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珠的喜剧人生》 1、第一章 万历四十一年,□□哈赤最终还是幽禁了他曾经视为汗位继承人的广略贝勒褚英,而因揭发褚英阴谋有功的四贝勒皇太极也进一步得到了□□哈赤的信任。 漠南蒙古的科尔沁部落,凌冽的寒风刮着赛桑的脸颊,他看着眼前已显老态,却仍然站得笔直的贝勒莽古思。 “阿爸,咱们真要把妹妹嫁给四贝勒吗?”赛桑望着部落的方向,那里有着他的族人,可他们有许多或许已经等不到明年春天的到来了。 “难道你看不上皇太极?”莽古思背着手,踱了两步。 “论宠爱、论军功皇太极都比不上他的几个哥哥,大贝勒和三贝勒虽然比哲哲大了些,但是…” 莽古思抬手打断了赛桑的话,“皇太极能把自己从褚英的事情里摘的干干净净,还把褚英当做了踏脚石就说明他不简单。你也不用为哲哲担心,皇太极知道应该怎么对待哲哲的。” “阿爸。”赛桑有些迟疑,但是看莽古思坚决的态度也知道自己没法改变什么了,“我知道了,我去看看哲哲。” “去吧,哲哲是我从小宠到大的,我不会害她。”莽古思想了想终于露出了笑容,脸上的皱纹挤成了一团,“明安和孔果尔把他们的女儿嫁给□□哈赤,还自以为是聪明人,可惜我这两个侄女咯。” 赛桑没有答话,明安和孔果尔是莽古思的弟弟,也是他的长辈,更是部落里的首领,这话他的阿爸说得,他却回不得。 “对了,哈日珠拉已经四岁了吧,身子好些了吗?”莽古思状似无意的问道。 “前些天又烧起来了,今早才好些了。”赛桑眼神一黯。 “这样啊。”莽古思摸了摸他的八字胡,“女孩子难免娇弱些,你也不要担心,部落的俘虏里不是有两个汉人大夫吗?让他们给哈日珠拉瞧过没有?” “可是那是汉人,儿子不敢用他们。”赛桑也早就想过这个法子,只是这些汉人都是被辗转卖到草原的,难保不会心存歹意,在药里使坏。 “你啊,还得多学学。”莽古思有些失望,“这些汉人虽然恨我们,可是他们现在身家性命都在我们手上,不是每个人都是硬骨头的。” “而且,人都有弱点,只要抓住了就可以为己所用,这有什么难的。”莽古思拍了拍赛桑的肩,“别看不起汉人,汉人的东西好着呢!” “儿子知道。”赛桑低着头,细细的思索着莽古思话里的意思。 “我已经老了,以后科尔沁就靠你了,你的族人,你的妻子,你的儿女,他们都只有靠你了。”莽古思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回去吧,希望明年的春天快点到。” 在赛桑和莽古思满怀愁思的时候,蒙古包里的哈日珠拉也不好过,即便身上盖着厚厚的毛绒毡子,她还是觉得身子像是浸在冰水里一般。 “乌雅,乌雅。”哈日珠拉蜷成一团,双手紧紧的抓着毡子,脸颊烧的通红,双眼泪汪汪的,让人看着就心生不忍。 “格格怎么了?还是很冷吗?奴婢再去拿些被子过来。”乌雅赶紧从木箱里拿出被子,麻利的盖在哈日珠拉身上。 “额吉今天还没有过来看过我。” 哈日珠拉吸了吸鼻子,奶声奶气的说道,“我想额吉了。” “奴婢现在就去请大福晋。”乌雅把帐子外的乌云叫了进来守着这才出去。 “格格要喝水吗?”乌云很少进这么华丽的帐子,有些手足无措。 “不喝。”哈日珠拉半个脑袋都缩进了被子里,声音也嗡嗡的。 外面寒风呼啸,帐子里也好不了多少,须臾,大福晋娜仁就过来了。 “额吉。”哈日珠拉可怜兮兮的看着娜仁,“这么冷的天还让额吉过来看女儿,女儿真是不孝。” “又学汉人那套了,都叫你别去和那群汉人玩。”娜仁坐到哈日珠拉的床边,“不是说今早好些了吗?怎么又烧起来了!” 娜仁怜惜的给哈日珠拉掖了掖被子,“就算你不让人去请,额吉也会过来的,额吉也想哈日珠拉了。” “额吉真好,为了额吉哈日珠拉也会很快好起来的!”哈日珠拉伸出小手抓住了娜仁的手指。 “额吉,姑姑是不是就要嫁人了啊?” “你从哪儿听来的?”娜仁挥挥手让乌兰退下,双手包住哈日珠拉的小手,“我听你阿爸说估计就是明年春天的事情了。” “部里的人都知道了,所以我也知道了。”哈日珠拉皱了皱鼻子,“姑姑那么漂亮,不知道那个什么贝勒配不配得上姑姑。” “四贝勒年轻有为,当然配得上你姑姑。” “可是他已经有大福晋了。”哈日珠拉很是为姑姑不服,“姑姑要是嫁给咱们草原上的男儿,哪里用得着受这种委屈。” “你姑姑精着呢,哪里用得着你为她担心。”娜仁并不喜欢哲哲,也不愿意多提她,“现在额吉就想你快点好起来。” “额吉别担心,我觉得我马上就要好了,等我好了我就去看妹妹!”刚刚说完一条晶莹的鼻涕就从哈日珠拉的鼻子里流了出来,哈日珠拉赶紧一吸,可是鼻涕还是明晃晃的掉在那里。 “哎。”娜仁接过乌雅递过来的帕子,给傻笑的哈日珠拉擦干净。“你好好休息,你阿爸这会也应该回来了,我先回帐子了。” “嗯,额吉明天也要过来哦!”哈日珠拉目送娜仁离去之后又拱进了被子里,不一会就睡着了。 赛桑回来之后先去看了哲哲,发现哲哲正兴高采烈的备嫁,也不再纠结于皇太极的问题,准备找人商量商量怎么收服那群汉人。 而娜仁则有些闷闷不乐,她的女儿之所以身子这么弱就是因为哲哲,她每次看到女儿生病的样子就会想起当年哲哲对她做的事情。 “敖登,你说哲哲怎么就那么看不惯哈日珠拉呢,哈日珠拉还那么小,也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娜仁低着头,摩挲着手里的瓷碗,这样好的瓷器,也只有部落里的贵族才用的了。 “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哲哲格格马上就要出嫁了,就是再不喜欢大格格也做不了什么了。”敖登给哲哲的腿上盖上毡子。 “话虽如此,这个哲哲从小就厉害,把阿爸和赛桑哄得团团转的,要不是她在我怀孕的时候下药被我发现,我也不知道她竟然这么有心思。”娜仁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想到哲哲那笑里藏刀的样子更心烦了。 “要不是她给我下药,哈日珠拉的身子又怎么会这么差!最可恨的是连赛桑都相信了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无辜样子!”娜仁说到这里更是生气了,“我最先以为她只是是看不惯我,这几年才发现她竟然也看不惯哈日珠拉!” “福晋会不会是多想了,大格格平日里和哲哲格格也没多少相处的机会,哲哲格格怎么会?”敖登一直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怎么判断出哲哲想要害哈日珠拉的。 “哼!眼神是不会骗人,她看哈日珠拉的样子像是要把哈日珠拉生吞活剥一样!”娜仁眼里闪过一丝凌厉,她能独宠于赛桑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点本事,别的不说,在察言观色上还没有失败过! “那怎么办啊?哲哲格格马上就要嫁给四贝勒了,四贝勒有权有势,到时候…”敖登听到这里有点慌了,格格那么小,身子又那么弱。 “没有到时候。”娜仁可不会放过哲哲,即便她在这件事情上判断错误了,可哲哲下毒的事情确是怎么都赖不掉的,以为随便给她些证据她就会相信吗?可笑! “主子?”敖登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娜仁这样阴沉的脸色了。 “我忍了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汉人有个词说的好,乐极生悲,我会让她好好品尝品尝自己种下的苦果。” 哲哲是厉害,可是未免太过自信了,自以为每个人都被她耍的团团转。娜仁冷笑,她最不缺的就是耐心,装作相信哲哲,和哲哲虚与委蛇,有什么事情都和哲哲商量,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敖登,你说对一个女人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娜仁又恢复了原来笑意盈盈的样子,娇艳的容貌也被身上的猩红毡子衬得越发艳丽。 “应该是儿子吧?”敖登不确定的说,她似乎有点明白了。 “是啊,我曾经无数次想过为什么我不是男人,如果我是男人的话,我就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不用为了丈夫的一句话,一个眼神战战兢兢。”娜仁自嘲道,“所以我只能努力做到一个女人的极致,努力获得丈夫的疼宠与爱重,努力赢得儿女的尊敬和依赖,当然少不了随之而来的金钱和权势。” “只是要走到这一步实在是太难了,不过我的两个女儿还得重复我的道路,她们也必须重复我的道路!”娜仁的眼睛越来越亮,“我会为她们铺平道路,而这条路上,第一个硌脚的石头就是哲哲!” “哲哲想要获得四贝勒的宠爱也容易,她那么年轻那么漂亮,背后又有科尔沁,只要不是傻的都会宠爱她。” “但是只有宠爱却是不够的,没有儿子她就什么都不是,她最后还是得靠科尔沁的其他人来帮她生儿子,帮她固宠,被宠坏了的天之骄女又怎么受得了这个!” 敖登有些害怕又有些兴奋,她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一件十分不得了的事情,而这件事情随时都可能要了她的命。可是她却真的很激动,如果真的能把那个眼高于顶的哲哲格格从神坛上拉下来。 娜仁仔细观察着敖登的表情,果然,她并不担心敖登去告密,她太清楚眼前这个人的性格了。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哲哲心里也并不平静,毕竟万历四十二年,马上就要来了啊! 2、第二章 万历四十二年春,严冬带来的死亡阴影随着气候的回温渐渐离草原上的人们远去。 缠绵病榻一个冬天的哈日珠拉总算好了起来,经过了一个冬天的调养她的身子也健康了许多。 “哥哥,你今天怎么过来了啊?”哈日珠拉正拉着乌雅给她梳辫子。 “我看今天天气好,所以特地带你出去走走。”吴克善比哈日珠拉大四岁,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他有些不耐烦的直接拿起桌子上的蒙古帽扣到了哈日珠拉的头上。 “这样就行啦,已经够漂亮的了!咱们快点走吧,巴图哥哥还在外面等着呢。” “我头发还没有梳好呢!”哈日珠拉嘟着嘴巴噌的一下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头上黑亮的小辫子和帽子上点缀着的雪白绒毛随着她的动作有节奏的摇摆着。 “明明就梳好了,不信你问乌雅。”吴克善肤色黝黑,圆滚滚的眼睛上长着两条浓眉,鼻子高挺,嘴巴丰润,下颌方圆,比一般草原上的男孩子看起来干净清爽许多。 乌雅笑着点头,顺手给哈日珠拉带上白色绒毛的围脖,“格格今天真漂亮,只是出门要注意千万别着凉了。” “乌雅真隆!惫罩槔接腥丝浣彼18淼靡獾乃a怂ψ约浩恋男”枳樱旖且菜嬷痰睦细摺 “快走吧,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女人就是麻烦!”吴克善小声的抱怨道。 “我听到了!哥哥说额吉麻烦!”哈日珠拉觉得自己又抓住了吴克善的一个把柄,所以高兴的扯着吴克善的衣摆,“你今天要好好照顾我,不然我就去告状!” “我哪里有说额吉,我明明说的就是你!你这个…”吴克善作势要打哈日珠拉,却被哈日珠拉逃了出去。 “巴图哥哥,哥哥要打我,你快救救我!”哈日珠拉仗着人小灵活立马躲到了巴图的后面,还从后面伸出脑袋来对着吴克善做鬼脸。 “好了,你们两个不准闹了!”巴图今天十六岁,是娜仁的侄子,长得很健壮,板着脸的样子十分吓人。 “都是哥哥的错。”哈日珠拉走了出来,嘀咕道,“巴图哥哥,咱们今天去哪玩啊?” “我和你哥哥带你去骑马!”巴图一把抱起瘦瘦小小的哈日珠拉。 “谢谢我吧,要不是我你哪里能去骑马。”吴克善高高的扬着头,得意的对哈日珠拉说道。 “哼!”哈日珠拉皱着小脸,双手抱着巴图的颈子,“哥哥会骑马吗?” “怎么不会!你以为我是你啊!”吴克善把双手放在脑后,慢悠悠的走在巴图身后,“等几年我就能有自己的马啦,你也别羡慕,求求我的话我也可以借给你骑。” “到时候我也会有的!”哈日珠拉鼓着脸,把头转向一边,决定不和这个讨厌的哥哥说话了。 三人走到马场时阳光正好,吴克善选了一匹小马,而哈日珠拉则和巴图共骑一匹。 “骑马的感觉真舒服!”哈日珠拉已经很久没有出来放过风了,她扯了扯自己的毛领挡风。 “只要你不生病就能天天出来啦。”吴克善的声音随风传来。 “又不是我想生病的,哥哥真讨厌。”哈日珠拉习惯性的吸了吸鼻子。 “哈日珠拉想要骑马来找我就行。”巴图平日里话不多,但是却意外的可靠。 “嗯!”哈日珠拉顿时觉得果然还是像巴图哥哥这样健壮又成熟的人最好了,哪里像哥哥,长得矮又什么都不懂。 吴克善见哈日珠拉不理他也觉得无趣,三人骑了半个时辰就回去了。 “哥,咱们去看看妹妹吧,今天还没有看过她呢,她要是发现了会生气的!”哈日珠拉欢欢喜喜的告别了巴图,又开始扯着吴克善的衣摆说话。 “她不会发现的,她还什么都不懂呢!”吴克善无奈的把衣摆从哈日珠拉的手里拯救出来。 “胡说!额吉说妹妹会知道的。”哈日珠拉一脸失望的看着吴克善,“肯定是因为哥哥没有天天去看妹妹所以才心虚了。” “哎!”吴克善觉得自己没法和妹妹沟通了,他学着赛桑的样子抚了抚额,表示对哈日珠拉无话可说。 “哼!”哈日珠拉看吴克善不回话,跺了跺脚,一溜烟的超过了吴克善跑到了娜仁的帐篷里。 吴克善暗道不好,哈日珠拉肯定是去告状了,果然曾经产生的‘我的妹妹真可爱’这类似的想法绝对是错觉。 哈日珠拉一口气地把吴克善今天的恶行告诉了娜仁,才拍了拍胸口,走到床边看布木布泰。 “额吉,妹妹怎么这么小啊,她要多久才能长大啊。”哈日珠拉双手托着脑袋,很是苦恼的说道,“不长大怎么陪我玩啊!” “她就算长大了也不会陪你玩的。”吴克善进来之后给娜仁行了礼,听到哈日珠拉的话就反射性的抬杠道。 “哥哥懂什么,额吉说了,妹妹本来就是陪姐姐玩的。”哈日珠拉反驳道。 “我好像说的是妹妹以后可以陪你玩吧。”娜仁又无奈了,小孩子的理解力果然很奇怪,“一个月之后你姑姑就要出嫁了,所以最近部里很忙,你们两个也别到处添乱,知道吗?” “只有哈日珠拉才会添乱吧。”吴克善撅了撅嘴,“那我能去送嫁吗?” “你阿爸说要看你表现。”娜仁抱着哈日珠拉,玩着她的辫子。 “知道啦!”吴克善一听就明白了肯定有戏,他眼珠子一转,“可惜哈日珠拉没法去,听说姑父可是个打仗很厉害的大英雄呢,哈日珠拉不是最喜欢英雄了吗?” 哈日珠拉皱着小脸,“额吉我也要去,我要去看姑父!” “你太小了,你阿爸说了,绝对不许你去。”娜仁不赞同的看了吴克善一眼。 “哎,哈日珠拉你也别难过,你看布木布泰不是也不能去吗?”吴克善收到娜仁的警告,赶紧安慰道。 “我是大人,妹妹是小人,她当然不能去啊。”哈日珠拉倒不是真想看姑父,只是不愿意放弃一个这么好玩的机会。 “好吧,不去就不去,不过额吉得补偿我。”哈日珠拉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也不在多说,转而要起赔偿来。 ————————送嫁前夜的分割线———————— “谢谢嫂子。”哲哲笑着谢过娜仁送过来的东西。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喜欢就好。”娜仁仔细观察着眼前的哲哲,哲哲的长相是典型的草原女子,蜜色的肌肤,浓眉大眼,唯一不同的就是她身上有着草原女子所没有风情,举手投足之间不见一点粗俗之气,反而十足的高贵大方,这并不像是在草原上生活着的人。 “这些日子多亏了嫂子,额吉走的早,还好有嫂子帮忙。”哲哲瞟了一眼娜仁后面的两个丫鬟,“这两个丫鬟有些眼生?” “还不是你哥哥说怕你嫁了之后没有丫鬟用,叫我来送两个给你。”娜仁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两个丫鬟的情况,“这两个人力气很大,也会些粗浅的功夫,粗活都可以叫她们做。” 哲哲有些意外,没有想到娜仁竟然只送了两个粗使丫鬟给她,“还是哥哥想的周到,这样我就不用怕被欺负了。” 哲哲很有心情的开起了玩笑,两人又说了好一会话,娜仁这才回到自己的蒙古包里去。 “主子,这两个人要怎么安排啊?”哲哲的心腹丫鬟问道。 “她们既然是哥哥送的,就按照哥哥的意思派去做些粗活吧。”哲哲看着自己青葱般的手指,不在意的说道。 “对了,带去四贝勒府的人都查清楚了吗?” “已经查清楚了,身家都很清白,大多都是父母双亡的人。” “嗯,那就好,其余的人也不可大意,把他们的家人给控制住了,知道吗?”哲哲不喜欢草原,这里太过贫瘠,没有精致的头饰,没有精美的食物,比起盛京来,草原显得单调而落后。 “是。” “等我走了之后你就把准备好的那几个女人送给哥哥,我也不指望她们都能成功,只要一个得了哥哥的心就行,你替我看着,千万别出了岔子!” 哲哲没打算把眼前的这个丫鬟带走,她还需要有一个绝对忠心的人帮她在草原上帮衬着,反正这丫鬟相依为命的妹妹在自己手上。 相比于哲哲这边的游刃有余,哈日珠拉却有点着急,她在帐篷里背着手走来走去,还是没有想好明天应该怎么办。 “乌雅,你帮我去叫哥哥过来。”哈日珠拉咬着嘴唇,这事她一个人是绝对不会成功的,一定要找个人帮她才行。 乌雅有些疑惑,还是立马的去请了吴克善过来。 “大晚上的又哪儿不舒服啦?”吴克善走的很快,语气十分不善。 “哥!”哈日珠拉一见吴克善就眼睛一亮,随即上前抱住吴克善的腰撒娇道。 “干、干嘛!”吴克善黑黝黝的脸上迅速蹿红,连声音也变得坑坑巴巴的。 哈日珠拉一边偷笑一边继续奶声奶气的说道,“我想哥哥了嘛,哥哥明天就要走了,起码十多天不能见面了呢!” 吴克善听罢也反应了过来,身手灵活的挣开了哈日珠拉的“怀抱”。 “你这是想明天跟着一起去?”吴克善和哈日珠拉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哈日珠拉一翘尾巴,他就知道她要做什么。 “哥,帮帮我嘛~”拖长了调子让吴克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想我怎么帮你啊?”吴克善一向和哈日珠拉“狼狈为奸”,也想听听哈日珠拉到底想的什么法子,所以他大摇大摆的坐了下来,用行动告诉哈日珠拉可以尽情的来贿赂他了。 哈日珠拉马上会意,殷勤的给吴克善揉起了肩膀来。“哥明天肯定是坐马车,只要把我也偷偷带上去就行啦!” “做梦吧你,你这么矮的个子,扮丫鬟都扮不像,怎么带你去啊?”虽然哈日珠拉人小没力气,按了等于没有按,但是心理上的满足还是有的,于是吴克善决定只要哈日珠拉能想出个他也觉得不错的主意来,他就大发慈悲的帮她一把。 “你找个人让我坐在他肩膀上,然后穿上斗篷,给我戴上帽子,别人就认不出啦。”这是哈日珠拉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等我想想啊。”吴克善毕竟也只有八岁,想了半天觉得可行,反正被发现了就叫哈日珠拉顶缸。 “哥,你就答应我吧,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出去过呢,一半的时间都在生病,只能躺在床上,呜呜…”哈日珠拉越说越动情,“哥最疼我了,就应了我吧!” 吴克善被哈日珠拉闹的脑袋疼,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阿爸额吉那么疼他和哈日珠拉,出事了也没关系。 “好吧,那你天不亮就来我帐篷,我现在就去给你找人找衣服,记住天不亮就要来啊,别被人发现了。” “知道啦!”哈日珠拉好心情的亲了吴克善一下,于是吴克善这下连耳朵都红了。 3、第三章 第二天一早,吴克善才刚刚起床哈日珠拉就带着她的大包袱过来了。 “哥,咱们走吧!”哈日珠拉好不容易说服了乌雅和她一起行动,兴奋的一个晚上都没睡着觉。 “我还没有洗脸呢,你先等等啊。”吴克善动作迅速的解决了自己的卫生问题,随即打量起哈日珠拉的装备来。“你也不笨嘛,还知道带包袱。” “那是当然了,这里面可有我的宝贝呢!”哈日珠拉指了指身后的乌雅,“现在我和乌雅都是哥哥的跟班啦,咱们快点吃饭吧,吃了饭就上马车。” 吴克善和哈日珠拉飞快的用过了早饭,吴克善就叫了一个他最信任的“兄弟”过来,把哈日珠拉放在他的肩膀上,然后围上厚厚的斗篷,只露出哈日珠拉的小脸。 “怎么有点奇怪啊!”吴克善摸着下巴,又给哈日珠拉带上一顶几乎把她的脸遮上一半的帽子,“算了,我现在就带你们过去,趁着黑漆漆的不会被人发现。” “嗯。”哈日珠拉有些小紧张,跟在哈日珠拉身后的乌雅则更紧张了,她昨晚怎么就被格格说动了呢,真是太不正常了。 吴克善坐的马车是倒数第五辆,在车队的后方,看守相对松懈些,只有几个巡逻人的在打着哈欠聊天。 “您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几人发现吴克善,走过来问道。 “我今天是坐这一辆马车吧?”吴克善指了指远处的马车。 “是的,不知您这是?”其中领头的有些疑惑,不明白这位小爷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不是应该等所有人举行完仪式之后再一起上马车吗? “是这样的,我带的东西有点多,所以想提前放进马车里。只是有些贵重物品,我不太放心,所以想让人进去替我看着。”吴克善又指了指后面的哈日珠拉和乌雅,“他们俩是我这次带过去服侍我的人,不是坏人,你们放心吧。” “这…”马车里装了许多大件的东西,吴克善坐的这一辆里面几乎都是被褥,想必应该没有小偷会偷被褥吧。 “好吧,只是还希望这两位小兄弟守规矩些,别让我们难做。”领头的有些犹豫,但是想了想吴克善的身份,也觉得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不过是先放两个人进马车罢了,只要他们好好看着,难道这两人还能出来偷东西不成。 “放心吧,不会出事的,就算出事了也找不着你们。”吴克善示意哈日珠拉和乌雅上车。“我也不会让你们白帮忙的,懂?” 几个人连连点头,也没顾上去看哈日珠拉两人,赶紧和吴克善套起了近乎。 于是哈日珠拉和乌雅总算过关了,三人一上马车哈日珠拉就从斗篷里钻了出来,“真是吓人,还好没有被发现。” “格格还说呢,真是吓死奴婢了,下次奴婢可不陪格格做这样的事了。”乌雅也心有余悸,要不是因为吴克善的身份,她们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过关。 “别怕别怕,有我在你怕什么,对了对了,我要赶紧藏好才行,一会说不定还会有人过来检查呢。” 马车很是简陋,里面空间本就不大,又堆了一堆东西,显得十分拥挤。哈日珠拉把装被褥的包裹放在身后,其余的挡在身前,一个人挤在包裹中间,才总算放下心来。 “格格闷不闷,奴婢把窗户给您打开。”乌雅打开马车两边的窗户,微寒的晨风带来了些许凉意,马车里的三人也舒服了些。 “现在不闷了,还好马车里都是被子,不然铁定更难受了。”哈日珠拉坐在软软的包袱上,背上靠着的也是被褥,比乌雅两人舒服多了,至少他们俩坐的是木板,靠的也是木板。 哈日珠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马车,草原并不富裕,她觉得也许这些马车已经是科尔沁为数不多的存货了吧。要不是吴克善的身份尊贵,或许也找不到一个放东西的马车给他坐。 想到这里哈日珠拉有些难受,草原太穷了,每年冬天都会饿死不少人,听说后金比草原稍微富裕些,大明则更是繁华,为什么他们就不能稍微帮助帮助草原呢,死人一点都不好。 哈日珠拉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深刻的思考,也有了人生的第一个大烦恼,不过这个念头也没有纠缠她太久,她垂下脑袋,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哈日珠拉,快醒醒,咱们已经出发了!”吴克善有点兴奋,这还是他第一次成功的做成了一件这么大的“坏事”,他简直迫不及待的想找个人来分享他的成就感。 “干嘛啊。”哈日珠拉揉着眼睛,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这么紧张的时刻你竟然还睡得着,快出来看看,我们已经出发了!”吴克善把哈日珠拉拉到身旁,指了指外面的风景,“快来看,不过头要低点,可别被外面的人发现了。” 哈日珠拉依言点点头,像只老鼠一样的朝着外面探头探脑,可惜草原上的风光单调的很,看来看去都是那样。 “阿爸真没发现我?”哈日珠拉总算想起了最重要的问题。 “当然了!我可是小心的很!”吴克善骄傲的点头道,“你就放心吧,以后吃饭什么的我就给你带上马车吃,你就别下去了。” “那要是我想那个怎么办?”哈日珠拉的两条短腿不自觉的并拢摩擦了起来。 “什么那个?”吴克善没有反应过来,他正为自己的想出的办法得意呢,只可惜转眼就看到哈日珠拉不雅观的动作,想要说的话一下子呛在了喉咙里。 “你,你怎么会想要那个!”吴克善一脸惊恐的指着哈日珠拉,“你怎么不早说,你早说我就不会带你出来了。” “可是哥哥不也是要那个嘛,为什么我就不能那个。”哈日珠拉奇怪的瞪了一眼吴克善。 “你,你这个无知的人!我们能一样吗?”吴克善觉得太尴尬了,还好现在马车里只有他和哈日珠拉两个人,乌雅和他的兄弟没资格坐马车,被赶下去坐后面的“敞篷车”了。 “怎么不一样?”哈日珠拉歪歪头,“啊!我知道了!哥哥是站着那个的,我是蹲着那个的!” 哈日珠拉一副鄙视的样子看着吴克善,“站着多累啊,哥哥你真笨,额吉没有教过你要怎么那个吗?” “我不和你说话了!”吴克善脸都青了,他好歹八岁了,也隐约知道一点男女之别,再加上眼前和他聊着尴尬话题的还是他的妹妹,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果然哈日珠拉就是个祸害,他不应该一时心软把她带出来了。 “好吧。”哈日珠拉撅着嘴,不知道又哪里惹到吴克善了。 而就在离哈日珠拉和吴克善不远的地方,莽古思和赛桑正讨论着这次的“哈日珠拉‘逃跑事件’”。 “阿爸,您怎么就让哈日珠拉上车了呢?”赛桑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吴克善的行为,本来打算去把哈日珠拉给揪出来教训一顿的,结果还没付诸行动就被莽古思给拦住了。 “小孩子不都调皮的很吗,哈日珠拉想去就让她去。”莽古思的褶子脸又笑成了一朵菊花,“再说他们两个这么小就有这种胆量,长大了肯定更不简单。” “阿爸!”赛桑不满的说,“哈日珠拉身子弱,哪里经得起这么长时间的颠簸,不出一天她肯定就后悔了。” “所以才要让她知道什么是冲动的后果。”莽古思一脸深意的看了赛桑一眼,“这小孩子啊,你就得让他们吃苦,没有吃过苦他们永远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可是…”赛桑也知道莽古思的意思,可是他实在是担心哈日珠拉的身体。 “你放心吧!你以为你阿爸就是铁石心肠吗?”赛桑气得吹了吹胡子,“他们坐的马车里放的可全是被褥,坐起来舒服着呢,大夫也带着的,你担心什么?!” “娜仁也把哈日珠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就放在后面,你以为你媳妇会虐待你闺女?” “阿爸您是昨晚就知道了?”赛桑终于反应过来了,听莽古思的话他明明就是早有预谋,连东西都收拾好了,竟然还带了大夫! “吴克善昨晚鬼鬼祟祟的,一个不小心就被我发现了。”赛桑又大笑了起来,“好了,明儿个就去把哈日珠拉接过来,你去找个可靠的人照顾她。” “是。”赛桑恨不得现在就去把哈日珠拉给弄过来,不过看莽古思的意思还是要哈日珠拉吃吃苦。 赛桑想了想,是应该给哈日珠拉一个教训,于是父子俩又说起了哲哲的事情。 “这次皇太极愿意从赫图阿拉跋涉300里到扈尔奇山城来迎接哲哲,说明□□哈赤还是很重视和科尔沁的关系。”莽古思其实很赞同投靠大金,察哈尔部实在是太过分了,根本不给科尔沁活路。林丹汗虽然厉害,可是他却更看好□□哈赤。 “科尔沁是第一个投靠他们的蒙古部落,他们当然得重视科尔沁,不然以后还有哪个敢相信他们。”作为草原上的第一个“背叛者”,赛桑只能相信他们的选择是对的,科尔沁已经和察哈尔部撕破脸皮,只能和后金合作了。 “是啊!”莽古思掀开帘子,看向后面的马车,那上面坐着他的爱女哲哲,也是科尔沁新的希望。 “阿爸是在担心妹妹吗?”赛桑也能体会莽古思的感觉,毕竟哲哲也是他从小护着长大的。 “哎,你这个妹妹是很聪明,就怕太过聪明了。”莽古思其实最不担心的就是哲哲,可是最担心的也是她,“汉人有句话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哲哲的性子太傲,我怕她…” “阿爸你都说了妹妹聪明,那妹妹肯定能过得好的。”赛桑不明白莽古思的忧虑,在他看来自己的妹妹是最好的,皇太极当然会疼着宠着。 莽古思没有再说话,一时之间马车里静了下来。 4、第四章 果然不出莽古思和赛桑所料,马车才走了四个时辰之后哈日珠拉就有些坐不住了。 “哥,还有多久到啊?” 哈日珠拉小脸煞白,抓着吴克善的手臂,有气无力的问道。 “我听阿爸说要四五天呢。”吴克善第一次觉得自己实在是考虑不周,不应该脑袋一发热就把哈日珠拉给带了出来,“要不我们去找阿爸,他们那辆马车肯定舒服些,然后再叫人给你倒些热水喝。” “不要。”哈日珠拉摇摇头,“要是被发现了哥哥也会被罚的,都是我不好。” 哈日珠拉也有点后悔了,她不应该那么任性的,明明知道阿爸和额吉不让她跟来是为了她的身子着想,可是她却故意忽略了自己的身体问题。不听额吉言,吃亏在眼前啊! “不行,被罚就被罚,你看你脸都白了。”吴克善也着急了,他安慰了哈日珠拉一会,就直接去前面找了莽古思和赛桑。 赛桑没有想到吴克善这么早就来找他了,“你说哈日珠拉跟着一起来了?!” “阿爸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把哈日珠拉带出来的。阿爸你要罚就罚我吧,哈日珠拉还是个小孩子,哪里知道厉害。”吴克善认错认的很干错,他也不怕赛桑惩罚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去哈日珠拉接过来,“求阿爸先去看看哈日珠拉,她好像很不舒服。” 赛桑本来还想吓吓吴克善的,听到哈日珠拉的情况也不敢冒险了,他赶紧叫了随行的大夫,三人一起到了哈日珠拉的马车上。 “大夫,哈日珠拉这是怎么了?”赛桑也没想到哈日珠拉这么不经颠,接下来几天可怎么办。 “格格应该是第一次坐马车所以有点不适应,想必格格昨夜也没有休息好,所以才会感觉头晕想吐。”大夫想了想说道,“如果有酸的东西倒可以给格格吃些,或许可以缓解缓解。” “那对格格的身子有影响吗?”赛桑揽着哈日珠拉连忙问道。 “这倒没有,只是单纯的不舒服而已。”大夫又说了一些专业术语,总的意思就是没事,于是在座的几个人都安心了。 “好了,哈日珠拉就跟着我去前面的马车坐,吴克善就待在这里好好反省!”赛桑最后下了决定,他本来还想罚罚哈日珠拉的,但是看到哈日珠拉苍白的小脸,就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阿爸你不要怪哥哥。”哈日珠拉这下是真的怕了,她搂着赛桑的颈子,慌张的说道,“都是我的主意,都是我逼哥哥的,阿爸不要罚哥哥。” “不管这件事是谁的主意,他都得受罚!”赛桑可不像娜仁那样好说话,吴克善是他现在唯一的儿子,当然得严格再严格。 “哥哥受罚的话会下雪的!”哈日珠拉这下也不晕车了。 “为什么会下雪?”赛桑疑惑地问道。 “我听小姐姐说了,原来有只鹅,它被冤枉了,然后就下雪了!”哈日珠拉嘟着嘴巴不满道,阿爸连这个都不懂。 “哎呀!”哈日珠拉说完就反应了过来,赶紧捂住嘴巴,她怎么把小姐姐说出来了,阿爸知道了肯定不会让她和小姐姐玩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赛桑本来想追问的,但是被哈日珠拉的叫声打断了思绪。 “没有。”哈日珠拉摇摇头,“阿爸让哥哥和我们一起坐马车嘛,这个马车坐起来一点都不舒服,还有那么多天,哥哥也会晕的。” 赛桑决定不和哈日珠拉继续说话了,她太能歪楼了,“不用求情了,等到了扈尔奇山城再和你们俩算账!” 哈日珠拉只能可怜兮兮的看着吴克善,无助的被赛桑抱走。 吴克善擦了擦汗,想象了一下赛桑的惩罚方式,再一次的觉得哈日珠拉是他的克星。 有了赛桑的照顾,哈日珠拉接下来的日子总算好过了一点,当然她也没有忘记去拯救乌雅,于是主仆俩终于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大家面前了。 “哈日珠拉怎么跟过来了?!”哲哲本来心情不错,可惜哈日珠拉没能体谅到她的这份好心情,竟然跟了过来。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听说哈日珠拉格格现在和赛桑贝勒住在一起。” “这个哈日珠拉真是阴魂不散!”哲哲吸了口气,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反应过度了,不就是一个黄毛丫头,难道还能迷住皇太极,“不管她了,她爱跟着就让她跟着吧。” 于是一路无事的到了扈尔奇山城,扈尔奇山城属于达辉发部,部落里的首领早就给莽古思一行人准备好了住处。 哈日珠拉和乌雅被安排在了吴克善的帐篷旁边,哈日珠拉刚一下车还没收拾就跑去找吴克善去了。 “哥哥!”哈日珠拉一路上都愧疚的很,她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坏蛋。 “干嘛!”吴克善都要炸毛了,小祖宗又来找他了,他还没有洗脸呢! “我是过来给哥哥道歉的。”哈日珠拉包着眼泪,“哥哥对不起,以后我肯定不让你偷偷带我出来玩了!” “我又没有生气。”吴克善不自在的说道,“好啦好啦,女人就是麻烦,你快回去洗脸换衣服啦!” “好吧。”哈日珠拉鼓着小脸,不过哥哥没有生气她还是很高兴的。“那我换好衣服再来找哥哥玩,哥哥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背锅的,你别怕!” “你又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话啊…”吴克善以他这几年对付哈日珠拉的经验发誓,如果问下去一定又会问道十分奇怪的答案。 哈日珠拉可一点也没有觉得自己又说错话了,她现正在美美的梳着头发。“乌雅,今天你要把我打扮的漂亮点哦!” “格格每天都很漂亮啊!”乌雅说的可不是假话,哈日珠拉的长相在四岁小孩里绝对是拔尖的,除了脸颊瘦了点之外没有别的毛病,完全是个唇红齿白,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真的吗?可是哥哥说我长得还没有图雅好看。”在哈日珠拉的心里,吴克善的地位仅次于娜仁和赛桑,所以她还是很重视吴克善的意见。 “他那是骗您的。”乌雅在哈日珠拉看不到的地方偷笑着,图雅是明安贝勒的孙女,比哈日珠拉大一岁,长得黑黑胖胖的,一点都不好看。 “可是哥哥就是这么说的!”哈日珠拉的小胖手扯着衣服,“我要去问哥哥,到底是我漂亮还是图雅漂亮。” “格格,上次您不是才问过吗。”乌雅在后面为吴克善叹了口气,格格这个问题都已经问过不下十遍了,几乎每隔两三个月就会去问上一次,她觉得若是吴克善知道这个后果肯定不会一时冲动这么说的。 “是吗?”哈日珠拉伸出食指托着下巴,“好像是吧,哥哥是怎么回答的啊?” “当然是您漂亮啊,您可别再去问了。”乌雅给哈日珠拉穿上淡蓝色的蒙古袍,又给她戴上帽子。 “对哦,我不能再惹哥哥生气了。”哈日珠拉遗憾的说。 觉得自己不能再做错事的哈日珠拉终于消停了,于是她乖乖的表现了几天,却发现大家都没有意识到她的改变,她又苦恼了。 想了好久哈日珠拉终于得出了结论,肯定是因为她做的不够明显,所以大家才不知道。因此她决定给自己制定一个计划表,争取在回家之前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乖孩子。 “乌雅,你去给我拿只笔过来,还要几张纸。”哈日珠拉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子前,小短腿一晃一晃的。 “嗯,格格等等。”哈日珠拉包袱里的宝贝就是两只毛笔和十多章糙纸,以及砚台和墨,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哈日珠拉平日里宝贝得很,到哪儿都带着。 “嗯,我该怎么做呢。”哈日珠拉拿着笔想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在上面画了起来。 “格格在干什么啊?”乌雅探过身子问道。 “我在写字呢。”哈日珠拉头也不抬的继续乱画,“小姐姐说了,能认字能写字的人都很厉害!” 可是您不会写字也认不得字啊,乌雅在心里说道。 过了好一会,哈日珠拉的“时间表”终于出炉了。 “以后我就把这个放在兜里,就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了!”哈日珠拉得意的说道,然后仔仔细细的把那张鬼画符叠好,放在衣兜里。 乌雅苦着脸站在一边,实在不懂格格到底在干什么,不过没有多久她就明白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哈日珠拉就主动起了床,然后穿过夜色跑去给莽古思请安。还好老年人的睡眠都不好,莽古思早醒了,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事情,哈日珠拉的到来让他尤其高兴,终于不用一个人烙煎饼了。 陪莽古思说了会话,哈日珠拉又到隔壁的帐子去找赛桑,无奈赛桑的呼噜打得震天响,任哈日珠拉在外面跺脚大喊都没用。 好不容易等到赛桑起床,哈日珠拉帮着他揉了揉肩膀,就转身去找吴克善了,她不能厚此失彼啊,虽然哥哥排在了第三位,但是她会把吃饭时间补偿给哥哥,这样哥哥就不会嫉妒了。 于是哈日珠拉踩着吴克善的饭点到了他的帐篷,分享了吴克善的早饭,并且努力的用她的小短手给吴克善布菜。 一顿费时颇多的早饭吃罢,哈日珠拉高高兴兴的离开,而吴克善则板着脸看着满桌子掉落的菜和饭,脸色铁青。 用过饭之后哈日珠拉就揣着自己的小镯子小项圈去找哲哲了,她打算把这些都送给哲哲,顺便安慰安慰哲哲,让她的姑姑不要嫌弃未来姑父,虽然姑父坏的不让姑姑做大福晋,但是她打不过姑父,没办法帮姑姑教训姑父,希望姑姑不要怪她才好。 哲哲满脸笑容的收起了哈日珠拉的礼物,温和的听着她不停的夸赞皇太极,手心都快被指甲戳破了,好不容易送走哈日珠拉,哲哲决定明天谁都不见,尤其是哈日珠拉。 “今天真累啊!”哈日珠拉躺在床上,“乌雅你说我今天表现的不错吧?” “嗯,格格真孝顺!”乌雅本来以为哈日珠拉又想了什么坏主意要去整人呢。 “乌雅都这么说了那肯定大家都感觉到了,但是额吉说了做人不能半途而废,我明天还得坚持才行。”哈日珠拉打了个哈欠,“额吉知道了肯定会好好夸我的,可惜额吉没有跟过来。” 乌雅给哈日珠拉盖好被子,吹熄蜡烛,在一旁和衣睡下,听着哈日珠拉的呼吸声渐渐平缓,她也露出了笑容。 5、第五章 “哈日珠拉,明天姑父就到了,你可别乱跑,好好的待在帐子里,知道了吗?”吴克善严肃的说道,如果能忽略坐在他腿上扮鬼脸的哈日珠拉就更有说服力了。 “为什么啊?我听说明天很热闹,有好多人呢!”哈日珠拉不满的戳了戳吴克善的右脸。 “反正你不准出门!”吴克善扯了扯嘴角,“我会叫人看好你的!” “如果你跑出来了受罚的就是我,你不是说你会乖的吗?难道你说话不算话?” “好吧。”哈日珠拉想了半天,还是答应了。 吴克善满意的点点头,明天的仪式人太多了,要是哈日珠拉走散就不好了,“你也不用不高兴,明天仪式过后我们要和四贝勒一起吃饭,到时候你就能看见他了。” “真的吗?”哈日珠拉其实早就对那个四贝勒没兴趣了,不过看看也没关系,“那他长什么样啊?有没有巴图哥哥长得好看?” “我又没见过哪里知道他们俩谁好看。”吴克善其实觉得自己长得比巴图哥哥好看多了,“你可不准乱说话,不然阿爸会打你屁股的,这是他叫我给你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阿爸只会打屁股,哎!”哈日珠拉觉得阿爸太笨了,就连她都能想出不下十种的惩罚方法,偏偏阿爸只会打屁股一种,“哥哥不会被打了吧?” “你、你说什么呢?谁被打啦?!”吴克善蹭的一下坐直了,“阿爸早就不打我了!” “是吗?”哈日珠拉狐疑的看着吴克善,总觉得哥哥这样的表现很奇怪啊! “当然是真的了,对了对了,我还有事,明天吃饭的时候再来找你,你记得别乱跑啊!”吴克善把哈日珠拉放到床上,就像火烧屁股一样跑掉了。 ————我是盛大的迎亲仪式举行完毕的分割线———— “格格,外面很热闹啊!”乌雅听着外面的声音说道。 “都热闹一天了,看来姑父对姑姑还不错嘛。”哈日珠拉在床上翻了个身,“不枉我夸了他那么久。” “哈日珠拉,准备出来了,快点啊,我在外面等你。”吴克善的声音从帐子外传来。 “知道啦!”哈日珠拉一个鲤鱼挺身,然后又摔在了床上。 “格格您小心些。”乌雅无奈的扶起哈日珠拉,帮她打扮好。 “我们快走吧,今天有多热闹啊?姑姑是不是很漂亮?姑父长得好看吗?”哈日珠拉牵着吴克善,嘴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停停停停停!”吴克善的双颊通红,看起来也很兴奋,“我跟你讲啊,姑父可威风了,坐在马上穿着盔甲,长得又高又壮,旁的人在他旁边连喘气的声音都不敢有。” “他后面跟着的将士连走起路来都一个节奏,姑父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吴克善眉飞色舞的说道,尽量用他贫瘠的词汇形容出心中的震撼,“总之,姑父是我见过最威风的人了!” “真的吗?”哈日珠拉有些不相信,她最崇拜的就是她阿爸,只有阿爸能打到她的屁股,不可能有比阿爸更厉害的人。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吴克善越走越快,抓着哈日珠拉的手也越握越紧,他好想把心里的震撼全部告诉别人,但是他说不出口,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皇太极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强大,什么叫做沉着,哪怕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也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吴克善那副激动的样子让哈日珠拉十分不高兴,她觉得吴克善背叛了阿爸,站到了新姑父那边去了。 她本来还对着这个陌生的姑父抱着一点好感,可这丁点好感就在吴克善的“投诚”之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才不会那么容易被骗,阿爸才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她要去揭穿这个新姑父的真面目,让哥哥醒悟,然后给阿爸道歉! 吴克善完全不知道现在哈日珠拉心里的想法,要不然他会立刻把她扔回帐子里。 不过哈日珠拉人虽小,却不笨,到了宴会的地方,她就乖乖的坐在吴克善旁边,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只偷偷的观察着和众人说话喝酒的皇太极。 皇太极长得确实很高大,或许因为喝了酒,脸色赤红,国字脸盘上一双浓眉斜飞,眼神明亮却透着一股冷意。比起粗犷的蒙古汉子皇太极显得略为英俊些,但却并不算是个十分好看的男人,只是他稳重的气质往往让人忽略他的长相,只会记得他是个像山岳般沉稳的男人。 哈日珠拉注意到皇太极准备起身,于是她也扯了扯吴克善的袖子,“哥哥,我要去茅厕。” “叫乌雅带你去,小心些别走丢了。”吴克善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皇太极等人身上了,也没有注意到哈日珠拉的情况,只是让乌雅跟着她。 “嗯。”哈日珠拉给乌雅使了个眼色,两人跑到如厕的必经之路上,偷偷的藏在一棵树后面。 “格格,您这是要做什么啊?”乌雅不明白为什么她们要在茅厕外面等着。 “没什么,嘘,别出声,小心被发现了。”哈日珠拉小声的说道。 她们主仆两人前脚才藏好,皇太极后脚就出来了。他慢悠悠的迈着步子,一点都不像处在三急中的人。 哈日珠拉也不慌,她打算等皇太极上了茅厕出来再去揭发他,三急之中的人都是很可怕的,要是姑父恼羞成怒了打她怎么办。 “出来吧,我看到你了。”皇太极却没有如哈日珠拉所愿,他双手交叉伸进袖口里,悠闲的停在了哈日珠拉藏身的那颗树前。 哈日珠拉一惊,没想到这个姑父还真有点本事,这么快就发现她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影子在地上伸得老长,只要是人都会发现她躲在树后面。 不过她也不怯场,学着阿爸的样子挺直了小身板,背着双手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还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哈日珠拉给姑父问安。” “你就是哈日珠拉?哲哲的侄女?”皇太极好笑的看着眼前的小孩,穿的圆滚滚的,领口和袖口都镶着羊毛,粉嘟嘟的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实在是可爱的紧。 哈日珠拉点点头,“我听哥哥说姑父很厉害,比阿爸还厉害。但是我不信,阿爸才是最厉害的人,所以肯定是你骗了哥哥。” 哈日珠拉围着皇太极走了一圈,然后扬起头,“我是来揭穿你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很丢脸的。” 皇太极实在没料到哈日珠拉的反应,在席上的时候他就发现这小孩一直在盯着他看,不过他也没在意,不过是小孩子崇拜英雄罢了,他见得多了。但是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却不是崇拜他,而是来挑衅他的。 “那你打算怎么揭穿我?”皇太极起了兴趣,他当然不会和一个小孩子斤斤计较,而且还是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孩。 “你先把我抱起来。”哈日珠拉很有气势的给皇太极使了个眼色。 皇太极无奈了,除了父汗之外还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命令他。但是眼前的这个又不是自家孩子,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所以皇太极很有风度的蹲下身子,一把抱起了哈日珠拉。 “谢谢姑父!”哈日珠拉搂着皇太极的脖子甜甜的道谢道,随即腾出左手来捏住了皇太极的左耳,清了清嗓子,大声的喝道,“现在你已经被我俘虏了,快点束手就擒!” 皇太极这下子才真的惊讶了,他们打仗的时候会割下敌人的首级或者是左耳来计数献功,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哈日珠拉现在是真的“打败”他了。 “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皇太极一手搂住哈日珠拉的屁股,一手把她作怪的左手拿了下来。 “哼!我是草原上最聪明的姑娘,当然能想到!”哈日珠拉骄傲的抬起头,那洋洋得意的样子就像是一只斗胜的小公鸡,“我还有很多方法打败你,但是能打败我的只有阿爸一个人,所以阿爸比你厉害!” “为什么我不能打败你?”皇太极第一次遇到这么古灵精怪的小女孩,也愿意和她多说说话。 “不告诉你!”哈日珠拉皱起了眉头,这么秘密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说,“你快放我下来,我要去找哥哥,告诉他你被我打败了!” “我带你回去。”哈日珠拉软软的身子在皇太极的怀里扭来扭去的,一点都不安分,皇太极只好拍了她屁股两下以作惩戒。 “你怎么这么狡猾!”哈日珠拉生气了,额吉说过不能让阿爸之外的人打她的屁股,所以她一直都很小心,只是打屁股的开始动作不应该是把她按在大腿上吗? “我哪里狡猾了?”皇太极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这个小姑娘的软肋,一扫刚刚的无奈之情,好心情的又拍了她屁股几下。 “你,你竟然敢打我屁股!”哈日珠拉整个人都被紧紧的圈在皇太极怀里,两只小手也被他的大手握住了,根本没法报仇。 她灵机一动,直接咬了皇太极的右脸颊一口,“快把我放下,不然我还咬你,到时候大家都会笑话你的!” 虽然哈日珠拉的小米牙一点威力都没有,但皇太极还是火了,之前的调笑之意完全被这一咬给咬没了,只剩下尊严被冒犯了的怒气。 这个小孩真是太胆大了,一定得好好教训一番才行!连他的脸都敢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本来以为只是一只调皮的小猫,没想到却是只有仇必报的小豹子。 6、第六章 “你要干什么?!”刚刚还表现的很好“欺负”的新姑父突然变了脸,哈日珠拉也怂了,她缩了缩了身子,害怕的问道。 “你说我要干什么?”皇太极满意的看着小姑娘惊慌的神情,“谁让你竟敢咬姑父的脸呢?姑父只能惩罚你了。” “姑父,姑父,你最好了,你别惩罚哈日珠拉好不好?”哈日珠拉从小就会看人脸色,她装模作样的吸了吸鼻子,努力把右手从皇太极怀里抽了出来,给皇太极的肩膀重重揉了两下,可怜兮兮的求饶道。 “那你说说我哪点好了?”皇太极也觉得自己刚刚的反应太大了些,不过一个黄毛丫头而已,犯不着和她动怒。 “姑父长得又高又壮,能把哈日珠拉一把抱起来,还能给哈日珠拉挡风。”哈日珠拉松了口气,看来不会被罚了,这个姑父一变脸就好可怕,她以后一定要学会这个技能! “哈日珠拉刚刚咬了您,您都没有生气,也没有惩罚哈日珠拉。”哈日珠拉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皇太极的表情,见他的眉毛舒展开了胆子也大了些,“其他的我就不知道啦,不过姑父这么厉害,您再对我好些我就能说出更多的好处啦!” “小机灵鬼!”皇太极又颠了颠哈日珠拉,“姑父记住你了!” “姑父你去茅厕吧!我就不打扰你啦。”哈日珠拉见自己平安过关,在心里舒了口气,也不打算和新姑父计较她被打屁股的事情了,只想快点回到吴克善的身边,这个姑父太讨厌了! “谁告诉你我要去茅厕的?”皇太极哪里会这么容易就放过哈日珠拉,“既然你这么喜欢姑父,那就再陪姑父说说话吧。” “姑父想要说什么啊?”哈日珠拉歪了歪脑袋,新姑父的要求好多啊,比她见过最麻烦的人还麻烦。 皇太极见哈日珠拉一派天真可爱的神情,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肥嘟嘟的脸颊,入手的皮肤就像是上好的缎子一样,滑溜溜的,真真让人爱不释手,“你有听你阿爸姑姑他们提起过姑父吗?” 哈日珠拉摇摇头,“姑父真贪心,听我一个人的夸奖还不够吗,还想要知道阿爸和姑姑是怎么夸你的。” “我经常向姑姑夸奖你哦!所以你放心,姑姑肯定会喜欢你的!”哈日珠拉歪楼之后还不忘表功。 “你和你姑姑都怎么夸我的?”皇太极本来就只是想逗逗小姑娘,没有别的意思,不过能听到这么意外的答案,心情还不错。 “嗯,我想想啊。”哈日珠拉扯了扯自己的小辫子,她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你等一等啊!”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张鬼画符来。 “这是什么?”皇太极颇有兴趣的观察起那张内容古里古怪的“图画”来,看了半天,饶是他自认为学识丰富,也只能在这张鬼画符下甘拜下风。 “这是我给自己制定的计划。”哈日珠拉小声的嘀咕道,“天太暗了,看不清楚啊,我计划是怎么夸你来着,怎么忘记了啊。” “合着你都是计划好的?”皇太极又笑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得计划好了才做。”哈日珠拉总算又逮着机会“教育”新姑父了,她拖长了调子,语重声长的说道,“虽然姑父是大人,但是也不能随随便便的,比如说我吧,我做什么事之前都要想很久的,只有这样才不会露馅,不会被罚。” “姑父肯定没有做坏事的经验,不过没关系,你可以来问我,我可是草原上最聪明的姑娘了,完全可以帮助你!” “好!好!那姑父就先谢过哈日珠拉啦!”皇太极也学着哈日珠拉的语气,“现在姑父就有一个解决不了的问题,你说说看该怎么办。” “什么问题啊?我帮你!”哈日珠拉跃跃欲试的回答道,想不到她今晚不仅能打败姑父,还能帮助姑父,如果被哥哥知道了,肯定会崇拜她的! “我知道了!姑父是在紧张吗?!害怕姑姑会不喜欢你?!”皇太极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哈日珠拉打断了话头。 “你不是说我好得很吗?你姑姑为什么会不喜欢我?”皇太极发现小孩子的想法真是一个接着一个,偏偏都还隔着十万八千里。 皇太极可以在敌人面前运筹帷幄、智珠在握,可是却完全弄不明白这个小侄女是怎么从要帮他的忙这个话题转移到了她的姑姑。 “因为你没有娶她做大福晋啊!”哈日珠拉想都没想的说道,浑然没有给自己姑姑上了眼药了自觉,“姑姑那么漂亮,在草原上可是很多人喜欢的,就我知道的就有…” 哈日珠拉一口气的说完几个名字,发觉姑父的脸色又有点黑了,“姑父你别难过,我可是帮你说了很多好话,就算现在姑姑不喜欢你,以后也会喜欢你的。” “你看我没见你之前也不喜欢你,现在连我的秘密宝贝都给你看了。”哈日珠拉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连忙拙劣的安慰起姑父大人。 “你的秘密宝贝?”皇太极呼出了一口浊气,虽然并没有把小女孩说的话放在心上,但对哲哲的印象确实坏了些。在他看来小孩子哪里懂得这些,能说出这些话必然是大人表现出了什么让她察觉到了。 “嗯!”哈日珠拉宝贝似的把那张鬼画符拿到皇太极的眼前晃了晃,然后一脸不舍把它叠起来,抓住皇太极空着的左手,掰开摊平,把它放在了那只满是老茧的大手里。 “送给你,你别不高兴了。”哈日珠拉还是第一次给陌生人送礼物,还是这么贵重的,她一脸肉痛的神情着实逗乐了皇太极。 “谢谢你的礼物。”皇太极原本冷漠的眼神变得温和了许多,他把手里的画收起来放进怀里,然后从腰上取下一个玉佩,放在哈日珠拉还有肉窝窝的小手里,“你的名字叫做‘哈日珠拉’,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哈日珠拉愣愣的,她虽然小,也明白手里拿着的东西是很珍贵的,而她送的画,对她来说是很珍贵,但是对这些大人来说不过是一张没有用的纸而已。 “额吉说过,‘哈日珠拉’是美丽的玉。” “姑父把这个玉佩送给你,希望哈日珠拉以后能成为像玉一样温润的女孩。”皇太极把哈日珠拉放在地上,蹲下了身子把玉戴在她的腰间。“这个玉佩是我二十岁的时候和父汗一起攻打乌拉部得到的战利品,你要好好戴着,可不准弄丢了。” 和乌拉部的战争才是皇太极真正在军事上崭露头角的开始,对他的影响颇大,哈日珠拉虽然不懂,但是她却能听出皇太极语气里的郑重之意。 “走吧,咱们回去吧,今晚我很高兴。”皇太极牵着哈日珠拉,准备带她回去了。 “嗯!”哈日珠拉还没有回过神,她从小长在草原上,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玉一样温润,那是什么样子的,就像腰间带着的这个东西这样美丽吗? 回到席上,哈日珠拉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她握住腰间的双鱼玉佩,不知道在想什么。 皇太极喝着酒,不时的注意着走神的小姑娘,嘴角露出笑意。 ——————我是回到了草原的分割线———————— 距离哲哲嫁去赫图阿拉已经一个朵月了,草原上也进入了炎热干燥的夏季。 “格格最近怎么了?都没有什么精神。”乌雅只比哈日珠拉大六岁,完全是把哈日珠拉当成妹妹一般的在疼爱。 “哎!”哈日珠拉趴在桌子上,“你说我之前是不是太调皮了?” “有吗?”乌雅回忆了一下哈日珠拉的“恶行”,好像是有一点,不过她绝对不承认这是调皮,这明明就是可爱嘛。 “嗯嗯,有,绝对有!”哈日珠拉握紧了小拳头,“小姐姐说了,她们那里的女孩子都是又温柔又贤惠的,又会读书又会认字,可厉害了。” “可是我觉得草原上的女孩子也很好啊,就像格格这么活泼的不是更好吗?”乌雅撅着嘴,她本来就不同意格格去找那个什么小姐姐,格格明明就只是她一个人的妹妹。 “我听说明朝的女孩子都很可怜,话都不敢大声说,什么都听男人的,就像木头一样。” “是吗?”哈日珠拉也不懂什么叫做温柔贤惠,只是听起来好像很厉害啊,就像姑父上次说的什么温润,像玉一样,都是好复杂的东西啊。 哈日珠拉拿出那块不知道摩挲过多少次的双鱼玉佩,这两只鱼雕刻的活灵活现,两只鱼首尾相接的抱成一个圆,色泽均匀,玲珑剔透,摸起来凉凉的,就像是把手放进夏天草原上细细的溪流里一样。 “还是去问问小姐姐吧,她肯定知道。”哈日珠拉把玉佩重新放在荷包里,拍了拍荷包,站了起来。 “乌雅,记得帮我把风哦,要是被额吉他们发现我就惨了。” “放心吧格格。”乌雅也是惯犯,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为了格格,她忍了! 草原上的汉人俘虏都住在一起,部落里专门隔离出来一个地方给他们住,现在大多数汉人都已经适应了草原上的生活,虽然苦的很,但也好过在战火纷飞下朝不保夕的生活。 “婉儿姐姐,你在吗?”哈日珠拉蹑手蹑脚的走到一个帐篷外小声的问道。 “婉儿不在。”从里面走出一个精瘦的男子,他虽然穿着和草原上的其他男人并无不同,可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不是草原人。 他的双眼狭长,嘴唇也薄的很,乍眼一看稍显精明刻薄,但是声音却低沉厚重,说起话来也是慢悠悠的。 “哦,婉儿哥哥你在啊?”哈日珠拉虽然和眼前的男子见过许多次,但是却很少和他说话,也不知道他的名字。“那你知道婉儿姐姐去哪里了吗?” “去那边的小树林了。”男子伸手指了指,他对眼前的这个小孩也很熟悉,他妹妹的玩伴,也是部落首领之一莽古思的孙女,草原上最尊贵的女孩之一。 他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目送哈日珠拉和她的跟班去了那片树林,便转身回了帐子。 7、第七章 “婉儿姐姐!”哈日珠拉眼睛尖的很,远远的就看见了婉儿姐姐和她前面的正准备动手动脚的男孩儿。 “你是谁?在这儿干什么?!”哈日珠拉听说过会部落的人有些会以专门欺负汉人俘虏取乐,但是她并没有当真,她不相信会有人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没想到她竟然亲眼见到了有人欺负婉儿姐姐。 “这不是哈日珠拉格格吗?你认识这个汉人?”说话的人有些微胖,一双小眼睛明显的不怀好意。 “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你在这里干什么!”哈日珠拉挡在婉儿前面,板着小脸,大声的问道。 “没干什么。”男孩儿悻悻然地说道,好像知道不能得罪眼前的人,所以他只是恨恨的瞪了一眼躲在哈日珠拉身后的婉儿一眼,提脚就跑远了。 “这个人真是太可恶了!”哈日珠拉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无赖又讨厌的人。 “婉儿姐姐你没事吧?”不过哈日珠拉也还分得清什么轻重缓急,她没去管那个跑走的人,转过身来问道。 “我没事。”陈婉摇了摇头,她比哈日珠拉高上一大截,乌黑的长发在脑后利落的挽成一个圆髻,圆髻上插着一支样式简单的银簪,身上穿着半旧不新的蒙古袍,打扮的有些不伦不类。 “婉儿姐姐怎么碰上那个坏人的?他欺负你很久了吗?我帮你去教训他!”哈日珠拉从小就没有多少玩伴,而且在她心里,什么都知道的婉儿姐姐明显比玩伴的地位要高得多。 “不用了。”陈婉说起话来也利落的很,她俯下身子摸了摸哈日珠拉的头发,“今天过来找我做什么?” 哈日珠拉知道陈婉的性子,见她不愿意回答也没有办法,只是心里想着回去之后一定要把那个肥猪找出来好好教训警告一番。 “我有问题想问姐姐。”哈日珠拉亲昵的挽住陈婉,“婉儿姐姐再给我讲讲你们那儿的女孩儿吧,你上次不是提到过什么大家小家的,她们都是什么样的啊?” “哈日珠拉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陈婉挑眉,她的长相十分柔美,让人见之可亲,可是她平日里总是板着脸抿着唇,突兀般的生出了许多凌厉之感。 “就是想问问。”哈日珠拉没有回答陈婉的问题,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从小就是受着众人的夸奖长大的,自己也觉得自己就是最好的,没有人比她更可爱更漂亮,也没有人比她更会讨人喜欢。 但是心里隐隐约约也觉得有些不太对,就像是她觉得图雅明明长得不好看,人又任性,但是大家依然夸奖她,宠着她一样。 她曾经偷偷听到过图雅的“好朋友”在背后说着图雅的坏话,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好朋友”并不一定就是真的朋友。 那么围在她身边的那些姐姐们是不是也是一样的呢,这么一想她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就像是冬天没有盖被子一样,以往看起来和蔼可亲的面孔都变得讨厌了起来。 这种隐忧让她十分不开心,大人们都不懂她在烦什么,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额吉和阿爸,更别说什么都不懂的哥哥了。但是姑父却告诉她她可以变得更好,就像她的名字那样,那是不是她变得更好之后大家就能真心真意的喜欢她了呢? 带着这样的希望,哈日珠拉第一次有了“我可以变得更讨人喜欢”、“但是怎么样才能更讨人喜欢”、“除了身份尊贵以外我还有其他让人喜欢的地方吗”这类似的想法。 陈婉抿嘴一笑,她大概知道哈日珠拉在想什么,每个小女孩大概在小时候都有过这种经历,只是哈日珠拉一直都是草原上的小宝贝,没想到她竟然也会有这样的烦恼。 “我们大明的女子其实不如草原上的女子那样自由。”陈婉不知道想到什么,有些苦涩的说道,“你刚刚说的应该是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吧?” “嗯!”哈日珠拉连忙点头。 “我觉得哈日珠拉现在这样就很可爱,不过女孩子总是可以更加可爱的。”陈婉收起了刚刚惆怅的情绪,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如果说大明女子的优点,大概就是温婉动人吧,不像草原女子那样泼辣任性。” “男人们总是喜欢温柔体贴的女人,其实不光是男人,大多数女人也是这样的。”陈婉想着曾经她娘的教导,有些怔忪。 “什么叫温柔体贴?”哈日珠拉抬起头来疑惑的问道。 “打个比方吧,哈日珠拉今天不高兴,但是并不想告诉别人你不高兴的原因,如果一个人足够温柔体贴,那么她就不会为难你,不会去问你,不会让你感到尴尬。”陈婉慢慢的说,希望哈日珠拉能理解,“她可能会不着痕迹的绕过让你不开心的话题,提起让人开心的事情,让你忘记刚刚的不高兴。” “但换成一个不懂事的人,他或许根本不会注意到你的情绪,甚至会在这个时候提出一些让人感到烦恼的事情,所以大家都会偏向于和体贴的人相处,哈日珠拉明白吗?” “好像有点明白了。”哈日珠拉懵懵懂懂的说。 “明白就好。”陈婉很喜欢哈日珠拉的性子,所以也愿意和她多说,“所以哈日珠拉要学会收敛自己的性子,学会顾虑别人的感受。” “并不是说要你变成另一个人,只是你要知道人与人相处,不能只想着自己。” “那我多想想别人,别人就会喜欢我吗?”哈日珠拉其实并不能完全明白陈婉的话,但是她知道陈婉说的是对的,就像她就不喜欢图雅,因为图雅总是忽略其他人,只顾着她自己。 “这个也不一定。”陈婉摇摇头,她有些不忍心告诉眼前的小姑娘,并不是你做的好别人就会喜欢你的,应该说,没人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 “哈日珠拉可以试着学学识字,大明许多的大家闺秀都是识字的,她们还会女红,甚至有些在琴棋书画方面也很厉害。”陈婉给哈日珠拉提出了一个比较实际的建议,比起想着怎么讨人喜欢,还不如自己给自己找点事做,这样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真的吗?女红是什么?琴棋书画又是什么?很难学吗?”哈日珠拉忍不住咬起了指甲。 “别慌,我慢慢给你说。”陈婉不由得一笑,语气柔和的给哈日珠拉讲解了起来。 等哈日珠拉晕晕乎乎的回到帐子里的时候太阳都已经下山了。 “哈日珠拉,今天你跑到哪儿去了!” 哈日珠拉本来低着头,一脸神游的样子,但是一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就挺直了背脊,有些害怕的看着坐在她床上的娜仁。 “额吉。”哈日珠拉试图用可怜兮兮的态度打动娜仁,可是娜仁不吃这套。 “给我站着,先说说你今天去哪儿了!”娜仁很生气,要不是有人过来告诉她,她还不知道哈日珠拉竟然和一个汉人小姑娘成了姐妹,还经常偷偷跑去找那个汉人玩耍。 “我,我今天…”哈日珠拉本来想撒谎的,但是突然想到婉儿姐姐今天给她讲的,顿时咽下了已经要说出口的谎话。 “我去找婉儿姐姐了!”哈日珠拉闭上眼睛,小手扯着荷包,一副等死的样子。 “婉儿姐姐是谁?你认识她多久了?”娜仁有些好笑的看着哈日珠拉,哈日珠拉没有对她撒谎,让她很满意。 “婉儿姐姐就是婉儿姐姐,我认识她一年了。”哈日珠拉睁开眼睛,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娜仁的表情。 “我不是说过不让你和汉人玩吗?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娜仁放缓了声音,近乎温柔的问道。 “我,我只是有问题想要问婉儿姐姐。”哈日珠拉苦着小脸,“额吉不要怪婉儿姐姐,她是个好人。” “我知道她不是坏人,要不然坐在这里的就不止我了。”娜仁打断了哈日珠拉的求情,“你有什么问题非得问她,问额吉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哈日珠拉握着荷包的手更紧了,她觉得很窘迫,不知道要怎么告诉额吉她竟然有这么会有这么羞人的念头,说出来额吉一定会笑话她的,怎么办。 娜仁注意到哈日珠拉的脸越来越红,连眼眶都红了,只能叹了口气道,“额吉是生你养你的人,就连你小时候尿床也是额吉帮你换的裤子,你有什么不能对额吉说的。” 哈日珠拉更羞了,她觉得自己全身都烧了起来,就像是一只被暴晒的鱼一样。 “过来。”娜仁招招手,把慢吞吞走过来的哈日珠拉抱进怀里。 娜仁知道,虽然哈日珠拉表现的十分调皮大胆,但其实却很敏感,心思又细,这样的人最容易钻牛角尖,所以娜仁才刻意把哈日珠拉教育的更活泼,更开朗一些。 “额吉。”哈日珠拉鼻头通红,呐呐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哈日珠拉也长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了。”娜仁揉了揉哈日珠拉的小脑袋,“额吉就不问你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额吉吧。” “额吉真好。”哈日珠拉把头埋进娜仁的胸口,想了半天,还是小声的说,“额吉,你找人教我识字好不好?” “好。”娜仁没有问为什么,小女孩儿的心思太过细腻,追根究底并不是什么好事,反正她总能知道的。 “我还想学琴棋书画,还想学女红。”哈日珠拉趁机提出其他的要求。 “这个可能有点难。”娜仁大概已经猜到了哈日珠拉在想什么了,她叹了口气,不过总归不是坏事,“额吉帮你找找师傅,如果能找到的话你就可以学,找不到的话额吉也没有办法。” “嗯。”哈日珠拉乖巧的点头,母女俩抱在一起,静静得只能听到呼吸的声音。 8、第八章 “姐姐,我进来了哦?”布木布泰站在哈日珠拉的帐子外面跺了跺脚。 “进来吧。”哈日珠拉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姐姐今天还没有好吗?”布木布泰一进门就听见哈日珠拉的咳嗽声,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过几天就好了。”哈日珠拉正靠在软枕上看书,“每到换季的时候都这样,你也别担心。” “可是…”布木布泰也知道是这样,但就是看不惯哈日珠拉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让人替她干着急。 “好了好了,你就是爱操心,我不就咳嗽几声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哈日珠拉虽然还不至于久病成医,但是心态早就放平了。 “反正我说不过你。”布木布泰今年五岁,长得比哈日珠拉圆润多了,只是肤色不如哈日珠拉白皙,可仍然是草原上难得的美人胚子。 “不是你说不过我,而是我说的是事实。”哈日珠拉放下书,招招手让布木布泰坐到她身边。 “你干嘛?”布木布泰很警觉,那双本来就圆滚滚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昨天你没有来看姐姐,所以姐姐生气了。”哈日珠拉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你让我捏捏我就原谅你。” 布木布泰鼓着脸,不情不愿的走过去让哈日珠拉捏了捏她的脸。 “这下行了吧,姐姐真是太任性了!”布木布泰不满的说。 “你才多大,就知道什么叫做任性了?”哈日珠拉好笑的反问道。 “上次哥哥就是这么说你的,所以姐姐就是任性,连哥哥都知道!”布木布泰拿起哈日珠拉刚刚看的书,“姐姐又在看什么啊?天天都在帐子里看书,人都变傻了。” “不读书才会变傻!”哈日珠拉抢过书,“让你跟着婉姐姐识字,你昨天是不是又逃掉了?” “肯定是苏麻告诉姐姐的。”布木布泰撅着嘴巴,苏麻这个小叛徒。 “你可别生苏麻的气。”哈日珠拉坐起身来,想要像小时候一样把布木布泰抱进怀里,却发现她实在没有这个力气,只能摸了摸布木布泰的头。 “要是我不生病的话,也不会拜托苏麻去盯着你,说来说去都是我不好。”哈日珠拉可怜兮兮的说道,又假意咳嗽了几声。 “知道了,我不会怪她的。”布木布泰无奈地扯过放在一边的被子,盖在哈日珠拉的脚上,“所以姐姐才要好好注意身子啊,你看图雅姐姐就没有生过病。” “那我宁愿经常生病。”想到图雅那五大三粗的样子,哈日珠拉不自觉的抖了抖,“对啦,你昨天到底干什么去啦,苏麻也不肯告诉我,只能问你了。” “昨天啊?”布木布泰忍不住眼睛乱瞟,“我昨天就是犯懒了,所以在帐子里待了一天。” “你一撒谎眼睛就乱瞟,哎!”哈日珠拉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笨啊,下次撒谎的时候不能再乱瞟了,要镇定一点,连撒谎都不会,说出去是我哈日珠拉的妹妹都没人信。” “哼!”布木布泰有些恼羞成怒,“姐姐还说呢,你撒谎的时候还不是爱扯衣服,比我的动作明显多了!” “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哈日珠拉的脸皮可比小时候厚多了,“说吧,你昨天到底干什么去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布木布泰想了想,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说就说吧。 “昨天我本来是要去找婉姐姐的,结果经过额吉帐子的时候听到…”布木布泰偷偷看了看四周,才压低了声音道,“姑姑好像要接咱们去赫图阿拉呢。” “姑姑?”哈日珠拉回忆了一下哲哲的样子,“姑姑怎么会突然想要接我们去她那儿啊?你还有没有听到别的什么啊?” “没有了。”布木布泰摇摇头,“不过额吉好像很不高兴,不然也不会说话的声音大的连我都听到了。” “额吉好像很不喜欢姑姑。” 哈日珠拉早就发现了每年科尔沁给哲哲送东西的时候,娜仁的脸色都会有点差,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下意识的也开始不喜欢哲哲起来。 “为什么啊?”布木布泰没有见过这个据说很得四贝勒宠爱的姑姑,所以更是好奇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哈日珠拉试着回想当年哲哲还在草原上的日子,“当年姑姑和额吉明明关系很好的,会不会跟那个女人有关?” “你说那个女人?”布木布泰顿时就像吃了苍蝇一样,“姑姑怎么可能和那个女人有关系。” “说不定呢,我好像从谁那儿听过那个女人是姑姑送给阿爸的。”哈日珠拉敲了敲脑袋,“到底是听谁说的呢,怎么会突然想不起来呢。” 哈日珠拉嘴巴里说的“那个女人”就是哲哲在走后安排给赛桑的女人,长相艳丽,走起路来腰都快扭断了,赛桑很是宠了一段时间,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没了兴趣。 但是到底给哈日珠拉和吴克善留下了十分不好的印象,连带着布木布泰也很讨厌那个女人,虽然她连见都没有见过那个女人。 “如果真的是姑姑做的那她就太过分了!”布木布泰握紧了小拳头,“怪不得额吉不喜欢她,我也不喜欢姑姑了!” “姑姑又不稀罕你的喜欢。”哈日珠拉把被子掀开,准备起床走走,“不过如果真的要去赫图阿拉的话我们就得讨好姑姑,那里是她的地方,我们都得听她的,要是她对我们不好怎么办?” “那我不想去了。”布木布泰下意识的拒绝道,她可不喜欢去讨好别人,还是见都没有见过的。 “又不是你说了算,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到时候交给我就行了,保证不会让你受委屈。”哈日珠拉拍了拍胸口说道。 “姐姐最好了。”布木布泰嘴巴也甜的很,赶紧给哈日珠拉灌迷汤,“那到时候姐姐可要多多努力才行,姑姑那么得宠,肯定有很多好东西,这一趟出去能不能满载而归就看姐姐的了!” “放心吧,不过到时候你也要乖些,要知道像你这么大才最讨人喜欢,我已经九岁了,没有你可爱。”哈日珠拉和布木布泰不愧是姐妹,两个人都是财迷。 “说的是啊,现在我们一起出门大家都夸我了,不夸你了。”布木布泰遗憾的说,“姐姐不看书了?” “不看了。”哈日珠拉给自己简单的梳了个辫子,“我们去问问额吉,是不是真要去赫图阿拉。” “真要去问啊?”布木布泰有些犹豫,“额吉要是知道我偷听会罚我的。” “这又不怪你,你只是路过而已。”哈日珠拉牵着布木布泰,“你又不是故意去偷听的,别一副心虚的样子。” “而且,就算你是故意做坏事的,也不能心虚,你一心虚别人就知道是你干的了,而且还会联合起来指责你,到时候你就惨了。”哈日珠拉十分大度的和布木布泰分享着她的经验之谈。 “说的对,要是姐姐早点告诉我的话,上次把哥哥的帽子藏起来就不会被发现了。”布木布泰听完哈日珠拉的话后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当然了,我戏弄哥哥就不会被逮到,你还有得学呢。”哈日珠拉这些年认识字了,经常看些从大明那边流到草原的书,很是学习了一些古人的智慧。 “嗯!”布木布泰觉得今天又学到了一招,回去要好好琢磨琢磨才行。 ————————我是到了娜仁帐子的分割线—————— “额吉,今年是不是快到给姑姑送东西的时间了啊?”被娜仁关心完身体问题的哈日珠拉状似无意的问道。 “是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娜仁正抱着布木布泰,哈日珠拉则坐在她的旁边。 “有点想姑姑了,她都嫁给四贝勒四年了,都没有回过草原。”哈日珠拉撒娇道,“也不知道四贝勒对姑姑好不好。” “你姑姑得宠着呢。”娜仁冷笑了一声,吓了布木布泰一跳,她还没有听过额吉用这种语气说话。 “她前些天才派人过来说要接你和你妹妹去赫图阿拉,你也准备着吧,下个月就出发。” “赫图阿拉?”哈日珠拉张大嘴巴,又是惊讶又是惊喜,“姑姑想我们了吗?” “是啊,你姑姑嫁过去四年了都没有怀上,可能是想你们过去安慰安慰她吧。”娜仁把哲哲的官方理由说给了两个小孩听,“你阿爸已经同意了,虽然我不是很赞同。” “那我们不去了。”布木布泰连忙说道,“我不想和额吉分开。” “真是额吉的好女儿。”娜仁高兴的亲了布木布泰一口,又看向哈日珠拉,“你们也大了,也该出去走走,等以后嫁人了,就哪儿都去不了了。” “额吉!”哈日珠拉虽然脸皮厚,但是也受不住拿她的婚事开玩笑。 “害羞什么?你不是自诩脸皮厚吗?”娜仁调笑道,这几年哈日珠拉虽然没有小时候调皮了,但恶作剧起来也一点不手软,偏偏还学会了装无辜,可怜吴克善经常被她耍的团团转。 “我哪有说过这样的话,额吉冤枉我!”哈日珠拉不满的说道。 “你是没有说过,不过你都写在脸上呢。”娜仁决定在两姐妹走之前多给她们讲讲人情世故,免得去了赫图阿拉之后受委屈,毕竟那里不是草原,没有人会无原则的宠着她们。 9、第九章 哈日珠拉和布木布泰在娜仁的帐子里待了两个多时辰,才头昏脑胀的出来。 “姐姐,你听懂额吉讲的什么了吗?”布木布泰扬起头,疑惑的问道。 “你等我想想。”哈日珠拉在心里思考了一番,“大概的意思就是我们在四贝勒府里要听姑姑的话,远着四贝勒的其他女人,老老实实的待在房间里,不准闯祸。” 哈日珠拉扳了扳手指头,“好像就这些了吧,我被额吉说的脑袋都晕了,后来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了。” “我也是!”布木布泰连忙点头,她和姐姐也有一样的感觉,“额吉不是说让高娃跟着我们吗,高娃那么聪明,有事找她就行了。” 高娃是娜仁身边的心腹,比起敖登来,娜仁显然更信任高娃,所以让高娃跟着两个女儿去四贝勒府。 “说的也是!”哈日珠拉也不多想了,四贝勒府又不是龙潭虎穴,额吉太过小心了,“我们去找婉姐姐吧,顺便跟她道声别。” 两人刚到陈婉的帐子外就发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哥哥,你怎么在这儿?!”哈日珠拉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吴克善对汉人一直抱着不怎么友善的态度,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汉人住的地方看到吴克善。 “没什么。”吴克善有些脸红,他今年已经十三岁了,长得十分高大,五官端正,眉清目秀,算得上是草原上一等一等的美男子了。 “你们过来找婉儿吗?那正好,我有事先走了。”吴克善急急忙忙的说完,也不敢看两个妹妹的脸色,直接就走了。 “哥哥好奇怪啊!”布木布泰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窘迫的哥哥。 “哥哥长大了,也有心事了。”哈日珠拉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又看向镇定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陈婉,“婉儿姐姐怎么认识哥哥的啊?他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你哥哥是个好人。”陈婉向来惜字如金,她比吴克善大上一岁,一身沉静的气质让她显得格外不同。 “那就好。”哈日珠拉这几年很是帮着陈婉解决了几个讨厌鬼,虽然她知道这只是治标不治本,但是她也没有其他办法,族人们就算宠着她,但却不会听她的。 “你们怎么会这个时辰过来?”陈婉看了看天色,太阳都快下山了,夕阳把天空染上一层绚烂的颜色。 “我们是过来和婉姐姐道别的。”布木布泰说道,“我和姐姐下个月就要去赫图阿拉了,可能要半年才能回来呢。” “是啊,婉姐姐要好好保重才是。”哈日珠拉很是舍不得陈婉,陈婉对她来说亦师亦友,也是她草原上最好的朋友。 “你们不用担心我。”陈婉打量着眼前的两姐妹,她们俩再加上琪琪格就是科尔沁的三颗明珠,这三人都有着大明女子所没有的野性,或许是生在草原长在草原的缘故,就连最乖巧的琪琪格骨子里都带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 “嗯。”姐妹俩又和陈婉说了好一会话,才在天黑之前赶了回去。 ——————我是要去赫图阿拉的分界线—————— “姐姐,这边!”布木布泰一大早就起来了,今天是她们去赫图阿拉的日子。 “这么着急干什么,一会坐上马车才有你受的。”哈日珠拉带着乌雅,布木布泰则带着苏麻,姐妹俩后面还跟着一个公用的高娃。 “我才不着急,琪琪格姐姐比我早多了。”琪琪格是明安的孙女,比布木布泰大一岁,是她的堂姐。 “那我们快过去找她。”哈日珠拉把行李放好之后就牵着布木布泰往琪琪格那边走。 “琪琪格!”如果说陈婉是哈日珠拉的玩伴,那么琪琪格就是布木布泰的玩伴了。 “哈日珠拉姐姐,布木布泰。”在哈日珠拉面前琪琪格显得有些腼腆,她这次虽然也被哲哲一同接去赫图阿拉,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哲哲也没有出过远门,所以看着有些紧张。 “昨晚儿没睡好吧?眼睛下面都黑了。”哈日珠拉把荷包里装着的梅子递给了琪琪格一包,“待会你要是晕的话就吃点这个,我第一次坐马车的时候可晕了。” “谢谢哈日珠拉姐姐。”琪琪格笑着接过,又转向布木布泰,“我今天就不和你们一起坐马车了,我额吉让我带了三个丫鬟,我和她们坐一车就行。” “那好吧。”布木布泰也没有勉强琪琪格,琪琪格的额吉特别严厉,她说向东,琪琪格绝对不敢向西。 “你在车上多放些软枕,千万别颠着了。”哈日珠拉又絮絮叨叨的给琪琪格讲了许多注意事项。 “姐姐,你好掳。颐强旎厝グ桑鸵龇17恕!辈寄静继┐蚨狭斯罩槔幕埃岩涣巢磺樵傅墓罩槔蹲吡恕 告别了族里的长辈,三个小孩子带着一堆科尔沁的侍卫,在皇太极派来的将士的护卫下向着赫图阿拉出发。 一路的辛苦自然不必提,到达赫图阿拉的时候哈日珠拉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额吉会那么生气了。”布木布泰黑着脸,“这趟下来姐姐又瘦了,好不容易养回来的。” “你都快变成我姐姐了。”出乎意料的,两个小的倒是没事,适应得很,反而是哈日珠拉这个出过门的又一次的掉链子了。 “你现在才发现啊。”布木布泰小声的说道,“还好我们至少要在赫图阿拉待上半年,不然真不划算。” “是啊!”哈日珠拉附和道,“这趟真是折腾死我了,小命都去了半条,我一定要在赫图阿拉好好玩,坚决不吃这个傻亏!” “姐姐又乱说话了,什么死不死的,婉儿姐姐说了,不能说这个字!”布木布泰本来在草原上就像个小大人,什么都爱操心,这趟出远门更是把这一特质表现的淋漓尽致。 “我错了我错了!”哈日珠拉赶紧投降,为了自己的耳朵着想,她还是别去捅娄子了,“我下次一定记得,再也不说这个字了!” “那才对嘛。”布木布泰满意的点点头,“姐姐不是见过姑父吗?他长什么样子啊?” “长得很高,脸很红。”哈日珠拉努力的回忆着,“其他的不记得了,不过他好像有送过我一个玉佩。” “真的啊?你怎么都没有告诉过我!”布木布泰不满了,她有好东西第一时间想到的绝对是哈日珠拉,结果哈日珠拉还有东西瞒着她,真是太讨厌了! “因为我后来也给忘了嘛。”哈日珠拉不好意思的说道,“待会我问问乌雅放到哪儿去了。” “好吧。”布木布泰还是有些不高兴,但是想到哈日珠拉丢三落四的性子,又觉得很正常,“你还是让乌雅好好找找才好,不然姑父问到那玉佩怎么办,难道告诉他你根本不记得了?” “还好你提醒我!”哈日珠拉一个激灵,小孩子本来忘性就大,更别说她那会还只有四岁了,所以她也没有在意,还好布木布泰今天提起了这件事。 “乌雅乌雅!”哈日珠拉一刻也等不了了,直接掀开帘子向外面的乌雅喊道。 “格格怎么了?”乌雅平日里也是和她们一起坐马车的,只不过刚刚觉得有些闷才下车走走,没想到她刚一离开格格就出事了。 “也没什么。你记得当年姑父送我的玉佩吗?”哈日珠拉小声的问道,她可不想弄的人尽皆知,刚刚那一声大喊已经引起很多人注意了。 “记得啊,当年格格可宝贝了,连睡觉都不离身。”乌雅点点头。 “那它现在在哪里啊?”哈日珠拉没想到她小时候就那么识货,知道宝贝好东西。 “我放在行李里了。”乌雅可不像哈日珠拉,她今年也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了,不像哈日珠拉还是小孩子心性,所以这些有关人情世故的小事情她早就帮哈日珠拉打点好了。 “我想着这次去四贝勒府,要是格格把玉佩带在身上,说不定四贝勒看到了也会对格格好些的。” “乌雅你真是太聪明了!”哈日珠拉恨不得亲乌雅一口。 “多亏有乌雅,姐姐你下次可别再犯这样的错误了。”布木布泰把身旁的包裹都拢到了身边,“装在哪个包裹里啊?赶快拿出来带上。” “我来吧。”乌雅也登上马车,在一堆包裹里精确的把玉佩找了出来。 “真好看啊,一看就是好玉。”布木布泰仔细的摆弄着那个双鱼玉佩,不禁赞叹道。 “真搞不懂姐姐怎么连这么好的玉佩都给忘了。”布木布泰把玉递给哈日珠拉。 “可能是因为那会太小了吧。”哈日珠拉把玉戴在腰上,“再等几年你也肯定记不得你现在宝贝的东西了。” “我才不会,我回去之后把他们都给记下来。”布木布泰从小就知道把自己的东西看得牢牢的,也就哈日珠拉和吴克善能从她手里拿走东西,其他人都没门。 “这是个好办法。”哈日珠拉赞同的说道,“乌雅咱们回去之后把东西清点清点,写个清单出来,看看都是谁送的,别给忘记了。” “格格是准备以后回礼吗?”乌雅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是啊,现在我小,没好东西,等我长大了就可以回礼了,怎么说都是一份人情。”哈日珠拉严肃的说,“别小看人情这个东西,额吉和婉儿姐姐都说人情是最难还的,千万别欠着,得早点还,拖着拖着就变大了。” “嗯!”乌雅好笑的低下头,格格不懂装懂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到了到了。”布木布泰看马车停了下来,掀开帘子,果然已经到了四贝勒府的门口了。 10、第十章 四贝勒府的门口站着几个丫鬟婆子,大门虽然未开,但是旁边的小门却是开了的,等哈日珠拉几人下了马车,就被引入了哲哲住的院子。 三姐妹都没有说话,就连最大的哈日珠拉也是老老实实的,她悄悄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色,四贝勒府很大,但是略显空旷,并不像她在书里看过的花团锦簇,更别说什么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了,还好这个时节府里的花都开了,添了些许生气。 如果一定要说出哈日珠拉对四贝勒府的印象,那绝对是单调,不是像草原那样的天高地远,而是带着一股肃杀萧条之气。 “主子在正屋里等着各位格格,格格们住的地方也早就撺掇出来了,就在主子隔壁的院子,是四贝勒专门拨给几位格格住的。”带路的应该是哲哲身旁的丫鬟,身材高挑,容貌并不出色,眉间带着一股傲气,语气也颇为自得,想必是因为哲哲在府里十分得宠的缘故。 “麻烦姑姑了。”哈日珠拉淡淡的回道。 丫鬟没有听到预料之中的迎合,有些不悦,她可以说是哲哲身边数一数二得宠的丫鬟,在这后院里谁不给她三分面子,虽然这三位格格出生科尔沁,身份也尊贵,但是比起自家主子来说还是不够看。 布木布泰也注意到了丫鬟的态度,她说的话虽然挑不出错来,但语气着实讨人厌了些。 哲哲住的院子在府里的西北角,四贝勒取名为怡园,打理的很是清爽整洁,至少看起来比其他地方有人气多了。 正面五间上房,屋外站着几个丫鬟,皆是垂着手低着眼,院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到两边游廊上挂着的鸟雀的鸣叫声。 哲哲正坐在正中间的正座上,哈日珠拉三人依次拜见过后便坐在下首的四方扶手椅上,身旁的红木绳纹圆桌上摆着各色的茶果点心,丫鬟们规规矩矩的立在后方,屋里的氛围简直让人喘不过气。 哲哲仔细的端详着下面坐着的三颗科尔沁明珠,三人皆是春花秋月,各有各的好。 以哈日珠拉的容貌最为温婉秀丽,白皙的肌肤,窈窕的体态,柔和的五官,若不是眉眼间的倔强与傲气,还以为她是生活在闺阁中的大明女子。 相反布木布泰和哲哲的相貌倒是有一两分相似之处,虽然五官还没有长开,但可以窥见绝对是美艳动人、浓桃艳李的。 琪琪格则是太过于安静乖巧,让人总是注意不到她,但仔细瞧着,眉眼间却已初成一股娴静之态,以后肯定也是既端庄又大方的。 哲哲见三人低着头,想必心中已有不安之感,这才亲昵的说道,“今儿怎么一个比一个老实,在草原上的时候都是猴精,到我这儿来了就变成了木头,看来我还真是罪过罪过。” “姑姑取笑我们。”哈日珠拉不依了,她撒娇的说道,“两位妹妹都是没有见过姑姑的,难免有些紧张,我呢,是想着要给姑姑留下懂规矩的印象,日后调皮捣蛋了姑姑也好护着我。” “瞧你说的,你哪次闯祸我没有护着你。”哲哲又把话头转向另外两人,“你们也别拘束着,小时候我也是抱过你们的,只不过我嫁的早,没能亲眼见到你们长大,哎!” 哲哲语气低落了下来,“这几年我虽然想家,但是毕竟嫁了人,也不能随意回去,只是我的私心作祟,想着把你们几个小的接过来,一家人聚一聚,你们可别怪姑姑。” “姑姑说的哪里的话,我们高兴还不来及,怎么会怪姑姑。”布木布泰嗔道,“我不像姐姐,好歹还出过一次门,我可是真正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下可有机会了,还得好好谢谢姑姑才是。” 布木布泰这话虽然说的有些僵硬,一听就像是准备好的,但是哲哲还是很满意,这说明布木布泰比起哈日珠拉来说还稚嫩了些。 “我虽然没有见过姑姑,但是也是听姑姑名字长大的,早就想见见姑姑了。”琪琪格也连忙说道。 哲哲矫情了一番之后就开始交代正事了,“我本来想把你们安排在后院的,可是四贝勒说了,你们都是科尔沁尊贵的格格,怎么能和我挤在一个小院子里,所以就把旁边的院子拨给你们住了。” “待会我让云儿带你们过去。”哲哲指了指刚刚给她们带路的丫鬟,“缺了什么少了什么都找她,明儿个我再带你们去拜见大福晋,爷现在正在打仗,没在府里,府里的事情都是大福晋在管着,你们明日可要乖些。” “姑姑放心,额吉在来之前就交待过我们了。”听过娜仁的科普,哈日珠拉大概也明白四贝勒府的现状。 大福晋虽然占着名分上的便宜,可是真正得宠的却是自己的姑姑,只是四贝勒是个守规矩的人,并不曾把管家权交给姑姑,只是让她管着自己的院子,单这一项就能看出姑姑的受宠了。 “宫里的两位福晋也知道你们到的消息了,想必也是急着见见你们。”哲哲说的是孔果尔和明安两人的女儿,也算是三姐妹的姑姑了。她们都是嫁给了努尔哈赤,只不过并不得宠,毕竟大妃不是吃素的。 “只是宫里规矩大,怕你们进去得罪了贵人,所以姑姑想着我先找人教教你们再带入宫去。” “还是姑姑想的周到。”哈日珠拉一早就知道了这些麻烦事,也没有吃惊,再说娜仁也找人教过她和布木布泰规矩。 “好了,你们先下去休息吧。”哲哲见三姐妹都没有什么精神,也不久留。 哈日珠拉三人虽说可以独占一个院子,但住的却不是正屋,只是被安排在东西厢房,屋子里收拾的很干净,除却必要的家具物什之外,每间房都摆上了几盆开得正好的鲜花。 “姑姑想的真是周到。”布木布泰待在哈日珠拉的屋子里,坐在沿窗的炕上拨弄着案几上摆着的瓜果,“刚刚苏麻已经看过了,什么都不缺,连熏屋子的香果子都有。” 说到这儿布木布泰有些羡慕又有些不以为然,“在草原上有了果子连吃都舍不得,姑姑竟然拿来熏屋子。” “虽然说是熏屋子,可是也能吃啊。”哈日珠拉拿起一颗李子扔进了嘴里,“味道不错,你尝尝。” “不吃!”布木布泰有些别扭,她是草原上的天之骄女,一直以为以前自己的生活就已经很奢侈了,她吃的穿的哪样不比别人的好,没想到就光是一个四贝勒府就让她长见识了,原来她就是婉姐姐说的在井里的青蛙。 “怎么啦?”哈日珠拉不明就里,但是她对付布木布泰已经很有经验了,随即转移话题道,“明天还要去给大福晋请安呢,你衣服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可是…”布木布泰有些不确定,“我今天看姑姑她们都穿的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明天应该穿什么好啊?” 哲哲今日打扮的很是好看,一身浅绿色的绣竹缎子旗袍,梳着半月形的架子头,两边装饰着各色形状的点翠,显得既婉约又简单,很适合这样炎热的夏季。 “就穿你准备好的衣服啊。”哈日珠拉也理解布木布泰的感觉,知道她敏感的很,虽然只是一件衣服,但是处理不好很有可能伤害到小孩子脆弱的自尊心。 “我们本来就是草原上的格格,不穿蒙古袍子穿什么,而且姑姑也没有给我们准备这儿的衣服啊。”哈日珠拉想起云儿的样子,也拉不下脸去让云儿给她们找衣服,就算找到衣服,也要有人会给她们梳头发啊。 “好吧。”布木布泰听了哈日珠拉的劝解后低着头不说话了,她也不是觉得草原的东西比不上后金,只是害怕别人看不起她们。她这一路上可是瞧见了,后金比草原富裕多了,这儿有身份的人都是穿金戴银的,就连住的地方也比她们的别致舒服。 “别不开心啦!”哈日珠拉倒是想得开,虽然她们现在有点没有见过世面,但是世面这东西多见见不就得了,“你没看见后金的小姑娘们都长得不好看吗?你看姑姑使的那几个小丫鬟,木呆呆的,脸色也黄黄的,哪有我们草原上的女孩子好看。” 哈日珠拉其实也没有见过几个后金的女孩,只能用见过丫鬟充数,“不说丫鬟,明儿个你就能见到大福晋了,我肯定她没有额吉好看。” “那是当然的!”布木布泰也忘记刚刚的纠结,她开始可怜起后金的女孩子了,因为她们虽然吃的好穿的好,可是长得太不好看了。额吉可是说过,女孩子最宝贵的东西莫过于脸了。 “格格,不如奴婢明日就去找云儿姑娘要些旗袍来,然后向她学学怎么梳头发。”乌雅是一心一意为着哈日珠拉着想,她们虽然是蒙古人,但毕竟入乡随俗,总不能大半年都穿着蒙古袍子吧,总是要作旗人打扮的。 “好吧,不过若是云儿态度不好,你也别怕她,我去和姑姑说。”哈日珠拉仔细想了想,也觉得乌雅说的对,总不能为了这莫名的自尊心弄得大家都认为她们蒙古格格不懂规矩。 ——————我是拜见大福晋的分界线—————— 第二日拜见大福晋的过程倒是陈善可乏,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说起来,四贝勒府里的女人也不多,有名分的不过三人而已,除了哲哲之外,只有继福晋乌拉那拉氏,以及和哲哲同为侧福晋的叶赫那拉氏。 孩子则更少了,存活下来的只有继福晋的两个儿子,长子豪格和次子洛格。哈日珠拉没有见到这两个男孩儿,只知道豪格和她一般大,洛格比她小两岁,身子有些不好。 一场见礼下来,哈日珠拉都没有时间好好观察姑父的女人长什么样,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怎么应付这些女人身上了。 或许是因为哲哲的盛宠太过招人眼,所以哈日珠拉三人很是听了些酸话,从蒙古人穿什么到蒙古人吃什么,每每都能从她们身上引申到哲哲那儿去,一面说着蒙古不如后金,一面又暗指蒙古女人都是狐媚子。 哈日珠拉脸都笑僵了,为了不丢科尔沁的面子,还得端着架子和这些女人周旋,而年龄小的布木布泰则是差点气个仰倒,她本来就是要强的性子,哪里容得这些女人讽刺。 要不是琪琪格在旁边扯住了布木布泰,或许这第一场正式会面就能给她们打响“不懂规矩”的第一炮。 11、第十一章 “姐姐,这些女人真是欺人太甚了!”布木布泰一回到屋子里就变了表情,嘴角完全搭了下来,脸色也阴沉的快滴出水来。 “她们说她们的,你就当没听到吧。”哈日珠拉倒没有板着脸,反而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布木布泰揪着手里的软垫,好像它就是生死大敌一般,“我以后一定不能做那个被人欺负的女人,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欺负我!” “好,好志向!”哈日珠拉总算露出了一个笑容,抚掌附和道,“她们今日这些话也不算是冲着我们来的,只能说我们做了姑姑的待罪羊罢了。” “不过你也别生气,不过是几句酸话而已。”哈日珠拉知道布木布泰自小心高气傲,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们又能做什么呢,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罢了。 “那我们进宫去拜见大妃的时候会不会继续被刁难啊?”布木布泰也知道生气无用,索性担心起几天之后的事情了。 “这个应该不会。”哈日珠拉摇摇头,“大妃一直深受汗王宠爱,肯定是个聪明又明理的人,不可能为了小事情刁难我们。” “是啊,这些府里的女人真是笨,怪不得被姑姑踩在脚底下。”布木布泰也笑了,“额吉说过,最笨的女人就是当面下绊子、总爱口舌之争的女人,她们今天的做法要是被四贝勒知道了,肯定会更不喜欢她们的。” 哈日珠拉点头,现在后金急需和草原结盟,科尔沁作为和后金关系不错的部落,理应受到尊重。而四贝勒当年那样郑重的把姑姑娶进家门,不就是为了她们这一系的支持吗?就连姑姑受宠的大部分的原因,也和这个脱不开关系,即便是汗王不看重科尔沁,四贝勒却是极其重视的。 “不说这个了,你还记得进宫的规矩吗?我们再练练。”哈日珠拉又和布木布泰回忆了一遍宫里的礼节,才双双休息。 另一边,怡园的正屋里,哲哲坐在东一间临南靠窗的条山炕上,手上枕着小枕头,跪着的婢女正给她修着指甲。 “你说哈日珠拉的那个丫头今天来找你要衣服了?”哲哲向站在一边扇扇子的云儿问道。 “回主子的话,乌雅姑娘还说让奴婢教她梳头。”云儿在哲哲身边的时候看不出一丝傲气,显得即平和又恭顺。 “嗯,那你待会就过去教她吧,教几个时兴的发饰,别让宫里的格格们给比下去了,衣裳也给最好的。”哲哲想了想又道,“教规矩的人都找好了吗?” “已经找好了,明日就可以去教三位格格了。”云儿低眉顺眼的答道。 哲哲不说话了,现在还不是对付哈日珠拉和布木布泰的时候,昨天和今天的下马威不过是她心情不好,想看她们两人的笑话而已。 曾经宠冠六宫的宸妃和皇帝的生母庄妃现在都还是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连听听酸话也会绷不住脸色,看了就让人心情愉快。 ——————我是进宫马上要见到男配的分界线—————— 几天之后,哲哲带着打扮的像旗人小姑娘的三姐妹进了汗宫,大妃和其他福晋在寝宫里等着她们。 汗宫明显比四贝勒府更加精致一些,雕花的穹窿藻井、结实的红木柱子、金黄色的琉璃瓦顶,仿佛都在预示着后金锐不可当的气势和侵略步伐。 大妃是个长相美艳的女人,虽然已经不在花期,但还是像一株娇艳欲滴的海棠,上扬的眼角说不出的风流妩媚、一颦一笑皆是动人心弦的情思。 哈日珠拉三人依次上前见过大妃和各位福晋,又寒暄了好一会,大妃才说道,“你们今儿来的可巧了,我那两个猴儿也在宫里,我让他们领着你们去玩玩。” “大妃说的是十四阿哥和十五阿哥吗?” 大妃的态度很是和蔼,所以哈日珠拉也没有一味拘束着。 “是啊,他们哥俩平日最爱调皮捣蛋,你们可要拿出蒙古格格的架势来,不然可制不住他们。”大妃调笑道,她最是知道汗王的心思,所以今日特别安排了两个儿子与科尔沁最尊贵的三位格格见面。 还没等大妃说完,两个男孩儿就从寝宫外面走了进来,打头的和哈日珠拉一般高,应该是汗王的十四阿哥多尔衮,走在后头稍微矮一些,应该是十五阿哥多铎。 两位阿哥皆是浓眉大眼,身量比起一般男孩儿来说要高上一些。多尔衮的肤色略为白皙,容长脸上生了一双桃花眼,和阿巴亥颇为相似。多铎的眼睛则更为细长一些,加上天生的黝黑脸皮,比不得多尔衮好看,反而有种阴沉的感觉。 在哈日珠拉偷偷观察他们的同时,多尔衮和多铎也好奇的打量着传闻中科尔沁的三颗明珠。 今天哈日珠拉穿着一身粉色的杏花天影印花旗袍,两把头上左边插着粉色碧玺的梅花簪子,右边则簪着粉白色的绢质的栀子花,真真是面如桃瓣、色似春花。 布木布泰和琪琪格同样穿着粉色的旗袍,只是因为年龄小,只梳了个略显小巧的两把头,中间用金线和金丝装饰,两边则带着简单的珠花。 大妃很满意的看着几个孩子,又从大到小的介绍了一番,就叫了几个侍卫,护着他们去汗宫的花园里逛逛。 “你叫哈日珠拉?”花园里只有几个小孩子和走在后面的侍卫,多尔衮看三个女孩儿中哈日珠拉长得最好看,所以最先和她说话。 “对啊,十四阿哥的记性真好。”哈日珠拉笑着回答道,“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我带你们去看我养的鸽子。”多尔衮又转向布木布泰说道,“你是布木布泰吧?你们蒙古人的名字真难记。” “刚刚姐姐还夸十四阿哥的记性好呢,怎么现在又抱怨起来了。”布木布泰觉得多尔衮长得虽然好看,但是说起话来却一点也不中听。 “我哪有抱怨。”多尔衮受了布木布泰的白眼也不生气,反而觉得布木布泰和他额娘挺像的,随即和布木布泰聊了起来。 多铎板着小脸走在后面,也不和琪琪格说话,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哈日珠拉见状缓慢的移动到了多铎旁边,比起多尔衮,她对这个不爱说话的十五阿哥更感兴趣。 多铎很不适应有人走在他旁边,阴着脸加快了步子。哈日珠拉也不恼,她比多铎稍微高些,步伐也迈的大些,走起来一点也不吃力。 “你干嘛跟着我!”多铎狠狠的瞪着哈日珠拉,摆出一点也不友善的摸样。 “我就爱跟着你,谁让你板着脸。”哈日珠拉从小就有个坏毛病,看谁不好惹就偏爱去惹谁,当年也是看陈婉总是阴着脸不说话才缠上去的。 “你什么意思?!”多铎最听不得别人说他不如他哥,而刚刚哈日珠拉那句板着脸明显戳到了他的痛处。因为多尔衮见谁都笑,对谁都有礼。 “难道我说错了?你没有板着脸?”哈日珠拉沉下脸色,学着多铎刚刚的样子,忽而又笑了起来,“你看我刚刚的表情学的像吧?” 多铎没有和女孩子打交道的经验,被哈日珠拉堵得说不出话来,也不开口了,明明只有四岁的小孩,偏偏做出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 “你怎么不去跟我哥说话?”走了一路,多铎也没有刚刚那么生气了,看着身旁的哈日珠拉,犹豫着问道。 “我为什么要去和你哥说话?”哈日珠拉指着前面谈兴正浓的多尔衮和布木布泰,“他们俩不是正聊的开心吗?” 多铎没有听到想听的答案,又瞪了哈日珠拉一眼。 “你干嘛瞪我啊?”哈日珠拉有种莫名其妙的被人嫌弃了的感觉。 “你刚刚不应该夸夸我吗?”多铎的性子古怪,什么都爱和多尔衮比,大妃也知道他这个毛病,因此每次他只要说一点酸话,露出一丝不满的表情,马上就会有人来安慰他,这次没有等到意料中的话,所以他不高兴了。 “我为什么要夸你?”哈日珠拉更奇怪了,“我今天才认识你,怎么夸你啊?” 多铎想了想,觉得哈日珠拉说的有道理,今天没有听到夸奖安慰一定是因为旁边的这个人不了解自己的优点。 “我也有养鸽子,比哥哥的好看。”多铎觉得哈日珠拉是三个女孩里最好看的,而这个最好看的没有去找哥哥,反而缠上他,说明自己比哥哥受欢迎,所以对哈日珠拉的态度也缓和了下来,还破天荒的给了哈日珠拉提示。 “哦,我没有养过鸽子。”哈日珠拉很自然的接话道,看到旁边的小孩脸色又沉了下去,赶紧说道,“你给我讲讲怎么养鸽子吧,我一点都不懂。” “好吧!”多铎投给了哈日珠拉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养了一对紫环,比哥哥的墨环好看多了。” 看哈日珠拉懵懂的样子,多铎继续解释道,“紫环的身上是雪白的,只脖子上是紫色的,就像带了一条项链,黑环就是黑色的。 “我养的不仅带环,还带兜肚,兜肚上还有紫红色的亮光。”说起自己养的鸽子,多铎也高兴了起来,头扬的高高的,浑身散发着我最厉害的气息。 哈日珠拉很是受教的点头,“那他们吃什么啊?” “绿豆、黑豆、稻米。”多铎回答道,“这些鸽子放出去之后都能飞回来,我养的飞的又高又快,比哥哥的好多了。” “是吗?”哈日珠拉心中怀疑,面上却不显,继续请教起多铎鸽子的事情。 琪琪格则一个人低着头走在后面,时不时羡慕的看一眼前面走着的四个人,多尔衮明显和布木布泰聊得很开心,眉飞色舞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而多铎也不像刚刚那般冷淡,反而对着哈日珠拉不停的说话。于是这天的汗宫之行,除了琪琪格之外都很满意。 12、第十二章 从汗宫回府之后,日子又恢复了波澜不惊,三姐妹每日早晨去给哲哲请安,请过安后便回屋各自干各自的事情。 这日,布木布泰刚从哲哲屋里出来,准备去找哈日珠拉,路过院外的假山处,却听见了两个丫鬟的细细私语。 “你手上拿着的簪子真好看,是叫做点翠吧?”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如果不是注意听,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 “是啊,听说这个在大明都珍贵的很,只有宫里的娘娘们才能带呢。”另一个声音带着炫耀的语气说道。 “这是送给院里哪位格格的?”仿佛观察够了手里的簪子,最先开口的人又继续问道。 “当然是送个哈日珠拉格格的,另外两位格格还小,哪里用得着这么好的簪子,你没看见那天入宫时哈日珠拉格格的打扮吗?可比其他两位格格好看多了。” 布木布泰听到这里便没有听下去了,她心里微微的有些不悦,脚步一转,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格格这是怎么了?”苏麻给布木布泰倒上茶水,奇怪的问道。 “没什么。”布木布泰也觉得自己没劲,怎么吃起姐姐的醋来。 “我们去看看姐姐吧,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想清楚了,布木布泰也就不生气了。 那两个丫鬟本来说的就没错,她和琪琪格还小,哪里用得着那样精致的东西,倒是姐姐马上就要嫁人了,当然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只是她习惯了只要哈日珠拉有的她都有,所以才会有些不高兴罢了。 “嗯。”苏麻心里越发的好奇了,不知道格格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哈日珠拉的屋子就在布木布泰的对面,不过几步路的功夫,布木布泰到时正遇到了给哈日珠拉送簪子来的丫鬟。 “怎么这么晚才过来。”哈日珠拉招呼道,随即又让两个丫鬟退下,屋子里顿时一空,只剩下两姐妹和站着的乌雅了。 “回去喝了口茶,所以晚了一点。”布木布泰眼睛盯着盒子,明知故问道,“那个是什么?” “是姑姑刚刚让人送来的簪子,我还没有看过呢。”哈日珠拉拿起盒子打了开来,里面整齐的放着一对蝴蝶样式的点翠簪子。 “也不怎么样嘛。”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布木布泰违心的说道。 “我觉得还好啊。”哈日珠拉拿起其中的一支,蝴蝶的翅膀周围用金丝托起,眼睛上镶嵌着红珊瑚,翅膀上点缀着玛瑙,看起来色泽很是艳丽,在阳光下有种颇为质朴的美感。 布木布泰嘟着嘴不说话了,明明刚刚她还觉得没什么的,不过一对簪子罢了,现在看见了之后那种既羡慕又失落的情绪一下子又跑了出来。 哈日珠拉的注意力虽然一直都放在新送来的簪子上,但还是发现了布木布泰的不对劲。 “你今天怎么了?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哈日珠拉第一个反应就是布木布泰水土不服了。 “嗯,有一点。”布木布泰也不好意思告诉姐姐自己的想法。 “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哈日珠拉想了想,决定还是去找姑姑,生病可是大事,马虎不得。她站起身来,准备招呼着乌雅和她一起过去。 “不用不用。”布木布泰见哈日珠拉那么紧张她,一时之间只觉得羞愧的不行,“我回去睡睡就好了。” “真的?”哈日珠拉觉得不能听布木布泰的,作为一个总是生病的人来说,她深切的明白小病不及时医治就会变成大病的道理,“我还是去给姑姑说一声,请她去请个大夫来。” “真不用。”布木布泰也从炕上跳下来,拉住哈日珠拉,“我先回去休息一会,如果还是不舒服再去找姑姑吧。” 哈日珠拉见布木布泰的态度很是坚决,只能暂时答应她,心里却想着等布木布泰一回房就去找姑姑。 哲哲那边知道了布木布泰可能生病了的消息之后,抿嘴一笑,让人去请了大夫过来,给布木布泰开了些养身子的药。 因为大夫叮嘱了布木布泰最近不要出门,不要吹风,要好好养病,所以哈日珠拉和琪琪格每日都在布木布泰的屋里陪她说话,中途四贝勒回府她们也没有去拜见。 只是琪琪格和布木布泰聊起天来的时候总会扯到多尔衮,哈日珠拉觉得无趣,便一个人逛起了花园来。 四贝勒府的花园在府里的东北角,园子里有一个大大的荷花池,池边栽种着柳树,正值夏日,府里的荷花尽情的舒展着自己碧绿色的大叶,叶子上托着粉白色的花朵,红绿相衬,极其好看。 暖风吹过,沿岸的垂柳柳枝轻摇,像是仙女随风摆动的轻纱裙摆,波光粼粼的湖面也荡起一波波的金光,让人睁不开眼睛。 哈日珠拉坐在池边的石凳上,听着知了的叫声,闭着眼感受着夏季灼热的微风,斑驳的阳光透过下垂的柳条星星点点的洒在她白皙的脸蛋上,整个人仿佛也成了这夏日图中的一景。 这是豪格第一次见到哈日珠拉,他傻傻的站在一边,不知道应不应该去打扰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哈日珠拉没多久就睁开了眼睛,突然发现旁边站着的人,吓了她一大跳,她赶紧起身,给豪格行了个礼,“见过大阿哥。” “你,你是谁?”豪格的脸色有些微红,像是被阳光晒过的一样烫人。 “我叫哈日珠拉,是哲哲侧福晋的侄女。”哈日珠拉并不是初次见到这位府里的大阿哥了,在给大福晋请安的时候曾远远的看到过一次。 “你就是科尔沁的哈日珠拉格格?”豪格听她额娘,也就是继福晋提起过这位格格,说是长得很好看,他当时还不以为然,没想到真的这么好看。 “嗯,大阿哥也是来这赏景的?”豪格比哈日珠拉高了整整一个头,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九岁的小孩。 “我就是来这儿走走。”豪格也镇定了下来,他清了清嗓子,背着双手,尽量学着大人的模样,“你这是第一次来赫图阿拉吗?” 哈日珠拉也被豪格严肃的样子感染了,她点点头,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小孩都爱装大人。 “吃的用的还习惯吗?要是不习惯的话可以来找本阿哥。”豪格试图回忆他阿玛对着额娘说话的态度,“如果有人欺负你了,你也可以来找本阿哥。” “那就谢谢大阿哥了。”哈日珠拉低着头感激的说道,“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大阿哥慢慢逛。” “唉,别走!”豪格一伸手就拉住了哈日珠拉,他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再陪陪本阿哥,等等再回去。” “大阿哥!”哈日珠拉有些不高兴了,豪格紧紧抓着她的手,让她觉得被冒犯了,“快放开我。” “不放,你答应陪我我才放。”豪格也是府里的小霸王,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除了他阿玛之外他谁都不怂。 这次肯放低身段这么跟哈日珠拉说话,也是觉得她长得漂亮,而且听他额娘的意思,如果自己喜欢的话,还可以讨来做媳妇,要不然他才不会态度这么好。 “我就不答应,凭什么我要陪你说话啊!”哈日珠拉也是草原上的宝贝,还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抓她,“小心我打你哦!” “你打得过我吗?”豪格嗤笑道,“女人不就应该乖乖的听话吗,你听话我就放了你。” “什么听话不听话的。”哈日珠拉虽然身子弱,但也不是吃素的,她抬起脚就狠狠的给了豪格的大腿一下。“让你知道本格格的厉害!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威胁我!” “你敢踢我!”这一踢也把豪格踢火了,他刚刚举起右手准备往哈日珠拉脸上扇过去的时候,就听到一声怒吼。 “放手!” 豪格一惊,往身后一看,就看到他阿玛龙行虎步的走了过来,脸色十分不好看,他吓的赶紧放手,做出乖孩子的样子站到一边。 “姑父!”本来哈日珠拉以为自己要被打了,已经做好了和豪格大战一场的准备,没想到峰回路转,跑出来一个搅局的。她低着头恨恨的瞪了一眼豪格,才可怜兮兮的扑向皇太极。 “姑父,他想打我!”虽然早就不记得这位姑父大人了,但是哈日珠拉还是本能的做出了反应。 她扬起小脸,眼睛里噙着泪水,水汪汪的一双杏眼里盛满了说不出的委屈和害怕,小手紧紧的抓着皇太极腰间带着的荷包,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尽管皇太极站在旁边围观了整个过程,也看到了刚刚哈日珠拉的狠样,但还是被这个表情给弄得一阵眼晕。 “豪格,你刚刚在做什么!你不知道这是府里的客人吗?”皇太极顺手揽住哈日珠拉,虽然说着责备的话,但是仔细一听却是在维护豪格。 “阿玛我错了。”这时候男女大防没那么严重,所以豪格以退为进,干脆拉着哈日珠拉下水,“我只是喜欢格格,想和格格多说说话。” “可是我不喜欢你!”哈日珠拉自觉看出了皇太极的态度,认为他不可能为了一个第二次见面的侄女责罚自己的儿子,所以也收起了眼泪,从皇太极的怀里钻了出来,摆正了脸色,尖锐的反驳道。 “豪格,闭嘴!”皇太极并没有打算一味的维护豪格,惩罚是肯定的,只是想给豪格留些面子,毕竟他也有让豪格和哈日珠拉联姻的打算。可是豪格这句话说得太不像样子了,让人听了哈日珠拉的名声可就毁了。 “现在回去跪着给我好好反省,这两天都不许吃饭!我一会再过去找你。”皇太极教训完豪格,把他赶走之后,才有空看向哈日珠拉。 刚刚哈日珠拉从他怀里钻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不好,这样性烈的小女孩他还是第一次见,回忆起当年被她狠狠的咬过,皇太极只觉得无奈。没料到只是想忙里偷个闲,竟然惹到了这个小侄女,这下不知道要花多少功夫才能安抚好这只小豹子了。 13、第十三章 哈日珠拉低着头,皇太极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也可以想象出她脸上挂着的一定不是什么让人愉悦的神色。 “哈日珠拉。”皇太极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孩,比起五年前来拔高了不少的身量,因为低着头露出了一段修长的白皙脖颈,一身稍显宽大的淡绿色的旗装,整个人虽然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但也已经有了种小荷已露尖尖角的风姿。 “姑父。”哈日珠拉有些不情愿,她第一次受这么大的委屈,但是身边却没有可以帮她出气的人,皇太极虽然惩罚了豪格,但他本质上却是和豪格一条战线的人。 “怎么,不高兴了?”皇太极尽管长得并不俊俏,但眉眼间透出的坚毅果敢却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被他吸引,“这么多年没见,性子还是这么烈。” “姑父哪里还记得我性子烈不烈。”哈日珠拉嘟着嘴,小声嘟囔道,“我都快不记得你了,你哪里还记得我。” “不记得我了还带着我送你的玉佩?”皇太极好笑的俯下身子,挑起哈日珠拉腰间的双鱼玉佩。 温热的鼻息洒在哈日珠拉的脸上,一时之间两人竟近的连对方的睫毛都能数清楚。 “我记得,我记得。”皇太极毫无疑问是个十分有魅力的男人,尤其是他放下架子来哄人的时候,所以哈日珠拉也没了刚刚的气势,她有些不安的扭过头去,“不就是玉佩吗?当年我还送了你我的宝贝呢!” “你放心,你的宝贝我现在还好好收着呢。”皇太极也意识到两人距离过近,他放下玉佩,直起身子,“要不要我拿出来给你鉴赏鉴赏?” “不用了!”哈日珠拉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赶紧摆手说道,“都说是送给姑父的,我怎么好意思再拿回来。” “我可没说要还给你。”皇太极撩起衣摆坐在石凳上,“不过是想让你看看你当年的‘杰作’而已。” “姑父,您就别笑话我了。”哈日珠拉偷偷的给了皇太极一个白眼,“我现在已经会写字了,您要是喜欢我的墨宝的话,我明儿个再给您写一张,至于那个,咳咳,您可以直接扔掉了,一点都不可惜。” 皇太极发现眼前这个小女孩儿和五岁的时候一样,有事求他的时候就用您,一副我最乖巧的样子,没事拜托他的时候就用你,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真是可恨的很! “哦,你学会写字了?”皇太极忽略掉哈日珠拉那明显变化的态度,有些惊奇的问道。事实上,蒙古和后金识字的人实在是很少,更别说是写字了。 “那当然!”哈日珠拉挺起了胸膛,灿若星子般的双眸直视着皇太极,“婉儿姐姐还夸我写的好呢!” 皇太极开始用一种新的眼光打量起哈日珠拉来,原来还以为只是个有趣的小丫头,没想到还能给他新的惊喜,“走,跟我去书房。” 哈日珠拉没想到皇太极说起风就是雨,只能小跑着跟上他。 “会磨墨吗?”皇太极当然没有把哈日珠拉带到他处理政务的书房里,而是他平日看闲书的地方。 “会。”哈日珠拉现在还没有想明白她怎么就从游园的格格变成成磨墨的丫鬟了。 皇太极指了指案桌上的砚台,又从一旁拿出一根墨条来递给哈日珠拉。 哈日珠拉虽然不太懂如何鉴赏砚台和墨条,但是也能感觉到皇太极给她的都是好东西。 砚台的触感十分细腻,呈椭圆型,上面雕刻着一只振翅欲飞的雄鹰,看的出刀笔凝练的很,就连那锐利的眼神也刻的栩栩如生。 手里的墨条更是通体漆黑,色泽饱满,细细一嗅,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墨香。 哈日珠拉这下也认真了,她往砚台里倒了些许清水,端正了姿势,拿起墨条细细的研磨了起来。 皇太极见状便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随意的读了起来,时不时抬起头来看看磨墨的哈日珠拉。 “磨好了,姑父试试?”哈日珠拉放下墨条,揉了揉手臂。她在草原上的时候也得了一些不错的墨条,在婉儿姐姐的教导下磨过几次,不过终究算是生手,也不知道皇太极满不满意。 “我看看。”皇太极放下书,“好像有点稀了。” 皇太极铺好宣纸,拿起笔,蘸了墨,果然墨一到纸上就晕了开来。 “这是失误,不算数。”哈日珠拉有些不自然的解释道,“我是格格,又不是磨墨的丫头,这样已经很好了,换姑父来的话肯定也没我磨得好。” “是吗?”皇太极也没有拆穿哈日珠拉的说辞,毕竟她会磨墨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来写几个字给我瞧瞧。” “我要是写的好姑父有奖赏吗?”哈日珠拉可不会轻易放过皇太极,今天虽然是豪格惹了她,但豪格不就是皇太极的儿子吗,古人有云子债父偿,所以姑父大人今天也得出血才行。 “想要什么?”皇太极一向大方,不然也不会把那么珍贵的玉佩随手就送给第一次见面的哈日珠拉。 “肯定是姑父能给我的。”哈日珠拉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那我就先谢过姑父了。” 皇太极无奈的笑了,他今年虽然已经二十六岁了,但是却只有儿子,没有女儿,所以对哈日珠拉这样长得玉雪可爱又活泼机灵的小女孩儿格外包容。 哈日珠拉也是练过几年的,虽然写的不算好,但也不算坏,所以纸上那几个像模像样的楷书大字也能用来唬唬不懂行的人。 “写的还不错,不过还得多加练习。”皇太极本来就没指望哈日珠拉能写一手媲美文人的好字,能把字写对写整齐他也就满意了,所以尽管有些差强人意,他还是表示了夸奖。 “谢谢姑父的赞赏。”哈日珠拉也知道这夸赞来的有些水分,不过她才不会不好意思呢! “想好要什么了吗?”皇太极今天下午本来是打算好好休息的,没想到却和哈日珠拉一起消磨了两个多时辰,不过感觉好像还不错。 哈日珠拉摇摇头,“现在还没有想好。” “那我给你几天好好想想,想好来再来找我。”皇太极把哈日珠拉的“墨宝”收了起来,放在了一个盒子里,“这几天正好我休沐,带你出去骑马。” “真的?!”哈日珠拉这下才是真正的惊喜了,她在科尔沁的时候只要天晴就会出去跑一会马,所以来了后金之后还真的很不习惯。 “我不骗小孩。”皇太极没说的是,只要不是小孩基本他都骗过。 “姑父你真好!”哈日珠拉狗腿的跑到皇太极身后,给他捶起背来。 皇太极也享受的闭上眼睛,现在总算知道来讨好他了,小孩子真难哄。 ————————我是要去骑马的分界线———————— 皇太极一向是说话算话的人,所以没过两天就带着哈日珠拉三姐妹出门了。 “姑父,咱们这是去哪儿啊?”哈日珠拉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朝骑着枣红色骏马的皇太极问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皇太极本来就长得高大,再加之骑在马上,竟给了哈日珠拉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明明是同一个人,怎么突然就不一样了呢。 哈日珠拉不满的嘟起了小嘴,果然还是和她一起写字的姑父平易近人些,这个骑马的太有气势了,她一点都不喜欢,好想把他从马上扯下来。 “姐姐,想什么呢?”布木布泰打断了哈日珠拉的神游。 “没什么,你今天身子还好吧?”哈日珠拉很快的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我早就没事了。”布木布泰这几天已经受够哈日珠拉的问候了,她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从前哈日珠拉总是觉得她烦了。 “可是今天日头很足。”哈日珠拉强调到,“要是中暑就不好了。” “姐姐,我真的没事,身体壮着呢!”布木布泰坐到了琪琪格的旁边,“我觉得倒是琪琪格看起来脸色不大好。” “乱说什么,我哪有脸色不好。”琪琪格十分不满布木布泰把话题引到她身上,伸手就去挠布木布泰的腰,“看你整我。” “我说的是实话,谁叫你比我白!”布木布泰也笑了起来,两姐妹闹成一团。 哈日珠拉在一旁笑嘻嘻的围观,气氛很是融洽。 “哥!你们怎么才来。”不久马车就停了,还能听到外面的说话声。 “怎么听声音有点像多尔衮啊。”哈日珠拉奇怪道。 “不是像,那就是。”布木布泰已经先一步的掀开了帘子,站在外面和皇太极说话的不是多尔衮是谁。 “这么着急干嘛。”琪琪格也随布木布泰跳下马车,只留哈日珠拉一个人在后面慢吞吞的。 “你怎么来了?”布木布泰给两人行过礼之后,就和多尔衮说起话来。 “就你能来,我不能来吗?”多尔衮也很高兴,他上次和布木布泰聊得挺投机的,所以也愿意和她一起玩,“八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当然要缠着他,可惜多铎生病了,不能出来。” “十四阿哥。”琪琪格也在后面有些腼腆的打招呼。 “就叫我多尔衮罢。”多尔衮摆摆手,“你们会骑马吗?” “不大会。”琪琪格红着脸摇头道,其实她也骑过,不过是和别人一起。 “那我教你!”多尔衮跃跃欲试道。 “你才多大啊,就能教人骑马了,我才不信。”布木布泰十分不信任的看着多尔衮。 “我今天就骑给你看!”在女孩子面前,多尔衮可不会示弱。 “好了好了,会不会骑一会不就知道了。”皇太极发话了,几个小孩儿总算安静了下来。 “这个地方不止能骑马吧?”哈日珠拉已经看到远处的箭靶了。 “你是说射箭吗?”皇太极顺着哈日珠拉的目光,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八哥教我射箭!”多尔衮也兴奋了,他平日里最崇拜的就是皇太极,皇太极也特别宠他,几乎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先去骑马。”皇太极叫人牵来几匹小马,又给几人示范了应该怎么骑,再三确认过后,才让侍卫护着他们上马。 14、第十四章 “姑父,这儿风景真好。”哈日珠拉骑着一匹小马跟在皇太极旁边,多尔衮他们则是由马夫牵着马慢腾腾的在后面散步。 “那边还有个湖,一会可以过去看看。”皇太极指了指远处,绿草如茵的小丘像是往极目处无止境的延伸着,目光所至的草丛里全是不知名的小花,红的、黄的、粉的,各种颜色,一阵微风吹过,他们便摇摆着小巧的身子,夹杂在如连波般荡漾的绿色海洋中,以最飘逸的姿态来迎接踏青的游人。 哈日珠拉随着皇太极的目光极力远眺,果然看见那坦露在阳光下的,发着光的一条银带,它紧紧贴在小丘的边缘,就像是最出色的画家用月光给这片草地勾勒出的线条。 “真美!”哈日珠拉着迷的叹道,“咱们快点过去吧!” 皇太极点头应允,两人同时加快了速度,不一会就到了湖边。 “他们可真慢。”哈日珠拉利落的从马上下来,一屁股坐到草地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姑父坐啊,这儿虽然没有红木的凳子,但是这脚下的绿毯可比那个什么木头珍贵多了。” 皇太极打仗的时候什么苦没有吃过,怎么可能会嫌弃这个,他解下绑在马鞍上的水囊,坐到了哈日珠拉旁边,大口喝起水来,晶莹的水珠流过他滑动的喉结,随着古铜色的肌肤没入了黑色的镶金边的翻领中。 哈日珠拉刚刚一直注视着皇太极,所以也看到了那几颗调皮的小水珠,顿时觉得日头有些大,连脸都烧了起来,她低下头,不敢再看皇太极,转而拔起地上的小草来。 “他们得罪你了?”皇太极把水囊放到一边,枕着双手躺了下来,“别拔了,躺会。” “你很累吗?”哈日珠拉也学着皇太极的样子躺了下来,不过阳光实在是太灼热了,她只好朝着皇太极的方向翻了个身。 “最近事有点多。”皇太极倒不怕这如火般的骄阳,反而十分享受阳光流淌在他脸上的感觉。 “那你怎么还有空带我们出来骑马啊?”哈日珠拉闭着眼睛,鼻子里充斥着草地的清香和皇太极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汗味。 “谁叫我前几天惹到你了呢。”皇太极抬起右手,眯着眼睛透过指缝望向碧色如洗的天空。 “也不能算是你惹到了我。”哈日珠拉觉得皇太极这人还挺好,没有什么架子,聊起天来更像是一个朋友而不是一个长辈,“最后你怎么罚大阿哥的啊?” “你想知道?”皇太极私心里颇为喜欢哈日珠拉这个小姑娘,所以才愿意和她这样聊天。 “还是算了吧。”哈日珠拉直觉有些危险,也不再追问,两人就静静的躺在并不柔软的草地上,谁也没有再说话。 太阳渐渐的升到了最高点,皇太极本想唤哈日珠拉起身,却发现她早已经睡着了。 睡梦里的哈日珠拉显得格外的乖巧,精致的五官虽然带着稚气,但柔和的脸部线条却让她多了一丝说不出的气质,就像是在月光下散发着莹润光泽的珍珠一般。 皇太极无奈的解下披风,轻手轻脚的盖到哈日珠拉身上,随即又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姐姐,你怎么这样都能睡着啊?”哈日珠拉被布木布泰的声音惊醒,粉腮红润,秀眸惺忪,愣了好一会才发现其余的人都已经到了,正围坐在她身边了,笑嘻嘻的盯着她,而皇太极的脸上更是满满的揶揄。 “我也不知道。”哈日珠拉脸红红的敲了敲脑袋,拉着布木布泰的手坐了起来,身上原本披着的黑色披风也跟着滑落到地上,“你们多久到的啊?我睡了很久了吗?” “我们刚到,不过你应该是睡了半个时辰吧。”布木布泰眼睛发亮,很显然刚刚玩的很是开心。 “那么久啊!”哈日珠拉有些尴尬的笑了,她把披风捡起来递给皇太极,“谢谢姑父。” “不用,待会就在这里吃饭吧,我让侍卫带炊事的物什过来。”哈日珠拉难得露出这样又羞又窘的神色来,所以皇太极很体贴的转移了话题。 “今天咱们是在野外烧烤吗?我来帮忙!”皇太极带来的侍卫们训练有素的砍柴,生火,舀水,洗菜,多尔衮见状也撸起袖子跟着一个负责砍柴的侍卫去了林中帮忙。 “我也要抓鱼!”哈日珠拉羡慕的看着在河边插鱼的侍卫,转过头来向皇太极询问道。 “去吧,小心别掉进去了。”皇太极倒没有动,也只有这些没有吃过苦的小孩子才会觉得在野外烧烤是件新鲜事。 哈日珠拉兴致勃勃的观察着侍卫的动作,学着他的样子,拿起鱼叉叉了起来,可惜这里人太多,她不能下水,所以只有站在湖边,根本叉不到鱼。 等所有的侍卫们都聚在一起煮东西了,她还是一无所获的呆呆的守在湖边。 “算了,回草原找哥哥陪我。”哈日珠拉闻着烤鱼的香味,只能遗憾的放下鱼叉。 “啊!”没想到她刚放下鱼叉起身时竟然被一块石头给绊了一下,整个人扑倒在了水里,幸运的是湖边的水不深,只是把衣裳打湿了。 皇太极反应最为迅速,听到声音赶紧就跑到了湖边把哈日珠拉给捞了起来。 “姑父,我要衣服。”哈日珠拉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她狠狠的拍了拍水,把头埋在皇太极怀里,根本不敢见人,再加上身上衣服也湿了,只能小声的像皇太极求救。 皇太极皱着眉横抱起了哈日珠拉,沾了水的衣服紧紧的贴在她身上,细瘦的腰身显得格外的明显,还好年纪小,胸脯还是平平的,不然这丫头肯定羞的不敢见人了。 这边多尔衮等人也反应了过来,布木布泰赶紧拿起地上的披风盖到哈日珠拉身上,其余的人也七嘴八舌的问起哈日珠拉的情况来。 “我带她先回去,你们吃完了就赶紧回来。”皇太极没有多说,交代了几句又让一个侍卫快速的回府报信之后,便把哈日珠拉抱上马,再用披风把她整个人包起来,只露出一张有些苍白的小脸。随即一蹬马镫就上了马,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这才骑马回城。 “姑父。”哈日珠拉打了个喷嚏,“好冷。” “知道冷刚刚怎么不小心点。”皇太极语气很严肃,不过他还是停了下来,抱起哈日珠拉换了个方向,把她的头摁进自己怀里。 “这样好些了吗?”皇太极稍微放缓了速度。 “好点了。” 这下哈日珠拉也顾不得羞不羞了,夏季穿的单薄,冰凉的湖水透过衣服黏在她的皮肤上,寒气都好像渗进了骨子里,她只能双手搂住皇太极的腰,尽量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热气,小脑袋也在他的胸前钻来钻去的,试图找到一个舒服的地方。 皇太极有些不适的动了动身子,他从来没有和人靠的这么近过,就连最宠爱的哲哲也不过是在床上宠幸之后就分开,这样和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 “姑父,你别动来动去的。”哈日珠拉总算把头抬了起来,可是因为姿势的关系只能看见皇太极冒着青色胡渣的下巴。 “你也别动来动去的!”皇太极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 “好嘛。”哈日珠拉报复性的用头轻轻的撞了撞皇太极的胸,才满意的趴在了他怀里。 皇太极的骑术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所以很快就安全到达了四贝勒府。而等他抱着哈日珠拉到院子里的时候,哲哲和大夫也已经在一旁等着了。 “快进去快进去,这是怎么了,怎么落水了。”哲哲赶紧领着皇太极进了哈日珠拉的房间,“乌雅,快伺候着格格换上干净的衣裳。” 皇太极把哈日珠拉放在床上,一旁的乌雅赶紧拿着毛巾上前给哈日珠拉擦脸。 “谢谢姑父。”哈日珠拉的脸颊有些红,眼里像是有着一汪秋波,软软糯糯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 “不用谢。”见状皇太极不自在的转过头去,跟着哲哲去了外间。 “今儿个真是多谢爷了。”哲哲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要不是爷,哈日珠拉她…” “她没有溺水,不过是衣裳湿了罢了,你也不用担心。”说起这话时皇太极不自觉的想起了哈日珠拉那身湿透了的粉色旗装,有些僵硬的回答道。 “哈日珠拉从小身子弱,这下不知道…”哲哲虽然低着头,但眼角的余光还是观察着皇太极的神色,见他表情有些不自然,心里也是一紧。 “她身体不好?”皇太极初时只是觉得哈日珠拉有些瘦弱,没想到竟是因为经常生病的缘故。明明那么烈的性子,偏偏有个虚弱的身体,这么一对比,皇太极又对哈日珠拉多了丝怜惜。 哲哲也看到了皇太极眼里明显的怜爱,虽然这和男女之情没多大关系,但是哲哲却明白,这不过是因为哈日珠拉还小,皇太极只当她是个小孩儿,如果哈日珠拉再大上几岁,说不定皇太极立马就能起别的心思。 “嗯,哈日珠拉小时候就经常生病,我听哥哥说近几年要好些了,只是身子依然很弱。”哲哲心里闪过无数的念头,还是镇定的继续说道,仿佛她只是一个疼爱侄女的姑姑而已。 “草原上哪里找得到好的大夫。”皇太极的手指敲打着桌面,“我让人找些大夫来给她好好调理调理。” “那妾身就先谢过爷了。”哲哲也笑了起来,可不是,身子虚弱就是要多多喝药才好。 屋里的哈日珠拉也在乌雅的服侍下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暖和的衣裳。 “李大夫,今天就麻烦您了。”皇太极拱了拱手,把李大夫请进里屋去。 “贝勒爷无需客气。”李大夫今年大概五十多岁,留着长长的山羊胡,不管说话做事都是一团和气,他早年被辗转拐卖到赫图阿拉,要不是遇到皇太极,说不定早就没命了。 “还请李大夫给我这位侄女好好看看,她的身子弱,又落了水,要是烧起来可怎生是好。”哲哲坐在床边拉着哈日珠拉的手,怜惜的说道。 李大夫点点头,给哈日珠拉把起脉来,又看了看她的舌头,这才写下药方,“格格这是胎里带来的弱症,所以比起旁人来更容易生病,这次落水寒气入体,恐怕会发热。不过格格也不用担心,没什么大碍,好好喝药便能痊愈。” “谢谢李大夫。”哈日珠拉陈恳的谢道。 皇太极有些担忧的看着床上的哈日珠拉,她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大大的杏眼里仿佛含着盈盈的水光,淡粉色的嘴唇被洁白的贝齿轻轻咬着,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 李大夫的动作很快,所以药也很快就熬好了。哈日珠拉接过药碗,毫不迟疑的大口喝了起来,像是十分习惯这个味道,连抱怨的话都没有。 皇太极更心疼了,他还记得豪格小时候每次喝药之前都要闹个天翻地覆,哈日珠拉不过和豪格一般大,又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想来小时候肯定也是闹过哭过的,不过因为没办法,所以喝到今天也就能把苦药当成白水般对待了。 哈日珠拉没有意识到皇太极心态的转变,刚刚被皇太极抱在马上的时候还不觉得,回府之后脑子便有些昏沉沉的,熟悉的感觉告诉她,她肯定又要发烧了。 15、第十五章 夏日的傍晚,天空就像开了条口子一样,豆大的雨点砸落在地上,眼里所看到的全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哗啦啦的雨声伴着电闪雷鸣吵得人不得安宁。 “格格,该喝药了。”乌雅看了看天色,把热在小炉子的药倒在碗里,估摸着温度合适了,便开口叫哈日珠拉起来喝药。 “嗯。”哈日珠拉迷迷糊糊的被乌雅扶起来,灌了一肚子的药之后又缩回了被子里。 乌雅把药碗放好,又拧干了帕子,擦了擦哈日珠拉潮红的小脸蛋,她心里着实担心的很,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哎。”乌雅轻轻的叹了口气,格格虽然喝起药来干脆的很,但是却有个比喝药严重多了的毛病,那就是一生病就要有人陪,在草原的时候有大福晋哄着格格,可现在总不能把布木布泰格格叫过来吧。 “乌雅,我不舒服。”哈日珠拉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的说道,“我要回家,我想额吉了。” “格格别哭,要不奴婢把布木布泰格格请过来。”乌雅见哈日珠拉红了眼眶,也急的不行。 “不要,太丢脸了。”哈日珠拉把被子拉起来盖住头,瓮声瓮气的说道。“再说她已经陪了我一早上了,要是我传染给她可怎么办。” “算了,我没事了,乌雅你去吃饭吧。”哈日珠拉本来不想哭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鼻子一直酸酸的,眼睛也一直酸酸的,反正肯定不是她想哭的,和她没有关系,她才不是爱哭鬼! “格格。”乌雅无奈的放下纱帐,高娃还在外间等着她汇报格格的情况呢。 “格格好些了吗?”高娃是娜仁派来的丫鬟,做起事来比乌雅要老练的多,所以乌雅和苏麻平日里都很听高娃的话。 “热已经退下去了,只是…”乌雅不想哈日珠拉一个人闷着难过,可她也没有办法,只好来请教高娃,“只是格格不大高兴,有些想家了。” 高娃理解的点点头,她是一直跟着娜仁的,所以对哈日珠拉也很了解,娜仁因为哈日珠拉的身体原因一直娇养着她,幸运的是哈日珠拉并没有被养成一个任性娇蛮的大小姐,不幸的是却被养得娇气的很,虽然平日里看不出来,但是一生病就能把人折腾死。 “要不我去禀告侧福晋,请她过来。”乌雅从小跟着哈日珠拉,也是没有经过事儿的,她见哲哲对哈日珠拉和蔼的很,所以也就以为哲哲肯定是疼爱哈日珠拉的。 “嗯,你去罢。”高娃也没有现在就要去纠正乌雅的打算,她刚刚打听到四贝勒现下正在哲哲院子里,乌雅过去也好,只是她还得防着哲哲作怪才行。 乌雅见高娃同意了,便撑起伞急急忙忙得去找哲哲了。 ———我是哲哲想和皇太极滚床单但没有滚成的分界线——— “外面怎么回事?!”哲哲的声音带了些愠怒,最近皇太极对她有些冷淡,很久没有宠幸她了,所以她想趁着今天伏低做小讨好皇太极,没想到竟然有人来坏事! “启禀侧福晋,是哈日珠拉格格屋子里的乌雅,说是有事来禀告侧福晋。” 皇太极本来闭着眼睛坐在炕上,舒服的享受着哲哲的按摩,听到是哈日珠拉的丫鬟找了过来,刷的一下睁开了眼睛,示意哲哲让人进来。 “让她进来罢!”哲哲心情虽然有些不好,但也不敢在皇太极面前露出不情愿的表情。 “奴婢见过四贝勒,见过侧福晋。”乌雅没有想到皇太极竟然在这里,顿时有些紧张,她倒不是害怕哲哲责怪她,而是害怕哲哲迁怒哈日珠拉。 “是哈日珠拉出了什么事了吗?不是说下午烧已经退了吗?”哲哲收拾好情绪之后又变成了那个关心侄女的姑姑。 “回侧福晋的话,格格没事,只是奴婢见格格闷闷不乐,一个人躲在被子里,所以才自作主张过来请侧福晋的。”乌雅见哲哲没有不高兴,便继续说道,“奴婢不知道四贝勒也在这里,还请侧福晋恕罪,这事格格不知道,是奴婢私下过来的,侧福晋不要责怪格格,格格只是有些想家了。”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奴,哲哲被乌雅这番话说得不高兴了,她说过会怪罪哈日珠拉了吗,虽然她心里是恨不得哈日珠拉烧成傻子,但是她现在不是还什么都没有做吗,急着给她扣屎盆子干什么! 其实乌雅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她满心满眼里全是哈日珠拉,所以也没了平日的精明,就想着哲哲快去安慰安慰哈日珠拉。 “说什么话呢,我是哈日珠拉的姑姑,难道还会因为这个责怪她吗?”哲哲说完便转向皇太极,“爷,您看?” “我和你一起过去看看她罢。”皇太极想起那个躲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的小丫头,不自觉得心就软了下来,这种情绪太过新鲜,以至于他并不想去追究原因,左右不过是个小女孩而已。 “可是雨这么大,爷要是淋湿了怎么办,还是妾身过去吧。”哲哲可不愿意皇太极去看哈日珠拉,谁知道那个小狐媚子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必多说了。”皇太极摆摆手,站起身来,在丫鬟们的伺候下穿好斗篷,带好帽子,“走吧。” 皇太极没等哲哲,乌雅也没注意到哲哲还没动,她见四贝勒愿意去看哈日珠拉,早就跑到前头去给皇太极带路去了。 哲哲在后面气得牙痒痒,只好穿上衣服,跟了过去。 乌雅现在才放下一直高悬着的心,在她看来,四贝勒和哲哲侧福晋都是好人,两个人都很关心格格,所以她就先带着这个最关心的去看格格,想必侧福晋那么和蔼,也不会怪罪她。 ———我是皇太极威武霸气的去安慰小二货的分界线——— 哈日珠拉哭够了,便无聊地在被子里翻过来翻过去,可是翻了这么久也不见乌雅进来,所以她小小地掀开了被子的一角想看看乌雅到底在干什么。 “啊!”只是乌雅没看到,倒是看到了皇太极那张放大了的脸。 “姑父怎么来了也不说话,吓死我了!”哈日珠拉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左手紧紧抓着被子,右手还顺便拍了拍被吓得扑腾扑腾的小胸口。 “我看你滚得高兴就没有叫你。”皇太极本来以为会看到一个哭的稀里哗啦的小哭猫,没想到她倒自顾自的滚着开心。 “哦。”哈日珠拉满脸绯红的绞着手指,“我其实没有滚得多高兴,床太小了,滚起来不舒服。” 皇太极无奈了,他不过调侃一句,没想到哈日珠拉还真的正正经经得回答了他。 “爷。”哲哲这时候也姗姗来迟,她先给皇太极行了礼,便问起哈日珠拉的情况来,“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没什么。”哈日珠拉发现她越来越容易害羞了,难道真的是得什么可怕的病吗?! “我听乌雅说你想家了,所以特地过来看看你。”哲哲也在观察着哈日珠拉,通红的眼眶,嫣红的双颊,花瓣般的嘴唇,整个人就像朵马上就要开败的花朵,有种妖艳的美丽。 “谢谢姑姑。”哈日珠拉有点不好意思,她也知道自己太过娇气了,所以刚刚才不愿意乌雅去找布木布泰过来,因为实在太丢脸了,“其实我没什么的,就是身子不舒服所以才心情不好,不是因为想家才想哭的!” “是吗?”哈日珠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让皇太极颇觉好笑。 “恩恩。”哈日珠拉怕皇太极他们不信,还重重的点了好几下头。 “那你就好好休息吧,可见怜的,还好烧已经退了。”哲哲见哈日珠拉没有什么大碍,也不愿继续留下去。 “哦。”哈日珠拉听哲哲他们要走就有点失落了,屋子里冷冷清清的,好不容易多了两个人,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又要回去了。 哲哲和皇太极也注意到了哈日珠拉的表情,哲哲是装作没看见,皇太极则皱了皱眉,“我留下来陪她说会话,哲哲你就先回去罢。” “爷!”哲哲的目光里有着不赞同,但是这并不能动摇皇太极的决定。 “你先回去罢,有乌雅在这里,怕什么。”皇太极毕竟是个成年男子了,待在女孩子屋里说出去不好听,所以他才专门强调了屋里还有其他人在。 事实上,皇太极也没有什么坏心思,他不过是看哈日珠拉可怜,所以才想着留下来陪陪她。如果追根究底,这大约可以归结到男性的保护欲上。 哈日珠拉没想到皇太极愿意陪她,顿时心情又好了起来,还送给了皇太极一个俏丽如三春之桃般的笑容。 “那妾身就先告退了。”哲哲知道皇太极的脾气,也不再多留,又叮嘱了哈日珠拉几句便退下了。 “主子,您就任由四贝勒待在她那儿吗?”云儿仗着受宠,出了院子就为哲哲抱不平。 “噤声!”哲哲倒没有怪罪她,“她不过一个小丫头,还能勾了爷的魂不成。” “上次我交代你的事情办好了吗?”淅淅沥沥的雨声掩盖住了哲哲语气里的恶毒。 “已经办好了,只是…”云儿原来从来没做过这样害人的事情,心里也有些忐忑。 “你怕什么,真是没用!”哲哲没有空去开导丫鬟的心理问题,“既然办好了那就明天吧,找个小丫头给她下药就行,记得动作小些,别让别人知道了,下了之后就把那个小丫头灭口。” “奴婢、奴婢知道了。”云儿不禁抖了抖,觉得一阵彻骨的寒冷。 16、第十六章 屋外是疾风骤雨,屋里却是一片温馨。 “姑父。”哈日珠拉心里又是开心又是羞愧,开心的是皇太极愿意留下来陪她,羞愧的是她刚刚明显觉得姑姑好像不太高兴,想来姑姑应该也和她一样想让别人陪。 在这样一种心理挣扎下,她一方面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坏了,竟然伤害了姑姑,一方面却十分自私的想要有个人留下来陪她。 皇太极见哈日珠拉脸色变来变去的,以为她又出了什么事,便直接坐到了她的床边,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皇太极手心传来的冰凉让哈日珠拉发出了一声小猫般的呻、吟,感觉到大手上的厚茧,她还不自觉的蹭了蹭。 “姑父的手真舒服。”哈日珠拉的脸颊滚烫,恨不得皇太极再摸摸她的脸,给她降降温。 皇太极却没有听到哈日珠拉心里的愿望,他见哈日珠拉额头不是很烫,便收回了手。 “已经不是很烫了,估摸着明日也就能好了。”皇太极见哈日珠拉一脸失落,还以为她在担心自己的病,所以温言安慰道。 “谢谢姑父。”哈日珠拉觉得刚刚自己实在是有点奇怪,怎么会舍不得姑父的手呢,明明一点都不嫩,还长满了厚茧,难道她的品味也因为生病降低了吗? “还有,那个,姑父,今晚真是对不住!”也许是因为皇太极的冰凉大手,哈日珠拉心里的小人终于打架完毕,她实在是抵抗不了有人陪的诱惑,只能举手投降。 “为什么会说对不起?”皇太极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哈日珠拉有哪里对不起他的地方。 “因为现在已经是掌灯时分了,姑父肯定是要陪着姑姑的,姑姑一天没见姑父肯定也是很想姑父的,就像阿爸和额吉一样,如果我去打扰他们的话,阿爸肯定会不高兴。” 哈日珠拉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皇太极的表情,见他神色如常,松了口气,还好姑父没有生她的气,“而且姑姑好像也不太开心,都是我不好,等我病好了就去给姑姑道歉!” 在哈日珠拉心里,哲哲和皇太极之间是十分亲密的,所以她说出这句话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希望先通过皇太极传达一下她的歉意,这样哲哲也不至于太过生气,而且说不好皇太极看她态度不错,还会帮她说话呢! “真是个小丫头,大人的事情你懂什么。”皇太极倒是听说过赛桑和他的大福晋之间感情很好,但是他和哲哲的关系却是比不上他们的。 之前他也感觉出了哲哲的不悦,尽管她隐藏的很好,只是没想到哈日珠拉平日里看起来在人情世故方面笨的很,但是对于人的情绪感知却敏感的惊人。 “我怎么不懂了,额吉都夸过我什么都懂呢!”哈日珠拉不服气了,她没有觉得自己说错了,姑父和姑姑不就像阿爸和额吉一样吗,哪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好好,你什么都懂。”皇太极觉得哈日珠拉说好听点叫单纯,说难听点就叫单蠢,这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哪里能类比呢,即便是能类比,他爱的也应该是大福晋乌拉那拉氏,而不是哲哲。 不过皇太极也知道和小孩子说道理是说不通的,年龄到了他们自然也就明白了,所以也不打算多费唇舌。 “其实,其实我还是有很多东西不懂的。”哈日珠拉虽没听出皇太极语气里的敷衍和无奈,但是直觉告诉她她应该谦虚一点,所以她还是小小的泄露了一点自己的不足,“比如我就不会抓鱼,而且还掉到湖里去了。” “的却,你是笨了点。”皇太极被哈日珠拉的话弄得哭笑不得,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姑父,你别摸了,我今儿个没洗头,脏死了。”哈日珠拉因为发烧的关系出了一身汗,就连自己都嫌弃自己身上的味道,所以更是害怕皇太极误会她是不爱干净的姑娘。 “好像是有点味。”皇太极倾身靠近哈日珠拉,嗅了嗅她的周围,然后状似嫌弃的说道。 “不准闻不准闻!”哈日珠拉羞的不行,赶紧用被子把自己捂住。 “赶紧出来,小心闷坏了。”皇太极一边低低的笑,一边把被子扯开,一个不小心就露出了里面缩成一团的哈日珠拉。 “那你把鼻子捂住,不准笑我。”哈日珠拉穿着粉蓝色的睡袍,整个人都滚进了床的最里面,一只手捂着脸,另一只则紧紧扯着被子,没穿袜子的小脚绷得直直的,像贝壳般莹润的脚趾甲在烛光下显得特别小巧可爱。 皇太极的本意是把哈日珠拉从被子里揪出来,免得闷坏了,没想到他力气太大,竟然把整个被子都给掀开了。他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赶紧站起身来,背对着哈日珠拉,但是脑子里却不时闪过那双白嫩的小脚。 “格格!”乌雅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她是知晓一些男女之事的,所以连忙给哈日珠拉盖上被子。 “怎么了?”哈日珠拉见皇太极猛地站了起来,而且背过身去不理她,还以为真的是因为自己太臭了。“我有这么臭吗?” “没有,不是很臭。”皇太极清了清嗓子说道,他实在是觉得有点尴尬,虽然哈日珠拉还是个黄毛丫头,就算脱光了他都不一定会起反应,但总归是他太过鲁莽,所以不禁对哈日珠拉产生了点愧疚之心。 “那姑父怎么一副被我吓到的样子?”草原上的男女交往本就没多大规矩,哈日珠拉心性又单纯,每天想的就是怎么玩,哪里知道这些男女之间的忌讳,再加上她从小不和异性玩在一起,娜仁也就没有急着告诉她这些东西,所以她到现在还不明白皇太极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刚刚我只是想起还有点事没做。”其实后金风气也开放的很,更没有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矩,只是皇太极在心里颇为看重哈日珠拉,又学过汉学,所以才会起身以表对哈日珠拉的尊重。 “那姑父现在就要走了吗?”哈日珠拉有些闷闷的说,果然还是额吉最好了,在她生病的时候会一直陪着她,姑姑和姑父虽然也是亲人,但和额吉阿爸还是不一样的。 就像她小的时候也很喜欢姑姑,总是爱去找她玩,但是姑姑却对她不冷不热的,这次姑姑愿意接她来赫图阿拉,她虽然嘴上说着要讨好姑姑才行,但是心里还是高兴,至少姑姑没有忘记她。 但是到了四贝勒府她才发现,姑姑也许并不喜欢她,可是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接她来玩呢,她果然搞不懂这些大人们的想法。 “不是什么大事,我再陪你一会罢。”皇太极觉得自己有点奇怪,他很少有心软的时候,即使是面对艳丽乖巧的哲哲,他也从没有因为过她的呢喃软语而放下心防,难道他私心里竟然把哈日珠拉当成了女儿在对待吗? “谢谢姑父!”哈日珠拉刚刚一说话肚子就咕咕的叫了起来。 “饿了吗?想吃什么?”自以为想通了关节的皇太极也不纠结了,而且刚刚他的行为确实有些不当,虽然哈日珠拉没有意识到,但是他也得好好补偿她,所以他放缓了声音,用自己能够做到的最温柔的语气关心起哈日珠拉来。 哈日珠拉有些呆愣,不明白怎么突然间皇太极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虽然原来对她的态度也很好,但是也没有这么温和啊! “愣着干什么,时间不早了,那就喝点粥罢。”皇太极见哈日珠拉没有回答他,就自顾自的帮她决定了。 “不要,不要喝粥!”哈日珠拉终于回神了,“我想吃肘子。” “格格,李大夫说了您只能吃清淡的。”乌雅忍不住插嘴道,她害怕四贝勒太宠格格,宠的真给她肘子吃。 “那就喝粥!”皇太极虽然对哈日珠拉有些特殊,但是他霸道的性子却不会因为哈日珠拉而改变,就像哲哲知道的那样,只要他做了决定,就没人能让他变卦,显然现在的哈日珠拉也不能。 “好吧。”哈日珠拉从小就有种野兽般的直觉,也是这种直觉帮她逃过了许多责罚,所以她现在决定听从皇太极的话,反正喝粥也只能在肉体上摧残她,她的精神是永远不会屈服的! “格格,粥来了。”不过盏茶时间,乌雅就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白粥进来了。 “这么快!”哈日珠拉聋拉着脑袋,颇为幽怨的看了皇太极一眼,姑父你真是太残酷太无情太无理取闹了! “你连药都能喝,怎么会喝不了粥。”皇太极示意乌雅把碗给他,他用勺子舀了一勺,又吹了吹,觉得不会烫着人了便屈尊降贵的开始给哈日珠拉投食。 “张嘴。”哈日珠拉一双大大的杏眼直直得盯着皇太极,希望他能败在自己可怜兮兮的目光之下,可是在娜仁和赛桑那里百试百灵的一招在皇太极这里却一点用都没有。 “好难喝。”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哈日珠拉眼珠子一转,便伸出了红艳艳的小舌头,像是被烫到一样不停得用手扇起风来。 “很烫吗?”皇太极怀疑的看着哈日珠拉的做派,干脆自己尝了一口,“不是很烫,继续喝。” 哈日珠拉的奸计没有得逞,只能继续用眼神攻击皇太极,希望他能悬崖勒马,改邪归正。 “你看,这不是就喝光了吗?”皇太极觉得哈日珠拉的目光有些}人,便加快了速度,不一会就把整碗粥给喂光了。 “姑父你太冷酷了!”哈日珠拉叹了一口气,“为什么竟然会有粥这么难喝的东西,到底是谁发明的,真是太残忍了!” “你要是再说我冷酷那明天后天都得喝粥!”皇太极也不是好惹的,他算是知道哈日珠拉的弱点了,虽然这个弱点着实有点另类。 “好吧。”哈日珠拉的气势一下子就没有了,像是被戳破了的皮球一样, “姑父最好了,明天给我喂点别的什么吧,只要不是粥都行。” “还想我给你喂吃的,想的倒是美。”皇太极见哈日珠拉嘴唇上还沾了点白粥,便拿出怀里的帕子,给哈日珠拉擦了擦嘴巴,“你要是愿意一直喝粥,我也可以再喂你两次。” “姑父那么忙,既要忙外面的事,还要忙里面的事,我还是不要打扰姑父了。”哈日珠拉闻言一惊,还真以为皇太极明天要喂她喝粥,赶紧摆摆手表示拒绝。 “什么里面的事?”外面的事这个词皇太极明白,里面的事又指的是什么? 哈日珠拉奇怪的看了皇太极一眼,“里面的事儿就是里面的事儿啊,姑父回府之后就得陪姑姑,陪完姑姑还得再抽时间去陪其他的福晋,这不就是里面的事情吗?” 皇太极摸了摸下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他在宠幸别人,但是从哈日珠拉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好像他才是被宠幸的那一个。 “罢了,不早了,你还是早点休息罢。”皇太极虽然觉得哈日珠拉好玩,但是也不能一直陪她玩下去,他也累的很,想回房休息了。 “嗯!姑父慢走。”哈日珠拉刚刚被喂饱,虽然是她最讨厌的粥,但她还是满足了,所以她挥了挥自己的小手,准备目送皇太极出去。 “没良心的小丫头!”皇太极心里暗道,他都给她喂饭了,难道她不应该感激涕零吗!结果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皇太极理了理袖子,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17、第十七章 四贝勒府里的厨房这几天热闹得很,做菜的师傅,采买的婆子,打下手的丫鬟,全部忙的团团转。 不同于其他地方,贝勒府里就连厨房的规矩也是严格的,每个师傅都只能有一个打下手的丫鬟,每个丫鬟每天经手了哪些菜,每个师傅每天给哪位主子做了哪些菜,这些东西都是被记载的清清楚楚,当然负责采买的婆子们每天在哪儿买了多少菜,那也是能在纸上找到依据的。 只是这几天因为四贝勒回府,厨房里的事儿突然多了起来,所有的人都忙着巴结奉承,哪里会有闲心一直守着哈日珠拉的药呢,就连乌雅也没法时时刻刻待在药锅旁边,更别说别的小丫鬟了。 这也给了哲哲一个可乘之机,她让云儿收买了一个厨房的小丫鬟,往药锅里放了点东西,至于这东西是什么,下药的丫鬟并不知道,她不敢违背侧福晋的命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从草原来的人多数都没有心眼,虽然科尔沁里也不乏勾心斗角,但比起后金却还是单纯多了,特别是这种大宅门里面的学问,就算给她们两个脑袋她们也弄不明白。 但是这些人里面并不包括高娃,高娃是娜仁派来跟着哈日珠拉和布木布泰的,目的就是为了提防哲哲,所以哈日珠拉一生病她就警觉了,这在药里下东西的事情她可见得多了,不说远的,当年给哲哲下绝育药的事就是她经手的。 所以当在厨房外面看见一个探头探脑的丫鬟时,她就明白发生什么了。威胁小丫鬟交出药并不是一件难事,丫鬟本来就怕东窗事发,又被高娃威逼利诱了一番,自然是装作得手了的样子去回禀了哲哲,反正不是害人性命的药,哪里会有人知道她到底下没下呢。 高娃心里知道这个小丫鬟没几天好活了,但是想着日后或许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便有意指点了她一番,让她安全逃出了府去,混进了科尔沁的奴婢里。 科尔沁来的人满打满算也有好几十个,除了三位格格的贴身丫鬟之外,都住在四贝勒府外头,哲哲就是想查也不可能查的到。 再说皇太极还在府里,哲哲也不敢放手施为,所以在小丫鬟失踪之后,哲哲也只是以为她畏罪跑掉了,虽然有心把她找出来,可是却不敢在皇太极眼皮子底下大张旗鼓的找人,更别说这找的还是个犯了事的人。 高娃懂点药理,哲哲下的药她也大概知道,让女人生不了孩子的药材不过就是那几样,她当年跟着娜仁学过,所以这一认就认出来了,她也只好感叹了一声,真不愧是天生不对盘的嫂子和小姑子,真算是心有灵犀了,下药都下绝育药,别的药还看不上。 “哎!”高娃手里拿着药,坐在房里自顾自的叹气,当年的事情她也听娜仁主子说过,这谁是谁非还真说不清楚,不过首先挑事的是哲哲,结果也只能她自己担待了。 可惜哲哲侧福晋还以为她把草原上的所有人都骗过去了,她或许想也想不到看她看的最清楚的不是别人,就是那个她以为软和又老实的嫂子。 高娃曾经听有些汉人说过因果报应,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只是她不明白哈日珠拉格格究竟是哪里惹到了哲哲侧福晋,还没出生的时候就被下了绊子,身子也因此弱的很,生病吃药都成了常事,好不容易养好了身子,却又差点被下绝育药,这哲哲侧福晋着实太过狠毒了。 还好娜仁主子有先见,不然可就真着了她的道了,毕竟谁也不会相信亲姑姑会害亲侄女的,尤其是两人又没有利益冲突。 想到这里,高娃心里一惊,哲哲侧福晋莫不是疯了吧,四贝勒虽然对哈日珠拉格格有些疼宠,可也不会碍着她的事情啊,难道她看四贝勒看重格格,所以想以后借着格格来争宠,可又不愿格格生孩子,所以才… 高娃这下才是真正被吓到了,侧福晋的心机手腕真是了不得!她得快点回去,回去告诉主子才行! ———我是高娃误打误撞分析出了哲哲以后的谋算之一的分界线——— 哈日珠拉这一病就病了十多天,等她好起来时皇太极又要出征了。 “姑父,您这一去得去多久啊?”哈日珠拉盘着脚坐在炕上,皇太极则坐在她对面,两人中间就隔了一个案几,案几上摆着茶和果子。 “不知道。”皇太极出去打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这次却有了点不舍的情绪,他并不是一个自欺欺人的人,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他也在走之前顺着感觉再来看了一次哈日珠拉。 “哦,我马上也要回科尔沁了。”皇太极在哈日珠拉生病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来探望,而且都是轻声细语、关怀备至的,所以哈日珠拉对皇太极的好感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心里也十分舍不得他。 “是吗?”皇太极没想到哈日珠拉这么快就要回去了,他心里一紧,“明年再回去罢,我听哲哲说你冬天怕冷的很,府里有火炕,肯定比草原上暖和。” “还是不要了,额吉肯定是想我想得不行了,我要回去安慰额吉。”哈日珠拉轻轻摇了摇头,她本来也以为至少要在四贝勒府待到明年开春,可是前几天额吉却突然来信让她和布木布泰赶紧回去。她虽然很亲近皇太极,可是在她心里还是是额吉最重要。 “那好吧。”皇太极见状也知道自己留不下哈日珠拉,便不再纠结于这个事情,“我之前不是答应了你一个奖赏吗?你想要什么?现在不说可没有机会了。” “奖赏啊!”哈日珠拉歪了歪脑袋,有些犹豫的说,“我想要个女夫子!” “女夫子?”皇太极本以为哈日珠拉会要首饰头面之类的,没想到竟然想要人。 “是啊是啊!”哈日珠拉害怕皇太极不答应,脸色的神色也变得紧张起来。 “想要什么样的女夫子?”皇太极自然能找到各种各样的夫子,当年他为了给豪格启蒙,可是在汉人堆里挖了不少人才出来。 “也不用特别厉害的。”哈日珠拉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让人为难,之前她对皇太极的感观一般,所以让他出点血她也不心疼,可是现在皇太极可是对她好的不得了的姑父大人,她怎么好意思再提出过分的请求。 “我只是想学学女红。”哈日珠拉低着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学好女红就能给额吉和阿爸绣东西了。” “只有女红吗?”皇太极心里有点吃味,竟然都没有他的份,不过他也不会因为这个和一个小女孩计较。 “只要女红就可以了!”哈日珠拉刷的抬起头,晶亮的双眼期待的看着皇太极,“姑父答应我了?” “嗯。”皇太极点点头,对哈日珠拉的小眼神很是满意,“我过几天就走,走之前一定给你找一个,你可得负责她的伙食,可别把她饿死了。” “姑父放心,我一定不会把她饿死的!”哈日珠拉心里的感激和兴奋就像是烧开了的热水一样,咕咕咕的往外冒,她跳下炕,连鞋都没穿,亲了亲自己的手,又把手掌心贴到了皇太极的脸上。 “谢谢姑父!姑父最好了!”哈日珠拉“亲”完了皇太极就跑回自己的位置坐好,拿起盘里的桃子就给皇太极递了过去,“姑父吃桃。” “你刚刚是?”皇太极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这小丫头莫不是在亲他? “我刚刚在对姑父表达感谢啊。”哈日珠拉见皇太极没有伸手去接,便自己用小刀削起桃来,“额吉说我只能亲阿爸,不能亲别的男人,所以只好委屈姑父了。” “你为什么想亲我?”皇太极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觉得屋子里好像有点热。 “因为姑父就像阿爸一样,又关心我又疼爱我,我只要一亲阿爸阿爸就会高兴的不得了,我也想让姑父高兴。”哈日珠拉削好桃子,又把看起来就鲜嫩多汁的桃子切成一块一块的,擦了擦手,递了一个给皇太极。 皇太极听罢只觉啼笑皆非,不知道应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才好,是像赛桑一样慈祥的摸一摸哈日珠拉的脑袋呢,还是像姑父一样严肃的教育哈日珠拉一顿呢。 “姑父,吃桃子!”哈日珠拉难得伺候人,所以非常不喜欢皇太极不理不睬的模样。 皇太极见状只好停下了胡思乱想,无奈的张开嘴巴把哈日珠拉手上的小桃瓣给吃了,舌头也在不经意间碰到了哈日珠拉的手指。 “好吃吧?”哈日珠拉洋洋得意的问道。 “好吃。”皇太极点点头,哈日珠拉邀功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而且手指好像也有点甜? “那我再给姑父喂几个。”之后哈日珠拉便把整一个的大桃子全都喂进了皇太极的胃。 ————我是皇太极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吃桃子的分界线———— 皇太极在离开哈日珠拉的院子之后便去了书房,差人去叫了几个女夫子过来。一一细问之后,就决定让一个姓王的女子去教哈日珠拉。 这位王姓女子的身世也颇为坎坷,本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的大家闺秀,谁料父亲犯了事,女眷们全部被充为官妓,她在半路上逃了出来,又被人贩子给卖到赫图阿拉,走投无路做了几年卖身的行当,后来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哄着一个旗人给她赎了身,还把卖身契还给了她。 只是这样生活下去终究上不了台面,她做过娼、妓,也不指望能嫁出去,就一个人盘了个铺子做些刺绣卖钱。 皇太极既然答应了要给哈日珠拉找师傅,就不会敷衍了事,而且按照他的想法,哈日珠拉还是太过单纯了些,所以他也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哈日珠拉好好学些东西,以后长大了也不至于被夫家欺负。 在皇太极看来,一个女人得宠的必要条件那就是样貌得合夫君的眼缘,他觉得在这方面哈日珠拉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就连他都会对那样的容貌看愣神,还会有别的男人不喜欢吗? 其次就是心性,容貌毕竟会随着年华老去,可是真正美丽的女人却会因为岁月越来越迷人。皇太极不喜欢太过聪明的女人,也不喜欢不聪明的女人,他觉得女人的聪明要放对地方,就像哲哲,她就很聪明,并且聪明的很合适。 接着就是才艺,就像女人们都爱有权有势的男人一样,男人们也爱多才多艺的女人。不过可惜的是,皇太极院子里的女人们虽然漂亮,但还真找不出几个会才艺的,不过他也不遗憾,女人多了闹得慌,能在床上用用就行,其他时候只要不来烦他,他也不强求。 哈日珠拉小时候看起来是个好苗子,心性单纯却不愚笨,反而对于人的情绪十分敏感,知进退懂轻重,又好学的很,所以皇太极非常不想她长歪了,对她找夫子的事情也就格外上心。 这位王夫子手段很是了得,但是心性却着实不坏,皇太极找人去仔细查过,对王氏很满意,也希望王氏能好好教导哈日珠拉。 “贝勒爷是希望我教格格什么呢?”王氏容貌秀眉,说话做事都别有一番气度,一点也看不出来曾经遭遇过那样的祸事。 “把你会的都教给她。”皇太极颇有深意的看了王氏一眼,“不过那些龌蹉的东西她可以知道,可她却不能学,你懂吗?” “贝勒爷的意思我明白了。”王氏也算是见过许多男人了,也知道男人的想法,既然这位四贝勒这么在乎那位格格,那她就不会把她教坏了,至少要按照四贝勒的标准来教。 “等她嫁了人你就可以回来,答应你的事情我不会食言,可是如果你想暗地里使坏,或者是没有用心教的话,你应该知道后果。”皇太极语气阴森的可怕,“不止是你,就连他也得全家陪葬!” 王氏一惊,她可不能再连累他了,“奴婢知道该怎么做,贝勒爷放心。” “嗯,记得按时写信回来。”皇太极没法亲自监督,所以心里很是不高兴,挥了挥手就让王氏退下了,他还得再找几个人帮他好好看着王氏,要是王氏不行的话就换人,总能找到一个好夫子的。 18、第十八章 皇太极走后府里又恢复了平静,王夫子暂时住进了四贝勒府,开始教导哈日珠拉针线上的东西,布木布泰和琪琪格瞧着新鲜,便也跟着一道学。 哲哲也消停了下来,不再找哈日珠拉等人的麻烦,反而是豪格,总是出现在哈日珠拉面前,每次都黑着脸不说话,又或是说几句话就生气的拂袖而去。哈日珠拉着实弄不懂豪格的心态,便也丢开不管了。 还没入秋,科尔沁就派了人过来接三姐妹回去,吴克善也在其中,只是他看起来颇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哈日珠拉几人早就把东西收拾好了,和哲哲道别过后,便坐上马车离开了赫图阿拉。 “怎么今儿一个两个的都板着脸。”哈日珠拉的右手撑着脑袋,打量着对面的布木布泰和旁边吴克善。 布木布泰不高兴她能理解,因为多尔衮答应来送别的,结果临时爽了约,不说布木布泰,就连琪琪格心里也是不大舒服的,但是吴克善又是为什么呢? “哥,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一点都不想我和布木布泰?”哈日珠拉枕着吴克善的胳膊,用手捏了捏他腰上的软肉。 “你不在科尔沁的时候就没人捉弄我了,我干嘛要想你。”吴克善一点也没体谅到哈日珠拉的心情,毫不犹豫的给了她一个重击,“我都和额吉说了我不来,但是她和阿爸偏偏让我来。” “哥!你怎么这样啊!”哈日珠拉生气了,她心里可是一直惦记着吴克善呢,“我不理你了!” “我也不理你了!”布木布泰也回过神了,“哥难道是像额吉说的那样,在想嫂子吗?果然是有了嫂子就不要妹妹了,我还以为哥哥不一样呢!” 草原上这样的例子很多,哥哥娶媳妇之前最疼爱的都是妹妹,可是一有了妻子,心思就全都放到妻子身上去了,要是妻子和妹妹起了冲突,哥哥大半也是帮着妻子不帮着妹妹的。 哈日珠拉一想到吴克善以后有了更心疼的姑娘,还会因为那个姑娘忽略她,心里就堵得慌。她和吴克善从小一起长大,说起来比布木布泰还要亲一点。 吴克善从小就疼她宠她,虽然嘴上总是嫌她烦,可却从来没有欺负过她,这样的哥哥马上就会是别人了的,真是好不甘心。 哈日珠拉的小孩子占有欲作祟,立马就起身坐到了布木布泰旁边,布木布泰也拉着哈日珠拉,两个人就像是被抛弃的小狗一样,用湿漉漉的眼睛直盯着吴克善。 “哎呀,我错了!”吴克善反应过来了,他敲了敲脑袋,最近真是昏头了,“我刚刚不是在开玩笑吗,再说了,我可是天天都想着你们两个的。” “骗人!”布木布泰把头扭到一边,哥哥真是和多尔衮一样可恶! “哥哥你一撒谎脸就红。”哈日珠拉也沉着脸,“哥哥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额吉上次可说了,已经再给哥哥物色福晋了,哥哥肯定是有了福晋就不要我们了!” 说着说着哈日珠拉眼眶就红了,她一点也不想把哥哥让给别人,要是那个嫂子是个坏人怎么办,要是她对哥哥不够好怎么办,要是她生下来的孩子不聪明不可爱怎么办。 “不会的!”吴克善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两个妹妹解释,他本来就不善言辞,看到哈日珠拉眼里含泪更是慌了,“我,我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只是…” “只是什么?”哈日珠拉哽咽的问道。 “只是额吉不同意。”吴克善聋拉着脑袋,像是被抽掉了筋骨一般。 “额吉为什么会不同意啊?”哈日珠拉问完之后就知道自己犯傻了,还能有什么原因,肯定是哥哥喜欢上的女孩子家世不合适。 想到这哈日珠拉也不纠结于自己的小心思了,见吴克善一脸痛苦的样子,只想着要好好帮他解决难题才是,“哥哥可以先娶她做侧福晋啊,然后多宠她一些就好了,你看姑姑虽然不是大福晋,可是四贝勒却是最宠她的。” “我也想过的。”吴克善满脸愁容,无力的说道,“额吉根本不许我娶她,连侧福晋都不行,而且我也不愿意委屈了她。” “这样啊!”哈日珠拉也没办法了,她心里琢磨着应该怎么办才好。 “侧福晋不行,侍妾总行了吧!”布木布泰插嘴道,她不想哥哥这么辛苦,所以也帮着他出主意,“等她生了孩子就把她抬成侧福晋,哥哥你看行么?” “侍妾啊?”吴克善根本没有想过还可以这样,大受启发,随即又沮丧了起来,“可是侍妾的地位太低了,我不舍得她受苦。” “有哥哥宠着应该不会受苦吧?”哈日珠拉不确定的说,“到底是谁啊,额吉连个侧福晋都不让她当。” “你们也认识的,就是婉儿。”吴克善犹豫了一会,支支吾吾的说道。 “什么?!”异口同声的两个声音简直要把马车顶棚都给掀翻了。 “哥哥!你怎么敢去招惹婉儿姐姐呢!”哈日珠拉很愤慨,她人小是小,可是也是有主意的,像婉儿姐姐那样的身份,在科尔沁根本不可能嫁个好人家,所以她早就想着以权谋私给婉儿姐姐相看一个老实的蒙古汉子,没权没势不要紧,至少能做正妻啊! 如果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那她就去求额吉和阿爸把婉儿姐姐和她哥哥放回大明去,免得在草原上受苦。 可是吴克善是什么身份,未来的科尔沁首领之一啊!他以后娶的大福晋肯定也是和他门当户对的,这样的女人如果想要弄死一个草原上的汉人,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就算吴克善有心阻止,可是一次可以,两次可以,三次四次也一定可以吗? “对啊!婉儿姐姐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嫁给你的!”布木布泰帮腔道,“额吉如果同意了才不正常罢!” “我也不想的。”吴克善像是早就料到了哈日珠拉和布木布泰的反应,他低着头,握成拳的手背冒着青筋,“可我就是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见不得她受一丁点儿苦,想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 哈日珠拉弄不懂情情爱爱的东西,她只知道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谁对她不好她就让那个人也好不起来。陈婉对她来说亦师亦友,吴克善对她来说更是无法取代的血肉至亲,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她应该是高兴的,如果他们之间没有身份的差距的话。 “婉儿姐姐也喜欢哥哥吗?”哈日珠拉冷静了又冷静,怎么她才出去没多久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呢。 “嗯。”吴克善点点头,虽然婉儿没有明说,但是他知道婉儿也是在乎他的。 “额吉这次把你叫过来接我们,不会是要对婉儿姐姐做什么吧?”哈日珠拉很了解娜仁,她绝不是心慈手软的人,所以也忍不住为陈婉担忧起来。 可是要真为了陈婉去忤逆娜仁她也办不到,娜仁是她的额吉,从小疼她爱她,她孝顺还来不及,怎么敢去气她呢,况且这回的事情额吉肯定已经气惨了。 “不会的,额吉答应过我,不会动婉儿的。”吴克善虽然脸色苍白,但仍旧镇定的说道,“我是真的喜欢婉儿,额吉怎么就不明白呢!” “哥哥你也不要怪额吉,额吉肯定是为了哥哥好才会不同意的。”哈日珠拉忍不住帮娜仁说话,她虽然不清楚其中的关节,但她可以肯定娜仁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他们兄妹好,还有什么样的感情比的上母爱更加无私伟大呢? “是啊哥哥,你可不许因为婉儿姐姐而责怪额吉。” 布木布泰不像哈日珠拉和陈婉的关系密切,在她看来陈婉是个好人,和她也相处融洽,但也仅此而已。 “我不怪额吉,我只是不甘心。”吴克善并不是不明事理,可他再怎么明事理也不过是一个十多岁的小伙子,他现在心心念念的就是和婉儿在一起,让婉儿幸福,其他的事情他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顾及。 “如果我能再强大一点,就可以让所有人都听我的,那样婉儿也就不会受伤了。”吴克善第一次切实的体会到权利的好处,以往他的身份高贵,所有人都捧着他顺着他,但这一切不过是建立在他是赛桑的儿子这个基础上的。 如果他能有自己的心腹人手,有自己的兵马粮草,有自己的权力地位,那他就可以做自己想要做的事,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吴克善心里像是燃起了熊熊大火一样,心里生出了一股对权力的渴望,这股渴望烧的他心都疼了起来。 “哥哥!你冷静一点!”哈日珠拉见吴克善脸都快扭曲了,连忙安慰道,“哥哥现在也不用慌,等咱们回了家我再去帮你探探额吉的口风。” 虽然心里知道多半不成,但是哈日珠拉还是想试一试,至少要问清楚原因,弄明白额吉的想法,她可不愿意就这样被蒙在鼓里。 “好吧。”吴克善点了点头,真心希望事情还有转机。 布木布泰眼神暗了暗,哥哥怎么会喜欢上陈婉了呢,这下该怎么才好。情爱的事情真麻烦,布木布泰在心里暗道,她比哈日珠拉有心眼多了,也不像哈日珠拉那般感情用事,所以她觉得她应该帮着额吉想一个好的办法出来才行! 19、第十九章 秋天的草原没了夏日的绚丽多姿,仿佛一夜之间就从绿意融融变成了百草枯败,只剩下满眼的金黄色为它平添了一份萧瑟和孤寂。 萧瑟的秋风从远处跋涉而来,跨过了高山,路经了平原,最后落脚在旷达宽阔的草原上。 远远的看见科尔沁的族人们,他们或正挥舞着手里的鞭子,赶着如白云般蠕动的羊群,或骑着毛色鲜亮的骏马,在草原上奔驰追逐。这一切都和赫图阿拉不同,这是只有在草原上生活过的人才能明白的悠远和惬意。 再一次见到熟悉的草原,哈日珠拉也沉浸在了这无法描绘的淡泊和宁静之中。她站在马车旁,抬起头来面对着草原最遥远,最广袤的天空,努力伸展着双臂,“终于回来了!” 吴克善倒没有哈日珠拉的感慨,他走过去敲了敲哈日珠拉的脑袋,指了指远处,“额吉和阿爸都等在外面呢。” “对对,咱们快回去!”哈日珠拉也知道不能跑,所以她只能牵着布木布泰的手,大步大步的走向她的亲人们。 “回来了。”赛桑站在最前面,他的神情有些少见的激动,只是他克制的很好。 “终于回来了,哈日珠拉快过来。”娜仁则没有赛桑那么好的自制力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哈日珠拉好久,这才放开了哈日珠拉。 “布木布泰也过来。”布木布泰本来很不高兴额吉忽略掉了自己,不过听到额吉喊她,也只好红着脸走过去。 “总算是平安到家了,咱们快回去罢。”那边琪琪格也被自己的额吉和阿爸给接了回去。 “给额吉好好说说,我听说哈日珠拉生了场大病,到底怎么回事?”娜仁吩咐了丫鬟们去把姐妹俩的东西放好,便急急忙忙的问起了哈日珠拉的身体。 “没事,额吉您就别担心了,不过是发烧罢了,几天就没事了。”哈日珠拉靠在娜仁旁边,撒着娇说道。 “还说没事,你看都瘦了!”娜仁心疼的摸了摸哈日珠拉的脸颊,“回来就好,额吉再给你弄点好东西养养身子。” “谢谢额吉。”哈日珠拉依偎在娜仁旁边,杏眼里闪烁着愉悦的光芒。 布木布泰则有点失落的坐在一边,她一直知道比起自己来额吉明显要更疼宠哈日珠拉一些,和姐妹俩的性格无关,只是因为哈日珠拉身子不好。 往常布木布泰也能理解,只是想到在四贝勒府里听到的那些话,就忍不住的有些不忿,哥哥最喜欢姐姐,阿爸和额吉也最喜欢姐姐,就连姑姑也对姐姐比较好,更别说姑父了,她哪里比不上姐姐,为什么大家都这样? 娜仁注意到了一边有些闷闷的布木布泰,知道她是吃醋了,赶紧又把她搂在怀里好一番的安慰,哄得两姐妹喜笑颜开了才让她们回去。 高娃则留了下来把四贝勒府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复述了一遍,包括布木布泰格格好像和多尔衮阿哥的关系很好,四贝勒好像十分疼爱哈日珠拉格格,豪格阿哥不知道是讨厌还是喜欢哈日珠拉格格,琪琪格格格和布木布泰格格之间好像产生了隔阂。 当然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哲哲侧福晋给哈日珠拉格格下药的事情,这件事刚一说完娜仁就打翻了手里的茶碗。 “你说什么!她给哈日珠拉下绝育药!”娜仁的额头突突的跳,眼睛都红了,看起来很是吓人。 “主子您别慌,奴婢已经把药换下了,哈日珠拉格格并无大碍。”高娃一边劝着娜仁,一边示意一旁站着的小丫头捡起地上的碎片。 “还好你机灵!”娜仁觉得胸口都气疼了,一呼吸就嘶嘶的痛。 “主子,有件事情奴婢不知当说不当说。”高娃有些迟疑,不过见娜仁点头,便继续说道,“奴婢观察了哲哲侧福晋许久,发觉她好像有意让哈日珠拉格格进府去伺候四贝勒。” 哲哲之前的态度确实是提防着哈日珠拉三人和皇太极见面的,这其实并不难理解,她到现在还没有儿子,如果几年之后还生不出来的话,科尔沁必定要派人去“帮她”,这个人选的身份肯定不会太低,考虑到这些综合因素,在她的侄女里面选择的可能性是最大的,毕竟血缘的羁绊造就了天然的同盟。 但是哲哲为人骄傲,根本不屑于要人去帮助她,而且别人的东西始终比不上自己的,尤其是宠爱。这次接哈日珠拉三人过府,即是观察也是试探,或许还有使坏的因素在里面。 这些弯弯绕绕娜仁一想就明白了,哲哲见自己没法阻止皇太极对哈日珠拉的疼宠,那么就干脆装作一副好姑姑的样子,暗地里却给哈日珠拉下药,等到哈日珠拉一过府,必定是以她马首是瞻,就算在得宠又怎么样,生不了孩子,还不是只能成为哲哲邀宠的工具而已。 “主子,您?”高娃有些担心娜仁,因为娜仁的表情实在算不上好。 “没事。”娜仁摆摆手,“我本来还以为当年的事情做得太过,想着这次如果她不使坏的话就找个人去给她调理调理,没想到真是人在做天在看,活该有报应!” 娜仁偏宠哈日珠拉并不只是因为她的身子弱,更多的却是自责,当年若不是她太过于掉以轻心,怎么可能会着了哲哲的道,每次看到哈日珠拉生病她都心如刀割,心疼夹杂着愧疚,几乎让她夜夜不得安眠。 所以娜仁只能尽全力的补偿哈日珠拉,希望她能活得开心。一般的父母都是偏爱幼子,娜仁也是一样,若不是当年哲哲的事情,现在家里最受宠的应该是布木布泰才对。 “对了,你把那个下药的小丫头给看好了,以后说不定还用得着她。”娜仁心里想到哲哲的打算心里有些犹豫,如果她生不出孩子的话那么一定会把注意打到哈日珠拉身上去,毕竟这颗棋子她已经布下了。 可是要让哲哲生孩子娜仁又不愿意,没儿子就这么猖狂了,要是有儿子还得了。罢了罢了,多想无益,她还是先顾好眼前的事情再说。 “听说四贝勒给哈日珠拉找了个女夫子带回来?”娜仁皱了皱眉头,有些不高兴,自己的女儿当然自己教,皇太极又是以什么身份来做这种事情,莫非他现在就开始想着窥视哈日珠拉了?! “是格格自己求的,说是想要学好女红,给主子和赛桑贝勒绣东西。”高娃不知道娜仁在心里鄙视皇太极,仍然规规矩矩的回答道。 “是吗?”娜仁眼神缓和了不少,果然女儿就是贴心,“你先好好观察她一段时间,看她有没有和皇太极通信,若是把草原上的事情泄露出去可就不好了。” “奴婢知道。”高娃也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若是那王夫子是探子可怎生是好,看在四贝勒的面子上又不能把她赶走,只好暗暗监视着。 “哈日珠拉和布木布泰都知道了陈婉的事情了吧?”娜仁喝了一口□□,转而问起陈婉的事,似乎早就预料到吴克善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两个妹妹。 “是的。”高娃眼睛一跳,不知道娜仁到底打算怎么对付那个陈婉。 “你猜哈日珠拉多久会来找我呢?她那么喜欢那个陈婉。”娜仁觉得最近是事事不如意,什么糟心事都聚在一起了。 “奴婢觉得格格不会因为外人而忤逆主子的。”高娃诚实的拍了个马屁。 “说的也是,不然真白疼她这么多年了。”娜仁的眼角流露出一丝骄傲和愉悦,“我也不是不通情理,只是这件事情光我同意了也不成,赛桑答不答应还是两说,就算我们都应承了他,他和陈婉的结局也好不到哪里去。” 娜仁似乎是在对高娃解释,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不过这些话她是不会告诉吴克善的,那个孩子心眼太实,又是一根筋,哪里听得进去这些丧气的话,果然儿女生下来都是债。 第二天,哈日珠拉就单独去找了陈婉,连乌雅都没有带在身边。 陈婉的脸色有些苍白,可是表情比起以往却柔和许多,像是早就知道哈日珠拉要来一样,大大方方的把她迎进帐子。 “婉儿姐姐,你…”哈日珠拉坐在矮凳上,心里想着要怎么措词才不会伤害到陈婉。 “你不用说,我知道你的来意。”陈婉给哈日珠拉倒了一碗水,“我和你哥哥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吧。” 哈日珠拉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是喜欢他,他是个好人。”陈婉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竟露出了一个甜蜜不已的笑容来。 “可是…”哈日珠拉摩挲着手里拿着的碗,她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做才对,按理说哥哥和婉儿姐姐相爱,那在一起肯定没错,可是现实却又并不是这样子的。 “可是我只是草原上的奴隶。”陈婉苦涩一笑,“我知道自己不应该缠着吴克善,可是感情的事情哪里又是轻易能控制得了的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哈日珠拉急急忙忙的放下茶碗,有些无措的解释道,“我过来只是想问问婉儿姐姐是否也喜欢哥哥,问清楚了才知道应该怎么办。” “谢谢你。”陈婉的眼神很真挚,“我知道你没有把我当成奴隶看,但我确实是。” “你哥哥也没有把我当成奴隶,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陈婉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我和哥哥从大明流亡到草原,一路上战火纷飞,民不聊生,再恶劣的人再恶劣的事我都见过。” “本来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却遇到了吴克善。”陈婉说着说着便抬起了头,眼里虽然含着泪,但嘴角却在笑,“生活的苦难太多,所以我才放不下一个对我那样好的人。” 陈婉的声音带着哭腔,似乎压抑着许多的委屈和孤苦,“可是我知道,我和你哥哥是不可能有未来的,只是我真的放不下。” 陈婉捂住脸呜咽了起来,她第一次露出这样无助的神情,哈日珠拉手忙脚乱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只能起身安慰陈婉,没想到她手还没有放到陈婉身上,就被突然闯进帐子的人给拉住了。 20、第二十章 “你干什么?!”来人怒吼道,长臂一伸就擒住了哈日珠拉的手。 “哥哥,你快放开哈日珠拉!”陈婉见状也顾不得哭了,连忙站起来,把陈宇的手给掰开。 哈日珠拉平日里一直娇养着,哪里见过这个阵仗,身娇肉贵的,只是被抓了一会手就疼到不行。 “对不起。”陈宇显然也明白过来是自己误会了,他那狭长的双眼露出一丝愧疚,“我以为…” “没事。”哈日珠拉揉了揉手臂,“我只是过来看看婉儿姐姐,你,你别误会。” 陈宇背着光站在那儿,整个人都有点阴森森的,过了好久他才开口道,“你以后别来找婉儿了,还有你告诉你哥哥也别再来了。” “哥!”陈婉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哥哥,仿佛没有明白过来他刚刚说的意思。 “婉儿,别再错下去了。”陈宇不想当着外人的面教训妹妹,他又把话头转向哈日珠拉,“格格身份高贵,实在不应该经常来我们住的地方,而且这件事情格格想必也不赞成,还望格格回去劝劝你哥哥,别再纠缠了。” 哈日珠拉抿着嘴,双眉微蹙,最终还是点点头,离开了帐子。 “哥!你怎么能擅自帮我做决定!”陈婉失力的坐在凳子上。 “你和他没有将来的。”陈宇摸了摸陈婉的头发,他蹲下身子,直视着陈婉,“我已经听说了,他马上就要娶大福晋了,对方也是首领的女儿,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这么快…”陈婉愣了许久,才有些失魂落魄的说道,她不敢看自己的哥哥,只好把头扭到一边,眼泪顺着脸庞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 “如果被他的大福晋知道了你,到时候连他都保不住你,听哥的话,忘了他吧。”陈宇的语气很沉重,甚至能从里面感到一丝绝望,“爹娘身前的愿望不过是让我们好好的活下去,现在已经很好了,至少我们还活着,至于其他的,就不要奢望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陈婉哽咽的说道,“我只是不甘心,我好不容易才遇到这么一个人,我以为,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别哭,别哭。”陈宇笨拙的拍着陈婉的背,“哥哥以后一定给你找一个好的人家,哥哥会努力的。” “哥!”陈婉忍不住了,趴在陈宇的肩上大哭起来,这个平日里总是冷着脸的女孩儿终于露出了属于她这个年纪的软弱。 两兄妹在狭小拥挤的帐子里抱着互相取暖,似乎想这个拥抱中获得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哈日珠拉一个人走在回帐子的路上,脚下是深深浅浅的枯草,头上偶尔会飞过不知名鸟儿,寒冷的秋风在草原肆虐着,不仅是身子冷,好像血都被冻住了一样,她拢了拢衣服,深吸了口,望着远处的天空。 “原来就是解决不了的烦恼吗?”哈日珠拉低低的自言自语,“哥哥没有办法,婉儿姐姐也没有办法,就连额吉和阿爸也没有办法,因为这就是命。” “我也会有这样的命吗?”哈日珠拉歪着头,眼神茫然的看着地上的小草,“没法反抗,没法改变,如果有的话,那又是什么呢?” 没人回答,只有风吹过枯草发出的飒飒声。 “算了,就算有的话那也没办法吧。”哈日珠拉叹了口气,她第一次知道了长大并不美好,像是突然从一个甜美的梦境里清醒过来一样,惶恐和不安压在她的心头,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是婉儿姐姐的话应该怎么办。 “格格!”远处传来乌雅的叫声,打断了哈日珠拉的沉思。 “我在这里!”哈日珠拉收拾了纷乱的心情,朝着乌雅的方向挥了挥手。 “格格,大福晋正找您过去呢。”乌雅一眼就看到了哈日珠拉,赶紧跑到她身边。 “我现在就过去。”哈日珠拉点点头,随即走到了乌雅的前面,朝着娜仁的帐子走去。 乌雅担心的看着哈日珠拉的背影,总觉得哈日珠拉今天表情怪怪的,像是多了点什么,又像是少了点什么。 “额吉。”哈日珠拉给娜仁行了个礼,就走到她旁边坐下,嘟着嘴巴不说话。 “怎么了?”娜仁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哈日珠拉的不对劲。 “我刚刚去找婉儿姐姐了。”哈日珠拉慢慢的说。 “嗯。”娜仁表示知道了,“然后呢?为什么不开心?”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哈日珠拉很困惑,搞不懂自己是怎么了,“哥哥和婉儿姐姐明明相爱,就因为婉儿姐姐是汉人,是草原的奴隶,而哥哥是蒙古人,是草原的未来首领,所以他们就不能在一起。” “以前我和哥哥要什么额吉和阿爸都会给我们,但是现在哥哥想要婉儿姐姐,却没人能给他,以后我是不是也是一样的,会想要那些我得不到的东西,到时候我应该怎么办呢?” 娜仁很惊讶哈日珠拉能提出这样深刻的问题,她想了想,握住哈日珠拉的手说道,“想要的东西大概有两类,第一类是不管你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的,那样的东西你应该早早放下,不要再妄想。比如陈婉和你哥哥的事情,她那样的身份,就算嫁给了你哥哥也没有好结果。” “第二类是努力就能得到的,区别只在于你需要付出多少。比如你想要买个簪子,那你就得有钱,但是如果你想买间房子,那你就得有很多的钱。这样的东西就看你愿不愿意付出代价,只要你狠得下心,那你就能得到它。” “为什么哥哥和婉儿姐姐是不可能的呢?”其他的话哈日珠拉听明白了,但是为什么婉儿姐姐和哥哥… “最根本的原因是男人的爱根本不能相信。”娜仁本来就想着要把这些事情教给哈日珠拉,趁着这个机会让她了解也好,“你哥哥现在是很爱陈婉,可是以后呢?陈婉的身份注定了她会被你哥哥的女人们欺负,你哥哥现在可以保护她,但是谁能保证你哥哥不会变心呢?一旦你哥哥变心了,那等着陈婉的结果绝对不会好。” “哥哥不会那样的!”哈日珠拉下意识的摇摇头,替吴克善辩解道。 “傻孩子。”娜仁温柔的看着哈日珠拉,果然还是把她保护的太好了,“你要知道男人的宠爱是最不能相信的东西,这里面包括你的阿爸,也包括你的哥哥,因为他们也是男人。” “我不懂!”哈日珠拉摇头摇的更凶了,“阿爸明明很爱额吉的,哥哥也很爱婉儿姐姐,他们怎么会变呢,我不相信!” “我原来也是这么对我的额吉这么说的。”娜仁好像想到了当年的自己,露出了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可是后来我明白了,额吉说的对的,她没有骗我,我也不会骗你。” 哈日珠拉从娜仁手里抽出自己的手,低着头不说话,像是在消极抵抗。 “你还记得当年你阿爸特别宠爱的那个女人吗?”娜仁决定下狠药了。 “记得。”哈日珠拉迟疑的说道,她好像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所以你还相信你阿爸的爱吗?” “可是,可是阿爸真的对额吉很好啊!”哈日珠拉并不愿意相信自己的阿爸是个贪图美色,冷落额吉的人。 “是啊,他是对我很好,所以我很满意,我并没有怪过你阿爸。”娜仁的语气很轻柔,听得出她对赛桑是有感情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相信男人的爱情,但也不能完全不信男人的爱情。” “我不懂。”哈日珠拉抓着手里的软垫,越发的不明白了。 “等你再长大些额吉再慢慢告诉你,但是你现在应该知道的是,你要是想过的好,像额吉这样,有你阿爸宠着,没有其他女人,那你就得多长些心眼!” “多长点心眼?”哈日珠拉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娜仁,像是在等着她解释。 “是啊,你要学会怎么让男人信任你,宠爱你,尊重你,还要学会怎么让女人算计不了你也不敢算计你。” “额吉会教我吗?”哈日珠拉这次去了赫图阿拉,也亲身体会到了女人间没有硝烟的战争。 “当然会教你,额吉会慢慢的好好的全部教给你。”娜仁轻轻的摸着哈日珠拉顺滑的黑发,“你以后一定能成为最幸福的女人,比额吉过得还好。” “我只想像现在一样,和额吉阿爸,哥哥妹妹一起,那样我就很幸福了。”哈日珠拉一边说着孩子气的话,一边紧紧贴着娜仁的胳膊。 “额吉也舍不得你嫁给别人啊。” “那我就不嫁!” “不嫁就成老姑娘啦!” “还是不嫁!” “傻瓜!” 从哈日珠拉和娜仁谈过一次之后,她就拿出了十二分的激情去学习娜仁讲的那些人情世故,处事方法。而王夫子也会在娜仁的监视下,教导哈日珠拉女红和女子的礼仪体态。 至于吴克善和陈婉的事情,并不是现在的哈日珠拉能管的,她只能每天都抽时间去安慰吴克善,除此之外她根本做不了其他的。 而陈婉和吴克善的事情仿佛就这样了无生息的结束了,吴克善被赛桑关在了帐子里,而陈婉还是每天过着一样的日子。 在大家好像都快忘记这件事情的时候,吴克善的大婚终于到了。 21、第二十一章 “让我出去!”吴克善觉得自己简直快要疯了,这么多天一直被关在帐子里,不能去见婉儿,不能去安慰婉儿,甚至根本不知道婉儿还好不好。还要娶一个不认识的姑娘做大福晋,从此和婉儿一刀两断,他怎么受得了! “哥哥。”哈日珠拉掀开帘子看见的就是被扫落满地的物什,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蹲下身子一一把它们捡起来放好。 “别捡了。”吴克善黑着脸,不过他总算知道眼前的这个是他疼爱多年的妹妹,所以并没有迁怒于哈日珠拉。 “要是不捡起来待会绊着哥哥怎么办。”哈日珠拉经过这些天娜仁和王夫子的□□,说起话也不像原来那样大声了,反而是轻声细语的,让人听了心里就舒坦。 吴克善不出声了,这些天也只有这个妹妹会每日过来看他,不管他再怎么放狠话,发脾气,她都还是一如既往的安慰他,让吴克善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只好沉默得坐着。 “哥哥是在想婉儿姐姐了吗?”哈日珠拉依偎着吴克善,像他们小时候那样,“我去看过婉儿姐姐了,她过的很好,哥哥不用担心。” “她怎么会过得好!”吴克善抓住哈日珠拉的胳膊,“她现在肯定很难受,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可是我,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哥哥!你冷静些。”哈日珠拉任吴克善抓着,也不反抗,反而继续劝道,“哥哥若是想婉儿姐姐这辈子都平安喜乐的话,那就应该好好听额吉的,娶妻生子,继承科尔沁首领的位置。” “哥哥如果真的爱婉儿姐姐的话,就应该为她着想,要是你以后的大福晋,侧福晋们都知道你爱她,那你让婉儿姐姐以后如何自处呢?” “我不会让她们伤害婉儿的!”吴克善脸色有些狰狞,“我爱婉儿,我想要她!” “可是哥哥打算得到了婉儿姐姐之后就不管她了吗?即便哥哥可以保护她,可是哥哥能时时刻刻都保护她吗?她还是会给你的大福晋磕头、倒茶、端脸盆,你希望看到婉儿姐姐这样吗?!” 哈日珠拉使劲把胳膊抽出来,“哥哥你好好想想,我会照顾婉儿姐姐的,后天就是你大婚的时候了,你应该像个男人一样!” “我不要娶那个女人!我只要婉儿!”吴克善就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一样,他大声的嘶吼着,用力的想冲破牢笼,可是却只能到处碰壁,任由其他人主宰他的婚姻,斩断他的爱情。 “哥!”哈日珠拉站起来抱住吴克善的头,“没事的,没事的,哥你不要难过,总会好起来的。” 吴克善沉默了许久,终于冷静了下来,他的双臂紧紧的扣住哈日珠拉纤细的腰肢,力气大到仿佛要把它折断一样。 哈日珠拉被吴克善抱得喘不过气来,只好用手大力的拍了拍他的背,“哥哥,放开我,我难受。” 吴克善如梦初醒,赶紧松开双臂,“没事吧?哥刚刚太激动了。” “没事。”哈日珠拉理解的摇摇头,“哥以后可是要成为科尔沁首领的男人,怎么能这么消沉呢?婉儿姐姐也不愿意看到哥哥这样的。” “我知道。”吴克善放在腿上的手不住的颤抖着,“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哥想开了就好。”哈日珠拉伸手握住吴克善的手,她的手小小的,手指头也胖乎乎的,还能看见上面的肉窝窝,却让吴克善觉得自己根本挣不开这只软软的手。 这是他妹妹的手,力气虽然小,却拥有足够的力量,可以让他不再自欺欺人。 是的,吴克善其实一直都明白,除了陈婉,他还有额吉和阿爸,还有两个妹妹,以后他还会有自己的妻子和子女,这些人都是他的责任,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伤害他们,他根本做不到抛开这一切和陈婉走下去。 所以他才会自责,才会失控,才会如同困兽一般,因为这追根究底是他没有勇气,他没办法为了陈婉辜负身边的亲人,这都是他的错! 他应该及时断掉自己的情思,不应该怀抱着幻想,不应该去招惹婉儿,不应该让婉儿承受着他犯下的错误,婉儿值得更好的,而不是像他一样懦弱的男人。 “其实都是我的错。”吴克善悔恨交加,忍不住把这些心情告诉旁边的哈日珠拉,“我第一次见到婉儿只是觉得她很特殊,你知道的,她总是冷着脸,我想瞧瞧她变脸的样子。” “后来我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希望把她从苦难中救出来,给她新的生活,她是个好姑娘,值得更好的对待,而不是干活干的手都粗了。” “我想让她像草原上的那些贵妇人一样生活,每天可以吃自己想吃的东西,穿上厚实又精致的衣服,住上又大又豪华的帐子,而不是谁都可以使唤她,欺负她。” “可是我太高估自己了,我以为额吉和阿爸总会答应我的,就像小时候一样,我想要的东西他们都会给我,但是这次不一样了,我没有办法让婉儿过上更好的生活,甚至给她带去了不少苦难,我和其他欺负她的人没有区别。” 吴克善的声音嘶哑,眼神黯淡,像是沉浸在噩梦中一般,“都是我的错,我负了她,我负了她。” 哈日珠拉抹了抹脸,才发觉脸上全是泪水,她静静的靠在吴克善身边,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讲着那些和婉儿姐姐的故事,一颗心仿佛沉到了谷底,这是她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情爱,它就是让男人和女人既痛苦又甜蜜却又怎么都舍不下的东西。 哈日珠拉从吴克善帐子里出来时太阳已经下山了,一轮弯月悬挂着天边,惨淡的光芒照着一个又一个的蒙古包,空地上的火光就像是漆黑的长河上摇曳着的指明灯,只需要一阵大风就能覆灭它们。 哈日珠拉的脸上的泪痕已干,她跺了跺脚,把脸缩进毛领里,双手捂着嘴巴呼了口气,似乎这样能让她暖一点。 她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已经熄了灯的帐子,和所有的帐子没有不同,只是里面住着一个伤心人。 大婚还是按时举行了,吴克善并没有做出反抗的行为,陈婉也被娜仁派人看着,不让她出自己的帐子,所以这场联姻进行的十分顺利。 吴克善的大福晋叫做塔纳,是个典型的蒙古姑娘,浓眉大眼,身材很是丰满,做起事来风风火火的,就连说话也像是唾沫横飞,虽不惹人讨厌,但有陈婉的珠玉在前,吴克善实在是很难喜欢上这个新妻子。 哈日珠拉对这个新嫂子并没有任何想法,她忙着向娜仁和王夫子学东西,所以说起来还是布木布泰和塔纳相处的时间要更多些,塔纳明显也更喜欢布木布泰这样活泼的性子和艳丽的相貌。 哈日珠拉长得太像汉女,并不得草原上的女孩们喜欢,反而会经常听到有人在背后说她的坏话,久而久之,哈日珠拉也不和她们在一起玩了。 入冬过后,哈日珠拉更是不出门了,这一天,塔纳和布木布泰和往常一样过来找她说话。 “嫂子,布木布泰。”哈日珠拉招呼两人坐下,又让乌雅泡好热茶,她现在能很好的招待客人了,不会给人被怠慢了的感觉,也不会让人觉得太过热情。 “不用忙活了,快坐下咱们说说话。”塔纳穿着一件大红色的镶边毛领短袄,本来应该是人比花娇,但是因为脸色有些黑红,所以竟然显得十分违和。 “嫂子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哥哥已经出门了吗?”哈日珠拉抱着手炉,一身淡蓝色的条纹蒙古袍衬托的她格外清新动人,过于白皙的肤色给了添了丝柔弱的气息,可是倔强要强的眼神却让人知道,她并不是一个菟丝花一样的女孩儿。 “你哥哥今天和他的几个兄弟出去骑马了,这么冷的天,我让他别出去他还不听。”塔纳的眉间皱的紧紧的,像是堆起了一个小土包。 哈日珠拉对吴克善和塔纳两人的相处方式都感到绝望了,吴克善心里还有着陈婉,对待塔纳不过是面子情,塔纳又太过掐尖好强,事事都想让吴克善听她的,若不是新婚,两人还顾忌着双方父母的颜面,或许早就吵起来了。 “哥哥的性子是有些倔,嫂子要多多包涵才好。”哈日珠拉当起了和事佬,“再说这些不过是小事,嫂子又何必生气。” “你一心护着你哥哥,当然为他说话。”塔纳从鼻孔里喷出一口气来,“布木布泰你来说,这事是不是你哥哥不对,我是为了他好才不让他出去的,他不领情也就算了,摆张死人脸给我做什么!” “嫂子别生气,我看哥哥不过是想出去玩玩罢了。”布木布泰和吴克善的感情并没有哈日珠拉那样深,并且对塔纳这样雷厉风行的直爽性子也很欣赏,所以不偏不倚的劝道,“嫂子若是想要哥哥听话,也得温柔些才行,哪有男人喜欢被人强迫的。” “是啊,男人总是拉不下脸来,这时候女人们就得温柔点才好。”哈日珠拉其实有点不喜欢塔纳对待吴克善的态度,她不喜欢强迫别人,也讨厌总是喜欢强迫别人的人,但是塔纳始终是她的嫂子,所以面子还是要给的。 “温柔些?就像那些狐媚子一样?”塔纳早就知道吴克善喜欢的那个陈婉了,只不过现在还挪不出手去收拾她而已。塔纳也不是笨人,知道现在如果动了陈婉,那她和吴克善就没未来了,反正不急,总有那么一天的。 “嫂子!”哈日珠拉加重了语气,她知道塔纳是在含沙射影,甚至于因为婉儿姐姐的原因也不喜欢她,不过是因为她在家里很受宠,所以才对她客气。 哈日珠拉现在也不是吴下阿蒙了,她知道自己嫁人以后靠的就只能是娘家,娘家的地位高低直接决定了她受宠与否,所以坦纳现在才敢这么嚣张。 如无意外,以后科尔沁他们这一脉的首领应该是塔纳的儿子,按照现在塔纳的态度,她以后或许会吃不少挂落,但是她一点都不想因为这个去讨好塔纳。 “我说的不对吗?”塔纳斜眼瞪了哈日珠拉一下,“你啊,可别学那些狐媚子的做派,免得以后…” “嫂子,我觉得您说得不对。”哈日珠拉实在听不进去有关狐媚子的话,她也不觉得婉儿姐姐是狐媚子,“我和布木布泰不过是好心给您出主意罢了,您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说话说得这么难听。” 哈日珠拉照着刚刚塔纳说吴克善的句式回答了她,塔纳气得直接站了起来,她是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以后更是科尔沁首领的大福晋,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人敢这么和她说话。 哈日珠拉不过是个稍微受宠点的小姑子而已,以后嫁出去了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不想着来讨好她也就罢了,还和那个狐媚子陈婉做姐妹,怎么能叫她不生气。 “嫂子,您快坐下,您刚刚说的实在有些过分,姐姐和我都没有恶意的。”布木布泰拉住塔纳,有些无奈的劝道,这个嫂子就是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说,怪不得哥哥不喜欢。 “哼!”塔纳还算给布木布泰面子,虽然仍是冷着脸,但总算没有夺门而出。 三个人这次的聚会就这样不欢而散,之后塔纳也不再来找哈日珠拉了,她觉得哈日珠拉和陈婉在某种程度上都是狐媚子,她看不起这样的女人。 布木布泰则难得遇到了一个喜欢她多过于喜欢她姐姐的人,所以也不会驳了塔纳的面子,几个人之间的关系好似还和原来一样,但细细一想,又仿佛多了许多变化,就这样,几年过去了。 22、第二十二章 草原的早晨空气格外清新,微风吹佛着天空中的白云,翡翠圆盘般的大地上点缀着各种颜色的野花,清晨的露珠给她们添了娇艳、上了淡妆。 放牧的小伙子们聚成一堆,手里拿着鞭子悠闲的赶着牛羊,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青年呆愣愣的看着远处骑在马上的身影,直到被另外一个人拍了肩膀才回过神来。 “看什么看呢?” “没,没什么。”青年被搂着肩,有些不自然的撇过头。 “不就是看哈日珠拉格格吗?有什么别扭的!” 肩膀又被拍了两下,被说中心事的青年有些恼羞成怒了,“我看谁你管得着吗?!” “不会生气了吧?我说兄弟,这偷偷看哈日珠拉格格的人多着呢,你不是头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害什么臊啊!不过嘛,看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我还是提醒你一句。” “什么?”青年脑子里还满满的都是刚刚那个火红色的人影,哪里听得进去同伴的话。 “哎!又是一个傻的!”青年的同伴见状叹了口气,“哈日珠拉格格是漂亮,但不是咱们能肖想的。” “我,我没有肖想她,我不过是想看看她而已,你别乱说!”青年红着脸,坑坑巴巴的说道。 “这样就好,我见过不少你这样的,别陷进去就行!”同伴说完便自顾自的赶起羊来,留下青年一人痴痴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格格!你跑慢点!”前方的枣红色骏马四蹄生风,长鬃飞扬,骑在马上的哈日珠拉穿了一身火红色的骑马装,胸前是两条油光水滑的大辫子,仅在辫子里编了一些彩线做装饰。光洁的额头上带着红宝石做成的眉心坠,金丝为瓣,宝石为蕊,在耀眼的花朵下还点缀着一颗颗米粒大小的珍珠。 只见哈日珠拉大大的杏眼顾盼生辉,比其额头上璀璨无比的红宝石还要明亮,上挑的眼角带出一种介于妩媚和青涩之间的风流气质,肤色莹润透亮,简直可以和额间的珍珠媲美,真真是经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 “你太慢了,快点跟上!”哈日珠拉扬起精致的马鞭,加快了速度,红色的裙摆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是一片抓不住的红云一般。 “格格,我追不上了。”乌雅只觉得腰酸背痛,根本没法再跑了,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干脆勒紧缰绳停了下来。 哈日珠拉见状只好调转马头,“都让你多跟着我跑马了,看你现在体力差的!” “奴婢又不喜欢跑马。”乌雅跟在哈日珠拉后头,一起返回营地,“而且格格的骑术本就很好,和奴婢比不是大材小用了吗?” “罢了罢了,我说一句你就要回我两句,真的是怕了你了。”哈日珠拉放慢了速度,任由马儿慢慢的在草地上走着,“咱们回去吧,我一会还要去给哥哥送荷包呢!” “吴克善贝勒回来了吗?”乌雅就知道哈日珠拉嘴硬心软,明明嘴上在责备她,但是却体贴的为她着想。 “嗯,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哥哥这次去察哈尔部也不知道有没有吃亏。”哈日珠拉的黛眉微蹙,有些担心的说道。 蒙古草原分为漠南蒙古,漠西蒙古和漠北蒙古,哈日珠拉所在的科尔沁部落不过是漠南蒙古的一支罢了,算不上特别强大,至少比不上林丹汗统领的察哈尔部。 同样都是属于漠南蒙古,但科尔沁和察哈尔的关系并不好,时而联合在一起攻打大明,时而也互相讨伐,更多的时候却是各自为政,互不相干。 只是最近科尔沁的行动隐隐流露出要和后金正式结盟的意思,所以察哈尔部才会派人来科尔沁一探究竟,吴克善也因此十天前就出发去迎接察哈尔部落的人了。 哈日珠拉并不喜欢察哈尔部的人,所以今天才会出来跑马,只等把他们安顿完了之后再去找吴克善。 吴克善并没有和塔纳住在一个帐子里,自从两年前两人大吵一架之后,吴克善就独自一个人住,偶尔会宠幸两个侧福晋,但大多数时候过得更像是一个苦行僧一样。 他找了许多和他一般大的小伙子,每日里就是练习骑射功夫,还开始学起了汉字,没事的时候就抱着一堆兵书看,寒冬腊月的都能看到他们一群人在草原上操练。 哈日珠拉想到这里不禁心疼,她的哥哥在几年前就已经长大了,小时候那个急急躁躁、顽皮爱闹的小伙子也只有在记忆里才会出现。 现在的吴克善眼神不再清澈,反而是幽深的见不着底,眉眼间也退去了青涩,只剩下一派坚韧,曾经的那些爽朗洒脱也变成了内敛豁达,除了偶尔还会对哈日珠拉露出孩子气的笑容之外,完全变成了一个深沉理智的男人。 “哥哥!”哈日珠拉见到远处的吴克善,忍不住小跑了过去。 吴克善像支笔直的标杆一样站在帐子外面,暖暖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清秀的五官添了点以往没有的煞气,黝黑的皮肤让他看起来多了点稳重,少了些稚嫩。 他蹲下身子一把抱起了像小炮弹一样射过来的哈日珠拉,有力的双臂把娇小的哈日珠拉举起来转了好几圈,等她讨饶了才把她稳稳的放下了来。 “哥,你又作弄我!”哈日珠拉今年刚好十四岁,但是身量却着实比不上其他草原上的姑娘。她体态十分苗条,撒起娇来更是让人想把她捧在手心里好好疼爱。 “好好好,是哥的错,咱们快进帐子里去,日头大,别给晒伤了。”吴克善自己倒不怕晒,不过女孩子的皮肤总是娇嫩些,所以赶紧牵着哈日珠拉进屋。 “哥这次还顺利吧?察哈尔部的人是不是特别嚣张讨厌?”哈日珠拉皱着琼鼻,杏眼里全是好奇的光。 “是有点。”吴克善想了想又叮嘱道,“这些日子你也少出门,别被人看见了。” “为什么?”哈日珠拉扯着胸前的辫子,不解的问道。 “因为我妹妹长得实在是太可爱了,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会被察哈尔部的那群野蛮人给抢回去,到时候我连哭都没地方哭。”吴克善对着别人总是少言寡语的,也就只有这个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能让他多说几句话。 “不会吧?!”哈日珠拉的杏眼睁大老大,圆滚滚的看起来滑稽急了,“哥哥肯定是骗我的,要是他们敢抢我,就让咱们科尔沁的小伙子们也去察哈尔抢,把他们那儿的妙龄女子都给抢光!” “想得到美!”吴克善忍不住揉了揉哈日珠拉的头,“不过这次他们来者不善,躲着点也好。” “知道了。”哈日珠拉也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她点点头,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递给吴克善,“哥,这是我新绣的,你看怎么样,比起上次来有进步吧?” “我看看。”吴克善摆弄着手里蓝色的心形荷包,荷包两边各缀着一大一小的两颗圆形玉石,光滑的缎面上绣着几株竹子,很是雅致清新。 “是还不错。”吴克善正准备把荷包别在腰上,帐帘就被掀开了。 “嫂子。”哈日珠拉站起身来,向塔纳打了个招呼。 塔纳也学聪明了,虽然因为看见哈日珠拉在吴克善的帐子里,脸上着实不好看,但也没有出言讥讽,反而对吴克善嘘寒问暖了起来。 吴克善见塔纳今天态度还算亲近,也关心了她几句,塔纳更是激动的脸都红了,不过这也只是在瞧见吴克善手里的荷包之前。 塔纳一直知道吴克善的荷包都是哈日珠拉做的,她也想学着给吴克善做几个,无奈从小没有干过活,根本拿不起针线,久而久之对哈日珠拉更是讨厌了起来,只觉得她谄媚的不行。 “这个荷包可真漂亮,是哈日珠拉绣的吗?”塔纳从吴克善手里夺过荷包,很是夸奖了一番。 哈日珠拉很少听到塔纳这样亲热的和她说话,虽然知道她不是真心的,但还是露出了一丝甜美的笑容来。 塔纳见状却话头一转,“这么好的荷包,嫂子眼馋的很,送给嫂子怎么样?” 哈日珠拉无奈的看了一眼吴克善,让他看着办,虽然她和塔纳关系不好,但也不能就这样在吴克善面前拒绝她,说到底这会儿她们俩要是吵起来,没脸的只能是吴克善。 “这荷包哈日珠拉已经送给我了,你要是想要的话自己找人绣去。”吴克善有感于哈日珠拉的贴心,对她点点了头,反手就把荷包拿到了手上,小心翼翼的带在了腰间。 塔纳也知道自己再待下去也不过是讨没趣,所以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气呼呼的走了。 “哈日珠拉,你嫂子她…”吴克善本就疼爱自己的大妹妹,加上哈日珠拉从来不在他的面前和塔纳吵架,即便是被塔纳刁难了也不会向他告状,所以吴克善更是偏向哈日珠拉些。 不过塔纳的娘家也是科尔沁的显贵,现在他们这一脉也得罪不得,所以吴克善只能忍耐,连带着哈日珠拉也只能受委屈。 吴克善心里愧疚,就更是努力地操练起自己来,希望快点在战场上崭露头角,扩大他们这一脉的势力。 “哥,嫂子不过是心直口快,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哈日珠拉拉着吴克善的衣摆,希望他不要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高兴。她确实和塔纳不对付,但也不至于特别讨厌她,再怎么说也是亲戚,她不想吴克善夹在中间为难。 “还是你懂事。”吴克善叹了口气,他早晚有天要帮哈日珠拉把这些闲气从塔纳身上讨回来。 塔纳怒气冲冲的走出了吴克善的帐子,站在外面深吸了一口气,想了半天,扯出了一个坏笑,迈着轻快的步子向布木布泰的帐子走去。 23、第二十三章 布木布泰今年十岁,也跟着娜仁学着如何管家处事,不过她不爱女红,所以便没有每日里和王夫子一起做针线,反而爱一个人在帐子里看书,从前她还不懂哈日珠拉为什么总喜欢看书,现在大了才明白。 塔纳去找布木布泰时她正拿着本戏本子看的起劲,所以对塔纳的来访也不是特别热情。 “你哥哥回来了,怎么不去看看他,反而窝在帐子里看书。”塔纳和布木布泰关系不错,也挺熟悉的,所以一点也不拘束,直接坐到了椅子上吃起桌上摆着的瓜果来。 “哥哥不是才回来吗?等他休息好了我再去找他。”布木布泰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可是你姐姐早就去了呢,比我去的还早。”塔纳暗自观察着布木布泰的表情,没有漏过她刚刚一闪而逝的不自然,“不过也是,你哥哥向来最宠爱她了,想必早点等着她呢。” “嫂子这话可不对,你又怎么知道哥哥不是在等你呢?”布木布泰撩起眼皮,不咸不淡的看了塔纳一眼,小小的人竟然也有了五六分的气势。 “我和你哥哥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到现在还想着那个狐媚子呢,不知道那个狐媚子有什么好。”塔纳对着吴克善并没有爱情,不过自己的丈夫当然只能爱自己,所以提起陈婉来还是咬牙切齿的。 “婉儿姐姐这几年规规矩矩的,你也别老说说她。”布木布泰倒不是想要为谁说话,只是任谁听同一个话题听了四年也会受不了从而转移话题的。 “罢了,算她识相。”塔纳也不是大奸大恶的人,见吴克善和陈婉两人这几年来连面都没见过,所以也没专程去找过陈婉的麻烦。 “不过你也该长点心眼,你看哈日珠拉每天不是讨好这个就是讨好那个,哪里像你,只会待在自己的帐子里看书。”塔纳状似陈恳的劝道。 “你也知道嫂子我的为人是最心直口快不过了,我是实在看不过去了,明明都是一个爹娘生的,但是这也太过了…” “嫂子!你若是来找我说话我欢迎,但若是来挑拨我和姐姐的关系的话,那就恕我不能招待你了!”布木布泰重重的把书甩到桌子上,表情严肃的说道。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哎,我这张嘴巴是得罪了不少人,可谁让大家都不爱听实话呢。”塔纳心底虽然有些生气,但面上却不显,“你现在觉得我说的难听,以后就知道这才是金玉良言。” 布木布泰瞪了一眼塔纳,放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着。 “反正嫂子是站在你这边的,有什么事情就来找嫂子。”塔纳见布木布泰已经有些动摇了,便不再多说,和她聊起其他事情来。 “你小时候去过赫图阿拉吧?” “嗯,五岁那年去过。”布木布泰点头答道。 “你姑姑马上就要四贝勒来草原省亲了。”塔纳玩着自己的手指甲,“听说不仅四贝勒,十四阿哥和十五阿哥也会一起来。” “是吗?”布木布泰虽然语气平淡,但整双眼却都亮了起来。 “听说要待上一个月呢,还是你姑姑受宠,能让四贝勒陪着一起回草原。”塔纳小时候挺喜欢哲哲的,哲哲也对她很好,所以现在长大了也还对哲哲有印象。 “姑姑虽然是侧福晋,但是比大福晋还要受宠。”说到这里,布木布泰又不由想到曾经因为一支簪子嫉妒哈日珠拉的事情。 “这就对了,你姑姑那么受宠也有科尔沁的原因,若不是科尔沁支持她,她也不可能和大福晋分庭抗礼。”塔纳颇有深意的说道。 “这是自然。”布木布泰也听出了塔纳的未尽之言,她和哲哲不同,她还有一个姐姐,如果姐妹俩嫁了不同阵营的两个人,他们这一脉是一定会抛弃她而选择姐姐的。 可惜十岁的布木布泰还太稚嫩,不明白其实这件事情和受宠不受宠没有关系,科尔沁支持的永远只会是胜利者,而不会因为她们两姐妹有所改变。 塔纳点到即止,又和布木布泰寒暄了一会才面带笑容的离开了。 布木布泰一个人坐在榻上,手里紧紧抓着哈日珠拉送她的荷包,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是布木布泰有了心结的分界线————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察哈尔部落里的来人在第三天找上了莽古思,提出了要替林丹汗求娶科尔沁明珠—哈日珠拉的请求。 莽古思沉吟了一会并没有答应,而是希望林丹汗能给他们一点考虑的时间,派遣的使者大概也知道这件事情牵扯比较大,并没有为难莽古思,只说可以给他一个月的时间考虑。 虽说是考虑,但谁都知道这是林丹汗提出的最后期限,如无意外,一个月之后,林丹汗就会宣布他和哈日珠拉的婚事。 吴克善急冲冲去找哈日珠拉的时候她正在绣东西,听到这个消息后手一抖,针就扎破了手指头。 “哥哥,你说的是真的?我要嫁给林丹汗?”哈日珠拉像是灵魂出窍一般,愣愣的问道。 “不,不一定。”吴克善苦涩的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呢。” “一个月的时间又能做什么呢?”哈日珠拉失神得放下手里的针线,允吸着手指上的血珠。 “林丹汗他、他也是草原上的英雄。”吴克善心里难过,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自己的妹妹。 吴克善对这门婚事反对的原因并不是觉得林丹汗不好,反而就是因为他太有野心和能力,所以察哈尔和科尔沁总有一天会彻底的反目成仇,到时候哈日珠拉就会成为被两边都抛弃掉的一颗弃子。 “哥哥你不用安慰我了,嫁谁不是嫁呢?”哈日珠拉苦笑道,她还记得几年前,那会她站在吴克善的帐子外,看着地上那些枯草发出的疑问,到现在总算是有了答案。 “哈日珠拉…”吴克善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明明他那么努力了,但是却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明明知道前面是绝路,他还是要目送着妹妹向前面走。 “没事!”哈日珠拉强打着笑颜,“嫁谁都是一样的,再说我这样的品貌,肯定能成为最受宠的侧福晋。” 吴克善把哈日珠拉抱进怀里,没让她看见自己的眼泪。哈日珠拉或许还不明白,但他却清清楚楚的知道,就算哈日珠拉再有手段,也是不可能受宠的。 这次的婚事不过是林丹汗的试探和报复,而哈日珠拉就是后金和科尔沁联盟的牺牲品,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她是科尔沁莽古思的孙女,而莽古思则是推动科尔沁和后金结盟的始作俑者。 哈日珠拉其实并不如吴克善想象的那样无知,虽然她不懂现在的形势,但她却知道科尔沁和察哈尔都想占据漠南蒙古霸主的地位,两者之间必有一伤。 而她根本没办法阻止这场战争,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是历史洪流下的一粒小小尘埃,随便一个浪花就能把她的命运全部摧毁掉。所以她只能听从部落的安排嫁给林丹汗,去讨好他、平息他的怒气,争取哪怕只有一年的时间。 但是她不服,她真的不服,她不要为着别人的一句话,一个念头而活。 可是现实却是这些当权者们不会听她的,因为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物件,只要实现了价值之后就能立即被抛弃的东西,哪怕她是科尔沁身份尊贵的格格也一样。 哈日珠拉在吴克善怀里流下了不忿的泪水,冰凉的泪打湿了吴克善的衣襟,她的身子不住的抽搐着,像是怎么停也停不下来一样,嘴里断断续续的发出抽泣的声音,如同受伤频死的野兽一般可怜、一般无力。 吴克善一直搂着哈日珠拉,直到她不再发出声响,他知道她肯定是累得睡着了,她哭了太久,哭的声音都嘶哑了,眼睛更是肿的像核桃一样。 帐子里没有点灯,只有惨淡的月光施舍给了这间帐子一点光亮,耳边是草原上一层不变的风声,呜咽的就像是离人的哭泣。 吴克善只觉得骨子里都在发凉,他曾经在无数个夜晚里听着这样的风声,睁大了眼睛,想从浓浓的夜色里看到只会在梦里出现的那个人。 他以为那就是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了,没想到,他的妹妹拥有着比他还要残酷的命运——被部落当成弃子送给草原上出了名残暴的男人,从此生死不论,福祸不知。 ————我是娜仁也不好过的分界线———— 娜仁这一生遭遇过许多人生的困境,每次她都告诉自己一定能挺过去,只要挺过去了就没问题。但是这次厄运却找上了她的女儿,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但她没有哭,她只是红着眼眶看着赛桑,希望他能给他们的女儿找一条活路。 “我,我也没办法。”赛桑双手交叉紧握着,好像这样能给他更多的勇气,让他对着妻子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娜仁紧紧的抿着唇,颤抖着的声音露出了她少有的脆弱。 赛桑用尽了最大的力气摇了摇头,“没有。” “可她是因为你们才!如果不是你们想要和后金联盟,林丹汗怎么会这个时候来求娶哈日珠拉!” 娜仁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尖锐的声音像是一把最锋利的刀,“你怎么能没有办法!她是你的女儿啊!!!” “对不起。”赛桑垂着头,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他不可能因为哈日珠拉一个人去破坏他们的计划,一边是部落,一边是女儿,他只能选择他应该选择的。 “我不管!我不会让哈日珠拉嫁给林丹汗的,你们这是让她去送死!” 娜仁抓起所有能够到的东西,把它们全都扔到了地上,帐子里只剩下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她会死的!林丹汗会折磨死她的!”娜仁发泄完了心中的愤怒,心中只剩下悲凉。 “你知道的,一个男人要折磨死一个女人总有许多的办法,我的哈日珠拉还那么小,还那么天真,她甚至没有亲眼见到过死亡。” “她或许还以为自己只需要去讨好林丹汗就可以了,她根本不知道林丹汗到底想做什么!” “等到科尔沁正式和后金结盟,等待她的只有死!林丹汗会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她身上,而科尔沁却不会帮她一丝一毫!” “我根本想象不出来她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样子,不对,我根本不敢想!” 娜仁蹲在地上,双手抓着她早已散乱了的发髻,“我的哈日珠拉应该住在温暖的房子里,有疼她爱她的男人,有可爱孝顺的儿女,而不是在察哈尔遭受到鞭打和虐待。” “肯定还会有办法的,肯定有办法的。”娜仁不断的呢喃着,摇曳的烛光下她的身姿第一次显出佝偻的样子。 而在不远的地方,一匹骏马冲破了浓浓的夜色,哒哒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迫切。 24、25 这是一个看似平静的科尔沁的早晨, 哈日珠拉在吴克善的怀里醒来,还保持着昨天的姿势。她摸了摸脸, 泪痕早就干了,只剩下黏黏的触感。 她正打算轻手轻脚的从吴克善怀里钻出来, 却发现吴克善早已睁开了眼睛,他的眼下有着昨天熬夜而成的青黑,干裂的嘴唇旁边是青色的胡渣。 “傻丫头!”吴克善的嗓子有些沙哑,他动作轻柔的揉了揉哈日珠拉的头,“快去洗个脸,眼睛都肿了。” “哥哥不也是。”哈日珠拉只觉得眼睛又酸又疼,连阳光也变得刺目起来, 她手脚僵硬的下了榻, 发现乌雅竟然也靠着榻在地上睡了一晚。 “乌雅,乌雅。”哈日珠拉心里满满都是感动,她轻轻推了推乌雅,见她醒了才说道, “你快回去睡会吧, 睡醒了我让人熬姜汤给你喝。” “格格没事了吗?”乌雅看起来也是哭过的,“我不困,不用睡。” “你不睡我也要睡的。”哈日珠拉把乌雅和吴克善一一赶回屋休息,才一个坐到梳妆架前打扮起来。 她的身体很累,但是精神却一直紧绷着。她看着铜镜的人,乱糟糟的头发,红肿的眼皮, 要多憔悴有憔悴,这不是她的样子,科尔沁的明珠应该是永远光彩照人的。 哈日珠拉起身把昨天一直穿着的衣服脱掉,换成一件蓝绿色的翻领条纹蒙古袍。仔仔细细的洗过脸之后,拿起桌上她自己做的乳膏在手心细细的研磨,再慢慢的擦在脸颊、额头、下颌、脖颈。淡淡的花香带着一股宁静怡人的味道,很是好闻。 乱糟糟的头发也被她轻轻的梳顺,她那灵巧的双手在发间穿梭着,盏茶时间,左右两边就各梳成了两根小指粗细的夹着五彩丝线的辫子,辫子的顶端带了几朵绿色、蓝色和紫色的毛线做成的绒球,绒球下是用长长丝线穿成的米粒大小的圆形绿石。额头的头发也向后编成三股蓬松的辫子,齐腰的青丝柔顺的披散在背后。 哈日珠拉梳好头,又从妆匣里挑了一个绿松石做成的额饰,小巧圆润的绿松石带着浅浅的蓝色,和同样大小的铜色珠子串在一起,两指长的长度只能稍稍的盖住额头的上部。白皙的耳垂带着同样是绿松石做成的耳坠,只不过耳坠被打磨成了方形。 打扮好的哈日珠拉并没有立即出门,而是在帐子里坐了好一会,拍了拍脸蛋,对着镜子做了好几个笑容,这才收拾好心情才大步跨出帐子。 一路上和哈日珠拉打招呼的人很多,除了友善的女孩子之外更多的却是红着脸支支吾吾的小伙子。 科尔沁的族人们大多都很淳朴善良,他们靠着放牧过生,虽然吃的穿的比不上大明,甚至比不上后金,但是他们脸上却总是洋溢着质朴的笑容。 哈日珠拉觉得一下子就释然了,昨晚的伤心和难过好像在族人们的笑容里都显得微不足道了,她是科尔沁的格格,她应该为科尔沁做出牺牲。 似乎这么一想,她沉重而紧张的心情也变得缓和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应该先去看看娜仁,她的额吉肯定很难过,还有她的阿爸和祖父,他们都爱她,只是没办法帮她而已。 “额吉。”哈日珠拉虽然早就料到娜仁会难过,可是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情况。 帐子里的东西乱七八糟的碎了一地,只有娜仁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她保持着一个姿势,双眼全是血丝,头发散乱,脸色带着不正常的嫣红。 娜仁在哈日珠拉心里一直是坚强的,好像没有人能把她打败一样,就连赛桑最宠爱别的女人的时候,娜仁也依旧是高贵的、淡然的。 她总是穿着红色的衣服,带着精致的妆容,噙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既热情又不失礼的对待每一个人。而眼前的娜仁却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无助。 “额吉,额吉你没事吧?”哈日珠拉害怕的上前抱住娜仁,“额吉,额吉。” “我没事。”过了许久,娜仁才哑着嗓子答应了一声。 “额吉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哈日珠拉半蹲着,无措的拍打着娜仁的背,希望能让她好过一点。 “我没事。”娜仁咳嗽了几声,动了动她早已麻木了的脚,在哈日珠拉的搀扶下坐到了床上。 “额吉…”哈日珠拉欲言又止,很想知道娜仁为什么会这样,但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却告诉她,千万不要问,一定不能问。 “哈日珠拉,你坐过来。”娜仁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她既然已经颓废了一个晚上,就不会再萎靡下去。 哈日珠拉紧张的坐到娜仁的旁边,她预感自己听到的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你已经知道你要嫁给林丹汗的事情了吧?”娜仁紧紧握住哈日珠拉有些发颤的手。 “是。”哈日珠拉艰难的点点头。 “你怎么看?”娜仁稍显暗淡的眸子紧盯着哈日珠拉,希望从她脸上找出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我没有别的看法。”哈日珠拉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是科尔沁的格格,我不能背离我的家乡、抛弃我的族人,我会嫁给林丹汗的,就在一个月后。” “不!”娜仁像是被哈日珠拉的一番话惊到了一样,她猛地丢开哈日珠拉的手,激烈的拒绝道。 “额吉,你怎么了?”哈日珠拉也被娜仁的反应吓了一跳。 “不不,我很好。”娜仁深吸了口气,抓着床单,直视着哈日珠拉,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说道,“你必须逃,快点逃,不要理什么科尔沁,也不用管那个林丹汗,你必须逃!” “不,我不能逃。” 哈日珠拉没想到她的额吉会叫她逃跑,她也是有过这样的念头,自私而懦弱的一个人离开,不用去想被当成弃子之后的生活,也不用去考虑要怎么样才能讨好部落的敌人。 但是她不能对不起生她养她的双亲,疼她爱她的族人,她不能因为一己之私给科尔沁招致灾难。 而像逃跑那样阴暗的想法就应该永远的被扔在见不得光的地方,让它慢慢的潮湿、发霉,而不是让别人窥见,发现科尔沁的明珠原来是个自私自利的胆小鬼! “你不懂!哈日珠拉你根本不懂你要面临的是什么!”娜仁冰凉的手就放在哈日珠拉的手背上,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以为你只用讨好他就可以了吗?没有那么简单的,林丹汗是想要你的命!” “他不过是想用你去威胁你的祖父,让你的祖父知道,科尔沁和后金一旦结盟,他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攻打科尔沁!” “而你,就是首当其冲的牺牲品,林丹汗会把所有怒气都发泄在你身上,他会害死你的!” “科尔沁根本没办法帮你,除了你的祖父、你的父亲和你的哥哥之外没有人会把你的生死放在心上。男人们的战争却要踩着女人们的骨头,这是什么道理!” “哈日珠拉,你还小,你根本不懂一个男人狠心起来有多恐怖,不仅仅是责骂,侮辱,还有鞭笞、酷刑,你受不住的。” “哈日珠拉,快逃吧,快逃,额吉不能眼睁睁的看你就这样死在察哈尔。” 说到最后,娜仁泣不成声,她捂着脸,泪水划过手背,滴到枣红色的被单上,开出一朵妖艳的花。 哈日珠拉惶恐的看着哭泣的娜仁,一双杏眼里全是恐惧的光,好不容易平静的下来的情绪,好不容易做下的决心,就在娜仁这几句话的时间里分离崩析。 她摸着自己的脸颊,这张漂亮的脸蛋应该会为林丹汗增加不少的乐趣,听说很多男人都喜欢折辱长得好看的女人,想必林丹汗也会乐意看到她哭泣讨饶的脸。 她其实在昨晚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被林丹汗侮辱,被他的女人们欺负,被察哈尔部的族人们唾骂,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心里有她的亲人,有她的族人,有她的家,这些都可以支持她活下去。 即便人生就此阴暗,至少她还能活着,或许有一天还能活着回到科尔沁,再看一眼她的阿爸和额吉、她的哥哥和妹妹。 可是命运总在人以为已经最坏时再给人迎头痛击,原来昨晚想到的都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她明明知道自己是去送死的,但还是得昂首挺胸的走下去。 想到这里,哈日珠拉忍不住小声的呜咽起来,她告诉自己,就哭一会就好,明天她又是那个活泼开朗的科尔沁明珠。 她哆哆嗦嗦的靠近娜仁,伸手紧紧的环住娜仁的腰,把头靠在娜仁怀里,安慰着娜仁,“额吉,不会那样的,我不会死的。” 娜仁没有说话,过了许久,她的身子总算不再颤抖,声音也恢复了平静,她推开哈日珠拉,“我这就去给你准备东西,今天晚上就跑!” “不!”哈日珠拉手里拽着娜仁的裙摆,哀求道,“我不能跑,我不会跑的!我跑了的话额吉怎么办,阿爸怎么办,哥哥怎么办?!”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死了也不可惜,可是你还小,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娜仁恢复了一贯了冷静,她的脸上带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冷酷。 “你必须听我的!我不会让你留在这儿的!” “额吉!”哈日珠拉没有拉住娜仁,她就像一阵疾风一样消失了,帐子里只剩下了哈日珠拉一个人。 她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出了帐子,想去把娜仁找回来,可眼泪止都止不住,眼前全是薄薄的迷雾,身边好像有人在和她说着话,但是却又像远在天边的那样模糊。 虽然害怕的全身都在哆嗦,可是哈日珠拉还是努力的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她脚步虚浮地走到小河边,蹲了下来,双手撑着泥泞的土地,把头埋进寒冷的河水里,希望这样能让她更清醒一些。 没想到才刚刚感受到窒息的痛苦,她就被一个人用手狠狠的拽了上来。 “你在干什么!”拽着她的人声音很洪亮,就像是雷鸣一样,身量很高,她踮着脚尖也只到他的胸口。 哈日珠拉被男人的铁臂紧紧扣住,她不自在的动了动,眼睛上面的水花让她根本没法看清眼前人的摸样。 “你是谁,你快放开我。”鼻尖全是成熟男人的气息,还带着一股汗味,即便是心情郁闷,哈日珠拉也不禁羞红了双颊,她使劲的在男人怀里挣扎着,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 “你不认得我了?”男人的声音变得危险了起来,双手的力气也更大了。 “我,我根本看不清。”哈日珠拉抬起小脸,长长的睫毛上带着晶亮的水珠,就连脸颊上细小的绒毛也在阳光下发着光,一双上挑的杏眼紧紧闭着,透着一股脆弱和可怜,紧紧抿着的苍白的嘴唇更像是等人采撷的甜美花蜜。 男人的心一阵悸动,他咽了咽口水,用蒲扇般的黝黑大手轻抚着哈日珠拉的脸颊,大拇指划过她微颤的眼皮,擦干了她脸上的水珠。 哈日珠拉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愣愣的看着眼前风霜之色甚浓的男人,还没想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心里藏着的委屈、害怕和惶恐突然一下子就爆发了,她终于抱着男人嚎啕大哭了起来。 25、26 皇太极脸色复杂的看着怀里的小女孩, 不对,她已经不是小女孩了, 几年前那个无忧无虑、调皮捣蛋的小侄女已经长大了,现在他抱着的是一个无助的、颤抖的、正为未来担忧着的姑娘。 他听着怀里传来的呜咽声, 心里一阵怜惜,毕竟,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 “姑父。”哈日珠拉哭完了才发现自己脸上全是泪水和鼻涕,她都能想象得出自己的脸有多滑稽。 “我在。”皇太极的大手放在哈日珠拉的背后,她光滑的发丝亲吻着他的手心,让他的手舍不得离开。 “我,我想洗个脸。”哈日珠拉头埋的低低的, 不敢看眼前的男人, 怕被他看见自己那张脏兮兮的脸蛋。 “去吧。”皇太极十分体贴的没有多问,颇有些不舍的松开了手,放哈日珠拉去河边的洗脸。 哈日珠拉虽然低着头,但背却是挺得直直的, 这是她这些年来的习惯。她蹲在地上, 被腰带勾勒的越发纤细的腰肢就像是春天里随风摇摆的杨柳,挺翘的臀部虽然被裙摆遮住了,但却因为她向前倾的动作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皇太极觉得自己的视线好像不受控制一般黏在少女身上,顿时有些不自然,他摸了摸鼻子,果断的转过了身子。 哈日珠拉也觉得自己的背部快要烧起来了一样,那灼热的视线让她的脸羞得通红, 她掬起清凉的河水,仔细的洗起脸来,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三次洗脸了。 “姑父,我洗好了。”哈日珠拉从怀里掏出自己绣的帕子擦了擦脸,强装镇定的走到皇太极面前。 “嗯。”皇太极这才真正的有空打量少女,她的身量不高,苗条的很,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株挺立着的白杨,可是她的五官却长得极为柔和,有种既清丽又婉约的美丽,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绿松石的头饰和头上左右两边带着的彩色毛球给她添了几丝俏丽妩媚,毛球下长长的绿色珠子和辫子交缠着,方形的耳坠显得她的鹅蛋脸更加甜美。 她的眼里还泛着水光,像是六月里波光粼粼的湖面,脸颊带着羞涩的绯红,嘴唇比起刚刚多了些血色,像是婴儿才刚生下来的那种裸色。 皇太极的心猛地一跳,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昔日的女孩已经变成了如此美丽的少女。明眸皓齿、冰肌玉骨、亭亭玉立,这些书里的词语仿佛都不能够形容此时的哈日珠拉。 哈日珠拉被皇太极看的有些紧张,她捏了捏衣角,朱唇微动,“姑父怎么会来科尔沁的?” “你不知道?”尽管已经过去五年,但是皇太极依稀还是当年的模样,或许是因为赶了几天路的原因,脸上带着浓浓的倦意,但却丝毫无损他轩昂刚毅的气质。 哈日珠拉茫然的摇摇头,就算皇太极要来草原,但是也不应该是一个人风尘仆仆的过来啊。 “你姑姑想要回草原省亲,我正好有空,就陪她过来。”皇太极并没有说实话,这次他和哲哲来科尔沁是有目的的,而不是单纯的省亲,不过这些都不用让哈日珠拉知道。 “哦。”哈日珠拉虽然从赫图阿拉回来之后便经常想念皇太极,但是这下突然见到了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你刚刚为什么哭?”皇太极居高临下的看着哈日珠拉,高大的身影遮住了眼前灼人的阳光,明明是压迫感十足的姿势,但却让哈日珠拉觉得万分安全。 “没什么。”既然已经在心里做了决定,哈日珠拉就不打算再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了。 皇太极没有料到那个刚刚还在他怀里发着抖的少女这么快就冷静下来了,而且好像已经做了决定? “我们坐会儿。”皇太极找了块干净的草地,盘着脚席地而坐,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哈日珠拉。 “嗯。”哈日珠拉顺从的坐到了皇太极身边,这样的场景让她想到了五年前落水的那天,那天的天气也是晴空万里,吹着微风。回忆起当时的无忧无虑,哈日珠拉也不禁露出了一个微笑。 皇太极的余光一直注意着哈日珠拉,看到这样不设防的笑容,微蹙着的剑眉也舒展了开来。 哈日珠拉抱着腿,把头放在膝盖上,脑袋转向皇太极的方向,她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慌乱,繁杂的思绪好像也一下子被理清了一样。 其实她找不找得到娜仁都没有关系了,只要不让娜仁找到她就行,否则以娜仁的性格,很有可能把她敲晕了带走。而眼下躲起来的关键,或许还在皇太极身上。 “怎么了?”皇太极转过头问哈日珠拉,她的目光太直白了,他都不好意思再沉默下去。 “阿爸和额吉知道你来了吗?”哈日珠拉扯着地上的小草问道。 “应该还不知道。”这条河是在聚居地外围的,他刚刚过来时也没有人看见,而且他本来就是临时下的决定,赛桑他们根本不可能察觉到。 “那你打算待会就去部落里吗?”哈日珠拉把玩着手里的狗尾巴草,眼神却不住的往皇太极脸上瞟。 “问这个做什么?”皇太极虽然知道林丹汗要求娶哈日珠拉的事情,但却不知道娜仁竟会帮着哈日珠拉逃跑,所以他对哈日珠拉提出的问题感到不解。 “你能不能过几天再去?”哈日珠拉小心翼翼的问道,看皇太极并没有其他的表示,才继续解释道,“姑父不应该是和姑姑一起到的吗?你一个人先到了姑姑多没有面子啊,别人还会以为是你生姑姑气了,才一怒之下先过来了。” “是吗?”皇太极剑眉一挑,“好像有点道理。” “对啊对啊,你又不愿意和大家解释你早来的原因,那不是会引起所有人的误会吗?”哈日珠拉直接乱说一气,也不管理由充不充分了。 “你说得对!”皇太极满脸同意的点点头,如果眼里没有揶揄的笑意那就更好了。 “但是你一个人也实在太可怜了,不过看在你今天‘救我’的份上,这两天我就留在这儿陪你,你觉得怎么样?” “你要和我一起住在这里?”皇太极的语气有些古怪,但正着急上火着的哈日珠拉却没有听出来。 “嗯嗯,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姑父的份上,我才不会陪你呢!”哈日珠拉没说几句话又恢复了以往的性子,好像刚刚哭的快崩溃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 “那我还得谢谢你了?”如果这是别人的话皇太极一定已经把她丢出去了,可是这个怎么不一样呢。 “这个倒不用了,呵呵。”哈日珠拉也反应过来了,皇太极应该早就看穿了她的小把戏,她讪讪的摆摆手,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来。 “说吧,为什么不想回去?”皇太极本来以为哈日珠拉是打算逃跑的,但是看样子又不像,如果真要跑的话就不会和他过多的牵扯,免得留下痕迹。 “没什么。”哈日珠拉把草丢到地上,“就是我和我额吉吵架了,所以今天不想回去。” “吵架了就不想回去?”皇太极明显不相信这个理由,“你好像已经十四岁了吧,怎么还这么孩子气。” “我哪有!”哈日珠拉这几年可是猛着劲地学东西,就为了把类似天真、单纯、孩子气这些形容词从她的头上摘下去。 果然说谎马上就会遭到报应,明明她的理由也算的上无私,可是不能说出来啊,所以就只能孩子气下去了。 “好吧,那我不问你这个问题了。” 皇太极话语一转,还没等哈日珠拉松口气,就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那你刚刚为什么哭?” 哈日珠拉的直觉告诉她这两个问题至少要回答一个,不然她今天很有可能就会被娜仁打包带走。 她犹豫了好一会,才说道,“因为我马上就要嫁人了,所以有些舍不得。” “我怎么没有听哲哲说过。”皇太极虽然早就知道了答案,但由哈日珠拉亲口说出来还是让他一阵不高兴。 “是昨天才决定的。”哈日珠拉强打着精神,头却慢慢的低了下去。 “是嫁给谁?”皇太极虽然有些不忍心,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询问。 “察哈尔的首领,林丹汗。”哈日珠拉吐了一口气,真正说出来也不是那么难,不管那个男人打算怎么对待她,她也只能是他的女人了。 “是他?!”皇太极一副惊讶得不得了的样子,“你祖父同意把你嫁给他?” “不知道。”哈日珠拉确实不知道,应该莽古思现在还没有做决定,而且这件事情也听不了莽古思的,科尔沁一共有十多个首领,他们的共同意见才是最重要的。 “你愿意嫁给他吗?”皇太极本来只打算向哈日珠拉旁敲侧击出科尔沁现在的态度,但是不自觉的却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愿意,怎么不愿意。”哈日珠拉使劲的点头,像是在说服别人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林丹汗是草原上的英雄,我当然愿意嫁给他。” 尽管哈日珠拉的笑容带着苦涩,但皇太极还是觉得碍眼的很,他压住心里的火气,继续平静的说道,“可是林丹汗为人暴躁,察哈尔和科尔沁的关系也并不好,你这样嫁过去…” “林丹汗既然来求娶了,就说明他是有诚意的。”哈日珠拉忍着心里的不适向皇太极解释道,她虽然很感激皇太极对她的维护,但却不愿意把他扯进这件事情里来。 “而且我喜欢的男人就是像林丹汗的那样的大英雄,嫁给他也是我的愿望。”哈日珠拉脸上的笑容都快要维持不住了。 “那就好!”皇太极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走吧,去找今天住的地方。” “等等!”哈日珠拉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惹到皇太极了,让他突然一下子变了脸色,“我还要回去一趟,我们半个时辰之后再在这里碰头,行吗?” 皇太极点头应允,等哈日珠拉的身影远的看不见了才露出有些懊恼的表情来。 这次一个人赶过来实在不在他的计划中,他本来的目的不过是想来试探一下科尔沁的态度而已,至于哈日珠拉到底要不要嫁林丹汗,这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因为后金已经决定明年就和科尔沁正式结盟,所以哈日珠拉的归属问题对后金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就算她嫁了林丹汗,科尔沁也不会因为她背叛后金,即便她不嫁,那也只是把林丹汗更多的怒火转移到科尔沁身上而已。 但是他现在还没想明白的是,自己为什么会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脑子一乱就上马赶了过来,直到此时此刻,他还不知道自己是来干嘛的。 26、27 哈日珠拉回了族里就去找了乌雅, 乌雅正坐在床上喝姜汤,看到哈日珠拉时脸上写满了担心。 “格格, 你怎么过来了?”乌雅放下碗,连忙站起身来。 “坐着吧, 不用起来。”哈日珠拉把乌雅摁回床上,“我过来是想让你帮我给我额吉带句话。” “格格你说。”乌雅知道不该问的就别问,所以并没有打听为什么。 “就告诉我额吉说不用找我了,我过两天就回来,而且很安全,不用为我操心。” 哈日珠拉知道这是个很笨的办法,而且还会让娜仁很担心, 但担心总比丧命好吧。娜仁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人, 真被她逮住了,只能被敲晕送走,根本没别的可能。 “格格你要去哪儿?”乌雅紧张的问道。 “我也说不清。”如果没有皇太极的话哈日珠拉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下好了, 有皇太极在身边, 他又是她的姑父,所以她的安全肯定是能保证的。 “你别担心,明天你就到外面我们常去的小河边等我,记住别让人发现了。” 哈日珠拉知道若是再让乌雅说下去肯定是没完没了的,她赶紧回帐子里拿了些干粮和水,又带了两件厚厚的披风,这才偷偷溜了出去。 幸运的是这会大家都还在忙, 一路上根本没有遇见什么人,所以哈日珠拉很是顺利的和皇太极汇合了。 “带了干粮?”皇太极没想到哈日珠拉竟是回去准备东西去了,这些天他在路上的干粮也吃的差不多了,本来打算随便猎只动物烤来吃的。哈日珠拉带的东西正好省了他的麻烦,毕竟打猎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嗯,够我们吃上两天的。”哈日珠拉举了举手里的布包,“我还带了两件披风,晚上睡觉的时候穿,现在虽然是夏天,可也容易着凉。” “嗯。”皇太极接过披风,披风里缝着的是厚厚的毛皮,所以重量着实不轻,让哈日珠拉一个人拿着好像有点勉强。 “谢谢姑父。”哈日珠拉没想到皇太极这么体贴,竟然注意到她的手已经快没力气了。 “走吧。”皇太极把小件的东西绑在马鞍上,又把披风给哈日珠拉披好,自己也穿上,这才翻身上马。 “上来。”皇太极把手递给哈日珠拉,因为逆着光的原因他的脸色显得晦暗不明,但哈日珠拉却觉得这样的皇太极十分高大。 她握住皇太极的手,借力轻松地坐到了马上,拢了拢毛绒绒的披风,翻起领子把脸遮住,习惯性的动了动,整个人靠在了皇太极的身上。 “坐好!”皇太极动作利落的调转马头,向着前方奔驰而去。 “姑父,我们这是去哪儿啊?”哈日珠拉的声音在风中几乎微不可闻,但皇太极还是清楚的捕捉到了她说的话。 “去前面借宿。”皇太极之前只顾着理清自己的思绪,竟然忘了哈日珠拉从小身子就弱,看见她吃力得拿着东西时才想起来。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话,那宿在外面根本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加上一个哈日珠拉就不行了,他现在都还记得当年她落水后发烧的样子。 “前面?”哈日珠拉扭过头,嘴里吐出的如兰般的香气钻进了皇太极的鼻子。 “嗯,刚刚过来的时候看见有一两个零散着的蒙古包。”皇太极深吸了一口气,加快了速度。 广阔无垠的草原上,一匹骏马在无限靠近地平线的地方飞奔着,金红色的夕阳照亮了整个科尔沁,碧绿的大圆盘仿佛被笼罩在玫瑰色的光芒里,马上的两人都如同披上了蝉翼般的金纱。 哈日珠拉被这样的美景迷了眼,她放松了自己身子,浑然不觉自己整个人都软软的窝进了皇太极的怀里。 皇太极的身子微微一僵,感受着胸前柔软的身躯,这才惊觉到哈日珠拉真正已经长大了。她的身量变高了,胸脯变鼓了,腰肢变细了,腿也变得笔直了。 虽然之前已然亲眼见过她的美丽,但那时的感受却比不上真正的把人拥进怀里时的震撼,在这一刻,皇太极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从那么遥远的地方日夜兼程的赶来科尔沁。 “到了,下马吧。”等皇太极他们看见第一个蒙古包时,天色已经发黑了,蒙古包外的火堆成了照亮夜色的唯一光源。 哈日珠拉这几年一到晚上就看不见东西,她感觉到身后的皇太极已经下了马,赶紧慌张的伸手去摸他。 不知道摸到哪里,只听见皇太极有些沙哑的说道,“你在摸什么,还不快下来。” 哈日珠拉迷茫的看向声音传过来的地方,但是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她歪了歪头,“姑父?” “不是我还是谁。”皇太极也意识到了哈日珠拉的不对劲,“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哈日珠拉摇了摇头,咬着嘴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只是一到晚上就不大看得清东西。” 皇太极紧锁着剑眉,“我记得你小时候没有这样的毛病。” “嗯,小时候没有。”哈日珠拉一开始的症状并没有这么严重,再加上一到晚上大家都早早的睡了,也没去在意这个情况,到她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完全看不清了。 皇太极叹了口气,随即长臂一伸,扣住哈日珠拉柔软的腰肢,一把就把她抱了起来。 “啊!”哈日珠拉一惊,慌张中只能用双手环住皇太极的脖子,双脚也交叉缠住了皇太极的结实的腰部。 “别叫!”皇太极空出一只手来搂住哈日珠拉的翘臀,还顺手拍了拍。 哈日珠拉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她被皇太极的几下动作弄得脸红耳赤,赶紧挣扎起来。 “别动!”皇太极很不习惯这样被哈日珠拉蹭来蹭去的,而且再这样下去他也受不了,所以他从善如流的把她轻轻放了下来。 “姑父,我们快过去罢。”哈日珠拉这时的声音就像是小猫一样,让人听的心痒。 皇太极忍着想要再拥她入怀的冲动,牵起她的小手,大手揽着她瘦弱的肩膀,用几乎把哈日珠拉整个人都塞进了怀里的姿势护着她往前走去。 哈日珠拉似乎也觉得这样比较有安全感,并没有反抗,而是乖乖的跟着皇太极往前走。 住在前面蒙古包里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她穿的袍子有些旧,还打着补丁,听过皇太极两人的来意之后便热情的招呼起他们来。 帐子不大,但对三个人也来说也是绰绰有余,从帐子里摆着的家具物什来看,妇人的生活状况应该很不好。 “你们是夫妻吧?真是男的俊女的俏。”妇人倒了两碗热水放在桌子上,“你们也算来的巧,我家的那个这几天出门去了,不在家,正好空出一张床来。” 哈日珠拉的脸本来就红,这下更是像烧起来了一样,其实她在小时候也曾幻想过自己未来丈夫的样子,每次出现的形象都和皇太极差不多。 不过她倒没有想过自己会嫁给皇太极,虽然这样的例子在草原上多不胜举,但是在她心里一直是把皇太极当成可靠的长辈来看的,不过似乎他也是个男人? 这还是哈日珠拉第一次意识到皇太极和他阿爸的不同,她借着微弱的烛光偷偷打量着旁边的皇太极。他的鼻子很挺,给人很坚毅的感觉,下颌微方,显得十分稳重踏实,肤色不是白皙也不是黝黑,反而呈现出一种像是发着光的古铜色。 皇太极发现了哈日珠拉视线,但并没有阻止,在他刚刚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他就没打算再把哈日珠拉让给别人。 “那就谢谢大姐了。”皇太极淡淡地道谢,没有否认妇人的说法。 他今天一整天都没有怎么吃东西,所以刚安定下来就觉得腹里空空,十分难受。 皇太极把放在一边的包袱拿起来,找出哈日珠拉带的干粮,沾了沾碗里的热水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哈日珠拉见状也觉得有些饿了,谁知她刚一伸手就被皇太极阻止了,只见他表情严肃的说道,“你肠胃弱,哪里吃得了这些东西。” 说完之后皇太极又向妇人询问道,“大姐,不知道你家还有没有别的软和点的食物,我妻子身子不好,实在不能吃这些不好克化的干粮。” 妇人吃惊的睁大了双眼,见过疼媳妇的,却没有见过这么疼媳妇的,这男人手里拿着的干粮明明也算是不错的东西了,可他媳妇连这个都吃不得,难不成还要吃什么山珍海味不成? 不过妇人到底淳朴,依言去倒了热了碗奶、子又端了盘荞面做成的窝窝。 哈日珠拉还没有从皇太极嘴里的妻子反应过来,就又被他之后的话给吓到了。她身子是弱,但也没有弱到连干粮也吃不得啊,这个人难道把她当成了瓷器不成? “谢谢大姐。”虽然这么想着,但哈日珠拉还是礼貌的接过了妇人手里的东西。 “慢慢吃,别着急。”皇太极一边迅速的解决着手里的干粮,一边对着哈日珠拉叮嘱道。 “你才应该慢点吃。”哈日珠拉眼眶热热的,拿着手里的窝窝小口小口的啃着,在即将嫁给林丹汗的情况下,皇太极这份温情显得尤为难得。 “我吃完了。”不过须臾的时间,皇太极就吃完了,他拍了拍手,试图把手上的沾着的碎屑弄下来。 哈日珠拉不禁好笑,明明看起来成熟的不得了,却做着小孩子才会做的动作,她把手里的窝窝放下,拿出怀里的帕子,帕子是她从帐子里新拿的一条,还带着一股香气。 “我给你擦擦。”哈日珠拉此刻心里充满了柔情,虽然这样的感觉无关爱情,但却是她心中最想对皇太极表达的。 她的未来或许会遭受到无数的悲痛,但是她也曾经享受过许多人的爱护,这么一想,她的心就一片柔软。 哈日珠拉仔仔细细的擦着皇太极的手,他的手比她大多了,手心带着厚厚的茧,手背上甚至还有一个浅浅的划痕。 皇太极觉得自己的手好像是被轻纱抚过一般,让他忍不住反手抓住了那只让他有些烦躁又有些兴奋的小手。 “够了。”皇太极的嗓音带着一股低沉的性、感,“已经干净了。” “嗯。”哈日珠拉使劲想把手抽出来,可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妇人是个过来人,早看出眼前的男人想必是动了情了,只是他的妻子或许还是个雏儿,这么明显的事情都没有发现,于是她本着助人为乐的精神,插嘴道,“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也吃饱了吧?” 哈日珠拉被转移了注意力,也不再纠结于手的问题,只好由皇太极握着,她点点头,刚刚吃了两个窝窝还喝了一碗奶、子,她已经饱了。 “那你们就快休息罢,我家蜡烛不多,得省着用。”妇人指了指那边收拾好的床铺,“被子什么的都不脏,你们将就着用啊。” “谢谢大姐。”皇太极露出了一个笑容,“那我们就先去休息了。” “去吧去吧。”妇人挥挥手,见两人已经躺在床上了,这才吹熄了蜡烛,自顾自的睡下。 27、28 哈日珠拉手脚僵硬的平躺在皇太极身边, 因为只有一床被子的原因,所以她显得特别紧张, 连稍稍动动身子都不敢,更别说靠近皇太极了。 眼前是黑漆漆的一片, 朦胧的夜色像是流动着的长河,哈日珠拉睁大了眼睛,想看清帐顶的花纹,可却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 虽然早就适应了这样的黑暗,可哈日珠拉还是有些害怕。她红着脸翻了个身,背对着皇太极,手脚都蜷在了一起, 似乎这样的姿势能让她更有安全感。 或许是因为太累了, 没过多久哈日珠拉就在皇太极缓慢的呼吸声中合上了眼睛、渐渐入睡。 就在半梦半醒之间,哈日珠拉迷迷糊糊的听到了一阵响动的声音,接着一只热乎乎的大手就放在了她的腰上。 哈日珠拉叮咛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明白这只手是哪里来的, 她烦躁的想把腰上重重的大手拿开, 却被连拉带扯的给弄进了身后人的怀里。 本来还以为只是在做梦的哈日珠拉这才真正清醒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可没在科尔沁的帐子里睡觉,不仅不在家,而且旁边还有个成年男人!她一边责怪着自己的大意,一边小小的动了动。 见皇太极并没有其他反应,哈日珠拉松了口气,或许这只是他睡着了的惯性动作?哈日珠拉根本没有怀疑过皇太极的为人, 尽管刚刚他在外人面前称她妻子,在她看来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在哈日珠拉心里,皇太极是再磊落不过的男人了,他不仅外形上有着草原男子的强健和壮硕,就连性格上也不失豪迈和洒脱,这样的一个人,是绝对不会做出偷抱她的事情的。 所以哈日珠拉现在想着的不是怎么从皇太极怀里逃开,而是怎么在不被皇太极发现,不让两人太过尴尬的情况下从他的铁臂里钻出来。 不过这项任务着实太过艰难,哈日珠拉眼睛本就看不清楚,只能靠着手摸索,但她又不敢把皇太极弄醒,只好轻轻的沿着皇太极的手臂向上,手心挨着他手臂上紧实的肌肉,确定他没有因此醒过来,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轻轻的往外扯。 皇太极好像也跟着哈日珠拉的动作无意识的动了动,不过他却没有如了哈日珠拉的意,反而抱她抱得的更紧了些,以至于他的呼出的气息直接喷到了哈日珠拉脸上。 “姑父。”哈日珠拉实在受不了了,也不管什么丢脸不丢脸了,她艰难的转了个身,用手推了推皇太极的胸口,小声的喊道。 皇太极没有动,仍然睡得很熟。 “皇太极!”哈日珠拉往上蹭了蹭,蹭到皇太极耳边叫道。 皇太极还是没有反应。 哈日珠拉只好用脚踢了踢他的大腿。 “什么事?”皇太极嘴角扬起,知道不能再玩下去了,才装作一副刚刚醒过来的样子。 “你快松开我!”哈日珠拉的嘴太过靠近皇太极的耳朵,她软软的带着嗔怒的声音好像无限量的在皇太极心中放大。 皇太极见哈日珠拉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不由有些挫败,不过这样调、教起来才更有意思,所以他很听话的放开了双手。 “你刚刚叫我什么?”皇太极虽然松开了哈日珠拉,但并不代表他会放过她。 “姑父?”哈日珠拉觉得皇太极的语气太过于诡异,她害怕的往后面缩了缩,尽量躲进床里面。 “不是这个。”皇太极侧卧着,用手撑住脑袋,看着小老鼠一样缩头缩脑的哈日珠拉,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皇太极?”哈日珠拉的声音更小了,更是像自言自语的呢喃。 “以后就叫我这个名字。”皇太极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准确的搭在哈日珠拉的腰上,轻松的就把她扯了回来。 “你干什么?!”哈日珠拉又羞又怒,不明白皇太极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竟做出这般孟浪的事情来。 “你不知道?”皇太极语带笑意,“我不是让你别叫我姑父,要叫我皇太极吗?” “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说你是草原上最聪明的姑娘,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皇太极边说边俯下了身子,整个人完完全全的罩住了哈日珠拉,接着,一个轻柔的吻就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这是我收的利息。”皇太极说完便又躺回了一边,回忆起刚刚和哈日珠拉呼吸相闻的美好感觉。 哈日珠拉被皇太极说的话和做的事惊得没了言语,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没发出声音来。 片刻,她才带着哭腔的说道,“你怎么能随便亲我!” 皇太极没有想到竟然会把哈日珠拉给弄哭了,他赶紧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泪珠,温柔的安慰道,“别哭。”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若是皇太极不理哈日珠拉还好,一理她她就更来劲了,“我马上就要嫁人了,我这么相信你,才会和你、你竟然、你竟然,你这个登徒子!” “你果然应该少看点戏本子,什么登徒子!”皇太极有些恼怒,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跟人告白,虽然话说得隐晦,但绝对是出于真心想要娶哈日珠拉的,没想到竟被她想成了登徒子! “你就是登徒子!”哈日珠拉杏眼里又有了水光,她是生皇太极的气,但她却更气她自己。 她怎么就笨到那么相信眼前的男人呢,刚刚他肯定也是装睡吃她豆腐,她还一厢情愿的帮他找原因,没想到,她真是头猪,不对,猪也没有她这么笨! “哎。”皇太极被哈日珠拉嗔怪的小眼神看的下腹火起,但是为了以后的幸福日子,他还是决定慢慢来。 “我没有轻薄你,我是想要娶你。”皇太极的语气很陈恳,但听在哈日珠拉的耳里却不下于晴天霹雳。 “你,你说什么?!”哈日珠拉觉得自己的舌头都不好使了,她不由得指着自己的脸,惊恐的问道,语气里却带着她自己都发觉的喜悦,“你要娶我?!” 皇太极正想回答哈日珠拉的问题,但他的注意力一瞬间就被那节露在外面的藕臂给吸引住了。 哈日珠拉也意识到自己的袖子好像不小心被蹭了下来,但没等到她把手臂缩回被子,就被皇太极擒住了。 “小心着凉。”手下的肌肤像是最光滑的玉石,紧紧的粘住了他的手,虽然不想放开,但皇太极也不愿因此吓坏哈日珠拉。 “嗯。”哈日珠拉把手重新放回被子里,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想借此抵御住眼前男人散发出的浓浓的侵略气息。 “你不用怕。”皇太极举起双手,示意他根本不会做什么,但见哈日珠拉仍然茫然的眼神,才想起她根本看不见。 “我不会让你嫁给林丹汗的,我会娶你。”皇太极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哈日珠拉放松警惕,果然,听了这话她的表情缓和了不少。 “我知道你不想嫁给林丹汗,所以,让我帮帮你好吗?”皇太极继续用诱惑的语气说道,“嫁给我,我会对你好的。” 哈日珠拉想了许久,才挣扎着摇头道,“我不相信你,我也不想麻烦你。” “你虽然很厉害,但还是得听汗王的,你实在不用为了我这样做。” 哈日珠拉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夜色太过温柔,也或许是因为心情起伏的太过厉害,她终于絮絮叨叨的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我早就想好了,再坏不过就是去的早点,反正人都会死的,我一个人受罪总比科尔沁受罪好。” “再说了,我的身子这么差,也受不了多久的苦,最多一两年就能解脱了。” “而且,说不定林丹汗没有那么坏呢,再怎么说嫁了他也算是他的女人了,他不会狠心到要弄死我的。” “所以,你实在是不必…” 哈日珠拉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皇太极堵住了嘴,他的舌头来回舔着她的唇,然后大力的撬开了她的嘴,追逐着她的舌头,好像要把她吃进去一样。 哈日珠拉第一次被这样对待,吓得直接咬了皇太极一口。 皇太极嘶了一声,用手一摸,果然唇上已经出血了,不过刚刚的味道实在甜美的让人欲罢不能,所以这点代价着实不算什么。 “你,你别在调戏我了,你再这样,我就把大姐叫起来,让她把你赶出去!” 哈日珠拉双手紧紧拽着被子,坐到了床角,也不管皇太极会不会冷。 哈日珠拉之前虽然也知道一些男女之事,但也仅仅限于牵手什么的,哪里见过嘴对嘴的,而且还是她自己被人嘴对嘴了,再加上皇太极的动作来的太过突然太过粗暴,着实把她给吓坏了。 哈日珠拉的情绪本来就被皇太极撩拨的有些失控,不然也不会把藏在心里的念头说出来,这下更是又惊又怒,害怕皇太极做出更恐怖的事情来。 “大姐知道我们是夫妻。”皇太极也没想过自己竟然会一时冲动到直接吻上了哈日珠拉,他从前总觉得别人的口水都脏得很,所以连碰她们嘴唇的兴趣都没有,果然,哈日珠拉还是太过特殊吗? “那是你乱说的!”哈日珠拉像是受惊的小兽一样,她根本看不见皇太极,又担心他再跑过来亲她,所以只好用被子把头捂住。 “你,你别再过来了!”哈日珠拉手里都出汗了,但是也不忘威胁道,“我要喊了,我要喊了哦!” “你喊吧。”皇太极摊了摊手,这个小姑娘真是太天真了,以为喊了喊就能“逃过一劫”? 哈日珠拉的声音高亢了许多,还带着一丝不为人知的颤音,“大姐大姐!你还醒着吗?!” 帐子里的妇人似乎也被这样大的声音弄醒了,她的床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须臾,她就举着灯走了过来。 妇人看见僵持着的小两口,又瞥见男人嘴唇上的伤口,第一反应就是两人在耍花腔,偏偏女人太过娇气,大半夜的还折腾。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也就只有新嫁娘时才能这么折腾男人。 “大姐,大姐我能和你一起睡吗?”哈日珠拉也看见了妇人眼里的责怪,但是她实在是心惊胆战的,只想从皇太极身边逃开,也顾不得其他了。 “大姐,真是对不住,我妻子只是有些生我的气。”皇太极拉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又揽过哈日珠拉,“她被我惯坏了,大姐你不用在意。” “不是的,不是的!”哈日珠拉紧张的摆摆手,“我不是他妻子,他是骗你的!” 妇人的眼神更奇怪了,见过打情骂俏的,但没见过打情骂俏到连丈夫都不认的。 妇人见状不由语重心长的说道,“妹子,这过日子哪有不吵架的,但是吵架归吵架,也不能总说伤人的话,我刚刚见你丈夫着实对你不错,你也体谅体谅他。” “大姐,你误会了,真不是,他…” “大姐,您先去休息吧,我再劝劝她,今晚真是对不住。”哈日珠拉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太极打断了。 “嗯,那我去睡了。”妇人想了想还是把灯留给了两人,便去床上和衣睡下了。 28、30 哈日珠拉见妇人不相信她, 又被皇太极抢了白,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只好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怒视着皇太极。 “别生气了,刚刚是我不对。”皇太极哪里这样低声下气过, 即便是要对人道歉,也是用着十分矜持的口吻。 哈日珠拉却不知道皇太极已经够诚意了,她只觉得自己很生气很生气,完全不想理会皇太极,所以她没出声,继续瞪着皇太极。 “好吧,我投降!”皇太极摸了摸鼻子, “我说了, 我并不是在轻薄你,我只是想让你嫁给我。” “这样罢,我们出去说?”皇太极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已经拿起一边的披风递给了哈日珠拉。 “我不出去。”帐子里面好歹还有盏灯, 可是外面却什么都没有, 那不是更可怕了! “难道你想让别人听见我们说的话?”皇太极穿好靴子下了床,“要我抱你下来?” “不用了!”哈日珠拉借着烛光围好披风,蹬着鞋就率先出了帐子。 对于哈日珠拉的赌气行为,皇太极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拿起另外一件披风跟着走了出去。 妇人以为两人有私密话要说,也没有阻止,只是在心里腹诽了一下就又睡着了。 “你要说什么。”哈日珠拉手里拿着灯盏, 幽暗的烛光很好的诠释了她的脸色。 “不是我要说什么。”皇太极示意哈日珠拉把灯盏给他,“而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哈日珠拉可不敢再相信皇太极了,又怎么会把灯盏给他拿着,要是他把灯灭了,那她不是只能束手就擒? “我说我要娶你,你还没有回答我。”皇太极也知道今晚有些急躁,吓到哈日珠拉了,但是见她不信任自己的样子,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恼火。 “我回答了,我说你不必娶我。”哈日珠拉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皇太极是很好,比林丹汗好多了,但是她宁愿嫁给林丹汗也不愿意接受这样施舍般的婚事。 “为什么?”皇太极搞不清哈日珠拉的想法,他上前了一步,目光凝视着眼前的少女,希望她能给他一个答案。 “你先说你为什么要娶我?”哈日珠拉毫不畏惧的直视着皇太极,“我虽然不懂你们男人们的事情,但是我知道,你如果要娶我的话必定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才对,我只是你的一个便宜侄女而已,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哈日珠拉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她明白等价交换的道理,要得到皇太极的帮助,必然得付出其他东西,她不知道自己付不付得起。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皇太极有些困惑的说,“你说的很对,我之前确实抱着冷眼旁观的态度,只是…” “只是什么?”哈日珠拉步步紧逼,带着她自己都不懂的紧张。 “你非得让我说?”皇太极的表情有些古怪,说起看人,他可比哈日珠拉厉害多了,虽然花了些时间才搞明白自己心中的想法,但那是因为当局者迷,可是哈日珠拉那点小心思,他可是看的透透的。 她就是典型的自尊心很强的人,这样的人容不得别人的施舍,也拉不下脸去求人,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这绝对不是因为她有多善良,而是因为她接受不了自己去麻烦别人。 如果一般人听到他的提议肯定早就接受了,但是哈日珠拉却非得要个理由,如果没有一个让她接受和信服的原因,她是不会去接受别人的帮助的,那样会让她觉得羞耻。 或许她在大上几岁,有了生活的经历之后她就会发现现在的心态是多么可笑,但是她还只有十四岁,所以根本不懂得生活的残忍足以压弯每个端正笔直的脊梁骨。 皇太极在心里冷嘲着,但是内心深处却隐隐有些高兴,仿佛他希望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希望听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句拒绝。 “你其实是愿意嫁给我的对吧?”皇太极现在觉得很兴奋,这样骄傲的、却带着羞耻的小心思的哈日珠拉让他全身都沸腾了起来。 “只不过你不敢相信而已,所以你非得问我要一个理由,最好这个理由还是我喜欢你,对不对?” “谁稀罕你喜欢了!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哈日珠拉跳脚的小模样更加肯定了皇太极的猜测。 “你只是不承认而已。”皇太极从没有觉得一个女人如此真实过,他见到的都是“完美的”、“无缺的”,她们或许柔情似水,或许娇憨可爱,但她们都爱着他,不带任何目的的、心甘情愿的爱着他。 看看,这是多么虚假的人,她们每天都在不同的面具在演戏,有的演的好,有的人演的不好,像是哲哲,她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曾经她也让皇太极一度以为她是爱着他的,但是真的假的总是容易分辨的。 所以当年他才会那么喜欢和他呛声的哈日珠拉,说白了就是他被人奉承惯了,见着新鲜的所以起了兴趣。但是时间越来越久,他就越来越珍惜这份真实,珍惜到他如今愿意为了她而和林丹汗干一架! 皇太极继续诱导道,“但你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你喜欢我,你不想嫁给林丹汗,可是你又不想主动,你想要我先说出来,这样你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我,接受你会我在一起这个事实。” “我没有,我没有!!”哈日珠拉像是被踩到痛处一样,气得直喘气,盯着皇太极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不共戴天的敌人一样。 “好吧,你没有,你没有。”皇太极知道他要是在这样追究下去,哈日珠拉很有可能誓死都不会嫁给他了,因为人总是不愿意面对那些仿佛能一眼看穿自己的人。 “我没有,我不是那样的人!”哈日珠拉有些神经质的叨唠了起来,她紧紧咬着自己的唇,脸上的神色也从愤怒变成了羞愧,最后定格在了一副嚣张的不得了的表情上。 “是!你说的没错!我就不想嫁给林丹汗!我不想死!”哈日珠拉整个人都豁出去了,她的眼里迸发出明亮的光,这样好看的光芒几乎射进了皇太极的心。 “我就是想听到你说你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才会想要娶我。” “我就是想你来讨好我,讨好到我愿意嫁给你的程度为止。” “我就是不想被大家说抢了姑姑的男人,所以我刚刚才会假装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就是想你主动的来强娶我,这样我才会原谅我自己。” “我就是那么想的,我就是这么龌蹉!” 哈日珠拉说着说着就哭了,这是她第一次把自己阴暗的、见不得人的小心思说出口,还是对着眼前的男人。 她承认自己很早就有些喜欢上皇太极了,她就是喜欢他那样的男人,高大、强壮、威风凛凛、英姿飒爽,有着高贵的身份和足够的权势,这就是她喜欢他的理由。 听听这些理由吧,多么俗气,任谁听了都会骂她不知羞耻,所以她把这些念头通通丢到了见不着人的角落里,不让任何人发觉,然后她还是那个调皮可爱,天真无邪的哈日珠拉。 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要揭穿她,他现在全都知道了,肯定会看不起她,觉得她又虚伪又自私。 哈日珠拉捂着脸恸哭了出来,她手上的灯盏早就落了地,小小的火花也被她踩灭了,她一步一步的倒退着,直到被石头绊倒摔在了草地上。 她的双手支撑着身子,狼狈的跪趴在地上,眼神茫然的盯着前面,想象着皇太极可能摆出的厌恶的表情,她宁愿去面对林丹汗的鞭打和虐待也不愿意承受皇太极的嘲讽。 多么可怕,第一次喜欢上的人马上就要对她宣布死刑,她觉得天都要塌了,心里的耻辱感快要把她整个人都淹没掉,不仅仅是因为皇太极,更是因为她终于承认了,承认了自己就是个卑劣的人,有着卑劣的想法。 皇太极愣愣的站在一边,心里的震撼和怜惜就像是汹涌的潮水一样,他没想到哈日珠拉竟然说出来了,把她的那些念头,那些心思全部说出来了。 他手忙脚乱的上前扶起哈日珠拉,像是对待最珍贵的宝物一样把她拥入怀里,听着她哭泣的声音,感受着她温热的鼻息,抱着她柔软的身体,这是他的女孩儿,他宝贝的女孩儿。 皇太极在心里喟叹,他摸着哈日珠拉柔顺的青丝,吻了吻她的额头,试图让她安静下来。 可哈日珠拉像是生来就要和他作对一般,他明明已经很温柔了,但她却越哭越凶,像是要把所有眼泪都流出来一样。 哈日珠拉确实很想哭,因为皇太极没有怪她,没有厌恶她,而是紧紧的抱住她,温柔的安慰她,她不会是在做梦吧?! “你,你不怪我吗?”哈日珠拉打着嗝,小声的问道。 “我为什么要怪你。”皇太极又亲了亲哈日珠拉的眼睛,感受到嘴唇上的湿润,有些心疼的说道。 “我,我不是个好人,我竟然喜欢上了自己的姑父!”哈日珠拉哑着嗓子,“所以我在赫图阿拉时才会喜欢和你对着干,想让你注意到我,所以我才会喜欢向你撒娇,想让你多疼我一些。” “我、我…”小女孩的心思太过敏感细腻,即便只有九岁,但她也生出了类似“姑父骑马的时候真威风”、“姑父喂药的时候真温柔”、“姑父写字的时候真好看”这样的想法。 当年那些带着朦胧好感的情愫就这样在时光里渐渐发酵,有时午夜梦回哈日珠拉也会想起那个高高大大、无所不能的姑父,或许还会在脑子里描绘出他的模样来。 就这样一复一日,明明只是小女孩的幻想,却也变成了总在梦境里出现的美梦,有时候是戏本子里的才子佳人,有时候是闲谈里听到的美人英雄,只不过主角都换成了她和他而已。 只是没想到还有真正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他还是没怎么变,依稀是旧年模样,看他风尘仆仆的赶来,她不是没有幻想的,幻想着他是为了她而来,他会把她从大魔王的手里救出去。 被许多人爱慕着的女孩子总是像骄傲的孔雀一样,觉得所有人都会对着她献殷勤。可是即便这么幻想着,她也没有当真,因为皇太极并不是呆呆傻傻的小伙子,而是成熟理智的男人,他也许根本不记得曾经有个叫哈日珠拉的小侄女。 所以,她很可耻的装傻了,逃避了,直到刚刚皇太极让她嫁给他,她也不敢当真,因为他们之间不仅有着林丹汗,还有着哲哲。 在其他人眼里这或许并没有什么,草原上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就连弟弟也能把嫂子娶回家,姑姑和侄女共事一夫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她害怕,她真的害怕,她害怕自己竟是这样的一个人,也害怕皇太极会因此看不起她,更害怕哲哲会对着她露出鄙夷和轻视的表情来。 “怎么了,怎么还哭。”皇太极声音轻柔的就像是暖人心脾的微风一样,吹散了哈日珠拉心里的郁气。 “你是真的喜欢我吗?”哈日珠拉抬起头,有些忐忑的问道。 “嗯,是真的。”皇太极不由失笑,“如果不是真的,我怎么会娶你呢。” “你娶的人太多了,喜欢的人也太多了。”哈日珠拉的声音小到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 她把头重新埋进了皇太极的怀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两人听着草原的风声,没有再说话。 皇太极静静的拥着哈日珠拉,只觉得没有比这个更美好的感觉了,他享受般的深吸了一口气,仰望着缀满星星的天空。 他觉得自己或许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夜晚——浓浓的夜幕笼罩着整个草原,朦胧的月光像是银白色的轻纱,偶尔的微风带来泥土的香气。这样的美景几乎让他屏住了呼吸,只怕一个不小心就会从美梦中醒过来。 29、32 “不要吵我!我还要睡。”哈日珠拉翻了个身子, 拉起被子捂住头,不满的嘟囔了两声。 “都已经辰时了, 快起来。”皇太极坐在床边,好心情的扯了扯哈日珠拉的头发。 “好讨厌!乌雅乌雅!把哥哥给赶出去!!”哈日珠拉抢过自己的头发放在胸前, 大叫了两声之后又缩成了一团。 “什么哥哥,我的名字都叫错,该打!”皇太极掀开被子,对着哈日珠拉拱在外面的屁股就是两下。 “好讨厌,好讨厌!”哈日珠拉终于不堪甚扰的睁开了眼睛,她刷地一下坐了起来,对着旁边的手就猛捶了起来。 “好好好, 是我讨厌, 不过你真的不能再睡了。”皇太极根本不在乎那就像是小猫瘙痒般的力气,他趁着哈日珠拉还没有清醒,直接把头凑上去偷了个香,一点都不嫌弃哈日珠拉还没有梳洗过。 哈日珠拉觉得脸上凉凉的, 摸了摸才反应过来应该是昨晚流口水了, 她正想叫乌雅给她打水洗脸,结果就被皇太极偷亲了一下,这下她也从梦里清醒了。 “啊!”哈日珠拉想起自己的脸也顾不上其他的了,大叫了一声,用手捂住脸颊,“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还在哪里?”皇太极好笑的说道,“别遮了, 我早就看到了。” “你怎么,怎么这么…”哈日珠拉苦着脸努力想找出个形容词来描述刚刚皇太极的偷香行为,但是怎么想也想不到,她只好放弃用四个字的成语,“我没洗脸你都亲都下去,真是,真是不知羞!” “对,你不知羞!”哈日珠拉放下脸上的手,指着皇太极道,“你快出去啦,我还没有洗脸呢!” “哈日珠拉格格,你现在可不在科尔沁,没人给你打水,快点起身,我带你去河边洗脸。”皇太极看了一眼哈日珠拉脸上的红痕和皱巴巴的衣服,干脆把披风拿给她穿上。 “哦,对哦!”哈日珠拉也不是娇气的一定要让人伺候的人,只是习惯了还没有反应过来,闻言她赶紧利落的把衣服鞋子穿好,跟在皇太极身后走了出去。 “大姐好啊!”哈日珠拉的笑容一点也不见昨夜的阴霾,她向着正在放羊的大姐挥挥手。 “你也早啊。”大姐揶揄的眼光在两人之间晃来晃去的,把哈日珠拉看的都脸红了。 “呵呵,大姐我先去河边洗个脸,待会再回来。”哈日珠拉刚刚说完就被皇太极牵住了手。 “大姐,我们先走了。”皇太极感觉到手里柔嫩的小手,也学着哈日珠拉的样子和妇人打了个招呼。 两个人就这样牵着手,不对,是皇太极就像老牛拉车一样扯着后面的哈日珠拉。 “喂,皇太极。”哈日珠拉慢吞吞的走在后面,像是没有长骨头一样。 “干什么?”哈日珠拉一点都不重,所以虽然她一点也不配合,但皇太极也没觉得辛苦。 “你昨晚不会是梦游吧?”哈日珠拉不确定的问,“你真要娶我?” “我怎么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皇太极还以为经过昨夜哈日珠拉已经接受他了,看来还得加把劲。 “你是不会开玩笑,但是你说了也不算啊!”哈日珠拉边说边偷偷打量着皇太极的表情,“你打得过林丹汗?” “不知道。”皇太极失笑,就算他打不过也得把哈日珠拉抢到手啊! “那你还这么快就答应我了。”虽然嘴巴翘的高高的,但是哈日珠拉眼里全是笑意,“不过我也不会让你白做工的,你要是娶到我了,我也会对你好的!” “不过啊不过啊!”哈日珠拉刚说完就觉得自己的话有漏洞,“不过得你先对我好,我可不吃亏的!” “看出来了。”皇太极没觉得哈日珠拉说话没大没小,反而就喜欢她打小算盘的样子,就像是小时候他偷偷跑到厨房里去看到的偷油吃的小老鼠一样,又可怜又可爱。 “我不会让你吃亏的,昨晚你不是说了吗,我还得讨好你呢。”皇太极停住脚步,等哈日珠拉走到他旁边才摸了摸她的头。 “我不仅得讨好你,还得强娶你,不然你哪天闹脾气又不嫁给我了怎么办。” “你犯规!你竟然说情话!”哈日珠拉被皇太极温柔的不得了的语气弄得眼眶热热的,她又不想被皇太极看到她感动的样子,只好挣开他的手自己跑到前面。 “反正你先娶到我再说吧!”哈日珠拉转过头对着皇太极做了个鬼脸,然后不知道想到什么,捂住肚子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皇太极觉得哈日珠拉又像他的情人又像他的女儿,因为她既有着少女的清丽又有小女孩的调皮,让他这个已经三十岁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告诉你!”哈日珠拉吐了吐小舌头,她才不会说是想到了皇太极和林丹汗对决的场面呢! “走吧走吧,我午时还要去昨天的小河边见乌雅呢!”哈日珠拉这下也不磨蹭了,跑到小河边快速的洗了洗脸、漱了漱口,就牵着皇太极的手回妇人那儿了。 “大姐,昨天真是谢谢您了!”哈日珠拉自己也没有什么好送的,也不想让妇人觉得不舒服,所以打算回去之后找人暗暗照顾妇人一家。 “不用了,出门在外谁没个麻烦。”妇人摆摆手,眼前的女孩眼神清亮,看起来很单纯的样子,所以尽管娇气一点,她也很是喜欢。 “你们这是要走了?” “是啊。”哈日珠拉又拉着妇人谢了她好久才依依不舍的和皇太极朝着科尔沁出发。 “那个大姐人真好!”哈日珠拉坐在马上,窝在皇太极怀里。 “嗯。”皇太极对妇人没有什么感觉,所以只是点了点头。 “对了,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和姑姑说。”哈日珠拉对着手指,她也不是没心没肺的人,所以越到科尔沁就越慌张。 在妇人家的时候她可以单纯的把皇太极看成一个普通的男人,但事实上他确实是他的姑父,即便族人们根本不会有微词,可是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姑姑。 “傻丫头!”皇太极一直没有告诉哈日珠拉的是,他和哲哲这次省亲的目的本来就不单纯,其中之一就是想从科尔沁找个女人嫁给他,因为哲哲这些年都无所出,而科尔沁和后金明年就正式联盟了,他急需一个拥有着科尔沁血脉的孩子。 哲哲不愧是最会揣摩他心思的人,他还没有提出来她就首先给他推荐了哈日珠拉,那会他还没弄明白自己的想法,只觉得哈日珠拉就是一个黄毛丫头,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哲哲的眼光真的很好。 “我哪里傻了!我在说正事!”哈日珠拉今天早上起来就只简单的梳了两个辫子,这会她气得直拿辫子尖去瘙皇太极的脸。 “你以为你姑姑这次是回来做什么的?”皇太极好笑的抓住哈日珠拉那只不规矩的手。 “回来省亲啊!”提起哲哲,哈日珠拉还是有点醋意的,不过她知道她不能吃哲哲的醋,哲哲是她的姑姑,以后她嫁给了皇太极之后她们两个就是天然的同盟,是要互相帮助的。 “不止省亲。”皇太极知道哲哲厉害的很,哈日珠拉比起她来说真是太嫩了,所以他有点担心,不过转念一想,哲哲是哈日珠拉的姑姑,再怎么也不会害她,于是说道,“你姑姑来之前说要让我纳了你。” “什么?!”要不是在马上,哈日珠拉肯定惊的跳起来了。 “她让我纳了你,所以你根本不用觉得羞愧。”皇太极说实话并不能理解哈日珠拉的心态,在后金和蒙古娶亲的规矩都松的很,根本就没有姑父不能娶侄女的概念,就连所谓的庶母或者儿媳妇都能纳进府里,作为后金的大老爷们一个,皇太极表示他真的有些费解。 “可是,可是姑姑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哈日珠拉小声的反驳道。 “她没有孩子。”皇太极叹了口气,哲哲算是除了哈日珠拉以外最得他心意的人,虽然对她没有爱情,但是尊重确是有的,所以他对于哲哲没有孩子这件事情也颇为遗憾。 “哦。”哈日珠拉有些黯然,但又强打着精神说道,“如果是我,就算没有孩子也不会给你找女人!” “小醋坛子!”皇太极也知道哈日珠拉的性子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随即安慰道,“你身子虽然弱,但也不是不能生养的,等到了赫图阿拉,我还让上次给你问诊的李大夫给你调理身子。” “还有你那个晚上看不见东西的毛病也要给你治好了,年纪小小的,一身都是病。” 皇太极对着别的女人总是希望她们能像汉人说的“弱柳扶风”,但是真正见到“弱柳扶风”的哈日珠拉,他又希望她能多长些肉。 “又不是我的错!”哈日珠拉嘟着嘴,她知道皇太极是关心他,但还是忍不住辩解道,“我每次都乖乖喝药,乖乖听话,所以又不是我的错。” “嗯,我只是心疼你,没说是你的错。”皇太极把哈日珠拉搂的更紧了,“今天我就去向你祖父提亲。” “真的没有问题吗?”哈日珠拉有些忐忑,她不了解后金和察哈尔到底哪个更厉害,但是身处草原,她不免经常听到一些林丹汗的事迹,林丹汗就像是汉人所说的“枭雄”,皇太极真的能打败他吗? “不相信我?”皇太极拍了拍哈日珠拉的头,“你就放心吧,趁着这段日子好好玩,等嫁到赫图阿拉日子就没这么轻松了。” “我知道,你的府里女人那么多。”哈日珠拉揪住了皇太极的腰,“你要保护我,不然我不理你了!” “好好好!”皇太极面对哈日珠拉只有投降的份,他也不是不懂后宅的事,他的额吉当年不也是死于这些阴私吗,所以他更加不会由着哈日珠拉被欺负。 “你姑姑那么厉害,你也得向她学学,你看府里哪个女人敢惹到她头上。”皇太极是个精明的男人,但是也不能面面俱到,所以只能让哲哲帮他照顾哈日珠拉了。 “姑姑当然会帮我啦!”哈日珠拉也很自豪,那是她姑姑啊!又漂亮又有气质,还懂很多东西,和额吉都差不多! “嗯,你也得学会自己保护自己才行。”哈日珠拉骄傲的小模样又把皇太极给逗笑了。 “知道知道,这几年我学了很多东西呢!”哈日珠拉晃着头,“你也别看不起我,我马上就要出师了!” “你的师傅是?”皇太极好奇的问,是他送给她的王夫子? “我额吉啊!”哈日珠拉眼睛都笑眯了,“她懂得东西好多好多呢,王夫子也很不错啦,不过还是没有额吉厉害!” “你额吉有那么厉害吗?”皇太极根本不相信草原上的女人能有大明来的聪明,并不是歧视,而是双方生活环境不同,所以性格上也有差异。 大明的女子们多数早就开始学习后宅的事情,心里的弯弯绕绕比男人还多,但是草原上的女子却大多心思纯净的很,当然,不排除像哲哲那样有心计有手腕的人,这样的女人,一般都是联姻的首选。 而哈日珠拉的额吉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所以皇太极只是认为哈日珠拉太过喜欢她额吉而已,他笑了笑也没反驳,反正他喜欢看她显摆的模样。 不一会,两人就到了昨日的小河边,可是出乎意外的是,除了乌雅,哈日珠拉的额吉娜仁也在。 30、33 “哈日珠拉!”娜仁看见马上的两人简直又惊又怒, 她倒没有认出皇太极,她一个深闺妇人, 哪里会见过皇太极,所以只是以为女儿和不认识的男人出去过了整整一夜。 “你给我下来!”娜仁脸上的表情堪称狰狞了, 女儿不愿意听她的,偏要去送死,还大晚上的不回部里,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她实在快被哈日珠拉气死了,她是知道这个女儿的性子的,所以明白哈日珠拉绝对不会听她的话,肯定会去嫁给林丹汗送死的。但是没有想到女儿也足够了解她, 知道她会直接把她敲晕带走, 干脆一跑了之。 娜仁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有为自己能有这样一个深明大义的女儿而骄傲,也为自己有这么一个性格死倔的女儿而烦躁。 “额吉。”哈日珠拉的身子一哆嗦,连后面的皇太极也感受到了。 这是皇太极第一次见到自己未来的“丈母娘”, 长得很是漂亮, 完全看不出她的女儿已经能够嫁人了,怪不得能生出哈日珠拉这么好看的女儿。 不过这第一印象马上就在娜仁的话里随风而去了,皇太极终于意识到了“丈母娘”不是个简单角色,那骂人的气势就不是普通妇人有的。 为了能顺利娶到哈日珠拉,皇太极也不打算拿乔,他在哈日珠拉之前翻身下马,走到娜仁面前, 行了一个蒙古人的礼节,随即自我介绍道,“大福晋您好,我是皇太极。” “皇太极?”见这个男人还懂礼貌,娜仁的火气消了些,紧接着这个男人的名字,这个男人的名字竟然是! “你是四贝勒?”娜仁撇了一眼还坐在马上的哈日珠拉,语气总算好了些。 “是的。”皇太极点头,“昨晚是我带哈日珠拉出去了,没有和您说一声是我的错。” 娜仁怎么会不知道这肯定是哈日珠拉那个坏丫头想出来的法子,只不过眼前的这个后金的四贝勒怎么会由着她乱来? “那你们昨夜?”娜仁也不好迁怒皇太极,毕竟他的身份比她高多了。 “我们昨夜寄宿在前面不远的一个人家里。”皇太极明白娜仁的顾虑,“您不用担心,我和哈日珠拉之间是清清白白的。” “那就好。”娜仁也知道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她还是信得过自己养大的女儿。 “四贝勒不应该和哲哲侧福晋一起到的吗?怎么会提前来科尔沁了?”娜仁问过最在意的问题之后就冲皇太极发难了,毕竟他拐带了她女儿一个晚上,难道不应该给她一个交代吗! “实不相瞒,我听到林丹汗想要求娶哈日珠拉的消息就日夜兼程赶了过来。”皇太极也看到了娜仁瞬间沉下去的脸色,但他并不在意,反而继续说道,“我早在几年前还在四贝勒府时就相中了哈日珠拉,本想趁着这次机会向莽古思贝勒提亲的,没想到…” 娜仁顿时有了天上掉馅饼的感觉,她正愁自己的女儿应该怎么样才能不嫁给林丹汗,没想到长生天马上就给她送来了一个冤大头。 不过嘛,越是容易得到的越是不会珍惜,娜仁脑子一转,她刚刚不敢向这位身份贵重的四贝勒问罪,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 她继续保持着有些阴沉的脸色,很不高兴的说道,“即便你是想要娶哈日珠拉,也不能擅自带她出去过夜,这要是传出去了,哈日珠拉以后还怎么做人。” “而且她的婚事也不是我一个妇人能做主的,你若是真的想娶她,就应该去族里提亲。” 皇太极也听明白了娜仁的意思,她这是拐着弯叫他去给莽古思说呢。 “我正打算待会就去拜见莽古思贝勒。”皇太极姿态放得很低,他是真心想要娶哈日珠拉的,也愿意对她的亲人多给些尊重。 “对啊对啊,额吉你不要怪他,是我的错。”哈日珠拉从一旁站出来,小心翼翼地帮着皇太极说话。 “你还没有嫁给他呢,就帮着他说话!”娜仁面上很生气,心里却很满意,哈日珠拉总算有讨好未来丈夫的意识了。 “可是这真不关他的事,是我让他…”哈日珠拉急急忙忙的解释。 “闭嘴!”娜仁觉得刚刚自己的想法真是太天真了,看哈日珠拉这副样子,想必是真的在位旁边的男人着急。 “额吉,对不起。”哈日珠拉糯糯地道歉。 皇太极见哈日珠拉为他说话心里不禁十分熨帖,对吓着哈日珠拉的娜仁也没了多少好感,不过他也知道娜仁是为了哈日珠拉好,所以他说道,“昨日的事情是我不对,哈日珠拉还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还望大福晋别太苛责她。” 娜仁在心里冷笑,人还没有娶到就开始以“自己人”自居了,她才是哈日珠拉的“自己人”。 “我不管是你们俩谁的错,反正哈日珠拉我就先领回去了,你能不能娶到她就看你的本事了。”娜仁的凤眼一挑,尽是凌厉。 哈日珠拉就这样被娜仁带走了,留下皇太极一个人站在原地叹气。 “你这个死丫头!”娜仁很少这么不顾形象的说话,她坐在榻上,揪住哈日珠拉的耳朵,“你给我好好说说,你和皇太极是怎么搅到一块去的?!” “额吉,额吉别扯了。”哈日珠拉讨好的笑笑,求饶道,“都是我惹额吉生气了,额吉想怎么罚我都行,可别扯我耳朵啊。” “既然怎么惩罚你都行,我又为什么不能扯你的耳朵。”娜仁冷哼了一声,她昨儿个一晚都没有睡着,要不是逮着了乌雅,她还不知道哈日珠拉在哪里呢! “可以扯、可以扯。”哈日珠拉苦着小脸,“但是额娘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啊!” “行,你说!”娜仁松开手,拿起案几上的奶、子喝了一口,“给我好好说一说你和皇太极的事情。” 哈日珠拉有些尴尬,她言简意赅的说,“就是他说得那样,他早就对我有‘不轨之心’,所以才赶来救我的。我又怕额吉把我送走,我就骗他先带我出去住一晚上。” “你不是学了那么多汉人的书怎么用词还用错!”娜仁不禁被哈日珠拉逗笑了,“不过你说的也没错,他那就是不轨之心!” “是啊是啊!”哈日珠拉就像娜仁的狗腿子一样,赶紧附和道。 “嗯,你明白就好。”娜仁用撑着脑袋半躺了下来,“不过他还不错,敢从林丹汗那儿虎口夺食。” “是啊是啊!”哈日珠拉继续狗腿。 “罢了,不怪你了,过来坐下。”娜仁扑哧一笑,哈日珠拉伏低做小起来真是好笑。 “额吉你真英明。”哈日珠拉终于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来,“额吉你放心吧,皇太极答应我了,肯定能娶到我的。” “他要是敢不娶你,我就把他昨儿个把你带出去的消息放出去。”娜仁也是豁出去了,怎么也不能让林丹汗把哈日珠拉汗死,名声坏一点也无妨。 “额吉!你太不厚道了!”哈日珠拉没想到娜仁这么厉害,连皇太极也敢惹。 “怕什么,你啊,还是太嫩了。”娜仁摸了摸哈日珠拉的头,“皇太极明显是对你有意,到时候你只要装作不知道再对他哭上一哭就没事了。” “皇太极那样的男人,虽然不乏谋断,但也正是因为太有谋断了,所以他才会喜欢你这样的女人,而不是你姑姑那样的。” “我这样的怎么了,我难道配不上他?!”哈日珠拉不满意了,她又识字,又会女红,还能下下棋弹弹琴,虽然技艺都不精,但是这样草原上的“全才”已经很难找了,他还要什么样的! “你啊!”娜仁一看哈日珠拉的样子就知道她已经喜欢上皇太极了,关系还颇为亲近,“你是很好,性子也符合他的胃口。” 哈日珠拉平日里对事精明,对人糊涂,还一派天真的模样,外表柔弱,但是骨子里却极骄傲,再加上那样的一张脸,这样的女人想让男人不喜欢都不行。 “额吉早就告诉过你了怎么对付男人,你虽然都听懂了,可却还是不会用。”娜仁叹了口气,“不过也罢了,对上皇太极那样的男人,你也不要用那些法子去讨好他了。” “为什么?”哈日珠拉好奇的问道,她很想知道娜仁是怎么分析皇太极的,这种心情就像自己得了个好东西就想和亲近的人分享一样。 “他现在还把你当孩子呢,你也不用急着去当他的女人,所以干嘛要讨好他,你若赶着去了,他还不见得会回应你。” 娜仁瞥了哈日珠拉一眼,“不过你也别急,他不是不喜欢你,只是还没有意识到你已经是个真正的女人了。” 哈日珠拉翘着嘴巴很不服气,亲都亲了怎么还不是女人啊! “你这个傻子还不高兴!”娜仁无奈了,“他现在是既把你当女儿又把你当女人,所以他会下意识的纵容你,如果你只是他的女人,他只会要求你更多,而不是由着你的性子。” “不懂。”哈日珠拉觉得娜仁说的每句话她都懂,但是合在一起她就不懂了。 “他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个小孩子,再加上你本来就孩子气的很,年纪又小,所以他才会在心里认为你一直是孩子,知道吗?” 娜仁耐心的解释道,这是别的女人求都求不来的际遇,偏偏哈日珠拉还一副懵懂的样子。 “知道。”这个哈日珠拉明白,就像她也认为皇太极没有变一样。 “小孩子都是有犯错的权利,他们可以不可理喻、可以撒娇卖乖、可以天真的不懂世事,你懂吗?”娜仁其实并不想哈日珠拉懂这些,因为一旦懂了就意味着她长大了。 “所以他才会下意识的纵容我?”哈日珠拉也不是笨蛋,娜仁这么一解释她就懂了,“但是他要是一直把我当成孩子怎么办?” “说你傻你还不承认,你根本不用刻意改变,他会慢慢教你的。”要让男人自己来教导他才会有成就感,他也才会更偏向哈日珠拉,因为这个人是他把她从女孩儿变成女人的。 “知道了!”哈日珠拉乖顺的点点头。 “知道就好,所以那些我教你的法子你通通别用。”娜仁觉得哈日珠拉其实挺幸运的,遇上了皇太极那样的男人,明明是个位高权重又前途无量的男人,偏偏却喜欢上了她的女儿。 “额吉,你那副嫌弃的样子是什么意思?”哈日珠拉直觉她的额吉嫌弃她了。 娜仁其实并没有觉得哈日珠拉不好,这世间的女人千千万万,就像是姹紫嫣红、齐齐开放的花朵一般,妖艳的、明媚的、冷清的、高贵的、可爱的,什么样的都有。 但是也同样的,各花入各眼,男人可以有许多喜欢的花,但最爱的始终只有那么一朵,不为别的,就为他看中了! 而哈日珠拉就像是为着皇太极量身定做的一样,娜仁虽然不了解皇太极,但是像皇太极那样的男人她见多了,这样的人心智高、城府深、野心大,就连手腕也厉害的很,完全是做大事的男人。 他们每天都要忙着拉拢各方人马,平衡各个集团的利益,既要和别人勾心斗角,也要防着自己人在背后捅刀子,所以很自然,这样的男人不会喜欢上同样聪明的女人,他或许欣赏、或许尊重,但绝不会喜欢。 他只会喜欢上让他放心、舒心的女人,因为他根本不需要女人的聪明才智和勃勃野心来为他锦上添花,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足够柔软、足够包容、足够天真的女人。 “你知道皇太极为什么会喜欢你吗?”娜仁心里闪过许多念头,最终还是败在哈日珠拉小狗一样的视线里。 “他眼光好!”哈日珠拉毫不犹豫的说。 “你的眼光也不错。”娜仁不由的夸奖,至少这个男人能为了哈日珠拉和林丹汗对着干,只这一件事,就知道他是个重情重义的,当然,也有可能这种特质只出现在对待哈日珠拉的时候,不过这也够了。 “那是当然,额吉你还没有说他为什么喜欢我呢!”哈日珠拉也想听听原因,所以忙不迭的问道。 “就是因为你是你,所以他才喜欢你,若哪一天你不是你了,那他就不会再喜欢你了。” “所以你要记得,有些东西你是不能够丢掉的,人可以长大可以成熟,但每个人之所以会和别人有区别,就是因为那些不能丢掉的东西,一旦丢了,你就泯然众人,和别人没有差别了,又怎么能期望他继续喜欢你呢。” “就像是你喜欢皇太极也不过是因为他威风、他厉害,如果哪天他不威风了不厉害了,你就不会喜欢他了。” “怎么这样啊,那喜欢什么的还有什么意义?”哈日珠拉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那样,只是直觉的嘟囔道。 “当然,如果他爱你的话那我上面说的一切都不是问题了。”娜仁忍不住安慰道,不过爱情是最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她不愿意哈日珠拉去追求这个。 “爱?和喜欢不一样?”哈日珠拉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两者原来是有区别的。 “当然不一样,我就爱你,但皇太极对你最多不过是喜欢,你懂吗?” “好像懂了。”哈日珠拉想了半天,才点点头道。 娜仁爱她,所以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她都爱她,不因为她可爱也不因为她漂亮,而皇太极喜欢她,只是因为她现在还是她,她还可爱她还漂亮,这大概就是爱和喜欢的差别? “你也别沮丧,皇太极能喜欢你已经很不错了,你要真是他命中注定的人,他早晚会爱上你的。” 娜仁一直觉得皇太极对待哈日珠拉的方式太过于特殊,所以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是你不能魔障了,你要知道,你都不爱他,他凭什么爱你呢?” “说的是!”哈日珠拉就这点好,你把道理给她讲明白了,她就不会再钻牛角尖,像是之前她听到娜仁的话免不了有些难过,但听了娜仁的解释,她就知道了,这感情得等价交换,她现在都没办法爱皇太极,怎么能要求他爱她。 “所以,一旦你心里有了怨恨,怨恨他对你不好了,怨恨他怎么就是不爱你,你就得先问问自己,你是真心对他好吗,你有没有真心爱过他,如果答案是否定的,你就不能怨恨,知道吗?” 娜仁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哈日珠拉别像其他女人一样,一入了后宅就变得歇斯底里,她虽然不赞成女人把心整个给男人,但她也不认为女人什么都不给就能得到男人的宠爱。 这一饮一啄,莫非前定,重要的不过是一个度而已,她若是直接的告诉哈日珠拉不要爱上皇太极,以哈日珠拉现在的状态来说也根本不会听她的。 只有明白了什么是爱情,爱情的条件到底有多么苛刻,哈日珠拉才不会飞蛾扑火,如果她要去飞,做额吉的其实也没多大的办法,因为这是她的人生,只有她自己才能做主。 31、35 皇太极一向是雷令风行的人, 所以等哈日珠拉和娜仁走后,他就牵着马去了部落里。 一路上许多人对着他露出诧异表情, 因为他穿着的衣服明显是后金的,但科尔沁怎么会突然来了一个后金的人? “四贝勒?!”最后认出皇太极的还是吴克善, 皇太极实在太惹眼了,但是介于他的气质根本没有人敢他说话。 “你是、吴克善?”皇太极不确定的说,吴克善的眉眼间和哈日珠拉还是有些相像的,所以皇太极一眼就认出来了。 “您真的是四贝勒?!”吴克善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也露出了激动的笑容,皇太极当年留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而眼前的男人比起当时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站在那儿牵着一匹黑色的骏马,穿着一件宽大的披风, 翻起的黑色领子遮住了他已有胡渣的下巴, 一双凤眼深邃中隐藏着冷漠,紧紧抿着的唇带出五分的凌厉。 虽然眼角带着一丝风霜之色,但他魁梧的体格和沉稳的气质却让人忽略不了他,他只用站在那里, 就会让人以为他的身后是千军万马、风云色变的战场, 而他就是那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将军。 如果让哈日珠拉看见此刻的皇太极一定会揉揉眼睛以为看错了,皇太极在她面前一向是宠溺的、纵容的、温柔的,她根本没有见过这样冷漠凌厉的皇太极,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压迫感。 如果说每个时代都有属于它的英雄,那么毫无疑问,在战火纷飞、民不聊生的明末清初,皇太极就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嗯。”皇太极想不出谁还能冒充他, “我是来找莽古思的。” “您是来找祖父的?”吴克善这几年虽然成熟了不少,但在皇太极面前仍然像当年的小孩子一样,他心里虽然疑惑,但却不敢问皇太极,只好带着皇太极去了莽古思的帐子。 莽古思已过知天命的年龄,他好像并不意外皇太极会来找他,只是平静的招呼了皇太极坐下。 “不知四贝勒提前来科尔沁是有何贵干?”莽古思倒了一杯茶给皇太极。 “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是来求娶您的孙女——哈日珠拉。”皇太极从善如流的接过茶杯,抿了一口。 “可是林丹汗也想娶她。”莽古思聋拉着眼皮,并没有表态。 “林丹汗的事情我会解决,我只想要哈日珠拉。”皇太极放下茶杯,杯里的水险些溢了出去。 “那你应该先和林丹汗谈。”莽古思露出了一个狡猾的笑容,“你知道的,林丹汗不会那么轻易让你得到哈日珠拉的。” “哈日珠拉只会是我的。”皇太极早就想会一会草原上的英雄了,“那就麻烦您明天安排我和林丹汗的使者见面了。” 而在皇太极和莽古思商量的时候,娜仁也没有放过哈日珠拉,她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没有告诉自己的女儿。 “额吉,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坏啊?”哈日珠拉以为娜仁是在为了她担心,“你不用担心我的,皇太极答应过会好好保护我的,再说还有姑姑呢!” “男人的话你都信,真是这么多年白教你了。”娜仁点了点哈日珠拉的额头,“而且你要是真的和你姑姑一起那才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姑姑有那么坏吗?”哈日珠拉皱了皱鼻子,她是知道姑姑好像不是特别喜欢她,但是她们两个是姑侄,又嫁了一个男人,不合作难道还要内讧? “你也知道她不是个好人?”娜仁没想到哈日珠拉还长了一点心。 “姑姑肯定不是好人啊,不然怎么能在四贝勒府里那么受宠。”哈日珠拉理所当然的说,“那些女人见了她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她肯定手段很不简单。” “那你还以为她会保护你?”娜仁想试探试探哈日珠拉的想法。 “她难道不应该保护我吗?”哈日珠拉笑的眉眼弯弯,“她让皇太极纳了我,那我明里就是她的人了,如果真有人敢害我那就是不给她脸。” “姑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让人打她脸。”哈日珠拉并不是没有感觉的,她虽然崇拜哲哲,但也不会盲目的相信她,“再说了,她如果不保护我也没有关系,我只要扯着她的虎皮自己保护自己就行。” “你啊!”娜仁能理解哈日珠拉,她不想把自己的姑姑想的太坏,不为别的,就因为哲哲是她的亲姑姑。所以她可以出手害别的女人,可是绝对不会对哲哲下手,这并不是她善良,而是她认为她和哲哲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哈日珠拉和哲哲是姑侄,还是亲姑侄,有这样的一层身份在,那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虽说女人争宠起来那是六亲不认的,但是也不能让人看笑话,如果哈日珠拉和哲哲真的光明正大的对上了,只会成为整个四贝勒府的笑话。 或许不仅仅是四贝勒府,就连后金乃至草原,都会知道这一对没有脑子的姑侄。当然这也并不说明她们俩要和平共处,但是大面上绝对不能出错。 “你是这样想的,你姑姑可不是这么想。”娜仁知道哈日珠拉的性子里其实有种直白的粗暴,没有超过她的底线那她每天都是嘻嘻哈哈的,要是犯了,那就是你让她流一滴泪,她让你流十滴血。 “为什么?”哈日珠拉皱着眉,有些不明白,她自认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总有聪明人的做法,她想不出自己和哲哲现在会有什么大到可以让聪明人干蠢事的矛盾。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娜仁能够理解哲哲的想法,哲哲现在肯定已经知道不能生了,所以她主动让皇太极纳了哈日珠拉,反正哈日珠拉生不了孩子,不可能威胁到她,还可以帮她争取调养身子的时间,最好是在她生出儿子之前独占宠爱,让其他女人也没得生。 娜仁虽然给哲哲下了药,可这药哪里有一劳永逸的,哲哲要是打定主意要调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所以娜仁可以肯定哈日珠拉去了四贝勒府之后,哲哲的第一件事就是再给她下几次药,确定哈日珠拉永远生不出孩子来。 哈日珠拉身子不好,又生不出孩子,但她偏偏又能最得皇太极的心,还有比这个更好的棋子了吗?因为没有孩子,所以永远不可能成为最尊贵的女人,因为经常生病,所以没用的时候只需要小小的一剂药就能让她永远醒不过来。 但是娜仁想不明白的是哲哲为什么那么早就开始算计哈日珠拉,她嫁人的那年也就和哈日珠拉一般大,哪里来的这么深的心机,从哈日珠拉还没生下来就开始谋算。 “额吉也不知道的话怎么会认为姑姑会对我不利呢?”哈日珠拉提出了最在意的问题,“我觉得姑姑那么聪明,她应该只会拉拢我才对,这样以后不管是我们俩谁得宠,另一方都不会被人践踏。” “罢了,有些事情还是得要你知道。”娜仁叹了口气,“你知道自己身子为什么这么差吗?” “这个还有为什么?”哈日珠拉睁大了眼睛,好像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问题,“身子差就是身子差,还能有什么原因?” “笑话,你看看我和你阿爸,再瞅瞅你哥哥和妹妹,他们哪个不是壮的像牛一样,就拿布木布泰来说,你见她总共生过多少次病?恐怕加起来还没有你一年得的病多。” “那是为什么?”哈日珠拉的眉毛都快挤成两条毛毛虫了。 “那是因为你姑姑在我怀孕的时候就给我下了药,所以你从娘胎里就落下了病根!”娜仁阴冷的语气吓了哈日珠拉一跳。 “不过她以为我不知道,还假惺惺的帮我找凶手,在你阿爸和祖父面前楚楚可怜的装无辜,以为除了她以外的都是傻子!” 娜仁继续冷冷的说道,“这还不算什么,我着了她的道是我技不如人,可是她几年前也想给你下药,如果不是我提早防着,你以为你以后还能生出孩子吗?” “什么?!”哈日珠拉手一抖就打翻了桌子上的茶碗,“我生不出孩子?姑姑给我下绝育药?!” 哈日珠拉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了,她对哲哲的感情其实并不深,但是血缘让她亲近哲哲,可是这种亲近在去四贝勒府的时候也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她也见过其他姑姑和侄女的相处,都是像一家人一样和乐融融的,但是哲哲对她虽然在笑,可是眼里的不喜都快溢出来了。哈日珠拉不是傻子,相反,她对人的情绪很敏感,所以她敢对皇太极死缠烂打,却不敢在哲哲面前撒娇卖乖。 但是这些个人情感并不影响哈日珠拉对哲哲的崇拜,小孩子总会有一两个想要成为的人,哲哲长相艳丽,举止优雅,谈吐得体,手腕了得,心思剔透,这样的人又是她的亲姑姑,她怎么会不想接近,不想喜欢呢? 所以她之前才会对哲哲充满了愧疚,才会有那种让皇太极很不能理解的罪恶感。她崇拜着哲哲,喜欢着哲哲,但又嫉妒着哲哲,羡慕着哲哲,前者是因为血缘天性,后者则是因为皇太极把他的尊重和信任给了哲哲,但她也只是嫉妒和羡慕而已,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做什么把这些从哲哲那里抢过来。 哈日珠拉在皇太极求娶她之后就想好了,她可以和哲哲结成一个最稳固的同盟,她能获得皇太极的宠爱,哲哲能获得皇太极的信任,这样她们两个从科尔沁到后金的“外来者”才能好好的生活下去,才能不被八旗贵女们欺负。 这种简单又天真的心思里还带着一股小小的跃跃欲试,并不是因为皇太极,而是因为她的亲姑姑哲哲。她知道后宅生活的痛苦,所以在人生地不熟的四贝勒府里,她能依靠的、能信任的只有哲哲,因此还没嫁给皇太极她就对哲哲产生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同盟感。 但是现在她才知道哲哲哪里是不喜欢她,简直恨她恨到骨子里了,她觉得对待陌生人也就不过如此了,但是哲哲是她的亲姑姑啊!虽然她们之间没有感情,但她们真的是再亲不过的亲人啊! 哈日珠拉自问自己根本不可能为了争宠对哲哲下手,她以己度人,也认为哲哲和她是一样的,没想到… 娜仁看哈日珠拉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哈日珠拉从小就没有多少玩伴,又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躺在床上的,所以她渴望来自别人的爱护,这个别人里当然也包括哲哲。 娜仁现在还记得当年哈日珠拉还小时就喜欢去找哲哲玩,虽然哲哲并不怎么搭理她,她还是乐此不疲的“要姑姑陪我玩”,哲哲嫁人之前,更是把她宝贝的首饰一股脑的全部送给了哲哲。 娜仁叹了口气,她早就猜到哈日珠拉不可能那么容易接受这个事实的,“当年给你下药的丫鬟我已经让高娃把她救下了,她现在就在科尔沁,你要见见吗?” 哈日珠拉现在的心思乱的很,简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有对哲哲行为的失望和愤怒、也有对未来生活的惶恐,更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轻松和释然。 过了许久,她抬起了头,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淡漠和冷酷,就连她的声音也冰凉的很,“我不仅要见她,我还要带她去见皇太极!” 32、36 娜仁对哈日珠拉的决定不置可否, 而是挥挥手招来了敖登,让她把那个叫小翠的丫鬟给带过来。 这期间哈日珠拉的表情都没有变过, 她还是第一次在脸上摆出这样高深莫测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娜仁心里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 小翠很快就被带过来了, 她穿着一件很普通的蒙古袍子,脸上有被阳光晒出来的两团红晕,粗粗看来是个在平凡不过的蒙古妇女,但是她一说话就知道她是后金的人。 “大福晋,格格。”小翠行了个草原的礼节,她的蒙语说的并不好,还带着一股后金人说话时才有的口音。 哈日珠拉没有开口, 只是盯着眼前的这个人, 虽然她是无辜的,但哈日珠拉还是忍不住讨厌她,如果她真的成功了… “你把当天的事情完整的、详细的告诉格格。”娜仁强调了完整和详细两个词。 丫鬟也不给怠慢,把当时哲哲怎么找到她, 怎么把药拿给她, 又怎么威胁她全部说给了哈日珠拉听。 过了盏茶时间,哈日珠拉才慢吞吞的说,“你一会也会这么跟四贝勒说吗?” “四贝勒?!”低着头的小翠身子一颤,她砰砰砰的又磕了几个头,“奴婢不会对四贝勒说谎的。” “嗯,我不用你添油加醋,更不用你夸大事实, 你只需要实话实说就行了,至于你的命,我给你保下了。”哈日珠拉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吧,跟在我后面。”她站起身来,向娜仁告辞之后就带着小翠去找皇太极了。 一路上,哈日珠拉整理着自己的思绪,现在去找皇太极并不是最好的办法,她应该隐忍不发,在某个合适的时候经过他人的手把这件事情泄露给皇太极才对,但是她只要一想到有人想要给她下绝育药她还要忍,她就觉得心里的火止都止不住。 哲哲是聪明人,那她就用笨人的办法对付哲哲,让她知道想要对付自己可以,但是自己可不是那种只会低声下气、顾全大局的傻子。 哈日珠拉从小就懂得只有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一味的隐忍只会让人认为好欺负,而不是感激你的退让。 皇太极被安排在贵客住的帐子里,他刚刚梳洗完正准备休息,就听到哈日珠拉来找他了,他心里奇怪,还以为哈日珠拉是想他了。 “怎么脸色这么差?”皇太极上前牵起哈日珠拉的手,皱着眉问道。 哈日珠拉看见皇太极就想起自己差点被剥夺了母亲的权利,一双杏眼立马溢满了水光。 “怎么了?被你额吉骂了?”皇太极弯腰摸了摸哈日珠拉的头发。 “不是。”哈日珠拉咬着嘴唇,她狠狠的瞪了一眼皇太极,“你问她吧?” “她?”皇太极跟着哈日珠拉的眼光看到了她后面站着的丫鬟,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叫小翠,曾经是四贝勒府厨房里的小丫鬟。”哈日珠拉示意小翠上前,“我虽然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但我额吉不会骗我的。若不是我要嫁你了,额吉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告诉我的,你想知道是什么事吗?” 皇太极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最后点点头,他也察觉到这件事情绝对不简单,不然哈日珠拉不会带着泪来找他。 “你是我府里的丫鬟?”皇太极坐在上方的椅子上,哈日珠拉则坐在她的下首,而小翠整个人都快趴在地上了。 “回贝勒爷的话,奴婢叫做小翠,曾经在厨房里帮忙,是王师傅手下的折菜丫鬟。”小翠用正宗的满语回答道,侧面证明了她绝对不是草原上的人。 哈日珠拉也从小能说上一口流利的满语,但是她的发音也带着蒙语的一些小习惯,所以要判定一个人是哪里的人,听口音是在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那你怎么会在科尔沁?”皇太极摸着手指上的扳指,余光观察着哈日珠拉,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很不好,是一种混合着后怕和愤怒的神情。 “奴婢当时差点犯了错,还好被科尔沁的高娃姑娘所救。”小翠停了停,好像是在想应该怎么说。 “犯了什么错需要科尔沁的人救你?”皇太极有些不满道,“而且你是我府里的丫鬟,是生是死都应该是由府里的主子决定,你又是哪里来的胆子逃出府的?” 皇太极现在颇为恼火,自己府里的丫鬟竟然逃到了科尔沁,竟然没有人告诉他,虽然这是小事,但也说明了他的四贝勒府有人在作怪,至少并不是完全在他的掌握中。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翠本来就害怕皇太极,这下更是胆颤惊心的发起抖来。 哈日珠拉轻轻拉了下皇太极的手,让他快点问正事。 皇太极安抚般的拍了拍哈日珠拉的手背,“那你说说你犯了什么事,一定要逃来科尔沁才能活命,而且这又和哈日珠拉格格有什么关系?” 小翠咽了一口口水,“奴婢,奴婢在五年前,格格到贝勒府里时,受了哲哲侧福晋之命给格格下药。” “什么?!”皇太极直觉是不相信,哲哲虽然有心计的很,但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害她的亲侄女。只是如果没有的话,这个丫鬟又是哪里来的,若说是哈日珠拉早就开始算计他是不信的,看哈日珠拉的表现就知道她恐怕也是才知道。 “她派你给哈日珠拉格格下药?下什么药?”皇太极担心的看了一眼哈日珠拉。 “是,是绝育药。”小翠闭上了眼睛,要不是哈日珠拉格格许诺了要保她的性命,她是绝对不敢说出来的,这件事虽说是哲哲侧福晋的错,但依着四贝勒的脾气,她肯定也逃不过一死。 皇太极的脸上勃然变色,他喃喃的重复道,“绝育药、绝育药。”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为什么会给自己的亲侄女下药,又为什么会让自己的亲侄女嫁给他,这一切仿佛都有了答案。 但是皇太极并不是一个偏听偏信的人,虽然已经有五分信了这个丫鬟,也不过是因为她是哈日珠拉带来的人,但是这剩下的五分,他若不亲自查,那就是对不起跟了自己的女人。 皇太极对哲哲虽然没有爱情,但几年的情分也不是假的,若不是这个受害者是哈日珠拉的话,他根本不会因为这个追究哲哲,说到底,女人间的争斗他从来就没打算管过,但若是涉及到了哈日珠拉那就不一样了。 哈日珠拉在他心里是特殊的,至于如何特殊他还不知道,但是他是绝对不能允许有人伤害她的。 “那你成功了?!”一想到哈日珠拉或许以后不能生孩子,他也没办法拥有一个既像他又像哈日珠拉的宝贝,皇太极的手背就冒起了青筋,连语气也有些颤抖。 “不,奴婢当时就被高娃姑娘给发现了。”小翠回忆起当时的事情,“高娃姑娘阻止了奴婢,奴婢便假装下药成功去,回禀了侧福晋,之后就在高娃姑娘的帮助下逃出了四贝勒府。” “所以你没有成功?”皇太极松了口气,连手臂上僵硬的肌肉也放松了下来。 “是,奴婢知道奴婢该死,只是奴婢若不听哲哲侧福晋的,奴婢或许早就死了。”小翠呜咽着哭了起来。 还没等皇太极再开口,坐在一旁的哈日珠拉已经起身跪在了地上,这是她第一次用这样的姿势面对他。 她半跪着,微微扬起头,露出修长优美的脖颈,“哈日珠拉还请四贝勒清查这件事情,还我和姑姑一个公道。” “我虽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此事,但此风不可长,汉人有句话说的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件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到底是谁做的,四贝勒一查便知。” “你快起来!”皇太极赶紧扶起哈日珠拉,他心里充满了对哈日珠拉的疼惜和对哲哲的愤怒,虽然他不会在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惩罚哲哲,但这也不妨碍他对哲哲产生怀疑和失望的情绪。 哈日珠拉顺着皇太极的搀扶站了起来,她含着愤怒的美目像是最剔透的黑珍珠,她也不知道皇太极信她没有,但是她却知道自己不能直指这件事情是哲哲做的。 哈日珠拉的性子也决定了她不可能这么做,一方面是因为哲哲是她的亲姑姑,要她对哲哲口诛笔伐难度还是大了点,她总觉得骂哲哲就像自己骂自己一样,谁让她们是俩姑侄呢。 另一方面就是,她也想要看到证据,有了证据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哈日珠拉并不认为光凭一个丫鬟的话皇太极就能办了哲哲,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她相信这个丫鬟是因为她相信自己的额吉,但对于皇太极来说,她是他喜欢的人,但哲哲何尝不是他的枕边人,如果皇太极光凭了一个丫鬟的话就惩罚哲哲的话,哈日珠拉还会考虑她是不是看错人了。 “皇太极,总之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哈日珠拉拍了拍皇太极的肩膀,她了解皇太极并不是个糊涂的男人,所以他只会相信他查到的,而不是某一个女人的微言软语。 “你放心吧,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皇太极郑重的说,他也想知道答案,而且如果这事真是哲哲做的,那哈日珠拉以后岂不是很危险?他心中不禁产生了一种后怕的情绪,还好哈日珠拉逃过了。 “那我走了,你记得啊。”哈日珠拉把这件事情捅给皇太极之后也觉得气顺了不少,如无意外,她姑姑会付出代价的。 “等等。”皇太极没想到哈日珠拉这么快就准备走了。 “怎么啦?”哈日珠拉虽然不生气了,但是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还迁怒了眼前这个“招花惹草”的罪魁祸首。 “你就这样走了?没有话对我说?”皇太极迟疑的说道,哈日珠拉不会想对他诉说诉说心里的害怕和委屈吗?那么大的事情,就只要个交代就行了? “没有。”哈日珠拉想来想去也没想出皇太极指的是什么,她的情绪来的快也去的快,所以这会儿早就没事了,事情都能解决了难道还要她做出一副受害者的嘴脸? “那好吧,明日我就会和林丹汗派来的使者见面。”皇太极想说点好的事情让哈日珠拉高兴高兴。 “嗯。”哈日珠拉点点头,没有领悟到这是皇太极的示好,但她还是很大方的又踮起脚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哦!你要是输给林丹汗可就娶不到我了。” 皇太极颇为无奈的看着眼前不解风情的小女孩,看来他的调、教之路还长的很。 33、37 第二天, 皇太极在莽古思的引荐下和林丹汗的使者见了面。 莽古思坐在最上首,而皇太极和那个察哈尔的贵族相对而坐, 气氛很是不好,至少比起神清气爽的皇太极, 那个叫做巴雅尔的使者脸上却是又青又白的,仿佛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有人敢来搅局。 “不知四贝勒这次约我见面为何?”巴雅尔直觉这次的会面不会简单,他只能先发制人。 “是为了哈日珠拉格格的事情。”皇太极不慌不忙的说,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剑拔弩张的气氛,“听闻贵部台吉决定近日迎娶哈日珠拉格格?” “是。”巴雅尔摸不准皇太极的意思,只好点点头。 “我在后金时就常常听闻丹巴图尔台吉(林丹汗)的威名,他是草原上的英雄。”皇太极注意到巴雅尔的脸色好了很多, 他轻轻一笑, 继续说道,“这英雄想娶美人也正常的很,只是这美人可是科尔沁最靓丽的一颗明珠,丹巴图尔台吉怎么能不亲自前来呢?” “台吉事忙, 哪里有空来这里。”巴雅尔面露倨傲, “再说了,台吉身边的哪个福晋不是貌美如花,如若不是哈日珠格格早就美名在外,台吉也不会派我来求娶。” “是吗?”皇太极眼里闪了寒光,“可是如果我也想娶这位美人呢?” “四贝勒你?!”巴雅尔直觉的认为这是对林丹汗的挑衅,他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向着莽古思行了个礼, “莽古思贝勒,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想要一女配二夫?” “使者你的记性确实有点不好,我好像并没有答应贵部的台吉要把哈日珠拉嫁给他。”莽古思摸了摸胡子,“再说了,四贝勒说的对,这英雄连诚意都没有,美人又怎会满意嫁给他?” “四贝勒也是后金的英雄,他已经亲自来了科尔沁向我求娶哈日珠拉,我当然更倾向于他。” 莽古思顿了顿,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我们科尔沁也是漠南的四大部落之一,如果丹巴图尔台吉是真心想要求娶我部的明珠,那他理应亲自前来,不知使者以为如何?” “你们,你们真是不知好歹!”巴雅尔气得甩了甩衣袖就走了,他算是明白了,今天是这两个狐狸下了套让他钻。 若是丹巴图尔台吉不来的话皇太极自然能顺利娶到哈日珠拉格格,不仅如此,还会让所有人都以为台吉是怕了后金的四贝勒。 但若台吉真的过来了,也不免失了面子,可是现在骑虎难下,台吉多半只能来科尔沁从皇太极手里赢走哈日珠拉才能扳回这一局。 巴雅尔在心中琢磨着,迅速的写好了信,让人快马送去察哈尔部。 皇太极和莽古思说了一会话,一起用了午膳,便准备回帐子休息,却在途中遇到了正等着他的哈日珠拉。 “姑父。”哈日珠拉绞着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喊道。 “怎么了?”皇太极解决了一件大事,现在心情很好,连平日里总抿着的嘴角也微微上扬。 “就是昨天的事情。”哈日珠拉昨晚想了好久,觉得她跟皇太极说话的语气好像有点冲,所以今天才专程过来道歉的。 “哲哲的事?”皇太极见只有他们两人,便压低了声音,“我已经让人回去查了,你放心。” “不是这个,不是这个。”哈日珠拉摆摆手,脚不自觉的在地上画着圈,耳垂上的珍珠耳铛在阳光下散发出温润的光芒,“昨天我的语气好像有点不好,所以想来给你道歉。” “喏!”哈日珠拉慢慢的从怀里掏出一张新绣好的手帕,“上次见你吃了东西都没有手帕擦手,我又正好多的是,所以才想送你一张的,你可千万别误会。” “我没有误会。”皇太极眼里带着笑,接过手帕,帕子上绣着几株绿竹,很是风雅,最重要的是帕子下方还绣着皇太极三个字,“昨日我没有生气,我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真的?”哈日珠拉迟疑的问道。 “真的。”皇太极把帕子小心翼翼的叠好收进怀里,他是真的没有怪哈日珠拉,她还太小,根本没办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昨天那样也正常。 “那我以后到底怎么称呼你才好呢?”哈日珠拉歪着头,柳眉弯弯,“四贝勒?姑父?皇太极?” “随你。”皇太极哈哈一笑,“我更喜欢你叫我爷。” “爷。”哈日珠拉眼珠子一转,笑靥如花的蹲着给皇太极行了个满人的礼节,“以后爷可要好好疼哈日珠拉,不准欺负我哦。” “行了,别调皮了。”皇太极扶起哈日珠拉,温柔的说道,“以后没别人时你就叫我的名字吧。” “那你要叫我什么呢?”哈日珠拉好奇的问,她总觉得情人间的称呼都是特殊的,独一无二的,谁都能叫的名字一点都不稀罕。 “我给你取个满语的名字可好?”皇太极哪里不明白哈日珠拉的小心思,不然也不会在那一夜就给予她特权直呼自己的名字。 “嗯,不过你可得好好想,不能敷衍我。”哈日珠拉杏眼里闪着愉悦的光芒,这种被特殊对待的感觉真的很让人上瘾。 “放心吧。”皇太极忍不住刮了刮哈日珠拉的琼鼻,“快回去罢,免得让人看见你和我在一起坏了你的名声。” “嗯。”哈日珠拉点点头,一步两回头的离开。 几天后,在察哈尔部的林丹汗收到了巴雅尔的传信,他撕碎了信纸,用鞋子碾了碾地上的纸屑,阴沉的向身边的人吩咐道,“准备好几天之后向科尔沁出发!” “台吉?”跪着的人不解的问道。 “后金的四贝勒竟然也看中了科尔沁的哈日珠拉,就是不知道他是想要哈日珠拉还是…” 林丹汗在心里揣摩着皇太极的想法,若说是为了女人他是第一个不信,难道是□□哈赤的试探? “台吉,我认为这应该是□□哈赤的意思。”林丹汗的心腹思索道,“听闻四贝勒是□□哈赤颇为看重的儿子,不然也不会以第八子的身份位列四大贝勒,想必他肯定不是为了一个女人不顾大局的人,所以…” “哈日珠拉不过是个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想会一会我?”林丹汗笑的张狂,“那就让他看看,什么才是草原上真正的英雄,黄金血脉的后人绝对不可能输给后金!” “台吉英明!”心腹崇敬的看着林丹汗,“这次台吉也可以借着重挫□□哈赤的儿子让科尔沁好好看看谁才是未来的赢家!” “哼!科尔沁这个叛徒!”林丹汗冷哼了一声,“这次我必定要把哈日珠拉给娶到手,听说她也是个一等一的美人,也算配得上我。”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边林丹汗在商量着如何对付皇太极,那边哲哲也抵达了科尔沁。 “格格,今天是哲哲侧福晋回来的日子,您怎么还不打扮啊?”乌雅拿着一件紫红色的蒙古袍站在哈日珠拉旁边,无奈的问道。 “她想见的又不是我,只要四贝勒去了她就高兴了。”哈日珠拉嘟着嘴,她当然不可能不去,只是去之前发发牢骚罢了。 “不用这件紫红色的,太喜庆了,穿那件蓝色的吧。”哈日珠拉指了指挂在架子上的一件颇为“朴素”的袍子。 “可是…”乌雅为难的说。 “姑姑可不愿意看到我红光满面的,病病歪歪的才好呢。”哈日珠拉像是又想到了整人的法子,笑的像只小狐狸一样。 她把乌雅叫了过来,嘀嘀咕咕的说了好一阵,才满意的任由乌雅打扮起来。 “贝勒爷,时间快到了。”皇太极的心腹布赫早在几日前就赶来了科尔沁,他这会见四贝勒还在纸上写写画画的,不由着急。 “急什么?”皇太极放下笔,满意的看着纸上的几个字,“这个名字不错。” “贝勒爷?”布赫从小就跟着皇太极,虽然人不聪明,但胜在老实可靠,所以在皇太极跟前很是说的上话。 “你帮我看看这个名字。”皇太极示意布赫上前,把纸上用满语和汉语写的三个字给他看。 “海、兰、珠?”布赫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声来,“这是?” “没看懂意思?”皇太极没有回答布赫,反而反问道。 “海兰、海兰…”布赫念叨着,“这个人是贝勒爷珍爱的人?” “你总算看懂了。”皇太极抚掌大笑,“海兰在满语里是爱惜、疼惜的意思,而海兰珠刚刚好又是玉的意思,正好配她,这个名字不错!” 布赫也反应过来四贝勒说的是谁了,除了那个美人如玉般的哈日珠拉格格,还真没有别人能得到这样的待遇。 “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皇太极有些不确定的说,他这几日一有空就关在屋子里想名字,想他一向筹划的都是大事,哪里做过这般鸡毛蒜皮的小事,他还真像十几岁的小毛孩一样了。 “想必不论贝勒爷取什么名字格格都会喜欢的。”布赫陈恳的拍着马屁。 “说的是!”皇太极也觉得自己太过婆妈了,“哲哲他们要到了?” “嗯,现在应该快到外面了。”布赫擦了擦额头的汗,贝勒爷总算想起侧福晋了,“而且十四爷和十五爷…” “知道了。”皇太极知道布赫这是在提醒他不去接侧福晋可以,但绝对不能扔下两个正受宠的弟弟。 科尔沁部落的不远处,一行人马正匀速前进着,中间是一辆颇为豪华的马车,上面坐着的正是汗王□□哈赤最疼爱的两个儿子—多尔衮和多铎,后面跟着的马车上则坐着四贝勒的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哲哲。 多尔衮和多铎正兴高采烈的说着话,多尔衮掀起帘子,指着外面一望无际的草原道,“科尔沁可真美,哪里像赫图阿拉,到处都是房子。” “还好吧。”多铎对美景可没有兴趣,“这次父汗说是让哥你娶那个什么台吉的孙女,我倒是想看看嫂子长什么样子。” “什么嫂子,别乱说!”多尔衮恼羞成怒道,“而且那个是明安台吉的孙女,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可别到处说。” “明安贝勒的孙女?上次来赫图阿拉玩的蒙古格格里面好像就有一个。”多铎摸着下巴道,“他到底有几个孙女啊?” “好像有几个吧。”多尔衮在尽量回忆起当年那个女孩的样子,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管他那么多呢,咱们先好好玩,其他的事情自然有父汗做主。” “哥你就一点不想知道嫂子长什么样子?”多铎好奇的问道。 “肯定长的不错吧。”提起这个,多尔衮肯定是有想法的,“我记得当年的那几个蒙古格格里有个叫什么的长的最好看!” “好像是哈日珠拉吧?我还给她看过我的鸽子,她说我的鸽子比哥你的好多了!”多铎扬起眉毛,“她眼光不错!” 多尔衮不搭话了,他可不敢惹这个弟弟,不过他也想起了那会儿和他玩的很好的一个格格,是叫布木布泰吧? “她是长得好看,不过她妹妹也不差。”想了想,多尔衮说道。 “她妹妹倒是有些像咱们的额娘。”多铎也回忆起了布木布泰,她的五官虽然没有长开,但和大妃阿巴亥却有一两分相似之处。 “她们是莽古思贝勒的孙女吧?”多尔衮迟疑道,“要是布木布泰是明安台吉的孙女就好了。” “哥你不会吧?”多铎被多尔衮的话吓了一跳。 “你别乱想。”多尔衮也觉得刚刚说的话太过于有歧义,“我只是觉得娶个认识的总比不认识的好,再说了,要是那个明安的孙女是个丑八怪怎么办?” “说的也是啊!”多铎也觉得多尔衮说的有道理,不过他娶妻至少还得三四年后,所以他也不慌。 各具心思的众人并不知道,未来的命运已经就在这次的科尔沁之旅中慢慢的开始变化,而漩涡中心的几个主人公也即将开始走上不同的道路。 34、38 “格格, 您这样看起来好憔悴。”乌雅皱着眉,左左右右的打量着哈日珠拉。 只见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蒙古袍, 同色系的宽大腰带掩盖住她仿佛稍稍一折就能断掉的腰肢,略显飘逸的裙摆更为她添了一份柔弱之气。 “那当然, 不然那么多粉都白涂了。”哈日珠拉吐了吐小舌头,对着铜镜观察着自己的妆容,用白色茉莉花仁提炼出的“珍珠粉”很是好用,质地十分细腻,脸颊和嘴唇上只沾了一点就呈现出一种苍白的颜色来。 “可是,这样骗哲哲侧福晋好吗?”乌雅犹豫的问。 “有什么不好,我要是红光满面才不正常呢!”哈日珠拉给自己带上耳铛, 又在腰间系上玉佩, “姑姑现在肯定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安慰自己即将远嫁去察哈尔部的侄女呢!” 哈日珠拉鼓着脸颊,“然后再帮着侄女嫁给皇太极,侄女就只能对她死心塌地、感激涕零啦!” “如果我兴高采烈的去迎接姑姑,她的打算不是全泡汤了, 万一她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怎么办?那我不是又得想别的招数来对付她, 所以想来想去,还不如让她温柔的安慰我好呢!” “格格你真聪明!”乌雅赞叹道,也觉得哈日珠拉心思细腻、想的很周到。 “哎,生活所迫,我也没有办法啊!”哈日珠拉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刘海,“既生瑜何生亮啊,何况这回还嫁了同一个丈夫。” “什么瑜什么亮?”乌雅好奇的问道。 “总之就是两个死对头。”哈日珠拉仔仔细细的检查了自己的装扮, 发现没有什么问题,才扶起乌雅的手站起来。 “哦。”乌雅点点头,格格和侧福晋倒有点对头的味道。 “你要走慢点啊,不能和平常一样。”哈日珠拉叮嘱道,随即扭着腰,全身像是没有骨头的走起路来,“看到没有,就用这个速度。” “可是,可是这么慢。”乌雅觉得手臂上起满了鸡皮疙瘩。 “戏本子那些体弱的小姐们都是这么走路的,有什么奇怪。”哈日珠拉虽然心里也在打鼓,不过她相信戏本子是不会骗人的! “哦。”可是格格以前身体也弱,也从来没这么走过路啊。 “走吧,出发!”哈日珠拉精神抖擞的说完,就把整个人的重量都放在了乌雅身上,脚踏云彩般的飘了出去。 这次来科尔沁的人不止有哲哲,还有后金的两位阿哥,所以部落里有头有脸的人都去部外等着了,哈日珠拉到的并不早,至少吴克善和布木布泰已经到了一段时间了。 “这是怎么了?”吴克善一脸见鬼的表情,“脸怎么这么白?生病了?” “姐姐你没事吧?”布木布泰也关心的问道。 “没事,没事!”哈日珠拉不好意思的站直了身子,突然想起不能露了马脚,所以心虚的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注意到她才换上轻快的语气说道,“我这不是快嫁给林丹汗了吗?当然得难过难过,我要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被族人们误会了怎么办?” “姐姐什么时候要嫁林丹汗啊?”布木布泰垂着眼帘,委屈的说道,“姐姐都没有告诉我!” “我不想你担心啊!”哈日珠拉心虚的解释道,她当时真没有想过去告诉布木布泰。 “是啊,再说了,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也不用担心。”吴克善拍着布木布泰的肩膀,“我听祖父说四贝勒要求娶哈日珠拉,说不定还会和林丹汗决斗什么的。” “决斗?!”皇太极可没有给哈日珠拉说过这个,所以她一直以为只是谈判就行了,没想到还要决斗?! “四贝勒?!”和哈日珠拉惊讶的事情不一样,布木布泰则是在想四贝勒是多久看上姐姐的,难道他喜欢小女孩? “怎么一个两个都大惊小怪的。”吴克善不赞同的看了两人一眼,“林丹汗已经从察哈尔部出发了,估计很快就能到科尔沁,他们两个要争着娶你,除了决斗之外哪里还有别的方法?” “可是,可是不能坐下来谈谈吗?非得打一场?”哈日珠拉担心的说,“这刀剑无眼,要是被伤到了怎么办?” “女人就是女人。”吴克善一脸憧憬,“能看到两个勇士为了美人决斗,到时候整个部落都会沸腾的!” “还好部落里的人还不知道。”哈日珠拉嘀咕道,她决定最近无事绝对不出帐子了。 “可是,可是姑姑不是嫁给了四贝勒吗?”布木布泰犹豫的说道,“那姑姑怎么办?” “这是四贝勒的意思,姑姑又有什么办法。”吴克善不在意的说,他对哲哲倒没有什么感情,在他心里,哈日珠拉才是最重要的。 “说的也是。”布木布泰复杂的看了一眼哈日珠拉,她还记得四贝勒是个很威风的男人,一直就对哈日珠拉很好,她的姐姐命可真好。 “别说啦别说啦,有人过来了。”哈日珠拉靠在乌雅的身上,恢复成了气喘吁吁的样子。 吴克善眼角抽了抽,总觉得哈日珠拉这几日好像过于兴奋了?难道这就是情爱的疗效?当年婉儿也没有像她这么“疯疯癫癫”的啊。 “姐姐,你做的太假啦。”布木布泰无奈的扶额,“你病得最重的时候也没有这么虚弱啊!” “是吗?”哈日珠拉咬着嘴唇,还好额吉没有在,不然她又得回炉再造了,“那是哪里没做好?” “姐姐生病的时候也不会把身子压在乌雅身上啊。”布木布泰翻了个白眼,“你应该装作坚强,然后站得直直的,这样大家才会相信的!” “好像是这样啊,我从来都是站得直直的!”哈日珠拉终于知道哪里出错了,她原来生病的时候身子虽然“柔弱”了,但是也从来没有做过真正柔弱的做派,只希望她姑姑能会欣赏她这不同别人的一面。 “嗯,这样好多了。”布木布泰满意的点点头,随即问道,“姐你为什么要装病啊?不要用糊弄哥哥的理由糊弄我,我可没有他那么笨。” “你真想知道?”哈日珠拉终于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但是异常苍白的脸色和被略显宽大的衣服衬托的越发瘦削的身子都让人以为她很不好。 “嗯。”布木布泰不喜欢哈日珠拉有事瞒着她。 “好吧,不过这里人多,我待会去你帐子里。”哈日珠拉和布木布泰咬着耳朵。 “你可别忘了。”布木布泰朝哈日珠拉身后瞥了一眼,“四贝勒来了。” “他来了?”听罢哈日珠拉的眼睛都亮了,但仍然矜持着不敢转过头去。 “嗯,旁边还有一个男的。”布木布泰没法理解哈日珠拉这会的心情,如实的说道。 “哦。”哈日珠拉瞬间红了脸,不知道应该怎么站才好看,怎么笑才合适,怎么说话才得体,整个人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僵硬。 “姐,你怎么了啊?”布木布泰奇怪道,“四贝勒看你了哎!” “他、他在看我?”海兰珠的头上冒烟了,她低下头不知道应该转过头去大方的打招呼还是继续装作不存在。 “是啊是啊,他走过来了!”布木布泰继续“直播”道。 “这么快!”哈日珠拉紧张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明明前几天见面时还不会对着皇太极脸红心跳,但是几天没见面,她才发现她其实很想他。 “哈日珠拉格格。”在外人面前,皇太极很规矩,对着哈日珠拉中规中矩的打了招呼。 “见过四贝勒。”哈日珠拉和布木布泰同时蹲了下去行了个礼。 “不用多礼。”皇太极向前扶起哈日珠拉,剑眉微蹙,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忧之情,“格格今日是生病了?” “没、没有。”哈日珠拉坑坑巴巴的说道,“我,我只是粉擦多了…” “噗!”在后面的布木布泰不小心捂嘴笑了出声,她姐姐平日里多机灵的人啊,遇到四贝勒连话都不会说了,所以真像额吉说的,这世上的事情就是“一物降一物”。 “你用的什么粉?”皇太极也搞不懂这个,还以为哈日珠拉用的东西不好,“回头我让人把大明那些妃子们用的粉给你送过来。” “不用不用,我这个粉挺好的。”哈日珠拉笑的尴尬,她竟然会被喜欢的男人误认为用劣质的东西,这脸可丢大了,“我只是今天手误,手一抖就敷多了。” “哦。”皇太极没再追究,其实细细看,哈日珠拉脸上也不像是擦了粉了,应该就像她说的那样吧? “我先过去了,对了,我已经给你取好名字了,只是这几日不方便见你,等我打败林丹汗那天就把名字送给你。”皇太极贪婪的打量着几日不见的哈日珠拉,虽然脸色苍白了些,但却更加楚楚可怜了。 “嗯,你和林丹汗决斗的时候,要小心点。”哈日珠拉说完就又红了脸。 “放心。”皇太极轻笑了一声,“我一定会完好无损。” 跟在皇太极身后的布赫心里一阵诧异,他这些年随着皇太极南征北战,哪里见过他这般温柔的模样,还放下架子去哄一个女孩子,真是太稀奇了! 皇太极说完,便走向莽古思、明安以及孔果尔几个科尔沁的首领的位置,几个人聚在一起谈笑风生起来。 哈日珠拉则和布木布泰找到琪琪格,三人站在一起,琪琪格现在身量也高上不少,长得很是丰润,脸蛋圆圆的,虽然只比布木布泰大一岁,但胸脯已经鼓起来了。 反观布木布泰,十岁的女孩正是开始变化的时候,她的五官已经微微张开了些,可以窥见眉眼间的浓艳之色,没有琪琪格那般无害的气质,却像是一朵长在荆棘之地的野玫瑰。 再加上眉眼柔和、清丽婉约的哈日珠拉,这三个人就像是磁石一样紧紧吸引着周围小伙子的视线。 “来了!”哈日珠拉最高,所以垫着脚尖也能略略看到前面的景象。 最先下马车的是多尔衮和多铎,两人先向站在最前面的一行人行过礼后,然后又和各位首领以及皇太极寒暄了好一阵子,才被人簇拥着迎进了部里。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哲哲才走了下来,意料之中的没有见到皇太极,她面带淡然又矜持的笑容向着赛桑走去。 哈日珠拉三人就在赛桑身后等着哲哲,哲哲见了众人果然很高兴,亲亲热热的说了好一些话,又给几个小的送了礼物,这才回到她自己的帐子里去洗漱。 哈日珠拉也注意到哲哲看到她的满意目光,想必今晚的晚会才是重头戏吧。 35、39 一行人最终散去之后, 哈日珠拉跟着布木布泰去了她的帐子。 “姐,快说, 你今天怎么就装病了?”布木布泰把头放在哈日珠拉的大腿上,整个人依偎着她侧躺着。 “因为姑姑啊。”哈日珠拉把布木布泰的头发打散, 又自己给她编起辫子来。 “姑姑?”布木布泰对哲哲的印象还停留在五岁那年的夏天,只觉得她一直是笑着的,别的就没有了,除了那只簪子。 “嗯,我也是才知道的。”哈日珠拉的声音沉了下来,不带一丝感情的把哲哲做的两件最狠毒的事情都清楚的告诉了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惊悚的事,“她, 她为什么要对付姐姐?!” “不知道。”哈日珠拉无奈的说, “不过也应该告诉你了,免得日后姑姑又有了什么坏心。” “那我们为什么不把这些事情告诉阿爸和祖父?”布木布泰撑着双手坐了起来,“应该让阿爸和祖父看清她的真面目!” “告诉阿爸么?”哈日珠拉呢喃道,她之前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法子, “与其告诉阿爸, 不如我们想办法让姑姑出丑,你觉得怎么样?” 布木布泰想了想也觉得这个法子还可行,毕竟如果真的要告诉赛桑和莽古思,那必须得从长计议,不然让哲哲反咬一口就糟了。 “可就凭我们两个人斗得过姑姑吗?”布木布泰迟疑的说道,“姑姑可是和额吉斗的旗鼓相当的人。” “可是我们现在是以有心算无心啊。”哈日珠拉想了想,现在的哲哲未必见得就会花功夫来防范她们, “而且又不是什么复杂的事,大不了给她下点泻药,这个总能成功吧!” “姐姐,你真没志气!”布木布泰不满道,“就只会想到泻药,要我说啊,就该把她的真面目揭出来,让所有人都看看!” “你也笨死了,她名声坏了我们的不也跟着坏了!”哈日珠拉弹了弹布木布泰的额头,但是她心中也开始思索起布木布泰说的法子来。 “那至少要让阿爸和祖父对她失望!”布木布泰掷地有声的说,“总之一定要把她整的身败名裂才行!”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姑姑那么精明的人,若只是在小事上给她下绊子我还做得到,但若是想把她…” 哈日珠拉还真没有这个信心,她是完全被娜仁用“灌顶神功”教出来的,一点实践经验都没有,哪里斗得过老谋深算的哲哲。 “那姐姐以后怎么办?我看四贝勒很喜欢你的样子,就为这个姑姑就不会放过你的!”布木布泰忘记了刚刚还羡慕过哈日珠拉的好运气,她现在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怎么帮哈日珠拉这件事上了。 “她暂时不会动我的,你忘啦,我现在可是她重要的棋子呢!”哈日珠拉虽然也担心,但是她却不会告诉年幼的妹妹,要说不惶恐是假的,只是这件事情只能闷在自己心里,她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怕了。 “可是…”布木布泰不由的联想到自己,哈日珠拉至少还有个疼着她的四贝勒,但是她呢? “不用担心了,我虽然现在不如姑姑,但不代表以后也不如她啊,有她练手,我肯定很快就厉害起来了!”哈日珠拉尽量用轻松的话安慰着布木布泰,“我先回去了,晚上还有宴会呢!” “嗯。”布木布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没留哈日珠拉。 草原的夜里一向是安静的,但今天却格外不同,处处都燃起了篝火,眼里所见的到的男男女女都穿着织锦镶边华丽的蒙古袍,男人们拿着大碗和旁边的人大口大口的喝着酒,女人们聚在一起讨论身上的首饰衣裳,偶尔会有一两个胆大站到中间去唱歌跳舞,这时周围就会响起浪潮般的起哄声和加油声。 哈日珠拉很享受这样的气氛,如果她的旁边坐着的不是哲哲就更好了。 哲哲今日换下了旗装,穿上了一身大红色的斜襟长袖的蒙古袍,腰上系上紫红色的腰带,连发饰也完全换成未出嫁时梳的辫子,和哈日珠拉看起来就像是两姐妹。 “今天可真热闹。”哲哲看向远处的男人们,皇太极正和部落的首领们觥筹交错,谈得好不尽兴,还能听到他们的大笑声,“你们姑父今晚肯定又得喝醉,他一喝醉就不安生。” “是吗?”哈日珠拉随着哲哲的目光也看见了皇太极,他正游刃有余的和人交谈着,身边虽然坐了两个比他还要受宠的阿哥,但所有人的眼光绝对会先看向他。 见状哈日珠拉只觉得心里涩涩的,她好像除了长得好看真没有别的优点了,如果犯傻也算的话。 哲哲至少还对皇太极的习惯喜好都了如指掌,而她除了自己认为的真心之外却什么都没有付出。 “是啊,你别看他威风的样子,其实小孩子气的很。”哲哲捂着嘴巴,“你可别告诉他啊,不然他会生我的气的。” “我又没有机会见到姑父,怎么向他告状啊!”哈日珠拉这下根本不用装了,她是真的不高兴了,明明知道哲哲是在刺激她,但她也很可耻的上当了。 “现在没有,以后可就有了。”哲哲很亲热的抓住哈日珠拉的手,“我听说林丹汗来向你求亲了?” “嗯。”哈日珠拉低落的回答道。 “你放心,姑姑会帮你的。”哲哲很满意哈日珠拉现在的表情,点到即止的说道,“你也别闷在帐子里,多出去走走,看你瘦的。” “嗯。”哈日珠拉面露感激,随即又犹豫的说道,“姑姑我能来找你么?我也没有什么朋友…” 哲哲愣了一下才自然的说道,“当然可以啊,我可求之不得。” 哈日珠拉更加高兴了,阴雨连绵的脸上也终于有了笑意,“我从小就喜欢姑姑,这次终于能和姑姑在一起了!” 哲哲总觉得哈日珠拉话中有话,不过她也来不及想,只好暗示性的说道,“我们以后相处的日子还多着呢,你也别为了林丹汗的事情着急,姑姑总会想办法帮你的。” “姑姑?!”哈日珠拉显而易见的惊喜愉悦了哲哲,“您真的能帮我吗?” “姑姑难道还骗你不成。”哲哲嗔怪道,“只是这事也不容易,我得和四贝勒好好商量商量才行,你懂吗?” “四贝勒?”哈日珠拉张大了嘴巴,一副呆呆的样子,“姑姑的意思是?” “傻姑娘,就是那个意思。”哲哲笑着说道。 “可是、可是…”哈日珠拉变了脸色,“四贝勒怎么会同意,他或许都不记得我了。” “怎么会,他这次提前赶来科尔沁没有找过你?”哲哲状似无意的打探道。 “啊?说起来四贝勒是到的比姑姑早,我还以为他是有事找首领呢。”哈日珠拉恍然大悟道,然后又苦着小脸,“姑姑你会不会弄错了啊,姑父他或许根本不会同意你的法子的,毕竟对方是林丹汗。” 哲哲也不知道哈日珠拉说的是真是假,不过依着她对哈日珠拉的了解,这个未来的宸妃就是个天真蠢笨的,上辈子被林丹汗折磨了那么多年,还会相信自己的妹妹和姑姑,白瞎了那么好的称号。 “你姑父要是不答应,姑姑就舍下脸面去求他。”哲哲关心的看着哈日珠拉,“就算求你姑父不行,姑姑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嫁给林丹汗的。” “真的吗?姑姑说的真的?”哈日珠拉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紧张又急切的确定着。 “当然是真的。”哲哲温和的说。 “那,那哈日珠拉还有件事想求求姑姑。”哈日珠拉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手也不自觉的抓住自己的衣摆。 “什么事?”哲哲没想到哈日珠拉竟然顺着杆子就往上爬,不过她也不在意,就且听听哈日珠拉到底想干什么。 “是这样的,姑姑你可能不知道…”哈日珠拉靠近了哲哲,小声的说道,“我和嫂子的关系很不好,以后若是我嫁了姑父,我怕嫂子会给我下绊子。” “这件事啊!”哲哲理解的一笑,“我就没有你的烦恼了,我嫂子也就是你额吉向来宽厚,不知道这位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嫂子就像天生看我不顺眼一样。”哈日珠拉嘟着嘴,完全是被娇宠坏的小女孩,“姑姑你说我怎么办嘛?我已经对嫂子很好了,什么事都让着她,在哥哥面前也帮着她说话。” “没事,姑姑帮你。”哲哲也任哈日珠拉靠在她身上,只是她心里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我明天就去找你嫂子谈谈。” “我就知道姑姑最好了!”哈日珠拉在哲哲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一个小狐狸一样的笑容。 “好了好了,这么大还撒娇。”哲哲摸了摸哈日珠拉的头发,火光下她的肌肤真是像玉一般,怪不得当年二十六了还出落的像是二九少女一样,让皇太极爱的不行。 “我就算六十岁了姑姑还是我的姑姑!”哈日珠拉说这几句时忍不住有些难受,她本来以为自己做不到的,但是你看,狠下心来很多事情就想水到渠成一般。 “好吧好吧。”哲哲好像是被哈日珠拉缠到不行了,“你快从我身上起来,不然被那些仰慕你的小伙子们看见了我就惨了。” “姑姑骗人。”哈日珠拉不依道,“仰慕姑姑的人才多呢!要危险也是我危险。” “你这张嘴我真是说不过。”哲哲无奈的投降。 两人又嘻嘻哈哈了好一会儿,这才分开来,就像一对感情深厚的姑侄一样。 布木布泰则坐在暗处观察着哈日珠拉的表演,以后谁还敢说哈日珠拉笨,真该让她看看这场姑侄情深的戏。想到这里,布木布泰有些郁闷,眼光不禁移向皇太极旁边的那个大男孩,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自己。 正好在喝酒的多尔衮也似乎感受到了布木布泰的眼光,举着酒杯遥遥的敬了布木布泰一杯。 布木布泰心里高兴,也举起杯子,喝了一口。 多铎发现了两人的互动,不由的用手肘顶了顶多尔衮,“哥,你这是在看谁呢?” “喏,就是坐在那边的那个穿绿色衣服的。”多尔衮也大方的承认道,“是当年那个布木布泰格格吧?她可一直在看我呢!” “自作多情!”多铎不满的说,心里却在想着怎么没有人看他呢,随即他的眼光就像是被黏住一样黏在了哈日珠拉的身上。 哈日珠拉为了迎合哲哲的口味,今天打扮的很是娇弱,偏偏多铎就没见过这样的女人,所以顿时就惊艳了。 一场聚会下来看似是宾主俱欢,真正的心思也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了。 皇太极不出哲哲所料,喝的有些多,但他一向自诩海量,又怎么会在这里倒下,所以他拒绝了布赫的搀扶,一个人稳稳的走在路上,若不是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蒙上了水雾,也不会有人认为他是醉了。 “贝勒爷,您这是去哪儿啊?”布赫在旁边着急的说道,偏偏皇太极又不让他扶。 “回去。”皇太极言简意赅的说道。 “可是这不是回去的路啊!”布赫想上前又怕被皇太极打一顿,像皇太极这样身经百战的人哪里是常人进的身的。 “你记错了!”皇太极剑眉皱起,不满的说。 “真不是我记错了,哎呀,哈日珠拉格格!”布赫像是看到救星一样,连忙朝着前面的人喊道。 “谁?”哈日珠拉闻言也转过头来,不过天色太暗,只靠着手里的灯笼,她着实看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谁,而且声音也不熟。 “哈日珠拉?”皇太极也听到布赫喊的名字了,他侧着头,询问般的看向布赫。 “贝勒爷,哈日珠拉格格在前面呢。”布赫松了口气,只希望哈日珠拉格格真能制住醉酒中的四贝勒。 “哈日珠拉?”皇太极像是反应慢了半拍一样,他疑惑的眯着眼睛,过了半响,才恍然大悟道,“对,我要见哈日珠拉,马上!” “好好,贝勒爷您别慌,格格就在前面!”布赫见前面的人没有动,也不知道这位格格在想什么,只好先稳住主子。 “贝勒爷?”就在这时,皇太极身后传来柔和的女声,接着一个窈窕的身影就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36、40 走出来的女子不是别人, 正是哲哲,她见皇太极喝醉了便一直跟在他身后, 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服侍皇太极。 她今天到了科尔沁之后和皇太极一句话都没有说上,而且凭着她对皇太极的了解, 也觉得他似乎有点冷淡,所以才会偷偷的跟在他身后,没想到竟然遇见了哈日珠拉。 皇太极却对哲哲的声音充耳不闻,只一个劲的往前走,布赫在他身边打着灯笼,生怕他被地上的石头给绊倒了。 “四贝勒?”哈日珠拉也渐渐看清了来人,不禁雀跃, 那身典型的马褂长袍, 不是皇太极还会是谁。 “哈日珠拉!”皇太极甩开布赫意图搀扶着他的手,迈着大步就来到了哈日珠拉身前。 “四贝勒你莫不是喝醉了?”皇太极嘴里的酒气扑灭了哈日珠拉心中的兴奋,她有些不适的退了一步,担忧的说道。 “你姑父他啊, 肯定是喝醉了。”还没等皇太极回答, 哲哲不甘寂寞的上前,手臂也自然而然的就挽住了皇太极。 “你是谁?起开!”皇太极的眉峰高耸,对着哲哲的亲热不以为意,一个甩手就把挨着他的哲哲给甩了出去。 “哎呀!”哲哲虽然也是马背上长大的草原女子,但气力却也比不得指挥过千军万马的皇太极,一个没有防备就被甩在了地上。 “侧福晋,您没事吧?”皇太极虽然不清醒, 但是布赫却是清醒着的,他假装没有看见哲哲的尴尬,手脚麻利的扶起了她,关心的问道。 “我没事。”哲哲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来,她的手掌心刚刚被擦破了,现在疼得厉害,还好天色黑,除了布赫之外没有人注意到她出丑的样子。 “贝勒爷,侧福晋来了,咱们就一起回了吧!”布赫不敢得罪哲哲,也不愿意四贝勒对着哈日珠拉格格发酒疯,只好低声劝道。 “侧福晋?哪个侧福晋?!”皇太极喝醉了之后有不少毛病,其中一样就是认不得人,即便哲哲平日里很得他的宠爱,但关键时候他也不知道这布赫说的到底是哪个侧福晋。 “就是哲哲侧福晋啊,哈日珠拉格格的姑姑。”最后那句话布赫是说的小声又小声,就怕被哲哲听了去。 果然听到哈日珠拉的名字皇太极有反应了,他这会正和哈日珠拉打得火热,心里念着的除了她之外就没别人,哪里会不知道她是谁,提起她的姑姑也就有了印象。 “是哲哲啊?叫她先回去,我还有事。”皇太极挥挥手,像是挥走一只恼人的苍蝇那般不赖烦。 哈日珠拉默默得观察了皇太极许久,心里不禁有些害怕,她可没有见过这样的皇太极,满身的酒味,眼神也没有了以往的清亮和醉意,就连说话做事也多了五六分的野蛮,不见往日的大家气度。 “四贝勒,您先回去休息吧?”见到喜欢的人不同于往常的一面,哈日珠拉有些明白了前几日娜仁告诉她的话了。 原来她对皇太极根本谈不上爱,最多也只是喜欢而已,所以她才会对喝醉了的他感到陌生和不适应,甚至想快点从他身边离开,不要再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不回去,我要和你多说说话。”皇太极摇头道,他的手慢慢的抚上了哈日珠拉柔嫩的脸颊,语气也不复刚刚的生硬,“这几日没有见到你,我实在是想得紧。” 哈日珠拉诧异的盯着皇太极,好像想从他脸上看出朵花来,“您,您肯定喝醉了,我先走了。” “别走。”皇太极不满的拉住哈日珠拉,一扯就把她扯进了怀里,大手也在她的纤腰处流连着。 “你,你怎么成登徒子了,快放开我!”哈日珠拉心目中的皇太极哪里是这种模样,他可不会说着轻浮的话又做着轻浮的事。这一刻,哈日珠拉不禁想到,自己真的了解真正的皇太极? “都说过我不是登徒子了,我只是喜欢你。”皇太极轻轻拍着哈日珠拉的背,就像是哄小孩一样,极尽温柔的安抚着怀里的人。 “贝勒爷!”哲哲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刚刚哈日珠拉还说她和皇太极不曾见过,这哪里是不曾见过的样子,明明是郎有情妾有意,若不是今晚她跟了过来,还真会被哈日珠拉给算计了! “吼什么!”皇太极揉了揉自己的眉间,另一只手却仍然紧扣住怀里的哈日珠拉,“不是让你先回去吗?!” “贝勒爷,您怀里抱着的可是已经许了人的姑娘,您这样让她以后如何见人啊!”哲哲无奈,没想到皇太极这么快就喜欢上了哈日珠拉,照着哈日珠拉现在这副有了心机的样子,或许还真不好控制了。 皇太极也感觉到怀里的人好似并不高兴,甚至身子还有些颤抖,他虽然喝醉了,但也留了一两分神智,听了哲哲的话虽然生气,却也依言放开了哈日珠拉。 哈日珠拉从来没有想过皇太极还有这么流氓的一面,在她心里,皇太极几乎承载了她所有关于男人的正面幻想,他应该是稳重的、深情的、坚韧的、威风凛凛的,但是眼前的男人喝醉了之后让她有些害怕。 “哈日珠拉?”皇太极有些不解的看着哈日珠拉,“不舒服?” “没有。”哈日珠拉有些厌恶自己了,她怎么能只喜欢皇太极的优点,讨厌他的缺点呢,她自己不也是缺点多多,也没见皇太极嫌弃她。 “没有就好。”刚说完皇太极就脸色大变,跑到一旁吐了起来。 哲哲见状赶紧上前服侍,拿出手帕来给皇太极擦嘴,手也放在他背后给他顺气。 哈日珠拉一个犹豫间就被哲哲抢了先,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跺了跺脚也跑了过去。 “皇太极,你没事吧?”哈日珠拉本来以为自己会恶心的,事实上她心里确实也觉得恶心,但是心疼和担忧却盖住了这些情绪。 “没事。”皇太极刚想安慰哈日珠拉就一个忍不住又吐了。 虽然哈日珠拉看不清地上的秽物,但鼻尖的味道却告诉她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爷,咱们快回帐子吧?”哲哲没想到哈日珠拉竟然敢称呼起皇太极的名字来,而皇太极也没反对,甚至吐得难受还不忘安慰哈日珠拉。 哲哲心里一阵心惊,上辈子宸妃宠冠六宫之时,她还不信那个冷漠无情的男人真的会爱上了哈日珠拉,直到他在哈日珠拉走了两年之后就随她而去,哲哲才知道哈日珠拉在皇太极心目中到底有多重。 但是这辈子她明明已经做得够好了,甚至比上辈子的哈日珠拉有过之而无不及,为什么皇太极还是不喜欢她! “不,我要哈日珠拉,你快走!”皇太极难受的紧,哪里还有耐心应付哲哲,没有对她冷言冷语都算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了。 “可是,可是爷您现在这样子,哈日珠拉年龄小,哪里懂得服侍人,还是让妾身来吧。”哲哲轻言细语的劝慰道。 “哈日珠拉,哈日珠拉。”如果没有喝醉皇太极或许还会给哲哲留面子,可是这会儿他哪里顾虑的到这些。他弯着腰,嘴巴里不停的叫着哈日珠拉的名字,根本不理会旁边的哲哲。 “我在我在。”哈日珠拉也顾不得那些纷乱的念头了,她抓住皇太极乱晃的双手,俯在皇太极耳边说道,“我们回去吧,好不好,我让人给你熬醒酒汤喝。” “好。”皇太极迷迷糊糊的,整个人都靠在了哈日珠拉身上。 “爷!”哲哲又气又恼,嘴唇都快咬破了,但她却不敢违背皇太极的意思,这个男人在她心里太过可怕,她只敢小心翼翼的讨好他,根本生不出别的心思。 “侧福晋,您还是先回去吧。”布赫拦住哲哲,伸出右手,恭敬中却隐含着警告的意思,他尊重哲哲是因为皇太极宠爱她,但若是皇太极不待见她,那他也不会对她客气。 “罢了,你好好照顾你们主子,我侄女儿年纪小,哪里懂得这些。”哲哲脸一僵,还是保持住了气度,“如果待会爷醒了,还望派个人过来通知我一声。” “这个自然。”布赫低着头应承道。 哲哲走后,在场的就只剩下四个人,乌雅一直站在哈日珠拉身后没有说话,竟也让人把她给忽略掉了。 “这位侍卫,不知道现在是把四贝勒送去哪里?”乌雅见哈日珠拉忙着应付喝醉了的皇太极,只好硬着头皮向布赫询问道。 布赫也踌躇的很,“不知这里就近有没有空的帐子?” 乌雅沉吟了一会,道,“倒是有一个,不过很是简陋,不知四贝勒…” “那就麻烦姑娘了。”布赫拱拱手,四贝勒肯定不会嫌弃的,只要有哈日珠拉格格陪着他。 乌雅闻言点了点头,上前和哈日珠拉耳语了几句,哈日珠拉也晓得不能把皇太极带到自己的帐子里去,她扶着皇太极已经很费力了,有个近一点的帐子也好。 “我带路吧。”乌雅说着举起手里的灯笼,慢慢的走在哈日珠拉前面,生怕她看不见路。 布赫也亦步亦趋的跟着几人,皇太极倒是很安分,他揽着哈日珠拉,整个人都趴在了她身上,眼睛也半闭着,嘴里时不时叫着哈日珠拉的名字,除此之外倒也没发酒疯。 乌雅掀开帘子,把帐子里的灯点好,说它简陋还真不是谦虚,帐子里只有一张床,床边放着一些柜子,连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乌雅,你去让人熬晚醒酒汤过来,再去倒点热水。”哈日珠拉把皇太极扶上床,给他盖上被子。 乌雅出去后,帐子里便只有哈日珠拉一个女人,她心里怯怯的,只能暗暗给自己打气。 “格格,不若我去外面守着?”布赫很知情识趣,他也不想明日被贝勒爷怪罪,所以还不如去外面站着。 “可是…”哈日珠拉觉得有些不妥,她实在没有伺候人的经验,更别说喝醉了的人,但是和一个陌生人待在帐子里她也不习惯,“那你别走远了,我怕我应付不来。” “格格不用担心,贝勒爷喝醉之后躺一会就好,并不会…”大吼大叫的发酒疯,在心里腹诽的布赫说完还是退下了。 于是哈日珠拉只能自食其力的把皇太极脚上的靴子给脱下来,又把他的姿势给调整了一下,再帮他掖好被角,便呆呆的坐在一旁神思恍惚起来。 37、42 哈日珠拉默默的观察着睡着了的皇太极, 她从前从来没有这般仔细的看过他,虽说喜欢他, 但也只知道他长得很高,肩膀很宽, 眼睛很有神。 像是在今晚之前皇太极给他的印象都是那样的,似乎和想象中的一样,又似乎不太一样,但是细细一看,就会发觉很多平日里不曾注意到的地方。比如皇太极的眼睫毛其实很长,但是并不弯,闭着眼睛的时候就像是全部塌了下来一样。比如他的鼻梁其实很挺, 侧面看起来就是一个光滑的斜坡。再比如他的嘴唇其实很薄, 总是微微抿着,像是有什么烦心事一样。 哈日珠拉就这样慢慢的在心里描绘着皇太极的模样,竟然连他醒了都没有发觉。 “哈日珠拉?”皇太极抬起沉重的眼皮,他的嗓子干的很, 脑袋也有些晕, 竟想不起怎么会和哈日珠拉在一起的。他刚刚不是喝了酒了吗?现在怎么会? “你醒啦!”哈日珠拉猛地惊醒,赶紧倒了碗热水,她刚刚真是太入神了,连乌雅进过帐子都没有发现,更别说皇太极醒过来了的事情了。 哈日珠拉还是知道喝了酒的人醒了之后会想要喝水的,所以哈日珠拉赶紧给皇太极倒了水。 “嗯。”皇太极坐了起来,接过哈日珠拉手上的大碗, 喉结一阵滚动,一碗水就进了肚子。 皇太极舒服的叹了口气,总算嗓子没有那么干了,喝酒的时候虽然舒服,但是喝完了就受罪的很。只是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虽然还会伺候人,当年她病了的时候还是他“伺候”她呢。 虽然只是一碗水,但是皇太极也觉得小丫头对他是上了心的。这明晃晃的偏心要是让皇太极的其他妻妾知道了真是会气死,毕竟她们对皇太极可是真真正正的毕恭毕敬,哪是一碗水能比的?要是哲哲在这里,肯定是前前后后的忙开了,哪里像哈日珠拉这个傻丫头一样,直直的盯着他看。 “头还疼吗?”哈日珠拉虽然没有见过醉酒的人,但却也是有常识的,“你再等等,醒酒汤马上就好了。” 就算她不去吩咐,皇太极的侍从也早就去给他熬醒酒汤去了,只是没想到皇太极这么早就醒了。 见哈日珠拉的一张笑脸紧张的盯着他,好像他说不舒服她就能立马冲出去找大夫一样,皇太极的心一软。 “嗯,你坐过来一点。”皇太极把碗放在一边,指了指身边的位置。 哈日珠拉有些无措,但还是顺着皇太极的意思从床脚移到了床头。她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之前皇太极面对她的时候都很温柔,这会儿喝了酒之后感觉严肃了不少,弄的哈日珠拉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呵呵,慢吞吞的干什么。”皇太极可见不得哈日珠拉那乌龟一样的速度,猿臂一伸就把她捞进了怀里。 “我还没嫁给你呢!”哈日珠拉反抗道,虽然怕皇太极,但是该说的一样要说,“你总是这样动手动脚的,一点都不好。” “你早晚都会嫁给我的,就先让我抱抱。”皇太极霸道惯了,哪里会听哈日珠拉的,他这几天闷在房里也有些时候没有见到哈日珠拉了,正想得紧,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可是,可是我不喜欢。”哈日珠拉委委屈屈的说道,额娘说了,面对这种强势的男人,那就得示弱,“你,你这样一点都不像你了!” “哪里不像我了?”皇太极的右手环着哈日珠拉,“难道我不能亲你不能抱你?” “不是不是!”哈日珠拉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觉得奇怪的很,这男女之间互相倾慕了便倾慕了,为何一定要想做那样羞人的事情?对着这样的皇太极,她心里更慌了。 “那是怎么了?你真的不喜欢我抱你?”皇太极这下收起了调笑的心思,这男女之爱哪能光说说就行,他喜欢哈日珠拉,不仅喜欢她的性格,也喜欢她的身体,怎么可能分得开? 哈日珠拉还是太小了,皇太极心里叹道,但是又高兴的很,青涩的果子,他很喜欢。只不过得多花些时间和精力而已,他有这个时间也有这个精力,就算没有的话他也愿意为他抽出来。 “也不是。”哈日珠拉低着头,暗淡的烛光在她的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我就是搞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对我做这样的事情。” “上次在大姐那借宿的时候你就那样,今晚喝醉了又,又在别人面前,这下还被姑姑和你的侍卫看见了,他们心里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额娘说了,好女孩儿要自尊自爱,可不能由着男人随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哈日珠拉虽然大大咧咧的,但也有小女儿家的心思,这种事情虽然娜仁还没有具体教过她,她哪里懂得,只觉得皇太极抱她亲她的时候心总是跳的特别快,其余的就只剩下羞怯和窘迫了。这应该就是额娘说过的,不能让男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傻丫头,男女之间若是相互喜欢,成婚之后便是一定会做那种事的。”皇太极有感于哈日珠拉的生涩,但心头却也高兴得很。 “那你和姑姑她们也是经常做那样的事情吗?”哈日珠拉心中一阵酸楚,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或许是因为皇太极一直对她很温柔,让她产生了自己是特别的这种错觉,不自觉就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所以你喜欢的人好多,除了我之外还有你府里那么多的女人,我又算什么。” “怎么一股酸味?”皇太极知道哈日珠拉是吃醋了,虽然他不喜欢女人捏酸吃醋,但哈日珠拉总是不一样的,到底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清楚,但是他对她总是多了份宽容,“你和她们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你不也一样的这样对我。”哈日珠拉越说越觉得委屈,小女孩儿的心思细腻的很,皇太极待她好,她就以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但是现在发现,其实都差不多,“你日后可不许在旁人面前对我动手动脚的,这样我会以为你只是,你只是把我看做个玩意儿。” 娜仁对哈日珠拉说过,一个男人若是真的爱一个女人,那他势必会给她尊重,这才是爱情产生的基础,如果地位都不对等,哪里能谈爱?她现在要的就是皇太极的尊重,她一点也不想皇太极看低了她。 哈日珠拉虽然委屈,也不忘给自己争取争取。 “好好好,是我不好。”皇太极心知哈日珠拉性子敏感,也暗道自己确实不规矩,他从来没有把哈日珠拉当成消遣来看,若真只是个玩意儿,又怎么会为了她和林丹汗对上。 但是哈日珠拉还是太小了,皇太极摸了摸哈日珠拉的脑袋,“你和她们不一样,你放心,我不欺负你。” “那你答应我。”哈日珠拉要的可不是道歉,“你说了我和其他女人不一样,那你就不能一样的对待我和她们。”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皇太极没想到哈日珠拉这么难缠,揪住他的话就开始提要求,不过他话也说出去了,改不了也不想改。 皇太极心里觉得好笑,更是觉得哈日珠拉可怜可爱的很。 “嗯,你真好。”哈日珠拉得到想要的了,人也温顺了下来,她乖乖的趴在皇太极怀里,眼里闪过狡黠的光芒。 “还有什么要求没有,一并说出来,我看合适就答应你。”哈日珠拉的乖巧让皇太极心情很好,若是满足她小小的要求就能让她听话的话,那也十分值得了。 “没有了。”哈日珠拉可不贪心,就算有要求也得以后慢慢提,“你只要记得今天答应我的就好,如果第二天你酒醒了不记得了怎么办?” “我现在已经醒了,你就放心吧。”皇太极吻上哈日珠拉的额头,“你和她们始终是不一样的,你只要这样就好。” “可是我总会长大啊,怎么能一直这样?”哈日珠拉从皇太极怀里钻出来,“你也太霸道了,就你能变我就不能变吗?” “我哪里变了?”皇太极挑挑眉。 “刚刚你醉酒的时候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很可怕!”哈日珠拉回忆着当时的感受,“对了对了,不仅人可怕,嘴里的酒味更可怕!” 皇太极听了一阵气恼,敢说他可怕,还嫌弃他嘴里的酒味,真是该好好惩罚! 若是其他的女人皇太极哪里会委屈自己,早就按着性子来了,可是终究不一样啊。 “我坏的话你也是同盟。”皇太极点了点哈日珠拉的额头,“傻丫头,等我们行敦伦之礼的时候我再慢慢告诉你,这男女之事究竟应该怎么做。” “谁要听那个!”哈日珠拉脸上红的快滴血了,“你既然已经酒醒了,我、我就不打扰你了,你也快回自己的帐子吧。” 说完哈日珠拉就站了起来,像是后面有鬼在追她一样跑了出去。 “等等!”皇太极可不想哈日珠拉那副让人垂涎欲滴的样子给人看了去,他穿上靴子三步并作两步的就抓住了哈日珠拉。 “你现在这样子可见不得人,我送你回去。”皇太极说完就一把横抱起哈日珠拉,“把头埋好,别让人看见了。” 哈日珠拉不明就里,还以为她脸上真有什么脏东西,一时羞得不行,想到刚刚皇太极还那样对她,竟然也生出几分对他的佩服之情,如果皇太极脸上脏,她可不一定能亲下去。 乌雅和布赫只得跟在后面,乌雅心里是不满皇太极公然吃哈日珠拉的豆腐,而布赫就是惊讶于皇太极对哈日珠拉的宠爱,两人各怀心思但也处的融洽。 而回了帐子里的哲哲久久不见人来通报,就知道那个布赫刚刚肯定是在敷衍她,说不定连她有去过的事情也没告诉皇太极。 哲哲扯着手里的花,把残破的花瓣给扔到地上,原本她以为哈日珠拉性子简单,便存了利用的心思,可是刚刚皇太极的行为证明了哈日珠拉也会骗人哄人,最让她难堪的是她竟然也被骗了。 看来上辈子所有的印象并不一定是真的,哲哲开始反思起来,既然已经确定了哈日珠拉和布木布泰一样威胁十足,那就不能让她嫁给皇太极! 哲哲开始琢磨起了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林丹汗娶到哈日珠拉。 今晚睡不着觉的不止是正在想着阴谋诡计的哲哲,哈日珠拉躺在床上,却怎么也不能像平常一样入睡,她一会儿想起皇太极亲她的样子,心里觉得甜丝丝的,一会儿又幻想起皇太极亲别的女人的样子,让她酸的恨不得把心掏出来扔掉。 就这么对比着对比着,哈日珠拉萌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她要皇太极不准碰其他的女人,只准爱她宠她疼她,其余的女人连边边角角都休想沾到皇太极! 可是,要怎么做呢?姑姑那么厉害的人都做不到,她真的能做到吗?哈日珠拉苦闷的又翻了个身,把头埋进枕头里。 38、44 科尔沁草原就像是大自然精心雕琢的玉石, 用料是上等的碧玉,由一双看不见的手把它刻成圆盘状, 用雪白的羊群、火红的骏马、多彩的毡帐、零星的花木做点缀,最后再镶嵌上河流湖泊形成的金银, 一个美轮美奂的金银错玉饰就做成了。 在这样的景色里,即便是看惯人间富贵的阿哥们也失了神。多尔衮和多铎两人骑着马,奔驰在这广阔无垠的草原上,只觉得从未这么舒畅放纵过。 “哥,科尔沁可真不错。”多铎大笑着说,一双丹凤眼竟然笑出了一分妖娆,“不仅景美, 连人也美!” 多尔衮心情也是极好, 他转过头去附和道,“父汗若是真和科尔沁结盟也不错,至少这科尔沁美人多!” “嫂子也是科尔沁的三颗明珠之一,想必也是不差的!”多铎调侃道, “何况额娘在八旗里也给哥相看了不少的小嫂子, 哥你真是艳福不浅!” “你小子懂什么!”多尔衮天生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因着这个经常被人笑话,所以他最是听不得“艳福不浅”这种话,“这女人贵精不贵多,真有喜欢的,一个就够,要那么多来干什么!” “想不到哥你还有这种想法。”多铎晃了晃脑袋, “咱们兄弟现在还没有出过情种,看来说不得就是哥你了!” “什么情种不情种的,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吗?!”多尔衮狠狠瞪了多铎一眼,“父汗可是最听不得这种话,你可别让他逮住了。” “父汗自己不就爱额娘爱的不行吗?还不让人说。”多铎不以为然,“要我说啊,这女人的多少都是小事,只要不误事就行,哪里来那么多规矩。” “你啊!”多尔衮无奈的摇摇头,“要说父汗爱过的女人多着呢,你可别在额娘面前这么说,额娘听了又该难过了。” 多铎也发觉刚刚说错话了,父汗虽然对额娘宠爱的紧,但真正爱着的人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咦!那不是布木布泰吗?”多尔衮指着前面的人对多铎说道,“走,咱们过去看看。” 布木布泰只是想出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竟然真的碰着了想见的人,她兴奋的理了理胸前的辫子,又压住了脸上的表情,这才走上前去。 “见过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布木布泰只穿了一件十分普通的紫色蒙古袍,发饰也简单的很,但她明艳的五官却像万绿丛中的那一抹红一样,被简单的衣饰衬托的越发动人清新。 “起来起来,别多礼。”多尔衮赶紧从马上下来扶起布木布泰,他仔细的观察着眼前的女子,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呢!” “当然记得。”布木布泰的性子和她的容貌都是大方的,所以她一点也没有女儿家的羞涩。 “记得就好,这次来科尔沁之前我还想着会不会碰到你呢!”多尔衮张嘴便是哄女人开心的话,熟练的很。 “是吗?”布木布泰嘴角也噙着笑,“布木布泰见着十四阿哥也开心的很。” “你们两个真是没趣!”多铎也利落的翻身下马,“你是布木布泰格格吧?我也还记得你。” “十五阿哥好。”布木布泰笑着对多铎点头道。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没见你姐姐啊?”多铎眼睛看着远处的羊群,耳朵却竖着想听布木布泰的回答。 “姐姐最近…”布木布泰刚想说哈日珠拉最近高兴的紧,不知道在帐子里做什么,但是想到哈日珠拉的“装病大业”,嘴里的话又绕了一圈才说出口,“姐姐最近心情不好,所以不大出来。” “她为什么心情不好?”多铎终于把目光对准布木布泰了。 多尔衮在一旁看的好笑,但也没插嘴。 “因为,因为…”布木布泰想着族里许多人都知道了,也不差这两个后金的阿哥,所以解释道,“因为察哈尔部的林丹汗台吉想要求娶姐姐,姐姐不愿嫁,所以才会闷闷不乐的。” “什么?!”多铎还是第一次听闻这个消息,就连声量都没控制住。 “十五阿哥怎么了?”布木布泰被多铎的大嗓门给吓了一跳,见状多尔衮不满的看了一眼还不在状态的多铎。 “他没事,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多尔衮上前一步隔开布木布泰和多铎,重新找起了话题。 多铎耳朵里都是刚刚那句话,哪里知道多尔衮和布木布泰说了些什么,等他回过神来时布木布泰已经走了。 “啪!”多尔衮重重的拍了一下多铎,“你发什么呆呢,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哦。”多铎看了多尔衮一眼,“布木布泰呢?怎么走了?” “她走的时候还和你打招呼来着,你没理,你到底怎么了?”多尔衮眉头皱的紧紧的,他现在对布木布泰很有好感,所以不希望弟弟不喜欢她。 “没什么。”多铎眼神飘忽,“哥,你说我现在能不能娶福晋啊?” “就你?!”多尔衮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你才九岁吧,就算想娶也得再等两年啊。” “是吗?”多铎泄了气,“算了算了,真是晦气!” “什么晦气?”多尔衮露出看好戏的表情,“你不会在为布木布泰的姐姐担心吧?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们哪里管得着。” “哎,你不懂!”多铎烦躁的甩开多尔衮搭在他肩上的手。 “你小子不会春心动了吧?”多尔衮一愣,又坏笑起来,“不过那位哈日珠拉格格确实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可是她比你大五岁吧?” “父汗不也比额娘大了几十岁。”多铎翻了个白眼,“我就是喜欢她那样的!” “那还真的可惜了。”多尔衮遗憾的说,“你现在年纪小,父汗也不会答应你的。” “我知道。”多铎觉得有些闷闷的,他也说不上对哈日珠拉的感情,说是喜欢也算不上,就是看到了之后就想要,不想给别人。 “好了好了,不想了,这天底下美人那么多,像哈日珠拉那样的也不少,你要是真喜欢,大不了叫额娘专给你挑那样的。”多尔衮安慰道。 “说的也是!”多铎恢复了一点精神,只是心中还是涩涩的,两兄弟打马回了部落里,也就没有再提这个话题。 流光易逝,几天的时间放佛一眨眼就过去了。 自从上次皇太极醉酒之后哈日珠拉便没有见过他,甚至连哲哲也没有见到,部落里的人都像是一下子就忙起来了一样,也不知道究竟在准备什么。 吴克善知道皇太极要娶哈日珠拉就彻底放心了,每天都带着自己的“兵”继续操练,不是在骑马就是在射箭,不然就是在跑步,一群健壮的小伙子每天就在草原上挥洒着汗水,看得许多云英未嫁的女儿家春心都动了。 但是今天却不是一个平常的日子,哈日珠拉早早的起了身,先是在乌雅的服侍下泡了个澡,又细细的在身上擦上凝露,特别是耳后和手腕上,一股淡淡的甜香弥漫在她身边。 脸上也上了淡淡的妆容,黛眉微扫,红润的双颊几乎看不到毛孔,淡粉色的嘴唇浸着水润的光。 眉间一点晶莹剔透的泪珠形的红宝石,白润的耳垂上也是同色系的耳铛,黑鸦鸦的青丝除了脑后的披散着之外全被梳成了辫子,左右两边扎上了雪白的毛球,随着哈日珠拉的动作左右摇摆着。 一身火红色的袍子,胸前是拼接着的深浅不一的条纹图案,袖子领口都纹着紫色的丝线,一条宽大的丝绸腰带紧紧的勒住柔软的腰身,脚下踩着一双米色的筒边和鞋面都绣着花的鹿皮靴子。 此刻的哈日珠拉一点也不复以往那般清丽的模样,反而像一朵浑身是刺的玫瑰,渐变的红色在她身上并不突兀,却显得十分协调,仿佛她整个人都是为了红色而生一般。 哈日珠拉很少穿这样明艳的红色,她觉得这样的颜色太过有侵略性,和她本人的性格太过相似又太过矛盾,所以她总是避免穿上这样的衣服,只是,今天是不一样的。 “格格,您这样真好看!”乌雅真心的赞叹道,看惯了哈日珠拉平日里如出水芙蓉一般的样子,现在这样既妩媚又带着刚烈的打扮就显得格外让人惊艳。 “是吗?”哈日珠拉清眸流转中尽是妍丽,“可惜,这种打扮却要是要给最讨厌的人看!” “格格,其实四贝勒也看得见啊!”乌雅拿起一串银镯给哈日珠拉带上,“这样跳舞的时候也会很好看了。” “还要给他跳舞看!”哈日珠拉美眸中充满了怒火,但是想到乌雅说的话,脸色又缓和了,“罢了,我就当他不存在。” “格格放心罢,有四贝勒在,林丹汗台吉不敢对您怎么样的。”乌雅安慰道。 “希望吧。”哈日珠拉现在还记得昨天她见到林丹汗时的感觉,就像是被一只猎豹给盯住了一般,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她甚至都快忍不住夺门而逃了。 林丹汗果然是枭雄般的人物,一到科尔沁就提出了要见哈日珠拉,似乎哈日珠拉真是他的心爱之人一样,提都没有提起皇太极。 所以哈日珠拉也只能在毫无准备之下见到了她的梦靥,那个可怕的、傲慢的、狠毒的男人。 “你就是哈日珠拉?”林丹汗和皇太极一般高,生了一双阴冷的鹰目,就连说话时也像是毒蛇在嘶嘶的吐着信子。 “是。”哈日珠拉的手在微微颤抖,她从来没有这么怕过一个人,更何况这还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她还是挺直了腰杆,直视着眼前的林丹汗。 “你很不错。”林丹汗眼带欣赏的看着哈日珠拉,真是漂亮,他都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个女人压在身下了,她讨饶的样子肯定很美。 哈日珠拉梗着脖子,并没有搭话,她狠狠的盯着林丹汗,眼光冰冷又带着蔑视,似乎这样能让她更有勇气。 “真有趣!”林丹汗舔了舔嘴唇,也不再理哈日珠拉,和莽古思告别后就大笑着出了帐子。 “哈日珠拉。”莽古思担心的看着哈日珠拉,“别怕,他不敢对你做什么的。” “我不怕!”哈日珠拉勉强的扯出了笑容。 “不怕就好。”莽古思满是皱纹的脸上也露出欣慰的表情,“你下去准备一下吧,明天晚上会有个欢迎林丹汗的宴会,而不出意外,他和四贝勒决斗的消息也会在那时宣布。” 莽古思顿了顿,观察着哈日珠拉的表情,意味深长的说,“你也要准备好,不管是嫁给谁。” 39、45 草原很少这么热闹过, 不过短短十多天,科尔沁就迎来了几位贵宾, 有从后金来的汗王钟爱的儿子们,也有昨日才赶到的察哈尔部的台吉。 说起后金和察哈尔部的关系, 那是说上一天一夜也说不明白,但可以肯定的是,努尔哈赤和林丹汗绝对是对方心目中的心腹大患,恨不得对方立马被自己杀死。 太阳还没有落山,帐子外的空地上已经围了一圈的人,他们或坐或站,或嬉笑或怒骂, 夕阳的余晖把毫不吝啬的把自己灿金色的光芒洒在这片大地上。 几个结实的小伙子在搬着桌凳, 那是给首领和贵客们坐的地方。矮桌上已然摆上了各色各样草原的特色食物:色泽黄亮的烤全羊、锅里还冒着热气的涮羊肉、鲜美细嫩的羊背子、肥而不腻的手扒肉,再辅上上好的马奶、黄油、奶酪,光是让人看了就直咽口水。 可惜今天坐着的人都不是为了这美味的食物而来,而围在一旁的男男女女们也不知道这个盛大的篝火晚会下是何等的暗流涌动。 趁着天还没黑, 空地中央就燃起了熊熊的篝火, 首领们互相寒暄着,等着贵客的到来。 最先来的皇太极和他的两个弟弟,今日皇太极打扮的十分利落,一件黑色的马蹄袖箭衣,肘部和袖口是银白色丝线绣成的环状图案,衣襟处则是金色圆形的绣纹,长腿一迈便是慑人的风姿。 跟在他后面的多尔衮和多铎则穿着更为富贵一些, 都是绸缎的马褂配着长袍,颜色也是较为鲜亮的蓝色。 皇太极和首领们打过招呼,便也不等林丹汗,坐下就和边上的两位弟弟聊起天来。 首领们似乎也感觉到了皇太极和林丹汗之间的“水火不容”,知情的更是觉得美人误事,可也有几个自以为脑子清楚的,根本不相信这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认为美人只是幌子,真正的目的不过是试探彼此的实力而已。 不管真相是怎么样的,今夜总归不会平静。 当林丹汗踏着暮色而来时,几乎所有的人都到了,他见状也只是矜持的点了点头,径直坐到了皇太极的对面。 两人凌冽的目光也第一次在空中碰撞开来,林丹汗的鹰眼里满是戾气,除了势在必得的信心之外还有满满的蔑视,似乎并不认为皇太极会是他的对手。 而皇太极也丝毫不落下风的打量着林丹汗,他的眼神沉稳而锐利,仿佛并不为林丹汗阴鹜的目光所碍,平静的像是无波无澜的湖面。 两个本应该在战场上厮杀决胜的对手,最终为了同一个女人,提前开始了他们之前长达十多年的战争。 “后金的四大贝勒之一也不过如此。”林丹汗拿起酒杯灌了口酒,脸上露出享受的神色,“这英雄就该喝最烈的酒、骑最快的马、用最锋利的刀、玩最美的女人。” “所以…”林丹汗把酒杯重重的放在桌上,瓷杯发生清脆的响声,“科尔沁的这颗明珠,只能是我的!” “台吉未免太过自信了。”皇太极轻轻一笑,泰然自若的说道,“英雄可不是嘴把式。” “你…”林丹汗被皇太极这样不痛不痒的态度给惹怒了,他刚想站起身来,就听见周围传来的嘈杂声,声音越来越大,连他都不禁往后看去。 “嘶…”林丹汗倒吸了一口气,他自诩玩过的美女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什么样的女人他没见过,但眼前这个仿佛真的有些不一样。 明明昨天还像一株清幽独立的兰花,今天却变成了一棵傲立风霜的红梅,他一定要娶到她,林丹汗紧紧握住了拳头,这样的女人就该在他的身下哭泣! 皇太极也在哈日珠拉出现在视线里的那一刻就愣住了,他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当年那个装模作样的背着手,从树后面钻出来的小女孩,那时的她就和现在一样,在他毫无准备之下猛地就蹦进了他的生活。 皇太极从来没有这么清醒的意识到哈日珠拉是一个女人,他虽然拥抱她、亲吻她,可是在他眼里,哈日珠拉还依稀是那个扯着他耳朵哈哈大笑的小女孩。 可是此刻,她伴月而来的窈窕身姿、让皇太极心里充满了一种自豪感,他突然想让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女人是他的! “哈日珠拉见过各位首领,见过林丹汗台吉、见过四贝勒、见过十四、十五阿哥。”哈日珠拉走到中间向着众人盈盈一拜,如清泉甘露般纯净的嗓音让人只觉心旷神怡。 “起来吧起来吧。”莽古思在众人皆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叫起了哈日珠拉。 随即,他举起了右臂,本来还喧哗着的众人也静了下来,一百多双眼睛全盯着莽古思,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今晚我们科尔沁迎来了两位十分尊贵的客人,一位是来自后金的四贝勒,一位是来自察哈尔部的台吉。” “他们两人之所以来到科尔沁,都是为了求娶我们最灿烂的明珠—哈日珠拉!” 话刚说完一些小伙子们就吵了起来,场上一下子乱了起来。 “凭什么要把我们科尔沁的明珠嫁给他们!” “哈日珠拉格格是属于科尔沁的!” “不能嫁!不能嫁!” “安静!”坐在莽古思下首的赛桑站了起来,他嘹亮的嗓音在空旷的草原上传得很远,“你们等首领说完!” 扯着嗓子抗议的小伙子们好像也觉得自己太过冲动了,只能悻悻的闭上嘴,又颇为不甘心的瞪了几眼场中站着的两个男人。 “一女不能嫁二夫,既然台吉和四贝勒都以最大的诚意来到了科尔沁,那么我们就不能让他们失望!” 莽古思把哈日珠拉叫到身边,“台吉和四贝勒都是英雄,两位英雄都想要娶美人,那么只能用英雄的办法解决,赢了的人才能抱得美人归。” “要决斗!” “打一场!” “赢了的人才准娶格格!” 刚刚还愤愤不平的人仿佛找到了新的发泄渠道,科尔沁虽然美人多,但最美的还是那三颗明珠,如今长大了的只有哈日珠拉一人,小伙子们心里谁不幻想着能娶到她。 尽管他们斗不过这两个有权有势的男人,可是却能看着他们打得两败俱伤,所以心头有念想的人都开始起哄,你言我语的好不热闹。 多铎满脸铁青的站在那里,多尔衮也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事态发展,两人谁都没有想到皇太极竟然这么大胆,在没有知会努尔哈赤的情况下和林丹汗抢女人! “哥,我也要去!”多铎的手还在发着抖,声音也颤的厉害,“我也要去!” “别去!”多尔衮冷静了看了一眼周围,“这莽古思贝勒真是好的,三言两语就把气氛调动了起来。” “可是!”多铎心中不甘的很,今夜的哈日珠拉又给了他极大的震撼,他想要她,想要她,想要她! “你打的过他们两个吗?去了也是白去!”多尔衮也不是吴下阿蒙,今晚的事情想必莽古思贝勒早就计划好了,反正不管结果怎么样,最后得利的都是谁也不得罪的科尔沁! 多铎咬着唇,眼睛都红了,他好恨自己怎么才九岁,平日里被努尔哈赤宠着还不觉得,但一出赫图阿拉,别人根本不会把他当回事。 如果他也有足够的势力的话,今晚他也能去争,但是现在他也只能像所有起哄的人一样,旁观这场“英雄美人”的剧目。 心情不好的不止多铎,哲哲听了莽古思的话,连手里的碗都打碎了,她还计划着怎么让皇太极别娶哈日珠拉,却被她阿爸当头泼了冷水,现在决斗的话已经说了出来,除非皇太极败给了林丹汗,否则… 对,只要皇太极输,哲哲的手心都被她长长的指甲戳破了。 莽古思很满意的看着自己制造出的效果,“那么这决斗的方式,就由哈日珠拉和两位勇士各定一个项目,三日后我们将在长生天的指示下,决定谁才能娶到我们科尔沁的明珠!” 草原的人们血都是热的,听见赛桑的话,都鼓起掌来,女人们捂着嘴偷笑,一边嫉妒着哈日珠拉的好运,一边偷偷瞄着皇太极和林丹汗,男人们热血沸腾,恨不得立马就见识到两个同样强大的男人到底谁更厉害。 赛桑之后又说了一些比赛规则,哈日珠拉木着脸站在他旁边,只记住了明天决定比赛内容,其余的全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她心里一点也不高兴,这种被当成货物一般的感觉,让她更是暴躁,好不容易挨到该她献舞了,她扯出一个笑容,步伐冷静的走到了中间。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很多都想看看这颗明珠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两个男人为她神魂颠倒。 哈日珠拉闭上眼睛,抬起双臂,宽大的袖口上金色的花纹若隐若现,手腕上的银镯随着她扭动的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一举手一抬足,今夜的哈日珠拉就像是一团盛开着的火焰,随着高亢激昂的抚琴声尽情摆动着她的身体,轻盈的身姿就像是随风而动的垂柳。 她时而蹙眉、时而含泪、时而微笑、时而兴奋,就像是一个在热恋中的女子一样。在她的轻步曼舞中、在她的跳身回转里,让人仿佛感受到了女子初见恋人的欣喜、被迫分离的哀伤和再次相遇的激动。 一曲毕,哈日珠拉在让人惊艳的旋转里结束了她的献舞。 “好!跳得好!”林丹汗拍着双手,眼里全是赞叹,“比本台吉的福晋们跳的好多了!” “多谢台吉夸奖。”哈日珠拉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袖子,对林丹汗谢道。 “你、跳的很好。”皇太极低沉的嗓音也从一旁传来,听到这个声音,哈日珠拉终于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她转过身,水光潋滟的双眼紧紧的贴着皇太极,张了张唇,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告诉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所以她只能对着皇太极福了福身。 皇太极忍着心中的激荡之情,恨不得现在就把哈日珠拉搂进怀里,妥帖的藏在心口,不让任何人看见。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得打败对面的那个男人,才能娶到她。皇太极垂下眼皮,遮住了眼里的狠戾。 最让人意外的却是多铎,他挣开了多尔衮的手,跑到了哈日珠拉面前,在所有人的瞠目结舌中,拉着她就奔出了会场。 40、46 远离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哈日珠拉心里不由害怕,可是她虽然比多铎大上了五岁, 但力气却不如他大,哪里挣脱得了。 “你做什么?”哈日珠拉看不清东西, 待多铎一停下来就急忙的问道。 “我不喜欢你待在那儿!”多铎的一双凤眼里射出寒芒,“你为什么要给他们跳舞,真是丑死了!” 哈日珠拉今晚也确实觉得难堪,所以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能闭嘴不言。 “你怎么不说话!”多铎越发的来劲了,“你看你今晚,被人当做什么了, 真是丢死人了!” “十五阿哥!”哈日珠拉本来心里就不好受, 又被多铎踩到了痛脚,顿时也生气了,“我是丢人,可也比十五阿哥这样不懂礼貌的好!” “你!我是为你好, 你竟然!”多铎松开了抓住哈日珠拉的手, 有些焦躁的走来走去,“要不是我把你带出来,你不是还得在里面继续让他们看笑话。” “不知道十五阿哥从哪里看出来这是一场笑话了?”哈日珠拉冷哼一声,她虽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出这样的“风头”,但也不认为这件事情是个笑话。 多铎没有注意到哈日珠拉的不妥之处,他自己都暴躁的要命,哪有空闲去注意哈日珠拉的表情, “你这个祸水的名头明日就能传遍整个草原,怎么不是笑话!” 多铎的一张嘴丝毫不留情面,就像利刃一样直直的戳进了哈日珠拉的心口。两男争一女,说出来挺满足虚荣心的,但实际上一传出去,损害的都是女方的名声。 尽管知道多铎也是关心她,但哈日珠拉还是被刺激得不轻,“即便丢脸也是我丢,关十五阿哥什么事?!”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多铎也是小孩子心性,刚刚看见哈日珠拉献舞,先是觉得惊艳,惊艳过后便是愤怒。 在他心里,哈日珠拉是他想要的人,而这个人却因为身不由己被当做了礼物,任由另外两个男人践踏,不仅如此,还得高高兴兴的给他们献舞,所以他一怒之下就带她跑了出来。 “十五阿哥。”哈日珠拉毕竟要大上几岁,此刻冷静下来了也不愿和多铎吵架,“我知道今天你是好意,可是你的嘴巴实在是太坏了,把我说的恼羞成怒,所以…” 哈日珠拉的本意是承认自己的错误,把事情揭过,然后各回各家,只是她实在没有领悟到说话这项艺术的伟大之处,这一说就把多铎气得跳脚了。 “我嘴巴怎么坏了,我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没想到你长得这么漂亮,竟然心胸这么狭隘,一两句话就把你说的恼羞成怒了!” 多铎没想到自己的一片真心竟然只换来了一句嘴巴坏,不由火冒三丈。 “十五阿哥不也被我的一句话气的七窍生烟,如果论这心胸到底宽不宽,十五阿哥还不一定比的上我呢!” 哈日珠拉这个人最讨厌别人踩她痛脚了,偏偏多铎今天是一踩再踩,不和他吵一架哈日珠拉今晚都睡不着觉! “你们干什么呢!”还没等多铎继续反驳,皇太极就赶过来了。 他惦念着哈日珠拉夜里不能视物,所以焦急的紧,本以为哈日珠拉肯定是被吓坏了,没想到竟然还这么有精神的和人吵嘴。 “八哥。”多铎见是皇太极也不敢造次,瞪了一眼哈日珠拉就悻悻的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四贝勒。”哈日珠拉看不见,也不知道皇太极到底在哪儿,只能估摸着喊道。 “噗!”多铎见哈日珠拉一脸茫然的看着没人的方向行礼,一下子就笑出了声来。 “笑什么笑!”哈日珠拉也知道自己肯定出丑了,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十五阿哥难道不懂什么叫做非礼勿视吗?!” “我是不懂什么叫非礼勿视,不过格格你也太懂了,就算你不待见我八哥,你也不能当成没看见他吧!” 多铎根本没想到哈日珠拉是看不见,他还以为她心有不忿,所以对着皇太极耍小性子。 “多铎!”皇太极严厉的看了多铎一眼,又上前几步扶住哈日珠拉,温和的问道,“没事吧?” “我没事。”闻到皇太极身上熟悉的味道,哈日珠拉总算有了安全感,“我们快回去罢。” “不急,那边还热闹的很。”皇太极有意和哈日珠拉单独相处,所以也不急着回去。 多铎看两人说起话来颇为熟稔,皇太极的态度也一反常态的温柔,也察觉出了两人关系不一般,“八哥,你和哈日珠拉?” “她以后可是你的八嫂。”皇太极意有所指的说道,“她性子有些骄纵,年龄又小,所以你们若是有什么不愉快,就看在八哥的面子上揭过吧。” 多铎听了皇太极的话才知道哈日珠拉竟然早就和他八哥在一起了,可笑他还自作多情的以为哈日珠拉是被迫的,一种被骗了的感觉直直冲上他的脑袋。 “我可和哈日珠拉格格没有什么不愉快!”多铎冷笑道,“只是不知道格格竟然手段通天,早就和我八哥…” “多铎!我是钦慕格格,却也不曾和格格做出那等苟且之事!”皇太极自己倒无所谓,却不愿意哈日珠拉被人误会。 “哼!”多铎其实也知道,不过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看到哈日珠拉和他八哥站在一起就忍不住想说刻薄的话。 “好了,你先回去罢,我送格格回屋。”皇太极只道多铎性子古怪,暂时不曾深想,所以也不再多说,打算把他先支走。 “还是我和八哥一起罢。”多铎哪里会让皇太极和哈日珠拉单独待在一起,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对哈日珠拉到底是个什么章程,但也看不得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皇太极有些恼怒,但实在找不出理由拒绝,为了哈日珠拉的闺誉,只能僵硬的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十分顺利的把哈日珠拉送回了帐子,多铎也不愿意和皇太极多待,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溜掉了,丝毫不知在他走后皇太极又返身回去找了哈日珠拉。 “乌雅,再来帮我按按。”哈日珠拉打了个哈欠,闭着的眼睛仍然没有睁开,整个人懒懒的靠着坐垫上,看的出来是累狠了。 须臾,一双手就按上了她的肩,力度大了不少,但却也舒服多了,哈日珠拉喟叹了一声。 “乌雅,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哈日珠拉感觉到对方的手从她的肩慢慢的移到了她的胸口,这才觉得不对,猛然睁开眼睛,却发现旁边站着的竟是皇太极。 “你怎么来了?”哈日珠拉还没有换衣服,仍是晚上的那一身,在烛光下却越显动人。 “想来看看你。”皇太极坐到哈日珠拉身边,握住她的手,“今晚不高兴?” “你怎么知道?”哈日珠拉撅着嘴,立马开始告状,“我跟你说啊,那个林丹汗真是太讨厌了,你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他怎么惹你了?”皇太极摸了摸哈日珠拉的脑袋,轻声问道。 “他昨天,他昨天盯着我的眼神太可怕了!”哈日珠拉说着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你一定要让他瞧瞧你的厉害!” “我哪有那么厉害?”皇太极也察觉到哈日珠拉身子的僵硬,心里对林丹汗越发的不满。 “我说有就有,没有也要有。”哈日珠拉这可是真心话,若是皇太极真输了,她就去和林丹汗同归于尽! “你放心,这个肯定有。”皇太极心里早就有了成算,不过是看今天哈日珠拉脸色不好,所以才特地过来问一问她。 “嗯,那我明天应该说什么比赛比较好啊?”哈日珠拉有些犹豫,还是决定帮皇太极作弊。 “你想看我的哪项英姿就说哪项罢。”皇太极难得开了个玩笑,他不便在哈日珠拉的屋子里久留,关心完哈日珠拉就打算回去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至于林丹汗的事情,不用太过担心,一切有我。” “嗯。”哈日珠拉乖巧的点点头,目送皇太极离开。 皇太极走后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帐子,而是去找了哲哲。 “爷?”哲哲一脸惊喜,没想到皇太极竟然会来找她。 她赶紧起身,又是伺候皇太极擦脸,又是伺候他脱鞋,等皇太极终于舒坦的靠在榻上了,才边给他按肩膀边开口说道,“爷今晚是在妾身这里过夜吗?” “不。”皇太极眼皮都没掀开,淡淡的回答道。 “那妾身再好好给爷按按,这么多天了,爷的肩膀都硬了。”皇太极早年在战场上落下了病根,所以肩膀总是不舒服,哲哲便去学了这一门手艺,每日都给皇太极按上一按,时间一久也有了效果。 “嗯。”皇太极继续闭着眼睛享受。 过了好一会,等哲哲的手都僵了,他才终于说道,“这几日你就不要出帐子了,饭会有人给你送来的。” “爷?!”哲哲神色大变,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把皇太极给惹怒了。 “我是必定要娶到哈日珠拉的。”皇太极没有做多的解释,“所以你就委屈几天,至于伺候你的丫鬟婆子,我也找好人了,你的那些你就先别用了。” “爷这是不相信妾身?”哲哲眼眶含泪,连忙跪了下来,“哈日珠拉本就是妾身的侄女,妾身也希望能和她一起伺候爷,又怎么会…” “我不管你到底有没有坏心思,我现在容不得一点马虎。”皇太极也是风风雨雨里过来的,之前没有防备哲哲只是因为他实在想不到哲哲竟然会做蠢事,但知道了之后,不管真假,他就都得防着,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爷!妾身伺候了爷那么多年,爷还不了解妾身吗?”哲哲哭的越发动人,“妾身好不容易回一次娘家,爷这样做,让妾身以后如何见人啊?” “你本来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现在也不必担忧以后如何见人。”皇太极表情冷漠,一点也不见刚刚在哈日珠拉那里的温情与宠溺。 他本来对哲哲是有情分的,但是她做下的事情太过龌蹉,尽管因为时间短,皇太极还没有真正查到证据,可依他对哲哲的了解,那也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所以才会故意的冷落于她。 “不知道爷是从哪里知道妾身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哲哲眼里一派清明,“想必是哪位姐妹对我有了误会,妾身自从进府以来,一直尽心尽力的伺候爷,哪里敢有半点懈怠,爷若是不信妾身也就罢了,还望能听妾身分辨几句。” “不用了!”皇太极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被人动摇的人,所以哪怕哲哲说的再好听,做派再无辜,他也只摆摆手,让哲哲闭嘴。 “我先走了,至于你,就按我刚刚说的做。” 于是皇太极便在哲哲的恭送之下大步走了出去,挥挥衣袖,什么都没有带走。 41、47 林丹汗和皇太极两人为了争一个女人而大打出手的传言, 就像星火燎原一般传遍了整个漠南蒙古,甚至于连后金都有人在谈论这一消息。 这两个人, 一个是察哈尔部的台吉,一个是后金的四贝勒, 身份尊贵、前途光明,所以本来很寻常的一件事,却被大家传出了各种版本。 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就是这两人的三场“决斗”,尤其是这第一场。 按照科尔沁提出的规矩,这第一场比试在哪里比,比什么,都是应该由科尔沁的哈日珠拉格格来提, 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 却是她提了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项目。 “我要你们比泅渡!”哈日珠拉把众人带到科尔沁附近的一个湖泊旁边,指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对着林丹汗和皇太极说道。 林丹汗本来得意不已的脸色变得铁青,而皇太极则是无奈的一笑。 泅渡泅渡, 就是要从湖的这一边游到另一边, 先不说会不会游,光是在众人面前像只落汤鸡般的在水里起起伏伏就够丢面子了的。 这次的比试为了公平,只要想来观看的人都能来看,林丹汗自诩是个有头有面的人,哪里肯让人看笑话,当即他就怒斥道,“格格提出的这个要求实在太过强人所难, 格格还是换一个罢!” 哈日珠拉并不意外林丹汗会反对,她对着围观的众人嫣然一笑,“这比试之所以为比试,比的肯定就不会是每个人都擅长的,若是挑你们都擅长的,那还有什么比头。” “再说了,台吉和四贝勒都是带兵打战的英雄,两军交战难道一定是在平地之上,就不能在江河湖泊之中吗?如果连泅水都不会的话,那么只要遇到有水的地方,那两位英雄莫不是都要赶快逃得远远的,免得敌人把你们丢进水里。” “我原本还以为,台吉是无所不能的大英雄,现在才知道,竟是连泅水都不会的。” 哈日珠拉叹了口气,周围也有人笑了起来,指着林丹汗不知道在说什么。 林丹汗面皮铁青,没有想到哈日珠拉嘴皮子竟然这么利索,三两下就说的他下不来台。 “不过嘛,若是台吉真的不会泅水,哈日珠拉也不会强人所难,只是这局台吉就只能输了。”哈日珠拉话头一转,颇为遗憾的说道。 “台吉并没有说过他不会,再说,四贝勒就一定能泅渡吗?”林丹汗的心腹冷笑了一声,把矛头指向皇太极。 “那就请吧。”皇太极没有反驳,只是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表明了他一定会奉陪到底。 林丹汗冷眼看着皇太极,思索片刻,还是大方承认道,“本台吉不会泅水,这局我是赢不了了。” 还没等哈日珠拉高兴,林丹汗又继续道,“只是也不能算输,除非四贝勒能泅到对面去,否则这局只能算平局,不知四贝勒以为如何?” 皇太极虽然会泅水,但也着实爱面子,不愿意在众人面前狼狈湿身。如果林丹汗答应与他比上一比,他倒也敢舍命陪君子,但林丹汗却想以退为进,看他一个人的笑话,他当然不会答应。 所以皇太极略微一想,便从容的答道,“那便算平局罢。” “我不同意。”哈日珠拉提出泅水并不是想让皇太极真的去湖里游上一游,草原上的大多数人都不会泅水,所以出于私心,哈日珠拉才会把比试定为泅渡。 见皇太极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林丹汗的话,哈日珠拉不高兴了,“哈日珠拉有一个问题想问台吉,不知台吉能否答我?” “可以。”林丹汗虽然知道有陷阱,但是碍于场面,也只得答应哈日珠拉。 “台吉若和人比赛射箭,台吉是十箭里面中了一个,而另外一人是一个都没有中,这种情况下,胜得应该是台吉吧?” 哈日珠拉声音清脆动听,即便知道她是有意为难,也很难对她生出恶感来。 “是。”林丹汗点点头,没有提出异议。 “现在的情况是台吉不会泅水,却要求四贝勒一定要游到对面,否则就只能算平局,对不对?”哈日珠拉眼珠子一转,轻笑道,“那台吉刚刚怎么能说是自己胜了呢?和您比试射箭的人虽然一箭都没有中,但您也只中了一箭,按照您对四贝勒的要求,您得十发十中才算胜啊!” “当然,刚刚只是我的一个假设,但台吉既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下面两场比试我们也少不得要这么判。只胜一点,那不算胜,得做到十全十美了,才算赢。” “但这样的话,只能委屈台吉和四贝勒了,除非你们俩有一项完完全全的胜过对方,不然都只能算平局。” 哈日珠拉的话里虽然全是漏洞,但粗粗听来,却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林丹汗打仗是好手,但提起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却是不耐烦的紧,所以他虽然觉得哈日珠拉说的不对,也有心反驳,但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哈日珠拉绕这个圈。 “那四贝勒得先证明他会泅水。”林丹汗决定不理哈日珠拉,他把眼光转向皇太极,“不如四贝勒下水给我们看看,若是你淹不死,就算你赢。” “我刚刚说过,就算平局罢。”皇太极看了一眼哈日珠拉,平静的说道。他能理解哈日珠拉的急迫,但是他有信心在剩下的两场赢过林丹汗,所以并不愿意丢这个脸。 哈日珠拉本来还想和林丹汗争上一争的,但却被皇太极瞪的没了力气,她明明是为着他们俩人着想,怎么皇太极就不能理解呢,还非得和林丹汗平局。 这么一想,哈日珠拉也生气了,“既然你们都同意了,那这一局就算是平局。” “但如果接下来的两场,台吉和四贝勒仍是平局的话,那便让我再想个题目,不知道两位同不同意?” “还是不用劳烦格格了,我想是不会发生这种情况的。”林丹汗这下可算知道了,哈日珠拉和皇太极就是一对的,她当然会偏帮皇太极。只是这样才更有趣,对手的女人玩起来比别的女人带劲多了。 “如果发生这种情况,就按抽签来决定比试什么吧。”莽古思在一旁看了许久,终于出声道。 林丹汗和皇太极都没有异议,于是这第二场就按照林丹汗所提的,比试骑射,第三场就按照皇太极所提的,比试摔跤。 骑射的场地就在科尔沁部落的外围,那里视线开阔,地势平坦,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 箭靶设在百米开外,一共十个,连成一排,每个之间的距离不定,短的只有五十米,长的有三四百米。比试的要求很简单,皇太极和林丹汗必须一边保持马奔跑的速度,一边向着箭靶射箭,谁射中的多,就算谁胜。 这场比试比的不仅仅是骑术,还有双臂、双腿以及腰的力量,更有甚者,如果眼神不好的话,那也赢不了。所以周围的人一个个都兴奋的不行,就等着看两人之间谁能真正的百米穿杨。 哈日珠拉虽然骑马骑的不错,可从来没有试过在马上射箭,她焦急的看向皇太极,却发现他的神色很平淡,似乎一点担心都没有,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第一个开始的是林丹汗,他人高马大,骑在马上时也压迫感十足。只见他双腿紧紧夹着马肚,右手从背后抽出一支箭,扣在弦上,双眼眯着,仿佛看准了时机,手一放箭就飞速的射了出去。 哈日珠拉踮起脚尖,却怎么也看不见到底射中了没有,她转过头,想从皇太极的反应里看出林丹汗到底中没中,但皇太极的表情仍然和刚刚一样,云淡风轻的,好像不管林丹汗的动作多么熟练、多么精确、都动摇不了他要赢的决心。 “姐姐,你说四贝勒到底能不能赢啊?”布木布泰偷偷拉着哈日珠拉的衣摆问道,她也是个外行人,只能看热闹,一点门道都看不出来。 “我也不清楚。”哈日珠拉声音里带着不确定,早知道她就不自作聪明了,毕竟那个平局皇太极输的实在太冤。 “真搞不懂四贝勒是怎么想的。”布木布泰也和哈日珠拉一样的想法,刚刚的那场明明是皇太极占着便宜,他却偏偏不想赢,把希望放在了下面两场,真是让人火大。 “大概这就是额吉说的,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吧?”哈日珠拉迟疑的说道,“也是我想的不周到,竟然想出那样的法子,真是损人不利己。” “大男人下个水又怎么了。”布木布泰翻了个白眼,“只要能赢,管他用什么法子呢,我看啊,是四贝勒他…” 布木布泰说了一半就捂住了嘴巴,她怎么就说出来了呢。 “他怎么?”哈日珠拉奇怪的问道,不明白布木布泰的反应怎么这么大。 “没什么,呵呵。”布木布泰刚刚想说的其实是四贝勒没有那么在乎哈日珠拉,因为不够在乎,所以不愿意为她折损自己的面子。但是这样的话是决计不能够告诉哈日珠拉的,一说准得闯祸。 哈日珠拉想的却没有那么远,她只是觉得自己想事情果然还不够周全,没有把男人的自尊心考虑进去。 就在姐妹俩说话的时候,林丹汗的成绩也下来了,十靶之中中了七靶。 林丹汗面带笑容的看着皇太极,似乎已经认为自己赢定了。 42、48 草原上的天气向来多变, 刚刚还是碧空如洗的天空突然间阴沉了下来,黑压压的像是要从天上剥离下来一样。 哈日珠拉感觉到脚边一阵阵的冷, 应该是起风了。她本来就不算好的脸色这下更是变得惨白惨白的,依着她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 不一会就该下大雨了。 风雨将至,即便皇太极有再好的骑射功夫,也不一定能赢得了林丹汗,在场的所有人都似乎预料到了皇太极这一场的败局。 也有不少人开始为着哈日珠拉叹息,明眼人都知道嫁四贝勒可比嫁察哈尔部的台吉好多了,前者无论怎么样,总会给科尔沁两分面子, 后者是巴不得把科尔沁的脸面扔到地上踩上一脚。 皇太极这时也颇为担忧的看了一眼天空, 明明刚刚还暖和的不得了的天气,现在却变得凉丝丝的,似乎都能看到草原边际上那汹涌而来的一大群乌云。 他不再踌躇,立即翻身上马, 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冷风, 心里却异常的冷静,仿佛周围的一切都随他远去了,不管是那突然变得凌厉的风,亦或是马上就要到来的雨。 哈日珠拉忍不住屏住呼吸,好像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扑通扑通的,紧张的快要把她的胸口都绞碎了。她的手不自觉的扯着皇太极送她的玉佩,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马上的那个身影,脑子一片空白,竟是不知道应该像长生天祈福,还是为皇太极呐喊助威。 她看见皇太极动作熟练而利落的骑到了马上,看见他镇定的扬起马鞭,看见他从背后抽出三支箭,把弓拉成满月的形状,看见他不慌不忙的一一把箭射出去,看见他做着跟刚刚一样的动作,最后打马调头停在了她的身前。 哈日珠拉觉得皇太极从来没有这般英俊过,从前的他沉稳的像一座高高的大山,让人不自觉的忽略掉他的长相,只记住他的气质。 可是现在在霏微的细雨里,他骑着黑色的骏马,好像随着那微凉的寒风一起,走到了她的眼睛里,让她眼里有了想哭的酸楚。 她动了动嘴唇,细小的声音被风一吹就散了,皇太极没有听清,但这也不妨碍他看懂哈日珠拉的意思,她肯定是在说,她喜欢他。 皇太极觉得哈日珠拉那软软的眼神却比锋利的刀枪还要厉害,至少刀枪只能戳穿他的身体,但她的眼神却能射进他的心里。 皇太极微笑着,从马上下来,慢慢走到哈日珠拉面前,他伸出手,长满茧子的手心微微湿润,还能看到细小的雨珠,随着掌纹慢慢滑到手背上,最后滴进了泥土里。 哈日珠拉身子像是被冻僵了一般,好像手脚都不是自己了的,她试着动了动手指,修长洁白的指尖慢慢的触上了皇太极的掌心。 “放心,我一定能赢。”皇太极说话时语气总是很平淡,但这次却让哈日珠拉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的坚定。 “嗯。”哈日珠拉眼眶有点红,但是又觉得很想笑,整个人就像被分成了两半,其中一半想扑进皇太极怀里狠狠的哭一场,另一半却想去草原上大笑着疯跑一圈。 “四贝勒高兴的太早了吧。”林丹汗的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幅度,他一边把玩着手上的鼻烟壶,一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哈日珠拉玉葱般的指尖。 哈日珠拉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迅速的收回手,脸上混合着害怕和惊恐,小鹿一般的样子逗笑了林丹汗。 皇太极眉峰微蹙,很不明白为什么哈日珠拉竟会那么害怕林丹汗。他站到哈日珠拉的面前,挡住对面的林丹汗。 哈日珠拉也被自己刚刚的行为吓到了,她立即挺直了腰杆,高高扬起头,强打着精神说道,“台吉也不用高兴的太早。” 林丹汗瞥了一眼远方拿着靶子过来报数的几个人,雨帘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清到底几个靶子上插了箭,但不妨碍他的信心。 “姐姐,来了。”布木布泰很不喜欢林丹汗,总觉得他像是藏在暗处的毒蛇一样,不知道何时会把敌人咬上一口。 “嗯。”哈日珠拉答应了一声便迫不及待的转过头去看皇太极的成绩,只见十个靶子里有九个上面都有箭,插得直直的,有几个还在微微晃动。 林丹汗本来洋洋得意的面孔总算变了颜色,他自诩在骑射方面少有敌手,但在这样的天气下,他自问没有把握能像皇太极那样十有九中,所以也算输得心服口服。 “四贝勒实在是真人不露相,没想到汗王的儿子们里还有四贝勒这样的人才。”虽然承认了皇太极,但林丹汗也没放过机会挑拨离间。 “台吉过奖了。”皇太极不欲和林丹汗进行口角之争,他们四大贝勒之间的关系很复杂,即便不挑拨那也不是铁桶一块。 “哼!”林丹汗并不是输不起的人,他把眼光转向笑的春光满面的哈日珠拉,意味深长的说道,“即便是为了格格,本台吉也会加把劲的。” “为了我你才要快点输才好呢!”哈日珠拉在心里默默的说。 雨下的更大了,溅起的水花沾了泥土,弄湿了哈日珠拉的裙摆。 今天的比试是不能再继续了,只能把时间改成明日。 哈日珠拉回帐子里换了一件衣服,又喝了碗姜汤,这才觉得舒服了些,她把头发打散,坐在灯下,开始绣起了荷包。 帐子里的光线暗暗的,哈日珠拉低着头,仿佛自成一国似的,别人都插不进去她的世界,她就这样慢慢的、仔细的绣着。 乌雅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致,她不自觉的放慢了动作,连下脚时也格外注意,生怕惹出一点声响来。 “乌雅?”过了许久,哈日珠拉抬起头,才发现帐子里竟然多了一个人,“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奴婢看格格正绣的认真,就没出声。”乌雅接过哈日珠拉绣好的荷包,翻来翻去的打量,“格格绣的真好。” “是吧?”哈日珠拉也凑到乌雅身边,指了指上面的图案,“这鹰的翅膀我绣了好久,就怕绣的不好。” 乌雅随着哈日珠拉的指尖看向那只振翅欲飞的老鹰,翅膀上的羽毛都绣的栩栩如生,看起来是花了大力气才能绣成那样的。 “对了,外面雨停了吗?”哈日珠拉问道。 “刚停,不过风还有些大,格格要出门吗?”乌雅把荷包放在桌子上,起身为哈日珠拉拿披风。 “不用不用。”哈日珠拉想了想,“我不出去了,你帮我去把这个送给四贝勒,祝他明天旗开得胜。” 乌雅点点头,揣着荷包就出了门。 皇太极的帐子外面站了几个牛高马大的侍卫,乌雅有些忐忑的走过去,刚想开口让人通报一声,就发现了一个熟面孔。 布赫心里琢磨着刚刚四贝勒吩咐他的事情,也没注意脚下的路,直愣愣的往前走,直到碰上了人才恍然停了下来。 “你是?”布赫觉得眼前的人很是熟悉,穿了一件蓝色的蒙古袍,身量高挑的很,但脸蛋却是圆圆的,一派天真的、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乌雅咬着嘴唇,没想到眼前的人竟然不记得她,她还盼望着他能带她进去见四贝勒呢。 “我是哈日珠拉格格身边的丫鬟。”乌雅早就过了嫁人的年纪,但是因为她舍不得离开哈日珠拉,所以并没有议亲。和布赫这样年轻的男人一接触,她就忍不住心慌。 “是格格有事?”布赫又看了一眼乌雅,把她的模样记在心中,又对着帐子外面的侍卫叮嘱了几声,这才带着乌雅进去。 皇太极正在看书,见布赫去而复返,还以为有什么大事,他放下书站了起来,才看见布赫身后的丫鬟。 “是哈日珠拉有事?”皇太极对乌雅也熟悉的很,所以一见她就知道是哈日珠拉的事情。 “嗯,格格让我把这个给您,祝您明日旗开得胜。”乌雅从怀里掏出帕子,把帕子打开,露出里面的荷包。 皇太极收到过哈日珠拉送的手帕,现下那张帕子还好好的待在他的胸口,好像在怀里揣了一个暖炉一般热乎,没想到这么快又能收到她送的荷包。 乌雅随着年龄见长,对着皇太极的惧怕就日益渐深,她不自觉的看了一眼布赫,收到肯定的眼神,才装作镇定把荷包递过去。 皇太极收到了荷包正要细细打量一番,所以挥挥手就把两人给赶了出去。 乌雅感谢的看了一眼布赫,“今天谢谢布赫大人了。” “不用。”布赫摸了摸脑袋,他只是觉得这个丫头很可爱,所以才随手帮一把,连举手之劳都算不上。 乌雅越发觉得布赫这个人谦虚,她又道了谢,踏着轻快的步子回了哈日珠拉的帐子。 哈日珠拉自己不去找皇太极也是有她的考量的,虽然草原上男女交往没有那么多规矩,但随着日子的临近,她也越来越不好意思,哪里还敢一个人跑去找皇太极。 知道了皇太极收下了她的荷包,她也算放下了一桩心事,一夜好梦,第二天很快就到了。 摔跤这项比试又被旗人称作“布库”,比的就是两人的力气。布库的规矩很简单,两人相角,谁先摔在地上便算谁输。 皇太极和林丹汗都换上了白布短衫、窄袖下面是鼓鼓的肌肉,衣襟的针脚细密厚实,看起来缝得很是坚韧。 周围的人自发的围成了一个大圈,哈日珠拉站在最前头,脸蛋红红的,低着头不敢去看皇太极。 但是心里又着急的很,蒙古人都会摔跤,而且一个赛一个的厉害,她很怕皇太极赢不了,可又羞得连瞧都不敢瞧他,只能拉扯着腰间的荷包,不知道怎么办。 布木布泰依然站在哈日珠拉旁边,她倒没有哈日珠拉那样的羞窘,不过看着哈日珠拉酡红的脸,她也不自觉的开始想,如果台上的那人是多尔衮,她大抵也是不敢看的。 “姐姐,你别害羞了,他们都开始了。” 周围传来一阵阵的起哄声,有为林丹汗叫好的,也有为皇太极鼓劲的,哈日珠拉最终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抬起头仔细的看起来。 林丹汗和皇太极看起来都是摔跤的好手,两人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哈日珠拉看的紧张,连额头都出了汗。 多尔衮和多铎也凑到了哈日珠拉旁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评价着皇太极和林丹汗。 哈日珠拉竖着耳朵,想听清两人在说什么。多铎扬着眉毛,余光却在偷偷瞟着哈日珠拉,见她起了兴趣,更是大声的和多尔衮继续说话。 布木布泰也移到了多尔衮的右边,一双大眼睛直直的看着他,把多尔衮看的心花怒放,于是俩兄弟越说越起劲,浑然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这时,正巧林丹汗双手捏住皇太极的肩膀,准备使力,皇太极见状猛地低下了身子,双手撑地,重心一换,腰部一动,肩膀一甩,没有防备的林丹汗就被这样给甩了出去。 “赢了,赢了!”众人都鼓起掌来,呼啦啦的为皇太极叫好。哈日珠拉更是蹦了起来,眼睛都快笑没了。 林丹汗起身擦了擦汗,阴鹜的双眸多了一丝残忍的兴奋,他舔了舔嘴唇,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皇太极一番,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43、49 皇太极淡淡的看着林丹汗, 一点也不介意他那充满侵略性的眼光,他慢慢走到林丹汗面前, 低沉醇厚的声音里听不出赢了的自得,好像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中一样。 “台吉承让了。” “你很好。”林丹汗的黑色面皮上出现了一种极其诡异的表情, 像是混合着兴奋、期待,那双从来都阴森森的眼睛里更是迸发出明亮的光芒,“看来就算努尔哈赤死了,本台吉也不会无聊了。” “台吉慎言。”皇太极眉心微蹙,像是听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周围全是嘈杂声,哈日珠拉根本听不清林丹汗和皇太极在说什么,只是直觉的认为现在的林丹汗很危险。她曾经见过在狩猎中的狼, 小心的潜伏着, 用一双绿幽幽的眼睛的盯着猎物,和林丹汗给她的感觉很像。 莽古思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走到了林丹汗和皇太极中间,向着众人宣布了这次比试的结果, 自然是皇太极胜了, 而哈日珠拉,也会是属于皇太极的。 皇太极矜持的笑着,眼角却不顾他的意愿出现了一丝丝纹路,只要细心的人都能发现他现在是真的在高兴。 林丹汗似笑非笑的冷哼了一声,腰杆挺得直直的,眼光在哈日珠拉身上瞟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就先走了。 皇太极没有注意到林丹汗的离开, 他的眼睛只是直直的看着不远处的哈日珠拉,像是要看到她的心里一样。 哈日珠拉就站在原地,等着皇太极一步一步的向她走进,那稳健的步伐像是踏在她的心上一样,一下一下,就像是她曾经见过的一个不倒翁娃娃,总是晃来晃去的,怎么也停不了。 皇太极微笑着立在哈日珠拉跟前,缓缓的牵起了她的手,他的眼从其他人身上一一掠过,有眉开眼笑的多尔衮、有满脸纠结的多铎、有兴高采烈的吴克善、还有高兴不已的布木布泰,最终停留了在哈日珠拉身上。 哈日珠拉今日穿的很是平常,但看在皇太极眼里,却觉得没有比她更好看的人了,特别是她那一脸傻笑着的神情,让人忍不住想捏捏她白嫩的脸蛋。 皇太极却忍住了心中的那一股冲动,他的手紧紧的抓着哈日珠拉的,像是要抓住这辈子的珍宝一样,他觉得没有比这一刻更让他快活的时候了,那种快要溢出来一般的满足感充斥着他的整个身体。 “今日,在这里,我将许下我一生的诺言。”皇太极掷地有声的声音瞬间夺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本还在谈笑着的人群都闭上了嘴巴,直愣愣的盯着正在说话的皇太极。 哈日珠拉的耳朵里传出扑通扑通的声音,像是有人把她的心给捏住了,一会往上扔,一会往下丢,她的那颗心就这样在胸腔里蹦来蹦去的,没个准头。 “我将会迎娶哈日珠拉做我的妻子。”皇太极温柔的看向哈日珠拉,他终于能娶到她了,从前那个顽皮的小女孩长大了,大得可以成为他的妻子,他的情人。 “永不抛弃。”皇太极铿锵有力的话传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虽然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像是重重的锤子一般砸在了哈日珠拉的心头。 哈日珠拉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里却不自觉的流出了泪来,热滚滚的泪珠从脸颊直直流到了手背上,她之前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被人用双手捧着、温柔的、稳稳当当的放在了地上。 而那个人现在就在她的身边,紧紧的牵着她的手,对着科尔沁的族人们说,他将要娶她为妻,永不抛弃。 皇太极像是料到了哈日珠拉会哭一般,他轻柔的捧起了她的脸,大拇指拭干了她眼下的泪珠,“别哭。” “我虽然不能给你更多的承诺,但是今天我说的,在我有生之年,一定会做到。”最后这一句话说的很轻,像是羽毛一样飘进了哈日珠拉的耳朵里。 哈日珠拉点点头,一双杏眼里全是盈盈的水光,“我知道,我知道。” “傻姑娘。”皇太极复又执起了哈日珠拉的手,“我曾读过一首诗,那时年少,并不明白里面的意思,现在想起,才悟得其中深味。”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皇太极慢慢的念着,那一句句再平常不过的诗词就像是小鱼一样,钻进了哈日珠拉的心里。他却不管,还再继续的念着。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d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哈日珠拉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她呜咽着,发出细细小小的、像是小猫一样的啜泣声。 “别哭。”皇太极把哈日珠拉长长的刘海别到耳后,“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海兰珠,我一个人的海兰珠。” 哈日珠拉听后更是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你、嗝、你、你别说了、呜呜呜…” 皇太极哭笑不得的看着哈日珠拉,只好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把她拥进了怀里。 “傻妹妹,这么高兴的日子,哭什么。”吴克善忍不住擦了擦脸,自言自语的说道。他的眼睛在笑,可是眼眶却是红通通的,只能低下头,狠狠的揉了揉眼睛。 布木布泰也高兴着,她听懂了皇太极念的诗,所以她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多尔衮,多尔衮也正好看着她,两人相视一笑,万般言语都化成了这个默契的笑容。 多尔衮偷偷的牵住布木布泰的手,宽大的袖子遮住了他们俩相交着的手,布木布泰低着头,红的快要滴血般的脸颊显出不一样的艳色。 “我也会像八哥那样的。”多尔衮轻轻的说,他自信满满,一双桃花眼里尽是情谊。 “嗯。”布木布泰低声的回答道,两人就这样牵着手,台上台下,两姐妹开始走向了属于她们自己的、不同的人生。 陈婉站在最外面,她总是忧愁着的脸庞也露出了欢喜的笑容,这几年来仓促而彷徨的生活没有给她带来过多的改变,唯一不同的,只是那双清冷的眼里有了绵绵的愁绪。 “妹妹,别看了。”陈宇担忧的看了一眼陈婉,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了正低着头的吴克善。 “嗯。”陈婉转过头来,对着自己的哥哥释然的笑着。 “放心罢,他会对你好的,毕竟,你们俩从小就有婚约,现在能遇上,也算是缘分。”陈宇眼里有了点笑意,仿佛看到了自己妹妹的新生活,“他已经去求了四贝勒,四贝勒也答应了。” “范哥哥当然是好的。”陈婉细细的叹道。 “虽然是继室,但总比…”陈宇没有说下去,因为陈婉眼里已经有了水雾。 白天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场梦,哈日珠拉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皇太极说过的话,永不抛弃她吗?她低低的笑了,她要的可不仅仅只是这个。 哈日珠拉翻了个身,在心里开始筹算起怎么样才能得到皇太极、完完整整的、属于她一个人的皇太极。 皇太极胜过林丹汗,最终赢得哈日珠拉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后金的汗宫,努尔哈赤手里拿着皇太极快马加鞭而来的密报,耳朵里听着心腹的报告,微微有些水肿的眼皮懒懒的聋拉着。 “他这次倒是大胆。”努尔哈赤已经不再年轻,他的声音就像是长满青苔的老宅子里,破旧的大门被风吹得咯吱咯吱而发出的响声。 “汗王。”心腹有些惊疑不定的抬起头,不明白努尔哈赤话里的意思。 “罢了,他要娶就娶罢。”努尔哈赤把密报丢在了一边的盆子里,窜起的火舌瞬间吞没了那几章薄薄的白纸。“就是不知道这个哈日珠拉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惹得冷心冷清的四贝勒动了心。” “奴才听说这哈日珠拉格格长得很是好看,不仅识字还会女红,想必四贝勒他…” “识字啊?”努尔哈赤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当年她也识字,还会用那手写的不错的字给他写信,絮絮叨叨的,连吃什么穿什么也要告诉他。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他怎么已经记不清楚了。努尔哈赤看着自己满是褶子的手,她都走了这么久了,他却还在。 努尔哈赤仿佛陷进了往日的回忆里,过了许久,他才慢慢的说道,“你说四贝勒还给那丫头念了首诗。” “是的。”心腹并不太懂汉学,还好来之前做了功课,把死记硬背下来的诗一句一句的念给努尔哈赤听。 “是这首啊。”努尔哈赤拿起案桌上的毛笔,“不知道那丫头福气够不够了。” “多尔衮见过明安的孙女了吗?”努尔哈赤换了个姿势,不再问关于皇太极的事情了,他侧着身子,盯着下面跪着的人。 “回汗王的话,十四阿哥并没有见过琪琪格格格。” “明安的孙女叫做琪琪格?倒是个好名字。”努尔哈赤满是皱纹的眼角越发的松弛起来,“明安也是个好的,他的女儿应该也是好的,这下阿巴亥也应该满意了。” 心腹没有答话,任由努尔哈赤自顾自的说着。 而被努尔哈赤提到过的琪琪格,正坐在自己的床上,痴痴的望着外面,今日她没有去看热闹,因为那些热闹都不是她的,有什么看头。 “格格,您出去走走罢。”琪琪格的丫鬟担忧的说。 “哈日珠拉姐姐真幸福。”琪琪格羡慕的说道,“本来以为她会是我们三个人里面最可怜的,想不到她才是最幸运的。” 琪琪格的长相并不精致,但却很大气,虽然年龄小,但坐在那里板起脸来,也有大家主母的味道。像她这样出生的人,是从小就按着当家女主人的规矩来养的,一举一动都不能出错。 可是现在她却取下了总是带着的、那张叫做乖巧的面具,露出了不一样的神情来。 丫鬟倒了碗茶,恭敬的递给琪琪格,琪琪格挥挥手,让她放在了桌子上面。 “我这么久没有出去了,也没见到十四阿哥和十五阿哥,想来额吉告诉我的话不会错,十四阿哥他…” 琪琪格的声音小的只有她自己能听见,丫鬟见她又自言自语了起来,也不敢再待在屋子里,赶紧收拾好东西,就轻轻的退下了。 44、50 哈日珠拉一个人坐在床上, 抚摸着旁边的一件红色嫁衣。嫁衣是上好的锦缎做的,明明是大红的颜色, 却不显得俗气,反而因为袖口和衣襟处镶嵌着的织金锦而越发华贵。 在夜晚的烛光下, 看着有种流光溢彩的美感,哈日珠拉轻轻的捧起这件衣服,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凤凰,周围还有着大朵大朵盛开的牡丹。 哈日珠拉像是看够了,才小心翼翼的把它放下,继而站起身来,深深吸了口气。天气已经入秋了, 鼻子里充斥着凉凉的空气, 帐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冷的,摸上去有种沁人心脾的冰凉。 “格格,您怎么还没休息呢?”乌雅端着铜盆进了屋,把盆放在架子上, 把架子上挂着的帕子泡在水里, 试了试水温,觉得不烫了才拧干了帕子,给哈日珠拉擦起脸来。 “睡不着。”哈日珠拉撅着嘴,任由乌雅在她的脸上施为。 乌雅笑着没说话,这些日子哈日珠拉总是这样,别说是她了,就连其他人都看出了是为什么。 现在草原已经正式告别了炎热的夏季, 进入了漫长的秋天,瑟瑟的秋风在草地上打着滚,像是一个调皮的、不知疲倦的小孩子。 四贝勒也走了快两个月了,在比试完之后,他便带着哲哲、多尔衮和多铎回了赫图阿拉,准备冬天之前迎娶哈日珠拉。 “格格,您又把嫁衣拿出来了,要是弄脏了怎么办?”乌雅给哈日珠拉擦完脸,便拿起妆台上的乳膏细细的敷在哈日珠拉的脸上。 “想看了。”哈日珠拉眼皮半拢,捂住嘴打了个哈欠。 “您还说您不困呢,格格还是快休息罢。”乌雅把衣服仔仔细细的叠好放进了柜子里,又伺候着哈日珠拉换上了小衣。 哈日珠拉眼里泛起了水光,可精神还是亢奋的很,根本睡不着,她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想着这两个月来发生的事情。 先是哲哲被皇太极训斥了一顿,这中间的经过哈日珠拉并不清楚,想必是因为皇太极把当年的事情给查了清楚罢。只是哲哲到底还是科尔沁的格格,又是哈日珠拉的姑姑,皇太极并没有在外人面前让她下不了台,只是内里就不知道。 哲哲的事情到底不是大事,哈日珠拉也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而已。比起哲哲,哈日珠拉倒是更担心布木布泰一些。 布木布泰早年和琪琪格是那么好的姐妹,如今却为了一个多尔衮反目成仇,哈日珠拉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她细细的叹了口气,这轻微的叹气声成了帐子里唯一的声响。 哈日珠拉想起她八岁时最喜爱玩的一个小玩意,具体的样子她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曾经因为这个玩意和布木布泰吵过一次架,最后这个东西被娜仁摔碎了,谁也没给。 明明是件不相关的事情,哈日珠拉想起时手却还在隐隐作痛,或许是因为当时那玩意的碎片割破了她的手指,也或许是娜仁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尖锐,所以记住疼痛的同时,她也记住一件事,那就是千万不要和妹妹抢东西。 多尔衮不愧是大妃阿巴亥的儿子,不仅继承了阿巴亥那双含情的桃花眼,更是有一张敷了蜜糖的巧嘴,哄得布木布泰为他彻底动了心,最后却不能娶她为大福晋。 哈日珠拉用被子捂住了头,她一点也不想自己的妹妹和她一样,去做别人的侧福晋,虽说都是妻子,但到底是不一样的。 更何况,多尔衮要娶的还是琪琪格,琪琪格的身份说起来比她和布木布泰还要尊贵一些。名分上虽然都是科尔沁首领的孙女,但是明安的影响力却比莽古思大多了,这也是为什么多尔衮要娶琪琪格为大福晋,而不是布木布泰的原因。 哈日珠拉在床上就像是烙煎饼一样,滚过来滚过去的,但怎么也睡不着,既忧心自己的妹妹,又担心自己的未来。 再过一个月,皇太极就要来迎娶她了,这迎亲的准备虽然有些仓促,但却是比哲哲当年的还要郑重。 尽管如此,哈日珠拉却一点也不开心,因为她知道,这并不是因为皇太极喜爱她,而是因为这是后金与科尔沁结盟前最好的贺礼,顺带还打压了林丹汗,一箭双雕,再盛大也不为过。 皇太极走之前,哈日珠拉还沉浸在爱情的甜蜜里,每日里想着的不过是要穿什么衣服讨皇太极的喜欢,做什么事情让皇太极高兴。 直到皇太极走后,她才终于从美梦中醒了过来,皇太极是喜欢她,但是他喜欢过的女人或许他自己都数不清楚。娜仁说的很对,女人都以为自己在男人心中是特殊的,但是往往有这样想法的女人最后都输的很惨。 哈日珠拉不愿意输,她的命运已经注定了,就是嫁给皇太极。既然嫁了那就得做最受宠的女人,不仅仅是她自己,包括她的儿子、她的女儿、都得是最受宠的。 这是哈日珠拉第一次这么清醒的看待她的婚事,不是小女儿家的谈情说爱,而是真实的生活。 “格格,您还没有睡着吗?”睡在一旁的乌雅实在忍不住了,悄声的问道。 “嗯。”哈日珠拉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出来的,在这样的夜里,有种十分不真实的感觉。 “格格您这是在担心吗?”乌雅听自己的额吉说过,女人嫁人前总是爱胡思乱想的,心情也时好时坏,简直和哈日珠拉现在的样子一模一样。 “乌雅你说,四贝勒是真的可靠吗?”哈日珠拉心里充满了各种冷酷的想法,怎么争宠、怎么夺得皇太极的注意、怎么对付皇太极的女人,但是这些念头来来去去,最后只剩下了皇太极的那双眼,宠溺的、温柔的、深沉的,像是最美的夜空,让她怎么也无法硬下心肠来。 “奴婢不知道。”乌雅想了想又说,“格格这是不信四贝勒吗?” “嗯,额吉说过,不能相信男人的话,但也不能不信男人的话。”哈日珠拉的头枕着双手,朝着乌雅的方向,迷惑的说道,“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乌雅不明白哈日珠拉的心思,只得劝道,“格格现在想再多也没用,到时候嫁了四贝勒不就知道了吗?” 哈日珠拉点点头,小声的应了一声,她一会觉得自己应该相信皇太极,像从前那样喜欢他,一会又觉得自己不能那么傻,把一腔心思都放在他身上。 这两种矛盾的念头就在她的心里生了根,哪怕是用再锋利的锄头也割不掉。难怪她总是听人说,长大不是件好事,她现在总算明白了,要是不长大,哪里用的着想这些。 屋子里已经起了一盆碳,这上好的银丝碳还是皇太极着人送来的,雪白的碳身里透着隐隐的火光,照亮了屋里的一角,仔细一听,还能听到它轻微的、噼里啪啦的爆炸声。 这爆炸声把哈日珠拉从繁杂的思绪里给拉了出来,她试着闭上眼睛,想象着草原广阔寂寥的天空,慢慢的就睡着了。 第二天的科尔沁仿佛和前一天没有什么变化,金黄色的草地上全是各种各样的枯草,他们低垂着脑袋,把身体缩成一团,想以此抵抗着严寒的秋天。 吴克善心不在焉的走在路上,自从知道了陈婉即将嫁人的消息之后,他便一直是这个样子的,为此,塔纳还和他大吵了几架。 随着哈日珠拉即将嫁去四贝勒府,如今莽古思这一脉的地位也越发的高了起来,吴克善也不用再隐忍着塔纳的无理取闹,所以他便放开了,索性做一个彻彻底底的坏男人。 “哥,你怎么在这儿?”布木布泰正打算去找哈日珠拉,却碰上了吴克善,以往这个时候,吴克善应该是在和他的兄弟们练习骑射的。 “布木布泰,你是去找哈日珠拉?”吴克善抬起头,看了一眼哈日珠拉帐子的方向。 “嗯,哥也一起去吗?”布木布泰挽住吴克善的手,她近日活泼了许多,虽然多尔衮已经走了,但也不妨碍她的好心情。 “嗯。”吴克善笑着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随即又想起了琪琪格的事情,不由多嘴了一句,“你和多尔衮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答应娶你了吗?” 多尔衮和布木布泰打得火热,这件事情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大家还以为赛桑这一脉的两个女儿都走了运,一个嫁给有权有势的四贝勒做侧福晋,一个嫁给前途无量的十四阿哥做大福晋,从此科尔沁的格局也该改写了。 没想到的是,中途插、进了一个陈咬金,不管明安是出于怎样的考虑,但他最终还是答应了把自己的孙女嫁给多尔衮。多尔衮没法违抗他的父汗,只能依命娶琪琪格为大福晋,至于布木布泰,他虽然口头上做了承诺,但到底怎么样还得去问过□□哈赤才知道。 “我相信他!”布木布泰笑的甜蜜,仿佛想起了多尔衮对她说的话,她的眼里更是止不住的高兴。 “哎。”吴克善知道不能去泼布木布泰的冷水,也不再劝。这多尔衮不知道对布木布泰说了什么,竟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把她哄得服服帖帖的,或许是因为一旦有了喜欢的人,女人都会变得特别的笨? 吴克善不再多想,反正他是个拙舌的,哄不来女人,要不然也不会被一个塔纳弄得焦头烂额。 俩兄妹一起去找了哈日珠拉,又说了好一会的话,在布木布泰走后,吴克善还是忍不住的说道,“这多尔衮会来娶布木布泰吗?他要是不来的话。” “他会来的。”哈日珠拉早就想好了,等她去了赫图阿拉,总能遇到多尔衮的,即便多尔衮不会听她的,她也能想办法让多尔衮来迎娶布木布泰的。 “哎。”吴克善又叹了一口气,张了张嘴,还是迟疑着说道,“那,那婉儿她…” “婉儿姐姐会和我一起去赫图阿拉。”说着哈日珠拉的一双手便覆在了吴克善的手上,“哥,你也该忘了,婉儿姐姐她已经要嫁人了。” “我知道,我知道。”吴克善的眼眶有些红,但还是掩饰着说道,“我为她高兴,真的。” “这些年我总是想着,要是那个时候我忍住了,没去招惹她,她肯定比现在过得好的多。” “她嫁人了,我也该正正经经的过日子了,前些日子额吉还说想要孙子了。” “你也马上就嫁人了,却连小侄子都没能看到,哥,哥真的舍不得你。” 说到这里,吴克善还是哭了,他低着头,哽咽着,“你要好好的,别让哥担心。” “在外面比不得在家里,但是你记住,受了委屈别不吭声,万事有哥在,哥不会让你被欺负的。” 吴克善絮絮叨叨的说着,像是要把所有话一下子全部倒给哈日珠拉听一般。 午后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成为了哈日珠拉年少时记忆中最深刻的一副剪影。 45、51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入目的皆是一片金黄色,在那与天交接着的地平线上, 有一队车马在缓缓的移动着。 最前方的是骑着骏马的侍卫,一共有二十人, 他们腰间别着大刀,背脊挺直,双眼在周围巡视着,似乎一有风吹草动他们便能马上反应过来。 在他们之后的是一群步行的士兵,手里拿着长枪,一步一步的在这荒无人烟的草原上行进着。 最中间的是一脸马车,外表并无什么贵重的地方, 但行驶起来却意外的稳, 在这样凹凸不平的路上,它也没有太过颠簸。 哈日珠拉坐在马车里,同她一起的除了陈婉以外,还有她的贴身丫鬟乌雅, 以及在她走前娜仁送来给她的丫鬟高娃。 哈日珠拉靠在软枕上发着呆, 从她们出发到今天已有半个月的时间了,不出意外,明日便能到达赫图阿拉。 但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她的心却越发的不安起来,脑子里不时闪过在科尔沁的一幕一幕,但最终全部化成了皇太极的样子。 马车里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 哈日珠拉不由回想起娜仁告诉她的那些话,她捏紧了拳头,一时间之竟拿不定主意。 她叹了口气,暗暗的给自己鼓劲,但脸上仍然带出来几丝不安的表情来。 “你怎么了?”陈婉坐在哈日珠拉身旁,侧身就能看见哈日珠拉的脸,见她表情有些不对,担心的问道。 “婉儿姐姐。”哈日珠拉苦着脸,想了想,还是低声问道,“婉儿姐姐想过以后要怎么同你的、你的丈夫相处吗?” 饶是陈婉一贯淡定,也不禁红了脸,不过她也在草原上待过许多年了,多少沾染了些草原女子的大方,随即思索了一番,才答道,“这夫妻相处之道,我也不大懂,但想来应该不能随心所欲的吧。” 哈日珠拉歪着头,靠在陈婉的身上,苦恼的说道,“真是太麻烦了,不嫁人该有多好。” 陈婉苦笑着摸了摸哈日珠拉的头,其实说起来,她也不是那么愿意嫁人的,在科尔沁的时候总还有个念想,可离开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哈日珠拉见陈婉没有出声,也反应过来肯定是因为自己的话惹的她想起了吴克善,便转移话题道,“婉儿姐姐,你去过赫图阿拉吗?” “没有。”陈婉被哈日珠拉的问题打断了思绪,笑着回答。她之前和陈宇从大明一路流亡到科尔沁,哪里会去过赫图阿拉。 哈日珠拉见状便和陈婉说起了赫图阿拉的风土人情来,陈婉仔细的听着,一时之间两人也忘记了各自烦恼的事情。 夜晚,车队停留在离赫图阿拉最近的一个驿站里,哈日珠拉下车时便见到了布赫,她想了半天,才在乌雅的提醒下想起这是常跟在皇太极边上的人。 布赫见哈日珠拉虽然眉间带着倦容,但精神还好,也没有生病,终于放下心头大石,上前寒暄道,“格格这一路可好,贝勒爷早就派小人在这里等着格格。” “有劳大人了。”哈日珠拉微笑着道谢,“不知明日是怎么安排的?” “明日一大早贝勒爷便会来迎格格进城,黄昏之前便能到达城里,刚好赶上吉时。” 哈日珠拉点点头,又转头看向眼前的房子,是典型的赫图阿拉式的样子,但从外面看起来像是新修的一样,她疑惑的问道,“这驿站是新修的吗?” 布赫惊讶于哈日珠拉的敏锐,赶紧点头回答道,“贝勒爷想着格格身子不好,便把原来的驿站重新翻修了一遍,也好让格格好好休息。” “多谢贝勒爷了。”哈日珠拉想到皇太极的体贴,不由的红了脸,“那麻烦大人带路了。” 布赫带着哈日珠拉去了最里间的屋子,又吩咐人去烧水,接着把其余的人和物都安顿好,这才擦擦汗,坐到自己的屋里喝了口水。 “大人,格格带来的嫁妆已经放在后院了,带来的人也都清点过,没有出错。” “嗯,那就好,今晚都给我警醒点,把格格的屋子给守好了。”布赫想了想又吩咐道,“给格格那里备上些软和的饭菜,热水也得时刻准备着,明日是贝勒爷的大婚,可出不得错。” 布赫来之前被皇太极叮嘱了许久,这其中就包括了哈日珠拉的衣食住行。这次的婚礼着实有些仓促,皇太极愧疚于不能亲自去科尔沁迎娶哈日珠拉,便在其他地方下足了功夫,一丝一毫都不让怠慢了。 哈日珠拉这会正泡在热水里,乌雅在细细的给她擦着背。 “格格的皮肤可真好。”乌雅用拿着帕子,轻轻的抚过哈日珠拉的背脊。 “是吗?”哈日珠拉趴在浴桶边上,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还好有热水,我都好久没有好好沐浴过了。” “四贝勒真是细心,格格待会再好好把头发好好洗一洗,明日肯定能迷倒四贝勒!”乌雅现在比哈日珠拉还要心急紧张,恨不得把哈日珠拉打扮成天仙下凡的模样,好把四贝勒迷得七荤八素的。 “谁要迷倒他!”哈日珠拉像小猪一样的哼了几声,“乌雅,你去把额吉交待让我看的册子给我。” 乌雅放下手头的帕子,赶紧去外面的包袱里把那本薄薄的小册子拿给哈日珠拉。 哈日珠拉也不顾自己的双臂还在滴水,拿起书就读了起来,没想到这书里竟然一个字都没有,就只有几页画,画的还不清不楚的。 “这是什么啊?额吉也不给我说清楚,还让我自己看。”哈日珠拉撅着嘴巴,她根本看不懂啊。 “这是两个人吧?”乌雅也凑过来瞅了瞅,瞅了半天只看明白了是两个人叠在一起,但到底在干嘛,她也不知道。 “你看,上面的是男人,下面的是女人。”哈日珠拉比划着,“额吉说了,明天我就得按照册子上的来做,不能马虎。” “那格格你得看仔细了。”乌雅对这个不敢兴趣,把哈日珠拉的头发给拢在一块,细细的梳了,浇上水打湿,小心的揉搓了起来。 哈日珠拉的头发被乌雅轻轻的扯着,舒服的又哼哼了几声,“不看了,我明日再问问贝勒爷吧,额吉说了,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就问贝勒爷,准没错。” “贝勒爷懂得可真多。”乌雅真心赞叹道。 哈日珠拉听到乌雅称赞她的心上人,心里就像开了花一样,但她还是严肃着脸说道,“你可被夸他,他除了力气大点眼睛尖点之外,还真没别的优点了。” 乌雅捂住嘴偷笑,连连附和,主仆俩又说了些别的话,乌雅才伺候着哈日珠拉歇息了。 第二天卯时还没到,乌雅便叫起了哈日珠拉,又让人抬了一桶热水进来,把哈日珠拉从头到脚,就连最私密的地方也没有放过,通通洗了个遍。 哈日珠拉即便不是很懂男女之事,都羞得不敢睁开眼睛。 “格格,您害什么臊啊,这是大福晋吩咐了的,一定得洗干净。”乌雅把哈日珠拉光溜溜的身子擦干净,又把乳膏涂在手掌心上,像是推拿一般抹在哈日珠拉身上。 “额吉真是的。”哈日珠拉酡红着一张脸,等乌雅给她擦完乳膏,又抬起双臂,任由乌雅把胳肢窝里的毛给剃了干净。 哈日珠拉的皮肤本就好的很,摸起来就像是滑不留手的缎子一样,这下又涂上了乳膏,更是连毛孔都看不见。 “这乳膏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竟然这么香。”乌雅给哈日珠拉穿上红色的鸳鸯肚兜,又套上同色系的小衣。 这会哈日珠拉浑身都散发着一股茉莉花香,她直愣愣的坐在床上,被乌雅的一系列动作窘的连手都不知道应该放哪儿。 “格格您别发呆啊,把手伸出来,奴婢再给您修修指甲。”乌雅虽说性子不算出挑,但是做起这些事情来可是拿手的紧,这会更是得了娜仁的嘱托,势必要把哈日珠拉连头发丝都打理的整整洁洁、漂漂亮亮的。 哈日珠拉也被乌雅的态度给传染了,不禁紧张起来,“乌雅,你说四贝勒会喜欢我吗?” 乌雅抬起头,手里的活也停了下来,“大福晋不是教了格格许多法子吗?四贝勒本来就喜欢格格,要是格格再按照大福晋说的来,四贝勒肯定逃不出格格的手掌心。” “你从哪儿听来的他喜欢我。”哈日珠拉心里明白,嘴上却仍然不承认,“他喜欢的女人多着呢,哪里轮得到我。” 乌雅没出声,把捣好的桃花汁涂在哈日珠拉的指甲上,又轻轻的裹上豆角叶。 哈日珠拉见乌雅没说话,心里也琢磨起娜仁告诉她的夫妻相处之道来。她之前虽然一门心思的想要皇太极专宠她一个人,但翻来覆去的想了几个月,也没有想出具体的法子来。 最后还是娜仁把她叫过去好好训斥了一顿,她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着相了。不管能不能得到皇太极的专宠,她都得一步一步来。 现在皇太极虽然喜欢她,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新鲜感,她必须在这段时间里想出另外的办法留住皇太极的心,这才是长久之道。 要让一个男人心甘情愿的宠着一个女人,愿意为了那个女人不去碰其他的女人,这难度不亚于哈日珠拉徒手打败林丹汗。 就从今天开始第一步吧,哈日珠拉在心里暗暗的给自己打气。皇太极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捂着捂着总能捂热了,要是捂不热,她就把这块人型石头给踢掉,哼! 46、52 哈日珠拉穿上嫁衣, 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就像是仕女图里走出来的美人一样。嫁衣上绣着深深浅浅的牡丹, 有含羞待放的花骨朵,有娇艳欲滴的盛开着的花, 全部围绕着中间的那只凤凰。 宽大的袖口上纹着金丝,纤细的腰肢被火红色的腰带扣住,腰带上蜿蜒着的绣纹像是托着牡丹的枝桠。美轮美奂,让人目不转睛。 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容,杏眼柳眉、朱唇皓齿,头上戴着的帽子更是精致。鸡蛋大的红宝石点缀在帽子的中间,旁边还镶嵌着大大小小的珍珠, 红色的珠子串联成线状, 盖在额头上。 “格格,您真好看。”乌雅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哈日珠拉,赞叹着说道。在科尔沁的时候她就知道格格好看,但是没有想到穿上嫁衣的格格这么好看。 “真的吗?”哈日珠拉对着铜镜, 也觉得自己漂亮的紧, 只不过她可不会这么说么说,她嘟着嘴,扯了扯耳朵上的耳铛。 “当然是真的。”乌雅最后整理整理哈日珠拉的衣服,鼓励般的说道,“格格咱们出去罢。” 哈日珠拉点点头,扶着乌雅的手踏出了房门,高娃早就在外面等着, 见哈日珠拉出来,赶紧扶住她的另一只手。 “格格,贝勒爷已经在外头了。”布赫上前说道,“早膳已经备下了,贝勒爷让您先用膳,不用着急。” 哈日珠拉心里欢喜,答应的也爽快,早膳很简单,一碗羊奶,几个勃勃,和哈日珠拉在科尔沁吃的没什么区别。 乌雅在一旁笑的开心,从今天的早膳就能看出贝勒爷对格格的用心来,虽然东西简单,但是却是格格吃惯了的,一路上行来,在贝勒爷的照顾之下,哈日珠拉竟然还胖了一点。 哈日珠拉也有感于皇太极的照顾,不过她今日紧张,胸口里像是住了一个不停在吵闹的小人一样,哪里有心情坐下来慢慢吃,又想着皇太极正在外面等着她,屁股更像是着了火一般。 略微吃了几口,她就放下了手中的勃勃,虽然有些饿,但是怎么也吃不下去了,擦了擦嘴,又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妆容和衣服,这才站起身来准备出门。 皇太极骑在马上,手里拿着缰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大门口,幻想着门打开之后出现的佳人,他摸了摸腰间的荷包,嘴角不自觉的往上扬。 “四贝勒。”门开之后,哈日珠拉的眼睛一亮,她迈着碎步走了过去,行了一个满人的礼节。 皇太极都快认不出眼前这个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的美人了,他愣的忘记了下马,反而伸出手去,一个用力把哈日珠拉抱坐在了自己的前头。 幸得好哈日珠拉身手敏捷、反应也快,不然被这么一拉,准得出糗。她转过头去,冒着怒火的眸子瞪着皇太极,“你这是要做什么?!” 差点就出丑了!哈日珠拉庆幸自己在科尔沁的时候经常都有出去骑马锻炼。 皇太极难得失态,这下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告诉哈日珠拉他看她看呆了吗?所以皇太极干脆不说话,把哈日珠拉搂的更紧了些,打马就走了。 后面的人虽然惊讶,但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一群人拿东西的拿东西,赶人的赶人,训练有素的跟在后头。 “你用过膳了吗?”哈日珠拉有些无措的坐在皇太极前面。 “用过了,一早起来就用过了。”皇太极知道哈日珠拉紧张,便配合着她,“一路上还好吗?奴才们伺候的精心吗?” “奴才们都很尽心,我也很好,你不用担心。”哈日珠拉笑笑道,“他们都听你的吩咐,把我照顾的好好的,乌雅都说我胖了点呢。” “胖了才好。”皇太极慢慢的打着马,“等到了府里,想用什么想吃什么都尽管吩咐下人们,要是有谁敢阳奉阴违,你就先自行处置,等我回来了再给你出气。” 哈日珠拉心里甜的紧,也点点头道,“哪里有人敢不听你的话,你最厉害了。” 听到哈日珠拉似撒娇一般的话,皇太极也高兴,便和她说起了府里的事情来,“府里人也不多,但是该小心的地方还是得小心,我有时不在府里,你得自己注意。” “你放心,我省得,额吉可是教过我管家的。” “那就好,以后府里的内务就交给你了,小管家婆。”皇太极笑道。 两人聊得开心,便不觉得时间的流逝。 哈日珠拉说着说着也放松了下来,把后背靠在皇太极的胸膛上,鼻尖熟悉的味道让她放下了心防,竟然就这样的睡过去了。 皇太极宠溺的笑了笑,动了动身子,让哈日珠拉睡得更舒服,放慢了马速,慢吞吞的向着赫图阿拉走去。 一群人也算的上是浩荡了,再加上城里的人谁不知道今天是四贝勒娶亲的日子,都伸着脑袋想要看清楚新娘子长什么样子呢。 虽然侍卫们在街边守着,但是耐不住民风彪悍,皇太极今天高兴的很,看着这些百姓们也不计较,反正都是在为他和哈日珠拉高兴。 两人就这样骑着马到了贝勒府,府里的下人们早就在外面候着了,看着皇太极拥着哈日珠拉,两人一同坐在马上,心里就有了掂量,把这位福晋在府里的位置又暗暗提高了不少。 下人们的心思暂且不表,皇太极见哈日珠拉睡的熟,也不在意,想来是昨儿个没睡好,反正她这个小身量也不重,于是皇太极直接下马,抱着哈日珠拉就往新房处走去。 下人们一个个目瞪口呆,赶紧低下头去,这贝勒爷也太宠爱新福晋了,从前可还没有见过贝勒爷这么对待府里的福晋们呀。 府里的其他女人们自然也知道了这一幕,脸色都难看至极。 哈日珠拉坐在床上,头上盖着红色的盖头,眼前一片火红,她眨了眨眼,舔了舔唇,手放在大腿上,紧张的握成了拳头。 她醒来时已经在房间里了,想必刚刚肯定是被皇太极一路抱过来的,不知道被多少人看到了。哈日珠拉暗恨自己的大意,但又感动于皇太极的贴心。她胡思乱想着,心里隐隐的有些期盼,又有些不安。 皇太极今儿个高兴的很,别人敬酒也都来者不拒,看着兄弟们酸溜溜的模样,他就更高兴了,谁家的福晋有他的这个好看,而且哈日珠拉的好,只有他一个人才知道。 等酒席散了,皇太极看了看天色,不早了,得赶紧回去,哈日珠拉还等着呢。他虽然喝了不少,但还没醉,扶着门,盯着床上坐着的女子,仅仅是一个身影,就叫他兴奋不已,恨不得扑上去。 这个是他日思夜想的女子啊,终于还是被他娶到了,如果他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坚定,或者少了那么一点点的运气,或许这个女子都不能这样风风光光的嫁给他。 还好,老天还是眷顾他的。 “海兰珠。”皇太极挥手让房里的人都出去,径自走到了哈日珠拉的身前。 哈日珠拉更紧张了,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扑通扑通的,她紧紧抓着身上的床单,连呼吸都给忘记了。 刹那间,她的眼前亮了起来,她抬起头,看着俯下、身子的皇太极,自然的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来。 “贝勒爷。”哈日珠拉的声音小的像蚊子叫一样,尾音不自觉向上挑起,勾的皇太极心像是被猫挠过的一样。 “叫我什么呢?该罚!”皇太极坐到哈日珠拉身边,舀起一旁的酒,递给哈日珠拉,“汉人的规矩,婚礼时一定要喝交杯酒。” 哈日珠拉脸上烫的就像是被火烧过,她伸出右手,绕过皇太极的手臂,低低的念道,“皇太极。” 皇太极似乎很满意哈日珠拉叫他的名字,他抬起手臂,仰着头把被子里的酒一口喝下。 “咳咳。”哈日珠拉虽然身在草原,但因为身子不好,这还是第一次喝酒,辛辣的液体从喉部流过,呛的她直咳嗽。 “没事吧。”皇太极着急的拍着哈日珠拉的背,“下次不喝酒了。” 哈日珠拉终于止住了咳嗽,她的脸颊升起两朵红云,眼里也有了水光,双手玩着自己的衣角,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她的眼光像是被身下的床单吸引住了,一直盯着,看都不敢看皇太极。 皇太极也不揭穿她,只是静静的打量着今日的哈日珠拉,像是一夜长大一般,穿上嫁衣的她瞬间脱掉了原来的孩子气,就连眼角处都透着一股青涩的妩媚,让皇太极想起了那枝头上的青苹果,只等着他温柔的摘取。 “饿了吗?”皇太极也不着急,温柔的问道。 “有一点。”哈日珠拉正愁没话说呢,巴不得找点话题,而且她也真的饿了,从醒过来之后就没吃东西,刚刚紧张的很,也就没心情用膳。 “想吃什么?”皇太极笑着把门外候着的下人们叫了进来。 “都可以。”哈日珠拉笑笑道。 “这么晚了,让厨房把熬着的粥端上来,再配几个小菜,吃着清爽。”皇太极一边吩咐一边安抚着哈日珠拉,“这粥是早就吩咐下去的,你身子弱,吃的要清淡一些比较好。草原上吃的难免粗糙一些,吃得精细一些身子骨也就好一些,以后想吃什么就吩咐厨房,不用给我省钱。” 皇太极一开起玩笑,哈日珠拉就不再那么紧张了,再说她现在也确实想吃点清淡的,皇太极如此贴心,她心里也高兴,“你也喝点粥,喝了很多酒吧?” 说起这个哈日珠拉就有些心疼,她也算是喝过酒的人了,真的很难喝,皇太极闻起来满身酒气,得多受罪啊。 “不多,这些酒还灌不醉我。”皇太极哈哈大笑起来,一只手自然的放在了哈日珠拉的腰上,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一会儿咱们都喝点粥,喝完粥再睡觉。” 两人便开始闲聊起来。 不一会儿伺候的奴才就把粥和小菜端了上来,看着满桌子冒着热气的菜,哈日珠拉更饿了。等皇太极拿起筷子后,哈日珠拉才开始夹菜。 “多吃点。”没等布菜的太监,皇太极自己就开始给哈日珠拉夹起了菜。 他们这里要吃到新鲜的蔬菜不容易,也就是皇太极特地吩咐了才有的,他平日里不爱吃菜,只爱吃肉,只是要照顾哈日珠拉的习惯,才让人吩咐了庄子,每日都得送新鲜的蔬菜过来。 哈日珠拉果然吃的很高兴,粥是鸡丝粥,不知道熬了多久,又香又糯,小菜个个都是刚做好,吃进嘴里就是完完全全菜蔬的清香,“府里的厨子手艺真好。” “恩。”皇太极没告诉哈日珠拉这是他特地派人去找的,从前他可没有管过这类的小事,如今管起来倒也觉别有趣味。 “你也多喝点粥。”哈日珠拉被皇太极的眼神看得脸热,赶紧说道。 皇太极也不为难哈日珠拉,两人安安静静的吃起饭来。 哈日珠拉一边喝着粥,一边偷偷看皇太极,怎么会有怎么好看,怎么有男子气概的人呢,她心满意足的想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皇太极装作没看见哈日珠拉灼灼的眼光,只是心里更热了一些。 两人用过膳后,便各自洗漱了一番。 新房自然是新装饰过的,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喜气,哈日珠拉趁着皇太极洗漱的时候,好好的观察了一番以后的卧房。 皇太极把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屋里就剩下了他和哈日珠拉两人。 哈日珠拉也察觉到了一种暧昧不已的气息,赶紧低头坐好。 皇太极温柔的把哈日珠拉揽进怀里。 “不怕。”皇太极吻上了哈日珠拉的额头,双手扣住她的腰,把她抱起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你太轻了,得把你养胖些。” “哪里还要胖。”哈日珠拉小声的说道,却又对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感到惶恐不安。 “皇太极。”哈日珠拉咬着唇,“你别这样,把我放下来吧,我有点害怕。” 哈日珠拉低着头,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和旁边鲜红的耳朵对比着,像是在风中颤抖着的粉色荷花,花瓣微微蜷起,不敢让人窥见她的花蕊,皇太极只觉得又可怜又可爱。 皇太极的手不规矩的捏了捏哈日珠拉腰上的软肉,哈日珠拉一惊,屁股一动,像是被惊着的小鹿一样,可怜兮兮的看着皇太极。 皇太极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一下子就软了,但是他知道他可不能让面前的小姑娘知道,不然的话这个聪明的小姑娘就能利用他的心软让他缴械投降。 哈日珠拉被吓的狠了,眼泪直直的就流了下来,“你别这样,我怕。” 哈日珠拉是真的怕,皇太极做的事情都太可怕了,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皇太极看到这样的哈日珠拉,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激动,想狠狠的惩罚她,但是又怕把她吓到了,怕她哭,怕她不开心,这两种矛盾的念头在皇太极的脑子里打着架。 “我,我想起来了!”哈日珠拉弱弱的说道,“你先放开我,我去,我去拿东西给你看,我有问题要问你,一定要问你。” 哈日珠拉的声音越来越大,胆气也越来越足,她想起额吉的话,希望那本看不懂的书能让她从现在的“困境”里逃出来。 “什么东西?”皇太极的气息已经乱了,要不是可怜这个小丫头,哪里还会和她玩你问我答的游戏。 哈日珠拉挣扎着从皇太极大腿上下来,像是后面有狼追一样,跑到外间,从包裹里拿出那本册子。 “额吉说了,不懂可以问你的!”哈日珠拉理直气壮的说,“你,你今晚就给我讲这个吧,我们,我们就别干别的事情了。” 哈日珠拉的脚在地上画着圈,手也紧紧抓着那本薄薄的小册子,上面的纸都快被她扯破了。她死死的盯着皇太极,眼里却透着一股害怕。 皇太极叹了口气,看来哈日珠拉的额吉什么都没有教给她,他已经不记得其他女人的第一次是怎么过的了,兴头上来了,怎么可能还顾得了身下人的感受。 但是,怎么换成这个人,他就舍不得了呢。也就是这个小姑娘了,把他吃的死死的。皇太极苦中作乐的想着,哎,真真是唯女人和小儿难养也。 “给我吧。”皇太极无奈的招招手,把哈日珠拉重新按回他的怀里,手里拿着那本册子,一页一页的翻着,越看脸色越奇怪,最后竟是连眼睛都红了起来。 哈日珠拉不自在了扭了扭身子,她完全看不懂那本册子里的内容,想必皇太极就算再聪明,也得研究好一会才能明白,她只希望他能一心都扑在那本画册上,忘记她就好了。 这么想着,哈日珠拉仿佛看到了皇太极抓耳挠腮的样子,噗嗤的笑出了声来。 “笑什么?”皇太极声音沙哑的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哈日珠拉连连摇头,害怕皇太极不愿意教,赶紧道,“你快好好看看,这是什么东西,看不明白今晚就不许做其他事情。” “你看不懂这个?”皇太极好笑的问道。 皇太极喷出的热气让哈日珠拉的脸更烫了,她梗着脖子,语气里却带着一丝心虚,“你,你要是看不懂的话,我们,我们就睡觉吧,别再做那样、那样羞人的事了!” 哈日珠拉终于把话完整了说完了,她松了口气,虽然被皇太极亲吻很舒服,但是那是感觉也很恐怖,像是闭着眼睛骑在最快的马上一样,不知道马儿接下来要去哪里,不知道前面是悬崖还是峭壁。 “我确实不懂,不如今晚我们就好好学学这册子上的东西?”皇太极试探着问道,眼里却闪过得逞的笑容。 哈日珠拉忙不迭的点头,生怕答应晚了皇太极又会对她做那种事。她实在是怕的很,对于这样的十分有侵略性的皇太极,她还是很不习惯。 皇太极轻笑着把册子翻到第一页,“你看,这是两个人,左边的是男人,右边的是女人。” 皇太极边说边把哈日珠拉还带着束发取了下来,一离了束发的东西,她一袭如瀑的青丝就散落在肩膀上,还有几丝调皮的跑到了她的脸颊边。 “然后,然后呢?”哈日珠拉糯糯的问道,皇太极讲的她也知道啊。只是她真的不知道他们在作什么。 “然后嘛,我们先来学习他们的动作,好不好?”皇太极像是引诱小白兔的大灰狼一样,笑得高深莫测。 哈日珠拉懵懵懂懂的点点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自然是自然是青丝七尺长,挽作内家妆;不知眠枕上,倍觉绿云香。 红绡一幅强,轻阑白玉光;试开胸探取,尤比颤酥香。 芙蓉失新颜,莲花落故妆;两般总堪比,可似粉腮香。 蝤蛴那足并?长须学凤凰;昨宵欢臂上,应惹颈边香。 和羹好滋味,送语出宫商;安知郎口内,含有暖甘香。 非关兼酒气,不是口脂芳;却疑花解语,风送过来香。 既摘上林蕊,还亲御苑桑;归来便携手,纤纤春笋香。 凤靴抛合缝,罗袜卸轻霜;谁将暖白玉,雕出软钩香。 解带色已颤,触手心愈忙;那识罗裙内,销魂别有香。 咳唾千花酿,肌肤百合装。无非瞰沉水,生得满身香。 47、53 卯时还没有到, 皇太极却习惯性的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他动了动自己右手的手指,整个右臂已经麻木了, 而罪魁祸首仍然枕着他的手睡得很香,如果忽略掉她眼角已干的泪痕和皱起的双眉的话。 皇太极没有出声, 只是稍微动了动身子,也没去管那只已快没有知觉了的右臂,反而兴致勃勃的打量起哈日珠拉来。 他很少有机会看到女子素颜的样子,他的妻妾们,即便是夜晚,只要有他在,脸上都是擦了胭脂抹了粉的。他也不介意, 反正他们之间只会是下半身的接触, 根本不关脸的事,只要闻着好闻,看着好看,谁还去管那脂粉的味道如何。 哈日珠拉昨日是洗过脸的, 这会脸上粉粉的, 像是枝桠上正盛开着桃花,长长的眼睫毛时不时的微颤,有些肿胀的嘴唇微抿着,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好梦。 皇太极盯了哈日珠拉好一会,婴儿手臂粗的蜡烛早已经熄灭了,月光透过窗户缓慢的流到房间里,皇太极觉得心内一阵满足, 空着的左手也搭在哈日珠拉的腰间,把她拢入怀中,继续安睡。 哈日珠拉醒过来时还不知道身在何方,但是下、身的疼痛和干涩告诉她,她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男人的妻妾,而那个男人就是睡在她旁边的皇太极。 哈日珠拉不高兴的戳了戳皇太极的胸,葱白的手指和古铜色皮肤的胸口对照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哈日珠拉像是玩上了瘾,又像是要把昨天被欺负了的仇好好报个遍,她戳着戳着就开始扯皇太极的头发,扯了还不够,手更是移到皇太极的腰上,屈指使劲一弹。 皇太极早就醒了,不过看哈日珠拉玩的开心,所以没有阻止她,但这并不代表可以让哈日珠拉无视他的权威。 于是他一个翻身,就把哈日珠拉压倒在身下,“这么早就又想了?昨天还没有舒服够?” “不想,不舒服!”哈日珠拉缩着脑袋,头发拱在耳朵周围,像是某种可怜兮兮的小动物。 皇太极轻轻一笑,勾起的嘴角有种说不出的危险。 哈日珠拉的预感是正确的,因为接下来她就被皇太极擒住了手。 “刚刚不是还玩的开心吗?怎么不玩了?”皇太极向前挺了挺腰,巨大的青紫色的硬物直直的戳在哈日珠拉的脸颊上。 “不玩了不玩了,你放过我吧。”哈日珠拉闭着眼睛,根本不敢看那根可恨的东西。 “我还要去给大福晋请安呢,你放过我吧!”哈日珠拉喃喃的重复着,她是真的怕了,昨晚那可怖的销魂滋味,让她对皇太极生出了一丝恐惧,不是因为他的粗暴,而是因为他带给她的那种,止不住的痒意和空虚,让她觉得自己都不是自己了。 皇太极本是开玩笑,但瞥见哈日珠拉的表情才发觉不好,他起身坐了起来,穿上绸裤,遮住那恼人的东西,这才把哈日珠拉复又抱进怀里,轻声的哄到,“我不吓你了,别害怕,乖。” 哈日珠拉还是不睁眼睛,她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不仅能好好平复她的怨气,还能让皇太极至少这几个月都不会到别的女人那儿去。 “昨晚我们做的是男女之间的都会做的事情,没有什么好害臊的,更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皇太极温和的劝着,他以往的女人们都是逆来顺受,即便是真的害怕,也会尽量在床上迎合他,所以遇到这个“特立独行”的哈日珠拉,他才会那么有兴趣,那么有耐心。 哈日珠拉像是被说动了一般,她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来,“真的吗?大家都会做这种事?” 皇太极宠溺的点了点哈日珠拉的脑袋,“夫妻之间当然得行敦伦之礼,不然孩子从哪里来?” “孩子?”哈日珠拉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她还是个小孩子呢,这么快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这种感觉真是,说不出的怪异和奇妙。 “我现在就有孩子了?!”娜仁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并没有告诉哈日珠拉这些事情,所以哈日珠拉对男女之事是全然陌生的。她这会听皇太极说起孩子,一下子又惊又恐。 “傻姑娘!”皇太极无奈的说道,“哪有这么快,不过我倒希望你能快点给我生个孩子。” 皇太极的手覆上了哈日珠拉的小腹,慢慢的摩挲着,“不过你还是个孩子呢,太小了,再等几年吧。” 皇太极想起那些难产而死的女人,不由的说道。 “哦。”哈日珠拉顺从的点头,既然她搞不懂,那就不去想了,反正孩子什么的,她觉得现在的自己是没办法养好的。 “那今晚你还和我行那个什么礼吗?”哈日珠拉的脑袋靠在皇太极的胳肢窝,小手不规矩的扯着他的头发问道。 “你不想?”皇太极好笑的抓住哈日珠拉的手,“这阖府上下的女人可是巴不得我能和她们做那种事,你若是不想,我就去别人院子算了。” “她们为什么会喜欢做那种事?明明那么可怕。”哈日珠拉听到皇太极要去别的女人那里,赶紧违心的说道。其实她也是很舒服的,但是,但是为了皇太极不去别的女人那里,她只能小小的撒谎了。 “哪里可怕了?”皇太极剑眉一挑,随即又皱起眉头,昨夜他就发现了,哈日珠拉的身子虽然敏】感的紧,但也过分的青涩。 看来还得他好好调】教调】教才行,不然让她怕了做这种事,最后吃亏的还是他自己。皇太极在心中暗叹,他也有过许多女人了,但是哈日珠拉的却是让他最欲罢不能的,不仅仅是因为身上那滑不溜秋的皮肤,更是因为那处既紧致又温暖的地方。 于是皇太极对着哈日珠拉那双充满着疑惑的大眼睛,信誓旦旦的说道,“那是因为你现在还小,身子还没打开,日子久了就会舒服了。” “真的吗?”哈日珠拉把头埋进皇太极的胸口里,软糯糯的说道,“可是真的很痛,不过,不过你先别去别的女人那里好不好?” “我可以忍着的,你先别,别嫌弃我。”哈日珠拉苦着小脸,“我们再试几次,反正我不怕痛!” “傻丫头!”皇太极心里一阵柔软,更是决定了一定得先调】教好哈日珠拉才行。反正那些女人对他来说早没有新鲜感了,去不去也无所谓,倒是眼前的这个,才值得他花精力和时间来好好教导。 哈日珠拉见皇太极神色一动,就猜到自己应该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以后的几个月,只要好好的和皇太极在床上滚来滚去,就不怕他去找别的女人了。 至于几个月以后,那还得想别的法子才行。哈日珠拉在心里给自己鼓劲,成功了固然是好,但是失败了也不能气馁。 当年她学骑马,不知道从马上摔下来多少次,学女红的时候,也不知道把手指头戳破多少次,所以哈日珠拉早早的就明白了,不管是想要什么东西,都得先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行。 骑马女红是如此,那么皇太极的事情必然也是一样的,哈日珠拉不信她做不到,因为她的阿爸不就专宠于她的额吉一个人吗?所以,总有一天,皇太极也会是她一个人的! 哈日珠拉做好心理建设,便推着皇太极说要起床。 皇太极也知道这第一天是要去给大福晋敬茶的,所以从善如流的起了身,在丫鬟的伺候下洗漱穿衣服。 这些丫鬟还是大福晋给哈日珠拉赐下来的,她带来只有乌雅和高娃。 哈日珠拉眼睛一直盯着给皇太极穿衣服的丫鬟,眼珠子都不带转,皇太极自然也注意到了,他转过头去问道,“你不喜欢这个丫鬟?” 正在给皇太极束腰带的小丫鬟听到皇太极的话,吓得赶紧跪到了地上,磕着头向哈日珠拉求饶。 哈日珠拉摆摆手让她起来,说道,“我只是想学学怎么给你穿戴,所以才盯着她的,再说我才来,又不认识她,她怎么会得罪我啊?” 哈日珠拉虽然不喜欢这些陌生的丫鬟,但也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她现在人生地不熟的,见谁都像是探子、是内鬼,加上私心作祟,就更不会让这些陌生的丫鬟近皇太极的身了。 “以后都让我来帮你穿戴,好不好?”哈日珠拉扯着皇太极的手臂,撒娇道,“就是不想让别的女人碰你。” “醋坛子。”皇太极很享受这种无伤大雅的醋意,所以爽快的答应了哈日珠拉,“那你可得好好看着,别到时候连扣子都扣不好。” 哈日珠拉笑着点头,继续观摩起丫鬟的动作来,在她的院子里,可不许有人打着伺候的名,行着爬床的事。 等皇太极穿戴整齐之后,哈日珠拉才让乌雅伺候着打扮起来。入乡随俗,来了四贝勒府她可不能再穿蒙古袍了,所以皇太极早让人给她准备了四季的旗装。 她挑挑选选指了件粉红色对襟绣荷花的旗装,又梳了一个架子头,中间戴着红色的碧玺,左右插上两只桃花簪子,看起来既简单又清纯。 皇太极不由眼前一亮,果然人好看了穿什么都好看,“我还怕你穿不惯旗装,没想到竟如此适合。” “是吗?”哈日珠拉高兴的上前挽住皇太极的手,“我也觉得我很好看。” “不害臊!”皇太极大笑道,他就喜欢哈日珠拉这直白简单的性子,“明日我带你再去做几件,各种颜色的都挑些,马上要入冬了,我刚好得了几件好的皮子,给你再做些大氅。” 哈日珠拉继续笑着点头,“你对我真好。” 哈日珠拉住的院子在府里的东侧,打理的很是漂亮,即使已经秋天了,但还是绿意盎然,高大的树木耸立在门前,树下还放在石桌石凳,两侧的走廊边也栽种上了各色的鲜花,只是没到时令,还看不出品种来。 绕过影壁就是院子大门,出了院门,哈日珠拉自觉的放缓了步子,手也缩了回来,刚刚好落后皇太极一步,走在他的侧后方。 皇太极看了一眼规规矩矩的哈日珠拉,她垂着头,直着腰,看起来和后院的女人们没有什么差别,但她那一双杏眼却总是偷偷瞄着他,让人忍俊不禁。 “不用低头了。”皇太极不喜欢看到哈日珠拉在别人面前低头,总有种自己被冒犯了的感觉,他向来随心,便对着哈日珠拉如此说道。 哈日珠拉依言抬起了头,果然觉得视野宽阔了许多,她也不想低着头走路的,但是初来乍到,还是得守着规矩才好。不然让人看见了,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她呢。 不过既然皇太极都允许了,那和他一起走路时就不用像是小媳妇一样了。哈日珠拉感激的对皇太极一笑,上挑的眼角带出了十足的妩媚。 皇太极心中一动,步子也迈的更大了些,毕竟早点敬完茶他才好早些教导教导哈日珠拉。 两人就这样不发一言,但却默契十足的一直走着。 大福晋也是住在东侧,院子比哈日珠拉要大些,院门口站着两个丫鬟,看见皇太极了便规矩的上前行礼,把两人请了进去。 大福晋和其他女人们早就到了,见皇太极也一起来了,赶紧起身行礼,哈日珠拉侧过身子,躲开了众人的礼节。 一场寒暄过后,就该哈日珠拉敬茶了。 48、54 乌拉那拉氏坐在皇太极的下首, 笑吟吟的接过了哈日珠拉的茶,抿了一口, 又和和气气的说了几句场面话,让丫鬟打赏了一件头面, 看了一眼皇太极,发现他的表情很满意,这才松了口气。 心头没装事了,乌拉那拉氏便对着哈日珠拉介绍道,“我们院子里的姐妹并不多,坐在右边的两位和你一样,都是侧福晋。前面的你认识, 就是你姑姑, 后面的那位是钮钴禄氏。” 而左边坐的几位乌拉那拉氏并没有专门介绍,哈日珠拉思忖着肯定是一些格格之类的,就连小福晋都算不上,毕竟只有生了孩子的庶福晋才能被称作小福晋。 接下来左边的女人们一一上前给哈日珠拉敬茶, 顺带介绍自己, 人不多,哈日珠拉大致瞟了一眼,都化的一样的妆。白白的脸颊、细细的眉毛、红红的嘴唇,再加上穿的五颜六色的,就像是戏台子上唱戏的一样。一溜下来,哈日珠拉竟然谁也没记住。 哈日珠拉在心中暗叹一声,这名字和脸也太难对了, 难道这是后金正流行的妆容? 她又偷偷看了一眼哲哲和钮钴禄氏,这两人的打扮明显不同,好看多了。哲哲的一身紫红色的旗装让她看起来十分有女人的风韵,而钮钴禄氏则稍微胖了点,圆滚滚的身子挤在蓝色的马褂里,让人看了就担心她会不会从椅子上滑下来。 至于大福晋,穿的很是考究,不管是领口或者是衣襟处的绣花都很精致,只是那张脸看起来太过空泛,眼睛和眉毛之间像是隔了一条河,胭脂水粉也像是浮在她的脸上一般。 怪不得哲哲以前能够几乎专宠于皇太极,哈日珠拉对着自己以后日子有了些信心,脸上的笑容也真实多了。 皇太极看众人茶也敬完了,便把手中的茶杯放下,慢条斯理的说道,“哈日珠拉是你们里面年龄最小的,难免会有不懂事的地方,你们平日里也多让着她些。” 皇太极特别看了一眼哲哲,见她低眉顺眼的,满意的扯出一个笑容,“府里的规矩是早就定好的,你们只需遵守这些规矩,要是让我知道谁私底下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就只能把你们送出去了。” 哲哲身子一抖,从草原回来之后,皇太极便没有再进过她的院子,尽管她处事圆滑,但因为之前的独宠,也得罪了不少人。再加上皇太极的冷淡,她这段时日过得很是憋屈。 但是哲哲也不是笨人,她知道要想让皇太极原谅她的话,只能乖乖的不再搞事,日子一久,或许皇太极就忘了。所以,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开过口,因为不管她说什么皇太极都不会满意的。 除了哲哲之外,其他的女人也并不轻松,皇太极在府里的女人眼里就是天,而且脾气不好,没有几个不怕他的。他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害怕被皇太极遣出府去送给其他的男人。 “好了,你们明白了就好。”皇太极站起身来,“哈日珠拉跟着我来,其他人就散了罢。” 哈日珠拉乖巧的跟在皇太极身后,随着他出了院子。 乌拉那拉氏见皇太极终于走了,眉目缓和了不少,把所有人都打发走之后,才和贴身丫鬟回到自己的房里。 “大福晋,您看这位格格?”丫鬟给乌拉那拉氏捶着肩膀。 “才第一次见面,哪里看的出什么来。”乌拉那拉氏那双细长的眼睛眯着,露出了一个软弱的笑容来,她已经不记得几年前哈日珠拉是什么样子了,“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咱们关好门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 “你让院子里的人都警醒点,没事别去招惹那位院子里的人。”乌拉那拉氏并不是皇太极的原配,只是继室,还好生了两个男孩,才在院子里站住脚跟。可惜前几年她的二儿子因为身子弱早早的去了,现在只剩下了长子豪格。 “大阿哥年龄和那位格格一般大吧?不知道他的婚事是什么个章程。”说起儿子乌拉那拉氏总算挺直了背脊,“大阿哥人品样貌都不差,又是爷现在唯一的儿子,想必爷也是精心的。” “主子说的是。”丫鬟微笑着,手上的动作也不停。 哈日珠拉直接就被皇太极带出了府,她一路走一路打量着府里的样子,和几年前有了许多不同的地方,最明显的就是添了许多人气,并没有从前那样冷清了。 “爷,我们这是去哪里?”哈日珠拉踩着小凳上了马车,好奇的问道。 “带你去添些物什。”皇太极倒不用踩东西,他掀开帘子,坐进了马车里。“你那院子打理的还是太过匆忙了,许多东西都没有备下,今日我正好有空,干脆衣裳也今天一起置办了。” “谢谢爷。”哈日珠拉笑的眉眼弯弯,感激的说道。 皇太极昨天被满足了,今日也愿意满足哈日珠拉,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嘱咐道,“过几日大妃或许会召你进宫,你也别怕,和平日一样就行。” “大妃?我记得小时候还是见过的呢。”哈日珠拉回忆着大妃的样子,但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大约是当年看的不仔细。 “大妃和大福晋都姓乌拉那拉。”皇太极意味深长的说,“多尔衮马上就要娶明安的孙女了,只是他好像很不满意,闹着要也要同娶你妹妹,大妃有些生气。” 哈日珠拉不笨,听完皇太极的这几句话就知道他的意思了,想必过几日进宫并不会顺利,她笑了笑道,“反正我守着规矩呢,再说我还有爷呢!” 皇太极很满意哈日珠拉对他的依恋,他又和哈日珠拉讲了些入宫的规矩,最后才说道,“父汗或许也会召见你。” “大汗?”哈日珠拉没有见过□□哈赤,但也算听他的故事长大了的,“大汗会召见我?” “大概吧。”皇太极垂下眼皮,“父汗老了,不爱听不好听的话,你只用记住这个就行。” 哈日珠拉点点头,也没去深究其他的事情,她现在正高兴着呢。刚刚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而且这个人对她又体贴又温柔,她觉得自己像是快要飞起来一样。 两人先到了一家木材店,哈日珠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不同的木材,光是深深浅浅的颜色就晃花了她的眼。 “这是什么木头?”哈日珠拉指着其中的一个问道,她的嫁妆都是金银首饰,连带着一些牛羊和马匹,哪里见过这么好的木材。 “贵人真是好眼色,这可是咱们的镇店之宝。”掌柜的才是有眼色的,只一眼就弄清楚了哈日珠拉身上穿的料子,他笑皱了一张脸,摸着手上那截木料,“这可是紫檀木,在大明也是只有达官贵人们才能用得了的。” “您看看这光泽,就不是普通红木能有的,这找遍整个赫图阿拉,也找不到第二家卖这个的。”掌柜的吹嘘道。 哈日珠拉仔细的看着那截木料,果真像是缎子般光滑,色泽呈紫色,几乎看不出上面的纹路。 “这是小叶紫檀?”皇太极问道,他是识货的,一眼就相中了这个。紫檀木汗宫里也有,但并不多,即便他是四贝勒,也只得了那么一点,所以今日才专门带着哈日珠拉选木料,给她打些合她心意的家具。 “贵人说的不错。”掌柜摸了摸胡子。 哈日珠拉皱了皱眉,这个看起来好贵啊,她有些迟疑的问道,“那这个多少钱啊?” 掌柜小声的说了一个价,直接把哈日珠拉吓了一大跳,她转过头去扯着皇太极,在他耳边悄悄说道,“我们不看这个了啦,好贵,反正你给我准备的东西我用的都很好,不用换的。” 皇太极好笑的看着哈日珠拉,没想到她还是个会替他省钱的,“没关系,给你打张床的钱还是有的。” 皇太极上前几步和掌柜的商量着要打什么样的床,连具体雕刻的花纹都说的清清楚楚的,听得哈日珠拉一阵头晕,她完全听不懂。 直到重新回到马车上,哈日珠拉还晕晕的,她靠在皇太极身上,撅着嘴巴,“那个木头也没什么特殊,竟然那么贵。” “小气鬼,别人恨不得我把整家店都买个她们呢,就你知道给我省钱。”皇太极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却是很满意,他不是个奢侈的人,所以更不喜欢那些贪得无厌的女人。 “我就小气了!”哈日珠拉心痛的说,“那么多钱可以买好多牛羊啊!” 皇太极听了哈日珠拉的话,不禁乐了,“你就那么喜欢牛羊?” “为什么不喜欢?”哈日珠拉在草原上长大的,牛羊对她来说可比那些木头首饰重要多了,他们草原人计算财产可都是用多少头羊、多少头牛来算的,没人会说自己有多少木头,有多少头面。 皇太极看着呆呆的哈日珠拉,更觉好玩了,“要不我送你个庄子,你在里面养几头牛几头羊,怎么样?” “真的可以?”哈日珠拉没听出皇太极是拿她打趣,反而很认真的琢磨了起来,“可是谁去养啊?如果养了牛羊,那再让我多种些菜吧,草原上的菜都不够吃,每到冬天我都馋得慌。” 皇太极喜欢吃肉,不喜欢那些素淡的蔬菜,但是新婚妻子提出的要求他还是可以答应的,他想了想,说道,“那便允了你吧,正好我有个庄子,还有温泉,到了冬天我带你去。” “真的?!”哈日珠拉惊喜的问道,恨不得跳到皇太极的身上去,想起那些软绵绵的羊、绿油油的菜和冒着热气的温泉,她就高兴的不得了。 两人就这样说说笑笑的到了成衣店,这家店也是赫图阿拉十分有名的,有身份的人都会到这里来做衣服。 平日里他们都会派人每个月去四贝勒府给贵人量尺寸做衣裳,有了什么好的料子也是会马上送到四贝勒府,可是没想到今日竟然把四贝勒给盼来了。 掌柜的显然认识皇太极,赶紧出来行了个大礼,把两人给迎进去。 “把你们新来的料子都拿出来。”皇太极坐在椅子上吩咐道,吩咐完了便转过头对哈日珠拉说,“喜欢什么就多买点,不用替我省钱。” 哈日珠拉被皇太极当众一说,脸刷的就红了,她愤愤的说道,“我才不帮你省钱呢!” 掌柜的见两人说起话来很是亲昵,心中对哈日珠拉的身份也有了猜测,毕竟最近赫图阿拉都在传四贝勒新娶的侧福晋是位大美人,很得他爱重,甚至不惜和林丹汗作对,把她抢了过来,想必就是这位了。 掌柜的态度更恭敬了,把从大明运来的料子一一拿了出来,给哈日珠拉细细的解说。 哈日珠拉看的眼花缭乱,最后还是由皇太极拍板决定了每种都做两件。 没有不喜欢新衣服的女人,所以哈日珠拉决定晚上好好的补偿皇太极,多陪他滚一次。 “八哥!八嫂!”还没出铺子,铺子里就又来人了,还是个熟悉的不得了的人。 多尔衮是早早的就派人在皇太极府外等着,只要看见哈日珠拉出门就来通报给他,他心里急得很,也没去考虑若是哈日珠拉不出府怎么办,这不,一有消息他就火烧屁股的赶过来了。 49、55 多尔衮穿了件枣红色的马褂, 带了顶瓜皮小帽,腰间带着精致的荷包, 脚上踏着羊皮靴,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店里的伙计赶紧把他给迎进来, 又上了杯好茶,这才退出去。 “八哥,八嫂。”多尔衮无措的摸了摸自己的帽子,有些尴尬的笑着。 “你怎么会来这儿?”皇太极皱着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严肃的说道,“你出来的事儿大妃知道吗?” 多尔衮讪讪的, 哪里想到皇太极才一个照面就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他见瞒不过皇太极,才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胡闹!”皇太极厉声说道,“要是让父汗知道了又是件官司, 走罢, 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哈赤很是宠爱自己的小儿子,按照旗人的风俗,家产都是由小儿子继承的,大儿子们算是已经分出去过了的人,只有小儿子才和父母是一家的。 虽然汗宫里的规矩和一般人家不大一样,但□□哈赤也难免更宠爱多尔衮和多铎些,平日里像是眼珠子般保护着。这没经过允许就从汗宫里跑出来, 要是让□□哈赤知道了,皇太极就是铁板钉钉的那个被迁怒的人。 “八哥!”多尔衮今年还不到12岁,哪里想得了那么多,他拉着皇太极的袖子,期期艾艾的说道,“我就问八嫂一点问题,问完我就走。” 皇太极甩了甩袖子,可惜多尔衮抓的牢牢的,一点放松的意思都没有,他无奈的点点头,“快问罢。” 哈日珠拉在一旁观察着唇红齿白的多尔衮,他虽然长着一双大大的桃花眼,却一点也不显得女气,反而因为年龄小,多出了一份可爱,怪不得哄得布木布泰死心塌地的。 皇太极和哈日珠拉两人都心知肚明多尔衮要问什么,于是皇太极答应了多尔衮之后便坐到了哈日珠拉身边,拿起茶杯,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来。 多尔衮见皇太极答应了,这才对哈日珠拉道歉道,“八嫂,今天真是对不住了,只是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想问你,所以…” “没关系,你问吧。”哈日珠拉眨着自己不输于多尔衮的大眼睛,纯良的说道。 多尔衮顿了顿,似乎在考虑要怎么措词才好,“是这样的,八嫂应该也知道我和布木布泰的事情,我,我就是想问问布木布泰她还好不好?” 多尔衮脸上带着担忧,一双薄唇抿的紧紧的,想快点听到哈日珠拉的答案,又害怕听到哈日珠拉的答案。 哈日珠拉在心里叹了口气,说起来多尔衮也还是个小孩子,虽然行事过于鲁莽,但至少他对布木布泰是真心的,“她很好,只要你别忘记你承诺的。” “不会忘,我一定不会忘!”多尔衮松了口气,他就怕布木布泰治安他走后又钻了牛角尖,“多谢八嫂了。” “没事。”哈日珠拉摇了摇头,张嘴想说些让多尔衮快点娶布木布泰的话,又觉得场合和地点都不对。 皇太极听着两人的话,心里也在琢磨着,可是他的表情却没有变化,等多尔衮问完,便道,“既然你已经问完了,现在就回去罢。” 皇太极站起来,对哈日珠拉说道,“我让侍卫们先把你送回府里去,待会我回来了再去找你。” “嗯,那我等着爷。”哈日珠拉今天已经很满足了,所以尽管被打断了行程,也不生气。 她上前理了理皇太极的领子,又左看看又看看的打量着皇太极,见衣着什么的都没有问题,才蹲下身子,行了个礼。 皇太极带着笑意,摸了摸了哈日珠拉的脑袋,这才携着多尔衮离开。 多尔衮羡慕的看着两人的互动,一时间又辛酸又向往,如果布木布泰也在的话,肯定她也会帮着自己打理衣着的。随即又想到即将要娶的大福晋,多尔衮不由的多了丝埋怨。 哈日珠拉回了自己的院子,换了身清爽的衣服,便让乌雅把院子里的人都给叫了进来。 哈日珠拉手里拿着一本册子,乌雅站在旁边唱名,而高娃则对着哈日珠拉一个一个介绍着这些丫鬟婆子们的情况。 对完名单之后,哈日珠拉放下册子,从左到右挨个瞧着自己院里的人。人不多,丫鬟两个,婆子两个,都规规矩矩的站在下面,垂着头等着哈日珠拉的训话。 哈日珠拉冷眼瞧着,丫鬟的长相都颇为清秀,婆子们则是牛高马大的,很有些唬人的味道。 “我这院子里的规矩不多,但有几条,你们得记清楚了。” “第一,除了贴身伺候我的丫鬟,谁也不许在没我允许的情况下进我的屋子。” “第二,你们无事不许出院子,若是要出去,一定得找个人陪着,也就是说,不管是去哪儿,不管是去干什么,都得两人一组,若是让我发现了有单独在院子外面行事的,不问缘由,先打十鞭子再说。” “第三,一旦有事要出去,必须得找高娃报备,回来的时候也得去找她,她会把你们一来一回的时间都给记上,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只认这白纸黑字上记的,不听你们狡辩。” 哈日珠拉继续的平静说道,“乌雅和高娃是我身边的一等丫鬟,我没在的时候,她们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 “你们领牌子交牌子就找高娃,她会安排你们每日里具体做些什么,若是哪里出了错,我就按牌子找人。” “至于你们两个。”哈日珠拉对着两个丫鬟说道,“就暂时负责屋子里的打扫吧,早膳过后来屋子里,高娃会告诉你们哪里要打扫,哪里不用。” “院子里的事情就你们俩负责。”哈日珠拉指了指那两个婆子,“特别是地上,不许有积水,不许有绊人的石块,那些花花草草也要看好了,若是不懂照看,就去请教花匠。” “若无其他情况,我每隔一日便要沐浴一次,你们把时间记准了,别到时候没有准备水。” 哈日珠拉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会,把从早到晚,从里到外的事情都给交代清楚了,这才挥挥手让众人下去。 乌雅伺候着哈日珠拉洗了个脸,“格格,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会不会都是探子啊?” 哈日珠拉的手指敲着桌面,“不知道,先看着吧,我才进府,也不好吵着要换丫鬟,不然四贝勒听了,还以为自己府里是龙潭虎穴呢。” 哈日珠拉对着自己想出的规矩还是很有信心的,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对了,你和高娃可得把她们盯紧了,特别是经常出院子的。” “高娃,你先去收买收买这几个人,分开来,可别被其他人发现了,只要她们中有一个没有异心,那其他的也成不了事。我就不信还有人有本事把我院子里所有的人都给收买了。” 哈日珠拉说完这些琐事之后,精神一放松便觉得累得慌,她打了个哈欠,就准备上床歇一会。 “格格,您先别睡。”高娃两颊有些红,颇有些为难的说道。 哈日珠拉闻言停住了脚步,“还有什么事吗?” 高娃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的瓶子,含糊其辞的说道,“大福晋交代了奴婢,格格大婚第二日,是一定要记得擦药的。” 哈日珠拉歪着头,不解的问道,“擦什么药,我没有地方受伤了啊。” 乌雅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给哈日珠拉解释清楚。 哈日珠拉听完之后也扭捏了起来,最后还是在高娃的坚持下洗了个澡,在那处涂抹上了瓶子里的药膏。 药膏清清凉凉的,很好的缓解了里面的干涩和疼痛,哈日珠拉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到困扰她半天的问题终于解决了,果然额吉是无所不能的! 哈日珠拉涂完药,便脱了外衣躺到了床上,想了想,还是吩咐道,“晚上让厨房多弄些贝勒爷喜欢吃的菜,再熬一个汤。” 哈日珠拉现在还不知道皇太极喜欢吃什么,只得从今天开始观察,而且她手里也没有人,连皇太极多久回府,回府了又去了哪里都无从得知,只有先管好自己的院子再徐徐图之了。 皇太极把多尔衮送回了汗宫,不出所料的被□□哈赤训斥了一顿,他也不生气,这样的事情遇到的多了,他早就不会去在意了,所以他仍然是那个关心阿玛、爱护手足的好儿子。 皇太极出了汗宫,刚好碰到了步履匆匆的大贝勒代善。他掩下自己的笑容,上前和代善寒暄了起来。 代善心不在焉的敷衍着,没说几句话,就急急忙忙的要告别,“八弟,今日我府里还有些事,我们改日再聚?” “那我就不打扰二哥了。”皇太极善解人意的说道。 “那二哥先告辞了。”代善整个人都像是魂不守舍的一样,听了皇太极的话,也没多说,下了马就走了。 皇太极摸着下巴,笑的古怪。 代善是□□哈赤的次子,也是曾经的皇长子诸英一母同胞的弟弟,更是四大贝勒之首。手握镶红、正红两旗,再加上他那执掌镶白旗的侄子,几个战功不凡的儿子,他可以算的上是四大贝勒里面势力最大的一个人。 可是,是人总有弱点的。皇太极眼里带笑,翻身上马,他还是快点回府看他的小妻子罢。 哈日珠拉没睡多久就起身了,坐在院子外面的石凳上等着皇太极回来,见天色已经不早了,不由有些着急。 “怎么站在外面?!”皇太极回府之后先去房里换了件衣裳,这才过来找哈日珠拉,没想到哈日珠拉竟在院子里等着他,心里又惊又喜,竟像是喝了一杯热酒一般。 “我想你了,要不是规矩不许,我就去四贝勒府门口等着你了!”哈日珠拉撅着嘴,见没外人在,直接上前挽住了皇太极。 皇太极没说话,但是表情却是很高兴的,他拉着哈日珠拉进了屋,“你身子弱,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可是我想早点见你啊!”哈日珠拉不满的说。 “以后我过来之前会派人来告诉你的,你别瞎等。”皇太极想了想,提出了个皆大欢喜的法子。 哈日珠拉没想到今日这一等还等出了这样一个结果来,高兴的伺候了皇太极用膳,两人又亲亲热热的到了床上,这一晚又是一番绮旎风光。 50、56 哈日珠拉趴在皇太极的胸口喘着气, 皇太极摸着她的头发,两人脸上都还留着激情过后的余韵。 “皇太极。”哈日珠拉的气息有些不稳, 酡红的脸上带着一丝平日里难以见到的妩媚,像是六月湖里盛开的荷花, 娇嫩羞涩的很。 “怎么了?”皇太极的声音有些低沉,他低垂着眼皮,懒散的躺在床上,像是某种吃饱后的猫科动物。 “你不困?”哈日珠拉把手撑在皇太极的胸口上,直起上半身,白花花的两团小乳就在皇太极眼前晃来晃去的,甚至他还能借着烛光分辨出上面红色的咬痕。 皇太极一手捏住了那晃的他心痒的软肉, 一个翻身又把哈日珠拉压倒在身下, “不困,难道你没吃饱?” “不是不是,已经很饱了。”哈日珠拉还是有些害羞,她夹着双腿, 感受到里面的湿润, 别过头去,支支吾吾的说道,“既然你不困,那咱们好好说会话吧。” “想说什么?”皇太极吻了吻哈日珠拉的额头,又躺回了原位,伸手把她搂进怀里。 他过去情、事过后总是闭上眼睛就睡觉了,根本没有和枕边的女人说过话, 但是此刻他发觉这种感觉似乎还不错。 皇太极放松了身子,闭上眼睛,听着哈日珠拉软糯的声音讲着今天她干的事情。 哈日珠拉早就想向皇太极炫耀一下今天的事了,只是之前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吃完饭就被皇太极拉着滚床单,根本没机会说,这下床单滚完了,她终于逮着机会了,不然明天她很快就会忘记的。 哈日珠拉絮絮叨叨的讲起了今天她怎么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下马威的,甚至还学着那会儿的语气把她想出来的那几条规矩念给皇太极听。 “我说的有气势吧?以后谁敢不听我的话,哼哼!”哈日珠拉黑亮的眸子像是在发着光,皇太极心里顿时一软,本来听管家说了今天下午的事,还以为哈日珠拉长大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孩子气。 皇太极刮了刮哈日珠拉的鼻头,微笑着说道,“她们若是敢违背你说的,就把她们通通赶出府去,这个惩罚还满意吗?” 哈日珠拉点点头,柔顺的青丝随着她的动作跑到了胸前,蜿蜒的盖住山峰上的红果,向着平滑的腹部下延伸着,像是一道弯弯曲曲的黑色河流,不知道要流到哪里去。 皇太极不经意间扫到哈日珠拉胸前的美景,不由的呼吸一滞,“躺好,不准乱动!” 皇太极想到哈日珠拉今日那里才上过药,也不好再折腾她,折腾坏了心疼的还是他,所以他一把把哈日珠拉摁进了怀里。 “哦。”哈日珠拉也察觉出不好,吐了吐小舌头,乖乖的窝进了皇太极的怀里,听着他规律的呼吸声,不一会儿上眼皮就开始和下眼皮打架。 皇太极宠溺的一笑,收紧了双臂,轻声说道,“快睡罢。” “嗯。”哈日珠拉迷迷糊糊的答了一声,双脚缠上皇太极的小腿,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哈日珠拉很早就起了身,她揉了揉眼睛,轻手轻脚的从床上下来,拿过一边挂着的外衣穿上,看了看屋外的天色,走到了门边,悄悄把乌雅给叫了起来。 等乌雅把热水拿进来,哈日珠拉才坐回床边,摇了摇皇太极,“爷,该起身了。” 皇太极一早就醒了,只是不愿睁眼而已,哈日珠拉一叫他,他便利落的起了身。 哈日珠拉先伺候着皇太极穿衣裳,衣裳是昨夜就准备好的,整整齐齐的挂在一边,一点褶皱都看不到。 按着昨日丫鬟做的,哈日珠拉一丝不苟的学着,只是难免手忙脚乱,特别是那滑不溜秋的扣子,怎么扣也扣不好。 皇太极好笑的看着一脸认真的哈日珠拉,突然觉得她这样低头的样子很美。 “终于扣好了。”哈日珠拉松了口气,又从一旁的盒子里拿出早就绣好的荷包,一左一右的给皇太极带上。 “爷,我帮你梳辫子吧?”哈日珠拉跃跃欲试的说道。 皇太极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的坐到了梳妆架前,双手放在大腿上,气定神闲的等着哈日珠拉的服侍。 他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青色的常服加马褂,腰上带着同色系的荷包,扣子没有扣错,衣领也整理的很好,除了比往常花了更多的时间之外,一切都没有出错。 而哈日珠拉正站在他的背后,拿着梳子慢慢的梳着他的头发,感觉到头皮的苏麻,皇太极舒了口气,只觉得一早起来心情就舒爽的很。 哈日珠拉编辫子可是好手,须臾,皇太极的头发就梳好了。 她把放在架子上的毛巾沾水拧干,等一旁的乌雅伺候完皇太极漱口,就拿起毛巾给他擦起脸来。 皇太极转过头来打量着哈日珠拉,她披散着青丝,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绸衣,脸上脂粉未施,看得出来她还没有打扮过,甚至没有梳洗,却一脸满足的伺候着他穿衣裳,伺候着他梳头发。 皇太极只觉心里酸酸涨涨的,那种温情与感动像是被酿成的美酒一般,在胸中发酵,发出一阵醇香。 “好了,让丫鬟们做吧。”皇太极握住哈日珠拉的手,不禁说道。 哈日珠拉不满的看了一眼皇太极,她倒是一点也没觉得委屈,为自己喜欢的人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她只会觉得又高兴又满足。 “等等,马上就好了。”哈日珠拉不理皇太极,给他擦完脸之后就开始往他脸上抹东西。 “这是什么?”皇太极抓住了哈日珠拉,惊讶的问道,“你不会是想给我抹胭脂吧?” “这可不是胭脂。”哈日珠拉从手里的瓶子里倒出一些乳膏,放到皇太极的鼻下给他闻,“这是我自己做的,里面有蜂蜜、有蛋清、还有杏仁,马上就要入冬了,外面风大的很,我听人说,若不在脸上擦一层东西的话,皮肤会裂掉的。” 皇太极犹豫了看了一眼哈日珠拉手指尖上那一团白色的乳膏,闻着是没有其他味道,但是… “爷,您就听我一次吧,就一次!”哈日珠拉摇了摇自己的手指,“要是您觉得不舒服,以后我就不给你抹了。” 哈日珠拉小心翼翼的和皇太极打着商量,草原上的寒风凛冽的很,甚至还出现过有人因为吹了风,脸皮变得僵硬不能动。 哈日珠拉见皇太极脸上总是红的很,摸起来也糙糙的,害怕他哪天脸也瘫掉了,才做了这个没有味道的乳膏给他擦。 皇太极见哈日珠拉一脸恳切,还是犹豫着答应了,毕竟他以往一到冬天脸上就会不舒服,可是大老爷们也没人注意这个,总不能学着女人涂脂抹粉吧,希望哈日珠拉做的这个真能有效。 “少抹点。”皇太极闭上眼睛,不停的安慰自己,擦一点也没关系,反正没有人会知道的。 哈日珠拉得了令,欢欢喜喜的给皇太极涂了一脸,“爷以后若是用的好,我就经常给您做!” 皇太极感觉哈日珠拉柔嫩的手指擦过他的脸颊,继而脸上多了些细腻的触感,粘粘的,但又不是特别难受。 “好了,擦也擦完了,用早膳罢。”皇太极想去摸摸自己的脸,但还是忍住了,这样的动作做起来太女气,想想就打颤。 “嗯。”哈日珠拉早就让乌雅把早膳准备好了,做的都是皇太极喜欢的菜色。 “府里的厨子有会做蒙古菜的,你以后若是想吃了,就叫他们专门给你做。” 皇太极吃着碗里的东西,想起哈日珠拉或许吃不惯后金的食物,随即说道。 不过,说起来这个厨子还是哲哲问他要的,皇太极皱了皱眉,“罢了,我让人重新给你找个,现在这个就先别用。” 哈日珠拉哪里知道皇太极的心思,她点了点头,“多谢爷。” 皇太极笑了笑,两人继续安静的用着早膳。 “爷,您今天多久回府啊?”哈日珠拉站起身来,把皇太极一路送到院子门口。 皇太极转过身来又摸了摸哈日珠拉的脑袋,他发现自己最近好像特别喜欢做这个动作,“我也不知道,不过你别再外面等了。” “待会我让李大夫过来给你把把脉,你身子弱,还是得早早的开始调养才好,而且你那夜里不能视物的毛病也得好好治一治。” 皇太极嘱咐了哈日珠拉几句,又见她只披了一件披风就出了门,这秋天的早晨还是特别冷的,“快进去,外面冷的很,我先走了,别再送了。” 哈日珠拉躬身行了个礼,本来打算目送皇太极的,可是想到他的话,还是转身回了屋里。 乌雅在哈日珠拉身后走着,不由在心里叹道,这嫁了人果真不一样了,就像是一夜从小孩子变成了大人一般,在草原上的时候,格格哪里会操心这些东西。 可是她又不禁担心,这格格对四贝勒也太好了些,若是以后四贝勒负了格格可怎么办。 乌雅暗暗长了个心眼,决定找个机会劝劝哈日珠拉才好。 李大夫听了府里管家的话,立马就来了哈日珠拉的院子,先是观察了好一会哈日珠拉的脸色,才细细的诊起脉来。 “大夫,我家格格身子还好吧?”李大夫把完脉,乌雅赶紧问道。 李大夫沉吟了一会,才把哈日珠拉的身体状况详细的讲了出来。还是那些老毛病,胎里带来的弱,若是真想身子强健,光吃药也是不行的,至少每日里得走一走,动一动,不能总待在屋子里。 至于夜里不能视物,更是不好医,他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不过多用些药膳还是有作用的,虽然不能根治,好歹也能缓解。 哈日珠拉自己在草原上也看过几个大夫,只是医术都没有李大夫高明,这下听了李大夫的话,心里也升起一股希望来,“那就麻烦李大夫了。” 李大夫把药膳的单子和药方都写了一份,又把不能吃的东西,不能用的东西也都写在了纸上,乌雅感激的不行,手里拿着几张纸,不住的向着李大夫道谢。 李大夫一时竟有些受宠若惊,他也医过不少达官贵人了,像乌雅这样热情的还是第一次见。他心里对乌雅有了好感,做起事来就更是认真了,一回去就抓了药给哈日珠拉送来。 51、57 等李大夫走后, 哈日珠拉便让乌雅把药方和膳食单子放在梳妆架上的匣子里,“这些东西都是要收好的, 把这几张纸叠在一起放在里面,在背后写上时间吧。” “格格, 为什么要写时间啊?”乌雅依言把单子叠了起来,“还有,这药膳是从明日开始吃起?” 哈日珠拉走到乌雅身旁,从腰上的荷包里拿出一把精致的小钥匙,对着匣子外面的铜锁一【插,一拧,锁就打开了。 “这入口的东西当然得多在意些, 不写时间我哪里记得住这是多久的单子。”哈日珠拉把匣子递给乌雅, “反正也不麻烦,仔细点好。” “药膳的事情先缓缓吧,这厨房的事情咱们还不清楚,若是让人钻了空子就不好了。” 哈日珠拉看乌雅把东西放好, 便又说道, “你去把嫁妆单子拿来给我,再叫上高娃,咱们一起去库房清点清点嫁妆。” 哈日珠拉只是大概知道额吉和阿爸给了她很多嫁妆,至于有多少,有哪些,她都不清楚了,而这些东西, 如无意外,都是会传给她的儿子或者女儿的。 库房在院子西侧,门外有整整两个铜制的大锁,比哈日珠拉匣子上那锁复杂的多。窗子也封的严严实实的,若是没有钥匙,还真进不了这屋,不过就算有钥匙,也不可能在丫鬟婆子的眼睛底下跑进来偷东西。 皇太极一早就把钥匙给了哈日珠拉,哈日珠拉现在也算身家丰厚了,单看她一连窜的钥匙就知道了。 乌雅推开门,里面很是干净,东西都整整齐齐的分类摆在一边,有银票,有金子,有药材,有头面首饰,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哈日珠拉拿着手里的单子一样一样的清点着。 “阿爸还送了马来?”哈日珠拉点完了具体的东西,一样没少,看来皇太极手下的人做事还是很仔细的,只是,她怎么不知道科尔沁竟然还送了马匹过来。 “有三百匹呢!”乌雅凑上前来看到,“这么多马啊?!” 这年头马是战略物资,一打起仗来,马多不多,够不够壮就很重要了。科尔沁的马匹养的很是彪悍,一匹比一匹俊,但数量不多,却一下子给了她三百匹。 “奴婢想,应该是首领疼爱格格的缘故吧。” 高娃出声道,若是由哈日珠拉把这些马匹给皇太极,皇太极就算再不喜欢哈日珠拉也会在短时间内护着她的。赛桑表现出了他对哈日珠拉的重视,也是在告诉皇太极,不能亏待他的女儿。 高娃想得到的哈日珠拉当然也想到了,她眼里湿湿的,心里也酸酸的,像是吃了梅子一样,那股酸气直冲脑袋,让她怎么忍也忍不住那汹涌的泪意。 “格格。”乌雅其实也很想念科尔沁,所以很能明白哈日珠拉此刻的感受,只是却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安慰她才好。 “没事。”哈日珠拉强笑着擦了擦眼睛,一个人嫁来这么远的地方,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是再多的惶恐再多的忐忑她也只能自己担着。 父母已经为她操了很多心,阿爸给了她这么丰厚的嫁妆,她都能够想象,为了争取这份嫁妆,阿爸是怎么和科尔沁其他首领们周旋的。 她从小就爱生病,每次也是额吉在身边哄着劝着,有时夜里发病,也是额吉从帐子里赶过来,就连衣服都只是匆匆披了一件。 她调皮的很,吴克善却从来没有怪过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是第一个想到她。 还有布木布泰,虽然嘴巴坏的要命,但是却总是能注意到她是不是咳嗽了,是不是着凉了。 哈日珠拉越擦眼睛却越红,最后竟变得像兔子眼睛一样。 哈日珠拉不愿意让别人看见她哭,所以急急忙忙的回了屋,脱了衣裳就趴在床上不起来了,连帐子都放了下来,乌雅从外面只能看到哈日珠拉的一个轮廓而已。 哈日珠拉才躺下不久,管家就到了院子里,见哈日珠拉在睡也不敢打扰,只是把明日进宫的事情给乌雅说了声,便回去了。 “格格,刚刚管家来了,说是大妃明日让您进宫呢!”乌雅知道哈日珠拉肯定正竖着耳朵听管家的动静呢,所以一回来就说道。 “明天就进宫啊?!”哈日珠拉从床上坐了起来,也顾不得难过了,她捏着被子,咬着嘴唇,“管家还有说什么吗?” “管家说了,明日卯时就得起,然后去和大福晋汇合,一同进宫,对了,还有其他两位侧福晋。” 乌雅刚说完便皱着眉头道,“那肯定没有时间用膳了,我待会去叫厨房多给格格做些点心,明早可以在马车上用。” “还是你细心!”哈日珠拉夸道,有其他人一同去她也就没那么紧张了,“对了,还夸你细心呢,以后可不许再叫我格格了,让别人听见就不好了。” 乌雅也反应过来了,她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我以后都称格格‘主子’?” “嗯嗯,就叫主子吧!”哈日珠拉重重的点了下头,把被子掀开,撩开帐子,“先把明日要穿的衣服准备好吧,还有要带什么头面,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要忌讳的地方。” “不如去问问大福晋吧?”乌雅提议道,“而且明日是和大福晋一起进宫,有她看顾着主子也好。” “你说的对!”哈日珠拉穿上鞋子,又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那还得先给大福晋备上一份礼物才行。” “现在真是两眼一抹黑,就连大福晋喜欢什么都不知道。”哈日珠拉叹了口气,只好让乌雅准备上最普通的草原特产。 大福晋这会没有出门,正坐在房里交待院子里的事情,听闻哈日珠拉来了,她也只是挑了挑眉。 “哈日珠拉给大福晋请安。”哈日珠拉蹲下身子行了个礼。 “起来吧。”大福晋不敢托大,赶紧扶起哈日珠拉,“妹妹来我这里是?” 这会后金的女人间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彼此之间更像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哈日珠拉虽然说只是侧福晋,但后金却是一夫多妻制,所以她也算是皇太极的妻子。 再加上她很受宠,又有个那么厉害的姑姑,大福晋乌拉那拉氏不得不谨慎对待。何况乌拉那拉在哲哲手里吃过太多亏了,一时也把不稳这个侄女比起哲哲,是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哈日珠拉坐到一边和乌拉那拉寒暄起来,礼物也被大福晋身边的丫鬟收下了。说了好一会儿话,哈日珠拉才转到正题上。 “其实我今天过来找大福晋,实在是有个不情之请。”哈日珠拉平日里和王夫子、陈婉说惯了话,所以不知不觉中,说起话来也带了点斯文。 “妹妹有什么事?”乌拉那拉觉得和哈日珠拉聊天还是很舒服的,至少比其他女人好多了,她也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姑娘,很不喜欢那些有些粗俗气的女人。可惜的是,皇太极院子里的八旗女子们有不少都是她讨厌的类型。 “刚刚管家告诉我明日要进宫,我实在有些忐忑,所以才会过来找大福晋。”哈日珠拉低着头有些害羞的说道。 “原来是这个!”乌拉那拉恍然大悟道,“你才进府所以不知道,大妃人很随和,经常召见各家福晋们进宫里说话,以后你就习惯了。” 哈日珠拉听了乌拉那拉的话,悬着的心也放了一点,“那不知道宫里有没有什么忌讳的东西,我很怕明日不小心冲撞了贵人。” 乌拉那拉理解的看了一眼哈日珠拉,随即讲起来明日要注意的地方,没想到这一讲就讲到了皇太极回府。 皇太极今日出门总觉得脸上怪怪的,但是抛开心里的怪异感,擦了哈日珠拉做的那个乳膏,皮肤是舒服多了。 “爷,您今日看起来不大一样。”布赫犹豫了很久,才在回府的路上对皇太极说道。 “哪里不一样?”皇太极停下步子,有些不悦的问道。 布赫见皇太极的态度不对,也有些迟疑,结结巴巴的说道,“奴才总觉得爷的脸好像没那么红了。” 布赫低着头,拳头捏的紧紧的,他本来想拍马屁的,没想到拍到马腿上了,真是后悔死了。 “是吗?”皇太极本来还有些阴霾的脸色顿时转晴了,“罢了,爷也没怪你。” “谢谢爷!”布赫在皇太极转过身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果然他不该听别人的,拍什么马屁嘛,没有这项特长就别东施效颦,爷肯定看重的就是他的忠厚,他干嘛要学别人。 等皇太极回了府,才听管家说哈日珠拉竟然在乌拉那拉氏那里,他抿了抿唇,还是向着乌拉那拉氏的院子里走去。 “给爷请安。”哈日珠拉和乌拉那拉聊得正开心,乍一见皇太极回来了,都赶紧起身向着皇太极行李。 皇太极虚扶起了哈日珠拉,没有放过一旁乌拉那拉有些僵硬的表情。 “你们两个聊什么呢?”皇太极接过乌拉那拉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问道。 哈日珠拉看了一眼乌拉那拉,见她不说话才俏皮的说道,“是这样的,大妃明日召见我们,我有些紧张,害怕出错冲撞了贵人,所以才到大福晋这里取经来了。” “你倒是机灵!”皇太极无奈的摇了摇头,又转向乌拉那拉说道,“她性子急躁又是被娇惯大了,明天你多看着点她。” 乌拉那拉心知皇太极虽然话里说着哈日珠拉的性子不好,但是心里却喜欢的紧,“爷就放心吧,再说大妃一向宽和,即便妹妹做了什么也不会怪罪的。” 皇太极没说话,又喝了口茶,便站起身来,“哈日珠拉跟我回去罢。” “是。”哈日珠拉总觉得自己已经变成皇太极的小尾巴了。 “恭送爷。”乌拉那拉表情自然的送走了皇太极和哈日珠拉,一点也看不出沮丧的样子。 “主子,您刚刚怎么又?”乌拉那拉的丫鬟有些不解的问道。 乌拉那拉把皇太极刚刚喝过的茶杯扫在地上,冷笑了一声,“他不给我面子,我自然也不会给他面子,要不是为了豪格,我才不会忍他!” 乌拉那拉曾经也是和皇太极有过一段好日子的,但是自从哲哲来了以后就不一样了,她是斗不过哲哲,甚至连怎么输的都不知道,可是她也是八旗贵女,容不得皇太极把她的自尊放在地上踩。 若不是她还有孩子,她才不会对着皇太极唯唯诺诺的,只是偶尔膈应一下他也是可以的,谁让他总是膈应她呢! 丫鬟在心里为乌拉那拉不值,但是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捡起地上的碎片。 哈日珠拉一路小跑的跟着皇太极,心里很不是滋味,刚刚皇太极和乌拉那拉的互动她也看在眼里,若说皇太极不在乎乌拉那拉她第一个不相信。 皇太极则是被乌拉那拉那种态度给气狠了,他是个正常的男人,虽然不喜欢乌拉那拉,但也受不了她那种有事就唯唯诺诺,没事就当他是空气的态度。 走了好久,皇太极才发现他步子迈的太快,竟然把哈日珠拉甩下一大截。回过身看她那一副又急又委屈的样子,心情也好了起来。 52、58 “怎么了, 还不快跟上来?”皇太极觉得自己刚刚的气来的有些莫名其妙,现在脸上不由有些挂不住, 但是看哈日珠拉喘气的样子,又莫名愧疚了起来。 哈日珠拉撅着嘴, 刚踏出一步就觉得脚上一疼,然后身子一晃屁股就落地了。 “怎么了?!”皇太极见哈日珠拉摔了一个屁股蹲,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他还没见过女人走路都能摔跤的。 皇太极长腿一迈就走过去扶起了哈日珠拉,哈日珠拉很想揉一揉自己的屁股,但又觉得场合不对,只得忍着。 “我还没见过府里的女人摔跤呢, 你是第一个。”皇太极搂着哈日珠拉的腰, 哭笑不得的说道。 哈日珠拉窘的不行,她现在不止屁股疼,连脚也疼得很,再加上又被皇太极看到了她出丑的样子, 更不想理皇太极了, 脑袋一转,只留给皇太极了一个后脑勺。 皇太极没办法,只好一把横抱起哈日珠拉,“不会穿这么高的鞋就别穿,脚扭到了吗?” 哈日珠拉把头埋进皇太极的怀里不说话,手却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她又不想摔倒的,这花盆底也太高了, 虽然学了两个月,可是走起路还是磕磕绊绊的。 “我又没笑话你。”皇太极见状也知道哈日珠拉这是羞了,他叹了口气道,“若是脚踝扭伤了就不好了,疼不疼?” “疼。”哈日珠拉闷闷的说,“不止脚疼,屁股也疼。” 哈日珠拉的声音可怜兮兮的,还带着点哭音,一下子就让皇太极心软了。他大步流星的走向哈日珠拉的院子,顺带着让管家去请了李大夫。 “乖,不哭了。”皇太极把哈日珠拉放到床上,感觉到衣襟上的湿润,不由安慰道。 “咳咳、其实我还是见过许多人摔跤的。”皇太极也不知道具体要怎么说才好,只好加上这么一句。 哈日珠拉瞪了皇太极一眼,更觉得没法见人了。她把被子从床里拉出来,直接盖在头上,屁股一拱就缩成了一个茧的形状。 要是一般的女人,皇太极肯定甩手就走,无奈这个撒着娇的却是他心头的那个人,只得继续劝道,“我绝对不笑话你,快出来,别闷坏了。” 哈日珠拉慢吞吞的掀开了一个缝,“真的,那你保证以后也不准拿这件事来笑话我。” “我保证。”皇太极的手放在被子上,看哈日珠拉表情松动了,一个使劲就把被子掀开了。 哈日珠拉脸红红的,很不好意思的看着皇太极,连手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才好,半天她才支支吾吾的说道,“刚刚是意外,我平日里走的很好的,绝对是步步生风!” “好好,你步步生风。”皇太极附和道,转而脱下了哈日珠拉的鞋袜,看着有些肿胀的脚踝,眉心也皱了起来。 “怎么这么容易就肿了啊?”哈日珠拉也瞟了一眼,嘟着嘴说道。 “待会让李大夫给你看看,若是严重明日就不入宫了。”皇太极试着给哈日珠拉揉了揉,他们打战的时候这种事情太多了,但是那会都觉得是小事,可一放在娇滴滴的姑娘身上,就觉得是大事了。 “这怎么行?”哈日珠拉也顾不得脚上的疼了,想也没想就反对道,大妃或许已经对她不满了,若是她明日再不入宫,大妃肯定对她就更有芥蒂了。 “我觉得也不是很严重,大不了明天我就穿靴子去。”哈日珠拉提议道,虽然旗装配蒙古靴有点不伦不类的。 皇太极没说话,继续给哈日珠拉揉着,又红又肿的脚踝在他看来真的碍眼极了。 李大夫刚刚忙完,正打算喝口茶歇一会,没想到管家就来了。一听管家的意思,李大夫也只好放下茶盏,急急忙忙的带上药箱就往府里赶去,还好离得不远,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李大夫,侧福晋这脚?”皇太极见李大夫的神情有些凝重,不由得出声问道。 “回贝勒爷的话,侧福晋这是扭了脚,具体的奴才也不知道,还请贝勒爷摸了摸,看看这骨头有没有错位。”李大夫也只敢瞅了瞅,并不敢凑近了看,更别说摸上一摸了,所以他也搞不清情况,只得让皇太极自己看。 皇太极刚刚给哈日珠拉揉脚时就知道这关节没有错位,否则也不会这么淡定了,他把被子拉起来盖住哈日珠拉的脚,“没有错位,只是这又红又肿的,不知道多久才能好?” “贝勒爷放心,冷敷上几日即可,只是侧福晋这几日最后都不要下地,养上一个月便能痊愈了。”李大夫松了口气,没有错位就好,不然四贝勒生起气来,他也得遭殃。 哈日珠拉一听就急了,“真不能下地吗?” 李大夫摇摇头,又开了一个药方交给皇太极,“侧福晋最好现在就拿冰水来冷敷一下肿胀的地方,这是一些活血化瘀的药,熬好了之后捣碎外敷即可。” 皇太极谢过李大夫之后就让人去冰库里拿了些冰,弄碎了用纱袋装着,放在哈日珠拉的脚踝处,“忍忍,有点凉。” 哈日珠拉被冰的打了个哆嗦,干脆拉倚在皇太极身边,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感觉到皇太极身子的热气,总算觉得好了些。 这会皇太极一手托着她的脚丫子,一手给她的脚踝冷敷着,认真的垂着头,像是在看顾着什么重要的宝贝一样,哈日珠拉只能看到他长长的眼睫毛和直挺的鼻梁。 “爷,不如让乌雅来吧?”皇太极的手掌心暖暖的,哈日珠拉却只觉得自己的脚心快要燃了起来一样,这温温的热度仿佛从下到上的传遍了她的全身,让她羞得连脚趾头都蜷了起来。 “我来。”皇太极言简意赅的说道,哈日珠拉小巧的脚趾甲上不知道擦了什么,看起来盈盈润润的,像是一颗颗粉色的透明贝壳。 皇太极只觉得这只脚又可爱又可怜,怎么会嫌弃。他动作轻柔的把纱袋靠近哈日珠拉的脚踝,缓缓的在上面移动着,让更多的地方接触到冰块。 过了许久,久到哈日珠拉都快趴在皇太极的身上睡着了,皇太极才把纱袋拿开,床单上也被融化的冰块水给淋湿了。 “哎呀!床怎么湿了?”哈日珠拉问完这个问题才知道她又犯傻了。 皇太极摇摇头,把手里的纱袋交给乌雅,“今晚你去我那儿睡罢,这床单湿了,有潮气。” 哈日珠拉巴不得能去皇太极的屋子里看一看,哪里会拒绝,所以明知道换一床床单就好了,仍是高兴的点点头。 “爷,您真好。”想到皇太极刚刚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哈日珠拉之前那些郁卒的情绪早就跑光光了。 “马屁精!”皇太极接过乌雅递来的毛巾,把哈日珠拉脚上的水珠给擦干净,这才帮她穿上鞋袜。 “李大夫说了,你这得养上一个月,明日就别进宫了,我会派人去给大妃说明原因的。”皇太极抱起哈日珠拉,吩咐了下人几句,便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一路上许多下人都看到了这一奇景,他们还没见过四贝勒宝贝一个女人宝贝成这样的,虽然低着头躬身行礼,但是都在心里琢磨着以后要怎么做才能讨得这位新侧福晋的欢心。 “爷,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许是下人们的眼光太过热烈,就连哈日珠拉也觉出不对来,皇太极这么一抱,不就把她放在烽火浪尖上了吗? “什么不好?”皇太极身子好,抱起哈日珠拉来也是轻松的很,走了这么远也不见累。 “我总觉得有些招摇。”哈日珠拉左看看又看看,像是一只在探路的小老鼠一样,就怕前面有只猫把她给逮住了。 皇太极被哈日珠拉的样子给逗笑了,他大笑着说道,“你啊!不让我抱难道还让别的男人抱?” 哈日珠拉赶紧摇摇头,这个罪名她可担不起,她见周围没人了,才小声的说道,“我只想让你抱。” 说完就把头给缩了回去,不让皇太极看见她的脸。 皇太极宠溺的笑了笑,把刚刚的话当做了哈日珠拉的表白,后院里还没有女人这么直白的说过喜欢他,哈日珠拉全身上下都让他觉得新鲜的很。 皇太极住在正院,比哈日珠拉见过的院子都大些,五间摆开的正房前左右各种了一棵大树,遮住了院前的阳光,看起来很是阴凉。 只是一入冬的话想必会冷的很,即便是现在,哈日珠拉看着也觉得有些阴森。 东厢房是皇太极的书房,西厢房则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或许是皇太极接待客人的地方? 哈日珠拉在心里胡乱猜测着,眼睛也一直乱瞟,这可是皇太极住的地方,稀罕着呢! 皇太极自然也察觉到了哈日珠拉的动作,只是他也没搞明白怎么就一个冲动就让哈日珠拉住进了他的房间,那张床上至今还没睡过女人呢。 皇太极有个习惯,若是宠幸哪个女人便会去那个女人的屋里,就算不愿意走,也不会在自己的床上和女人干那种事,都是送到西厢房里去的,所以这回着实奇怪了些。 皇太极门外的小厮见他回来了,赶紧打开门撩起帘子。屋里很是整洁,东西外间都是沿窗炕,炕边的八宝格上摆着像是鼻烟壶之类的小东西。 皇太极休息的地方是在东暗间里,一张紫檀木的大床,床前一边各摆着一个高高的灯架,帐子被撩起来挂在左右两边的银钩上,床上放着一床雨过天青色的被子。 “爷,您屋子里真简洁。”哈日珠拉坐在床上,好奇的摸着手下的床单,滑滑的,用料比她见过的都好。 皇太极坐到了哈日珠拉的旁边,摸了摸她的脑袋,“大老爷们住的房间若是和你们的一样,那才叫奇怪了。” 哈日珠拉赞同的点点头,问道,“那明天还是您把我给抱回去?” 皇太极想了想回答道,“到时候再说罢,明日你先在我这里住着。” 哈日珠拉和皇太极两人高兴的在一起说着话,可另外的女人们就不高兴了。 大福晋挥挥手让那个来报信的奴才退下,对着身边的丫鬟说道,“这位侧福晋也不知是存心的还是无意的,若是无意的也就罢了,只能说她运气不好,若是有心的,难不成她还狂妄的想给大妃一个下马威?” 大福晋想起曾经大妃对她说过的话,也不由的怀疑起来。 “奴婢看这位侧福晋不是个蠢的,应该是不小心吧?”丫鬟说道。 “嗯,只是没想到爷竟然让她住进了正院里。”大福晋轻笑道,“看来这姑侄俩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且看明天大妃怎么说吧。” 第二天哈日珠拉没有进宫,大妃听了皇太极派人来说的理由之后,只是冷笑了几声,对着哈日珠拉的印象又坏了些。 “额娘,您不喜欢哈日珠拉?”多铎不知从哪里听到的哈日珠拉今天要进宫来,所以一早就腻在了大妃身边,也看到了她的冷笑,忍不住问道。 “怎么这么说?”大妃换上了和蔼的笑容,“我记得当年我还见过她呢,是个水灵灵的孩子。” “是嘛?”多铎也没深究,想到今天看不到哈日珠拉了,心情也有些沮丧。 大妃察觉出了多铎的不对劲,面上也没显,只是想着过后要让人去查一查才好,上次的科尔沁之旅,看来出问题的不止是她的二儿子,还有她的小儿子。 53、59 哈日珠拉这一将养便是足足将养了一个月, 她本以为皇太极第二天就会把她移回她自己的院子,皇太极却出乎意料的默许了她的存在, 每日都和她一起待在正院里。 皇太极平日里也忙得很,每次到掌灯时分才回府, 回来之后也会在书房待上许久,直到要歇息了才会回屋。 哈日珠拉则每日困在床上,也没法下床,只得让皇太极给她找了好些书,没事做的时候就看看书,绣绣花,倒是真把她养胖了一点。 两人就像普通的夫妻一般, 哈日珠拉几乎都快要忘掉皇太极是个有着许多女人的贝勒爷了。 这一日, 哈日珠拉自觉脚踝已经痊愈了,便穿着靴子下了床,站到院子外面去等皇太极。 入冬了的赫图阿拉天黑的特别早,不过申时左右就已经看不见太阳了。凌厉的寒风呼呼的吹着院子里的大树, 树叶发出飒飒的声响, 天边飘来一两缕乌云,带着沉重的色彩,像是宣告着马上到来的疾风骤雨。 “快去拿两把伞给我。”哈日珠拉披着一件大氅,暖和又柔软的皮毛挡住了刮到她身上的寒风。 乌雅急忙进屋拿了两把伞,她这些日子也只有白天才能在哈日珠拉身边伺候,而且总是跟着皇太极院子里的奴才,像是她会做什么坏事似的。 “格格, 看是要下雨了,您这是要出去吗?”乌雅手里拿着伞问道。 “我怕贝勒爷没拿伞。”哈日珠拉担心的望了望天边,乌云已经越来越近了,“小三子,你去把贝勒爷平日穿的大氅拿出来。” “!毙u邮腔侍Ω罩槔藕虻奶啵雌鹄匆簿褪辶甑难樱榈暮堋 哈日珠拉带着乌雅和小三子在二门处等着,奴才们早已经在走廊上挂满了灯笼,暗暗的灯光照亮了整个院子。 哈日珠拉坐在廊边的横椅上,时不时焦急的往垂花门外看去,远处已经传来轰隆隆的雷声,甚至还能看到那划破天际的亮蓝色闪电。 雨也开始下了起来,哗啦啦的打在地上,哈日珠拉的眼前几乎成了一片细雨做成了的帘子。 “爷回来啦。”小三子眼神最好,最早发现了垂花门外的人。 哈日珠拉赶紧站起身来,她一手打着伞,一手拿着灯笼,拒绝了乌雅的服侍,快步向着门口走去。 “爷!”哈日珠拉惊喜的喊道,然后福了福身,走到皇太极身边。 皇太极显然比哈日珠拉更惊喜,暖暖的灯光中,佳人撑着伞,在雨幕中渐渐向他走进,像是要直直的走进他的心里一样。 “这样的天气,你怎么出来了?”皇太极搂过哈日珠拉,接过她手里的伞,责怪的说道。 “我想爷了,害怕爷没带伞。”哈日珠拉低着头,脸颊上带着浅浅的红晕。 “傻姑娘。”皇太极目光柔和的看着哈日珠拉,“你的腿才好,要是又摔了怎么办?” 哈日珠拉摇摇头,“腿上的伤早就好了,只是爷一直心疼我,才总不让我下地。” 皇太极听了哈日珠拉的话后心中一动,没想到这小丫头还知道他的好意,“既然知道爷心疼你,就被总是做让爷担心的事情。” 哈日珠拉微微一笑,像是漫天风雨都离两人远去了一般,“我可没那么不知好歹,这不是担心爷吗?” 皇太极没再说话,只是搂着哈日珠拉的手臂更加用力了些。 两人回了院子里,又好好的洗漱了一番,换下湿掉的衣裳,又各自喝了杯姜汤。 皇太极放下碗,想了想还是对着哈日珠拉说道,“大妃后日想让你入宫,我想着你的脚还没好,原想着拒绝她,但现下你已经能走了,便后日进宫去吧。” 哈日珠拉点点头,这件事情确实宜早不宜迟,大妃已经是第二次开口了,若是再不去,就真的是不给大妃脸面了。 “那是我一个人还是和大福晋她们一起啊?”哈日珠拉有些忐忑的问道。 “这次大妃只召见了你一个人。”皇太极眉心微蹙,虽然他有些担心,但是这并不能成为哈日珠拉不进宫的理由,“你只要守着规矩,其余的事情不用担心。” 两人又说了会儿其他的话,皇太极便揽着哈日珠拉歇息了。 到了进宫的日子,哈日珠拉早早的就起了身,皇太极侧躺在床上,颇有兴趣的看着哈日珠拉梳妆打扮。 她正画着眉,手里拿着一根黛笔,细细的描着,那如远山般秀丽舒畅的眉在她的手下变得更为精致。一头乌黑的长发撒落在肩上,像是蜿蜒着的情丝,一缕一缕的绕住了皇太极的心。 他干脆披了件外衣走到了哈日珠拉身后,按住她的肩膀,低声的说道,“兰儿真美。” “兰儿?”哈日珠拉放下眉笔,“为什么要叫我兰儿?” 皇太极轻笑道,“以后我就叫你兰儿了,海兰珠,这是我给你取的名字,只有我能叫。” 哈日珠拉低下头,这个名字莫名的让她脸上发烫,最珍贵的宝玉,她是他的珍宝吗? 皇太极挑起哈日珠拉的下巴,轻轻的吻上了她的唇,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人毫不怀疑他是喜欢着她的。 哈日珠拉捧着自己的脸,嗔怪的看了一眼旁边坐着喝茶的皇太极,被乌雅看到了他们两人刚刚的样子,真是羞死了。 乌雅眼里带着笑,仔细的梳着哈日珠拉的头发,精致又简单的小两把头不一会儿就梳好了。 哈日珠拉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小两把头的右边带着几支梅花簪,簪子还是皇太极送给她的,左边则带着一颗绢花,下面垂着细细的粉色流苏,中间是一个镶嵌着绿松石的银质的结子。 哈日珠拉很满意这样的打扮,不张扬却也不会过于朴素。 “走罢。”皇太极站起来,“我送你入宫。” 四贝勒府离汗宫有好一些距离,为了陪哈日珠拉,皇太极并没有选择骑马,而是和她一同坐在马车上。 “别紧张。”皇太极握住哈日珠拉的手,温和的说道。 哈日珠拉确实有点害怕,上次驳了大妃的面子,她真的有些担心大妃会对她印象不好。 “爷,我没事。”哈日珠拉笑了笑,她虽然害怕,但细细一想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大妃也不会对她做什么,最多不过是刁难刁难而已。 若是原来她倒是觉得没什么的,只是被皇太极宠着宠着就变娇气了,这种变化让她有些心惊。 “不过都怪爷!”哈日珠拉想到什么便说什么,“都是你把我给宠坏了!” “不知好歹的丫头!”皇太极无奈的说道,“我宠我的关你什么事,只要兰儿不恃宠生娇,我再多宠些也无妨。” 哈日珠拉刚刚也不过是矫情了一下而已,她怎么会不喜欢皇太极宠她呢,不过皇太极的话也给了她一个警示,看来皇太极并不喜欢恃宠生娇的人。 皇太极把哈日珠拉送进汗宫便自行去了,后面是□□哈赤的女人们住的地方,他着实不适合进去。 “侧福晋这边请,大妃早就等着了呢。”说话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看起来十分精神,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也是一丝不苟,脸上带着笑,很是和蔼的样子。 “谢谢姑姑了。”哈日珠拉也不敢拿大,迈着碎步跟在那位姑姑后头。 “哈日珠拉给大妃请安。”哈日珠拉走进了内室,果然看到了坐在上首的贵妇人,她不敢细看,赶紧垂着头请安。 大妃没有说话,反而居高临下的观察着哈日珠拉,长得确实很好看,五官柔和,气质也上佳,怪不得她那个傻儿子会喜欢上。 “起来罢,赐座。”大妃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娇媚,像是在人耳边婉婉的呢喃一样。 “谢大妃。”哈日珠拉恭敬的坐到椅子上,也不敢抬头,心里却是痒的很,恨不得现在就好好看一看有这样声音的人到底长成什么样子。 “抬起头来罢,让我看看这科尔沁的明珠长得有多美。”大妃不缓不急的说道。 “是。”哈日珠拉慢慢抬起头,终于看清了大妃的样子,她心里惊讶,大妃的眉眼竟然和布木布泰有些相似,都是桃花眼,柳叶眉,像是那妩媚的海棠花一般,美丽的有些危险。 “你也别拘束,你小时候还是进过宫的。”大妃笑了笑,眉梢堆满了说不尽的风情,“脚好些了吗?” “已经痊愈了,多谢大妃关心。”哈日珠拉的背脊挺得直直的,笑着答道。 大妃又和哈日珠拉寒暄了几句,两人间的气氛也变得缓和了起来。 “其实这次召你入宫,也是因为十四阿哥总在我耳边唠叨着你妹妹的好处,我想着你们是姐妹,想必是差不多的,所以才急着想见你。”大妃喝了口水,突然说道。 “十四阿哥过誉了。”哈日珠拉总算确定了,大妃很不喜欢布木布泰,也对,哪个母亲会喜欢把自己儿子魂都给勾走了的女人。 “他这不是过誉,我一见你就能想象出你妹妹的样子,果真都是狐媚子。”大妃讽刺的说道,她是后金最尊贵的女人,能和哈日珠拉和蔼的说上几句话已经是给足了皇太极面子,所以这会她便不想再顾及了。 现在后金的女人们大多没有读过书,像大妃这样说话文绉绉,还知道给人面子的女人并不多,一般都是看不惯便当面讽刺,甚至吵架的都有,所以大妃能得□□哈赤的宠爱也不仅仅是外貌的原因。 “妹妹和我长得不像,倒是眉眼间颇似大妃,所以十四阿哥这是爱屋及乌。”哈日珠拉反唇相讥道,大妃给她面子,她也愿意尊敬大妃,可若是撕破脸了,她也不怕。 “放肆!”大妃还没有说话,她身边的丫鬟便大叫道。 “我可没有放肆,我说的难道不对吗?”哈日珠拉眨了眨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大妃。 “罢了。”大妃拿出帕子来擦了擦嘴,随意的指向一个方向,“我看你的规矩学的还不是很好,就先学学怎么跪吧。” 哈日珠拉没想到大妃竟然不按理出牌,直接让她去跪,她想反驳,可是又想到皇太极的叮嘱,只得忍着气跪在了地上。 “我也不是故意为难你。”大妃的脾气并不好,再加上多年的独宠,更是养成了跋扈的性子,从来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偏偏□□哈赤还特别吃她这套。 “上次我召你进宫你便借故不来,不过是小小的扭伤,难道就连路都走不动了?”大妃本来对哈日珠拉还没有这么厌恶,但是一想到多铎竟然喜欢上了她,再加上多尔衮的事情,对着这科尔沁的两姐妹就彻底没了好感,只想着一定要好好惩治一番才行。 哈日珠拉梗着脖子不说话,她之前恭恭敬敬的不过是因为害怕自己给部落里惹祸,这下大妃都摆明不喜欢她了,她也不用再装了。 “想来四贝勒也不会喜欢恃宠生娇的人,我就替他教教你,什么叫尊卑,什么叫规矩。”大妃站起来,盛气凌人的说道。 哈日珠拉握着拳头,嘴唇都咬破了,刚想说话,就听到殿外传来一阵通报声,大汗来了。 54、61 大妃阿巴亥一喜, 也没管地上跪着的哈日珠拉,理了理衣服, 赶紧向前几步,“给大汗请安。” 哈日珠拉也转了过来, 给□□哈赤行了一个礼。 □□哈赤扶起阿巴亥,牵着她的手走到了上首的椅子上坐下。 “这跪着的是?”□□哈赤皱着眉问道,他的眼角有着很深的皱纹,这眉心一耸就是几条刀刻般的纹路。 “是今日入宫的四贝勒新娶的侧福晋,科尔沁的哈日珠拉格格。”阿巴亥端了一杯茶递给□□哈赤,娇艳的脸上带出了一丝不悦。 □□哈赤没有错过阿巴亥脸上一闪而逝的表情,他有些不满的问道, “是她惹你不高兴了?” 说罢严厉的目光便直直的射向底下跪着的哈日珠拉, 哈日珠拉低着头,心里气急,可是又什么都做不了,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人如此糟践过。 “算了, 她也是年龄小不懂事, 我还能和她计较不成。”阿巴亥嗔怪道,“只是听说四贝勒很是宠爱她,难免有些恃宠生娇,所以我便想着教她教她规矩,免得她辜负了四贝勒的宠爱。” □□哈赤点点头,满着褶子的手抚上了大妃柔滑的小手,“嗯, 大妃做的对。” 两人若无其事的说着话,哈日珠拉在下面听着,□□哈赤对着大妃阿巴亥是真的宠爱,即便是平日里的说话,也不会驳了大妃的面子,怪不得大妃能在汗宫里横着走。 内室里的地板凉的很,哈日珠拉只觉得那股冰凉的寒意从膝盖窜上了身体,她自小身子不好,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哪里受过这种苦。 在草原上也没有人敢欺负她,她也从来没有仗着身份去欺负过别人,所以在她的脑子里,还真没有想到现在的情景。 一时之间哈日珠拉是又觉得委屈又觉得愤怒,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忽略的这么彻底,就像她是一只不讨人喜欢的小猫小狗一样。 她意识到原来自己真的不算什么,或许在她的亲人们看来她很重要,很宝贝,但在别人眼里,她也只是个一句话就能打杀了的人。 大妃之所以能明目张胆的惩罚她,不过是因为她有权利,所以她能不分黑白,不辨是非,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这一刻,哈日珠拉生出了一种渴望,她一定不要做任人宰割的人,她不想自己跪着,别人站着,更不想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被打杀了。 阿巴亥和□□哈赤说了半个多时辰的话,这才状似想起了还跪在地上的哈日珠拉。 阿巴亥脸上带着歉意,对着□□哈赤说道,“大汗您看我,您一来我这眼里心里就只剩你一个了,都忘记了还跪着的哈日珠拉格格。” “这有什么。”□□哈赤笑着说道,“她惹你不高兴了跪一跪也是应该的,别说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也是使得的。” 说到这里,□□哈赤对着哈日珠拉也起了点兴趣,想看看自己八儿子喜欢的女人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你抬起头来。” 哈日珠拉额头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脸色也苍白的紧,可是她却不肯示弱,她抬起头来看着□□哈赤,眼里看不出一丝害怕的情绪。 哈日珠拉眉间那似曾相似的倔强感让□□哈赤一愣,他浑浊的眼睛里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 “大汗,您怎么了?”阿巴亥最先注意到□□哈赤的异状,她狠狠的瞪了一眼哈日珠拉,焦急的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哈赤摆摆手,他模糊的记忆里也有这么一个人,虽然卑微的跪在地上,却高高的扬起头,带着怒火盯着他。 “你起来起来!”□□哈赤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里,忙不迭的说道。 哈日珠拉实在使不上力气,她用手撑着地,动了动僵硬的膝盖,慢慢的站了起来,虽然身子还有些摇晃,但也算站稳了,她定了定神说道,“多谢大汗。” □□哈赤却不愿意再多少话,连看哈日珠拉的兴致都没有了,他挥挥手,像是赶苍蝇般的说道,“你退下吧。” 哈日珠拉嘴里苦的很,她行了个礼,退了出去,乌雅在殿外等着她,一见她的样子大惊,“格格,您这是怎么了啊?” “没什么。”哈日珠拉声音虚弱,但是背还是挺得直直的,她扶着乌雅的手,一步步的往外走。 快要走出汗宫时,她回头望了一眼那金碧辉煌的红墙绿瓦,她会永远记得这一天。 皇太极今日也有事在忙,□□哈赤的身子日渐不好,但却死死的把着手里的权利,只留下了一些琐事给四大贝勒做。 皇太极是四大贝勒里出了名的好人,比起代善的优柔寡断,阿敏和莽古尔泰都更加喜欢皇太极的果断和义气,有什么事都爱找上他,皇太极也不拒绝,所以他算得上是人缘最好的人了。 他这会儿正和阿敏说着话,就看见小三子匆匆忙忙的过来了。 “给两位贝勒爷请安。”小三子虽然跑得快,却也没乱了衣裳头发。 皇太极点点头,对着阿敏歉然的一笑,带着小三子到了一旁,“什么事?” “贝勒爷,侧、侧福晋晕倒了。”小三子吞了口口水,紧张的说道,“奴才刚刚在汗宫外等着侧福晋,没想到她出来时满脸都是汗,然后,然后还没上马车就晕倒了。” 皇太极脸色微变,“怎么回事?侧福晋现在人呢?” 小三子也是一路跑过来的,气都没有喘平,急忙答道,“侧福晋现在人在马车上,奴才不知道怎么办,只好先来禀报贝勒爷。” 皇太极听完之后,忍着怒气和阿敏告别,就步履匆匆的往宫外走去。 阿敏在后面笑的暧昧,没想到他这个事事都“完美”的八弟竟然有了弱点,真是有趣有趣。 皇太极步子迈的又快又大,不一会就把小三子给甩在了身后。他心里这会是又心疼又愤怒,没想到大妃竟然这么不顾颜面,直接就惩罚了哈日珠拉。 这个大妃的位置也太稳了些,合该动一动了,皇太极在心里想到。 “你们主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见到乌雅皇太极就厉声问道。 乌雅眼眶都红了,她哆嗦着回答道,“奴婢也不知道,大妃没让奴婢进到内室,奴婢只晓得主子出来时脸色很白,额头上也都是汗,但什么都没告诉奴婢。” “罢了,启程回府!”皇太极一甩袖子就上了马车。 哈日珠拉半坐半躺在马车上,身上盖了一件毯子,双颊一点血色都没有,像是被寒风摧残掉了的花朵,失了娇艳,只剩下一抹苍白。 嘴唇却红的很,皇太极仔细一瞧,竟是咬出了血来。额头上还有未干的汗珠,沾湿了耳边的鬓发。 “兰儿,兰儿。”皇太极扶起哈日珠拉,坐到了她的身后,把她的身子搂进怀里。 哈日珠拉没有醒过来,只是眉心舒展了一些。 皇太极怜惜的吻了吻哈日珠拉的额头,执起她的手,这才发现她手心里有着四个血红色的月牙印,心中更是恼火。 等到了贝勒府,皇太极轻柔的抱起哈日珠拉,底下的下人们见怪不怪,只是再一次在心中肯定了这位侧福晋的地位。 哈日珠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膝盖疼的很,嗓子也像是在冒火一样,身子沉沉的,提不起力气来。这样的感觉太熟悉了,她每年都会感受至少不下五次。 “乌雅。”哈日珠拉闭着眼睛,小声的喊道,那气若游丝的声音若不仔细听还真的听不见。 “兰儿!”皇太极在李大夫走后就一直守在哈日珠拉身边,这会儿见她醒了,心中也松了口气,他扶起哈日珠拉,拿起一个软枕垫在她背后。 “爷?”哈日珠拉掀开重重的眼皮,看见眼前的人,鼻子一酸,差点就落下泪来。 “我在这。”皇太极握着哈日珠拉的手,轻轻的吻了吻她的手背。 “爷。”哈日珠拉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的看着皇太极,她现在好难受,不止身子难受,心里也难受的紧。 皇太极怜爱的问道,“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会又发烧了呢?” 哈日珠拉垂着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皇太极叹了口气,“说出来爷帮你出气。” 哈日珠拉摇了摇头,皇太极是有权有势,可那是大妃,他又能做什么呢,与其说出来两人都不高兴,还不如不说,“没事,不过是内室有些冷,或许是那会着了凉吧。” 皇太极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宫里也有他的眼线,所以回府之后不久他就知道哈日珠拉被罚跪的消息了。 这下见她什么都不说,心里更是怜惜,恨不得立马就为她出了这一口恶气。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吗?傻姑娘!”皇太极眼神越发柔软,情意绵绵的像是要被哈日珠拉溺毙在里头。 哈日珠拉被皇太极抱着,头放在他的肩膀上,手却紧紧的抓着床单,若是在今天之前,她或许是一心一意的为着皇太极着想,可是上一刻她竟然有了别的心思,她竟然想着这样才能让皇太极更为怜惜她。 哈日珠拉痛苦的闭上眼睛,她怎么能这样想呢,皇太极明明待她这样好,她却这样算计他,可是,可是她真的咽不下这口气。 她没有力量,她没法子自己为自己出气,她能依靠的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哈日珠拉咬着唇,双手紧紧抱住了皇太极的腰,像是要把他嵌进自己身子里一样。 皇太极以为哈日珠拉是累了,便让乌雅端来了药,喂她喝完药,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准备歇息。 “爷。”哈日珠拉阻止了皇太极脱衣服的动作,“我病了,爷还是,免得过了病气。” 皇太极摸了摸哈日珠拉的额头,还是有些烫,这时候他又怎么放心留她一人待在屋子里呢,“没事,爷身子比你好多了。” 哈日珠拉不敢再看皇太极,她觉得自己仿佛成了那戏本子里的坏女人,她的脑子里竟然全是怎么报复大妃的念头,各种法子蜂拥而至,让她觉得又害怕又兴奋。 怎么会这样呢,哈日珠拉翻了个身,她看着皇太极的侧脸,不由的走神起来。 55、62 哈日珠拉就这样直直的盯着皇太极, 直到蜡烛都熄灭了,只剩下一室月光。 皇太极并不是没有知觉的人, 反而感觉十分灵敏,所以又怎么会不知道哈日珠拉在看他。 静谧的深夜, 只能听到彼此交缠的呼吸声,皇太极侧过身子,一双如寒星般的眼突然睁开来,吓了哈日珠拉一大跳。 “皇太极。”哈日珠拉被抓包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只得软糯糯的叫了声皇太极的名字。 “睡不着?”皇太极枕着右手,观察着哈日珠拉脸上的表情。 “不是。”哈日珠拉摇摇头, 朝着皇太极的方向靠近了些, 她把头埋进皇太极的胸口,犹豫的说道,“我有事想告诉你。” 皇太极摸着哈日珠拉的头发,“什么事?” “我其实今天真的好生气。”哈日珠拉想了半天, 还是不愿意骗皇太极, 因为皇太极到现在为止都待她很好,她若是今天骗了他,以后肯定会继续骗下去的,她不愿意这样。 “我知道。”皇太极轻笑道,“你若是不生气那才奇怪了。” 哈日珠拉窝在皇太极的怀里使劲的点头,“我今天根本没得罪大妃,是她先说我和布木布泰是狐媚子的。” 哈日珠拉本来就不是忍得住话的人, 絮絮叨叨的把今天的事情全说给了皇太极听。 “我反驳了大妃一句,然后就被罚跪了。”哈日珠拉撅着嘴,“那地上好冷,炭盆子离我太远了,一点热气都够不着。” “后来大汗来了,和大妃聊的很开心,等他们聊完,大汗就让我出来了。” “我额吉在科尔沁也是最尊贵的女人之一,可她就不像大妃,我就没见过我额吉无缘无故的打罚奴才。” “我那会就想着,如果我也有权利,我是不是能够反抗大妃,不被她罚跪。” “直到刚刚,我的脑子里还有一大堆报复大妃的想法,这些念头搅得我不得清净。” 哈日珠拉顿了顿,伸手抚摸起皇太极的脸来,“可是,可是我一个人没有办法报复大妃,我做不到,我竟然想,竟然想利用你帮我出气。” “然后,然后我就真的做了!” 哈日珠拉闭上了眼睛,她感觉到自己的手突然被皇太极紧紧的握住,心里也紧张起来,她这是在赌,赌在皇太极心中她到底有没有位置。 她不愿意骗皇太极,也不愿意为了一个大妃而违背她做事的原则,大妃对她坏,她可以报复,但是皇太极却一直对她那么好,为了她还不惜得罪林丹汗,这样的男人她怎么能骗,如果这一次她能利用皇太极,那以后呢? 做惯了的她会不会一有事就想着装可怜去搏皇太极的同情,借着皇太极的手帮她铲除自己的敌人,然后越来越肆无忌惮,就像是现在的大妃一样,被权利和宠爱迷了眼睛,成为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哈日珠拉对自己没有信心,所以即便知道实话实说也是一种“算计”,可她却没办法停下来,她不可能一直是皇太极期待中的那样“纯白无暇”,她也有心机也有野心,可她不愿意瞒着皇太极。 她想试一试,试一试除了宠爱之外,她还能不能得到一些别的东西。 皇太极静默着,哈日珠拉看不清他的表情,更看不透他的心思,仿佛时间在这一刻瞬间拉长,连那平稳的呼吸声听起来都格外让人难受。 “兰儿。”良久,皇太极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在这样的夜晚里显得格外的不真实,“你怎么敢对我说这样的话。” “我不知道。”哈日珠拉越发紧张了,在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前,她心里还充满了勇气,为什么敢说这样的话,原因不是很简单吗?她仗着皇太极宠爱她,仗着皇太极纵容她,不然她怎么敢实话实说。 “你不知道?”皇太极的语气猛地严厉了起来,“你不就是仗着我宠你吗?!你太放肆了!” 哈日珠拉吓了一跳,她知道自己赌输了,皇太极没有给她那份特殊,她输了。 哈日珠拉慌了,她紧紧的抱住了皇太极的腰,语无伦次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你别生气,你别气我,我以后不敢了。” 皇太极没有再说话,就连握住哈日珠拉的手也放了开来。 哈日珠拉呜咽着,只觉得刚刚的自己蠢透了,干嘛对他说实话呢,如果她不说,他还是会帮着她出气,还是会一如既往的疼她宠她,她怎么就忘了额吉的忠告,被男人的温柔迷了眼,想着要和他好好的过一辈子呢? 皇太极听着哈日珠拉的哭声,若是以往,他肯定会心疼的去抱住她,安慰她,可是她怎么敢,怎么敢!他一直以为她是特别的,她还是那个一点心机都没有的小女孩,可是他却忽略了,忽略了她已经长大了,长大到都能够算计他了。 刚刚哈日珠拉的话虽然说的含糊,可他是什么人,脑子一转便想明白了哈日珠拉说的是什么,她刚刚那样委屈、隐忍,为他着想的样子竟然都是装的吗?就是为了得到他的怜惜,然后让他心甘情愿的去帮她报复大妃! 皇太极心里乱糟糟的,他推开了哈日珠拉,冷静的几乎冷酷的说道,“你先休息,我去别的房间睡。” 哈日珠拉扯住皇太极的衣服不让他走,滚烫的泪珠滴到了皇太极的手上,“你别走,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我没生气。”皇太极自嘲的一笑,“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真的长大了。” 哈日珠拉像是失了所有的力气般,颓废的倒在床上,她捂着脸,小声的抽泣着。 皇太极心里一疼,忍住了去安慰她的冲动,披上了外衣出了门。 于是这一夜,所有人都知道了侧福晋惹恼了贝勒爷,或许马上就会失宠了。 哈日珠拉枯坐在屋子里,一大早她便自觉的回了自己的院子,乌雅欲言又止的看着她,想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想问就问吧?”哈日珠拉笑着说道,只是那笑容却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惨淡无比。 “主子您和贝勒爷到底怎么了?”乌雅也是知道昨天的动静的,那么深的夜,四贝勒从房里出来,浑身都放着冷气,叫人不乱想都不行。 “没什么。”哈日珠拉摆摆手,她昨夜也一夜没睡,额吉说的对,她总是改不了自己这冲动的性子,想到什么便是什么,都不过脑子的。 “那主子您?”乌雅看着哈日珠拉眼下的青黑不由的劝道,“主子还是去睡会吧,昨日您就有些发烧呢。” “嗯。”哈日珠拉点点头,看来她和皇太极最多也只能这样了,他是贝勒爷,她是他的侧福晋,和别的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终究是她太过贪心了,被这一个多月的宠爱给迷的失了清醒。 这一日,汗宫中。 □□哈赤的庶妃德因泽正坐在自己的寝宫里,她手里拿着针,不知道在绣什么。 “主子。”德因泽身边的丫鬟进了屋,让人关了门,走到德因泽旁边轻声的说了几句话。 “四贝勒真的这么说?”德因泽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扔下自己的绣样,握住丫鬟的手说道。 “嗯。”丫鬟点点头,也笑容满面的回答道,“主子总算是熬出头了,这下子也不用再受人欺负了。” 德因泽的手更加用力了,丫鬟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仍然说着奉承的话,把德因泽说得心花怒放。 她猛的站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对着丫鬟说道,“快,快去拿那件我最喜欢的旗装给我,头面也用那次大汗赏的。” 德因泽打扮好了之后便向着□□哈赤的住处走去,她正处在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里,一身粉色的旗装让她看起来既娇艳又俏皮,站在那儿就是个婷婷袅袅的佳人。 这样的佳人竟然会不受宠,也让人不得不感慨□□哈赤对着大妃的深情。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但是知情的人都知道,这深情并不是朝着大妃去的。 德因泽站在殿外整了整表情,努力让她看起来十分惊慌失措,大大的眼里盈满了泪珠,就连身子都在不住的颤抖。 殿外守着的侍卫们见到她这个样子,也知耽误不得,赶紧进去通报了□□哈赤。 □□哈赤也奇怪的很,德因泽在他的印象里就是一个乖巧的、听话的女人,从来不曾搬弄是非,安静的很,这样的人怎么会突然来找他? 德因泽进殿之后不久,殿内就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接着就看见□□哈赤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 “大汗,您慢点。”德因泽在后面追着□□哈赤,她到底年轻,不一会儿便追上了。 □□哈赤气的说不出话来,他潜意识的就相信了德因泽刚刚告诉他的话,大妃竟然和他的儿子代善通奸。 他已经老了,老的连走几步路都会喘气,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能骑在马上几天几夜都不会累的人了。而大妃还年轻,所以她需要男人,需要健壮的、勇猛的男人,而不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头子。 □□哈赤双眼赤红,直接推开了试图搀扶他的德因泽。 “大汗,大汗。”德因泽担忧的喊道,“大汗您就算再生气也得注意着身子啊!” □□哈赤听了这话并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更是愤怒了,“连你也嫌我老?!” “妾身怎么会嫌弃大汗!”德因泽摇着头,水光盈盈的眼里尽是情意,“如果妾身真的嫌弃大汗,又怎么冒着这样的风险来告密,妾身就是不想大汗被骗啊!” “妾身日日夜夜的盼着大汗,想着大汗,本想着大妃是大汗爱重的人,有她陪着,大汗必定是开心的,所以尽管妾身见不到大汗,但心里也觉得满足。” 德因泽清亮的声音如同潺潺的流水,安抚了□□哈赤这会震怒的情绪。 “妾身知道这件事情时也是不敢相信的。”德因泽见□□哈赤停了下来,继续说道,“但妾身却不愿大汗受到别人的蒙蔽,大妃不爱您,可是妾身爱您啊!” □□哈赤总算冷静了下来,他招招手,让德因泽过来。 德因泽走到□□哈赤身边,怯怯的看着他,像是在等着宣判罪行的犯人一般。 “你和本汗一起去。”□□哈赤沙哑着嗓子说道,“一起去听听大妃是怎么说的。” “是。”德因泽福了福身,伸手扶住了□□哈赤,见他没有反对,眉眼更是飞扬了起来。 然后在这一天,本应该备受宠爱的两个人都失了宠,哈日珠拉一天都没有见着皇太极,而阿巴亥则被□□哈赤夺了大妃的称号,幽禁在了宫中。 56、63 哈日珠拉倚在窗边, 凝视着半空中挂着的月亮,月光照在她稍显青白的手上, 仿佛是流动着的银沙,她都能想象出那种轻柔的感觉来。 她抬起右臂, 借着月光翻来覆去的观察自己的手,手背上还有几个肉窝窝,一看就是没有吃过苦的。 乌雅站在哈日珠拉背后,想了想还是说道,“格格,贝勒爷这都三天没有过来了,您…” “三天了吗?”哈日珠拉转过身来, 肩上兜着一件大氅, 领边白色的绒毛衬得她的脸色越发的苍白,里面却仅仅穿了件水绿色的轻纱长裙,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甚至能看到里面那瘦削的锁骨。 乌雅责怪的看了一眼哈日珠拉, “格格, 就算贝勒爷不来,您也不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啊!” 哈日珠拉却摇了摇头,“不这样不行。” 说罢她便垂下了脑袋,月光愈发的暗淡了,月亮像是躲进了云里,屋子里漆黑一片,哈日珠拉却还盯着自己的脚, 像是要看出朵花来。 “三天刚刚好,不早也不晚。”哈日珠拉低低的开口道,“现在是是什么时辰?” 乌雅看了看月亮,“大约快到戌时末了。” “嗯,今天贝勒爷是在哪儿歇下的?”哈日珠拉穿着一双绣花鞋,踮起脚来时候脚尖有些疼。 “是在钮钴禄侧福晋那儿。”乌雅艰难的说道。 哈日珠拉的脸色也像是随着这月光一样,暗沉了不少,过了许久,她才说道,“你去请大夫吧,别惊动了别人。” 哈日珠拉慢吞吞的走到床边,烛光一照,她脸色赫然绯红一片,嘴唇都干的起皮了。 乌雅跺了跺脚,还是出去了,只是这深更半夜的,如何能不惊动别人。她大概也知道格格的想法,如果四贝勒心里有格格,肯定会过来看她的,如果没有,那以后也便不需要有了。 哈日珠拉进府虽然短,但之前借着受宠的时候也很是收揽了几个人,让人出府去请大夫的事情对别人来说或许很难,对她却不是,毕竟下人们都还观望着,不敢现在就来践踏她。 皇太极刚刚准备歇息,就听到有人敲门。 “爷,让妾身去看看罢。”钮钴禄氏伺候着皇太极脱了衣裳,温顺的说道。 皇太极点点头,脱了鞋就盘腿坐上了床,钮钴禄氏的屋子打理的很是亮堂,就如同她这个人一样。 钮钴禄氏回来时脸却难得的拉了下来,没有挂上她以往那恭顺的笑容。 “怎么了?”皇太极随意的问道。 “没什么。”钮钴禄氏笑了笑,“只是外面有太监来报说是哈日珠拉侧福晋病了,让人去请大夫呢,门房专门过来请示爷,问爷要不要放人。” 皇太极本来把玩着佛珠的手顿了顿,又若无其事的说道,“放行罢。” 钮钴禄点点头,出去和太监吩咐了几句,这才回到屋子里,问道“爷,要熄蜡烛吗?” “熄了吧,看着眼晕。”皇太极垂着眼帘,面无表情的说道。 钮钴禄氏放下手中的剪子,吹熄了蜡烛,盖上灯罩,屋子里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哈日珠拉睡着之前是不让熄蜡烛的,皇太极恍惚的想到,他看见钮钴禄氏从他的脚下爬了进去,又想到哈日珠拉总是大大咧咧的从他身上翻过去,要不就一早赖在床上,反正就是没有守过这样的规矩。 钮钴禄氏的手伸进了皇太极的衣襟里,抚摸着他健硕的胸膛,皇太极不知怎么的却感觉有些烦躁,他推开了钮钴禄氏的手,不耐烦的说道,“歇息吧。” “是。”钮钴禄氏把手缩进自己的被子里,端端正正的仰卧着,嘴角却有一丝苦涩的笑容。 皇太极烦心的紧,看了一眼旁边的钮钴禄氏,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这间屋子他也睡过不少次了,这床边的帐子,头下的软枕,身上盖着的褥子,全都是他用惯了的,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 “爷,不如您去看看哈日珠拉侧福晋吧?”钮钴禄氏轻声的说道。 皇太极皱了皱眉,“就是娇惯的,大半夜的找大夫。” 钮钴禄听了这话却不觉得高兴,她翻个身,柔声的继续劝道,“妾身听说了侧福晋本就身子不好,这大半夜的请大夫想必也是非她所愿,现下或许是病得厉害,爷还是去看看吧?” 皇太极更恼火了,他猛地坐了起来,“能得什么病?我看她就是被我宠的!” 钮钴禄氏也不再说话了,她盯着头顶的帐子,心里却不平静,若是不在乎,怎么会推开她,又怎么会这么生气。 皇太极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脑子里却全是哈日珠拉皱眉的样子,他干脆掀开了被子,拿起衣服披上,对着外面喊道,“来人!” 守夜的丫鬟本就没敢睡,很快的起身点燃蜡烛。 皇太极由丫鬟们伺候着穿好衣裳,对着钮钴禄氏说道,“不用等我了,你先睡罢。” 却不想钮钴禄氏也起身穿起了外衣,“妾身和贝勒爷一起去吧,妾身也很担心哈日珠拉妹妹。” 皇太极不在意的点点头,两个人朝着哈日珠拉的院子里走去。 哈日珠拉躺在床上,只觉得一阵昏昏沉沉的,李大夫隔着帐子给她枕着脉,她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皇太极怎么还没有来啊,哈日珠拉迷迷糊糊的想,她的身子好烫,喉咙就像是火烧一样,她本来以为,皇太极会来看她的,然后她就能向她道歉,甚至她还想着皇太极听到她生病就会马上后悔的,可是皇太极却没有来,更没有后悔。 “皇太极。”哈日珠拉的眼里湿湿的,她明明想把一颗心都给他的,但是他不要,不仅不要她的心,连她的人都不要了。 “我也不要你了。” 哈日珠拉闭上眼睛,喘着气,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梦呓般的说道,“我要骗你,利用你,就是不爱你了。” 须臾,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在她的脸上摩挲着,熟悉的声音响起,“你爱我?” 哈日珠拉却闭上了嘴巴,她的唇抿的紧紧的,表情像是最坚硬的大理石,这样冷漠的神情从来没有在她的脸上出现过。 “你们都下去。”皇太极看着一屋子跪着的人,厉声说道。 钮钴禄氏张了张嘴,还是听话的跟着一群人出了门。 乌雅撅着嘴,更为格格不值了,她想着,等格格好了之后,她一定要好好劝诫格格,不能再对四贝勒用情了。 皇太极坐到了床边,看着哈日珠拉,她是真的病了,额头上有细细密密的汗珠,嘴唇干裂,脸色潮红,他还没有见她病得这样重过。 皇太极站起身来,拧干了帕子,动作温柔的给哈日珠拉擦着汗。 她终究还是赢了,皇太极叹了口气,她算到了他会来,也算到了他会心软。 哈日珠拉无疑知道自己怎么样才是最美的,皇太极也不得不承认,谁看到了这样的她都不会生出不忍来,更何况是他。 那夜他听了哈日珠拉的话之后,只觉得自己被辜负了,可是冷静下来之后,却也明白了哈日珠拉的心思,但到底意难平。 这不平之意有对自己的怒气,也有对哈日珠拉的怒气,他气自己竟然会这么轻易的原谅了她,甚至如了她的愿,在心里给了她那份特殊,更气她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算计他。 可是最终,他本来的一腔怒火在听到哈日珠拉那几句呓语时就如烟云消散了,她要不爱他了,也就是说她一直爱着他? 皇太极自嘲的笑了笑,如果不爱他,如果对他不是一片真心,也不用冒着失宠的风险来这样“算计”他,可笑他竟然也身在局中,当局者迷。 “兰儿?”皇太极轻轻的叫道。 哈日珠拉仍然没有反应,不知是真的睡了过去还是不想再理皇太极了。 皇太极也耐心的很,罢了罢了,这几日他不好过,想必她更是不好过,之后少不得得好好哄着疼着,只是,也不能让她这么得意。 “兰儿,我不生气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皇太极温言的哄道。 哈日珠拉眼珠子动了动,仍然没有听皇太极的话。 “起身喝药,好不好?”皇太极扶起了哈日珠拉,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烫的很,他顿时又心疼又内疚,既然已经被她算计了,那就先这样罢,看在她也爱他的份上? 哈日珠拉还是睁开了眼睛,她鞯目醋呕侍劾锓路鹆肿湃陆侠锏难逃辏澳悴皇窃谀阈陌娜四抢锼穑吭趺从锌绽纯次遥俊 皇太极无奈的一笑,“这醋吃的好没道理,我什么时候爱钮钴禄氏了?” 哈日珠拉气的脑袋昏沉,说起话来也没了顾忌,“可是你这俩日都歇在她那里了,你,你不要我了,我也不要你!” 皇太极揽住哈日珠拉,她穿着薄薄的轻纱,皇太极都能感觉到她发烫的体温,“我以后不去她那里了,好不好?” “你只准在我这里。”哈日珠拉微眯着眼睛,霸道的说,“不准去其他女人那儿!” “好好,我不去。”皇太极见哈日珠拉浑浑噩噩的样子,好笑的说道,“你先休息,好不好?” “我不。”哈日珠拉越发的不依不饶,她拉着皇太极的袖子,“你说,你说,你不准再冷落我,更不许再去其他女人那儿,你要一辈子对我好!” 皇太极任由哈日珠拉拉着,无奈的答应道,“我说,我说,我只对你好,不对其他女人好。” 哈日珠拉恍恍惚惚的,也没去注意皇太极说的话,见到了他,她就知道自己赢了,皇太极最后只能是她的。 57、64 第二天, 哈日珠拉醒过来时皇太极已经不在了,她摸了摸旁边的位置, 一片冰凉,想必已经走了很久了。 哈日珠拉昨晚虽然烧的有点糊涂, 但是却还是记得皇太极来看她了,睡觉的时候也还记得那熟悉的怀抱和味道。 “乌雅,乌雅。”哈日珠拉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对着外面喊道。 帐子被拉开了,乌雅见哈日珠拉醒了,赶紧把帐子挂上,“格格, 饿不饿, 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哈日珠拉嘴巴苦的很,也没什么胃口,“不想吃,昨夜是怎么回事?” 乌雅听了哈日珠拉的话, 立马起了精神, 把昨日的事情全部讲了一遍,重点强调了是钮钴禄氏和四贝勒一起来的。 “她也来了?”哈日珠拉有些不高兴,“贝勒爷就那么爱重她?” 哈日珠拉心知肚明皇太极肯定不喜欢钮钴禄氏,但是嘴巴还是忍不住说出违心的话来。 “格格。”乌雅扶着哈日珠拉坐起来,“奴婢看,贝勒爷虽然宠爱格格,但也不值得格格…” “临走之前大福晋交待过奴婢, 要奴婢千万看着格格,不要真正喜欢上四贝勒。” 哈日珠拉耷拉着脑袋,乌雅说的她都懂,额吉说的她也懂,可这感情的事如果是人能控制的话那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麻烦事。 还没等哈日珠拉继续出神,外面就有人来报,木材店的人把做好的紫檀木床给送来了。 哈日珠拉只得赶紧起床洗漱,随意的喝了口粥,就对着管家吩咐道,“你先出去看一看,若是没有破损之类的问题,便让人抬进来罢,我暂时去东厢,房里的东西不要让人动,我派小三子看着,其余的事情就麻烦管家了。” 管家躬身应答,这些事情他也做惯了,不会出错。 哈日珠拉身子不爽,也没耐心继续说话,草草的用完早膳,传了小三子进来,让他守着东西,便带着乌雅和高娃去了东厢。 东厢没有正房华丽,但也打理的十分整洁,东西都是干干净净的,一点灰都没有。 “这两个做打扫的丫鬟还算用心。”哈日珠拉夸奖道,这一个多月她也让高娃监视着院子里的人,两个丫鬟和婆子暂时都没有什么动作,“去看看是谁负责的东厢,打赏她半个月的月钱。” “格格这是想让她们不和?”高娃问道,一次两次不平等的待遇或者还没有什么,但时间长了总有人会心里不忿,怎么可能还连成一气。 “嗯,姑且先这样看着罢,我也不能一直防着别人,只有你们两个心腹丫鬟还是太少了些。” 哈日珠拉沉吟道,这几天她才体会到什么叫做捉襟见肘,要不是前些日子她收买了几个正院里的丫鬟,她根本得不到关于皇太极的任何消息。 若下次她在和皇太极吵架,身边没有可用的人,没有人去帮她打探消息,传递消息,她不是只能坐以待毙的看着皇太极和其他女人亲热?! 哈日珠拉抓着手里的软枕,她虽然喜欢皇太极,但不意味着她真的就得按照他希望的那样做人做事,如果真的那样,她在这后院里迟早会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她现在只能坚守的不过是不去恶意的算计和利用皇太极而已,哈日珠拉自嘲的一笑,以前她还是太傻了,真的以为她把一颗心都剖给了皇太极,皇太极就会一样的对她。 但是她忘记了,不是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一样,这次皇太极“原谅”了她的无礼,那么下次呢?等有了更年轻漂亮的女人之后,他还会一如既往的觉得自己好? 哈日珠拉第一次体会到了娜仁告诉她的,对待男人不用心计是不行的,你把一颗真心放上,他不要,他偏要你把心包裹的紧紧的,然后让他一层一层的拨,他才觉得有趣,才觉得有意思。 哈日珠拉深深吸了口气,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妃色的旗装很好看,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娇俏,可是她现在却不愿意穿这个。 “乌雅,你去重新找件衣服来,还是要水绿色的。”哈日珠拉又用手把头上的梅花簪给取了下来,“头面也重新换一套,拿额吉给我准备的那套珍珠头面来。” 乌雅点点头,去正房里把东西拿了过来,给哈日珠拉重新好好的打扮了一番。 “格格果然这样最漂亮。”乌雅称赞道,哈日珠拉的五官很柔和,甚至有些柔弱,即便是微微的蹙眉,也会让人想好好疼惜她,可是她平日里总是往娇俏上打扮,让人忽略了她本来柔弱的气质。 “奴婢就说大福晋说的对,格格就该这么打扮。”乌雅给哈日珠拉簪上簪子,“这身旗装做的也好看,腰也不似其他的那样宽大。” 哈日珠拉站起来,果然比以往好看多了,“以后都这么打扮罢。” 皇太极今天心里担忧着哈日珠拉,所以刚刚下朝就往府里赶。 “给贝勒爷请安。”哈日珠拉矜持的微笑着,蹲着身子给皇太极行了个礼。 皇太极一个愣神,错过了扶起哈日珠拉的时机,等他反应过来时,哈日珠拉已经自己起身了。 “身子好些了吗?”皇太极假意咳嗽了几声,随即揽着哈日珠拉坐到了炕上,若无其事的问道。 “好些了。”哈日珠拉低下头去,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 皇太极觉得今日的哈日珠拉十分不对劲,可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对,约摸是温婉了许多? 水绿色的衣裳穿在她身上格外的好看,像是盛夏里随风摇曳着的荷叶,婷婷袅袅的。珍珠的耳铛和头饰也十分衬她精致的五官,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些柔和和飘逸,和平日里俏皮可爱的样子大为不同。 哈日珠拉不出声,皇太极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觉得有些慌,只得胡乱的找着话题,“上次让店家做的床已经做好了,我回来时看到管家把人送回去,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合不合意?” 哈日珠拉点点头,把手放在皇太极摊开的手掌心上,也不搭话。 皇太极握紧了哈日珠拉的手,明明牵着她,却觉得她远的很,皇太极摇摇头,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这床真好看。”哈日珠拉微笑着说,“我看把被褥什么的也重新做几套好了。” “嗯。”皇太极也满意的看着哈日珠拉的新床,“你这屋子瓷器少了些,我再让人给你送几件来。” 哈日珠拉也不拒绝,她拉着皇太极坐到了床上,“爷,您还气我吗?” 皇太极无奈的一笑,“昨日已经不气了,不过你也是的,知道自己身子不好,还不多注意些。” 哈日珠拉这几日却是瘦了许多,不过她生病生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爷不气就好。” 说完两人便陷入了沉默之中,哈日珠拉觉得自己没有话想对皇太极说,皇太极是想说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兰儿。”皇太极打破了沉默,“你,前几天的事情,我们都别放在心上罢。” 哈日珠拉虽然已经决定了不再向以往那样没心没肺的对待皇太极,但一时之间也没找到最好的方法,所以才会出现僵持的情景。 她心里对着皇太极有气也有怨,不过是因为她还喜欢皇太极罢了,如果真的不喜欢皇太极,她也不会不知怎么对他。 听了皇太极的话,她点了点头,“那日的话就当兰儿没有说过吧。” 是啊,她才不会像那日说的那样了,要得到皇太极的心,少不了要算计他,使些无伤大雅的小法子,如果真像她原来以为的那样,什么都傻乎乎的对着皇太极说,早晚会失了他的心。 皇太极叹了口气,明明昨晚还是很好的,但今日两人却无端生分了,他也料到了哈日珠拉会对他有怨气,只是没想到她没有闹也没有吵,反而选择了最让他难受的方式。 “兰儿。”皇太极有些艰难的说,“你别这样,这几日我也想了许久,你那样说我虽生气,但…” 哈日珠拉捂住了皇太极的嘴,“爷浑说什么呢,我今日只是没有精神而已。” 皇太极一愣,不由舔了舔哈日珠拉的手心。 哈日珠拉一羞,“爷干嘛呢?!” “这几日都没亲近你了,我想你的紧。”皇太极也不再忍耐,直接抱住了哈日珠拉。 哈日珠拉却冷下了脸,推开了皇太极,这是她第一次对着皇太极甩脸色,“爷怎么会想我,我还在病里,爷就这样…爷把我当成什么了?!” 皇太极也是第一次被女人推开,他第一反应就是发脾气,可听了哈日珠拉的话,气焰一下子就下去了,“兰儿,我没别的意思。” 皇太极无奈的继续解释道,“我只是太想你了,才会…” 哈日珠拉站了起来,冷漠的脸色缓和了不少,眉间却多了丝楚楚动人之态,“爷若是真的把我放在心上,便不会急着对我做那种事。” “昨夜爷也是和钮钴禄姐姐一起过来的,想必若不是钮钴禄姐姐劝爷,爷肯定也是不会来的。” “我还记得在草原上的时候,爷不是这样对我的,为何我嫁了爷,爷反而不欢喜我了?” 皇太极被哈日珠拉说的哑口无言,心中恼火,却又不能对着她发,而且哈日珠拉说的确实没错,他刚刚是冲动了,昨夜也是,昨夜?! 皇太极的火气终于找到出口了,也为哈日珠拉这会儿的行为找到了借口,想必是她知道了钮钴禄氏昨夜和他一起,心里吃醋才会这样。 “我若不想来,谁能劝的了我。”皇太极不顾哈日珠拉的挣扎抱住了她,“至于钮钴禄氏,她那是硬跟着来的,我当时心里担心你,哪里还注意的到其他的。” 皇太极说的是实话,哈日珠拉也知道,便也不再闹,温顺了下来,今日皇太极已经够放低身段了,如果她还不知好歹,那就过了。 “那我这几天都不想做那种事。”哈日珠拉趁机说道,“我总是觉得没劲,连东西都不想吃,你若是想,就去找别人吧!” 说完哈日珠拉便扭过头去,装作不理皇太极的样子。 皇太极好笑的亲了亲她的额头,“不想就不想,今日你想吃什么,我让厨子给你做。” “什么都不想吃。”哈日珠拉在皇太极怀里拱来拱去的,就是不消停。 皇太极见状也不生气,反而松了口气,哈日珠拉刚刚那冷淡的样子吓了他一跳,现下终于哄回来了。 “你身子本来就弱,怎么能什么都不吃。”皇太极像是哄孩子一样,“外面新开了一间酒楼,待会我带你出去,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哈日珠拉兴致缺缺的应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皇太极以为她不满意,又说道,“你不是喜欢骑马吗?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出去骑马?” “哦。”哈日珠拉抬起头来对皇太极笑了笑,一看就敷衍的很。 皇太极这会儿却不觉得哈日珠拉麻烦,反而鼓足了劲想讨好她,“兰儿怎么还不高兴呢?” “你刚刚说的那些我虽然都喜欢,可不是最喜欢的。”哈日珠拉的手指戳着皇太极的胸口,“你要是把我最喜欢的给我,我就高兴了。” 皇太极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哈日珠拉最喜欢什么,他心中懊恼,看来平日里自己是太过忽略哈日珠拉了,也不怪她闷闷不乐。 “皇太极你好笨。”哈日珠拉看皇太极半天都没想出答案来,笑着说道。 她踮起了脚尖,在皇太极耳边吐气如兰的说道,“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你把自己给我我就高兴了。” 皇太极恍然大悟自己是被哈日珠拉给耍了,可是这心花怒放的感觉是什么? 他一把把哈日珠拉横抱起来,动作轻柔的放到床上,“那我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哈日珠拉爬了起来,站在床上,直视着皇太极的眼睛,“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逼你。” “是我说的,我说的。”皇太极凑上去吻了吻哈日珠拉的唇。 哈日珠拉也伸出舌头,小心翼翼的探到了皇太极的嘴里,和他的舌头交缠着。 当哈日珠拉恢复神智的时候,她已经快被剥光了。 皇太极把一旁的被子扯了过来,盖到哈日珠拉的身上,遮住她那鲜红色的肚兜,“乖,你先睡,我还有事,一会回来看你,好不好?” 哈日珠拉对于再次享受到皇太极的温柔表示很满意,她点点头,乖巧的闭上了眼睛。 皇太极等哈日珠拉呼吸平稳之后,才急急忙忙的冲出房去,他要去洗个冷水澡。 58、66 哈日珠拉不过是小憩了一会, 醒过来时皇太极正盘腿坐在一边的榻上看书。 “皇太极。”哈日珠拉哑着嗓子叫了一声,随即撑着双手想要坐起来。 “醒了?”皇太极把书一丢就赶紧过来扶起哈日珠拉, “身子还舒爽吗?肚子饿不饿?” 哈日珠拉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 “就是觉得没什么精神。” 皇太极皱了皱眉,揽住哈日珠拉,“那一会还出去吃饭吗?不过还是得先把药喝了。” 哈日珠拉苦着小脸,点了点头,“当然要出去,不过这药嘛,我要你喂我喝!” 皇太极微笑着答应, 便让乌雅去把外面炉子上热着的药端过来, 皇太极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勺子,吹了吹勺子里的汤药,自己用唇沾了沾温度, 不觉得烫才小心翼翼的喂给哈日珠拉喝。 哈日珠拉平日里喝药都是一口干的, 但是为了享受皇太极的伺候,她只能忍痛小口小口的喝着,“好苦。” “快拿点蜜饯来。”皇太极把碗放到一边,对着乌雅吩咐道,又拿起帕子给哈日珠拉擦嘴。 “知道药苦,以后就得好好注意身子。”皇太极把哈日珠拉脸颊边的头发别到耳后,“我听李大夫说了, 除了多吃药膳之外,还得多多动一动才行,不能天天闷在屋子里。” 哈日珠拉撅着嘴,抱怨般的说道,“可是不在屋子里也没地方去啊。” 皇太极想了想也是,“等我休沐了就带你出去骑马,你看你,太瘦了。” 皇太极用手比了比哈日珠拉的小脸,就和他的手掌差不多大,下巴尖尖的,越发显得那双杏眼又大又有神。虽然美的很,但他还是喜欢她活泼的样子,就是不知道多久才能把她养的白白胖胖的。 “哦。”哈日珠拉疲倦的很,但却不想继续睡觉,“我们一会就出去吃饭吧,你答应过的。” 皇太极好笑的啄了一下哈日珠拉的额头,“就惦记着好吃的了,快起身穿衣裳吧。” “我要你帮我穿!”哈日珠拉水灵灵的双眸盯着皇太极,软软糯糯的撒娇道。 “格格,还是奴婢帮您穿吧。”乌雅把蜜饯拿了过来,有些害怕的看了一眼皇太极,她生怕格格又把贝勒爷给惹火了。 “不要。”哈日珠拉手一伸就拿了块蜜饯扔到嘴巴里,“就要爷帮我,不然我就不起床。” 哈日珠拉扯着被子,屈起双腿,头放在膝盖上,青丝像是瀑布一般散落在她身后。她可怜兮兮的看着皇太极,苍白的脸上飘起两朵红云,眼里水汽氤氲,就像是一只要奶喝的幼猫一样,似乎下一刻就会哭起来。 皇太极叹了口气,只好站起身来把一边架子上挂着的旗装拿到手上,可是比了半天,也不知道要怎么穿。 哈日珠拉已经穿上了鞋,站到了榻上,“爷,您就帮我把袖子穿好就行。” 这个他倒是会,皇太极一甩衣裳,有些手忙脚乱的给哈日珠拉套上,哈日珠拉看的好笑,竟然也笑了出声。 “你还敢笑我。”皇太极狠狠的擒住了哈日珠拉的嘴唇,大力的咬了一口,小声的在哈日珠拉耳边说道,“再笑我就不让你穿衣裳了,就这样光着。” 说罢还看了一眼哈日珠拉贴身的小衣,像是已经窥探到了里面那件水红色的肚兜。 哈日珠拉一愣,被皇太极这流氓的样子给惊到了,她下意识的双手交叉护住胸口,“你,你怎么这么坏?!” 皇太极被哈日珠拉的反应给逗乐了,他哈哈大笑着又亲了哈日珠拉一口,“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只是你一直不知道而已。” 哈日珠拉跺了跺脚,还是自己把衣裳给穿好了。 两人都收拾完毕之后,皇太极就搂着哈日珠拉,骑马去了赫图阿拉城里最大的酒楼。 这家酒楼说起来皇太极还投了一份子,不然也不会开的这么大,厨子既有从草原请来的,也有从大明请来的,菜色比其他地方丰富多了。 哈日珠拉拉着皇太极的手下了马,抬头望着这家店,“叫月白楼啊。” “走罢,这家的大明菜做得很是地道,厨子也是大明人,你肠胃弱的很,可以试试大明的菜。” 哈日珠拉点点头,她只是在书里看到过大明的厨子很是厉害,还没亲身尝过,这会子也有了不少精神。 皇太极见哈日珠拉高兴,心情也爽快多了,他要了一间靠窗的包厢,又点了不少好克化的菜。 “爷,你经常来这儿?”哈日珠拉惊讶的问道,皇太极点菜的时候都不带停顿的,看起来对这儿很是熟悉。 “嗯。”皇太极习惯走到哪儿都把哈日珠拉往怀里带,他摸着她的头发,又嗅了嗅,还是熟悉的香味,真好,“你若是喜欢这里的味道,我以后就经常带你来吃。” 哈日珠拉也顺势的窝在皇太极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她还是觉得眼皮子重的很,“爷,我怎么还是累得慌。” 皇太极又仔细的观察了一遍哈日珠拉的脸色,是比以往苍白许多,“别担心,昨日李大夫说了,你前几日本就有些烧,还没痊愈就要着了凉,现下病还没好,是会有些累。” 哈日珠拉捂着嘴又打了个哈欠,干脆搂住皇太极的腰睡了起来。 “你们干嘛拦着我啊!我是来找人的。” 一阵喧哗声把还没睡着的哈日珠拉给吵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张着嘴巴,十分茫然的看着门外。 皇太极忍不住摸了摸哈日珠拉的小脸,真想把她就地正法了,可是…他为什么要答应她那么严厉的条件啊! “是谁在外面?!”皇太极被哈日珠拉勾的火起,却又得不到纾解,只能把火往外面发。 “八哥,是我!”外面的人大声地叫道。 “是多尔衮。”皇太极若有所思,随即向着外面说道,“让他进来。” 进来的却不止有多尔衮,他身后还跟着多铎,两兄弟不见往日的神采飞扬,甚至多尔衮眼下还有明显的青黑,虽然仍然穿着华贵,但却少了那份张扬。 “见过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哈日珠拉赶紧起身行了个礼。 “八嫂请起。”多尔衮虚扶起哈日珠拉,他憔悴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 “十四弟和十五弟这是?”皇太极奇怪的问道,“你们不是应该在汗宫吗?汗阿玛知道你们出来了吗?” 多尔衮摇摇头,和多铎坐到了皇太极的对面。 多铎脸色阴沉,瞥了一眼哈日珠拉,又垂下了脑袋。 “这次我们出来找八哥,其实是有事想请八哥帮忙。”多尔衮也不绕弯子,在他心里,皇太极一直是一个好哥哥,所以出了这事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皇太极。 “什么事?”皇太极喝了口茶,做出倾听的姿态来。 哈日珠拉也盯着多尔衮,多尔衮不是大汗最喜欢的儿子吗?会有事要皇太极帮忙? “就是我额娘的事情。”多尔衮好像有些难以启齿,他顿了顿,看了旁边的哈日珠拉一眼,见她一脸懵懂,还是咬了咬牙说道,“我额娘现在被关在宫里,就连我和弟弟也见不得,父汗竟然也要夺了额娘的大妃之位,这…” 哈日珠拉睁大了眼睛,大妃被幽禁了,这是多久的事情啊,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皇太极,难道是他?! 她摇了摇头,皇太极那晚明明是那么生她的气,又怎么会帮她呢,哈日珠拉忽略掉心里那微甜的滋味,掩饰般的举起了杯子喝了口水。 “你说的是这件事啊。”皇太极叹了口气,“父汗做这个决定做的很是仓促,我也不知道大妃到底是犯了什么事。” “连八哥你也不知道,那…”多尔衮失望的说道,“那八哥有法子救我额娘吗?” 皇太极看了多尔衮一眼,沉吟道,“法子肯定是有的,但必须得先弄清楚你额娘是为什么被囚。” “这件事情我帮不了你,但是你应该自己就能做到。”皇太极意味深长的说,“你一直住在宫里面,而且大妃专宠这么多年,你先去查查大汗之前见过什么人,之后又见过什么人,或许能分析出一二来。” 皇太极点到即止便不再继续,反而劝起两人吃菜来,“你们虽然着急,但也得注意身子,大妃一向得宠,想必这次也是有惊无险。” 多尔衮点点头,拿起筷子来夹了口菜,即便他现在心情抑郁,也不得不承认这菜很好吃,让他很有胃口。 皇太极见多尔衮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放下心来,给哈日珠拉夹了些白菜,“冬天蔬菜少,也只有这些了,你多吃点。” 哈日珠拉埋着头吃菜,不管皇太极给她夹什么她都吃,不一会就吃饱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对着皇太极使了个眼色,皇太极便放下夹菜的筷子,自己吃起饭来。 多铎偷偷看着两人相处的情景,又想到自己现在的状况,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虽然不如多尔衮得□□哈赤的宠爱,可也是在汗宫里横着走的人物,这一下子被打入谷底,又见着自己原来心仪的姑娘,这一对比,更觉烦躁。 “十五阿哥若是觉得不合口味,不如重新再点几个菜?”哈日珠拉不忍的看了眼多铎的那碗饭,都快被他捣烂了,上面还有些菜留下来的黄腻腻的油,太惨目忍睹了。 多铎瞪了哈日珠拉一眼,没有说话,拿起碗来呼哧呼哧的就把碗里的饭给吃光了。 多尔衮责备的看着多铎,又对着哈日珠拉说道,“八嫂真是对不住,这几天多铎心情有些不好…” 哈日珠拉摆摆手,“我能理解的,十四阿哥不用这么客气。” 哈日珠拉本来想安慰安慰这两兄弟,可是又觉得这件事情说不定还和她有关,她还是不要去参和了。 这一顿饭吃的十分尴尬,皇太极等多铎和多尔衮走后才重新搂住了哈日珠拉,“这个多铎上次拉你出去到底说了什么?” 哈日珠拉哪里顾得上回答皇太极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她拉着皇太极的手,紧张的问道,“大妃到底怎么了?这件事是不是,是不是你做的?” 皇太极挑了挑眉,压低了嗓子说道,“你不是说想报复大妃吗?怎么现在又同情起她了?” 哈日珠拉摇摇头,她不是同情大妃,而是觉得多尔衮和多铎看起来有些可怜,不过也只是有些可怜而已,如果真是皇太极为她做的,她当然得站在皇太极这边。 “不是,我只是有些担心你。”哈日珠拉也小声的说道,“这件事情不会真的是你做的吧?大妃到底犯了什么事啊?我上次见大汗对她很是宠爱,怎么会突然就…” “你知道一个男人最不能忍受的是什么吗?”皇太极神神秘秘的问道。 哈日珠拉不知道男人最不能忍受什么,不过她最不能忍受的大概是皇太极去宠爱别人的女人,所以? “难道是大妃她…”哈日珠拉看了看周围,用手遮住嘴,“她偷人了?” 皇太极啄了哈日珠拉的脸颊一下,又摸了摸她的头,夸奖道,“真聪明!” 哈日珠拉顿时瞪目哆口,吞吞吐吐的说道,“真,真的?!” “是真的,如果不是她真的做过,我也抓不到她的把柄,难道你以为我还能凭空捏造出证据来不成?”皇太极敲了敲哈日珠拉的脑袋,“好了,不说她了,你只用知道,她以后再也没法子欺负你了。” 哈日珠拉觉得自己脑子好像不够用了,大妃干嘛去偷人呢,被发现了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虽然现在大汗老了,对啊,大汗老了! 哈日珠拉深思了起来,她猛地想到一个可能性,大妃不会是为了给多尔衮拉拢势力才这样做的吧。 她咬了咬唇,还是没有把这个猜测说出来,太聪明的女人总是会让男人产生戒备心,皇太极还没真正爱上她,她不能说。 于是哈日珠拉只是点点头,主动献上了自己的唇,就为了皇太极这份心意,怎么报答都不为过。 59、67 那日之后皇太极便又开始了“独宠”哈日珠拉的日子, 只是他终究忙的很,所以和哈日珠拉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日上三竿, 哈日珠拉在被窝里滚了几圈,才把头从被窝里钻出来, 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赫图阿拉已经进入了寒冬,屋子里放了两个炭盆,哈日珠拉都能看见从炭盆里飘出来的白烟。房里的窗户都关的严严实实的,门口也挂着厚厚的帘子。 “主子,快穿好衣裳。”乌雅责备的说道,哈日珠拉这会就穿了件小衣就钻出了被窝,要是又着凉了怎么办。 “又不是很冷。”哈日珠拉捂着嘴, 打了个哈欠, “对了,开开窗吧,屋子里闷得慌。” 乌雅点点头,赶紧给哈日珠拉穿上厚厚的袄子, 看着被裹成团子一样的哈日珠拉, 乌雅才满意的去给窗户开了一个小缝。 凛冽的寒风从缝隙里面钻进来,带来一股新鲜的冷气。乌雅打了个颤,搓了搓手。 “对了,今天婉儿姐姐要来看我,你去叫厨子准备一些大明的菜。”哈日珠拉自从上次尝过月白楼的东西之后,就让皇太极把那儿的厨子给拐到府里了。 “嗯,主子早膳要吃什么?”乌雅把接好热水的盆子放在架子上, 白雾直直的熏向她的眼睛。 “喝些粥吧。”盆里的水热的很,哈日珠拉不敢把手放在里面,接过乌雅递来的帕子,仔仔细细的擦了脸。 用过早膳,哈日珠拉就歪在炕上看书,窗户上糊了纸,屋子里也暗暗的,只得点上蜡烛。 “主子,您怎么又开始看书了。”乌雅坐到炕下面的小凳子上,借着烛光做起了绣活,“四贝勒说了,要奴婢看着您,不许您看书的。” 哈日珠拉状似生气的把书扔掉,气呼呼的说道,“你到底是他的丫鬟还是我的丫鬟啊!什么都听他的!” “主子!”乌雅放下绣活,“四贝勒是为了您好,我当然要听他的。” “那你说你现在绣的东西是给谁的?”哈日珠拉笑嘻嘻的瞥了一眼乌雅正在绣的荷包,调侃道,“我可用不着这种玄色的。” 乌雅瞬间就红了脸,忙不迭的想把荷包藏到身后去。 哈日珠拉见状咯咯的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有心上人了,对不对?!” 乌雅低着头不出声,只是手指却捏着裙角,红晕也爬上了她的耳朵。 “让我来猜猜!”哈日珠拉抚掌说道,“上次我让你去找了四贝勒之后你就有点不对劲了,肯定是贝勒爷身边的人,对吧?” 哈日珠拉怕冷,不想出门,所以偶尔有事都是让乌雅去找皇太极。她是前几日发现乌雅的不对劲的,总是坐着发呆,还会痴痴的傻笑,今天竟然还拿了一个荷包来绣,肯定是春心动了! “好乌雅,你告诉我吧!”哈日珠拉把乌雅拉到她身边坐下,“你说出来我帮你做主!” “可是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哈日珠拉和乌雅都是草原上的姑娘,所以说起婚嫁来也不扭捏,小小的害羞过后,乌雅就大方的说道。 “乌雅这么好他怎么会不喜欢!”哈日珠拉握着拳头,“他要是不喜欢,我就让皇太极叫人揍他一顿!” “格格!”乌雅一急,连‘格格’都叫了出来,“他是好人,你别…” 哈日珠拉本来就是开玩笑的,为的就是试探乌雅的态度,现在见她这副紧张的样子,也知道她肯定是很喜欢那个人了。 “乌雅,那你得先告诉我他是谁。”哈日珠拉拉住乌雅的手,收住了刚刚不正经的表情,正色道。 乌雅心里也是真的想嫁给那个人,否则也不会这么明显的把绣活拿到哈日珠拉眼皮子底下做了,她顿了顿便说道,“是四贝勒身边的布赫大人。” 哈日珠拉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是谁,“我今晚帮你问问贝勒爷,若是他没有娶妻的话…” 哈日珠拉故意拖长了声音,看乌雅露出着急的表情,才慢吞吞的说道,“就把你嫁给他吧,哈哈!” 主仆俩笑闹了一会,这才听人通报说,陈婉来了。 哈日珠拉理了理头发,乌雅也规规矩矩的站了起来。 “民女见过侧福晋。”帘子一掀,一个女子迈着碎步走了进来,仿佛把屋外的寒气全都带在了身上。 “婉儿姐姐请起。”哈日珠拉一惊,赶紧虚扶起陈婉。 “谢侧福晋。”陈婉低着头,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 陈婉比起几个月前变了不少,眉间带着成熟女人的风韵,但眼里却是冰冰冷冷的,波澜不惊的淡然样子吓了哈日珠拉一跳,她本以为能看到一个开开心心的陈婉,没想到… “婉儿姐姐,椅子上冷,坐炕上罢。”哈日珠拉指了指旁边,“我们虽然好久没有见了,但是你可不许同我生分了。” 陈婉闻言总算露出了一个笑容,她依言坐到了哈日珠拉的身边,“我是怕你同我生分了。” 哈日珠拉像以前一样靠着陈婉,微笑道,“婉儿姐姐,你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吗?习不习惯?” 陈婉抿了抿唇,垂下了眼帘,“还是那样吧,也无所谓习不习惯。” 哈日珠拉有些不满意的说道,“我都没能去参加你的婚礼,婉儿姐姐穿上嫁衣的样子肯定很漂亮。” 陈婉安慰般的摸了摸哈日珠拉的手,“其实也没什么,婚礼不都是一样的吗?” 哈日珠拉忍不住了,她认真问道,“是不是那个范大人对你不好,欺负你了?” 陈婉摇了摇头,“范哥哥人很好,只是…” “只是他还爱着他的妻子,我也有喜欢的人,所以才…”陈婉一直把哈日珠拉当成妹妹,也不介意跟她说这些,“不过以后会好的吧。” 陈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莞尔一笑道,“等我有了孩子,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有孩子?!”哈日珠拉不可思议的盯着陈婉的肚子,好像这里面已经有了一个小孩子一样。 “现在当然还没有。”陈婉无奈的说道,“我才成婚不到一个月,怎么会这么快,倒是你,已经嫁给四贝勒两个月了,说不定已经有了。” “我?!”哈日珠拉瞠目结舌的指着自己,只觉得舌头都伸不直了,“我肯定还早着呢。” 陈婉握住哈日珠拉的手,“你不比我,四贝勒府里的女人这么多,得早点生个孩子出来防身。” 哈日珠拉知道陈婉是为了她好,所以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会努力的!” 陈婉扑哧的笑了出来,哈日珠拉那副要快点努力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 “其实我今天过来是有件事情想求你。”笑过了,陈婉也说起了正事,“我哥哥他现在也在赫图阿拉,只是他还没有找到事情做,他当年也是秀才,所以我想能不能请四贝勒给他一个机会。” “是陈宇哥哥吗?”哈日珠拉暗暗叹了口气,婉儿姐姐宁愿来求她也不愿求那位“范哥哥”,看来关系不是一般僵硬啊。 “嗯。”陈婉有些尴尬,她这是第一次求人,只会僵硬的把请求说出来,不知道哈日珠拉会不会觉得不高兴。 “你放心吧,我会给四贝勒提的,只是成不成我就不敢保证了。”哈日珠拉印象里陈宇是个很有主见的男人,学识也不错,但皇太极用不用她却左右不了。 “谢谢你了!”陈婉感激的说道,“哥哥他不会让你和四贝勒失望的!” 哈日珠拉惊讶的看着陈婉,陈婉的意思是? 陈婉点点头,“我和哥哥两人在赫图阿拉就像是浮萍一样,只认识你一个人,现在我嫁了范哥哥,范哥哥又是四贝勒身边的谋臣。” 陈婉已经说的很直白了,“你一个人在赫图阿拉,身边能用的人很少,我和你一起长大,哥哥也是你熟悉的人,这样你也不用担心我们会背叛你。” “婉儿姐姐!”哈日珠拉虽然也有这种想法,但却一直犹豫着没有提出来,这会听陈婉主动提起,她咬着唇问道,“你真的想好了?” “我和哥哥没有靠山,熟悉的人里面只有你,若是只靠着范哥哥,那是肯定不行的。范哥哥现在也只是一个小小的谋士,四贝勒虽然赏识却不重视。” “我了解范哥哥,他是一个有才学的人,以后的成就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四贝勒如果想再进一步,肯定需要有人帮他出谋划策。” 因为对面的人是哈日珠拉,陈婉才说的这么直白,如果对着哈日珠拉也要绕弯子,她就真的不配当哈日珠拉的姐姐了。 “而你也需要有人帮你,和你的孩子。”陈婉陈恳的说道,她也不想让这段单纯的儿时情谊变质,但是她们总是要在后金活下去的。 “我知道。”哈日珠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为了她的孩子,她当然需要有人在皇太极身边,但是却不能引起皇太极的警惕和反感。 “只是我们不能操之过急,我现在也不需你们为我做什么。”哈日珠拉想了想说道,“陈宇哥哥只需要忠于贝勒爷就行,还有范大人也一样。” “你放心,我们懂得的。”陈婉明白,范文程虽然没有明说,但暗地里也希望能利用她的关系和哈日珠拉搭上线,他们当然不会做什么,只是有些小事,一个人总是做不成的。 陈婉走后,哈日珠拉才开始真正思索起以后,从前她沉溺在皇太极的温情里,几乎忘掉了要未雨绸缪,可现在她是真的醒过来了,虽然她一如既往的喜欢着皇太极,却要为自己,为自己的孩子打算起来了。 大汗老了,接下来的继承人虽然不知道是谁,但皇太极总是有机会的,即便没有机会,按皇太极的条件来说,以后混的总不会比现在差。 那么他的儿子自然也不会是平民百姓,现在豪格已经大了,哈日珠拉没有野心要让自己的儿子取代豪格的位置,可却也不愿意自己的儿子被别人猜忌陷害,所以如果能有一个在皇太极身边的人,以后也有人帮她的儿子说话。 哈日珠拉并不笨,在陈婉嫁给了范文程之后,娜仁就给她细细的讲过这些关节,她也明白,只是没想到陈婉会主动提出来。 “哎…”哈日珠拉叹了口气,现在再加上乌雅也看上了皇太极身边的侍卫,她要走的第一步总是走下去了。 只是不知道乌雅喜欢上的是不是个良人,哈日珠拉不愿意为了自己的私心辜负了乌雅的一辈子,所以这件事情还得慢慢来。 60、69 掌灯时分, 一灯如豆,暗暗的屋子里只有哈日珠拉坐着的地方有着暖黄色的光晕, 她正低着头,手里拿了一本书, 角落里不时传来脆脆的噼里啪啦的炭声。 皇太极进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一瞬间屋外的纷飞大雪都似不存在般,他脱掉身上的皮裘,递给小三子,快步走到哈日珠拉的身边。 他现在很想她,很想就这么抱着她。 “爷?”黑色的影子投射在书面上,哈日珠拉抬起头来, 惊喜的叫道。 “不是让你别看书吗?”皇太极舀过哈日珠拉手上的书, 放到了案桌上。 哈日珠拉笑着说道,“不过是无聊时打发时间而已,爷就别生气啦。” 哈日珠拉牵过皇太极的手,粗糙的大手还带着冰凉的冷意, “爷的手怎么又怎么凉。” 说罢哈日珠拉就牵着皇太极的手放入了汤婆子里, “来暖一暖。” 皇太极身上带着冷气,干脆把鞋子也给蹬掉了,盘腿坐下。哈日珠拉给小三子使了个眼色,小三子赶紧舀来脚炉,放在皇太极的脚下。 “爷就是不爱用这些身子才会这么凉。”哈日珠拉嗔怪道,她伸手摸了摸皇太极的脸,因为擦了她的乳膏, 不如以往那样粗糙,但到底凉的很。 皇太极抓住了哈日珠拉的手,带着她在自己脸上摩挲,享受般的叹了口气,“我一进屋你就给我全备上了,哪里还冷。” “可是爷在外面的时间可比在屋子里的时间多多了。”哈日珠拉侧身拣起一旁的褥子,给皇太极盖在大腿上,“爷经常打仗,这腿脚都得保护好。” 哈日珠拉把褥子整理好,皇太极看着她,仿佛要看到地老天荒一样。 “知道了。”旁边的碳裂开的声音才让皇太极回过神来,皇太极把汤婆子放下,搓了搓手,挥挥手把屋子里待着的小三子和乌雅赶了出去。 乌雅低着头退了出去,顺便把内室厚厚的帘子也给放了下来,隔绝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今日还如以往那般嗜睡?”皇太极怜惜的用大拇指抚过哈日珠拉眼下的肌肤,“这下边都青了。” 哈日珠拉娇怯的别过头去,颤抖着的睫毛像是翩翩欲飞的蝶,“今日好些了呢。” “那就好。”皇太极长臂一伸,把哈日珠拉扯了过来。动作虽然显得有些粗鲁,可是哈日珠拉却知道,他连一点劲都不敢使,就怕伤着她。 哈日珠拉知道要发生什么,只是害羞的别过头去。 等皇太极终于满足了,才起身舀过一边的衣物随意擦了擦身上,又让乌雅端了盆热水、舀了张新帕子,细细的给哈日珠拉清理。 哈日珠拉羞得不敢看正在擦拭她那里的皇太极,只能舀榻上的褥子把头遮住,双腿绷得紧紧的,连脚趾都像是害羞了一样。 皇太极餍足了,脸上也是笑意满满的,清理完之后就把哈日珠拉抱在了怀里,这会他们俩都不过是上半身的衣服有点乱而已,远远看去,也只是夫妻俩在坐在一起聊天而已。 事实上,哈日珠拉却一点都不好受,皇太极虽然说心疼她,但是到底霸道惯了,大力的很,让她恨不得把头藏到被子里面去。 ——————不好意思,我要拉灯河蟹了—————— 第二天一早,皇太极休沐,所以和哈日珠拉一起赖在床上。 皇太极用手点着哈日珠拉的脸颊,她的脸颊软的很,一弹就是一个窝窝,皇太极也玩上了瘾,把哈日珠拉闹得没法再睡。 “皇太极!”哈日珠拉撅着嘴,微睁着眼睛,不满的说道,“你好讨厌!我要睡觉!” “敢说我讨厌,真是胆子肥了!”皇太极把手伸进被子里,握住了那丰腴白皙的酥】胸,恶意的捏了捏,“果真是肥了不少,怪不得敢和我呛声!” 自从他们和好之后,皇太极就越发的肆无忌惮,说起话来时就像是个彻彻底底的登徒子,哪里还有四贝勒的威严。 “皇太极!还不放手!”哈日珠拉也不是好惹的,她一把揪住了皇太极的胸前的茱,萸,使劲的一转,疼的皇太极只好松手。 “越发的野蛮了!”皇太极把哈日珠拉的小手握住,放在自己的胸口,盖住那一颗刚刚遭难了的嫣红,“疼死了,给我摸摸。” 哈日珠拉狠狠的瞪了皇太极一眼,还是听话的在皇太极的胸前摩挲着,软软的小手带着点热度,纤长灵活的手指像是最优秀的琴师,在皇太极的心口处撩拨着。 皇太极舒服的喟叹出声,“真不想起身了。” “那就再睡会嘛。”哈日珠拉收回手,把被角掖好,“我还好困,你不准吵我!” 皇太极无奈的看着哈日珠拉闭上了眼睛,又自己摸了摸已经立起来了的昂】扬,只好自认倒霉,抱住哈日珠拉,也睡了。 两人这一睡就睡到午膳时分,皇太极最先起来,洗漱完了才把哈日珠拉给叫醒。 “多吃点肉,你最近下巴都尖了。”皇太极给哈日珠拉夹了块鸡胸肉。 哈日珠拉尽管不想吃,也只能塞进了嘴里,皇太极见状更得瑟了,一顿饭下来给哈日珠拉夹了整整一大碗的菜。 被皇太极折腾了一晚上,哈日珠拉吃完饭才想起她还没有打听乌雅的事情呢,现在刚好皇太极“吃饱”了,正好问问他。 乌雅是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所以哈日珠拉格外的上心,就怕没给乌雅找到一个好归宿。 “爷,你身边是不是有个叫布赫的侍卫啊?”哈日珠拉和皇太极擦过手漱过口后,又坐回了昨日的榻上,只是榻上的东西早就被高娃收拾干净了。 “布赫?!”皇太极第一反应是哈日珠拉看上布赫了?!不可能,皇太极摇摇头,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皇太极心里好笑,自己怎么遇上哈日珠拉的事情就容易失了分寸呢,不过他还真的不喜欢哈日珠拉说起别的男人的名字。 “怎么了,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哈日珠拉见皇太极摇头,眨了眨眼睛,还以为这个布赫人品十分不好。真是太可惜了,本来以为是个良配。 “你问他做什么?”皇太极脸色有些差,明显的是吃醋了,还是吃的是飞醋,可惜他本人一点都没察觉到,“你见过他?!” 哈日珠拉笑了笑,知道皇太极的醋劲又犯了,心里高兴,脸上却还是温柔的笑,递了杯茶给皇太极,“爷您想到哪里去,我就是不知道他是谁才问您的。” 哈日珠拉斜眼看了一眼旁边低头装鸵鸟的乌雅,那眼波流转中带着的风流妩媚,叫皇太极差点看呆了,“我身边的丫鬟也不小了,我又舍不得她们,只能找府里的人嫁了,爷不会不答应吧?” 皇太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呆呆的盯着哈日珠拉看。 “爷!”见皇太极不说话,哈日珠拉撒娇般的叫了一声。 “好好!”被哈日珠拉那似嗔似怒的眼神一瞪,皇太极立马就缴械投降了,他轻啄了一下哈日珠拉,“所以你是给你的丫鬟看上布赫了?” “什么我看上,我不过是听说过而已。”哈日珠拉嗔怪道。她可不想被皇太极误会,一丁点都不可以。 “你看我,说错了说错了。”皇太极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越发的温柔小意的起来,这会儿被迷了眼的皇太极,只觉得不过是件小事情,如果连这点小事他都满足不了哈日珠拉,那他还怎么当她的丈夫。 “爷您就告诉我这布赫有没有娶妻吧?”哈日珠拉扯着皇太极的衣襟,把他扯到自己的身前,近的几乎都能数清对方的眼睫毛。 “如果他没有娶妻,人品又不错的。”哈日珠拉吐气如兰的说道,“我就把乌雅嫁给他,你说好不好?” 迎面而来的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香气让皇太极一阵恍惚,哈日珠拉的那张精致的脸孔近在眼前,红艳艳的还有些肿的嘴唇似乎在控诉着他昨晚的粗鲁。 “好!”皇太极没想多久就答应了,反正布赫那小子也呆的很,没有他的帮忙也不知道找得到媳妇不。 皇太极自觉自己又做成了一件好事,还把哈日珠拉哄高兴了,自然是立马就同意了。 “谢谢爷!”哈日珠拉的双眼变得贼亮贼亮的,她大方的亲了皇太极的脸颊一口,又退了回去,像是刚刚在皇太极面前作怪的人不是她一样。 “你这个坏丫头!”皇太极敲了敲哈日珠拉的脑袋,“只是这事我还要问过布赫,他若是不答应,我也不能勉强。” 皇太极刚刚是有点被哈日珠拉迷得脑袋发昏,不过马上就回过神来了,布赫一直跟在他身边,很得他的器重,他当然也不能勉强布赫去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不过,他想,哈日珠拉这么好,她的贴身丫鬟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他这么喜欢哈日珠拉,难道布赫还看不上哈日珠拉的丫鬟? “这是当然!”哈日珠拉也没有打算强逼着布赫娶乌雅,强扭的瓜不甜,她又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哪里会去乱点鸳鸯谱,“他若是不愿意总有人愿意,乌雅长得好看性子又温顺,谁娶到就是谁的福气!” “对了对了,我也不能厚此薄彼。”哈日珠拉那双溜圆溜圆的眼睛忽闪忽闪的,“你帮我再看看有没有适合高娃的,她年纪有些大,所以…” “你把爷当什么了?!”皇太极听后又好笑又好气,于是他气呼呼的说道,“爷每日做的都是军国大事,你这些女人家的事情都要爷帮忙!爷看起来就这么好商量?!” 皇太极装作生气,就是想哈日珠拉再来哄哄他,他也是要人哄的。 “爷!”哈日珠拉才不怕皇太极呢,吃饱之后的他就是纸老虎!就算没吃饱,也能让他吃饱嘛,所以哈日珠拉继续笑嘻嘻的说道,“爷就答应我了嘛,我最喜欢你了!” “鬼精灵!”好吧,皇太极承认自己败给这个小丫头了,谁让她撒起娇来总是让他招架不住呢! 至于布赫嘛,他相信他总能喜欢上乌雅的,还有那么什么高娃,他身边这么多侍卫,也总能找到一个般配的,这些都根本不是问题。 “爷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吧。”虽然想是这么想的,但肯定不能直接告诉哈日珠拉,于是皇太极瞥了一眼哈日珠拉,又看了看自己的下面那个作怪的地方,“只不过…” 哈日珠拉鼓起脸,愤愤的盯着那个最爱作怪的位置,没想到盯着盯着它竟然又立起来了! “你,你!”哈日珠拉不可置信般的喃喃道,“你怎么这么坏啊!” 皇太极舔了舔嘴唇,对着哈日珠拉的耳朵小声的说道,“昨晚它不是伺候的你很舒服吗?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刷的一下,红晕瞬间就爬满了哈日珠拉的脸颊,她苦着小脸,算了,谁让她刚刚才求过他呢。 等皇太极吃饱喝足之后,哈日珠拉只希望有人快点来把这个荤素不忌的流氓赶出去,把原来那个又正经又沉稳的皇太极还给她! 61、70 皇太极之后果然依言去问了布赫, 布赫也还记得哈日珠拉侧福晋身边那个有些傻兮兮的丫头,想了半天, 还是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皇太极闻言满意的拍了拍布赫的肩膀,“侧福晋身边的丫鬟不错, 我看着也是好的,不然也不会帮着做这个媒。” “奴才知道,奴才心里也欢喜。”布赫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皇太极越看眼前的布赫越顺眼,以往总觉得他除了忠厚老实之外没别的优点,现在一看,还能帮着他讨好哈日珠拉, 不错不错, “那你回去跟你额娘说一声,婚期的话,等开春就把你们俩的事情办了。” “谢谢贝勒爷!”布赫也不是不知好歹,他虽然人老实, 却不笨啊, 能娶到最受宠侧福晋的贴身丫鬟,怎么算也是他赚到了。 “嗯。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生个孩子。”皇太极心情好,便多说了几句。 布赫顿时受宠若惊,又连连道谢。 皇太极自觉做成了一件大事,挥挥手让布赫退了出去,自己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最后干脆拿起桌上的盒子往哈日珠拉的院子里走去。 “呕…拿开拿开!”刚刚走到门口皇太极就听到了哈日珠拉的声音,他一惊,直接自己掀开帘子大步走了进去。 屋子里很是暖和,还能闻到一股瓜果的清香味,但是这会儿屋里的三个人都慌成了一团。 “主子,您没事吧?”乌雅小心翼翼的拍着哈日珠拉的后背,而高娃则蹲在地上,给哈日珠拉端着痰盂。 “没、没事。”哈日珠拉喘了口气,刚想笑就又吐了起来,“呕…” “这是怎么了?!”没人搭理的皇太极只能通过大声问话来找回自己的存在感。 乌雅这才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她和高娃赶紧起身给皇太极行礼。 “起来起来,这是怎么了?!”皇太极刚刚的好心情刹那就被一扫而光,他放下盒子,走到哈日珠拉旁边,代替了乌雅的位置,给哈日珠拉拍着后背。 “回贝勒爷的话。”高娃担心的说道,“今天一大早用过早膳之后主子就不舒服,这会子更是吐了起来,止都止不住。” “啪!”皇太极狠狠的拍了一下案桌,案桌上的茶杯竟然被震得跳了起来,里面的茶水也荡了出来。 “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看到哈日珠拉苍白的小脸,皇太极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怒不可遏的问道。 “贝勒爷恕罪!”乌雅和高娃平日里都是哈日珠拉身前的得意人,皇太极也愿意给哈日珠拉面子,从来没有这么大声的呵斥过她们,这下子两人都被吓到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起来。 “别…”哈日珠拉勉强的拿帕子擦了擦嘴,抓住皇太极紧绷的手臂,小声的说道,“不关她们的事。” 皇太极皱着眉头搂住哈日珠拉,担心的问道,“这是怎么了?昨儿个不是好好的?” 哈日珠拉摇摇头,刚想说话又一阵反胃,她拿帕子捂住嘴,眉心微蹙,睫毛无助的轻颤着。 “还跪着干什么?!快去请大夫过来!”皇太极顿时觉得在吐的人是自己一般,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一般,实在疼的紧,只能拿跪着的两个丫鬟撒气。 “是。”乌雅暗恨自己笨,赶紧退了出去找李大夫。 乌雅急急忙忙的往外跑着,嘭的一声就撞到了正在巡视的布赫,“布赫大人!” “你这是怎么了?”布赫认出了乌雅,有些暗喜,忍不住仔细观察起她的长相。乌雅是典型的草原姑娘,浓眉大眼,身量有些丰腴。 这会乌雅焦急的很,鼻尖缀着几颗亮晶晶的汗珠,双颊红彤彤的,她见到布赫像是见到救星一样,“布赫大人,侧福晋生病了,现在正难受着,贝勒爷让我快去找李大夫,我实在跑不快。” 乌雅哭丧着脸,她不放心让别人去通传,别人哪里有她用心,她能跑,换个人要是慢吞吞的怎么办? “你别担心。”布赫对着未来的妻子挺有好感,更何况又牵扯到侧福晋,他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我去帮你请,我腿脚快,你放心吧。” 说完也不等乌雅答应,他就风一样的跑了出去,乌雅松了口气,这下就等着李大夫来了。 皇太极第一次见到哈日珠拉这么难受,以前她发烧时虽然也蹙着眉抿着唇,可多半都是昏睡着的,哪有现在这么吓人。 皇太极心里一慌,哈日珠拉若是有个好歹,他,他怎么办?! “你别担心。”哈日珠拉像是看出了皇太极的慌张,握住了他的手,扯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来,“我没事,可能是吃错东西了。” 听了哈日珠拉安慰的话,皇太极不仅不觉安慰,反而更加心慌了,他这会就像是发怒的狮子一样,就差头发没有竖起来了,“这东西也是能乱吃吗?!” 哈日珠拉想说话又实在懒得说,她长长的吐了口气,倒在了皇太极的怀里,轻声细语的说道,“真的没事,你别担心,做多不过是肠胃又犯病了。” 皇太极却不这么认为,他紧紧的抱住哈日珠拉,对着高娃问道,“今日你们主子都吃了些什么?检查过了吗?” 高娃点了点头道,“主子就喝了一碗白粥,吃的都是奴婢负责检查的,没有问题。” “贝勒爷,奴婢觉得…”高娃微微抬头,欲言又止道。 “你觉得什么?还不快说!”皇太极不耐烦的说。 “奴婢觉得主子可能是有身子了。”高娃赶紧垂下头,紧张的说道,“主子这个月的月事就没来,所以…” “你说什么?”皇太极一愣,有身子了,他看向哈日珠拉,重点关注了她的肚子,扁扁的,他昨日才在心里赞赏过那平滑紧实的小腹,今日怎么就有身子了?! 哈日珠拉也呆了,她惊愕的眨了眨眼睛,虽然才和陈婉讨论过孩子的事情,但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了?! 她低下头,哆哆嗦嗦的摸着自己的小腹,喃喃道,“我有孩子了?” 这自言自语般的声音惊醒了呆如木鸡的皇太极,他的脸涨得通红,拳头握的紧紧的,死死的盯着哈日珠拉的肚子,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右手也颤颤巍巍的伸向哈日珠拉的小腹。 “我有儿子了。”皇太极小心翼翼的摸着哈日珠拉的肚子,虽然隔着一层布料,但他像是已经肯定了里面住进了他的儿子,呆呆的说道。 李大夫很快就来了,他提着医厢,脚步如飞的跟在布赫后面,心里直叹气,这个侧福晋进府两个多月,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给贝勒爷请安。”李大夫一进来就瞥见了两个僵硬的雕像,更奇特的是这两个雕像的手都放在女雕像——哈日珠拉侧福晋的肚子上。 李大夫一喜,似乎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眉间的皱纹也松开了,虽然低着头,但是嘴巴却忍不住的咧得大大的。 “快来给侧福晋请脉!”皇太极轻轻的把手拿开,严肃的对着李大夫吩咐道。 哈日珠拉也学着皇太极的样子,慢慢的把手放在案桌上,另一只手仍然紧紧的捂着肚子。 李大夫给哈日珠拉的手腕上垫上白纱,仔细的诊起脉来,半响,他摸了摸胡子笑着说道,“恭喜贝勒爷,恭喜侧福晋,侧福晋这是有喜了!” 一句话就把两个准父母给砸晕了! 皇太极眼睛不由的眯成了一条缝,大笑着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声如洪钟般的说道,“好!好!府里的人都多赏半年的月钱!” 哈日珠拉的嘴角也泛起了涟漪,李大夫的话像是一块小小的石子一样,投入了她的心窝窝,让她的脸上荡漾起丝丝的笑纹,她双手护着小腹,大大的眼睛闪着愉悦的光芒。 高兴完了,皇太极才想起最严重的问题,他收起了笑容,竭力的控制着自己有些微颤的声音,“侧福晋刚刚吐的厉害,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李大夫收起了哈日珠拉手上的白纱,拿出纸笔来,“贝勒爷不用担心,侧福晋身子本就弱,所以反应会大一点,而且这日子也很浅,连两个月都不到,所以上次给侧福晋诊脉时都没有发现。” “侧福晋孕吐的如此厉害,想必和前些日子受凉有关,而且…”李大夫看向皇太极,幽幽的目光让皇太极无端打了个冷颤。 “而且头三个月严禁房事,贝勒爷一定要注意。”李大夫说完就移开了目光,男人在这方面总是很有怨念的,他可不想被贝勒爷迁怒,刷刷刷的在纸上写起来。 “这是安胎药,吃上半个月就好,平日里就按照这份药膳吃。”李大夫是皇太极专用的大夫,做起事来也严谨的很,他把两份单子教给皇太极,又正色道,“孕期有许多东西都吃不得,闻不得,碰不得,奴才回去再写一份详细的单子给贝勒爷和侧福晋。” 哈日珠拉感激的点点头,温言说道,“谢谢李大夫了。” “那这孕吐止得了吗?”皇太极想到了昨晚他的荒唐,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换了话题问道。 李大夫为难的摇摇头,“这孕吐奴才实在没有办法,每个人孕期的反应都不相同,但是贝勒爷也不用担心,最多一个多月,侧福晋自己便会不吐了。” 皇太极又问了许多李大夫孕期的注意事项,就差把李大夫肚子里的存货掏光了。 等皇太极终于满意了,李大夫才擦了擦汗回家,明明四贝勒已经有一个和侧福晋一般大的儿子了,怎么还像是第一次当父亲一样,那傻样真是… 李大夫乐呵呵的一笑,没想到平日里沉着冷静、喜怒不形于色的四贝勒竟然也有这天,他一定要回去好好和老婆子讲一讲,他当年才当爹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傻啊! 皇太极自从知道哈日珠拉怀孕之后,就轻手轻脚起来,看着哈日珠拉像是在看一个珍贵又脆弱的瓷瓶,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她肚子里的孩子给吓没了。 “爷,您不用这样,这样紧张。”哈日珠拉好笑的拉过皇太极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你看,这肚子不是好好的吗?” “可是…”皇太极有些迟疑,又有些害怕,但更多的却是兴奋,他把自己的手收回来,好好搓了搓,搓热了才重新覆住了哈日珠拉的小腹。 “以后我得天天带着手炉,不然摸儿子把儿子给摸着凉了就不好了。”皇太极一丝不苟的顺时针摩挲着哈日珠拉的肚子,忽然想起来自己有许多习惯都得改掉,不然儿子给自己弄掉了怎么办?! 哈日珠拉听罢郑重的点点头,“你以后也不能大声说话,更不能对我耍流氓!” 皇太极心有余悸的说道,“还好昨晚没出事,真是爷的乖儿子!” 哈日珠拉撇撇嘴,不满的说道,“那也是我的乖儿子!” “是我们俩的乖儿子总行了吧?”皇太极蹑手蹑脚的搂住哈日珠拉,吻了吻她的头顶,“谢谢兰儿,给了爷一个儿子。” “说不定不是儿子呢。”哈日珠拉暗暗的想到,不过那也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她乐观的抛开了这层顾虑,和皇太极一起享受起这难得的静谧时光来。 62、71 皇太极给府里所有下人多赏半年月钱的消息就像是星火燎原一样传遍了整个四贝勒府, 随之而来的还有侧福晋怀孕的喜讯,抛开欢天喜地的下人们, 主子们可都不怎么高兴。 大福晋乌拉那拉氏只比皇太极小三岁,说起来也不年轻, 即便保养的再好,眼角都也有了细纹。 她对着镜子抚摸着自己的脸颊,长长的叹了口气,对着跪着的丫鬟夏荷说道,“去库房里找些东西送去给侧福晋,不要吃食。” “是。”夏荷抬起头来,犹豫的说道, “主子, 这侧福晋现在怀孕,以后会不会?” 乌拉那拉氏想到自己的儿子,心里一紧,站了起来, 扣下桌子的镜子。 “她就算生出来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而且,大阿哥马上就要娶妻了。一个还在娘胎里,一个却已经要成家了,贝勒爷不会那么偏心的。”乌拉那拉氏不确定的说道。 夏荷没再搭话,麻利的去库房把东西找好,亲自送去了哈日珠拉的院子里。 同样正赶着去送东西却不止夏荷一人,她在路上还碰见了哲哲侧福晋和钮钴禄侧福晋的贴身丫鬟, 三人一路打着机锋,一路向着哈日珠拉的院子走。 皇太极没想到这消息竟然会传得那么快,他眸子暗了暗,没有说话。 哈日珠拉让乌雅把东西都收起来,接过话头说道,“真是谢谢各位姐姐了,只是哈日珠拉这几日着实身子不适,不能一一去谢礼。” 三个丫鬟忙称不敢,哈日珠拉笑笑让乌雅赏了三人一些东西,就把她们打发走了。 皇太极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不知后宅争斗的毛头小子,他有些担忧的握住了哈日珠拉的手,“初一十五的请安就免了,你吃的东西也由小厨房来做,小厨房就由你自己的人管着。” 哈日珠拉惊喜道,“我能有小厨房?” 府里除了皇太极之外还没有人有小厨房,毕竟后金不比大明那样繁华,就算是四贝勒府,也没一人一个小厨房的道理。 皇太极点点头,正色道,“这采买和做饭的活计,都得信的过人的来做。” 哈日珠拉也严肃起来了,事关她的第一个孩子,不小心不行,她答道,“爷就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只是看来乌雅和布赫的婚事得推后了,现在我可离不了她。” “那是当然。”皇太极想了想又把院子里的几个下人都叫了过来,好好的敲打了一番。他是四贝勒府的正经主子,其余的女人们不过是他的附属,他说的话也自有一番威严。 “谢谢爷!”哈日珠拉依偎着皇太极,感激的说道,“你的话可比我的有用多了,你这番敲打,她们以后也肯定不敢造次。” 皇太极却不如哈日珠拉这番乐观,“总之除了你从科尔沁带过来的人,你都得小心。” “已经两个月了啊!”说完,皇太极感慨的摸了摸哈日珠拉的小腹,“当年我额娘怀了我九个多月,那么这个孩子应该是明年秋天出生。” “明年秋天啊?”哈日珠拉忽闪着大眼睛,期待着的说道,“你说是长的像你还是像我呢?” “当然像我!”皇太极斩钉截铁般的说道,“不过如果是女孩子的话,当然得像你。” “我希望生个像你的男孩子。”哈日珠拉只要一想到自己能看到一个小小的皇太极,就激动的不得了,“就像看到你小时候一样,肯定很可爱!” 哈日珠拉这么一说皇太极反而不想要男孩了,一个小小的哈日珠拉,圆圆的脸圆圆的眼,再加上软乎乎的身子,还会咬着手指头叫他阿玛,可比调皮捣蛋的臭小子好多了。 但是想到现在唯一的儿子豪格,皇太极又不免叹气,小哈日珠拉还是等等再要吧,这回先给他生个儿子出来! “我小时候可一点都不可爱。”皇太极挑挑眉,刮了刮哈日珠拉的鼻子,“不过你小时候倒是挺可爱的!” 哈日珠拉转过头去,轻轻的哼了一声,她现在也很可爱! ————————我是妹妹其实最可爱的分割线—————— 哈日珠拉自从确诊怀孕之后便成了名副其实的瓷器,不止皇太极,就连乌雅他们都不敢对着她大声说话,更别说大力碰她了。 喝了李大夫的安胎药之后哈日珠拉也没有那么难受了,至少吐的没有以往厉害。 “乌雅,汤应该已经好了,你帮我送去给四贝勒。”哈日珠拉这一怀孕,就不能再霸占着皇太极了,尽管她十分不愿,但也没法子让皇太极这么长的时间不去碰其他女人,只能用笨办法让他记得过来看她。 乌雅微笑着接过汤,自从哈日珠拉有了小厨房之后,每天都会让乌雅给皇太极送汤过去,乌雅也能借着这个机会和布赫说话。 而此刻皇太极正和布赫在书房里说着话,一起的还有范文程。 皇太极的书房很是宽敞,布赫站在门边,而范文程坐在皇太极对面的椅子上。 “今天大汗已经把大妃放出来了。”皇太极放下手中的笔,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范文程问道,“你怎么看?” “奴才觉得这是必然的。”范文程知道他的机会到了,也不拐弯,直接把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大汗本在之前就透露过他的意思,希望死后把大妃交托给别人。” “只不过大妃的迫不及待让大汗寒了心,这才把大妃夺了称号关了起来。” 范文程偷偷观察着皇太极的脸色,见他并无不悦,便继续说道,“现在已经一个月有余了,想必有着十四和十五贝勒求情大汗也会把大妃放出来,毕竟大汗已经老了。” “嗯,那你觉得大汗为什么要把大妃放出来?”皇太极眯着眼睛继续问道。 “想必是因为十四阿哥。”范文程低着头,有些紧张的说道。 皇太极没有说话,他摸着自己腰间的荷包,垂下了眼帘,屋子里突然静的可怕。 “贝勒爷,侧福晋的汤到了。”布赫本来不敢打扰皇太极的,但是这送汤来的人是乌雅,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皇太极吐了一口气,使了个眼色,布赫赶紧退后几步出去把汤端了进来。 “今天是山药炖老鸭?”皇太极拿起勺子搅了搅汤面,炖的烂烂的鸭肉让人看了就十分有食欲。 范文程和布赫都闻到了香味,无奈没有他们的份,只能看着皇太极津津有味的用完了整碗汤。 “你去告诉乌雅,今晚我过去侧福晋那里用晚膳。”皇太极吃饱了,心情也不如刚刚那般阴郁。 他转过头来对着范文程说道,“大妃这次和代善通】奸,目的就是想代善能在大汗死之后支持她的儿子,父汗肯定也知道这一点,但是他还是把大妃放了出来…” 范文程听得心惊肉跳,虽然猜是一回事,但是真正得到肯定的答案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是汉人,实在没办法想象皇后和皇子通】奸。 “二哥也是傻的,以为大妃真的喜欢他。”皇太极轻笑道,“本来二哥才是最有机会的人,这下子被大妃一搅,变成了最没机会的人了。” 范文程也在心底点头,这位大贝勒和他同胞的哥哥诸英差太远了,不是见识能力,而是狠辣程度。大贝勒太过优柔寡断,感情用事,尽管手上握着的兵力是最多的,但却成了最没有希望的人。 “你说说,现在要怎么才能让大贝勒不帮着十四阿哥?”皇太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着问道。 “奴才以为贝勒爷心中已有答案了。”范文程拍了个马屁,又把他想的法子细细说了一遍。 “果然不愧是范文程!我没看错人!”皇太极听后称赞道,范文程想的法子和他差不多。 “好了,你回去罢。”皇太极和范文程又商议了一些事情,就挥手让他退了出去。 他拿起桌上的雕花盒子,这本来早就该送给哈日珠拉的,却没想到听到她怀孕了,一激动竟然忘记把里面的东西给送出去。 皇太极无奈的摇了摇头,那天他真是昏了头了。想到哈日珠拉,他就想起他的儿子,果然还是去看看他的儿子吧。 皇太极穿上大氅,又拿过一边的汤婆子,以前他是一个人,现在却多了一个孕妇,他着凉倒是不怕,怕就怕让哈日珠拉着凉了。 而今天才放出来的大妃却不怎好,她被关了一个月,吃了一个月的苦,瘦的下巴都尖了。 “德因泽这个小贱人!”大妃使劲的把手里的茶碗给扔了出去。 “额娘!”多铎看不下去了,他不能理解大妃的行为,尽管那是他额娘,但是一想到大妃被关的理由,他就浑身不舒服。 “额娘,别生气。”多尔衮比多铎成熟多了,他让人把地上的碎片捡起来,温言安慰起大妃来,“现在父汗已经原谅额娘了,额娘又何必为了一个小小的侧妃生气。” 对,德因泽现在已经是侧妃了,她因为揭发大妃与大贝勒的奸】情有功,不仅升了分位,还很得大汗宠爱,甚至能与大汗同桌吃饭。 “哼!”有了儿子的安慰,大妃总算不那么歇斯底里了,她握住多尔衮的手,动情的说道,“这次额娘实在是有自己的苦衷,所以才会…” “额娘!”多尔衮虽然能正常的面对大妃,却也不想听到她说这件事。 “你一定要听我说!”大妃这会儿只剩下自己的三个儿子了,可惜的是大儿子和她不亲,到现在竟然都没来看她,她再不抓住剩下的两个小儿子,以后怎么办?! 多尔衮抿了抿唇,还是乖乖的听大妃说起她的理由来。 “额娘,你怎么这么傻!”多尔衮没想到大妃竟然是为了他和弟弟才做出这种事的,他更没有想过父汗死了之后他要怎么样,他… “你也大了,额娘也不瞒你了,你父汗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要是他走了,你和你的弟弟怎么办?” 大妃眼里带着泪,“你哥哥能独善其身,可是你呢?大汗那么看重你,甚至愿意为了你把我放出来,你说说,要是你登不上那个位置,你以后怎么办?!” 多铎听得很不是滋味,为什么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他哥,他也很受父汗宠爱啊,为什么他不能登上那个位置? 大妃没有注意到多铎的情绪,在她心里,多尔衮才是最适合大汗位置的人,她紧紧的抓住多尔衮的手臂,“现在大贝勒已经没有机会了,而且他这个人很念旧,不会罔顾我和他这么多年的情分。” 大妃给多尔衮细细的分析着,“虽然他现在埋怨我害了他,但是关键时候他肯定还是会帮着我的,你一定要好好拉拢他,不能让他站到别人那边去。” 多尔衮想了半天,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等你娶了明安的孙女,又能多一分助力,这件事一定要快。”大妃温柔的说道,“明年开春我就去求你父汗把事办了,明安是科尔沁首领里最有权势的那一个,有了他支持,到时候你夺得汗位也多了一分把握。” 多尔衮想反驳,可是想到大妃为他做的,他只能把话吞进了肚子里,想到还在科尔沁等着他的布木布泰,他狠狠的闭上眼睛,他也许真的只能给她侧福晋的位置了。 63、72 大妃复宠之后很是安分了一段时间, 对着□□哈赤伏低做小,一点也不见往日的嚣长气焰, 总算让□□哈赤对她的态度好上了一些。 “大汗,今年的冰嬉还是和往年一样吗?”大妃殷勤的夹了一块糕点放在□□哈赤的碗里, 小巧精致的梅花糕是□□哈赤近日里最爱食用的东西。 “嗯。”□□哈赤点了点头,看大妃低声下气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喜,这样的样貌做出这样的姿态来,生生的成了与别人一样的庸脂俗粉。 “妾身有个想法,不知可不可行。”大妃小心翼翼的说道,“最近妾身听说四贝勒府上最受宠的那位侧福晋怀孕了, 算起来三个月前, 也就是妾身让她罚跪时就应该有孩子了,还好她身子健壮,竟也无事,但是妾身一直有些过意不去。” □□哈赤听大妃提起了哈日珠拉, 也回想了当时她双隐含着怒火的眼睛, 他喝了口茶,问道,“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 大妃低下头,软语道,“这冰嬉一向都是带着大福晋参加的,但是妾身想着,哈日珠拉格格或许还没见过走冰, 所以想求着大汗开恩,让四贝勒也能带着她一起。” 旗人每年冬天都会在结了冰的大河上走冰,□□哈赤更是其中的好手,他走起冰来的速度不输于别人骑马,所以更是热衷,旗下子弟们也大多希望借着这冰嬉的机会露露脸。 听到大妃的请求,□□哈赤的脸色也缓和了些。虽然大妃和他的儿子通】奸,但为着这幅长相他也没办法置她于死地,现今看她还是良善的性子,就更多了一分满意,随即点头道,“这也算是你的恩典,那就让她来吧。” 大妃看□□哈赤同意了,赶紧跪地谢恩。 □□哈赤摆摆手,让她站起来,“对了,关于多尔衮的亲事。” 大妃一惊,连忙抬起了头偷偷看了□□哈赤一眼,“大汗的意思是?” □□哈赤也注意到了大妃的小动作,也不甚在意,“多尔衮前几日来找过我。” 提起自己最喜爱的儿子,□□哈赤脸上也多了丝笑容,他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大妃,说道,“他说他这次在科尔沁,看上了一位格格,心中甚是喜欢,所以想娶来做侧福晋。” 大妃没想到多尔衮竟然越过她直接去找了大汗,顿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勉强的笑了笑,说道,“可是他马上就要娶大福晋了,哪里能在这时候又娶一位侧福晋。” □□哈赤摸了摸胡子,赞同的说道,“他想要娶的是莽古思的孙女,可是这开春,他的大福晋就要嫁进来了,这时候提出这个要求,未免太过不给明安面子。” 大妃希冀的看着□□哈赤,希望他已经拒绝了多尔衮,可是□□哈赤却没有如她的意。 “我看他一脸恳切,便也答应了,左右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他真想要给他便是。”□□哈赤一向最宠爱的就是他这个十四子,所以在多尔衮的软磨硬泡之下,还是答应了。 “那,那这日子上可怎么安排才好?”大妃现在是彻底恨上了哈日珠拉俩姐妹,想到她自己查到的消息,更是恨不得现在就弄死这两个女人。 “嗯,开春的时候就把多尔衮娶大福晋的婚事给办了,至于那个莽古思的孙女,就秋天吧。” 秋天的时候后金想必已经和科尔沁完成了正式结盟的仪式,那会儿正好把多尔衮看上的人给带回来,至于婚礼嘛,若是喜欢,办大一点也无妨。 □□哈赤是这么想的,不代表大妃也是这么想的,她咬了咬唇,还是装作高兴的替多尔衮谢了恩。 而哈日珠拉此刻却不知道自己得了这么一个天大的“恩典”,她正抱着肚子歪在炕上,听着皇太极给她念书。 “爷,您能不能换一本念啊。”哈日珠拉现在已有三个月的身子了,肚子也微微的鼓了点,只是藏在衣服底下根本看不出来。 皇太极不满的看了眼哈日珠拉,继续自顾自的念着论语,低沉醇厚的声音让哈日珠拉想到她曾经喝过的,酿了好多年的桂花酿,不过摸着自己的肚子,她也只能叹了口气。 “肚子不舒服?”皇太极放下书,手覆上了哈日珠拉的肚子,关心的问道。 哈日珠拉摇摇头,舔了舔唇,有些渴望的说道,“我只是想喝酒了。” 皇太极不干了,他严肃的说道,“喝什么酒,李大夫说了,你是一点酒都沾不得的。” 哈日珠拉鼓着腮帮子,幽怨的看了一眼皇太极,她原来也是不爱喝酒的,可是那日和皇太极小酌了一杯,就爱上了那桂花酿的味道。 “好了好了,等孩子生下来了,我就陪你好好喝上一回,行了吧?” 皇太极说起这个顿时觉得心中火热,上次哈日珠拉喝醉之后的风情简直让他欲罢不能,不过为了儿子,他还是忍着罢! “好吧。”哈日珠拉遗憾的说道,她自从怀了孕之后,好多东西都不能吃了。 “乖。”皇太极安抚般的摸了摸哈日珠拉的脑袋,安慰道,“也就半年的时间了,再忍忍。” “那你换本书给我念,我就忍!”哈日珠拉小孩子气的说道,她靠在皇太极身上,戳着他的手臂,“你别天天念论语了,我们换其他的念吧!” 皇太极瞪了哈日珠拉一眼,别的女人求都求不来的恩典,她竟然还要抱怨! “爷,我们来念诗经吧,我实在不想听论语了。”哈日珠拉可怜兮兮的摸着肚子,“他肯定也不想听了,他说他要听诗经!” 皇太极狐疑的看着哈日珠拉,想了想,为了儿子,他忍了,“好吧,明日换诗经。” “嗯,我要听那首。”哈日珠拉得意的扬起脑袋,迅速的亲了一口皇太极的脸颊,又退了回去,“现在就念,现在就要听!” 皇太极哪里能让哈日珠拉这么快就“置身事外”,他抱起哈日珠拉的屁股,一抬就把她抬到了自己的大腿上坐着。 哈日珠拉的后脑勺对着皇太极,皇太极也不介意,他从后面环着哈日珠拉,把手轻轻的放在她的肚子上,故意的问道,“你要听哪首?” “哼!”哈日珠拉像小猪一样的哼唧了一声,转过头去,把皇太极的辫子从背后夹了出来,用辫尖去搔皇太极的脸,“你明知故问!” “我是真的不知道。”皇太极无辜的说,“诗经里那么多首诗,娘子到底要听哪首?!” “就是窈窕淑女什么的,快点念!”哈日珠拉脸一红,皇太极还是第一次叫她娘子,这感觉好生奇怪。 皇太极也不再逗哈日珠拉,慢慢的把那日念给哈日珠拉的诗又一字一句的颂了一遍。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夕阳绚烂的云霞仿佛透过了窗户,撒到了他的身上,哈日珠拉静静的依偎着皇太极,跟着他一起咏颂了起来。 等皇太极念完,哈日珠拉已经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着了,他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的说道,“你就是我寤寐思服、辗转反侧想要求得的淑女。” ——————我是肉麻完毕的分割线—————— 大妃做事情的效率很高,第二日就让人去告诉了皇太极冰嬉的事。 皇太极心中存着疑惑,但也自信大妃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翻出什么花样来。 所以他一回府,换了衣裳便去找了哈日珠拉。哈日珠拉闻言也很高兴,她早就听说过后金的冰嬉十分精彩,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再加上闷在屋子里久了,更是迫不及待的想出去放放风。 这一日,哈日珠拉早早的就起身了,她穿着厚厚的袄子和棉裤,就连靴子里面都是十分暖和的毛皮,整个人圆圆的,就像是一颗白白胖胖的汤圆。 “给你们主子再披上一件皮裘。”皇太极穿好衣裳,不满的对着乌雅吩咐道,“外面冷的很,别着凉了。” 哈日珠拉任由乌雅给她穿上一件雪狐皮做成的狐裘,遮住了她圆滚滚的身子,只露出了一颗脑袋来,圆溜溜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粉红色的嘴唇微微张着,脸颊带着健康的红晕,领子上的白毛簇拥着她的双颊,着实俏皮可爱得紧。 皇太极走过来亲了亲哈日珠拉,便搂着她的腰出了门。 大福晋乌拉那拉氏早就在二门那里等着了,看到相携而来的皇太极和哈日珠拉,表情平静的上前给皇太极请安。 哈日珠拉侧过身子避开了大福晋的礼,更是乖乖的退到了皇太极的身后,低着头做鹌鹑状。 皇太极虽然明白哈日珠拉不想在别人面前恃宠生娇的心思,但是这会子可不一样,她怀着孕,路上又滑的很,把哈日珠拉交给别人他可不放心。 “你过来吧,今日不用守着规矩。”皇太极一开口大福晋的脸色就变了,只是她低着头,没让其他人看到。 “是。” 于是皇太极继续搂着哈日珠拉,大福晋则走在皇太极的右后方,保持着这个十分奇怪的队形到了马车外面。 马车有两辆,一辆是皇太极坐的,一辆是哈日珠拉和大福晋坐的,哈日珠拉正等着大福晋先上,没想到她却对着皇太极说道,“妹妹身子重,还是跟着爷坐比较好,爷也好照顾她。” 皇太极虽然有这个意思,但被大福晋这么一说却有些不高兴了,总觉得大福晋是为了刚刚的事情借机讽刺他,他冷哼了一声,让哈日珠拉先上了前头的马车,自己才跟着上去。 大福晋等皇太极登上了马车之后,才冷笑了一声,她也算看出来了,在皇太极眼里,她就是个阴阳怪气的人。 “福晋,侧福晋真是太目中无人了!”夏荷愤愤的说道。 “谁让爷宠她呢!”大福晋扯着手中的帕子,“这都怀孕三个月了,还霸占着爷,真是不懂规矩!” “福晋您看要不要?”夏荷试探着说道。 “算了罢。”大福晋把帕子扔到一边,“我有儿子,只要我不动,别人就动不了我,反正这府里的人都不是吃素的,早晚有她受的!” 大福晋落到现在这种地步很大程度上都是拜哲哲所赐,所以她才不相信这位侧福晋能放过既受宠又怀了孩子的哈日珠拉,只是她也不知道哈日珠拉使了什么法子,竟然弄得哲哲失了宠,真是狗咬狗,一嘴毛! “可是奴婢听说贝勒爷很是宠爱侧福晋肚里的孩子,甚至每日都会抽时间去给侧福晋念书,这…” 夏荷这番话才是真真戳到了大福晋的心窝子,大福晋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你怎么没有告诉我这件事?!” 夏荷低下头,一边告罪一边说道,“奴婢只是怕说出来惹主子伤心,主子近日身子不好,所以奴婢才想着等主子康复了再告诉主子。” “罢了罢了,你也是忠心。”大福晋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贝勒爷的心思真是让人猜不透,不过,他应该不会那么偏心的。” 夏荷着急的说道,“主子,以后的事情谁又能知道呢,主子现在不注意着侧福晋那边的动静,等她成了气候,到时候想要把她除掉就难了!” 大福晋心中一凛,也考虑起这种可能性来,她之前一直认为自己的儿子比哈日珠拉肚子里的大上许多,所以不管皇太极怎么宠爱哈日珠拉,也不能动摇到自己儿子的地位。 可是现下一想,如果有万一呢,她想起大妃传来的消息,要不要赌上一把呢? 64、74 举办冰嬉的地方就在离汗宫不远的一处湖边, 湖面上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晶莹剔透的冰面像是最纯净的琉璃, 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 湖边早已搭上了几个十分巨大的棚子,棚子下摆着桌椅, □□哈赤和他的妃子们坐在上手的地方,而其他贝勒们则携着他们的女人坐在左右两边。 皇太极到的不早不晚,他的位置刚刚在莽古尔泰旁边,而莽古尔泰的大福晋则规规矩矩的坐在他的侧后方。 “五哥。”皇太极先是和莽古尔泰打了声招呼,寒暄了几句,接着就想把哈日珠拉扶到她的位置上坐好,可是却发现他的身侧只有一张桌子。 皇太极皱了皱眉, 让人去把负责布置场地的小太监给叫了过来, “这里怎么只有一张桌子?” “四贝勒息怒。”小太监见皇太极脸色不好,赶紧告罪道,“这是大妃吩咐的,她说之前的事情委屈了哈日珠拉侧福晋, 又想着侧福晋或许没有见过走冰, 便把她的位置安在了四贝勒的旁边。” 小太监看向皇太极的座椅,果然同旁人的不同,桌子更长,而后面放了两张椅子,桌上也没有摆酒,更不见凉性的东西,布置的很是周到。 皇太极松开了眉头, 挥挥手让太监下去,扶着哈日珠拉坐到了他的左边。 哈日珠拉有些不好意思,只好低着头,乖巧的坐在皇太极旁边,一句话也不说。 莽古尔泰的大福晋有些幸灾乐祸的对着旁边的乌拉那拉氏咬着耳朵,“这位侧福晋不简单啊,竟然能坐到爷们的旁边去。” 虽然大妃是这样安排的,但若是皇太极不想、不允许,那哈日珠拉也是坐不成的,乌拉那拉相信如果换做是她,皇太极是肯定不会让她与他并肩而坐的。 “你说笑了,哈日珠拉妹妹她年轻娇俏,性子又好,得爷们宠爱也是应该的。”乌拉那拉装作无意的看了莽古尔泰一眼,果然这位三贝勒也对着哈日珠拉也很是有兴趣。 莽古尔泰的福晋脸色一黑,但又不敢发作,只能恨恨的瞪了哈日珠拉一眼,和乌拉那拉聊起了别的事情。 哈日珠拉这会子却算不得好,反而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旁边三贝勒的视线太过于有侵略性,让她有些恶心又有些害怕。而周围的女人们也仿佛她是猛虎一般,毕竟她一个人太过于“特立独行”,想让人不讨厌也不行。 “怎么了?”皇太极虽然和莽古尔泰说着话,但余光却也注意着哈日珠拉,见她太过安静,不由的问道。 “没什么。”哈日珠拉低声的说,“爷,这冰嬉是多久开始啊?” 皇太极看了看天色,又环视了一遍周围,□□哈赤还没有到,“大约还要两盏茶的时间吧。” 哈日珠拉不再说话,她偷偷的抬起来头来,打量着周围坐着的人,莽古尔泰是皇太极的五哥,长得有些凶神恶煞,身材十分魁梧,一双眼睛像是铜铃一般,说起话来也是粗声粗气的。 而他的福晋却有些矮小,眉间带着丝怯弱,可听她说话的声音,却又有些尖锐,十分奇怪。 在哈日珠拉观察的时候,□□哈赤就携着大妃阿巴亥和侧妃德因泽到了。 所有人都赶紧起身向着□□哈赤行礼,哈日珠拉正在发呆,也被皇太极给扶了起来。 □□哈赤的声音没有年轻时那般浑厚有力,反而因为身子不适有些虚弱,在场所有人都听出来了,只是每个人的心思都各不相同。 每年的走冰都差不多,首先出场的是穿着红黄马褂的的兵丁,他们一共有12人,都是十分魁梧的旗人,就连身高都差不多高,首尾相接着从冰上滑过,姿势十分潇洒。 在他们之后,是穿着红黄齐肩卦的射球兵丁,人数多的让哈日珠拉看的眼花缭乱,他们穿着属于各自八旗的衣服,颜色各异,背上插着小旗。 这些人在冰上如履平地,疾走如风,时而聚成一个圆圈,时而散开排成直线型的队列,如同一条花样百变的游龙,神采各异,十分精彩。 哈日珠拉看的入神,连桌上的东西都顾不得吃,直直的盯着那些兵丁身后的幼童。 幼童的人数并不多,只有四十来人,全都玉雪可爱,穿着小小的铠甲,在冰上有规矩的嬉戏,不停的做出像金鸡独立,哪咤探海之类的动作,但因为年龄小,动作并不标准,反而让人忍俊不禁。 不知道她的宝宝以后会不会这么可爱,哈日珠拉低下头,一脸憧憬的摸着自己的肚子。 说时迟那时快,哈日珠拉才刚刚垂下脑袋,一个正在走冰的兵丁就朝着哈日珠拉的方向直直的撞了过来。 皇太极反应的最早,长臂一伸想把哈日珠拉给捞过来,但是那个兵丁的速度太快,就像是炮弹一样直冲哈日珠拉坐的地方。 “嘭!”兵丁撞在了桌子上,而桌子后面的哈日珠拉也被撞倒在地,她捂着肚子,痛苦的呻】吟着。若不是刚刚她用手护着肚子,或许现在已经流产了。 “兰儿!”皇太极顿时暴怒,他一脚就把桌子踹开,桌子直直的倒在了那个兵丁的身上,把他压得起不来身。 “好痛,皇太极,好痛。”哈日珠拉努力伸手想拉住皇太极的手臂,可是肚子的疼痛却让她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她甚至已经开始觉得或许她的孩子已经没有了。 哈日珠拉的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她的脸色惨白,声音更是弱的微不可闻,若不是她还在瑟瑟发抖的身子,皇太极甚至以为她已经晕了过去。 “别怕,别怕。”皇太极抱起哈日珠拉,把自己的狐裘脱了下来,盖在哈日珠拉身上,把她包裹的紧紧的。他脸色赤红,即便是在这么冷的天气里,额头也开始不住的冒汗。 □□哈赤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更何况皇太极还是抱着哈日珠拉向着他那边疾走而来。 “怎么回事?!”□□哈赤没想到一场好戏竟然变成了一场闹剧,他瞪了一眼大妃,直觉这件事和她脱不了干系。 “父汗,能不能快点把宫里的大夫都传召过来。”皇太极神情慌张,一点也不见平日泰然自若的样子,他眉头皱的紧紧的,脸上带着恳求的神色,让一贯冷心冷清的□□哈赤都有些动容。 他点点头,让身边的心腹太监跑去找了大夫,接着对皇太极说道,“去最近的宫里吧。” 皇太极感激的谢了□□哈赤,但是低下头时神色却残忍的可怕。 “皇太极,皇太极。”哈日珠拉呢喃着,她的肚子冰冰凉凉的,像是刮进了最刺骨的寒风,又像是浸在了最阴冷的冰水里,她害怕的抓着皇太极的手臂,萎靡的说道,“孩子,孩子,我的孩子!” 皇太极的步子迈的更快了一些,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走的这样稳这样快过,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和他没有了关系,他的眼里只剩下前面的那座宫殿和怀里的哈日珠拉。 看到哈日珠拉张皇的神色,他心里一痛,但还是冷静的说道,“孩子没事,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得到了皇太极的保证,哈日珠拉总算闭上了眼睛,她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一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似乎这样就能保住她的孩子,给她更多力量。 宫殿里早就有人赶了过去把炭盆给烧好了,但仍然有一股缠绕不去的湿冷,皇太极让人在床上垫上厚厚的褥子,这才把哈日珠拉放到床上。 他蹲下】身子,握住哈日珠拉的手,温柔的说道,“兰儿,兰儿坚强点,孩子肯定没事,他还等着你保护他呢!” “是吗?”哈日珠拉睁开眼睛,眼前是模糊的皇太极,她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气若游丝的问道。 “是,是,你摸摸他,他还在。”皇太极牵着哈日珠拉的手覆上了她的肚子,“他都那么顽强了,你也不许掉链子。” “嗯,嗯,我不掉链子。”哈日珠拉眼里的恐惧终于慢慢消散了,她坚定的对着皇太极说,“我们一定能保住孩子的,一定能保住的!” 这几句话仿佛用尽了哈日珠拉所有的力气,她瘫倒在床上,手仍然放在肚子上。 大夫来的很快,因为冰嬉时难免会出现受伤的情况,所以他们都守在附近。 “快来给福晋诊诊脉!”皇太极赶紧退开,对着几个大夫吩咐道。 大夫们也不敢计较他的态度,连忙上前把起脉来。 几个大夫们把完脉后脸色都有些不好,嘀嘀咕咕的说了好一会,才对着皇太极说道,“四贝勒,福晋这是…” “这是快小产了。”大夫咬咬牙,还是说了出来。 皇太极听了之后果然像只暴怒的狮子一样,要不是还有点理智,早就把几个大夫踹倒在地了。 “什么是快小产了!你们快点想办法,一定要保住孩子!”皇太极实在控制不住脾气了,低吼着说道。 “可是,可是…”大夫也豁出去了,他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说道,“可是若是要保孩子,可能大人和孩子都保不住。” 皇太极一愣,下意识的看向床上的哈日珠拉,她的双颊惨白,鼻尖还缀着汗珠,虚弱的仿佛马上就要离他而去了,不能,不能,不能让她离他而去! 皇太极根本无需再考虑,“一定要先保住大人,若是福晋出了什么事,你们也要一起陪葬!” 65、75 “不, 不!”皇太极的话音一落,床上的哈日珠拉就刷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她抓着床单,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像是一个快要爆炸的气球,“我要保孩子,一定要保孩子!” 她盯着皇太极,眼里露出恳求的神色来,刚刚尖锐的声音也变得柔软了起来,“爷,您不是说了吗?孩子一定不会掉的, 他一定会好好的。” 皇太极不忍的转过头去, 他的眼里有些湿,像是被雾气遮住了一般,他挥挥手,沙哑的声音里藏着一股冷酷, “保大人。” 几个大夫你瞧瞧我我瞧瞧你, 还是刚刚那个答话的上前把医箱打开,拿出了里面的银针,细长的针尖闪烁着刺人的银光,像是一件握在将士手上的寒兵利器一般,仿佛立马就能取人性命。 “不,不!”哈日珠拉哆嗦着挣扎了起来,她不能就这样放弃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那么乖巧,就算被狠狠的撞了一下,还是乖乖的待在她的肚子里,她要保护他,一定要保护他! “皇太极,你说过的,你说过我们的孩子会没事的!”哈日珠拉原本甜美圆润的嗓音变得粗哑干涩了起来,她努力用手撑着床,抬起上半身,表情既惊恐又凄怆,“不要打掉他,不要打掉他!” 皇太极捏着拳头,双肩颤抖着,他不敢回头,他害怕他一回头就会做出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决定,他的嘴唇张张合合,还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皇太极,你转过头来看看我,看看我。”哈日珠拉战栗着,像是一只快要失去幼崽般的母兽一样,发出哀鸣般的哭泣,“如果保不住孩子,我也不要活了,你说啊,你告诉他们,一定要保住孩子!” “兰儿。”皇太极痛苦的闭上眼睛,垂下了脑袋,那粗涩的声音像是从他的灵魂里艰难的抽出来一般,“孩子大人都要保住,都要保住!” 哈日珠拉终于笑了,她的力气一松,整个人就躺倒在了床上,可是她却还在笑,她捂着自己的眼睛,像是小孩子终于拿到了自己喜爱的玩具一样,可眼泪却止不住的从指缝中流过。 几个大夫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只好一人先上前施针,力图抱住肚子里的孩子,其余几人商量着拟定了一个药方,抓药的童子也快得很,很快就把药给熬上了。 打头的大夫松了口气,他本来以为是一定保不住了,毕竟受了那样大的重击,可是施针过后,却意外的好了起来,他知道这其实和他的医术没有多大的关系,多半是这位侧福晋本身的欲望太过于强烈,或者说,是她的孩子足够的顽强。 皇太极站在那里,像是一块僵硬了的石头,自从他说出那样的话之后,他的脑子里就没法再继续思考,因为他不知道如果哈日珠拉就这样去了,他应该怎么办。 他的人生已经过了三十载,他见过许多人的悲欢离合,可是这一次,这一次却让他不敢面对,他甚至不敢转过头去看哈日珠拉一眼。 他像是一个没用的懦夫,只能苦苦的等待着别人给他判刑。 “四贝勒。”大夫擦了擦汗,跪在地上低声说道,“侧福晋和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暂时安全了。” 皇太极的肩膀猛地垂了下来,他似乎听到了自己骨头放松的声音,咯吱咯吱,像是一个巨人终于垮了下来。 “没事就好。”过了许久,皇太极终于转了过来,他的表情有些呆滞,像是一口绷紧着的鼓,仿佛只需要轻轻的一敲,就能让他装出来的镇定烟消云散。 哈日珠拉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了过去,她的呼吸有些沉,嘴巴抿的紧紧的,右手仍然放在肚子上,手指弯曲着,皇太极好像还能看见她手背上绷着的青筋。 他慢慢的挪过来,一步一步都像是踏在云上。 还好她还有呼吸,还好她没有离他而去。 “兰儿。”皇太极蹲在床边,右手摩挲着哈日珠拉的脸颊,把她被汗打湿的鬓发拨到一边,“还好你还在。” 皇太极低声的对着哈日珠拉耳语,“等你醒了,我一定要好好惩罚你,冷落你,看你还敢不敢威胁我。” “你怎么敢威胁我!你怎么敢拿你的命来威胁我!”皇太极咬着牙,终于把心中的怒气给散了出来,“我还是太宠你了,把你宠得不知天高地厚,把你宠得越发的任性。” 几个大夫都恨不得把耳朵捂上,这位四贝勒说虽然说的恐怖,但是脸上的表情太过温柔了有没有,让人完全不敢直视啊! 皇太极完全没有注意到几个大夫诡异的神色,他说完话,平静了心情,便站了起来。 “药熬好了没有?”尽管已经听到哈日珠拉暂时平安的消息,但皇太极也不敢马虎。 “还请贝勒爷再等一会。”大夫心里叫苦,熬药又不是泡茶,哪里有那么快。 “嗯。”皇太极干脆让人把椅子搬到了哈日珠拉的床边,“你们几个就先守在这里,等福晋彻底平安了才能走。” “是。”几个大夫只好去了隔壁的房间。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冰嬉表演也已经结束了,德因泽搀扶着□□哈赤,大妃恨恨的跟在两人身后。 “大汗,我们这是回宫吗?”德因泽很是温柔的问道,她走起路来总是比□□哈赤慢点,但却一点都看不出做作的痕迹来,仿佛她天生走路就走的慢。 “嗯。”□□哈赤点点头,又对着身边的心腹说道,“你去看一看老八家的怎么样了,今天的事情不管怎么样都得给他一个交代。” □□哈赤说话的时候格外注意大妃的表情,见她一点异色都没有,不由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 他虽然偏心,可是对皇太极这个能干的儿子还是很看重的,这次发生了这种事情,若不好好安抚的话… 只是如果真的是大妃做的,哎,罢了罢了,为了多尔衮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再惩罚大妃了。 “大汗,您别担心了,有您这样的关照,四贝勒的侧福晋定是无事的。”德因泽瞟了一眼规矩的大妃,对着□□哈赤温言道。 □□哈赤拍了拍德因泽的手,又狠狠的瞪了大妃一眼,“你也过来罢。” 大妃一喜,赶紧上前扶住□□哈赤的另一只胳膊,她就知道,大汗即便怀疑她,也只会为她遮掩,更何况,她的尾巴早就扫干净了,根本查不到她头上了。 她是大妃,哈日珠拉不过是一个贝勒的侧福晋,地位天差地别,就算他们心知肚明是她做的,也没办法报仇,她就是要让他们有苦说不出,这样才爽快。 三个人虽各怀心思,但在外人看来却是十分和】谐。 皇太极才刚刚坐下一会儿就迎来了□□哈赤的安慰,能当上大汗心腹的自然不是普通人,场面话说完就是一顿的大包大揽,可是聪明人都听得出大汗的意思来:让皇太极别管了,大汗会给他一个交代,会给他一个凶手。 皇太极笑着谢恩,一点也看不出怨怼的样子,□□哈赤的心腹一看,也不免有些可怜起这位四贝勒来了,他是最了解□□哈赤的人,这件事情即便真的找到了“凶手”,那也只能是最无辜的“凶手”。 这来探病的使者一走,皇太极就变了脸色,他捏着椅子的扶手,神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像是在酝酿着一场猛烈的暴风雨。 今日的事情他心里已经有了头绪,大妃在这里面绝对脱不了干系,也只有大妃才会让自己的父汗下力气来维护,若是父汗不让人来对他说这么一番话,他或许还会相信大妃是无辜的。 只是,若说这件事情里面只有大妃,他也是不信的,上次大妃虽然和哈日珠拉之间有了间隙,但根本不至于让她做出这么“蠢”的行为来,所以一定有人藏在背后。 皇太极摸着自己腰间的荷包,垂下了眼帘。 到了掌灯时分,哈日珠拉总算醒了,她一醒就急急忙忙的摸着自己的肚子,想要确认孩子还在不在她肚子里。 下】身没有疼痛的感觉,孩子应该没事,刚放松下来她就觉得口里苦的很,像是刚刚喝了药一般。 “醒了?”皇太极一直守在哈日珠拉身边,而待在府里的乌雅也被他叫到了宫里,更是把哈日珠拉平日里用惯了的东西给带了过来。 哈日珠拉还有些迷糊,她有气无力的问道,“孩子没事吧?” “孩子没事。”皇太极听哈日珠拉第一个提的是孩子,心里有些不高兴,“刚刚喝了药之后已经没事了,只是你以后只能好好卧床养着。” “嗯。”哈日珠拉放下了心头大石,这才注意到皇太极的情绪,她把手从被窝里拿出来,握住了皇太极的手,“皇太极,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只是这是我们的孩子,你和我的。” “他或许眼睛像你,或许鼻子像你,或许嘴巴像你,或许就是个小小的皇太极。” “只要一想到这是我们俩的孩子,我就舍不得他。” 哈日珠拉说着说着又开始流泪,“刚刚冰嬉的时候,我看那些在冰上嬉戏的幼童,就想,我们的孩子会不会也那么健康那么可爱。” “或许等他大一些了,你还能教他走冰,他走的肯定比那些孩子都好。” “你还要教他骑马,教他射箭,教他写字,教他读书。” “我知道,你也舍不得他的。” 哈日珠拉哽咽着,“他都能坚强的待在我的肚子里,我为什么不能舍下性命去赌一赌,赌我能够保住他,保住我们俩的孩子。” “这是我们俩的孩子啊!” 皇太极眼神一黯,紧紧的抱住了哈日珠拉,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闭上了眼睛,遮住了眼里的情绪。 哈日珠拉的身子挪动不得,就这样在宫里养着,皇太极也陪着她,就连晚上也是放了张小床在屋子里。 哈日珠拉喝了几天的药,肚子里的那块肉总算安稳了些,宫里虽好,吃的用的都精细,但到底比不得自己家里,于是半个月后,哈日珠拉总算和皇太极提起了要回去的事情。 皇太极这段时日对着哈日珠拉是百依百顺,只要不牵扯到她的身子,基本上所有的要求都会答应。 “再修养半个月吧,你现在的情况我还不放心。”哈日珠拉的身子本来就弱,又糟了大难,若不是进了府后皇太极让李大夫给她好好调养着,或许根本就保不住这个孩子。 “那好吧。”哈日珠拉也只是提提,回不去也没关系,只要皇太极能一直陪着她就好。 “乖。”皇太极摸着哈日珠拉柔软的发丝,心底也软和了起来, “你才嫁给我三个多月,就糟了这么多的罪,心里委屈吗?” 哈日珠拉摇摇头,“不委屈。” “你对我这么好,我如果还委屈的话,那别的女人怎么办?” 皇太极低笑道,有些无奈的说,“我若不对你好一些,你又要闹性子了,你一贯任性的很,我也只能让着你。” “我多久任性了?”哈日珠拉撅着嘴,不满的问道,“我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你冤枉我!” 皇太极吻了吻哈日珠拉的发顶,“你都敢拿自己的性命来威胁我了,还不任性吗?” 哈日珠拉闷闷的不说话了,她也知道这件事情对皇太极很不公平,如果换成了是她,她肯定也是会生气的。 “好了,我又没有说什么,你看,又闹脾气了。”皇太极叹了口气,他倒是脾气越发好了,“不过只此一次,以后不准再说那样的话了。” “你对我来说比孩子重要,孩子没有了还可以再生,可是你没有了,我就找不到第二个哈日珠拉了。” “嗯。”哈日珠拉搂住皇太极的腰,软软的答应道,“你对我也很重要,正因为很重要,所以我才能舍命去保下孩子,若这个孩子不是你的,我可能也做不出这样的决定来。” 哈日珠拉其实知道自己很自私很懦弱,她从小就爱生病,对着生命也有着更深的执念,若这个孩子的父亲不是她喜欢的人,她或许真的没有办法那么坚定的为他舍了性命。 皇太极没再说话,只是那咧开的嘴角怎么也没办法压下去。 而就在这之后的第二天,还在病中的哈日珠拉就接到了一道圣旨,封她为四贝勒的大福晋,而原来的大福晋乌拉那拉氏则因为心思狠毒,妄图谋害四贝勒的子嗣,被夺了大福晋的位置,降为了普通的侍妾。 66、76 哈日珠拉一头雾水的接过圣旨, 乌雅在一旁笑着恭喜道,“主子这回啊是因祸得福, 现在主子就是府里除了四贝勒外最正经的主子了!” “可是不对啊…”哈日珠拉见周围没人,才对着乌雅说道, “这件事情应该不会是大福晋做的才对。” “管他是不是大福晋做的,反正啊现在主子升分位了,以后别人都没法子再欺负主子了!”乌雅高高兴兴的说道。 哈日珠拉摇摇头,在她的印象里,大福晋是个很懂得明哲保身的人,她是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的,而且就算大福晋要对付她, 也不会使这么笨的法子。 “主子, 您就别想了,先喝点汤。”乌雅把晾好的鸡汤端给哈日珠拉,这用来熬汤的鸡是上好的老母鸡,汤里的油也用勺子撇干净了, 清清爽爽的, 让人一看就有胃口,“把身子养好了比什么都重要。” 哈日珠拉也不再想谁是凶手了,她最近忌讳多思多想,大夫说了,要心思平和方能好好保胎。 “大福晋现在被贬成了侍妾,也不知道大阿哥会怎么样。”哈日珠拉喝了口汤,果然温度适中, 熬得也正好。 乌雅把新折的红梅放到花瓶里,“奴婢听说大阿哥找四贝勒狠狠的闹了一场呢。” “哎。”哈日珠拉叹了口气,倒不是为了大福晋或者大阿哥,只是为了这没法抵抗的“祸从天降”,像是她,像是大福晋,又像是大阿哥,对着突如其来的祸事,都只能受着,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主子叹什么气,这是大福晋自己造的孽,也怪不得别人,这次若不是主子吉人有天相…”乌雅捂住嘴,呸呸呸了几声,“看我这乌鸦嘴,说的都是什么话,主子和小主子自然是吉人天相,就算有事都是好事!” “这才入宫几天,你也学得油嘴滑舌了。”哈日珠拉把碗递给乌雅,碗里光光的,不止是汤,就连里面炖的烂烂的鸡肉也吃光了。 “主子胃口越发好了。”乌雅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大夫说了,这是好事,就得多吃些才行。” 皇太极一进来就听到了乌雅的话,他看了一眼乌雅手里的碗,果然吃光了。 “给四贝勒请安。”乌雅赶紧蹲下身子。 “爷,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哈日珠拉不便下床,皇太极也没让她行礼。 皇太极挥挥手,让乌雅退出去,这才坐到哈日珠拉的身边,他的表情有些阴郁,平日总是温和的眼眸也变得暗淡了些。 “怎么了?”哈日珠拉柔声的问道。 皇太极捏了捏她软弱无骨的小手,语气低沉的说道,“乌拉那拉氏昨儿个已经自缢身亡了。” 哈日珠拉一惊,就连被皇太极握着的手也颤抖了起来,“大福晋,大福晋她死了?” “嗯。”皇太极闭上了眼睛,像是累极了一般,“死了。” 哈日珠拉猛地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乌拉那拉氏的情景,明明是早就该遗忘的画面,这会儿却清晰的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 那时的乌拉那拉氏还很年轻,尽管被哲哲分了大半的宠爱,但她脸上仍然带着骄傲自信的笑容,因为她的膝下有皇太极唯二的两个男孩子,一个健康,一个伶俐。 时过境迁,当她再一次进到四贝勒府上时,乌拉那拉氏已经淡然的波澜不惊,因为她聪明的小儿子夭折了,只剩下了一个有些鲁莽的大儿子。 哈日珠拉眼眶有些红,尽管她和乌拉那拉交情不深,甚至算的上是你死我活的敌人,但这会儿也不免有了兔死狐悲之感。 “这件事,不是她做的。”过了许久,皇太极才有些苦涩的说道。 哈日珠拉闻言更是难受了起来,她早就猜到了,乌拉那拉氏的心里只有他的儿子,只要不威胁到豪格,她对着哈日珠拉的宠爱完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怎么会在这个当口上来害哈日珠拉的孩子。 “是谁做的?”哈日珠拉有些颤抖的抱住皇太极,这就是汗宫,人命在这里是可以随便的糟践的,只要你不是坐在最高的椅子上,那你只能任人宰割。 “是大妃做的。”皇太极吻着哈日珠拉的脸颊,他还是太过弱小了,所以一个大妃都能骑到他头上来,只有他登上那个最高的位置,他才能保护好怀里的这个女人。 皇太极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并没有说实话,挑起这件事情的并不是大妃,而参与这件事情的,也不仅仅是一两个人。 他安抚好哈日珠拉,便去了汗宫的一处几乎没有人迹的地方,他负手而立,萧瑟的寒风吹来带着雪花打在他的身上,可是他却并不觉得冷,因为有些人有些事,比这寒冬可怕多了。 “四贝勒来的好早。”婉约如夜莺般的声音,窈窕如柳枝般的身姿,不是□□哈赤的侧妃德因泽还是谁? “侧妃也不晚。”皇太极冷淡的说道。 “四贝勒今天找我出来不知道有什么事?”德因泽笑的温婉而纯良,大风吹起了她的裙摆,露出里面精致的花盆底。 皇太极没有再看德因泽,只是问道,“是你撺掇大妃的吧?” 德因泽闻言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四贝勒莫不是在说笑话,我和大妃的关系可是势同水火,我又怎么撺掇得了她。” “再说了,不知道大妃是做了什么事惹得四贝勒不高兴了,竟还要把这脏水往我身上泼?” 皇太极皱着眉头,有些不悦的说道,“我并不需要你的答案,你也不必忙着撇清,既然做了,那就只能承担后果。” 德因泽讽刺的一笑,“四贝勒,我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事,你现在却要为了一个侧福晋和我翻脸?” 皇太极脸色一冷,“哈日珠拉不是一般的女人,你动了她,我只能对不起你了。” 德因泽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铁青,“四贝勒,你真的要为了她来对付我?” “我的手上可还握着你不少的把柄,况且,就凭我是你的人,大汗就不会放过你。” 皇太极看到这样的德因泽反而笑了,“侧妃说错了,你可不是我的女人,你是大汗的女人,永远都只能是大汗的女人。” “你实在不该拿哈日珠拉来试探我,这一步你走错了。”皇太极甩了甩马蹄袖,瞥了德因泽一眼。 “至于你的那些把柄,你若是找的到证据的话便去给大汗说吧,看他是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毕竟一个安安分分的女人,是不可能知道这么多的,你说是吗?” 进宫当探子是当年德因泽自己提出来的,为着这份心意,皇太极也不曾薄待了她,所以尽管之前她并不受宠,可在宫里也没人敢欺负她。 皇太极并不是一个完全无情无义的人,对他好的人他自然也不会寒了他们的心,可是德因泽的心已经越变越大了,当年那个单纯的娇俏少女已经变成了心机深沉的深宫妇人。 他这次约她出来,也不过是想见昔日的故人最后一面,之后,他也只能对不住她了。 “皇太极!”德因泽见皇太极抬脚就要走,她张了张嘴,颤抖着说道,“我比那个哈日珠拉爱你,我甚至愿意为了你去伺候那个恶心的男人,你却因为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想要置我于死地,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是的,德因泽见了皇太极就知道他不会放过她的,她了解皇太极,这个男人既狠心冷情却也重情重义,当年她自愿为他委身于大汗,他是感动的,他看着她的眼里也是有温度的,而不是现在这样阴冷又绝情。 “如果你没有动她,我会给你一个好结局的。”皇太极没有回头,他的话仿佛被寒风一吹,就散在了这凄冷的空气里。 果然,第二天,深受大汗宠爱的侧妃德因泽因为病重,变得连床都起不来,尽管大汗招了许多大夫,却都看不出来她到底是犯了什么病,更严重的是,她的嗓子哑了。 以往像是夜莺般清脆的声音没有了,她不能再说话,只能拉着大汗的手,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希望他再多给她一些垂怜,不要放弃她。 可是大汗毕竟是大汗,当一个女人失去了她讨人喜欢的东西,那么她就失去了价值,不过半个月,德因泽就从云端低落,成了地上谁都能碾死的泥。 她住的地方也成了名符其实的冷宫,而陪着她的,只有她曾经的贴身丫鬟。 “侧妃,该吃饭了。”她的丫鬟仍然恭恭敬敬的,可也就是这个人,把她害成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 德因泽虽然知道她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可却没料到皇太极下手的这样早,她以为凭着大汗的宠爱,自己是能躲过的,没想到,她还是小看了皇太极。 也对,就连她身边所有的丫鬟太监都是皇太极的人,她又怎么能逃得出皇太极的五指山。 德因泽捂着自己的脸,她只是太嫉妒了,嫉妒的快要疯了。她一直以为她是特殊的,等皇太极登上汗位之后,她一定能成为那个最受宠的女人。 可是,可是这一切在哈日珠拉嫁给皇太极之后就变了,尽管她远在汗宫,也知道四贝勒深爱着这位侧福晋,为她和林丹汗决斗,之后更是椒房独宠。 大妃的事情本来不该这么早爆出来的,□□哈赤还没有病得快死了,怎么能这么快就把扳倒大妃的王牌给掀开,可是为了一个哈日珠拉,皇太极竟然提早出手了。 所以她只能快点把这个女人弄死,不能让她再影响皇太极,也不能让她夺去了本该属于她的位置。 于是她孤身一人偷偷的去找了大妃,告诉了大妃这所谓的“真相”:哈日珠拉不服气自己被惩罚,所以请宫里的两位姑姑(孔果尔和明安的女儿)帮着报仇。最后因为她软弱可欺,这才找上她,让她去告密。 德因泽凄楚的笑了起来,她是不是应该庆幸当时是自己一个人去找的大妃,若是带了身边的丫鬟,或许还没成事就已经莫名其妙的病倒了。 可笑她为了帮着皇太极欺瞒,还动用了自己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人手,让大妃以为真的是那两个蒙古女人做的,可笑啊可笑,她这样待皇太极,皇太极却为了另一个女人把她打落尘埃。 德因泽的丫鬟见她不吃,就把饭和菜都给端了出去,反正四贝勒交代的,只要不死就行,那饿上一顿两顿也是应当的,谁让高看了自己,做了蠢事呢? 德因泽倒霉,这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大妃了,她过了一个月生不如死的日子,都是拜德因泽所赐,虽然在她复宠之后,德因泽巴巴的把幕后的黑手告诉了她,希望能求得她的原谅,可是她却也不是好惹的。 她被关了一个月,那德因泽就得被关上一辈子。大妃扯出了一个冷笑,当然还有那个哈日珠拉和她的两位姑姑。 虽然不知道那两个蒙古女人是怎么知道她和大贝勒的事情的,可是她查了半天,也只查到她们身上。如果查错了,那就当她们自己倒霉吧! 现在大汗忙着和科尔沁联姻,这两个女人是绝对动不得的,而哈日珠拉暂时也得到了教训,可是,等多尔衮登上了汗位,她第一个要处死的就是她们三人! 哈日珠拉和皇太极这时已经回到了府里,只是哈日珠拉还是不能下床走动,只能困在她的院子里。 因为突然死了一个大福晋,而新上任的这个又因为身体原因,不能掌管府里的琐事,于是这后院里的权利自然该移到两位侧福晋的身上去。 可奇怪的是,照道理这哲哲侧福晋可是现任大福晋的姑姑,以前也管着自己的院子,做事老练处事公允,这管家的权利必然是会交到她手上的。即便不交给她,也应该交给一向淡然不争的钮钴禄侧福晋,但四贝勒却意外的谁也没给,让大福晋身边的丫鬟管起了后院。 众人在唏嘘一番之后,再次肯定了,这称霸后院的果然是科尔沁来的哈日珠拉格格。 67、77 哈日珠拉升了大福晋之后并没有换院子, 只是派来伺候她的人从四个变成了八个,而她也打算从原来的两个丫鬟里面提一个起来好好培养, 毕竟乌雅要嫁人了,而高娃年龄偏大, 如果现在不准备着,到时候就没有人可用了。 最后哈日珠拉和乌雅高娃商量了一番,选中了那个今年刚刚豆蔻的小丫鬟喜妞,她脸圆圆的,眼睛也大,看起来就机灵的很。 最重要的是嘴巴也紧,这几个月从来没有单独出去过, 也不见与其他院里的人有过来往。家里有两个哥哥一个老母, 也都是本分人。至少从表面上来看,喜妞是没有问题的,在加上哈日珠拉还挺喜欢圆脸小丫头的,所以就这么定了下来。 不过要当成心腹培养的, 自然不能草率了, 所以哈日珠拉决定把喜妞放到眼皮子底下观察观察,如果观察过了的话就把她提成了二等丫鬟。 “福晋,刚刚成衣店的掌柜来了,说是新进了一批二色金库锦,专门送来给福晋瞧瞧。” 哈日珠拉百无聊赖的歪在床上,听见喜妞的话,她那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立马滴溜溜的转了起来, 瞬间就精神了许多,“把那云锦拿进来我瞧一瞧。” 每天呆在屋子里,不是逛园子就是看书,哈日珠拉早就无聊死了,现在虽然只是一匹布,都能叫她高兴起来,至少这匹布对她来说还是个新鲜的东西。 “是。”喜妞听话的去把几匹云锦都抱了过来,放在了桌子上,这些新布每匹颜色都鲜亮的很,远远一看就知道是好料子,喜妞先是一匹匹的展开,检查了有没有哪里染色不匀或者是其他别的毛病,确认没有之后再一匹一匹的展开来拿给哈日珠拉相看。 哈日珠拉这段时间被皇太极给娇养着,好的衣料也见了不少,再看这二色金库锦,便觉得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至少这些花样有的还是比较新鲜的,哈日珠拉反正也没事,便仔细的选了起来。 最后,她挑了一匹海棠红的,“你去给掌柜的说,这衣裳先不用他做了,只用留下料子便行。 喜妞闻言一愣,这是要让她们几个帮着做绣活了?喜妞又兴奋又担心,兴奋的是这是主子对她看重,担心的是怕自己搞砸了,得不到主子的欢心。 “这件衣裳就你帮我做吧。”哈日珠拉原来不曾把这种大件的针线活交给下面的丫鬟做,所以这也算对喜妞的看重,只要她是聪明人,便会知道该怎么做。 “是,奴婢一定好好做。”喜妞高兴的把那匹云锦抱在怀中,仿佛已经开始思索着要怎么做这件衣裳才配的起哈日珠拉的好颜色。 “嗯,你下去吧,把料子一同带下去,至于尺寸,高娃会告诉你的。”哈日珠拉的肚子越发大的,穿的也越来越宽松,这腰上的尺寸还真不好把握。 哈日珠拉打了个哈欠,便觉得有些困了,不过她现下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可不能又去躺着。 现在已经是立春了,之前因为她身子的原因,皇太极担心的很,便一直宿在她这里,可是现在她已经能下床走动了,难保皇太极不会去找别的女人。 “乌雅,你去帮我把放在案桌抽屉里的那本书拿出来。”哈日珠拉眼珠子一转就来了主意,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对着乌雅说道。 “这本册子不是大福晋给主子的那本吗?主子看的懂了?”乌雅还没成亲,更没人教她这个,所以她一脸疑惑的向着哈日珠拉求教。 哈日珠拉扑哧一笑,不过想到她当时也像乌雅这般无知,她就笑不出来了。 “这册子上的东西啊,以后布赫会教你的。”哈日珠拉调笑道,看着乌雅这单纯的样子,她就想到她当初的模样,“你在帮我去把诗经拿过来,还要写字的东西。” 哈日珠拉小心翼翼的下了床,做到了炕上,翻阅着手里的小册子,轻轻从中间一撕,其中的一页便掉了下来。 乌雅把东西拿过来摆在了案几上,好奇的看着哈日珠拉的动作。 只见她把撕下来的纸张叠好,在背后用朱砂画了几朵梅花的图样,孤傲中竟显出了几分妖娆,饶是乌雅这个不懂行的看了,也觉得动人的很。 接着哈日珠拉把诗经打开,翻到关雎的那一页,把那小小的“梅花签”放到了里面。 “你去把这个交给四贝勒。”哈日珠拉把诗经递给乌雅,“就说我做了一支梅花签,请他帮我赏玩赏玩。” 乌雅也没多问,拿着书便去了。 “布赫大哥。”乌雅见布赫守在皇太极的书房外,有些腼腆的打了个招呼。 布赫身材高大,是典型的满族汉子,但是在硬的汉子碰到姑娘时都会软下来,更别说布赫这个心里有鬼的。 布赫的黑脸上泛着一点红,他挠了挠头,撇过脸去小声问道,“乌雅妹子是来帮大福晋送东西的吗?” 乌雅点点头,把书交给布赫,“大福晋说了,这书里的书签是她新做的,专门送来给四贝勒鉴赏。” 布赫轻手轻脚的接过,对乌雅寒暄了几句,便敲门进去了。 皇太极近日忙得很,除了晚上抽些时间陪哈日珠拉之外,其余时候都在书房里,这也是他还没有去别的女人那过夜的原因。每天忙完公事遍累得慌,哪里还有精力去做其他的剧烈运动。 “什么事?”皇太极揉了揉太阳穴,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回贝勒爷,是大福晋托人送东西过来了。”布赫说完果然见皇太极的脸色缓和了些,他把乌雅的话重复了一遍,便放下东西退了出去。 皇太极喝了口茶,随意的打开书,这本诗经还是他放在哈日珠拉那里的,也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皇太极无奈的一笑,拿出了里面的梅花签,这梅花画的倒是好,可这签的形状也太奇怪了,竟然被哈日珠拉叠成了方块的样子。 皇太极顺手把它打了开来,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奥妙。 “啪。”直到那本诗经被皇太极不小心给撞到了地上,他才回过神来。 “这个坏丫头!”皇太极愤愤的说道,可是嘴角却翘的老高,隐隐还带着一丝痞气。 感觉到自己的坚硬,皇太极也没兴趣再看书了,他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把书签放进荷包里,便着急的往哈日珠拉院子里去。 他今天可要好好的整治整治这个丫头,让她知道他可不是好惹的! 不过这老天爷也见不得他好,偏让他等着忍着,这不,路上就遇到搅局的了。 “贝勒爷,请您去看看侧福晋吧,侧福晋已经病了好些日子了。”拦路的丫鬟皇太极认识,是哲哲的贴身丫鬟之一,叫做云儿。 她今日穿的很是单薄,鼓鼓的胸脯像是呼之欲出的大白兔,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样的丫鬟皇太极碰到的太多了,一看就知道是来干嘛的,旁边的布赫也着急的很,他现在心系乌雅,自然也对哈日珠拉这个大福晋有好感,如果爷真的和这个丫鬟成事了,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去给乌雅解释了。 皇太极这会正是火起,可这火却是对着哈日珠拉的,也只有哈日珠拉能为她解。 若是平常,他或许还会因为憋得久了好好逗弄逗弄这个丫鬟,可是现在哈日珠拉正怀着孕,身子又不好,他下意识的就否决了去找别的女人泻火的可能性。 布赫偷偷的观察着皇太极的脸色,心头一松,看来贝勒爷对这个丫鬟是没有兴趣了。 皇太极还没有说话,布赫已经上前把云儿踢翻了,作为皇太极的贴身侍卫,他自然要帮着主子排忧解难,“你个丫头好大胆,谁给你的胆子拦截贝勒爷的!” 皇太极瞪了布赫一眼,什么词不好用竟然用拦截,他是区区一个丫鬟就能拦截得了的吗?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乌雅那丫头配成了一对之后,人也变傻了。 丝毫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也和一个二货配对的皇太极生气了,“你们主子好吃好穿的,怎么会病的不行了?” 云儿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也不敢再勾引皇太极了,她有些害怕的说道,“奴婢也不知道。” “我看就是丑人多作怪!”皇太极难得的爆了粗口,他上次去找了哲哲,把她骂了一顿之后便关了起来,可也没缺她吃穿,也没不让她看大夫,怎么会生病生的快死了,还不是想玩把戏让他看她。 上次乌拉那拉氏的死和哲哲脱不了干系,虽然没有找到证据,因为那个最重要的间谍———乌拉那拉氏身边的丫鬟已经死了,可是皇太极也敢肯定,哲哲绝对不是无辜的。 因着马上就要和科尔沁结盟了,他也不能在这时候动哲哲,所以只能下了禁足令,把她彻底的给关了起来。就连她身边伺候的丫鬟也被撸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了眼前的这一个,可是这个到底怎么跑出来的?! “你是怎么跑出来的?”皇太极眯着眼睛,不悦的问道。 “奴婢,奴婢…”云儿的脑子飞快的转着,可还没等她说完,皇太极便甩甩衣袖走了。 不过他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这个丫鬟,于是云儿等啊等,就等到了一句话,“抽100鞭子。” 皇太极本就着急,刚刚还被人给拦住了,就更是着急,之前如果说只有八分上火,现在都变成十二分了。 他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哈日珠拉的屋里,利落的让伺候的人全都退了下去。下人们也有眼色的很,全都退出了院子,至少没人敢躲在屋外听墙角,还有个聪明的,甚至准备跑去让大夫准备好,还好被拦住了,不然皇太极可要丢脸丢到整个府里了,哪里有这么急的贝勒,连大肚子的大福晋都不放过。 皇太极是着急上火的不行,可是哈日珠拉偏要吊着他,这会儿理也不理他,反而素手剥着一个橙子,玉葱般的手指像是在舞蹈一般,特别是皇太极刚刚看了那页梅花签,更是觉得这平平常常的动作也无比的动人。 “兰儿。”皇太极舔了舔干涩的唇,喉头一阵滚动。 “爷。”哈日珠拉放下了橙子,拿出一张绛紫色的帕子擦了擦手,这嫩白的芊芊玉指被紫色的手帕一衬,更是让皇太极赤红了双目。 皇太极做到哈日珠拉的身边,伸手楼主了她,又把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兰儿做的梅花签甚好,我很喜欢。” 哈日珠拉的手指戳着皇太极的胸,问道,“那爷是喜欢梅花签,还是喜欢我?” 哈日珠拉举起左手,纤长的手指在皇太极的眼前晃来晃去,像是被风吹动的柳条,既柔软有坚韧。若说皇太极最爱哈日珠拉的哪里,这手指就是一绝,或者说,哈日珠拉身上的他都爱。 皇太极一口刁住了哈日珠拉的指尖,不甘示弱道,“这手指味道不错,想必也灵活的很,这梅花签里的东西你也能学得好。” 皇太极虽然在床上流氓惯了,但哈日珠拉听了这话还是忍不住红了脸颊,尽管她已经把东西送去了,也做好了姿态,可是事到临头,还是怯的很。 “把手给我。”皇太极见哈日珠拉扭过了头,也不勉强,他反而更爱看她娇娇怯怯的模样。 哈日珠拉犹豫着还是把手递了过去,她闭着眼睛,咬着嘴唇,想到那个可怕的东西,更是抖了起来。 哈日珠拉低着头努力,皇太极自然是享受到了一番与平常大为不同的感觉。 哈日珠拉弄完了之后,也累的紧,没多久就靠着皇太极睡着了,皇太极给她掖好被子,小心翼翼的坐了起来。 他靠在软枕上,舒服的喟叹了一声,这样的经历实在太刺激了,哈日珠拉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让人心动不已,若是往后没有了可怎么好,看来他还是得好好哄着哈日珠拉。 皇太极心里清明的很,哈日珠拉这样做,只是不愿意他去别的女人那里。他已经有了一个放在心尖子上的佳人,别的女人便都成了可有可无的鸡肋,既然佳人这样希望,他就依她一回吧! 只不过哈日珠拉聪明的很,就会顺杆爬,现在她已经是他心尖尖上的人,如果直白的和她说了,那她以后指不定还怎么“作威作福”呢。 不过哈日珠拉现下正怀着身孕,他自然是不能让她为了这种事情担心的,皇太极脑子里的两种想法打了一会儿架,最后还是他的福晋和儿子赢了,哎,算了算了,娶都娶了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了,再多宠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她是他的。 想通了之后,皇太极就轻松的闭上了眼睛,他总会让她相信的,就像他娶她之前说过的那样,她是不同的,不管别的女人怎么样,哈日珠拉对他来说,总是不一样的。 68、78 北方的夏天一向炎热, 火炉般的太阳高高挂在天上,就连云朵都害怕的躲得远远的。此时的赫图阿拉像是置身于大熔炉里一样, 仿佛只需要一点点火,就能在炽热的阳光下燃烧殆尽。 四贝勒府, 哈日珠拉的院子里,守门的两个婆子低着头,微眯着眼睛,像是被打奄儿了的茄子。 树上的知了不停的叫着,惹得人越发的烦闷,偶尔才会有一丝清风吹过,带来点点舒爽。 如今已是七月, 哈日珠拉的肚子鼓得高高的, 她站起来时连自己的鞋子都看不到。随着日子渐进,她的精神也越发倦怠,尤其是在这样的盛夏里,心情也暴躁了不少。 昨儿个晚上哈日珠拉脚疼, 还把睡在一旁的皇太极给闹了起来, 给她揉了大半夜这才算好。 哈日珠拉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今早起身的时候皇太极已经走了,可是昨天他眼下明显的青黑她却没有忽略掉。 皇太极现下也忙的很,□□哈赤决定迁都去沈阳,这里里外外的各种事情都交给了他们几个贝勒。不仅如此,皇太极还要照顾哈日珠拉这个孕妇, 不过几个月,人就憔悴了。 哈日珠拉反倒是被养的白白胖胖的,脸都圆了一圈,粉红粉红的,就像抹了上好的胭脂一样。 如此一来,哈日珠拉也不免愧疚,主动让皇太极去别的房休息。她夜里睡得不好,总是翻身,最近还总是脚疼,没一天晚上消停的,皇太极在她这儿根本睡不好觉。 皇太极本是答应了,可没过几天又搬了回来,哈日珠拉猜测他是不愿一个人睡,又不想去找其他女人,只能到她这里来将就了。 这也很正常,院子里的女人现下没剩几个了,哈日珠拉又怀着孕,皇太极便没有再让女人进来,免得麻烦。 原来的女人里看的过去就哲哲一个,现在哲哲被关,只剩下钮钴禄氏,但钮钴禄氏实在有些富态,皇太极原本就很少宠幸她,更别说现在有了哈日珠拉,去的就更少了。 现在皇太极想要了,都是让哈日珠拉用手给解决的,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哈日珠拉拿起扇子扇了扇风,她是知道的,皇太极不去找别的女人不过是因为她的新鲜劲还没有过,而院子里又没有合他口味的,所以才不愿勉强了自己。 她这一胎怀的太过惊险,还是在皇太极眼皮子底下出的事,所以他现在才会处处小心,处处看顾,若是没有那场祸事,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精心。 “让人去把外面的蝉给粘了,吵得人心烦。”哈日珠拉打了个哈欠,对着喜妞说道。 喜妞现在也算院子里很得重用的丫鬟了,哈日珠拉怀了孕,事情就多了起来,乌雅和高娃两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所以一些小事都交给了喜妞。 “福晋,贝勒爷让小三子把产婆和奶娘都给送过来了,福晋要看看吗?”喜妞接过哈日珠拉的扇子,轻柔的扇了起来。 “嗯,把她们叫来吧。”对皇太极哈日珠拉还是很信任的,他若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那也没法在众兄弟里面杀出头,成为四大贝勒之一了。 产婆有四个,奶娘也有四个,都穿了一身蓝色的布衣,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一看就让人放心。 哈日珠拉挨个观察了她们的手指,特别是指缝,又看了看耳后,都很干净。 她点了点头,让人把李大夫请了过来,给奶娘把了脉,听到四个人都很康健,她才把人给留了下来。 “你们一定要看着产婆,不准出院子,特别是要把她们住的屋子给好好检查一遍,包括身上的荷包这些小物件,不能出现不干净的东西。” 哈日珠拉仔细的吩咐道,她发动的时间也就这几日了,“奶娘也是,让小厨房注意了,吃的东西都得精心些,对奶汁有影响的都不能吃。” “主子就放心吧,这些我们都省得的。”高娃说道,“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也都全部清理了一遍,不会出事的。” 哈日珠拉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可她就是担心的很,大约每个要生孩子的人都差不多吧? 皇太极回来时哈日珠拉已经有了睡意,她笨拙的从床上下来,过去拉着皇太极的手问道,“爷今天累不累,要不要泡泡澡?” 皇太极皱了皱眉,“肚子都这么大了还不小心,摔了怎么办?我是换了衣裳才过来的,不用麻烦了。” 他把哈日珠拉给扶到床上坐好,“以后这些事就让丫鬟做,你逞什么能?” 哈日珠拉讨好的笑了笑,“我习惯了嘛,再说,李大夫可是说了的,一味的躺在床上也不成,得适量的动一动。” 皇太极把外衣脱下来,坐到了床边,摸着哈日珠拉的肚子,“李大夫说也就这几天了。” “嗯。”哈日珠拉点点头,对着皇太极说道,“爷,我有点害怕。” 皇太极听了好笑的说,“你也会怕?前几天不是还敢凶爷?!” 因为怀孕,哈日珠拉的脾气变得怪异的紧,前几天竟然还冲皇太极发了火,把皇太极气的佛袖而去,要不是看在她马上就要生了,估计皇太极也不会这么快原谅她。 “爷,那绝对不是我的错。”哈日珠拉尴尬的一笑,她指了指肚子,“肯定是他急着见你了,所以总闹着要出来,把我也闹的心烦意乱的。” 皇太极瞪了哈日珠拉一眼,虽然不满她的解释,但是也没法和一个快生孩子的人计较。 “这段时间我忙的很,大约下个月还要去盛京一趟,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孩子出生。”皇太极叹了口气,现下已经是月中了,也不知道来不来的及。 “爷要走?”哈日珠拉一惊,拉着皇太极袖子的手也用力了些。 “嗯。”皇太极有些愧疚的看着哈日珠拉,说道,“不过你别担心,我让人去科尔沁请了你额吉和妹妹过来,有她们陪着你,我也放心。” “什么?”哈日珠拉睁大了眼睛,“额吉和妹妹要来?!” 皇太极捏了捏哈日珠拉的鼻子,“要不是为了你,我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在这样的时候把哈日珠拉的额吉和妹妹请过来并不容易,若不是□□哈赤因着大妃的事情对着哈日珠拉有些怜悯,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就答应了,这其中当然也有多尔衮的功劳。 多尔衮现在和多铎两人一起掌控了一旗,也算半个旗主,更是成家立业,娶了明安的孙女琪琪格。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听到皇太极提议把布木布泰接过来,高兴地卯足了劲向□□哈赤求情,□□哈赤才勉强答应了。 “谢谢爷。”哈日珠拉放下了心头大石,只要娜仁在她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谢爷就给爷生个大胖小子!”皇太极本来有些烦躁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两人像往常一样睡下,直到半夜,哈日珠拉捂着肚子,嘴里哼哼,皇太极马上就惊醒了。 “肚子疼?”皇太极赶紧穿上外衣,“是不是要生了,我让小三子去把李大夫给叫过来。” 哈日珠拉点点头,她现在肚子疼的一抽一抽的,害怕的很,“爷,爷我怕。” “不怕,不怕。”皇太极手忙脚乱的帮哈日珠拉穿上衣服,“李大夫说了,你这胎养的不错,不会有事的。” 原来乌拉那拉氏生孩子的时候皇太极都不在府里,每次都是打仗的时候接到家书,说他添了个儿子,当时只觉得喜悦,哪里会想得到乌拉那拉到底辛不辛苦。 也就是陪着哈日珠拉才知道,女人生孩子实在太不容易了。 “可是我还是很怕。”哈日珠拉掉着眼泪,“如果,如果难产的话,记得一定要保孩子!” “胡说什么呢?!”皇太极严厉的说道,“别乱想,李大夫就来了,别怕,爷在这。” 皇太极也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他拉着哈日珠拉的手,絮絮叨叨的说起了其他的事情来,希望分散分散哈日珠拉的注意力,让她别那么害怕。 李大夫最近直接搬到了四贝勒府里住着,所以很快就来了。 “福晋这是快生了。”李大夫说道,“最好现在让福晋吃点东西,补充补充体力。” 高娃早就去煮了碗面,又熬了些参汤,全都灌进了哈日珠拉的肚子里。 “贝勒爷。”产婆也收拾干净进来了,高娃有些尴尬的叫了皇太极一声。 皇太极这才反应过来,他该出去了,可是,他有些不忍的看着额头上正冒着汗的哈日珠拉,“别怕,爷就在外面,有事你就叫我。” 哈日珠拉知道这会儿不是任性的时候,她难受的点点头,抓着床上的床单,压抑着痛苦的呻】吟声,不舍的看着皇太极走出了房门。 皇太极也不好受,他站在外面,听着树叶飒飒的声音,心里乱成了一团,他背着双手,来回的踱着步,时不时抬起头来看看亮着灯的房间。 “爷,不如您回房休息休息吧?”布赫建议道,皇太极已经等了两个时辰,天都快亮了。 皇太极摇摇头,他的耳边全是哈日珠拉的尖叫声,若是平常他一定会觉得呱噪,可这会只觉得心疼。 里面的人来来去去的,端盆子的端盆子,烧热水的烧热水,闲着的就皇太极一个,不对,还有他身边的李大夫和布赫。 “生了,生了!”在太阳升起之前,门终于打开了,一个产婆兴高采烈的出来报信道,“恭喜四贝勒,福晋生了个小阿哥。” 皇太极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天边的朝阳,虽然还只是淡淡的青色,他却觉得没有比今天更好看的日出了,他大笑道,“好好,全都有赏!” 69、79 得知自己有了儿子, 皇太极又开始在院子里踱起步来,不同于刚刚的烦躁心慌, 现在是真正轻松了下来。 “对了对了,福晋怎么样?”皇太极被有儿子的消息给冲昏了头脑, 只顾着兴奋了,竟然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 “回贝勒爷的话,福晋没事,只是乏力睡下了。”稳婆的一张老脸笑成了朵盛开的菊花,母子平安就意味着她不会被迁怒,还能得赏,所以更是恭维了起来。 “奴才接生过那么多的孩子, 贝勒爷的这位阿哥是长得顶顶好看的, 这胎毛浓密,皮肤也红的很,眉眼和贝勒爷也几乎是一个样…” 稳婆把皇太极新得的儿子夸了又夸,说的是天上有地下无的, 皇太极没有见过新出生的小孩儿, 还以为真的有那么可爱。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浅紫色的霞光映照着旁边的云朵,不似白天的那样具有侵略性,现在的阳光显得格外的柔和。周围连一丝风都没有,静悄悄的,偶尔能听到几声鸟雀的鸣叫,是一个很惬意的早晨。 皇太极想了想, 还是让稳婆把儿子包好带出来给他看看。 稳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忙不迭的点头。 小孩儿被包成了一个粽子,只露出了一张猴子般的小脸,眼睛紧紧的闭着,头上长着稀松的胎毛,黏黏的粘在圆圆的脑袋上,一点也看不出哪里好看。 而且鼻子小小的,嘴巴也小小的,五官根本看不出他或者哈日珠拉的样子。皇太极有些失望的抱着孩子,可想到他是哈日珠拉拼了命生下来的,还曾经受过那样苦,心里不禁起了怜惜,莫不是那次的原因,现在才会长得这样丑? 皇太极的脸色不好看,稳婆也察觉出来了,她赶紧解释道,“贝勒爷,这小孩儿才出生都是这样的,等过些时日,长开了就好看了。” “嗯。”皇太极勉强的点点头,他虽然嫌弃这新儿子的长相,可是心里也是极为喜欢的,不然也不会抱着他不放了。 “儿子给阿玛请安。”这时,请安的声音打断了皇太极的思绪。 豪格跪在地上,低着头,恭敬的给皇太极行了个礼。 “起来吧。”皇太极对着这个大儿子有说不出的愧疚,毕竟他的额娘是含冤而终。 “谢阿玛。”豪格心情有些复杂的站了起来,他还从来没有到过这个院子里来,这次来却是为了他的“弟弟”。 “儿子刚一起身就听说弟弟出生了,所以才急着过来,还望阿玛恕罪。” 皇太极看着已经稳重不少的豪格,心下满意的很,也有了献宝的心思,他动作笨拙的抱着小猴子,“这就是你弟弟了。” 豪格凑上前去,他也是没有见过小孩的,洛格出生的时候他还不懂事,哪里还记得洛格长什么样。可是,他却敢肯定,自己的阿玛不会彻夜的等着额娘生产,也不会抱着小小的他到处炫耀。 豪格心情复杂的夸奖着自己新出生的弟弟,夸完了,他才说道,“阿玛,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您…” 皇太极虽然得了儿子,可也一样要上朝,这会子再不去就迟到了,他把小猴子小心翼翼的递给稳婆,吩咐了几句,便和豪格上朝去了。 “阿玛,儿子有个问题不懂,想问问阿玛。” 远远的,还能听到豪格和皇太极讨论政事的声音。稳婆暗自的摇摇头,这家的大儿子也不是好惹的。 哈日珠拉醒过来时已经下午了,她睁开眼,一时间竟然搞不清自己身处何方。 “主子,您醒了!”乌雅一直坐在旁边看顾着哈日珠拉,见她醒了,连忙把吃的端了过来。 “小阿哥现在好的很,主子先吃吃东西,奴婢再让奶娘把小阿哥抱给主子看。” 哈日珠拉有些恍惚的拿起勺子随意的吃了点东西,就急急忙忙的说道,“快把儿子抱过来给我看看,他吃奶了吗?睡得香不香?” “小主子就是刚刚吃了奶,现在睡得正香呢。”高娃把软枕放到哈日珠拉背后,又轻轻的把她扶起来坐好。 小孩儿就在隔壁的房间里睡觉,所以乌雅很快就把他抱过来了。和皇太极看到的样子差不多,红红的脸,皱皱的皮肤,活像一只小猴子。 哈日珠拉却一点都不嫌弃,她看着襁褓中的婴儿,心里软成了一滩水。她想用手去碰碰儿子的小脸,可却怕自己力气太大,只好把伸出去的手给缩了回去来。 “他睡了多久了啊?”哈日珠拉好想看到小猴子睁开眼睛的样子,可是又不敢把他给惊醒了。 “才睡了半个时辰不到呢,稳婆说了,这才出生的小孩儿啊每天得睡上十个多时辰呢!” “这样啊。”哈日珠拉有些失望,她不舍的盯着自己的儿子,希望他能睁开眼睛看她一眼,最好还能对着她笑上一笑。 “主子还是再休息一会吧。”站在旁边的高娃劝道,“等您醒过来的时候,小主子肯定也醒了。” “是啊是啊。”乌雅附和道,“小主子真是好乖,都不怎么哭,哄一哄就睡着了,主子也得学着小主子啊!” 乌雅难得的俏皮话把哈日珠拉给逗乐了,她扑哧一笑,“这是我儿子学我呢,等额吉来了,让她看看,是我小时候乖,还是这只小猴子乖。” 乌雅和高娃一听娜仁要来,都高兴的眼睛放光,“大福晋要来了吗?真好,奴婢听说这女人坐月子最重要了,大福晋一来,肯定能好好的照顾主子!” 哈日珠拉也一脸期待的样子,“昨晚贝勒爷说了,额吉和妹妹应该都快到了。” “你们抽人去拾掇出一个院子来,把房间都打扫干净了,额吉喜欢红色的东西,布木布泰喜欢蓝色的,可别弄错了。” 哈日珠拉还想再说具体点,可是实在困得很,她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高娃是伺候过额吉的,肯定知道她爱住什么样的屋子,就交给你了,布木布泰的也按她在草原上习惯的弄,一定要弄得妥妥帖帖的。” “主子就放心吧。”高娃给哈日珠拉掖好被子,对着乌雅使了个眼色,两人就安安静静的退了下去。 哈日珠拉再次醒过来是被小孩儿的哭声吵醒的,她揉了揉脑袋,有些紧张的问道,“是不是小猴子出事了?” “小主子哭个不停,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乌雅抱着小孩儿,沮丧的说道。 “哇哇哇!”乌雅一说小孩儿就哭的更起劲了,他皱着脸,嘴巴张的老大,要多丑有多丑,也就只有哈日珠拉看着他才觉得他哪里都长得好看。 “给我抱抱。”哈日珠拉还是有些精神不济,她带着抹额,披散着头发,脸色微微的有些苍白,不过比起下午时已经好多了。 乌雅还没把小孩儿抱给哈日珠拉,皇太极就回来了。 他今天一天都心神恍惚的,惦念着哈日珠拉和孩子,可是他不能进产房,只能隔着屏风和哈日珠拉说话。 “小阿哥这是怎么了,怎么哭的这么凶?!”皇太极以为自己的儿子受了虐待,有些发怒的对着下人说道。 “爷,您就帮我哄哄儿子吧,我现在实在使不上力气。”哈日珠拉软软的说。 皇太极透过屏风只能看到哈日珠拉隐隐约约的身影,听她说话还有些虚弱,不由担心的问道,“怎么声音听起来这般虚弱,稳婆不是说好的很吗?” “爷!”哈日珠拉看皇太极又要生气了,赶紧劝道,“我身子好的很,爷还是先看看小阿哥吧。” 皇太极从乌雅手中接过自己的儿子,手忙脚乱的哄了起来,像是怀里抱了个烫番薯一样,要不是他确实是抱过豪格和洛格的,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是小阿哥一点都不买他的帐,哭声越发的大了,像是势必要把房顶给掀了一般。 皇太极却不恼,反而高兴的很,他对着里面的哈日珠拉说道,“果然不愧是我的儿子,这哭声就是响。” 哈日珠拉忍不住笑了起来,皇太极竟然也有这么傻气的时候,“爷还是把孩子抱给我吧,不然嗓子哭哑了。” 皇太极也发觉不能再让儿子继续哭下去了,他急忙把孩子交给乌雅,“要不要让大夫来看一看,这一直哭下去也不是办法。” “嗯。”哈日珠拉答应道,顺便让李大夫来看看小猴子的身体康不康健。 或许真是母子连心,这小猴子到了哈日珠拉那里总算熄火了,哭声渐渐弱了起来,更是打了个哈欠,好似又要开始睡觉了一般。 “真乖!”哈日珠拉忍不住蹭了蹭儿子的小脸。 这一蹭怀里的小猴子又皱眉了,他那比缝隙大不了多少的眼睛一闭,嘴巴一张,又哭了起来。 哈日珠拉也小脸一苦,两母子的表情意外的相似,看的一旁的乌雅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对不起啊。”哈日珠拉连忙道歉,“我不蹭你了,别哭了。” 哈日珠拉柔声的哄着,小猴子似乎也哭累了,抽了抽就不哭了,但是也不再理哈日珠拉了,干脆睡得个死死的,任哈日珠拉怎么戳他的脸都没有反应。 哈日珠拉嘟着嘴,有些不满的看着这只小猴子。 “好了,李大夫来了,让他给小阿哥看看。”皇太极好笑的说,他虽然看不见哈日珠拉,可也能想象出她那挫败的样子。 哈日珠拉依依不舍的让高娃把孩子抱出去,还有些紧张,她是受够身子不好的罪了,不愿意自己的儿子也不康健。 李大夫瞧了又瞧,又摸了摸小孩儿的手腕,最后高兴的说道,“福晋养的很好,虽然上次有过不好,但是后面保养的很好,小阿哥的身子也很健康。” 皇太极本来皱着的眉头松开了,健康就好,他笑着赏了李大夫,又让高娃把小阿哥抱去睡觉。 不过皇太极也有些遗憾,小儿子太小了,除了哭之外就是睡觉,连笑一笑都不行了,他只有在大儿子那里找安慰了。 想到越发用功的大儿子豪格,他也惦记起了豪格的婚事。 “兰儿。”皇太极有些尴尬,哈日珠拉和豪格一般大,却… “爷怎么了?”哈日珠拉好奇的问。 “是这样的。”皇太极清了清嗓子,“豪格也不小了,他额娘去之前就已经在帮他物色福晋,可是现在…” 哈日珠拉反应过来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爷,若不是你提了,我还真的…” 她歉疚的说,“爷放心吧,等我出了月子就把这件事情给办好,只是,这人选恐怕还得爷做主。” “嗯,那是当然。”皇太极回答道,“我心里已经有了几个人选,只是还得再斟酌斟酌,等你出了月子,就快点把这事给办了。” 皇太极对着豪格的期望还是很大的,毕竟是他活下来最大的儿子,而乌拉那拉也算是遭了无妄之灾,他实在是对不住这两母子。 哈日珠拉也实实在在的感觉到大福晋是什么意思,她之前因为怀孕,所以皇太极没有让她管府里的事情,说是她的丫鬟管,其实全部交给了皇太极的人。 为了自己的儿子也得把管家的权利拿到手里,哈日珠拉叹了口气,这次豪格的事情也是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只是她的儿子还那么小,有这样一个不凡的父亲和哥哥,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爷,那儿子的名字?”哈日珠拉有些忐忑的问道,她是知道的,一般小孩子都是不会取名的,因为怕夭折,只是小名总该有吧,一直小阿哥小阿哥的叫,她不喜欢。 “等他大了再取吧。”豪格洛格的名字都是满了周岁之后才取的,所以皇太极想也没想的说道。 “那小名呢?总不能一直小阿哥小阿哥的叫吧。”哈日珠拉咬着嘴唇,生怕皇太极连小名都不给孩子取。 皇太极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当时豪格就是大阿哥,洛格就是二阿哥,不过他也能体谅哈日珠拉的爱子之心,于是他想了想道,“让我再想想吧。” “谢谢爷!”哈日珠拉给小猴子捞到一个小名,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皇太极又和哈日珠拉说了会儿话,就回房了,而哈日珠拉也累的很,不久就睡下了。 70、80 皇太极回了房, 有些烦闷的枕着枕头,今日上朝时他虽然心不在焉, 可重要的事情却也听到了,他的父汗, 已经不满足于给多尔衮半个旗的兵丁了。 多尔衮现下和多铎两人一起掌控一个旗的兵力,只能算半个旗主,而且他年龄小,也没有军功,虽然深受宠爱,可并不能服众。 只是今日□□哈赤却透露出了要让多尔衮上战场的意思,皇太极翻了个身, 除了蒙古, 他们最大的敌人就是大明,明年…或许多尔衮就能跟着他去出征了吧。 虽然早就清楚父汗的偏心,可是皇太极也觉得心冷。 皇太极咬着牙,他很少想起年少时候的事情来, 可是今日, 他却不得不想。 他少年时就怨怼过自己的父汗,都是一样的儿子,为什么要偏心,可是现在,他却有些明白了。 对着豪格,他唯一长大了的儿子,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歉疚, 不止是因为豪格的额娘,更是因为他新出生的儿子。 人心都是偏的,他也更喜爱自己的小儿子,可是他知道,他不愿意做他父汗那样的人,所以他并不想表现出偏心,让豪格心冷。 皇太极叹了口气,罢了,以后再看吧,豪格现下用功了许多,也是一个十分好的继承人人选,至于小儿子,他却也不敢放太多的期待。 他夭折过好几个孩子,到现在,只剩下一个长大了的。兰儿的身子又弱,还受过那样的大难,虽然李大夫说他的小儿子很康健,他却也不敢相信,怕这一信日后只会更难过。 皇太极闭上眼睛,孩子的小名就叫康儿吧,希望他能一直健健康康的长大,不要让他再一次的失望。 哈日珠拉坐月子坐的很是精心,高娃早就得了娜仁的传授,样样事情都做的妥帖的很。 这屋子里是肯定得通风的,但是不能让风直接吹到哈日珠拉身上,所以开窗时是小心再小心。这样炎热的夏天,若真是关门闭窗的,才会得病。 哈日珠拉肚子上绑着一条宽宽的带子,布料极薄,又透气的很,紧紧的束在腰上。她正在半坐在床上,手上抱着孩子,笑嘻嘻的和孩子说着话。 “康儿康儿,看这里!”哈日珠拉的手指在小康儿眼前晃来晃去的,可是小康儿却一点都不理睬她,自顾自的睁着眼睛,打着哈欠。 “主子,您别逗小主子了。”乌雅无奈的劝道,哈日珠拉自从恢复了精神之后,只要一睁眼就闹着要见孩子,让人哭笑不得。 哈日珠拉撅着嘴,“康儿多久才能长大啊,我记得布木布泰那会儿也这样,天天睡天天睡,完全不理人。” “奴婢看小主子是累了,不如让奴婢抱他去休息?”高娃建议道。 哈日珠拉点点头,不舍的把康儿交给高娃。一边的乌雅把洗漱的东西拿了了过来,拧湿了毛巾,给哈日珠拉细细的擦拭身体。 擦完身体,又把哈日珠拉的衣服,特别是小衣给换了,“新做好的刷牙子已经送来了,比以往的要软一些,正合适现在用,主子要不要试试?” 哈日珠拉点点头,又仔细的漱了口,这才算把早上的清洁工作给做完了。 “额吉她们明日就会到,你待会再去看看房里有没有什么缺的。”哈日珠拉昨天听皇太极提过,说是明日他会派人去驿站接,所以对着高娃吩咐道。 “主子放心吧,奴婢一定会办好的。”高娃这几天一有空就会去新拾掇出的院子里看一番,连伺候的丫鬟也是选了好久才选了几个既老实又听话的。 晚间,皇太极用过膳之后照例的去了哈日珠拉的房里。 “把康儿抱给我看看。”皇太极用温水洗了洗手,对着乌雅吩咐道。 这会儿康儿刚刚喝了奶,正眯着眼睛,嘴巴一扁一扁的,像是委屈极了。 “这是怎么了啊?”皇太极笑着逗弄着怀里的小猴子,“谁惹你不高兴了?” 康儿张开了嘴巴,发出了咯咯咯的声音,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打哈欠。 皇太极用手点了点他的脸颊,那软软的皮肤比他碰过所有的东西都软,仿佛他一个用力就会把他小儿子的脸给戳破了一样。 他忍不住亲了亲儿子的脸,“真乖!” 皇太极的眉头舒展,眼神温和,专注的逗着怀里的小孩。 乌雅在一旁看着,谁说四贝勒不喜爱小阿哥了,这样温柔的表情,也只有对着主子和小阿哥的时候才会有。 “爷,大阿哥的事情我已经吩咐人去办了,这婚事需要采买的东西也都开始张罗了,只是大阿哥婚后还是住现在的院子吗?”见皇太极逗完了孩子,哈日珠拉问道。 皇太极想了想,“就住这个吧,父汗已经着人在打理搬去盛京的事,想必明年就可以搬了。” “那不如把现在的院子再好好修葺一番,多种些花草。”哈日珠拉提议道,“再把房里的家具也换成新的,我那儿有一座顶好的红珊瑚,正好摆在房里,喜庆又吉利。” “这屏风也得换一个,我看库房里有一个红木彩雕的,寓意也好,还要加上几个炕屏…” 哈日珠拉絮絮叨叨的说着,里里外外都照顾到了。 皇太极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贤惠的哈日珠拉,不知不觉也听入神了,“就按你说的办吧。” “明日我叫管家过来把账簿什么的一同交给你。”皇太极原先以为哈日珠拉是个小女孩,要他宠着疼着哄着,现在看来,却也不乏管家的魄力。 这么一想,皇太极竟然觉得骄傲了起来,他虽然疼惜原来那个天真的哈日珠拉,却更喜欢现在这个大方婉约的海兰珠。 哈日珠拉笑着答应,她这次就是要借着豪格的事情把管家的权利给收拢了来,所以事事精心,力求让皇太极满意,看来她的努力还是有回报的。 “爷,还有一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哈日珠拉犹豫的说道,“额吉明日就到了,可是姑姑她还,我想,是不是应该把姑姑给放出来了?” 皇太极一愣,没想到哈日珠拉竟然主动提起了这茬,“嗯,那明日便取消了她的禁足吧。” 尽管哈日珠拉和哲哲的关系并不和睦,可这次娜仁从科尔沁远道而来,却不是代表了她个人,而是代表了科尔沁,这会儿还把哲哲给关起来,确实也不合适。 “还是你想的周到。”皇太极赞赏道,“当了额娘果然成熟了不少。” 虽然知道皇太极这会儿看不见她,可哈日珠拉还是对着他吐了吐舌头,“我一直就很成熟,只是爷没有发现而已。” “还说成熟呢,这会儿又露馅了。”皇太极好笑的说道,“你啊,真是精乖的很。” 皇太极好些天没见着哈日珠拉了,真想直接绕过屏风,好好看看她,可是这该死的规矩! “你们都先出去,我有话和你们福晋说。”皇太极向来不愿意委屈自己,他挥挥手,让房里的人都退下去。 乌雅本来还有些犹豫,被高娃一拉还是乖乖退下了。 “爷,怎么了?”哈日珠拉好奇的问道。 没想到她话音刚落就见皇太极从屏风那头走了过来,看的出来他是专门换了衣裳的,一件青色的袍子,干净又清爽。 “爷!”哈日珠拉不是不想皇太极的,只是她想着,一定要等真正见到皇太极才撒娇,要他心疼死她,现在终于见到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傻瓜!”皇太极搬了个椅子坐到哈日珠拉的床头,“现在还痛不痛?” 哈日珠拉额头上戴了一个抹额,看起来显得成熟了不少,特别是生了孩子之后,身上的青涩退了下去,皇太极只觉得她眉眼柔和的紧,像极了他常在手里把玩的那块玉,温润的很。 “痛!”哈日珠拉说完眼睛就冒出了泪花,她每天都有好好洗漱,也不怕皇太极嫌弃她,更是靠近了皇太极,可怜兮兮的说道,“痛死了痛死了,你一点都不关心我,现在才来看我!” 刚刚还是块美玉,现在又变成跳脱的小孩子了,不过这个样子的哈日珠拉他也爱的紧,皇太极轻柔的揽住哈日珠拉,“我若是不关心你,哪里会天天一有空就来看你。” 哈日珠拉还是撅着嘴,不满的盯着皇太极,“那你想我了没?” 皇太极摸了摸鼻子,他当然想她,想的都疼了,可是嘛,“爷每天都来看你了,你说想不想。” 两人十多天没见,却像是过了许多年一样,即便是像皇太极这样每天忙的晕头转向的人都体会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更别说哈日珠拉每天无所事事的躺在床上了。 虽然说有康儿在,但是儿子还是代替不了皇太极,再加上康儿醒过来的时间很少,哈日珠拉也不能时时刻刻都去逗儿子啊,所以现在看到皇太极,除了高兴之外,生孩子时的委屈痛楚也一起冒了出来。 “哼!我才不信你天天都在想我。”哈日珠拉戳着皇太极的胸口,装作不在乎的说道,“那都没有别的女人伺候爷吗?好不容易我没在爷身边当老虎了。” 皇太极被哈日珠拉的“老虎”逗笑了,是啊,他身边的这只不就是胭脂虎吗? “我都快一年没有去找过别的女人了。”皇太极意味深长的说,“你说说,要怎么补偿我?” 哈日珠拉抬起头,讨好的一笑,“我就知道爷最好了。” 皇太极却没有这么容易就被哈日珠拉给哄了,“尽是嘴巴说的好听。” “爷难道还不知道我的心吗?”哈日珠拉肉麻兮兮的求饶道。 皇太极刮了刮哈日珠拉的鼻子,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绷住了那么久没去找别的女人,难道他喜欢被哈日珠拉“折磨”? 想到哈日珠拉在床上有些粗鲁豪放的动作,皇太极也不免情动,果然他已经被养刁了。 “爷,您抱的太紧了。”哈日珠拉脸红红的,她最近胸部总是涨涨的,这会儿被皇太极抱着,有些不舒服。 “怎么了?”皇太极松开哈日珠拉,皱着眉问道,“哪里不舒服?” 哈日珠拉低下头,扯着被子,不知道怎么说。 “到底怎么了?”皇太极轻声哄着,“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得说出来,要不我让李大夫过来?” 哈日珠拉赶紧摇头,她有些害羞的指了指自己的胸,“这里总是涨涨的,可是我又不用给康儿喂奶,所以…” 平常这个时候都是乌雅帮着她挤出来的,可是现在… “为什么会涨?”皇太极有些奇怪的覆手上去,捏了捏,“里面有奶?” 哈日珠拉都快哭了,皇太极这个没有常识的人,她穿的薄,被皇太极这么一捏,外面的衣衫就有些湿了。 “湿的。”皇太极也发觉出自己刚刚做的动作做岔了,他有些尴尬的说道,“要不我让乌雅进来。” 哈日珠拉点点头,等皇太极转过身去了便把外衣脱了,剩下里面嫩黄色的肚、兜。 才走了两步,皇太极突然想起还有事没说,一转头就看到了哈日珠拉那白白嫩嫩的柔软。 “爷!”哈日珠拉把被子扯上来,有些不满的叫道。 皇太极这会儿可不想走了,他声音沙哑的说道,“要不我来帮你吧,你跟我说怎么弄。” 哈日珠拉泪眼朦胧的,虽然他们很亲密,但是,“爷,还是不要了吧,还是让乌雅来吧!” 皇太极果断的摇头,哈日珠拉没法,只能把步奏告诉他。 皇太极边听边点头,可是注意力早就被其他东西吸引了,就连哈日珠拉都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 哈日珠拉用力拍了拍床,“爷,您怎么不专心啊?!” “咳咳,我已经会了。”皇太极又忍不住摸了摸鼻子,他先让乌雅去打了盆水,细细的洗了手,掀开了哈日珠拉的肚、兜。 哈日珠拉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可皇太极却只是盯着她,什么都不做。 她忍不住催促,“爷,快一点好不好,我好涨。” 这话把皇太极说的火起,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大手罩住了那团软弱,按照哈日珠拉说的慢慢的按摩了起来。 哈日珠拉闭上眼睛,不过,马上她又睁开了眼睛。 “爷,不要这样!” 皇太极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叼着一旁的红樱,大力的吸了起来。 带着点腥味的汁水溢满了整个口腔,皇太极只觉得比他喝过最烈的酒都好喝。 哈日珠拉仰着头,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皇太极越来越有兴趣,前段时间哈日珠拉就是这么“折腾”他的,他这回可不会放过她! 哈日珠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的脚趾头都痒的蜷了起来。 皇太极却还不满足,吸完一边又继续的吸另一边,他是兴致勃勃的,可怜了“受苦”的哈日珠拉。 “以后都爷来帮你吧。”皇太极用帕子沾热水擦了擦哈日珠拉的红樱,正经的说道,如果忽略掉他嘴唇上还没舔干净的汁水就更有说服力了。 哈日珠拉窘的不行,恨不得把头埋进沙子里,她羞愤的说道,“还是不麻烦爷了,这点小事,乌雅做就可以了。” “这样不妥。”皇太极严肃的说,“她力气小,又什么都不懂,还是爷来吧。” “可是你也不懂啊。”哈日珠拉小声的嘀咕着。 皇太极假意的咳嗽了几声,“爷今晚就去找找书,明天就懂了。” 哈日珠拉咬着嘴唇,瞪了皇太极一眼,那副样子差点让皇太极又绷不住了。 “可是,可是我打算给儿子喂奶的,你怎么能抢他的!”哈日珠拉依旧不死心的做着挣扎。 “他有那么多娘奶怎么还不够喝?”皇太极一皱眉, “这小子真是贪心的很。” 哈日珠拉知道辩不过皇太极,只好死心,恹恹的答应了。 皇太极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我虽然忙,可是心里却是时时刻刻都惦着你的。” 哈日珠拉继续点头。 “所以你不用怕麻烦我。”皇太极温柔的说道。 得了便宜还卖乖,哈日珠拉气鼓鼓的鼓着腮帮子,活像一只被气狠了的青蛙。 “你睡吧,我等你睡了再走。”皇太极摸了摸哈日珠拉的头。 哈日珠拉哼了一声,盖住被子就睡了。 皇太极亲了亲她的额头,等她睡熟了,才轻手轻脚的走出房。 里头的哈日珠拉愤愤的捏着被子,皇太极这个大流、氓! 71、81 赫图阿拉城外, 一队人马正在缓慢的前进着。车队的最前方,有一个俏丽少女, 她稳稳的骑在马上,左手牵着缰绳, 右手微微抬起,试图遮住眼前晃人的阳光。 “到了到了!”这个一身紫红色蒙古袍的少女就是布木布泰,她眯着眼睛努力的远眺,果然让她瞧见了不远处正等着她们的人。 她调转马头,停在马车边,对着里面的人道,“额吉, 我看到四贝勒了, 他带着人在前面等着呢。” “哦?”一双玉手掀开了帘子,出现在眼前的赫然就是哈日珠拉的额吉,她声音婉转,像是惊喜又像是理所当然, “四贝勒亲自来了?” “嗯。”布木布泰点点头, 她的脸上带着太阳晒过的红晕,微微的低声说道,“除了四贝勒,十四阿哥也来了。” 说完布木布泰便偷偷瞄了一眼娜仁,见她的脸色还好,似乎得了鼓舞一般,越加起劲的说, “额吉,我看十四阿哥也不是那般负心薄幸的人,他这次肯来接我,想必也没有忘了当初他说的话。” 娜仁撩起了眼皮,本来温和的眼神也忽的变得锐利了起来,她盯着木布木泰的眼睛,严肃的说道,“他现在是没有忘,以后就说不定了。” “额吉!”布木布泰流露出不满的情绪来,每次提起多尔衮额吉都会说这样的话,多尔衮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罢了,我现在也不多说。”娜仁看了一眼前头,“只一点,你若是真喜欢他,就不能对他心软。” 布木布泰有些不解,她抿了抿唇,扬起马鞭,自信的说道,“额吉放心吧,多尔衮只会是我一个人的!” “刷”的一声,重重的鞭子抽到了马屁股上,布木布泰就像离玄的箭一般射了出去。 多尔衮也骑在马上,他焦急的看着前方,直到那个紫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八哥!她来了!” 皇太极也看到了布木布泰,似乎长高了不少,和哈日珠拉还真是不一样。 皇太极摸了摸下巴,哈日珠拉这会儿约摸是在哄康儿,今早他急着过来接人,竟没去看康儿一眼,不知道他们娘俩儿昨天睡得好不好。 多尔衮来不及等皇太极回答就冲了出去,他现在满心满眼就是那个朝着他飞奔而来的人,阿巴亥翻来覆去的嘱咐,琪琪格哀怨缠绵的目光,这些都就像是冰雪一样迅速的消融掉了,只剩下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人。 马蹄带起了纷扬的灰尘,布木布泰勒住了缰绳,她贪婪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比起一年多前,他高了也壮了,白皙的皮肤也晒得有些黝黑,唯一不变的是那双总是含情的桃花眼。 “多尔衮。”布木布泰小声的呢喃,“你来了。” 多尔衮跳下马,也不管前后众人的目光,直接牵住了布木布泰的手,直到那软和的小手被真真切切的握在他手里,他才松了口气。 “布木布泰,你瘦了。”多尔衮灼热的目光停留在布木布泰的脸上,在她的眉眼之处不住的流连。 布木布泰即使大方的很,也受不住多尔衮如此的直白和热情,她把手缩了回来,别过了脸去,“你哪里还记得我胖了还是瘦了。” 多尔衮璀璨的一笑,他攀着马背,脚一蹬就在布木布泰惊诧的眼光下上了马,他从后面环着布木布泰,“我心心念念的都是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是胖了还是瘦了。” 多尔衮喷出的热气洒在布木布泰的耳朵上,惹得她不停的往一边躲。 多尔衮已经是经历过男女之事的人了,一举一动都在不经意间挑逗着布木布泰敏】感的地方。 布木布泰露出白嫩的耳朵,“谁让你上我的马的?” “没事,父汗已经答应我们的婚事了。”多尔衮笑了笑,接过布木布泰手中的缰绳,慢慢的朝着皇太极的方向踱去。 娜仁在后面叹了口气,看来她这个女儿已经陷下去了。 “给四贝勒请安。” 多尔衮首先翻身下马,在下面接着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行礼的时候也在偷偷看着皇太极,果然是一个很能让女人动心的男人。肩宽体阔、猿臂蜂腰,五官虽然没有多尔衮出色,但其中沉淀出的沉稳气质却是多尔衮怎么也比不了的。 勉勉强强能配上姐姐吧,布木布泰在心中小声的暗道。 “起来吧。”皇太极一点架子都没有,他虚扶起布木布泰,“你是兰儿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不用这么多礼。” 布木布泰眼珠子一转,“那就谢谢姐夫啦!” 娜仁也在敖登的伺候下走下了马车,她缓缓的走过来,窈窕的身姿几乎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见过四贝勒。”她走到皇太极跟前,浅浅福了福身。 “大福晋客气了。”以前皇太极还还没有注意到,这下仔细看,却发觉娜仁和大妃的眉眼竟有两三分相似。 “兰儿现在正在坐月子,所以不能亲自过来。”皇太极解释道,“她现在正在府里等着,我们还是快进城吧。” 娜仁点点头,脸上也带出了明媚的笑容来,“不知道哈日珠拉为四贝勒生的是格格还是阿哥呢?” 说到康儿,皇太极的表情也温和了许多,他大笑着说道,“是位阿哥,很是可爱!” 布木布泰在一旁听得有趣,不禁也幻想起自己小侄子的模样来,多尔衮注意到了布木布泰的出神,在她耳边悄声说道,“你以后也给我生个阿哥,就不用羡慕你姐姐了。” 布木布泰又羞又窘,狠狠的刮了多尔衮一眼,躲到了娜仁的背后。 “恭喜四贝勒,那我们还是快点进城吧。”娜仁伸手从背后把布木布泰给扯了出来,“布木布泰就不骑马了,她这几日也劳累的很,还是和我一起坐马车罢。” 多尔衮张了张嘴,还是不愿意给娜仁留下不好的印象,只得答应。 皇太极则更是同意,把娜仁和布木布泰送上马车之后,瞪了还在发呆的多尔衮一眼,“快走吧,以后日子还长着,也不急于这一会儿。” 多尔衮尴尬的一笑,“今天让八哥看笑话了。” “可不止我一个人看了你的笑话。”皇太极调侃的看了一眼,周围的侍卫们都眼观鼻鼻观心,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周围的警戒上,但仔细一看,却能瞧见他们个个都竖起耳朵在听这边的状况。 多尔衮摸了摸脑袋,“八哥,您就别笑话我了,您对八嫂那么好,布木布泰是八嫂的妹妹,我又是你的弟弟,我这不向您学习吗?” 皇太极无奈的摇摇头,多尔衮这古灵精怪的性子怪不得和布木布泰合得来,“罢了,不笑话你了,快走吧。” 哈日珠拉换了身衣服,手里抱着康儿,嘴上唱着草原上的小调,眼睛却不停的往房间外面瞧。 怀里的康儿似乎感觉到了额娘的不专心,哼哼唧唧了几声,见额娘还是不理他,干脆使出了绝招—嚎啕大哭。 这下子哈日珠拉也顾不上别的了,赶紧轻声哄起怀里的小孩儿来,“乖乖,康儿别哭,额娘在这里,乖。” 康儿吸了吸鼻子,哭声小了许多,可还是一抽一抽的,那皱紧了的小脸让哈日珠拉心疼的不得了。 她亲了亲康儿的小脸,又吻了吻他握紧的小拳头,“额娘的康儿最乖了,不哭不哭啊!” 康儿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盯着哈日珠拉,打了几声嗝,慢慢停下了抽泣。 “真乖!”哈日珠拉换了一首更缓和的草原小调,这是她额吉小时候哄她睡觉时唱的。 柔和的声音低低的传进康儿的耳朵里,也不知道他到底听不听得懂,只见他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睫毛一颤一颤的,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哈日珠拉小心翼翼的把康儿放在床上,再给他盖好小棉被,这才轻手轻脚的坐到了炕上。 “主子,已经到了!”乌雅兴冲冲的跑进来,见小主子睡着了,赶紧放低了声音,“大福晋和布木布泰格格已经到门口了!” 哈日珠拉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她咬了咬唇,有些期待的问道“那她们多久来看我?” “主子您别急。”哈日珠拉才坐了半个多月的月子,现下虽然能下床了,可是乌雅也害怕的很,赶紧把她扶上炕,低声说道,“四贝勒说了,您一定很想大福晋和布木布泰格格,所以等她们换了衣裳就请过来看您。” 哈日珠拉想到马上就能见到额吉和妹妹,眼眶不禁一红,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那你快去帮忙吧,看缺没缺什么,也不知道她们用过早膳没有,你让厨子做些软和的饭菜给额吉她们送过去。” “主子您放心吧,高娃已经去了。”乌雅也十分兴奋,没有离开过家乡的人或许永远都没办法明白那种思乡之情,她给哈日珠拉倒了碗水,“主子可别哭,让大福晋看到了可是要心疼的。” 乌雅不劝还好,一劝哈日珠拉的眼泪又冒了出来。 “主子主子,坐月子的时候可不能哭,仔细眼睛哭坏了!”乌雅着急的拿帕子给哈日珠拉擦了擦。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忍不住。”哈日珠拉虽然声音带着哭腔,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止不住。 等了大约有半个时辰,娜仁和布木布泰梳洗完毕,吃了早膳,就急急忙忙的赶着过来看哈日珠拉。 娜仁一路行来一直注意观察着府里的景象,哈日珠拉的院子看起来是打理的最好的,两边的抄手游廊上竟然还挂着鸟雀的笼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悦耳。 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矗立在正屋前,遮住了猛烈的阳光,树下的石椅旁摆着几盆开的正艳的花。 一字排开的五间正房前摆着两个大水缸,缸里竟然还放着几朵荷花,粉白色的花瓣悄悄的探出了头,像是羞涩的少女即将见到心上人一般。 “给福晋请安,给格格请安。”乌雅带着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规规矩矩的给娜仁和布木布泰行了个大礼。 娜仁点点头,“起来吧,哈日珠拉在里头?” 乌雅的喜悦溢于言表,“福晋格格快请进,主子一早就起来等着了。” 乌雅掀开帘子,娜仁首先走了进去,屋子里清凉的很,还泛着一股果香,东暗间被一个大大的红木屏风给隔住了,后面隐约透出了一个人影,娜仁知道,那是她的女儿。 “额吉!”哈日珠拉忍不住了,也不管什么规不规矩,直接从屏风后来绕了出来。 “做什么呢!”娜仁一急,赶紧大步跨过去扶住哈日珠拉,她的眼眶也红了,却还是责备道,“你刚刚生了孩子,哪里能这样乱跑,快回去坐着!” “是啊是啊,姐姐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的冒失?!”布木布泰背着手从娜仁后面钻了出来。 哈日珠拉坐到了床上,她握住娜仁的手,脸颊通红,眼泪更是扑簌簌的流了出来。 娜仁也很激动,她有些颤抖的把另一只手覆在了哈日珠拉的手上,轻轻的拍了拍,“都生孩子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 布木布泰搬了个椅子,让娜仁坐下,自己又去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娜仁旁边。 “对啊,姐姐哭什么,真是羞死了。”布木布泰本来是不想哭的,可是看到哈日珠拉,眼睛里也泛起了泪花。 “没什么。”哈日珠拉吸了吸鼻子,那样子和刚刚睡着了的康儿简直一模一样。 “好了好了,别哭了。”娜仁像是还在草原上一样轻轻拍了拍哈日珠拉的脑袋,“像什么样子!” 哈日珠拉被娜仁一拍,也破涕为笑,“额吉,我是大人了,你怎么还这么拍我!” “是大人了就把眼泪关住!”娜仁往周围一瞟,问道,“我的外孙呢,怎么没有瞧见。” “对啊对啊,我的小侄儿在哪里。”布木布泰也到处瞅,可这屋子就这么大,一眼就看完了。 “在西间睡着呢。”哈日珠拉委屈的对着娜仁说道,“额吉你不知道,康儿每天都闹得很,除了睡觉就是哭,一点都不乖。” “你小时候不也是一样的!”娜仁好笑的说,“你妹妹倒是很乖。” 布木布泰歪着脑袋,“那我现在能去看看小侄子吗?” 哈日珠拉点点头,吩咐乌雅去把康儿给抱过来。 康儿睡了半个多时辰,肚子也饿了,乌雅才刚刚抱起他,他就大哭了起来。 “额吉,你看,康儿又哭了!”哈日珠拉歪在娜仁身上,撒娇的说道。 娜仁点了点哈日珠拉的额头,站起身来接过乌雅怀中的小孩儿,小孩儿还没满月,但是五官已经长开了不少,比刚刚生下来那会儿好看多了,至少脱离了猴子的行列。 “长得可真可爱。”娜仁像是抱着心肝肉一般哄了起来,康儿见是陌生人,本来想嚎啕大哭的,但是,但是这个人也还算不错,还是不哭了罢。 康儿像是小猪一样哼唧了几声,把布木布泰惹得眼冒红星,恨不得现在就把小侄子抱进怀里好好揉搓。 康儿虽然不哭了,可还是饿得很,他眼里藏着泪花,微张着嘴巴,似乎再不给他喂奶他就又要哭了。 72、82 娜仁很有带小孩的经验, 这一看康儿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是尿了就是饿了,她摸了摸康儿的尿布, 没有湿,那就是饿了。 娜仁让高娃把孩子抱下去, 让奶娘喂奶,然后又坐到哈日珠拉的床边,拉着她的手问道,“这些个奶娘身子健康吗?可别让她们贪嘴乱吃东西,这放盐的东西都是吃不得的。” 哈日珠拉点头,“我让乌雅盯着呢,额吉放心吧。” 娜仁温柔的摸了摸哈日珠拉的头, “一转眼你就这么大了, 我冷眼看着,四贝勒对你还是有一两分真心的,你也得好好把握,别恃宠生娇, 成了大福晋就要有大福晋的样子。” 哈日珠拉抿嘴一笑, “额吉,你看这一路过来,府里是不是被打理的井井有条的?” 说起这个娜仁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这大福晋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儿?我和你阿爸都稀里糊涂的。” 听了娜仁的话,哈日珠拉脸色微微有些暗淡,她顿了顿,还是把事情的经过给讲了出来。 “这大福晋也笨的很, 自己的丫鬟被姑姑给收买了都不知道。”布木布泰听完之后嗤笑了一声,她挑着眉,艳丽的眉眼流转出一股凌厉的自傲来,仿佛这件事情换了是她,肯定只有别人吃亏的份。 哈日珠拉也知道布木布泰的性子,摇了摇头解释道,“毕竟是娘家带来的丫鬟,哪里会想到竟然被姑姑给收买了呢。” 娜仁也不赞同的看着布木布泰,“你以为换成是你,就不会着了你姑姑的道了吗?” “她一进府就开始算计,这么多年也没让那大福晋的丫鬟做什么事,大福晋又怎么会想到她的命就送在了这个丫头手里。” 娜仁有些唏嘘,哲哲是她这么多年来遇到的最有手腕的女人之一,可惜还是太过着急了些,所以才败得这么快。 “不过姑姑明明在禁足还能让人传消息,把造好的假证据交上去,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布木布泰有些好奇的问道。 “她在这府里经营了这么多年,势力又可是你能想象得到的?”娜仁有意教训教训布木布泰,便反问道,“你只知道算计算计,以为只用想出个别人想不到的法子就能制住别人。可有些人,不仅脑子和你一样聪明,她还懂得怎么收买人心,怎么让人死心塌地的为她做事,你能吗?” 布木布泰撅着嘴,像是被踩到痛脚了一般,恨恨的转过头去,自顾自的玩着刚刚从果盘里拿出的大桃子。 “额吉,布木布泰还小,你和她说这个干什么。”哈日珠拉嗔怪道,“而且这种事情,又哪里是说说就能明白的,我进了后宅都一年多了还是一头雾水呢。” 娜仁何尝不知道欲速则不达,可是今日实在是忍不住了,布木布泰马上就要嫁人了,若还是这样,以后可有得苦头吃。 “我本不想你妹妹嫁十四阿哥,可是她却,哎,你嫁给四贝勒做侧福晋已经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你妹妹明明能做个大福晋的,可是…” “额吉!”布木布泰反驳道,“这侧福晋和大福晋不都是妻子吗?除了没有管家的权利之外也没有什么区别,再说了,姐姐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到。” 布木布泰不服的继续道,“琪琪格的性子我最清楚了,而且十四阿哥也是向着我的,额吉你就把心放宽些。” 娜仁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布木布泰从小就要强的很,不仅要强,还倔的像头牛一样,根本听不进人劝。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是来看我的吗?怎么光说布木布泰的事情了,我可要吃味了!”哈日珠拉撅着嘴,一副小女儿家的姿态,“额吉,您要是不放心布木布泰,那就等到她大婚才走,好不好?” 娜仁缓和了表情,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好好好,我就多留几个月,当时没有看到你出嫁已经是额吉的遗憾了,这次肯定要陪在你妹妹身边。” 布木布泰红了脸,靠在娜仁的身上撒娇道,“我看额吉是想多看看我的小外甥,却拿我做理由。” “你这个猴精!”娜仁点了点布木布泰的额头,三人又说说笑笑了起来。 哈日珠拉身子还没完全恢复,说了一会儿话就累了,娜仁见状便携着布木布泰先离开了。 “额吉,你刚刚怎么都没有提大妃?”到了娜仁的屋里,布木布泰把窗户一关,便悄声的问道。 娜仁的脸色不复刚刚在哈日珠拉房里时的明媚,反而有些阴沉,“大妃会这样对你姐姐,想必是厌极了你姐姐,这其中的缘由,你可知道?” 布木布泰也是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了,她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额吉,您放心,这个仇我一定帮姐姐报!”须臾,布木布泰就振作了起来。 她的眼睛和哈日珠拉的完全不同,哈日珠拉的眼里总是闪着小女孩般的狡黠,可是布木布泰的那一双桃花眼,却会让人无端端的想到那傲放在枝头的红梅。 “哪里用的着你去报仇。”娜仁把手里的镯子退了下来,不过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银镯,上面的花纹也简单的很,布木布泰有些奇怪的看着这只银镯,不知道有什么玄机。 “这是我才出生时我额吉给我打的。”娜仁微微一笑,“我从小就带在身上,片刻不离身。” 布木布泰皱了皱眉,“可是我怎么没有见过?” 娜仁顿了顿,,“这镯子本来是一对,一只是我的,一只是我姐姐的。” 布木布泰一惊,她可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个亲戚,“可是我只有舅舅啊,哪里来的…” 娜仁垂下了眼帘,没有再说话。 过了许久,娜仁才开口道,“我确实是有个姐姐的,她比我大五岁,又聪明又漂亮,你平日里怨我宠你姐姐,那是你没见过我额吉是怎么宠我姐姐的。” 布木布泰一直以为自己的额吉就是天之骄女,没想到竟然还有不被重视的时候。 “我小时候也埋怨过,可是姐姐对我真的很好,我根本恨不起她来。”娜仁的手里拿着那只镯子,细细的摩挲着。 “她也算是族里的异类,从小就机灵,我才三岁那年,她就开始偷偷的跑去和那些汉人学识字了。”娜仁笑了笑,“不管你外祖母怎么阻止她都不听,最后也只能依了她,连带着我也学了些。” 布木布泰点点头,蒙古识字的人不多,更别说是女人了。 “我现在懂这么多东西也大半都是她教的。”说到这里,娜仁也忍不住细细的叹了口气,“与其说她是我姐姐,不如说她是我的夫子。” 布木布泰这才明白为什么娜仁能在一群蒙古女人里面鹤立鸡群,蒙古人淳朴简单,心思也直白粗暴,可是娜仁心里的弯弯绕绕却比草原上最最弯曲的小河还多。 “那为什么我们都没有听说过她呢?”布木布泰奇怪道,娜仁的娘家虽然不是科尔沁的,但也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娜仁把镯子重新带到了手上,脸上也恢复了冷淡的表情,“因为她不愿意嫁人,便跑了。” “跑了?!”布木布泰睁大了眼睛,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因为这个私逃的。 娜仁点了点头,她的语气里带着一股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复杂,“我从前不明白她,总埋怨她,甚至隐隐恨过她,可是后来我也算知道了。” “若是没有四贝勒,你姐姐恐怕就要嫁给林丹汗。你姐姐身子弱,我哪里舍得她受这个委屈,所以便让她逃跑。” “到那个时候我才有些明白,姐姐为什么会不顾我们一家人,说跑就跑。” 布木布泰还是第一次听到其中的关节,她抓着手里的软枕,有些紧张的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她就死了。”娜仁有些恍惚,她的眼睛像是在看着布木布泰,又像是在看着另外的一个人,“我还记得,那年我刚刚订了人家,就是你的阿爸。” “她回来了,虽然和以前一样的好看,可是身子却败了。”娜仁声音飘忽,像是夜里刮来的冷风,让人不禁瑟瑟发抖,“不过半年,就撒手去了。” “那时候她就躺在床上,脸色青白青白的,眼窝子深的吓人。” “她睁大了眼睛盯着我,跟我说,若是以后有了解决不了的困难,便拿着手里的镯子去找后金的大汗,因为,他欠了她一条命。” “说完她就没气了,手也从床边掉了下来,可是眼睛却怎么也闭不上。” 娜仁的眼眶已经红了,“从那以后,我便恨透了爱新觉罗家的人,若不是你姐姐真的没办法了,我也不会让她嫁给皇太极。” 布木布泰垂下了眼帘,“额吉…” “罢了罢了。”娜仁挥了挥手,“我也想明白了,这是姐姐和大汗之间的事情,我又有什么资格替她去怨恨别人呢?” “只是我却不希望你步了她的后尘,她那样聪明的一个人,若不是真的喜欢上大汗,又怎么会为了他丢了命。” 娜仁哑着嗓子,“我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却也知道,只要心不丢,那命也丢不掉,但是心丢了,命也丢了半条。” 布木布泰很想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既然我来了赫图阿拉,便不想放过那位大汗。”娜仁忽而又笑了起来,噙着泪的眼里带着布木布泰从来没有见过的光芒,“我要去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姐姐喜欢的。” “既然姐姐为了他而死,那他也应该用命来偿还这份情!” 73、83 娜仁和布木布泰来了赫图阿拉, 宫里照规矩也是要把人请进宫去见上一见的。本来只是女人家的事情,只用大妃一人料理便行了, 可□□哈赤因为上次的事情对大妃起了些芥蒂,怕她坏了事, 便想着和她一起见见这科尔沁来的贵客。 大妃心中不悦可却不敢显露在面上,她虽然恨极了那个勾走了他儿子心魂的人,但也知道有□□哈赤在她还是发作不得的。 只是,或许上天也是格外眷顾她的,娜仁和布木布泰还没进宫,□□哈赤就因为有事提前离开了。 大妃嘴角勾起一个笑容,轻轻瞟了桌上的茶杯的一眼, 旁边作陪的琪琪格赶紧上前端起茶杯恭敬的递给大妃。 “还是你懂事。”大妃微微抿了一口, “听说今日来的那个布木布泰还是你的好姐妹?” 琪琪格低着头,温言道,“也算不上什么好姐妹,不过是一起长大的玩伴而已。” “你当她是玩伴, 可她却待你连陌生人都不如。”大妃放下茶杯, 颇有些推心置腹的说,“你是我正正经经的儿媳妇,我自然是向着你的,只是多尔衮现在一心都想着那个女人,难免糊涂了些,你也得多上点儿心,别让他被那个布木布泰给笼络住了。” 琪琪格没有说话, 只是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她给扯烂了。 大妃见状轻蔑的一笑,心底对着这个儿媳妇更看不上了,“一会儿布木布泰来了,你也好和她叙叙旧。” 琪琪格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大妃,“额娘的意思是?” “我让你入宫不就是为了给你个教训她的机会吗?”多尔衮是大妃的心头肉,大妃自然是爱的紧,可是对他的女人,那就是完全的没了好感,特别是得了多尔衮爱重的女人。 现下看来多尔衮虽然最喜欢的布木布泰,但对着琪琪格也宠爱的很,甚至还隐隐约约有了点信任,她可不会放任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她的儿子能信的、能爱的女人只有她一个! “可是,可是…”琪琪格有些懦弱的说道,“可是儿媳有些不敢。” 大妃的表情更加柔和了,“你怕什么,有额娘替你撑腰,你就放手去做,给她个教训,让她知道你不是好惹的。” 琪琪格迟疑的点点头,只是手背却暴起了青筋,这个女人真是狠毒,想借着这件事情挑拨她和爷的关系。 而这会儿正在宫外的娜仁也在叮嘱着布木布泰,布木布泰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仔细听着娜仁唠叨。 “额吉额吉,您说的我都知道了。”布木布泰讨好的笑着,“反正我会守着规矩,这样大妃也挑不出我的错来。” 娜仁看着还天真的布木布泰叹了口气,“你又哪里知道这个,大妃是整个后金最尊贵的女人了,她要治你根本不需要理由。” 布木布泰撅着嘴,“就算她地位高的很,但是也不能这么不讲理吧?” 说起来布木布泰和哈日珠拉不愧是两姐妹,至少她们俩在进宫之前都没有想到过会有一个不按理出牌的大妃。 “你姐姐上次入宫不是也什么都没做,也被罚跪了一个时辰。”娜仁苦口婆心的说道,“这世上有权有势的人多半都是不讲理的,你讲理那是额吉把你教的好,可那个大妃一看就不是读过书的人,手段粗暴,心思狭隘狠毒,这样的人一旦有了权利,比那些个心思深沉的人还难对付。” 布木布泰若有所思的说,“那这样的人要怎么对付?” “这样的人啊…”娜仁笑了笑,“办法挺多的,只是大多都很麻烦,因为你权势不如她,地位不如她,所以只能多用心思。” 布木布泰赞同的点点头,“那我们不是还得等很久才能报仇?” 娜仁摸了摸手里的镯子,眼里划过凛冽的光芒,“不用等很久,因为,你只需要打掉她的依仗,她就再也嚣张不起来了。” 娜仁今日没有打扮的太过艳丽,甚至妆容也和以往有了不少的差别,她以往总是画着柳叶眉,可是今天却用眉笔细细勾画成远山眉,绛紫色的旗装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架子头上点缀着各种形状的点翠,很是雍容华贵。 而布木布泰则穿了一件杏黄色的旗装,这样俏丽的颜色让她看起来活泼了许多,很是讨人喜欢。 大妃的寝宫布置的很是华丽,满满当当的全是一些金饰玉器,让人看的眼晕。 而大妃就坐在最上首,身边站着两个低眉顺目的丫鬟,琪琪格坐在下首,也低着头不敢说话,整个宫里静悄悄的,直到宫女来报,娜仁和布木布泰到了。 琪琪格身子一震,大妃却是饶有兴趣的撩起了眼皮,“快传。” 首先走进来的是娜仁,她的背脊挺得直直的,脸上带着不卑不亢的笑容,虽然穿着一身旗装,可那身上不拘和洒脱的气质却是完完全全属于大草原。 娜仁虽然在笑,可是心底的怒气却像是煮沸了的热水一样,腾腾的往外冒,这样的眉眼,这样的身型,不是像她那个早逝的姐姐还是像谁。 这就是她姐姐喜欢了一辈子的人,真是太可笑了! 大妃心头也是一惊,无他,娜仁的相貌至少和她有三四分相似,再加上今天的妆容,说她们是姐妹也不会有人怀疑的。 “见过大妃。”娜仁可不是木布木泰或者哈日珠拉,她是赛桑的大福晋,代表着科尔沁,可不是大妃能够随随便便欺负的人。 “免礼。”大妃这一愣便忘记了下马威的事情,直到让娜仁和布木布泰坐下了才反应过来。 大妃强扯着笑容和娜仁寒暄了几句,可是心底的疑惑却怎么也止不住,她从来不相信世上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她有今天便是拜这样一幅相貌所赐,如果让大汗见到了这个科尔沁的女人,会不会… 大妃的思绪越飘越远,她感觉到一阵危机感,这样的危机感催促着她快点把这个女人送出宫去,可是在场的人都不准备配合她。 琪琪格见大妃不说话了,便对着布木布泰说道,“我们俩也是快一年没有见面了吧,我知道你要来,便急急忙忙的求了额娘,不然也不能这么早见到你。” 布木布泰点点头,对面的女子已经和离开科尔沁时大不相同,眉眼间已经有了独属于妇人的妩媚,她忍下心中的不适,“福晋走了后我都不知道和谁一起聊天一起做绣活了,还好福晋还没忘了我。” 琪琪格看了一眼还在愣神的大妃,也知道她在惊讶什么,便打算趁着大妃发呆的时候赶快把布木布泰邀走,要知道大妃一回神,要做的肯定是挑拨她们俩之间的关系。 虽然琪琪格并不怕布木布泰,可现在多尔衮和布木布泰正打得火热,她可不会在这个时候凑上去惹的多尔衮讨厌。 不过没等琪琪格说话,娜仁就笑着对大妃说道,“您看她们两个,在科尔沁就亲密的很,这才刚见面就忍不住说起来悄悄话。” 大妃也笑了,“琪琪格今天一大早便来求了我,说是一定让我给她和好姐妹叙旧的机会。” 娜仁闻言看了琪琪格一眼,“我看她们俩早就不耐烦陪着我们了,巴不得出去逛逛呢。” 大妃点点头,又说了几句话,便让琪琪格和布木布泰下去了,顿时宫里除了宫女之外就只剩下了大妃和娜仁。 娜仁也不慌,看到大妃之后,她就毙掉了原来的计划,□□哈赤现在还见不得,她得等着□□哈赤来找她。 娜仁微微一笑,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袖口一低便露出了里面的镯子来。 大妃本就在偷偷观察娜仁,当然也没漏过那个镯子。她脸色一变,险些打翻了自己手里的茶盏。 “大妃您怎么了?”娜仁担心的说道,“是不是身子不适?” 大妃勉强的一笑,“没事,只是昨天睡得不怎么好。” 娜仁闻言温柔的劝道,“大妃可是金尊玉贵的人,怎么能不注意身子呢?若是让大汗知道了,想必也是要心疼的。” 大妃定了定神,也来不及追究娜仁那有些讽刺的语气,她直接问道,“不知道福晋手上的镯子可否给我瞧一瞧。” “大妃是说这个?”娜仁抬起了手臂,有些不解的问道。 大妃急忙道,“对,就是那个,快拿给我看看。” 大妃这一着急也顾不得礼数了,她本来就是看在科尔沁的面子上才给娜仁几分面子,但是现在她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娜仁有些不悦,把手缩了回来,“大妃可否告知为何要看这个镯子,这镯子是我从小带到大的,从来没有取下过。” 大妃恨恨的给周围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便伶俐的走到娜仁的前面,跪了下来说道,“还请福晋取下镯子。” 娜仁嘲讽的一笑,靠在了椅子上,似笑非笑的说,“大妃这是想强取了我的镯子去?” 大妃一怒,咬着牙道,“别以为给你三分颜色你能开染坊了,不就是一个破镯子,还不快给摘下来!” 丫鬟一抖,还是伸手去抢娜仁手上的镯子。 娜仁早就料到了大妃的反应,只是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便被褪下了镯子。 “快拿来给我看看!”大妃见抢到了,也激动的站了起来。 “大妃您急什么?!”娜仁一脚踹翻了正打算起身的丫鬟,踩住了她的衣角,慢慢的蹲了下去,把丫鬟握着的镯子重新拿回手里。 大妃向来都是强权压人,根本没有失败过的时候,没想到这个蒙古女人竟然敢违抗她,还直接在她的宫里动粗。 “啪!”大妃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快给我拿下她!” 宫里的奴婢都有些犹豫,可还是挽着袖子上了,她们平日里打架也只是扯扯头发挠挠脸而已,哪里比得过娜仁这个小时候就打遍发小无敌手的人。 娜仁轻蔑的一笑,一弯腰躲过了一个婆子的大掌,右脚往后一伸便踹翻了一个丫鬟,右手也顺手扇了那婆子一个巴掌,不过啪啪几下,那五个奴才就全部被撂倒在地上。 教训完了那一群奴婢,娜仁才拿出帕子来擦了擦镯子,悠悠然的把手镯套在了手腕上,无视了底下趴着的几个人,对着目瞪口呆的大妃说道,“大妃莫不是知道我许久没有舒展舒展身子了,所以才特地把这几个奴才送给我玩?” “不过这些奴才的气力太小了些,打架时也没有章法,大妃若真的想见人就抢,还是换几个奴才罢。” 74、皇太极自白 说起来皇太极第一次见到哈日珠拉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呢?大概就是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片子, 虽然眼睛大大的,鼻子挺挺的, 嘴巴小小的,皮肤白白的, 一看就是好相貌,但是也改变不了她是个五岁的小丫头片子的现实。小小年纪的,说话还挺利索。 不过那天皇太极正要迎娶丫头片子的姑姑,所以他大方的给了丫头片子一块玉,这会子他心里想的是他新娶的侧福晋,至于哈日珠拉,没多久就被他给忘记了。 直到再次遇到哈日珠拉时他才发现他还没有忘记这个可爱的小姑娘, 不过十岁不到, 长得像团子一样,又可爱又机灵,娇娇嫩嫩的,就像是颤颤巍巍的小花骨朵, 皇太极发誓刚开始的时候他对哈日珠拉可没别的其他的想法, 只是那会儿哲哲很得他的心,所以他爱屋及乌的对待哈日珠拉也多了份耐心。 不过,就算没有哲哲的话,对待哈日珠拉这样可爱的小姑娘,他也不会坏到哪里去的。毕竟他又不是恶霸,不会没品的去为难一个小姑娘。 那是多久对哈日珠拉有了一份不一样的心思呢?甚至还给她送老师,想把她变成他想象中的模样, 时间过的太久了,皇太极已经快记不起当时的想法了,怎么就鬼迷心窍的被一个团子一样的丫头给迷惑了呢,这可不正常。 不过没等皇太极想太多,哈日珠拉就已经包袱款款的回草原了,得了,回去了就回去了吧,反正是他的总会是他的,不是他的嘛,只要他想要,那也必须得是他的。 皇太极自信满满的哼着调调,转身回了四贝勒府,他的府里还有很多等着他怜爱的妻妾呢。 然后是怎么了呢?哈日珠拉慢慢的长大,他慢慢的变老,从一个满腔热血的少年变成了沉稳的贝勒爷,从前怎么看怎么好的哲哲也让他不满意了。 或许是因为他看得多了,所以看出了哲哲的不真心来,这世界上哪里又会有哲哲这样完美的女人呢?想起他听到过的消息,皇太极叹了口气,看来他还是不能对哲哲太优容了。 不过也是他贪心了,因为哲哲太好了,所以竟然想向她要一份真心,真心这个东西,他都没有给哲哲,又怎么能让哲哲给他呢?他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哲哲的表现让他产生了错觉,所以看透之后他也格外的愤怒。 如果是小丫头呢?她的眼神还会像当年那样的纯净吗?纯净的就像是草原上最美丽最圣洁的湖泊,迎着朝阳闪闪发着光。 林丹汗想要求取哈日珠拉的消息传到了皇太极耳朵时,他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这些年他也多多少少听到过哈日珠拉的消息,草原上的明珠,他能不知道吗?明明还是个团子样,怎么就成了草原小伙心里的明珠呢? 皇太极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去看一看,顺便教训教训那个林丹汗,让他看看,不管是女人,还是天下,都终将是他皇太极的。 皇太极单枪匹马的就敢去了草原,或许是想见见小丫头,或许更是想去挫挫林丹汗的锐气,不管怎么样,皇太极日夜赶路的去了。只是没想到一到科尔沁就碰到了哭成了花猫的小姑娘。 虽说几年过去了,小姑娘的五官也长开了,但是那小模样不还是当年的娇嫩的团子姑娘吗?皇太极满意的在心里点了点头,这小模样真是让人稀罕的不行,于是他决定好好安慰一番小姑娘。只是没想到小姑娘也有自己的小心思,看着模样,肯定也是中意他的。 那是当然,他是大金的四贝勒,难道还会有女人不中意他?不过这个小姑娘倒是和屋子的妻妾们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或许是因为他见过她还是黄毛丫头时的模样,又见过了她古灵精怪的团子模样,所以才会不一样的吧? 皇太极不确定的想,反正左右不过是女人,娶了又怎么样,如果喜欢的狠了,那就多宠一点,皇太极想的好好的,就没想到有些时候,心思可是由不得人的。 对哈日珠拉的心思一变在变,先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丫头,然后变成了比较可心的团子,最后成了很想娶回来好好欺负疼爱的小姑娘,皇太极无奈了,哈日珠拉可真是他生命中的劫数。 皇太极没想到他这会儿还是太天真了,他以为这时就是他最喜欢哈日珠拉的时候了,毕竟为了一个女人直接和林丹汗干上,如果不是特别喜欢的话,他也不会这么做。 他现在还能回想起那股冲劲,像是 但是他却猜错了,婚后才是他最爱哈日珠拉的时候,一天比一天爱,一年比一年爱,从大婚的那天开始,哈日珠拉这个女人好像就在他心里生了根。 哲哲跟了他这么多年,尽管做了不少他不喜欢的事情,但是他也没打算惩罚她,直到他动了哈日珠拉,这一刻皇太极才知道,原来他真的动心了。 或许哲哲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把哈日珠拉接到府上来小住,让他见着了她,不然的话,哈日珠拉现在还在林丹汗的帐篷里呢。 一想到这种可能,皇太极就狠狠的皱了皱眉,这还是要感谢哲哲,不然他就错过了哈日珠拉最好的时光了。一想到她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苦,皇太极的心就揪成了一团,像是有人狠狠捏着一样。 还好还好,皇太极忍不住的庆幸,还好现在的小姑娘是他的,还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在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事了。 他要好好疼着这个小姑娘,给她最好的东西,最尊贵的地位,以后能欺负她的只有他,别的男人女人都不行。大妃不行,大汗也不行,想到那个令人生厌的女人,皇太极就皱眉,这世上有纯洁如他的小姑娘,就有贪婪如大妃。 不过别的女人和他没关系,总之最后是要跟着大汗去的。早就在心里决定了大妃的去留,皇太极也就不太在意了。 这世上的女人,除了他的额娘之外,他最在乎的就是怀里的小姑娘了。或许以后小姑娘还能给他生几个小小姑娘?一定和她一样可爱,不知道多少小伙子抢破头,就和他当初竟然为了她和林丹汗决斗一样。 皇太极搂着怀里的小姑娘,静静的笑了,再等等,再等等他就把大妃的位置送给她,让她再也不用在看别人的脸色,不用在给别人下跪,不用在承受别人给的委屈。当然,还有他们俩的孩子。 皇太极真的没有想到,在他的生命里,会出现这么一个姑娘,不过他觉得很开心,很开心。 75、85 大妃被气得直哆嗦, 她紧紧的靠在椅子的后背上,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娜仁, 脸上还带着惊恐的表情,嘴唇却蠕动着说不出话来。 “大妃您怕了?”娜仁拍了拍手, 轻轻对着手背吹了口气,撩起眼皮来冷冷瞥了大妃一眼,这样的女人,给她的姐姐提鞋都不配! “你竟敢在我的宫里捣乱!”大妃咬了咬唇,硬着头皮的大声的质问道,“大汗马上就来了,让他知道了, 你们一家子都得砍头!” “我们一家子?”娜仁不退反进, 直接走到了大妃的面前,她和大妃差不多高,眼睛直直的盯着她,嘲讽的说道, “他要是知道我们一家子都有谁, 那他要的就是你的命了!” 大妃闻言一抖,她想起了那个镯子,这会儿她也顾不上害怕了,直接伸手擒住了娜仁的手腕,把那个镯子扯到眼前细细看了起来。 娜仁也不恼,任由大妃抓着她,只是那弯起的嘴角怎么看怎么}人, “您看清楚了吗?是不是熟悉的很?” 大妃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一个不稳就倒在了椅子上。她又惊又恐的盯着娜仁,吞吞吐吐的说道,“这个镯子,这个镯子是哪里来的?!” 娜仁俯下】身子,双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戏谑的看着身】下的大妃,“都说了是我从小带到大的,大妃不是早就问过了吗?” 还没等大妃松一口气,娜仁又站直了身子,抬起手臂来,露出洁白的小臂,那银镯就挎在她的手腕上,很是好看。 “不过嘛,这手镯却是还有另外一只。”娜仁说完便转身走回了自己的位置,“大妃莫不是见过另外一只,所以才会抢着想要我这一个?” 大妃倒吸了口气,果然,果然,那个总是阴魂不散的人又来了。 大妃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她眼里透着一股愤怒和疯狂,像是被针扎了之后发疯的野马一般,眼睛都红了。 娜仁看了外面一眼,时间也差不多了,她继续挑衅的说道,“可是有些人总是不明白,以为抢了镯子就能变成真的,可惜的是,这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不会变成真的,大妃您说呢?” “你这个贱人!”大妃这下真正的被戳到了痛脚,她年轻时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容貌和性情,特别是她几乎专宠于大汗的这个事实,让她更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女人,可是现在却被一个陌生人生生的道出了她极力隐瞒的事实,她怎么能不气,怎么能不怒! “大妃这可说错了,我不是贱人。”娜仁把手指竖在嘴唇边,露出了一个妩媚的笑容来,“你才是,你看看你的样子,哪里像是大妃,和草原上的泼妇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若是你没有这样一张脸,或许大汗看都不会看你一眼,你也没法住在这样漂亮的宫殿里,享受着这些奴才们的伺候。” “不过…”娜仁轻轻一笑,“真是有什么主子有什么奴才,奴才都这么没用,这主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汉人们有个词叫做东施效颦,不知道大妃听过没有。”娜仁说完便瘪起了嘴,有些难过的道,“我都忘了,大妃可是大字不识的,怎么会知道这个词的意思。” “你给我闭嘴!”大妃拿起一旁的杯子用力的扔了出去,茶水洒了娜仁一身。 娜仁用手指刮了刮脸上温热的茶水,莞尔道,“大妃好大的气性,这样的性子可不像我姐姐。” 娜仁故意拖长了最后的几个字,惹得大妃越发生气了。 “那个贱人是你姐姐?!”大妃几乎是吼出来的,这么多年了,她一直生活在那个人的阴影之下。自从知道了她原来不过是一个替身之后,□□哈赤也不再隐瞒了,甚至找了人来教导她。 教她怎么撒娇,怎么生气,怎么说笑话,她的一举一动都是照着那个人来的,一点点的不同都会让□□哈赤皱眉不悦。到后来她越学越像,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来了,这也变成了印刻在她骨子里的耻辱,而带给她耻辱的人,就是眼前这人的姐姐! “我姐姐可不是贱人!”娜仁瞥了一眼窗外,笑的更加开心,“别把我姐姐和你相提并论。” “她是不能和我相提并论!因为她这辈子只能做一个没名没分的贱人,而我,才是最后的赢家,我才是大汗名正言顺的妻子!” 大妃冷笑道,“你去问问大汗,问他还记不记得那个贱人,恐怕他早就忘了,他现在喜欢的是我,是我!” 大妃刚刚说完,宫殿的大门便被人一脚给踹了开来,来人喘着气,撑着一支龙头拐杖,微微有些佝偻的身子不住颤动着,那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精光爆射,像是利剑一般直直的射向大妃。 “大、大汗。”大妃吓得往后一退,狼狈的摔倒在了地上。 娜仁则转过头来,扬起头毫不畏惧的看着后金的大汉—□□哈赤。 □□哈赤在看见娜仁的那一刻就愣住了,他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娜仁的眉眼,带着一丝不屑和傲气的桃花眼,和仿佛很不高兴、微微抿着的唇,以及那最熟悉不过的表情。 “你,你…”□□哈赤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他的肩膀不住的颤抖着,就连声音也飘忽了起来。 娜仁忽的莞尔一笑,像是冬天怒放在枝头的红梅,“大汗,姐姐让我问你,你可还记得她?” □□哈赤张大了嘴巴,本就佝偻的身子更是摇摇欲坠了起来,就连杵在地上的龙头拐杖都快支撑不住他了。 “你,你姐姐?”像是被人掐住喉咙一样,□□哈赤艰难的问道。 “是啊,我姐姐。”娜仁走近□□哈赤,她的步子迈的很小,一步一步的,就像踏在□□哈赤的心上,“大汗,您还记得她吗,记得我姐姐吗?” “大汗!”□□哈赤还没有说话,刚刚摔倒在地的大妃便爬了起来,跑到了□□哈赤的身边,伸手扶住了他,急忙道,“您别听这个女人胡言乱语,她…” “啪!”没等大妃说完,□□哈赤便反手给了她一个大耳刮子,“你给我闭嘴!” “大汗!”大妃习惯性的摆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来,希望得到□□哈赤的怜惜。 一阵突兀的笑声打断了大妃还没说出口的话,娜仁笑完了,嘲讽的看着大妃说道,“装的可真是像,可是我姐姐却不会在别人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的。” 娜仁说完便转向□□哈赤,“大汗,您说是吗?” □□哈赤没有说话,只是推开了大妃,他虽然老了,可是力气还在,这一推又把大妃推倒在了地上。 □□哈赤杵着拐杖,慢慢走到上首的椅子边,缓缓坐下。 娜仁也规规矩矩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只留下大妃还呆呆的趴在地上没有反应。 “你真的是她的妹妹?”过了许久,□□哈赤才哑着嗓子问道。 娜仁摘下手中的镯子晃了晃,被屋外的阳光一照,银白色的光芒显得格外的刺目。 □□哈赤看到这个镯子时的表情不比大妃好多少,只是大妃是惊恐,他却是兴奋,“来,来给我看看。” 娜仁并没有听□□哈赤的话,她戴上镯子,毫无惧色的说,“大汗,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姐姐让我问您,您还记不记得她?” □□哈赤身子一僵,“你姐姐,她还怪我吗?” □□哈赤很少有这么紧张的时候,那外露的情绪就连娜仁都感觉到了,只是她可不会怜悯他。 “姐姐死之前,让我来找你。”娜仁没有回答□□哈赤的问题,反而平静的说起了另外的事情,“她说,你不仅欠她一颗心,还欠她一条命。” □□哈赤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样,颓丧的靠在椅子上,他闭上了眼睛,干涩的说道,“她真的已经死了?” 娜仁讽刺的笑了笑,“大汗何必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姐姐死的时候,您正和这位大妃风流快活吧?!” □□哈赤不再说话,却不代表娜仁不再说话,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还带着未干的茶渍,“这个大妃也是个妙人,不知道因为姐姐得了多少的好处,却口口声声的叫着姐姐贱人,不知道姐姐泉下有知,会不会后悔当年把一颗心都交给了你。” “闭嘴!”□□哈赤红着眼睛,剜了大妃一眼,像是所有的怒气都找到了发泄的地方一样。 大妃一个哆嗦,她梳好的架子头早就乱了,脸上又满是泪水,看起来很是狼狈,却引不起□□哈赤一丝一毫的怜惜。 “大汗,今日我可不会闭嘴,我来就是为了姐姐讨一个公道的,来看看她爱了一辈子的人,究竟值不值?!” 娜仁的声音突然拔高,变得有些尖利了起来,“我知道您是大汗,您今天就可以把我处死,让我走不出这汗宫,可是我还是想问,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姐姐把一颗真心都给了你,你却不珍惜,反而把所有的宠爱给了这个东施效颦的女人?!”娜仁指着大妃,低吼着问道。 “就是因为长了一张一样的脸,你就能把她当成姐姐了吗?那姐姐在黄泉底下也闭不了眼睛!” 76、86 □□哈赤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他红着眼,手紧紧抓着拐杖, 却说不出话来。 “你放肆!”大妃不敢再等了,她指着娜仁, 厉声的喝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大汗喜爱宠着谁便宠着谁,哪里由得你一个妇人开口质疑?!” □□哈赤听完像是为自己找到了理由一般,他渐渐冷静下来,审视的看着娜仁。 娜仁却不怕,她继续说道, “大汗当然都是对的, 错的是我的姐姐,她不该爱上一个负心薄幸的男人,更不该为那个男人丢了命。” “大汗也不过如此,就算你能创下万世基业, 也只是一个人人唾弃的负心汉而已。”娜仁讽刺的笑, “宠爱一个赝品,把她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任由这个赝品口口声声的叫着心爱的人贱】人,你的爱也不过如此。” “闭嘴!”□□哈赤全身颤抖着,一口气憋在心头,上不来也下不去,“大妃说的对, 后宫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妇人插嘴!” “当然,当然。”娜仁附和道,看着□□哈赤就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人,“您是大汗,您的后宫我当然插嘴不了,可你也是我的‘姐夫’,我为什么不能替我姐姐来讨一个公道!” □□哈赤一愣,对了,眼前这个女子是她的妹妹,和她一样的胆大包天,都敢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这样的情景和二十多年前多么相像,那样相似的容貌,那样相似的气质,就连那嘲讽的语气都一样。 当时他是怎么做的呢,把她关了起来,不顾她还受着伤的身子,把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到了“冷宫”里,然后她就不见了,再也找不回来了,不管这些年他在梦里怎么想,她也不曾进过他的梦里。 “咳咳咳…”想到这里,□□哈赤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本就快油尽灯枯的身子更是像深秋的落叶一般,似乎只需要再一根稻草,就能把这个驰骋沙场几十年的枭雄给彻底打倒。 “大汗,大汗,您没事吧?”大妃一边帮□□哈赤拍着背,一边怨恨的盯着娜仁。 “你滚开!”□□哈赤像是碰到了脏东西一般,对着大妃低吼道。 大妃哆嗦的躲到一边,更是恨极了娜仁。 “姐夫,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叫你。”娜仁不在意的一笑,随即放缓了声音道,“你告诉我,你有没有爱过姐姐,爱过那个傻的为你连命都不要了的姐姐,你说,你告诉我…” □□哈赤涨红着脸,当然爱过,他当然爱过,他这辈子只爱过那么一个人,只是她太过狠心,太过无情,她可以为他挡箭,却无法忍受他有别的女人。 他是大汗,他是后金的统治者,怎么能答应如此荒谬的请求,她既然爱他,本就应该再为他妥协的不是吗?更何况这根本算不得妥协,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不是左拥右抱,有了他的心还不够吗? 娜仁见□□哈赤不说话,也不介意,她根本就不想听他的答案,只是继续说道,“如果姐夫真的爱姐姐,那就不要让姐姐一个人在地底下孤零零的,她爱了你一辈子,为了你搭了命,现在却连一个名分都没有,更是一点香火都享不到,只能做一个孤魂野鬼。” □□哈赤的脸色果然变了,他是大男人,哪里考虑得到这个,这下被娜仁一说,顿时觉得胸口像是被人揪住一样生疼。 这么多年了,她都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每年连个正正经经给她烧香的人都没有,□□哈赤心底一恸,眼里的审视和怀疑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腔的怜惜和后悔。 “是我,是我考虑的不周到。”□□哈赤垂下了眼皮,他本来很不满娜仁的态度,仗着他对她姐姐的感情便在他面前胡言乱语,可是听了她的请求,他却没了脾气,这件事情是他不对,是他对不住她姐姐。 娜仁也不复刚刚的气势逼人,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面孔,反而显得楚楚可怜,“姐夫,姐姐去了这么多年,去之前唯一的愿望也不过是再见你一面,可是你却没有来,为什么?” □□哈赤一惊,本来浑浊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她走之前,找过我?” 娜仁点点头,红着眼眶,哽咽的说道,“姐姐走之前让人送过信给你,她说她很想你,想再见见你。” 娜仁掏出帕子擦了擦眼睛,可是眼泪还是怎么也止不住,“她等了你三个月,一日比一日瘦,到最后她躺在床上,拉着我的手,让我一定要帮她问你,你为什么不去看她,为什么这么狠心。” 娜仁像是想到当时的情景,越发哀泣道,“可是她最后还是没有等到你…” □□哈赤脑子一胀,他激动的抓着椅子的扶手,身子向前倾着,语气微微颤抖的问道,“你说,你说她找过我,她最后还想着我,是不是?” 娜仁咬着下唇,铁锈斑的血腥味像是浸入了自己的心里,姐姐,你看到没有,这就是你爱过的男人。 “是的,姐姐一直在想你,就算回到了部落里也一样。” “我就说她不会那么狠心。”□□哈赤听了答案,身子一软,瘫倒了椅子上,他不断的喃喃自语道,“我就知道,她是爱我的,她肯定是爱我的。” 盏茶时间,□□哈赤才像是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你说她给我送过信,到底是什么信?” 娜仁已经不再哭了,她狠狠的瞪了□□哈赤一眼,愤愤的说道,“大汗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封信是我和姐姐一起去送的,可是大汗的意思却是没有收到,大汗莫不是现在还要哄骗我,你若是不爱姐姐就罢了,何苦现在还要惺惺作态。” 说完娜仁又低下了头,小声的啜泣声像是在催促着□□哈赤给她一个答案。 □□哈赤觉得一阵气血翻滚,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有人把信拦截下来了,可是他手上的人是绝对不敢的,那么是谁,是谁?! 她走之后,能靠近自己的人只有一个… □□哈赤不禁怀疑的看向大妃,她果然已经睁大了眼睛,强撑着没有发抖,可是那慌乱的眼睛还是泄露了她的心虚。 “是你,是你对不对?!”□□哈赤这么多年的愧疚和悔恨都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对,都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全汗宫里能拦住那封信的除了眼前的女人还有谁,他那样宠爱她,她却利用这份宠爱狠狠的打了他的脸! 若是收到信,他便能知道她在哪里,她的身子不好,还替他挨了一箭,他本该找到她,然后把她医治好,让她享受这世间最好的荣华,看遍这世间最美的风景。可是都是这个女人,他早该知道的,这个女人连偷人这种事情都做得出,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大妃真的慌了,她没想到么早的事情都被翻了出来,她是截了信,虽然看不懂里面的内容,可是她知道,如果这信到了大汗手里,那就没她什么事情了,不管是荣华富贵还是尊贵的大妃之位,都不可能轮到她。 可是,可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她都一一料理了,不可能有遗漏的,这么一想,她又挺直了背脊,理直气壮的反驳道,“大汗您在说什么,哪里有什么信,肯定是这个女人在撒谎!” □□哈赤却不会听大妃的,他直接大喊道,“来人!” 大妃一惊,赶紧上前抱住□□哈赤的大腿,跪在地上争辩道,“大汗,大汗,您怎么能相信这个女人,我可是从十三岁开始就陪着您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而且,而且。”大妃见□□哈赤是真的动怒了,不得以只好搬出多尔衮来,“而且还有多尔衮啊,就算您不顾我,也不能不顾我那三个儿子啊,他们现在还小,以后可怎么办啊?!” “大妃!”娜仁怕□□哈赤会后悔,立马说道,“我不管是不是你做的,我只知道,我姐姐本来也应该有她的孩子的,她死的时候连二十岁都没有到,她不过是想在死之前再见姐夫一面,你却狠毒的连这个机会都不给她!” “你因着姐姐的原因享了那么多年的福,为大汗生了三个儿子,又是后金最尊贵的大妃,这天下还有什么你没有得到呢,我姐姐却只能可怜的躺在地下,连死都闭不上眼睛,你到底还想要怎么样?!” □□哈赤气得直接扇了大妃一个耳刮子,他捧在手心上的人就是因为眼前的贱】人才死的,他还宠爱了她那么多年,甚至想把汗位传给她的儿子… 大妃今天忍了又忍的情绪终于爆发,她何时受过这么大的侮辱,都是这个女人,和她姐姐一样,阴魂不散,总是缠着她。 她猛地站了起来,挥着手臂就想给娜仁一巴掌,娜仁像是来不及躲避一般,生生的挨了一下,左脸颊瞬间就红了,大妃的指甲留的长,这一巴掌甚至还在她脸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好痛!”娜仁左手捂着脸,双眉痛苦的皱起,这模样活生生的就像是另一个人。 □□哈赤大怒,像是看到心爱的女人被打一样,更是怒不可遏,这下子就算是多尔衮跪在地上求他也没有用了。 进来的侍卫们很快就把大妃给押了下去,□□哈赤揉着眉头,大妃他是一定要处置的,若不是这个女人,自己何必痛苦一辈子,可是,多尔衮怎么办。 想到多尔衮,□□哈赤顿时又想起了娜仁的话,他本来应该和她有孩子的,他的大汗之位也是应该传给他们两人的孩子的。 娜仁却不会任由□□哈赤这样继续想下去,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是要全身而退,还不够。 娜仁“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重重的声音惊醒了还在沉思的□□哈赤。 “你这是做什么?!”□□哈赤对着娜仁的感觉很复杂,她长得和她那样像,就连性子都差不多,如果是以往,这样的女人是一定会被他收进后宫的。可是她刚刚说的话太过不堪了,像是把他的皮给扒掉了一般,这样的女人,他根本不想留。 只是,她毕竟是她的妹妹啊,□□哈赤锐利的眼神稍稍缓和了一些。 “姐夫,娜仁虽然今天言辞放肆,可是我却不悔。” 娜仁抬起头,眉间的隐忍和倔强同她姐姐的如出一辙,“我从出生之后便是姐姐在照顾我,她虽然只大我三岁,可却像是我另一个额吉,她教我写字,教我读书,教我骑马,教我射箭。” “她死的那样不甘,死的那样痛苦,可是心底却还惦记着你。” “我知道她并没有告诉你她的身世,那是因为她不想让你知道,她是从部落里逃婚逃出去的。” “她从小就告诉我,她要嫁一个她尊敬爱重的盖世英雄,所以她逃了。” “我不知道姐夫你算不算盖世英雄,但是在姐姐心里,你却是当之无愧的盖世英雄。” “可是,她的英雄却没有来救她,她甚至不能告诉别人,她的丈夫、她最爱的男人是后金的大汗。” “活着的时候,她受尽了族里的闲言碎语,死了,家里也不能为她大肆操办。” “你的江山风景如画,可是姐姐却来不及看到了。” 77、87 □□哈赤一个人坐在床上, 他觉得自己的身子越发沉重起来,或许再过不久就能去见她了。 他忍不住捂住嘴咳嗽了几声, 他并不想外面伺候的奴才听到,所以只能压着嗓子。他费力的抬起右手, 把钩在银钩上的帐子放下来。 “我也老了。”□□哈赤自嘲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曾经这双手能拉得动最重的弓,挥舞的起最锋利的刀,可是现在,就连稍微举一举都累得慌。 “你真狠,你的妹妹也真狠。”□□哈赤虽在咳嗽,可是脸上却笑了开来。 “来人!”□□哈赤止住了咳嗽, 提起声音喊道。 伺候的太监一直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尽管□□哈赤的声音小的很,他还是听到了。他赶紧整了整衣服,低头弓腰的走了进去。 “你去把小张子叫过来。”□□哈赤的身影隐在帐子内,颇有些阴森。 □□哈赤口中的小张子是太监总管, 小太监不敢怠慢, 不一会儿就把张总管给请了过来。 “大汗。”小张子是知道今日的事情的,所以这会儿也觉得有些不安,不知道大汗要做什么。 “你去宣旨,把大妃打入冷宫。”□□哈赤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意兴阑珊,“不准让十二阿哥、十四阿哥和十五阿哥探望。” “至于宫女,就给她留一个吧。” “!毙≌抛铀坪跆脚嗵玖丝谄赡强谄聪袷腔镁跻话, 很快就消散了。 “还有,去把四贝勒给我宣进宫。” “!毙≌抛又本醯囊涮炝耍墒怯炙挡怀鑫裁础 而这时的四贝勒府上,娜仁正坐在皇太极的书房里,她靠着太师椅,手上拿着一杯茶,手上的银镯在烛光下尤其好看。 “皇太极真是佩服极了。”皇太极也不在乎书房里的范文程,直接对着娜仁拱了拱手。 “四贝勒夸奖了,我一个妇人,有什么值得四贝勒佩服的。”娜仁笑的矜持,她放下茶碗,站了起来,“今日还多谢四贝勒给我一个机会,不然大汗也不会那么巧的回来。” “可是岳母大人却是真正帮了我一个大忙。”皇太极再次谢道,“若不是您,父汗现在或许还想着大妃和她的儿子呢。” “四贝勒实在不用谢我。”娜仁莞尔,“我不过只是想为姐姐讨一个公道而已,欠了别人的,总该还的。” “况且,四贝勒要求的事情只有四贝勒自己能实现,我是不成的。”娜仁意有所指的说道,“我只是看不惯大妃那样对待我的姐姐和我的女儿,一个女人,总是冲动又没有脑子的,只希望四贝勒不要迁怒哈日珠拉。” 皇太极洒然道,“岳母放心,这件事情哈日珠拉根本不知道,又何谈迁怒。她刚刚生了孩子,身子又弱,自然是操不得心。” “四贝勒这样想就好。”娜仁脸上的笑容真心多了,“我这次回了科尔沁,也不知多久才能和她再见面,她被我宠得不知世事,难免有些天真任性,可是我的看出来,她是真心喜欢四贝勒的。” 皇太极的老脸一红,赶紧转移了话题,“岳母大人这次如此助我,不知布木布泰她?” “她当然是不知的,既然不知,也就不会怨恨。”娜仁笑的有些苦涩,“她喜欢十四阿哥,我阻止不了,大妃又是十四阿哥的额娘,就是为了布木布泰,我也必须这么做。” “只希望四贝勒以后能对十四阿哥手下留情,如果真的…” “如果真的不得不下狠手,还请四贝勒高抬贵手放过布木布泰和她的孩子。” “岳母放心。”皇太极严肃道,“既然我承了您这份情,自然是不会为难布木布泰的,更何况她是哈日珠拉的妹妹,我若是对她做了什么,就是哈日珠拉也是不依的。” “多谢四贝勒。”娜仁真诚的看着皇太极,向着她行了个满人的礼节,“我不过一介女流,当不得四贝勒的感谢,这次的事情也只是因缘际会,等布木布泰嫁了之后,我就要回草原了。” “哈日珠拉和布木布泰俩姐妹就是我的命根子,所以我才会拼着这一条老命为她们挣个好前程,让她们不至于被人欺侮,哈日珠拉还有四贝勒您护着,可是十四阿哥却是护不住布木布泰的,我若不借着这个机会拉下大妃,日后布木布泰就只有受苦了。” 娜仁动情的说着,就连一旁的范文程也不禁感慨她的一片慈母心肠,之前的防备也稍稍放了些。 皇太极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岳母实在是有些聪明,知道他或许猜忌她,又不愿影响到哈日珠拉和布木布泰,先是讲理,理讲完了便是动之于情,不知道父汗是不是也是这样被她说服的。 “贝勒爷,大汗传召您入宫。”还没等皇太极继续说话,外面的太监就来报了。 皇太极只得对娜仁点了点头,便准备去换件衣裳进宫。 “四贝勒。”娜仁叫住了皇太极,“此去还请四贝勒保重,我听过汉人一句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哈日珠拉还在府里等着您。” “岳母放心,皇太极自是不会冲动的。”皇太极有些失笑,他还以为岳母有多聪明,看来还是脱不了妇人的短视,他怎么可能今晚就去“逼宫”,他只会等着众人把他迎上汗位。 娜仁在皇太极走后才回了房间,她能做的已经做了,接下来的,只能看哈日珠拉和布木布泰了。 她这次帮助皇太极夺位本就是冒险,只是她有不得不做的理由,她不怕皇太极猜忌她,可是却怕皇太极会因此对哈日珠拉有心结。 皇太极这个男人疑心过重,即便是刚刚谈话的时候,也不忘拿出布木布泰来试探于她,也不知道哈日珠拉能不能把握住这样的一个男人。 或许可以吧,娜仁拿起剪子来剪断灯芯,烛火一熄,屋里就陷入了黑暗,只有暗淡的月光从窗户外慢慢探进来。 皇太极骑在马上,夜晚的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只能听到马蹄嘀嗒的声音,天上的月亮一半隐在云里,周围一颗星都看不见。 今日的事情他没料到这么顺利,娜仁来找他时他还有些犹豫,这样的法子太狠,虽然一旦成功就是把大妃打入谷底,就连多尔衮的位置也可能保不住,可若是不成功呢? 他的父汗到底对那个女人感情有多深,会不会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女人惩罚他的枕边人,会不会因为这个女人而迁怒他最爱的儿子。 皇太极不敢想,他从小就不是受宠爱的孩子,就连他的名字,也是父汗随随便便取的。 皇太极,不过是自己用汉字写出来的名字,因为读音一样,□□哈赤也根本不知道他不喜欢自己的名字,不喜欢到私下把名字给改了。 他的本名叫做黄台吉,台吉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字眼,意思就是大胖小子,旗人一般会在前面加一个字,不是黄就是红,他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皇太极自嘲一笑,更加用力的挥起鞭子抽了下去,黑色的骏马吃痛,跑的更快了。 □□哈赤此刻正坐在榻上,他推开窗,屋外的月亮只剩下了一个弯弯的月牙,乌云走的更快了,仿佛像是马上就要剧烈的翻滚起来一般。 曾经他还可以自欺欺人,那个人还在,或许还好好的活在哪个角落,和他看着一样的月色,可是没想到她那么早就走了,走的那样凄凉,连块好的墓地都没有。 娜仁的小伎俩他不是看不出来,只是他是错了,就算找再多的理由,他也知道他错了,他不敢对着别人承认,却是敢对着自己承认的。 他这一辈子东征西讨,不知道砍了多少人的脑袋,害了多少人的性命,却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或许是这样的月色太过悲凉,□□哈赤也不禁想起当年的时光,那个女人似乎已经和他最好的回忆绑在了一起,只要一想起过去,就会有她的身影。 她真是厉害,□□哈赤看着自己的指甲,低低的笑出了声来,下一辈子,他或许会试着答应她,试试只牵她一个人的手,只吻她一个人的唇。 “参见父汗。”皇太极快马加鞭,不过盏茶时间,便到了汗宫。 “起来吧。”□□哈赤很少这样仔细的打量自己的八儿子,他的额娘是叶赫那拉氏,虽然身份高贵,可却也只是送给他的俘虏,这样的女人,他又怎么会看的上,连带着这个儿子也不甚重视。 可是现在,他却娶了她的外甥女,还为了这个女人下手害了大妃,□□哈赤不是笨蛋,德因泽的事情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只是不想明说罢了。 这么一想,他竟有些同命相连的感觉,那个女人他还隐约记得,和她很像,她们一家子女人都倔得很,喜欢上这样的女人,或许最终妥协的也只有是男人了吧? 他没有妥协,却也过得不快乐。 “谢父汗。”皇太极的神色平静,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就连嘴角微微翘起的幅度都一样。 “你那位大福晋的身子怎么样?”□□哈赤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皇太极坐过去。 “多谢父汗关心,已经好多了。”皇太极感激的说道。 “好了就好。”□□哈赤盘着双腿,盯着皇太极,“她生的是儿子吧?” “是。”皇太极不知道□□哈赤到底想说些什么,只能规规矩矩的答道。 “明日抱进宫里让我瞧瞧吧。”□□哈赤说到底也只是心血来潮罢了,他今日一直在想,他和她的儿子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比多尔衮还像他,后来想到这个孙子,便起了兴趣。 她的外甥女和他的儿子,这个孩子应该和他那个不存在的儿子有些相似吧? “是。”皇太极答应道,“只是这个孩子还小,每日都会哭闹,儿子怕吵着了父汗。” □□哈赤却笑了,他摆摆手道,“小孩子都是哭哭闹闹的,这个有什么。” □□哈赤想起多尔衮,他最喜欢的儿子,当时也不过是因为这个儿子最像她和他的儿子,所以才放在了心上,可是现在想到多尔衮的额娘,心里那颗刺却怎么也拿不掉了。 □□哈赤不愿再想这些烦人的事情,又和皇太极说了会儿前朝的事情,便让皇太极回去了。 皇太极离开后,□□哈赤才叹了口气,这个儿子果然是四大贝勒里面最堪重用的,只是到底怎么样,他还得再想想。 78、88 第二天一早皇太极便来了哈日珠拉的院子, 哈日珠拉也知道今日康儿要进宫,所以一早就给准备好了。 “爷, 您可得仔细些。”哈日珠拉担心的叮嘱道,“康儿还小, 见不得风。” “你放心吧,我省得。”皇太极小心翼翼的抱着小康儿,“父汗也只是见一见,见完我就把他给送回来。” 哈日珠拉还是忧心忡忡的,“康儿饿了或者尿了就会哭,要是惹到了父汗怎么办?” “小孩子都这样,父汗不会怪罪的。”皇太极安慰道, “时间不早了, 我就先走了。” 哈日珠拉点点头,把皇太极送到了门口。 “主子,您就别担心了,贝勒爷一定会看好小主子的。”乌雅在一旁说道, “不如奴婢把大福晋请过来?” 哈日珠拉摇了摇头道, “算了,天还没亮,说不定额吉还在睡呢,对了,后日就是康儿的满月酒了,帖子都发出去了吗?” “都发出去了。”乌雅一边给哈日珠拉梳头发,一边回答道, “菜色和座位也都安排好了。” “嗯,那就好。”哈日珠拉松了口气,看着铜镜里自己发胖的脸,又愁了起来。 “对了,姑姑那边还好吗?”哈日珠拉把镜子反扣下来问道。 “侧福晋那边也没什么动静。”乌雅想了想,“只是听说最近大福晋总是去看她。” “额吉总是去姑姑那里?”哈日珠拉皱着眉头,“我怎么不知道,再说了,她们两个有什么好聊的?” 乌雅也不知道,只好和哈日珠拉聊起了别的事情,“主子,近日布木布泰格格总是出门呢。” “额吉知道吗?” “大福晋应该是知道的。”乌雅不确定的说。 哈日珠拉叹了口气,她虽然一直在坐月子,可是每次见到娜仁和布木布泰也能感觉到,她们两个之间的气氛有些僵硬。 娜仁不喜欢多尔衮,就连她都看得出来,布木布泰当然也知道,只是这种事情只有当事人才明白,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这边哈日珠拉和乌雅聊着府里的事情,那边皇太极却已经到了汗宫。 “快,快把孩子抱给我看看。”□□哈赤因为身子的原因已经很少上朝了,朝里的事情也大多交给四大贝勒一起处理,他这会儿正歪在炕上闭目养神,见皇太极怀里抱着的孩子,便急忙的说道。 “父汗当心。”皇太极微微俯身,把孩子抱到□□哈赤面前。 康儿睡得正香,小脸蛋粉扑扑的,嘴巴还嘟着,不知道在做什么梦。 □□哈赤仔细的看着康儿的眉眼,果然很像,那眼睛和他一样,都是丹凤眼,脸型也是容长脸,可是鼻子和嘴唇却像极了阿茹娜。 看到这样的一个孩子,□□哈赤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他曾经也能有一个孩子的,他和阿茹娜的孩子。那个孩子肯定比代善温良、比皇太极睿智、比多尔衮聪明、比多铎调皮。 只有那个孩子才有资格继承他的汗位,也只有那个孩子,他才能心甘情愿把后金交给他。 皇太极没有见过□□哈赤这般温柔的样子,但他多多少少猜到了□□哈赤的想法。他长得像□□哈赤,而哈日珠拉也和她的姨母有相似的地方,他们的儿子当然会带着□□哈赤和阿茹娜的影子,即便只有一点点,但在□□哈赤看来也是十足的像。 他求阿茹娜的爱情求了一辈子,最后只能自欺欺人,骗自己他即便没有得到她的人,却也得到了她的心,现在还要抱着这个孩子幻想。 皇太极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他现在才知道,他曾经嫉妒过的人也不过是可怜人,大妃虽然风光无限,可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替身,这么多年来,一举一动都要模仿着另一个人,或许连她自己都忘了自己原来是什么样了的吧? 而多尔衮,经过这件事情,或许也没了继承权,本来是父汗最疼爱的儿子,却因为大妃的事情生生的被嫌弃了。 “他的名字叫什么?”□□哈赤一边逗弄着小孩儿一边问道。 “小名叫做康儿,大名还没有取。”皇太极答道。 “康儿,怎么取这个名字?”□□哈赤很想自己抱一抱康儿,可是却不知道应该怎么抱。 “他额娘身子弱,儿子希望他能健健康康的。”皇太极低声的说道。 “他额娘叫做哈日珠拉吧?是个好姑娘。”□□哈赤难得的夸奖了一句,“这孩子我看着可爱,大名就叫额尔登布吧。” “谢父汗赐名。”孙子辈里面得了□□哈赤赐名的也只有康儿了,皇太极赶紧谢恩。 “经常带他进宫来给我看看吧。”□□哈赤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或许,这个八儿子真的可以吧。 “是。” 康儿得了□□哈赤赐名的事情不过几天就传出去了,再加上四大贝勒里面皇太极最会做人,所以康儿的满月宴举办的特别盛大,能来的都来了,即便不能来,也都送了一份厚礼。 哈日珠拉也终于出了月子,这是她第一次以四贝勒大福晋的身份出现在正式场合,虽然还没有瘦下来,但是架不住她底子好,尽管才一个月,已经恢复了以往七八分风采,往那儿一站,就把皇太极其他的女人给比下去了。 布木布泰也在帮着哈日珠拉招呼各位福晋,她知道要在后金站稳脚跟,除了多尔衮的宠爱之外,还要和这些妯娌们处理好关系,不然一人一个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妹妹。”琪琪格来的不早不晚,她看见布木布泰,赶紧上前亲切的叫道。 “姐姐。”布木布泰也是满脸笑容,她让一边的丫鬟把礼物收下,便和琪琪格说起话来,“姐姐怎么这么憔悴?” 大妃的事情并没有传到人尽皆知,至少后院的妇人们大多数是不知道的,所以看到眼下青黑的琪琪格,布木布泰也不禁问道。 “妹妹不知,出大事了!”大妃出事不过几日,多尔衮到处打听,也没打听出原因来。只是琪琪格隐隐约约猜到或许和娜仁大福晋有关,但是她却不敢直接告诉多尔衮,多尔衮正和布木布泰打得火热,这会儿赶上去说布木布泰的坏话就是找死。 可是她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琪琪格把布木布泰拉到一边,低声的说道,“大妃被打入冷宫了,就连爷也见不得,这几天爷日日忧心,连觉都睡不好,他不好我又哪里好得了。” “什么?!”布木布泰一惊,“大妃怎么会被打入冷宫?” 琪琪格担忧的摇摇头,“就连爷都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 “妹妹也是要嫁给爷的人了,爷好我们就好,这次的事情对爷的打击很大,妹妹若是有机会,还是好好劝劝爷,让他别难过了。”琪琪格靠近布木布泰,推心置腹的说道。 “姐姐放心。”布木布泰心中也乱的很,她和琪琪格又说了会儿话,就把她带进去了。 虽然是康儿的满月宴,可是他也只露了一面,更多的却是平日不见的妯娌亲戚们聚在一起说话。 哈日珠拉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不会让人觉得过分热情却也不会冷场,一天下来,累得她恨不得马上趴到床上昏天暗地的睡一觉。 “主子,主子,不好了!”哈日珠拉刚刚给康儿喂完奶,把他哄睡着,乌雅就急急忙忙的冲进了屋里。 “怎么了?”哈日珠拉轻轻的把康儿放到床上,小声的问道。 乌雅也注意到了小主子在睡觉,她轻手轻脚的走到哈日珠拉的身旁,压低了声音道,“布木布泰格格好像和大福晋吵起来了,现下正吵得凶,苏麻没办法,只好过来找奴婢,请主子去劝一劝。” 哈日珠拉一惊,赶紧穿上鞋子,连衣裳都来不及换,直接就朝着娜仁她们的院子那边走去。 “怎么会吵起来呢?是为了什么?”哈日珠拉冷着脸,对着身后的苏麻问道。 “奴婢也不知道。”苏麻擦了擦眼泪,“格格今日回来就不大对劲,喝了口茶就说要去找大福晋,奴婢守在屋外,只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奴婢没办法,只能来找福晋。” 哈日珠拉扒拉了一遍今日发生的事情,没有什么特殊的,布木布泰怎么会突然和额吉吵起来呢,还吵到要摔东西的程度。 哈日珠拉加快了步子,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早就自觉的回了屋子,所以这会儿院子里只有娜仁的贴身丫鬟守在屋子外面。 “额吉,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有想过我吗?!” 才到屋外,哈日珠拉便听到了布木布泰的声音,她向乌雅等人使了个眼色,她们都知趣的退到一边,哈日珠拉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屋。 屋子里的瓷器都被摔碎了,布木布泰正红着眼睛和娜仁对峙,娜仁的胸脯剧烈起伏着,也被气的不轻。 “这是怎么了?”哈日珠拉上前扶住娜仁,让她坐到椅子上,又给她倒了一杯茶。 “姐姐你来了。”布木布泰咬着唇,恨恨瞪了一眼哈日珠拉。 “额吉,布木布泰还小,难免不懂事,您别和她生气。”哈日珠拉拍着娜仁的背劝道。 娜仁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79、89 “布木布泰, 快给额吉道个歉。”哈日珠拉对着布木布泰眨了眨眼睛,语气严肃的说。 “我不!”布木布泰却不领哈日珠拉的情, 她扭过了头,气呼呼的说道。 娜仁的脸色更冷了, 她哼了一声,重重的把茶杯放到了桌子上。 “布木布泰!”见娜仁更生气了,哈日珠拉也急了,她走过去对着布木布泰咬耳朵道,“你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吗,怎么能惹额吉生气。” 布木布泰听了这话不满了,她梗着脖子说, “姐姐当然为额吉说话, 额吉也最喜欢姐姐,什么都帮着姐姐,这么大的事情也站在姐姐这边,我又算什么?!” 哈日珠拉疑惑的蹙着眉, 布木布泰话里的信息量太大, 她着实有些反应不过来。 “布木布泰,闭嘴!”娜仁厉声喝道。 “为什么不能说,我就要说!”布木布泰气炸了,那股子郁气直直的冲上了她的脑袋,“你为什么要帮四贝勒,就因为姐姐嫁了他吗?可是十四阿哥是我未来的丈夫啊,你怎么能这样对他?!” 布木布泰是个聪明人, 琪琪格或许只是担心大妃,可是她却想到了更多的东西,在这个时候大妃被打入冷宫,那就意味着多尔衮以后只会越来越艰难。 布木布泰一直认为多尔衮才是下一任汗王,这个念头在她见过皇太极之后也没有改变过。多尔衮的额娘是大妃,他自己又是大汗最受宠的儿子,脑袋瓜子也聪明,身体也没病没痛,强壮的很,有这样的条件,他登不上汗位都是他的无能。 可是,现在一切都被她额吉给破坏了,布木布泰很了解娜仁,更了解她的手段,她既然已经决心对付大妃,就不会放过多尔衮,多尔衮虽然现在仍然还是大汗最爱的儿子,但大汗肯定已经对他有了心结。 布木布泰是不喜欢大妃,也并不打算让她好过,但是却不意味着她想让大妃被打到尘埃里去,大妃跌到了尘埃,多尔衮怎么办? “你们在说什么?”哈日珠拉一头雾水的问道,“额吉帮了贝勒爷什么?又和十四阿哥有什么关系?” 见哈日珠拉无辜的样子,布木布泰干脆把事情都给说了出来,“额吉为了给你报仇,竟然进了宫去和大妃对峙,现在大妃已经被打入了冷宫,十四阿哥也被大妃连累了,你满意了?!” 哈日珠拉震惊的看着布木布泰,过了好久,她才回过神来,赶紧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娜仁,见娜仁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额吉,你怎么这么冲动,要是你出事了我怎么办?!” 哈日珠拉心有余悸的说道。 “我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吗?”娜仁放缓了表情。 布木布泰插嘴道,“额吉,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帮四贝勒,汗王之位本就应该能者居之,你这样做置多尔衮于何地?!” “你闭嘴!”娜仁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布木布泰,“汗王之位到底该归谁是我们能置喙的吗?!” “我不管,我只知道额吉这回把多尔衮害惨了!”布木布泰反驳道。 “我没有害他。”娜仁叹了口气,“你先冷静冷静,没冷静下来之前我不想和你说话。” “额吉!”布木布泰大声的叫道,“你怎么能这么偏心?!” “好了,布木布泰。”哈日珠拉不赞成的看着布木布泰,“你先喝口茶,别闹了。” 布木布泰咬了咬唇,不甘的坐了下来,愤愤的拿起茶杯,一仰头就把里面的凉茶灌进了嘴巴里。 “额吉。”哈日珠拉拉着娜仁的手,“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妃不是很嚣张吗?大汗又那么宠爱她,怎么会?” 娜仁拍了拍哈日珠拉的手背,慢慢把阿茹娜的事情告诉了哈日珠拉。 “大汗怎么那么狠心?!”哈日珠拉不平道,“合该被额吉戳心戳肺!” “你这个鬼丫头。”娜仁终于有了笑意,“不过他这段日子是别想睡好觉了。” “只是十四阿哥他,会不会真的…”哈日珠拉偷偷看了一眼低头喝茶的布木布泰,有些担心的问道。 “就算大汗不厌了他,他也登不上汗位。”娜仁平静的说,说完她又转向布木布泰的方向,“你别瞪着我,我把你生下来就是来瞪我的吗?!” 布木布泰不服气的垂下眼皮,小声嘀咕道,“额吉又怎么知道,多尔衮人聪明又受宠,不是他是谁?” 哈日珠拉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下布木布泰一提,她觉得皇太极也是登上汗位的好人选,虽然不如多尔衮受宠,可是人稳重,人缘好,打仗厉害,又会玩政治,不是他是谁? “我不是大汗,我当然不知道是谁,可是多尔衮却实在没有多大可能。”娜仁缓缓地说,“你也别说我偏心,今天我就给你细细分析分析,你看看多尔衮到底有多少胜算。” 布木布泰不说话,只是细细的哼了一声。 “多尔衮这些天经常来找你出去,你说说,他的心思有放在这个上面吗?或者说,他以为肯定是他,所以根本没有想过其他可能性?” 娜仁不是不看好多尔衮,而是多尔衮太年轻了,跟他的几个哥哥们一比,他就只能算是一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不懂带兵打仗,也不懂勾心斗角,更不懂怎么登上至高的汗位。 “他现在虽然是半个旗主,可那也只是听着好听,他手下的人听他的吗?他连战场都没有上过,怎么让人信服?” “可是他现在还小,再过几年,他也一样能战功赫赫!”布木布泰知道娜仁说的是事实,可是她还是相信多尔衮。 “大汗却等不了那么久了。”娜仁正色道,“你也别再说了,这个问题就此为止,如果你想让多尔衮知道这事是你额吉做的,你就尽管闹吧,让他知道了,你看他还会不会一如既往的对你。” “额吉!”布木布泰蹭的站了起来,“我不信你说的,多尔衮肯定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我的眼光不会出错!” 布木布泰说完就推门出去了。 “额吉。”哈日珠拉有些无措的叫道。 娜仁细细的叹了口气,“本来这事我是不想让你们姐妹知道的,可是布木布泰太聪明,竟然猜到了。” “额吉,其实你不必的…” 哈日珠拉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娜仁打断了,“今天的事情闹得有些大,四贝勒肯定也知道了,他本来就因为这件事情对我有了心结,这下你也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迁怒你。” 虽然娜仁是帮了皇太极,但这真算不上什么好事,但凡一个能干的男人都不会想让女人帮他的,尤其还是在这种大事上。对男人来说,只能代表他的无能以及有人拿住了他的把柄。 “额吉你放心吧,贝勒爷他不会的。”其实哈日珠拉也没信心,皇太极是喜欢她,可皇太极也是个有野心有疑心的男人,如果不把这个心结给他去了,以后再爆发出来就危险了。 “你不用安慰我。”娜仁苦笑道,“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兵行险招,只是我实在忍不住了,若是不把大妃拉入谷底,对你、对布木布泰都没有好处。” “布木布泰心气高,又没经过事儿,难免会气盛一点,以后你多多包容她些,别和她斤斤计较。”娜仁有些苦涩的说,“我以后怕也是不能再来盛京了,你要多多长些心眼,别像你姨母那样。” 哈日珠拉点点头,母女俩又说了些其他的事情,哈日珠拉才回了房。 乌雅看哈日珠拉心情不好,也不敢问是什么事,正好碰上康儿醒了,赶紧把康儿抱到哈日珠拉面前,“主子,小主子都知道您回来了呢,您看,您一回来他就醒了。” “康儿乖。”哈日珠拉接过康儿,戳了戳他的脸颊,“饿不饿啊?” 康儿听不懂哈日珠拉的话,只能呜呜呜的叫着,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你这个小坏蛋!”哈日珠拉把外袍脱了,又用热毛巾擦了擦胸口,这才把康儿放到胸前,康儿像是闻到了味道一样,吸了吸鼻子,就刁住了那颗红】缨,用力的允吸了起来。 “像小猪一样。”哈日珠拉轻轻的拍着康儿的背,真是养了儿子才知道母亲的苦。 康儿吃饱了,张大了嘴巴打了好几个嗝,又依依呀呀的叫了起来。 “是不是想你阿玛了啊?”哈日珠拉点了点康儿的小鼻子,“一会阿玛回来让他抱你飞高高好不好啊?” 康儿眨着眼睛,傻兮兮的笑了起来。 看皇太极也快回来了,哈日珠拉便吩咐乌雅去弄些小菜,她好不容易出了月子,总算能和皇太极一起睡觉了。 “去温一壶桂花酒,今晚我要和贝勒爷喝酒,再去弄些新鲜的花插上,这个大的红木屏风也给搬走,换一个绢画的。” “被子什么的也都换成水红鸳鸯绸面的,再去打桶热水来,别忘了拿新做好的花露。” 哈日珠拉给康儿把了尿,又换了尿布,这才有空好好洗澡,好不容易沐浴完,哈日珠拉在身上各处都擦上了新做的花露,总算遮住了她浑身的奶味。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虽然已经没了那难看的妊娠纹,但还是肉肉的,像是白花花的猪肉一样,讨厌死了。 80、90 皇太极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 才回屋换了件衣裳,准备去看看哈日珠拉和他的宝贝儿子。 “爷。”夜里有些凉, 哈日珠拉披着斗篷,手里拿着灯笼, 站在院子门口,暖黄色的光流淌在她的身上,让她整个人都柔和不少。 “怎么又到外头来了?”皇太极不赞同的皱了皱眉,伸手接过灯笼,握住哈日珠拉稍显冰凉的手,“刚出了月子就闹腾,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哈日珠拉撅着嘴, 把手伸进皇太极的袖子里, 挠着他的手腕,“今天一天没见爷了,想的很,不然我才不会站在外面吹冷风。” “满月宴的时候不是才见过吗?”皇太极被挠的痒痒的, 带着笑意说道。 “那不一样, 那会儿爷可不是我的。”哈日珠拉勾着嘴角,亮晶晶的双眼盯着皇太极的侧脸,“现在嘛,爷就是我的。” 皇太极闻言转过头来,深不见底的眸子像是波澜不惊的湖水,可是却因为哈日珠拉的这句话荡起了点点涟漪。 “爷本来就是我的。”哈日珠拉脸上飘起两朵红云,还是强撑着说道, “我不管,反正就是我的!” “哈哈。”皇太极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你这个说法倒新鲜的很,你说说,我为什么是你的?” 哈日珠拉扭过头去,脸上的红晕在暖暖的灯光下越发的模糊起来,她吞吞吐吐的说道,“我不知道,可是,可是我是你的,你当然也是我的。” 说完哈日珠拉便低下了头,这样火辣辣的情话她还是第一次说,若不是在这样静谧又温暖的夜晚,她是打死都说不出来的。 皇太极的大手放到了哈日珠拉的肩上,把她揽到了自己的怀里,细细的微风吹拂着廊边开的正好的花草,发出飒飒的声音,仔细一听,仿佛还能听见草丛里的虫鸣声。 如银纱般的月光像是被打翻了的水一样,倾泻在了整个小院里,即便没有那廊上挂着的灯笼,皇太极也能看清院子里的模样。 哈日珠拉见皇太极不说话,脸上有些黯然,不过想了想,她又打起了精神,“爷,康儿刚刚醒了呢,现在还没睡,精神的很。” “那正好,我去看看他,每次过去他都在睡觉,这会儿可赶上了。”皇太极笑了笑。 “康儿还小,当然睡得多,不知道他多久才能长大。”哈日珠拉叹了口气,“长大了就能和我说话了,现在我都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 皇太极失笑,“你要是听得懂才奇怪了,我看豪格也是快两岁才会说话的,你还有的等。” 哈日珠拉苦着脸,“还要那么久啊?” 皇太极无奈的揉了揉哈日珠拉的头发,“都当额娘的人了,还小孩子气,别东想西想的,照顾好康儿才是正事。” 哈日珠拉哼了一声,不说话了,皇太极在心里舒了口气,他刚刚是真的不知道回答哈日珠拉的话。 两人到了正屋,哈日珠拉解下斗篷,又给皇太极洗了手擦了脸,才让乌雅把小菜给端上来。 “爷,今天陪我喝点酒,好不好?”哈日珠拉坐在皇太极对面,夹了块鸡肉给他。 皇太极一口吃掉那块鸡脯肉,挑眉道,“李大夫允许你喝酒了?” 哈日珠拉皱着鼻子,“我就喝一点点,爷你就允了吧?” 皇太极看了乌雅她们一眼,乌雅便乖觉的领着屋里的丫鬟们出去了。 “过来坐。”皇太极指了指自己的大腿。 哈日珠拉温顺的坐过去,双手抱住皇太极的颈子,脸颊蹭了蹭他的侧脸,“爷,您就答应我吧,我都一年没有喝酒了,好想喝。” 哈日珠拉可怜兮兮的说,小手去不规矩的在皇太极的背后摸来摸去的。 “不许。”皇太极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仰头一杯酒就进了他的嘴里。 哈日珠拉不服气,直接刁住了皇太极的嘴唇,小舌头也用力挤进了皇太极的嘴里。 皇太极口中带着一股桂花酒的香味,把哈日珠拉熏得晕晕的。 “好喝吗?”皇太极哑着嗓子,低声问道。 哈日珠拉舔了舔唇,娇笑道,“好喝,我还要。” 皇太极洒然一笑,干脆喝了一口酒哺进了哈日珠拉的嘴里,淡淡的清香在两人的唇齿之间流连。 一壶酒就这样一口一口的哺完了,哈日珠拉心满意足的摸了摸肚子,准备坐回去再吃点菜。 皇太极却不许哈日珠拉利用完他就跑,“你要是赶跑,以后都不许喝酒了。” 小酒鬼哈日珠拉只能哼了一声,继续保持坐着的姿势不动,“那爷你喂我,我要吃菜。” 皇太极亲了亲哈日珠拉的脸颊,左手揽着她的腰,右手拿起筷子,“要吃什么?” “要吃这个。”哈日珠拉有些晕乎乎的,东指一下西指一下的,皇太极也不恼,一个菜一个菜的夹给她吃。 “伺候的不错。”哈日珠拉吃饱了,打了个嗝,她拍了拍皇太极的肩膀,赞赏的说道。 “那你怎么报答我?”皇太极放下筷子,横抱起哈日珠拉,刚想把她放上床,却发现康儿正睁着眼睛看着他们两个。 “康儿!”哈日珠拉有些醉了,看见儿子就傻兮兮的笑了出来。 康儿见面前的人笑了,他也张大了嘴巴,呜呜的笑了起来。 “真是两母子。”皇太极把哈日珠拉放在外边,把康儿抱了起来,康儿突然腾空,正想哭一哭表达一下不愿意,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他依依呀呀的叫着,黑葡萄一般的双眼盯着皇太极,盯了许久还不见皇太极有反应,他瘪了瘪嘴,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 皇太极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到康儿说哭就哭的能力了,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哈日珠拉,又看了一眼怀里嚎啕大哭的康儿,突然觉得有些头大。 哈日珠拉听康儿哭了,她也瘪起了嘴,雾蒙蒙的眼睛一转不转的看着皇太极,“你把康儿惹哭了!” 皇太极只好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晃着怀里的康儿,康儿的哭声渐渐的弱了下去,也不再只盯着皇太极一个人了,反而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哈日珠拉打了个哈欠,滚进了床里,小声的说道,“爷,康儿该睡觉了,你哄哄他,我困了。” “喝醉了胆子也变大了。”皇太极很想去敲敲哈日珠拉的脑袋,可是舍不得,只好哄好怀里的康儿,等他闭了眼睛,才把乌雅叫进来把孩子交给她。 “爷。”哈日珠拉醉眼迷蒙的抱着被子,红艳艳的双颊像是快滴出血来一般,“快来睡觉嘛。” “你今晚别想睡了!”皇太极把外衣一脱就躺到了床上,他翻过身,把哈日珠拉抱进怀里,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手也开始解着哈日珠拉的扣子,不过一会儿,哈日珠拉就被剥的光光了。 “冷。”哈日珠拉抱着胸,瑟瑟的发着抖,丰满了不少的身子白花花的,差点就晃花了皇太极的眼。 “一会儿就不冷了。”皇太极很久没有纾解过了,这下闻到了肉味,哪里会放过哈日珠拉。 第二天,哈日珠拉醒过来时还觉得昏沉沉的,她虽然是个小酒鬼,可酒量着实不怎么样,才一壶桂花酒就把她灌醉了,连带着该说的话也忘了说。 幸好皇太极今日休沐,还和她一起睡在床上,哈日珠拉扯了扯皇太极的辫子,“爷,该起身了。” 皇太极早就醒了,只是不想睁眼而已,“醒了?” 哈日珠拉点点头,“爷,我腰好疼。” 皇太极把手放到哈日珠拉的肚子上,捏了捏上面的软肉,“腰上肉多了不少,哪里疼?” “这里!”哈日珠拉引着皇太极的手摸到了她的后腰上,“爷给我揉揉嘛。” 哈日珠拉干脆像只死鱼一样趴在了床上,让皇太极在她的腰上按来按去的。 皇太极还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也觉得新鲜,再说昨夜也是他孟浪了,便难得温柔的给哈日珠拉按摩了起来。 “爷,大阿哥的福晋您选好了没有啊?”哈日珠拉闭着眼睛问道。 “人选已经定了,是莽古济的女儿。”莽古济是□□哈赤的第三个女儿,豪格的大福晋就是她的大女儿,哈达纳喇氏。 “那婚期定在多久啊?”哈日珠拉也不敢让皇太极“伺候”太久,她不过是撒撒娇而已,所以很快就坐了起来,倚在皇太极的胸口问道。 “就今年秋天吧。”皇太极想了想,“我听父汗说,你妹妹和多尔衮的婚期也定在秋天。” “哦。”哈日珠拉点点头,“那聘礼什么的也不能马虎了,大阿哥马上就要成婚了,大福晋的嫁妆也应该交给他来处理。” “嗯。”皇太极摸了摸哈日珠拉的头发,“聘礼你就看着办吧,至于乌拉那拉氏的嫁妆,等他婚后就给他吧。” “对了爷,咱们是多久搬去盛京啊?”哈日珠拉扯了扯被子盖在身上。 “明年吧。”皇太极见哈日珠拉有些冷,干脆也缩进了被子里,把她抱进怀里。“怎么问起这个了?” “爷不是说过要带我去温泉庄子吗?这都要走了,我都还没见着温泉呢!” “今年冬天带你和康儿一起去。”皇太极好笑的说道,“起身吧,今天我休沐,你想去哪儿,我带你去。” 81、91 哈日珠拉和皇太极用过早膳, 又逗了一会康儿,便坐着马车出门了。 “爷, 我们中午还去上次那个酒楼吃饭好不好?”哈日珠拉躺在皇太极的大腿上,玩着他腰间的荷包。 “嗯。”皇太极的手放在哈日珠拉的头上, 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今天想去哪儿?” “唔…”哈日珠拉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想去庄子上看看,可是去了庄子就不能去酒楼了。” “这有什么难的,我让人去把厨子请到庄子里去。”皇太极轻笑道,“你才出了月子, 还是吃的清淡一点比较好, 庄子里也有菜,到时候你想吃什么就摘什么。” “正好你还没有去过庄子,趁这个机会也去见见那里管事的,把庄子里的事情交接交接。”皇太极粗糙的大手在哈日珠拉的脸颊旁流连着。 “嗯, 对了, 我已经出月子了,乌雅的事情也该办了吧?”哈日珠拉问道,“我身边有高娃和喜妞也够了,不能一直拖着乌雅。” “你想多久办就多久办吧,只是不要累着了。”皇太极温和的说,“布赫也老大不小了,早日成婚我也放心些。” “我听说布赫从小就跟着爷,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这下子他成婚,爷要送他点什么?”哈日珠拉轻快的问道。 “这乌雅还没嫁呢,你就替她来讨赏了。”皇太极宠溺的一笑,“到了盛京送他们一个宅子便是,你习惯了乌雅的伺候,就让他们住的近一些。” “嗯。”哈日珠拉撑起身子来亲了皇太极一下,“爷您真好。” “鬼灵精。”皇太极刮了刮哈日珠拉的鼻子,“你说说,爷对你够好了吧,你还总喜欢对着爷耍小脾气,看在你怀孕的份上爷都忍了,以后可不许了!” 哈日珠拉撅着嘴,勉强的点了点头,她怀孕的时候脾气是怪了些,也幸好皇太极不怪她,“我现在又没有怀孕,当然不会耍小性子了,等我以后再怀一个,再来折腾爷!” “还是再等等罢。”皇太极摸了摸哈日珠拉的肚子,“我让李大夫给你开些药,你这次生产虽然顺利,可之前也伤了身子,还是过几年再生。” “这孩子的事情哪里是我们说了算啊,老天让他来他就来了。”哈日珠拉靠在皇太极的肩上,“而且有爷的疼惜,再生十个八个的我也不怕。” “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皇太极调戏道,“你怀孕一次我就吃素了一年,你要是多怀个几次,我可怎么办?” “又不是我让爷吃素的。”哈日珠拉小声的嘀咕道。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皇太极听了哈日珠拉的话,忍不住把她摁在大腿上打了几下屁股,“那爷今晚就去找别的女人。” “不许!”哈日珠拉捂住屁股,“不许去找别的女人,你是我的!” “又说这个,爷可不是你的。”皇太极放开哈日珠拉,“让别人听到了,你这个妒妇的名头就坐实了。” 哈日珠拉抿着嘴,“我才不怕,反正只要有爷在,我什么都不怕。” 皇太极叹了口气,把哈日珠拉抱起来,“爷以后肯定还会有许多女人的,我知道你不高兴,可是爷的心里只有你,你也别总闹,知道了吗?” 哈日珠拉本来还春光明媚的脸一下子就苦了下来,眼眶也红了,“爷,您生气了?” 哈日珠拉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是不对的,可是就是忍不住。皇太极会用爱抚过她的手去抱其他的女人,会用亲吻过她的唇去亲别的女人,还有,还有那些羞人的事情,也会和其他许多人做,光是想起来就觉得喘不过气,更别说真的遇到了。 哈日珠拉觉得自己真的是被宠坏了,宠得心都快丢了,她擦了擦眼泪,想到娜仁对她说的,闭上了眼睛。 “我没生气。”皇太极用大拇指摩挲着哈日珠拉的脸颊,“别哭了,爷刚刚是说笑的,爷昨晚已经被你榨干了,哪里还有力气去别的女人那儿。” “真的吗?”哈日珠拉泪眼婆娑的看着皇太极,像是在确认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爷还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吗?” 哈日珠拉闻言扑哧一笑,她知道皇太极这是在意她,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哄她,“我就是爱喝醋,爷难道没有闻到一股浓浓的酸味?” “闻到了。”皇太极吻了吻哈日珠拉的额头,“小醋坛子,真是拿你没办法。” “我整个人都是爷的,爷怎么会拿我没办法。”哈日珠拉把头埋进皇太极的怀里,“爷只用皱一皱眉,我就会一整天都心情不好,爷只要笑上一笑,我就能高兴一整天。” “没有康儿之前,我满心满眼都是爷,就怕爷去了别的女人那儿,一想到爷和其他女人亲热我就难受。” 哈日珠拉吸着鼻子,“现在有了康儿,看到康儿就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的爷,我就想,我应该早点出生的,这样就能早点遇到爷,爷不高兴了我可以安慰爷,爷孤单了我可以陪着爷。” “要是我能早点遇到爷,一定能打败所有的女人,让爷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别说了。”皇太极捂住哈日珠拉的眼睛,低沉的说道,“爷都知道。” “你来的刚刚好,不早也不晚。” 哈日珠拉更加用力的抱住皇太极的腰,“爷又要把我惹哭了。” “好了,别哭了。”皇太极吻了吻哈日珠拉的头顶,“爷看到你哭心疼的很。” 哈日珠拉破涕为笑道,“我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爷,我不仅揪了爷的耳朵,还咬了爷的脸,爷肯定是那会儿就喜欢上我了。” 哈日珠拉一点也不害臊,继续说道,“所以爷才送了我玉佩,我当时就想,我肯定是人见人爱的,就连第一次见面的姑父也一样,不过说了几句话就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皇太极才是被哈日珠拉逗笑了,“你那会儿就是一个小不点,我怎么会喜欢你,你想的太多了。” 哈日珠拉皱着眉,愤愤的说,“爷这话说的不对,我那会儿人虽小,可是比现在可爱多了,谁见了都会夸我,挤破头就是想捏捏我的脸,爷肯定也不例外。” “你现在也可爱的紧。”皇太极大笑道,捏了捏哈日珠拉肥嘟嘟的脸颊,“这怀孕也有好处,终于把你给养胖了。” “爷,你可不许转移话题,你说,你是多久喜欢上我的?”哈日珠拉不依不饶的撒娇道,“我那么早就喜欢上爷了,爷要是不喜欢我,我多不划算啊!” “你倒是会做买卖。”皇太极摸了摸下巴,“爷有说过爷喜欢你吗?真是越来越不害臊了。” 哈日珠拉眉头一耸,凶巴巴的说道,“爷才害臊,我都敢说,爷却不敢说。” 皇太极眼里全是温和的笑意,“好了好了,我是喜欢你,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哈日珠拉哼唧了几声,又缩进了皇太极的怀里。 两人一路上打情骂俏的,不一会儿就到了庄子上。 庄子并不大,就是普通的农家小院的样子,院子前面站着几个穿着布衣的老汉,看起来就是老实巴交的农民,院子外面的农田里种着菜,哈日珠拉还瞧见了几只大公鸡在外面走来走去的。 几个老汉给皇太极两人见了礼,就把他们迎了进去,屋子里比外头看起来好多了,特别是留给哈日珠拉他们住的那间房,里面摆着的家具都是红木的,甚至还有一个一人高的瓷器大花瓶。 哈日珠拉看哪儿都觉得新鲜,她在草原上住着的都是帐子,而府里的房子又是一间比一间精致,她哪里见过这样“原滋原味”的屋子。 “爷,咱们去摘菜吧?”哈日珠拉跃跃欲试道。 皇太极对着身后跟着的人交代了几句,就带着哈日珠拉下地去了。 哈日珠拉是典型的“五谷不分”,她生在草原,哪里见过这样的庄稼,一下地嘴巴就不停的问来问去的,皇太极也不恼,一个一个的指着给哈日珠拉讲,讲完了就让人摘回去。 “好了,我们回去吧。”日头逐渐大了,皇太极便拉着哈日珠拉回了屋。 经过院子时,皇太极看到了一只正在散步的老母鸡,想了想吩咐道,“把这个宰了,给福晋炖汤喝。” 那只老母鸡像是听懂了皇太极的话一般,扇着翅膀就朝他的方向跑了过去,哈日珠拉被它那气势汹汹的样子一吓,直接躲到了皇太极的身后。 皇太极却不怕,他一伸手就把那只老母鸡给提了起来,看了看它的体型,夸奖道,“这只鸡不错。” 母鸡咯咯咯的叫着,在皇太极的手里不停的扑腾,翅膀扇的老高,爪子也蹬来磴去的。 “爷,我昨天才喝了鸡汤,不如…”哈日珠拉觉得这只鸡有点可怜,而且她喝鸡汤真的喝腻了,一想到鸡汤就想吐。 母鸡叫的更欢快了,皇太极皱了皱眉,刚想把母鸡放下,就闻到一股臭味,他往下一看,他新穿的靴子上面已经沾满了“鸡屎”。 “哎呀!”哈日珠拉一惊,“爷,她,她竟然那个了!” “我知道。”皇太极脸一沉,嫌弃的看了一眼手中的母鸡,对着小三子说道,“把它给我宰了,今天中午我要喝鸡汤。” 回应他的是母鸡咯咯咯的叫声。 82、93 夏天很快就过去了, 哈日珠拉抱着已经三个月大的康儿在园子里散着步,指着一些花花草草教着康儿辨认, 康儿也看的认真,眼珠子转来转去的, 灵动的很。 “主子,起风了。”乌雅已经嫁做了人妇,眉宇间也多了些成熟与稳重,她见天有些凉了,赶紧给哈日珠拉披上披风。 “嗯,那我们回去吧。”哈日珠拉逗着怀里的康儿,低着头说道。 皇太极早在一个月前就去了科尔沁, 虽然哈日珠拉也很想去, 可是康儿还小,根本离不得人,所以她就留了下来,反正府里还有她的额吉和妹妹, 也不算孤单。 布木布泰自从上次和娜仁吵过架之后就沉静了不少, 多尔衮也忙着大妃的事情很少过府来找她,两人就这样淡了下来,只能每个月不咸不淡的见上两次。 “额吉在做什么?”哈日珠拉每天都带着康儿出来散步,身子也恢复了不少,至少气色好多了。 “大福晋一直在房里,没出院子呢。”高娃在一旁答道。 哈日珠拉点点头,“肯定是在给布木布泰琢磨嫁妆呢, 上次我给你的单子你给额吉了吗?” “已经给了。”单子上是哈日珠拉给的添妆,几乎搬完了她半个库房。 “嗯,婚期马上就近了,一点也马虎不得,你把康儿抱回去,我去额吉那里看看。”哈日珠拉想了想道。 这段时间的喜事办了不少,不说别的,就豪格娶亲就办的颇为盛大,虽然皇太极因为正事不在府里,可是□□哈赤却是专门让人送了礼过来的,也算全了豪格的面子。 康儿嘟着嘴,大大的眼睛颇为不情愿的盯着哈日珠拉,嘴里吐着小泡泡,依依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算了算了,还是抱着康儿吧。”哈日珠拉舍不得康儿,还是没有把他交给高娃,“我们去看看外奶奶,好不好?” 康儿也不知道听懂了没,笑的眉眼弯弯的。 娜仁正坐在炕上看着嫁妆单子,见哈日珠拉来了赶紧把她迎进来。 “怎么把康儿也抱过来了,着凉了怎么办?”娜仁从哈日珠拉手上接过康儿,亲了亲他的脸,责怪的说道。 “额吉明明就想康儿的很,还口是心非。”哈日珠拉坐到娜仁的对面,拿起案几上的单子看了起来。 “下个月就是布木布泰就要嫁了,这单子上的东西额吉都准备好了吗?”哈日珠拉拿起桌上的葡萄,扔了一个进嘴里。 “你们两个的嫁妆都是从出生就开始攒的,怎么会没有准备好。”娜仁好笑的说,“不过这些东西都还在科尔沁,要等四贝勒回来时一同送过来呢。” 哈日珠拉点点头,“爷出去够久了,也差不多该回了。” “这回科尔沁和后金正式结盟,本来不需要四贝勒亲自前去的,他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也要学会投桃报李。”娜仁抱着怀里的康儿,对着哈日珠拉叮嘱道。 “我对他还不够好啊。”哈日珠拉抱怨道,“他的事情我就没有交给别人过,不管是脱鞋子还是梳头发,里里外外的都把他伺候的好好的。” “你啊!”娜仁白了哈日珠拉一眼,“我看就是四贝勒太宠你了,都把你宠上天了,这府里的女人哪个不是那样做的,你也别沾沾自喜,要对一个人好,是怎么好都算不够的。” 哈日珠拉也知道这个道理,她刚刚不过是发发牢骚而已,“我也知道啊,可是我也只能对他这么好了,其他东西我也管不着。” “说的也是。”娜仁点头道,“其他的东西你也别去碰,也碰不得,四贝勒是有雄心壮志的男人,最不喜女人‘牝鸡司晨’了,你把府里的事情给他管好了,让他每日都舒心,也就够了。” “对了额吉,姑姑怎么突然就病了呢?”哈日珠拉剥了一颗葡萄,递给娜仁。 娜仁看康儿百无聊赖,就快睡着的样子,就把他递给了高娃,让高娃带他下去睡觉。 “可能是着凉了吧。”娜仁不在意的说,接过哈日珠拉的葡萄,吃完后擦了擦手,“我问过大夫了,她这个病得静养,不静养几年是好不了的。” 哈日珠拉知道其中有猫腻,也不再问,便说道,“哥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都有康儿了,哥哥还没有一个嫡子。” 娜仁听了冷哼了一声,说道,“你那个嫂子也是个不知道好歹的,每天不和你哥哥闹上一场就浑身不舒服,好不容易怀上了一个,也被她弄掉了。” 哈日珠拉张大了嘴巴,惊讶的问道,“这是多久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说出来也不过多一个人不好受而已,有什么好说的。”娜仁虽然不喜欢塔纳,可也不会过分苛责她,她也是从媳妇熬过来的,深知其中的苦处,也不愿意当恶婆婆。 塔纳对哈日珠拉有意见,娜仁也知道,本来打算把塔纳的孩子抱过来她来养,没想到塔纳竟然还把孩子弄掉了。 “那哥哥他?”哈日珠拉担心的问,吴克善有多喜欢小孩子她是知道的,这回子不知道多难过。 “你哥哥他当然不好受。”娜仁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又是嫡子,虽然你嫂子不靠谱,但那毕竟和小孩儿没关系,可惜了。” 哈日珠拉也没再说话,她始终觉得吴克善和陈婉在性情上才是最配的一对,吴克善表面跳脱大方,实则责任心很强,陈婉温婉沉静,又能包容吴克善的性子,两人在一起再好不过了,可惜造化弄人。 “没事,哥哥还年轻了,不愁没有孩子。”哈日珠拉安慰道,“你看贝勒爷也是三十多的人了,现在也才得了两个儿子,所以哥哥啊更不用急。” “我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娜仁笑了笑,“那个陈婉现在是嫁了范文程吧?我在四贝勒那里见过,也是个不错的人。” “嗯,前些天听说婉儿姐姐已经怀孕了。”哈日珠拉也很为陈婉高兴,“范大人的前妻也没有给他留下子女,婉儿姐姐这个就是正儿八经的嫡子了。” 说到这里,哈日珠拉想起了康儿,不免愁了起来。 娜仁也是一个人精,一看哈日珠拉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你也别担心康儿,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我看四贝勒对着康儿还是很宠爱的,不比大阿哥差。” 哈日珠拉勉强的笑了笑,“我也知道,可是就是不免担心,我现在才明白了额吉当年为了我和妹妹有多操心。” “你现在是明白了,可惜你妹妹还不明白。”娜仁没生下吴克善之前也是经常和她额吉吵架的,什么话都敢说,直戳她额吉的心窝子,可是有了吴克善,她才明白自己的额吉有多不容易。 “妹妹还小,总会明白的。”哈日珠拉安慰道。 “希望吧。”娜仁也不愿意再说这个,转而和哈日珠拉说起别的事来,两母女这一说话,就把琐琐碎碎的小事都说了一遍才作罢。 布木布泰的婚期定在下个月的二十三,她是早早的就开始忙活了起来,可是另一个主人翁却失了兴致。 “哥,你别喝了。”多铎拿下多尔衮手中的酒瓶,劝道。 多尔衮已经喝了不少了,平日里白净的脸皮也带上了醉酒的红晕,“父汗太狠心了,连我也不见,连我也不见。” 多铎叹了口气,“父汗可能是身子不好所以才没见你,而且…” “而且什么?”多尔衮打了个酒嗝,他这几个月算是受尽了冷待,自从大妃被关进冷宫之后,他就再也不是原来那个谁都敬着的十四阿哥了,就连平日里总是和和气气的阿敏他们也开始嘲讽他,让他很不好受。 “父汗这次是铁了心不放额娘出来了。”多铎干脆也倒了一杯酒,灌进了口中,“我们还得另想办法才是。” “想什么办法?”多尔衮嘲讽的说道,“我连额娘犯了什么错都不知道,怎么把额娘救出来!” “那天,布木布泰和她额吉进过宫,你就没有去问过她们?”多铎反问道,“我看这件事情和她们俩都脱不了干系。” 多尔衮皱着眉头,“布木布泰和她额吉不过只是例行的进宫,又没见过父汗,怎么可能是她们。” 多尔衮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是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布木布泰和她额吉有什么理由,有什么方法让大妃失宠,要知道,就连大妃偷人这件事情大汗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 “那就只能是额娘的问题了。”多铎分析道,“额娘人冲动的很,得罪了不少人,说不定是谁在背后报复。” 多尔衮摇摇头,他在宫里也是有些人脉的,可是挨着查了两三遍,也什么都没有发现。 “哥你也别太担心了。”多铎安慰道,“你下个月就大婚了,娶的还是你一直想娶的佳人,你这个模样可不行。” 想到布木布泰,多尔衮心里也不好受,这一两个月因为大妃的事情,他实在是冷落她了,“我明天去找她解释解释,她不会怪我的。” 83、94 布木布泰当然没有怪多尔衮, 反而对他多了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愧疚,于是两人很快就和好了, 又变成了之前如胶似漆的模样。 皇太极也从科尔沁回来了,顺便带来了布木布泰的嫁妆, 布木布泰嫁人的那天就从四贝勒府出去,四贝勒府也算她的半个娘家了。 很快就到了布木布泰嫁人的那天,哈日珠拉一早就起身了。 “布木布泰也嫁人了。”哈日珠拉帮着布木布泰梳着头发,“一转眼就变大姑娘了。” 布木布泰扑哧一笑,“姐姐你就比我大三岁而已,怎么说起话来和额吉一样。” 娜仁在一旁给布木布泰拿衣服,听了她的话不满的说道, “你以后想听我唠叨都没得叨唠了, 现在还敢抱怨。” “我错了。”布木布泰吐了吐舌头,讨好的说道,“额吉最好了,我乐意天天听您唠叨。” 娜仁无奈的摇摇头, 给布木布泰穿上火红色的嫁衣, “嫁人了可要把你的性子收一收,别以为在家里一样,外面可没人迁就你。” 布木布泰点点头,三个人又说了会话就把布木布泰送出去了。 旗人的婚礼并不太繁琐,再加上布木布泰并不是大福晋,所以很快就完成了。 哈日珠拉累的不行,又念着家里的康儿, 吃过宴席便和皇太极回家了。 “怎么了?”皇太极坐在哈日珠拉的旁边,把她的头摁在自己的肩上。 “就是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哈日珠拉打了个哈欠,挽住皇太极的手臂,“布木布泰都嫁人了,说不定明年我就能有外甥了。” “是啊,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这么大。”皇太极拿手比了比,笑道,“那会儿可没想到你还会为我生孩子。” “哼!”哈日珠拉小声的哼了一声,马车一晃晃的,没多久就趴在皇太极的肩上睡着了。 皇太极拿起披风给她披好,又亲了亲她的额头,搂住她的腰也闭上了眼睛。 到了府上,皇太极正打算把哈日珠拉叫起来,就听到宫里有人来报,□□哈赤病重,急招几位贝勒进宫。 哈日珠拉虽然睡得迷迷糊糊的,但也被这个消息吓醒了,她赶紧起身,把披风披回皇太极的身上,“爷快进宫吧。” “嗯。”皇太极难得的有了些忧色,“今晚不用等我,早点睡吧。” 哈日珠拉点点头,送走皇太极之后她就匆匆的去找了娜仁。 娜仁回来的比哈日珠拉还早些,这会儿正准备睡下呢,见哈日珠拉过来了,紧张的问道,“是不是布木布泰出事了?” “不是。”哈日珠拉把屋子里的丫鬟们都给叫了出去,这才坐到娜仁的旁边低声说道,“刚刚宫里来报,大汗病重了。” “什么?”娜仁一下子就清醒了,她披上外衣坐了起来,“真的病重了?” 哈日珠拉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贝勒爷现在已经进宫了,想来不是假的。” 娜仁沉吟了一会儿才道,“那你就当不知道吧,把府里守好了,别让人随便出府。” 哈日珠拉也知道厉害,和娜仁又说了几句便回了屋。 她先是吩咐了管家让管家把府里的人都看好,谁都不准出去,特别是刚刚在府外听到了消息的人。接着又让乌雅把几个信得过的人派去守着其他女人的院子,一有不对的地方就来跟她说,做完这些,她才松了口气。 “乌雅,你去把康儿抱过来,今晚他和我睡。”不知道为什么,哈日珠拉总有些心神不宁的。 康儿就睡在西间,乌雅过去抱他时他还呼噜呼噜的睡得正香。 等哈日珠拉终于抱住康儿,才觉得放心了许多。 皇太极骑着快马赶往宫中,他心中掠过许多念头,最后变成了一股熊熊燃烧起的热火。 夜里的汗宫本该是静谧的,这会儿却灯火通明,皇太极到的时候代善和莽古尔泰已经到了,就差阿敏一个人了。 “二哥,五哥。”皇太极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忧,快步的走向代善和莽古尔泰两人。 “八弟。”代善有些心不在焉。 “父汗怎么样了?”皇太极焦急的问道。 “不知道,几个大夫还在里面,父汗也不让我们进去。”莽古尔泰努了努嘴,“把我们叫过来,又不让我们进去,真是的…” “老五!”代善不高兴的说道,“父汗自有父汗的考虑,你…” “好了好了,你们都少说几句。”阿敏姗姗来迟,就看见快要吵起来的两个人,“还怕父汗听不到啊。” 阿敏一开口,代善和莽古尔泰都不说话了,皇太极也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哈赤也没让几人多等,不过盏茶时间就把四个人叫了进去。 “父汗,您没事吧?”代善第一个冲到□□哈赤的床前。 莽古尔泰和阿敏也忙着表孝心,皇太极落后几人一步,跪在最后面,却在跪下时隐蔽的看了一眼大夫们跪着的地方,见其中一个人比了比食指,心中了然,面上更是担忧。 “咳咳咳…”□□哈赤咳的撕心裂肺的,听得四大贝勒心中又惊又喜,“皇太极呢?” “父汗,我在这儿。”皇太极跪着向前了几步,旁边的三人不善的盯着他,竖着耳朵想听□□哈赤到底要说什么。 “咳咳,你是个好的。”□□哈赤的声音虚弱的很,但寝宫里的四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父汗,您…”皇太极刚想说话就被□□哈赤打断了。 “别说了,听我说。”□□哈赤又咳嗽了几声,“我老了,这后金就是你们的了。” 皇太极心中一紧,瞟了一眼旁边的三人,代善他们也没有料到□□哈赤会这么说,一时惊喜的不行,看皇太极的眼神也没那么不善了。 “你性子稳重又果断。”□□哈赤浑浊的眼睛盯着皇太极,“把后金交给你我是放心的。” “父汗!”莽古尔泰首先不服了,他挤开皇太极,“父汗,八弟他还年轻,怎么能…” 没等莽古尔泰说完,阿敏便嗤笑了一声,道,“五哥你还是少说几句,这汗位交给谁当然是由父汗决定,哪里轮得到我们置喙。” 阿敏不是□□哈赤的亲儿子,所以也没有想过这个汗位是他的,再说了,皇太极早就许了他好处,这会儿他当然会帮皇太极说话,“我看八弟不错,再说了,二哥都没有说话,你急什么。” 代善见众人都看向他,不免有些尴尬,只是他知道他肯定是不成的,如果和大妃的事情没有爆出来,他还有七八分把握,可是前些日子□□哈赤才在朝上明确说了,不可能把汗位传给他。 “五弟,父汗还没有说完话呢,你插什么嘴!”比起莽古尔泰,代善和皇太极的关系要好的多,当然也帮着皇太极。 莽古尔泰没法子,只好闭上嘴巴。 □□哈赤被莽古尔泰的插嘴气得直喘气,“你这个孽子!” “父汗,您息怒。”皇太极连忙上前给□□哈赤顺气。 “咳咳,你记得,要大妃殉葬。”□□哈赤气若游丝的说道,“传位的诏书我已经写好了。” 皇太极心中欣喜,没想到这么顺利,可是嘴上还是说道,“儿子惶恐,父汗身子还康健,必定能挺过去的。” □□哈赤闻言笑了起来,“你们啊,都巴不得我早死,却一个比一个还说的好听。” 四人赶紧磕头、口称不敢,□□哈赤也不理,他继续说道,“我是不行了,皇太极,答应我,一定要入关,一定要入关。” “不管蒙古还是大明,你都不能怕。”□□哈赤看着头顶的帐子,“我们的子子孙孙不能继续偏居一隅,你要记得,要记得!” “父汗放心,儿子不会辜负父汗的期望的。”皇太极连磕了三个头,对着□□哈赤保证道。 “好,好。”□□哈赤侧过身来,看着窗外那一轮只露出半个身子的月亮,脑中想起的却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他扯了扯嘴角,喃喃的说道,“下辈子,下辈子…” 除了皇太极之外,代善三人都是一头雾水,不过他们也不敢问,只好静静等着,就连他们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父汗!”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皇太极不由转过头去,心知肯定是多尔衮和多铎到了,也不派人阻止,让两人冲了进来。 “父汗,您没事吧?”多尔衮刚进洞房就收到了消息,赶紧往宫里赶,可还是迟了,至少现在,□□哈赤已经快没有意识了。 “父汗!”多铎也红着眼,“父汗,您睁睁眼啊!” “多尔衮?”□□哈赤听到熟悉的声音,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是我啊,父汗,是我啊!”多尔衮握住□□哈赤的手,激动的说道。 □□哈赤目不转睛的盯着多尔衮,像是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多尔衮一阵心悸,赶紧说道,“父汗,您撑住啊。” □□哈赤没有再说话,就连被多尔衮握着的手也没了力气,只是眼睛还是睁着,不知道在看什么。 “父汗,父汗!”多尔衮大哭了起来,哆哆嗦嗦的伸手去试□□哈赤的鼻息。 “啪!”多尔衮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他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屋里的人也知道□□哈赤已经殡天了,阿敏首先跪地对着皇太极叫了起来,“参见汗王。” 多尔衮一愣,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皇太极,颤抖着问,“阿敏哥哥,你在说什么?” “刚刚父汗已经传位给八弟了。”代善虽然不甘心,但是□□哈赤连传位诏书都写好了,而且事出突然,他根本来不及准备,逼宫都来不及了。 “什么?”多尔衮还是呆呆的。 皇太极也没理多尔衮,他扶起了阿敏和代善,关心的说了几句话,见莽古尔泰还是爱理不理的样子,便附在他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话。 莽古尔泰听后一惊,他愤愤的瞪了皇太极一眼,还是妥协的叫了一声大汗。 四大贝勒里有三个都承认了,皇太极自然是下一任大汗,而且他还有□□哈赤的传位诏书,就更是名正言顺了。 只是多尔衮和多铎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特别是他们听到了竟然还要大妃殉葬的消息。 84、95 “八哥, 你说什么?”多尔衮坐在地上,眼眶红红的, 摇着头,不可置信的问道, “父汗怎么会让额娘殉葬,肯定不会的。” “八哥!”多铎比多尔衮激动多了,他直接站了起来,冲到了皇太极眼前,质问道,“八哥肯定听错了,父汗不会那么狠心的!” 皇太极拍了拍多铎的肩, 低声道, “这件事情不止我一个人听到了。” 代善也是和大妃有过那么一段的,他心情复杂的说道,“想必是父汗不舍大妃,所以…” 代善不开口还好, 他一说话多铎就冲了过去给了他一个拳头, 在多铎看来,若不是代善勾引了大妃,父汗是绝对不会狠心的让大妃殉葬的。 “你干什么?!”代善捂着嘴,有些愤愤的问道,他虽然脾气好,可也不是谁也能打的。 “要不是你,父汗怎么会让额娘殉葬!”多铎扬起了拳头, 朝着代善的脸又是一下。 莽古尔泰赶紧上前拉住了多铎,“多铎,你冷静点!那是二哥!” “二哥?!”多铎冷笑道,“额娘出了事,你就躲得远远的,既然没种,当初就别来招惹我额娘!” “够了!”皇太极看够了热闹,大声喝道,“父汗还尸骨未寒,你们就要在他面前兄弟相残吗?!” “八哥!”多尔衮爬起来,抓住了皇太极的袖子,“八哥您是大汗,您别让我额娘殉葬好不好?” 皇太极脸上露出不忍的神情来,“十四弟,不是八哥不想帮你,可是父汗说的话,八哥不能不从啊。” “就是啊十四弟,八弟虽然是新一任的汗王,可也不能罔顾父汗的命令啊。”阿敏一向看不惯多尔衮,随即开口道,“父汗和大妃鹣鲽情深,我想大妃也是愿意去陪父汗的,你们闹什么闹?” 多铎听了阿敏的话更急了,他一把推开莽古尔泰,直接往外面跑,侍卫们拦都拦不住。 “大汗,这?”代善脸都肿了,可还是保持着风度问道。 “由着他去吧。”皇太极叹了口气,又对着多尔衮道,“你也去见见大妃最后一面吧。” 多尔衮愣愣的,直到听到外面的雷声,才吓得一个哆嗦就往外跑。 皇太极摇了摇头,和剩下的三个人处理起□□哈赤的后事来。 多铎一直往前跑着,直到看到了那一排有些破旧的屋子,屋里还亮着灯光,纸糊的窗户上是隐约的剪影,多铎擦了擦满是雨水的脸,扯了扯嘴角,才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额娘!”阿巴亥正坐在桌子前不知道在做什么,听到多铎的声音,她抬了抬头,有些木然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来。 阿巴亥猛地站了起来,她抓住多铎的手臂,激动的想说话,可是却只能发出依依呀呀的声音。 多铎一惊,“额娘,你怎么了,你的声音呢?!” 阿巴亥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指了指外面,眼里怔怔得流出泪来。 “额娘!”多尔衮也赶到了,他的辫子有些乱,衣角也脏了,靴子上全部都是泥水,“走,我们快带额娘离开这儿! “去哪儿?”多铎像是受伤的猛兽一样,“我们根本连汗宫都出不了。” 阿巴亥不懂两兄弟在说什么,只是慌张的指着自己的喉咙,呜呜的叫着。 “额娘怎么了?”多尔衮睁大了眼睛。 回答他的只有阿巴亥嗓子里发出的不成调的声音。 多尔衮眼睛一红,立马就要掉下泪来,可是他不能哭,他拉住阿巴亥的手说道,“我们去十二哥那里,让他帮我们!” 多铎垂下脑袋来,沮丧的摇了摇头,“十二哥不会帮我们的。” 多尔衮愣了愣,强撑着说道,“十二哥怎么说也是额娘的孩子,不会放着额娘不管的,他手下还有一个旗,加上我们两个的,一共就有两个,怎么也能保住额娘的。” 没等多铎回话,阿敏就到了,他嫌弃的看了一眼这简陋的只剩一张床的屋子,拖长了声音道,“十四弟还是别异想天开了,父汗已经走了,就等着大妃呢。” 阿巴亥好像弄明白了发生了什么,赶紧躲到了多尔衮身后,惧怕的看着阿敏,好像他是什么吃人的猛兽一样。 “阿敏哥哥!”多尔衮把阿巴亥护在身后,几乎祈求的说道,“这件事情只有几位哥哥知道,只要几位哥哥不说,我额娘就不用去殉葬,弟弟求求哥哥了,不要伤害我额娘。” 多尔衮带着哭腔哀求着,阿敏却不为所动,大妃殉葬的事情是皇太极早就决定了的,就算父汗不说,大妃也只有死路一条,他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多尔衮和新任的大汗对着干。 “十四弟你不用说了,这是父汗的命令,不是我们能违抗的。”阿敏说完就招了招手,他身后的侍卫们拉住了多尔衮和多铎,把大妃给扯了出去。 “额娘!”多尔衮用力想挣脱身后的两个侍卫,可他毕竟还只是一个少年,哪里比得过身经百战的战士。 “阿敏!”多铎也被几个侍卫扯着,怎么挣都挣不开,“你敢害我额娘,我不会放过你的!” 阿敏冷笑一声,这两兄弟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还敢威胁他,“那咱们就走着瞧吧。” 阿敏对着哭花了脸的大妃说道,“大妃,您也别难过,这是大汗爱重您,否则也不会让您去陪他。” “新汗王也仁慈,不想你死在自己的儿子面前,你也不想吧,就别挣扎了,跟我走吧。”阿敏甩了甩袖子,轻飘飘的瞥了如困兽的一般的两兄弟一眼,就带着侍卫走了。 大妃听了阿敏的话哭的更凶了,她恨恨的盯着阿敏,像是要把他撕下两块肉来。 阿敏嗤笑道,“大妃,您之前是金尊玉贵的大妃,我不得不敬着您,可是现在嘛。” 阿敏环视了一下四周,除了那两个还在垂死挣扎的人之外,其余的都垂下了头,他低下】身子,对着大妃耳语道,“你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你的儿子想,你不死,大汗怎么敢用他们?” 阿敏说完就裂开嘴笑了起来,大妃怔忪了许久,终是站了起来,擦了擦脸颊,跌跌撞撞的跟着阿敏走了出去。 只留下了身后无能为力的多尔衮和多铎。 这一夜,后金的天变了,在漫天的大雨中,旧的汗王病逝,新的汗王登基,连带着改变的,还有许多人的命运。 哈日珠拉醒过来时,四贝勒府已经被一群士兵围了起来。 她匆匆穿上衣服,带着乌雅便出了门,见到领头的是布赫,才松了口气问道,“这是怎么了?四贝勒呢?” “爷现在正在汗宫里,昨夜汗王逝世,已经传位给爷。”布赫简简单单的说了一下昨夜的事情,“还请福晋现在收拾一下府内的东西,带上小阿哥,爷在汗宫里等着福晋。” 哈日珠拉不由的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布赫在说什么,她急忙的回屋,路上却碰到了钮钴禄氏。 “福晋一大早的是去哪儿啊?”昨天的事情虽然被哈日珠拉给控制住了,但到底有点眼线的都知道了发生了大事,更何况皇太极一夜未归,所以最沉得住气的钮钴禄氏也坐不住了。 “侧福晋不也一大早就出来了吗?”哈日珠拉也无意瞒着皇太极的女人,更何况她这一走就更需要一个稳重的人把府里看好,于是她说道,“昨夜汗王逝世,爷是新一任的汗王,现在我要去汗宫,你们再等等,等宫里的琐事一处理完就会接你们进宫的。” 哈日珠拉顿了顿,才郑重的嘱咐道,“侧福晋比我入府早,更是一等一的稳重,我就把后院的事情暂时交给你了。” “爷是新一任的汗王?!”钮钴禄没想到一大早天下就掉馅饼了,她也是个聪明的,知道现在乱不得,随即保证道,“福晋放心,这后院的事情就交给我,不会乱的。” 哈日珠拉点点头,又急急忙忙的走了。 钮钴禄笑的开心,叫上自己的心腹就回了房,把后院的女人们都叫到了一堆,连哲哲都没有放过,下人们更是被守在自己的院子里,哪里也不能去。 哈日珠拉抱着康儿,坐在马车上,心里乱的很,不知道在想什么。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外面也传来喧哗的声音,哈日珠拉眉头一皱,问道,“这外面是怎么了?” “福晋,是布木布泰格格。”乌雅坐在马车外面,掀开帘子说道。 “布木布泰?”哈日珠拉愣了愣,赶紧吩咐道,“那还不把她叫上来。” “是。”乌雅有些担心,还是让布木布泰上了马车。 “姐姐。”布木布泰熬得双眼通红,头发虽然梳得整整齐齐的,可是人却憔悴了不少。 “你这是怎么了?”哈日珠拉不知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更不知道多尔衮前脚刚进洞房,后脚就赶着朝汗宫跑的事情。 布木布泰见到哈日珠拉,委屈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爆发了,“昨夜多尔衮急急忙忙的进了汗宫,现在还没有回来,我担心的很,又不知道去找谁问,只能来找姐姐了。” 布木布泰也看出昨夜的事情并不简单,所以才会一大早就朝四贝勒府里赶,没想到半路上就遇到了,更是让她觉得事情已经朝着她完全没有想过的地方发展了。 85、96 “十四阿哥昨夜也进宫了?”哈日珠拉问完才发觉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她拉住布木布泰的手, 低声的说道,“昨夜汗王殡天了。” “什么?”布木布泰猛地抬起头来, 她想过无数的可能,就是没有想到□□哈赤竟然这么早就去了, 她紧紧的握住哈日珠拉的手,像是确认的般的问道,“大汗真的过世了?” 哈日珠拉重重的点了点头,布木布泰的手一松。 “那,那新一任的汗王是?”布木布泰紧张的问道。 哈日珠拉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她脸色复杂的说道,“是四贝勒。” 布木布泰一怔, “是他, 果然是他…” 哈日珠拉见布木布泰这样子总觉得有些害怕,她抱住布木布泰,安慰道,“你别难过, 这件事情也不是我们能控制得了的。” “十四阿哥还年轻, 以后不愁没有前途,我,我也会帮你的。”哈日珠拉陈恳的看着布木布泰。 “我没事。”布木布泰笑的有些勉强,还是回抱住了哈日珠拉,“我早就想到的,没事,没事。” 哈日珠拉拍着布木布泰的背, 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两姐妹静静的相拥着,直到康儿醒了,哇哇的大哭起来。 “康儿真可爱!”布木布泰把康儿抱过来,戳了戳他的脸。 “嗯。”哈日珠拉摸了摸康儿的尿布,发现没有湿才松了口气,“你也快点和十四阿哥生一个,我才好抱外甥呢。” 说到这个布木布泰又愁了,昨夜多尔衮根本没有和她圆房,现在又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想必他也没有心情。 “你也别担心。”哈日珠拉注意到布木布泰的愁容,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劝道,“这也未必不是一个机会,十四阿哥现在心情或许不好,你多劝劝,多陪着他。” 布木布泰笑了笑,没有说话,继续逗着手里的康儿。 汗宫很快就到了,哈日珠拉首先抱着康儿下了车,布木布泰随后也跟了出来。 汗宫和以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还是红墙绿瓦,高大精致,可是却在一夜风雨之后换了一个主人。 布赫也看到了布木布泰,有些犹豫,还是把她带了进去。 □□哈赤的灵柩摆放在殿内,皇太极和他的几个兄弟们也跪在大殿上,到处都挂着白布,很是肃穆。 布木布泰从哈日珠拉背后伸出头来,找了半天都没找着多尔衮,她有些担心的问道,“姐姐,怎么没有看见多尔衮。” 哈日珠拉正在和布赫说话,听到布木布泰的问题一怔,自然的看向布赫。 布赫挠了挠头,尴尬的说道,“奴才也不知道,福晋还是先换衣服吧。” 布赫把两人领到隔壁的耳房,又拿出了几件早就准备好的衣服,便退到了门外。 布木布泰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她趁着哈日珠拉梳头发的时候溜到门口,对门口守着的宫女问道,“你们有谁瞧见十四贝勒了吗?” 两个宫女也是从昨夜就守在这里的,多少知道一些,就连大妃昨夜被勒死的惨叫都听到了,可是她们却不敢说,只是不停的摇头。 布木布泰跺了跺脚,把手上的镯子褪下来,威胁道,“我姐姐可是以后的大妃,我不过是问问你们十四贝勒去哪儿了,又不是让你们说什么机密,有什么不能回答的?!” 两个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个稍显的机灵走了出来,小声的说道,“奴婢真的不知道,大约是在那边吧。” 宫女指了指东边,“我昨夜看十四贝勒往那边跑了。” 布木布泰恨恨的瞪了宫女两眼,把镯子放到她手上,回了屋,“姐姐,我想去找找多尔衮。” 哈日珠拉刚刚给康儿也穿上衣服,听了布木布泰的话有些迟疑,想了想还是道,“我让布赫带你去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布木布泰点了点头,随即哈日珠拉便让布赫领着她去了东边找多尔衮。 哈日珠拉则是领着康儿进了殿,皇太极见了哈日珠拉,赶紧迎了上来,握住她的手道,“用过早膳没?” 哈日珠拉摇摇头,她哪里有心情用早膳,给康儿喂了奶就赶过来了。 皇太极熬了一个晚上,眼下已经有青黑,他皱了皱眉道,“你身子不好,一会儿还要跪好几个时辰,不吃东西怎么撑得住。” 各府的大福晋都来的差不多了,哈日珠拉算是比较晚到了的,这会儿她也没时间吃饭,于是摇摇头道,“反正离午膳也不远了,我没事的,只是康儿?” 皇太极看了一眼正睁着眼睛吐泡泡的康儿道,“你抱着康儿跪一会儿,就把康儿交给布赫,让乌雅看着,现在宫里还有点乱,让乌雅就待在隔壁耳房,那儿不会出事。” 哈日珠拉点点头,抱着康儿就跪在了女眷的位置。 那边布木布泰正满宫的找着多尔衮,布赫是个老实人,也不嫌麻烦,领着她几乎把半边汗宫都跑完了。 “布赫大人,真是对不住。”布木布泰擦了擦汗,有些歉意的说道。 “没事。”布赫摇摇头,“不如我们再去那边看看吧?” 布赫指的地方是宫里的冷宫,布木布泰并不知道大妃已经殉葬,所以第一个就排除了冷宫那地方,她潜意识的不想见大妃,怕她把真相告诉多尔衮。 只是这会儿也顾不得了,布木布泰点点头,跟着布赫朝着冷宫走去。 冷宫虽说是冷宫,可却也只有一排屋子而已,看起来破旧的很。 布木布泰一眼就瞧见了中间那个开着门的屋子,下意识的就朝着那边走。 多尔衮果然在里面,屋里有些暗,还能看见阳光照耀下的灰尘,布木布泰跨过门槛,走到多尔衮旁边。 “爷?”多尔衮趴在桌子上,像是喝醉了一样,和他一起的还有多铎,多铎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个盒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多尔衮动了动,慢慢抬起了头,他早就不复昨日的意气风发,今天的多尔衮是布木布泰从未见过的颓丧。 “布木布泰?”多尔衮见到布木布泰,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他紧紧抱住布木布泰,像是在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布木布泰还是轻轻的安抚道。 多铎也听见了响动,他看向布木布泰,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站起身来,走向了屋外。 布赫见多铎走了出来,赶紧行礼道,“见过十五阿哥。” 多铎没理布赫,他抬起手来遮住了头上恼人的阳光,左手还是紧紧的抓住手里的盒子。 “十五阿哥,您要不要去大殿?”布赫犹豫道,“大汗的遗体还放在大殿,如果十五阿哥无事的话,还是过去比较好。” 多铎点了点头,哑着嗓子问道,“我额娘的遗体呢?是和父汗放在一起吗?” 昨夜他和多尔衮赶去的时候大妃已经被勒死了,眼睛睁的大大的,眼球暴突着,一点都不像原来那个美艳动人的大妃,她哑了嗓子,失了性命,从云端掉进了泥里,可是在多铎心中,她还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布赫点点头,“大妃的遗体已经装殓了,就放在大汗的旁边。” 多铎嗯了一声,转身回了屋,“哥,我们去大殿吧。” 多尔衮昨夜坐了一夜,回想了一夜,颓废了一夜,也就是这一夜,让他似乎从一个男孩儿变成了一个男人,他松开抱住布木布泰的手,擦了擦眼睛,露出了一个坚毅的表情来。 “走吧。”多尔衮站起来理了理衣服,牵住布木布泰的手,跟着多铎走了出去。 布木布泰愣愣的,直到多尔衮牵住她,她才反应过来,大妃已经死了,她惊恐的看了一眼这间房间,心里惴惴的,可是却不敢多问。 皇太极见两兄弟终于来了,首先站了起来,走到多尔衮和多铎面前,悲痛的看着他们。 “八哥。”多尔衮的唇抿的紧紧的,过了许久,才哑声的叫道。 皇太极理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逝者已矣,大妃也不愿看到你们两兄弟这样,快过去吧。” 阿敏转过身来,嘲讽道,“十四弟十五弟,你们虽然难过,可也不能坏了规矩,若不是大汗仁慈,你们以为你们还能这么逍遥?” 多铎握紧了拳头,刚想上前去揍阿敏一顿,就被多尔衮拉住了。 “哥!”多铎不满的说道,“你干什么拦着我?” “别冲动。”多尔衮说完便朝着皇太极道谢道,“多谢八哥了,我们昨夜是太过不懂事了,还望八哥见谅。” 皇太极叹了口气道,“我们是兄弟,不用这么见外。” 多尔衮听了皇太极的话表情一松,身子也没有那么僵硬了。 “阿敏也没坏心,他只是嘴巴坏,你们昨夜也累狠了,跪一跪就去吃点东西,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还热着呢。” “多谢八哥。”多尔衮眼眶又红了。 后面的多铎也软和了不少,“八哥,我们…” “不用说了,以后后金还要靠你们,你们也不能一直颓废下去。”皇太极挥挥手,打断了多铎的话。 他郑重道,“父汗把后金留给我们,我们就不能把父汗的心血给败了,你们俩都还年轻,还有很多仗要打,还有很多功要建,万不可像昨晚那样了。” “我是看你们俩长大的,自然对你们多了几分宽容,可是别人却不会这样。”皇太极温和的说,“好了,快过去吧。” 多尔衮和多铎红着眼睛向着皇太极行了个礼,便在自己的位置上跪下了。 86、97 哈日珠拉跪了半个多时辰就受不住了, 康儿仍然乖乖的躺在她的怀里,可是她的手已经酸到快要抬不起来了。 “乌雅。”哈日珠拉小声的把一旁的乌雅给叫了过来。 “你带着康儿去刚刚的房间。”哈日珠拉吩咐道, “再让人去府里把奶娘给找来,康儿待会就该饿了。” 乌雅点点头, 带着康儿出去了。 □□哈赤的身后事办的很是隆重,只要是稍微有点身份的人都来了,大殿上全是哭声。 一直跪倒中午,皇太极才让众人去用膳。 哈日珠拉松了口气,刚想站起来就脚软的又摔了下去。 “脚酸了?”皇太极招呼完他的兄弟之后也不忘过来看看哈日珠拉,刚好就看见她摔了个屁股蹲,顿时哭笑不得。 “嗯。”哈日珠拉点点头, 可怜兮兮的伸出手去。 皇太极也不在意, 直接把她给抱了起来,周围的福晋们也看到了皇太极的动作,夸张的更是倒吸了一口气,没想到新大妃这么受宠。 “我抱你去隔壁房间休息一会儿。”皇太极边说边离开了大殿, “你身子弱, 大殿上又阴冷的很,一会儿我让你再给你拿件衣服穿上。” 哈日珠拉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把头埋进皇太极的胸前,问道,“爷,大殿里怎么会有两个棺材呢?” 皇太极拍了拍哈日珠拉的屁股, “另一个是大妃的,大汗死前说了,要她一同殉葬。” “哦。”哈日珠拉不喜欢大妃,也不就不在意她到底是死是活,只是担心的问道,“那十四阿哥和十五阿哥呢?他们会不会对爷不满?” 皇太极失笑道,“这笔账可算不到我头上来,你就放心吧。” “嗯。”哈日珠拉到现在还觉得有些迷糊,“爷,你怎么就成大汗了呢?布赫告诉我的时候我都反应不过来。” 皇太极轻笑道,“怎么?我当不得大汗?” 哈日珠拉使劲的摇头,“怎么会?只是我现在还有点晕乎乎的,感觉天上掉了馅饼下来被我接住了。” 守在门口的两个宫女见皇太极抱着哈日珠拉过来了,赶紧把门打开跪在了地上,皇太极也没理两人,直接就走了进去。 “乌雅怎么睡着了?”哈日珠拉抱着皇太极的脖子,伸着脑袋的往里望,见乌雅竟然趴在桌子上,心里一急,赶紧推了推皇太极,“爷,快去瞧瞧康儿。” 皇太极赶紧把哈日珠拉放在榻上,大步就走进了里屋,还好,康儿还在床上。 哈日珠拉也顾不得脚疼了,她一瘸一拐的跟在皇太极身后,自然也瞧见了床上的康儿。 她松了口气,本就强撑着的身子更是软了下来,直直的倒在皇太极身上。 皇太极扶住哈日珠拉,把她放到床上,安慰道,“康儿还在,没事。” 哈日珠拉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把康儿抱在怀里。康儿还在睡,眼睛也闭的死死的,只是脸色却有些潮红。 哈日珠拉刚刚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她赶紧伸手摸了摸康儿的额头,竟然滚烫的要命。 “爷,康儿发烧了!”哈日珠拉着急的说道,她把皇太极的手扯了过来,放在康儿的额头上,“你看,是不是很烫?” 皇太极也感觉到了手心的滚烫,他皱了皱眉,安慰道,“可能是刚刚在大殿里着凉了,你放心,康儿身子健康,不会有事的,我马上把大夫叫来过。” 虽然听了皇太极的安慰,可是哈日珠拉还是焦急的很,康儿从生下来之后就没有生过病,一直是个健康的不得了的孩子,这下却突然发了烧,哈日珠拉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乌雅,乌雅!”皇太极一走,哈日珠拉就穿上鞋下床推了推乌雅。 乌雅醒的很快,她一睁开眼就看见哈日珠拉红着眼睛,手里抱着康儿,有些慌张的看着她。 “主子,您怎么了?”乌雅还有些不清醒,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站起来问道。 哈日珠拉把刚刚的事情大概的说了一遍,便急急忙忙的问道,“你怎么会突然睡着了呢?这屋里还有人来过没有?” 乌雅还有些呆愣,听了哈日珠拉的话反射性的看向桌子上的杯子,“刚刚奶娘来过,我看她给小主子喂了奶,然后自己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口水,接着就不知道了。” “奶娘?!”哈日珠拉一惊,刚想继续问话就听到外面皇太极的低吼声。 皇太极吩咐完布赫去找大夫,转过身便质问起两个宫女来。 两个宫女的回答和乌雅一样,只有一个奶娘曾经来过,喂完奶就走了。 “我不是说过不能让人随随便便进出这间屋子吗?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回大汗的话,那位奶娘是乌雅姑娘带来的,奴婢想着必定是信得过的人,就放她进去了。” “那她是多久走的?”皇太极觉得一阵焦躁,不仅仅是因为康儿的事情,更是因为这汗宫里竟然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使坏。 “回大汗的话,她走了快一个时辰了,穿了一件青色的布衣,个头不高,左眼下面还有颗痣。” 两个宫女心知这次逃不过了,只能把奶娘的相貌形容的更具体些,免得迁怒于她们的家人。 “行了行了。”皇太极挥挥手,让人把两个宫女给拖了下去,“别打死了,留一条命,我还有用。” “! 皇太极说完便让心腹带着一对人马去城里搜,连城外也不能放过,势必要把那个奶娘给找出来。 四贝勒府也早就有人围着了,只需要再让人去吩咐几声,看牢里面的下人,等抓到那个奶娘,才好审案。 大夫来的很快,先是给康儿细细的把了脉,才说道,“二阿哥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发热,奴才先开几服药,让二阿哥的奶娘喝,二阿哥则只需喝奶娘的奶水,这样也不会伤着阿哥的身子。” 哈日珠拉听后舒了口气,皇太极却还是拧着眉,“你再给二阿哥看看,真的只是单纯的发热?” 大夫只能依言又诊了诊脉,过了许久,他摸了摸胡子道,“二阿哥只是着了凉才会有些发热,确实没有什么大碍。” 皇太极没说话,让大夫下去写药方了。 哈日珠拉心疼的抱着康儿,对着皇太极问道,“爷?那个奶娘怎么会什么都不做就走了?她已经迷晕了乌雅,可是却…” 皇太极奇怪的也是这个,奶娘是没有办法把康儿带出宫的,不说巡逻的侍卫,就是外面那两个宫女也不会让她离开的。 可若是要对康儿做什么,也肯定是做不了的,婴儿一碰就会哭,康儿虽然乖巧,但把他弄疼了,那也是会嚎啕大哭的。 康儿只要一哭,外面的两个宫女肯定会进来查探,所以奶娘能做的真的很少,可是既然很少,她又怎么会迷晕了乌雅然后一个人跑掉呢? “你把康儿的衣服脱了,看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皇太极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不确定的说道。 “算了,我来。”见哈日珠拉准备去扒康儿的衣服,皇太极咬了咬牙道。 哈日珠拉虽然有些不明白皇太极那副英勇就义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还是把康儿交给了他。 皇太极小心翼翼的把康儿的襁褓打开,果然看见里面放了一个荷包。 “这个荷包你见过吗?”皇太极指着襁褓里那个嫩黄色的荷包问道。 哈日珠拉摇摇头,紧张的问道,“难道奶娘来着一趟就是为了放这个荷包?” “来人!”皇太极突然叫道。 守在屋外的太监赶紧躬身小跑了进来。 皇太极对着那个小太监吩咐道,“你把这个荷包拿出去,然后让外面的大夫看看是什么东西。” 哈日珠拉见皇太极如临大敌的模样,也担心了起来。 小太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听话的把荷包捡了起来,放在怀里,然后退了出去。 哈日珠拉走过去坐在皇太极的旁边,小声的问道,“爷,那个荷包?” 皇太极摇了摇头,苦笑道,“或许是我想多了吧,只是…” 皇太极心中已经有了结论,可是他却不敢告诉哈日珠拉,而且这件事情明显就不是一个人做的,那个奶娘想必也是有两个主子的,一个是想害死康儿和哈日珠拉,另一个则态度不明,不知道想要干什么。 奶娘本来可以偷偷的放下荷包就走,可是她却迷倒了乌雅逃了出去,所以这第二个人或许只是想让他们警觉,然后顺着线索去把第一个人揪出来? 皇太极的脑子飞快的转着,他心里掠过无数个可能性,最终还是承认,只有上面的想法才是最有可能的。 “荷包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哈日珠拉并不笨,见皇太极的脸色就知道不好,她咬着唇,忐忑的问道。 皇太极把康儿的襁褓包好,把他轻轻的放在床上,强笑道,“没什么,等大夫看了就知道了。” 哈日珠拉一阵心悸,赶紧抓住皇太极的手,“爷,你别担心,大夫不是说了吗,康儿只是有些发热而已,至于那个荷包,或许只是下人不小心放进去的。” 哈日珠拉越说越快,却越说越小声,最后只能抱住皇太极小声的呜咽了起来,她也想到了,荷包里到底是什么。 87、98 不过盏茶时间, 外面的大夫和小太监便进屋了。 只是两人的表情都十分惊恐,特别是那个刚刚还把荷包揣在怀里的小太监, 更是吓得身子都是哆嗦,旁边的大夫也好不到哪去儿, 一张老脸像是刷了粉,恨不得离那个小太监八丈远。 皇太极表情更凝重了,他低声问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两人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连磕了好几个头,大夫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回大汗的话, 奴才看这荷包里的东西, 有点像天花病人的痘痂。” “嘭”的一声,哈日珠拉刚刚还拿在手上的茶杯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 “真的是天花的痘痂?”哈日珠拉觉得一阵晕眩,连眼前大夫的回答都听不清楚了,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的声音, 越来越大, 越来越响,最后炸的脑子里什么都不剩。 皇太极连忙扶住哈日珠拉,安慰道,“你别慌,没事的,没事的。” 哈日珠拉的眼泪扑簌簌的就掉了下来,她抓住皇太极的手, 责怪的说道,“你是不是刚刚就猜到了?!你怎么能自己去解康儿的衣服呢?!” 皇太极不在意的笑了笑,“我又不是算命的,怎么会知道里面是什么,你别多想了。” 哈日珠拉使劲摇着头,“不,你现在还骗我,你不该的,你不该的,你是大汗啊,你怎么能去碰那些脏东西。” 哈日珠拉又是感动,又是恐惧,只能捂着脸哭了起来,康儿就躺在她的身边,像是被哈日珠拉的哭声吵醒了一般,睁开了眼睛,依依呀呀的叫着,小脸通红,大大的凤眼里也包着泪,仿佛在决定要不要大哭一场。 哈日珠拉听到康儿的声音,也不哭了,她擦了擦脸,把康儿重新抱在怀里,冷静的说道,“爷,你现在就把我和康儿送到城外的庄子里去,这个大夫和小太监也跟着我们吧,还有刚刚的两个宫女和乌雅,而且一定要快点把那个奶娘找回来。” 哈日珠拉站了起来,红着眼睛对着皇太极说道,“都是我对不住爷,爷才登上汗位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难辞其咎。” 哈日珠拉福了福身,哽咽的说,“这次哈日珠拉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回来,爷要好好保重自己,我…” “你胡说什么呢?!”皇太极粗暴的打断了哈日珠拉的话,“我刚刚也碰了那荷包,我和你一起去。” 哈日珠拉退后了几步,拉开了和皇太极的距离,“爷你的身子好,肯定不会有事的,你是大汗,不能跟着我一起去。” 皇太极干脆走过去把哈日珠拉搂在了怀里,“你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你就在这儿等着我,我去处理点事。” 皇太极雷厉风行的就把还在吃饭的各位贝勒给召集了起来,简略的说了一下刚刚的事情,就下令封了汗宫,里面的人都不准出去,一人一个房子,隔得远远的,伺候的人也不准乱跑。 再让人去把全城的大夫都找了来,一个大夫负责一个院子,要是待够了半个月还健健康康的,就能从汗宫出去,能出去几个算几个。 皇太极这会儿担心的已经不是自己或者哈日珠拉了,他担心的是整个后金。后金的中坚力量基本上都在这里,要是出了什么事,他死了也没脸去见爱新觉罗家的祖宗。 在坐的都是有权有势的,更是惜命的很,哪里肯待在汗宫里,虽然知道皇太极的决定是对的,可都嚷着要出去。 “你们都别吵了!”皇太极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我知道你们都想出去,可是你们想想,若是你们谁生了病,那赫图阿拉整个城都要变成死城!” “你们一人一个院子,只要你没染上,只要你不接触其他人,根本不会有事。” “外面人多的很,你们以为出去了就安全了?那个带着天花痘痂的奶娘早就跑出汗宫去了,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感染上了?!你们还要出去?!” 皇太极说完便朝着代善他们问道,“二哥,五哥,阿敏哥哥,我虽然是大汗,可这件事情太过重大,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得了的,三位哥哥比我年长也比我稳重,不知道你们怎么看?” 代善沉吟了一下,道,“大汗的方法好是好,可是这汗宫一封锁,外面会不会直接就乱了起来?” 阿敏也道,“不是我不支持大汗,可是大贝勒说的也是,我们都关在汗宫里,外面有事怎么办?” 莽古尔泰也是一样的意见,皇太极的建议虽好,可是漏洞也是很大的,所以不予执行。 皇太极像是早就料到三人会这么说一样,“还是三位哥哥考虑的更加周详些,可是汗宫的人若是出去了,不说城里的人,就是各位贝勒们府里的老老小小,也是扛不住这天花的。” 这话倒是说到在座众人的心底去了,这感不感染上已经不是自己能决定了的,可是家里的孩子要是被自己给染上了,那不是得绝后? 皇太极见他的话有了效果,便说道,“可是三位哥哥刚刚提出的确实也是个大问题,汗宫虽然闭了宫,可是外面却不能乱,我想了个法子,不知道可不可行。” 多尔衮之前还沉浸在大妃殉葬的悲痛里,可是这会儿也顾不得那些个人情绪了,他本就对皇太极很是信服,再加上刚刚皇太极是唯一对他们兄弟释放了善意的人,于是附和道,“大汗有什么法子就说吧,我们都听大汗的。” 多尔衮这话一出旁边的八旗贵族们都不自觉的看了他一眼,在心底把他分成了皇太极那一派的人。 皇太极对着多尔衮欣慰的笑笑,“父汗当年凭着十三副盔甲起家,短短几十年,就让我们从弹丸之地走了出来,现在不仅是蒙古,就连大明也不得不忌惮我们。” “之前那么多仗我们都打赢了,这次也不能输,我相信,只要八旗的子弟们一心一意,赫图阿拉是怎么也乱不起来的。” 皇太极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众人,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只要没有人趁着这次天花的事情“造反”,那肯定是闹不起来的。 “所以我想,各位旗主们虽然平日里是各管各的,可是现在,是不是也应该联合起来?” 代善倒吸了一口气,皇太极的口气好像有些太大了,这不是逼着大家把兵权给交出来吗?他刚想反驳,就又听到皇太极说话了。 “众位也不用担心,都这个时候了,我也不会想着怎么弄权。”皇太极苦笑道,“我是直接碰过那个荷包的,也是最有可能感染是天花的人,所以这次我能不能出去也是个未知数。” 皇太极说完其他人才注意到皇太极一直离他们很远,甚至在衣服外头还罩着一个披风。 “如果我不成了,这大汗的位子也只能由各位商量着推举。” “虽然我可能只能做一天的大汗,可是我也不能放着后金不管,要是把大家放出去了,保不准这里面就会有人趁机‘作乱’,就像三位哥哥说的那样,我想在座的肯定也是不想的。” “所以我只能请各位旗主佐领们都好好的待在汗宫里,没有来的也只能把他们请进宫来。” 阿敏是个急性子,一听皇太极很有可能感染上了,不由的往后退了几步,大声说道,“我看大汗说的有理,我们既然都被关在这里了,那外面那些掌兵的也得进来,要不然我们还没出去,他们就打进来了,到时候,就算我们能出去了,这赫图阿拉就不姓爱新觉罗了!” 皇太极点点头,“我担心的也是这个,所以还望各位见谅。” 皇太极步步紧逼,又是晓之以理,又是动之以情,连汗位也快交出来了,在座的也没了办法,只好答应。 再说了,就算他们想冲出去也冲不出去,这汗宫里都是皇太极的人,他们的兵都还待在各自的家里呢,你见过谁来哭丧还带着把旗下的兵给带进来的吗? 众人又具体商讨了一下该注意些什么,再把自己住的房子也挑挑拣拣的给选了出来,两个多时辰就过去了。 皇太极把众人送走,才叹了口气,这次的事情也是他不得已而为之的,他是担心后金,可是他也不会放过自己得来不易的汗位,这要是把人放出去了,他敢肯定,明天后金的汗王就得换人,到时候他就算没有感染天花也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他故意把事情说得严重了些,更是在知道自己可能染上天花的时候把众人聚在一块儿,虽然他穿着披风,隔得又远,可这天花是什么东西,是所有人一说到就会色变的东西,只要不是胆大包天的,现在都只会担心自己的小命,而不会去想着造反了。 外面那些有兵权的也被弄了进来,那更是万无一失了,只是,他这次不知道闯不闯的过这个难关。 皇太极看着自己粗糙的手心,这双手结束过许多人的性命,可就在刚刚,在他的一时冲动之下,这双手倒是成了他的催命符。 他也是后悔过的,可是想到康儿,想到哈日珠拉,他却也释然了,他打过太多的仗,就连敌人把箭射向他的胸口时,他也没有退却过,这次就更不会了,只因为,康儿是他的儿子,哈日珠拉是他的妻子。 88、99 “娜仁, 娜仁,这边来。”阿茹娜蹲着身子, 拍着手,对着前面含着手指的小娃娃说道。 娜仁歪着头, 又吸了吸大拇指,“姐、姐。” “乖,来姐姐这儿!”阿茹娜笑的更加开心了,她从腰上取下一个鲜艳的荷包,拿到娜仁面前晃了晃。 “要!”娜仁迈出了自己的小短腿,藕节般白胖的小手也努力向上伸着,想要够着那个漂亮的荷包。 “亲亲姐姐的话姐姐就给你!”阿茹娜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亲!”娜仁嘟着嘴, “亲不到!” “哈哈!”阿茹娜捧腹大笑了起来, 她捏了捏娜仁的小脸,“你这个调皮鬼,才两岁就这么聪明,怪不得能把□□哈赤给气得去了半条命。” “姐姐?”娜仁皱着眉头, 两条细细的眉毛挤成了毛毛虫。 “乖!”阿茹娜摸了摸娜仁的头, 把荷包放到她手里。 娜仁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就安静了下来,低着头自顾自的玩着自己手上的荷包。 阿茹娜站起身子,微风吹动着她鬓边的发丝,暖暖的阳光晒在身上,她展开双手,闭上眼睛,长长的舒了口气。 “阿茹娜。”一个牛高马大的少年走了过来, 他挠了挠头,黝黑的脸颊带着点红晕。 “巴特尔哥哥。”阿茹娜一听声音便知道是谁,她转过身来,桃花眼泛出真实的笑意。 娜仁见有人来了,也抬起头来,“哥哥!” “娜仁好。”巴特尔蹲了下来,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娜仁的脑袋。 “好!”娜仁把荷包递给巴特尔,“给!” 巴特尔见那荷包上绣了两只鸭子,也不知道该不该接,只好无措的看向阿茹娜。 “娜仁。”阿茹娜嗔怪道,“那是姐姐送给你的!” “给、给哥哥!”娜仁撅着嘴,看都不看阿茹娜,“哥哥,好!” “巴特尔哥哥。”阿茹娜有些尴尬,“你就收下吧。” 巴特尔憨厚的一笑,接过了娜仁手中的荷包,本就红红的脸颊更是像烧起来一般。 “阿茹娜,那个…”巴特尔吞吞吐吐的说,“你不是说想学骑马吗,我,我可以教你。” 阿茹娜扑哧一笑,十多年后那个沉稳的部落首领现在竟然连话都说不清楚,“好啊,不过巴特尔哥哥可得好好教我,不准把我摔了。” “你放心!”巴特尔就差没有拍胸脯了,“那我们先把娜仁送回去吧?” “嗯。”阿茹娜点点头。 巴特尔一把抱起娜仁,娜仁的小手圈住他的脖子,还不规矩的扯着他的鞭子,他也不恼,看着阿茹娜傻兮兮的笑。 “走吧。”阿茹娜走在巴特尔身边,一高一矮的身影显得特别协调。 阿茹娜和巴特尔是指腹为婚,巴特尔比阿茹娜要大上四五岁,他们两人从小就是最好的玩伴,说是情人不如说是兄妹。 阿茹娜就是一直这样看待她和巴特尔之间的关系的,上辈子的时候她不想嫁给他,嫌他笨拙,反而跑到后金想去见见那个历史上的枭雄—□□哈赤,没想到一见误终身,竟然就喜欢上了那个冷酷又薄情的男人。 后来她满身是伤的回了部落,巴特尔已经有了自己的福晋,有了自己的孩子,阿茹娜这个时候才有些后悔,不过那些遗憾的情绪只是转瞬就过了,她选的路,跪着走也得走完。 巴特尔是个好人,不计前嫌的接纳了她,让她在死前度过了半年平静的日子。 当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又回到了小时候。阿茹娜只能捂着脸哭泣,感谢上苍再给了她一次的性命。 大概上辈子死的时候,所有的爱恨都跟着去了,即便是想起□□哈赤那个男人,阿茹娜的心也不会再有波澜,反而是和巴特尔待在一起的时光,才是她这辈子最留恋的。 或许一个女人追求的,终究是安稳平和的日子吧。 阿茹娜对着铜镜笑了笑,身后的丫鬟正给她戴上圆顶的红缨帽。 “姐姐。”娜仁站在一旁,不舍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阿茹娜站了起来,理了理自己嫁衣。 今天是她出嫁的日子,也是她这三辈子一来第一次穿上嫁衣,这火红的颜色,几乎刺的她睁不开眼。 “姐姐不要嫁。”娜仁嘟着嘴,“巴特尔哥哥太坏了,竟然把姐姐抢走了。” “傻丫头。”阿茹娜敲了敲娜仁的脑袋,“巴特尔哥哥家离我们家那么近,你还是可以每天来找我啊,我只是换了一个地方住而已,这都想不明白?” 娜仁勉强的点了点头,似乎对巴特尔的事情还有些耿耿于怀。 “喂!你是谁啊!新娘子的帐子是不能乱闯的!” 阿茹娜听到外面的喧哗声,不悦的皱了皱眉,对着旁边的丫头吩咐道,“出去看看是谁,让侍卫把他扔出去。” “不用看了,我已经到了。”随着一道颇为粗犷的声音,门帘也被掀了起来。 阿茹娜猛地站来起来,身后的凳子被她的手一碰,倒在了地上。 “你是谁?!来这儿干什么的?!”阿茹娜定了定神,厉声的问道。 “我是来这儿抢亲的!”男人长得高头大马的,一双浓密的剑眉直直的射向间,长长的丹凤眼里闪着暴怒的光,薄唇更是抿的紧紧的,似乎快要到了爆发的边缘一般。 阿茹娜再次见到这个男人,心中只觉得可笑,当初她就是被这一副容貌给迷惑了,竟然以为□□哈赤是她的良人,事实证明,女人找男人的时候,一定得擦亮了眼睛,别被那些看起来挺好的表象给迷惑了。 只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阿茹娜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她还是无所畏惧的盯着□□哈赤。 “阿茹娜,阿茹娜!”巴特尔正在去接新娘的路上,就听到了有人闯到了部落里想要抢亲的消息,他立马就赶了过来。 “巴特尔哥哥。”阿茹娜躲到了巴特尔的身后,这样的场景让她有种恍如隔世般的感觉,当初那个陷害她的女人,也是这样可怜兮兮的躲到了□□哈赤的身后。 “别怕。”巴特尔抓着阿茹娜的手,疾言厉色的对着□□哈赤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哈赤怒气冲冲的看着那两双交握在一起的手,对着巴尔特的问话也是充耳不闻,只是对着阿茹娜说道,“我要娶你,这辈子只娶你一个。” 阿茹娜身子一颤,这个□□哈赤太不对劲了,难道他和她是一样的? 阿茹娜咬着唇,刚想说话,就见娜仁冲向了□□哈赤,用她的小拳头捶打着□□哈赤的大腿。 “你这个坏人!敢来抢姐姐,我打死你打死你!”娜仁闭着眼睛,对着□□哈赤就是一顿捶。 “你这个小家伙!”□□哈赤轻而易举的就把娜仁给举了起来,“怪不得长大以后那么刁蛮,原来小时候就是这样的!” “你,你胡说什么?!快点放了我,不然我让我阿爸打死你!”娜仁虽然身子在微微发着抖,但还是强撑着威胁道。 “我是后金的大汗,你阿爸打不死我。”□□哈赤大笑了起来。 “你快放开我妹妹!”阿茹娜这下子已经确定了□□哈赤的来历,“娜仁快过来!” 娜仁瞪着小短腿,怎么也挣脱不开。 “想要你妹妹就跟我走,不然。”□□哈赤的大手摩挲到了娜仁的脖子,那修长的手指像是马上就要掐断娜仁的脖子一样。 “你是后金的大汗,为何要和我抢福晋!”巴特尔愤怒的说道,“阿茹娜是我从小就订下的福晋,就算你是后金的大汗,你也抢不走她。” “巴特尔哥哥说的没错,你还是快点把我妹妹放了,不然就算你是后金的大汗,今天也得交代在这儿。”阿茹娜抽出了腰间的皮鞭,狠狠的抽了地毯两下。 “我就喜欢你这样!”□□哈赤不怒反笑,他看着阿茹娜的眼光尽是深情和眷恋,“这次我一定要得到你,一定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你再胡言乱语我就打死你!”阿茹娜的红色长鞭直直的抽向□□哈赤的胳膊,□□哈赤反手一接,就抓住了那条调皮的鞭子,用力一扯,更是把阿茹娜扯到了他那边。 巴特尔赶紧拽住了阿茹娜的左手,两相对峙之下,竟然谁都不敢用力,阿茹娜把皮鞭一放,回到了巴特尔的身边。 □□哈赤眼神一黯,顿时又想起了现在的阿茹娜还不认识他,不喜欢他也是正常的,又打起了精神,“我没有胡言乱语,我是后金的大汗,比起一个没用的部落首领,当然是我的身份更贵重,我会去告诉你阿爸额吉,我会娶你做大妃。” “谁稀罕你的大妃!”阿茹娜讽刺道,“你想女人想疯了吧,我认识你吗?” 任谁被自己心爱的人戳心戳肺都会心头不爽,□□哈赤也是,虽然阿茹娜现在不认识他,可是他还是免不了的挫败。 □□哈赤放下手中的娜仁,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姐姐今天不用嫁了,你应该高兴才是。” 娜仁冷哼了一声,转身跑到了阿茹娜的身后。 □□哈赤今天的打算就是把这场不顺眼的婚礼给搅黄了,现在应该已经达成目的了。 听到外面军队的声音,□□哈赤知道,这回阿茹娜只能嫁给他了。 阿茹娜和巴特尔的父母都很无奈,他们的部落并不大,而后金来的士兵却有几千人,他们部落的老弱病残加起来都没有那么多人,对□□哈赤提出的要求,心中虽然不满,但也只能答应。 牺牲一个阿茹娜救得全部落的性命,怎么看也是值得,虽然抱着这种想法的人并不包括阿茹娜和她的亲人。尽管巴特尔奋力反抗,最后也只是被打晕了关在屋子里,就在他还昏迷着的时候,阿茹娜就被□□哈赤给带走了。 “你不要脸!”阿茹娜被掳上了马车,对面就坐着□□哈赤。 “我有你了,不需要脸。”□□哈赤兴致勃勃的打量着阿茹娜,十四五的年纪,正是一朵即将绽放的花骨朵,混合着一股青涩的味道,看起来格外的动人。 阿茹娜咬了咬牙,转过头去不再理□□哈赤。 □□哈赤也不恼,一路上也算是平安无事的到了汗宫。 汗宫里的女人早就候着了,见大汗带回了一个美貌的女子,心里都膈应的很,只是面上却是一副欢欣的样子。 阿茹娜瞟了那些女人一眼,有不少都是熟面孔,上辈子她就是为了这些女人伤心难过,现在想来,当初她真是被眼睛被狗吃了。 □□哈赤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话都没说就把她们赶下去了。 “阿茹娜,一个月之后我们就大婚,我娶你做后金的大妃,好不好?”□□哈赤温柔的说道。 “我不稀罕。”阿茹娜冷笑道,“我要的男人只能有我一个,你女人太多了,我嫌脏!” □□哈赤表情一僵,眼里冒出了怒火,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又恢复了原样,“现在我还不能把这些女人都赶出去,你再等一段时间,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碰她们的。” 阿茹娜冷哼了一声,转身进屋了。 “嘭”的一声,□□哈赤被关在了屋外。 一个月后,□□哈赤娶阿茹娜为后金的大妃。 当晚,□□哈赤像是毛头小子一样,手脚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放,虽然上辈子他也得到了阿茹娜,但是那会儿他没法为她举办一个像样的婚礼,可是现在不同了,全后金的人都知道他娶了大妃,娶了他心爱的女人。 阿茹娜心里不愿意,也表现在了行动上,她是豁出去了,死就死吧,死之前她也不愿意被□□哈赤摁住床上。 对着阿茹娜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哈赤只能选择纵容,他本来也不愿意这么粗暴的求娶阿茹娜,可惜他醒过来时阿茹娜已经快要和巴特尔举行婚礼了,他只能用暴力的手段阻止他们。 反正以后日子还长,阿茹娜总会接受他的,上辈子她不是就爱上他了吗? 所以□□哈赤只是轻轻拥着阿茹娜睡了一晚上,阿茹娜在心里苦笑,上辈子求而不得的事情终于实现了,可是她却不觉得开心,眼前的这个男人,在给了她狠狠一击之后才后悔,后悔有什么用呢? □□哈赤本来信心满满的,但是在之后的日子里,他才知道阿茹娜究竟有多难接近。上辈子是她主动爱上他,所以他根本没有见过这么冷若冰霜的阿茹娜,这让他更加起了兴趣,他一定要得到阿茹娜,得到她的心,得到她的爱,为此,他愿意把自己的心也交给阿茹娜。 两个人就开始了拉锯战,谁也不愿意退一步,最后遭殃的只是那些后宫里的女人。 □□哈赤活了一辈子,当了一辈子的大汗,对未来要发生什么,也算是了若指掌,不过半年就把前朝的势力理了清楚,后宫那些女人因此也没了用处,一个一个全部打进了冷宫,尤其是上辈子挑拨他和阿茹娜关系的那个女人,死状更是凄惨。 阿茹娜根本不关心这些,她待在汗宫里,吃的好穿的好,不管做什么都有人伺候,除了看到□□哈赤会觉得闹心之外,日子也算过的和美。 可惜,□□哈赤却是忍不了了。他决定开诚布公的和阿茹娜谈一次,都一年多了,他要是还没有看出阿茹娜和他一样,有上辈子的记忆,他的大汗就是白当了。 “阿茹娜,我们好好谈一谈。”□□哈赤倒了杯水递给阿茹娜。 阿茹娜平静的接了过来,“要谈什么?” “谈谈我们。”□□哈赤双手交叉放在大腿上,脸上的神色很是认真,“谈谈上辈子,再谈谈这辈子。” “你发现了?”阿茹娜毫无异色,反而大方的承认道。 □□哈赤点点头,“你现在的性子和上辈子有些变化,时间久了总会发现的。” □□哈赤叹了口气道,“上辈子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对不住你,糟蹋了你的心,可是我爱你,你知道的,而且你也放不下我,就算你和那个巴特尔在一起,你也不会快乐。” 阿茹娜挑挑眉,没有说话。 “你别先急着否认,我知道你恨我,恨不得我现在就消失在你的面前,但是,如果你真的想折磨我,报复我的话,那就折磨我、报复我一辈子吧。” 阿茹娜听了□□哈赤的话之后却笑了,“我不愿意报复你,也不愿意恨你,我只想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你若是真的喜欢我,就把我给放了,你那么多女人,一天换一个,一辈子也腻不了。” □□哈赤见阿茹娜软硬不吃,也没了办法,上辈子他已经试过了,各种各样的女人,娇俏可爱的、妩媚艳丽的,什么女人他都见过,可是一辈子过去了,他放在心上的,却只有阿茹娜一个。 或许死亡真的能给人带来点什么,至少他闭上眼的时候想起的却是阿茹娜的那张脸,那么清晰,就像是昨日才见过的一般。 “阿茹娜,你听我说。”□□哈赤握住了阿茹娜的手,“你现在或许不相信我,但是我总会让你相信的。” “那我就看着。”阿茹娜扯出了一个笑容来。 之后的日子□□哈赤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不管是用膳还是歇息,都是到阿茹娜的宫里,对待阿茹娜的态度也尊重了许多,不管做什么事,都会先问过她的意见。 阿茹娜冷眼的瞧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上辈子她对他推心置腹,恨不得把一颗真心掏出来给他,他却放不下其余的女人,甚至还因为一些闲言碎语以为她是个狠毒的女人,只知道欺负他的那些宝贝。 现在她对他不理不睬,他反而自己打发了那些女人,每日巴巴的跑过来,赶也赶不走。 所以这些男人都是欠抽的,阿茹娜笑了笑,继续做着手上的绣活。 “大汗驾到。”宫外的小太监的声音传进了阿茹娜的耳朵里,她放下绣样,站了起来。 “不用多礼。”阿茹娜还没有跪下去,就被□□哈赤给搀扶了起来。 “大汗怎么有空到我的宫里来。”阿茹娜径自的坐下。 “你听到什么闲话了?”□□哈赤皱了皱眉。 “没什么闲话。”阿茹娜低着头,“只是听奴才们说,宫里又进了一个美人,恭喜大汗了。” “你吃醋了?”□□哈赤眉目一展,竟然笑了开来。 阿茹娜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哈赤,“大汗不是说最不喜女子争风吃醋吗?我哪里敢吃醋。” “阿茹娜。”□□哈赤心里一痛,他上辈子的时候就是这样对阿茹娜说的,可是现在想来,却是觉得把自己的心都挤成了一团。 “大汗,其实你真的不用如此。”阿茹娜叹了一口气,“你现在对我好,不过是因为你得不到我,等你得到我了,你就会像从前一样。” “我承认,我是忘不了你,但是我却没有办法像从前那样把一颗心都给你了,我和你后宫的那些女人有什么不同?你何必执着于我?” “你对我抱着的不过是执念而已,并不是爱情,你懂吗?” □□哈赤一愣,他并没有想过这是执念还是爱情,他只是知道,他要得到阿茹娜,只有这样他才会安心,如果是执念,那这延续了一辈子的执念只会让他更爱阿茹娜,就算得到了她,他也一样会对她好,不会像上辈子一样再让她伤心。 可是□□哈赤也知道,他说再多的话也没用,阿茹娜根本不会相信他。 “我见过那个新进宫的庶妃,你既然让她进了后宫,肯定也是喜欢她的,就让她来做大妃之位,把我放回草原吧。”阿茹娜难得的放下了架子恳求道。 “不,我是不可能把你放回草原的。”□□哈赤摇头道,“阿巴亥是只是乌拉那拉一族送上来的女子而已,我根本不会宠幸于她,等她再待上几个月,就会找个由头把她打进冷宫,你千万别误会。” 阿茹娜垂下了眼帘,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和□□哈赤重新在一起了,就算他做的再多,她虽感动,却也没办法原谅他。 □□哈赤自知强求不得,也只能退而求其次道,“你不愿意,我自然不会强行宠幸你,只是你别再说让我把你放了这样的话了,你的巴特尔哥哥已经娶了妻子,你就算回到了草原,也回不到他的身边了。” “巴特尔哥哥是个好人,我不能给他幸福,也不会不让别人给他幸福。”阿茹娜轻描淡写的说道。 □□哈赤脸色一僵,继而又恢复了笑容,“今晚我让厨子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菜,你一定要多用一些,最近天热,看起来都瘦了许多。” “多谢大汗关心。” 两个人安静的用起膳来。 之后的日子也是陈善可乏的很,□□哈赤想尽了办法,都没让阿茹娜松口,他也过了一年多禁欲的日子,每每想去找女人,就会想起阿茹娜那张冷若冰霜的小脸。 阿茹娜见□□哈赤这么忍得,对他的态度也稍稍好了些,只是两人真的要做一对幸福恩爱的夫妻,只怕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了。 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到阿茹娜二十岁的生日,□□哈赤已经过了四年的禁欲生活,阿茹娜的怨恨也被磨得差不多了,这样你折磨我,我折磨你的日子实在不好过。 □□哈赤没有办法让阿茹娜相信他,可是他也没有办法放开阿茹娜去找别的女人,或许阿茹娜说的对,她是他的执念,延续了一辈子的执念。 “□□哈赤。”今天是阿茹娜的生辰,□□哈赤花了大钱给她举办了一场盛宴,可是阿茹娜本人却兴致缺缺,宴席完了之后,她主动邀请了□□哈赤。 □□哈赤心里有些激动,阿茹娜是打算原谅他了吗? “我们生一个孩子吧。”阿茹娜握住双手,低着头说道。 “你,你原谅我了?”□□哈赤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心底的狂喜了。 阿茹娜却摇了摇头,“我没办法原谅你,可是我也不想和你再这么折腾下去了。” “我上辈子死的早,什么都没留下,这辈子我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阿茹娜斟酌的说道,“然后你做你的大汗,我做我的大妃,这样的关系,你明白吗?” □□哈赤一愣,他怎么会不明白,所以他想也没想就开口道,“我不同意!” “可是我们真的没办法回到原来那样了。”阿茹娜心底也不好受,她对□□哈赤并非完全的没有感情,“我根本没法相信你,你懂吗?” □□哈赤深吸了一口气道,“阿茹娜,四年了,这四年里我没有碰过任何一个女人,这难道还不能让你相信我?!” 阿茹娜惨然的摇了摇头,“我也想相信你,可是我真的做不到。” “你如果真的喜欢我,就放了我吧,这样互相折磨下去有什么意思呢?” □□哈赤也知道这样没意思,两个人都像是绷得紧紧的弦一样,不知道多久就会绷断,可是他真的放不下。 “我可以答应你试一试,为了这四年。”阿茹娜叹了一口气道,说不感动是假的,不是每一个开了荤的男人都能为一个女人活生生的当四年的和尚的,她也想通了,情和爱都是假的,只有抓在手里的才是真的。 她要这个男人这辈子只有她一个,她要她的孩子登上至高无上的汗位,成为大清的开国皇帝,而这些,只有眼前的□□哈赤才能给她。 上辈子他欠了她一条命,这辈子就用这些东西来偿还吧。 “真的?你真的答应了?!”□□哈赤猛地站了起来。 “嗯。”阿茹娜点了点头,“可是你知道,我根本受不了你有别的女人。” “我不会有别的女人的,我保证!”□□哈赤就差没指天发誓了,他就像是一个毛头小伙子一样高兴,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的话,或许他都会抱着阿茹娜去赫图阿拉城跑上一圈。 “我不相信你的保证。”阿茹娜沉声说道,“如果你有了别的女人,我就会离开,你知道的,我说到做到。” “我知道,我知道。”□□哈赤抱住了阿茹娜,感觉到她的身子有些僵硬,又讪讪的放开了她。 “今晚你就留下来吧。”阿茹娜拉住了□□哈赤的手,这个男人,是她三辈子以来唯一的一个男人,她最终还是妥协了。 □□哈赤和阿茹娜之间的隔膜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恢复的,□□哈赤一直都在努力的讨好阿茹娜,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竭尽全力的给她。现在阿茹娜终于有了回应,虽然只是小小的一点回应,也让□□哈赤高兴的手足无措。 阿茹娜并不傻,她根本不可能像上辈子那样掏心掏肺的对待□□哈赤,她给他的温情都是带着算计,什么时候应该给点甜头,什么时候应该耍些脾气,这些她都把握的好好的。 □□哈赤不是不明白,正是因为他明白,所以他才更放不下阿茹娜,除了处理国事之外,其他的时间他都用来打动阿茹娜了。 她曾经是那么的爱他,只要一想到这个,□□哈赤的心就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在啃咬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样带着悔恨、带着爱意、带着期盼的情感混合成了他对阿茹娜的感情,阿茹娜已经在岁月里融进了他的骨血,如果阿茹娜真的离开了他,那就是生生的挖他的骨,撕他的肉。 两个人虽然想的东西不一样,却也和谐的在一起过了十多年,直到阿茹娜的大儿子娶了福晋,□□哈赤还是从前一样,对阿茹娜百依百顺,当成眼珠子一般的疼爱。 阿茹娜翻了个身,看着旁边睡着的男人,他的眼角已经开始有了皱纹,他也老了。 罢了罢了,纵使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阿茹娜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89、100 哈日珠拉并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严重到封闭了汗宫,她坐在床上, 听着皇太极把刚刚的事情简单描述了一遍,抱着康儿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我们一家就住一个院子吧。”皇太极微笑着, 一点也看不出惊惶的样子,“若是真的有什么事,一家人也在一起。” 哈日珠拉捂住皇太极的嘴,“你别乱说,我们肯定都没事的。” 康儿也依依呀呀的附和道,像是对他们一家三口很有信心一样。 哈日珠拉和皇太极住的院子在汗宫的东侧,是一个两进的院子, 哈日珠拉和康儿住在内院, 皇太极则住在外院。 院子里服侍的丫鬟太监加起来就只有四个,皇太极只要了一个太监,其余的人都留给了哈日珠拉。 康儿一直在发热,可是大夫诊断来诊断去也只是普通的风寒, 再加上康儿身上并没有长东西, 所以哈日珠拉也算是松了口气。 “主子,不好了!”哈日珠拉刚刚把康儿哄睡着,乌雅就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什么事?”现在已经是封闭汗宫的第五天了,现在看来还没有人得天花,大家都渐渐的放下了心头大石,至少不如刚刚那样紧张了。 “那个,那个。”乌雅吞了吞口水, 紧张的说道,“大汗发热了!” “什么?!”哈日珠拉的手一顿,不可置信的看着乌雅,“你说大汗发热了?!” 乌雅艰难的点点头,“不止大汗,听外面伺候的人说,好像阿敏贝勒和代善贝勒也发热了。” “那大夫呢?大夫去看过了没有?”哈日珠拉站了起来,匆匆的把披风披上,一边问着乌雅,一边准备出去。 “大夫看了。”乌雅拦住了哈日珠拉,哆嗦着说道,“大夫说,十有八】九是染上了天花,主子您可千万别出去啊!” 哈日珠拉刚刚迈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她犹豫的看了一眼床上的康儿,为了康儿她也是不能去的,康儿还那么小,要是没了她… 可是只要一想到皇太极是因为她才染上天花的,她就狠不下心来放下他不管。那时候皇太极都能那么利落的从她怀里把康儿抢走,现在她也不能退缩。 而且若是皇太极没了,她和康儿也只能变成无根的浮萍。而她明明在皇太极身边,却不去侍疾的行为也会成为她和康儿致命的地方,只要有心人一推动,那她也只能去殉葬了,康儿也会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哈日珠拉在心里为自己找了许多的理由,可是她知道,就算没有这些理由,她也是要去的,只因为皇太极是她的丈夫。 可是她有康儿,她要是去了,就是对康儿的不负责,不知道以后康儿长大了,会不会怨自己有这样一个自私的额娘。 哈日珠拉深吸了一口气,走回去摸了摸康儿的脸,喃喃的说道,“康儿,额娘对不住你,你阿玛现在生病了,额娘很担心,额娘想去照顾他。” “他身子好,肯定会没事的,就算额娘因为这个没了,他也会看在额娘的份上对你好。” “要是他没了,你和额娘都只能成为别人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你别怪额娘,额娘是真的喜欢你阿玛,不忍心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额娘对不住你。” 哈日珠拉有些哽咽,她擦了擦眼泪,亲了康儿一口。 “你照顾好康儿,我把他交给你了。”哈日珠拉站了起来,走到乌雅的对面,直视着她的眼睛,抓住她的肩膀道,“我只信任你,你记住,千万别让除了你以外的人碰康儿。” “主子,您不能去啊!”乌雅摇摇头,“您这是去送死啊,您要是真出事了,小主子可怎么办?” 哈日珠拉笑了笑,“我要是不去才会出事呢,你放心吧,我从小到大生过那么多次病,可不也这么过来了,天花虽然可怕,可是我也不怕他。” 乌雅红着眼,头摇的更用力了,“主子,我不能让您去的,您再想想,大福晋现在还在四贝勒府里呢,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也不会让您去的。” 哈日珠拉摸了摸乌雅的脑袋,“额吉知道了,也会让我去的,你就放心吧,好了,快闪开,我要走了。” 乌雅知道她阻止不了哈日珠拉,只能跪在地上给她磕了几个响头,“主子您放心,小主子我会看好的,您也肯定会没事的,长生天会保佑您和大汗的!” 哈日珠拉没再说话,她推开了门,门外的阳光正好,一点也看不出丝毫的阴霾,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再看见这样的阳光。 “大妃您这是要去哪里?”伺候哈日珠拉的两个丫鬟见哈日珠拉竟然出了门,赶紧紧张的问道。 “我去看看大汗。”哈日珠拉看两个丫鬟欲言又止的样子,轻笑道,“你们只管伺候好小阿哥,会没事的。” 说完哈日珠拉便整了整衣服,朝着外院走去。 外院现在已经乱成了一团,毕竟这个染病的人是后金的大汗,一个不好,这里所有的人都得丢命,所以不论是太监宫女,还是大夫药童,都忙的团团转。 皇太极身边的小太监看见哈日珠拉就像看见了救星,他跑过来行了个礼道,“大妃您终于来了,大汗刚刚睡下了,现在大夫正在熬药,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喝了。” “嗯。”哈日珠拉点点头,“现在院子里有几个大夫在?” “有三个。”小太监答道,“因为大贝勒和二贝勒也发热了,所以其他的大夫都去他们那里了。” “那就这三个了,把药材什么的都拿够,吃的喝的也从外面递进来,院子里的人都不许再出去了。”哈日珠拉吩咐道,“之前一直是你在伺候大汗,你让大夫看过了吗?” 小太监一个哆嗦,“大夫看过了,说是应该没有。” “那就好。”哈日珠拉点点头,“记得每日都要沐浴,接触过大汗的东西也都得烧掉,好了,你去换件衣裳,然后把大夫叫过来,我有事要问他。” 小太监躬身应答,退了下去。 三个大夫来了两个,还有一个在看药,哈日珠拉也不介意,仔细的问过了皇太极的情况。 两个大夫也不敢欺瞒,全部告诉了哈日珠拉。 哈日珠拉听了大夫的意思,点了点头。皇太极的身子底是很好,可是这天花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只能看皇太极自己熬不熬得过去,熬过去了就皆大欢喜,熬不过去这汗宫就只能再办一次丧事了。 “那这平日里要注意些什么?”哈日珠拉已经决定亲手照顾皇太极了,假手他人她始终不放心,就算皇太极是大汗,可是奴才们为了命,一样敢偷奸耍滑,偷工减料。 两个大夫又把知道的方法全部细细的说一遍,这才被哈日珠拉放出去。 哈日珠拉推开皇太极的房门,房里有些暗,隐隐约约能看见床上的人影。 皇太极满头大汗的躺在床上,神智已经有些不清醒了,额头上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珠,脸颊上也开始有了一些红色的小疙瘩,小的只有针头那么大,大的却像是黄豆一样。 哈日珠拉心疼的看着他,抿了抿唇,走到一旁把窗户打开,一阵轻柔的微风趁机钻了进来,吹散了屋里的郁气,暖暖的阳光也照了进来,驱走哈日珠拉身上的寒气。 她让丫鬟打了盆热水,细细的洗了手,又用干净的丝巾把自己的嘴巴和鼻子给包了起来,让小太监把皇太极扶起来,自己动手把皇太极的衣服给剥了下来。 皇太极昏昏沉沉的,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摆弄着,他刚想生气,却恍惚的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得上天花了。 他在心里苦笑,说不怕是假的,天花是多可怕的东西,他也是知道的,这回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皇太极撩起眼皮,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来脱他的衣服,没想到,映入眼帘的却是那个他朝思暮想着的人。虽然不伦不类的蒙着脸,可是那双眼,他却是忘不了的。 “哈日珠拉。”皇太极没想到哈日珠拉竟然会冒着这样的危险来看他,她已经有了儿子,不来才是正确的选择,就算他死了,哈日珠拉也能和儿子一块儿好好过日子。 可是她却来了,还在给他脱衣服,皇太极虚弱的一笑,伸手抓住了哈日珠拉正在解扣子的手,“别弄了,让下人来,你笨手笨脚的,做不好。” “你醒了?!”哈日珠拉抬起头来惊喜的看着皇太极,她想伸手摸了摸皇太极的脸,却又怕把他脸上的疙瘩给弄坏了。 “嗯。”皇太极见到了哈日珠拉的小动作,苦笑道,“我现在肯定满脸都是包,你可别被我吓坏了。” “这个时候还在说笑。”哈日珠拉瞪了皇太极一眼,“等你好了啊,就是满脸麻子,到时候肯定更吓人。” “不过我不嫌弃你。”哈日珠拉笑了笑,继续手上的动作,把皇太极的上衣脱了下来。 “不嫌弃我就好。”皇太极温和的看着哈日珠拉,他此刻有许多话想要告诉哈日珠拉,却都说不出口,只能含笑的看着她忙来忙去的。 “现在你啊得天天换衣服,旧衣服也得烧了。”哈日珠拉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也不知道是在让自己不要紧张,还是让皇太极不要紧张,“晚上我就在你旁边放一个小床睡着,大夫说了,之后会很痒,但是不能挠。” “要不晚上就把你的手绑起来?”哈日珠拉问道,“不然挠坏了就真成麻子脸了。” “只要你不怕就行。”皇太极自己都怕看到现在自己的模样,所以当哈日珠拉毫不介意的、轻描淡写的说出那些话时,皇太极只觉得胸中一阵激荡,像是被一块石头重重的砸了进去一样,让他早就干涸的眼眶也微微有些湿润。 哈日珠拉拿干净的帕子给皇太极擦了擦身子,避开了那些长痘的地方,又给他换上了新衣服,这才扶着他躺下。 “不过我倒希望你满脸的麻子,然后就没女人喜欢你了。”哈日珠拉开着玩笑,虽然心里担忧的不行,可是面上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一样,“我就一个人独霸你,做一回真正的妒妇。” “又胡说了。”皇太极越发的没力气了,可还是硬撑着道,“妒妇有什么好当的,我若是想要独宠于你,又有谁敢置喙?” “那我就等着你独宠我的那天了。”哈日珠拉给皇太极的额头上覆上浸过凉水的帕子,“所以你得快点好起来,别吓唬我,我可是不禁吓的。” 皇太极点点头,很想吻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可是却一点都不敢动作。 “好了,你快休息吧,一会药就熬好了,喝了药,再熬上几天,天花就能好了。”哈日珠拉见皇太极面上疲惫的很,心中一紧,嘴上却语气轻松的说道,“到时候,你就是后金第一个熬过天花的大汗,多威风啊!” 皇太极也被哈日珠拉逗笑了,他笑了笑,闭上了眼睛,梦里挥之不去的还是哈日珠拉那双眼,明明紧张的快要哭了,却还一直和他说说笑笑的,就像他得的不是会传染、要人命的天花,只是昨日吹了风、得了风寒,明日就能好起来一般。 皇太极在心里满足的喟叹了一声,这样的哈日珠拉,他又怎么会舍得下,放得掉,或许这辈子,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她了。 90、101 天渐渐冷了, 秋风打了个旋,卷起地上有些泛黄的树叶, 打扫院子的丫头麻利的把地上的秋叶扫到墙角,有些犹豫的看了看几步之遥的屋子, 还是三步并着两步跑过去胡乱的扫了扫。 哈日珠拉打开房门,看见小丫鬟的动作,皱了皱眉,说道,“去准备一盆热水,再把大汗的衣服给拿来。” 说完便指了指脚边的一个篮子,篮子上面盖了一层布, 里面放的是皇太极今天换下来的衣裳, “把这些拿去烧了。” 小丫鬟哆哆嗦嗦的走了过来,手脚僵硬的把篮子拿了起来,行了个礼,飞快的就跑掉了。 哈日珠拉摇了摇头, 皇太极的病不过短短几天就恶化了, 院子里伺候的奴才们也有几个染上了天花,被拉到别的院子里去了,现在贴身伺候皇太极只有哈日珠拉一个。 至于其他的人,只要主子不传唤,根本不敢靠近皇太极住的屋子。哈日珠拉也不勉强,人多了也不见得是好事,她一个人照顾皇太极就够了。 “哈日珠拉。”屋里的皇太极低低的叫道, 像是十分不安一般。 哈日珠拉赶紧关上门,走到皇太极的床边,坐在一边的矮榻上,抓住他的手,温柔的说道,“我在这儿。” 皇太极闭着眼睛,一双剑眉拧的紧紧的,嘴唇也有些干,喃喃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直到哈日珠拉抓住了他的手,他的眉头才松开了些。 哈日珠拉心疼的看着皇太极,他的脸上和身上都是红色的丘疹,亮晶晶的,吓人的很,若是以往,哈日珠拉早就受不住了。 她还记得,第一次看见喝醉酒的皇太极时,她都是嫌弃的要命,可是这次,明明是那么吓人的东西,她却只觉得心疼。 “大妃,热水来了。”丫鬟小心翼翼的站在屋外说道。 “端进来吧。”哈日珠拉轻手轻脚的把皇太极翻了个身,尽量不压到他身上长了疹子的地方。 丫鬟把水端进来,局促的站在一边,等着哈日珠拉的吩咐。 “把热水放在凳子上,然后端过来。”哈日珠拉把皇太极的发辫打散,他的头发已经很多天没有洗过了,油腻腻的,脏的很。 尽管皇太极的头上没有长疹子,但哈日珠拉也只敢给他洗洗头发,而不敢让皇太极的头皮碰到水。 “好了,再去备几盆热水,我要用了再叫你进来,你出去吧。”哈日珠拉把丫鬟打发走,便仔细的给皇太极洗起头发来。 她原来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格格,就算是伺候人,也只是穿穿衣裳端端东西而已,可是这次,就连皇太极如厕都是她帮忙,哈日珠拉觉得就这短短的几天,她就已经从一个不识愁滋味的福晋,变成了连皇太极那处儿的清洁也要负责的大妃了。 哈日珠拉叹了口气,最可怕的是,她竟然觉得这样也不错。皇太极任由她随便的折腾,一点都不像那个高高在上的大汗,反而什么都得听她的,就连如厕也要红着脸叫她,想到这里,哈日珠拉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皇太极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难得醒了过来,就听到哈日珠拉的笑声。 “我在想,你以后好了,一定要让你也给我洗一次头。”哈日珠拉在皇太极的头发上抹上猪苓,清淡的香味一下子就冲散了屋里的药味。 皇太极轻笑了起来,虽然身子难受的很,可是精神却意外的不错,“你头发比我多,这笔买卖做得划算。” “当然了。”哈日珠拉手里揉搓着皇太极黑亮的头发,“我这辈子啊也就占你的便宜了,你要是不快点好起来,我以后怎么办?” 本来是说笑的话,哈日珠拉却意外的想哭,她吸了吸鼻子,轻快的说道,“大夫说了,再坚持坚持就能好起来的,你可千万不能放弃,康儿还在等着我们呢!” “嗯。”皇太极轻轻的应道,这几天,他虽然迷迷糊糊的,可是却也知道,只要是有关他的事情,都是哈日珠拉做的。 皇太极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为他做到这个地步,明明哈日珠拉还有更好的选择,她长得漂亮,又能生,更是大妃,这样的女人,后金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抢着要,离了他,她也能生活的好好的。 可是她却来了,本来身子就弱,这一来很可能就是死路一条,可她还是来了。皇太极闭着眼,若说前几天见到哈日珠拉那一刻,他是感动的话,那么这几天,他已经无法想象,没有哈日珠拉的日子,会有多么无趣和空虚。 哈日珠拉仔仔细细的洗完皇太极的头发,又站起身来拿过一边的帕子,使劲的给他拧干,“累不累?要不要再睡会儿?” 皇太极摇了摇头,“不累,你陪我说说话吧。” 皇太极心里知道,若说累,哈日珠拉才是真的累,刚刚不过一瞥,他就已经看到了她苍白的脸色和眼下浓重的青黑。 皇太极见哈日珠拉忙完了,也顺势翻了个身,“这几天康儿怎么样?” 哈日珠拉顿了顿,脸色也有些黯然,不过很快她就打起了精神,“想必是好的吧,我也不敢见乌雅,不过康儿应该只是风寒,不会有大碍的,你也别担心。” “委屈你们了。”皇太极叹了口气,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里的神色。 哈日珠拉一慌,赶紧说道,“你说什么呢,你是康儿的阿玛,是我的丈夫,你出了事,我照顾你也是应当的,哪里有委屈不委屈的。” 皇太极还是没有说话,哈日珠拉更慌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你别吓我啊。” 皇太极这才抬起头来,苦笑道,“若是我没了,你就另选一个嫁了吧。” 哈日珠拉瞬间就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皇太极,仿佛他是一个怪物一样。 “你还年轻,我却已经。”皇太极咳嗽了几声,“你来了我已经很满足了,以后若是真的不好了,你也别自责,你值得过更好的日子。” “四大贝勒里面代善的性子最好,而且他手里握的兵最多,虽然他的大福晋泼辣了一点,可是也不敢欺负你。” “我留的东西,你拿走一半,另外一半让康儿和豪格平分,这样,也不枉你跟了我一场。” 哈日珠拉憋了许多天的眼泪终于绝提了,她把手里的帕子一扔,猛地站了起来,对着皇太极劈头盖脸的骂了起来,“我不知道什么是更好的日子,我只知道你不能死!” “你也别说这些让我嫁人的话了,我嫁不嫁是我的事,你死不死却不只是你的事!” “皇太极,你给我听好了,你别以为给我留一半的东西我就满足了,要是你死了,我就霸占你四贝勒府的财产,把你的女人都赶走,把你所有的东西都运回科尔沁去,连一个铜钱也不会留给你。” 哈日珠拉边说边哭,那凶狠的模样像是恨不得把皇太极身上的肉给咬下一块来。 皇太极还是第一次见到哈日珠拉这般泼辣的模样,他的本意不过是使个苦肉计,让哈日珠拉跟他表表心意,没想到,这心意是表了,用的却不是他希望的方式。 哈日珠拉说完便踢开了门,理也不理皇太极,气冲冲的就走了。 皇太极苦笑着把被子拉到身上,他头发还没干呢,这可怎么睡觉啊。 “死皇太极,臭皇太极,我诅咒你满脸麻子,以后都没有女人愿意跟着你。”哈日珠拉撅着嘴,踢着地上的小石头,狠狠的嘟囔着。 “等你死了,我就回科尔沁,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让你做鬼都找不着我!”哈日珠拉越说越夸张,说到她自己都不忍心再说下去了。 “算了算了,我有容乃大,看你这么可怜,就不和你计较了。”哈日珠拉抬头看了看天色,最后还是跺跺脚回去了。 皇太极还没睡,闭着眼睛歪在床上,发梢还在滴着水,脸上红红的,像是喝醉了一样。 哈日珠拉一阵心虚,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拿起架子上干净的毛巾,拢在皇太极身后。 皇太极睫毛颤了颤,正要睁开眼睛,就听到哈日珠拉的声音。 “不许睁眼!”哈日珠拉虽然还是气呼呼的,可是手上的动作却轻柔的很,“我只说一次啊,你听好了。” 皇太极在心底闷笑,脸上却还是一派正经,“你说吧。” “我来之前也犹豫过。”哈日珠拉闷闷的说道,“我不是怕会没命,而是怕康儿以后会怨我。” “康儿还那么小,我要是没了,以后肯定会被你的那些女人儿子欺负。” “所以我只能给自己找了许多非来不可的理由,可是我心里明白,就算没有那些理由,我也是会来的,只因为你是皇太极,我是哈日珠拉。” “你也别得意,也别仗着我喜欢你就轻贱我,我是喜欢你,可你要是让我寒了心,我就是拼着不要自己那颗心了,也要舍下对你的喜欢。” 哈日珠拉吸了吸鼻子,擦干了皇太极的头发,又给他编上辫子,“你以后要再说那样的话,我就不理你了!” 皇太极一直没吭声,直到哈日珠拉准备出门换水时,才低声说道,“这么多年,我心里只进过一个人,就是你。” 哈日珠拉端着盆子,顿住了脚步。 皇太极继续说道,“刚刚那些虽然是浑话,可也是我的心里话,我如果不死,我就把我的心交给你,让你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可我如果死了,我就只能把我的东西交给你,帮你不受冷落,不受欺负,不受委屈。” “我虽然是大汗,可也是凡人,也避免不了生老病死,可是我答应你,在我有生之年,必不负你。” 哈日珠拉捂着嘴,眼泪又扑簌簌的流了出来,她回过头,嘴唇颤抖着,对着皇太极说道,“我不听你的这些话,你也别想拿这些话来哄我,我只认一条,你不准死,就算折腾的再惨也不准死。” “你也说了,你是大汗,你费尽心机才登上这个位子,你就舍得只当几天的大汗,让后人知道,后金有个刚登基就得天花死了的大汗?” 皇太极无奈的一笑,“话都被你说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你就闭嘴!”哈日珠拉凶狠的说完,又鼓着腮帮子出门倒水了。 91、102 大汗已经病了快一个多月了, 这个消息当然没有传得人尽皆知,老百姓们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是有些人,却已经等不及了。 子时刚过不久, 布木布泰就蹑手蹑脚的敲了敲多尔衮的房门,须臾,多尔衮便打开了房门,把布木布泰给迎了进来。 “外面没有人看到吧?”多尔衮悄声问道。 布木布泰摇摇头道,“我很小心的,你放心吧。” “多铎呢?你去找过他没有?”屋里没有点灯,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子, 颇有些阴森。 “我找过十五阿哥了, 他也同意。”布木布泰想了想又道,“现在大汗生死未卜,大贝勒和二贝勒也染上了天花,只剩下三贝勒和爷有机会当这个大汗, 爷可千万不要心软。” 不过短短一个月时间, 多尔衮已经从当年那个英姿飒爽的少年人变成了有些阴沉的青年了,听了布木布泰的话,他点点头,“我自是不会心软的,就是可惜了八哥,才刚当上大汗,就得了天花。” 布木布泰闻言也叹了口气, “若是大汗死了,姐姐和康儿也没了依靠,以后少不得要多多帮衬着姐姐。” “这个你倒不用担心。”多尔衮笑了笑,“你还不知道吧,多铎早就喜欢上大妃了,要是八哥没了,他肯定是要把大妃抢进门做福晋的。” 布木布泰一愣,“怪不得他刚刚答应的那么爽快。” “可惜十二哥不帮我们。”多尔衮叹道,“这次的机会这么难得,要是等八哥好起来了,这大汗的位子,恐怕就只能是他的了。” “大汗真的那么厉害?”布木布泰有些不信,“他只是比你年长而已,经的事也比你多,所以才会暂时比你厉害,可是你年轻啊,等你长大了,他也就老了。” 多尔衮也道是这样,便问起了皇太极的近况来,“八哥真的是不好了吗?会不会是他使诈?” 布木布泰皱着眉道,“应该不会的,姐姐去给大汗侍疾,大汗也肯定会很感动,自然也不会防备姐姐,那也不会防备姐姐带过去的丫鬟了,所以她传出来的消息也应该没错。” “哎,这次是我对不住八哥。”多尔衮有些黯然,皇太极是对他最好的哥哥了,但是比起这个,他更想要的,却是那至高无上的汗位。 “我也对不住姐姐。”布木布泰深吸了一口气,脸色也暗淡了下来,“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能熬过天花活下来的人百人里面不足一个,若是我们不早做准备,岂不是只能任人宰割?” 多尔衮没有说话,两人又静默了一会儿,这才各自回屋。 汗宫的东侧,皇太极和哈日珠拉住的院子里,正屋的灯还亮着,几个丫鬟拢着领子,颤颤巍巍的站在屋外,几个婆子不停的端着热水进进出出,两个大夫跪在地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皇太极脸上的疹子已经开始结疤了,他背着双手站在床边,脸色凝重,双颊和额头的疤痕,让他看起来多了一份煞气。 “大汗,您才刚好,可别靠大妃那么近啊。”一个大夫哆哆嗦嗦的劝道。 “闭嘴!”皇太极头都没有转,“我好的很,大妃现在到底怎么样?” 左边的大夫闭着眼睛,捅了捅右边的,右边的恨了左边的一眼,还是吞吞吐吐道,“大妃的身子本来就不好,又累狠了,这回怕是。” “闭嘴!”皇太极随手抓起一边的瓷器扔了出去,随着啪啦的声音,碎了一地。 皇太极把哈日珠拉鬓边的头发拂到一边,梦里的哈日珠拉皱着眉头,像是在做什么噩梦一般,下巴尖尖的,因为怀孕而养出来的肉也全没了,全身纤细的仿佛一折就能折断。 脸颊上也已经开始冒出了一个一个小疹子,看起来吓人的很,皇太极终于知道他生病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了,原来这么丑。 皇太极在心里苦笑,他最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在这之前,哈日珠拉和他都下意识的避免谈到这个话题,尽管他们都知道,以哈日珠拉这样的身子骨,染上天花只是早晚的事情。 “我不管那么多,我只知道,如果大妃死了,你们和你们的家人,都得陪葬。”皇太极直起腰,低声说道,明明是再温和不过的语气,却让人像是浸在冰水里,一阵一阵的胆颤。 “大汗放心,我们一定竭尽所能的治好大妃。”两个大夫使劲的磕头道。 “好了,下去熬药吧,顺便让外面那些人也走远点,看着烦心。”皇太极挥挥手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了。 哈日珠拉还在昏睡,额头上烫烫的,正在发热,皇太极拧干了沾了凉水的帕子,放到她的额头上。 哈日珠拉似乎感觉到皇太极的动作,轻轻的叮咛了一声。 皇太极惊喜的盯着哈日珠拉,希望她能睁睁眼,过了半响,才失落的拿下她额头上的帕子,换上新的。 哈日珠拉觉得自己像是在火炉里面一样,全身都在痒,她好想挠一挠,可是手才刚刚伸出去,就被人抓住了,任她怎么动也挣脱不了。 哈日珠拉费力的撩起眼皮,眼前模模糊糊的,她觉得有人把她扶了起来,靠在了床上的软枕上,她下意识的叫出了那个人的名字,“皇太极。” “我在,我在。”皇太极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来,他抓住哈日珠拉的手连忙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哈日珠拉晕晕的,歪了歪脑袋,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皇太极心里一慌,手握的更紧了,“你肯定是累了,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哈日珠拉嗓子烧的慌,可是眼前的人却笨的不知道给她喂水,她有些烦躁的哼了几声,最后实在是渴得不行,终于从嗓子眼冒出了一个“水”字来。 皇太极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头,赶紧倒了一杯水,笨手笨脚的喂给了哈日珠拉。 哈日珠拉喝了口水,又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 皇太极把茶杯放回去,又坐回了床边,呆呆的注视着哈日珠拉,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夜过去,皇太极揉了揉自己的眉头,他大病初愈,身子困乏的很,可是哈日珠拉一睡着总是想挠那些疹子,他只有时时刻刻的抓住她的手,谁让他舍不得把她的手绑起来呢。 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勒痕,皇太极叹了口气,哈日珠拉不比他,他是皮糙肉厚,绑个十天半个月的也没关系,可是哈日珠拉,绑上一天他都心疼。 哈日珠拉经过一夜的昏睡,总算醒了过来,虽然仍然有些不清醒,但至少认得人了。 “皇太极。”哈日珠拉小声叫道。 “你醒了?”皇太极有了经验,赶紧倒了杯温水给哈日珠拉。 哈日珠拉点点头,喝了水,哑着嗓子说道,“怎么这么憔悴,你才刚好,要好好休息。” 皇太极摇摇头没有说话,见哈日珠拉喝完水,接过她手上的杯子。 “你别担心我,我身子壮的很。”皇太极边说边把哈日珠拉抱起来,走到一边的耳房里,“要不要如厕?” 哈日珠拉昏昏沉沉的,也没心思害羞,点点头就被皇太极脱下了裤子,两条白花花的大腿一下子就露了出来,凝脂般的肌肤,匀称的线条,晃得皇太极眼花。 皇太极有些窘迫的扭过头去,像是抱小孩一样抱起哈日珠拉,哈日珠拉这会儿再迟钝也觉得不对了,她打了打皇太极的手,说道,“你走开!让丫鬟进来!” 皇太极无奈的说道,“我如厕的时候都被你看了,就不许我看你的?” “我不要,你走开!”哈日珠拉两条腿越蹬越凶,皇太极没办法,只好把她放下,叫了丫鬟进来。 等丫鬟伺候完哈日珠拉后,哈日珠拉又想睡了,她努力撑着把药喝完,眨巴眨巴眼睛,凶巴巴的对着喂药的皇太极说道,“皇太极,快睡觉!” 皇太极放下碗,擦了擦哈日珠拉的嘴,“我睡了你要闹腾了怎么办?” 哈日珠拉抬起双手,示意皇太极把她的手绑起来。 皇太极有些犹豫,哈日珠拉见状干脆拿起布条,绕着左手开始围圈。 皇太极叹了口气,接过哈日珠拉手上的布条,轻轻的给她绑了起来,留了很大的空隙,不会太紧。 “好了,我们快睡吧。”哈日珠拉指了指对面的小床,“再让我看到你的黑眼圈,我就不理你了。” “好吧,你最大,我什么都听你的,行了吧?”皇太极轻笑道,“睡吧,我陪着你。” 哈日珠拉本就倦怠的很,听了皇太极的保证,不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皇太极见哈日珠拉睡熟了,眉头也不像昨晚那样紧紧的皱着,终于松了口气,只要一天比一天好就行,总会好起来的。 他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对着屋外的太监吩咐道,“你去把布赫给我叫过来,手脚麻利点,别让人看见了。” 能贴身伺候皇太极的都是身家清白的聪明人,小太监听了皇太极的吩咐,果然很快就把布赫叫了过来。 布赫惊喜的看着皇太极,外面都传大汗要死了,他也以为自家主子要不行了,没想到。 “参见大汗!”布赫脸上显而易见的喜悦让皇太极也露出了一丝笑容来。 “起来吧。”皇太极扶起来布赫,“外面怎么样?” 布赫迟疑了一会,才说道,“大家都在传大汗快不行,所以很多人都动了起来。” 皇太极的手指敲打着桌子,过了许久,他才说道,“有哪些人?” “有三贝勒,还有…”布赫偷看了一眼皇太极,才咬牙说道,“还有十四阿哥和大阿哥。” “豪格也长大了啊!”须臾,皇太极叹道。 布赫低着头,没有说话。 “这次的事情是谁做的,查出来了吗?”皇太极一刻也没忘了这个始作俑者,虽然在他心里已经有了确定的人,可他还是问了。 “那个奶娘已经死了,只能查出来她之前好像和钮钴禄氏侧福晋的丫鬟接触过。”布赫有些困惑的说道,“可是那个丫鬟好像也有点问题。” 皇太极吐了口气道,“当然有问题,这件事情就和当初乌拉那拉那件事一样,方法笨的很,但是胜在有效。” 布赫越发不懂了,皇太极见状继续说道,“这个丫鬟肯定不是钮钴禄氏的人,钮钴禄为人谨慎小心,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府里这么疯的人只有哲哲一个。” “可是哲哲侧福晋最近一直病着的?”布赫不由的抬起头来问道。 “正因为她病着,所以她才疯了。”皇太极垂下了眼帘,他对哲哲也是有情谊的,不然也不会在她做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也没取她性命,毕竟那么多年的枕边人,有些事情做绝了就不好了,只是这次… 布赫听不懂皇太极的话,只能沉默,盏茶时间,皇太极才继续问道,“除了哲哲,还有谁?” “这个奴才就没有查到了。”布赫拧着眉答道。 “罢了,等我好了再查罢,左右就是那几个人。”皇太极又问了问代善和阿敏的情况,才对着布赫吩咐道,“天花能活过来的人不多,大贝勒和二贝勒这次不幸感染了天花,你去帮我叮嘱照顾他们的大夫,一定要‘治好’了。” 布赫身子一抖,还是躬身应答,后金的天,又要变了。 92、104 冬天虽然还没到, 但赫图阿拉已经是一派萧瑟的景象,老百姓们都穿上了厚厚的棉衣, 弓着背拢着衣衫在街上走动,本就干裂的双颊更是被风吹得通红。 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像是参差不齐的马蹄声,滴答滴答的,由远处慢慢的传过来,声音也渐渐大了,到最后,在街上走着的人都不由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到底是什么。 “快跑啊!兵爷来了!”一个站在最前面的青年惊恐的回过头来, 双手剧烈的挥动着, 一边大叫一边往巷子里躲。 其余的人也一哄而散,离家近的直接躲进了家里,离家远的则藏在了巷子里,刚刚还吵吵闹闹的街道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领头的将士穿着一身厚重的铠甲, 看颜色样式应该是正黄旗的某个佐领, 他的身后跟着数百名握刀的兵丁,向着汗宫疾驰而去,只留下马蹄溅起的灰尘。 这一幕也在赫图阿拉的其他地方上演着,最终,正黄旗的人马围住了整个汗宫。 汗宫的守卫被吓了一跳,还是强撑着问道,“你们要干什么?没有大汗的命令, 谁敢包围汗宫?!” 领头的人见状不退反进,“率裁矗靠斓惆衙糯蚩 刚刚那个问话的守卫刚想反驳,就被旁边的人拉住了袖子,“慌什么,再等等。” 果不其然,那个说话的守卫话音一落,另一批人马就赶到了。 而此刻,汗宫里,皇太极正坐在哈日珠拉的床边,温和的看着她。 “大汗,已经动手了。”布赫站在窗户外,向着皇太极说道。 “动手了就好。”皇太极摸着哈日珠拉的头发,“大贝勒和二贝勒怎么样了?病好了吗?” “昨夜大夫就来报过,大贝勒和二贝勒已经去世了。”布赫脸上混合着焦急和兴奋,声音也比往常高了许多。 “怎么回事?!不说叮嘱了大夫要治好的吗?”皇太极的神色不变,语气却愈发的悲痛起来,“把那几个大夫处死,再派人去安慰安慰岳托和固尔玛珲。” 岳托是代善的长子,打起仗来比代善有过之而无不及,手里握着不少的兵力,和皇太极的关系很好,固尔玛浑则是阿敏的三儿子,在一众兄弟中表现很是平平,却甚有野心。 布赫一听就明白了皇太极的意思,这两个人,一个本就是拥戴皇太极,另一个也只有靠着皇太极才能继承阿敏的爵位,所以暂时来说,他们两人,是最安全的两个人选。 “是。”布赫答道,“可是外面?” “我们的人都到了吗?”皇太极捏着手里的荷包问道。 “都到了,一共有15个牛录,都在汗宫里。” 一个牛录是三百人,十五个牛录则是四千五百人,皇太极手上的人马当然不止这些,可是对付多尔衮和莽古尔泰确实绰绰有余了。 “嗯,那就让他们守着吧,我看再过两个时辰,就能分出胜负了。”皇太极说的胜负当然是指多尔衮和莽古尔泰,两人都想进驻汗宫,可也得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大汗一会儿要过去吗?” “等他们快打完了再来回我吧。”皇太极边说边捉住哈日珠拉的手,“还有,我让你找到的药也要尽快了,一个月之内,一定要找到。” “大汗放心,奴才已经派人南下了,一个月之内必定会有消息的。” “嗯,乌雅现在在后院照顾康儿,你一直在外院进进出出的,就暂时别去看她了。”皇太极想了想道,“还有大妃身边的那个丫头,也处理了吧,已经没用了。” 布赫知道皇太极是为了安他的心才会提起乌雅来,他感激的答了皇太极,就恭敬的退下了。 布赫走后,皇太极不由的叹了口气,“兰儿,我已经好了,你怎么还不好起来?” “你难道不想康儿吗?康儿还那么小,你就忍心丢下他一个人吗?” “还有你妹妹,这次多尔衮的事情也有她的一份,你若不好,我就处死她,你不是很疼爱她吗?快点好起来,你好起来了我就放过她。” 哈日珠拉已经昏睡好几天了,脸上的疹子不仅没有褪下去,反而越加的厉害了起来,就连皇太极看着都觉得胆颤,不是因为那原本如花似玉的脸突然变得丑陋不堪,而是因为,他害怕哈日珠拉就这样一复一日的睡下去,再也睁不开眼睛来。 皇太极突然觉得很后悔,当时他应该态度强硬的把哈日珠拉赶出去的,而不是自私的把她留在身边,如果不是因为他,哈日珠拉现在还好好的待在后院里照顾康儿,哪里会落到现在这般生死不知的地步。 “兰儿。”皇太极抓住哈日珠拉的手,轻轻的摩挲着自己的脸,“你不该来的,就算你不来,我也不会怪你,可是你太傻了。” “我以后一定要把你教的聪明些,你就不会再犯傻了,也没人敢欺负你了。”皇太极轻声的说,“要是教不会你,我就看着你,圈着你,疼着你,宠着你,这样你就能犯一辈子傻,享一辈子福。” “等我走了,还有康儿,我会把康儿教的好好的,让他继承大汗的位子,让他孝顺你,敬爱你,如果你不喜欢康儿,我们也还会有许多的儿子,你选一个,然后我们一起好好的教他。” “所以你别怕,等你醒了之后,你就是全后金最尊贵的女人,再也没有人敢害你了。” “你再给我几年,十几年,我会让你变成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你不是最喜欢我读的那首诗吗?等你醒了,我就给你建一座只属于你的宫殿,名字就叫‘关雎宫’,你说好不好?”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你就是我寤寐思服、辗转反侧想要求得的淑女。” 皇太极低声念着诗,目光却一直注视着昏睡着的哈日珠拉。 哈日珠拉的睫毛颤了颤,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兰儿!你醒了!”皇太极本来还有些黯然的脸上顿时亮了起来,他手足无措的看着哈日珠拉,竟然不知道应该先给她倒水,还是先扶她坐起来。 哈日珠拉眼里包着泪,却不敢去看皇太极,她缩了缩身子,想遮住这张脸,却怕碰到脸上的疹子,只能惴惴不安的放下手。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皇太极倒完水回来就看见哈日珠拉泫然欲泣的表情,赶紧紧张的问道。 哈日珠拉指了指自己的脸,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像是马上就要掉下来了一样。 “不怕不怕。”皇太极扶起哈日珠拉,轻声的安慰道,“一点都不丑,真的!” “真的吗?”哈日珠拉几天没说话了,一出声就是沙哑到不行的声音,连她自己听了都觉得难受的很。 “真的,不信的话你看我,我丑吗?”皇太极指了指脸上的痂。 哈日珠拉摇摇头,皇太极的样子虽然不好看,但是在她心里,却也是和原来一样的。 “我和你一样,我不丑,所以你也不丑,明白了吗?”不可否认,皇太极是一个爱重女色的男人,所以他当时才会那么快的喜欢上哈日珠拉。 可是到现在,当初的那些理由已经变了,他喜欢的,爱重的,已经不再是哈日珠拉的那张脸了,而是她明知道会染上天花,还要主动来给他侍疾的那颗心。 哈日珠拉迟疑的点了点头,歪了歪头问道,“真的,不丑?” “当然不丑。”皇太极轻笑道,“我已经让布赫去找药了,等你好了,保证一个疤痕都不留,好不好?” “我很快就能好的。”哈日珠拉喝了口水,强打着精神道,“你要让他快点把药找到。” “嗯。”皇太极拿过杯子,放到了一边,“大夫说了,你再坚持上半个月,一定能好,再过半个月,我们就不用再住在这里了。” “其实你不用陪着我的。”哈日珠拉摆了摆手,“你已经好了,可以出去了。” “傻丫头,我不陪着你,你想要谁来陪着你?”皇太极握着哈日珠拉的手,“你别担心,我不会误了正事的。” “嗯。”哈日珠拉微微眯着眼,像是又要睡着了一般。 皇太极想叫,却又不忍心打扰她,过了半响,哈日珠拉才问道,“你刚刚在给我念诗吗?” “你听到了?”皇太极点了点头道,“你不是最喜欢关雎那首诗吗?我们明年搬去盛京,你住的地方,就取名为关雎宫,好不好?” “关雎宫吗?”哈日珠拉脑子还有些钝钝的,她沉吟了片刻,才笑了起来,“这个名字真好听,可是大家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会不会笑话我?” “谁敢笑话你,她们羡慕你还来不及。”皇太极摸了摸哈日珠拉的脑袋。 “说的也是。”哈日珠拉傻笑了起来,“让她们羡慕去吧,你是我的,才不让给她们!” “好好,我是你的,满意了吧?”皇太极宠溺的说道。 “真的?”哈日珠拉愣愣的,没想到皇太极竟然会这么说。 “当然是真的,你现在只用好好休息,康儿和我都等着你呢。” 93、105 多尔衮和莽古尔泰的人马被皇太极打了个措手不及, 等他们决出胜负之后,才发现, 汗宫里竟然全部都是皇太极的正白旗,不比他们刚刚打过一场的疲惫不已, 正白旗的人个个都精神抖擞。 于是等多尔衮和莽古尔泰接到消息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皇太极并没有去找两人,反而留给了两人足够的时间商量对策。 此刻,多尔衮正焦急的在多铎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多铎则脸色阴沉的坐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次是我的错。”过了许久,多尔衮打破了两人的沉默, “我没想到八哥竟然已经好了。”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 所以你是十四阿哥,我是十五阿哥,而他是大汗。”多铎揉了揉眉心,“我的正黄旗全被大汗扣下了, 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置。” “大汗才刚刚登基, 应该不会严惩我们的。”多尔衮有些不确定的说。 “算了,只要我们不动作,大汗应该也不会动我们。”多铎安慰道。 多尔衮想想也是,皇太极才登基,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不管是对草原还是大明都需要有人领兵作战,现在四大贝勒里面代善和阿敏都病死了, 若是再处置了他和莽古尔泰,那就真的要没人用了。 多尔衮这边和多铎讨论着,莽古尔泰那边也正慌慌张张的和谋士商量着要怎么办,和多尔衮一样,莽古尔泰显然也认为皇太极暂时不会动他。 皇太极现在却没有闲心去关注多尔衮和莽古尔泰在想什么,他的心思全都被哈日珠拉给牵着,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处理这次叛乱的事。 哈日珠拉的病已经要好了,大夫告诉皇太极的时候,皇太极几乎快要失态的大笑起来,他重重的打赏了几个大夫,高兴的在屋里转来转去。 “皇太极?”哈日珠拉醒过来没有看到皇太极,赶紧急忙忙的叫道。 “我在!”皇太极理了理衣服,整了整表情,恢复了的模样,跨步走了进屋。 “我真的没事了?”哈日珠拉忐忑的问道。 “没事了,真的没事了。”皇太极紧紧握住哈日珠拉的手,摸了摸她的脸,“你看,脸上的疹子已经开始结疤了,等疤掉了,就没事了。” 哈日珠拉咬着嘴唇,有些犹豫的看了皇太极一眼,皇太极的脸上疤已经落了,可是还是留下了浅浅的印子,远看虽然看不出来,可是走进了一看,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皇太极似乎知道哈日珠拉在想什么,他轻笑了一声,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瓶东西来,白瓷的小瓶只有巴掌大小,打开它的塞子,里面传来一阵清香的味道,很是好闻。 “这个是什么?”哈日珠拉皱着眉,好奇的问道。 “这是我让布赫去找的药,已经找到了。”皇太极盖上塞子,把瓶子放到哈日珠拉的手里,“等你好了,就擦这个,不会留印子的。” 哈日珠拉的杏眼里露出了愉悦的光芒来,她蹭了蹭皇太极的大手,抱住了他的腰,把头放到他的胸前,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一个月后,汗宫终于解禁,大贝勒和二贝勒死于天花,他们所执掌的两旗各由他们的儿子岳托和固尔玛浑继承,多尔衮和多铎共同执掌的正黄旗改名为正白旗,他们俩的哥哥多济格手中的镶黄旗改名为镶白旗,而皇太极手上的镶白旗和正白旗则正式改为镶黄旗和正黄旗。 从此,皇太极成为了后金名副其实的大汗,一人独尊,莫敢不从。 四贝勒府的女人也正式进驻汗宫,成为了后金的妃子,除了一人,那就是曾经独宠于皇太极十年的哲哲侧福晋。 “爷,您怎么能这么狠心?!”哲哲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对着站着的皇太极控诉道。 皇太极看了一眼曾经他最宠爱的枕边人,只觉得一阵心冷,“不是我狠心,而是你做的太过。” 哲哲的脸上已经没有当年的风华,可仍然是一个让人心动的女人,她强撑着坐了起来,梨花带雨的看着皇太极,哽咽着道,“我做了什么了,爷竟然这样说我。” 皇太极摇了摇头,竟是转过头去不想再看哲哲。 “爷,自从您娶了哈日珠拉,你就再也没来过妾身这儿,哈日珠拉是妾身的侄女,妾身不敢有怨言,可是妾身和您这么多年的情分,您怎么能这样对待妾身呢?” 哲哲捂着脸哭了起来,她是真的难过,她和皇太极的牵扯比哈日珠拉深多了,从上辈子开始,她就一直陪在皇太极的身边,从当初那个不懂世事的侧福晋,变成庄重贤惠的大福晋,最后成为心机深沉,手腕高超的皇后。 这里面的辛酸苦辣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可是她不悔,她享受着这样的改变,可是唯一的瑕疵却是,她没有得到皇太极的爱。 她原本以为,皇太极这样的男人是不可能有爱的,他爱他的江山,可是绝对不会爱他的女人,直到她的好侄女,哈日珠拉的出现。 明明是个瘦弱到风一吹就会倒下的女人,可是眉间的倔强却比她、比布木布泰的都来的深刻,曾经一个那么鲜活的人,受了那么多年的折磨,最终变得暗淡了下去,但是,皇太极却还是留下了这样的一个女人。 为了哈日珠拉,皇太极竟然把他刚刚生了女儿的侧妃送人,就是为了给哈日珠拉腾位置,封妃时,若不是她资历最老,和皇太极也有十多年的情分在,又是哈日珠拉的姑姑,这皇后的位置说不定也是哈日珠拉的。 哲哲在心底苦笑,上辈子的时候她还不相信,不信皇太极真的爱上了哈日珠拉,可是到后来,皇太极那么冷静的一个人,竟然要立哈日珠拉刚生出来的、还在襁褓里的小孩儿为太子,更是在哈日珠拉死了之后,几乎就没有再宠幸过后宫。 那个时候,哲哲才知道,皇太极是真的中毒了,中了哈日珠拉的毒。 她和布木布泰都觉得齿冷,要不是早早的就把哈日珠拉和她的儿子处理干净了,以后的大清哪里还会有她们姑侄的位置。 可恨的是,皇太极每次去找她的时候,说的都是哈日珠拉,小时候那个古灵精怪的,再见时那个倔强坚强的,到后来,被他宠爱得温柔如水的,只要一说话,说的都是她! 哲哲恨得牙痒痒,可也只能装作贤惠的和皇太极一起回忆,仿佛哈日珠拉是她最疼爱的侄女一般。 后来,皇太极死了,她也死了,大清成了布木布泰母子的,她还记得,布木布泰那会儿看着她的目光,含着恨意与悔恨,哈哈哈,她不禁大笑,布木布泰竟然后悔了,她一直在后悔害死了自己的姐姐,得不到解脱之下,竟然还恨起了她来,这一对可笑的姐妹!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她还有爱她的阿爸额吉,和疼她宠她的哥哥,她要紧紧的抓住这一切,为自己和自己的儿子争取到足够的筹码! 是的,这回她不想再做配角,她不想一辈子都为别人做嫁衣,她要自己生儿子,自己做太后,大清只能是她和她儿子的! 嫉妒的力量太过强大,驱使了她去给娜仁下毒,现在她经常想,要是那会儿她不去动娜仁,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娜仁不会发现她对哈日珠拉的敌意,也不会给她下绝育药,其实回过头来,她才发现,这一切变化的源头都是她。 她自作聪明的把哈日珠拉接到了四贝勒府里,想利用哈日珠拉为自己争宠,却让皇太极早早的就惦念上哈日珠拉,甚至为了她和林丹汗决斗。 哲哲也惊恐过,彷徨过,只因为这一切都和她知道的不一样了,哈日珠拉生了儿子,布木布泰嫁给了多尔衮,大妃过早的被废,皇太极直接登上了汗位。 正是因为这些让她措手不及的改变,所以她才会孤注一掷,让人弄了天花病人的痘痂送进宫去。 哲哲的眼泪流的更凶了,一旁的皇太极叹了口气,他不知道哲哲有什么好哭的,在他看来,这一切不过是她自作自受罢了,如果她不是有这么多动作的话,他也不会狠心的弄死她。 “爷。”哲哲哭够了,也知道这辈子走到了尽头,她冷静的擦了擦眼睛,最后问道,“爷,你告诉我,我哪里比不上哈日珠拉,我做的还不够好吗?为什么你总是会爱上哈日珠拉?” 皇太极皱了皱眉,有些弄不懂哲哲的意思,什么叫总是会爱上哈日珠拉,可是他也不想深究,只是说道,“在我眼里,她哪里都好,所以你哪里都不好,你懂了吗?”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哲哲无神的看着皇太极,痴痴的笑了起来,“那我还争什么,我以为,这辈子我是争得过的,我有美貌,也有头脑,还是最了解你的人,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是哈日珠拉!” 哲哲越说越激动,皇太极不想理她,甩了甩马蹄袖就准备出门。 这时,哲哲却突然说道,“爷,你知道吗?上辈子的时候,你待我很好的。” 皇太极脚步一顿,仍然没有回头。 哲哲自顾自的说着,“你甚至还让我坐在你的龙椅旁边,因为你信任我。” “你死的时候,还拉着我的手,让我帮你看着大清,可是现在,你却要赐死我。” “上辈子,你就因为哈日珠拉早早的去了,丢下了布木布泰和福临,任由豪格和多尔衮争来争去,你却什么都不管,因为你等不及了,等不及要去见哈日珠拉。” “这辈子,你也是一样,还是爱上了哈日珠拉,她就是你命里的劫数,爷,你听我一句,别再陷进去了,你有你的大业,不要为了一个注定会早死的女人丢了心、丢了命!” “你说什么?!谁会早死!”皇太极本不想和哲哲计较,可是她越说越过分,甚至触到了他的逆鳞,他抓着哲哲的脖子,愤怒的说道,“谁让你咒她的!” “咳咳…”哲哲咳嗽着,手抓着皇太极的小臂,“会死的,三十三岁,会死的。” 皇太极松开了手,厉声道,“什么三十三岁,谁会死,你给我说清楚!” 哲哲也豁出去了,她心里有太多的恨,太多的怨,她都要告诉眼前的这个男人,让他知道,哈日珠拉是不值得的! 94、106 “谁会死?当然是哈日珠拉会死!”哲哲又笑了起来, “爷,您就等着吧, 不仅她会死,她的儿子也会死, 哈哈哈!” 皇太极眉间像是酝酿着一场风暴,仿佛哲哲再多说一句话,他都能马上掐死她! 哲哲却已经什么都不怕了,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什么呢? “爷,你别以为我在说疯话。”哲哲慢条斯理的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哈日珠拉上辈子的时候嫁给了林丹汗, 受了十多年的折磨, 后来林丹汗死了,给了她足够的牛羊和财产,让她回科尔沁好好过日子。” “我怜悯她孤苦,再加上我和布木布泰都没有儿子, 就想着拉她一把, 才让哥哥把她献给你。” “她很好,虽然瘦弱了些,可是长得好看,而且傻的很,正和我意,本来若是她乖乖的,倒也罢了, 我们三姑侄精诚合作,那些八旗的贵女们也只有往后站。” “可惜,这一切都被爷给破坏了。”哲哲叹了口气。 皇太极没有答话,只是那双漆黑的眼睛一直盯着哲哲,即便是和皇太极相处过几十年,哲哲也不禁有了些怯意。 可是这些话憋在她心里太久了,若是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哲哲勾起了一丝苦笑,继续说道,“当时的哈日珠拉又瘦又黑,一点也看不出现在水灵灵的模样来,到底是受过苦的人,啧啧,那背后的伤痕连我看着都心惊,也不知道爷是怎么和她行房的。” 皇太极一双剑眉皱的更紧了,他想叫哲哲闭嘴,可是却不禁想听下去,这般一迟疑,哲哲又开口了。 “爷宠幸了她,封她为东宫宸妃,仅居我之下,而布木布泰却只捞到了一个西宫的庄妃,是我们五人之中地位最低的。” “布木布泰哪里甘心,她十三岁就跟了爷,给爷生了三个女儿,却比不上刚刚进宫的哈日珠拉,也怪不得她心里不满。” “爷给哈日珠拉的封号是宸妃,宸这一个字道尽了爷对她的厚待,更别说她那独一无二的‘关雎宫’了。” 皇太极眉心一跳,他打算给哈日珠拉建‘关雎宫’的事情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哲哲又怎么会? 哲哲像是看出了皇太极的疑惑一般,不过她也没解释,反而继续道,“爷独宠哈日珠拉,宫里的女人们都心有不满,哈日珠拉也算聪明,躲过了那些女人的算计,直到她怀了你的孩子。” “本来我是不打算对哈日珠拉的儿子做什么的,哪怕他一出生爷就大赦天下,试图封他为太子。可是不巧的是,布木布泰也有了儿子,科尔沁只需要一个男孩儿,两厢一对比,我当然更偏向于布木布泰。” “要怪就怪爷,你既然给了哈日珠拉那么多的宠爱,又为什么会让布木布泰怀孕呢,若是布木布泰没有生下福临,我是怎么都不会去动哈日珠拉的儿子的。” “哲哲,你是疯魔了吧?”皇太极突然笑了起来,“布木布泰明明是多尔衮的女人,又怎么会给我生儿子,我知道你恨哈日珠拉,可是你却不该诅咒她,更不该对她动手!” 哲哲摇摇头,怜悯的看了一眼皇太极,这一眼几乎让皇太极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想要冲上去掐死她! “布木布泰这辈子运气太差,竟然嫁给了多尔衮,生生的把自己最想要的东西给错过了。” 哲哲有些幸灾乐祸,“布木布泰最想要的就是权力,所以才会和我一起害死了哈日珠拉和他的儿子,可笑这辈子竟然跟了多尔衮。” “不过她上辈子就和多尔衮纠缠不清的,这辈子也算得偿所愿。” 皇太极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好了,你别再说了,我只问你,哈日珠拉三十三岁那年,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皇太极本是不信鬼神之事的,可是哈日珠拉对他来说太过重要了,他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或许可以避免哈日珠拉受伤的机会。 “爷想知道?”哲哲挑眉,“爷觉得我会告诉你吗?我巴不得哈日珠拉快点死,又怎么会告诉你会发生什么呢?” 事实上,没有了哲哲和布木布泰,哈日珠拉怎么可能会那么早死,但是哲哲却不相信,她固执的认为哈日珠拉一定会在三十三岁那年死掉,就像她也相信皇太极会在哈日珠拉死后的第三年去世一样,因为这就是命! 皇太极突然觉得他刚刚做了一件蠢事,他怎么会留下来听哲哲说了一大堆的胡话,还差点当了真。 “罢了,你不说就算了。”皇太极摇摇头,走出了房间。 之后,哲哲被灌了一杯毒酒,身死魂消。 曾经四贝勒府里最风光的女人,最后变成了一g黄土,连个正经的墓碑都没有。 哈日珠拉知道哲哲的死讯时正抱着康儿喂奶,她右手一抖,又若无其事的继续逗着康儿。 “大妃。”喜妞从殿外进来,行了个礼道,“布木布泰福晋来了。” 哈日珠拉点点头,把康儿交给喜妞,“让她进来吧。” 哈日珠拉把衣襟合拢,理了理衣服,便站了起来。 “姐姐。”布木布泰一见哈日珠拉就哭了起来。 “怎么了?”哈日珠拉扶起布木布泰,担心地问道。 “多尔衮他,多尔衮他做错了事,惹怒了大汗,还请姐姐帮他说说情,请大汗不要严惩。”布木布泰挣扎着跪了下去,眼泪扑簌簌的往外掉。 哈日珠拉把屋里的丫头们都赶了出去,“什么事这么严重?我怎么没有听大汗说过?” 布木布泰摇了摇头,还是一脸泪水。 “哎,你先起来,我们姐妹俩,哪里用得着这么生分。”哈日珠拉和布木布泰坐到了榻上。 “姐姐。”布木布泰抓住了哈日珠拉的手,她哭不仅仅是因为多尔衮的事情,也是因为她对哈日珠拉的愧疚。 她当时并不知道哈日珠拉得了天花,但是最可悲的是,她问过自己无数遍,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即便知道了,她也不会阻止多尔衮。 “喝口水,慢慢说。”哈日珠拉倒了杯水,递给了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双手端着杯子,感受到里面冒出的热气,心底的冷总算消散了一些。 “具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布木布泰斟酌着说道,“只是多尔衮这段时间很是颓丧,我问了好久,他才告诉我,他得罪了大汗。” 哈日珠拉皱了皱眉,布木布泰语焉不详的,叫她怎么去向皇太极求情呢,她想了想,婉转的说道,“最近大汗并没有不高兴,我想多尔衮可能是多想了。” 布木布泰抿了抿唇,才低声说道,“姐姐,我也不瞒你了,多尔衮现在和十五阿哥共掌正白旗,连个正经的旗主都不是,而且听大汗的意思,也没有想让他上战场的打算,他还这么年轻,以后可怎么办啊!” “我想大汗应该不会的,他对多尔衮很是看重,或许是才登基,还没有忙过来吧。”哈日珠拉虽然聪明,可是从来都不管前朝的事情,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布木布泰。 “姐姐,我知道你为难,可是,可是多尔衮现在。”布木布泰擦了擦眼泪,“我也不求能让他建功立业,只希望姐姐能帮他说说好话,让大汗别生他的气。” “你放心,我会给大汗说的。”哈日珠拉又安慰了布木布泰一番,这才派人去看皇太极在做什么。 皇太极也知道了布木布泰进宫的事情,他最近忙的事情特别多,也就没来得及处理多尔衮和莽古尔泰,当然,更重要的原因也是想晾着这两个人。 “大汗,大妃的丫鬟求见。”一个小太监跪在地上说道。 “让她进来吧。”皇太极放下笔,动了动手腕。 进来的丫鬟是高娃,她手里拎着食盒,行了个礼,等着皇太极问话。 “大妃让你过来的?”皇太极似乎已经闻到食盒里老鸭汤的味道了,哈日珠拉几乎每天这个时辰都会送各种各样的东西过来,他也养成了这个时辰用膳的习惯。 “回大汗,大妃让我来给大汗送膳食。” 皇太极点点头,高娃见状把食盒递给一边的太监,太监检查之后,才盛了一碗汤摆在皇太极的案桌上。 皇太极早就饿了,就等着哈日珠拉的东西呢,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就用完了碗里的东西。 他拿出帕子来擦了擦嘴,又漱了个口,才对着下面跪着的高娃道,“你去告诉大妃,我一会儿过去用晚膳。” “是。”高娃磕了个头,就恭敬的退下了。 哈日珠拉知道了皇太极要来的消息,也打扮了一番,站在外面迎他。 皇太极刚绕过影壁就看见哈日珠拉的身影,还没等哈日珠拉给他行礼,他就揽住了哈日珠拉的腰,“都说了多少次了,让你不准出来等我的,已经快入冬了,着凉了怎么办?” 哈日珠拉不在意的笑笑,自从她天花好了之后,皇太极像是把她当成了瓷器一样,好像一个不在意她就会碎掉。 “你别说我,你看你连大氅都不穿一件。”哈日珠拉嗔怪道,“我每天都有用不完的时间来休息,可是你刚刚病愈,应该是你注意身子才对。” 哈日珠拉和皇太极经过天花的事情之后,感情明显变好了许多,以前如果是蜜里调油的话,现在已经是如胶似漆了。 哈日珠拉开始对皇太极“你我”相称,说起话来也大胆许多。 “好好好,我今晚就陪你休息,好不好?”皇太极靠近哈日珠拉坏笑着说道。 哈日珠拉脸一红,“谁要你陪我休息!不害臊!” 皇太极大笑了起来,对着哈日珠拉的脸颊就啄了一口。 两人用过晚膳,哈日珠拉才支支吾吾的说道,“今天布木布泰来找过我了。” “我知道。”皇太极脸上带着笑,眼里也一片温和,仿佛在鼓励着哈日珠拉说下去。 哈日珠拉心定了定,但毕竟是第一次问起前朝的事情,难免有些紧张,她扯着手里的帕子,有些犹豫的问道,“十四阿哥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 皇太极听了更乐了,他就爱看哈日珠拉吞吞吐吐的样子,“她是这么跟你说的?” 哈日珠拉点了点头,“她也只是担心十四阿哥,所以才来找我,你别迁怒她。” “她是你妹妹,我怎么也怪不到她头上的。”皇太极意味深长的说,其实自从听了哲哲的话之后,他是特地派了人去查布木布泰的,查出来的东西和哲哲说的人很相似,掌控欲和权利欲都很强,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哈日珠拉松了口气,露出了一个笑容来,“那就好,爷们的事还是不要牵扯到女人,是吧?” “当然!”皇太极挑了挑眉。 “那十四阿哥的事情?能说吗?”哈日珠拉得了皇太极的保证,也放下了心头大石,在她心里,只要布木布泰不出事就行,多尔衮的事情她实在有些无能无力。 皇太极摇了摇头,握住了哈日珠拉的手,“这些事情就不用你烦心了,我知道布木布泰打得什么主意,你也别为多尔衮求情,这件事情我自有主张。” 哈日珠拉本来就不想参和前朝的事,所以听了皇太极的话也不觉失落,两人高高兴兴的逗了一会康儿就就寝了。 第二天,皇太极就召见了多尔衮,两人密谈了一个下午。 95、107 多尔衮被召见时还有些惴惴不安, 布木布泰进宫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他也希望布木布泰的这次进宫能给他带来一些改变, 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这半个多月来,他一直都在惶恐, 从最开始的笃定,变成了现在的怀疑。他甚至在猜测,皇太极是不是会把他晾一辈子。 “参见大汗。”直到再次来到这个无比熟悉的地方,多尔衮仍然有些回不过神来,三个月之前,这里的大汗是他的父亲,而他是他父亲最宠爱的儿子, 可是现在, 这儿的主人换成了他同父异母的哥哥,而这位哥哥,正打算在这里宣布对他的审判。 “起来吧。”皇太极的声音还是一贯的低沉,听不出喜怒。 多尔衮有些局促的垂着头站在大殿上,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我听大妃说, 布木布泰昨日进宫了?”皇太极批着手中的折子,头也不抬的问道。 “是。”多尔衮迟疑的开口道,“布木布泰刚嫁人,难免有些不习惯,也是臣弟的不好,让她受了委屈,才会进宫找大妃哭诉。” “嗯。”皇太极抬起了头, 指了指一边的座位,让多尔衮坐下,“大妃和布木布泰都是从科尔沁来的,不比八旗的贵女,是得好好对待。” “大汗说的是。”多尔衮坐下之后总算松了口气。 “大妃很是想念娘家人,特别是娜仁福晋走了之后,布木布泰若是能常常进宫,也是件好事。”皇太极放下手中的笔,专心的和多尔衮聊了起来。 “你大婚不久,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照理我不该在这个时候给你事儿做,可是后金的情况你也清楚,不管是大明还是蒙古,我们都不得不防。” 多尔衮脸色一喜,正要谢恩,就听皇太极继续说道,“上次你和莽古尔泰的事情,我还一直没和你好好谈谈。” 多尔衮心中一紧,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上次的事情是臣弟被富贵迷了眼,做了错事,还望大汗恕罪。” 皇太极走了下来,居高临下的盯着多尔衮,意味深长的说道,“你确实让我失望了。” 多尔衮欲言又止,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你和多铎本来是我最看重的弟弟,可是没想到你们却…”皇太极揉了揉眉心,仿佛是真的难过,“不过也罢了,你和多铎总归是我看大的,我就再给你们两个一个机会。” 多尔衮咬着唇,有些愧疚又有些愤然,心情十分的复杂,“多谢大汗。” “好了,起来吧。”皇太极扶起了多尔衮,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莽古尔泰前几日才进了宫,说自己并没有谋反的意思,只是为了阻止你。” 多尔衮刚刚才放下的心瞬间又被提了上去,他偷偷观察着皇太极的脸色,似乎在确认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你和莽古尔泰的事情,你们两个自己解决,我只看结局,不问过程,知道吗?”皇太极拍了拍多尔衮的肩膀,就让他回去了。 天聪元年,多尔衮被封贝勒,与皇太极一同征战蒙古和大明边境,终于从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阿哥,变成了在马上打仗的贝勒爷。 天聪二年,多尔衮在与察哈尔的战役中立下战功,被皇太极封为“墨尔根代青”,更是从他哥哥阿济格手中抢夺到了镶白旗。 不过短短的两年,多尔衮就从当年那个紧张局促的阿哥,蜕变成了一位沉着稳重的旗主。 这一日,布木布泰照例进宫和哈日珠拉说话,她这两年过得不错,身量拔高了不少,眉眼也越发精致艳丽起来。多尔衮在府里的时候,几乎都宿在她的房里,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会和她商量,除了没担大福晋的名头,其实也差不了多少了。 “参见大妃。”布木布泰笑意盈盈的给哈日珠拉行礼。 哈日珠拉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扶起了她,“十四贝勒回来了,你怎么还舍得进宫看我?” 布木布泰羡慕的看了一眼哈日珠拉,多尔衮虽然对她好,但是也比不上大汗,盛京谁不知道大汗独宠了大妃整整两年,而且说不定还会继续独宠下去。 “姐姐又取笑我。”布木布泰坐下后喝了口水,对着哈日珠拉问道,“康儿呢?怎么没看到他?” 多尔衮这两年几乎都在外面打仗,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孩子,布木布泰就把一腔母爱全部放到了康儿身上。 “那个小皮猴还在外面玩呢!”哈日珠拉看起来和两年前没有什么差别,只是本就柔和的眉眼变得更加温婉,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姐姐怎么放心让康儿一个人在外头!”布木布泰皱了皱眉,“这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想把姐姐吞吃入腹,若是康儿出了事怎么办?” “你放心,大汗和他在一呢。”哈日珠拉也知道自己的处境,所以对康儿的事情是事事小心,她握住布木布泰的手,“你姐姐虽然没有你聪明,可是也不笨,不会被人算计的。” 布木布泰还是不放心,她轻声说道,“姐姐你性子软,哪里晓得厉害,现在大汗就只有豪格贝勒和康儿两个儿子,不说别的,就是豪格,你也得防着。” 哈日珠拉叹了口气,她不是不知道要防着豪格,可是她拿什么防?豪格是皇太极的儿子,又已经成年了,跟着皇太极上过战场,手里握着一个旗的人马,大福晋又怀孕了,和康儿一对比,高下立见。 “姐姐你也别灰心。”布木布泰安慰道,“大汗还年轻,以后的事情,谁又知道,不过我和多尔衮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哈日珠拉感激的对着布木布泰笑了笑。 “怎么都站在外面?谁来了?”皇太极才刚进院子,就猜到了布木布泰到了,所以出声道。 “你回来了。”哈日珠拉笑容深了不少,她赶紧迎上去,接过皇太极手中的康儿。 “额娘!”康儿长得白白胖胖的,一双眼睛几乎和皇太极的一模一样,这会他衣服上全是泥巴,脏脏的小手搂住哈日珠拉的脖子,嘴巴还不停的往哈日珠拉脸上凑。 “乖!”哈日珠拉也不嫌弃康儿那副鼻涕横流的模样,亲了亲他的脸颊,“和阿玛玩的开不开心?” “开心!”康儿拍了拍手,又转过头去看皇太极,“阿玛,阿玛,过来!” 这汗宫里也只有哈日珠拉两母子敢这么和皇太极说话了,他失笑的摇了摇头,走过去。 吧唧一声,康儿就亲了皇太极一口,亲完还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皇太极抹了抹脸上的口水,看了一边的布木布泰一眼,布木布泰心里一突,赶紧说道,“大妃,我就先退下了。” 哈日珠拉知道皇太极的脾气,也不挽留,让高娃送走了布木布泰。 “康儿,告诉额娘,今天和阿玛玩了什么?”哈日珠拉让喜妞打了盆水,牵着康儿的手放进了水盆里,细细的给他洗着手指。 康儿嘟着嘴道,“在地上,玩滚滚。” 哈日珠拉瞪了皇太极一眼,好像在问他是不是真的。 皇太极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解释道,“是康儿自己想要滚的,可不关我的事。” “阿玛,滚滚!”康儿不满的说道。 哈日珠拉给康儿擦完手,捏了捏皇太极的腰,“你要是再让康儿去地里滚,我就不理你了!” 皇太极嘶的倒吸了口气,哈日珠拉这两年越发的“刁蛮”了,“行行,我以后一定不带他出去滚。” 说完就给了康儿一个眼刀,康儿眼珠子转了转,立马往哈日珠拉怀里一缩,可怜兮兮的说道,“要和阿玛玩!” “康儿乖,那你答应额娘,不准再去地上滚,好不好?”哈日珠拉摸了摸康儿的小光头,“只有脏小孩才会去地上滚,你要叫你阿玛带你飞高高,知道吗?” “知道!”康儿重重的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衣服,“脏脏!” 哈日珠拉把康儿递给皇太极,“让阿玛给你洗澡好不好?” “好!”康儿扯着皇太极的衣襟,“洗澡洗澡!” 皇太极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是拿哈日珠拉和康儿没法子了,只能听话的把康儿的衣服脱下来,放到了木盆里。 木盆里的水不深不浅,温度也刚刚合适,康儿刚下水就恢复了皮猴的本性,不停的拍打着水面,皇太极的衣裳全被他给弄湿了。 哈日珠拉也不全是帮着康儿的,这会儿她就生气的说道,“不准再往阿玛那里拍水了!” 皇太极得意的笑了笑,然后大度的说道,“康儿还小,是不懂事,你也别凶他。” “但是他每次洗澡都这样。”哈日珠拉拍了拍康儿的小屁股,“说,还敢不敢向阿玛撩水了?!” 康儿哼了一声,泪眼汪汪的朝着皇太极伸出了胖乎乎的手臂,“阿玛好,额娘凶!” 皇太极被康儿的小眼神看的心头一软,“额娘不是凶你,是在教你,知道吗?” 康儿见皇太极不帮他,立马气呼呼的别过了头去。 “这小子!”皇太极也有过好几个儿子了,但只有这一个敢和他呛声,平时没好处的时候甚至对他爱理不理的,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最喜欢他。 “和你的倔脾气一模一样!”哈日珠拉给康儿擦干净了身子,用布把他裹成一团,放到了床上。 “额娘,衣服!”康儿盖着小褥子,光溜溜的在里面滚来滚去的。 “我来给他穿!”皇太极拿起炕上的小衣,笨拙的帮康儿穿了起来。 “阿玛,笨!”康儿扯着皇太极的辫子,嫌弃的说道。 “不许说阿玛笨!”哈日珠拉轻轻地敲了敲康儿的脑袋,“你阿玛就帮你一个人穿过衣服,你还敢嫌弃!” “谁说我只帮康儿穿过衣服了?”皇太极似笑非笑的盯了哈日珠拉一眼。 哈日珠拉脸皮一红,“别在孩子面前乱说。” 康儿迷糊的看着突然脸红的哈日珠拉,歪了歪脑袋,“额娘,脸红红。” “你以后啊,千万别和你阿玛学,整天都没个正经。”哈日珠拉点了点康儿的鼻子。 康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学阿玛,正经!” 皇太极大笑了起来,“对,不能学着你阿玛这么正经。” 等把康儿哄睡着了,皇太极才搂过哈日珠拉的腰,“你也不用羡慕康儿,我明早就帮你穿衣服,不过现在嘛,你得帮我脱衣服。” 96、108 皇太极这两年来过得十分舒坦, 前朝没有了代善和阿敏,和他对着干的人也没了。多尔衮忙着和莽古尔泰斗法, 多济格和多铎也是矛盾不断,整个后金几乎成了他的一言堂, 他怎么能不舒坦呢? 皇太极放下笔,揉了揉肩膀,向旁边的布赫问道,“豪格今天怎么没来上朝?” 布赫想了想答到,“豪格贝勒刚刚差人来报,说是他的大福晋今日生产。” “哦?”皇太极站起了身来,兴致勃勃的说道, “是今天吗?陪我去看看。” “大汗是要乘车还是骑马?”布赫给皇太极拿了一套轻便的衣裳, 一边帮他换一边问道。 “乘车吧。”皇太极摸了摸下巴,“对了,记得派人去给大妃说一声。” 这是皇太极的第一个孙子,他还是很重视的, “洗三的话就在宫里办吧, 办大一点。” 布赫招来了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叫他把皇太极的话递给大妃。 哈日珠拉一早就把东西给备好了,只是没想到竟然要在汗宫里给小孩儿洗三,“既然是在宫里办,那这洗三的姥姥还得好好找一个。” 每个小孩儿生下来之后都得有个一个给他洗三的姥姥,一般人家找接生婆或者是儿女双全的老太太就行,可是这是大汗的第一个孙子, 又是在宫里,人选就不太好办了。 “不如让大汗决定吧?”高娃建议道,宫里哪有子女双全又身居高位的女人,要说有,或许大妃以后是一个。 “嗯。”哈日珠拉点点头,“你让人去看大汗走了没,没走让他等等我,我也去。” 大汗都去了大妃怎么能不去呢,皇太极在其他方面细心的很,但是有时候又真让人哭笑不得。 大汗出宫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要准备的东西不少,所以等喜妞到的时候,皇太极还没上马车。 “你说大妃也要去?”皇太极不过是一时兴起,想去看看孙子而已,听喜妞这么一说,还真不应该落下哈日珠拉,毕竟是女人生孩子,他和豪格两个人什么都不懂,有个人操持着也放心。 哈日珠拉到的时候屁股后面还跟了个小人,康儿一摇一摆的走在后面,胖乎乎的小手扯着哈日珠拉的衣摆,眼珠子里还含着泪,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可怜的紧。 “这是怎么了?”皇太极一把抱起康儿,捏了捏他的脸问道。 “额娘坏!”康儿见到了皇太极,眼眶都红了,他指了指哈日珠拉,撅着嘴巴控诉道。 哈日珠拉又好气又好笑,她无奈的说道,“这个皮猴,说什么也要跟着我出来,我让他去睡觉,他就在地上滚,我是拿他没办法了。” 皇太极一只手托着康儿的屁股,一只手拉住了哈日珠拉,“康儿想去就让他去吧,他昨天还闹着要豪格陪他玩。” 哈日珠拉叹了口气,和皇太极一起抱着康儿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康儿似乎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也不再撒泼,反而规规矩矩的坐在皇太极旁边,只是那滴溜溜的眼珠子却一刻不停的到处瞅,短短的小胖腿也在半空中不停的蹬来磴去。 “阿玛,阿玛!”康儿拉着皇太极的袖子,软糯糯的问道,“哥哥呢?哥哥!” “你哥哥正在等他的儿子出来呢!”皇太极把康儿抱到腿上,“你听阿玛的,以后不准在地上乱滚,更不准惹你额娘生气,知不知道?” 康儿别过头,偷偷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哈日珠拉,对了对手指,小声的说道,“不惹额娘生气。” “乖!”皇太极鼓励般的摸了摸康儿的小脑袋,“快去给你额娘道歉。” 哈日珠拉早就想笑了,可还是绷着脸,等康儿乖乖走到她旁边的时候,她才大度的说道,“额娘今天就不怪你了,以后可不许再威胁额娘了!” 康儿点点头,伸出小胖手要抱,哈日珠拉抱起他,和皇太极说道,“还是只有你才能管得住康儿。” “谁让你把他宠到天上去了,他当然不怕你了。”皇太极有些不满的说,哈日珠拉自从有了康儿之后,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和康儿待在一起,连他这个大汗都靠边站了。 “谁让康儿长得像你呢,当然得好好宠着。”宠着康儿,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她的儿子,更是因为他是她和她最爱的人所生的儿子。 皇太极也听出了这言外之音,他干脆坐到了哈日珠拉的旁边,把她搂进了怀里。 “对了,这洗三的姥姥让谁来比较好啊?”哈日珠拉问道。 “你看着安排吧。”皇太极的手不停的在哈日珠拉的腰上流连,一点也不正经的说道。 “这可是大事,怎么能看着安排。”哈日珠拉嗔怪道,“还有,小孩儿的名字你想好了吗?” “名字还是让豪格自己取吧。”皇太极眯着眼,像是有些困倦一样。 哈日珠拉见皇太极累了,拿起一旁的大氅给他盖在身上。 康儿也闭上了眼睛,摇摇晃晃的倒在了哈日珠拉的身上。 豪格正着急的在院子里踱来踱去,上次他看见皇太极那紧张的模样时还在心里笑话过,可是轮到自己了,他总算明白那坐着也不对,站着也不对的感受了。 “贝勒爷!”管家急冲冲的跑进了院子。 豪格刚想发火,就听见管家继续道,“大汗和大妃一起来了!” “父汗来了?!”豪格下意识的忽略掉了哈日珠拉,他刚刚还阴云满布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笑容来,“快跟我走,到外面去迎接父汗。” 皇太极还是第一次来豪格住的府邸,他满意的点点头,这地方是哈日珠拉帮着打理的,看起来打理的很好。 “你辛苦了。”皇太极感慨的说道,哈日珠拉这两年也长大了许多,后宫的事情被她安排的井井有条,而且宗室子弟的嫁娶也都是她在关心,一点都不比前朝的事情来的松活。 哈日珠拉摇摇头,反握住皇太极的手,康儿站在他们中间,左手拉着皇太极的衣摆,右手拉着哈日珠拉的衣摆,左瞧瞧右瞅瞅的,很是机灵。 豪格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家人,他突然觉得嘴里苦涩的很,行礼道,“参见大汗,参见大妃。” “起来吧。”皇太极心情好,对着豪格也十分和颜悦色。 “孩子呢?”皇太极来就是为了看孩子的,还没等豪格说话就问道。 豪格低着头道,“稳婆说还有一会儿。” “大汗,不如我去帮着照看吧?”哈日珠拉建议道。 皇太极点点头,“你去吧,豪格他福晋是第一次生产,难免害怕,有你陪着也好。” 哈日珠拉温和的笑了笑,对着豪格说道,“你父汗一听说你府里的事儿,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你和他说说话,我去帮你照顾你福晋。” “多谢大妃。”豪格有些犹豫,但是想到皇太极在这里,还是答应了,只是隐藏着的神色有些不悦。 “去,去!”康儿不满有人忘了他,赶紧出声提醒道。 “小皮猴!”哈日珠拉把康儿交给皇太极道,“还请大汗帮我看着这个小皮猴吧,免得他到处捣乱。” “哼!”康儿抱住皇太极的脖子,“康儿,不捣乱!额娘坏!” 哈日珠拉不理康儿,对着皇太极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豪格感激的说道,“父汗日理万机,还特意抽空来府里看我,大妃更是亲自去照顾哈达纳喇氏,儿子真是…” “好了,别谢了,这也是我第一个孙子,当然要好好看着,名字取好了吗?”皇太极似乎就没有想过还有一半可能是女孩。 豪格点点头,和皇太极聊了起来。 那边哈日珠拉刚过去就听到一声尖叫,她皱了皱眉朝着身边的丫鬟问道,“大福晋已经进去多久了?” “已经有三个时辰了。” “三个时辰了啊。”哈日珠拉加快了步子,可是没等她进门,就看见一个稳婆跌跌撞撞的跑出来。 “怎么了?!”哈日珠拉当了两年大妃,身上也沾了股不怒自威的气质,话一出口稳婆就知道遇到贵人了。 她赶紧跪了下来,答道,“大福晋难产了,奴才想去问问贝勒爷是准备保孩子还是保大人。” 哈日珠拉也不好帮豪格做主,赶紧让旁边的丫鬟去问豪格,她则推开产房的门走了进去。 屋里一股子的腥味,哈日珠拉也不介意,她绕过屏风,看到面如金纸般的大福晋,立马吩咐道,“快去煮碗参汤来。” 大福晋的丫鬟们正忙成一团,见了哈日珠拉终于有了主心骨,听着哈日珠拉的吩咐,熬汤的熬汤,端水的端水,屋里一下子就安静了许多。 大福晋正躺在床上,额头上都是汗,哈日珠拉拿帕子给她擦了擦,大福晋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谢谢大妃。” 哈日珠拉握住哈达纳喇氏的手,鼓励的说道,“没事,别担心,我生康儿的时候用的时间比你还久,最后还是平安生下来了。” 哈达纳喇氏刚想说话,肚子又是一阵疼痛,她抓着哈日珠拉的手,嘴唇都咬烂了。 “别怕,用力点。”哈日珠拉在这边劝着,豪格也在那边犹豫着。 皇太极有些失望,还是拍了拍豪格的肩膀道,“你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大福晋只有一个。” 尤其是这个大福晋身份高贵,如果是一般的妇人,保孩子也没什么,但是这个哈达纳喇氏是却是皇太极三姐的女儿,他三姐是一贯的脾气不好,要是知道豪格舍了她的女儿,以后都不会给豪格好脸色的。 豪格也知道,他脸色暗了暗,还是对着丫鬟说道,“你去告诉稳婆,保大人。” 皇太极这会儿比较担心哈日珠拉,便对着豪格说道,“还是去看看你福晋吧。” 豪格点点头,本以为今天是喜事,没想到却是这般扫兴的事。 “你也别这样,一会儿好好安慰你福晋。”皇太极劝道。 “是。”豪格笑的苦涩。 “哥哥,笑!”康儿拧着眉,拉住豪格垂在腰间的荷包,“不难过!” 豪格摸了摸康儿的脑袋,“哥哥不难过。” 康儿咧开嘴对着豪格笑了笑。 走在前面的皇太极也欣慰的笑了笑,康儿虽然调皮,但是却和他额娘一样的敏感,从小就知道什么时候该撒娇,什么时候该乖巧。 三人刚进院子,就看见脸色苍白的哈日珠拉从里面走了出来。 豪格刚想问,就见哈日珠拉摇了摇头,他身子一颤,捏着拳头道,“大妃,福晋她?” “她脱力睡过去了。”哈日珠拉也不好受,想到那个身子都憋紫了的小孩儿,连眼睛都没睁开就去了。 哈日珠拉眼眶红红的,可她不过是一时的难过,对豪格和他福晋来说,却是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事。 想到这里,哈日珠拉歉疚的看了眼豪格,“你别难过,也好好劝劝她,你们还年轻,肯定还能再有孩子的。” 豪格没说话,整个人都呆呆的,只是手背上的青筋暴露了他的情绪。 皇太极叹了口气,和哈日珠拉又安慰了豪格一番,就回宫了。 97、109 哈日珠拉在回去的路上一直闷闷不乐的, 皇太极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你也别难过,也是那个孩子和豪格他们没有缘分。” 哈日珠拉有气无力的点点头, 胸口也觉得不舒服起来,“我没事,只是可怜那个孩子了,还没睁眼就…” 哈日珠拉说着说着就开始反胃,把她怀里的康儿吓了一跳。 “额娘额娘!”康儿肉嘟嘟的小手抓着哈日珠拉的袖子,“不哭不哭。” 哈日珠拉捂着嘴摇了摇头,她眼里虽然有泪花, 可真的没哭啊。 奈何康儿认定了哈日珠拉在哭, 气呼呼的转过头去打了皇太极好几下,“阿玛坏,额娘哭了!” 皇太极比康儿还紧张,他一把把康儿从哈日珠拉大腿上抱下来放到一边, 担心的给哈日珠拉拍着背, “怎么了?” 哈日珠拉难受的摇摇头,“没、没事。” 皇太极眉头一皱,对着外面吩咐道,“停在街边,去就近找几个大夫过来。” 哈日珠拉摆摆手,小声的说道,“不用这么麻烦, 我们还是回去吧。” 皇太极不赞同的摇摇头,“先让大夫看看,他们虽然没有宫里的大夫好,现在也只能将就用着了。” 哈日珠拉又是一阵恶心,可是什么都吐不出来,只能捂着嘴泪眼汪汪的看着皇太极。 皇太极心疼得像被人揪住一样,把哈日珠拉抱在怀里,像是哄康儿一样哄着她。 康儿也在一边抹着泪一边哽咽着,“额娘,额娘。” 皇太极只能一手一个,左边搂着哈日珠拉,右手揽住康儿,哄完这边的再哄那边,那模样一点都不像后金的大汗,倒是像带着两个孩子的父亲。 几个大夫来的很快,他们都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被带到这里来了。 皇太极撩开马车的帘子,让大夫给哈日珠拉诊脉。 一个年纪稍轻的大夫一看,就不禁说道,“我看这位夫人像是怀孕了,不如贵人让我诊一诊脉。” 周围的侍卫刚想把那个随便开口的大夫压下去,就见皇太极摇了摇头,那个大夫也是个年轻气盛的,知道皇太极是贵人,所以迫不及待的想着表现。 哈日珠拉一双柳眉微蹙,眼里还带着泪光,不说皇太极,就连其他男人看了都觉得心疼。 诊脉的大夫也不由心神一荡,可是一想到皇太极那通身的气派,也不敢放肆,规规矩矩的给哈日珠拉把了把脉道,“恭喜夫人,恭喜贵人,这是有喜了。” 康儿歪歪头,听不懂什么叫有喜,开口问道,“什么是有喜?要和康儿玩?” “乖儿子,不是游戏,是有喜了。”皇太极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独宠了哈日珠拉整整两年,总算又有孩子了。 他之前听了哲哲的一番话,没有触动是假的,他也问过自己,他既然爱哈日珠拉,那为什么还要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若是不宠幸也就罢了,但是一旦宠幸了别的女人,等她们有了儿子,必定会为了儿子不择手段的,他不是神,不能时时刻刻保护哈日珠拉,哈日珠拉虽然聪明,可也不是神,不能时时刻刻都躲过别人的暗算。 哲哲说的话皇太极大多都不在乎,不相信,可是只一点,他却是不得不重视起来,那就是哈日珠拉和康儿的安全,依着哈日珠拉的性子,若是康儿真的出了事,那她肯定也会一蹶不振的。 所以听到哈日珠拉又有了的消息,皇太极是打心眼里高兴,孩子越多,哈日珠拉便越舍不得他,也不可能随随便便离开他。 等哈日珠拉和皇太极回到汗宫,又召了好几个大夫来看,终于确认了哈日珠拉有孕的消息。 康儿第一次被自己的阿玛和额娘忽略的彻底,于是在大夫走了之后,他蹬蹬蹬的跑到了哈日珠拉的身边,“额娘,额娘,康儿在这里!” 哈日珠拉吐的难受,但是看到康儿那可怜的小模样,忍不住又想伸手把他抱进怀里。 “我来。”皇太极从哈日珠拉手里夺走了康儿,有些不满的说道,“你都有了孩子了,以后康儿就给我抱,他这么重,压到你的肚子怎么办?” 康儿的小眉毛挤成了两条毛毛虫,好奇的问道,“康儿压什么?康儿没有压!” “你额娘怀孕了,你要是再让她抱你,就会压到你的小弟弟。”皇太极捏了捏康儿的鼻子,好笑的说道。 康儿越发迷糊了,什么叫怀孕,太复杂了,一点都听不懂。 “你和康儿说这个干什么,他哪里知道什么叫怀孕。”哈日珠拉嗔怪道。 “康儿知道,康儿知道!”康儿挥着小手抗议,他最聪明了,什么都知道! “好好,你知道。”哈日珠拉无奈的亲了亲康儿的脸颊,康儿是从小被夸奖着长大的,谁都捧着他顺着他,有个弟弟也好,至少能压压他的性子,免得长成一个小霸王。 “康儿知道!”康儿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像是看出了哈日珠拉在敷衍他一样,“康儿的弟弟,在这里!” 康儿指了指哈日珠拉的肚皮,虽然他不太明白刚刚皇太极的意思,可是几个关键词还是抓到了的,那就是弟弟和肚子,弟弟在肚子里面。 “康儿真聪明!”皇太极大笑着亲了一口康儿的光头。 康儿立马抬起胖胖的手捂住自己的头,对着皇太极翻了个白眼,“阿玛讨厌!” “阿玛哪里讨厌了,你这个臭小子!”皇太极装着凶恶的样子想吓康儿,康儿却一点也不理他。 “额娘说,亲要亲这里,不能亲这里。”康儿先指指自己的脸,又指指自己的头,然后在鼻子那儿挥挥手道,“阿玛笨,不听额娘话!” 哈日珠拉笑的在床上打颤,皇太极的一张老脸也被康儿说的黑红黑红的。 康儿朝着哈日珠拉的方向躲了躲,见皇太极没有打他也没有骂他,又得意洋洋的抬起了头。 “你就别和康儿计较了。”哈日珠拉扯了扯皇太极的袖子,求饶的说道。 皇太极被哈日珠拉的软语一求,还没反应过来就点了点头。 康儿见两人不理他,低下头研究起哈日珠拉的肚皮来,他的小手放在了哈日珠拉的腰身上,手指头戳来戳去的,小声的嘟囔着,“弟弟在哪里啊,弟弟是什么东西啊?” “弟弟就是和你一样的小娃娃!”皇太极敲了敲康儿的脑袋说道,“等他出来了,你额娘就不喜欢你了。” 康儿一听哈日珠拉要不喜欢他了,眼睛立马就蓄满了泪水。 哈日珠拉责怪的看了一眼皇太极,这个人怎么还和一个小孩子斤斤计较,她摸了摸康儿的脸道,“你阿玛骗你的,弟弟出来之后额娘还是一样喜欢你。” 康儿得了保证才安分下来,一家人又说说笑笑了好一会,皇太极才回了大殿处理事情。 于是第二天,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大妃又有了孩子的消息。这消息一出,立马就盖过了豪格丧子的事情,大家都忙着恭喜大汗去了,而脸色苍白的豪格只能一个人静静的站在一边,颇有些可怜的味道。 皇太极见了心里也不好受,下朝之后他把豪格留了下来,温和的劝道,“我知道你为了那个孩子难过,不过你和你福晋还年轻,总会有孩子的,不可太过消沉了。” 豪格受宠若惊的点了点头,他没想到皇太极竟然会单独留下他,还特地安慰他,于是他抬起头来,感激的对着皇太极说道,“父汗放心,儿子一定不会再消沉下去了。” “嗯,你也算是成家立业了。”皇太极感叹道,“你弟弟如果不走,这会儿肯定也该娶福晋了。” 提起洛格,豪格的心情也复杂了起来,对着这个比他聪明却身体不好的弟弟,他有怜爱,也有嫉妒。 没等豪格回话,皇太极就继续说道,“现在我只有你和康儿两个儿子,虽然大妃怀孕了,可是也不知道是个公主还是阿哥,康儿喜欢你的紧,你以后也多多照看他一点。” 豪格听到这里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他低着头答道,“康儿自幼就机灵的很,再加上有父汗照料,想必也是不会出错的。” 皇太极微微皱了皱眉头,觉得豪格越来越像当年的大福晋乌拉那拉氏了,只要心里不痛快,那说的话绝对也是阴阳怪气的。这样的小要求,他答应了又如何,非要拐弯抹角的不同意。 想到豪格才没了儿子,皇太极也不忍责怪,“罢了,你现在也是一旗之主,做事也要比原来周全一些才好。” “是。”豪格本以为皇太极是专门来安慰他的,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说到了他那个被捧在手心上长大的儿子。 康儿是可爱,豪格也承认,若是康儿是他的儿子,那他必定也是喜欢的,可惜就可惜在,康儿是他异母的弟弟,是他最大的威胁。 “嗯,你和你十四叔也别闹得太僵。”皇太极其实只是顺口提到康儿而已,并不是像豪格想的那样,所以说完了家事,又开始和他谈起了正事。 “儿子和十四叔也只是偶尔有些争执而已,父汗放心。”豪格是皇太极的儿子,也知道他对多尔衮的态度。 “他现在也颇有威望,你也不能输给他。”皇太极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就是性子太冲动,做事情也不周全,不比你十四叔那般圆滑。” 豪格此刻心里都是皇太极的偏心,也没听进去他的劝告,只是点点头恭敬的回答,也没往心里走。 皇太极又和豪格说了不少他打仗做人的经验,才把豪格放回去。两父子想的东西完全不一样,于是这中间的隔膜又深了许多。 98、110 哈日珠拉已经不是第一次怀孕了, 所以很多事情做起来也有了经验,只是身在汗宫, 不比当年的四贝勒府,吃穿用度都要精心再精心, 只是没想到,这一精心还真发现了不少问题。 “大妃,不如把这些事情都告诉大汗吧。”高娃拿着手里的布料,这是一些份位低的庶妃送来的东西,料子是好料子,可惜里面浸了不该浸的药水,最多用上一个月, 哈日珠拉的胎就保不住了。 哈日珠拉沉吟着, 摸着肚子问道,“除了这一批衣料,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没有?” 高娃说起这个来就恨得不行,“还有一些吃的, 就连香料里面都有, 真不知道她们是在哪里找到这些好东西的。” 汗宫里的女人们平日里都不许出宫,所以宫外肯定是有人在帮她们,不然凭着她们几个女人,这些东西也送不到哈日珠拉跟前来。 “你把这些东西都带上吧,再叫两个大夫跟着。”哈日珠拉不打算自己深究下去,这件事她也查不出来,她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让人去问问布赫, 看大汗现在在干什么,如果心情还好的话,我们就过去。” 哈日珠拉一说完高娃就兴冲冲的答应了,这几天她都被那些个小动作弄得烦死了,一到晚上连觉都睡不好,就怕哈日珠拉被谁给暗害了。 “额娘。”康儿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了起来,小手揉着眼睛,软糯糯的叫道。 “康儿醒了?”哈日珠拉刚刚三个月,还没显怀,不过她已经习惯保护着肚子走路了,她走到床边,摸了摸康儿的光头,温和的问道,“要不要喝点蜜水?” 康儿点点头,他最喜欢喝甜甜的水了,还是额娘最了解他! “那你自己穿衣服好不好?”哈日珠拉把叠在一边的小衣服展开,一件一件的递给康儿。 康儿显然不是第一次自己穿衣服了,他麻利的伸着小手,呼啦啦的就把衣服给穿上了,虽然领子有点歪,裤子也松松垮垮的。 哈日珠拉好笑的说道,“你站起来,额娘给你理理。” 康儿溜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摆弄着帐子上落下的带子,哈日珠拉轻手轻脚的把康儿的衣服理好,捏了捏他的小脸,“好了,快下来了,额娘带你去喝蜜水。” “喝蜜水!”康儿笑嘻嘻的穿上鞋子,蹬蹬蹬的跟在哈日珠拉屁股后面。 等康儿喝完蜜水,高娃也回来了。 “大妃,大汗现在正在花园里逛着呢。”高娃看了一眼哈日珠拉,犹豫的说道,“还有钮钴禄侧妃和几个庶妃。” 哈日珠拉手上的动作一顿,还是若无其事的问道,“大汗怎么会和她们在一起呢?” “奴婢也不知道,大妃要过去吗?”高娃担心的问。 “要去!”康儿撇着嘴,抬起手来插嘴道。 “那就去吧。”哈日珠拉牵着康儿,带着几个丫头和太监,朝着花园的方向走去。 皇太极今日难得没什么事,所以出来走走松散松散,没想到就遇到了这么多的女人。 他摸了摸鼻子,真是最难消受美人恩,他独宠了哈日珠拉两年,也不是没想过其他女人的,毕竟一种菜再好吃,吃腻了也想换一种,特别是他的汗宫里新进了不少的美人,环肥燕瘦,各种类型的都有。 但是真要去的话皇太极又觉得有些迟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种迟疑究竟是为了什么。 “大汗,不如我们去那边坐坐吧。”钮钴禄氏指了指一旁的凉亭,她近日瘦了许多,连腰上都有线条了。 皇太极点点头,日头有些大,他也不耐再这么走下去了。 “大汗,大妃朝着这边来了。”一个小太监跑了过来,对着皇太极小声的说道。 皇太极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突然有点心虚,于是他站了起来,准备去把哈日珠拉给迎过来,毕竟她才刚怀了孩子,要是摔倒了怎么办。 自己为自己找到理由的皇太极,步子迈的更大了些,丢下一堆女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只能一起跟在皇太极的后面,于是哈日珠拉到花园的时候,就看见皇太极领着一群人站着在等她。 受宠若惊的哈日珠拉赶紧福了福身道,“参见大汗。” 康儿也像模像样的行了个礼,之后就颗小炮弹一样冲向了皇太极,“阿玛,阿玛!” 后面的女人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汗宫里最受宠的小阿哥,原来以为再受宠也不过如此,现在算是见识到了。 “见过大妃。”钮钴禄氏带着众妃子赶紧给哈日珠拉请安。 “起来吧。”哈日珠拉说完就挽住了皇太极的手,康儿也立马占据了皇太极另一边的位置。 “大汗今天怎么想着来逛花园呢?”哈日珠拉笑吟吟的问道,“大夫说了我要多走动走动才行,你下次来啊,可不能把我忘了。” 皇太极尴尬的笑了笑,安抚道,“我只是路过,没想到遇到了钮钴禄氏她们几个。” “钮钴禄?”康儿用奇奇怪怪的语调学着皇太极说话,说完之后还拍了拍手,“钮钴禄,钮钴禄!” “康儿!”哈日珠拉不赞同的瞪了康儿一眼,“钮钴禄侧妃是你父汗的妃子,你不许这么叫她。” “妃子?”康儿歪歪头,他只知道大妃是他额娘,大汗是他阿玛,妃子是什么东西,于是他好奇的问道,“什么是妃子?能在天上飞的?” 钮钴禄氏被挤兑了一番也不生气,反而温言细语的解释道,“二阿哥,妃子就是大汗的女人。” 说完后钮钴禄氏特地看了一眼哈日珠拉,仿佛是在告诫她,别再独占皇太极一样。 康儿听了不停摇头,“不对不对!” “哪里不对?”钮钴禄氏继续问道。 “你们不是父汗的女人!”康儿气呼呼的说,“额娘才是,你们不是!” 皇太极听康儿越说越不着调,喝止道,“康儿,不许再说了!” 康儿很少被皇太极大小声,这一回明明是那些女人不对,为什么被骂的却是他呢?! 康儿的牛脾气一上来,还没等哈日珠拉说话,就冲着皇太极吼道,“阿玛是坏人!康儿不喜欢你了!” 皇太极在其他女人面前被康儿落了面子,也不像以往那样马上去哄,反而是沉下了脸,对着身边的太监吩咐道,“把二阿哥带回去。” “大汗!”哈日珠拉看到康儿哭,心都揪紧了,连忙说道,“不如我送康儿回去罢。” 皇太极不悦的甩甩袖子道,“去罢!” 哈日珠拉知道皇太极生气了,可是她也生气,康儿还那么小,难免不懂事,在这么多人面前吼了他,以后全汗宫都会知道康儿不受宠了,叫康儿怎么办? 哈日珠拉知道自己是偏心,皇太极的行为她也能理解,可是心底的郁气却怎么也消散不了。 康儿被抱回去的时候一直都在哭,他弄不明白阿玛怎么了,怎么会帮着那些女人不帮他呢,等到了汗宫,康儿已经哭睡着了,只是长长的眼睫毛上留着泪珠,嘴唇也被咬的红红的,很是可怜。 哈日珠拉拿着帕子给康儿擦了擦脸,又坐在一旁看了他许久,这才起身对着高娃道,“你去问问大汗,今天还过来用晚膳吗?” 虽然生气,可是哈日珠拉也不会让皇太极这块大肥肉被其他女人吃掉。 “是。” 皇太极自从康儿和哈日珠拉走后就浑身不自在起来,对这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们也没了兴趣,可惜这群女人太久没有见过皇太极了,也顾不得他难看的脸色,一个比一个话还多。 “大汗,您是不是累了?”钮钴禄氏自诩最是体贴,所以不等皇太极自己提出来要走,她就帮皇太极说了。 如果是原来,皇太极或许还会称赞一番钮钴禄氏,但是今天他和康儿吵架,完全是这个女人挑起来的,所以皇太极只是冷冷了看了一眼钮钴禄氏,“你以后没事就别出来了。” 钮钴禄氏脸色一僵,皇太极又继续说道,“还有你们也是,好好的待在你们的房里,我看着你们就眼晕!” 所有女人们脸色都僵了,等皇太极走后,她们才苦着脸抱怨了起来,“大妃真是的,一个人独占了大汗,她自己吃肉也就罢了,连汤都不留给我们。” “是啊,现在她已经怀孕了,就该乖乖的把大汗让出来,没想到竟然穷追不舍,追到花园里来了!” “我看大妃也得意不了多久了,这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恨她,等再过几年她老了,看大汗还会不会护着她。” “好了,你们都别再说了!”钮钴禄氏扯着帕子,不满的说道,“你们既然这么有本事的话,就去试试把大汗拉到你们的宫里去,别坐在这里说酸话!” “而且大妃能得大汗的独宠,自然有她的本事,你们若是也想得大汗的青眼,不妨学学大妃那样。” 众人里钮钴禄氏的份为最高,说话也最有分量,她一开口,其余的女人也不敢多说。 皇太极回到大殿之后心情还是烦闷的很,拿起笔来发现没心情批折子,拿起书来发现没心情看内容,等到高娃来了,他才松了口气。 “是大妃让你过来的?!”皇太极面上不露声色的问道。 “回大汗的话,大妃让奴才来问问您,今晚还要不要去大妃宫里和她一起用晚膳。”高娃规规矩矩的答道。 皇太极刚想答应,又觉得太过热络了,只好装作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答道,“好吧,你去和大妃说,今晚我会过去的。” 99、111 皇太极在大殿里磨蹭了好久, 才慢吞吞的朝着哈日珠拉的宫里走去。 哈日珠拉虽然心里不高兴,但是也不敢怠慢了皇太极, 菜是他最爱吃的菜,只是每样菜里只有一两片肉。 康儿醒过来之后还是闷闷不乐的, 以往总是精神奕奕的小脸也暗淡了不少。 “康儿,到额娘这里来。”哈日珠拉心疼的说道。 康儿撅着嘴,扭扭捏捏的走到哈日珠拉的身前。 哈日珠拉亲了亲康儿的脸颊,又摸了摸他的光头,“康儿还在生阿玛的气吗?” 康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过头去连哈日珠拉都不理了。 哈日珠拉叹了口气,端起蜜水来, 舀了一勺, 诱哄道,“康儿来喝蜜水,好不好?” 康儿的小眼睛瞟了一眼,又咬了咬牙, 把目光艰难的从蜜水上移了开来。 “康儿最大方了, 原谅阿玛好不好?”哈日珠拉放下碗,轻声的说道,“一会儿阿玛就过来吃饭了,额娘再让阿玛带你飞飞给你道歉好不好?” 康儿扯着衣角,吞吞吐吐的问道,“阿玛会道歉?会飞飞?” “如果阿玛不道歉的话,额娘再带你飞飞, 好不好?”哈日珠拉哄道。 “那先喝蜜水!”康儿想了想,又盯了一眼那又甜又香的蜜水。 哈日珠拉见康儿终于肯说话了,也高兴的拿起碗来给康儿喂水。 皇太极到的时候,哈日珠拉正抱着康儿讲故事。 皇太极尴尬了咳嗽了两声,哈日珠拉赶紧站起来,康儿也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只不过前者是给他行礼,后者是扭过头去哼了一声。 皇太极扶起了哈日珠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哈日珠拉倒是神色自然的说道,“大汗饿了吧?我们用膳吧。” 哈日珠拉从来不在两人相处的时候称皇太极为大汗,皇太极心里一慌,赶紧握住了哈日珠拉的手道,“兰儿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心情不好?” 哈日珠拉看了一眼康儿,不再说话。 康儿也看了一眼皇太极,不再说话。 皇太极叹了一口气,放开哈日珠拉,蹲下】身子,摸了摸康儿的头道,“康儿怎么不叫阿玛呢?” 康儿的嘴巴撅的老高,上面都可以挂瓶子了,“阿玛骂康儿,康儿不开心。” 皇太极无奈的把康儿给抱了起来,“康儿今天不乖了,所以阿玛才会骂康儿的。” “康儿很乖,是钮钴禄不乖!”康儿还牢牢记得那个钮钴禄侧妃,她实在太讨厌了,所以康儿这会儿也不忘告状。 “是钮钴禄侧妃!”哈日珠拉插嘴道。 皇太极被这两母子给挤兑的没了脾气,只能举手投降,“阿玛明天罚她好不好?” “那阿玛也要大声骂她。”康儿揪着皇太极的衣襟道,“阿玛骂了康儿,所以也要骂钮钴禄。” “好好,阿玛骂她,好不好?”皇太极看着康儿的小模样,心都软成水了。 “还要飞飞。”康儿趁机说道,“要一直飞。” “等阿玛用了晚膳再带康儿飞飞好不好?”哈日珠拉见皇太极认错态度良好,也不想再折腾他。 事实上却是,皇太极是大汗,折腾过了肯定是要炸毛的,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还是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折腾比较好。 皇太极感激的看了看哈日珠拉,抱着康儿上了饭桌,不过看到饭桌上的菜,他就知道哈日珠拉肯定还没消气。 “吃点菜吧。”哈日珠拉笑吟吟的给皇太极夹了一棵青菜,这是从大明找来的厨子,做出来的菜是色香味俱全,就光这棵青菜,就做的像是青翠欲滴的艺术品一样。 皇太极苦着脸,咬咬牙把青菜吃完了。 可是他身上的康儿却叫了起来,“吃肉,吃肉,康儿要吃肉!” 哈日珠拉把那盘青菜里唯一的一块肉夹了一块给康儿,“要咬碎了才能吞下去哦。” “嗯嗯。”康儿眼冒金星的忘着那片香香的肉,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皇太极实在不好意思去和儿子抢肉吃,只能把目光转向了另一盘菜。 不过康儿大约和皇太极真的是父子连心,他吃完那片肉之后也转了转头,指着另一盘菜的肉叫道,“还要,康儿还要肉!” 皇太极抓住了康儿的手,和蔼的劝道,“康儿要多吃菜才能长高,康儿不是说想要和阿玛一样高吗?” 康儿苦恼的咬着手指,像是在思考到底吃肉重要还是长高重要。 “没关系,康儿再吃一片肉,然后再吃菜,好不好?”哈日珠拉虽然在对着康儿说话,眼睛却是不自觉的看向皇太极。 皇太极坐直了身子,也尴尬的笑了起来,“对对,再吃一块肉。” 康儿高兴的拍着手,又吃了一块肉。 于是一顿饭吃完了,康儿满足了,哈日珠拉满足了,皇太极“欲求不满”了。 康儿在床上爬来爬去,皇太极则和哈日珠拉坐在炕上喝茶。 皇太极讨好的笑笑,抓住哈日珠拉的柔荑,大拇指不停的摩挲着她的手背,“兰儿今日是吃醋了?” 哈日珠拉大方的点了点头,“是啊,你难道没有闻到这关雎宫里到处都是一股醋味吗?” “兰儿,我心里只有一个人。”皇太极揽住哈日珠拉,“今天不过是和那些女人偶遇罢了,我已经把她们禁足了。” 哈日珠拉撅着嘴,那小模样几乎和康儿一模一样,皇太极完全招架不住这个表情,立马投降道,“我以后只和你逛花园,好不好?” “我才不需要你只和我逛花园。”哈日珠拉扯着皇太极的领子,把他扯到了自己的面前,两个人面对面,连彼此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见。 “你说过你是我的,对不对?”哈日珠拉难得强势的问道,她的眼里像是冒出了火花,烧的皇太极心里一阵火热。 皇太极把哈日珠拉拥进怀里,沙哑的答道,“是,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 哈日珠拉听了皇太极的答案,心满意足的蹭了蹭他的胸膛,“那你说,你会不会和别的女人那个?” “我只和你那个。”皇太极被哈日珠拉撩拨的不行,飞快的答道。 “哼!”哈日珠拉学着康儿的样子扭过了头,“我才不信你说的。” “兰儿,帮帮我。”皇太极抓着哈日珠拉的手,“你摸摸。” 哈日珠拉现在的身子肯定是不能行房的,皇太极又不想去找别人纾解,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哈日珠拉指了指床上,“康儿还在那里呢,你先去把他哄睡着,然后我再来帮你,好不好?” 皇太极哀怨的看了一眼精神正好的康儿,无奈的点了点头。 “阿玛,是要飞飞吗?”康儿一见皇太极过来,就高兴的伸出了双手,“快飞飞,快飞飞。” 皇太极就算心里邪火再望,看到这样的康儿也顿时歇了心思,专心和康儿玩闹了起来。 哈日珠拉摸着肚子,看着皇太极抱起康儿,耐心的陪着他玩,也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她小声的对着肚子里的孩子说,“看到没有,那就是你阿玛和你哥哥,等你以后出来了,阿玛也会带你飞高高,哥哥也会保护你。” 等皇太极终于把康儿哄去睡觉了,正摩拳擦掌的准备和哈日珠拉好好亲热亲热,哈日珠拉就把那些沾了东西的布料和吃食都摆到了皇太极面前。 皇太极皱着眉,听着大夫讲着那些东西的功效,有些是可以让哈日珠拉滑胎的,有些是让她身子虚弱,生产时一尸两命的,还有的是她肚子里的宝宝变成傻子的。 皇太极本就欲求不满,现在心情更是糟糕,他知道这是哈日珠拉在膈应他,可是这也是事实,他的汗宫里竟然被人钻了空子,弄了这么多害人命的东西进来,害的还是他的儿子和妻子。 皇太极满心的怒火无处发泄,只能憋了又憋,脸都青了。 “好了,别生气了。”哈日珠拉本来是想好好整治皇太极一番的,可是看到他那铁青的脸,又不忍心了。 哪个男人不偷腥,皇太极又是大汗,能为了他守身如玉已经很不错了,今日的事情不过是意外,只要她以后好好防着,总能避免的。 “怎么能不生气,那些女人都是活腻了!”皇太极把手上的布料扔到地上,使劲搓了搓手,像是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不过事实上上面确实也沾了脏东西。 “先别说她们了。”哈日珠拉给高娃使了个颜色,高娃赶紧端了一个锅子进来,热乎乎的锅子里烫着各种蔬菜和肉,光闻起来就香的很。 “你刚刚只用了一点菜,肯定肚子还很饿,再吃点肉吧。”哈日珠拉笑着说道。 皇太极大喜大怒之下只觉得异常的感动,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被哈日珠拉折腾的准备了,没想到现在还有肉吃,果然还是她最心疼他。 “你最爱吃的牛肉。”哈日珠拉拿着筷子,夹起一块牛肉沾了沾酱汁,然后放到皇太极的碗里,“不过现在已经不早了,只许吃五片。” 皇太极苦着脸,哈日珠拉又说道,“我问过大夫了,他说你不能吃太多肉,对身子不好。” “那些个大夫就是大惊小怪。”皇太极夹起肉扔进嘴里。 “反正你不许多吃。”哈日珠拉说完便低下了头,小声的说道,“你不许比我先走,我只想在你怀里闭上眼睛。” 100、112 皇太极听了哈日珠拉的话一愣, 他比哈日珠拉大了十六岁,还上过战场, 身上不知道有多少暗伤,以后若是真的比哈日珠拉早走一步的话。 想到殉葬的大妃和现在的多铎多尔衮两兄弟, 皇太极心中一紧,他不想他的儿子成为第二个多尔衮,更不想他的哈日珠拉成为第二个大妃。 皇太极紧紧的拥住了哈日珠拉,保证道,“你放心,我不会比你先走的。” “你不能骗我。”哈日珠拉闭着眼,鼻尖全是皇太极身上熟悉的味道, 带着一点点的苦味, 却是她怎么闻都闻不腻的味道,甚至在夜晚,还要靠着这样的味道才能安睡。 皇太极吻了吻哈日珠拉的头顶,“我不骗你。” 从第二天开始, 哈日珠拉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状态一样, 只要是有关皇太极身子的事情,她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而皇太极也感受到了。 他每批上半个时辰的折子,身边的布赫就会提醒他站起来动一动,如果一个多时辰不喝水,布赫也会提醒他用用茶,而且哈日珠拉还叫了一个大夫候在了大殿里,过两个时辰就会给他按按肩膀按按腿。 皇太极很满意这样的改变, 也觉得身子轻了不少,当然,如果每顿能多给他一点肉吃就好了。 享受着哈日珠拉温情的关怀,皇太极也没忘了派人去查凶手,至少那些个送了东西的庶妃们都被处死了,至于幕后的人,皇太极有信心在短时间之内把他给抓出来。 只是他没有想到,抓是抓到了,却是一个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人。 皇太极沉着脸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观察着下面跪着的豪格。 这个人是他的儿子,他却弄不明白他在想什么,或者是他很明白,但是却不愿意朝那个方向去想。 “豪格,你也长大了。”半响,皇太极只能叹气道。 豪格低着头,睫毛颤了颤,还是没有说话。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开始向汗宫里偷偷的送探子了。”皇太极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这个儿子,如果是其他的人,他可以毫不犹豫的立马就处理掉,可是这个人是他的儿子。 在今天之前,皇太极都十分看好豪格,朝中也需要豪格帮着他,可是现在,豪格却对哈日珠拉动手了。 豪格身子抖了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认罪,但还是死撑着。 “罢了,你做的事我都知道了。”皇太极把豪格叫了起来。 “父汗,您都知道了?”豪格咽了咽口水,艰难的问道。 皇太极轻笑了一声,“你觉得我会查不到吗?是什么事情给了你这个错觉?” 豪格顿了顿,苦涩的道,“那父汗现在是想怎么做?杀了我吗?” 皇太极失望的摇了摇头,“你是我的儿子,没有父亲会杀自己的儿子。” “那您会怎么对我?”豪格见惯了皇太极的手段,恐惧感已经侵蚀掉了他的整个大脑,现在他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以往的机灵劲都不见了,只能被皇太极牵着鼻子走。 “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害大妃?”皇太极走到了豪格的身前,一双凤目紧紧的盯着他,像是要看到他的心里去一样。 “父汗难道不知道理由吗?”豪格猛地抬起了头来,“您对我,对我额娘,都是那么的不公平。” “我额娘明明没有犯错,最后却只能自缢而死,但是那个女人,却能风风光光的当她的大妃。”豪格的心在打鼓,背绷得直直的,额头上也溢出了汗珠,但是他还是在说。 “康儿可以在您面前肆无忌惮的撒娇,您甚至可以抱着他,让他骑在您的头上,可是我呢?!” 豪格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也表情越发的复杂了,“我只是你一个可有可无的儿子,您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我!” “比起康儿,我又算什么?!等他长大了,他就会取代我的位子,就算您不说,我也知道您有意把汗位传给他,就是因为他的额娘是你最爱的大妃!” “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的错!第一次在四贝勒府里见到她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会是一个祸水,一个引诱男人的祸水,果然,父汗您就被她给引诱了,为了她,您甚至不顾朝中的反对,独宠了她两年,为了她,您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啪!”皇太极忍无可忍的给了豪格一个耳光,他从来没有想过在自己的儿子眼里,自己竟然是这么一个人。 豪格捂着脸,倔强的盯着皇太极,“要是康儿,您一定不会打他的!” “闭嘴!”皇太极烦躁的踱起步来,“从今天起,你给我待在你的府里,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府外一步!” 豪格咬着嘴唇,还是行了个礼,退下了。 皇太极揉着自己的眉心,他在反省,他是不是真的做的太过分了,就像当年的□□哈赤一样。 他想了许久,只能承认,人果然是偏心的动物,他爱哈日珠拉,于是事事都偏着她,这次如果豪格害的是另外的女人,他根本不会为之大动干戈。 皇太极叹了口气,他没办法反驳豪格的话,因为豪格说的没错,他是打算把汗位传给康儿,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哈日珠拉,不然的话,哈日珠拉的命运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殉葬。 皇太极至今都还记得阿巴亥被勒死时那张恐惧的脸,他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哈日珠拉身上。 “布赫,准备步辇,去关雎宫。”皇太极觉得他现在必须见到哈日珠拉,只有见到她,他的心才会平静。 皇太极进屋时,哈日珠拉正和康儿躺在床上睡觉。 康儿的鼓鼓的脸颊上带着健康的红晕,嘴角处还留着口水,小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被褥,呼啊呼的睡得正香。 哈日珠拉和康儿不愧为俩母子,两人就连睡觉时的表情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皇太极不忍吵醒他们,轻手轻脚的脱了鞋,从床后面跨了进去,抱着中间的康儿,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哈日珠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左手习惯性的往里探,却没有摸到康儿,她一惊,立马就清醒了。 “皇太极?”映入眼帘的却是皇太极平静的脸,他闭着眼睛,抱着康儿,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 而康儿整个人都缩进了皇太极的怀里,只留个了后脑勺给哈日珠拉。 哈日珠拉看着这两父子,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景象,却让她眼眶都湿了。 她挥手让伺候的丫鬟退了出去,穿好衣服,朝着后面的小厨房走去。 “大妃,您怎么来了?!”高娃正在检查今天晚膳用的东西,就看见哈日珠拉扶着喜妞走了过来。 “我来看看。”小厨房其实并不小,反而大的很,哈日珠拉瞅了瞅里面热火朝天的样子,对着高娃吩咐道,“今天做些草原的菜式吧,大汗爱吃。” 高娃点点头,草原的菜式里多半都是肉,所以她问道,“可是大汗…” “今天让他好好吃一顿肉。”哈日珠拉轻笑道,“晚膳的时间也提早半个时辰,你让掌事的快点弄好。” “是。”高娃一眼就看出了哈日珠拉心情很好,却不知道为什么,只能一头雾水的吩咐了下去。 皇太极是被一阵香味给叫醒的,肉食动物的直觉告诉他,那是他最爱吃却总是吃不上的肉。 康儿也吸了吸鼻子,像是一只等待哺育的幼兽一样,慢慢睁开了水汪汪的大眼睛,身子却一拱一拱的朝着床边拱去。 “真是父子俩。”哈日珠拉在一旁笑道,她抱起康儿,把他放到炕上。 康儿还没睡醒,任由哈日珠拉动作,等他清醒了,才发现自己从床上跑到了炕上。 他嘟嘟嘴,对着哈日珠拉说道,“额娘,额娘,康儿要吃肉!” “你先喝点水,额娘再让你吃肉。”哈日珠拉倒了一杯白水递给康儿。 康儿喝完之后才发现皇太极也在屋子里,“阿玛阿玛!” “要抱!”康儿早就习惯和皇太极撒娇了,根本不怕他。 皇太极无端端地想到了豪格,在心底叹了口气,还是把康儿给抱了起来。 哈日珠拉早在皇太极醒过来时就发觉他的心情好像有些低落,她一边伺候着皇太极换衣裳,一边问道,“有什么烦心的事吗?脸上都阴沉的快要滴出水了。” 皇太极并不打算瞒着哈日珠拉,这件事情她也有权知道,皇太极坐到炕上,把康儿放到他的旁边,“上次的事情我已经查完了。” 哈日珠拉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幕后的人一定让皇太极很难过,不然他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那些东西是豪格帮着递进来的。”皇太极摸了摸康儿的脑袋。 “是豪格贝勒?”哈日珠拉没有想到竟然会牵扯到他,她对豪格的印象还停留着当年那个试图调戏她的男孩子身上。 “嗯,是他。”说完之后,皇太极便沉默了。 “哥哥怎么了?”康儿似乎听到了豪格的名字,于是好奇的问道。 “哥哥犯了错,阿玛只能惩罚他。”皇太极看着一脸懵懂的康儿,心里的天平又偏了偏。 “阿玛不要骂哥哥。”康儿瘪着嘴,“不许骂!” “哎。”皇太极捏了捏康儿的小脸,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101、113 那天的谈话无疾而终, 哈日珠拉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皇太极也没有再问, 这件事情像是被两人共同的忽略过去了一般。 只是在前朝的豪格分明感觉到了皇太极对他的打压,但是每当打压之后又会重用, 这样折腾之下,众人看他的目光也诡异了起来。 特别是一直和他不对盘的十四贝勒多尔衮,多尔衮喜欢布木布泰,布木布泰又是哈日珠拉的妹妹,所以在没有利益冲突之下,他当然是站在哈日珠拉这边的。 至于多铎,虽然他已经娶了福晋, 可是心头的那颗朱砂痣还是关雎宫里面的大妃。豪格暗害哈日珠拉的事情别人不知道, 但是多尔衮和多铎却还是知道的,于是这场打压豪格的行动中,他们两人也毫不留情的掺和了一脚。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皇太极自从那一次在花园里偶遇了那些女人之后, 他就不再一个人逛花园了, 都是叫上哈日珠拉,所以其余的妃子们愣是没有找到机会在皇太极面前露露脸。 哈日珠拉日子过得舒坦,人也丰腴了不少,再加上怀孕,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像是一颗珍珠一般,虽然光芒并不璀璨, 却让人舒心。 “啊,好疼!”哈日珠拉咬着唇,尽量不发出声音,可是那手背上的青筋还是暴露了她的痛苦。 “大妃,您在忍忍,已经能看到头了。”接生的稳婆额头上全是汗,紧张的安慰道。 哈日珠拉已经是第二次生孩子了,可是还是没办法习惯这种撕裂一般的疼痛,她惨白着脸,压抑的低吼着。 皇太极并不比哈日珠拉好多少,今天他才刚到关雎宫,就听到哈日珠拉已经发动了的消息,还来不及看她一眼,就被赶出了产房。 和他有相同待遇的还有康儿,这个小家伙才醒过来就看到哈日珠拉满头大汗、捂着肚子痛苦的样子,直接就吓哭了。 “阿玛,阿玛…”康儿打了个嗝,可怜兮兮的拽着皇太极的衣摆,抬起头来问道,“额娘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痛?” “额娘在给你生弟弟。”皇太极绷着脸,还是摸了摸康儿的脑袋。 “可是额娘痛,康儿要进去。”康儿说完就跑了起来,可是无奈他人小腿短,皇太极一伸手就把他给拎了起来。 “现在不许进去。”皇太极生怕康儿进去捣乱,语气也严厉了起来,“你额娘一会儿就好了,现在不许去打扰额娘,知道吗?” 康儿已经快四岁了,也懂事了许多,听了皇太极的话之后也没闹,反而乖巧的点了点头。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皇太极才听见里面婴儿哇哇大哭的声音。 皇太极吐出了一口浊气来,高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地。 “有人在哭!”康儿睁大了眼睛,惊奇的说道,“哭声好难听!” “你小的时候就这么哭的。”皇太极给康儿解释完就眼巴巴的望着产房门口,等着稳婆把他的新儿子给抱出来。 “恭喜大汗,贺喜大汗,又得了一位小阿哥。”稳婆出来的时候脸都笑成了一团菊花,手里火红色的襁褓里包着一个和当年康儿差不多丑的小猴子。 “快抱来给我看看。”皇太极迫不及待的接过儿子,怎么看怎么觉得长得好看。 “我也要看!”康儿嘟着嘴,努力的朝上蹦,可是怎么蹦也看不到弟弟。 “布赫!”皇太极对着布赫使了个眼色。 布赫不愧于跟了皇太极二十多年的人,立马就把康儿给抱了起来。 “弟弟好丑!”康儿伸长了脖子,结果只看到一个脸红红皱皱的猴子,顿时就没了兴趣。 “你小时候也长这样。”皇太极熟练的抱着小儿子,随口回答道。 康儿瘪着嘴,转过头去问地上跪着的稳婆,“额娘呢?额娘还痛不痛?” “回二阿哥的话,大妃已经睡着了。” “我要和额娘一起睡!”康儿挣扎着,布赫无奈的把他放了下来。 “这…”稳婆不确定的说道。 “康儿今晚和阿玛睡。”皇太极出声了,似乎意识到不能因为小儿子而冷落大儿子。 “那好吧。”康儿勉勉强强的点点头,只是那双酷似皇太极的凤眼里却闪过狡黠的光芒。 哈日珠拉生的小儿子小名叫做福儿,他的身子很健康,不过半个月,脸蛋就变得胖乎乎了的,比当年的康儿重了不少。 只是福儿却不如康儿乖巧,一出生就哭个不停,不管白天黑衣,不论是饿了还是尿了,只要他醒着,他就不会放过旁边的任何一个人。 哈日珠拉被吵得夜夜不能安眠,最后还是皇太极做主把福儿给挪了出去,等哈日珠拉出了月子之后再亲自照顾。 “额娘,弟弟呢?”康儿虽然之前觉得福儿丑的很,但是这种嫌弃很快就被新鲜感取代了,一个会哭会笑的小弟弟,软乎乎的小手软乎乎的小脚,全身都是白白嫩嫩的软肉,可爱的不得了。 “弟弟刚刚喝了奶。”哈日珠拉才出月子,就把福儿接到了身边。 或许是已经哭够了,到了哈日珠拉身边之后,福儿虽然还是爱哭,但总算消停了不少。 “那我去看弟弟?”康儿歪歪头,询问着哈日珠拉的意见。 “去吧。”哈日珠拉让高娃给康儿换了件衣裳,又洗了脸洗了手之后,才准他去看福儿。 “弟弟弟弟!”康儿兴奋的跑到小床旁边,抬起手就往福儿的脸上戳。 福儿不满的吐了口泡泡,他最讨厌的人又来了。 “快叫哥哥,快点!”康儿见福儿闭上眼睛不理他,顿时就不高兴了。 福儿哼唧哼唧了一声,还是不理。 康儿也和福儿杠上了,又戳了福儿的脸颊好几次。 最后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福儿终于嚎啕大哭了起来,然后康儿被赶走了,他胜利了,可以安安静静的睡觉了。 哈日珠拉见怪不怪的让人把康儿哄去其他地方玩,这种场景每天都会在关雎宫上演一次,她早就淡定了。 大妃又生了一个儿子,也算是喜事一件,但是很快,更大的一件喜事盖过了新生小阿哥的风头,那就是察哈尔部的林丹汗病死了。 没了林大汗的察哈尔部像是没了爪牙的老虎,很快就被风头正劲的多尔衮给拿下了。 在多尔衮班师回朝之前,布木布泰急急忙忙的进宫了。 哈日珠拉已经出月子快两个月了,精神头也算不错,见了多日不见的布木布泰,心里也高兴的很。 “姐姐。”布木布泰虽然脸上带着点忧虑,但还是控制的很好,先是询问了一番哈日珠拉和小阿哥的事情,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十四贝勒给我来信了。” “十四贝勒要回来了吗?”哈日珠拉揶揄道,“你这是等不及了?” 布木布泰摆摆手,只是双颊却有些红,“姐姐,你就别笑话我了,我今天来找你,是真的有件大事。” 哈日珠拉见状把屋里的人都给赶了出去,只留下高娃一个,“什么事?” “多尔衮给我的信里说,说林丹汗的几个女人都要来后金。”布木布泰拧着眉,“不过先来的是一个叫做窦土门的侧福晋,马上就要到了。” “她们这是要做什么?”哈日珠拉直觉这不是件好事,但还是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问道。 “她们这肯定是来嫁人的。”布木布泰也担心过多尔衮会不会娶几个察哈尔部的女人回来,但是她脑子一转就想明白了,最应该担心的人不是她,而是她姐姐,多尔衮再怎么厉害也没有大汗吃香啊。 哈日珠拉也不比布木布泰笨,话都说到这里了,再怎么迟钝的人也该明白了,这后宫又要进新人了。 布木布泰见哈日珠拉不说话了,赶紧劝道,“姐姐你也别难过,你刚生了福儿,又有康儿,这后宫里的女人都越不过你去。” “不过我听多尔衮说了,林丹汗的那几个女人都不是吃素的,你千万要小心。”布木布泰这次进宫的主要目的就是让哈日珠拉做好准备,毕竟现在后宫里的大多数女人都是旗人,根本不足为虑,但是同样来自蒙古的女人就不一样了。 皇太极需要察哈尔部的力量,必然会给林丹汗的遗孀宠爱,借此收复察哈尔部的人心。 “我知道了。”哈日珠拉苦笑道,“就算没有窦土门福晋也有其他的女人,只要大汗想,他什么女人得不到。” “不过我也不灰心。”哈日珠拉打起了精神,“毕竟事情还没发生,就算他娶了林丹汗的女人,我也相信他。” “姐姐,你怎么那么傻!”布木布泰握住哈日珠拉的手道,“男人的话怎么能相信!” “他不一样,我信他不会骗我。”哈日珠拉摇了摇头,她是傻,可是她是真的相信皇太极,一个手握重权的大汗,独宠了她三年,就连她怀孕的时候都没有碰过别的女人,这样的男人难道不值得相信吗? “好吧好吧,到时候你可别后悔!”布木布泰也是关心则乱,害怕哈日珠拉受伤,可是感情的事情谁也没法下定论,就像她和多尔衮一样,当初想的那么美好,但最后还是过的磕磕盼盼的。 “我选择了相信他就不会后悔。”哈日珠拉轻笑道,“他在我心中是最好的人。” 窗外的皇太极握了握拳头,更是坚定了心中的念头。 102、114 林丹汗的福晋有很多, 窦土门并不是里面最受宠的一个,不然囊囊也不会让她第一个来后金试探情况。 她心中也忐忑的很, 但是却不得不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 “福晋,我们再过几日就能到了。”护送窦土门的是察哈尔部的多尼库鲁克, 他们前往的正是后金的汗宫。 “嗯。”窦土门点点头,她已经见过十四贝勒多尔衮了,多尔衮也传达了大汗皇太极的意思,让她先去后金,再安排她的归宿。 她曾经听说过后金的大汗是比林丹汗还要英武的人物,当年那一场为了女人的比试她们也知道,林丹汗输给了皇太极, 这足以证明皇太极是个优秀的男人。 能嫁给这样的男人, 也是一件幸运的事,窦土门在心中叹了口气,抛开了远离家乡的愁绪,升起了一股对着未来的希望来, 她的容貌不丑, 身子丰腴,怎么也能得到一些宠爱的。 可是这样的笃定却在到达汗宫时完全变成了怀疑,因为皇太极根本没有亲自接待她,而是给她安排了住的地方,然后就不管她了。 “多尼,你去问过了吗?是怎么回事?”随着一日一日的过去,窦土门的心里越发的没底。 多尼库鲁克摇了摇头, 他在后金一个人都不认识,哪里问得出来这样秘密的事情,只是他到底听了许多宫里的传闻,于是解释道,“我听说后金的大妃十分受宠,大汗独宠了她三年多,没有碰过别的女人,我想,会不会和这个大妃有关系?” “大妃就是当年的那个女人?”窦土门皱着眉问道,她也曾经听囊囊提起过这个科尔沁的格格,毕竟是林丹汗台吉当年求娶过的女人。 “嗯,大妃是科尔沁的哈日珠拉格格,而她的妹妹则是十四贝勒最受宠的福晋。”多尼库鲁克说道,这个大妃的后台很是强硬,不说科尔沁,就说在后金,也和十四十五贝勒之间有些交情。 “照理说大妃应该要接见我们的,为什么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窦土门不满道,听了多尼的话之后,她已经对哈日珠拉有了个大概的印象,虽然年轻漂亮,手段高超,可是却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甚至还恃宠生娇,这样的女人她见得多了,根本不足为惧。 “我听说大妃是病了。”多尼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我看是装病吧?!真是个蠢货!”窦土门安心了,这样的一个女人,即便她拿不下,囊囊大福晋也能摆平的。 “好了,那我们就再等等,除非她这一病能病一辈子,否则总有机会的。”窦土门说道。 哈日珠拉并没有装病,她也不会想到借着装病来给窦土门一个下马威,因为这么做实在是太没品了。 “大妃今天好些了吗?”皇太极轻声的问道。 高娃摇了摇头,一脸担心的样子。 皇太极脸色也沉了沉,随即轻手轻脚的走进了房里。 哈日珠拉还在床上睡,红扑扑的脸蛋有种不正常的嫣红,泛白的唇也有些干裂。 皇太极用帕子沾了沾水,小心翼翼的点到了哈日珠拉的唇上,哈日珠拉抿了抿唇,似乎是感觉到了唇上的湿润,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皇太极?”哈日珠拉的睫毛颤了颤,撑着手就想要坐起来。 “我来。”皇太极扶着哈日珠拉,给她的背后垫上垫子,“今天好些了吗?” “好多了。”哈日珠拉虚弱的笑了笑,“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今天忙不忙?” “不忙。”皇太极摸了摸哈日珠拉的头发,“就算再忙也要抽时间来看你。” 哈日珠拉本就通红的双颊像是又染上了一层胭脂,她推了推皇太极的胸口道,“越发的会说话了。” “只对你一个人说。”皇太极轻声的在哈日珠拉耳边呢喃道。 “我才不信!”哈日珠拉扭过头去,使着小性子的说道,“现在后宫里住着一个窦土门福晋呢,你去对她说。” 皇太极发现哈日珠拉一生病就会变得像小孩子一样,不过这样嗔怒的样子也是格外的娇俏好看。 “我这么久没理她,你难道不知道是为什么?”皇太极掰正了哈日珠拉的身子,吻了吻她的额头,“等她沉不住了气了,我再给她赐婚,你不用担心。” “真的?!可是…”哈日珠拉刚刚只是说笑的,她虽然不喜皇太极娶别的女人,可也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耐能让他放弃那些福晋们带来的利益和好处。 “没什么可是,你不用担心,好好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皇太极握住哈日珠拉的手,明明一直都捂在被子里,可还是凉的很。 “让人给你那几个汤婆子放在被子里,手太凉了。”皇太极揉搓着哈日珠拉的小手,担心的说道。 这次哈日珠拉的病着实有些难办,几个大夫都诊治不出原因,只说是累了,多休息就是。可是哈日珠拉一天能睡上九个多时辰,清醒过来的时候也大多没有精神,药也吃了半个月了,一点成效都没有。 皇太极并没有把实情告诉哈日珠拉,只是白天一有空就来陪她,晚上也拥着她歇息,两人就像是一对普通的夫妻一样,虽然没有红浪翻滚,可却也有一种淡淡的温馨。 “嗯,你给我捂着就不凉了。”哈日珠拉靠在皇太极的胸口,又打了个哈欠,她有些歉意的看着皇太极。 “没关系,睡吧。”皇太极搂着哈日珠拉,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不一会她就睡着了。 康儿和福儿因为哈日珠拉的病也移到了偏殿去,皇太极只能天天去看他们一眼,再让信任的几个奴才照顾着。 窦土门果然像皇太极想的那样,没过多久就沉不住气了,她没想到后金的大妃这么有能耐,竟然凭着装病整整的耽搁了她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啊!她被晾了一个月!不知道后宫的那些女人们会怎么编排她,就算她以后得了恩宠,也抹不掉她曾经被大妃羞辱过的事实。 “大汗,窦土门福晋求见。”这一日,窦土门终于忍不住了,主动提出了求见皇太极的请求。 皇太极放下笔,点了点头。 窦土门从进门开始眼睛一刻也没从皇太极身上离开过,林大汗也是个很优秀的男人,他强大、他残忍、他带领着衰弱的察哈尔部再次站了起来,所以窦土门爱林丹汗,这样男人有哪个女人不喜欢。 可是见到了皇太极,她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大妃会看不上林丹汗。 窦土门的心砰砰的跳了起来,她姿态优雅的跪了下去,用最美的嗓音说道,“察哈尔部窦土门参见大汗。” “起来吧。”皇太极的声音却显得不咸不淡,像是没有看到窦土门那呼之欲出的胸和那柔软的腰肢。 “不知福晋有什么事?”皇太极头都没抬,一边看着手里的折子一边问道。 窦土门尴尬的笑了笑道,“我是想问问,大汗对我有什么安排?” “哦,是这件事啊!”皇太极终于抬起了头,正视着窦土门道,“你不说本王都忘了,最近事情太多,福晋不会见怪吧?” 窦土门立马摇了摇头,“怎么会呢?大汗日理万机,自然是有很多事要忙的。” 皇太极似是很满意窦土门的识相,他说道,“既然福晋来问了,本王就提前说了吧,前些日子济尔哈朗进宫来想要求娶你,本王已经答应了。” 窦土门一愣,吞吞吐吐的说道,“可是,可是我想嫁的人是大汗啊!” 皇太极似乎很是吃惊,“那福晋怎么不早些禀明心意,本王已经答应了济尔哈朗,肯定是不能再食言了。” 窦土门期期艾艾的看了皇太极一眼,觉得他是在装傻,却又觉得那表情不像是装的,只能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反正嫁谁不是嫁,只是没有做成大汗的妃子,偏偏去做了不知道什么人的福晋,还是有些不甘心。 窦土门回去之后,咬了咬牙对着身边的丫鬟道,“我们去拜见大妃!” 丫鬟一惊,赶紧劝道,“福晋您有所不知,大妃近日身子不适,大汗说了,没有重要的事情万万不可去打扰大妃的。” “可是我都来了汗宫一个月了,还没有见过大妃,实在是说不过去。”窦土门铁了心要瞧瞧这个装病的大妃到底想要干什么,反正她都不会嫁给大汗了,她也应该露露面了吧。 丫鬟拦不住窦土门,只能由她去了。 哈日珠拉正在喝药,就听到屋外的响动声,她有些心烦的问道,“是什么人?” “回大妃的话,是窦土门福晋。”喜妞进来答道。 “窦土门?”哈日珠拉想了想道,“让她进来罢。” 窦土门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药味,她心头一紧,不会是真的病了吧? “参见大妃。”窦土门一心虚,态度也恭敬了不少。 “窦土门福晋请起。”都是女人,窦土门又刚死了丈夫,只要不来抢她的,哈日珠拉还是愿意对窦土门释放一些善意的。 窦土门见了哈日珠拉的脸色,突然一惊,立马低头掩盖住吃惊的神色。 “福晋怎么了?”哈日珠拉觉得窦土门的脸色有些奇怪,关心的问道。 “没事、没事。”窦土门扯了扯嘴角,“只是今日我去拜见了大汗,不日应该就会出宫了,听闻大妃病了,想着在出宫之前来看看大妃。” “你有心了。”即便知道窦土门不是真心的,哈日珠拉还是表示了感谢,说到底,她们两人之间已经没有利益冲突,交好是聪明人都会做的选择。 两人又聊了一些别的事,窦土门就借故告辞了。 103、115 窦土门离开了不久, 哈日珠拉就又困了,她不是没有发觉, 那种身子越来越沉,脑子越来越混乱的无力感, 可是她不敢告诉别人。 皇太极一天比一天焦躁,就连康儿也是每天哭丧着小脸,这个时候她就更不敢再抱怨了。 哈日珠拉叹了口气,又昏昏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窦土门一回屋就慌张了起来,大妃的脸色她曾经在另外一个人身上见过,那脸颊上诡异的红色和眼里的血丝,以及青色的唇, 如果大妃不是装病的话, 很有可能就是中毒了。 窦土门捏着手帕,她要不要去告诉大汗呢,如果说了,那就是一份天大的人情, 不仅仅是大妃, 就连大汗也会对她更为优待。 可是,可是那样的一个女人,她是真的不想去救,那么幸福的一个女人,凭什么要继续幸福下去。 窦土门心乱如麻,干脆让人把多尼叫到了身边,多尼是她的族人, 也是她最信任的人,所以她只能和他商量。 多尼听了之后只是挑了挑眉,“福晋为什么不说呢?” “我不想说。”窦土门吐了口气,说的虽然有好处,但是不说也没坏处,她为什么要为了一个陌生人去操这个心。 “福晋,您忘了,您在察哈尔部受的苦。”多尼提醒道,“您这次没能嫁给大汗,若是囊囊大福晋她们过来了,您的处境就会变得和在察哈尔部时一样。” 提起囊囊,窦土门心中又是害怕又是忌恨,她害怕囊囊的手段,但是却又忌恨她的手段,她思索了半天,才说道,“可是我只是知道大妃中毒了,我不知道是什么毒,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 这种□□她曾经见过,她的身边就有人是这么悄声无息的死掉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症状,只是会越来越贪睡,然后一睡不醒。 之所以她会知道,是因为囊囊的手里就有这种药,她曾经亲眼看过囊囊把这种药下给别的女人,然后那个女人就在梦里撒手而去了。 “福晋您真的不知道?”多尼不是女人,不会懂女人的那些小心思,他只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不仅仅是窦土门的,也是他多尼的。 “我、我是真的不知道。”窦土门无措的站了起来,她如果说出了囊囊,囊囊的手段可不是她能对付得了的。 “福晋您在好好考虑一下。”多尼劝道,“如果把握住这次的机会,福晋您就能在后金彻底的站稳脚跟。” “彻底的,站稳脚跟?”窦土门喃喃道,过了许久,她才坚定的说,“现在就去拜见大汗吧。” 皇太极批着手里的折子,脸色越来越不好,这个折子是豪格晋上来的秘折,内容则是多尔衮私吞了传国玉玺。 “大汗,窦土门求见。” 皇太极有些不耐烦的道,“她怎么又来了?” “窦土门福晋说是很重要的事情。”小太监答道。 “让她进来吧。”皇太极把折子放到一边,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窦土门参见大汗。”窦土门这回和刚刚的心境完全不同,她虽然嫁不了大汗,可现在的情况,可比她嫁给大汗要好上许多。 “说吧,什么事?”皇太极因为心情不好,语气也比刚刚差了许多。 窦土门见状也不介意,她跪在地上请求道,“这件事□□关重大,还望大汗让其他人都出去。” 皇太极一双剑眉高高的挑起,“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是关于大妃的病。”窦土门一说完就发觉皇太极脸色沉了下去,而原先的宫人也被他赶了出去。 这样的皇太极让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嫁给大汗不过是当一个活寡妇,但是嫁给别人,有了大汗和大妃的人情,她可以尽情的当一个威风八面的大福晋。 “大妃的病是怎么回事?”皇太极虽然不认为窦土门能一眼看出哈日珠拉究竟是怎么了,但是也抱着一丝希望,哈日珠拉昏睡的时间越来越久,他也越来越慌,因为他根本没办法想象,要是哈日珠拉去了他应该怎么办。 “大妃应该不是生病了,而是中毒了。”窦土门的话像是一枚利箭一般射进了皇太极的脑子里。 他的手一抖,差点打翻了旁边的茶杯,“你说什么?大妃中毒了?!” 皇太极的声音不可避免的出现了颤抖,窦土门没想到皇太极竟然会如此失态,她磕了个头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做不得准,只是大妃的脸色和我曾经见过的一个人一模一样,所以才起了这样的猜测。” “你见过的那个人是中了什么毒?”皇太极早就该想到的,无缘无故的怎么会越来越爱睡,肯定是那群女人下的毒! “这个毒的名字我也不知道。”窦土门想了想道,“只是中了毒的人和大妃的情况很是相像,每天昏睡的时间会一天比一天长,最后,最后死在睡梦里。” “嘭!”茶杯直接被皇太极给扔了出去,他暴怒的站了起来,“你竟然诅咒大妃!” 窦土门一惊,皇太极这样的表现,肯定是把大妃放在心上了,若是能过了这个坎,大妃的福分还在后头。 “奴才不敢。”窦土门一害怕,竟然连奴才都叫了出来,她缩在地上,吞吞吐吐的说道,“奴才只是猜测而已,而且大妃也已经病了快一个月了,若是再不快点救治…” “你快说,怎么治?!”皇太极提起了窦土门的领子,脸色阴郁的问道。 “奴才,奴才不知道。”窦土门咽了口口水继续说道,“可是奴才知道谁有药。” “谁有药?”窦土门即便不敢睁开眼,也能从此刻皇太极那寒凉的语气里知道,这个下药的人肯定死定了。 “囊囊大福晋,林丹汗台吉的囊囊大福晋。”说完窦土门就被皇太极给扔到了地上。 “囊囊?囊囊…”皇太极背着手,“来人啊!” “大汗有什么事?”布赫从门外跑进来。 “去让多尔衮立马回来,把林丹汗的囊囊大福晋也给带回来,最迟半个月,我一定要见到那个女人!” “是。”布赫也知道事情紧急,很快就去办了。 皇太极吩咐完才松了口气,对着地上的窦土门说道,“除了囊囊大福晋之外,还有人有这种毒吗?” “奴才不知。”窦土门有意把黑水往囊囊身上泼,这样囊囊就算能嫁给皇太极,也会在他心里留下个蛇蝎妇人的印象,“奴才只是曾经无意中知道囊囊大福晋用这个药害过许多人。” 窦土门的心思没白费,此刻皇太极对囊囊的印象已经完全坏了,他喜欢的是像哈日珠拉那样的女人,聪明但不狠毒,天真却不愚蠢,而囊囊恰恰是他最讨厌的类型,更何况这件事情就算和囊囊没有关系,但是她有药,这就是她最大的罪过! “你下去吧,我知道了。”皇太极坐回自己的位子,“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会把你赐给济尔哈朗做大福晋。” “谢谢大汗!”窦土门高兴的一笑,就退下了,她应该感谢那个下药的人,如果没有这个人,她也不能做成名正言顺的大福晋。 窦土门走之后,皇太极就迫不及待的去了关雎宫,他要去抱抱哈日珠拉,然后告诉她,她没事,她马上就能好起来了。 皇太极也怀疑过窦土门的话,但这些怀疑都抵不过那一线的希望,只要能治好哈日珠拉,什么方法他都愿意去试一试。 哈日珠拉睡得很熟,像是在做美梦一样,可是皇太极知道,她的心里肯定不比他好受。皇太极干脆躺在了哈日珠拉的身边,拥着她闭上了眼。 “大汗,大汗!” 是谁,是谁在叫他? 皇太极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的白雾,雾散了之后,他竟然看见了他和哈日珠拉。 哈日珠拉的眼角竟然有了一丝细纹,下巴也是尖的吓死人,脸颊上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身子纤细的像是春天的柳条,她静静的躺在床上,动也不动,似乎连呼吸都没了。 而在床边跪着人,明明就是另一个他,虽然看不清他的脸,皇太极却听到了他低泣的声音。 他想走上前去,想去看看哈日珠拉,却猛地惊醒了过来。 想起刚刚的那个梦,皇太极心有余悸的擦了擦汗,梦里的哈日珠拉明显不是现在的年纪,而且胸口竟然一丝起伏都没有。 不会的,不会的,皇太极掐了掐自己的手,哈日珠拉不可能在他前面走的,不可能的。 “兰儿,兰儿!”皇太极忍不住叫醒了哈日珠拉。 哈日珠拉费力的睁开了眼,“什么事?” “没什么。”皇太极笑的苦涩,“该用膳了,我喂你好不好?” “好。”哈日珠拉抬起手,摸着皇太极的脸颊,“你都瘦了。” “因为最近都没有肉吃,所以就瘦了。”皇太极扶起哈日珠拉,开玩笑般的说道,“等你好了,你陪我多吃几顿肉。” “好。”哈日珠拉虚弱的笑了笑。 皇太极一手端碗,一手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喂着哈日珠拉。 哈日珠拉的胃口也越来越小,不过吃了一点点东西,就不想再用了。 她歉意的说道,“我吃不下了。” “没事,肯定是要入秋了,所以胃口不好。”皇太极说着安慰的话,“今天窦土门见过你之后又来找了我。” “找你?”哈日珠拉歪了歪脑袋。 “嗯,她曾经见过和你差不多的人。”皇太极抚摸着哈日珠拉的长发,“所以她知道要怎么治好你,你别怕,再等半个月,就能好起来。” 哈日珠拉趴在皇太极的胸口,咬着唇点了点头,就算好不起来,她也不想再让皇太极担心难过了。 104、116 半个月之后, 多尔衮果然带着囊囊回来了。 皇太极亲自迎接了他们,多尔衮和囊囊都有些受宠若惊, 特别是囊囊,皇太极那么着急的把她召来汗宫, 莫非是急着要娶她? “你们终于到了。”皇太极这些日子瘦了许多,精神头也不怎么好。 三个人寒暄了一番,皇太极就进入了正题,“本王听闻囊囊福晋那里有一种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囊囊心中一紧,她之前见皇太极的态度十分温和,还以为自己猜测的没错, 可是皇太极现在没头没脑的问话却让她一阵心虚。 “不知大汗说的是什么药?”囊囊定了定神问道。 “就是福晋用过的, 让人昏睡的药。”皇太极的眼光像是利箭一样射向囊囊。 囊囊其实长得十分美艳,说起来倒是和哈日珠拉不相上下,只是前者是艳丽的,后者却是温婉的。 无奈皇太极心里都装着哈日珠拉, 根本没把囊囊放在眼里, 又怎么会去注意她的美貌。 囊囊眉毛一挑,没想到皇太极竟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她斟酌了一番道,“不知大汗是从哪里知道奴才这里有药的?”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你就说你有没有吧!”皇太极有些不耐烦了,他甩了甩马蹄袖,不满的说道。 多尔衮偷偷瞧了一眼囊囊, 觉得自己的八哥真的是陷进去了,放着这么大一个美人在眼前竟然都不为所动。 多尔衮一边暗暗叹息,一边摸着自己的胸口,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把东西拿出来。 “奴才是有这样的药。”囊囊不知道皇太极的用意,只能这样答道。 “那就好!”皇太极突然又笑了起来,“你快把解药拿出来!” “解药?!”囊囊抬起头来问道,“是谁中了这种药了吗?” “是,你快拿出来!”哈日珠拉一日比一日睡得沉,几乎都快要叫不醒了,所以皇太极现在的心情很是焦躁。 囊囊咬咬唇,还是问道,“不知大汗可否告知奴才是谁中了这种毒?” 皇太极皱着眉,“你管这么多干什么?要你交你就交!” “好吧。”囊囊换了一种说法,“这种药的用法是有讲究的,所以奴才必须亲眼去确认一下病人的情况,才能给他配解药。” 皇太极不知道囊囊说的是真是假,只能答应道,“那本王一会就带你过去,我警告你,你别想耍什么花样!” 囊囊一怔,然后柔和的笑了起来,“大汗放心,奴才省得的。” 多尔衮见他们两人说完话后才说道,“大汗,多尔衮有事要报。” 皇太极挥挥手道,“有什么事都待会再说,你先回府,我明日再召见你。” “是。”多尔衮松了口气。 皇太极带着囊囊走到了关雎宫,他步履匆匆的走得飞快,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囊囊都快跟不上他了。 “大汗,这里是?”囊囊虽然是在草原上长大的,但是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哪里走得过皇太极,到了关雎宫时额头上都出汗了。 “是大妃的关雎宫。”皇太极心不在焉的答道,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囊囊。 囊囊第一次被人这么忽略,不由气苦,还是跟着皇太极进了屋。 屋里装扮的很是素雅,几个宫女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皇太极急急忙忙的坐到了床边,小心翼翼的拉起哈日珠拉的手,“兰儿,兰儿。” 哈日珠拉还是不醒,她的眉紧紧皱着,似乎很是痛苦。 “兰儿,兰儿!”皇太极没办法只能拍了拍哈日珠拉的手。 “大汗,不如让奴才来看看吧。”囊囊自告奋勇道。 皇太极点点头,囊囊走到一旁,仔细观察着哈日珠拉的脸色,“大汗,不知能否把大妃的袖子拉开。” 皇太极有些不悦,还是答应了。 哈日珠拉的手臂上赫然有一条黑线。 “应该错不了。”囊囊的脑子转的飞快,使劲想着应该怎么办,她是有解药,可是却不想救哈日珠拉,没人蠢得会去救自己的敌人,可是她若是救不好的话,皇太极肯定会迁怒她,她以后也得不了宠。 不过眨眼间,囊囊就做出了决定,救!她既然能救她,也能轻而易举的弄死她,反观哈日珠拉,如果被她救活了,那就只能一辈子当她是救命恩人了。 “奴才有这种解药,不过还需要一些药材。”囊囊说道。 皇太极大喜,连带看着囊囊也不那么讨厌了,“好,你需要什么就去给宫里的大夫说,大妃多久才能好起来?” “大约半个月的时间。”囊囊见皇太极看她的眼光都变了,顿时更加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好好!”皇太极高兴的握着哈日珠拉的手,笑的越发开怀了。 这天夜晚,皇太极终于放下了高悬的心,好好的睡了一觉。 可也是这一晚,他竟然又梦到了自己和哈日珠拉。 哈日珠拉跪在大殿上,纤弱的身子仿佛马上就要倒下去,可是背脊还是挺得直直的。 他自己坐在上首,颇有兴趣的看着哈日珠拉。 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哈日珠拉孱弱的声音,“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参见大汗。” “快起来快起来。”说话的是坐在他身边的哲哲,他什么时候允许哲哲坐在他旁边了?!哈日珠拉又怎么会对着哲哲和他行礼?! 画面一转,又是他正在案几上写着册文。 “奉天承运…我所遇福晋,蒙古科尔沁部博尔济吉特氏,特赐尔册文,命为东宫关雎宫大福晋宸妃。” 不对不对,他的哈日珠拉明明是大妃,怎么会是宸妃呢? 皇太极猛地从梦里惊醒,梦境太过真实,竟然让他有些害怕。 他抱紧了怀里的哈日珠拉,竟然不期然的想起了哲哲死之前的话,她信誓旦旦的说过,“你甚至让我坐在你的龙椅旁边,因为你信任我。” 大热天的,皇太极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不会的,只是梦而已,肯定是我最近太累了。”皇太极揉揉眉心,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此刻,十四贝勒府上,多尔衮正一脸愁容的对着布木布泰。 “爷,这么大的事情您怎么瞒着大汗呢?”布木布泰嗔怪道。 “可是这是…”多尔衮手里摩挲着那块传国玉玺,有些不舍的说道。 “它只是块石头!”布木布泰走到多尔衮身后,抱着他的腰道,“如果这块石头真的有用的话,林丹汗也不会被爷打败了,爷说是不是?” “你,你说的对!”多尔衮放下玉玺,转过身把布木布泰拥在怀里,“还是你聪明。” “我哪里有爷聪明。”布木布泰把头埋进多尔衮的胸膛,“我不过是妇人的小聪明,爷才是有大见识的人,我可没法打败林丹汗,拿下察哈尔部。” 说完布木布泰就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一双桃花眼水光滟潋,勾的多尔衮魂都不见了。 两人自是一番浓情蜜意,可怜了琪琪格却一个人守在屋子里。自己的丈夫第一天回家却去了侧福晋那里,她这个大福晋哪里还有脸面! 第二天,多尔衮就把传国玉玺献给了皇太极,满朝皆惊,皇太极的声誉也跟着大涨。 哈日珠拉的病就要好了,他也拿到了传国玉玺,心情大好之下,皇太极便封了多尔衮为和硕睿亲王。 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多尔衮就成了亲王,一众人既佩服又妒恨。多尔衮却不管他们的看法,急冲冲的回府找布木布泰红浪翻滚去了,经此一役,多尔衮更是觉得布木布泰就是他的福星,特别是他知道豪格早就密信皇太极之后。 皇太极下了朝,就去了关雎宫,囊囊也配好了药,只要哈日珠拉醒了,就能够用药了。 可是难题来了,哈日珠拉怎么叫也叫不醒,皇太极只好把囊囊赶了出去,亲自喝了一口苦药,慢慢哺到哈日珠拉的嘴里。 哈日珠拉像是有知觉一样,慢慢的吞咽起来,皇太极一喜,动作更是大胆了起来,唇舌不停的挑逗了哈日珠拉敏感的神经。 不过还好他还知道节制,一番折腾之下总算把药喂完了。 喂完药之后,皇太极就把囊囊叫到了偏殿,“这个药除了你以外还有谁有?” 囊囊为难的说道,“这个秘药也是奴才在机缘巧合之下才得到的,用的也不多,所以奴才实在是不知道。” 囊囊这是在变相解释她并不是一个狠毒的人,但是无奈皇太极早已认定了,所以他接着说道,“那是谁把这药给你的?” “这个,奴才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囊囊是真的不知道,不过她倒是对哈日珠拉为什么被害有一番见解,“不过奴才猜测,大妃这次中毒应该和大汗的其他女人脱不了干系。” 囊囊之所以愿意说,也只是在排除异己而已,哈日珠拉被害,那就说明她笨,而害她的那个人才是聪明人,笨人不可怕,可怕的永远是聪明人,所以囊囊也想借着这个机会把背后的聪明人给找出来,免得留着膈应她。 “这话可不是你该说的!”皇太极眯着眼睛,危险的说道。 “奴才知道污蔑嫔妃是大罪,可是奴才想,大汗心中必定也是有答案的。”囊囊胸有成足的说道。 “罢了,你下去吧,明日再过来给大妃熬药。” 105、117 哈日珠拉喝了几天的药, 总算能起身了,她背靠着软枕, 笑着感谢道,“多谢囊囊福晋。” 皇太极握着哈日珠拉的手, 看着她说,“这是她应该做的,现在还难不难受?” 坐在一边的囊囊神色一僵,继而又恢复了温顺的表情。 “不难受。”哈日珠拉小声的说道,她贪婪的看着皇太极,从眉眼到鼻尖,从嘴唇到下颌, 像是怎么看也看不够一样。 “不难受就好。”皇太极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容来, “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回一趟草原。” “真的?”哈日珠拉惊喜的问道,苍白的脸色也爬上了两团红晕。 “当然是真的。”皇太极一边摸着哈日珠拉的头,一边轻声的说道。 尽管囊囊此刻低着头, 但也能想象的出皇太极温柔的表情来。不过她不怕, 没有不偷腥的男人,再美的朱砂痣到了最后都是蚊子血,要是让哈日珠拉这会儿死了,皇太极只会记得她一辈子,所有人都会成为她的陪衬,但是她活着,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太极被别的女人抢走! 哈日珠拉瞟了一眼囊囊, 有些不好意思的给了皇太极一个眼色。 皇太极知道哈日珠拉在别人面前总是放不开,容易害羞,所以挥了挥手对着囊囊说道,“你下去吧,明日再过来。” “是。”囊囊还是一如既往的温顺。 可惜皇太极却一点都不欣赏这样的恭敬温婉,因为越恭敬只能说明她越能忍而已,皇太极也是个能忍的人,所以十分了解这样的人有多么可怕。 他们表面上毕恭毕敬,诚诚恳恳,实际上脑子里却在不停地打着歪主意,也许上一刻他还在称赞你,下一刻就在吩咐人弄死你。 皇太极对囊囊一点好感都没有,要不是为了哈日珠拉,他根本不想见她。 囊囊走了之后,哈日珠拉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囊囊福晋好像是个好人,你会不会?” “我会不会什么?”皇太极好笑的挑了挑眉,“会不会喜欢上她?” “真是个小醋坛子!”皇太极揉了揉哈日珠拉的长发,把她头顶上整齐的黑发都揉成了一团鸡窝,“我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人吗?” “当然不是!”哈日珠拉撅着嘴,“我都给你生了两个孩子了,你都没说过爱我。” 皇太极一愣,他好像是没有给过哈日珠拉承诺。 “傻姑娘!”皇太极叹了口气,“我要是不爱你,也不会独宠你这么久。” 哈日珠拉没说话,只是抱紧了皇太极的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胸口。 她当然知道皇太极爱她,只是一个男人的爱,如果不能时时刻刻的经营着、保护着,早晚有一天他会变成别人的。 哈日珠拉不觉得憋屈,因为不仅仅是男人,女人也是一样的,没有无条件的爱,如果不能对对方付出,不能让对方觉得开心快乐,那再浓烈再深刻的爱情也一样会被现实磨的暗淡无光。 “我也爱你。”过了许久,久到皇太极都以为哈日珠拉睡着了,她才小声的说道。 哈日珠拉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不过半个月,就能下床走动了,精神头也恢复了不少。 可是皇太极却瘦了下去,不仅如此,他甚至每晚都做噩梦,然后从噩梦中惊醒,白天也总是神不守舍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最近是怎么了?”哈日珠拉担心的看着皇太极憔悴的脸色,“什么噩梦那么可怕?” “没什么。”皇太极摇了摇头,“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哈日珠拉见皇太极不愿意说,也不勉强,刺溜的一下缩进了他怀里,抱着他的腰安慰道,“快休息吧,今晚一定不会做噩梦的,有我在,你不用怕。” 皇太极失笑道,“就你最厉害。” “那是当然。”哈日珠拉骄傲的说,“你快睡吧,等你睡了我再睡,有我看着你,你就不会做噩梦了。” “好吧。”皇太极听话的闭上了眼睛,似乎是感受到了哈日珠拉温柔的目光,不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康儿、康儿!”是哈日珠拉的声音,皇太极着急的推开眼前的白雾,却看见哈日珠拉正抱着一个孩子哭的伤心。 他知道,他又做梦了。 他下意识的想走过去安慰哈日珠拉,却忘了自己根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另一个自己拥入了怀里。 “大汗,康儿还那么小,为什么,为什么?!”哈日珠拉泪流满面的委顿在地上,手里却还是抱着那个小孩儿不放。 “兰儿别哭,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我答应你,一定再给你一个儿子,一个健健康康的儿子。” “不会了,不会再有了。”哈日珠拉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朝外走去。 皇太极跟着追出去,却看见了布木布泰和哲哲,他皱了皱眉,还是耐着性子的看了下去。 “姑姑,听说八阿哥已经彻底不好了。”华丽的宫殿里,布木布泰玩着手里的护甲,低低的说道。 “嗯。”哲哲垂着睫毛,皇太极也看不清她眼里的神色。 “姑姑你也别再犹豫了,我们已经有了九阿哥,八阿哥如果不死,这大清的后宫,恐怕就没有我们姑侄俩的位置了。” 做了这么久的梦,皇太极也知道了,在梦里,他先是娶了哲哲,然后信任非常,再是娶了布木布泰,也宠爱了一段时日,接着在他当上大汗之后,才遇到了哈日珠拉,然后把所有的情爱都给了她。 只是哈日珠拉不再是大妃,只是一个东宫的宸妃,她也不再是他的唯一,只是一个被科尔沁部献上的礼物,就连布木布泰和哈日珠拉两姐妹之间,也不再是和和气气,反而是充满了算计。 皇太极弄不清眼前景象的真假,只知道这一刻,他是真正恨毒了布木布泰和哲哲。 这两个蛇蝎妇人,竟然在他的梦里还不忘算计哈日珠拉,可想现实里面肯定也没长一副好心肠。 皇太极愤愤的想转身离开,就听哲哲说道,“囊囊那儿的药我已经拿到了,她也答应了我,和我们合作。” 囊囊的药?!皇太极猛地一惊,囊囊还有什么药? “她那个药真的有用吗?”布木布泰似乎有些迟疑,“若是姐姐死不了,那怎么办?” “你放心。”哲哲气定神闲的说道,“这个药她用过很多次了,绝对不会出错的。” “那就好。”布木布泰拍了拍胸口,“只要姐姐死了,我们就不用在担心受怕了。” “是啊。”哲哲也叹口气,“哈日珠拉虽然命苦,可是却也得了大汗的真心,就算死了,也不枉此生。” 布木布泰低着头,不再说话,两人陷入了沉默。 可是一旁的皇太极却看得胆战心惊,他还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画面就又是一转。 却是和他第一天做梦时的场景一模一样,哈日珠拉面如金纸一般的躺在床上,而他自己则跪在地上低泣。 “兰儿!”皇太极忽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吸着气,他摸了摸额头,全是汗水,就连衣襟那儿都是黏糊糊的。 “我在这儿,怎么了?”哈日珠拉害怕皇太极半夜惊醒,所以一直没敢睡,只是闭着眼睛小憩,一听到皇太极的声音,就猛地清醒了过来。 “你不会死的,对不对?”皇太极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惊恐,他紧紧的把哈日珠拉扣在怀里,像是一松开手,哈日珠拉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当然不会,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哈日珠拉拍着皇太极的背,轻声的安慰道,“你刚刚是在做梦,当不得真,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你身边吗?” 皇太极冷静了下来,那样的梦境太过真实了,他仿佛都能嗅到关雎宫里弥漫着的、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 梦里的哈日珠拉是被哲哲、布木布泰和囊囊联手害死的,用的药应该就是这次哈日珠拉中的药,不仅如此,就连哈日珠拉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她们害死的。 皇太极告诉自己不能迁怒,不能因为一个荒谬的梦就去惩罚现实里的人。 但是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却告诉他,他根本忍不住,忍不住天一亮就把囊囊处死,忍不住时时刻刻的都想给布木布泰添堵。 皇太极又想起了哲哲的话,她说的好像就是梦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所以她的行为也不难解释了。她也做了这样的梦,所以才会处处针对哈日珠拉,所以才会死的那么的不甘心。 那么,这到底是梦,还是曾经发生过的现实? 皇太极心里冰凉冰凉的,像是有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在他眼前看着他一般。 他浑身僵硬的任由哈日珠拉抱着,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 第二天,皇太极就下令撸掉了囊囊伺候的丫鬟,把她扔进了一个简陋的屋子里,每天也只能吃一点稀粥度日。 朝廷里的反对声也都被皇太极压下去了,此刻的他,在后金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在雷厉风行的处置完囊囊之后,又一个后宫的妃子,钮钴禄氏也被打进了冷宫,聪明的人都猜到了,这次大妃病重,钮钴禄氏肯定在里面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不然也不会被大汗这样处置。 知情的人却觉得可惜,若不是看在钮钴禄氏一族的份上,钮钴禄氏或许早就被皇太极处死了。 轗媩伷濳梌106、118橢 汗宫有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 那里只有一排房子,连一颗树都没有, 纸糊的窗户已经有些破了,冷风总能透过缝隙钻进屋子里, 然后再钻进人的骨子里。 哈日珠拉披着大氅,扶着高娃走进了其中一间破败的屋子里。 屋里有两个人,一个是昔日的大汗侧妃钮钴禄氏,一个是哈日珠拉曾经的丫鬟—喜妞。 哈日珠拉深吸了一口气,她到最后都没有想到过,背叛她的竟然是她最重要的一个丫鬟。 喜妞似乎很是羞愧,跪在地上低着头, 也不敢看哈日珠拉。 钮钴禄氏则镇定的多, 她冷静的坐在床上,冷冷的看着哈日珠拉。 “大妃是过来耀武扬威的吗?”过了许久,钮钴禄氏才开口说道。 她的脸蜡黄蜡黄的,嘴上泛着干皮, 就连声音也是沙哑的很。 哈日珠拉摇了摇头, “我只是想来问问喜妞,她为什么会背叛我。” “这有什么好问的。”钮钴禄氏嗤笑了一声,“她本来就是安插的棋子,她的主子根本不是你。” 哈日珠拉不说话了,她自问对喜妞不薄,而且当时喜妞的背景也是清清白白的,最重要的是, 她用了喜妞这么多年,喜妞从没有过丝毫背叛的迹象。 “喜妞是你的人?”哈日珠拉一大早刚起身,就不见了喜妞,本以为她是病了,没想到高娃却告诉她,喜妞已经被抓走了。 “不然呢?”钮钴禄氏嘲讽的说道,“这后院里的女人远比你想象的聪明得多。” “那毒也是你下的?”哈日珠拉皱着眉,那样的毒药,哪里是那么容易拿到的。 “是我下的。”钮钴禄氏点点头,“我本来并不打算用那种药来对付你,可是你太不知足了,一个人占着大汗,我们竟连大汗的衣角都摸不到。” 钮钴禄氏苦涩的一笑,“我并不是一个贪心的人,只要能有点宠爱,也能安安分分的过一辈子,怪只怪你连口汤都不让我们喝。” 哈日珠拉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这些女人也一样是皇太极的女人,她却独享了这个男人,让另外的女人们守一辈子的活寡。 “你也知道愧疚?”钮钴禄氏讥讽道。 “我没有愧疚,我爱皇太极,皇太极也爱我。”哈日珠拉只是简单的陈述着一个事实,爱情这回事总是排他的,它只属于两个人,多一个人那都不是爱情。 “爱?哈哈哈。”钮钴禄氏大笑了起来,“你爱大汗?大汗也爱你?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哈日珠拉抿着唇,“你的药是哪里来的?后金根本没有这种药。” 皇太极也算把赫图阿拉都翻了个遍,也没发现这种药的痕迹,钮钴禄氏一个后院的妇人,根本没办法搞到这种药。 “这要感谢你的好姑姑!”钮钴禄氏看着自己修的整整齐齐的指甲,“你和大汗得天花的时候,她来找过我,然后把药交给了我,她连死都不想放过你。” “原来是姑姑。”哈日珠拉有些恍惚,“她就那么恨我?” “她当然恨你,你夺了她的宠爱,夺了她大福晋的位置,甚至夺了她大妃的尊荣。”钮钴禄氏知道的事情比哈日珠拉多多了,她和哲哲也算多年的敌人了,对哲哲这个人了解的很。 “哲哲最是心高气傲,从来没有把我们后院这些女人放在眼里。”钮钴禄氏回忆着当年哲哲几乎独宠于大汗的那十年,“不过她也是真的厉害,从一进门就牢牢的把握住了后院的大权,把乌拉那拉氏这个大福晋狠狠的踩在了脚底下。” “你们不愧是姑侄,哲哲用心机用手段把持了大汗十年,你用你的“爱”也把持了大汗这么久。” “可惜哲哲太心急了,她要是忍一忍,你不一定斗得过她。”钮钴禄氏说的是实话,以哈日珠拉的心机,是怎么都斗不过哲哲的。 “她不需要斗得过哲哲。”皇太极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大夫不是说了要你好好休息的吗?怎么一大早就跑出来了。”皇太极搂着哈日珠拉,不满的说道。 哈日珠拉摇摇头,“我们走吧。” “大汗,您一大早赶过来都没有话对我说吗?”见皇太极来了,钮钴禄氏惨白着脸问道,“您到底打算怎么处置我?” “你希望我怎么处置你?”皇太极揽着哈日珠拉,回过头来问道,“你犯了这么大的错,你以为你还能活下去?” “你就为了这个女人?”钮钴禄氏指着哈日珠拉,“你别忘了,我还有我爹,他不会让你处死我的。”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皇太极怜悯的看了钮钴禄氏一眼,“你爹昨天已经说了,让你妹妹代替你进宫。” “我哪有妹妹?!我没有妹妹!”钮钴禄氏叫了起来,她抓着头发,“他竟然要那个贱】人嫁给你!” 皇太极皱了皱眉头,钮钴禄氏一向都是温顺的,没想到提起她的妹妹就发疯。 “走吧。”皇太极说道,“把这个背主的奴才和钮钴禄氏一并处置了。” “是。”布赫使了个眼色,一旁的侍卫很快就把钮钴禄氏和喜妞拖下去了。 “皇太极,你怨我吗?”哈日珠拉有些忐忑的问道。 “我为什么要怨你?”皇太极好笑的说道,“你别把钮钴禄氏的话放在心上。” “可是你明明是大汗,却只有我一个女人,说出去别人都会笑话你的。”哈日珠拉说完之后话锋一转道,“不过你也别怕,别人只会笑你,但是却会骂我,我都不怕,你也应该不怕的。” “你都不怕,那我怕什么。”皇太极哈哈大笑了起来。 两人说说笑笑的到了关雎宫,连门坎还没踏进去,一个小炮弹就冲了出来。 “额娘额娘!”康儿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哈日珠拉了,一听哈日珠拉能下床了,立马就躲开了奶娘跑到了关雎宫里。 哈日珠拉刚想伸手抱住康儿,就被皇太极拦住了。 “阿玛,放我下来!”康儿蹬着腿不满的说道,“我要额娘!” “你额娘身子弱,被你一撞给撞坏了怎么办?”皇太极责怪道。 “那我不撞额娘了,阿玛放我下来吧。”康儿可怜兮兮的求饶道。 “我来抱他吧。”哈日珠拉从皇太极手中接过康儿,“康儿最近重了不少。” “我比福儿能吃,所以我重了。”康儿兴冲冲的给哈日珠拉讲着福儿最近的笑话,“额娘我告诉你哦,福儿竟然会吃自己的脚,他真是笨死了!一点也没我聪明!” “而且他还经常尿床,一尿床了只知道哭,我都知道要把裤子脱下来。”康儿絮絮叨叨的讲着福儿的事情,弄得皇太极和哈日珠拉都哭笑不得。 “你那么大的时候也尿床,也吃自己的脚丫子,没什么稀奇的。”哈日珠拉笑着说道,“等福儿长大了他就不会了,你可别笑话他。” 康儿嘟着嘴,像是一点也不相信哈日珠拉的说法。 皇太极看着哈日珠拉和康儿,只觉得心头一阵满足,哈日珠拉生病的时候,他日日忧心,夜夜都不能寐,一颗心仿佛都变得不再是自己的一样。 那个时候他才肯定了,他根本没办法失去哈日珠拉,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他或许也会像梦里的那个皇帝一样,不过三年就跟着哈日珠拉去了。 他已经快到而立之年,还能活多久呢,哈日珠拉却还是鲜嫩的如同一颗青涩的苹果,等她长大了,他也老了。 或许也是因为这种紧迫感,他才会迫不及待的对哈日珠拉好,宁愿放弃其他的女人,也要对她好,让她开心。 众人最近都发现了,在大妃好起来过后,大汗的脾气也好了许多,至少不会在朝堂上阴着脸,更不会因为一件小事就大发脾气了。 所以在大汗提起要去科尔沁一趟时,前朝里的人都松了口气,这明显是讨好大妃的举动也被朝臣们默许了,或许他们认为,去一趟科尔沁回来,大汗的脾气能变得更好一些? 不论其他人怎么想,皇太极还是带着哈日珠拉和康儿朝着科尔沁出发了,连带着的还有多尔衮以及布木布泰,福儿太小,根本经不起长时间的折腾,皇太极只能把他交给了布赫和乌雅照顾。 哈日珠拉和皇太极坐在一辆马车上,但是在皇太极出去骑马时,她也会去布木布泰的车上和她聊天。 “姐姐,前些日子真是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布木布泰担心的说道。 “嗯,我也没有想到用了那么久的丫鬟竟然是别的内应。”哈日珠拉羞愧的低下了头。 布木布泰见状拍了拍哈日珠拉的肩膀安慰道,“姐姐你也别难过,这些奴才们都是防不胜防的,这次回科尔沁,让额吉再给你找几个丫头,旗人家的包衣哪里可信,还是得咱们草原上的人才能用。” “你说的也对。”哈日珠拉叹了口气,现在后金需要蒙古,所以蒙古女人的地位比八旗贵女的要高上许多,但终究她们只是外来的,如果不是娘家得力,或许早就被那些个八旗的女人们整死了。 “听说哥哥另外娶了一个大福晋。”布木布泰见哈日珠拉情绪不好,也就提起了其他的事情来,“而且这个大福晋和哥哥相处的很好,这下额吉应该放心了。” “是啊,塔纳嫂子的性子太倔,和哥哥根本处不到一块儿去,分开了也好。”哈日珠拉和布木布泰许久没有回过家乡了,两人聊起科尔沁的事情来也是滔滔不绝,一直说到天黑了才意犹未尽的停止了话题。 假黵枡107、正文结尾瓥獓迿 科尔沁的首领们早就准备好迎接这次的客人了, 毕竟来的是后金的大汗和十四贝勒,前者是手握生杀大权的皇者, 后者是炙手可热的巴图鲁,而他们两人, 最宠爱的都是科尔沁的女子,都是赛桑贝勒的女儿。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莽古思一脉的地位在科尔沁空前的高了起来,连带着年纪轻轻的吴克善也多了许多话语权。 “爷,今天风大,您还是多穿一件衣裳吧。”吴克善的大福晋乌日娜给吴克善理着衣领。 “嗯。”吴克善低头吻了吻乌日娜的额头,揉搓着她有些冰凉的小手, “你也多穿些, 手太凉了。” “爷放心,我身子好着呢。”乌日娜害羞的低下头,“再说还有爷在,我不冷。” 吴克善抱住了乌日娜, 轻叹一声说道, “还好遇到了你。” 乌日娜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乌日娜也庆幸自己能遇到爷,如果没有爷的话,乌日娜或许早就死了。” “一大早,说什么死不死的!”吴克善责怪道,“今天哈日珠拉和布木布泰就回来了,她们肯定会喜欢你的。” “我会对她们好的。”乌日娜郑重的说道, 她的命是吴克善救得,只要是吴克善喜欢的人,她都会喜欢。 “傻姑娘。”吴克善揉了揉乌日娜的脑袋,“哈日珠拉的性子不错,布木布泰稍微有点倔,不过你放心,就算不看我的面子上,也会看她们小侄儿的面子。” 吴克善摸了摸乌日娜鼓起的肚子,“这孩子乖的很,以后长大了肯定孝顺。” 说到这里,吴克善眼神暗了暗,他到现在还没有孩子,都是塔纳闹的,自己弄掉了孩子,还不许别人给他生。 他和塔纳折腾了这么多年,到她死的时候,两人才算真正的好好相处了一段时间,可惜到底是晚了,性子不合就是不合,不管怎么努力都没办法。 幸好这之后遇到了乌日娜,不然他真的以为这辈子只能孤孤单单的过下去了。 皇太极一行人到达科尔沁的时候正是正午时分,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天上,晒得哈日珠拉一阵晕眩。 皇太极让人打着伞,牵着哈日珠拉朝着科尔沁部落里走去。 部落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聚在外面,见大汗和大妃下了车,赶紧跪地行礼。 哈日珠拉一眼就瞅到了自己的祖父、阿爸和哥哥,祖父头上的银丝变多了,只是精神头还好的很。阿爸更胖了些,肚子都突出了来。哥哥又长高了些,黑黝黝的脸上带着笑,看起来过的很好。 哈日珠拉又想笑又想哭,但面上却只能端着大妃的架子。 “各位请起。”皇太极亲手扶起了莽古思,他身后的赛桑和吴克善都是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 皇太极说完就退后几步拉住了哈日珠拉,“日头大,你先去休息,等用膳了我再让人去叫你。” 哈日珠拉身子一直没好爽利,也不勉强,和各位首领们寒暄了几句,就带着布木布泰进了她们从前住的帐子。 娜仁一早就等着她们了,只是女人不能出去,只能在帐子里等。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哈日珠拉和布木布泰一进帐,还没说话就被娜仁牵着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 饶是两人在外见惯了世面,也不免红了脸。 “额吉,我和姐姐都好的很,你不用担心。”布木布泰嗔怪道。 “我知道你们好的很。”娜仁白了布木布泰一眼。 娜仁身后还站着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她的皮肤有些黑,但是眼睛大大的,一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温婉的气息,看着很让人舒服。 “乌日娜参见大妃、参加十四福晋。”乌日娜心头也很激动,不仅仅是因为见到了大人物,更是因为这两个人是吴克善的妹妹。 “这位是新嫂子吧?”布木布泰和塔纳的关系还不错,不过她也不打算为难乌日娜,毕竟乌日娜已经有孩子了。 “嫂子别客气,快坐下吧。”哈日珠拉今天看见吴克善的样子就知道他过的开心,所以还没照面就对乌日娜有了好感,只要是吴克善喜欢的人,那肯定是错不了的。 四个女人凑在一堆比外面的男人们还热闹,娜仁许久不见自己的两个女儿,恨不得把她们每天吃了什么都给问出来,乌日娜则有些拘谨,只是坐在一边静静的听三人说话。 “嫂子,孩子快要有六个月了吧?”哈日珠拉是生育过的,所以一看肚子大小就估摸出了孩子的月份。 乌日娜点点头道,“大妃说的没错,是六个多月了。” “乌日娜这胎怀得还好,肚里的孩子一点也不闹腾,出生之后肯定是个乖巧懂事的。”娜仁很喜欢乌日娜简简单单的性子,便不着痕迹的帮着她说好话。 哈日珠拉刚生了福儿,对着乌日娜也有很有好感,便和她聊了起来。 布木布泰则是因为没有生育过,插不进去话,只好和娜仁说起了她的后院生活。 乌日娜很快就和哈日珠拉混熟了,说起话来也放松了许多。 晚上的宴会和平日的一样,都是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哈日珠拉不喜欢这样吵人的环境,和皇太极说了一声之后便回去了。 吴克善见哈日珠拉退了场,也借故跟了出去。 “哈日珠拉!”吴克善最疼爱的就是哈日珠拉这个妹妹,又听说她在后金受了不少苦,早就忍不住想好好问一问,她到底过的好不好。 “哥哥?!”哈日珠拉回过头就看见吴克善,顿时又惊又喜。 她和吴克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就连干坏事都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分开了这么多年,终于又见到面了。 吴克善笑着走到了哈日珠拉的面前,一把就抱住了她,“哈日珠拉,你回来了,平安的回来了。” “哥。”哈日珠拉拍着吴克善的背,“我过的很好,你呢?你过的好不好?” “我也过得很好。” 多年不见的两兄妹似乎有许多话想说,但是最后问出口的,还是那一句普普通通的你好不好。 哈日珠拉红着眼眶,刚想说话,就被人提着领子拐了个弯。 “大汗?”哈日珠拉感觉自己撞上了一个很熟悉的胸膛,鼻尖也是很熟悉的味道,所以根本不用抬头,就知道是皇太极。 “是我。”皇太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高兴。 “吴克善参见大汗。”吴克善只觉得怀里一空,刚刚还护在胸前的哈日珠拉就被皇太极给抱走了。 “起身吧。”皇太极沉着脸,“虽然你是哈日珠拉的哥哥,但是也不许抱她,知道了吗?” 吴克善哭笑不得的应承了皇太极,但是心里却为哈日珠拉高兴,他是男人,自然知道这样的反应代表了什么。 哈日珠拉有些羞窘,只好捶捶皇太极的胸口,就向吴克善告辞了,再留下来也办法和吴克善说话了,反而会惹得皇太极大吃干醋。 一晃就是好几天,皇太极到了科尔沁之后就忙着和蒙古的首领们谈事情,事情谈完了才空出时间和哈日珠拉到处走走。 即便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但是科尔沁似乎还是一点也没有变。 一尘不染的天空像是稍微一伸手就能碰到一般,偶尔有几朵白云慢吞吞的在天空中漫着步,与之交映成趣的就是草原上散着步的羊群,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像是镜子的两端一样。 一匹黑色的马儿悠闲地在草地上走着,偶尔停下来吃几口青草,哈日珠拉骑在马上,闭着眼睛,背靠在皇太极的胸膛上,只觉得一阵轻松。 “皇太极,我给你唱草原上的小调吧。”哈日珠拉轻声说道。 皇太极轻啄了哈日珠拉的脸颊一口,“唱吧。” 哈日珠拉小声的哼了起来,短小的曲子并没有词,但是听起来却让人无端端的想到那宽广无垠的碧蓝色天空,天空中间或飞过一群鸟儿,牧羊人慢慢的赶着羊群,周围有一群骏马飞奔而过。 皇太极像是看见了一个年幼的孩子蹲在地上撒着娇,他的母亲无奈的停了下来,弯下腰去把孩子抱起来,最后孩子破涕为笑,落日的余晖洒在他们的身上,伴着他们走向白色的蒙古包。 “真好听。”皇太极的大手握着哈日珠拉的小手,只愿意这一刻能更长一些,更长一些。 哈日珠拉轻轻的笑了一声,把整个身子的重量都交给了皇太极。 “你小的时候,我也这样抱过你。”皇太极仿佛回忆起那时的他和哈日珠拉,一个是姑父一个是侄女,哈日珠拉掉进了水里,他把她捞起来,送回了府上。 哈日珠拉也想起了那会儿的事情,她红着脸说道,“那次我是不小心才摔倒的。” “我知道,你一直就笨手笨脚的。”皇太极嘴里说着嫌弃的话,可是语气却温柔的能掐出水来。 哈日珠拉听后撅着嘴,用后脑勺蹭了蹭皇太极的下巴,像只撒娇的小猫一样。 两人漫无目的得在草原上走走停停,突然,哈日珠拉揉了揉眼睛,指着前面的蒙古包惊喜的说道,“皇太极,你看,是不是那位大姐的家?” 皇太极眯了眯眼,环视了一遍周围的环境,想了想道,“应该是,要去看看吗?” “当然要去!”哈日珠拉兴致勃勃的答道,她和皇太极定情就是在这里,她到现在都还能回想起当时那种孤注一掷的心情来。 一个妇人恰巧掀开了帘子走了出来,看见马上的皇太极和哈日珠拉也是一愣,继而就想起了两人来,“你们是好几年前来借宿过的小夫妻吧!” 两人从马上下来,哈日珠拉激动的抓着妇人的说道,“大姐还记得我们。” “当然记得了。”妇人笑的开怀,“这里难得来一次人,你们俩又长得这么好看,我们进屋去说吧。” 帐子里还有一个正在收拾屋子的男人,他见了皇太极和哈日珠拉之后只是憨厚的笑了笑,又继续忙着手里的活计。 “真是不好意思。”妇人有些尴尬,“我家那口子不能说话,你们别介意。” 哈日珠拉摇了摇头,“没事没事。” “你们不是科尔沁的人吧?这么多年了都没有见过你们。”妇人给哈日珠拉倒了碗热水,“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我们过得很好。”哈日珠拉笑着接过碗,“大姐呢?日子还过得舒心吗?” 妇人也点点头,“这几年是一年比一年好,我那口子虽然嗓子有毛病,可是能干活,待我也好,这样的日子是神仙都不换。” 妇人眉眼都洋溢着幸福的气息,她看了一眼哈日珠拉,小声的说道,“你和你丈夫这么多年了,还像那会儿我刚见你们一样,亲热的很,真好!” 哈日珠拉偷看了一眼皇太极,皇太极也正转过头来凝视着她,千言万语,不过一个对望的眼神而已。 等告别了妇人,太阳已经落山了。皇太极牵着马走在哈日珠拉的身边,望着刚刚升起的圆月,他紧紧的握住了哈日珠拉的手。 “皇太极,我们就这样走一辈子好不好?”哈日珠拉踢着地上的石子,轻声的问道。 “好。”皇太极停了下来,轻轻的拥住了哈日珠拉,“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我们都牵着手一起走。” 多年前那朦胧的月光,仿佛穿过了一重又一重的时间,再次照在了他们的身上,如果这是一个绮丽的梦境,但愿他们再也不要醒过来。 彚玂108、番外一酜鬮蟧嚟 天聪十年, 皇太极称帝,改国号为“大清”, 改年号为崇德,改族名女真为满洲。 哈日珠拉从后金的大妃变为大清的中宫皇后, 其余的女人由庶福晋变为庶妃,整个后宫几乎是哈日珠拉一人独大,前朝虽有微词,可都被皇太极一力压下,愣是连一点水花都没有激起来。 “福儿,你跑快些!”康儿今年已经十岁了,比起同龄人来说, 他长得更为高大, 一双丹凤眼看起来极为凌厉,但是知道他的人,都只会认为他还是个莽莽撞撞的少年人。 “哥哥你好烦。”福儿慢吞吞的跟在后面,他长得更像哈日珠拉些, 身子也不上康儿那样结实, 六岁的年纪正是雌雄莫辩的时候,如果不看他的光头,还以为是个小姑娘。 “再不快点妹妹就要睡觉了!”康儿干脆不搭理福儿了,大步的朝着关雎宫走去。 哈日珠拉两年前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儿一出生就被封为固伦公主,受尽了全宫的宠爱,特别是皇太极, 几乎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在养。 这个小名叫做安儿的小公主活脱脱就是小时候的哈日珠拉,就连布木布泰看了都惊呼出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皇太极才会把安儿视若珍宝。 安儿性子乖巧,又胆小的很,是个小哭包,一点也没有遗传到哈日珠拉小时候的调皮捣蛋,虽然被千娇万宠,可却没有养成骄纵的性子。 “额娘。”一个小小的哈日珠拉坐在床上,揉了揉眼睛,软糯糯的叫道。 “安儿怎么了?”哈日珠拉虽然已经二十多岁了,但看起来和当年也没什么区别。 “想哥哥,哥哥不来睡不着。”安儿揪着被子,可怜兮兮的说道。 安儿平日里和哈日珠拉住在一起,皇太极甚至还让她睡在他和哈日珠拉的中间,只是对小安儿来说,最喜欢的还是额娘和两个哥哥。 “哥哥一会儿就到了,安儿要是困的话就先睡吧,额娘陪你睡,好不好?”哈日珠拉耐心的哄着安儿。 安儿睁着圆鼓鼓的杏眼,撅起了嘴巴,“要哥哥,要哥哥。” “安儿是不是想我了?”康儿还在门口就听到了安儿的声音,顿时心花怒放,没等人通传就了屋。 “来,哥哥抱。”康儿伸出手,一把抱起了安儿。 “哥哥,想哥哥。”安儿一只手搂着康儿的脖子,一只手放在嘴巴上咬啊咬的。 “不许咬手指头,知不知道?”哈日珠拉掰开安儿的小手,严肃的说道。 安儿乖乖的把手放了下来,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很是可爱。 哈日珠拉的心几乎软成了一滩水,她捏了捏安儿的小鼻子,宠溺的说道,“吃了手指头就会生病,生病了就会喝苦苦的药,安儿不是怕苦吗?” “不喝苦苦药。”安儿点了点头,打了打自己的手,“不吃手手。” “安儿真乖!”康儿颠了颠安儿的屁股,“怎么还是这么瘦,安儿又挑食了?” “没有没有。”安儿赶紧摆摆手,把自己的藕节般的手臂伸出来,把袖子撸了上去,捏了捏小臂上的软肉,反驳道,“安儿很多肉!” “安儿又犯傻了。”福儿这时才姗姗来迟,他把安儿的袖子拉下来,不满的说道,“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三个小孩叽叽喳喳的说起了话来,哈日珠拉一脸笑容的看着他们。 “哥哥,我困了。”安儿打了个哈欠,泪眼汪汪的说。 “睡吧。”康儿摸了摸安儿的头,把她放在床上,再给她盖上小褥子。 安儿入睡很快,不一会儿就睡熟了。 “你们俩过来。”哈日珠拉坐在炕上招了招手。 康儿跑的最快,占据了哈日珠拉一边的位置,福儿还是慢吞吞的,坐到了案几的另一边。 “你们皇阿玛还在批折子吗?”哈日珠拉问道。 “阿玛说要快点把折子批完,才好带着额娘出去玩。”福儿瘪着嘴说道,“额娘会带我们去吗?” “这要看你阿玛的意思了。”哈日珠拉笑了笑。 “阿玛肯定不会带我们去的。”康儿一脸失望的说道,“上次阿玛和额娘去郊外的庄子就没带我们。” “是啊是啊,阿玛真是太偏心了。”福儿在一边附和道,“阿玛最爱额娘,根本不爱我们。” “你们两个小没良心的!”哈日珠拉敲了敲两个小子的脑袋,“你们阿玛要是不爱你们,你们能过得这么逍遥痛快。” “昨天听说有两个庶妃在园子里摔倒了,是你们干的吧?”哈日珠拉责怪的说道,“那是你们阿玛的庶妃,也是你们能捉弄的吗?” “可是她们说额娘的坏话!”福儿愤愤的扬起了拳头,“我和哥哥又没有亲自去揍她们,只是找人整了整她们而已,阿玛又不会发现。” “你以为你阿玛是吃素的?你们这点小把戏他都没发现?”哈日珠拉好笑的看着两个儿子,昨晚皇太极给她讲这件事情的时候她还不相信。 康儿和福儿明明都是看起来再乖不过的孩子了,特别是康儿,一看就觉得憨厚的很,哪知道从小就开始做坏事了,要不是皇太极告诉她,她都不知道。 五年前一个庶妃的宫里丢了东西,然后在茅厕被发现了,四年前一个庶妃无端端的在皇太极的寿宴上腹泻,被禁足了三个月,每年都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哈日珠拉不是没去查过,只是每次都让皇太极给阻止了,没想到这个罪魁祸首竟然是她的儿子! 哈日珠拉又是欣慰又是生气,她的儿子知道护着她,她当然高兴,可是这么小的孩子,就去做那样的事情,要是惹怒了皇太极怎么办? “我们的儿子这样聪明,你应该高兴才是。”可是皇太极只是摸着她的头发为康儿开脱,他竟然纵容自己的儿子去恶整自己后宫的妃子,哈日珠拉听了之后都快晕了。 “那些庶妃们本身也不干净,康儿是个好孩子,他懂得轻重。”得了,连最大的那个人都发话了,哈日珠拉还能怎么样,康儿小时候明明那么可爱,现在却变成了和他爹一样腹黑的人。 母子三人又说了好一会话,康儿和福儿才相携而去。 掌灯时分,哈日珠拉还是和以往的那么多年一样,拿着灯笼站在殿外等着皇太极。 皇太极搓着手,大步大步的向前走着,他知道哈日珠拉肯定又在外面等着他了,今天夜里有些凉,不知道她穿的够不够多。 “皇太极。”哈日珠拉见到皇太极的身影,赶紧迎了上去。 “冷不冷?”皇太极摸了摸哈日珠拉的脸颊,热热的手心让哈日珠拉有些微凉的脸颊顿时一暖。 “不冷。”哈日珠拉手上的灯笼也被皇太极接了过去,他揽着哈日珠拉,大大的狐裘遮住了哈日珠拉娇小的身子。 “最近我也没什么事,过两天带你去泡泡温泉。”关雎宫里烧着地龙,很是暖和,帘子一掀就是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气。 皇太极把狐裘脱了下来,递给了一边的小三子。 “洗洗脸吧。”哈日珠拉拧干了毛巾,踮起脚给皇太极擦了擦脸。 “我自己来,你快去抱个汤婆子,免得着凉了。”皇太极抢过毛巾,三五下就把脸抹了一遍。 “阿玛,阿玛回来了?”安儿摇摇摆摆的走了出来,像只小企鹅一样,左右两边的乳母小心翼翼的护着她,生怕她摔倒在地上。 “安儿今天想不想阿玛?”皇太极蹲了下来,长臂一伸就把安儿抱在了怀里。 “想,想!”安儿点点头,脸颊上带着红印子,肯定是睡觉时弄上去的。 “那今晚安儿和阿玛一起睡,好不好?”皇太极说完看了一眼哈日珠拉,果然她的脸立马就红了,皇太极心情大好,继续逗着怀里的小安儿。 “阿玛要呼呼,不要一起睡。”安儿皱着小鼻子嫌弃的说道。 “你这个坏丫头!”皇太极轻轻捏了捏安儿的鼻子。 “先吃饭吧。”哈日珠拉瞪了一眼皇太极,让高娃把饭摆上。 桌上的饭菜有素有肉,素菜有四道,荤菜也有四道,哈日珠拉不停的给皇太极夹着绿油油的蔬菜,皇太极眼巴巴的忘着那一盘盘的肉,结果只能苦兮兮的吃着嘴里没有味道的菜。 “太医说了,你的身子不能吃太多的肉。”哈日珠拉夹了一条切成细丝状的牛肉到皇太极的碗里,“为了你的身子,还是少吃一点,好不好?” 皇太极慢慢嚼着嘴里的牛肉,点了点头,这几年哈日珠拉越发的有了管家婆的气势,什么都要管,不过奇怪的是他竟然只觉得高兴,皇太极觉得自己一定是病了,而且病得还不轻,不然怎么会心甘情愿的独宠了一个女人十几年呢。 安儿见皇太极走了神,拿起勺子敲了敲他的碗,“阿玛阿玛,吃吃!” “阿玛在吃。”皇太极很快的把碗里的蔬菜一扫而光。 安儿开心的笑了笑,露出了两个小酒窝,哈日珠拉的脸上没有酒窝,所以安儿的这两个小酒窝被人参观了许久。 安儿也自己用勺子把碗里的粥给喝完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打了个嗝,“安儿好饱。” “那安儿先坐会儿,然后再在屋子里走一走,好不好。”哈日珠拉摸着安儿头上的小软毛,“睡前不能积食,不然肚肚会痛。” “安儿知道。”安儿皱着眉头,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安儿不想肚肚痛,安儿要走路。” “嗯,乖!”哈日珠拉亲了亲安儿的额头,她的女儿真乖! 鑣脚绲陬澌鎯109、番外二 第二日, 皇太极和哈日珠拉带着三个孩子就朝着温泉庄子上去。平日里哈日珠拉总在宫里待着,虽然她没有说什么, 但是皇太极却知道她还是想出来走走的。 再说了宫里规矩多,他的事情也多, 不比几年前那样,可以经常陪着哈日珠拉,所以这次来温泉,就是想好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 于是皇太极的本意是不带着小孩子的,安儿还好,至少玉雪可爱,可是康儿和福儿就是两个泼猴, 他每日里听着他们那些闯的祸事就头疼, 这回儿好不容易出来还又被缠上了。 谁让他们三个有个溺爱孩子的额娘呢?被哈日珠拉吃的死死的皇太极只能让三个小孩跟着他们俩一起去庄子了。 皇太极坐在马车上,叹了口气,“康儿和福儿越发的难管了,这次竟然撒起泼来。” “还不是你每次都不带他们出来。”哈日珠拉心疼孩子的紧, 可不忍心把他们给闷坏了, 她拿起一颗葡萄,剥好了递给皇太极,“再说了,他们也难得出宫一趟,你就别板着脸了。” 皇太极吃了葡萄,也缓了表情,他虽然嘴上说着康儿和福儿的不适, 但是心底却是对他们极为满意的。小小年纪,就聪慧过人,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更知道怎么样才能达到目的。分寸是有的,只是还需要再历练历练。 比如说这次的事情,两个人一下子就变得不会看眼色了,明明知道他是准备和他们俩的额娘好好享受一番的,竟然撒泼的跟着来了。 “我本是想和你单独出来的,远了宫里那些烦心事,好偷得浮生半日闲。”皇太极喟叹了一声,拥住了哈日珠拉。 这么多年了,虽然给了哈日珠拉最尊贵的地位,但是皇太极仍然觉得对不起哈日珠拉,毕竟他知道,哈日珠拉最想要的并不是地位,而是他的陪伴。 “宫里也不尽全是烦心的事情。”哈日珠拉笑道,皇太极心疼她,她又何尝不心疼皇太极呢?特别是皇太极露出对不起她的表情时,她都想把月亮星星摘下来给他哄他开心。 “昨日我可听说了,十四阿哥就快有孩子了,这么多年了,十四阿哥和布木布泰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盼到了。” 说到这个,皇太极笑的更开心了,他比多尔衮大上了那么多岁,可是现下哈日珠拉已经给他生了三个孩子了,各个都健健康康、聪明伶俐。多尔衮近年来越发的得意了,可是在子嗣上,却还是比不过他。 “你妹妹有了孩子,也没法再伺候多尔衮了,我再给多尔衮赐几个女人下去,好替你妹妹分忧。”皇太极这些年来对当年的梦也不曾释怀过,总想着要替梦里的他和哈日珠拉出气,若不是布木布泰的身份特殊,他早就办了她了,哪里还容得她独宠于多尔衮这么多年。 “别!”哈日珠拉捂住了皇太极的嘴巴,“你这是去给她添堵还差不多,你要是赐了人,转身她就来找我了,到时候苦的人还不是我。” “好好,我不赐人行了吧!”皇太极举手投降,“多尔衮被你那个妹妹拿捏的稳稳的,就算我真赐了女人下去,你妹妹也一样有办法。” 哈日珠拉扭过头去,皇太极这些年来一提起布木布泰就是这种态度,像是十分厌恶一样,每次布木布泰入宫他都总能有点事,把她给召到他身边去,让布木布泰扑个空,就连多尔衮都发觉了皇太极对布木布泰的不喜。 “好了,不说她了,你们姐妹都一样,我不是也只爱你一个女人吗?”在一起越久,皇太极说起话来就越发的肆无忌惮,哄人的话像是随口就来的一样。 “我心里也只有你一个,你也不亏。”哈日珠拉戳着皇太极的胸口,“反正,我们俩是扯平了。” “嗯,扯平了。”皇太极吻了吻哈日珠拉的额头,闻着她头上的发香,一颗心就像是泡在温水里一样,暖的不行。 到了温泉之后,康儿和福儿就像是放出笼子的鸟一样,到处乱跑,可怜了安儿,走起路来是跌跌撞撞、摇摇摆摆,没一会儿就累了,一点温泉的好处都没享受到,倒是累的够呛。 “你们两个,竟然不带着妹妹。”哈日珠拉手里抱着安儿,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哥哥,坏!”安儿也附和道,“安儿,脚疼!” “额娘给安儿揉揉。”哈日珠拉早就取下了护甲,她左手揽住安儿,右手揉着安儿肉嘟嘟的小腿。 “喜欢额娘。”安儿抱住哈日珠拉的脖子,一双杏眼眨巴眨巴的。 “我来给安儿揉。”康儿有些愧疚的说道,他和福儿很少出宫,一出宫就什么都忘了,竟然连小妹妹去都撇了下来。 “是啊,我来抱安儿。”福儿也眼巴巴的看着只露了一个屁股给他们兄弟两的小安儿。 安儿有些犹豫,哥哥已经道歉了,她也应该大方的原谅他们才对,于是她拱了拱小屁股,微微侧了脑袋,虽然嘴巴还是嘟着的,但是眼里却已经有了笑意。 “好了,你们俩带着妹妹去玩。”哈日珠拉把安儿交给乳母,“只是一点,必须看好了安儿,她人小腿短,容易绊倒,必须得注意。” “知道了。”康儿和福儿点了点头,就带着眉开眼笑的安儿下去了。 皇太极本来在书房里看书的,见三个小孩儿走了,他就迫不及待的去了哈日珠拉的房间。 哈日珠拉正在换衣裳,刚脱下外衣,就被皇太极从后面给拥住了。 “兰儿怎么都不长肉。”皇太极在哈日珠拉的颈边一直嗅着,手去不规矩的伸进了小衣里,抚摸着哈日珠拉平滑的小腹。 “这还是白天呢。”哈日珠拉拍掉皇太极的手,“不许胡来。” “越发的凶了。”皇太极虽然在抱怨,可还是规矩的把手给拿了出来,反正不急于一时,今天总能好好尽兴的。 “一会儿你换了衣裳,我带你去温泉。”皇太极看了眼天色,正是好时候,阳光并不灼人,却让人觉得温暖,洒在身上的时候,就像披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嗯。”哈日珠拉绕到了屏风后面,慢慢的脱了衣裳,那动作勾的皇太极恨不得现在就把她给办了。 “多穿些,外面冷。”皇太极转过身子,深吸了一口气,不急不急,他要多谢耐心才行。 庄子外有大大小小的温泉,错落有致,深冬的天气,都能看见上面冒出的云雾。 哈日珠拉和皇太极找了一个大小刚刚合适的,试了试温度,刚刚好,也不会太热。 “外面真的没人来?”哈日珠拉还是有些迟疑。 “你放心,外围有人看着呢,这山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皇太极脱下了哈日珠拉的狐裘,放到了一边的大石上。 微暖的气息从温泉旁边渗透进了哈日珠拉的皮肤里,让她打了个颤。趁着皇太极去放衣服,她眼疾手快的就把衣服给脱了。 等皇太极转过头来时哈日珠拉竟然已经泡在了温泉里,只露出了一个头来,真真是出水芙蓉一般。 虽然说和哈日珠拉孩子都生了三个了,但是每每看到哈日珠拉娇俏的样子,皇太极还是有些把持不住,更别说今天哈日珠拉还是在温泉里,就更是让他着迷不已。 “兰儿,过来,咱们好好聊聊天,在宫里的时候都没时间好好说话。”皇太极闭着眼睛说瞎话,想要把哈日珠拉给引过来。 他们俩在宫里不也是天天说悄悄话吗?哪里像皇太极说的那样可怜,哈日珠拉才不上当,坚决守着她的地方,挪都不挪一下。 不过山不就我,我就山,于是皇太极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坐到了哈日珠拉旁边的小石头上。 “这地方不错,以后我们还可以来,不过不带康儿和福儿,安儿倒是可以带上。”皇太极舒服的说道。 这地方,就算什么都不做,能和哈日珠拉一起坐在这里泡上一泡,那也是享受,不过有机会做点什么的话,皇太极也是不会放弃的,比如说是现在。 最后在皇太极死缠烂打之下,哈日珠拉还是给他尝了不少甜头。 “我冷,我要先穿衣裳。”哈日珠拉蹬了瞪腿,刚刚她累了,所以现在要撒娇了,这会子的皇太极最听话,当然得好好把握,“你给我穿。” “行,我给你穿。”皇太极无奈的放下哈日珠拉,拿过早就放在一边的毛巾擦拭干净了哈日珠拉的身子,再给她一件一件的穿上。 “你也把衣服穿上,小心着凉了。”哈日珠拉穿好了小衣之后就把狐裘给披上了,看着皇太极还在那儿忙活,忍不住说道。 皇太极却不怎么觉得冷,他身体好,上战场的时候,寒冬腊月的在冰地上打滚也是有过的,现在刚泡完温泉,浑身都热的很,哪里会冷。 不过他还是按着哈日珠拉的意思把衣服给穿上了,“晚上想吃些什么?” “吃锅子吧。”哈日珠拉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坐在大石头上,托着下巴看着皇太极。 都四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身材还这么好,不过她喜欢,哈日珠拉笑眯了眼睛。 两个人回去时三个孩子已经饿的肚子直响了,哈日珠拉先是让厨房做了些小点心给三个人送去,自己则进了屋子换衣裳梳头发。 说起来她的头发还没干,正湿湿的往下滴着水,十分的不舒服。 “我来帮你拧干吧。”皇太极拿过一边的布巾,细细的给哈日珠拉绞起头发来。 “兰儿还是披着头发好看。”皇太极坐在身后,五指划过哈日珠拉瀑布般的长发,“今晚就不挽髻了,只用一个簪子把两边的发丝簪起来就是了。” 哈日珠拉点点头,皇太极拿出一边匣子里的芙蓉簪,笨手笨脚的给哈日珠拉挽起了头发来。 “行了,这样很好看。”皇太极尴尬的说道,簪子簪的一点都不稳,松松垮垮的,却别有一番妩媚风情。 两个人在这边欢欢喜喜地说着话,那边三个小孩子也聚在一起聊个没完。 “刚刚阿玛肯定欺负额娘去了。”福儿不满的说道,“把额娘带走了,还不给我们留东西吃。” “哥哥,可以,自己叫。”安儿小声的说道,别看她小,她也是知道的,他们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只要告诉屋外站着的人就行。 “安儿怎么这么聪明!”康儿忍不住亲了安儿一口,又一脸严肃的盯着弟弟道,“你看安儿都知道,难道阿玛和额娘还能饿着你吗?” 明明是你让我们装可怜博同情的!福儿恨恨的想,不过他们两人可以装可怜,安儿却不行,所以安儿早就被喂饱了,一直没喊饿。 显然哈日珠拉和皇太极早就看穿了他们的把戏,有一大堆奴才守着,竟然说饿肚子,怎么可能!皇太极在心里又给两个坏小孩记了一笔账,下次还想出来,没门。 哈日珠拉也不点破,一家人开开心心的用了晚膳,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各自回去休息。 履墷櫁憭照110、当哈日珠拉变成人鱼汬 夏日炎炎, 知了在院子里叫个不停,哈日珠拉让人打了一桶水, 准备好好的泡一个澡。 皇太极不在,孩子们也不在, 总得自己找找乐子,泡澡就是个很不错的消遣,特别是这么热的时候,哈日珠拉趴在贵妃榻上想着。 水很快就来了,几个丫鬟一起把水桶给抬进了屏风后。 “大妃,要人服侍您吗?”小丫鬟把毛巾挂上,一边挂一边问道。 “不用, 你们出去吧。”哈日珠拉挥挥手, 把守在房里的丫鬟都给赶了出去。 她可不喜欢有人看着她洗澡,而且皇太极也不喜欢有人看着她洗澡,就连丫鬟都不行,这些年皇太极是越发的会吃醋了, 还好别人都不知道, 不然大汗的形象就毁了。 哈日珠拉笑了起来,唔,最近皇太极很辛苦,今晚就好好犒劳犒劳他。 她脱下衣裳,借着小凳子坐到了浴桶里。 温水漫过她的身子,哈日珠拉舒服的喟叹了一声,闻着水面上撒着的花瓣香, 不一会儿就靠在浴桶边上睡着了。 皇太极处理完政事,喝了口茶,便想着去关雎宫瞅瞅哈日珠拉。 哈日珠拉最近越发的喜欢睡觉了,经过了上次的事情之后,皇太极很是警觉,把盛京的大夫都召到了宫里,结果哈日珠拉的身体很是康健,除了爱睡之外,清醒的时候都是神采奕奕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皇太极总觉得哈日珠拉又变漂亮了许多,特别是一头青丝,在阳光下竟然泛着墨绿的颜色。杏眼也越发的动人了,就连窈窕的身段也变得柔软了许多,皇太极也不知道到底是该喜还是该忧。 今天难得在下午就把事情做完了,也想好好的去陪陪哈日珠拉,最近可是冷落她了。 “大妃呢?”皇太极到关雎宫时只看到一众丫鬟在外面守着,于是皱着眉问道。 “回大汗的话,大妃在沐浴,所以让我们都出来。”高娃回答道。 这也是常事,哈日珠拉沐浴时丫鬟们都在外头守着的,皇太极点点头,不再追究。 想到一会儿的风光,皇太极凤眼就不自觉的溢出了笑意,等不及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透过屏风,皇太极只能看见哈日珠拉隐约的轮廓,他摸了摸下巴,最近事情多,都好久没有和哈日珠拉好好亲近亲近了,今天是个不错的机会。 皇太极本来是想吓吓哈日珠拉的,没想到绕过屏风,真正被吓到的人却是他。 哈日珠拉趴在浴桶上,一头海藻般的墨绿色的长发撒在周围,身后的水面上冒出了一条鱼尾,深蓝色的鳞片像是在发着光,那样璀璨动人的色彩,就连汗宫里最美的宝石也比不过。 如果不是多年的修养,皇太极恐怕这会早就叫出来了,不过他对哈日珠拉的感情和信任都深的很,所以也不是特别害怕。 皇太极又是惊艳又是惶然,他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努力让自己不去注意那条还在拍打着浴桶的鱼尾。 “兰儿,兰儿。”皇太极担心的拍着哈日珠拉的肩膀,眼睛也往水下望去,果然,哈日珠拉的下半身都变成了鱼尾。 哈日珠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才发现眼前的人,“皇太极?” “是我。”皇太极观察着哈日珠拉,这神态没错,是她的兰儿,可是她的兰儿怎么会变成妖物? “你又偷看我洗澡!”哈日珠拉撅着嘴不满的说道,根本没发现自己的变化,只是嗔怪道,“帮我拿毛巾过来,我要起来了。” 哈日珠拉话一说完就打算站起来,可是,她的腿呢?! 哈日珠拉一清醒就看见了自己身后的尾巴,惊恐的尖叫了起来。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长在她的身上! “大妃,您没事吧?”外面的丫鬟听到声音差点冲了进来,要不是被皇太极挥手阻止了,哈日珠拉这幅妖怪的模样立马就能传遍整个汗宫。 “没事,大妃只是被我吓到了而已,你们都出去。”皇太极沉声道。 丫鬟们一愣,继而心知肚明的退了出去,肯定是大汉和大妃又在打情骂俏了。哎,这么多年了,宫里宫外都在猜测着大妃多久会失宠,可是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却知道,要等大妃失宠,那起码得等到大汗寿终正寝。 呸呸呸,这种话可不能乱想,丫鬟低着头,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样子。 “皇太极,皇太极。”哈日珠拉惊恐的叫着皇太极的名字,身后的尾巴也不自觉的剧烈拍打起浴桶来。 “兰儿别怕,没事的没事的。”肯定了这个人是他的兰儿,而不是其他的妖物,皇太极也稍稍定了心神。 再说了,他是真命天子,也不怕什么妖物,更别说还是这么美的妖物。 他大着胆子伸出手去摸了摸哈日珠拉的鱼尾,冰凉顺滑,比他摸过的最好的玉石还要让人舒爽。 皇太极似乎忘记了这是一条来历不明的鱼尾,竟然享受的抚摸了起来。 哈日珠拉的表情越来越惶然,她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去,拍了皇太极的手臂一下,皇太极才像是醒过来一般,把手伸了回来。 “皇太极,我,我怎么会变成了妖物?!”哈日珠拉哭着问道,她太害怕了,明明是泡在温水里,这会儿她却觉得自己像是被脱光了衣服扔在了冰天雪地里。 突然从自己的身上长出这样不明不白的东西来,如果不是哈日珠拉够坚韧,这会早就晕过去了,哪里还能和皇太极讨论应该怎么办。 “不是妖物,不是妖物。”皇太极安慰道,他横抱起了哈日珠拉,线条柔和的鱼尾也第一次全部露出了水面。 “可是,我长了一条尾巴。”哈日珠拉捂着自己的嘴巴,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她把头埋进了皇太极的胸口,想从他身上汲取一些温暖。这真是太可怕了,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没事的,别怕,我在这儿。”皇太极也是怕的,不过他不能扔下兰儿不管,就算兰儿再长个兔子耳朵,也还是他的大妃,他的妻子。 “你,你不怕我?”哈日珠拉可怜兮兮的问道,她都被她自己吓到了。 “不怕,你很美。”皇太极笑了笑,刚刚他就看到了,哈日珠拉的那两团高耸的地方竟然还被贝壳给遮住了,流光溢彩的深蓝色贝壳,下面点缀着圆润的珍珠,像是最美的艺术品一般,如果这个东西不是突如其来的长在了哈日珠拉身上,想必皇太极也会为之着迷的。 事实上,就算它来的如此的突兀,皇太极也仍然觉得,这样的哈日珠拉很美,美到他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形容词去形容,如果不是时候不对,皇太极真想好好摸一摸。 虽然听了皇太极的安慰,可是哈日珠拉还是哭个不停,她好好的一双腿竟然变成了一条莫名其妙的鱼尾巴,就算再漂亮她也一点不喜欢,如果让别人知道了,她只能被处死,她的儿子女儿也没有了活路。 其他人是不可能像皇太极那样的,他们会恐惧,然后厌恶,最后把她一把火烧掉,就连皇太极也保不住她,而且她还会连累她的孩子们,大臣们是不可能让一个妖物的孩子存活在世上的。 哈日珠拉想到以后的事情,越发的伤心了起来。 “不哭,有我在,你会没事的。”皇太极把哈日珠拉放在床上,弯腰吻了吻她的额头。 “真的吗?”哈日珠拉沮丧的说道,“我变成了妖物,以后都不能做你的妻子了,就连三个孩子,也会因为我的原因…” 哈日珠拉缩进了床里,嚎啕大哭了起来。 皇太极心疼的把她抱住,“没事的,相信我。” 哈日珠拉勉强的点了点头,可是神色还是十分黯淡。 皇太极拿过毛巾把哈日珠拉的身上给擦干,擦到鱼尾时,他的眉间跳了跳,还是毫不犹豫的擦了起来。 “变了变了!”哈日珠拉惊喜的叫道,鱼尾一干就变回了双腿,哈日珠拉猛地抱住了皇太极的腰,破涕为笑的说道,“变回来了变回来了!” 皇太极也松了口气,变回了就好,只是他心中总是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晚上的时候,皇太极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还是小声的对着哈日珠拉说道,“兰儿,我们再试试吧,让你的双腿沾沾水,看是不是会变成鱼尾。” 哈日珠拉咬着唇,想了很久,还是答应了,只有弄清楚这条鱼尾是怎么来的,才能注意着不被别人发现。 两个人让人端了一盆水进来,然后把水放在床上,拉上帘子。 “我把脚放进去了?真的放进去了?”哈日珠拉的双腿还有些打颤。 “我来吧。”皇太极抓住了哈日珠拉的脚踝,放进了盆子里。 双脚一沾水,就开始变化了起来,最后变成了一条深蓝色的鱼尾。 哈日珠拉实在是受不住了,她不要变成鱼,也不要变成半人半鱼的怪物,她的尾巴猛的打翻了盆子,哐当一声,水全部洒在了床单上。 再次看到这条鱼尾,皇太极已经不怎么害怕了,他是天子,自然是不怕这些鬼怪的,再说了,他可以确信,就算哈日珠拉是妖物,也不会害他。 “不用怕,以后只要不沾水就行,沐浴的时候我帮你。”皇太极一边摸着鱼尾一边拿起哈日珠拉的手来,“你也摸摸,不可怕。” “我们把它擦干好不好,我不想再看到这个了。”哈日珠拉扭过头去,不敢看那条作孽的尾巴。 皇太极依言把尾巴擦干,美丽的鱼尾又变回了修长的双腿。 哈日珠拉松了口气,像只八爪鱼一样抱住了皇太极。 两人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本就亲密无间,现在更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 哈日珠拉害怕,巴不得每时每刻都跟着皇太极,皇太极担心,也巴不得每分每秒都能看到哈日珠拉。 过了一段时日,两个人也不再害怕那条鱼尾了,皇太极甚至还研究起上面的鳞片来。 “真的很美。”皇太极夸奖道。 “是吗?”哈日珠拉翘起了尾巴,拍了皇太极的肩膀一下。 皇太极一手逮住了那条滑不溜秋的鱼尾,“嗯,不仅尾巴漂亮,其他地方也很漂亮。” 皇太极暧昧的看着哈日珠拉的胸口,哈日珠拉又羞又怒的捂住了胸,“不许看!” “让我摸一摸?”皇太极询问道。 “不。”哈日珠拉摇摇头,太羞人了。 皇太极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三两下就让哈日珠拉投了降,他们俩早就发现了,那贝壳是能取下来的,就像是衣服一样,不过每次变身的时候都会变出来,所以哈日珠拉已经攒了许多这种深蓝色的贝壳和指甲大小的珍珠了。 皇太极取下了贝壳,双手就不老实了起来,哈日珠拉还是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被皇太极扑倒,只觉得身子都快燃起来了。 皇太极也发现了,变成了鱼的哈日珠拉似乎更敏】感一些?可惜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亲亲摸摸,什么实质性的事情都做不了。 哈日珠拉的尾巴尖翘了起来,不停地颤动,看的皇太极又怜又爱,忍不住摸了一把。 皇太极实在忍不住了,捞过一边的毛巾,把哈日珠拉给擦了个干净,然后又是一夜的红浪翻滚。 “皇太极,你太讨厌了!”哈日珠拉摸了摸自己的腰,都是皇太极的错,不仅害的她腰疼,还让她做了一夜的噩梦,梦里她竟然变成了一条鱼! “怎么了?腰还疼?”皇太极轻柔的给哈日珠拉摁了起来,眼睛却不住的往下瞟,昨晚的梦太过真实了,竟然让他现在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如果哈日珠拉真的长一条尾巴也不错,皇太极好笑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