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太子妃》 第1章 修罗场1 苏知羽从烽火狼烟还未消散的战场上吃力地爬起来。刚才掉下来的时候，她似乎听到了一声惨叫。这让苏知羽没有勇气低头去看身下这个大肉盾。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觉得一定是自己睁开眼睛的方式不对。于是，她闭着眼睛给自己做了一堆心理建设，终于在自己已经快相信刚才那只是个梦的时候，她睁开了眼睛。 靠！不是梦！ 满目硝烟滚滚，尸横遍野。残破的旗帜斜剌剌挂在风中，一派愁云惨淡。任何人，如果是从繁华的商业街砰地一下掉进这样的场景，都会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果然是莫名其妙地穿越了。自从强子对撞实验成功之后，时空就开始不稳，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一两次发生了。这一次终于落在了苏知羽的头上。 苏知羽迅速调整好状态，用了三秒钟的时间接受了这个设定。她在毫无预期的情况下穿越了，而且还是掉到了战场上。上天这么安排一定是有道理的！莫不是要掉个做将军的英武男主给她？ 苏知羽踮起脚尖，四处张望着。期盼着又邪魅狂狷的男主骑着骏马，踏着滚滚尘烟而来。但是看了半天，除了盘旋的乌鸦凄惨地叫着，其余什么都没有。 这一次，苏知羽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尸体 在这种毛骨悚然的场景里，苏知羽忽然听到一声虚弱的呻吟声。她吓了一跳，循着声源看去。声音是从她的脚下发出的，她低下头。 “这位姑娘，请你下来。” 这就是裴东琅对苏知羽说的第一句话。彼时的他满身鲜血，奄奄一息。身上的盔甲早就破烂不堪，脸上尘土滚滚，看不清原有的面容。方才他好不容易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还没走几步，忽然就被从天而降的这个女人给砸回了原形。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她居然站在他身上思索了半天，简直快把人生从头到尾回忆了一边，也丝毫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而苏知羽此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货不是男主，这货不是男主，这货不是男主 很不巧的是，这货就是男主。 他和她，在彼此生命中最落魄的时候遇见了彼此。以至于后来每一次回想起他们的初遇，两个人都——想掐死对方 苏知羽跳了下来，蹲下身子，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那人：“这位小哥，你没事吧？这地上凉，躺时间久了不好。来，起身做做运动，顺便给我指个路去最近的城镇吧。” “好啊。”裴东琅单手撑地，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身形高大的他一站起来顿时就将苏知羽笼罩在了他的阴影之下。苏知羽本以为这小哥奄奄一息已经不行了，不抱希望随口说了句。没想到他人高马大，看起来十足还能杀头牛的模样。眼看天色快晚了，不能继续留在这战场之上。而眼前这人是唯一能指路的，切莫得罪了他。苏知羽堆起笑脸道：“这位小哥，你看你也受伤了，不如我扶你去附近的城镇村庄包扎一下？” 第2章 修罗场2 裴东琅俯身捡起落在身边的刀，又寻了个刀鞘装好挂在腰间，居高临下地对苏知羽道：“背我。” 苏知羽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话，瞪大了眼睛看着裴东琅。就冲着这不怜香惜玉的劲头，她心里继续默念了三百遍：这货绝对不是男主！ 内心翻滚煎熬挣扎了半天，苏知羽还是投了降，乖乖蹲在裴东琅面前。等了半天不见动静，苏知羽心中一慌，以为他溜走了。回过头就见裴东琅正俯身从死去的士兵身上翻找东西。不多时，搜刮到了小小一袋的铜板，还有一小块碎银子。苏知羽顿觉自己疏忽了，行走江湖没银子怎么行。于是也埋头翻找了起来。好不容易凑够了一小袋银两，正欢欣鼓舞间，面前忽然多了一只手。裴东琅一双冷眸打在身上，苏知羽抽抽搭搭不情不愿地将搜刮到的银两全数交给了她。心中默念：这货绝对是黑心男配！ 苏知羽吃力地架着半边身子都挂在她身上的裴东琅，一边沿着他指的路艰难前行。 一直走到夜色将黑，两人终于走到了一处小村落里。苏知羽欢快地要跑过去，却被裴东琅生拉硬拽拖向了一条河边。 裴东琅正襟危坐在一块石头上，苏知羽蹲在一旁。他居高临下颐指气使道：“去，取水伺候我洗脸更衣。” 苏知羽几乎要跳起来，这水他伸手就够到了，居然还要她伺候！是可忍孰不可忍。苏知羽一手叉腰，双目圆睁：“你是打仗被轧了脑袋么，老娘我也是有风骨有气节的。你让我给你洗脸我就洗啊，我告诉你，老娘我这辈子除了我自个儿外就没伺候过人！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裴东琅不做声，默默地取出腰间的刀，轻轻抚了抚，幽幽道：“宝刀啊，你我相识也是缘分。我也不忍薄待了你，让你兀自在刀鞘中生锈。今日，我便——” 苏知羽立刻蹲下身，堆满了春风般的笑意：“这位大爷，您身份尊贵，怎么能自己动手洗脸呢。奴家这就为您打水来。” 说着掬起一汪河水，嗖地泼到了裴东琅的脸上。然后不等他发作，立刻从口袋里取出面纸热情地扑上去帮他擦脸：“来，奴家帮你擦擦。”边说着边下了狠手，裴东琅只静静地坐着不做声。 像是变脸的魔术一般，苏知羽越擦，越发见到一张刚毅冷峻的面容。擦到最后，一张英挺俊美的面容完美地呈现在她面前。苏知羽激动地两眼放光，一定是上天见怜。这货必定是男主没错了！ “动作快点。” 男主一开口真的很幻灭。苏知羽想到裴东琅的恶劣行径，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但是目光再落到他这张绝美的容颜之上，立时所有的渣行为变成了可爱的闪光点。 于是苏知羽抱着男主虐我千百遍，我待男主如初恋的敬业态度，帮裴东琅擦干净面容，除掉了身上累赘的盔甲。仪容打理清爽之后，两人这才进了村。 第3章 修罗场3 苏知羽站在一个农户家的院落外，调了调音，挤出娇羞温柔的声音：“请问，有人在吗？”身旁的裴东琅身形微微颤了颤。 房间里的灯亮了起来，一个老伯捏着火折子，牵着一只中华田园犬走了出来。 “谁呀？” 苏知羽还没回答，就听得一旁的裴东琅朗声道：“老伯，我们夫妻二人本是长洲的商人，做点小本买卖。谁料遇到了兵祸，差点连命都不保。好在逃过一劫，路过此地想寻个住处，不知老伯可否行个方便？” 那老伯仔细打量了裴东琅一番，又瞧了瞧一旁的苏知羽。心中虽觉二人有些怪异，但想来当兵的上战场是不能带女人的，应该不是官兵。便开了院门将两人让了进来。 两人进了屋，立刻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苏知羽看到墙上挂了不少腌制的食品，应该是准备过冬。天气有点寒凉，这里应该是秋天了吧。 老伯进了屋，热情地为两人煮了些粥，又添上了一小碟子咸菜。裴东琅显然已经是饿极，很快吃了起来。不过他吃得很有形象，一点声音也不发出来。反观苏知羽，呼哧呼哧喝着粥，一边嚼咸菜一边叽里呱啦跟老伯交谈了起来。 “不错不错，跟我姥姥家的咸菜一个味儿。” 老伯憨厚地笑了起来：“你们不嫌弃就好。我们乡下人家也没什么好东西。” “哪有，老伯你这简直是春天般的温暖。什么叫雪中送炭，沙漠中的清泉，黑暗中的亮光。形容的就是老伯您啊！”苏知羽发自肺腑地感叹道，“遇到老伯这样的好人，简直就该嫁了吧。” 裴东琅立刻被呛到，咳嗽了起来。老伯笑道：“小姑娘话可不能乱说，你的相公吃醋了。” 苏知羽含情脉脉地看了裴东琅：“相公，你气量要大一点，不要老是吃醋嘛。上次我就是摸了摸隔壁陈大娘家的狗，你都一整天不理我。这样是不对的。” “如果娘子不对着那只狗叫相公，我也是不会吃醋的。”裴东琅露出宽和的笑。苏知羽顿时噎住，但是在老伯面前不能表现出来。只好温柔大方地掩唇一笑掩饰了过去。其实后槽牙已经快咬碎。 入夜，两人走进老伯安排出的草房。两人千恩万谢地将老伯送出去，门一关上，苏知羽立刻飞身扑上了唯一的那张床。裴东琅关上门，抱着胳膊看着苏知羽。 她立刻退了下来，堆起笑脸：“您请，您请。我这就是想为您暖个床什么的。” 裴东琅好不客气地大步走了过去，大喇喇占了半张床，又拍了拍身边的床板。苏知羽立刻抱胸，义正言辞道：“你想做什么？虽然姑娘我国色天香，容貌俊美，多少人觊觎本姑娘。但是，姑娘我是有气节有风骨的！” 裴东琅眯起眼睛，苏知羽飞身蹿上床，直挺挺地躺在一旁。屋外，窗边的身影看到最后一幕，这才离开。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苏知羽自然是辗转反侧。一旁裴东琅却呼吸均匀。 第4章 马匪劫1 这美人在侧，这家伙居然不想对自己做点什么。真是空长了男主的相貌，却是男配的命啊。苏知羽感叹道。 但她却不知，此刻躺在她身边的，正是大业过战功赫赫的三皇子！而她今后的人生也将卷入一场不见硝烟的血雨腥风之中。 熹微的光照进院落，裴东琅猛地惊醒做起。一坐起身，忽然感觉身边有人。下意识按上腰间的刀，但在看到身旁女子睡颜的一瞬间手又收了回来。 这个素不相识的女子的睡相实在称不上雅观，一条修长的白腿此刻正架在自己腿上。若非形势所逼，他绝容不下卧榻之侧有他人酣睡。只是白日里剑拔弩张像只刺猬女子，此刻却毫无防备地睡在他身边。好像做了什么好梦，眉眼舒展。 裴东琅轻手轻脚起了身，出门开始练刀法。这是他多年的习惯。不多时，屋里听到了老伯起身的动静。裴东琅收了刀，开始打一些轻缓普通的拳法。看起来只是寻常人早起锻炼身体一般。 老伯出门见到裴东琅，乐呵呵地打了招呼。但眉眼间似乎藏了淡淡地隐忧。裴东琅并未在意。 苏知羽的屋子里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直到日上三竿，苏知羽才从屋里出来。她伸了个懒腰，平素夜猫子当惯了，这已经算是难得的早起了。 刚打了井水洗完脸，就听到裴东琅冷酷的命令：“收拾一下，出发。” 苏知羽立刻哀嚎道：“要不要这么不人道啊。我还没吃早饭呢。” 裴东琅丝毫不理会她，手默默扶上了腰间的刀。苏知羽立刻举手投降：“真是怕了你了。不过，我们是不是该跟老伯道别啊？” 裴东琅抬头一指村西头：“那边。” 两人一同向村西头走去，田野的小道上，秋蝉的鸣叫声里，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苏知羽随手捡了根树枝，一边倒退着走一边道：“对了，还不知道这位”苏知羽仔细想了想古人的称呼，“公子尊姓大名？” “裴东琅。” “我叫苏知羽。”她伸出手，忽然想到这不是她生活的地方，不兴握手这一套。刚准备缩回手去，谁料裴东琅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苏知羽脚下一绊，差点向后摔倒。裴东琅拉得及时，她一个趔趄扑进了裴东琅的怀里。 这种英雄救美的桥段发展下去，苏知羽就该抬起头，含情脉脉地看着裴东琅。然后情愫暗生，春心萌动。但现实总是很残忍，苏知羽一抬头正巧遇上裴东琅低头。下一刻，两人互相退了一步，拉开一大块距离来。 苏知羽吃痛，心道，这家伙的下巴是自带的凶器么？尖得能戳死人！裴东琅暗暗捏拳，这女人说不定是他皇兄派来的杀手，绝招就是——铁头功！ 于是一段美好的爱情就这样被掐死在萌芽状态。 村西头是一条蜿蜒的河流，河面很宽，但水流湍急。每到暴雨时节总会涨水，时不时冲毁两岸的农田。因此这个村落十分贫穷。 第5章 马匪劫2 此刻，河边聚满了人。一人站在大石头上，正高声说着什么。村民们面上都挂着惊惧。苏知羽和裴东琅走了过去。只听到石头上那人道：“切记，不管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能出来！” 苏知羽找到老伯，不解道：“老伯，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老伯一脸担忧道：“姑娘你是不知，这附近时常有马匪出没。又是抢东西又是抢人，可凶残了。你们小两口还是趁早走吧。不然——” 话音还未落，就听到村那头有人大吼：“马匪来啦！！！” 人群顿时惊慌起来，随后四散奔逃想回去找妻小。苏知羽愣在远处，她这是走了什么背运。穿越第二天就遇到了马匪！ “快走。”裴东琅一把握住还在发愣的苏知羽的手腕，迅速向离村的方向跑了起来。苏知羽回过头，就见尘烟滚滚，一大队人马正掩杀而来。 一看这阵仗，苏知羽顿时心惊胆战起来。路上不少村民再往回跑。她忍不住大叫起来：“别回去！马匪来了！” 不少村民丝毫不理会她，继续往回跑。他们的家人还在，怎么可能丢下不管。裴东琅拉着苏知羽以极快的速度跑到了村口。忽然他停住了脚步，苏知羽一个刹不住，直直撞到了他身上。裴东琅身上的伤还未痊愈，这一撞顿时吃痛地皱起了眉头。 苏知羽正要嘀咕，被眼前忽然出现了三匹高头大马吓了一跳。马上坐着三个袒胸露乳的刀疤汉子。为首的骑着白马。身后跟着十几个喽啰。 苏知羽心中一凉，那话说得不错，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还有可能是马匪！ 裴东琅一手挡在苏知羽身前，一手按在腰间的刀上退后两步。那马匪横刀一指：“男的杀了，女的带走！”话音刚落，身后两人就冲了出来，横刀扫向裴东琅。 苏知羽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道重重推在她身上，她连带着退后数步倒在地上。马匪两相夹击，裴东琅飞身后退堪堪闪过两人的刀。腰间的朴刀抽出，一个横劈，正中其中一个马匪的胳膊。那马匪暴怒，青筋突起。大喝了一声向裴东琅袭来。 裴东琅瞧准时机，就在他挥刀斩下之时仰面闪过同时一手横劈斩在马腿之上。另一只手就势撑地一个翻身，连带着持刀一手横甩，另一边的马腿亦被斩中。 苏知羽正看得目不转睛，忽然身子一轻被一个人提了起来。她回过头，正对上一个刀疤汉子。不得不说，这刀疤汉子如果没有脸上几乎划破面颊的刀疤，定然也是个俊秀的男子。 “这这位大哥。我恐高，能不能放我下来。” 刀疤汉子手一提，将苏知羽丢到了马背上。苏知羽挂在马背上，顿觉命途多舛。随时一个不小心就被抢回去做了压寨夫人。 尽管不抱希望，但苏知羽还是冲着裴东琅大吼了一声：“相公！救命！” 裴东琅手下一顿，两个马匪已经同时袭来。 第6章 马匪劫3 他慌忙举刀格挡，但还是被一刀斩中了胳膊。苏知羽连忙住了口。她身后的马匪忽然大喝了一声：“住手！” 缠斗中的三人又交击了两招，这才住了手。那马匪打马向裴东琅靠近，大笑道：“好功夫！敢问英雄出处？！” 裴东琅收了刀，面不改色：“无名草莽，不足挂齿。” 那马匪也不恼：“英雄不问出处，你可愿加入我们荆野寨？和我们兄弟大块吃肉，大口喝酒？” 裴东琅面无表情，与那马匪直视了片刻。苏知羽连忙抬头看他，暗示他先答应下来再说。 “好！但我有要求。”裴东琅一指马上的苏知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但女人不能共享。” 那马匪大笑：“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不过，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件衣服，拿去吧。” 苏知羽只觉自己在空中划过了一个抛物线，准确地落在了裴东琅的怀中。她默默对着那马匪的背影比了个中指。祝他赶紧领盒饭。 那帮马匪打劫完就在村子里安营扎寨就地歇息。这村子也是久病成医，每次马匪一来个个躲得比猴儿还快。所以每次也只是损失些钱财，人大部分都毫发无伤。马匪们虽然抢了不少钱粮，但没抢到女人，心情不由得有些沮丧。 忽然见到头头回来，背后还跟着个相貌身段都不错的女子，不由得眼睛一亮。个个如狼似虎地围了上来。苏知羽连忙一把抱住裴东琅的胳膊，埋头不去看那帮马匪。 领头这人叫尹千昭，这帮刀口舔血的马匪的对他唯命是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篝火燃得很旺。 一个马匪在地主家搬出一张八仙椅，尹千昭一挥披风坐了上去，一派山大王架势。另一个看起来颇为文弱的账房先生模样的人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本账目。 “当家的，这是今天的收成。” 尹千昭大手一挥：“都与兄弟们分了。”说完抬头看向裴东琅，手一指高声道，“这是今天新入伙的兄弟！叫——” “王良。”裴东琅接口道，“承蒙大当家不弃，我王良今日便和兄弟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慢！”尹千昭鹰目一转，“想做我们兄弟的，我们敞开大门欢迎。不过，照规矩得纳投名状。”说完大手一挥，立刻有两人押着个村民走了出来。苏知羽倒吸了口凉气，那被押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收留他们借宿的老伯！苏知羽看了看裴东琅，他依旧面不改色。 裴东琅手扶上腰间的刀，面色冷峻，一步步走向那老伯。老伯被吓得全身发抖，哭着求饶。 “等一下！”苏知羽忽然站了出来。 周围安静了片刻，就见这衣着怪异的女子大步走上前。尹千昭仰头觑着这女子，她虽眼中闪过一丝惧色，但却不肯退一步。 “小女子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纳了投名状，千百个问题都可以问。”尹千昭语气中带着不耐。 “但我只有这一个问题。”苏知羽回过头看着众人，“为何要纳投名状？” 第7章 无间道1 马匪们嗤笑了起来，不少发出怪叫声，说的话不堪入耳。苏知羽全当没听到，继续道：“投名状为忠诚之证。杀人就可以证忠诚了么？” 尹千昭起身，鹰目直视着苏知羽，发出冰冷的寒光：“那么，你说如何证明？” “别人如何证明我不知道，但一个忘恩负义，连对自己有恩之人都能杀的人，绝不会是忠义之人。”说着走到老伯身边，“这位老伯对我夫妻二人有救命之恩。我夫君是知恩图报之人，也敬重忠义之士。他绝不会为纳投名状而妄杀自己的救命恩人。”说罢看着裴东琅。苏知羽心中并无底气，她和裴东琅相识不久。这一着实在是铤而走险。 两人四目交接，裴东琅缓缓抽出了腰间的刀。 手起刀落，老伯身上的绳子应声而落。裴东琅回身抱拳道：“此话正是在下心中所想。王某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这投名状，恕王某不能纳了。” 尹千昭看着这三人，一双鹰目中寒光闪烁。苏知羽不由得捏了把汗。不过裴东琅这一次如此心有灵犀，倒是让她很是惊讶。 “好！”尹千昭大步走向裴东琅，拍着他肩膀道，“大丈夫当如是，我尹千昭敬你是条汉子。从今往后，你裴东琅就是我尹千昭的兄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罢大手一挥。 立刻有人端上来一碗酒，尹千昭取了把寒光闪闪的刀划破手指，一滴血落了进去。他将刀递给裴东琅：“喝了这杯酒就是我山寨的兄弟。” 裴东琅瞪了一旁幸灾乐祸的苏知羽一眼，她立刻双目炯炯做鼓励状。裴东琅划破手指，血滴了进去。尹千昭和裴东琅一人喝了一口酒。裴东琅回过头，“深情”地对一旁的苏知羽道：“娘子，我夫妻二人同心。来，干了这杯酒。” 苏知羽连连后退，却被裴东琅一把捉住，尽数灌进了喉咙里。苏知羽被呛得咳嗽起来，一边在心中恶狠狠地甩刀子。 马匪们狂欢了一夜，疯闹起来，几乎要拆了整个村子。 苏知羽和裴东琅坐在角落里，时不时有人过来敬酒。尹千昭和手下的山匪饮酒，间或有意无意看向两人，若有所思。 “我怎么觉得那大当家不怀好意啊？”苏知羽小声对裴东琅道。 “不纳投名状，他自然不放心。”裴东琅一边拨弄着火一边烤着一只鸡。 苏知羽叹了口气：“也对。不过方才也是没办法。他们马匪横行霸道靠的就是团结。尹千昭要统领一百多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自然需要强大的精神力控制他们。所以，我赌他不会对我们怎么样，反而要奉为上宾。”说着又对裴东琅笑了起来，“不过你刚刚刀法真好，我还以为你会杀了老伯呢。” “刚才是砍偏了而已。”裴东琅沉下脸冷冷地回应道，手上撕下一块鸡腿递给了苏知羽。她扮了个鬼脸接了过来。 入夜，狂欢过后的魔鬼们都累了，横七竖八地躺着。 第8章 无间道2 尹千昭屈身坐在太师椅上，弯曲一只腿放在地上。虽然是闭着眼睛，但刀却紧紧握在手中。似乎一头沉睡的狮子，随时可能会暴起。 苏知羽避开周围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马匪，向裴东琅靠了靠。裴东琅身为大业国三皇子，自幼便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道理。因而从来不曾有人胆敢如此近他身。没想到这个女人竟得寸进尺，几乎要把胳膊和腿全挂自己身上了。裴东琅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一定要忍下去！ 和这帮马匪相处了几日，苏知羽终于稍稍放下心来。他们虽然在打劫时杀人不眨眼，但对自己人却是极好的。所有人都亲如兄弟一般。马匪们休息够了，便纵马回寨。 回寨原本只需要两日的路程。但第二天行到一半却下起了瓢泼大雨。他们正行进一片山林之中，别无遮挡，只有一座荒弃的破庙。马匪们躲了进去避雨。 苏知羽的衣服早就在这几日的赶路中剐蹭得破破烂烂。她心疼地看着身上这一件雪纺的衬衣，这可是花了她一个月工资买的。再瞧裴东琅，他的衣衫也破烂了不少。但那身破烂的衣衫在他身上却也如同t台的男模一般，丝毫不会影响他的气质。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 正苦恼间，忽然自上而下掉下一个灰包袱。苏知羽吓了一跳，回过头看去。却见尹千昭斜剌剌躺在干草堆上，正看着她。 苏知羽抖开一看，却是一件寻常女子的布裙。不由得有些惊讶。尹千昭拍了拍身旁一个二十出头的愣头青道：“这小子顺手牵羊拿的。不知道弟妹合不合身。” 这个时候也不计较这些了。苏知羽道了谢，转到破庙后方去换衣服。衣服大了一号，有些松垮垮的。虽然很干净，但布料却感觉很扎人，不是很舒服。她好不容易把衣服拉扯舒坦了，就坐在门沿上梳头，看着眼前雨水滴落。亦真亦幻。 恍惚间，耳边传来了窃窃私语声。 “快去通知大人在这里” “是。” 苏知羽皱起眉头，将头发随意辫了起来，便站起身。回前殿的时候砰地撞上一个人。苏知羽吃痛地揉了揉额头，看着来人惊讶道：“钱军师。” “诶哟，原来是苏姑娘，失礼了。”钱军师就是那天那个账房，考过秀才但是落了第。因为他是马匪里唯一有读过书的，人人都尊他一声军师。此刻他被苏知羽撞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 “没事没事。”苏知羽连连摆手，掀开破帘子进了前殿。裴东琅见到苏知羽走进来，面上也没有丝毫变化。但周围的马匪们眼睛都看直了，不少啧啧赞叹道：“裴大哥好福气啊。” 裴东琅只是客气地颔首，却并不置评价。 苏知羽坐到裴东琅身边，将方才的事小声说与他听。裴东琅面色微变，却示意苏知羽不动声色。 马匪们生了火，不少已经脱了鞋子。破庙里顿时一股酸臭味。 第9章 无间道3 忽然，一个马匪从外面跑了进来，慌慌张张大叫道：“不不好了，官官兵来了！” 尹千昭一跃而起，大喝了一声：“做好准备迎敌！” 马匪们纷纷穿上鞋子，训练有素地拔出刀摆好阵势。裴东琅走到尹千昭身前，沉声道：“大当家，关门！将兄弟们聚拢。敌多我少之时，尽量保证在任何一个战斗点都保持数量上的优势。” 苏知羽顿时敬佩地看向裴东琅，居然和拿破仑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为什么他之前会打了败仗，还输得差点连自己都搭进去？ 尹千昭看了苏知羽一眼，示意她躲在他们身后。苏知羽连忙跑了过去。紧要关头她自保就是不添乱了。 一盏茶的功夫，官兵们已经将这破庙团团包围。外面有人高声道：“尔等匪类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是插翅难逃。若尔等归顺朝廷，还可留从轻发落！如果不然，杀无赦！” 尹千昭正要高声大喝反驳几声，忽然感觉身后有人拉了拉自己。苏知羽低声道：“别出声。以静制动。” 尹千昭不知兵法，但听着一句颇有道理。对这女子不由得另眼相待，再看看她身旁长身玉立的男子。心中有一刹那的失落，可惜名花有主。 双方静默良久，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大叫着：“弓箭手准备！”有趴在墙缝边的马匪打了个手势。 尹千昭立刻打手势让众人往后门跑。苏知羽和裴东琅对视了一眼。两人跑慢了几步，留在尹千昭的身边。尹千昭狐疑地看着动作缓慢的两人。 裴东琅大步走到尹千昭身前，压低了声音：“官兵前方放箭，必定是后门布下重兵。往后面逃，死路一条。”。 “前面是乱箭射死，后面尚可拼杀出一条血路。” 苏知羽摇了摇头：“我有一法。我们故意让官兵以为我们从后门走，其实从前门突破。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尹千昭立刻一个呼哨，马匪们回过头。他打了几个复杂的手势。人马立刻分成两批。一小队向后门行进。另一小队伏在靠近前殿的地方。 弓箭如雨点般落下。裴东琅眼中含了杀意，他伏在地上，下意识回头看了苏知羽一眼。却见她瑟瑟发抖，却仍旧握着拳头似是在给自己打气。苏知羽正紧张之间，忽然前方递来一柄匕首。 她抬头看去，就见裴东琅正握着匕首那一端，示意她接过去。苏知羽接过匕首，刀鞘上的花纹繁复精致，一眼便知很贵重。她默默握紧，微微安心了一些。 后方传来厮杀和惨叫声。前方的箭雨略小，尹千昭立刻一个手势发出。所有人迅速攻了出去。 一时间厮杀声，喊叫声，惨叫声，马蹄声，利箭破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苏知羽只觉自己如同一片破叶，在风雨中飘摇。她左躲右闪，好几次差点被刀劈中。为什么前方还是有这么多官兵在围堵？苏知羽心中一闪而过的疑惑被一个官兵打断。 第10章 共枕眠1 那官兵见到苏知羽，挥刀斩向她。苏知羽下意识地格挡，那官兵一击被挡住。苏知羽虎口发麻，差点握不稳匕首。凑巧挡开一刀，但下一刀却很快落下。苏知羽心下一凉，无助地闭上眼睛。良久，没有如期而至的疼痛，却是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她睁开眼睛，只看到满身染血的裴东琅站在她身前，如同浴血的修罗。但这一刻，苏知羽却觉得无比安心。 兵荒马乱，滚滚乱世之中。唯有这一只手可以依靠。唯有他会在杀戮之中向她伸出手来，救她一命。 一鼓作气之下，一帮马匪却只逃出去十几人。官兵们也损伤惨重，所以没有追来。 一直逃到天大亮，十几人才停下脚步。马匪们厮杀了一整夜，此刻都累得不想说话，一屁股坐下不愿再起来。 苏知羽扶着一棵树喘着气，深觉自己以后定要多做运动。抬头再看，这一片愁云惨淡。方才还浩浩荡荡的几十个兄弟，此刻七零八落只剩这几个，人人脸上都挂着悲痛。 尹千昭靠着一棵树休息了片刻，站起身道：“还有力气的随我去打几只野兔，拾些柴火。” 裴东琅起身跟了上去，其他人却一动不动。苏知羽也跟了上去。 三人走出众人的视线，苏知羽忐忑地跟在裴东琅的身后。这下雨天捡干柴，换了谁都不信。尹千昭这话分明是对她和裴东琅说的。 尹千昭立定，忽然回身一刀斩向裴东琅。裴东琅迅速格挡住。两人四目相对，杀意对撞。 “你是不是细作？！”尹千昭目眦欲裂，凶狠地将手中的刀往下压去。面上的刀疤泛着红光，狰狞无比。 “不是。”裴东琅冷声道。 “不是你们是谁？为什么你们刚加入我们寨就引来了官兵？！”尹千昭大喝一声，一个发力。裴东琅后退了几步，跌倒在地。尹千昭又欲当头劈下。 苏知羽飞身扑了过去，挡在裴东琅身前，闭着眼睛大叫道：“内鬼是钱军师！” 尹千昭刀口对着苏知羽：“你有什么证据！” “我没有证据。不过我在后面的时候听到钱师爷让人通知什么人来这里。然后那些官兵就来了。”苏知羽一字一句道。 裴东琅扶着苏知羽起身，尹千昭的刀依旧指向两人。 “那些官兵多半是冲着我来的。”他直视着尹千昭，“实不相瞒，我是大业国三皇子裴东琅。来追杀我的是我皇兄。” 尹千昭退后了一步，刀缓缓垂了下来。王良合起来正是一个琅字。而三皇子战败的消息前一阵子才传来，他并非不知。事情不会如此凑巧。 苏知羽扶着裴东琅站稳，回过头对尹千昭道：“钱师爷早年落过第，证明他也曾想过谋个一官半职。这样的人很容易被招安，成为你们之中的内鬼。先不说我们是否有心，这几日我们一直和你们在一起，怎么可能有机会去通风报信。” 裴东琅手中的刀****地里稳住身子，因为方才一站身上不少旧伤复发，此刻更是疼痛难忍。 第11章 共枕眠2 “尹兄，此事因我而起，连累你山寨兄弟性命。如果你愿意，可随我回京，海阔凭鱼跃，尹兄可以——” 尹千昭冷笑了一声，狠狠啐了一口：“老子不稀罕。你们滚！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们！” 裴东琅拾起地上的刀，小心翼翼地抹去那上面的灰和血，对尹千昭道：“如果哪天你想通了，来找我，三皇子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 尹千昭背过身子，不去看裴东琅和苏知羽。苏知羽想了想，忽然取下手上的手链塞进尹千昭的手里：“尹大哥，如果你不想找他找我也行。”说着神神秘秘道，“我跟裴东琅不是什么夫妻关系啦。你懂的。”说着眨巴了一下眼睛。尹千昭甩了两下却没能甩脱她的手，只得收下了。 尹千昭站了许久，苏知羽临走前的声音还在耳边回绕。他挥了挥手，将这扰人的声音驱走，大步向他的兄弟们走去 裴东琅脚步很快，苏知羽一路小跑着才能跟上。两人走了约半天的路程，苏知羽已经累得再也走不动了，于是扶着一颗树大口喘息着。 “等，等一下。我，我不行了。”苏知羽撑着膝盖道。裴东琅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果真是面色潮红，头发顺着雨水蜿蜒而下粘在脸上，颇为狼狈。 他停下脚步靠着一棵树站着，手中抱着刀，冷声道：“休息一盏茶的功夫，然后继续赶路。” 苏知羽哀嚎了一声，也不管潮湿，兀自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她伸长了胳膊，使劲儿揉了揉。四肢酸痛。这简直是非人的折磨。 裴东琅靠着树闭目养精蓄锐。只是想想裴东琅身上的伤，相比也不比她好受多少吧。苏知羽歪头看着他，好奇道：“你真的是什么三皇子么？” 裴东琅睁开眼睛，反问她：“你不是大业人士？” 自打两人认识以来，除了姓名就没有互相打听过彼此的情况。不过共过患难性质就不同了，以后不管怎样也算是多了个朋友，至少也该互相了解一下。 “对啊，我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你看我衣服说话行事就知道啦。”苏知羽知道，裴东琅是个聪明人。从他的行事风格来看，他并不是一个容易相信别人的人。如果不能坦诚，他必然也不会坦诚相待。 裴东琅闭上眼睛，似乎并不准备回答苏知羽的话。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忽然出现在战场之上着实可疑。只是和她相处两日看来，她方才所言不虚。他一开始就告诉了她真名，若是大业人士不会不知道他就是三皇子。至少也会对这个名字有所反应。但她当时没有任何异样的反应。 “我确实是大业国的三皇子。” 苏知羽忍不住惊叹起来，自己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一穿过来就能遇到个皇子。小说里果然说的不错，穿越以后皇子皇上遍地都能捡到。 “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将军呢，之前看你在战场上那个样子。”苏知羽若有所思道，“难道” 第12章 共枕眠3 “我打了败仗。”裴东琅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沉痛或是惋惜，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与他毫不相关的事实。 “胜败乃兵家常事，可以理解。只是为什么你说那些官兵要追杀你？你可是皇子诶，就算打了败仗。顶多当不了皇上。也不至于要被追杀吧？”苏知羽一时无所顾忌地说了出来。话出口才觉得不妥。 裴东琅目光微动，起身走向苏知羽，俯身靠近她，双目对视。苏知羽看着他可怕的眼神，不由得往后退了退。 “你真想知道？” 苏知羽连忙摆手：“那个如果是国家机密的话，不说也没关系。我其实没那么大好奇心啦，哈哈哈哈。”苏知羽干笑着。却见裴东琅依旧是神情冷峻，不由得咽了口口水，也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容。 裴东琅目光微沉，直起身：“休息结束。出发。” 苏知羽伸展了一下四肢，无精打采地跟在裴东琅身后。天放晴，但身上的衣服却是湿的。粘腻在身上很难受，冷风一吹，苏知羽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 这个时候就该裹在被子里喝上一碗鸡汤，打开电脑看美剧嘛。苏知羽哀叹着。忽然，一件衣服递了过来。苏知羽抬起头，就见裴东琅手中拎着一件宽大的外套。神情虽然有些别扭，但苏知羽仍然觉得心快要融化了。果然人长得帅，稍微做点温柔的小举动就效率百倍。 两人赶路到傍晚终于来到了一处小镇上。与之前的村庄不同，这小镇上集市繁华，各色摊贩琳琅满目。苏知羽不由得啧啧称奇。她从前总以为古人的生活都是很艰苦的，没想到也有这么多稀奇的玩意儿。但也可能是因为这不是她那个世界的古代的缘故。 入了城镇自然是要投宿。两人进了镇上唯一一家客栈。留着山羊胡的老板迎了上来：“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呐？” “住店。” 山羊胡老板识人众多，一眼便能瞧出这男子气度不凡。便堆起笑脸：“好嘞，一间上房。” 裴东琅回过头对苏知羽道：“中房吧，盘缠不多了。” 苏知羽没想到这个独裁专断的皇子居然在问自己意见，愣了一下，点头道：“没问题。只要有水洗澡就好。” 老板略有些失望，却还是堆着笑脸让小二送两人上了楼。过了片刻，热水送了上来。裴东琅看了苏知羽一眼，默默拿起桌上的刀道了句：“我去买些东西。”便出了门。 苏知羽飞快甩掉身上湿漉漉的衣服，飞奔进了木桶之中。由于没有试过水温，她差点被烫得跳出来。调好了温之后，苏知羽再度舒服地泡进了水中。能洗澡果然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而且木桶颇大，她几乎可以在桶里游个泳。 洗完澡，苏知羽这才想起没有换洗的衣服。她抱着脑袋，一个人自言自语：“怎么办，怎么办？我怎么这么蠢！不会还要穿湿衣服吧。救命啊。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god，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耶稣基督，你们是在耍我咩？” 第13章 共枕眠4 正说话间，忽然一件衣服架在了屏风上。苏知羽吓了一大跳，影影绰绰就见裴东琅的身影。她顿时涨红了脸，自己方才的话一定都被听到了。丢死人了！ 裴东琅虽然平时冷面冷心爱使唤人，但其实还是挺细心体贴的。苏知羽一面换衣服的时候一面想道。只可惜他是个皇子。这个身份绝对断了两人继续发展的可能性。她受不了男人三妻四妾，而皇室子弟又绝不可能专一。更何况裴东琅平素定然美人在侧，自己想必也没什么机会。 苏知羽正一个人胡思乱想，却不知这半透明的屏风早已将她的身形倒映了出来。裴东琅并非涉世未深的少年，府内亦早有姬妾。身姿窈窕不在少数。但此情此景之下，不知为何心中蓦地漏了一拍。若是今次能逃出生天，便将她带回去，府中多个人也不是养不起的。裴东琅默默下了决定。 穿好衣服，苏知羽走了出来。正要道谢，就见裴东琅就径直起了身，大步走向屏风后面。 不多时就听到水声响起。苏知羽这才记起，小二提过，这儿的一切用度都是要付银子的。而裴东琅又是个极爱洁净之人，居然将先洗澡的机会让给了自己。果然是好男人！苏知羽感叹着，心中又添了一句，可惜是个皇子。 不过这洗澡的时候同处一室倒是颇为尴尬。苏知羽只好随便找了个话题，想打破这沉闷诡异的气氛。 “那个，裴兄。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么？” 屏风那边一阵沉默。良久，裴东琅回道：“回京。”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他的目标倒是明确，可自己今后怎么打算也是个问题。苏知羽不由得苦恼起来。人生地不熟，总要先站稳脚跟才是。 “你如何打算？”裴东琅忽然问她。 “还不知道呢。”苏知羽苦恼地揉了揉头发，“我得先找个地方落脚。然后然后” 苏知羽灵光一闪，好像现在流行的穿越种田文都是这个套路，先开家店，然后发家致富，开全国连锁。她两眼亮晶晶地畅想着赚了一堆银两之后的场景。一捶手，就这么办！利用她在现代的知识，做投资倒把的生意。这真是她独有的优势！ “不如跟着我吧？”裴东琅忽然道。 苏知羽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你说什么？” 裴东琅从屏风后转出身来，只穿了中衣，健硕的身材一览无余。苏知羽蹭地坐直了身子：“不行，我坚决不当后宫嫔妃！” 闻言，正在披上外衣的裴东琅转过头瞧着她。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他岂会让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成为自己的女人？最多只是让她在王府中做丫鬟而已。更何况她都这么大年纪了，说是丫鬟也有些勉强。到了府中，就做——老妈子吧。 入夜，苏知羽可怜兮兮地抱着被子将椅子拼了拼，凑合着在冷硬的椅子上窝着。一边幽怨地看着那个可恶的三皇子。 第14章 麒麟阁1 上一次床那么小还可以同床共枕，这一次明明换了大床却这么绝情。方才她软磨硬泡，又是撒泼又是耍赖，愣是没能打动此刻高枕安眠的裴东琅为她留下一席之地。 苏知羽蜷在凳子上，心道，定是她拒绝了这家伙的表白，他就翻脸无情了！果然之前的温柔体贴都是假象！小心眼儿！ 翻了几趟身，也不知是不是累坏了。这么恶劣的条件之下，她居然也睡着了。谁知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就觉得有人推自己。苏知羽睁开眼，一张脸赫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吓得她一个翻身滚落在地，痛得龇牙咧嘴。 还没来得及说话，嘴立刻被堵上了。裴东琅竖起食指，示意她不要发出动静。然后横着抱起她放在床边，又回身迅速将凳子上的东西卷起塞进床下。做完这一切就翻身上了床。一回头就见苏知羽双手挡在胸前惊慌地看着自己。 他无奈道：“你想多了。”话音一落，就见苏知羽立刻手放了下来。故意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模样：“你才想多了呢，我这是冻的。”口是心非，裴东琅没有拆穿她。 倾耳细听，这才闻得有脚步声向他们的房间迫近。苏知羽警觉起来。 不出片刻，门轻轻地被拨弄了一会儿，慢慢开了。有人摸黑进来，慢慢走近苏知羽和裴东琅。来人似乎不多，苏知羽偷偷觑了一眼，只有三人。但是因为太暗，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那三人飞快地来到床前，手伸向床上的两人。苏知羽心脏快提到了嗓子眼，身旁的裴东琅也是身子微动，准备跃起的模样。 忽然，来人开了口：“殿下？”这一身轻呼之下，裴东琅停了动作，却并不作答。 “三殿下。我们是麒麟阁的人，阁主派我们接您来了。” 裴东琅这才缓缓坐起身，三人立刻跪拜行礼。裴东琅一个翻身落地，走向一旁。苏知羽也坐起身。 那三人原本以为只有裴东琅一人，此刻忽的又见到一个女子，不由吓了一跳。转念又觉三皇子果然风流，被追杀都不忘带个女子在身边。只是这女子也二十出头了，果然是饥不择食了么？想着不禁摇了摇头，可苦了三皇子了。 苏知羽正要起身，忽的想起裴东琅霸占床铺一事。索性一个翻身滚进里面去，盖上被子埋头大睡。 裴东琅将一切都收入眼底，唇角不由微微扬起。但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三人，面色又冷峻了下来：“麒麟阁令牌何在？” 三人递过一只玉麒麟，低声道：“三殿下，此地不宜久留。太子的人已经埋伏在这店中，请随我们即刻启程。” 裴东琅验明正身，走到床边推了推苏知羽，正欲叫醒她。忽然听到又有细碎的脚步声向这里逼近。苏知羽揉着惺忪的睡眼转过身去。正要撒起床气，忽然就觉身边多了一人。还就势捂住了她的嘴。一只手揽在她的腰上。苏知羽心下一凉，这家伙果然是兽性大发了么！ 第15章 麒麟阁2 没等她挣扎，门吱呀一声开了。来人直冲床铺，寒光一闪，手起刀落。却砍了个空。 裴东琅抱着苏知羽飞快地闪躲开来。躲在暗处的三人立刻接应上来。但同时，屋外冲进来一群黑衣人。裴东琅松开手同那帮黑衣人缠斗在一处。苏知羽连忙抱头俯身从角落里爬向桌边。那儿有火折子和煤油灯。 苏知羽穿过“枪林弹雨”爬到桌边，屋子里施展不开拳脚。三人已经出了门，裴东琅格挡开挥来的一刀。抽身跃向苏知羽，一把捉住她带了出门。五人出了门就聚拢到一块，且战且退，十几名黑衣人紧咬不放。三人掩护着裴东琅向后门去，却被黑衣人缠住，不得脱身。 苏知羽忽然点亮了火折子，燃起煤油灯砸向木质的桌子，大叫了一声：“着火啦！救火啊！”一张木桌子呼啦一声燃了起来。睡梦中的人被惊醒，看见外面火光，来不及多想，本能地纷纷推门夺路而逃。人群拥挤出来，那帮黑衣人立刻被冲散，阻隔开来一小段距离。尽管只是一小段，但已经足够他们迅速跑向后门，跳上早就准备好的马匹。 三人带了四匹马，裴东琅和麒麟阁的四人跃上马车，苏知羽正不知怎么办，却被裴东琅一把拎上了马背。她坐在裴东琅身后，紧紧抱住他的腰。如果不算上尹千昭那一次，这算是她头一回骑马，不由得害怕起来。 她回过头，黑衣人已经追了出来。裴东琅道了一声：“坐稳了！”便一扬鞭子。马儿飞快地跑了起来。 苏知羽埋头紧紧贴着裴东琅的后背，生怕一不小心掉下来。但是跑了半晌，似乎很平稳。她睁开眼睛，夜风吹在面颊上，沁凉舒服。扬鞭策马，心情忽然爽利了起来。她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激动地对裴东琅叫道：“我在骑马诶！好开心！你以后教我骑马吧！” 裴东琅没有回答她。一旁三个麒麟阁的人暗自觉得这姑娘很是奇怪，这逃命的关头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不过她刚才急中生智那一招确实及时，此番得以逃脱也多亏了她。 连夜奔逃到天亮，刚骑马的兴奋很快烟消云散。苏知羽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颠了出来。半个身子都靠在裴东琅的后背上，只有一双手还勉力抱紧他。 又跑了大半天，终于进了一座城。在一处阔气的府邸前停了下来。四人下了马，苏知羽没了支撑，立刻扑倒在马背上。 “下来。”裴东琅抬头对苏知羽道。 苏知羽虚弱地伏在马背上，气若游丝：“我我快不行了。” 裴东琅蹙眉看了看另外三人，那三人立刻转头看向别处，只当没看到。这小两口的事情，哪里能容外人插手。裴东琅无法，只得伸出胳膊道：“下来，我接住你。” 苏知羽看了看裴东琅，终于无力地撑起身子，伸出两只手。软玉温香入怀，裴东琅身子一僵，旋即迅速将她抱了下来，放在地上。 第16章 麒麟阁3 本想着放手，谁料这家伙居然一松手就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他只好揽着她的腰，半抱着随那三人向府邸中走去。 五人进了府邸，上了一座七层高的阁楼。正是麒麟阁的主楼。那三人引着裴东琅上了第七层楼，本来就没什么力气的苏知羽爬完楼，几乎整个重心都倾在了裴东琅的身上。 麒麟阁的内阁正是此处。此刻坐了两排江湖人士，一见裴东琅，纷纷站起身，却不行礼。他们是江湖人士，不受官府管辖。却又不是匪类，因而见了皇子也不能太过不敬。 南面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不似江湖人的粗犷，五官很是精致。却又带着成熟男子的阅历和沧桑。裴东琅忽觉手上一轻，侧目只见身旁这家伙站得笔直，两眼放光，直勾勾盯着阁主。这眼神，像极了她看铜板时候的眼神。 裴东琅不知，这种成熟而事业有成的大叔正是苏知羽的菜。江湖上呼风唤雨的阁主，果然有男主范儿。苏知羽调整到最佳状态，一双眼睛春波荡漾，随时准备放电。 凌君辰起身，自台阶上缓缓步下。在离裴东琅还有十来步的时候停住了脚步，拱手道：“三殿下有礼，请上座。” 裴东琅也不客气，径直走向凌君辰原本坐的地方。这麒麟阁虽是江湖门派，却与官府一向交好。凌君辰自然要对这三皇子礼待有加。 裴东琅坐下后，凌君辰便也坐在一旁次席。苏知羽四处瞧了瞧，丝毫没有人示意自己要坐下的意思。顿时愤愤起来，果然是男尊女卑。女子在古代果真是没地位！ 凌君辰扫了眼堂下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女子，估摸着是这风流皇子一路上捡来的，便挥了挥手随意吩咐下人道：“带这位姑娘去西厢房好生休息。” 苏知羽还未来得及和麒麟阁的阁主套近乎，给大叔留下一个好印象，就被带了下去。她只好临走前知书达理地福身，用甜的腻死人的娃娃音道：“多谢阁主。” 一屋子江湖人士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目光转向裴东琅，腹诽着这三皇子的恶劣品味。果然是饥不择食了，只挑了皮相，来不及挑里子了么？ 麒麟阁地处大业偏西靠近边界处，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门派。家大自然业大，便也树大招风。十几年前，凌君辰刚接受麒麟阁之时，它还只是籍籍无名的小门派。但转眼十几年过去，麒麟阁已然傲视群雄。这其中少不得朝廷中人的暗自相助。而麒麟阁背后的助力正是当朝御史，也就是三皇子的舅舅，当朝淑妃的兄长。 “不但我们阁主英明神武，就连少阁主也是少年英豪——” “等等等等——”苏知羽打断了正满脸得意的丫鬟小环的话，喷出口中的瓜子壳，震惊道，“少阁主？你说阁主已经有儿子了？” “对啊，少阁主年方十六，就已经少年得志。威名震慑四方了。姑娘是没见过少阁主剑挑七大门派掌门的英姿。”小环面泛桃花，无限向往道。 第17章 始赚钱1 苏知羽颓然倒回藤椅上，一边分了一把瓜子给小环，一边郁闷了起来。这正是高不成低不就，大叔有了娃，娃却还只能打酱油，来迟一步！ “唉，可惜夫人过世地早。阁主事忙，时有照顾不到少庄主。导致两人的关系一直冷冷淡淡苏姑娘，你这发光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天真无邪的丫鬟小环歪头问苏知羽。 “我这是眼泛同情的泪光。” 苏知羽一边嗑瓜子一边琢磨起怎么拿下凌大叔。黄金单身汉，儿子又这么大了。自然免了她当娘的麻烦。正是此刻不趁虚而入，更待何时啊！当然，在听说凌阁主有众多田产之后，苏知羽心中的算盘拨得更响了。 而那头，跟随裴东琅多年的贴身护卫楚非戈从马背上翻身而下，直奔内堂。之前听到前线传来裴东琅阵亡的消息之时，他几乎不敢相信。于是安排人在边陲百般打探，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让他探听到了裴东琅的消息。于是八百里加急赶了过来。 楚非戈亲眼见到裴东琅，七尺男儿眼眶一红，单膝跪下，声音哽咽：“三殿下”叫了一声，便再也说不下去。 裴东琅扶起楚非戈，拍了拍他的肩膀。三殿下平素从不和人有亲密举动，这一举动让楚非戈差点落下泪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母后如何？” “淑妃娘娘听闻殿下的消息，伤心不已，寝食不安，病倒了。幸好有太医照料，并无大碍。” 裴东琅负手立在树下：“皇兄作何反应？” “太子殿下亦是伤心，听闻消息之时，当场嚎啕大哭。百官劝止不住。”楚非戈如实答道。 裴东琅一掌拍在树上，咬牙切齿：“好一个兄弟情深。若非他指使俞崇明延误军情，不来援助。我怎会遭逢夹击，三军覆没。大好河山拱手让给了西凉那帮蛮子！” “殿下保重身体。只要殿下还活着，我们就可东山再起。属下誓死追随殿下。” 裴东琅松开手，树上赫然是一指深的掌印。他回过身，又恢复了过往的面无表情：“非戈，去查一个人的底细——” 苏知羽打了个喷嚏，裹紧了被子。一定是前两天淋雨着了凉，毕竟这世上暂时还不会有人念叨自己。她蜷缩了一会儿，想着这古代医学不发达，就这么躺着指不定就一命呜呼了。于是翻了个身，裹得严严实实地出门跑步。指着发了一身汗可以驱散风寒。 尽管她来的时日不多，但这麒麟阁里的人已经混了个脸熟。她成日里四处乱窜，这阁里的人对她是视而不见了。 正跑着，忽然见到处理完阁中事物回来的凌君辰。苏知羽立刻迎了上去，凌君辰一眼瞧见这个过分热情的女子，立刻低头装作没看见她。 据属下所报，这姑娘分明是三皇子的人。但不知为何，她却时不时对自己暗送秋波。更奇的是，三皇子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当回事。 第18章 始赚钱2 他虽是江湖人士，但怎么也不会沦落到和别的那人尤其是一个皇子抢女人。 “凌阁主！”苏知羽欢快地蹿了过来。凌君辰无耐地站住脚步，一见这姑娘顿时额头的筋突突跳了起来。 “好巧啊。居然能在这里遇到阁主。”苏知羽满脸笑意地看着凌大叔，像是看着一块可口的蛋糕。那眼神让刀光剑影里出入的凌阁主都忍不住一个哆嗦，“昨天我提议的融资入股的事，阁主考虑好了没有？” 凌君辰其实根本没听懂这姑娘昨天叽里呱啦说的那堆话。她的提议听起来简直像是痴人说梦。也不知道这姑娘每天脑袋里面都装的什么。 不过，她是三皇子的人，凌君辰也不好发作。只好敷衍着推脱。寻了个借口就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 苏知羽不是笨人，凌君辰的态度她也看在眼里。她挫败地趴在床榻上，唉声叹气了一会儿，感叹着发财致富的梦就这么轻易破灭了。 翌日，苏知羽正睡得熟，忽然听见院外有人高声道：“她就住这里么？” “回少阁主，是的。” 没等苏知羽有所反应，门就被一脚踹了开来。闯进来一个包子脸的正太。小正太十五六岁大，脸蛋嫩的能掐出水来。苏知羽坐起身，揉了揉乱发，原本的起床气瞬间消散。 “你就是提出那个融资入股的人？居然是个女人？”小正太惊讶地看着苏知羽。 “对啊。怎么了？”苏知羽不解的看着这个陌生少年。 “跟我来。”小正太一把将苏知羽从床榻上扯出，生拉硬拽着就走。苏知羽连忙抱住一旁的柱子，惊恐道：“你是谁？要做什么？快松手，不然我叫非礼了！” 少年松开手：“我是麒麟阁的少主，凌振飞。你快收拾一下，我们去见爹爹。” 原来这就是那个让小环面泛桃花的少主，果然长得水嫩。方才听他说融资入股，想必有戏了。苏知羽松开床柱，飞快洗漱完，开始穿衣。这古代的衣服里三层外三层着实麻烦，苏知羽费了半天力气，好不容易把衣服裹了上身，却怎么也扯不平。 凌振飞等得不耐，大步走过去，伸手开始帮苏知羽整理衣服。虽说这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但好歹两人也是初相识，而且对方还是个男性。苏知羽手忙脚乱地要推拒，就听得凌振飞不耐烦地吼道：“别乱动！我也是第一次帮人穿衣服！” 苏知羽吓了一跳，连忙束手站着。凌振飞虽然从小养尊处优，但耳聪目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很快就掌握了穿衣服的诀窍。 凌振飞一边帮苏知羽系腰带一边道：“我还以为提出那么天才的提议的人也会是天资聪颖，可你怎么那么笨呢？” 苏知羽忍不住敲了敲凌振飞的额头：“我好歹也比你大，你尊重一下长辈好不好。” 凌振飞嗤笑了一声，不服气对着苏知羽说道：“虚长了这么大，衣服还要我帮你穿。” 第19章 始赚钱3 苏知羽竖起一根手指，恶狠狠道：“这件事不准传出去，否则我就——”说罢狠狠抹了下脖子，“好了，去见凌阁主吧。” 两人一同步出院门，不远处就见裴东琅的身影。他似乎是从这个方向离去的。苏知羽不知，方才，就在凌振飞帮她穿衣服的时候，他正巧站在门外 凌振飞在路上向苏知羽说明了来意。原来那一日苏知羽向凌阁主和麒麟阁一帮元老说了她的想法。虽说十个有九个觉得荒谬，但总有那么一个思想开放的接受了她的想法。只不过那一个也就是听听，当做新奇的事物说给了凌振飞听。也正是这样，这个想法吸引了这个志满踌躇的少年。 “也就是说，你想和我一起合伙施行这个方案？”苏知羽也颇有些激动，数钱数到手软终于指日可待了！ “恩，我今日来就是找你一起说服爹爹的。” 两人进了麒麟阁的主楼，凌君辰正和几位长老议事。忽的见到凌振飞一大早就到了这里，不由得有些惊讶。他这个儿子平素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只爱做生意。士农工商，商者最末。即便是出身武林世家，也容不得一个从商的儿子来丢这个人。 再加上他今日身边还带着苏知羽这个刺儿头，两人在一起准没什么好事儿。果然，凌振飞说明了来意。凌君辰本想一口回绝，却见下首的长老暗自对他摇头。他心知自己和这个孩儿的关系已然很僵，此刻更是不能添把火。但他实在不希望凌振飞从商，一时间踟蹰了起来。 “阁主，少主既然有这个心思，不妨让他一试。”一旁一位长老忽然出了声。凌振飞咧嘴对他笑了笑，“少年人嘛，总是锐意求变不肯被旧的规矩拘束着。苏姑娘的这法子是不是可行，其实我等也不知。不如给他一间店铺让他试试。” 凌君辰忖度了片刻，抬头道：“好。试一试也无妨，只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凌振飞激动地偷偷掐了掐苏知羽的胳膊，两人相视一笑。他连声道：“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我给你一间店铺。如果这家在半年内有所亏损，那么，你便回来随你舅舅学习打理阁中大小事务。” “行。那，若我赚了钱呢。” “我就给你更多的店。”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定了可不许反悔。” “绝不反悔。” 凌振飞喜不自胜。苏知羽目光落在凌君辰身上，见他面露慈爱的神色，却转瞬即逝。父亲般慈祥的目光什么的，真是让人无法抵抗。 裴东琅那头，来护送他回京的人马已经赶在路上，还差一日就到。 “非戈。”裴东琅忽然开口唤道，楚非戈上前一步听令，“她的身份可查清楚了？” “回三殿下，属下无能，查不到任何关于她的事。”楚非戈单膝跪地抱拳道，“请殿下责罚。” 裴东琅修长有力的手指叩着桌子，若有所思。良久，他挥了挥手：“并非你无能。如若不是她背景太深，就是她说的确是实话。没事了，你且下去吧。” 第20章 情难付1 楚非戈应了一声，走到门口，又道：“殿下，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不用。不过继续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是！” 于是，连日来，裴东琅听到了各种与苏知羽有关的消息。和这些消息一同到来的还有另一个名字——凌振飞。两人出双入对，每日一早出门，披星戴月才归。 苏知羽站在绸缎庄中，从袖中取出整改的意见。这是她和凌振飞熬了几个通宵的成果。两人修修改改，好几次还差点吵起来。不过少年人火气来得快去的也快，从未有过隔夜仇。 凌振飞将整改的条条框框交给绸缎庄的掌柜。老掌柜看着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几乎都要哭了出来。这家铺子生意一直不好，绸缎布匹一向不太卖得出去。他本来就愁肠百结，这么一来，估摸着就要关门大吉了。想他年过半百，还要经受这两个愣头青的折磨，不由得悲从中来。 绸缎庄的改革方案如火如荼地实施了起来。苏知羽和凌振飞二人忙得不可开交。 麒麟阁的人时常见到这样的画面：少主和三皇子的女人每天早上叼着个包子匆匆从各自房间里跑出来，两人在门口集合。少主叼着包子叽里咕噜地说一通，三皇子的女人也叽里咕噜地说一通，至于说了什么没人听得懂。然后少主就开始帮那个女人整理衣衫 凌君辰负手站在阁楼上看着这一切，摇头叹气。不过三皇子都不说什么，他也不好开口。 苏知羽要是知道别人都管自己叫三皇子的女人，八成能气得跳起来。 前来护送裴东琅回京的人员已经抵达，楚非戈收拾完包袱，跟在裴东琅身后走出了院子。凌君辰早已领着一众人在院门口等候。裴东琅走到门口，正巧遇见和凌振飞一起回来的苏知羽。 苏知羽也瞧见了裴东琅，想起好几日未见这个老熟人，忍不住挥起手来。忽的却见他身后的侍卫背了个包袱，连忙跑过去。 “你这是要回京？”苏知羽仰头看着裴东琅。 “随我一起回去。”裴东琅的语气并非询问，而是他惯常命令的语气。苏知羽抬头看着裴东琅，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立刻收拾包袱继续跟着他。 凌振飞连忙跑过来一把拉住苏知羽的胳膊：“不行！不许走！” 苏知羽拍了拍凌振飞的胳膊，宽慰道：“谁说我要走啦。”说完抬头对裴东琅道：“那天你在客栈里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现在我想好了，我要留下来跟小飞飞一起做生意。” 麒麟阁的人震惊地看着这个“三皇子的女人”说出这一番话。而且，她管他们少阁主叫——小飞飞。凌振飞面上挂不住，别扭道：“都说了私下里叫叫，别在别人面前这么叫我。” 苏知羽不敢再看裴东琅，如果他再坚持一下，或许她就会忍不住想跟他走。苏知羽努力挤出笑脸来：“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更何况有这么多人送裴大哥，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祝你安全回京。” 第21章 情难付2 裴东琅目光如炬，直视着苏知羽。身后的楚非戈忍不住捏了把汗。他还从未见过敢这么没规没距，还敢拒绝三殿下的人。他更不明白的是，这女子虽然相貌尚可，但年纪已然不小了。行事又疯疯癫癫，三殿下为何会如此重视她？ “好。”良久，裴东琅口中落下一个字。他擦身走过苏知羽的身边，目不斜视。 苏知羽不敢回头。她还能记起官兵围剿之时，兵荒马乱之中，唯有他记挂着她的生死。她跟在他身后，一方小小的天地却如同整个世界。 “怎么了？”凌振飞弯下腰凑到苏知羽面前，看着她的眼睛。这个少年年纪不大，身形却已经很高大了。 “没事。” 凌振飞嘟唇：“少来了。你不知道自己方才笑得多假。明明舍不得，干嘛不跟他走？他可是皇子呢，跟了他至少衣食无忧吧。” 苏知羽叹了口气，轻轻捶了他一下：“你一小屁孩懂什么。” 凌振飞不忿，挡在她面前：“我不是小孩儿了！我当年可是剑挑七大门派掌门，威震江湖。我我怎么就不懂了！你喜欢他！” “别乱讲。我还指着嫁人呢。”苏知羽避开凌振飞，大步向自己住处走去。 凌振飞得意地追了上去：“被我说中了吧。你就是喜欢他。那你为什么不跟他走？” 苏知羽停下脚步，眼眶蓦地一红：“我喜欢他又怎样？！他是你们的三皇子，他可以姬妾成群。我如果跟他回去，也不过是他无数姬妾中的一个。更何况他根本也没有喜欢我！我何必跟着他当个透明人，等着被他遗忘在角落里。” 凌振飞一愣。自打他认识苏知羽以来，一直觉得她不但脸皮厚，而且刀枪不入。绸缎庄的生意无论遇到什么挫折，她都嘻嘻笑笑着毫不紧张。而每一次她又都能想出很好的法子来解决那些问题。但这一次似乎有些连她也不能解决的事情。 凌振飞一愣神间，苏知羽已经走了很远。少年心性的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彻夜难眠的滋味。 这件事依旧如常没有影响两人的关系。苏知羽似乎全当这事儿没发生过一般。两人照常每日叼着包子赶往绸缎庄。每天晚上依旧是很晚才能回来。 而阁主大人起初对这个没有眼头见识还死皮赖脸赖在麒麟阁的女子颇为反感。也担忧了一阵子会否影响麒麟阁和三皇子的关系。过了一阵子，三皇子那头并无异动，他才稍稍安心。 只是三皇子打了败仗，西凉入侵夺走三座城池。闻帝震怒，收了他的兵权，命他回府反省。听闻三皇子因而一蹶不振，成日纵情声色，似有些自暴自弃的势头。朝中大臣们一早就闻风而倒，不少倒向了太子一派。而原本三皇子一派的死忠也纷纷偃旗息鼓，只求自保。 这头苏知羽和凌振飞的生意却进行地如火如荼。短短两个月之间，绸缎庄的进账就比同期翻了一番。这让凌君辰对这个女子不由刮目相看。 第22章 情难付3 因为住在同一屋檐下，两人时不时会碰面。如果不计较她有些怪异的言行，这个姑娘其实是个性子不错也很聪颖的女子。 只是，她未免和振飞走得太近。两人年岁相差太大，振飞又年少。若是一不小心生出些不明的情愫来，那着实不妙。凌君辰在阁楼上站了一会儿，越发觉得危险。便唤了外面守着的侍从进来：“少主和苏姑娘在做什么？” “在一起用晚膳。” 凌君辰想了想，移步去了两人用晚膳的地方。两人坐在一棵树下，一人抓着一块白糖糕吃得很香。周围堆满了绸缎庄的账目。看起来颇为努力上进的模样。 “那张公子人又不错，家室也很好。你怎的就看不上呢？”是凌振飞的声音。 “有没有搞错，那张公子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样子。而且还好赌，怎么能嫁。”苏知羽拍了拍凌振飞的肩膀，“我知道你为我好，不过这事儿暂时也不用着急。慢慢来。” “怎么可能慢慢来！你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姑娘家到你这么大把年纪基本也就嫁不出去了！”凌振飞激动道。 苏知羽几乎要跳起来，抬脚踹了踹他：“少乌鸦嘴，老娘将来要真是嫁不出去，那就是你咒的！” 凌振飞仔细想了想：“那要不然我纳你做妾室吧。” 凌君辰听到这里几乎忍不住想把剑冲出去，直接除掉这个祸害。却听到苏知羽一口拒绝了凌振飞：“不要。不过，如果是你爹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 凌君辰顿时一个趔趄，差点栽倒。这姑娘说话不但没脸没皮，还很惊世骇俗。 “为什么我爹可以我就不行？”凌振飞不服道。 苏知羽捏了捏凌振飞的脸蛋：“你要是娶了我。等你长大的时候我就老了，你去找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我多惨啊。你爹不同。等我人老珠黄的时候，你爹对于找漂亮小姑娘也是有心无力了。仔细想想，阁主大人成熟稳重痴情大气，可谓是绝世难寻的好归宿。” 凌君辰虽然活了这么大把年纪，恭维的话也听得不少。但从来没有听到人在背后这么直白地夸奖自己，略有些不习惯的同时也觉得有一丝小小的得意。他默默地回到麒麟阁，对苏知羽的好感也提升了不少。可惜阁主大人没有听到后面的对话。若是听到了，定会为了少阁主的三观考虑，将这个女人就地正法 “我爹有那么好么？”凌振飞难以置信地看着苏知羽。 “当然了。”苏知羽叹了口气，“尤其是你爹百年归老之后，你们家家产就全都归我了。真是大团圆的完美结局啊。” “你想多了。”凌振飞嗤之以鼻，“我爹身体健康着呢，百年归老的时候你也七老八十了。更何况，以后麒麟阁的产业都是我的。” 苏知羽颓丧地垂头道：“好吧，小女子以后承蒙小飞飞大少爷多加照顾了。” 凌振飞挺直腰杆，得意道：“小羽子，给本少捶捶腿。” 第23章 封良娣1 “少来。”苏知羽推了他一把。两人在院子里打闹了起来。 绸缎庄的生意蒸蒸日上，最初最艰难的一段时间总算是过去了。凌振飞得了空闲，总是热心地帮苏知羽张罗着找婆家。凌君辰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知羽好不容易清闲下来，窝在房间里不肯出来。每次都是凌振飞生拉硬拽着拖出去相亲。她本以为自己终于逃脱相亲的厄运了，结果遇到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居然也像她七大姑八大姨一样，成天催着她结婚。 苏知羽一边不情愿地被凌振飞拖拽着，一边哀嚎：“小飞飞，你就这么不待见我么？这么急着想把我嫁出去。” “人家女孩儿十四五岁就已经嫁了人，现在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我看着都替你急。” “我只是缘分未到而已。” “鬼才信你什么缘分。天天窝在房间里，怎么可能有缘分！”说罢又神神秘秘道，“这次可是京城来的人哦。” “随便哪儿的人啦。赶快吃顿饭回来。我还要补美容觉呢。”苏知羽进了轿子。却没看到身后凌振飞嘴角扬起的一丝奸笑。 汇贤楼的八宝鸭最是有名，苏知羽一进门就已经拟好了菜单。凌振飞掀开帘幕，苏知羽低头走了进去。就见一个带着斗笠的男子盘膝坐着，腰间是一把价格不菲的佩剑。 不得不承认，凌振飞这小子还真是深得她心。每次相亲的对象都非富即贵。 苏知羽回过头，忽的不见了凌振飞。身后的门也被关上了。苏知羽直道不妙，但还是堆上笑脸：“这这位少侠，中午好啊。千里迢迢赶来也饿了吧，我们点些菜吧。” 男子摘下头上的斗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 “楚非戈！”苏知羽一眼便认了出来。 “苏姑娘，别来无恙。” 见是熟人，苏知羽这才坐了下来，惊讶道：“楚少侠这少年得志，怎的也沦落到相亲这地步了？” 楚非戈冷若冰霜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苏知羽只觉一阵尴尬，于是一边起身一边道：“远来是客，我去叫小二点些菜。”说着就要出门，但是拉了几下都没能把门拉开。 楚非戈忽然站了起来，大步走到苏知羽面前，单膝跪地：“属下恭迎苏良娣回府！” 苏知羽吓了一跳，懵然无措：“什么？你你这是做什么？什么良娣？” “三殿下已奏明淑妃，苏姑娘救驾有功，特封为良娣。即日迎回府中。” 苏知羽一边费力地想要拉开门一边干笑道：“那个，楚少侠辛苦了。我还是下去点些菜，咱们细谈。” 说罢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拉那门。谁料门上的力道忽然消失，苏知羽一个趔趄差点栽倒。门外赫然跪了一地侍从婢女：“奴才/奴婢恭迎苏良娣。” 苏知羽连退数步，差点撞上楚非戈。她飞快跑到窗口。酒楼下凌振飞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正冲她招手。苏知羽大吼：“臭小子你害我！” 第24章 封良娣2 凌振飞大义凛然道：“皇命不可违。下官也只是奉命而行？” “下官？” 楚非戈的声音在背后幽幽的响起：“凌大人现在是太仓令。” 太仓令是一个管钱粮的小官，大约负责平抑物价，管理丝帛一类。苏知羽并不知这是什么官，只觉自己被凌振飞出卖换了官位。捋起袖子准备冲下去胖揍凌振飞一顿。一回头就见楚非戈和一群仆从侍婢跪在地上还未起身。 苏知羽小心翼翼地往外面挪去，楚非戈抬头看着她，目光冰冷：“三殿下有言，抗旨为诛九族之罪。”苏知羽立刻刹住脚步，有气无力道：“你们起来吧。” 楚非戈走到苏知羽身前，做了个请的手势。苏知羽在前方，身后浩浩荡荡跟了一堆侍卫手下，十分惹眼。一出门，两旁站满了官兵，正挡着来看热闹的百姓。 人人口中都称道着三殿下的有情有义，深觉这是一段佳话。但此刻苏知羽只想把那个春风得意的臭小子从马上揪下来抽上几鞭子。无奈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只得低了飞快走向准备好的马车。 正要跳上去，忽的一人飞快跪在地上，蜷成一团。楚非戈示意她踩着那人上去。苏知羽没理会他，径直跳了上去。 马车立刻动了起来，车内还坐了两个侍婢在一旁伺候苏知羽。她虽然在麒麟阁的时候会偷懒，使唤两下小环帮她端茶倒水。但这特意伺候着，着实让苏知羽不习惯。好在两人低眉顺眼，只低着头不敢看她。 苏知羽沮丧地坐在一旁，想着绸缎庄的生意就快进账分红了，到手的银子打了水漂，一阵悲从中来。 马车平稳地行进。一路上都有驿馆住着，不用餐风露宿。傍晚时已经行了二十几里路，两个丫鬟扶着苏知羽跳下马车。苏知羽还没有站稳，立刻气势汹汹地冲到凌振飞身前，一把将他扯了下来。 “良娣饶命！下官这是做错了什么？”凌振飞嘴上告饶，其实毫无悔意。苏知羽揪着凌振飞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驿馆的房间，将所有人撇在外面。苏知羽一把将凌振飞甩到桌边，恶狠狠道：“凌振飞！你居然卖友求荣！” 凌振飞竖起手指晃了晃：“非也非也。这叫成人之美。姐姐你不也是喜欢三皇子的么，我这是在帮你啊。你看，三皇子也没有忘记你，说明他对你有意。有情人终成眷属，真是一段佳话。” “佳你妹。” “我没有妹妹。” “我不管，是你推我进火坑的。要么你今晚帮我溜走，否则——”苏知羽奸笑着捏起凌振飞的下巴，“小飞飞，你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龄了吧。” 凌振飞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瞳孔微缩。 “你看咱们平时那么亲密，如果我对三殿下说，其实我心有所属。而且那个人是你。你猜三殿下会怎么做？” 凌振飞大义凛然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更何况我比你小这么多，我是绝对不会喜欢上你这个老女人的！” 第25章 封良娣3 苏知羽瞪大了眼睛，狠狠掐了一把凌振飞的脸：“老女人？！你再说一遍！！” 凌振飞立刻摆手：“没有没有，苏姐姐人比花娇，正当盛年。怎么会老呢。”他直起身坐在桌上，诚恳道：“苏姐姐，圣旨一下就已成定局。如若抗旨不从，必定死路一条。而且还会连累家人。姐姐你忍心看着我那两鬓斑白的老父亲身首异处么？” 苏知羽想了想凌君辰乌黑发亮的头发，摇了摇头。她长叹了一口气，趴在桌子旁，幽幽道：“臭小子，你真是害惨我了。” 凌振飞跳下地趴在苏知羽旁边：“我不觉得。姐姐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与三殿下不能终成眷属？” “我和他悬殊太多。明知不可能而为之是为痴。更可况，不是我的我强争来也是没用的。”苏知羽一边说着一边推了推凌振飞：“好了，赶了一天路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凌振飞得了赦令，活蹦乱跳地出了门和漂亮的丫鬟们玩到了一处。苏知羽埋头倒在床上一觉睡了过去。 七天后，马车终于驶进了巍峨的王城。天子脚下，自是繁华热闹。来往商旅不断，热闹的街市从早开到晚。但今天，寻常最热闹的一条街上却布了许多羽林军。百姓被挤到了两旁。 苏知羽掀开帘幕一角，立刻有无数好奇探究的目光投射进来。她攥紧了拳头，不由得紧张起来。裴东琅这阵仗也太夸张了吧，又不是迎娶正妃什么的。 一路上她打听过，裴东琅府内曾有一位正妃，但过府两年就过世了。后来裴东琅一直未曾再续，府内有良娣一人，良媛三人，昭训六人。在诸多皇子之中算是少的了。这么多人之中又以王良娣和武昭训近来最为得宠。苏知羽最怕的就是穿越之后遇宫斗，结果躲来躲去还是摊上了。 马车停了下来，帘幕被掀开。苏知羽在两个侍婢的搀扶下出了探出身子。裴东琅一袭紫衣立在府前，身边跟着两名女子，一人珠光宝气，一人小家碧玉，正是王良娣和武昭训。苏知羽一露面，裴东琅立刻上前走到马车下。他张开怀抱，示意苏知羽跳下来。 众目睽睽，又是裴东琅的地盘，苏知羽不敢造次。只得顺了他的意，扑进了他怀中。两人四目交缠。外人看来如胶似漆，其实只有两人自己知道，彼此在互相甩着眼刀子。 裴东琅抱着苏知羽却不肯放下，声音温柔得要滴出水来：“羽儿，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苏知羽亦是低头温柔一笑：“为见夫君，不辛苦。”说完咬着后槽牙以极低的声音道，“快放我下来。” 裴东琅莞尔，抱着她大步向府中走去。为显贤良，王良娣疾步上前道：“妹妹一路辛苦，不如让我带她去休息吧。”谁料裴东琅竟充耳不闻，抱着苏知羽穿过重重庭院径直向自己寝宫走去。王良娣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身后武昭训掩唇轻笑。 第26章 定合约1 裴东琅跨进寝宫大门，身后朱门掩上。所有下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两人四目相对。屋内被布置成了喜庆的大红色，燃了一只龙凤喜烛。 苏知羽还没缓过神来，忽然身下的支撑一空。她下意识抱紧了裴东琅的脖子。一来一往之下，苏知羽砰地落在了床榻上，连带着裴东琅一起俯下身来。 此刻两人之间的距离相差不过毫厘，裴东琅只要再低下一点就可以亲到苏知羽。但他没有，朱唇轻启，苏知羽只听到一句冷冰冰的：“松手。” 一句冰冷的话激起了苏知羽积攒了一路的愤怒，正要发作。忽然又听得裴东琅道：“许久不见，过得还好么？” “挺挺好的”苏知羽慌乱地松开手，“可是我我不明白，为什么忽然下那么一道旨意。” 裴东琅捏起苏知羽的下巴：“既然你这么急着嫁出去。这一道旨意岂非正如你所愿。怎么，你不愿意？”明知故问！苏知羽心中转寰了一下，自己以后的人生指不定就捏他手里了。得罪这家伙绝对没有好处。 “愿意，怎么不愿意。我这就是受宠若惊，没缓过神来。” 裴东琅直起身，撂下一句：“假话。” “真的，比真金还真。”苏知羽连忙跳起来，往离床远点的地方挪了挪。 裴东琅回过头，目光看起来很温和：“其实你不必勉强。我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若要论报恩，其实还有另一个选择。黄金万两如何？” 苏知羽立刻两眼放光，高速点起头来。忽然她反应过来，裴东琅分明是在试探她！ 裴东琅深看了她一眼，回身走向书桌。苏知羽有些着恼，抬脚追了上去挡在他面前：“好吧，明人不说暗话。那日在客栈中我就说过，我不愿做妃嫔。我不要黄金万两，你可不可以放过我？” “并非我不放过你，只不过我想成全你。”裴东琅走到书桌边，取出一张纸来，递给苏知羽：“我们做笔交易。你帮我得到这天下，事成之后我赠你黄金万两。” 苏知羽仔细看了看那上面的字，一半认识一半不认识，但大意还是能理解的。 “夺皇位不是朝中大臣们的事么，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女子能怎么帮到三殿下你？” “有些事大臣做不到，但你可以做到。” 苏知羽一边仔细阅读条条款款避免有不平等条约，一边道：“殿下这么抬举我？” “这世上能陪我作这场戏的，除却你没有更好的人选。” 苏知羽看完整个条款，顿觉胸闷气短。这通篇都是不平等条约。而且自己根本没得选择。她指着其中几个条款道：“殿下，我这是卖给你了么？” “三万两黄金买你五年的时光，如何？” 苏知羽算了算，似乎…心里控制不住地觉得很划算！“可是这样的话，五年后我不就彻底嫁不出去了？” 裴东琅负手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尽可违抗圣旨，亦或者成为我的良娣，锦衣玉食。” 第27章 定合约2 违抗圣旨的下场不言自明。苏知羽想了想，道：“好吧。五年三万两黄金。就这么定了。”裴东琅取出一方红油，苏知羽按上了指印。看着那张合约一握拳，心中暗下决心。大不了等老娘有钱了，就把凌振飞这小混蛋包养了来！ 合约内容写得极清楚。这五年内，苏知羽以裴东琅良娣的身份留在他身边，对于他的一切命令无条件服从执行。除此之外，苏知羽不得做任何有损裴东琅继承大统之事，否则就要接受惩罚。而裴东琅则要保苏知羽周全，不致令其有任何永久性的伤害。否则价格翻倍。 裴东琅将合约收进一道暗格之中，起身走到床边便要更衣就寝。苏知羽想着五年后自己或许就会成为富婆，不由得心情大好。欢快地提着桌上早就准备好的酒并两个酒杯走了过去：“别这么早睡嘛。今天是我们大婚之夜诶，喝杯酒吧。” 裴东琅顿了顿，接过酒杯。苏知羽大大咧咧坐到他身边，满上酒。裴东琅心下忖度，明日起定要让府中的嬷嬷好好教教她规矩。 苏知羽自顾自碰了下裴东琅手中的酒杯：“为我们今后五年的合作，干杯。”裴东琅不语，饮尽了杯中酒。酒杯复又满上。两人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喝了一阵子。 酒半酣，裴东琅忽然开口道：“你可知，此事颇为凶险。向来成王败寇。若是事败，你也会受到牵连？到时，你会恨我么？” “不会的。”苏知羽信心满满道，“你说了要保护我的。”此言一出，裴东琅心中生出一丝定要好好保护她的念头。 “而且，你一出事，我一定第一个跑远远的。放心吧，我绝对不会有事的。” 让她自生自灭！这句话瞬间占据了裴东琅的脑海。 他放下酒杯，冷声道：“我要就寝了。”说罢解了衣衫背对着苏知羽就寝。 “开个玩笑嘛，不用这么小气吧。”苏知羽拎起酒杯放回桌上。 苏知羽里外转悠了一圈，庆幸裴东琅寝宫还挺大。里间不能睡，外面还有张软榻。睡起来还算舒服。她铺好床，和衣而眠。原本背对着苏知羽的裴东琅此刻转过身来，看着帘外安睡的身影有一丝恍惚。这一场不见硝烟的战场，他终究是将她拉了进来…… 翌日清晨，侍婢如烟入来收拾床榻。她留了个心眼儿瞧了瞧床上，竟不见落红。但看黄铜镜前，三殿下为苏良娣画眉的模样又是极为恩爱的光景。看来传言不假，苏良娣当初救了三殿下。两人或许在外就已经…… 如烟伺候完三殿下更衣就退了出去，桌上放着新送来的衣衫。苏知羽好不容易习惯了民间的装束，忽的就换了皇家的衣饰。穿起来颇为吃力。穿来穿去，不知道为什么袖子总穿不起来。苏知羽懊恼地晃了晃那个袖子：“这衣服怎么了，袖子都缝一顺边。” 裴东琅瞥了她一眼：“你正身穿进衣袖里去了。”苏知羽一瞧，还真是如此。 第28章 定合约3 讪笑着脱下衣衫，又开始了新一轮征程。裴东琅无法，只得走过去帮她。苏知羽看着他熟练的手法，忍不住调侃道：“我还以为你们这些皇子什么的，三妻四妾多，只是善解人衣呢。” 裴东琅微微屈身，低头为她系腰带。她的身材不算十分好，但惟独这腰身纤细，曲线柔美姣好。裴东琅系的时候不由有些愣神。脑海中蓦地浮现凌振飞那小子帮她整理衣衫的情形，莫名地火起，声音有些怒意：“若你下次再学不会穿衣服，我便剁了你这双手！” “干嘛这么凶啊。”苏知羽略有些委屈地看着他。裴东琅转过身，丢下一句：“今日入宫面见母后，不得耽误。” 苏知羽连忙跟了上去。一出寝宫的门，方才那冷冰冰的三殿下立刻像变了个人。一双眼睛含情脉脉，温柔无比。冰火两重天，苏知羽乍一来还有些不习惯。 但很快她便适应了下来，配合着轻声细语。在外人看来自是恩爱无比。惹人称羡。 而此刻，如烟正站在王良娣身后，详细禀报了她今日所见。一旁坐着武昭训。听完她的禀报，武昭训忿忿道：“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姐姐怎就容得她入了府呢？” 王良娣叹了口气：“殿下素日冷淡，惟独对她另眼相待。你可曾见过殿下对府中其他的姐妹们如此温柔体贴？” “也不知这小狐媚子施了什么法术。” “话不可如此。”王良娣端起贤淑的笑容，“既然入了府，便都是自家姐妹。妹妹不可如此，仔细被旁人听去做文章。” “凭谁听去了。我看她不但狐媚，还是只老狐媚子。” 武昭训这话说得直白，王良娣忍不住轻笑了出来。男人从来都喜年轻貌美的。但这武昭训年方十八，却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比了下去，怎能不气愤。 苏知羽连打了几个喷嚏，不知是谁在念叨她。裴东琅默默挪远了点儿：“染了风寒？” “没有，好像谁想我了。”苏知羽理了理衣衫妆容，“像我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女子，这么被人念叨也是时有的事。” 裴东琅看着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夸赞自己的女子，默默将话题转移开来：“方才我说的都记住了吗？重复一遍。” “别怀疑我的专业能力。”苏知羽抱着胳膊信心满满道，“淑妃娘娘生性淡泊，喜好茗茶时花弄草。厌憎勾心斗角之事，不喜口蜜腹剑的女子。因此，恭维之言能免则免，不卑不亢进退有度为上佳。” 裴东琅不置可否，转头看向窗外。他虽唤淑妃一声母后，但她其实并非他的生母。此次他领兵出征，一同带上的是他十七岁的弟弟。而这个弟弟才是淑妃亲生。他还记得临行前淑妃殷切地叮咛和嘱托，以及她为这个弟弟亲手缝在衣服里的平安符。只可惜…… 马车驶过宫门，一路通行无阻。宣德门直通后宫，因而守卫森严。非经宣召，或非皇室子弟不得轻易出入。 第29章 定合约4 穿过宣德门之后又过了两重宫门。马车停了下来，进入内宫必须下车马。 裴东琅回身将苏知羽抱下车，又帮她理了理头发。目光温柔如水。过往的宫人看在眼里，等二人双双离去之后，纷纷聚拢在一起嚼起了舌根子。 “你们绝不觉得殿下这次回来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是啊，从前冷冰冰的，每次见到他都有点怕怕的。现在好像和善了许多。” “还有啊，从前三殿下从不带姬妾出入宫门的。这一次居然破天荒带了苏良娣入宫。你说这苏良娣以后会不会成为皇妃呢？” “不会吧。听说苏良娣来历不明，很可能是个乡野女子。她能坐上这位子，也就是三殿下报答救命之恩罢了。” “你方才是没瞧见三殿下看她的眼神。我入宫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三殿下这样。” 一群人围在一起正悉悉索索说个不停，忽然听到身后三声咳嗽声。一见是徐公公，顿时个个噤若寒蝉。但随着徐公公走来的人却让她们手心冷汗涔涔。 太子负手走了出来，一双眼睛扫过眼前的这帮宫女。徐公公呵责道：“背后议论皇子，你们是不要命了么？！” 一帮宫女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宫女小寒伏在地上，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着。忽然，一双明黄色的皂靴出现在眼前。一双手轻轻抬起了她的脸。惊慌的双目正对上那双含笑的眼。是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太子殿下。从来都是宽厚仁和，眼带笑意。 “你方才说三殿下看谁的眼神如何？” “回…回太子殿下，三殿下看苏良娣的目光很…很温柔。” “苏良娣？”太子疑惑地看向一旁的徐公公。他立刻躬身上前答道：“就是三殿下新得的姬妾，听说曾救过三殿下一命。” 太子眯起眼睛：“救他一命？”他俯身看着手中那个颤抖的小宫女，“你觉得苏良娣如何？” 小寒连忙道：“苏良娣定是为忠勇有加的奇女子。” 笑意从太子的唇角荡漾开来：“好一个奇女子。”说罢松开手，一边向内宫走去一边对徐公公道，“身为奴才，却背后妄议主子。此风不可长。” 徐公公回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女，用奸细的嗓音道：“来啊，将这帮不守宫规的奴才压下去，割了舌头赶去冷宫。” 宫女们连连求饶，却只能看到徐公公远去的背影…… 裴东琅握着苏知羽的手走在前方，苏知羽亦步亦趋。重重宫门而过，皇宫如同一只森冷的巨兽。置身其中的人噤若寒蝉，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这巨兽吞噬得尸骨无存。苏知羽却只是好奇，四处打量着雕廊画栋，每一处的布置都考究精致。只是这宫中实在太大，每一处宫殿都长得一模一样。一不小心可能就会迷路。 但到了淑妃的宸桓宫前，苏知羽看是看出了差别。淑妃的宫殿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它的低调和清雅。 第30章 试牛刀1 不同于天家富贵，这宫殿处处透出钟灵毓秀的诗文之气。令人耳目一新。而住在其中之人不言自明，也是一位满腹诗书品位不俗的女子。 苏知羽心道不妙，她年轻时候成天就研究着怎么赚钱了。对于诗书一类实在一窍不通。 随裴东琅进了门，就见到院落中一个女子正在浇花，眉眼温柔。看起来不过三十上下，肌肤洁白胜雪。苏知羽只道是宫中的嬷嬷，谁料裴东琅大步走了过去，屈身施礼：“东琅拜见母后。” 女子抬起头来，绽开笑颜扶起裴东琅：“平身。”说罢又瞧向苏知羽，“这便是那位苏姑娘了吧？” 裴东琅回身示意苏知羽行礼，苏知羽上前一步，行了宫中大礼：“知羽见过母后。” 淑妃一怔，旋即笑了起来：“是了，皇上先前下的诏，本宫竟忘了。”说着扶起苏知羽，“来，让母后好好瞧瞧。” 苏知羽最怕的就是这句话。一听到这句话，就意味着要被挑白菜一般上下打量半天。她抬起头，对上一双柔和的双眸，没来由觉得心安。淑妃只是稍稍瞧了苏知羽一眼，便笑道：“眉清目秀，是个美人儿。”说着轻轻拍了拍苏知羽的手，“来，随我到宫中坐坐。” 三人进了殿内，淑妃上座，裴东琅和苏知羽一次盘膝跪坐在下方。苏知羽暗自松了口气，淑妃看起来是好相与的人。 淑妃饮了口茶，望向裴东琅：“自从蓉儿过世之后，琅儿府中便再未进过新人。今次一来便纳了一位良娣，可见你是真的中意。” “母后所言甚是。儿臣有时亦觉缘分之事妙不可言。若非遭逢劫难，儿臣又怎会与知羽相识。若非如此患难与共，儿臣更觅不得今生挚爱。”裴东琅牵起苏知羽的手，“此次劫难，或许正是上天告诫儿臣，从前所求皆是虚幻。儿臣真心所求，不过是得一知己。” 淑妃眉眼具笑：“你有此意甚好。当皇帝未必是天下最得意之事。”说着又慈爱地瞧着苏知羽，“除了蓉儿，本宫还从未见过你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本宫瞧着——” 话说到一半却又止住。淑妃宫中的贴身侍婢端着新沏的茶走了进来。苏知羽知道淑妃话中有话，但裴东琅不接话，她也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忽然，那侍婢手一抖，新沏的热茶一股脑尽数倒在了苏知羽的身上。 这一下烫的她龇牙咧嘴，裴东琅连忙起身拉过她迅速帮她拎起衣服，一边道：“没事吧？”他动作很快，苏知羽只觉被烫了一下，倒也没有多严重。便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 淑妃起身，语气中颇有些着恼：“怎么这么不小心！” “娘娘恕罪。” 裴东琅回身道：“芳姑姑也是无心之失，母后切莫怪责。” “虽是无心，但若伤了本宫的儿媳可怎好。芳仪，本宫罚你三个月的俸禄。” “谢娘娘恩典。” 苏知羽目送着那个侍婢离去，却不见她眉眼有丝毫的后怕或是不悦。 第31章 试牛刀2 “知羽这一身衣衫也是湿了，本宫这儿正好有尚宫局新制的衣衫，你随本宫去换一身吧。” 苏知羽看了裴东琅一眼，他温声道：“去吧。”苏知羽福身谢过，便随着淑妃去了里屋。衣衫是摆在一个托盘里的，此刻正放在桌上。确实是新制的衣衫。淑妃命了两人为她更衣。苏知羽只觉情形略有些不妥，却又说不出来。 换好衣衫，苏知羽从屏风后出来。淑妃目光一顿，随后笑着走来拉着苏知羽的手道：“来，本宫为你梳个发髻。” “怎能劳驾娘娘亲自动手。我——” “不必如此见外，今后本宫与你便是一家人了。”说着将苏知羽引到铜镜前，细细为她梳起发髻来。 裴东琅等了许久也不见两人出来，面上虽是气定神闲。心中不免有些疑惑。良久，一个宫女掀开帘幕，淑妃走了出来。又回过身伸出手，另一只手伸了出来。苏知羽跟在淑妃身后踏进前殿。 裴东琅握着水杯的手颤了颤，终究还是稳住了。浅蓝色的薄纱，白玉兰的簪子，自上到下都像极了一个人。 淑妃很满意裴东琅的神情，拉着苏知羽的手走到他身前。又牵起裴东琅的手道：“好了，母后也累了。你们且退下吧。”裴东琅握着苏知羽的手松了松，复又捏紧。 两人出了宸桓宫，裴东琅一直沉默不语。苏知羽也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心中却明白了大半。方才淑妃一直紧咬着一个名字不离口，想来这就是她的目的。两人走到御花园中，苏知羽只觉手被越捏越痛，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裴东琅这才回过神，松了手。苏知羽一边揉着手一边抬头道：“蓉儿是谁？” “与你无关。”裴东琅冷声道。 “定是与我有关。否则你何必这样生气。”苏知羽仰着头看他。裴东琅撇开目光，“我不是气你。此事不要再提。” “我不提，总有人会想方设法提起。”苏知羽拔下头上的簪子，“此一招痕迹太深，想看不出来都难。”她牵起裴东琅的手，将簪子塞进他手中，“知之莫若母，殿下心中哪根刺碰了最痛，淑妃娘娘真是一清二楚。” 裴东琅看着苏知羽，心中很清楚她说的是对的。只不过真话听起来总是刺耳。他低头看着那把簪子，胸口的伤疤微微有些刺痛。 “蓉儿”裴东琅抬头看着苏知羽，“是我的妻子，七年前过世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关于殿下的一切。”苏知羽并不躲闪他的目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如果连己方都不清楚，敌人便有机可乘。一件事物的崩坏，最彻底的就是从内部。殿下，一纸契约并不够牢靠。真正牢靠的是你我之间的信任。” 裴东琅看着苏知羽，她亦不躲闪看着他的眼睛。这就是他选择她的原因。冷静而清醒，并且拥有寻常闺阁女子所没有的洞察力。 第32章 入皇城1 “关于我的事，以后你会慢慢知晓。”裴东琅抬起手，轻轻为苏知羽簪上发簪，又捧着她的脸仔细端详了片刻，点了点头，“很适合你。” 御花园中这一伉俪情深的画面很快传遍了宫闱内外。裴东琅牵起苏知羽的手，正要带着她离开，忽然从后面追上来一个小太监。他弓着腰跑到裴东琅身前，单膝跪地：“奴才给三殿下，苏良娣请安。” “万公公？”裴东琅认出眼前人，温和地笑了起来。眼前这个小太监叫万全，是皇上身边当差的。这两年皇上很是信任他。 “三殿下，皇上得知您偕同苏良娣入宫，特招您二位觐见。” 裴东琅看了苏知羽一眼，见她神色如常，便道：“万公公先行回禀，我随后就到。” “奴才告退。”万全行了个礼，便匆匆赶了回去。 裴东琅正欲回复苏知羽几句，就见她苦着脸，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她轻轻捏了捏裴东琅的衣袖，哀求道：“我们可不可以不去见皇上啊？” 裴东琅心中轻叹，到底也只是个女子，天威之下果然也是会害怕的。没办法，只能先宽慰一下她，让她定定心也好。 裴东琅还未发话，就听得身边人哀叹了起来：“完了，我这样花容月貌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要是一不小心被皇上看中了怎么办？殿下，咱们可不能冒这个险啊！” 饶是裴东琅这样的喜怒不形于色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决定留她自生自灭去。他大步走在前方，苏知羽急忙跟了上去。 皇上在南书房。这本是处理政务的地方，但裴东琅和苏知羽走进去的时候，他却在和一个人下棋。 苏知羽看着眼前的两人，中年男子身着纹龙绣金的黑袍，微胖，但面容爽利。鼻子高挺，耳朵很大，看起来颇有些佛相。气度上看来不怒自威，一举一动都让人望而生畏。 而年纪稍微轻一些的男子穿了月白色的衫子，很是随意。面容俊秀，和裴东琅颇有几分相像。但不同于裴东琅的刚毅，他的面相里多了几分阴柔。若是扮上女装或许会是颠倒众生。 第一眼，苏知羽便下了定论，前者是皇帝，后者是裴东琅的兄弟。苏知羽看了看裴东琅的目光，修正了自己的判断。后者是裴东琅的仇人，太子殿下。 两人转过头来，裴东琅携苏知羽请了安。两相一介绍，果然如此。闻帝和太子将目光投向苏知羽。 “这便是你说的救了你一命的那个女子？”皇帝上下打量着苏知羽。她颇有些局促，旁人都以为是天威使然，只有裴东琅知道，这家伙只是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父皇瞧上！ “回禀父皇，苏良娣曾几次救儿臣于危难之中，若非有她在，儿臣恐怕早就身首异处了。” “良娣？”皇上眯起眼睛，“这么高的位分，想必你是极中意她的。” 苏知羽只觉不是滋味，身为父母不是首先该想到自己儿子言语中的“身首异处”一词，怎么会只想到位分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 第33章 入皇城2 “儿臣原本只知建功立业，但认识苏良娣之后才知父皇当年与先皇后伉俪情深之情为何意。原来果真如父皇所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这一句话产生神奇的效果，方才还被威严笼罩的闻帝慢慢绽开了笑颜。他笑着对太子道：“你绝不觉得老三这次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了？” “老三这是得了父皇的真传。”太子接口道。 苏知羽敏锐地听出了太子话中的不情愿，也立刻明白了裴东琅找自己来演这一场大戏的最初原因——首先是要讨皇帝喜欢。她在这里待得时日也不短了，知道本朝尚儒，闻帝只爱琴棋书画，对于穷兵黩武之事深恶痛绝。 习武之人在朝廷找不到出路，麒麟阁这样的江湖门派便兴盛了起来。而裴东琅的生母过世得早，由淑妃带大。淑妃却自幼便让他习武，用心可想而知。裴东琅生母的亲戚一族没落，他没有倚靠，只能一拳一脚拼出一片天地来。 但他今时今日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抵不过四个字——投其所好。 “万全，”闻帝唤了一声，万公公应声入来，“去，将朕的玉蝴蝶取来。” 万全动作麻利，很快奉了一只锦盒出来。闻帝打开盒子，取出两只羊脂玉的蝴蝶玉坠出来。他举起玉端详了片刻，叹道：“这块玉是当年朕与皇后祭天之时，皇后在山中池边发现的。当时朕说那只是一块石头，她却非说其中有玉。为此皇后还使了小性子与朕大吵了一架。”说到这段往事，闻帝语气中满满的都是怀念，“但后来才知道是朕错了。但皇后已经不在了。”他抬头看着裴东琅和苏知羽：“老三，既然你今日觅得良人，朕便将这两只玉蝴蝶赐予你们。希望你们能惜取眼前人。” 苏知羽对闻帝的印象瞬间三百六十度大转变，如此痴情的好皇帝真是稀世难寻。两人谢了恩，裴东琅转过身轻轻拉过苏知羽，俯身为她将玉坠扣在腰间，动作轻柔而细心。 闻帝赐了座，上了茶水。苏知羽喝了一口，就听到一旁太子道：“听苏良娣的口音，是京城人士么？” 苏知羽摇了摇头，笑道：“太子殿下好耳力，妾身幼年时在京城住过。后来父母双亡，便投奔了萦水的亲戚。这一去也有十几年未曾入京了。”这本是来之前和裴东琅串的词，用来应对淑妃盘问的，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太子笑了起来：“京城这几年风物大变，三弟可要带着方良娣好好逛逛。” “我正有此意。”裴东琅看了苏知羽一眼，目光中满是柔情。苏知羽却读出了另一层意味，接口道：“太子殿下有心了。三殿下早就和妾身约定好，不但是京城，还有大业的山川河流，都要带妾身看遍。” 太子喝了口茶，目光落在裴东琅身上，叹了口气：“唉，还是三弟好福气。有大把的空闲陪着佳人游山玩水，做个富贵闲人。” 第34章 入皇城3 太子分明是拿话在刺裴东琅。若是从前，他定然会面色不悦。但现在他却似乎毫不在意，依旧面色温和，甚至满目深情地瞧了瞧苏知羽。太子有些疑惑，莫非那一场败仗真的挫败了他的斗志？ 苏知羽也只做不知，两人四目相对，目光交缠。看得太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从南书房出来，裴东琅松了口气。这一场戏苏知羽配合得很好，太子果真对他的疑心有了松动。身旁的苏知羽也松了口气。让她这样配合自己，应该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苏知羽抬起头，惊魂未定地看着裴东琅：“太险了，我差点就成了你母妃了！” 话音刚落，头上就重重挨了一记：“你的脑袋里到底都装的都是什么？！”裴东琅绷不住斥道。 苏知羽两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殿下，你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啊。我方才明明遭受了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你不安慰我一下也就算了，居然还打我。我我也是有人权的！” 裴东琅再也顾不得伉俪情深的戏，背着手大步向前走去。苏知羽连忙追了上去，一边跑一边叫道：“喂，三殿下，别走那么快。我这衣服重，跑不动诶！”于是深宫之中出现这样一幕：衣着华贵的男子黑着脸大步走在前方，身后跟着提着裙裾飞跑的少女，面上还带着一丝委屈 经过皇宫一役，苏知羽已经完全了解到裴东琅要走的路线——韬光养晦。 他要故作一蹶不振，沉迷声色，借此麻痹太子。而对于闻帝则是投其所好，重新建立他在他心中的地位和形象。 “理论上计划是可行的。只是这两样虽然必要却如同空中楼阁。”苏知羽把玩着一只杯子，上面刻着般若波罗蜜心经，“韬光养晦只能保全一时，时间一长，曾经忠于殿下的大臣也会慢慢寒心，失去争夺皇位的支持力量。这一点，殿下打算怎么解决？” 楚非戈抬眼看着苏知羽，之前他只觉这个女子不可理喻。但这几日的相处来看，她很是聪慧通透，短短时间就自行理解了三殿下的用意和布局。难怪三殿下会选择她作为这颗重要的棋子。 “我想听你的见解。”裴东琅指节轻轻叩着桌面，这是他思考时候的小动作。 “重新洗牌。” “洗牌？”裴东琅抬眼看着苏知羽，面露惑色。 “殿下从前累积的人脉存在很大的漏洞，怎么说呢”苏知羽想了想，眼前一亮，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次，“杂乱无章！也就是说，这些人的构成不够完整而有体系，而且不够关键。人脉不在多，在精。要在关节处安插我们的人。在最后的计划实施之前，他们必须要蛰伏在这些节点上，保全自身。这就叫人脉重新洗牌。” 裴东琅不置可否，只是继续道：“依你之见，要如何做？”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苏知羽顿了顿，捉起一块糕点塞进口中。不慌不忙嚼了起来。 第35章 入皇城4 楚非戈急了，皱着眉头看着苏知羽“你快说下去？” 苏知羽咽下糕点，嘟嚷道：“所以说你们不人道，动脑子很费体力的。” 裴东琅不慌不忙地喝着茶，他现在有大把的时间来筹谋。 苏知羽一连吃了三个糕点，还要抓。糕点盘子却忽然远离自己而去，她可怜兮兮地看着裴东琅。对方却冷面冷心道：“别再长胖了！” 苏知羽哀嚎：“臣妾做不到啊！” 楚非戈手压在剑上，恨不得立刻劈了眼前这个吃货。他平身最恨人话说到一半不说了！难道吃东西能比得上三殿下的大业么？！ 显然，在苏知羽的心中是的。她砸吧了一下嘴，无奈地继续说道：“所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与声东击西是一样的理儿。要让太子相信殿下完全不想争夺皇位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表面上还要争，但是背后要准备的与我们明面上做的必须毫无关联。太子最忌讳的便是殿下的兵权，所以殿下要夺回的正是兵权。” “一个月后便有武状元大选，依你之见谁比较合适？” 苏知羽皱起眉头，“朝中现有的人似乎都不合适，殿下可曾有过不太亲近又武艺高强的亲信？” “并无。” “这有点难办。”苏知羽叹了口气，“依我看，尹千昭倒是不错。武艺高强，又有将帅之才。可惜他不知道去了哪里。” “此事容后再议。”裴东琅瞧着苏知羽，“倒是你，为何字儿都不认识一个？” 苏知羽肚子适时咕咕叫起来。看看外面的天色，也到了快要用晚膳的时间。她哀求地看着裴东琅：“殿下，这事儿以后再提，我真的好饿哦。” “不是才刚刚吃了糕点么？”楚非戈忍不住道。 “那几块连塞牙缝都不够好不好。”苏知羽白了他一眼，继续哀求裴东琅，“我真的好饿，想不动了。殿下——” 裴东琅眯起眼睛看着苏知羽，扣住她的手腕拎起来晃了晃：“你的手臂已经快赶上非戈的腿粗了！” 苏知羽只觉万箭穿心，不满地嘟嚷道：“那是他腿太细！而且，你要真这么嫌弃我，你娶他当小妾啊。” 楚非戈只觉膝盖中了一箭，他们两个吵架，为什么要带上自己？ “你去大街上随便找个男人问问，以你现在这模样，他们是不是宁愿娶非戈也不愿娶你！” 苏知羽悲愤地瞪着裴东琅，心中一片凄凉。从前那个腹黑深沉的三殿下一去不复返了，现在的裴东琅已经变成了一个一点就炸的毒舌男！ 裴东琅也深感回不去从前，眼前这个吃货只要在吃东西的时候，智商会瞬间直降到零。他多年养成的良好脾气已经消耗殆尽。 惹恼了裴东琅之后，苏知羽的日子开始不好过起来。除却每天商定详细的计划之外，裴东琅给苏知羽布置了一大堆任务。 琴棋书画是不指望她精通了，但粗略学习还是必要的。大业的天文地理历史传记，苏知羽是一窍不通。于是裴东琅请了大业最出名的文士来教他。 第36章 入皇城5 苏知羽瞬间觉得自己回到了学校里，重新过上了补习班轮流转的苦日子。每天抬头就是诗书，闭上眼睛琴音就在脑袋里嗡嗡作响。 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短短半个月，苏知羽已经气走了十来个教习先生。 裴东琅目光转移到面前的教书先生身上，他正字字血泪地控诉着苏知羽的恶行：“微臣这胡子虽说不是什么宝贝，好歹也长了十数年，日日辛勤打理。邻里乡亲都称呼微臣为美髯公。苏良娣却说微臣的胡子不够有有艺术感，就将微臣的胡子剃成了这副模样。”教书先生将挡着胡子的手放下来，赫然一小撮尖锥跃然下颚。 裴东琅憋了笑，好言宽慰了那教书先生几句，又赏赐了些金银，将他送走了。 教书先生走后，裴东琅收敛了笑意，手指在桌上叩了叩。 “还在外面做什么，进来！” 苏知羽探头进来，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一眼瞧见桌上的桂花糕，飞身扑了上来。 但是一下扑了个空，再抬头桂花糕已经落在了裴东琅的手里。 “你又胖了！”裴东琅一字一顿，直击苏知羽脆弱的小心脏。 “哪有，我这几天累成这样，明明是瘦了。” 裴东琅冷笑：“是忙着整人累的吧。”他抬眼看着苏知羽，“说吧，你为何这么做。但凡有一条足以成立的理由，我便不与你追究。” 苏知羽挺直了腰杆，理直气壮道：“教书先生长得太丑！胡子多分散我注意力！” 裴东琅扶额，只觉一阵无力。他想了想，终于下定了决心：“以后你的课业我亲自来教。” 苏知羽倒吸了一口凉气，欲哭无泪。这可都是她自找的…… 好日子终于到了头。裴东琅遣散了之前请的所有先生，特地从宫中找个了一个深宫老嬷回来。这深宫老嬷相貌酷似容嬷嬷，一双三角眼盯得苏知羽心中发寒。 后来苏知羽才知道，这深宫老嬷手底下当年逼疯了无数刚入宫的小宫女，名声在外。宫中的老宫女吓唬小宫女都会说：“再不听话就将你交给李嬷嬷。”这一句话百试百灵。 于是，久不见苏知羽的凌振飞来找她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一个老嬷嬷手持竹鞭，苏知羽双腿被捆着，头上顶着一只玉如意，嘴里叼着一枚铜钱，正在洒了满地的绿豆上小心翼翼地挪动。一旁已经碎了不少的玉如意。 因为裴东琅说过，这要从那三万两黄金里面扣，苏知羽觉得再这么下去，很快她就要倒贴钱了。 凌振飞跑过去，欢快地叫道：“知羽姐姐，你这玩儿的什么呢？” 苏知羽幽怨地看了一眼凌振飞身后走来的裴东琅，叼着铜钱细声细气道：“姐姐这是在玩一种叫sm的游戏，你想玩么？” “艾斯爱母？是什么东西？”裴东琅一脸怪异的看着苏知羽，真不知道她这乱八七糟的东西是从什么地方学的…… “你玩儿了就知道了。”苏知羽阴阳怪气道，“容嬷嬷，拿一套装备给他。” “回娘娘，老奴姓李。”一旁的嬷嬷似乎很不愿意自己改名换姓。 第37章 上元节1 “知道了容嬷嬷，快帮凌大人装备上。”苏知羽唇角带笑，一种说不出的意味挂在脸上。 凌振飞连退几步，躲到了裴东琅的身后，探出头来看着苏知羽“我本来想叫姐姐出去玩的，看来姐姐很忙，那就改天吧。” 苏知羽一听急了，连忙伸出手去想要阻止“等等——诶——啊！”三声怪叫之后，玉如意落了下来，苏知羽连忙伸手去接。谁料腿上绑了东西，苏知羽一个重心不稳笔直地倒了下去。 苏知羽心头却一点也不慌，身边有三个身手不凡的高手在，会眼睁睁看着她摔下去么？！ 直到苏知羽屁股摔成两半，她才认清楚这个现实。这帮没有同情心的家伙居然真的眼睁睁看着她摔了个狗啃泥！凌振飞到底年纪轻，还良心未泯地捂住了眼睛，裴东琅和楚非戈却是看得眼睛一眨不眨。 苏知羽翻了个身仰面看着三人，怒道：“你们有没有人性啊！我这娇花般的生命差点就阖然而逝，你们居然也不伸出援手！禽兽！”话音未落，一鞭子啪的落了下来。 “娘娘，不可说粗话。”李嬷嬷声音平稳。 苏知羽疼得龇牙咧嘴，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以凌振飞对苏知羽的了解，她必定会大发脾气。但苏知羽却只是在地上摸索着什么，面露惊慌。 “怎么了？”凌振飞走过去，低头问道。 “铜钱不见了！”苏知羽欲哭无泪道。 “别找了，一颗铜板而已。八成是掉地上——” “被她吞了。”裴东琅无情地说出了这一真相，苏知羽顿时面如死灰。一手卡在自己脖子，一手扶着凌振飞虚弱道：“完了，我死定了。振飞，姐姐不想抛下你，但姐姐做不到了！”说着就身子一软，倒在了凌振飞的怀里。 凌振飞晃了晃她，声音里透着焦急：“姐姐，你没事吧？” 苏知羽缓缓地睁开眼睛，颤抖着伸出手去，似乎有话要对裴东琅说。对方依旧不动如山。 “东东琅” 没有回应。 “相相公” 楚非戈依旧目光冷峻地看着她，本以为裴东琅亦会如此，却见他缓缓蹲下了身子。苏知羽一把攥住裴东琅的衣角，目光里有泪光闪闪：“我我已经不行了。相公，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可不可以完成我此生最后一个愿望？” “说吧。”裴东琅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我想”苏知羽气息奄奄，一句话要喘三次，就连李嬷嬷都觉得她很可能是真的不行了，不由得有些紧张。“我想吃大厨做的辣子鸡卤肉饭山药炒木耳和油爆香酥鸭不要加花椒和葱。” 裴东琅一把提起她，一边回屋走去一边道：“将今早我教你的诗文默出来，想吃什么随你。” 苏知羽立刻活过来，奋力挣扎了起来，伸出手去叫道：“振飞，救我！” 凌振飞大步跑到裴东琅身前：“三殿下，今日便绕过姐姐吧。上元佳节应该是一家团聚的日子，殿下让姐姐休息一日吧。” 第38章 上元节2 苏知羽拉着裴东琅的衣袖，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裴东琅和她对视了片刻，终于心一软：“好吧，今日便放过你。不过明日连着今天的一起补上。” 苏知羽立刻头点如捣蒜，挽着凌振飞的胳膊便要出府。裴东琅立刻指了楚非戈跟上，不让她惹出什么乱子来。 这是苏知羽头一次看到京城的全貌。最初来的时候她在马车里，两旁都是围观的百姓，其余什么都没看到。 见惯了高楼大厦，乍一看会觉得这里的建筑低矮。但仔细看来会发现，京城的建筑十分考究，布局严谨合理。 东西的夜市很热闹，南北没有夜市，但白天会很热闹。这儿也有座桥叫天桥，桥下围满了各种耍把式的人。苏知羽欢喜的拉着凌振飞挤进人群去看，楚非戈抱着剑远远跟在她身后。 苏知羽此刻蒙着面纱，衣着也换了件简单些的。但在这许多寻常百姓之中仍然有些突兀。只不过她处之泰然的态度，倒也让旁人觉得自己的突兀感有些多余。 上元节算的上是大业最热闹的一个节日了，各处张灯结彩，来来往往的百姓络绎不绝。间或混杂了不少锦衣贵胄，他们身旁多有侍卫相伴。尽管如此，这也算是难得的深入民间的举动。 耍把式的是一个体格强壮的中年男子，身上有几处刀疤。但是蒙着脸，看起来大汗淋漓。一双眼睛里透着鹰般锐利的光。脸上隐约可见一条纵贯脸颊的疤。 苏知羽瞧着他，只觉得眼熟。她来到这里已经不少时日，相熟的人不少。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那男人空手劈开一摞砖头，赢得满堂喝彩。 他抱拳道：“各位父老乡亲，都说五湖四海皆兄弟。我尹某初到贵宝地，身无分文，今日打一套拳脚功夫。希望诸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说完跳到场地中央，耍起了一套红缨枪法。虎虎生威，惹得满堂彩。 苏知羽想了半天，灵光一闪终于想到了这是谁。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居然在这里遇见了尹千昭！ 拳脚打完，尹千昭捧着手中的锣走到众人面前。因为过节，人人口袋里都有点闲钱。不少人慷慨地将铜板抛进了锣里。尹千昭捧着锣走到一个女子的身前，一锭银锭子咚地砸进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但见到女子的打扮便恍然大悟——这定是大户人家的贵夫人。京城中最不缺的就是达官贵人。 尹千昭和苏知羽都蒙着面，但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两人还是彼此认了出来。 “好久不见，尹大哥。”苏知羽眉眼具笑。尹千昭只愣神看了她片刻，低着头转身就要收拾家伙走人。苏知羽追了上去，凌振飞和楚非戈也追了上去。 人群散去，尹千昭走得飞快。苏知羽提着裙裾一路小跑，连追了三条街。楚非戈看不过去，飞身上前挡住了尹千昭的去路。他回过身，苏知羽一下子没刹住，差点撞了上去。 第39章 上元节3 好在凌振飞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了她，这才没撞个满怀。 “尹大哥，你不认识我啦？”苏知羽皱着眉头看着尹千昭，一脸的兴奋。 “我们已经分道扬镳，你何必纠缠。”尹千昭看着苏知羽，目光里带了一丝冰冷。当日若不是他们，现在也不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额……”苏知羽窒息了一下，眼珠子一转马上说道“不是纠缠，咱们到底也算是老朋友，叙叙旧总可以吧？”面上带着笑容，让人不忍拒绝。 “我和你无话可说。”尹千昭皱着眉头，依旧坚持自己拒人千里的态度。 凌振飞气不过，一个大男人用的着和一个女人置气吗？再瞧他这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忍不住上前道：“你这人怎么气量这么小，我家知羽已经这样说了，你就叙个旧又怎样？怕她吃了你吗？” 一脸鄙夷外加挑衅直接暴露无疑。 尹千昭看了看苏知羽，又注意到身后的楚非戈，知道两人都是高手。他并不想在上元节的大街上动手，将东西往背上一甩，“请吧。” 四人进了一家酒楼，依次落座。惟独楚非戈抱着剑站在一旁。苏知羽仰头对楚非戈道：“你也坐啊。”本就不习惯有什么区别待遇，更何况是这种自己吃着别人站着的情况。 “主仆有别。”楚非戈冷冰冰的说道。 “少来这些虚的。”苏知羽拉着楚非戈，“别杵在那儿，我这老仰着脖子脊椎受不了。”苏知羽见他依旧不动弹，像是拉灯线似得一个劲不停的扯着楚非戈的衣角。 “楚非戈，你要是再不坐下，一会我准去扯你的裤腰带！”苏知羽半恐吓的看着楚非戈，楚非戈这才半推半就地坐下了。 不一会儿，四坛子酒上了桌。酒楼最好菜上了桌，苏知羽热情地一边给尹千昭夹菜一边道，“尹大哥，这许久没见，你过得怎么样？” “如你所见。”尹千昭仰头喝了一口清酒，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下说道。 “那你山寨的兄弟们呢？”苏知羽继续询问，脸上带着一些歉意。毕竟这事情也是因为他们两个人造成的，虽然某人是个没良心的家伙，但并不表示自己也没良心。 “遣散了。”尹千昭又饮了一杯酒，凉凉的开口。 “哦……”苏知羽撇撇嘴“那你到京城来有什么打算没有？” “没有。”尹千昭依旧平静的吐出两个字。 苏知羽为尹千昭满上酒，满脸堆笑：“没有打算不要紧，我知道尹大哥非池中之物，总有一天要出人头地的。”尹千昭能够做山大王就说明他是有超凡的领到能力的。这种人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能够成为朋友。 尹千昭仰头喝光了苏知羽倒来的酒，并不做声。凌振飞凑过来，指着自己道，“那我呢？” 苏知羽一把推开他，“一边凉快去。” 一旁的楚非戈皱起眉头，从来没见过她这么殷勤待人。就连殿下也未曾有过这般待遇，苏知羽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莫非，这刀疤汉子是她的老相好？ 第40章 上元节4 苏知羽不知道楚非戈在心里腹诽自己什么。不过她很清楚她现在的目的。 武状元一事裴东琅虽只是简单一提，但苏知羽知道其中利害。这武状元将来可入宫成为宫中御林军的小头领，统领一个营。皇宫是一个必须安插内线的地方，裴东琅若想成事，必须要安插这样一个人。而尹千昭是绝佳人选。 他与裴东琅并无交集，而且武艺高强。最重要的是，外地来京城的人都是为了谋个前程。尹千昭来此也必定是想有一番作为。既然两相各有所需，倒不如联起手来。 喝了一会儿酒，一开始总是苏知羽挑起话题，尹千昭偶尔回应两句。后来他也开始主动说上两句话。 “苏姑娘，你可曾骗过我？”尹千昭忽然扬眉，轻声问道。 苏知羽一愣，想想自己没骗过他什么吧。苏知羽把脑袋壳子转了一整圈了都没想到。于是苏知羽不解地看着他。 尹千昭正想说什么，忽然听到楼下一声娇斥：“小贼！站住，别跑！” 凌振飞喝得有些醉，一听有热闹看，立刻攀在栏杆上探头往下看。苏知羽担心凌振飞会掉下去，连忙跑过去拉住他。 她眼角余光扫过，就见一个相貌清丽的少女，横眉怒目，手中甩着鞭子正追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那乞丐也颇为嚣张，居然不时回过身扬着手中的钱袋向那少女挑衅。少女显然平素锻炼不多，跑到这儿的时候已经快跑不动了，正站在原地喘着粗气。那乞丐也站在原地向她做鬼脸。气得少女破口大骂。 凌振飞哼哼了一声，忽然一个翻身从二楼落了下去。苏知羽下了一跳，但低头一看，他已经稳稳落在了地面上。回想起小环说过的话，这凌振飞剑挑七大门派掌门应该不假。 乞丐不知道会突然从天而降一个人来，还一把捉住了他，一时蒙在原地。凌振飞捉住他胳膊，轻轻一拧。那乞丐立刻痛得哇哇大叫。手一松，钱袋掉了下来。凌振飞脚一勾踢了上来，空手捉住。 那少女赶过来，忽然一鞭子就落了下来。凌振飞躲闪得及时，那鞭子还是堪堪擦身而过落在了身旁的乞丐身上。小乞丐被打得哇哇求饶，那少女动作一刻不停。 最初会觉得大快人心，但很快围观的人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偷钱虽然不好，但这少女下手也未免太重。那乞丐很快就皮开肉绽。凌振飞亦是看不下去，默不作声的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行了，别打了。” “你放手！”那少女很是不爽直接就压甩开凌振飞的胳膊。 “我不放。他偷了你的钱，你送交官府便可，何必在此滥用私刑！”凌振飞义正辞严道。 “要你管，滚开！”少女撞开凌振飞，却见方才还在地上的乞丐已经混入人群跑了。她愤怒地转过头来，毫无预兆地一鞭子挥向凌振飞。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包括凌振飞。所以直到鞭子落在他身上，他才反应过来。 第41章 七公主1 那一鞭子抽得结结实实，凌振飞的衣服立刻破开一路伤到皮肉。苏知羽连忙跑了下去，眼见着一鞭子又要落下。凌振飞空手一把接住鞭子，那一下落下来的力道很重，他的手上立刻流出血来。少女想把鞭子收回来，却没有抽动，气得破口大骂。 “住手！”苏知羽厉喝了一声，大步走了出来。双目发出凌厉的光直射向那少女，刁蛮的少女忽然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莫名感到一丝恐惧。 苏知羽拉过凌振飞的手，心疼道：“小飞飞，快让我看看，没事吧？”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自己的合伙人，被其他人这么欺负，苏知羽的心底掠过一丝不爽。 凌振飞松开手，对她笑了笑，“没事，皮肉伤而已，别担心。”温柔的笑容，让苏知羽稍微的松了一口气。 “你你们竟然敢对本公本小姐无理，我我”那少女显然咽不下那口气，忽然打了个唿哨。 片刻之后，无数身穿黑色甲胄的士兵围了上来。帝都的百姓们早就练就了一身逃命的好本事，在片刻之内迅速散去。方才还人头攒动的大街上立刻只剩下风卷落叶。凌振飞大步走上前来，挡在苏知羽面前，昂首对那少女道：“有什么冲我来，别动我姐姐！” 少女冷哼了一声，撇嘴道：“看你还能逞英雄到什么时候，来人，把这两下犯上作乱的乱民都给我抓起来！” 周围传来整齐一划的应和声：“是！” “慢！”楚非戈大步走了出来，站到苏知羽和凌振飞身前。忽然单膝跪地，“属下乃三殿下府中都统楚非戈，参见七公主。” 方才那帮士兵出来的时候，苏知羽就已经感觉不对，但没想到这真的是七公主裴子仪。七公主乃是已故皇后唯一血脉，皇帝十分宠幸。朝中上下乃至诸位皇子，没有一个敢招惹这个刁蛮任性的公主。人人都知道，她的一句话在闻帝面前抵得上千言万语！ “算你识相。”裴子仪看向苏知羽，“你是谁？见了本公主为何不下跪。” “回禀公主殿下，这位是三殿下新纳的苏良娣。” 裴子仪饶有兴致地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苏知羽，“我当是谁，原来是三哥的新宠。” “七公主有礼。”苏知羽依礼节福了福身子，原本按照礼节裴子仪需要还礼。但她显然完全没把苏知羽放在眼里，裴子仪绕过苏知羽抬头看向凌振飞，挑着下巴：“你又是谁？为什么不向本公主行礼！” 凌振飞从鼻孔里哼了哼，苏知羽拉了拉他的衣袖，使了个眼色。凌振飞不情不愿地拱了拱手：“下官凌振飞参见公主。” “大胆，居然敢对本公主如此无礼，你不怕本公主摘了你的乌纱！”七公主见着凌振飞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气急败坏的冲着凌振飞大声的吼着 凌振飞冷哼了一声：“悉听尊便。”反正这官也不是自己想做的，摘了乌纱帽正好顺了自己的心意。 第42章 七公主2 裴子仪何曾遭过这样的待遇，气得正要发作。苏知羽立刻道：“公主三思。官员任用乃朝廷大事，而女子不得干涉朝政。公主贵为千金之躯，自当为万民表率，不可引人非议。况，素闻公主仁德之名，曾接济百姓，行不少良善之举。想来公主也是心怀天下之人，自然不必同他一个管钱粮的小官做计较。否则平白失了身份。” 苏知羽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点子上，更可况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裴子仪似乎颇觉受用。她这才哼哼了一声道：“只要他向本公主道歉，本公主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同他计较了。” 苏知羽回过头看着凌振飞，他委屈地看着苏知羽。明明是做好事帮她抢回了荷包却还要道歉，实在是不公！凌振飞少年心性，一气之下施展轻功拂袖而去。 这一下气得裴子仪不轻，指着凌振飞的背影大吼：“姓凌的，你给本公主记着，本公主早晚要你好看！！”说罢回身跳上手下牵来的马，绝尘而去。 看来凌振飞果然不适合官场，再遇上这刁蛮任性的七公主，看来罢官的日子也不远了。 苏知羽看着七公主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楚非戈起身道：“时辰不早了，良娣也请回府吧。” 苏知羽回过头去找尹千昭，准备和他道别。却不知什么时候尹千昭已经走了。不过也不急在这一时，只要他还在这京城里，说服他也是迟早的事情。于是苏知羽便随着楚非戈一同打道回府了。 三更时分，苏知羽回到府中。 房间的灯暗着，她推门走了进去。一边走向床榻一边解开面纱，散下头发，脱掉外套。就在她即将触碰到床榻的一刹那，灯忽然亮了起来。 苏知羽一回头，就见裴东琅正坐在她房间的贵妃榻上，手中举着一只刚熄灭的火折子。苏知羽吓了一大跳，倒吸了口凉气，结结巴巴道，“你你这么晚了，在这儿做什么？” “等你回来。”裴东琅看着披头散发的苏知羽，微微蹙眉，手压在一本书上。 “是是有什么要事么？你看，天色这么晚了，不如明天再说？”苏知羽玩得很累，恨不得头一沾上床就立刻睡去。 裴东琅捏起桌上的书，丢到苏知羽身后的床上：“你明天要背诵的内容已经用朱砂划出，我回来抽查。背不上没饭吃。”说罢起身向屋外走去，果然如预料中听到了一声哀嚎 苏知羽看着书上密密麻麻的被划下来的内容，眼一翻倒在了床上。这好像回到了大学考试前，有种重点叫整本书都是重点。 “景帝七年，三子奕受封太子，七子弘进亲王爵。然则七子党羽众多，弘亲王心有不服。尝与左右言：太子德德” 苏知羽结结巴巴地想了半天，“德”了许久，愣是想不出下一句。裴东琅举起戒尺，落在了苏知羽的头上。 “第三次机会了。”裴东琅很是玩味的看着苏知羽。 第43章 以明智1 苏知羽哭丧着脸：“这一夜的时间我怎么可能背上嘛。而且，为什么要我背这些东西啊？我觉得也没什么用处。” “知史可以明智。前人之经验往往是今人之明镜。你虽是聪明，却并不识字。这会成为一大缺漏。” 历史她不是不知，只不过了解的不是他们这儿的历史罢了。苏知羽揉了揉饿瘪了的肚子道：“可我现在好饿，什么都想不起来。不如，你让我吃饱了再说？” 想到她今日也是一天没吃东西了，裴东琅便唤来外面守着的丫鬟去煮了阳春面来。那丫鬟进来的时候，留神看了苏知羽一眼，眼中微露出一丝诧异，便退下了。 府中人都只，三殿下很宠爱新纳的良娣，每日几乎都寸步不离。人人都说三殿下沉迷女色，无心朝政。甚至过往的门人拜见，他也是拒之门外。对他忠心之人，不少对苏知羽恨之入骨。 对此，苏知羽一无所知，却也隐约猜到了。只不过这些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因而也没放在心上。 “对了，我昨天遇到了尹千昭。”苏知羽一边大口吃着面一边道。 裴东琅眉心一跳：“他来京城做什么？” “不太清楚。不过听他说他解散了那些马匪，只身来了京城。昨天晚上在天桥下耍把式挣钱。”苏知羽顿了顿，“我猜他或许是想来这里谋一个出路。” “若真是谋出路，为什么不来找我？” 苏知羽笑了起来：“现在外面谁不知道三殿下无心朝政，一心沉迷我的花容月貌。 良禽择木而栖，他要出人头地自然要掂量着投靠谁。” 裴东琅冷哼了一声，“花容月貌？你再继续吃下去，迟早有一天貌若无盐。” 苏知羽撇了撇嘴，“我每天辛辛苦苦帮你想谋略，也很费脑子的。吃点东西补补也在情理之中吧。” 裴东琅似乎已经不想再跟她纠结这个问题，什么叫屡教不改没脸没皮。眼前这家伙已经将这些发挥到了极致。 裴东琅收了书卷，“三日后是太子妃寿辰。你愿随我一同前往太子府贺寿么？” 苏知羽想起了太子这张略显阴柔的脸来。此人城府极深，有时候面上是笑的，却能那样若无其事地捅你一刀。这种人才是最难对付的。而对敌之时又必须知己知彼，此次正是接触他的好机会。 同一时间，府中的另一处屋中。武昭训和王良娣正耐心听着一个丫鬟的汇报。 “他们在屋中真的只是谈史论诗？”武昭训似有些难以置信。 “还有茗茶下棋。” 王良娣皱着眉头，尖锐的护甲无意识地戳进木质的桌子里，磕出小小的痕迹来，“除此之外呢？殿下有没有宠幸她？” “回娘娘的话，殿下似乎并未宠幸她。倒是——” “倒是如何？别吞吞吐吐的。”武昭训横眉斥道。 “倒是时常责罚她的样子。今天也一天没给东西吃，晚上吃饭的时候奴婢也隐隐约约听到殿下抱怨她太胖了。” 第44章 以明智2 武昭训噗嗤一口笑了出来，王良娣也是掩着唇止不住笑意。 “还有呢？” “其他也没什么特别的。还有她昨日似乎出府去游灯会了，很晚才回来。” “殿下知道么？” “知道的，但也没说什么。似乎是默许了。” 王良娣眉头紧锁，想不通这是为什么。武昭训只道殿下并未宠幸她反而时常罚她，心中暗爽，也并未多想。 “你先下去吧。”王良娣抬了抬手，“红儿，送送紫瑞。”一旁的丫鬟应了，一边送紫瑞出去一边偷偷将一只红布包塞进了她袖中。 人一走，武昭训便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看这苏良娣也就是个纸老虎，咱们殿下指不定哪天就腻了她了。” 王良娣不置可否，而是吹了吹茶盏中的茶叶，忽而道：“太子妃生辰，咱们府中送什么礼物为好？” “殿下向来和太子不睦，咱们照惯例意思一下。随便挑拣些不错的送过去便得了。若是送得贵重了，怕殿下会不高兴。” 王良娣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武昭训坐了一会儿，身子乏了，便回自己寝宫中睡去了。 而那头，苏知羽站在库房前挑挑拣拣。楚非戈抱着剑站在一旁。她拖着下巴指了指库房里的东西道：“都在这儿了？” “是。” “这些都不行啊。”苏知羽翻了翻帐道，“你看这些，大多数是皇上和各宫嫔妃赏赐的。多半是一式多份。太子肯定是头一份，我们有的他都有了。拿什么送好？”苏知羽为难地咬着手指头。 “你何必对太子如此上心，从前送太子的礼也都不过尔尔。忽然如此不会过犹不及么？”楚非戈直言道。 “今时不同往日，咱们殿下要让太子看出不同来。而且是从里到外彻彻底底的不同。要让太子以为殿下是真的一蹶不振，对他心生敬畏。所以这礼一定要准备得惊艳！”苏知羽清点了一下库房，将书抛到了一边，“不行，我得找小飞飞商量一下。” 楚非戈挡在苏知羽面前：“府内你可以任意行走，但出府必须通禀殿下。” 苏知羽知道楚非戈是个冷面煞星，处事循规蹈矩铁面无私绝不会通融。于是无奈道：“那你把小飞飞叫来可以吧，我在我院子里等着。” 楚非戈这才转身走了。苏知羽坐在院子里的梅树下，一枝红梅横溢斜出，颇有风致。她喝着雪顶含翠，却十分怀念汽水的味道。 没多久凌振飞便赶了过来。他手中提着一盒糕点，却满头的稻草，看起来很是狼狈。苏知羽起身，一边帮凌振飞清理头上的稻草一边嗔怪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沾了这一身都是。要不你先在我这儿洗个澡？” “不用了。”凌振飞将糕点端出来摆好，献宝似的端给了苏知羽：“这是我京城最好的如意坊买来的糕点，姐姐你尝尝。” 苏知羽拍了拍凌振飞的头，笑盈盈道：“还是小飞飞你最懂我心意了。” 第45章 以明智3 “那是。”凌振飞得意地笑了笑，“对了，你找我来做什么？” “有件事儿找你帮忙。”苏知羽一边吃着绿豆糕一边道，“你不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么，那你知道生辰送礼的话，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可以送的？” “你是说太子妃生辰的事儿？”凌振飞立刻明白了苏知羽的用意。 “聪明，来，赏你一口绿豆糕。”苏知羽伸出手去，凌振飞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大口。 紫瑞正巧从外面走进来，就见苏良娣正在喂一个少年吃糕点，笑容甜蜜。她吃了一惊，顿住了脚步。然后看着那少年一口一口吃完了苏良娣手中的糕点，这才端着茶走了进来。 苏知羽并没有太在意她，而是继续道：“怎么样，有什么好建议没？” 凌振飞拖着下巴道，“这我真一时想不出来，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回去慢慢想。” “别啊，就这两天的事儿了。你今晚想出来，我明天好准备。” “我这还没吃饭呢。” “那就留这儿吃。我还能亏待你么。”苏知羽拉起凌振飞的手，温柔地笑了起来，“小飞飞，有我一口饭吃，还能没你的么？你今晚必须想出来，想不出来不准回去！” 凌振飞听得毛骨悚然，苦着脸道，“我还没洗澡呢，而且这也没地方睡觉啊。” “我去给你准备洗澡水，困了就在里面睡。别垂死挣扎了，后天就是太子妃大寿。这可是对太子的第一仗，我们要打得漂漂亮亮的。”苏知羽敲了敲桌子，手指一勾，“我看好你哦！” 苏知羽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对紫瑞道，“命下面备好木桶，热水和花瓣来。再送一套衣服来。” 紫瑞应了一声，便下去了。裴东琅府上的人都很守规矩，行事十分有效率，不多时便将一应物什备全。苏知羽进了屋，对紫瑞道，“你且回去休息吧。有事我再叫你。” 紫瑞福身退了出去。她慢慢推出去，就见苏知羽曼步走向水桶，轻轻将花瓣洒了下去。一只柔荑伸出，探了探水温。目光专注。 在紫瑞眼中，这分明是深情款款的模样。而事实上，苏知羽只是愣神想着该给太子送什么礼。 从苏知羽的院子里出去，紫瑞绕了一会儿，便径直去了王良娣的房中 第十四章 苏知羽在院子里吃着糕点，刚洗完澡的凌振飞一边系着衣服带子一边道：“这衣服好像有点儿大。” “临时找来的，先将就一下。改天我送你一套更好的。” “买的我不稀罕，我要姐姐亲手做一套。”凌振飞撒娇道。 苏知羽将手中咬得只剩半块的糕点塞进凌振飞口中，“好，我尽量试试做一套。做成什么样我可不能保证。” 两人一同起身进入屋里，花瓣的香气飘散在空中。苏知羽打了个响指，外面涌进来一群丫鬟送来一桌饭菜。凌振飞正巧饿了，欢喜地举起了筷子。 他吃了两口，却发现对面某个刚吃完一大包糕点的女人，此刻又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第46章 以明智4 他锁眉道：“姐姐，你绝不觉得自己最近有点富态了？” 苏知羽咽下红烧肉，晃了晃筷子：“这个么，富了自然要富态些？我可不想看起来像个非洲难民。” “你不怕三殿下不要你么？”凌振飞实诚道，“若换做是我，我宁愿宠幸楚非戈都不会宠幸你了。” 苏知羽顿觉万箭穿心。她可还想着拿到三万两黄金之后包养凌振飞呢！他他居然已经开始嫌弃自己了！凌振飞这熊孩子丝毫不顾心碎的苏知羽，继续吃起了晚饭…… 裴东琅晚归，带着满身的酒气。今日又和一帮文生在一处喝酒。其中有不少仕途失意的文士，他们在一处喝酒写诗发牢骚。裴东琅也只是听着，偶尔附庸风雅写写诗。 今日苏知羽的功课还没有查，裴东琅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站在一旁的楚非戈忽然到：“殿下是要去见苏良娣吗？” 裴东琅目光落在他身上，楚非戈寻常话不多，若是他开口，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苏良娣如何？” “苏良娣请了太仓令商议太子妃生辰的礼物。” 裴东琅忽然想起那一日在麒麟阁看到的情形。他俯身细心地为她系上衣带，然后将她的发撩到耳后。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那是她在他面前从未有过的表情凌振飞，她与他是什么关系？ 楚非戈站在门口，果见裴东琅面无表情回身进了屋关上了门。 苏知羽一觉醒来，一眼就见面前坐着一个头发凌乱眼眶漆黑怨念极深的物体。她揉了揉眼睛，声音里还带着沙哑，“小飞飞，早啊。” “是一夜没睡。”凌振飞委屈道。 苏知羽坐了起来，心疼地惊叫起来，“一夜没睡？！你——” “我想出来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太子了。”凌振飞起身走向洗脸盆，“你知道金羽花么？” 苏知羽摇了摇头，这儿就算是最普通的花她也叫不出名字来。 凌振飞笑了笑：“没有也没关系，我可以慢慢告诉你。” 传说沙漠的西边的村落里曾有过一对恋人，女子宛若谪仙下凡。他们的村落缺水，却有一株大榕树枝繁叶茂。树立住着一个老树精。有一年村落大旱，哀鸿片野。老树精显了神灵指示他们，在沙漠的最深处有一颗听泉珠。只要将珠子找回来，埋在地下，地底就会涌出源源不绝的甘泉。所以女子的恋人就跟随几个村里年轻力壮的少年一起进了沙漠之中寻找听泉珠。结果一去就是三年。 女子痴痴地等啊等，村里的人都说少年们已经死了，但她不信。她日日夜夜跑到榕树下对老树精祈求，老树精终于被打动，将她变成了一只金色的鸟儿送进了沙漠之中。 她飞到沙漠的最深处，看见一片城堡。城堡里住着沙漠之神。听泉珠是他的宝贝，每天都不离手。城堡里有许多巨大的石头矗立着。少女在城堡的上空盘旋了许久，直到夜里才降落下来。 第47章 以明智5 原来老树精的法术只能让她在白天化成鸟儿，黑夜里的时候就会变成人。 少女落在城堡里，忽然发现周围的石头也变成了人。原来少年们来偷沙漠之神的听泉珠，被发现之后就被变成了石头。晚上的时候才能化成人形，却必须成为沙漠之神的仆人，每天夜里辛苦劳作。 解咒的法子就在沙漠之神的眼中，除非能让他流泪，否则他们将永远被禁锢于此。 少女和恋人相聚，两两相望之时，沙漠之神忽然凭空而落。他一眼便爱上了美丽的少女，于是邀她做客。少女答应了他。 为了救自己的心上人，少女只好委曲求全。她每天晚上和沙漠之神看漫天的繁星，跳美丽的舞蹈，听沙漠之神唱着仿佛从远方飘来的歌。很快，沙漠之神便深深地坠入爱河，无法自拔。他向这个神秘的美丽少女求了婚。 于是少女穿着金色的羽衣和沙漠之神成了婚。大婚当夜，沙漠之神高兴地喝了许多酒。两人双双进了房间，少女悄悄地走过去偷听泉珠。就在这时，沙漠之神忽然醒了过来。他发现了少女的用心，正欲发作之时，少女的恋人冲了进来。沙漠之神知道自己受了骗，十分愤怒。于是扬言要杀死所有的少年。少女忽然拔出早就藏好的发簪，戳进了自己的胸膛。 少女的鲜血染红了金色的羽衣，沙漠之神悲痛欲绝，嚎啕大哭。 他的泪滴落下来化成了大雨，大雨在沙漠里化作云烟飘向村落周围降落。无休无止地大雨落在地上，化作了一个湖泊。沙漠之神这才知道，原来真正的听泉珠不是他手中的珠子，而是他的眼泪。 少女死后，沙漠之神将她变成了一株植物。干涸的时候她就如同一片枯草，但只要有水，她就会盛开，如同穿着金色羽衣的新娘。 而巧的是，凌振飞正有这么一朵…… 苏知羽捧着那朵珍稀的花，心中万般不舍。裴东琅张开双臂，由一个婢子为他更了衣。他并未过问苏知羽挑选了什么礼物。但从她满脸的不舍看来，这定是个价值不菲的宝贝。裴东琅其实有些担心，能让苏知羽这么紧张的，除了美食和金银实在别无他想。她莫不会是直接在那个盒子里装了金子吧？ 腹诽归腹诽，裴东琅换好衣衫正了正衣冠。踱步走到苏知羽身前，将她耳边的一绺发别到耳后。苏知羽抬起头，“我们走吧。”裴东琅点了点头，携她出府。 出了院落，忽然见不远处匆匆赶来一人。盛装打扮，衣着考究。正是许久未见的王良娣。她快步走来，身后的侍婢手中捧着一只锦盒。 裴东琅停下脚步，王良娣施施然行了一礼。一双玉手一边打开礼盒一边道，“殿下，为贺太子妃生辰的礼物妾身准备好了，请殿下过目。”从前出席任何大场合，裴东琅从来都是将她带去。王良娣虽知今次或有所变动，但仍然心有不甘想搏一搏。 礼盒里放着一只成色上好的玉如意。 第48章 献珍宝1 “知羽已经备下了贺礼。”裴东琅瞧了王良娣一眼，念他一直为他府中操持，不好当面让她将礼物带回去。便道，“我记得知羽入府之时，你并备下贺礼。今日正巧，这只玉如意便赠她吧。” 王良娣十指几乎嵌进了肉里，低着头咬了咬下唇。再抬起头的时候又是一片和煦笑容，“说的正是，是妾身疏忽了。妹妹不会怪姐姐吧？”眼底丝毫不见任何歉意。 “怎会！多谢王姐姐。”玉如意这种好东西，拿出去一定能卖不少钱！苏知羽心中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裴东琅瞧见她的神色，便知果然投了她的心意。唇畔忍不住牵起了一丝笑意。 两人出了府，王良娣看着苏知羽的背影，咬牙切齿。敢抢她的东西的人就都得死！ 太子与太子妃感情甚笃，成婚五年。却并无一儿半女。太子妃母家也是名门望族，其父为当朝三公之一的宋丞相，其兄为九卿之一的卫尉，掌宫廷禁卫。 因此来为太子妃贺寿的群臣也不在少数。他们多数带了自己的夫人前来。苏知羽和裴东琅到达的时候，客人已经来得七七八八。群臣们黑压压站了一屋子。苏知羽跟随裴东琅走了进去，不少目光偷偷落在他们身上。这里的人，之前有不少是追随裴东琅的，现在已经望风而倒。一见到裴东琅进来，便依规矩行了礼。 裴东琅神色自若，苏知羽站在他身旁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人。 有目光躲闪的，也有面露不屑的，还有不少装作没看见他们。忽然，裴东琅的目光在一人身上停留。握着苏知羽的手紧了紧。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身量不高的微胖的武将站在一堆官员之中。看相貌也只是寻常，他和周遭的人高谈阔论，眉飞色舞。 但能让裴东琅露出如此愤恨的神情的人，定然做了件十分对不起他的事情。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裴东琅，他只用眼角的余光扫着裴东琅，傲慢地露出一丝不屑和得意的神色。苏知羽并未问裴东琅，只是暗自留了个心。 殿中官员们四散交谈着，夫人们也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相谈甚欢。但这帮夫人们总是时不时地看向苏知羽和裴东琅，显然是在聊着他们的什么闲话。 但这些都未能吸引苏知羽的注意力，因为她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一个年老的官员身边立着一名穿着粉色襦裙的女子。从她的发髻上看来，这应该是未出阁的少女。相貌清秀可人，清汤挂面，双颊略带绯红显得很娇俏。若是男人见了，定然会心生怜意。 这少女的目光自进门来就一刻不停地落在苏知羽和裴东琅的身上，而且眼中带着微不可见的恨意。只是在苏知羽看向她的那一刹那，恨意立刻褪去，换上了一双清澈无辜的双眸。她抬头对身边的老官员说了一句话，便轻快地跑向了苏知羽 第49章 献珍宝2 “琅哥哥有礼。”女子调皮娇俏地施了一礼，但那动作看来却完全只是一个少女的娇嗔，算不得正式的礼数。 万年冰山裴东琅居然绽开了一丝笑意：“琼儿，多日不见，怎么似乎清减了些？” 名唤琼儿的女子嘟起唇，嗔道：“都是琅哥哥你不肯来找我玩儿，爹爹又天天拘着我，无聊的紧。听说琅哥哥新纳了一位良娣，定是天天美人相伴，都忘了琼儿了。” “怎会。”裴东琅颇有些无奈，“数日不见，你这张小嘴是越发厉害了。”说罢偏了偏身子，将苏知羽让到前方来，“这便是我新纳的良娣。”说完又低头对苏知羽道，“这是蓉儿的妹妹水青琼。” 苏知羽知道，这水青琼之父乃是当朝奉常水明镜，家事显赫。如今宫中的三妃之一的泽妃是水明镜的妹妹，也算是皇亲。当年水茵蓉嫁入三皇子府中，却不到一年就暴毙身亡。她的死外面众说纷纭，但苏知羽隐约可知她的死牵连甚广。 水青琼笑着歪着头看着苏知羽：“原来这就是苏姐姐，姐姐有礼了。”水青琼一口一个姐姐叫的十分亲热。 “青琼妹妹有礼。” “我听说姐姐不是京城人士，定对这京城不熟。不如，改日我们一起出游？我带姐姐看看这京城的风土人情可好？”水青琼说着话却看着裴东琅。 “好。”裴东琅一口答应了下来。苏知羽微微皱起眉头，她在府中学习琴棋书画，礼乐诗书。每日起早贪黑，多睡片刻都不得。就连那日元宵的花灯会也是费了番心里口舌才得出门逛逛。但这水青琼一句话，裴东琅便轻易地答应了。这让她感觉很是不快。 于是，宴席之上，苏知羽郁郁地多喝了两杯酒。太子与太子妃二人锦衣华服，南面而坐。下面宾客依次排列。裴东琅坐在右下首，苏知羽坐在他身侧，离太子二人很近。 裴东琅这是自那日战败之后第一次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他再度出现时候的一举一动都将影响朝中不少大臣心中的那杆秤。但全场，他都寥寥无几句话。只是和身边郎情妾意，旁若无人。 一支宫廷舞毕，裴东琅使了个眼色。苏知羽将早已准备好的贺礼递给裴东琅。起身走到中央：“皇兄，臣弟近日得了一样宝物。恰逢皇嫂生辰，便以此为礼，还望皇兄与皇嫂笑纳。” 太子嘴角带了一丝玩味的笑：“哦？是何物？”眼神中带着几分兴致。 裴东琅将盒子打开，顿时露出一堆枯干杂乱的黄草。群臣哗然，窃窃私语声四起。太子妃略有些着恼，手中的酒杯重重一顿，“三殿下这是何意？！”太子冷笑了一声，“我也想知道，三弟这是何意？” 裴东琅泰然自若道，“此物另有玄机。不过，需借知羽之手一用。” 苏知羽起身款步上前，裴东琅轻笑着握着她的手，俯身在她耳边轻言了一句：“你搞什么名堂？！” 第50章 献珍宝3 这一句极轻，外人看来自是他在授意她如何做的轻语。苏知羽仰头笑着看着裴东琅：“夫君放心，此事交给我。”说罢大步走到太子身前，端起他面前的酒杯。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苏知羽的身上，只见她神色泰然，一杯酒尽皆倒在那堆杂草之中。得到水酒的滋润，金羽花的枝叶慢慢舒展开来，像一个慵懒的美人刚刚睡醒伸展着纤细柔弱的四肢。那些蜷缩的藤蔓四散蔓延开来，枯黄的草叶熠熠生辉，发出金色的光芒。偏偏花瓣如同金色的羽毛展翅欲飞。 这神奇的景象令所有人瞠目结舌。 “太子殿下盛德，能使枯木逢春，实乃天降奇瑞万民之福。”苏知羽故意轻声赞叹道。 群臣这才如梦初醒，纷纷跟着赞叹起来。太子大笑道：“好！果然是心思奇巧，别具匠心！” 太子妃也是欣喜，立刻命人赏了苏知羽许多珍宝。苏知羽方才还有些郁闷的心情这才好了起来。两人退回席间，苏知羽想着太子妃赏的宝贝，开心地又多喝了几杯。 一喝多便有点内急，于是偷偷辞了裴东琅去找茅房。一到没人的地方，苏知羽便一脸痛苦地奔向茅房，片刻之后一脸轻松地走了出来。 解决了内急的事儿，心情更是大好。苏知羽边一边回去一边哼起歌儿来。这太子府也真是大，苏知羽走着走着就感觉到不对劲。绕来绕去，周围的景物越发眼生。小桥流水，嶙峋怪石。影影绰绰之间都是些奇花异草，似乎是个庭院。 苏知羽也不急，反正这太子府中总会遇到侍卫。到时候随便问个路就行。 当然，苏知羽五音不全的嗓子，唱起歌来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她也只敢在没人的时候放肆大胆地唱。因为喝了点酒，苏知羽唱起了儿歌来，“小猪吃的饱饱，闭上眼睛睡觉，大耳朵在扇扇，小尾巴在摇摇。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小尾巴在摇。呼呼——”兴之所至，苏知羽还发出了两声猪哼哼。 忽然，她瞧见前方似乎有一座小亭子，影影绰绰看不清楚。正巧她也走累了，想过去坐着吹吹风。走近了几步，赫然见到一个披头散发的身着白衣的“东西”挂在亭子上方。 苏知羽惊叫一声倒退了几步，尖叫了一声，“鬼啊——”一个啊字卡到一半忽然拔高，脚下一个不留神，一屁股摔在地上。苏知羽惊恐地双手合十，开始求神拜佛起来，“有怪莫怪有怪莫怪，小女子可是天上地下举世无双的好人一枚。平生从未做过亏心事。除了把隔壁家的小胖打哭，偷吃死党的零食，还有前天刚踩死一只蟑螂之外。就再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儿了。你你有怨抱怨有仇报仇，可别误伤好人啊！” 半晌，那“鬼”似乎没什么动静。苏知羽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就见那“鬼”已经端端正正坐好，手指轻抚琴弦。片刻之后，一支曲子款款流出。 第51章 遇美男 那调子很耳熟，苏知羽忍不住就跟着唱了出来，“小猪吃的饱饱——”刚唱了一句，她立刻明白过来。这人在嘲笑她！ 苏知羽顿起杀人灭口之心。这么糗的事情居然被这个“鬼”听见了！她提着裙裾走了进去，一眼便瞧见一个面容俊秀的男子。 他散着发，一袭白衣，眉宇间数不尽的风流。看打扮并不像中规中矩的王宫贵胄。而近些年来京城蓄伶人的风气大盛，这人如此风雅，想必也是个伶人。苏知羽打定了主意，决定仗着身份的优势压他一头。于是跳了过去，两手叉腰横眉怒目：“不准弹了！” 那人似是没有听见，十指轻抚琴弦。苏知羽决定拿出自己女汉子的真面目，一只脚霸气地踩在石桌上，双手按住那人的手，凑上前来凶狠道：“不准弹！” 那人这才抬起头来，似笑非笑，一双眼眸如同漆黑的夜空。“月黑风高夜，孤男寡女瓜田李下。姑娘这是何意？” 苏知羽立刻松了手，但又怕他继续弹。一把抱过他的琴，“总之，不准你弹。今天晚上你见到的也不准说出去。否则我我就先割掉你的舌头，再剁掉你的手指，然后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当灯泡踩！” “灯泡是何物？” “你别管是什么。”苏知羽抱着琴，“快发誓，今晚的事情绝不说出去！”这家伙完全忽略了她的凶悍，注意力转的也太偏了。 男子好整以暇地撩了一下长发，这个动作若是别的男子做起来，定然娘娘腔得要命。但他做起来却自有一股风流的神态。 “要我不说出去也行，不过，没有佳人作伴，真教良辰好景虚付。若是有人陪我喝一杯便好了。” 苏知羽知道这是个难缠的主儿，若是霸王硬上弓必定讨不得好，便一屁股坐了下来。豪气干云地端起酒杯，呼和道，“喝就喝，来，干了这杯！”说罢仰头而尽。 男子摇了摇头：“如此美酒阖当小酌，你如此牛饮，当真焚琴煮鹤。” 苏知羽立刻跳了起来，恶狠狠道，“少来了，娘娘腔。真汉子就该像我这样！话不投机半句多，你一个人翘着兰花指喝去吧！”说罢抱着琴转身就走。 男子叫住她，“我的琴！” 苏知羽得意道，“没收了！现在你的宝贝琴在我手里，要是今晚的事情传出去，我一定杀琴灭口。”说着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亭子。走了几步又噔噔噔地跑了出来，故作凶巴巴地道：“那个，太子会客的大殿怎么走？” 男子伸手给她指了路，便斜倚着栏杆，仰头喝光了杯中酒。唇畔慢慢绽开一丝笑意。苏知羽抱着琴低头便走，走远了，她回过头。亭中那道白影在风中微微晃动，亦真亦幻。 回到席位间，裴东琅忽见苏知羽手中多了一张琴，自然开口询问。苏知羽自然不能将这糗事说给裴东琅听，便严肃地编了谎话，“是这样的，我如厕出来路过荷花池。 第52章 喝多了 忽然听到池中有人弹琴。于是走过去瞧瞧。就见荷花之中坐着一个仙子。她说她是荷花仙子，和我有夙世因缘。怎奈我投胎变成了女子，她与我无法再续前缘。便赠了我一张琴，以见证我们的宿世情缘。” 裴东琅听罢，良久未语。苏知羽正得意自己编故事的本事越发厉害了，就听裴东琅朱唇轻启，“你喝多了吧？” 事实上，苏知羽最初并未喝多。只是后来的那一杯酒才是真正的烈酒。一杯下去，她就开始晕乎乎飘飘然。 裴东琅知道她已经开始说胡话了，便起身以不胜酒力告了辞。酒劲慢慢上来，苏知羽喝了酒兴奋了起来。有点记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只当是从前和朋友出去喝酒了。走到太子府门口的时候，忽然一把勾住了裴东琅的脖子。 所有的仆从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牵着马车过来的楚非戈也是僵了僵。 苏知羽抬头看着裴东琅，醉眼朦胧。都说酒后吐真言，裴东琅看着苏知羽，心中有一丝松动。忽然，她呵呵傻笑了起来：“小飞飞，走，咱们再去喝一杯。” 下一刻，裴东琅伸手一推，将苏知羽丢给了楚非戈。对方苦着脸接过这块烫手的山芋，扶也不是，抱也不是。苏知羽委屈地瘪嘴伸手去拉裴东琅的衣袖，他回身看了她一眼，抽出袖子。苏知羽又粘了上来，裴东琅皱眉道，“我不是凌振飞！” 苏知羽眨巴了两下眼睛，“我知道啊。你是东琅嘛。”苏知羽捏着裴东琅的衣袖，“带我回家。” 裴东琅叹了口气，将苏知羽横着抱起。苏知羽勾着他的脖子，自觉地将头贴在他胸口。楚非戈不由得摇了摇头，也不知两人这是逢场作戏还是戏假情真。 第二日，苏知羽一起身便觉头痛欲裂。昨晚的事情记得不太真切，只是看到那张琴的时候想起了自己昨晚的糗事。也不知道后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有没有坏裴东琅的事儿。 苏知羽一早看到饭菜也没什么胃口，便起了身准备去院子里转悠一圈呼吸点新鲜空气。紫瑞在一旁提点道，“娘娘，李嬷嬷今日过府了。” 苏知羽顿时垮了下来，起又要被绑着腿学那些累死人的规矩，只觉头更痛了。 “还有，方才殿下那头请您前去一同用早膳。” 苏知羽应了一声，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略显苍白的面色。本想涂些脂粉，忽然眼珠子一转，隔了手中的金钗发饰，只一枝白玉兰的簪子束发。她伸了个懒腰，对紫瑞道，“好了，我们走吧。” 紫瑞心中颇有些疑惑，寻常府中嫔妾被召见，哪一个不是花枝招展。她倒好，面色本来就不好，还这副模样就去见了三殿下。也不怕失了宠幸。 苏知羽进门的时候，裴东琅正张着双臂由一个侍婢在侍奉更衣。见了她进来，裴东琅便吩咐其余的人褪下。苏知羽立刻虚弱地扶着门框做出手软脚软的模样，“殿下，也不知我昨晚是不是喝多了酒，今早起来浑身无力，就连这头也是昏沉沉的。” 第53章 试真心 裴东琅大步走过去扶起苏知羽，声音温柔得能低出水来，“爱妃昨晚操劳了，快来坐下。”苏知羽心头直犯嘀咕，这又不是在外面，秀什么恩爱啊？ 不过为了请假装病这事儿，苏知羽早就手到擒来。她虚浮无力地想靠着床头休息，谁料裴东琅竟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苏知羽暗喜，这我见犹怜的招数果然对男人十分有效。 裴东琅其实一早看出了苏知羽的这点小心思，只是好奇她会使什么招数，索性顺水推舟。 “殿下，都怪我太身娇肉贵，受不得苦。昨晚定是饮酒多了，今日手脚无力，头痛恶心。恐怕不能跟李嬷嬷学礼仪了。”苏知羽可怜兮兮地看着裴东琅。 “并非爱妃的错，是为夫昨日不顾爱妃身娇。今日便不用似昨日那般侍寝了。” “侍侍侍寝？！”苏知羽猛地直起身子睁大了眼睛，双手交叉挡在身前，“什什么？你我昨晚侍寝？真真的假的？” 苏知羽的反应让裴东琅目光一黯，原来她就如此不甘愿。裴东琅松开手，恢复平常的冰冷语气：“你今天若真的手软脚软，全身无力。那么我的话便也是真的。” 苏知羽见被拆穿，立刻开始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人家就是累了嘛。这上帝创造世界还一周休息一天呢。我昨天喝多了，休息一下怎么了。” “上帝？创造世界？” 苏知羽吐了吐舌头，忙解释道，“这是我们那儿的一个传说。不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这接连工作这么多天，休息一下就不行吗？天天工作，都要过劳死了。” “不行！”裴东琅负手道，“时日紧迫。再过半个月就是武状元初选。我们一方如果没有合适的人选，这个空子皇兄恐怕不会放过。知羽，不是我不让你休息，只是形势所迫。今日你松一口气，明日这口气不定能否再回过来。” 苏知羽心知裴东琅所言极是。想他从一个权倾半朝手握重兵的堂堂三皇子，沦落到今日的闲散皇子。加上昨日宴席上那些官员的态度，想必他心里也不好受。苏知羽顿觉一阵内疚，连忙起身走到裴东琅身前。 “好吧，是我错了。殿下莫生气伤心，我这就去找容嬷嬷。”说罢抬脚便走。 “慢着。”裴东琅捉住苏知羽的手，“先将这早膳用了。” 苏知羽回过头扮了个鬼脸，捏起一小块糯米糕塞进嘴里便走了。裴东琅只觉奇怪，平素她不吃十分饱是不会放下筷子的，最近好像饭量便少了。莫非他的话她都听进去了？ 裴东琅用完早膳，今日又约了那一帮子文士在亭中斗诗。这帮文人平素看起来虽然无用，只会喝酒做些酸诗。但若是关键时候用得对，也是很大的助力。 他正走到前府，忽然见一辆马车由远及近而来。浅碧色的珠帘低垂，车帘掀开。水青琼从马车上跳下来，欢喜地扑了过去，伴随着银铃般的叫声，“琅哥哥。” 第54章 试真心2 裴东琅一把接住了她，笑道，“你怎么来了？” “父亲日日将我拘在府中，我好不容易才求得他让我来见见你。琅哥哥，你带我出去玩儿吧。” 裴东琅揉了揉水青琼的额头，“真是不巧，我今日与人相约。不能陪你了。”大业国向来重视承诺契约，水青琼也知不好强求，便瘪着嘴，“好吧。那，琅哥哥，我能找苏姐姐玩吗？” “她在——”裴东琅本想回绝，但转念改了口，“好吧。”水青琼立刻欢喜地向府内跑去，像个孩童一般。而裴东琅则吩咐楚非戈了几句。 楚非戈传讯给苏知羽的时候她正被李嬷嬷打板子。苏知羽苦着脸嚷嚷道，“容嬷嬷，我又做错什么了？方才那杯茶我明明倒得很好，你这是公报私仇！” “是又如何！这帝王之家的正义公理都是假，所以一切理都在这鞭子上。老奴记得之前教过娘娘，凡事忍三分。娘娘又没有做到！”说罢一鞭子又要落下。 苏知羽跳起来，一把夺过李嬷嬷的鞭子。李嬷嬷没料到她居然还有这一招，一时愣住了。她退后一步，伸手道，“还我！” 苏知羽冷笑一声，“正如容嬷嬷所言，一切理都在这鞭子上。现在鞭子说嬷嬷公报私仇。我——” “娘娘。”楚非戈大步上前。苏知羽住了手，李嬷嬷连忙躲了出去。 “楚大人？什么事？” “殿下传令，您今日可休息一日。”苏知羽心头一喜，裴东琅果真还是有点人情味儿的。但下一句让她心一凉，“水大人家千金来访，欲请娘娘一同游玩，殿下答应了。” 原来如此，只是为了这个丫头。水青琼的父亲不过是一个奉常，虽管皇室宗庙祭祀事宜，但其实并无实权。既然没有理由要讨好这位水家二千金，那么便是他待她真的不同。 苏知羽咬了咬牙，应了下来。水青琼亲热地挽着苏知羽的手一同去了郊外踏青。 春光正好，郊外游人如织。湖水碧波荡漾，杨柳倒映水中。苏知羽还是第一次看到京城的明媚春光，心情不由得大好。 只是她们不知，不远处的山腰阁楼上。裴东琅正和文士们饮酒作诗。他一眼便瞧见了不远处的苏知羽。她一袭素色长裙，远远看去遗世而独立。 事实上，苏知羽看着水青琼娇嫩得能滴出水来的脸蛋儿，不由得想起自己许久没有敷面膜这件事儿来。水青琼说什么，她听得并不仔细。来这儿已经许久了，面部保养的工作也荒废了不少。为了防止五年后成为一个没人要的富婆，苏知羽决定自己亲手做些天然的面膜出来。 “苏姐姐，其实我特别喜欢你。”水青琼忽然说道。 苏知羽只觉得有些怪异，干笑道，“是吗？为什么呀？” “因为你长得跟我姐姐很像。” 水青琼的姐姐便是裴东琅心中那根拔不掉的刺儿。苏知羽自然知道这丫头提她做什么。什么女人最恨被男人当成另一个女人的替身这种戏码对苏知羽完全不起作用。 第55章 推下水 这种招数一早就是她玩剩下的，这丫头还是太嫩了。 “是吗？好多人说我很像呢。”苏知羽装傻充愣道。 水青琼叹了口气，“苏姐姐和琅哥哥现在的模样，让我想起了姐姐和琅哥哥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水青琼眼眶红了红，“当初姐姐死了，我还以为琅哥哥会一辈子再也不娶。现在有了苏姐姐代替她，我也就安心了。” 女人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替身，苏知羽也是个女人。只不过如果被这么一个小姑娘影响了情绪，那她的情商也太低了。 “妹妹放心，如果你愿意，以后大可以认我做姐姐。我会代替你亲姐姐的位置好好照顾你和阿琅的。” 水青琼到底还是个小女孩儿，虽是面上不说，但仍然暗自咬了咬牙。苏知羽看在眼中，却不做声。 两人站在波光粼粼的河边，河水深不可见底。水中浮萍还蜷缩成一团。不少鲤鱼躲在荷叶下吐着泡泡。 水青琼看着池水，眼中微光一闪，“苏姐姐待我真好。”她亲昵地揽着苏知羽的胳膊，“当年我姐姐也曾带我来这儿游水嬉戏。苏姐姐会游水吗？” 苏知羽摇了摇头，“不会。” 水青琼仰起头，天真地笑了起来。忽然伸手猛地一推，“我不信。”苏知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水青琼脸上还带着天真无辜的笑容，但手上却在做着一件站满鲜血的事……而她慢慢地向后倒去…… 河水淹没了头顶，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将苏知羽埋于其中。她伸着手想挣扎，但一张口，水全部涌了进来。 苏知羽奋力想向上挣扎而去，却被一只手重重按了下去。苏知羽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她幼年时候曾经掉下河里，十分惧水。现在更是慌乱。有那么一刹那，苏知羽觉得自己今日死定了。 她就这样输在了一个小丫头的手上。是她太轻敌，阴谋诡计她不怕，但这丫头居然如此这般胆大包天。光天化日就敢将自己推下水！胆子也太肥了吧…… 水呛进喉咙里，呼吸不过来。苏知羽挣扎了许久，终于觉得四肢无力。过往的一切一一闪现，眼前的光影变幻开来。她忽然看见那一日在破庙中的场景。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唯有那一抹背影默默地守护着她。现在看来，这不过是她的幻觉罢了 水草轻轻飘荡在身边，苏知羽忽然觉得心境无比的明晰。最初的慌乱不再，身体和心都无比地宁静。然后一股莫名而巨大的悲伤涌上了心头。她像是被命运抛在了这荒芜的时空里，现在又被这样丢弃在空寂的河底。 苏知羽慢慢闭上了眼睛。忽然，一只手捉住了她。空气冲进了胸腔。苏知羽只觉得难受得紧，仿佛有巨大的石头压在她的心上。她咳不出来，咽不下去。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在挤着她的胸腔。那力道很大，一口水吐了出来，气顿时顺了许多。 第56章 喝苦药 接着她就听到焦急的呼唤，“苏姑娘！苏姑娘！”苏知羽缓缓睁开眼睛，只见一张被刀疤从上而下划破的面容。阳光照耀之下显得不太真切。 “尹尹大哥” “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 “我”苏知羽剧烈咳嗽了起来，尹千昭扶起她帮她顺了顺后背。待苏知羽恢复了些许力气之后，尹千昭便横着将她抱起。苏知羽只觉全身虚浮无力，紧紧攥住尹千昭的前襟。而那水青琼就站在一旁，身上略有些沾湿。此刻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看着苏知羽。她的笑容很诡异，让人不寒而栗。 苏知羽咬牙切齿。既然她一心要她死，她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裴东琅老远看到苏知羽掉进河里，立刻丢下满座高朋脚不点地冲了过去。但赶到的时候却只看到尹千昭抱着她离开的背影。他正要追上去，水青琼便扑了上来，凄婉地哭道，“琅哥哥，苏姐姐她她方才掉下去了。我我好怕琅哥哥”声音断断续续不成声。裴东琅只好停下来宽慰了她一下。 这一番动静下来，尹千昭早就带着苏知羽走远了。 苏知羽沉沉地昏迷了许久才醒过来。一睁眼却已经是在裴东琅的房中。他正坐在南窗下握着一卷书细细地看着，屋里燃着安神香。 “殿下。”苏知羽坐起身，还觉得头昏沉沉的。 裴东琅起身走了过来，俯身伸出手来探了探她的额头，自言自语道，“终于退烧了。” 苏知羽清醒过来，仍旧觉得头隐隐作痛。还记得自己昏睡前是倒在尹千昭的怀里，醒来却已经在府中。看来她应该已经昏睡了许多时。 “我睡了多久？” “三天两夜。”裴东琅将一旁的药端来递到苏知羽的唇边。她皱了皱眉头，瘪嘴道，“苦的，我不想喝。” “你不喝我也不勉强你，那就再在这儿多躺十天半个月吧。”裴东琅放下药碗，“对了，太医嘱托过。你病不好就要忌口，什么绿豆糕，糯米卷——” “别说了！我喝！”苏知羽悲壮地端起药碗，大口灌了进去。顿时苦得差点吐了出来，但她还是咬牙忍住了。裴东琅满意地看着苏知羽把药喝了下去，点头道，“把眼睛闭上。” 看了这么多年电视剧的苏知羽理所当然地想到了接下来该发生什么。于是开心地闭上了眼睛，仰头等着裴东琅的吻落下来。果然，不出片刻，有什么东西碰到了她的唇。但是质感不对。 苏知羽睁开眼睛，舌尖感觉到一丝甜意。原来是糖！原来只是糖！苏知羽愤愤地觉得有些不平，裴东琅就是个木头脑袋么？她这颗受伤的幼小脆弱的心灵光靠一颗糖就能打发了么？她恶狠狠地张口咬住了那颗糖，却没留神一下子咬住了裴东琅的手指。 裴东琅只觉指尖一阵酥麻，低头就见苏知羽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两人一时间都愣住了。 第57章 我自有分寸…… 指尖的酥麻顺着经络传进心脏又弥散到四肢百骸。 苏知羽回过神来，见裴东琅双眸漆黑，连忙松了口。正要装傻充愣打哈哈满混过关，忽然下巴被捏住了。接着，一个吻印了上来。从唇畔传来的麻痒的感觉顿时像电流一边传遍全身。苏知羽脑袋里一片空白。 她还以为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一个妄想，只是今日今日他他待她是如何的想法？她在他心里又是所处何地？或许，他也如她一样是喜欢她的吧。苏知羽小心翼翼地想着。 苏知羽不知道那个吻是如何结束的，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裴东琅已经离去了 楚非戈跟在裴东琅的身后，眉头紧锁。方才的一幕他瞧得真切，看裴东琅的神情似乎心情很是愉悦。三殿下很少会这样情绪无法抑制的流露。 “殿下。”两人走到回廊处，楚非戈终于忍不住唤住了裴东琅，“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裴东琅回过头看着他，面色恢复如常，“讲。” “殿下应知，成大事者不可囿于儿女情长。殿下寻苏姑娘来的本意是为大局所想。殿下若要行帝王之道，属下与苏姑娘便皆为棋子。殿下身为执子之人，若是爱上一颗棋子，那么便会满盘皆输。”楚非戈说完，并不去看裴东琅。 他沉默了良久，才道，“我自有分寸。再过几日，安排她与尹千昭见面。” “是！”楚非戈抱拳领命。 府中太医过来请了两次脉，加上照顾得当，苏知羽很快痊愈。想着尹千昭的救命之恩，苏知羽便决定亲自登门道谢。于是命人前去与约定了时间。 她早上学完规矩，用完午膳便在裴东琅处抄书。这是两本国策，里面讲的是一些帝王治世之道。苏知羽低头一笔一划认真地抄着。偶尔遇到不懂的句子，裴东琅便会来提点一番。 抄得手酸的时候，便有侍婢端来浓茶。苏知羽喝了口茶，笑盈盈地看着裴东琅。他在看着一本通史，感觉道苏知羽的目光，便抬起头来，目光清冷，“今晚同尹千昭见面，可知该说些什么？” “放心吧。武状元大选一事，我一定会说服他的。其实我觉得以尹千昭的才能，若只是当一个马匪头就真是屈才了。他手下那帮马匪生性野蛮，他都能收拾得服服帖帖。看似散乱，其实训练有素。这样的人若是用来行军打仗，可算是不错的人才。” “你与他相识也不过几日，到底是因为觉得他有真材实料，还是因为这救命之恩呢？”裴东琅放下书，考究地看着苏知羽。 “当然是事实就是。若他只是功夫不错，我也不会想到让他成为御林军的统领。”苏知羽喝了口茶，“我是觉得这是个双赢的事情。若你将来做了皇帝，有尹千昭这样的人在，也是如虎添翼的事情。” 裴东琅不置可否，只是道，“今日就到这里。你回去好好梳洗打扮一番再去见他，别让人觉得失礼了。” 第58章 两位公子面生啊？ 苏知羽知道不用抄书，立刻欢喜地搁下笔。走到一半，忽然听得裴东琅道，“知羽，你落水一事可否不与琼儿计较。她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不懂事的孩子？”苏知羽回过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裴东琅。他怎么可以这样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一个孩子会这样笑着将别人推入河中，然后伸手将一个挣扎溺水的人死死按在水中么？如此狠毒的用心，一句不懂事的孩子就可以原谅了么？ 难怪这两日他待她忽然这么好，原来一切都只为了这一句话！苏知羽苦笑了一声，那一日果然只是她自作多情，“殿下，你知道我不是那种打不还手的人。她若要害我，我定必也不会轻易放过她。殿下与她青梅竹马，若要护着她，我也无话可说。只是要我原谅她，那是万万不能。” “若我为她向你道歉呢？” “殿下有试过被人推入水中，想要上岸却被人死死按在水里活活溺死的感觉么？这么说，殿下或许无法体会。换句话吧，若我今日对殿下说，我代太子向您道歉，他只是个无知的孩子，请殿下不要与他计较。你要如何？” 裴东琅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今日的话你就当没有听过，退下吧。” 苏知羽咬着唇回过身，身子微微一晃眼泪就要掉下来。她和他之间原来就只有这么一个契约，往日的恩爱也不过是公事公办。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若是今日她真的死了，想必这琼儿也依旧能和她的琅哥哥‘天真无邪’地言笑依旧，如同她从未存在过。 醉烟楼是京都最大的青楼，数得上名号的美人儿都云集于此。自然恩客也是络绎不绝。老鸨忙得不可开交，忽然瞥见两位客人走了进来。 这两人外形上形成了极强烈的反差，矮个子的那个虽然身形不够魁梧，但相貌清秀气度不凡，一派翩翩佳公子的做派。另一人面上赫然添了一块自上而下的刀疤，加上身材魁梧，很是吓人。 尹千昭蹙眉看着眼前的莺莺燕燕道，“苏姑公子。你的心意我领了，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苏知羽没做声，一个老鸨已经迎了上来，“诶哟，两位公子面生啊？头一次来吧。” “是啊。我兄弟二人来京城做生意，听说这儿的姑娘个个貌若天仙，特地来见识见识。”苏知羽笑着将扇子转了圈，做风流公子状。 “二位这是来对地方了。我们这儿的姑娘啊，环肥燕瘦，您喜欢什么样儿的都有。”边说边将苏知羽和尹千昭引上了楼。苏知羽一掀帘子入了座，尹千昭无法只得跟着坐下。不多时，老鸨便唤来四五位姑娘。 苏知羽挑了两个看顺眼的，指着尹千昭道，“你们将我这位大哥伺候好了，重重有赏。”说着掏出一枚金锭子搁在桌上。两个姑娘立刻两眼放光，身子一软倒在了尹千昭的怀里。 第59章 你们都出去！ 尹千昭尴尬地坐着，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苏知羽憋着笑给他斟了杯酒，“来，尹大哥。大恩不言谢，兄弟我敬你一杯！” 尹千昭正要去拿那酒杯，旁边的姑娘已经端起来递到了他唇边。尹千昭推开那姑娘，重新拿出了一只酒杯。苏知羽立刻一个眼神示意，旁边那姑娘连忙粘了上去。 几次三番下来，尹千昭终于受不了了，冷声道，“你们都出去！” 两个小姑娘被这马匪的气势给震住了，一脸惊吓地看着对面的公子。苏知羽叹了口气，从袖中拿出两对成色上好的玉镯，打发了两人离开。 “裴夫人，你不必如此。我救你不过是随手而为之，并不需要你的报答。今日若无其他事，那么尹某就此告辞。”尹千昭说着就要起身。苏知羽连忙按住了他。 “好好好，我错了。”苏知羽拉着尹千昭坐了下来，“今日除了谢过尹大哥的救命之恩，其实还有件事情想与你商议。” “裴夫人身为富贵，我尹某不过一介草民，恐怕不能帮到夫人什么。” 苏知羽撇了撇嘴，“别叫我裴夫人，我可担不起这名号。”苏知羽喝了杯酒，“实话同你说了吧，我不是什么良娣。我也不过是为咱们敬爱的三殿下卖命而已。” “什么意思？” “其实我与他从一开始就只是契约关系，我为他做事，他付我酬劳。”苏知羽又喝了两杯酒，“等他心愿达成，也就是我功成身退的时候。算了，不说这个了。说正事。”苏知羽直起身，认真地瞧着尹千昭，“再过七天便是武状元大选，尹大哥想参加么？” “武状元大选必须有官籍，且出身世家。我一个马匪莫说没有这资格，就算是有，为何我又要为一个昏君效力？” “入朝为官未必是为皇帝效力。尹大哥若是想参选，官籍一事于三殿下而言不过举手之劳。”苏知羽为尹千昭斟满了酒杯，“这世间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必有纷争，你我无权无势就不得不择一处栖身。” “为何你选择三皇子？” 苏知羽苦笑，她哪有资格去选择。只不过裴东琅恰巧挑中了和尹千昭相似的自己。苏知羽喝了杯酒，目光有些涣散，“尹大哥，人有时候总会做一些明知捞不到好处的事情。不为其他，只为心安。” 尹千昭看着苏知羽，“所以一纸契约根本留不住你，你只是罢了，既然是两全之事，我又何必拒绝。” “你答应了！”苏知羽绽开笑颜，“那，为我们以后的合作干杯！”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了起来。苏知羽放下酒杯，皱起眉头。她掀开帘幕，窗外正对着天井。不少人聚集在下面，正中有一名舞姬正翩然起舞。发出吵闹声的正是围在下方的客人们。 舞姬一袭红衣胜火，红纱遮面，目光清冷。苏知羽探出头去瞧了瞧，似乎也没什么好看的。便准备收回目光，但余光忽然扫到熟悉的身影。 第60章 怎么跟裴东琅交代？ 坐在人群外圈的正是那一日在太子府所见的伶人！他一袭白衣，闲淡地喝着口中的茶。仿佛世间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眉目间也是似看非看，但台上的舞姬却止不住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苏知羽哼哼了一声，真是明月照沟渠。正欲放下帘幕，忽然那伶人抬起头来一眼瞧见了她。他微微向苏知羽举杯，目光却不看她，唇畔的笑意微深。苏知羽吐了吐舌头，准备躲回去。忽的又见门口进来一人。 见到这个人的时候，苏知羽下巴差点掉了下来！太子殿下怎么会来这里？！太子显然是这里的熟客，老鸨熟稔地迎了上去，满脸堆笑。 苏知羽放下帘幕，喝了口酒镇定了一下心神。 尹千昭见她面色不对，关切道，“怎么了？” “太子也来了！”苏知羽抓狂地灌了两口酒，“我这要是被他瞧见了，指不定要做什么文章。尹大哥，你快施展轻功带我从后门溜吧！” “轻功？” “就像那一日小飞飞使的那一招那样。” “轻功乃是麒麟阁的绝招，我并不曾习得。”尹千昭摊开手。 “是天要亡我么！”苏知羽哀叹道。她偷偷从帘幕的缝隙里看出去，只见太子和那个伶人坐在了一起，不知谈什么。 过了一会儿，忽然有人掀开帘幕走进来。苏知羽吓了一跳，却见一名小厮走了进来。 “二位公子，今日青窈姑娘要抛绣球。谁若是接住了绣球，便可与青窈姑娘共度良宵。您二位要一同下去吗？” “不去！”苏知羽一口回绝了那小厮。 小厮施了礼，退了下去。苏知羽托着下巴想着怎么脱身。下面一片吵吵嚷嚷，她忽然灵光一闪。这人多不正好浑水摸鱼，一会儿趁着兵荒马乱的时候混出去岂不正好！ 苏知羽打定了主意，便对尹千昭道，“尹大哥，今日事出突然，我们改日再见。一会儿我先下去浑水摸鱼溜走，你先在这儿乐着。别亏待自己。”说着将一只鼓鼓的荷包塞进了尹千昭的手里，猫着腰贼溜溜出了门。 下面果然兵荒马乱，苏知羽一溜烟混进人群之中。一只绣球在头顶上空飞来飞去，苏知羽低着头吃力地向门边挤去。好几次快到门口又被人群给挤了回去。跋山涉水之后，苏知羽终于挤到了门边。她抹了把汗，想回过头去锁定太子的位置。 一回头，目光便撞上了那个伶人。绣球正向他的头顶上砸来，苏知羽心中暗笑。正准备一使劲挤出去，忽然见那人手中折扇一转，将那只球飞行的方向改了个轨迹。于是那绣球长了眼一般砸向苏知羽的脑袋。 苏知羽下意识接住了飞来的球。下一瞬，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一声锣鼓敲响，立刻涌上来三个小厮，众星拱月地将苏知羽拱了过去。 她这才回过神来。苏知羽没有勇气抬起头来，太子一定也看到了她。这事儿她要怎么跟裴东琅交代？ 第61章 一千两买你！ 苏知羽稀里糊涂被推上了台，台下的客人们露出艳羡的神情。苏知羽暗叹了口气，若她真是个男人就好了。 太子见到苏知羽的一刹那，止不住地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大业风气虽不是那么保守，男扮女装也有之，但这样明目张胆往青楼跑的还是头一回儿见。太子露出玩味的神色，她今日要怎么下这个台。 苏知羽索性豁出去了，故作猴急地牵住了那舞姬的手。双目对视之间，舞姬面色微变。男子再养尊处优，手也不可能如此细腻柔软。未等她反应过来，眼前这人已经揽住了她的腰肢。 一旁的老鸨甩着绯色的帕子走了上来，“公子今日好运，这可是我们舞衣姑娘的初夜。公子中了这头彩，可有什么好彩头？” 彩头？苏知羽从未进过青楼，哪里知道什么是彩头。但估摸着应该是银两一类的。可惜苏知羽身上的银两都赠予了尹千昭，她现在一个铜子都掏不出来。老鸨从之前那两个姑娘口中听说苏知羽是个出口阔绰的恩客，此刻双目充满了希冀。 舞衣看出了苏知羽的尴尬，便道，“公子腰上这坠子不错，可愿意割爱么？” 这姑娘还真是好眼力，一眼就瞧中了皇上赐的蝴蝶玉坠。但苏知羽全身上下最值钱的恐怕也就只有这个了。她这给了是丢小命，不给就是丢面子。好在苏知羽女扮男装也没人认识自己，丢不丢面子也无所谓。 大不了再被这个伶人笑话一顿。苏知羽一咬牙，“实在不好意思，钱财本是身外之物，这坠子也不是什么宝贝。只是朋友所赠，情意深重。实话说了吧，今日我也没带什么银两在身上。舞衣姑娘初夜没个彩头实在说不过去，这样，我便将这个机会让与诸位。你们说可好？” 下面立刻一片叫好声。 “慢！”老鸨不悦地说道，“这儿的规矩是绣球只能抛一次。不过公子既然愿意让贤，那边老规矩，价高者得吧。” 话音刚落，便听得掷地有声的一声，“一千两。” 屋子里立刻安静了下来，众人回过头看着出价者。白衣素衫的男子站起身，舞衣面上一红，心中却是喜悦。 一掷千金也不过如此了。男子走上台，舞衣低着头等着他走向自己。他对她伸出手来，却一把揪住了正要逃走的那男扮女装的女子。 “一千两买你！”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这个价值千金的人物身上，不过他们更想看的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 举座哗然，大业好男风之人有之。但如此明目张胆的，却也是头一次见！ 苏知羽退后了一步，怒道，“这位兄台自重，我堂堂七尺男儿，岂容你轻慢！”说罢甩开他的手便要溜走。 谁料那伶人竟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将苏知羽横着抱了起来。苏知羽正要挣扎，忽然腰间一酸，接着便再也动不了了。苏知羽心中哀叹，上一次拿身份压他有用。 第62章 这家伙是大业第一名士容隐？！ 但今次定是太子在他背后撑腰。她要是在这儿出了事，也只能哑巴吃黄连。因为她也无法向外面解释自己为何会出现在青楼这么个地方。 “你放手！”苏知羽还是端着空架子恶狠狠瞪着他，“否则——” “否则将我的眼睛挖出来当灯泡踩吗？” 苏知羽一时被堵住了，说不出话来。那伶人将苏知羽放在床上，不慌不忙地趴在床边，饶有兴致地瞧着苏知羽，“你叫什么名字？” 苏知羽老老实实回答了他，为了拖延时间，她也问了回去，“那你又叫什么名字？” “容隐。” “什什么？！”苏知羽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家伙是大业第一名士容隐？！容氏家族为大业三大世家之一，另外两大世家分别是明家和公孙家。 大业历代帝王的妃嫔皇后皆出自这三大家族。容隐与太子是表兄弟，太子的生母容妃是与容隐的母亲是亲姐妹。容隐生母死后便寄养在容妃身畔。加上其文才武德，深受闻帝喜爱。 容隐现而今的身份是小侯爷，在文渊阁供职。虽说是个闲职，但皇上时常召他前去问政。这朝中多少人想巴结他，却连门边儿都摸不着。她倒好，一来就彻彻底底将这家伙得罪了个光。 “原来是小侯爷。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一家人？” “对啊。我是小侯爷的表哥的弟弟的良娣，可不是一家人么。你看，咱们关系这么近。俗语有言，兔子不吃窝边草。咱这么熟的关系，您这下手不合适不是。” “原来你就是裴东琅新纳的良娣。”容隐捏起苏知羽的下巴，“你说，若我今日便吃了你这窝边草。他会如何？” 苏知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莫说是容隐，便是一个小小的水青琼害了她，裴东琅也只是让她忍了。这事儿自然是打掉了牙齿和血吞。 “老娘不管他什么反应，你要是今天敢对我做什么。我就让你断子绝孙！” 容隐大笑了起来。寻常女子知道他的身份总是迫不及待地巴结，她起初的反应让他以为她也是这样。只是一试之下便凶相毕露。果然这张牙舞爪的样子才是她本相。 “当我怕了你了，入宫这么多年还未见过你这么凶悍的女子。”容隐说着便要为苏知羽解开身上的穴道。 忽然他手指一顿。接着身形一让，一柄长剑斜劈下来，堪堪擦过容隐的发际。容隐接连两个翻转，那剑势挑开，直冲容隐而去。苏知羽眼角余光瞥见是楚非戈，激动地叫了起来，“非非加油！做了他！” 容隐眉头一锁，伸手捞过苏知羽挡在了身前。楚非戈硬生生收了剑势，将那力道全部卸在一旁的桌上。一张好好的桌子立刻断成两截。 “你还真是我见过最狠心的姑娘。”容隐故作伤心道，“都说千年修得共枕眠，方才还温存款款，事一败露就急着灭口了？”容隐边说着，手下暗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