起来,小姑娘就有五位着名的家族在她身后站着了。 支持小姑娘的人越多,公司就越不好让人回来。赫尔梅斯还没有能力,也没有精力参与到政治游戏中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姑娘的票数慢慢超过第一名。 老仆送来了些点心,赫尔梅斯不想吃,他让老仆拿来笔记本,他要和他的机器人女秘书通话。 赫尔梅斯把笔记本放在双腿上,十根枯槁的手指放在键盘上敲击。一个穿着黑色职业套装的少女出现在屏幕上,她的眼睛很大,脸却没有生产出来的绝大多数机器人那么美,但她有一股青春的活力,足以弥补这方面的遗憾。 赫尔梅斯看着屏幕说:“阿梅,报告一下基地里的情况。” 电脑屏幕上的少女说:“好的,先生。伯纳,卢戈曼已经递交了实验成果。伯纳教授已发现变异猴子死而复生的原因。他认为dna序列被重新组合,是导致猴子发狂暴躁嗜血的主因。卢戈曼教授已能让人类的残肢保持将近六个月的活力,条件是必须把断肢保存在低温下的培养液中,此种培养液是在x001培养液的基础上改进的。” 赫尔梅斯:“那其他人呢?” 少女:“其他人的实验仍在进行中。” 赫尔梅斯开始发起了牢骚:“伯纳递交上来的结果可真tm准确啊,动物变异多半是体内的dna改变了,他的这份报告好像在说,‘嘿,老家伙不知道这件事,我来给他科普一下好了。’他以为我是傻子嘛?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把伯纳的实验报告驳回去,并告诉他,我要知道是什么样的dna序列导致猴子死不了的。连敷衍都做得不够专心,还想轻轻松松的从我这里过?做他的美梦吧!” 少女:“那卢戈曼教授的实验结果呢?” 赫尔梅斯:“随他吧,他想怎样就怎样。要经费就给他经费,要材料就想办法给他弄材料。” 少女:“好的,先生。”少女知道赫尔梅斯不喜欢在自己的家里谈工作上的事,所以准备立刻切断联系。但赫尔梅斯叫住了她。 赫尔梅斯:“阿梅,先别挂。你是个机器人,也许我们可以畅所欲言地谈一谈,或许能从你的角度,得到一些不错的灵感。你觉得我对他们怎么样?” 阿梅:“我的思维方式是非零即一的组合,可并不能给您良好的建议。” 赫尔梅斯笑了:“复杂的事物都是由简单的事物构造而来,即使是复杂的人体,也是由许许多多单个的细胞组成的。你不必谦虚,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又不会惩罚一个机器人。” 阿梅极短暂地停了一下,这间隔的时间可能有眨眼的功夫,但还是被赫尔梅斯发现了。他很确定,阿梅在思考要不要说--她似乎很怕自己,光在这一点上,她就已超越了许多人。赫尔梅斯不得不在心里再次感叹,博士真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天才。 阿梅说:“您对每个人都一视同仁。” 赫尔梅斯再次笑了起来:“你这句话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阿梅:“至少跟随您的人,您并没有亏待过。伊森的消失也并不怪您,您给过他很多次机会,多次在公开的会议上批评他,可是他并不在意,那就不是您的错。” 赫尔梅斯忧伤地叹了一口气:“他要是能像你这样想,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人嘛,有的时候总会被一些东西蒙住心智,过一段时间他自己就会清醒过来,可伊森自从坐上高位以后,完全迷失在了权力中,不管我怎么样的敲打他,也不能把他叫醒。” fpzw 第519章 变化 阿梅:“他辜负了您对他的期望。” 赫尔梅斯:“其实他逾越一点,我也不会怪他,最多也就批评他两句。但他却在我的包容下得寸进尺,而且屡劝不听,那我只好舍弃他了。把他从家里的管家放到外面做事,我是对他寄予厚望的,他也确实没让我失望。他在外面和商人谈判,和国家领导人谈判,每每都能够成功,让落博尔特节节上升。公司能够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功劳最大的就是他了。 “也许人一旦多次成功,就会骄傲吧。他已是七十多子公司的副董事,但他并不满足,还想在实验室里插上一手。他结交教授,结交杀手,一个两个我都觉得没什么问题。可是有一天,他忽然也想要有一只自己的军队,不只如此,他还在实验基地里建设了自己的部门,也学着其他人的样子进行实验。 “这些也不至于是死罪。但他接下来又到各个部门安插人手,四处探听秘密。最后,他把手伸到了x级别和s级别的秘密档案里。你说,如果我还容忍他继续下去,他会不会把我这个老头子一脚踹翻了?” 阿梅:“伊森得寸进尺,贪得无厌,您早就该杀了他。” 赫尔梅斯:“其实我是很不想杀他的,他跟着我劳心劳力了那么多年,最后直接没了,我也很伤心啊。” 阿梅:“他能留下一具完全的身体,以供落博尔特使用,已是他的荣幸。” 赫尔梅斯:“咱们不说他了。基地里的其他教授真的一点建树都没有么?” 阿梅:“都在攻克难关。” 赫尔梅斯又叹了一口气:“人老了,头脑就有些跟不上了,这也不怪他们。他们可能是这世界上最博学的一批人了,还是多点耐心,给他们点时间吧。” 阿梅停顿了一下,才说:“但有一点比较奇怪。” 赫尔梅斯闻言,把视线从池塘上方拉回来,注视着阿梅有些圆嘟嘟的脸:“哦?有什么奇怪的?” 阿梅:“上次抓过来的那个年轻人,他几乎参与了所有教授的实验,但至今还没有死。” 赫尔梅斯喃喃重复着,似乎还不明白阿梅话中的含义:“还没有死?” 阿梅:“最近三个月自愿参与实验的有一千四百四十三人,在实验过程中死亡的有一千二百二十一人,另有二百一十八人卧床不起,四人神经失常。到现在,卧床不起的二百一十八人全部脑死亡,神经失常的四人死了三个,只剩一人存活。昨天经医生检查过后,断定这最后一人活不过一个星期。” 赫尔梅斯:“也就是说,没有一个人能参与实验后却还能活下来?” 阿梅:“是的。新年以来,单人参与的最高实验次数是三场,而关客已经参与了近百场实验。” 赫尔梅斯:“生命力如此顽强,是不是和他的异能有关系?” 阿梅:“关客的身体素质几乎已超越了战斗机器人的水平,他的抗击打能力和战斗力在目前的公司里无人能比得过。” 赫尔梅斯:“那个注射了诸神之怒的黑人杀手呢?也比不上?” 阿梅:“他在执行任务中已经身亡。” 赫尔梅斯:“为什么我不知道?” 阿梅:“比尔死亡后,我已经第一时间以文件的形式发送给了您。” 赫尔梅斯一拍额头:“我想起来了,那天我太忙了,只是匆匆看了一眼,没太在意。”他其实曾经看过那份文件,而且那时候也并不是很忙。他总是会忘记一些事情,可他自己总是想忽略这一点。赫尔梅斯看着阿梅,说:“你继续说。” 阿梅:“您想知道什么?” 赫尔梅斯:“那个黑人是怎么死的?” 阿梅:“比尔抓捕s001失败,在西格尔失去了信号。关客一直在s001的身边,很有可能是他杀死了比尔。” 赫尔梅斯:“你说那个年轻人比基地里的所有人都要强,就是据此推断出来的?” 阿梅:“不是。基地已经对关客进行了全方面的检查,他的各项指标都比比尔高上一点。” 赫尔梅斯:“高上一点?他也注射过诸神之怒?” 阿梅:“很有可能。基地曾委托外部人员贩卖诸神之怒,后来您又下令禁止,不过已经流出去了三支。” 赫尔梅斯:“这么巧?可诸神之怒的副作用不是很大吗,那个叫关客的小子没事?” 阿梅:“他神志清楚,身体各个方面也并无异常。” 赫尔梅斯:“真是怪事。以前注射那东西的人,不是当场暴毙,就是精神失常。那小子被折磨了多久?” 阿梅:“您如果指的是参加实验的话,一共二十八天,平均每天参加三场实验,有时也会参加五场。” 赫尔梅斯:“那些老家伙们为什么不报告上来?” 阿梅没有说话。 赫尔梅斯看着她,“没事,尽管把你的猜测说出来,说错了也不要紧。” 阿梅这才开口:“老教授可能认为快速恢复是关客的异能之一,并且他们考虑到经济的问题,再加上您施加给他们的压力,所以才不上报的吧。” 赫尔梅斯:“果然人都是有私心的啊。” 阿梅沉默不语。 赫尔梅斯:“诸神之怒其实经过了好几个人的手,你知道它最早是由谁发明出来的吗?” 阿梅回答:“不知道。” 赫尔梅斯笑了:“为什么你回答个问题总是一板一眼,不要总是那么严肃,那样可找不到男朋友。” 阿梅:“机器人只有这一种态度。机器人不需要伴侣。” 赫尔梅斯:“和你聊天,我都差点忘了你是机器人了,真对不起。刚才我说到哪里了?” 阿梅:“您已说到诸神之怒是由谁最早发明出来的。” 赫尔梅斯:“诸神之怒其实不叫诸神之怒,它叫未来的希望。这也是一个怪异的名字,是不是?但却不同于诸神之怒的不可一世,未来的希望要柔和一些,似乎包含着创造者的某种期望。 “实际上这名字本来我是不知道的,他们两个人和我谈话时,有一次说漏嘴了,我才知道这个名字。诸神之怒的真正创造者,其实是一对年轻的夫妇。是不是很吃惊?” 阿梅面无表情地说:“很吃惊。” 赫尔梅斯:“你那样子我可一点也没看出吃惊来。也许我应该让博士给你增加点面部表情。” 阿梅:“我的面部肌肉延展性并不如新型机器人,可能无法做出更多的表情。” 赫尔梅斯:“好吧,你能和我聊天就已经很不错了,我还能奢望什么呢?我们还是继续谈谈那对夫妇吧。 “那对夫妇都是博士,在m国的一家研究所工作。他们来找我的时候已经三十多岁了,我当时还以为他们只有二十多岁。男的英俊,女的美貌,真是天生的一对,可是我见到他们时,他们却是一副忧虑的样子。两个人都有些眉头不展。 “我问他们为什么来找我,他们直截了当的跟我说,他们想跳槽。那个时候的落博尔特正是繁盛的时候,很多人都来这里工作,可我是个吝啬鬼,实验室里的人已经够多了,多来一个人就要多发一份工资,我心里面不是很愿意。 “或许他们看出了我的想法,他们提议,不要一份酬劳,免费给我的公司干活,只要我能提供给他们想要的材料即可。他们这样降低要求,让我很惊讶。我的实验室里到处都是博士,就连打扫地面的学历也得要博士起步,所以我并不是很看重博士的身份。他们既然不要求酬劳,我就怀疑他们是否真有本领了。 “那对夫妇男的比较木讷,是那种不擅长打交际的人,女的比较聪明一些,懂得人情世故,她一眼就看出我在想什么。她已看出我不想让他们夫妇俩到公司来,于是就把丈夫拉到一边,小声地商量了一会儿。 “再过来和我谈话时,那女人手里已经多了一瓶药剂。她把那瓶药剂递给我,让我把药剂注射进老鼠体内,看看效果。说完,他们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当时不以为意,认为那两人是在故弄玄虚,根本没把他们给我的东西当回事。那小瓶子里的东西普普通通,我怀疑就是水。我曾一度想把它仍掉,但当我抬头望的时候,又改变了主意。” 阿梅:“是什么使你改变了主意?” 赫尔梅斯:“是他们的背影。我说了你可能不懂。那女人身形苗条,行走的姿势优雅,而且她看起来比她的男人要聪明不少,可是在回去的时候,却把头靠在了男人的肩膀上。那男人看起来傻的可怜,我猜他很依赖他的老婆,恐怕在生活里是被照顾的一方,可是那个时候,他却揽过他老婆的肩头,笨拙地安慰她。 “我望着他们慢慢回到车上,手里面捏着他们给我的小瓶药剂,最后还是没有把它扔到垃圾桶里。不仅如此,我还把药剂带回了实验室,鬼使神差地按照那夫妇俩的说法,给老鼠注射了进去。” fpzw 第520章 源起 阿梅:“那对夫妇给您的就是最早期的诸神之怒?” 赫尔梅斯:“没错,我给老鼠注射了以后,等了三五分钟,老鼠很快出现了变化。它的外形没什么改变,但却变得暴躁易怒。它在房子里面跑来跑去,速度快得惊人。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我还不会太过惊讶,我实验室里的很多人都能做到这一点。老鼠接下来的动作,才是让我真正接纳那对夫妇的原因。” 阿梅:“什么样的动作?” 赫尔梅斯:“那老鼠跳了起来!它不只跳了起来,而且跳得很高,脑袋直接撞在了天花板上,我都能听到很响亮的撞击声。我们实验室的玻璃都是混合着天外陨石的稀有材料,比钢铁还要坚硬百倍,千倍,所以老鼠那蹦起来的一撞并没能撞破天花板,而是把自己给撞死了。 “我看了老鼠的表现后,立刻联系了那对年轻的夫妇,并表示很希望他们来到我的实验室。我向他们说,我不但会答应他们的要求,而且还会给他们比其他人多一半的工资。天才就应该有天才的待遇,在这方面我从来不会吝啬。 “年轻的夫妇平静地接受了我的意见。他们没有显露出高兴的模样,也没有再次提起不要薪酬的事。他们的态度我很喜欢,我以为他们会虚伪地再次提起不要报酬的话,没想到他们提也没提。他们不仅有着超越一般人的才华,还有着在平常人身上很难看到的高贵品质。我很喜欢他们,即使到现在回想起来,我也依然很喜欢他们。也许以后我会忘记很多很多人,但这对夫妇却是永远也不会忘掉的。 “我们当天谈好,第二天他们就辞去了研究所的工作,来到我的实验室上班。我能看出来,他们的心情并不是很好,在和人亲切打招呼的面容下,总是隐藏着忧虑。上帝总是喜欢开这样的玩笑,它赋予这对夫妇天才般的头脑和高尚的品格,也给丢了一个很大的包袱。当然,当时我还不知道那包袱是什么。 “我相信他们的人品和才华,所以放松对他们的管理。我不拿条条框框的公司制度限制他们,他们提的要求我也尽量满足。夫妇二人也懂得投桃报李,他们帮助实验室进行基因变异方面的研究,现在实验室里的很多变异研究成果其实都来自那对夫妇。只是在这一个方面,我就觉得让夫妇二人来公司工作很对。我很庆幸当时犹豫了一下,要不然我就要与两位年轻的天才失之交臂了。 “后来我们熟了以后,我就问他们为什么辞职不干了。你要知道,在那个时候,没有什么饭碗比**里的要牢靠。很多人削尖了脑袋要钻进去,但他们夫妇两个却主动选择离开,这本身就令人诧异。 “你知道他们跟我说什么吗?” 阿梅:“跟您说了什么?” 赫尔梅斯:“他们说,他们想要研究一种药剂,但这种药剂并不被研究所认同。他们不想放弃,所以就来找我了。我当时就觉得很惊奇,会因为这种‘崇高’理想而放弃铁饭碗的人可不多见,毕竟为了理想而舍弃自身的人只存在于旧时代。 “我觉得他们说的是假话,但这也无可厚非。每个人都有不愿意告诉别人的私事,我们应该尊重才是。我说,我支持他们的每一项研究,有要求尽管提就好。他们听到我的话很开心,并表示尽心尽力地为公司办事。 “夫妇两人工作很认真,他们有时候就连睡觉也在实验室里。他们与同事相处得也很好,只要其他人有要求,他们都会过去帮忙。不过,他们最主要的研究对象,仍然是一开始给我的那瓶药剂。这种药剂的效果猛烈,但似乎还需要完善。 “他们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进行研究,在各种动物身上做实验,而我也提供给了他们很多珍惜的药材。大概有半年的时间吧,研究有了些成果,我能从他们的谈话中感受出来。不过后来似乎又碰见了难题。 “再后来,那些送去实验的动物变得不一样了,他们竟然能够像人类一样思考。很不可思议是不是?你能想象,端坐在你面前的一只猴子,正以探寻的目光打量你吗?我见过,而且不只一只。它们除了不会说话以外,其他的表现和人类无异。 “从他们实验室出来的动物立刻成了精。无论是猫还是狗,它们的眼神全都不一样了。它们看到危险的人物会选择避开,看到亲切的人会过来打招呼(通常都会把人吓跑),它们会站起来喝啤酒,喝威士忌,吃汉堡。如果你和它们相处几天的话,它们就可以通过你每个微小的动作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时候么我只注重实验成果,所以关于实验过后的动物如何处理,一直有些疏于管理,所以跑出去很多只动物。好在他们夫妇二人要的材料都很稀有,每一次实验的成本都很昂贵,所以‘成了精’的动物也不是很多,在外面倒也没掀起多大的风浪。 “这样的景象持续了将近有一年的时间,夫妇两人只开心了一下,以后就都是一张苦脸了。他们的研究似乎陷入了难题。美丽的妻子变得憔悴不堪,脸上常常乌云密布,她会因为一个杯子掉落在地而大发脾气,有时甚至会因为物品顺序的摆放不对而把丈夫臭骂一顿。丈夫从来不和她顶嘴,她骂任她骂,有一次我路过的时候,看见他的妻子盛气凌人地说着些难听的话,丈夫也只是沉默地弯下腰来,捡起那些破碎的玻璃碎片。 “但那样吵架的情景倒是不常见,常见的倒是妻子把头埋在丈夫的怀里,小声地哭泣。 “一直以来,我都没有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直认为,像这样有才华的人,我要尊重他们。他们既然不愿意告诉我,我就不应该去问。可老是看到他们这样的情形,我心里面的疑惑越来越大,有一天路过时又看见妻子在丈夫的怀里哭泣,我就再也忍不住了,准备去问一问。” 阿梅:“那您问出结果了吗?” 赫尔梅斯:“问出了一半吧,当时我还并不清楚他们的真正目的。我走进实验室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等我发问时,他们才惊觉有人到来。妻子止住了哭泣,脸上露出了礼貌性的微笑。我问他们是否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忙的,妻子打算回避这个问题,只说‘实验出了点小小的困难,并没什么大问题’。 “我本想走开的,但又实在忍不住好奇,所以继续追问了下去。他们既然不肯明讲,那我只好说,‘我看见你刚才哭了,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妻子明显有些惊讶,她没想到我会看到她哭。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们的孩子得病了。’ “普通的发烧感冒自然不会让这位天才医生如此伤心,她的孩子得的是重病,得的是绝症。从本世纪初,一直到本世纪末,一旦有人患上了这种病,就相当于给病人缓期死刑,没有例外的。” 阿梅说:“癌症。”这两个字本应是疑问的语气,不过从机器人的嘴里说出来就成了肯定句。 赫尔梅斯:“你说的没错,就是癌症,而且还不是简单的癌症,是脑癌。他们的孩子有四岁还是五岁了?反正出生也不过才几年的样子,就患上了癌症。夫妇两人本身就是医生,他们知道这种病是有多么可怕,根本无计可施,所以才会那么痛苦。 “我知道了以后,很同情他们,责怪他们不早一点告诉我。我准备给他们放一个相当长的假期,以让他们陪伴孩子渡过最后的时光。但他们没有同意。他们说,人只有不断地工作才能忘记悲伤。” 赫尔梅斯沉默下来,似乎在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阿梅:“他们在说谎话。” 赫尔梅斯:“你真聪明。其实我能把公司发展到如今的程度,也不是个笨人,只是我当时太忙,事情太多,再加上同情心作祟,才被夫妇两人的话误导了,根本没把他们正在做的事同他们孩子的病联系到一起去。而且那种药剂除了能使动物变得更聪明,也更加有力量外,似乎和治愈疾病丝毫没有关系,所以我没能把两者结合起来。 “我相信了他们的话,并给了他们自由出入的权限。他们可以想什么时候来上班就什么时候来上班,可以不受时间的约束。如果有人胆敢提出质疑,我就把他们两个人的成果报告拿出来,甩在那人的脸上。 “再后来,夫妇两人工作得更加勤奋了,我越加相信他们说过的那句话:人只有不断地工作才能忘记悲伤。实验室里面摆满了瓶瓶罐罐,空地上则到处都是聪明的动物。妻子不再拿丈夫出其,她开始对着那些动物发火。动物们像妻子的丈夫一样老实,也并不给他们夫妻二人添乱。” fpzw 第521章 歧途 赫尔梅斯:“我很相信他们,所以他们把儿子接到实验室里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们早已熟悉了实验室里的布局,知道哪里可以避开实验室。同时,夫妇两个又已经和基地里的工作人员相处得很好,大家都很愿意帮助他们,所以他们的儿子轻而易举地就就被带了进来。 “我是过了很长时间才知道这件事的,如果当时就知道,我一定能猜到他们想干什么,或许可以组织两位年轻天才的陨落。 “他们儿子的病情越来越严重,癫痫每天都要发作几次,同时眼神涣散,口里边不断流出白沫来。夫妇两人焦急无比,他们不想在继续实验下去了,他们已等不及,就打算直接在孩子身上试验。 “两个人其实都很善良,他们研究的药剂虽然是给人用的,但在实验时都是注射进动物的体内。他们第一次看见药剂的真正效果,就是在他们的儿子身上。 “经过夫妇两人的悉心研究,治疗,他们的孩子似乎有痊愈的迹象。每天癫痫不再发作,口中也不再流出白沫。而且孩子会哭会闹,精神也没有不正常的样子,但每次对身体扫描的结果,都会把夫妇二人的喜悦扫除得一干二净:孩子脑部的肿瘤阴影仍在。 “脑部t上的黑色影子让夫妻两人忧心忡忡,它就像恶魔的影子一样常驻在孩子的心里,也常驻在父母二人的心里。孩子每长大一点,那恶魔的影子也长大一点。父母两人用尽了各种方法,也无法抹去孩子头脑中的恶魔。 “孩子的病好了没有多久,病情又出现了反复。发热,头疼,呕吐。那孩子凄厉的哭声当时恐怕整层基地都能听见。但即使如此,我还是不知道基地里面混进了一个四五岁大的儿童。所有人都把消息瞒得死死的,他们夫妻二人混得可真不赖,是不是? “之后病情开始再次恶化。孩子气息微弱,似乎随时都会死去。夫妻两个望着自己的孩子却无计可施,我都能想象得到他们是怎样的无奈和焦躁。悲伤和哭泣并不能挽回孩子的生命,所以他们决定铤而走险,在实验研究上不再中规中矩,每走一步不用动物来进行实验,而是直接把药剂注射在他们的孩子上。 “那孩子是他们的宝贝,所以只要他们的理论稍有一点偏差,就会让这个脆弱的生命逝去。他们比以前更加小心,在研究药剂的时候总是要反复推敲十几遍,并且在给孩子注射之前,要先给他们自己来一针,以确保研究出的试剂没什么问题。 “坏就坏在这一点上,他们拿自己试药。眼看着孩子快要死亡,为了拯救他的生命,夫妻两人即使每次都要推敲十几二十遍,还是会难免因为心焦而产生错误。 “那是七月的一天,天气炎热干燥,路边的蝉扯着嗓子叫得像丧乐一样,惹人不快。夫妇两人坐同一辆车出去取材料,回来的时候发生了车祸。 “是妻子开的车。当时试剂的副作用已经在她的身上显现,她精神恍惚,车开在半山腰上,突然左摇右晃起来。因为赶时间,车开得很快。妻子的身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能是一瞬间什么也看不清了吧,直接把车开得撞在了路边的栏杆上,把栏杆撞断了很大一截。车从八百米的高空坠落了下去,两人都没能幸免。 “我听到噩耗,才知道实验室里多了一个小孩。” 赫尔梅斯回过头,向着房子里面喊:“我口渴了,给我倒一杯水。” 等老仆从房间里面出来,端来一杯水,赫尔梅斯喝了以后,才继续说:“公司为两位举办了隆重的葬礼,我亲自到场为他们送行。他们的孩子则留在了公司,为了方便记忆,也由于其特殊性,我把这个孩子标记为ss001。” 阿梅:“您是怀疑关客就是ss001?” 赫尔梅斯:“有很大的可能是。注射过诸神之怒而没有较大副作用的,迄今为止我只见过一个,就是夫妇两人的孩子。又过了一年还是两年,那孩子脑部的肿瘤虚影还是没有消失,但却奇迹般的也没有恶化。孩子的整个身体状况发育良好,看起来和其他健康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唯一有点怪异的地方在于,孩子的精神波动有时剧烈,有时平缓,令人诧异。”^ 阿梅:“后来ss001不见了?” 赫尔梅斯:“和夫妇要好的一些人总以为我对孩子图谋不轨,他们误解了我。之所以孩子留在实验室里,也是继承了他父母的意志。实验室里面别的没有,医生有一大把,一旦孩子出现状况,他们都会第一时间想办法的,总比在外面呆着安全。 “可有些人不相信我,总认为我有私心。大概在孩子六岁的时候吧,一些人帮助孩子偷偷逃跑了。算起来,那孩子如果长大了的话,年纪正好和关客一样大。” 阿梅:“会不会太凑巧了。” 赫尔梅斯:“是啊,我也觉得会不会太巧了点,这就需要我们来印证一下。把他带到大厅里去,我要再和他谈谈。” 阿梅:“好的,先生。” --关客被抽得皮开肉绽,满身满脸都是血。他对自己生命力的顽强感到诧异。自己被鞭打了几次?至少也有三次吧。能挨这么多次鞭子还不死的,恐怕也只有自己这种非人类了,必经有些杀手都经不起一两鞭。 关客迷迷糊糊地,被架着往前走。士兵在前面为他开道,后面的路上则满是他流下的血。 关客第二次被带到了电梯门口,电梯里狭窄的空间以击电梯较快的运行速度令人印象深刻,所以关客很有印象。两名士兵架着他进入电梯里,而其他人则留在了外面。 在电梯门缓缓合拢的空隙里,关客看到那些士兵面无表情的脸。这些真人和机器人并没什么两样,也许把他们摆放在一块儿,机器人都比他们要更像人一些。 失重的感觉再次传来,电梯陡地一下向上升起。经过一小段较短暂的平缓时刻,电梯门再次打开,两名士兵和一个萎靡不振穿着医生服的人走了出来。 关客再次回到了第一层。走出满是盆栽植物的圆形场地,看见的就都是苍白明亮的灯光。每一条走廊都干净整洁,却让人喜欢不起来。 在关客看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苍白的,像是一个过度失血的病人。他与许多人擦肩而过,身上的血迹染在了一些人的身上,但那些人连看也不曾看他,径直自他身边走过。 他的身上还会流血,血液流到干净的地板上很醒目。第一层的清洁人员很尽责,一直在关客的身后清理血迹。每当转到另一条走廊上,就会有另一个清洁人员过来清理。 关客已经记不得来时的路了。他只走过一次,而这第一层就像一个迷宫一样,也很难让人认清楚路。关客身上的血染到了很多人的身上,如果他不是那么虚弱的话,他真想挣脱开身边的两名士兵,把这些如同行尸走肉般的人狠狠揍一顿,把他们揍醒。 走了一顿时间以后,关客遇到了一位老熟人。韩若翰是个高个子,有着英俊的脸庞,在人群里面很难不引人注意。关客一下子就看到了他,并向他露出了微笑。 韩若翰捧着一叠文件档案,茫然地望着关客,就像不认识关客一样。 关客被架着从韩若翰的身边走过。韩若翰双目失神,像是已被掏空了灵魂。他的样子和走廊里其他的医生一模一样了。关客尤记得韩若翰给他领路时,礼貌而绅士,完全和基地里的人不一样,这才过了没有多长时间,韩若翰就变得和其他人一样了。 原来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是自愿变成没有灵魂的样子,而是这座庞大的基地促使他们变成了这个样子。一个活泼的人到了一个充满死气的地方,慢慢的也会变得充满死气。 关客费力地扭头去看。韩若翰没有和任何一个人打招呼,他已经完全成为了基地里的一员。他的步伐和其他人的步伐一致,不紧不慢,只是机械地走着,转眼就消失在了过道里。 关客穿过许多区域,经过杀手的教授区,也经过了许多关有动物的地方。那头狮子还在,仍然用诧异的目光目送着他。关客照样回瞪着它,以示他并不害怕它。 关客再次回到了那间圆形大厅。四周是四通八达的走廊,头顶黑漆漆的一片,似乎有无穷远。中央的大柜子仍在,关客看到了上面的两个话筒。 关客向着中间慢慢走去。再次来到这个地方,关客有一种熟悉的陌生感。两个士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关客自己。四周的走廊里虽然有人经过,但却都是匆匆低着头,没人向这里望上一眼。 从无穷远的上方投下了一片光影,光影渐渐变得凝实,形成了一副画面。 第522章 二面 圆形场地内中间只有一个柜子,其他地方没有椅子。关客直接坐在地上,也不顾形象了。两名医生匆忙从一条走廊里出来,替关客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又有一人拿着个小板凳,把它塞在了关客的屁股底下。 光影里的赫尔梅斯神态悠闲,并没有多少不耐。关客只能看到赫尔梅斯侧着的苍老面容。他面对着是一个小池塘,池塘里面满是金鱼在游动。身边有高大的绿色树木,从肥大的树叶来看,似乎夏天还没有过去。 老人望着池塘,关客则望着画面里的老人。身上的伤口渐渐不再痛了,而被架往这里的路途中,他身上的血就已止住,此时包扎也纯属多此一举,除了向赫尔梅斯表明自己很敬业以外,并没有什么用处。 不过关客没有理会在场的医生,赫尔梅斯在神游,也没有想和来的医生交谈的意思。 医生们动作很麻利,三两下把关客裹成了木乃伊,就匆匆离开了。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只剩下关客后,老人还是没有开口。他似乎颇有些感慨,也不知在回忆什么。 关客:“找我来做什么?” 赫尔梅斯回过神,转过椅子,面向关客。他看了关客好一会儿,好像要从关客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过了能有三分钟,他才说:“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关客:“什么事?” 赫尔梅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关客:“那你让我来这里干什么?” 赫尔梅斯:“只是有些好奇,好奇你的行为。” 关客:“我有什么行为是值得全球第一大公司的董事长好奇的?” 赫尔梅斯:“你千方百计地保护那位小姐,是为了什么?爱情?” 关客:“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您为社么想知道这些事?” 赫尔梅斯:“只是好奇。” 关客:“如果单单只是好奇,就把我从第六十八层提到第一层,那可真是大老板的作风啊。” 赫尔梅斯:“我听说麦克朗要拿你做实验,他想让你死,是我把你救了出来。你就是这样的态度对待帮助你的人?” 关客:“好像让我陷入这样处境的人,就是您吧!” 赫尔梅斯:“我可没有下达这样的命令,是他们自作主张要拿你做实验。” 关客:“好吧,我不管你们这些弯弯绕绕。你找我来,到底想干什么?” 赫尔梅斯:“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难道不可以么?” 关客:“咱们为什么不直接了当一点?你想知道什么?还是那什么雪儿女士的下落么?我一点儿也不知道,你问也是白问。” 赫尔梅斯:“今天我们不谈其他人,来谈谈你好了。” 关客:“我不是已被你们查得一清二楚?恐怕连我身体里一共有多少个细胞都知道。” 赫尔梅斯:“我知道你对我们颇有些不满,不过没关系,我们推心置腹地谈一谈,你会改变这种看法的。” 关客:“那也未必。你喜欢的那位韩若翰,我可看见他变成什么样了。我不会相信你的任何一句话。” 赫尔梅斯:“韩若翰?那是谁?我们今天不谈其他人,就谈谈你。你即使不相信我也没关系。” 关客:“你既然有这样的耐心,我陪你聊聊天又有什么不可的?对待老人家要有耐心,你说什么,我都接着。” 赫尔梅斯:“我的第一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不管是真话假话,我都愿意听。” 到了这个时候,关客也不必假装不认识雪儿了。他说:“我喜欢她,因为她很美丽。我在大街上见到每一个漂亮的女人,都会看两眼。我喜欢漂亮的女人。我对雪儿的这种喜欢和看见大街上漂亮女人的喜欢是同一种,或许会更强烈一点,那可能是因为我们认识得很久的原因。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爱情,反正在这方面来讲,我是无所谓的。” 赫尔梅斯:“你能为她付出生命,这还不算爱情?” 关客摇了摇头:“之所以要保护她,绝不是因为这方面的原因。” 赫尔梅斯:“那是因为什么?” 关客:“因为她救过我。我的资料想必你们已经很清楚。我曾经遭遇过一场车祸,非常严重得那种,她如果当时没有出现,我就活不到今天。她因为救我而沉睡了几个月,我很感动,所以发誓一定要保护好她。很多人都以为我被她迷得失去了心智,所以才那么死心塌地得听她的话。其实一点儿也不对。投桃报李,她既然舍命救我,我就要舍命保她。没有那么多复杂的理由,原因就是这么简单。” 赫尔梅斯双手交叉,听了关客的话后,说:“你倒是很有骑士精神。” 关客:“这可不是骑士精神。骑士是保护公主的,或者说他就是为了公主存在的。曾经我也以为自己是骑士,但现在我不这么认为。我不是任何人的附庸,我就是我自己,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可不比任何人的地位低下。” 赫尔梅斯:“你这种看法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你很喜欢那个小姑娘的。” 关客:“我确实很喜欢她,但也没有到迷恋的程度。” 赫尔梅斯:“如果你们两个现在还在外面的话,你是否还会跟在她的左右?” 关客:“当然。我欠她的永远还不完。” 赫尔梅斯看着他,忽然叹了一口气:“如果我的儿子能有你的一半心性,我就把这偌大的公司交给他们了。” 关客直言道:“我从没听到这方面的消息,我以为您并没有子嗣。” 赫尔梅斯:“不,我有三个孩子。大儿子沉默寡言,有些老实,没有多少心机。我要是把公司放在他手里,不到一个月就会被人骗得公司倒闭。” 关客:“您太夸张了,您的公司就是一天散出一亿美金,也没有那么快吧?” 赫尔梅斯不理会他,继续说:“二儿子就喜欢玩,他倒是想管理公司,可我不愿意让他管。这小子整天就知道打游戏,让他接管公司,恐怕所有的子公司都会变成游戏工作室。” 关客:“那也不错,至少没有那么多变异动物,凶残的杀手,也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赫尔梅斯:“即使没有了落博尔特这家公司,这个世界每天照样要死很多人。这世界看起来很大,其实资源总量就这么多,它养活不了那么多人。” 关客:“如果每个像你这样的人,把钱放出来一点,或许就能养活更多人了。” 赫尔梅斯:“我知道很多人都有你这种想法,总以为我富可敌国。不错,我生活的的确是富裕一些,但也并没有到富可敌国的地步。你要知道,那些庞大的资产并不是属于我,而是属于公司。我想你又会这样反驳:这公司是你的,那么这些资产不也是你的么?这也是一种错误的认识。公司并不属于我,我只是管理者,这公司是属于落博尔特每个员工的,这庞大的资产是要养活成千上万个人的。 “或许有一些财产集中到了个别人的手中,但也不会很多。还是那句话,资源总量摆在那里,却有无数人争抢,总是要死很多人的,这是必然的事,与财富是否平均没有太大的关系。” 关客:“我可不相信你这番鬼扯。这是你们有钱人自己想出来的一套说辞,恐怕除了你们自己会信以外,没人会相信。” 赫尔梅斯:“你不相信也没有关系,我们今天不是来讨论这些的。可以和我谈谈你小时候的事么?” 关客警惕起来:“你要知道这些干什么?在我的调查报告上难道写得还不够清楚?你想亲自再确认一下?” 赫尔梅斯:“你没必要那么敏感。我很欣赏你,虽然你的态度不怎么讨人喜欢,但你的品格却是没几个人有的。” 关客:“我记得领我进来的那个年轻人你也很欣赏,最后却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我宁可你还是不要欣赏我。” 赫尔梅斯:“只是随意谈谈你的感受。想必生活了这么多天,你也快憋坏了吧。我不是想要了解什么秘密,我只是想了解你。” 关客:“你难道要从一个企业家变成一个心理学家了?” 赫尔梅斯:“其实每一个职业都不是相对固定的,作为一个企业的掌舵人,他不应该只是会拍板定夺,他需要每方面都了解一点。作为管理者,你总得了解下面的人在想些什么,所以有必要知道一些心理学的知识。” 关客:“我很不想和你这种老家伙聊天。” 赫尔梅斯:“为什么?难道你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们所不知道的?” 关客:“不是,只是大企业家有些令人讨厌。” 赫尔梅斯:“我也令你讨厌?” 关客:“你不怎么令人讨厌。” 赫尔梅斯:“那为什么不愿与我聊天?” 关客:“正因为这一点,我才不愿与你聊天。你看起来太平易近人,太不像一个公司的执掌者了,我怕聊着聊着,就调入了你的陷阱中。” fpzw 第523章 确认 赫尔梅斯:“我说你听,你说我听,没有要求,谈话过后我就离开,不会让你做任何事。” 关客盯着他。关客可不相信像赫尔梅斯这样的人,会腾出一些时间来,专门陪着他聊天。赫尔梅斯必然有着什么目的,只是这老家伙藏得很深,轻易看不出来。 关客:“我的童年没什么好说的,你桌子上的调查报告写着什么,我的童年就是什么样。” 赫尔梅斯:“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们就从问话入手吧。你父母对你怎么样?或者说,你对你父母是感恩?是喜欢?还是有一点点讨厌?毕竟抱养的孩子,始终不如亲生的。” 关客:“他们只是局外人,你想做什么?”关客不想连累他的养父母,所以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他从没和家里人联系过。可即使如此,还是被落博尔特查了出来。 赫尔梅斯:“我没有想为难你父母的意思,你尽管随意地说,不论是真话还是假话,我都会认真地听。” 赫尔梅斯不焦不躁的态度让人疑心,如果不是早有了解,光是看他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关客一定以为他是耶稣在世。 关客:“他们把我养了这么大,我当然心怀感激。” 赫尔梅斯:“仅止于此?那你喜不喜欢他们?” 关客:“这与你无关。” 赫尔梅斯:“一般来讲,被抱养的孩子除了会心怀感激外,可并不会怎么喜欢他们的养父母。这是很奇妙的事,有了血缘关系似乎才能更牢固,你说是不是?” 关客:“可我看到更多的,却是养子对父母的喜欢。” 赫尔梅斯:“那只是做做样子,给别人看的而已。他们内心的真正想法,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关客:“当你说出这样的话时,你那伪善的面具才算掉下来。被抱养的孩子因为心生感激,既而产生喜欢的感情,这是很自然的事。” 赫尔梅斯:“感激是感激,喜欢是喜欢,是两种不同的情感,不可混为一谈。比如你落了水,一个人下水救了你,你很感动,上岸后想要报答他,这是感激;喜欢则不同。当你很喜欢一个人时,虽然也想为他做点什么,目的却是想让对方高兴。现在的子女么,有时连对父母的感激也没有,更别谈喜欢了。” 关客:“不愧是博学多才的大企业家,见识就是不一样。” 赫尔梅斯转过椅子,开始喂鱼。他把一大把的食粮撒到水里,问着关客:“你小时候为什么换那么多所学校?是因为没有一所学校是让你父母满意的么?” 关客:“我也不怕告诉你,因为这也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我小时候被视为不祥的人,总是被同班同学排挤在外,所以才经常转学。” 赫尔梅斯:“即使换了环境也不行?” 关客:“关于我的谣言早已流传开来,基本上整个市都知道。” 赫尔梅斯:“什么样的谣言?” 关客:“这你得自己查了,过去这么多年,我怎么记得?我很好奇,你又不是我爷爷,为什么这么想了解我?” 赫尔梅斯:“不是你爷爷,就不能了解你么?” 关客:“我们非亲非故,甚至还有点小小的仇。有句话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的就是您这种人。” 赫尔梅斯:“过几天,你就会明白了,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关客:“又是这套说辞,搞得好像很神秘。” 赫尔梅斯:“你的同学歧视你,你不恨他们么?” 关客:“恨呀,当然恨。可是恨有什么用,那只会让自己陷入里面,也让别人更加嘲笑你而已。如此越陷越深,会让自己和社会成为对立面,到时候恐怕除了自杀以外,别无他法。所以我只是一开始恨,后来我就不恨了,走在路上碰到别人指指点点,只当没看到。如果实在受不了他们的污言秽语,那就当上耳机听歌。” 赫尔梅斯:“你没有什么朋友?” 关客:“有过一个,他死了。” 赫尔梅斯:“那可真够遗憾的。” 关客:“为了不让遗憾再次出现,我选择不交朋友。” 赫尔梅斯:“那你也真够可怜的。” 关客:“我不觉得自己可怜。一个人有什么不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顾及别人的感受,多么自由自在。” 赫尔梅斯:“应该会很孤独吧。” 关客:“无人时也会有这种感觉,不过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忍受别人对我无礼的指责,也顾不上伤春悲秋了。” 赫尔梅斯:“你的朋友怎么死的?” 关客:“我不想告诉你。你如果想知道的话,请自己去查。” 赫尔梅斯:“你可真够直接的。” 关客:“既然已摊开了说,就不必遮遮掩掩。” 赫尔梅斯:“大学时交了个女朋友,感觉怎么样?” 关客:“感觉一般,有点小浪漫,她也很令人喜欢。” 赫尔梅斯:“有没有发展到床上去?” 关客:“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您那么大的魅力和本领,所以做不到这一点。” 赫尔梅斯:“那你心里面是不是很想?” 关客:“不太怎么想。其实我是想和她过一辈子的。” 赫尔梅斯:“那么后来为什么改变了想法?” 关客:“放在以前我是不愿说的,不过现在我已看开,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她和我的观点不同。她很缺乏安全感,她想要更多的钱,只有足够多的钱她才觉得能够生活下去,她才会有安全的感觉。” 赫尔梅斯:“她找了个有钱人,把你甩了?” 关客:“别说的那么难听。我家虽没有您这样富可敌国,但也小有资产,安置个新房还是很好办到的。” 赫尔梅斯:“她觉得你不够富有?” 关客:“可能是吧。一个工厂厂主的儿子,可比不上大公司董事长的儿子。” 赫尔梅斯:“像这样的女人也不值得留恋。你为什么不另找一个新的女友?” 关客:“当时我很伤心,没想到这方面的事。等我想再交一个女友时,你们已经撵着我的屁股追杀过来了,我也没时间风花雪月啊。” 赫尔梅斯:“我们打扰了你的好事,可真是对不起。” 关客:“如果不是你们在我的屁股后面追的话,我可以同时和四五个女人交往,而且她们还不会察觉到彼此的存在。凭借我英俊潇洒的外表,我想,不出一个星期,我就会和她们有进一步的发展,你们要是不来捣乱,说不定儿子女儿都能堆满一间教室了。你的道歉看起来没有丝毫诚意,还是不要假惺惺了吧。” 赫尔梅斯:“那我们补偿给你。这实验基地里的女人任你挑。我们实验室别的不说,年轻貌美的女人有一大把。不要说四五个,就是十四五个,只要你看得上,她们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关客:“不需要了。” 赫尔梅斯:“难道你已经改变了爱好?年轻貌美的女人不符合你的口味?我们实验室也有其他类型的,中年妇女也不比年轻女人少多少,你就是喜欢某位教授的老婆,我也能让她过来和你谈情说爱。” 关客:“那我岂不是要和我外婆年龄一样大的老家伙谈恋爱?” 赫尔梅斯:“我以为你会很喜欢。” 关客:“我现在不需要女人,我只想出去。” 赫尔梅斯:“暂时还办不到。” 关客:“那就把我杀了吧。” 赫尔梅斯:“你可以选择自杀。” 关客:“我怕疼,不想自杀。” 赫尔梅斯:“如果我们能早点这么开诚布公的谈一谈,该有多好,或许你也不会被带到这里了。” 关客:“如果我说我是和你们要找的人在一块儿的,你们会放过我吗?” 赫尔梅斯:“恐怕不会,因为你不会说出那位女士在哪里。” 关客:“那不就得了,事后追旧账可不像你这样大人物的风格。” 赫尔梅斯:“你可以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关客:“那得看是什么样的问题了。” 赫尔梅斯:“如果时间可以回溯,回到当初那位女士救你的时候,你还会选择继续跟随她吗?” 关客:“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了不知多少次,我想我没有必要再说了吧。” 赫尔梅斯:“即使明知自己不会善终,也仍然选择保护她?” 关客:“她救过我,我就要保护她。” 赫尔梅斯:“我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是位勇士。我知道你不喜欢和我交谈,我们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等哪一天你愿意和我谈的时候,我们再继续。落博尔特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我的时间也多得很,你什么时候想找我谈谈,我都很乐意。” 漂浮在空中的画面变成了一片片的光影,瞬间变得支离破碎,最后消失不见。 赫尔梅斯把笔记本放在花岗岩做成的桌面上,陷入沉思。老仆人远远地站在走廊上,卑微地弯着腰。他既不会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话,当赫尔梅斯喊他时,也不会听不到主人在叫他。 fpzw 第524章 待遇 赫尔梅斯虽然是面向池塘,却不是在观赏金鱼。他与关客的对话已经结束,但他也不像是在思考。他似乎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从回想中清醒过来。他打开电脑,阿梅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电脑屏幕上,依旧是那身黑色的职业套装。 赫尔梅斯:“阿梅,你就没有其他的衣服吗?你穿不腻,我看都看腻了。” 阿梅:“对不起,先生,我没有换衣服的功能...” 赫尔梅斯:“好吧好吧,那个懒散的家伙根本就没想做是不是?换不了衣服就换不了吧,看得久了也就看习惯了。” 阿梅:“关客是ss001吗?” 赫尔梅斯:“我不能确定,不过有很大的可能是。我猜有百分之七八十的可能性吧。他到现在还能活下来,真是一个奇迹。我记得在他离开的时候,他脑部的阴影还在。虽然他的父母千方百计的想要治好他,但最后还是没有办到。基地里对他的检查结果是全部正常,说明他的脑瘤已经好了,难道是注射诸神之怒的原因吗?” 赫尔梅斯的眼睛里闪了一下光芒,很亮很亮,但也只是闪了一下,他的神态很快又恢复成了平常。阿梅虽然看见了,却只假装没有看见。 阿梅:“可是如果诸神之怒能治疗好他的病的话,那为什么在基地里的时候,他的脑瘤还在呢?” 赫尔梅斯:“你不相信关客就是ss001?其实我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他是那对夫妇的孩子。把那孩子带出去的那批人手脚做得很干净,肯定会抹去孩子身上所有可能辨别出身份的东西,这对他们来说并不难做到。要想根据明白无误的线索去找到这个孩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我刚才和他谈了一会儿,心里面越加认定他就是那对夫妇的孩子。他的心性虽然与他的父母不同,但我还是看出一点相同来。虽说据此来判断两人是不是有些血缘关系是很牵强的,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肯定就是ss001。 “没想到有一天他还能再回到这里,真是大出意外。” 阿梅看得出,赫尔梅斯对出现的这种意外很高兴。 阿梅:“那以后就不让他参加实验了?” 赫尔梅斯:“那些老医生私自把关客拉去做实验,本身就做得不对。不过考虑他们也是为了公司的经济考虑,也无法怪罪他们。你只要告诉他们,不要随便拿人做实验就好了。 “至于那个年轻人,实验室虽然暂时比较拮据,也应该让他生活得好一些。我看过他的房间,一张床,一张茶几,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这可不行。” 阿梅:“那应该给他安排什么样的待遇?” 赫尔梅斯:“就按旁边博士的房间来布置吧。” --圆形大厅里只留下关客一个人,他坐在小板凳上,坐了很久也不见有人来。就在他等得快要睡着了的时候,那两个把他带上来的士兵出现了。 两个士兵没有架着他,而是扶着他原路返回。关客能感觉到他们态度的变化,他们变得对自己恭敬了,这让关客有些诧异。 关客也不好向他们开口,因为即使问了,他们也不会回答。回到房间里后,关客发现屋子里多了很多东西。两张沙发,数张桌子,桌子上也堆得满满的。茶几上摆放着可不只一种水果,待遇几乎可以和隔壁的博士相提并论了。 最令关客感到惊奇的是,桌子上竟然也摆放着一台电脑,从外形来看,和博士的那台很相像。关客向隔壁的博士比了个手势,用口型发问:“怎么回事?” 博士耸耸肩膀,表示他也不知道。 在他还没有被带上去之前,房间里只有一个茶几和一张床,等到他回来后,这里已变得满满当当。关客既惊讶于落博尔特的办事效率,也奇怪于整个基地对他态度的改变。 关客并没有因为待遇提高而变得高兴起来。刚才上去时和赫尔梅斯的一席谈话,一定透露出了一些消息,赫尔梅斯知道了他想知道的,所以自己的待遇才会变好。至于到底知道了什么,因为关客并没有与赫尔梅斯面对面,因而也发挥不了他的异能,也就无从知晓了。 关客很在意这件事,很在意赫尔梅斯知道了什么。他想,也许能从那些老医生的头脑里获得一些有用的信息。 但关客没想到的是,第二次与赫尔梅斯会面结束后,他就再也没有被带到实验室里。第二天,一个五人组成的医疗小队出现在房间里,给他测量体温,血压等等各个方面的健康指数。 这个医疗小队是由两个老医生和三个年轻人组成的,像这种规模已经快赶上了博士的医疗小队。博士的医生也是五人一组,不过没有年轻人,全部都是有经验的医生,年龄最小的大概也有三十五岁了。 关客每天的伙食没有重样的,摆放在茶几上的水果也没有重样的,这让关客感觉自己像个贵族,而不是囚犯。仿佛这整个第六十八层就是他的宫殿,所有人的服务对象就是他一个一样。 关客也没有客气,茶几上的盘子每次都会变得干干净净,送过来的三餐也常常是连渣都不剩。过去的几十天里,关客也过得确实清苦。除了茶几上的香蕉还算美味外,他摄入身体的能量都是注射进去的。旁边的博士为了照顾他的感受,从不在关客清醒的时候吃饭。他要么背对着关客,要么等关客睡着了再解决送进来的饭菜。 像这样过了两三天,关客的待遇一直和博士等同。关客总算是过上了几天正常人的日子,然而这却让他感到不安。这就像古代的行刑犯在到刑场之前,监狱会让你吃饱喝足了一样。 博士对他的态度也有些模糊不明。博士刻意与关客保持距离,两人各吃各的,不再一句言语上的交谈,就连目光交会时,也会迅速移开,就好像两个从未认识的陌生人一样。 关客稍微想想就明白,博士这么做也是在表明一种态度:他是他,我是我,我们两个没有任何关系。 关客每天也会打开电脑,尽管无法上网,甚至连局域网也登不上,但电脑既然搬了进来,不用白不用,而且一个人在房间里也无事可干,正好琢磨一下以打发时间。 电脑里面只有左边一列软件,游戏只有简单的两三款--这电脑不是给人用的,更像是装饰品。 关客每天都会和ai打牌。游戏分为简单,普通,困难三种,自从第一天关客选了一次普通,被ai吊打一局后,他就一直选择普通的难度。但即使如此,十局之中也会输掉五六场。 大概在第四天,五个医生过来检查完毕,走出去以后,他就把茶几拖到电脑旁边,一边把水果往嘴里边塞,一边无聊地和ai打牌。 这一局又是天胡牌--胡的不是关客,而是ai,关客再次成为蹂躏的对象,他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也就懒的去想,有什么牌打什么牌好了。 隔壁的博士向这边看了一眼,他的神态有些奇怪,不过关客没有注意。 等到关客把水果消灭一空,而ai已经把他压着打的时候,电脑突然弹出了一个黑色的对话框,上面自动出现了一行字: 嘿嘿,兄弟,我们又可以愉快的聊天了。 关客被吓了一跳,他对电脑也算是很熟悉的,电脑里已有的任何一款软件可都不会弹出这种窗口。他偏着头向隔壁望了一眼。 博士悄悄的对他眨了眨眼,于是关客立刻知道,那弹窗确实是博士的杰作。 关客开始在弹窗里打字: 你是怎么办到的? 根据博士刚刚眨眼的动作,关客可以确定这黑色弹窗一定没人可以监测到,所以不必担心谈话会泄露。以博士的水平,恐怕无人能攻破他所设计的软件。 不知道博士是不是故意的,他自己打的字是白色,关客打出的字则是红色。关客看着那红得要滴血的字,眉头直皱,又加了句:能不能把字的颜色改了,我不喜欢红色的字。 博士:哦,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年轻人都喜欢大红大紫,既然你不喜欢,那就换一种好了。 关客:都被关在这里了,还怎么大红大紫? 关客看着打出的字,再一次皱起了眉。这次他打出的字不是红色,而是改成了黄色。 关客马上在后面追加:能不能给我一个正常的字体颜色? 博士:我听说了你的光辉业绩。你竟然可以说动两个女实习生去杀教授,实在厉害。我想你哄女人一定有一套,黄色字体和你很配。 关客:配个屁!赶快改了,我要和你同样的字体! 博士:好吧,既然你不喜欢,那就改成和我一样的白字吧。 关客胡乱敲了几个字母,果然变成了白色。这行字的前面加了个001,以区别打字的人。他猜博士的前缀是000,再接着看时,下面新出现一行白字前缀果然是000。 第525章 三面 关客: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博士:你的光辉事迹早已在地下基地里传开了来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关客:我真不知道。在这基地里面我能说上话的,也就只有你了。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是两眼一抹黑。 博士:你这话听起来可真令人舒服。很抱歉对你不冷不热,我也只是想要自保,希望你不要介意。 关客:我理解得很。我想知道,基地里面关于我的事是怎么传的? 博士:还能怎么传,你把麦克朗和他的实习生们摆得团团转。大家私下里都很佩服你。 关客:可我回来的时候,所有路过的人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博士:这是地下基地的特色,你习惯了就好。就算赫尔梅斯推着轮椅走在过道上,也不会有人多望上一眼。大家都学会了伪装,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生存得更久。 关客:可你又说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 博士:在网络方面,地下世界和地上世界没有什么区别,这里也有明网和暗网。明网只有两个,通向外界的互联网和地下基地自己的局域网,而暗网却是数不清。很多人都可以自己搭建网络,大家可以在上面自由交流,而不必担心身份被暴露。如果一旦察觉有异,暗网也可以迅速改变地址,安全和隐秘做得很好,所以暗网的使用人员几乎涵盖了所有人,但每个人却又假装不知道它的存在。全网 . 关客:活得可真累,比地上的人还累。 博士:生存本来就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对地下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关客:关于我的传闻,能不能说得再具体一些? 博士:版本五花八门,我可不能一一列举,你自己看吧。 电脑里收到了一个安装包,关客按照博士指示的安装好。接着黑色弹窗里发来了几十行的网络地址,全是由毫无规律的英文字母组成。 关客单击点开,浏览器弹出了一个窗口,页面开始加载。关客以为会需要等待很久,但浏览器的加载页面只转了两转,就把页面完全加载出来。 网站的页面非常简洁,几乎没有插图。从上到下都是帖子,点开一个就相当于点进了一个聊天室。网站使用的主语言是英语,不过浏览器自带翻译,可以把整个页面翻译成华文。 关客随意点开一个看看,才发现每一个帖子都是即时通讯。百分之四十的帖子设置有密码,百分之五十的帖子需要较高的等级,只有百分之十的帖子是关客可以打开的。 在这里大家谈话都很随意,能点开的帖子里大多都是在交易物品。当然也不乏八卦者,他们讨论的全是麦克朗的事。 关客发现大家众说纷纭,有的人认为是教授和实习生玩脱了;有的人则认为教授就是想杀人,他想换个口味尝尝;不过大多数的人还是倾向于,关客说服了两个实习生,让两个实习生去暗杀教授。 之所以会有这种说法,源自一个短视频。这个短视频关客并没有找好久,几乎一搜就搜到了。视频是从上方拍摄的,两位美丽的女实习生已经走了回去,而关客站在门口,回身望着她们,似乎短暂地说了一些什么,才进入房间里。 网站里面还有关客的另一个短视频。关客满身是血的趴在实验室门口,麦克朗提着鞭子在后面,画面看起来相当血腥。关客被麦克朗翻转过来后,还朝麦克朗笑了笑。那是讥讽的微笑,似乎还说了些什么嘲讽的话,不过关客已经记不得了。麦克朗迅速还以颜色,粗大的油鞭抽在了关客的脸上。 这个短视频下面有着众多的留言,大家说的最多的一句就是:有种。 这拍摄的角度和清晰度,一看就是监控视频。有人把两段关于他的监控视频放了出去。而自己的房间里面也是有摄像装置的,关客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既然有人能放出两段,就有可能放出三段,四段,说不定他吃饭,换衣服,上厕所的视频就存在某些人的电脑硬盘里... 关客不由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他决定不让自己再想下去。他翻了半天的帖子,发现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了。网站上似乎只有这两段视频。 关客稍微理了理思绪,大概知道这视频是谁放出来的了。不是高级别的人是无法接触到监控视频的,而被放出来的两段视频也是自有其联系,如果联系起来看,似乎是为了证明关客有教唆人暗杀教授的嫌疑,只是大家都把关注点放在了关客的身上,所以关于他的视频才会流传很广。 他在网站上又查了查,果然查到了另一则实习生谋杀教授的视频。视频是经过剪辑的,因为有些片段过于跳跃。由此判断,那短视频基本就是麦克朗放出来的,以证明关客有教唆他人暗杀他的嫌疑。 只是视频放出来以后,舆论方向的转变有些意外。大家关注的焦点不是谁想杀教授,而是谁敢杀教授。就是不知道麦克朗能不能登的上暗网,如果登的上的话,一定会被气个半死。 虽然事实并非如此,关客也并非想要教唆两个实习生杀教授,但结果却也差不了多少。他只是脑子一热,不想两个正处于花季的少女死得不明不明,故此忍不住提醒了一下。他的一时好心并没能让两个少女活下来,关客隐隐有些内疚,但他把这种情绪藏得很深,轻易不会表现出来。 关客在黑色的弹窗里打字。 关客:麦克朗知道吗? 博士:应该不会知道。暗网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避开上层人员,如果让他们也登上了,那岂不是和明网没什么差别?那大家还偷偷摸摸地干啥,干脆在局域网里发出来了。 博士说得很有道理。落博尔特的内部矛盾比关客所想的还要巨大,至少这实验基地,已经离分崩离析不远了。 关客:赫尔梅斯对麦克朗是如何处置的? 博士:没什么处置啊,除了发了一道命令把你救了出来,赫尔梅斯再没对麦克朗采取任何措施。 看来,赫尔梅斯依然看重这些老教授。这些天来,麦克朗没有再把他弄去实验室,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他总不能明目张胆地来杀自己。 麦克朗肯定比自己还要忐忑不安。他还以为他的心事能瞒过赫尔梅斯,其实这个老头可比他聪明了不知多少倍,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没有说。 麦克朗最想做的肯定是偷偷杀死自己。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灭口。 关客想了想,在黑色弹窗里开始敲字:你能在实验基地的公共网络上匿名发布消息吗? 博士:这个简单,你就是让我发布某些教授的私人生活视频,我也能办到。你想发什么? 关客: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实验室里的老教授想要毒杀赫尔梅斯。 博士:黑色幽默? 关客:随便,只要把意思传出来就好。 博士;这样做没什么用吧,大家都知道的事,谁会在意呢? 关客:大家确实都知道,但大家未必会很在意。把这个信息再提出来,大家就会在意了。 博士:好吧,我照你说的做就是了。 关客:谢谢。 他们两个人刚刚商量完,门外面就来了两名士兵。这两名士兵关客都认识,就是上次带他们上去的那两位。 电脑屏幕上的黑色弹窗突然不见了,顺带着打开的网页和新安装的图标全都不见了。关客不得不赞叹博士的动手速度,他猜博士肯定不止一次这么干过,要不然不会这么快。眼角余光瞥见博士还在盯着电脑屏幕,像是在认真工作的样子。他的神态和他所说的话严重不符,关客发现他的演技也是一流的水平。 一名士兵进来后就站在门口,他很有礼貌地说:“赫尔梅斯先生要见您。” 关客:“那我们走吧。” 经过好多天的修养,关客已能下床走路,不过也仅止于此。他的精神力聚集了一点,但身体的力量还是很虚弱。 坐上电梯,穿过许许多多的走廊后,关客又来到了那个圆形大厅。 加上这一次,关客已和这位商业第国的霸主见了三次面,但没有一次是真正面对面的。只能见到光影,却不能看见真人。看来传闻果然没错,这位霸主果然是个怕死的人。 一片光影从天而降,赫尔梅斯身着病服的影像又凭空浮现在上空。这位老人和上次见面时没有任何区别,他的身上仍然穿着特制的病服,就连背景也和上次一模一样,还是在一处非常大的庭院中,周围全是高大的景观树,老人置身在鸟语花香中,背对着关客,正在给池塘里红色的鲤鱼喂食。 赫尔梅斯一边给鱼喂食,一边说:“年轻人,这些人过得怎么样?” 关客:“拖你的福,过得很不错。如果你的士兵不过来的话,我说不定都愿意在这里定居了。” 赫尔梅斯笑了笑:“以后我想给你安排一个单独的房间,那玻璃房子实在不是人住的地方。” 第526章 永生 关客:“无功不受禄,现在的生活就挺好,我喜欢那个玻璃房子,不用换了。” 赫尔梅斯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说:“那可不行,你是特别的客人,就应该有特别的对待。” 关客:“好吧,反正这里是你的地盘,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赫尔梅斯:“我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位独裁者,我给予我的员工足够的尊重,而我的公司也养活了许许多多的人。我活了大半辈子,都是在为公司服务,到老来,总得为自己考虑考虑,这么一点小小的私心,应该不为过吧。” 关客突然道:“你怕死,但却不想死?” 赫尔梅斯:“没想到我的一点小小私心还是被世人知道了,这样也好,你既然知道了,我也就不必多做解释。我忙碌半生,回头却发现自己还没过过想过的生活。我虽然去过了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但却都是因公出差,谈的都是商业上的事,连领略一下当地的风景都不能够。 “当我想悠闲地到处去看一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老了,这不是人生很大的一件憾事么?我常常幻想自己回到过去,幻想自己还很年轻。我在梦里去看黄山的松柏,澳洲的枫叶,东京的樱花。这些地方我只在电视上看见过,多少次都想亲自看一看,却没有时间。 “我的要求不多,只希望能有十年健康的寿命,让我再看一眼这世间美丽的风景,于愿足矣。世人的传言不会空穴来风,但也并不够准确。他们肯定把我描绘成一个想长生不老的神经病,其实他们错了,我只是想到处看看。” 关客:“你想要我做什么?” 赫尔梅斯:“你曾注射过诸神之怒?” 关客:“是的,我不仅注射过,而且还因此变成了超人。” 赫尔梅斯:“我还以为你要再说一次谎话。” 关客:“这世上的事没什么能逃过落博尔特的眼睛,我又何必说谎。” 赫尔梅斯:“诸神之怒地效果显着,同样的,副作用也很大。但我们没在你身上发现任何的副作用,诸神之怒就像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一样,可以完全改造你的身体,而不会给你带来任何不利的影响。但注射在其他人的身上就完全不同了,大多会精神错乱,有的甚至会当场暴毙。我们想知道为什么同种药剂注射在不同的人身上,会产生不同的效果。我们想改良诸神之怒,让它也可以在其他人的身上起作用,并且不带来较大的负面效果。我们想从你身上找到这方面的原因。” 关客:“你也想注射一次?” 赫尔梅斯很坦诚地道:“对,我也想注射一次。虽然还没有研究出成果来,但我可以想象,我注射完改良后的诸神之怒后,身体上的病痛就会离我而去,我就能到处去旅游,看看这个美丽的世界了。” 关客:“换做是一两年前,我会相信你一半的说法;但现在,我连一成都不敢信。” 赫尔梅斯:“我说的都是心里话,就是我对我家里的人也没说过这些。我的话句句发自肺腑,不知是哪一句使你怀疑我?” 关客:“我第一个不相信的,是你的目的。你说是想多看一眼这个世界,多么文艺的说法,就好像古来圣贤追求崇高理想似的。据我所知,你在很多年前就在研究如何永生了。那个能够侵入别人头脑里的人,想必是你主要的研究对象。” 赫尔梅斯眼皮耷拉着,过了良久才说:“x001是我们实验室的人,不过我们是在拯救他。” 关客:“拯救一个恶魔?亦或创造出一个恶魔来?” 赫尔梅斯:“为什么这样说?” 关客:“去年秋季的一场空难,拜他所赐,一共两百多人死亡,尸骨不剩。你不要说你不知道。” 赫尔梅斯:“我真的不知道,他一直在我们严格的看管下,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关客:“你看样子像是真不知道,不过像你们这样的人,一向擅长伪装,也许你现在的样子也是装的。” 赫尔梅斯:“x001的精神思维能够自由地在空间中穿梭,我们的工作人员没能发现,也不能怪他们,他确实不太好掌控。不过以后需要加大力度。” 关客:“你们把这个人弄到实验里,难道不是在研究如何永生么?”あ < 赫尔梅斯:“我从来不相信长生不老。年轻的时候不相信,现在也依然不相信。况且,他能灵魂出窍和永生又有什么关系?” 关客:“这就得问你自己了。以前我也想不明白,那个人能够控制别人的异能对你有什么好处?直到我被抓进了这里,我就突然明白了。也许你想追求精神上的永生,舍弃肉体,像那个人一样可以自由的在空间中游荡。” 这些其实并不是关客自己想出来的,而是根据许多老教授的内心想法拼凑而来。 赫尔梅斯的脸上露出意外的神色:“没想到你除了很勇敢以外,竟然也聪明到这样的程度,连这点都能想到。你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等你离开这里,不如做个漫画家?灵魂永生?我从没有这样想过,我真的只是想单纯的多活几年。” 关客:“赫尔梅斯先生,你为什么不能把你的目的直言出来呢?在我面前扮一个好人,也并不一定能让我完全配合你的实验。” 赫尔梅斯:“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改变你对我的看法,现在已经到了三千年,这样迂腐的想法怎么可能会存在?” 关客:“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但对于您这样的人来说,在上面呆得越久,这样的想法也就会越强烈,因为没人可以约束你,你可以为所欲为。你能够得到你想要的任何东西。你说你从没旅游过,这句话我一点儿也不相信。只要一句话,你的私人飞机就能开到任何地方。人总是不满足于现状,你既已觉得自己站在了人世的巅峰,自然就要挑战一下不可能的事情。况且你也确实不想死,想永永远远的活下去,你觉得你的公司是有这方面的能力的,所以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赫尔梅斯:“要不是我们之间隔着千里万里,我都怀疑你会读心术了。” 关客继续说:“我不仅知道你想长生不老的愿望非常强烈,而且我还能大概擦出你研究的过程。” 赫尔梅斯:“哦,看来我真是低估你了。虽然你说的都不是真的,但也不妨说来听听。” 关客:“我猜,你最先想到长生不老是因为雪儿。你看到了她神奇的能力。她能使人体损失的部分再次生长出来。” 赫尔梅斯:“这和长生不老有什么联系?” 关客:“也许在二十多年前,你还认为自己很年轻的时候,就已觉得力不从心。你痛恨自己快速衰老的身体,得知雪儿的异能后,就想着如果年轻时候的身体能够保留下来,就可以替换这具正在衰老的身体了。” 赫尔梅斯:“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那时候s001只是一个婴儿,我们还不知道她有这方面的能力。” 关客:“那就是后来的事,时间或许有偏差,但你确实这样想过。站在人世巅峰的你接触的都是些匪夷所思的实验,有这种大胆的想法也并不令人意外。” 赫尔梅斯:“但我很意外的是,你怎么会想到这些?” 关客:“我在这里呆得久了,总能猜出一些事情。如果你在下面的玻璃房子里想上十天半个月,说不定真能想出长生不老的方法来。” 赫尔梅斯:“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是不可能实现的,总不可能把时间回溯到过去,然后再复制一份自己的身体?就是科幻小说家,也不敢这么写。” 关客:“确实无法做到,想要倒转时间,也许很久很久的未来能够做到,但现在是绝对做不到的。可你是商业帝国的霸主,虽然无法复制自己年轻的身体,但却可以复制别人年轻的身体。 “你曾经肯定想过,雪儿既然有恢复肢体的能力,复制一份年轻人的身体就并不是难事。找一个身体健康的年轻人来,把他的肢体砍掉,再让雪儿进行复原,这样你就可以源源不断的做实验。 “肢体如果离开了本体,过不了多长时间它就会失去活力,所以第一个需要解决的,是要如何让断肢长久保存下来。你的科研团队水平确实不错,到现在为止,断肢最起码能保存到半年以上而不失活力。 “你认为身体只是灵魂的载体,人之所以为人,就在于他独一无二的灵魂,与肉体并没有什么关联。舍弃衰老的肉体,反而是舍弃一种羁绊。但灵魂又不能没有肉体,否则就无处寄存,所以要需要长久的活下去,就必须要有无数具健康的年轻身体。 “解决了肉体的问题,你又开始解决灵魂的问题。” 第527章 不死 赫尔梅斯:“灵魂能有什么问题?” 关客:“原本是没有问题的,但你想永久存留下去,就会有问题。按照大自然的规律,没有什么是可以永世长存的,人的灵魂也不能例外。你认为灵魂是人最本质的东西,而身体只是承载的容器。现在容器已经不再是问题,当容器快要毁坏的时候,你可以再“复制”一个一模一样地出来。 “但灵魂也是会衰老的,它在人体中也会渐渐变得迟钝,继而完全消失,只不过这个过程十分漫长,漫长到不易察觉,而如果离开了人体,灵魂的消亡则会更快。你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后,才开始着手研究人的大脑。那个导致一场空难的人,就是你的研究对象,也是你的研究结果。” 赫尔梅斯:“是谁告诉你的?” 关客笑了笑:“你可以猜一猜。也许是某位医学教授说漏了嘴,也许是一个老家伙有把柄在我手里,在我的威胁下他说出了这些秘密。” 赫尔梅斯:“你不必挑拨离间。他们的人品和他们的科研水平一样可靠,我是不会相信你的话的。况且你说的都是些无稽之谈,也根本不值得相信。” 关客:“虚伪。能假正经到你这种程度,得需要修炼多少年的功夫!所以我才不喜欢高高在上的人,他们貌似慈善的面孔下不知道藏了多少张面具。” 赫尔梅斯:“你这是偏见。我的认知正与你相反,正是因为有了我们这些管理者,这个世界才不至于陷入疯狂。” 关客:“那可真要感谢你们了。” 赫尔梅斯:“本来就应该如此。继续说说你的猜测,我很感兴趣。” 关客:“我猜你在精神方面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要不然--你们叫他什么来着,x001--x001应该早就死了才对,为了保密,当成果出来以后,他必须得死。但他直到现在还没有死,他还在来时的大船上说要和我合作呢!” 赫尔梅斯:“原来我的形象是电影里的反派角色,这我倒是真没有想到。” 关客:“精神本来就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我们知道它的存在,却无法触摸它。正因为它的虚无缥缈,不可捉摸,所以有关这方面的书籍虽然很多,却都是各有说法,没有定论。大家都是猜测,根本没有证据。落博尔特虽然有着世界上最先进的科研力量,也抓到了一个精神异常的异能者,但仍然在这方面没有任何进展。 “虽然没有进展,但你却由此看到了另一个问题。先前已经把身体比作容器,那灵魂就是容器的核心。二者合一,人才是活着的状态。x001想要寻找一具合适的身体,以让自己正常地活下去,你一定已经看在眼里。但他找了十几年,也没能找到一具合适的。由此,容器与核心相互排斥的问题就浮现出来。 “你肯定会想,容器就是再完美,如果它无法承载核心,那也毫无用处。灵魂的衰亡是很缓慢的一个过程,你姑且把这个问题放到一边,你想先解决容器与核心相互排斥的问题,这是你永生道路上的最大难题,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赫尔梅斯:“我不得不承认,你的想象力确实丰富,请继续说下去。” 关客:“虽然是x001先碰到的这个问题,但你以后也要面对这个问题。实验人员怎样对x001进行研究,其实是无所谓的,只要他不死就可以。x001肯定会想方设法找一具合适的身体,只要他有了解决的方案,我想你总能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你们上学时的课程是否和我们一样,都会学一些简单的哲学理论,有一条我记得很清楚,世界是客观存在的,物质决定意识。或许长生不老的诱惑太大了,你根本想不到这些,即使想到了,也会被扔到一边。你认为人之所以存在,最主要就是因为灵魂的存在,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其实稍微学过点理论知识的都知道,身体和灵魂同样重要。人是身体和灵魂的统一体,将某一部分单独分离出来,就不能称之为人。没有灵魂的身体我们通常会说那是行尸走肉;没有身体的灵魂我们直接叫他是鬼,或者邪魅的东西。 “你过度夸大了灵魂的重要性,认为只要灵魂不灭,就是永生。你在这方面花了很长的时间,恐怕最近才明白过来,身体和灵魂是缺一不可的。 “在船上,x001和我说过,每个人的身体和灵魂都是特别的,都是独一无二的,这两部分互相契合,不可分割,也不能分割。你想要用别人的身体来承载自己的灵魂,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赫尔梅斯:“你既然这样想,那我们就顺着你的假设来说好了。如果我真想要永生,也可以不用别人的身体。既然我已能复制出一份完整的身体,我为什么不保存现有的身体,等到将来这具身体已完全毁坏时,再把灵魂移入进去?” 关客:“我想,复制是需要时间的。赫尔梅斯先生,可以冒昧问一下你的年龄么?” 赫尔梅斯:“你早已经冒昧了无数次,还有什么不可冒昧的。我的年龄又不是秘密,告诉你又有什么关系。我今天七十一。” 关客:“七十一岁的老人,而且身体有恙。每复制一次身体,就算只花费一天的时间,那复制出来的身体也是在老去。而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又能复制出多少份来?不仅白白浪费大量的资金,更是在浪费你的生命。再加上雪儿为公司赚了大笔的钱财,你也不想让她因为你而过度使用能力吧。” 赫尔梅斯:“我既然知道这条路走不通,那我会怎么办呢?” 关客:“此路不通,当然要另寻他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出现了。也许一开始我并没能进入你的眼中,你所关注的只是雪儿一人,而我只是个寻常的异能者,直到你发现我注射过诸神之怒后,才对我另眼相看。 “如果我猜得没错,那另一条通往长生的路就是诸神之怒。你可以通过这种神奇的药剂,来使得自己身体的病痛全部痊愈,虽然有些遗憾,这种药剂不能使你返老还童,但能得到一具完全健康的身体,已算是不错的结果。 “然后再通过雪儿的手,保存现在这副健康的身体。虽然你的这副身体还会老去,但至少没有了病患的折磨,可以多活很长一段时间。对于你来说,只要能延长存活在世界上的时间,就都是可行的方案。 “假设注射经过改造后的诸神之怒,能使你活到百岁,如果再能把雪儿抓住,你至少能再活上个六七十年。可能刚才有一点我说错了,你仍然会坚定地认为,人只要灵魂存在,那么这个人就是存在的,也就是活得了永生。 “你肯定会继续利用这得来的六七十年,再继续去研究身体与灵魂的匹配问题。你相信你自己,同时你也相信你的公司,只要给出一定的时间,总能把问题解决掉。 “你相信人定胜天,只要有毅力,就没有不可以解决的事。你的实验室里出现了种种的奇迹,这更让你相信,人类的潜力是无限的,你需要做的只是要时时给他们抽上一鞭子。 “但有些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即使强行要求去做,也绝对不会有什么结果。这就像是用鸡蛋碰石头,其结果必然是鸡蛋碎成一地,这是必然的事,但你如果要求让石头碎成一地,我想没什么人可以办到。 “虽然这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但我还是要多劝一句,请不要对长生太过执着。古往今来,有多少英明的君王,都栽在长生上面。自然法则不可违抗,而且我也觉得不必违抗,有这百年的寿命,人生竟可活得足够精彩。至于未来的事,自有未来的人来想。 “或许你想长生也并不一定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但不论怎样的目的,你想达成目的的方法并不可取。你曾说你喜欢韩若翰,因为他和基地里的人很不一样。但在过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后,我见到的韩若翰又变成了你不喜欢的样子。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变化?这地下世界里虽有很多人在忙忙碌碌,但这整个基地就像是一座活人的坟墓,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生怕走错一步,从而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里的人,可不是天生都像个机器的,是这里的环境使得他们不得不沉默寡言,因为不如此,在您严格制定的规矩下,就无法生存下去。 “我不知道我的这番话是否会对您产生影响,但我不吐不快,无论你会怎样处置我,我都要把它说出来。好了,我现在已经说完了,你有什么规章就尽管说吧。” 赫尔梅斯的十根手指在膝盖上慢慢敲着,他说:“你的勇气确实令人赞叹,我还没见到任何一个人敢向我这样说话,你算是第一个。至于你说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一概听不懂。” 第528章 偏执 关客:“看来你在短时间内,不准备杀死我,我在您心目中的价值又重新提了上来,那我就要再冒昧一下了。” 赫尔梅斯:“我很久没听到外人对我这么长的说教了,感觉就像是在上一堂课。你不止想象力丰富,而且还适合当一名老师。我们有的是时间,既然你想接着谈,我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愿闻其详。” 关客:“虽然我们不是面对面,只是通过科技的力量来达成空间距离上的缩短,但我仍有一种直觉,你不太相信我的这种说法。” 赫尔梅斯:“我听说过女人有第六感,难道男人也有?” 关客:“男人和女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同为人类,男人为什么不能有?” 赫尔梅斯:“你的见识总是出人意料。你打算怎样说服我?” 关客:“我并不觉得自己会成功,我只是想再努力一下。您能建造出这样庞大的帝国,不论人品如何,各个方面的能力肯定都在很多人之上。” 赫尔梅斯:“真感谢你夸了我一句。” 关客:“也许我再多说几句,您就能想通了呢!您的商业帝国影响巨大,您若放弃了永生的想法,许多人就不会中途暴毙。” 赫尔梅斯:“我不是屠夫。” 关客:“您的行为和屠夫并没什么区别。” 赫尔梅斯:“你认为我很偏执?但认为你也很偏执。先入为主会使人看不清很多事实,你不能把别人的死亡都推在我的身上。” 关客:“虽然我接下来说的话会使你对我的观感变得更差,但我还是要说。您的实验室里每天要死多少人?每一个被培养成杀手的家伙背后,又站着多少个幼小的亡魂?您实验室里的工作人员又死了多少人?光是这三样,恐怕铺开来的尸骨就能铺满这第一层的基地。” 赫尔梅斯:“凡是来做实验的人,我们都会与他签订协议。实验过程中会发生什么,我们都写得明明白白,并且也会口头提醒。至于那些便衣人员,他们本就是孤儿,是我们给了他们一个栖身的所在。竞争无处不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想在任何时候都适用。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要是每一个人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我的公司早已倒闭了。” 关客:“我总感觉您是在义正言辞地说着歪理。” 赫尔梅斯:“我对你说的那些也是这样的感觉。” 关客叹了一口气,说:“让人听进去自己的意见就已经很难,那么要改变一个人更是难上加难。我有些想放弃去说服你了。” 赫尔梅斯:“没关系,你尽管说说看。” 关客:“你肯定以为灵魂还是能够独立存在,我所说的都是妄谈。之所以如此,恐怕是因为这两者分管不同方面的原因。身体是具象化的,可以被看见,可以被触摸,我们能真实的感觉到它的存在;而灵魂则有些虚无缥缈,它掌管着每个人的精神领域,看不见,摸不着,而且有些不可捉摸。如此迥然不同的两方面自然认为是可以被分离开的。 “灵魂是藏在人的大脑中,只需要把它单独分离出来,再加以妥善安置,让它能够继续存在下去,就能获得永生。你一直想要做的就是这种吧,其实这种想法大错特错。我还是那样的观点,灵魂和人体密不可分,只有结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个体。 “灵魂是在大脑中产生,但它却不是植物的种子,可以被摘取。人的头脑虽然诞生出人的精神灵魂,但灵魂却不是只由大脑而产生出来的,它是由整个人体共同运作而出,头脑只是诞生的地方而已。 “这个过程是源源不断的过程,灵魂需要身体不断的滋养才能得以存在,而身体也不断受到灵魂的指导。 “在我看来,人类是先有肉体,然后才有的灵魂,思维,意识。这样看来,肉体应该先于灵魂,是排在第一位的,与你认为的‘只要灵魂一直存在就是永世不朽’正好相反。 “人的灵魂离开了肉体,虽能短暂存在,但和肉体之间的联系切断,也就切断了供应源,就像是手机,如果一直不充电就会彻底死机一样。 “没有肉体就没有灵魂,从大脑中产生出来的人的意识,并不是单独由大脑孕育而出,而是由整个身体孕育而出。换句话来讲,思维是人身体生长的另一种变相延续,是人身体的思维,大多数人的想法完全是本末倒置。” 啪啪啪,赫尔梅斯拍起了手掌,说:“你的演讲可真是精彩绝伦,妙得很。我同意你的说法,思维是人身体的思维,不可被单独剥离。很有趣的观点,我很赞同。” 关客观察他的面部表情。他不知道这个老人是真的赞同还是假的赞同。如果是真的,那当然很好,实验室里面就会少一些乱七八糟的实验,也会少死很多人。 关客:“我不知道您是真的认可,还是假的认可,我所能想到的表达方式也只能到此了,听不听进去完全在于您。我已经做出了努力,至于事情会向何处发展,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 赫尔梅斯:“我从来没有过永生的想法,所以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只是想再多活几年而已。听了你的话以后,我更觉得这个愿望可以实现了。我总感觉你有和博士一样的头脑,要不要应聘一份工作?” 关客:“还是算了吧。你这实验基地里,除了博士还像半个正常人以外,就没有一个是正常的。我可不想处在这样的环境里,这就像在水里无法呼吸的鱼一样,迟早一天会被憋死的。” 赫尔梅斯:“你不愿意来,我也不会强迫你。我向来尊重每个人的意见。今天和你的谈话很愉快,我很期待下一次我们的会面。” 漂浮在空中的画面开始收缩成一束束光影,越来越窄,最后完全消失。 赫尔梅斯仰首望着湛蓝的晴空,右手手指不断敲击着左手的手背。他灰褐色的眼睛不断眨动,里面映照着广阔无垠的蓝天。 关客的话给了他很大的触动,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很朴实的一个小伙子,思维竟是如此的深刻。 当赫尔梅斯还是五十岁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正在衰老。尽管他一直认为那时候的自己还是年轻人,可是掉落的白头发,脸上越来越多的褶皱以及浓重下垂的眼袋还是在提醒他,他正在老去。 他的几个儿子都不成器,他不会把公司交到他们的手上。落博尔特是赫尔梅斯一生的成就,也是一生的心血,他希望落博尔特公司能够一直屹立在世界上。 唯有自己能够管理好这个自己一手缔造的商业王国,要想王国永世不衰,自己最好也能永世不衰。 这些年来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奇迹:不死的猴子,能听得懂人话的猫和狗,小老鼠一蹦也能达到三五米,机器人进化成了仿生人。还有什么奇迹是人类所不能做到的? 赫尔梅斯相信人的潜力。既然有不死的猴子,就会有不死的人类。关客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也只是听起来很有道理而已。数十年前,有谁能够想到,猫和狗也能像人类一样思考? 为了能够让落博尔特继续屹立下去,他必须要活上千年,万年。也许每一百年,落博尔特的办公大楼都会有新的建筑风格,赫尔梅斯要全部见证下来。 赫尔梅斯坚定了信心,同时他又想到,关客为什么能够知道那么多?即使他会读心术,也不可能知道的这么多。实验基地在亚洲,而他自己则在美洲,几乎是地球的两端。 这个年轻人能知悉实验室的秘密,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些老教授泄露出去了。老家伙们跟着他几十年了,即使再笨,再傻,也能猜到自己的几分用意,更何况这些家伙一点儿也不傻呢,除了麦克朗有些愚蠢以外,个个都已经锻炼出了察言观色,听风使舵的本领。 赫尔梅斯叹了口气。忠诚这种东西,也会随着时间改变的。人又是最善变的动物,要指望他们一直忠诚下去,简直是天方夜谭。 赫尔梅斯觉得有必要给老教授们敲一敲警钟了。头脑聪明的人还有些用处,说不定某一天灵光一闪,就会有新的想法出现。至于那些愚蠢的人,过去很愚蠢,现在也很愚蠢,将来也不会聪明多少,留着除了会耗费公司的资源以外,并不见得能为公司带来多大好处。 赫尔梅斯想着,就拿麦克朗开刀吧。他想毒死自己,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还以为没人知道。 正好关客也中了蚂蝗的毒,就让那变异蚂蝗爬遍麦克朗的全身,这样他就会更努力地研究出解药来。研究不出来也没关系,赫尔梅斯相信其他的老家伙们会有办法解决的,实在不行,那就只好再给关客注射一针诸神之怒了。 第529章 讣告 关客能得知那么多的信息,完全依赖于他的异能。他被许多教授拉去,进行了多场实验,身体虽不得自由,但却从各个教授的头脑中知道了一些碎片化的隐秘。 他将这些隐秘串联在一起,再加上一些想象,虽不能窥测全貌,但也相差不远。至于灵魂和人体之间相互关联的理论,灵感则来自于和x001的一番谈话。 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透彻的一番劝告,关客相信赫尔梅斯一定能听得懂。但听得懂和相不相信是两码事,赫尔梅斯花费了数十年的时间去研究不死,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三两句话就会有所改变。 士兵对关客的态度依然毕恭毕敬。以前可以从他们的态度判断出落博尔特的态度,现在却不能了。因为关于自己的两部影片扩散开来,其他人对关客表示尊敬的态度也有可能是影片的原因。 但即使赫尔梅斯对自己再怎样讨厌,这位老人想必暂时也不会杀死自己,因为他还很有用。 赫尔梅斯现在想改良诸神之怒,并且还没有放弃对雪儿的抓捕。这两样都是非常困难的事,一个是摸索着继续前进,一个则是有可能和全球的**作对。 或许赫尔梅斯很自信,在关客这个完美融合诸神之怒的样本下,能够快速的改良出药剂来,但在雪儿问题的处理上,他绝对做不到那么快。 赫尔梅斯永远都不会知道,雪儿的亲和力会达到什么程度。时间越久,相信她的人只会越多,不会越少。若是认为她只是个女人,在总统的位置上坐不了几天,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 回到房间里,关客首先看到的就是玻璃茶几上的水果。葡萄,番茄,香蕉,苹果等等,各色水果摆满了桌子。几条长桌和长桌上的电脑并没有撤去。 关客的心稍微安静下来,从房间里的摆设未变来看,赫尔梅斯对他的态度并没有改变,至少在短时间内没有准备对他开刀。隔壁的博士享用着一个苹果,举手向他示意。 关客回了一个招呼,坐在了电脑前。 刚打开电脑,就出现了黑色弹窗。 博士:谈得怎么样? 关客:和没谈一样。 博士:那找你是为了什么? 关客:让我配合他长生不死的实验。 博士:真是异想天开,哪有不死的人,老家伙是在开玩笑吧。 关客:不,他不是开玩笑,他是真的有这方面的想法,并且已经准备了数十年。 博士:我一直对公司里的传言持半信半疑的态度。公司里面传,赫尔梅斯想要长生不老,我还不太相信。因为和他见过面的人都知道,那老头很聪明,也很理智,这种痴心妄想的事应该不会去做。 关客:你只负责你的机器人,自然不太相信。赫尔梅斯已经在生物领域投入了大量的资金,用来研究永生的办法。他只是没有将真实目的讲出来,用研究基因一类的来作障眼法。 博士:这么虚无缥缈的事,他怎么会相信呢?我看他是越活越回去了。 关客:也许他特别自信吧,自信到认为什么都可以办到。 博士:既然你没什么事,那我们一块儿玩游戏吧。我已经把游戏文件复制了一份,直接传到了你的电脑上,你只要点一下安装即可。你可以共享我的网络,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了。 关客:谢谢。 关客很感谢博士为他做的一切,所以尽管危机感并没有退去,关客还是痛痛快快地陪着博士一块打游戏。只是他的水平实在太差,两个菜鸟合在一块儿,比以前打的时候死得更快了。他们打累了以后,也就各自休息。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关客仍然被好吃好喝的供着。他的医生团队每天都会过来,像往常一样为他检查身体,有些不同的是,多了一项抽取血液。关客每天都要被抽掉120毫升的血,因为落博尔特的饮食很好,被抽了一个多星期后关客也没觉得贫血。 虽然打了好些天的游戏,但关客的水平依然没有进步,进入战局一碰到敌人,大概率会倒在对方的枪下。博士在游戏上已经浸银了几年,水平虽说不上很高,但也绝对不是关客的那种水平,和关客组了一天队后,就再也不想和他一块儿打了。 不过关客的脸皮也已比得上城墙的墙壁,老着脸硬是要和博士排在一块儿,搞得博士大大缩短了玩游戏的时间,这一星期里,每天倒有大把的时间是在演算。 大约在一个星期以后,关客照常约博士打游戏。博士并没有第一时间接受邀请,他在黑色弹窗里打字道:你知道吗,麦克朗死了。 关客看到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有些吃惊,回道:什么时候的事? 博士:大概两三天前,麦克朗死在他的临时公寓里。官网上有详细的预告,你可以点开来看看。 关客点开网站,细细看起来。而博士则很庆幸,甩开了这个水平臭得不能再臭的队友,自己独自征战沙场去了。 报告的篇幅很长,点进去以后,一共有四页。它的大致内容如下: 麦克朗医生的实验室已经好几天没有亮起了灯,但因为各个教授之间都是独立做研究,麦克朗很有可能在其他的地方搞些研究,所以巡逻的人并没有将此事往上面报告。 他的同事们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大家都在赶着做实验,私底下也没有时间交流。而麦克朗的两个实习生刚刚死去,所以一时之间没人知道麦克朗的动向。 最终能够发现麦克朗死亡,还是源于他年迈的妻子。麦克朗有一个习惯,就是每到月末,如果不能回到家里面,他也会和妻子有一场视频交流。 旧的一月已经过去了,而新的一月过去了三天,麦克朗的妻子不但没能和麦克朗视频见面,而且连电话也打不通了。丈夫杳无音讯,既无电话,也无信件,什么消息都没有,妻子就觉得可能出了事,就到落博尔特的办公大楼询问。 落博尔特的高层这才知道麦克朗教授可能出了事,派人往他的临时公寓查看。 公寓的门被反锁了,没有钥匙卡打不开。他们去管理室复刻了一张钥匙卡,才把麦克朗的公寓打开。 几个人进去一看,就见到麦克朗躺在沙发上,面色苍白,周围有蚊蝇飞舞。尸体已经开始腐败,显然已经死去了好些天。 地面上散落着好些白色药丸,而桌子上则摆放着一个空药瓶。初步判断是吃了过量的安眠药致死,麦克朗自杀的可能性相当高。 桌子上除了那个空瓶子以外,还端正地摆放了一份忏悔书。一共两页,正反都用钢笔写满了字。 麦克朗简单叙述了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走到教授的职位,之后的大量篇幅都是在忏悔,所以后来大家才叫那留下的遗书叫忏悔书。 麦克朗列举了自己的种种罪状,他说自己坐上了高位以后,不思进取,贪欢享乐,大肆利用职权为自己牟利,甚至曾经还想过要毒杀赫尔梅斯先生,实在是罪不可赦。他自觉自己的不法行为都要被暴露出来,心中害怕,所以才选择自杀。 这份长长的信件中,“有罪”这两个词出现了一百零二次,可见麦克朗内心的惶恐。 公司把麦克朗的尸体交给他的妻子,同时发布了讣告。 关客想找到这份讣告看一看,退出这份新闻后,只是用眼一扫,很快就找到了。他又把讣告仔细看了一遍。 上面盛赞了麦克朗的功绩,把他说成是“世界上最卓越的生物学者”,这一行黑色大字就列在麦克朗的黑白遗像下面。讣告详细介绍了麦克朗的生平,几几年出生,几几年上哪所大学,几几年从哪所大学毕业,什么时候娶妻,什么时候生子,以及其工作经历,每一次成果,每一份有价值的研究都写了出来,关客猜,如果可能的话,这份讣告恐怕能把麦克朗喜欢穿什么颜色的内裤都列举出来。 对于麦克朗自称的罪过,讣告则用一句话代过:麦克朗教授一生兢兢业业,晚年的精神变得有些不稳定,他的理论研究方向出现了偏差,也是情有可原。 这份讣告就列举在公司官网的第一条上,相信所有人都会注意到。 关客虽然看不见,也能想象到其他老教授看到这份讣告的表情。虽然讣告上全都是对麦克朗教授的赞誉,但老教授们看了一定不会感到高兴,他们在读这份讣告的时候,脸上必然是像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 教授们年老成精,自然能读懂这份讣告的含义,透过这份讣告,他们仿佛看到赫尔梅斯在对他们说:别耍小聪明,你们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你们最好努力一点,不要偷懒耍滑,把自己手上该做的工作做好,不要想着些歪门邪道,否则的话,麦克朗就是你们的榜样。 关客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叹气地原因是,赫尔梅斯一点儿也没听进他的意见。 第530章 思虑 虽早已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当种种迹象真的出现时,关客还是感到了一丝沮丧。他不是圣人,做不到像雪儿那样事事为他人着想,但也不想看着这么大一个公司,把许许多多的人埋葬进去。 关客尝试着努力一下,结果仍是徒劳。他不会再去尝试了,因为得到的结果不会改变。他现在最要做的是,想方设法地从这里逃出去。 基地里关于永生的实验不会停止,而关客是很重要的一环。目前还不会对他怎样,以后可就说不定了。时间一长,无论成与不成,他都会遭到毁灭性的灾难。如果成功了,他会被灭口;如果不成功,赫尔梅斯就会把愤怒发泄在他的身上。 关客必须尽快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但如果单靠一个人,即使玻璃房门的大门时时都是敞开的,关客也逃不出这个实验基地,因为基地不仅空间很大,而且防卫严密,恐怕他从房间里离开不到半分钟,就会被抓回来。 偷偷溜走绝不可行,最理想的方案是,让实验基地内部产生一场大规模的动乱,关客才有可能趁乱逃走。 落博尔特的整个公司是否有较大的矛盾,关客不是很清楚,但这实验基地里,冲突是一定存在的,只是下层对上层的不满,被牢牢掩藏在大家的心里而已。 关客只需让这矛盾凸显出来,最好基地能够形成一场暴乱,越乱他就越有可能逃出去。 前些天的实习生杀师事件只是一个矛盾冲突的表象,关客因为于心不忍就挑起了一场报复,可见基地内部的不稳定因素太多,关客只需点一把火,就能把这个基地燃起来。 挑起矛盾很简单,难处在于下层的人能够支持多久。基地里大概有两股防卫力量,一股是荷枪实弹的士兵,身穿重甲,头盔,手持***,人数众多,而且他们身上的备弹非常多,一个士兵足够扫死十几个人。 另一股力量也就是那些便衣异能者,关客不知道他们是否是从杀手的位置上退下来的,但一看他们的形貌神态,就知道绝不好惹。他们虽没有穿盔甲,但恐怕一个人都比一支全副武装的士兵难对付。 关客担心的是,一旦冲突彻底爆发,基地里的底层人员能够支持多久。像麦克朗的实习生那样经过身体改造的可并不多,绝大多数都是普普通通的人,只需士兵轻轻一轮扫射,他们就会彻底倒下去。 现在赫尔梅斯还没想到要杀他,他对这个雄心勃勃的老人还有大用,关客可以不必去故意挑起战争。他不想因为个人的原因,而致使无数人丧命其中。关客想,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自从电脑能够上网以后,关客也知道了时间。今天是十月十号,外面的世界早已入秋,而基地里面并没有什么变化,关客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气温的改变。 麦克朗的讣告已经在管往的头版头条挂了一个星期,还没有要撤下去的意思。这既表明了落博尔特对科学研究者的尊重,也是对各个研究学者的一种激励。不论是从事何种领域的人,想必每天看到这条讣告,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关客有些幸灾乐祸地想着,也许明天就会出现下一个自杀的教授。因为昨日的水果早已被吃得干净,今天他得空腹起床。正想邀博士一起打游戏,就见博士已经埋头在一张白纸中,手上握着支笔,像个大书法家一样画着算式。 这可能是关客见过的最奇怪的娱乐方式了,他实在想不通,那些枯燥而复杂的数学式题,对于人来说,能有什么娱乐可言?也许博士不是一般人,他已超越了凡人的境界,成为了科学狂人,才会对算术题情有独钟吧。 关客摇了摇头,独自登上了电脑。 那边的博士松了一口气,心想又逃过一劫。等关客已经尽情在游戏中游玩,博士才偷偷的坐在电脑前,上了另一个小号... 关客完成了他在实验基地里打游戏的首次击杀,正高兴着呢,突然画面闪了一下,所有的人物都不动了。接着游戏窗口出现,然后自动缩进窗口栏里不见。 电脑是绝对做不到这种自动程度的,关客眯着眼睛盯着发蓝的屏幕。他知道一定是外面有人进来了,不然博士不会强行关闭他这边的游戏。 抬头一看,果然是那五个医生过来了。关客立刻起身,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早上好啊,各位!吃过饭了没?如果没吃过我这里还有...” 关客朝玻璃茶几上瞥了一眼,那里确实有些东西,只不过都是香蕉皮。他摸了摸鼻子,改了口:“还是改天再请你们吃早饭吧。” 不过他的热情显然没人在意,这一老四少全部板着面孔,比机器人的脸还要刻板严肃。 关客见没人理他,使劲摸了摸鼻子,一声不吭地坐在沙发上。自从和赫尔梅斯第二次谈话过后,关客就想要和这几个医生拉近关系,只是每次都是他在唱独角戏,而医生们甚至听都不愿意听。 不过关客没有放弃,始终都会在见面的时候热络一番,尽管看起来关系改善似乎毫无希望,关客还是每天以不同的开场白和他们见面。 隔壁的博士撇了撇嘴,一个眼神望了过来,仿佛在说:都是无用功。 关客暗暗回了个白眼,也不管医生们看没看见,如果看见了又会怎样想,伸出手就在背后比了个中指。 此次检查除了例行的身体检查,抽取血液外,那个年老的医生还在关客的静脉中注入了一针透明的药剂。 关客问道:“这是什么?”他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指望老医生回答他。数十天的接触,关客已经熟悉了他们的沉默。 没想到老医生竟然开了口,他的嗓音沙哑苍老,透着疲惫:“遏制你的能力。一月注射一次。”说完就不再开口,无论关客再询问什么,老医生都不再说了。 等到一切检查结束,关客把他们送到门口,并叮嘱他们路上小心。回来后,就见博士十分鄙夷地看着他。 关客坐回电脑前,在重新出现的黑色弹窗里打字:你那是什么表情? 博士:鄙视你的表情。他们在这实验基地里,难道走着走着还会掉下去?还嘱咐别人路上小心,我看你自身难保呦! 关客:你懂什么,多一个朋友就少一个敌人,我套近乎可是有目的的。 博士:你那叫套近乎?我看你像是古代的太监,在向皇帝献媚邀宠。 关客懒得和他争辩,死胖子一个,放在外面的世界里就是四十多岁的老宅男一个,懂什么人情世故?他翻了个白眼,叫博士把自己的游戏打开后,直接将弹窗缩小到了窗口栏里。 随着激昂的声音响起,游戏界面也出现在屏幕上,但关客并没有立刻登入。他想着一个多星期的打招呼,套近乎并不是白用功,至少老医生回了自己一句话,就是相当大的改变。 他可没见过博士那边的医生说过话,都是干完了活就走,绝不多逗留一秒钟。关客想,老医生能对他说话至少说明了一点,努力并非徒劳,他们已不再是完全的陌生人。 关客与他们接触的初心是,想要挑拨一个人作为实验基地内部矛盾爆发的开端。他想,只要这帮处于下层的医生互相联合起来,事先商量好给落博尔特一个大惊喜,说不定能打一个措手不及,可以为关客逃跑争取更多的时间。 当然,这个时候挑拨离间还不到时候,关客还没有记熟基地的内部结构,而基地对于诸神之怒的研究也才刚刚开始,关客只是想埋下一个种子。 但今天听见了老医生的那句话后,他又认为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利用别人的牺牲来为自己逃命,即使以后逃出去,内心也会始终陷于不安中。 关客听见了那句疲惫而苍老的话后,才真切地感受到对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平时只是把人的特性深埋进自己也看不见的地方,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了,才稍微崭露一角。 关客有些迷茫起来,但他很快又坚定信心。不管如何,他还想去海边再晒一晒太阳。如果到了赫尔梅斯想杀他的那一天,那他会毫不犹豫的策动大家一起“造反”。 他的计划不能因一时的心软而改变,反正即使没有他的策动,这实验基地迟早有一天也会陷入动荡中,他只不过是让这个过程提前出现而已。 每一个大的事件背后,都是由一个个的小事情积累而引发,关客所想的“暴乱”更是如此,所以他必须好好谋划一下如何策反。 关客一边想着这些事情,一边进入了游戏中。他因为心绪并不在电脑上,所以进入战局了也还不知道。等他意识到已经开始后,这一局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而他所操纵的人物竟还没有死,也真是个奇迹。 第531章 会议 会议室里,穿着白色医生服的医生们斜着半边身体,面向着前面空中漂浮着的画面。每个人都很认真地看向前面,没人敢咳嗽一声。会议室里面非常安静,落针可闻。医生们个个身体紧绷着,他们甚至连挪动一下屁股都不行,因为那样屁股底下的椅子就会发出摩擦声。 白色的画面渐渐变得凝实,终于不再变得刺眼。画面上暂时没有人,只能看到一个圆形的人工池塘,或金色或红色的鲤鱼在里面游动。 空间里面不断的有发黄的树叶落下,飘飘荡荡,慢慢悠悠的,倒是为画面增添了许多诗情画意。 所有的医生们绝大部分都带着眼镜,有一个医生忍不住,拿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刚将眼镜戴好,就看见部长用责备的眼神看着他。他立刻端正身体,一动也不敢动的望向空无一人的画面。 二三十个人看着空无一人的画面有些滑稽,偏偏每个人都很严肃,关客看了一定会忍俊不禁,可惜他到不了这个地方,不然一定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捧腹大笑。 医生们等了很长时间,等了将近有半个小时,前方的画面里才出现了赫尔梅斯的身影。所有的医生立刻坐得更加笔直,每个人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但赫尔梅斯的面容虽显得苍老,却是平易近人。他摇着轮椅来到画面中央,看到大家战战兢兢的样子,说:“我有那么吓人吗?大家放松一点。” 几个部长配合着笑一笑,却只是嘴角僵硬地扯了一下,看上去比哭还要难看。 赫尔梅斯却是没有再说什么,径自转过身,开始喂池塘里的鱼。 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在赫尔梅斯往里面投入鱼食后,开始出现了剧烈的动荡。一条条或金或红的鱼摇着尾巴,争先恐后地去抢水面上的食物。它们似乎并不害怕老人,死寂的水面一下变得活跃起来。 喂到一半,赫尔梅斯才开口:“研究得怎么样?”他的这句问话声音并不大,甚至因为是背对着众人,而略微显得有些小,但落在部长的耳朵里,却好像是打雷一样,震得他快要跳起来。 好在部长几十年的职业生涯并不是白过的,在最初的惊讶过后,立刻让自己镇静起来。他站起身,微微低着头,尽量以平稳的语调说道:“我们每天都对关客的身体状况进行全方位的检查,从尿液到血液,都有专门的人进行研究。关于dna的部分,则联合其他部门一块儿研究。关客的尿液同正常人的相同,看不出什么奇特的地方;他的血液类型是型,也是最常见的一种血液类型。我们在他的身体里面没有检测到诸神之怒的残留痕迹,可能已被身体完全吸收了。我们已经把细胞里提取出来的dna样本给所有您所指示的人都送了过去,也同织了他们今天要过来一块儿探讨。不过各个教授的工作都很忙,一时之间可能抽不出空闲来,所以没能到场...” 赫尔梅斯这时候说道:“我是让你们研究的,把样本传给其他人干什么?” 部长的额头上不知不觉已经布满了汗,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听到赫尔梅斯的问话后,立刻恭敬地答道:“您以往都是让我们联系老教授,做各种实验,所以我以为这次也是如此。” 赫尔梅斯:“好吧好吧,是我没有说清楚。以后我如果没有指定任何一个人的话,那我所说的就是由你们来做,明白了吧?” 部长:“明白。” 赫尔梅斯:“把额头上的汗擦一擦。我只是个老头子,你那么怕我干什么?” 部长这才注意到赫尔梅斯已经转过了头,正用平和的目光望着他。 部长腰弯得像个虾米一样,他一抹头上的汗,有些谄媚地说:“没有,没有,只是我的身体不好,有些发虚。” 赫尔梅斯当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他叹了口气,说:“你的能力不错,但我就是对你喜欢不起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部长额头上的汗擦了跟没擦一样,变得更多了,他嗓音有些颤抖地说:“不知道。” 赫尔梅斯:“害怕就说害怕,没做好就说没做好。你的身体发虚?每天都要晨跑一个小时的人,你跟我说你身体发虚?快要壮得跟一头牛一样了,哪里虚了?这就是我不喜欢你的地方。你要谨记,你只是一个医生,不是一个政客,是什么就说什么,搞那么多花花肠子干什么?显得自己聪明?我也并不觉得你聪明多少呀!” 部长把头垂得更低了:“我以后一定改正。” 赫尔梅斯:“如果真能改正,我一定提拔你。但怕就怕,你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部长:“不会,不会,听了您的话后,我这才明白自己的不足,以后一定严格要求自己...” 赫尔梅斯打断了他,说:“好了,现在不是自我批评的时候。你刚才说了那么多,我只想知道结果是什么?” 部长:“他血液的各方面指标都很正常,dna序列也是以正常人的顺序排列。” 赫尔梅斯:“也就是说,没什么结果喽?” 部长头上的冷汗再次涔涔而下,他嗫嚅了一下:“呃,他还有其他方面没有仔细的检查过,也许会有一些发现。” 赫尔梅斯:“刚老实的回答几句,这又变得不老实了。狗改不了吃屎,这话说的一点儿也不错。我不喜欢也许这个字眼,你们干科研工作的人,怎么会用也许呢?” 他的面容已经有些愠怒,满是皱纹的脸一旦严肃起来,可就不是慈祥的面貌了。 部长双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下去。他有些惶急地说:“我们对每天送上来的样本都要仔细查三遍,可是每次得到的结果都是和常人无异。虽然很想找些特殊的地方出来,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可能是我们的能力有限,未能发现什么异样来。”部长的双腿不停哆嗦着,看样子已快要瘫软下去。 赫尔梅斯:“坐下吧,这样回答就挺好。是什么就说什么,别绕来绕去的,既然选择了医生的道路,就不要钻研官场上的功夫,那样才能成为一名杰出的医生。” 部长松了一口气,说:“我以后一定实事求是,不辜负您的期望。”あ < 赫尔梅斯:“坐下吧。” 部长听话地坐了下去。 赫尔梅斯:“你们目前最主要的工作就是侦测关客的身体状况,每天都要给我一份报告。报告要写得简洁一点,一切正常就写一切正常,如果出现了异常就写哪里出现了异常,这样也就可以了,别学你们部长,在那边绕来绕去,那样只会引起我的反感。 “要保证关客的身体健康,你们可以向供给部那边提出意见,别苛刻人家。他有一个好的身体,才有利于大家研究不是?关客要什么,你就向供给部门反应就是了,他们如果敢弄虚作假的扣着东西不发,我就要治得他们连亲妈都不认识。” 部长再次站起来,说:“我们一定按照您所说的去做。” 赫尔梅斯:“好了,除了部长以外,其他人先忙你们的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和你们部长谈。” 分作会议长桌两测的医生们听到这话,全都站了起来,一个个将椅子摆放好,向着部长和赫尔梅斯各鞠一躬后,有序地退了出去。 部长则再次害怕起来,他不知道赫尔梅斯要他留下来是干什么,还以为是要单独的找他麻烦。他不敢再坐下了,只直直站立着。听着椅子挪动的声音以击脚步离去的声音,部长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以后,赫尔梅斯才说:“坐下吧,我们也算是共事了十几年的朋友,不要那么拘谨。我不会对你怎样,你不要害怕。” 部长第二次慢慢坐了下去,说了声是。 赫尔梅斯:“找你单独谈话不是要处罚你,我只是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你都把样本递给了哪些人?” 部长大大松了一口气,这一回他可以确定,赫尔梅斯确实不想惩罚他。部长说:“我一定保密,出了这个门,我就会忘记这件事。我把递给了...” 赫尔梅斯抬手示意他别说,“你脑子里面记得就好。别说给我听,我记不住。你列出一份名单来,传给我就行。” 部长:“我这就去办。” 赫尔梅斯向他挥了挥手,部长再次鞠了一躬,出去了。 赫尔梅斯的住宅里,老人让自己的身体完全仰躺在椅子上。他淡褐色的眼睛望着天空,双手则交叉着放在腹部。 旁边不远处有一个石桌,桌子上摆放着一台笔记本。笔记本是打开的状态,屏幕上出现的是一个身着黑色套装的职业年轻女郎。她的脸部稍微有些发胖,有些影响女郎的美,但却也为她带来一分可爱。 只是再怎么可爱的一张脸,在平板严肃的面容下也会变得不可爱。 第532章 自转 很早很早以前,大概在落博尔特稍有起色的时候,赫尔梅斯很想有一个人能够分享自己的秘密,他的任何一位亲人,包括妻子和儿子,都不能成为那个人,因为赫尔梅斯知道,虽然他们是一家人,有着血缘上的亲近关系,但他们仍然不能严格保守他的秘密,如果告诉了他们,反而是将一颗不定时塞入他们的怀里。 现在不一样了,有些聪明的家伙们早已从他的种种行为中猜到他想干什么,无论用言语怎样去辩解,事实摆在眼前,想要用几十篇新闻报告来掩盖已是不可能的事。 或许这个时候和家人分享一下,也不会给他们带来巨大的负担。但不知为什么,赫尔梅斯还是不愿意和家人们商量。他的几个儿子分散在全国各地,很少会回来看望他这个老头子,即使回来,保准也能气地他半死,还不如不回来呢! 至于他的妻子,则更加不能商量了。赫尔梅斯的第一任妻子早已离世多年,现在的妻子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任了,谁知道她的心事。 赫尔梅斯只能憋着,自己的秘密自己埋藏。作为一名商业上的领袖,他在享受成功带给他的喜悦的同时,就必须承受内心的孤寂带给他的煎熬。好事总不能被一个人全占了,有得必有失,他懂得这个道理。 当得知可以造出一个机器人秘书的时候,赫尔梅斯以为终于有一个人可以陪他说说心理话了。机器人符合他对分享对象的一切条件:没有他的允许,机器人绝对不会说出他的秘密,而且机器人的外表与行为都可以做得看起来像人,也让人有分享的欲望。 赫尔梅斯得知这个消息,心里面非常高兴,但脸上依然维持着商业领袖的严肃表情。他当时听了只点点头,任谁也没看出内心的激动情绪。 可是当成品送到赫尔梅斯的眼前时,这位前无古人的商业领袖,立刻打消了与他的机器人分享秘密的计划。他微笑着赞扬他的下属们做得很好,但心里面却苦涩得要滴出胆汁来。 机器人已经不再是机器人了,她已经进化成了仿生人。如果不是有人告诉他,阿梅就是送给他的礼物,他根本就分辨不出对方是一个机器人。当赫尔梅斯意识到这位年轻的女性就是他的机器人秘书时,发现她最主要的部分已不是钢铁的身躯,而是灵敏地超过人类的头脑。 赫尔梅斯和她交谈了几句,阿梅吐字清晰,有些一板一眼,但也只有这点缺陷了。她对答如流,学识渊博,思维缜密,就是年轻时候的自己,也不如她这么聪明。 赫尔梅斯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苦恼。对于他自己来说,是十分苦恼的,他首次痛恨公司的技术提升得太快了。赫尔梅斯是绝对不能和他的仿生人秘书说说话了,因为阿梅太聪明了,聪明得可怕,她比人更像人,而只要是人,就是难以把握的对象,更何况还是如此聪明的一个”人“。 看来他注定要忍受孤寂了。有些秘密是谁也不能说的,就比如他想长生,那是谁也不能告诉的。他是一位智慧的长者,他已经站得很高很高了,能够看见未来的一些可能,而那些普通人还停留在地面上,成天为生存而挣扎着,只能顾到眼前。 一旦他公开宣告他想要长生不老,这世上所有的人都会笑他迂腐天真,他多年以来经营的智慧长者形象也就不复存在。所以赫尔梅斯绝对不能公开自己内心的想法,不但不能公开,还要隐藏起来,这样自己伟大的形象才能永远树立在人心目中。 虽说不能和阿梅说说自己的真正想法,但简单聊聊天还是可以的。 赫尔梅斯仰首望着天空,一时之间思绪纷乱。等他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阿梅已经等他好长时间了。 赫尔梅斯并没有改变他的坐姿,他就这样坐在椅子上问:“阿梅,有个人告诉我说,人的意识只是整个身体的延续,没有肉体就没有灵魂,他说得对不对?” 阿梅经过一番短暂的思考后,说:“我的数据库里没有保存相关的信息,很抱歉,我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 赫尔梅斯闭上眼睛,笑了起来,他说:“又拿这套唐赛我。我就是要你撇开数据库里的东西,以你自己的认知说出来,是对还是错。” 阿梅:“机器人判断对与错,都是基于已有的数据信息。我的大脑里没有存储相关的论断,所以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 赫尔梅斯:“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说,我就不勉强你了。你比伊森聪明很多,好好干,我也会找个机会把你放出去的。” 阿梅立刻说道:“阿梅只是您的辅佐者,只会跟在您的身边。” 赫尔梅斯摆了摆手,说:“我不是在威胁你,是真的很看重你的能力。我已经老了,你跟在我身边也做不了什么事,还不如为公司效一份力。” 阿梅道:“我负责照顾您的一切,我若不在您的身边,就没有存在的意味了。” 她的语气虽仍是冷冰冰的腔调,但赫尔梅斯却在其中听出了些伤感的意味。 赫尔梅斯睁开眼来,看向电脑屏幕。阿梅的脸上有着一双灵动的眼睛,一眨一眨,有如天上的星星。 赫尔梅斯复又躺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我们暂时先不说这些,聊点别的怎么样?” 阿梅:“您想聊什么?” 赫尔梅斯:“为什么乌龟可以活得那么久,而人却只能活到百年呢?”他发出这句疑问后,阿梅那边并没有立即回答,他就在心底默数着时间。 大约停顿了四五秒的时间,赫尔梅斯听见阿梅说:“我的数据库里面同样没有导入这方面的信息,不过我想,这就和太阳每天必有一次升起,必有一次落下一样,都是事物本身特有的规律。” 赫尔梅斯:“那如果要拉长这升起落下的时间呢?” 阿梅:“地球围绕着太阳公转,要想让一天的时间变长,则需要让地球自转的速度变慢。白天与黑夜的时间是相等的,白天变长,黑夜也会同样变长,地球表明的气候会向两极分化,被太阳照射的地方将变得更热,被黑夜笼罩的地方将会变得更冷。 地球自转变慢还会导致地磁场产生变化,候鸟迁徙的方向会因此发生改变,太阳辐射将会变得更加强烈。地球内部的结构也会产生改变,火山喷发和地震将会更频繁地发生...” 赫尔梅斯挥手制止了她说下去:“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一个科学狂人,就不用再列举了。教授的名单发来了没有?” 电脑屏幕上的人影一闪,阿梅的身影就已消失不见,出现的则是一份详细的人名列表。 阿梅:“这是医疗部的部长刚刚发来的。”阿梅的影像虽然不见了,但是传出来的声音却是没变。 赫尔梅斯想了想,说:“你帮我从上到下一一联系一下吧。” 阿梅:“好的。” 赫尔梅斯这一天一共见了三位教授,他们都是通过视频进行一对一的对话。每一场谈话都很平静,像是两个知交好友异样在诉说心肠,然而只有阿梅知道,虽然从见面开始,到见面结束,两个人一直在说这说那,却大多无关痛痒。 赫尔梅斯很少问教授们实验上的事,有时也只是偶尔闲话般地带过去一句,而被问的教授也只平淡的回过一句,赫尔梅斯点点头,也便揭过不谈。 这位商业领袖的知识十分丰富,天文地理都知道一点,他总会投其所好地和老人聊天,他与每个人都有可聊的话题,与每一位的交谈都不会冷场。他甚至还会下华国的象棋,与最后一位教授的交谈就是在下棋中进行的。 见了这三人以后,东边的天空已经变成了橘黄色的光彩,而西边则已快成漆黑的一片。 笔记本里面再次出现阿梅的身影。阿梅问道:“您还要见他们吗?” 赫尔梅斯想了想,说:“本想一次性见完的,但现在又觉得没有那个必要。我有些累了,今天就算了吧。” 阿梅:“那我现在要告诉他们吗?” 赫尔梅斯略有些疲倦地转动轮椅,他一边向着房子里面移动,一边说:“随你。” 在笔记本上,阿梅的形象没有消失。她望着老人越行越远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房子里,阿梅才消失不见。 阿梅并没有通知剩下的教授,她打算明天还是和今天一样,一个一个地通知。 赫尔梅斯回到房子里,才想起来没有把那份名单带回来。他在临睡前有思考的习惯,他本打算今天晚上再细细想想的,可是一想到刚才与三人谈话的情景,疲惫感就有如排山倒海般涌来,他就再也提不起劲出去了。 第三位教授,也就是今天最后一个与他交谈的教授,赫尔梅斯犹记得他说的一句话:送来的样本并无特别的地方,这是最明确的答复,也与医疗部的结论一致。 第533章 坚定 第二天,赫尔梅斯早早地醒了过来。拿过床头的闹钟一看,才早上五点,外面的天空还没有完全放亮。他准备再睡一会儿的,可是躺下以后,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人都说变老了后,就会嗜睡,可他自己的睡眠时间没超过六个小时。 他的心里面有很多事放不下,有很多事都亟待解决,这也许就事他无法睡踏实的原因。 赫尔梅斯挪到轮椅上坐下,推着轮椅走出了房间。早晨空气情心,东方的天空发射出橘红色的光彩。日出和日落是一天里最美丽的时刻,景象也大致相同,全都是太阳的光纤把天空的一角染得通红。 可为什么同样的景象,给人的感觉却很不同呢?每到黄昏的时候,赫尔梅斯望着天边的太阳,都会有凄凉之感。黄昏时分的天空明明是大自然画出的一幅优美画卷,赫尔梅斯也确实感受到了美,但更多感受到的却是日暮途穷的忧伤。 人死时会有回光返照一说,医学方面也已经证实了这种说法,却还没确切搞清具体的原因。夕阳的美丽就如同人死时的回光返照,它在片刻间发散了自己所有的光辉,然后就彻底地沉寂了下去。 赫尔梅斯很害怕那一天的到来。那时他也会成为夕阳,条理清晰地给家人们交代后事,然后死去。每当想到这里,他就感到恐惧。可是越要让自己不去想,交代后事的景象就越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赫尔梅斯想着,那年轻人很聪明,自己和他的对话确实是谎话连篇。想让落博尔特长久屹立下去是一方面,但其实最主要的还是自己怕死。 赫尔梅斯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他是个大人物,怎么可以怕死?他自己都会鄙视自己,所以自己给自己找一个永生的理由。あ < 一些微风吹过,赶走了燥热的气息。庭院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但赫尔梅斯知道,老仆人就在某处候着,他只需轻轻的叫一声,老仆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把轮椅推到石桌旁,老仆人就把牛奶端了上来。赫尔梅斯从未和这位老人说话,主要是怕泄露秘密,但今天,赫尔梅斯特别想和他谈一谈。 赫尔梅斯:“你今年多大年龄了?” 老仆人似乎没想到赫尔梅斯会和他说话,怔了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七十三,四岁了。” 赫尔梅斯:“比我大一两岁,四舍五入也就和我同岁了。家里面有几个人?” 老仆:“我,我老伴,两个女儿。先生,是我哪里做错了么?” 赫尔梅斯微笑着摇了摇头:“不,你没做错什么,你一直都做得很好。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单独的同龄老人在一起,我不是你的老板,你也不是我的仆人,我们就简单的聊一聊。你年龄这么大了,会不会很害怕死亡?” 老仆放松下来,他说:“怕呀,怎么不怕?我想世上没人是不怕死的吧。我一旦空闲下来,就会想到死,就会很害怕,所以我总是让自己忙忙碌碌,到了晚上,躺下就睡着了,也就没有精力胡思乱想。” 赫尔梅斯:“当你完全不能动了的时候,打算怎么办?要不要让你的女儿们照顾一下你?” 老仆:“不打算麻烦子女了。事实上我们老夫老妻两个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不,不是没想过,是知道有这么一天却不敢去想。我们都是得过一天且过一天,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赫尔梅斯:“既然这个问题这么困扰你,你一定仔仔细细地想过,我很想听听。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尽管说。” 老仆的眼皮耷拉下来,过了一会儿才说:“孩子们都有自己的生活,我们不打算去打扰他们。我和老伴以前曾经开玩笑地商量过,以后谁先不能动了,就由另一个照顾对方;如果两个人都不能动了,就一起等死。” 赫尔梅斯:“何至于如此,也可以去养老院嘛!” 老仆:“四五十岁时也想到,等到老了以后住在养老院里,但过了六十后就不这么想了。养老院里花销很大,我们的积蓄付不起,还是算了吧。就算能付得起,里面的情况到底会如何,也很难说。报纸上常有报道虐待老人的,新闻虽然很快就没了,但也不得不警惕。” 赫尔梅斯:“我付你的工资差不多有两个教授的待遇,足够你重新买一座别墅,再请几个人来照顾你了。是不是把钱都贴给女儿了?” 老仆的眼睛闪了一下,说:“没有,女儿们都很孝顺,她们每年都会来看我和老伴。您对我很不错,恐怕在这全世界我已很难再找到一份这样的工作了。人老了后,每个方面都不行了,即使请人来照顾,你也不知道这些人的品行如何。” 赫尔梅斯一下就看出他在撒谎,老仆肯定是把钱给他的女儿们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痛处,赫尔梅斯不打算揭穿他不堪一击的谎言。他叹了口气,说:“以后我让人照顾你们,你们可以后顾无忧了。” 老仆:“谢谢先生的好意,不过不必了。” 赫尔梅斯:“我并不是随便说说的,你照顾了我好几年,也该有这样的待遇。” 老仆:“不是不信任您,只是我和老伴都觉得,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听也听不见,看也看不见,脑子还糊里糊涂地,生活又不能自理,那还不如死了的好。我不想成为别人眼里邋里邋遢的老混蛋,那样的我永远也不要见到。等我自觉要死了的时候,我会自己料理自己。我知道我会很怕,但老伴会帮助自己的。 “我希望我的老伴能比我先到那个时候,因为如果我先一步昏聩的话,她很可能下不去手。我们商量好了,等到她认不出我,也认不出自己的时候,我就把她放到浴缸里,我自己也进去。我帮她洗干净,再把自己洗干净后,我就喂她吃下过量的安眠药。这东西我们早已准备好了,一人一瓶,不多不少。然后我会把水放满浴缸,我们两个相拥在一起,说不定还能再来最后一次。我们会在温暖的水流中安静地死去,谁也不会打扰。 “所以为了她能够死在我的前面,我要不断地干活,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健康,这样我昏聩的时间要比她晚一些,到时候就会由我来处理后事了。” 赫尔梅斯听了以后,久久不语。他很羡慕他们夫妻间的感情,这是他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老仆的做法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他想要帮忙却又无从帮起,因为他不知道该不该去帮忙。 最后他说:“我觉得当初给你的工资给的少了,以后再翻一倍吧。” 老仆没有拒绝,他说:“谢谢先生。”他见赫尔梅斯闭上了眼睛,知道他不想再谈,也就离开了。 等到老仆走得远了,赫尔梅斯才睁开眼睛。他慢慢看着老仆伛偻的身影,心中悲凉地叹息一声。 当死亡来临时,老仆选择屈服。他不得不屈服,因为他没有多大的能力。赫尔梅斯想着,自己与他不同,自己有战胜死亡的能力。 经过与老仆的一席谈话,赫尔梅斯更加渴望长生不死了。他欣赏着朝阳的美丽,心想,他一定要把夕阳翻转成朝阳。 赫尔梅斯把笔记本打开,放在石桌上。他与阿梅取得联系,看着对方晶莹的双眼说:“让剩下的教授来见我。” 阿梅:“好的。” 她在办公桌上忙碌了一会儿,画面就切换到了另一个场景。一个满脸白发,有着白胡须,戴着眼睛的老教授占据了屏幕。 赫尔梅斯这次直接了当,说话不再拐弯抹角,他直接问道:“卢戈曼,我送过去的样本你检测了没有?” 卢戈曼:“检测了。” 赫尔梅斯:“结果怎样?” 卢戈曼:“我只能说他的身体很健康。” 赫尔梅斯:“就没有别的奇怪的地方?” 卢戈曼:“我不知道别人的结论如何,但我的结论就是如此。” 赫尔梅斯:“可他是一个异能者,他怎么会和普通人一样呢?” 卢戈曼:“我也很奇怪。昨天晚上我观察完培养液里肢体的状况后,就有人把样本送了过来。因为是您亲自过问的事,所以我第一时间对送来的样本进行了检测。他的dna序列是型血里比较常见的一种,并无异常。 “通常来讲,异能者的dna序列总会有某一段或者某几段很特殊,都是一些普通人从未出现的组合,但昨天晚上的样本里全是普通人的基因。这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异能者的基因不可能全都是普通人的基因,否则他的异能又是怎么来的? “我原先以为,是因为这位异能者的基因很特殊,细胞出于保护自己的目的,而把控制异能部分的基因给隐藏起来,不让人观察到。我的同事们都不相信,但我现在仍然抱持着这样的观点,除非样本不是异能者的,那dna里自然就全是普通人的基因序列了。” 第534章 突变 赫尔梅斯:“一个连比尔都能打得过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常人绝对不可能达到杀死比尔的程度,你有没有想过,是不是研究方向搞错了?也许控制这个年轻人异能的不是基因,而是别的。” 卢戈曼:“异能者的本质就是基因发生了改变,从一定意义上说,他们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范畴,而是人类的变体。当然,这只是科学上的说法,在我们人类社会里,还是会把异能者当成人类。 “所以有异能的人绝对有着特别的基因,这是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如果这个样本的主人真的能打死比尔的话,他就绝对不会是普通人,至少也超出了一般人类的范畴,把他称之为人类的变体最恰当。 “他的基因肯定会与常人不同,在他身上的基因序列必然已经改变。送来的样本里没看出特别的地方,您确定没人会把样本替换掉吗?” 赫尔梅斯:“样本的传递过程都在阿梅的监控下,如果有人做了小动作,阿梅不可能不知道。” 卢戈曼:“那又回到了我原来的设想中,即样本细胞把特殊的dna序列隐藏起来,遮蔽了我们的视线。” 赫尔梅斯:“细胞不可能这么‘聪明’吧?” 卢戈曼:“你有没有读过不死猴子的报告?” 赫尔梅斯:“有印象,不过时间过去很久了,我一点也记不得其中的内容了。” 卢戈曼:“不死猴子的细胞就有那么‘聪明’。它的基因里是有一部分序列控制繁殖的,只要本体哪里受了伤,细胞就会疯狂地复制自己,直至那部分的伤势痊愈为止。 “我们一开始并没发现这段特殊的基因序列,在最初的检验中,那猴子的基因并没什么特别的,和现在的这种情形很像。我们花费了很长时间去研究,始终搞不清猴子的伤势为什么能够如此快速地恢复,而且也搞不清它为什么受了那么重的伤,却仍然死不掉。 “我们将dna的每一段序列查了一遍,每一段控制什么,我们都一一列举了出来,但就是找不到让猴子死不掉的那部分特殊序列。 “说实话那时候我很害怕。猴子细胞的这种特性,看上去更像是病毒。变异的猴子神志变得模糊不清,而它身上的细胞却像是有思想一样,不仅可以疯狂的繁殖,而且生命力异常地顽强。如果它能够脱离本体独自存在,真不知道世界上会出现多少怪物。 “但我的这种担心并没有成真,猴子的细胞离开了本体以后,过不了多久就会死亡,它只在本体的身上十分活跃,离开了本体以后,就像鱼离开了水一样,无法存活太久。 “我想了很久才想到这一点,即在本体上的细胞和离开本体的细胞可能是不一样的。要想看到细胞的全貌,得要在本体上直接观察才行。 “我让助手把猴子按在实验台上,再用机械臂把它困住。说实话,我很怕猴子的力量太大,挣脱出去,我离它最近,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猴子的眼睛泛着红光,龇牙咧嘴地看着我,那模样恨不得把我吃了。 “我被它的凶相吓住了,很长时间没敢动手。我与那猴子对视了十几分钟,发现它总是重复这一个凶悍的动作,才意识到它的大脑恐怕已经起不到正常的作用,恐怕已经被这种细胞变相侵蚀了。对付一个只凭本能行动的东西,还有什么害怕的呢? “实验室的器材是全球最好的,猴子的力气就是再大,也挣脱不出去。我给了自己一点信心,就在猴子吱吱乱叫中划出一道伤口。 “我把显微镜放到伤口上方进行观察,那景象真是恐怖。伤口里的细胞不断地复制繁殖,一变二,二变四,速度快地惊人,只眨眼的功夫,伤口就已经恢复如初。 “猴子的毛发上还有一些未干涸的血,我心想这些血是刚从猴子体内溅出来的,也许能看出些什么来,结果显微镜调了调,仔细一看,还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猴子可能因为受了伤,不断地挣扎。它的眼睛已经变成了通红的一片,看不出任何的神志,就像是从地狱来的魔鬼一样。它发狂似的摇动机械臂,我都怀疑它会马上挣脱开来,因此也不敢有下一步的动作,自己离得远远的,让安保人员上前,预备它要是跑了出来,就随时把它制服。 “不过猴子虽然摇晃得很剧烈,但还是没有挣脱开来。它的发狂状态持续了有小半个时辰,才总算消停一点儿。因为刚才的伤口愈合得太快了,我无法看清细胞的内部情况。这次我先把显微镜调整好,再让安保人员划开一条又深又长的口子。 “这是个技术活,之所以要划出一个较深的伤口,是为了让伤口愈合得不要那么快,能给我留出较长的时间来进行观察。同时血液不能喷溅到显微镜上,那样我可就什么也看不到了。跟在我身边的安保人员是一位异能者,他显然见惯了鲜血,在听到了我的要求后,并没有显露出难色。 “他抽出他随身的小刀来,我还没怎么看清,那小刀就已经深入到猴子的手臂中。他慢慢地往下划,从肩膀到手臂,手一直很稳。猴子叫的更厉害了,身体一直在抖动,但这位异能者的神态丝毫不变,不愧是公司训练出来的人。 “等他按照我的要求把伤口划好,我立刻把显微镜挪了上去。尽管显微镜事先已经调好,但因为倍数过高,我还是花了一点时间去适应。 “只是这段短暂的功夫,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就已经快速地在愈合,白色的骨头上密密麻麻生出了红色的血肉。我不敢怠慢,抓紧时间去观察一个细胞。 “这次也没有成功,但却有了很大的发现。我发现了细胞里一些很特殊的基因片段,那是之前观察时所没有出现的。它不只一段,而是十几段,分散在一条dna的不同地方。 “我只拍下了一段特殊的基因片段,想要再记录下其他的基因片段时,发现伤口已经愈合了,我不得不麻烦那位安保人员再划出伤口来。 “那猴子始终在叫嚣着,真不知道它的精力是不是无限的,流了那么多血,一点也没见有虚弱的状况。我们又进行了三次观察,才把猴子dna序列里完全不同的地方记录下来。 “因为那猴子面目太过狰狞,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所以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时的情形是什么样。您送来的基因样本里没有观察出特殊的地方来,恐怕原因和变异猴子的一样。” 赫尔梅斯听完卢戈曼的话,双手交叉在一起,十根手指头互相敲着手背。过了一会儿后,他说:“你想像观察猴子的基因那样,观察关客的基因?” 关客的伤口自愈能力,虽比常人快,但跟变异猴子相比,却是远远比不上的。别看卢戈曼看起来像是个很正经的教授,但他要是疯起来恐怕连自己都认不得。他为了达成目标,如果在关客的身上划出个千百刀来,别没等研究出成果,在把唯一注射过诸神之怒而不死的人给弄死了。 卢戈曼:“目前没有其他的办法。” 赫尔梅斯:“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卢戈曼:“细胞从本体脱落后,就会迅速隐藏自己。目前还没有办法让隐藏的片段显现出来,所以直接观察是最好的方法。” 赫尔梅斯:“也就是说,要想知道关客的特殊地方,就必须要在他的身上划出伤口?” 卢戈曼:“理论上是这样。” 赫尔梅斯:“这可真是个糟糕的方法。那位年轻人也算和我是忘年交,我们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卢戈曼心理想着:您做这样的事可不是一次两次了。口上说道:“既然是您的好朋友,我想他会理解您的,为了帮助好朋友,他也应该配合才对,毕竟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像您这样的朋友。” 赫尔梅斯:“麻烦的地方在于,我的这位小朋友不仅身体很特殊,他的性格也很特殊。对他来说,有我这样的朋友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自豪的事,与你猜得正相反,我能感觉到他十分讨厌我,而且在我面前也不隐藏这种讨厌。 “如果你在他的身上划个千百来刀,必然会引起他的反感。我想我们的实验可不只一次,以后还需要他来配合,如果一次性把他激怒了,那后续的实验他可能不会好好配合。” 卢戈曼:“反正他对您的态度本来就不好,既然可以强制一次就可以强制两次,在这地下基地里面可由不得他。” 赫尔梅斯:“虽然如此说,但我还是觉得不恰当。也许他稍微配合一点和完全不配合,实验就会导向两个不同的方向。这件事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卢戈曼:“又不是要杀死他,不会引起他太大反感吧。” 赫尔梅斯想了一会儿,说:“以后再说吧。” fpzw 第535章 死神 关客独自一人打了几场游戏,就觉得索然无味了。一般人会认为一款游戏索然无味,通常都是因为这个游戏他已玩得透彻,已经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了,他对这款游戏的操作熟练无比,而且理解也很深。 但是关客却与之相反,他不但理解得不够深,而且操作得也很生疏,五次之后,他直接退出了游戏。用他自己的话来讲,他是找到了更有趣的世界。 落博尔特的官方网站和地下基地里的暗网迥然不同。官方网站上面的报告大多用词高级,在内容方面多是新的方法,新的产品问世,也有一些节假日的通告等等,不过并不多。 而暗网就要随意得多,这里更像是一个隐藏的交易场所,其次,也是一个畅所欲言的地方。在这里,只要你的钱足够多,你几乎可以买到任何想买的东西,你就是想杀死一个人,也有人会满足你的要求。 暗网有很多,且大家互不干扰,各自运行。但大体上来讲,都有等级制度。有的是根据交易额来判定,有的是根据信用度来判定,其实大同小异,都是防止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破坏交易市场,把这个隐秘的交易场所捅出去。 比起官网的夸夸其谈,晦涩难言,暗网里面的内容则要简单很多。关客最喜欢里面的聊天内容。没人会说出自己的名字,也没人会问别人的姓名,除此之外,大家想谈什么就谈什么。 帖子里面到处充斥着对上层人员的不满,大家一起去骂高层人员,颇有些同仇敌忾的意味。置顶的资讯也都是一些相当实用的方法,关客就看到一条,是说如何在上厕所的时候避开摄像头的监控的。 因为等级还不够高,所以关客无权发言,他只能在没有等级限制的帖子里,浏览别人的谈话内容。如果让博士修改他的等级,博士应该能够做到,不过关客不想麻烦他,对于关客来说,这种状况已算不错。 下级对上级的埋怨是常有的事,也不能就此断定这个公司的矛盾已经到了非常突出的地步。关客发现,不是实验基地的落博尔特员工,顶多是埋怨工作太过于严肃,氛围不够轻松,他们的上司不够体恤员工而已。 而实验基地这里就要怨恨的多。那些恶毒咒骂的话语只需读一遍,关客就能想到敲下这些字的人脸上,是有着怎样狰狞愤恨的表情。 关客看到的还不是全貌,只是在某些帖子里的凌乱碎语。只是这些零星的碎片,就已经怨气滔天了。实验基地的帖子大多需要更高等级的权限,那里面想必对上层的不满更加强烈。 关客此时还不知道赫尔梅斯和他的教授们,正在围绕着他进行讨论。暗网上的内容丰富多彩,关客在上面不知不觉就花了很长时间。 关客的生活被限制在玻璃房里,但其实每天除了被检查一遍以外,他的行动相当自由,所以浏览网页时,也没有人会注意他。 他与博士彻底分道扬镳(不在一块儿打游戏)后的第二天,当关客送走来检查的医生,坐在电脑前登上暗网时,浏览器的右下角突然弹出了一个对话框。 这种弹窗形式很像是垃圾广告。弹窗的背景为白色,而且一闪一闪的来吸引人的注意。关客起初没有在意,像这种垃圾广告,你只要不去点击,过个几分钟它就会自动消失。 十几分钟过去了,浏览器右下角的弹窗还在,而且窗口剧烈抖动。关客无法在忽视它了,但当视线移到上面时,他不由怔住了。 那不是一条垃圾广告,而是别人发给他的一条信息。原来这个浏览器不仅仅可以用来浏览网页,而且还是一个个终端,用户可以用他来与别人交流。 弹窗的左上角是死神两个字,中间部分则是死神发来的内容:最近过得怎么样?口气像是和他很熟的样子。 关客悚然而惊。他未曾发表过任何言论,而这个号也是博士新近注册的,应该没有人认识才对。右下角的弹窗肯定不是博士发来的,博士如果要和他交流,一般都会在电脑里直接弹出黑色弹窗,不必通过浏览器进行交流。 他盯着右下角那不停抖动地弹窗,并没有立刻点击。他想到了垃圾短信。一些厂商在得知了用户的信息后,会让人一个一个地发来短信,短信内容一般都装作很熟的样子,来诱导用户进行消费。与其说这是一种营销手段,倒更不如说是一种欺诈。 这种大量发短信的方式,倒是不必过于了解用户的信息,他只需要知道终端的代号即可。想必终端使用者的信息都被服务器保存了下来,而信息发送者通过某种途径获得了用户的信息。他们不知道用户信甚名谁,但可以通过浏览器联系你。 右下角的弹窗又重新发出了信息:怎么不理我?末了还加了一个可爱的哭泣表情。 关客在弹窗里敲字:你是谁? 死神:这才几天不见,你怎么就把我忘记了? 这口气实在像个怨妇,与名字十分不称。 关客:我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你。 死神:你的记性可真差。你有着那么充沛的精神力,竟然会连我都记不得,真是令人伤心。 关客盯着这句话看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的推测错了。对方似乎很了解自己,不仅仅是知道联系方式这么简单。能提到“充沛的精神力”,就说明对方不是在胡扯。 关客:你吃错药了吧,什么精神力,拜托,如果你科幻小说看得太多,会成为精神病的。 死神:嘿嘿,你假装不知道也没有用。我很了解你的,虽然相见的次数不多,但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关客:那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妨说来听听。 死神:一个迂腐,倒霉的家伙,教条主义者的典范。 关客:真是谢谢你的夸奖。我还是记不得在哪里见过你,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死神:嘿嘿,不,我没有认错人。你的名字我记得很清楚,是华文中的两个字。我连笔画都记得,要不要我敲出来给你看看? 关客是真的觉得有点害怕了。只有博士才知道这个号是属于自己的,其他人没可能知道。 关客继续敲字:哪两个字? 死神:关客。 关客又盯着这两个华文看了一会儿,然后在弹窗里打字: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死神:嘿嘿,死神无所不知。 关客:少来这一套,死亡是一种自然的现象,是事物要面对的一个结果,可不是由某个神来掌控的。 死神:对于很多人来说,我就是他们的神。 关客:你到底是谁? 死神:你猜。 关客从这两个字中读出了熟悉的味道。对方明显想捉弄他,并以此为乐。 关客:我可猜不出来。你爱说就说,不说拉倒,我的时间可很宝贵,可没空和你闲扯。 死神:哎,你这人就是没趣,一个小小的玩笑都开不起。 关客:你可以找一个开得起玩笑的人。 死神:好吧,那我们言归正传。我们曾在甲板上聊过一次天,不过谈的内容却很少,从中午一直站到晚上,也不过才说上几句话,倒是回到船舱里,话还比较多一些。 关客:你是x001? 死神:不要这样叫我,现在我就是死神。 关客:好吧,死神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 死神:并没什么特别的事,我只是想提醒你我的存在,可一定要遵守约定哦! 关客:我不记得我们达成了什么协议。 死神: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善变。你在船上已经答应了要合作,为什么这个时候又假装不知道? 关客:我并没有答应你,我只是说有可能会合作。你是个危险人物,我想你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和你打交道当然要慎重考虑。但在此之前,我有些想不明白的是,你怎么知道这个账号是我? 死神:要联系你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把你带回来后,那老家伙果然出尔反尔。我想,这世上最卑鄙,最无耻的人莫过于他了,偏偏他得了便宜,还要说是为你着想。我真想不明白,有着这种嘴脸的人,是怎么把公司一步步发展到如今的地步的?还是说,要在当今社会成为大人物,就必须先学会无耻? 关客:我不是来听你发牢骚的。 死神:我好久没发牢骚了,再不说几句可能会被憋死。 关客发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打字说:那你说吧。 死神:虽然你也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家伙,但某些时候也令人喜欢。你很迂腐,但直来直往,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和我的性格比较相和,我就比较喜欢你这一点,我想我们以后会合作得很好。 我按那老家伙说的,把你带了回来。那老王八蛋却说我没能完成他交代给我的任务,并以此为理由把我的身体扣了下来。他说我少带了一个人来,没把另一个年轻女人带到基地里。 fpzw 第536章 查找 我去他m的老王八蛋,在把你堵到海边的时候,我可就看见你一个人,你又坚决不说那女人的下落,那老家伙又模糊不清地说我做得很好,我就把你送到实验室里去了。还好我留了一手,知道那老王八蛋最爱出尔反尔。相信在我们两人的联手下,保准把他的宝贝实验室给一锅端了。 关客:你还是没有说我想知道的事。 死神:牢骚嘛,总是废话多一点,希望你不要介意。想要和你联系上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为老家伙办了这么一件事后,我可以利用伊森的这具身体随意行走,老教授甚至明确跟我说,你可以到地面上游玩几天,想到哪里就到哪里,我们可以为你报销任何费用。 哼,我敢出去么?我的身体被埋在地下,只要我的一双脚踏到地板上,我就感觉和身体间的联系快要切断了。还他m周游世界呢,有身体在这里限制我,我哪里都别想去。 老鼠总是和老鼠们在一起。那些老家伙和赫尔梅斯呆得久了,别的没学到,虚伪倒是学了个十成。一群躲在阴影里的耗子,卑鄙无耻地很。 我不能在这具新得到的身体里呆得太久,一旦感觉到‘抗拒’,就必须立刻离开。否则如果强行留在躯体中,以后的抵抗只会越来越剧烈,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我可不愿意感受。 他们对我的管理比对以前松了很多,我能够在地下基地里随便走动。当我感觉到身体的排斥之意时,我就把它藏起来,准备寄居在下一个人身上。 那些老教授肯定不能成为选择的对象,赫尔梅斯对他们十分看重,如果老教授们因为我而出了什么事,赫尔梅斯肯定会想办法惩罚我。 这老家伙别的不说,在惩罚人方面却是独有一套。我要想使用别人的身体,最好得选择一个不受赫尔梅斯重视的人才好。 我在基地里面走来走去,寻找着目标。我可以借用那些打扫卫生者的身体,他们绝对不在赫尔梅斯重视的名单里,而且他们自己也活得跟机器人差不多,对于谁要‘借住’他们的身体,根本不介意。 我就觉得很没有意思,他们跟僵尸片里的僵尸没什么区别,而且又不是掌管特殊的地方,寄居在他们身上也没有什么意义,所以我不想把他们当成下手的对象。 我在走廊里闲逛了很久,寻找着合适的目标。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正当我打算放弃,想要随便找个打扫卫生的人寄居时,一个合适的目标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 我当时打算藏到厕所里,准备神游出去,随便占据一个人的身体,来打探一下最近有什么秘密。我刚进厕所里,就听到隔壁有人在说悄悄话。 这个人很不同,他稍微有那么点自己的思想。准确地来说,他是一名暗网的创建者,他在厕所里正和人聊着要新加入一个模块的事,正好被我听到了。 他的暗网发展得很好,导致他有些得意忘形,竟然就在厕所里直接说了出来,他恐怕没想到有人会偷听他的话。 我把目标锁定在他身上,在他头脑里留下了精神印记。我改变了主意,不打算这个时候就寄居在他的身上,因为那样,伊森的身体就没办法运回去。 我先尾随他一段时间,他的心事全放在他所创建的网络上,一时也没有注意有人在跟踪他。等到了他工作的地方,我才知道他的工作是计算机相关的职业。 找准目标后,我就在想,我怎么能在我现在居住的地方,进入目标的身体。他和我空间上相隔很远,我不可能穿过那么多的障碍物,寄居在目标的身体内。 最好的方法是,让目标自己来到我居住的地方,这样我就能很方便地控制他的身体。要想让他过来,得找个理由才行。 当时我正在为怎么联系上你发愁,一听到‘暗网’这个词,我就觉得有可能通过它联系上你。你不是个束手待毙的人,而地下基地里能了解到更多信息的地方,无疑就是暗网,我想你说不定就会常常在上面打听消息,所以才下定决心要寄居在那位暗网创建者身上。 我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把目标引到我住的地方。我大半的时间都花在打探消息上。我常常控制清洁工的身体,这些人也常常登录暗网,所以我得知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起初我是很头疼的,因为他m的暗网太多了。我把清洁工的手机翻开来一看,各种花花绿绿的浏览器软件就有十几个,而且每一个他都有账号。你想,一个人的手机里就有十几个暗网软件,这地下基地里少说也有百万人,算起来,岂不是要有千万个暗网? 每一个暗网里又有许多的用户,我要找到你,那不是大海捞针么?我差点就有放弃寻找你的打算了。那几天也因为正有新鲜感,稍微在暗网里玩了几天。我发现许多网页的格式都是相同的,有的只是换个颜色,连登录页面都没有改。 我就在想,虽然暗网有很多,但制造暗网的人可能不多,因为这是个技术活,没有高水平的计算机基础,是无法搞出这么一套东西来的。 于是我就继续想招,把厕所里碰见的那人约了出来。我利用清洁工的身份,问出了那人的爱好。这一点也花了我很长的时间,不过幸运的是,我真的问出来了。至于具体是什么我就不说出来了,因为那可真不是什么可以启齿的爱好。我就在暗网上发帖子,吸引此人的注意力。 在上面挂了两天后,有人联系上了我,我就知道有戏了。我把交易地点定在我房间的附近,他同意了。他来了以后,我很轻易地控制了他。 从他头脑里面,我知道了很多关于暗网的信息。在他们这种高级人才看来,暗网的创建并不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当然,这只是他们的想法,当我了解完全过程后,我还是觉得很难。它需要有一个服务器,需要自己做一个软件,来接入自己的服务器,还要自己弄出一个终端来,与服务器对接,我光是看着就很头痛,更何况是亲自实施呢。 耗子和耗子在一起,蚂蚁和蚂蚁在一起,高级人才当然和高级人才在一起了。从我附身的这个人身上了解到,暗网虽然很多,而且千变万化,但制造他们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屈指可数。 幸好这些天,赫尔梅斯把关注的重心都转移到实验上去了,他对计算机方面的高级人才没有太过在意,才让我有机可趁。我控制了一个人后,只要我想,另几名暗网创建者也会在我掌控之中。 这位开发者保存有所有的用户名单,都在他的服务器上。在暗网上聊天是一件很随意的事,而且大家谁也不知道谁,我以为查找起来会很困难,但我在登录服务器后,才发现我又错了。 在暗网上确实很随意,但想要拥有一个账户,却并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同一款软件,同一个人最多只能创建一个账号,这账号几乎绑定了你的身份信息。在暗网上的人只能看见你的id,但暗网创建者却能根据你的id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只需要在服务器里输入此人的id进行搜索就可以。 使用暗网的人真的是各种各样。有杀手,有清洁工,也有像创建者那样的计算机人才。很奇怪的是,他们都很相信创建暗网的人,宁愿把个人的信息告诉他。我实在看不出来这个创建者有怎样好的人品,为什么大家都会如此相信他,在我看来,又是个赫尔梅斯氏的虚伪人物。 我找到了服务器上的信息后,就把不是新注册的账户筛选掉。筛选结果让我有些傻眼,因为一个人也没有。我还以为你的账号不是这个人的,而是其他几个人的,本想控制另几个人看看的,但转过头来想了想,新进注册的人为什么会一个也没有呢?是不是账号的注册变得更加严格了?又或者近期根本就没有多少人到实验基地里工作。 我就在服务器上登录一个暗网,试着注册一个看看。那上面明确写着:不是实验基地的工作人员无法加入;没有人介绍也无法加入。 有没有人会介绍你我不知道,但你肯定不是工作人员。也就是说,你肯定无法拥有自己的账号。那么你如果真的想登上暗网,就必须借用别人的账号。其他创建者对账号的管理要求也是如此,这些人都是互相商量过的。 那我根据注册时间来查找你的账户就是错误的,因为你肯定不会用自己的身份进行注册,你根本注册不了。那几天我可真是有些发愁,你到底借用了谁的账号,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查起。 我望着那密密麻麻的账户名单,只感觉头大,总不能一个个看过去,即使就是这么做,也不知道那账号是不是就是你使用的。 fpzw 第537章 联手 我虽然控制着一个高计算机人才的身体,也吸收了部分知识,但我有自知之明,我的头脑还是没有他们那样聪明。另外,我也不清楚你是否会真的使用暗网,在没有证实之前,这一切都只是猜测。 我不想做无用功,懒得去查那些名单里到底有没有你。我利用这具身体的身份,和其他几个暗网创建者往来密切。为了不露馅,我必须少说话,这与原来人的性格不符,但脸蛋身体摆在这,他们只会认为我在生活上可能有些困扰,不会想到其他,毕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x001的。 他们聊的多是一些技术上的问题。什么登录界面有些丑啦,某某模块需要挪到某某模块的下面,诸如此类的问题。我听到这些东西就感到头疼,他们说的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就好像一群蜜蜂在你头上嗡嗡嗡一样,能听到声音,却不知道它们在嗡些什么。 两三次聚会后,他们看出我状态不假,想劝我休息,以后的会议不让我参加。那怎么能行呢,我要探听各种隐秘,不参加会议可不行。 于是我强打起精神,让自己看起来注意力更集中一点。但他们所谈的内容还是太过深奥,有些过于耗费脑细胞,我的脑子虽然接收了他们的话,但还是不明白话中的含义。 不过我坚持听了下来,虽然我很讨厌计算机的东西,也听不懂,但我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了一个信息:他们很仰慕博士,并把他作为崇拜的偶像。 他们以前经常会向博士请教问题,博士也很耐心地问他们解答。但一回生,二回熟,熟了之后就有些不耐烦,初次请教博士会客客气气地为你解答,你去的多了,他就会大发雷霆,骂你蠢。 所以这些年轻人虽然很崇拜博士,却不敢常常过去。那是在休会的短暂过程中,他们私底下闲聊时提及的,他们说博士的隔壁来了一位“新客人”,而博士对这位“新客人”似乎很不错。 我一下就想到了你。虽然关在实验室里的多是囚徒,但能和博士比邻,那也不是一般的囚徒。我就问关在博士隔壁的是谁。 可惜这些一心扑在网络上的家伙,除了会关心计算机领域方面的事以外,对其他的事并不在意。他们都不知道博士隔壁住的是谁。 我有一种直觉,我已经快触到了答案,现在只需要一块垫脚石。我变着法的和他们聊天,聊的当然不是他们的专业领域,而是打探博士的一切信息。 什么博士喜欢吃什么,作息如何,每天大小便几次啊,我想到什么就问什么。他们被我问得不胜其烦,对我说:你问这些干什么?我就说:我总觉得博士最近有麻烦,你们有没有察觉到博士不同寻常的地方? 等我这句话问出来,终于有人说出了比较有用的信息:博士向其中一个暗网创建者要了一个账号,等级不需要高,只要能浏览就行。这名年轻人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我猜这个账号就是给你用的,便让他把账号和软件告诉我。这就是我联系上你的全过程了,听起来还是很复杂的,是不是?” 关客:他们会泄露出去吗? 死神:你是指借给博士一个账号的事?我想不会。他之所以告诉我,还是在我软磨硬泡下才说的,也因为我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很好,我是说,同原来的身体主人关系很好。 关客:你这么急着找我干什么,难道真被你想出覆灭实验基地的计划了? 死神:暂时没有,不过我会想到的。这地下基地这么大,很难找到一个人。我这是在提前做准备,我可不希望真要行动的时候,少了你这个家伙。 关客:那可就真感谢你的厚爱了。 死神:别客气,以后用着你的时候,我也不会客气的。 关客:我事先声明,危险的事不做,可能会死的事更加不做。 死神:你的两只脚总是踏在死亡线上,还会怕死? 关客:怕不怕死和处境没有任何关系。我的处境虽然很糟糕,但我也不想死。 死神:你们这些高级知识分子的逻辑总是很奇特,我就是想争辩也无从争辩起。 关客:还有事吗? 死神:怎么,你有小情人要约?这么不喜欢和我聊天? 关客直接关掉了浏览器窗口。能和x001对接上是他意想不到的事,有好处也有坏出。x001的破坏力超强,到了基地里冲突爆发的时候,他能使得局面乱上加乱,而这正是关客所想看到的。 坏处是,x001这人不好控制,做事随心所欲,而且杀戮气息太重,关客不喜欢和他合作。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怎样的事来,也许上一刻他还笑嘻嘻的揭你的短,下一秒就会拧断你的脖子。他是个很容易惹事的人,如果事情闹大,牵连到自己可就不好了。 不过从此次谈话来看,x001谨慎了一些,并没有随意地杀人。关客想,他对自己是否能逃出去看得也很重吧,要不然不会为了联系上自己,而费这么多心思。 在没有一个完整的计划前,x001应该会收敛许多。关客心中稍安。他和医生们的关系也取得了进展,至少在每次早晨见面的时候,老医生都会微微向他点点头。如果再能够争取到博士的相助,那能逃出去的机会就要更大一点。 只是,博士住在这里这么多年,要出去的愿望早已被消磨得差不多了。也许现在的生活就是他最想要的。关客不打算花些心思让博士站在自己这边,还是以应有的方式与他相处吧。 赫尔梅斯的实验是否已经实施了,关客并不知道。但关客很明白,一个人轻易不会因为别人的三两句话而发生改变,更何况是赫尔梅斯这种超级自信的人,那就更不会有所改变了。 关于不死的实验肯定会继续进行,只是不知道会何时用到他。接下来的实验肯定围绕着他进行,因为搞清楚诸神之怒能完美融合人身体的原因,对于不死的研究非常重要。 从老医生的头脑中得知,他们每天取他的血液,除了用来检测他的身体状况外,另一个目的就是研究诸神之怒对他身体的影响作用。只是诸神之怒早已被他的身体消化,从服用到今天已有一年时间,就是连残渣也不剩了,很难找到两者之间的作用关系。 就如关客所预测的那样,他们的研究很快碰到了难题,就是不知道他们下一步打算如何去做。最近一次与赫尔梅斯谈话过后,又是好几天过去了,仍然不见实验室的具体动静。 公司的官网和各种暗网帖子里,也没有浏览到相关信息。官网上面的新闻大多讲的是换了个表皮的新发明,而暗网上则大多是见不得人的交易,或是发发牢骚而已,都不是重要的信息。 一切都在云里雾里中,却又像什么事都快要发生一样。关客抛开这些,又加入了游戏的队列中。 --赫尔梅斯很为难,虽然铲除了公司里拥有着最大权力的伊森,但公司仍然不是铁板一块。很多人和他并不是一条心,这让他有些难过。就是那些跟着他几十年的老人,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不得不防。 同时,他感觉他的记忆力在进一步下降。有一次临睡前,他把一份要签的协议放在床头柜子上,并反复的念叨了几次:要签协议,要签协议,可是洗过澡回来后,要把这件事完全忘了,醒来后也没看见床头柜上的协议,径直出门去了。 等到下午客户委婉地和他提起时,他才想到没有签协议。他向客户诚恳地道了歉,客户倒也没说什么,鞠了一躬就走了。等到客户走后,他的脸上现出忧色。 他的记忆力越加差了。虽然老人都有这方面的退化,但也没有像他这样忘性大的。 他能感觉到,死亡正在一点点向他迫近。每过去一天,死亡就向他走近一步。 实验室里还保存有几针诸神之怒,但赫尔梅斯不能注射。无论是训练的杀手,还是普通人,在注射了之后,虽有改善体质的作用,却是对大脑神经有着不可复原的损伤。 赫尔梅斯很想给关客打一针,这样医生们就可以看到诸神之怒在他身上起的变化了。可是,他只注射过一针,就已经能打过实验室里最强的杀手了,若是再注射一针,怕不是整个实验室都要给他掀了。 关客再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后,赫尔梅斯可不指望他会安安静静地坐下来,让医生们全方位的研究。他不喜欢这里,一旦强大起来,肯定会试着逃脱。 似乎只有卢戈曼所提的那一条可行了。泄密不泄密的尚且不论,要是真的将关客折磨至死,他可就要断掉一条通往永生的路了。 其实关客那天的猜想太过复杂,赫尔梅斯并没有想到这么多。他只是把每种可以永生的方法都提上了议程。 fpzw 第538章 过程 早在遇到那对夫妇,了解到他们所研制出来的药剂效用时,赫尔梅斯就有了“如果自己注射了会如何”的想法。药剂的效果非常显着,它能强化人身体的各个部位,致命的缺陷是,这种药剂也会损坏人的大脑。 对于夫妇两人提交的实验报告,赫尔梅斯每一份都仔细看过。尽管他不明白很多专业术语,也能从字里行间中看出他们的才华。他相信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夫妇两人就能研究出更好的药剂。 可惜的是,当赫尔梅斯委婉地提出这方面的要求时,遭到了夫妻二人严肃的拒绝... 至于让自己的意识单独脱离出来,以达到永生的效果,则是在那之后的事了。实验室里保存有夫妇两人研究的药剂,但无论是新加入落博尔特的天才医生,还是已工作了很久的老教授,都无法进一步研究出更好的药剂来,此方面的实验也就此搁浅下来。 关于意识永生的问题,最早是由卢戈曼提出的。实验基地在发现了x001的异能,并将他“请”回基地后,很多老教授都研究过他。 大多数老教授都感新奇,然而向上报告的无非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的感叹话,真正让赫尔梅斯心动的只有卢戈曼教授的报告。 卢戈曼教授在对x001进行了三天的研究后,认为意识可以单独脱离人体存在,这是实现永生的前提。赫尔梅斯当时也认为如此。人之所以与别的动物不一样,就在于人有自己的思想。这句话本身并没有错,但若由此得出,人的精神思维是优先于肉体的,意识摆在第一位,肉体摆在第二位,那就错地离谱。 道理说难也并不难,但当时对一心想要实现永生的赫尔梅斯来说,对卢戈曼所说的话深信不疑。而事实上,这种想法不仅仅是卢戈曼所独有的,恐怕绝大多数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 卢戈曼对未来的设想很简单,将人的脑子放置于某一容器的培养液中,只要人的大脑一直保持活力,人的精神思维就会存在,就可以实现永生了。 赫尔梅斯在读了他的报告后,认为他的方案可能比药剂的方案更为可行,于是大力支持卢戈曼的研究。 卢戈曼也不愧是赫尔梅斯所器重的医学教授,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就创造出了他所需要的培养液。一个人的手臂如果断掉了,把手臂放在这种培养液里,保存十几天后再拿出来,还能给断肢的人完美安上去,并且不会有任何的不适。 他是做过好几次实验的,因此确信培养液已经调配完毕。他以为最困难的部分已经完成,只需要把活人的脑子放在培养里,测试一下实验体的脑电波,即可验证他的理论。 但在这个过程里,卢戈曼碰到了极大的难题。他将实验体麻醉,然后将大脑单独挖了出来,放在培养液里。 实验台上放着测量脑电波的工具,卢戈曼就盯着脑电波的曲线看。一开始还是如波浪一样起伏,可是三五分钟后,脑电波的起伏会迅速变得平缓,最后彻底变成一条直线。 卢戈曼进行了十几次的实验,十几个实验体的大脑,在脱离了人的身体以后,无一例外的全部死亡。他已经把供氧的问题考虑了进去,人的大脑在放入培养液中后,氧气会源源不断进入脑细胞中,但即使如此,脑电波的波动还是会在三五分钟内趋于平缓。 在经历过第一个实验体的死亡后,卢戈曼并不灰心。做科学研究,失败是常有的事,不能因为一次的失败而丧失信心。在之后的十多次实验中,他在将人的大脑放入培养液中后,也不闲着,在观察脑电波的同时,也观察脑细胞的存活情况。 他发现脑细胞并没有死,即使是在五分钟之后,脑电波已经变成了一条直线,还是处于活跃的状态。即:大脑这个器官并没有死亡,但人的精神意识却是突然消失了。 卢戈曼百思不得其解。大脑作为人精神意识的容器,容器完好无损,里面的东西却是直接毁坏掉了。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从道理上来讲,只要容器一直完好,那里面的东西也应该完好才对。他总是认为还是培养液出了问题,脑细胞数以百亿,可能在脱离人体的过程中,还是有部分失去了活力,只是卢戈曼没有检测到而已。 在最后几位实验体脑死亡之后,卢戈曼保存下他们的大脑,每天都要检测脑细胞的活力状况。这一过程长达数年之久,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所有的脑细胞都保持着活力,但神经细胞之间的脉冲,传感,却通通消失不见了。 卢戈曼的研究就此陷入困境。脑死亡是不可逆的,就算他把人的躯体,四肢给安回去,人也不可能再活过来。卢戈曼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想来想去,认为问题还是出在培养液上。可是这些年,培养液除了能更久地保存断肢外,还是不能保存“完整的”大脑。 虽然卢戈曼并没能真正研究出永生的方案,但赫尔梅斯依然十分器重他,总是给他最好的设施。但这个时候,已经有第三种永生的方案浮现在赫尔梅斯的头脑里。 此方案来自于不安分的x001。x001总想摆脱落博尔特对他的掌控。要想彻底自由,最好的办法就是能舍弃原有的身体,实现真正的“精神自由”。 x001在控制了一个人的人体后,有的会在一个星期后才会有排斥反应,有的当时就会出现排斥反应。x001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人的身体十分抗拒他的意识,总是要把他的意识“推”出去。 停留得越久,这种抗拒就会越强烈。在最初的几年里,x001还以为他人的身体之所以对他的意识产生排斥,是因为彼此不契合的缘故。他以为这种不契合,是三角插头对上了二角插孔的不契合,他以为能够找到一具合适的身体,让他的意识能就此生根发芽,从此摆脱原有身体的束缚。 可是他找啊找啊,始终找不到。他的性情变得越来越乖张暴戾,总是以杀人为乐,落博尔特为他可擦了不少屁股。可不论他寄居在何人的体内,无论男人,女人,老人还是小孩,他总能感觉到原有身体与他意识的联系。 原有身体的各种需要,他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一旦他的“保镖们”饿他的身体两三天,他就必须要回去。而他所控制的身体,吃下去的东西是甜是咸他则感觉不到。他只能在别人的身体里“暂居”,而不能“永居”。 赫尔梅斯密切关注x001的行动,“保镖们”会定时定点地报告他的情况。 同时,雪儿的名声已在政商界传扬开来。只要不是当场死去,人还留有一口气在,雪儿能救回百分之八十的人。实验基地因为有她在,曾经在一天之内就进项上亿美金。在不知不觉中,雪儿成了落博尔特最大的一棵摇钱树。 由雪儿的能力,赫尔梅斯当然会想到“永生”上面。只要心脏不是停止跳动,脑袋还没有彻底搬家,雪儿就能把这个人救活过来。 于是,赫尔梅斯模模糊糊地想到了第四种永生的方案。借由雪儿的能力,似乎可以实现身体上的不朽。只要解决心脏和大脑的问题,他就可以真正的永生不死。心脏起搏器已经日趋完善,现在已可完全取代真正的心脏,所以唯一比较麻烦的,还是大脑。 雪儿不能让一个没有脑袋的人重新长出大脑,因为那人已经死了;而卢戈曼虽能让大脑里的所有脑细胞存活,但大脑里 的所有精神活动却是完全停止了。 这是永生最大的难题,绕来绕去,问题最终还是出现在人的大脑上。因为雪儿是实验基地巨大的经济来源,所以这第四种方案也只在赫尔梅斯的脑子里想了想,并没有付诸实践。 现在,雪儿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内;卢戈曼至今没有搞明白,人的脑子为什么一离开人体,人的意识就会迅速消亡,倒是培养液捣鼓地越来越不错了;x001始终没能找到一具合适的身体,他的精神意识一直在自己的身体和别人的身体中徘徊游荡。他看似强大可怕,但只要摧毁了他那干巴巴的小孩似的躯体,他也就不复存在。 如此看来,最有可能实现永生的办法,还是当初那对夫妇创造出来的药剂。它能使动物变得像人,也能使人变得像动物。最不可思议的是,他们那患有不治之症的儿子,一直存活到现在。他当时可是被贴上死亡标签的,现在不仅活了下来,而且还拥有着超越一般人的能力。 衰老是自然界不可抗拒的力量,但现在的时代已是科技的时代,不应该由自然界来主导。科技时代,由人来引领未来,就不应该受自然界法则的局限。 第539章 临床 实验基地的这些老教授,赫尔梅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卢戈曼在医学方面的水平最高,他决定要按照卢戈曼所说的试一试。但尝试的前提是,需要取得关客的同意,并且要警告卢戈曼留有分寸,别一个搞不好,把人给杀死了。 他让阿梅通知卢戈曼,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大意是同意卢戈曼的方案,但要谨慎进行,不能危及关客的生命。在进行相关实验之前,他还让卢戈曼与关客谈谈,“态度要好一点儿,如果对方始终不同意,那就算了。”赫尔梅斯这样说。 卢戈曼当时点了点头,说他一定会按照赫尔梅斯的意愿行事,绝不自作主张。但他想的是,既然老先生同意了,实验就必须进行下去。实验体的态度并不重要,老先生的态度才最为重要。 卢戈曼也以为关客会很抗拒。现在的年轻人,总是要和老一辈的人对着干,他自己的儿子就是如此,让他做什么,他就偏偏不做;让他不做什么,他就偏偏要去插上一手。 但当来到关客的房间,把来意一说,关客竟然同意了。关客说:“好啊,我总不能白吃了你们这么多天的东西。” 卢戈曼意外地看着他:“我以为你不会同意。” 关客:“赫尔梅斯先生对我很好,我为什么要不同意?” 卢戈曼有些失望,他带来了几个便衣异能者,准备在关客不同意后强行将他带走,现在看来却是多此一举。 卢戈曼说:“跟我来。” 关客二话不说,跟在了老医生的身后。 卢戈曼的实验室并非在六十八层,而是在第三十二层。几人是坐电梯上去的,关客从电梯里出来,只觉得第三十二层比六十八层还要冷清。 四周的光线很晦暗,在远一点的地方,已是完全看不清了。第三十二层比第六十八层还要冷清,站在走廊上,有置身空无一人的洞穴之感。 卢戈曼带头向前走,关客稍微落后一个肩膀的距离,跟在他的侧后方。卢戈曼走了三步,头顶上的灯就啪的一声亮了。 卢戈曼说:“这里的灯都是感应灯,只有感应到下面有人后,才会亮起来,大大节约了能源。我们虽然是大公司,但也要注意节约。”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走到哪里,头顶上的灯就会亮起来,而走过去的灯,就会暗下来。卢戈曼就像是一个吸光器一样,走到哪里,灯光就照到哪里。 关客笑着说:“我还以为你是喜欢聚光灯的感觉,原来是因为要节能啊。” 卢戈曼:“公司节能并不是说公司的经济很差,而是要提倡环保节约的理念,我们可以把省下来的钱留作他用。” 没过多久,卢戈曼就领着大家来到了一个实验室的门口。他摸出身上的钥匙开门进去,屋子里面的灯在啪的一声轻响后,自动亮了起来,而外面走廊上的灯则自动暗了下去。 关客进屋一看,发现卢戈曼的实验室至少比麦克朗的大了三倍。里面摆放的设施与麦克朗的实验室相差无几,不过空出的地方要多一些。 卢戈曼:“请躺下。” 关客躺在手术台上。 卢戈曼:“需要我给你打麻醉剂么,我要在你身上划出一道伤口来,放心,不会太深,只要破开表皮就好。” 关客:“那打一针吧,我从小就怕疼,看见针尖有些发怵。” 卢戈曼在实验台上开始捣鼓,他说:“我以为你不会要我打麻醉剂的。” 关客:“为什么,难道怕你下毒?反正都到实验室里了,要下毒早已经给我下好了。” 卢戈曼将注射器竖起来,弹了一下,一缕水线向空中射了出去。他拿着注射器来到关客的身边,另一只空着的手将关客的衣袖往上卷,他拍打了一番,寻找关客的静脉。 卢戈曼:“不是下毒的事。现代的年轻人么,总爱钻牛角尖,我以为你会通过不打麻醉剂来表现自己的坚毅。” 关客:“我可不会为了那种虚无缥缈的荣誉感而让自己受罪。” 卢戈曼将针尖对准静脉,一下刺了进去。他的手法可比外面的有些护士好多了,关客只感微痛。 卢戈曼:“我可听说你为了一个女人,甚至连命都不要了。” 在关客的一生中,这样的女人只有两个,一位是他的第一个恋人,一位是让他敬重的雪女士。 关客:“为什么每个人都对这方面很感兴趣,我已经说过了无数次,我不是舍己为人的时代楷模,只是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罢了。” 卢戈曼将注射器拔出,在他的手腕上贴上胶带。他开始把一些大型仪器往手术台前面搬,那些跟着来的便衣异能者则一声不响地帮忙。 卢戈曼道了声谢,他不必亲自动手了,继续开始和关客聊天。 卢戈曼:“我可以听听你的理由么?” 于是关客把对赫尔梅斯所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卢戈曼听完以后,点点头,说:“你果然像老先生说的那样,有些迂腐。” 关客:“这不是迂腐。如果我不做这样的事,就会浑身难受,总会感觉有什么我必须要做的事,而我没有去做。我想你明白这种感受吧。” 卢戈曼:“我理解,就像一个实验没完成一样,我总是惦念着它。” 关客:“如果我不跟在她的左右,不去保护她,我会受到自己良心的谴责。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 这时,便衣异能者已把一些器械摆放好,卢戈曼开始调试。主要是显微镜的方位要观察好,这样才能马上观测到关客体内活跃的细胞。 卢戈曼:“我可能要在你身上划出不止一道伤口。” 关客:“那是要划几道?” 卢戈曼:“不知道,就看我能不能完全捕捉到一个细胞的内部结果了,很有些运气的成分。” 关客叹了口气:“希望我身上不会是遍体鳞伤。” 卢戈曼:“不会,至多三五道伤口,我就能完成我的工作,你要相信我的能力。” 关客:“好吧,不相信也不行啊,你说是不是?” 在卢戈曼的示意下,一个便衣异能者从实验台上的一个盘子里,拿了一把手术刀。 卢戈曼把显微镜推到关客的手臂的上方,又校正了三分钟左右的角度,才对便衣异能者说:“动手吧。” 也没看便衣异能者怎么动作,只是手腕一动,关客的臂膀上已经多出了一道血红色的伤口。 卢戈曼:“好了,可以了。”他将眼睛凑到显微镜上,同时两只手控制着显微镜不断下移。在观察的同时,他还能分心说话:“麻醉剂的药效怎么样?你没感觉到痛吧?” 关客:“没什么感觉,只是有些冷。” 关客的伤口不会迅速愈合,所以卢戈曼很轻易地就看到了一个细胞的内部结构。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都快要竖在一起了。 正如先前所猜测的那样,关客体内的基因确实与常人不同:他的细胞基因竟与猴子的基因十分相似,因为对变异猴子研究得很久,所以他对猴子基因的特殊片段十分熟悉,而这些特殊的基因片段也在关客身上出现了。 可是,不同于猴子细胞的疯狂繁殖,关客伤口处的细胞没那么疯狂,它们再生的速度也只比常人快一点儿,还没有到瞬间就能使伤口复原的地步。 另外卢戈曼还发现,关客体内的基因排列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至少有百分之六十的地方,都在时刻变化着,不变的地方,也就只有和猴子基因相似的那几断基因片段了。 他是第一次看见基因的排列会变化的,他试着找出规律,但始终没有发现,它们的变化杂乱无章,似乎根本没有规律可言。 卢戈曼一看就看了一个多小时,他保持着半弯腰的姿势一动不动。作为医学者,都很有耐心,可是关客可并不耐心,他说:“到底观察出来了没有?” 卢戈曼:“再给我一点时间。” 关客:“拜托,我总感觉一个世纪已经过去了,而你还趴在显微镜上。” 关客的伤口处开始结疤,在卢戈曼教授的观察下,关客体内的基因变化开始变慢,同时那几处与猴子相似的基因片段竟然也开始出现了变化,这又打破了卢戈曼的认知。原来,关客体内所有的基因都是可以变化排列的,只是因为他的身体需要这几段基因序列,所以才组合出来。 卢戈曼看着看着,不觉冷汗冒了出来。当伤口快要完全结疤后,关客体内的基因排列也在趋于稳定,从整体上来看,大体和常人的基因无异。 他从没见过会变动的基因序列,更没见过会自动调整的基因序列。他想到了老先生的一句话,具体是什么他已记不得了,大概意思是,细胞好像是活的一样,能根据外部的情况自己做出调整。 关客在手术台上静静看着老医生,突然说道:“如果累了,就先休息吧,你看你的汗都落在我身上了。” fpzw 第540章 难解 实验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从秋天一直到快要入冬,关客几乎每天都要去卢戈曼的实验室里一趟。每一次去的实验都是相同的,割开伤口以供卢戈曼教授观察。 卢戈曼教授会在上午对关客的基因进行观察,同时将看到的景象拍摄下来,以留作比对,观察。下午他会拜访各个阅览室,基地里的有关人体基因的书籍被他翻遍了,也未找到问题的答案。 他并不灰心,又在地表世界里到处寻求答案。各个着名大学的图书馆,网上的医学论坛,只要是与人体基因有关的东西,他总是会看一看。 人体中藏有秘密最多的,大脑算是一个,那么基因就算是第二个了。凡是因为基因而产生的疾病,大多很难治好。之所以如此困难,就在于细胞对于人来说,就像垒成城墙的砖石一样,数不胜数,而基因还在细胞的内部。现在目前的医学水平,还无法将人体内庞大的细胞中,内部的基因“修改”成健康的排列方式。 要想改变“基因”的排列方式,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婴儿未出生之前,直接作用在生殖细胞上。 关客虽然每天身上都会添加伤口,但因为基地每天都会为他提供最好的营养品,而卢戈曼给他处理伤口的药也是最好的,所以过了一个晚上,伤痕即恢复如初。 倒是卢戈曼教授头上的白发越来越多,在开始实验时,还只有两鬓有着几缕花白的头发,等到快入秋的时候,他的头上已是满头银丝了。 这位原本处变不惊的老人,也因为研究无任何进展,脸上而时常现出愁容。他额头间的皱纹变得更深了,而眼睛则完全深陷在了眼眶里。 他几乎看遍了所有人体基因方面的书,但没有一本是能解答关客身上所产生的疑问的,甚至没人提出基因序列会变化的问题,这种现象以前肯定从来没有过,不然不可能无人记载。 每天晚上,卢戈曼都会一边看录下来的影像,一边思考研究的方向。一个季节快要过去了,他仍然无法想出好的研究方案来。 但有一点,卢戈曼觉得自己一定是对的,那就是关客从小得的脑瘤能够奇迹般的愈合,以及他本身的超能力,一定和这种变化的基因有关。至于具体会有怎样的关系,卢戈曼可就看不出来了。 根据老先生所说,关客一共注射过两次“诸神之怒”,一次是早期版本的,那时候还不叫诸神之怒;第二次则是去年的事,是实验室里流出去的一支诸神之怒。 关客经过第一次注射,他的寿命延长了二十多年,之后脑瘤又再次在他的脑中出现了。早期版本的诸神之怒似乎只能抑制脑瘤的过分生长,而无法彻底根除。不过现在他的大脑里没有任何的阴影,并且没有任何肿瘤留下的印记,很有可能已被完全根除。 而根除的关键,很可能就在于第二次注射了诸神之怒。这中间虽然相差了二十多年,但或许两次注射后,产生了负负得正的效果,使得关客大脑里的病灶完全被根除了。 这其中的原理暂时无法了解,因为实验室里虽然保存有现版本的诸神之怒,二十多年前的药剂却是早已没了,想要再见证一次类似关客的奇迹,似乎已是不可能了。 诸神之怒经历过多次的变化,就相当于有很多个版本。每当新的版本出现时,上上个版本都不会存留,因为基地认为当时的版本是最好的版本,也就没有必要保留过时的了。 当然,这也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每当一个教授接管诸神之怒的研究时,通常都会大肆宣传现行版本的好处,不说或者对副作用只是一笔代过,以显示自己的能力超凡。因为是双s级别的保密研究,上一版本的研究方法,内容,具体药剂成分等等,只有现时接管的人才有权限接触到。 为了扞卫自己的研究成果,有些教授甚至会私自更改上一版本的研究纪录。所以,要翻找出第一代版本的调配方法,把它制作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关客的身上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化,谁也不知道。他从小就得了脑瘤,却还能活到现在这个年纪,已是奇迹;再经过第二次诸神之怒的注射后,他的身体再次发生了变化,他变得更强壮了,而且似乎也能活得更久了。 如果卢戈曼能弄懂关客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么永生似乎也不是一个难题了。这么想着,挫败感又变成了动力,激励着他继续研究下去。 当研究遇到死胡同的时候,要么原路返回,另辟蹊径,要么直接把旁边的墙砸开,凭着蛮力开出一条道来。他已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好久,不想重头再来了。就算重头再来,也未见的能找到一个更好的研究方案。 卢戈曼打算采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把身边的墙壁通通砸开。关客本人当然不会同意,不过控制权不在他的手中。老先生的记忆力退化严重,如果他先斩后奏的话,他也不会发太大的脾气。 至于砸开墙的方法...卢戈曼在短时间内不会再给关客来一针诸神之怒。天知道这个年轻人会变成什么样,也许正如药剂的名字一样,他真的变成了神一般的存在,也未见得不可能,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卢戈曼是不会用这种方法的。 而且,卢戈曼考虑到,奇迹之所以是奇迹,就因为奇迹只发生在一个人的身上。如果处理不当,关客这个唯一发生奇迹的人死了,那就连墙都没得撞了。 卢戈曼的脑海里渐渐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复制”出一个关客出来,把那些方法都用在这个复制者身上,这样,即使复制者死亡,源头还在,他的实验就能继续进行下去。 再培育出来的生命是弱小的,也有利于卢戈曼观察。 从诞生开始,他会全程慢慢观察。只要新生的生命部分遗传了关客的特质,卢戈曼总能搞清楚一些事情。 卢戈曼最怕遇见的是,新生命就真的只是另一个生命,完全没有继承关客的特质,那可就白白浪费时间了。为了避免这种状况,他需要让关客孕育出更多的生命出来。 新的生命肯定会有所变异,不过这不要紧,只要数量足够多,总能找出共同的东西出来。 卢戈曼很想让他的女儿来参与这项计划。计划的内容是这样的,让关客和他的女儿不断的生孩子,卢戈曼会把研究的重点由关客本人转到孩子身上。 卢戈曼想复制一遍关客经历的全过程。当婴儿还是一个小小细胞的时候,卢戈曼就会让高强度的辐射去照射他(她),直至他(她)有了肿瘤的病灶为止。 当婴儿从他女儿的肚子里出来,两三岁以后,病症已经稳固,卢戈曼就会给他(她)注射一针诸神之怒。他想看看关客的后代是否也会如同关客那样,在注射诸神之怒后,肿瘤完全被治愈。 如果婴儿死了,实验失败,那也不要紧,因为实验品还要好多。如果实验成功,那就说明诸神之怒只能在关客这类具有特定基因的人身上产生作用。另外,这个实验品将是他的孙子或孙女,也易于控制,他的血脉在混合有关客的基因下,或许会永远存续下去,也算得上是另一种永生吧... 只是,赫尔梅斯是不会同意这种方案的,他肯定能猜到自己的想法,所以绝对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参与其中。赫尔梅斯会同意方法,但不会让卢戈曼的女儿参与实验。 赫尔梅斯不会满足卢戈曼的这点小小私心。赫尔梅斯的年龄越大,越畏惧死亡,卢戈曼又何尝不是呢?也许在计划之初,卢戈曼之所以答应要参与到永生的研究上来,也是因为自己也想要长生不死吧。 为了让实验圆满的进行下去,赫尔梅斯肯定会大力支持卢戈曼的实验。为了体现对他的信任,赫尔梅斯肯定会给他很大的权力。 卢戈曼想着,他会把方案详细地写成报告,给赫尔梅斯看,但却不会提及另一名女子的身份。他会小小的包装一下,让赫尔梅斯看不出破绽来。 卢戈曼的人生其实很简单,上半生致力于学习,下半生的大半时间则致力于永生的研究上。他之所以对这个方案这么感兴趣,也许也是因为自己渴望长生不死。但随着研究的进行,越深入越是感到绝望,人类似乎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到长生不死。 现在他看到了希望。他本人或许不能永远的存在下去,但他的基因,他的血脉会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这也算得上是另一种永生了吧,他也就能给自己毕生的研究实验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了。 地表世界,当今年的第一场雪纷纷而下的时候,卢戈曼与他最小的女儿史黛菲进行了一次最长的谈话,期间爆发很大的争吵,大部分时间都是他的女儿在怒吼。等到天黑下来,父女两人结账离开的时候,两个人又恢复了平静的神色。 fpzw 第541章 沉重 在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关客一直都很配合卢戈曼的实验。抽血,化验,全身检查,尿液检查,等等,只要是卢戈曼所要求的,关客都会配合得很好。他也没在说一些嘲讽的俏皮话,默默等待着一切都完毕后,他就返回自己的住处。 关客的每顿饭都搭配得很有营养,几乎一周的伙食没有一样是重复的。如果他要求要吃什么特定的食物的话,下一次饭点工作人员必定会把他想要的东西带过来。他现在觉得自己和古代的皇帝没有什么区别,要什么就有什么,除了必须住在地下,没有行动自由以外,已经没多大差别了。 就这样舒服得过了五六十天,当有一天看过下雪的新闻,关客如常来到卢戈曼的实验室的时候,一切又都不同了,他的皇帝般的生活就此不复存在。 两名助手一左一右,把关客领到实验室里。卢戈曼出奇的没有俯身在显微镜上,而是坐在一把躺椅里,这让关客想到了麦克朗--那天,他也是像卢戈曼那样,坐在一张椅子里和关客进行最后的对话。 卢戈曼摆出很郑重其事的样子,关客就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就如麦克朗要找他算账一样,可能卢戈曼也要找他算账了。 卢戈曼伸出手来,指着同样的一把躺椅:“请坐。” 关客坐了下来,说:“你们实验室的人是不是都有这样的习惯,在告诉一个人坏消息之前,总要郑重其事地和人谈上一谈?” 卢戈曼:“不,我要告诉你的是个好消息。对于你来说,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关客:“哦?什么样的好消息?看在我配和着你们将近两个月的份上,这好消息可不要让我太过惊讶啊!” 卢戈曼:“我没有骗你,确实是个好消息。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吧。” 关客的目光闪了闪,然后说:“你说的不对。你如果是说我是个鳏夫的话,我可就不同意了。我可是有老婆的人,我们举办过一次很棒的婚礼,很多人都看见了,如果你不信,你可以查一下我的结婚证件照。” 卢戈曼:“我想你们的结合并不是真正的结合,你们的结婚更像是一种结盟的仪式。我有一位...远亲...她是这么说的,事实上我都不记得有这样的亲戚了...她听说了你的大名,也看过了你的照片,她说她很喜欢你。她至今未婚,今年刚从佛伦萨的圣彼得堡大学毕业。她二十出头的年纪,而且学识渊博,从大一开始就有人不断地追求她,但都被她拒绝了。 “上次节假日聚会的时候,我提到了你,她就向我要你的照片。你知道的,像这样的贵族子弟,我们可不敢得罪他们,就把你的一张照片给了她。 “她看了你的照片之后大加赞赏,认为你外表英俊帅气,而眼神里面却透着桀骜不驯,正是她喜欢的类型。她非要见你一面,无论我怎么推脱都不行。 “她是个--美人,”卢戈曼说到这里不自觉地停顿了一下,“她既然非要往你这个火坑里跳,你何不满足她的心愿呢?反正于你又没有什么损失。” 关客眯着眼睛听着,他本能地嗅出了阴谋的味道。天上可能会掉下来美味的馅饼,但那绝不可能砸在他的头上。关客说:“这是你的安排?” 卢戈曼:“不是,是我这个远亲非要缠着我,要见你一面。我没办法推脱,只好答应下来。她老爸的年龄相距我差不了多少,也是落博尔特的一名议员,我可不敢得罪。” 关客:“这里都是你们说的算,你既然已经做了安排,我想我也无法拒绝。不过在会面的时候我会做出什么事来,可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 卢戈曼:“放心,她有分寸,只是见你一面而已。我会给你们单独的相处空间。那里没有安装任何监听装置,这也是应我那位远亲的要求办的。” 关客:”你似乎在鼓励我把她睡了。她真的是你的远亲吗,她有您这样的远亲,可真够倒霉的。“ 卢戈曼:“这是她自己愿意的。” 关客看着卢戈曼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说道:“这也是你实验的一部分?” 卢戈曼眼里闪过惊讶的神色,他说:“可以这么说,但实验只是顺带的,为我的远亲找一个合适的伴侣才是最主要的。” 关客:“恐怕应该倒过来说才是。” 卢戈曼:“不管怎么样,这样的事于男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关客:“我可以和她见一面,但我不会碰她。” 卢戈曼:“好吧,你真像个修道士。现在你是老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遵从你的意愿。我要告诉你的事已经说完,接下来还是例行的检查,希望你如往日那样配和。” 关客:“放心,我不会给你捣乱的。” 之后卢戈曼果然和往日一样,对关客进行全身检查,只是神态要比往日认真许多。关客也真的没有捣乱,认真的进行配和。两个人不声不响的把该办完的事办完,卢戈曼竟然提前让他回去了。他说:“我的远亲是个高才生,而且地位尊崇,你明天表现得不要太像个刺猬。” 关客手上搭着一件外套,他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回头说:“只要她足够淑女,我就足够绅士。” 两位助手送他走出一条过道,就不在送了。关客已经熟悉路途,他自己完全可以找到自己的路途。助手也不必担心他会逃跑,在这封闭的地下世界里,人们最不应该想的,就是如何逃跑。 关客独自走在空旷的走廊上,脚步声的回音很大。周围房间里全都空荡荡的,好像有鬼魂一样在里面荡来荡去。 他眉头紧锁,走得很慢。他的脚步因过于沉重,而使得整个走廊里都回荡着他的脚步声。 他走过亮的地方,就是暗的地方。长廊里光暗不明,也映着他的脸忽明忽暗。 fpzw 第542章 破裂 回到住处,关客发现博士并没有像往日那样,把上半身全贴在了电脑上,而是向这边望了过来。他的脸上露出担心的神色。 关客朝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他打开电脑,开始和博士聊天。 博士:“看你满脸都是被人蔷奸了的样子,是不是又遇上了什么事?” 关客叹了一口气,打字回道:“为什么你这样博学的人,总是能说出流氓一样的话?博学多才的人不应该都是很绅士么?” 博士:“这是偏见,况且我也并不觉得自己博学多才。你在愁些什么?” 关客没有立刻回说,而是想了想后,说:“我的好日子似乎快要到头了。” 博士:“我记得好几个月前,你也这么说过。” 关客:“这次是真的到头了。上一次我应付的是麦克朗,这一次我应付的可是赫尔梅斯,搞不好你可能就看不到我了。” 博士:“为什么?说来听听。” 关客:“你认为永生真的可以办到吗?我先表明自己的观点,我认为永远也不可能办到。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永恒的事物,就是整个宇宙,也是在不断变化的。他想永远不死,想靠人的力量去逆转自然的规律,完全是痴人说梦。” 博士:“就我已知的人类最高寿命,应该在一百四五十岁左右,再往上就没听说过了。你说的很多对,我们可以靠科技,靠先进的医疗来延长我们的寿命,但想永生是无法办到的。” 关客:“所以说他的实验注定失败,而我作为被动参与实验的人,也要跟着倒霉。我预感到这样的时刻已经不远,说不定后天或是明天,你就可能再也见不到我了。” 博士耸了耸肩,“那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关客:“你的回答真令人心寒。古怪的人果然有古怪的想法,我以为你会安慰我一番,没想到却是落井下石。” 博士:“如果安慰有用的话,我可以天天安慰你,但事实上安慰并没有用,你我都清楚得很。” 关客想要试探一下博士究竟会站在哪一方,他是会选择帮助自己,还是会选择继续呆在实验室里。对关客自己来说,他当然希望博士站在他这一方,这样他就有了一个了不起的帮手。 可是如果博士不愿意自己冒太大的风险,关客也不想勉强。他不想因此和博士撕破脸皮,从此成为两个阵营的人,所以在一点一点试探。如果博士选择明哲保身,关客也尊重他的选择。 关客默然了许久,才在电脑屏幕上打字:“我准备发起一场动乱。” 也许博士会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实验室的人,从而关客的动乱计划就会泡汤。但关客不想欺骗和隐瞒博士,与这样的人相处,他更宁愿真诚一些。 博士:“你不要发这样的消息,把它删了吧,你不删我也会删的。我不会去看,也不会去想。” 博士的回答给出了明确的答案:他不会参与到关客的计划中来,同时也不会向落博尔特举报他。 这样的回答也在意料之中,关客不在此问题上谈了下去。接下来就是一些胡侃聊天的话,没有多少营养可言。关客一边读着吹牛皮的话,一边浏览网页。 关客除了常在暗网中浏览以外,也会到正常网络上浏览新闻信息。他这几天都在关注m国总统大选的信息。 雪儿一路过关斩将,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关。她和唐纳德是公众选举出来的最后两名总统候选人,m国时间下午三时左右,也就是明天的凌晨三点钟,m国总统将会从两人中诞生。 全世界的新闻都在关注m国的政治动态,但总体而言,雪儿的呼声要高一些。许多媒体称赞她是“集智慧,仁爱于一身的美貌女神”,而对唐纳德则多有诋毁。 当然,也有少部分媒体,攻讦雪儿似乎看起来太柔弱了些,她如果当上m国的总统,会弱化整体的形象。关于这一点,有人站出来说:“如果要是真的打了起来,她又不需要站在最前线,我们愿意为她冲锋陷阵,她只需要在后面坐阵就行。” 从网络上来看,支持雪儿当选总统的人占了绝大多数,这一点从视频浏览量也可以看出来。雪儿的每次演讲视频,播放量都达到了亿次,而反观唐纳德的,最高播放量也不过百万,还有些演讲视频是缺失的。 看上去,雪儿当选总统已成了板上定钉的事,关客为她高兴的同时,也为她担忧。在真正的结果未出来之前,谁也不好说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人们的喜欢并不是永远不变的,这种情感正如夏季的天气一样,可以转瞬间由晴天变成暴雨。 如果唐纳德抓住了雪儿的一个黑点,并大肆宣扬开来,只要能引起大多数人的反感,那么他就可以成功的翻身。而真正能打击到雪儿的,最有效也是最可靠的方法,当然是她个人的生活作风问题。 只要找到她和某位年轻男士--或者多位年轻男士--有些什么暧昧关系,再加以照片进行佐证的话,不需要多露骨,只需勾肩搭背,就可以成功地把雪儿打下去。 要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很不容易,但要在良好的形象上抹黑那是再容易不过了,而且这种抹黑往往是永久性的,永远也洗不白,雪儿也就永远也无翻身的机会。 每过三五分钟,关客都会刷新一下新闻动态。两个人上午在大厅中的最后一番较量已经结束,唐纳德一副小人嘴脸,咄咄逼人,而雪儿则温柔可亲,言辞也没有那么犀利。舆论几乎是一边倒,纷纷赞扬雪儿应对得体,智慧超群,她必定能为m国人民带来更美好的生活。 对雪儿不利的新闻偶尔也会出现那么几条,正如关客所说的那样,全是在攻讦雪儿的个人生活作风问题。不过这样的新闻很快消失无踪,不得不说,雪儿团队的公关能力相当强大。 fpzw 第543章 大选 过了零点,关客还没有睡。隔壁的博士早已侧躺在床上,沉浸在梦乡中了,而关客却没有一点睡意。两位总统候选人的公开对抗已经结束,但m国民众的热情持续高涨。 关于两位候选人的话题一直在持续,双方都有黑料爆出,但又很快被压了下去。总体而言,唐纳德的黑料要比雪儿多得多。有多名女子举报他玩弄女性;有人爆料他早年经商并不正当,是一名黑商,通过贩卖医疗用品起家。 唐纳德辩称他很尊重女性,所谓“玩弄女性”的言论只是当时的玩笑话。他说他的财富也来得很正当,某某年赚取了多少利润,都可以在**的相关部门里查到。然而民众并不相信他的这套说辞,认为他是在诡辩,说瞎话。人们对他的好感度直线下滑。 雪女士也有黑料,她的黑料主要集中于身份来历不明,以及曾经和一名男子过度亲密。报道还放出了雪女士和这名男子的合照。照片上,两人并肩走在大街上,看上去很亲密。而从背景后方的华文店名来看,照片似乎是拍摄于亚洲。 有媒体指出,雪女士很可能是一名间谍。她的长相看起来既有亚洲的血统,也有欧洲的血统,但从放出来的照片看来,她的根源地应该在亚洲。雪女士提交上来的简历过于简单:她出生于德克萨斯州的一个偏远小镇,父亲是当地的一名肉商。她在当地规规矩矩的念完了高中后,顺利考入了圣彼得堡大学。她在大学里的成绩一般,并未展现出过人的才华,也没有任何的政治才能,但就在刚毕业后不久,不过三年的时间,她就成长为一名极富经验的政治家。 雪女士的来历特别可疑,她的履历有些地方很不对劲,很有可能是伪造的。对此,雪女士并未公开发表相关的说明,但德克萨斯州的州长却站了出来,说他那里的确有一个这样聪明的女孩,名字也叫雪。 这位名叫雪的女子在上学期间确实成绩一般,但那只是因为她不想学的缘故。在高中的最后一年,该名女子因不想服从父亲的安排,发奋努力,结果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的成绩就窜到了第一名,因此州长对她印象深刻。 由于州长的出现,雪女士身份的问题不攻自破,她不可能是间谍,她的呼声越加高涨。唐纳德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上表示,德克萨斯州的州长已经被雪女士的团体收买了,他所说的言论全都是无稽之谈。雪女士如果是土生土长的m国人,那又怎么解释那张照片? 德克萨斯州的州长解释说,雪女士喜欢旅游,每到大学假期,她都会到世界各地游玩。那名亚洲的朋友,应该是她大学的最后一年外出旅游时认识的。 唐纳德问他,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州长回答说,每个人都有颗八卦的心,我也不例外。雪女士如此奇特的一个人,我想不了解都很难。 一名州长,一名总统候选人,就这样在网络上争论了起来,而作为争论的主角,雪女士则始终未曾出现。不论如何,州长的一席话为雪女士拉来了更多的选票,无论唐纳德怎样去攻击这名年轻的女子,支持他的人还是越来越少。 凌晨三点钟的时候,此次总统选举宣告结束。雪女士获得了四百零二票,而唐纳德则只获得了一百三十五票,雪女士成功当选m国总统。 关客打开总统选举的直播,他看到雪儿已经在话筒前开始演讲。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西服,但却不显得严肃。她站在台上和大家打着招呼,并没有因为竞选成功而显得特别高兴,她的态度和平常一样,还是让人感觉温柔可亲。 台下爆发出了一片掌声,哗啦啦的响个不停。雪儿等到掌声停下来,才开始说话: “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也感谢我的团队为我所做的一切。是的,我并不是一个人,如果单单只靠我,是无法站在这里和大家面对面的交谈的。 我想大家都已明白,每一位总统候选人的背后,都有众多的人在支持他。这一点无需讳言,相信我不说各位也是知道的。 关于我的对手,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苛责的,他只是努力想要为自己争取筹码,请大家不要太过讨厌他。(台下一阵小声的笑) 今天我能够站在这里,是我莫大的荣幸。我将秉持我当初的理念,努力将m国营造成一个平等友爱的国家...” 雪儿的演讲大概有四十多分钟,除了开场白以外,大半都是在谈经济的问题。关客是知道雪儿要为机器人提升地位的,但在此次演讲中她并未提及。 关客关上电脑,躺在床上,却是久久不能入眠。雪儿像他所说的那样,已经如愿以偿地当上了总统,关客为她高兴的同时,也意识到她已彻底不需要自己了。 她的羽翼已足够丰满,在上台之前,关客就看出她的周围至少有十几个便衣在保护着她。现在的她站在最明亮的地方,也站在最安全的地方。 关客有些怅然,但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就开始忧虑了。功成身退才是最完美的结局,功成而身不能退那可就成了悲剧。关客很喜欢悲剧,因为它有一种凄凉的美感,但他不是太喜欢悲剧发生在自己身上。 就这样胡思乱想地睡了过去,醒来时,发现卢戈曼的两名助手已经过来了。 关客:“不是要去见一个人吗?怎么还要去实验室里?” 助手:“教授只让我们把你带过去,其他的我们不知道。” 关客有些无奈的说:“好吧。” 到了实验室,关客发现卢戈曼笑得格外慈祥,在他的记忆中,就是他的爷爷也没对他这么笑过。 卢戈曼说:“没想到你来得这么早。” 关客:“你的助手都直接过去请我了,我能不来得那么早么?” 卢戈曼:“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旺,来,喝杯茶来去去火。” fpzw 第544章 会面 关客自以为已经完全了解了卢戈曼想要做些什么,所以在会见之时,关客并没有动用他的能力。他接过卢戈曼递过来的茶,一口饮尽。 关客:“科学狂人是不是都有一种偏执症?你明明知道有些事是绝不可能办到的,为什么还要坚持下去呢?” 卢戈曼:“你这话我可不赞同。人类正因为有你所说的这种偏执精神,才会迎来今天先进的世界。在电灯没有发明之前,谁能想到夜晚也可以像白天那样亮?在飞机没有发明之前,又有谁能想到人也可以在天上飞?” 关客:“他们那是偶然得到的灵感,他们冥冥中觉得此路可行,才会继续探索下去。而你所要做的事,是完完全全不可行的,所以不能一概而论。” 卢戈曼:“你不仅是个异能者,观点也很新颖,难怪老先生很喜欢你。今天我们不谈工作的事,暂且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放下。我的远亲想必已经到了,我们见见他吧。” 关客:“她不在这里?” 卢戈曼:“人家是千金小姐,怎么能让她踏足如此难闻的地方?” 关客:“好吧,我听你的就是。” 卢戈曼领着关客出了实验室,往第三十六层的边缘走去。卢戈曼边走边说:“我让她在我的公寓里等着。实验室提供的住所虽然没有家里那么大,但也干净整洁,最主要的是,房间隔音效果很好,很适合你们两个私下里谈谈。” 关客:“你不觉得你像是个拉皮条的么?” 卢戈曼:“我觉得我更像一个媒人。” 关客:“人老了果然癖好就不一样了,像你这样的教授竟然也要给人当月老。” 卢戈曼:“我这可都是为你着想,一旦你成为了她的丈夫,我想你在实验室里的地位就不下于我了,你可以不必在住那透明的玻璃房了。” 关客:“我说过我已经结过婚了。” 卢戈曼:“结了婚也不代表永远要过下去,我看过一则报告,说世界上每天离婚的夫妻,和新结婚的夫妻一样多。” 关客:“我很爱她,我们的感情很好。” 卢戈曼:“每一个要离婚的丈夫,在最开始结婚的时候都会这么说。” 关客:“我只见她一面,不会做其他的事。” 卢戈曼:“好吧,我知道你很爱你的老婆,可是你的老婆现在不在你的身边,你就算做了些对不起她的事,她也不会知道的。男人的天性本就是得到一个,还想要再得到一个,如此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何乐而不为呢?” 关客:“你对你的妻子也是如此么?” 卢戈曼:“家里面的事情,都是我说了算,我能娶她已算是她的荣幸。” 关客:“我真替你的老婆感到悲哀。” 谈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公寓门口。 卢戈曼说:“我就不进去了,门应该没锁,你推开门就能进去了。你们年轻人应该有很多话题可聊,我就不打扰了,祝你们谈的愉快。”他说完就走了。 关客没有第一时间开门进去,他把精神力通过门缝延伸进去。他只感知到一个女人,房间里并无其他的异样。 关客打开门走了进去。刚进到房间里,他看到这位女高财生时,一瞬间惊讶得合不拢嘴。 这女高材生真是太tm的漂亮了,漂亮到他想转身而逃。她那一张圆圆胖胖的脸上,长了一张又肥又阔的嘴。她正抿嘴而笑,尽管这位女士想要表现出淑女的模样,那嘴巴的两边还是快要咧到了耳朵根际,如果她露出牙齿的话,更像个吃人的恶魔。 她的脸上满是多出来的余肉,在嘴唇牵扯之下,一动一动的抖动。她的化妆技术也实在不敢恭维:额头上白得渗人,脸颊上却像富士山的苹果一样红。 这位卢戈曼所说的“漂亮女士”,还有着宽阔的鼻翼,鼻子下方,嘴唇上方似乎有少许的胡须。这位漂亮的女士站在那里,就像一个圆滚滚的木桶,上下两头略微细一点,中间则要鼓一点。关客不由想到了家里面曾经养过的几头肥猪,他记得他曾经逗一个几百斤重的母猪站起来,那模样就颇有点像这位漂亮的高材生。 关客还注意到她脚下的垃圾桶里堆满了零食包装纸,在茶几上面则是已经开封的一袋薯条。想必这位“高材生”一定是从早吃到晚,才能拥有如此壮硕的身材。 “漂亮女士”史黛菲伸出了肥嘟嘟的一只手,微笑着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史黛菲,很高兴见到你。” 既然人家已经打了招呼,总不好还要继续站着发愣。关客勉强一笑,说:“我叫关客,我也很高兴见到你。”只是他说话的时候,他的表情一点也看不出高兴的样子。 史黛菲倒是很高兴,她说:“你在照片上很英俊,没想到你本人比照片还要英俊十倍。” 关客尴尬一笑,说:“您太夸张了。” 史黛菲此时是真的笑了出来,露出两排参差不齐的大门牙:“不,我没有夸张。我把我的照片拿给我的姐妹看时,她们都夸你很好看。” 关客只得说了声:“谢谢。” 史黛菲:“坐下吧,别站着了。” 关客和史黛菲面对面坐下。 关客说:“我是已婚人士,不知道卢戈曼教授有没有告诉你?” 史黛菲:“我知道。我们西方人追求的是精神自由,可不会被婚姻所束缚。如果丈夫看上了儿子的女老师,他尽管追求就是,因为他的妻子通常也会有几个情夫。” 关客稍微夸张地说道:“哇,可真够开放的。你的观点没有错,但范围有些不对。这种精神自由应该只流行于你们上层人士,若是一个中产阶级的老实人,他的妻子给他戴了顶大大的绿帽子,不论是东方还是西方,恐怕都会气地暴跳如雷,要求离婚的还是有教养的人,那些脾气不好的人肯定会暴揍他的妻子一顿。” 史黛菲有些笑不出来了,她说:“是吗?” fpz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