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她走。”黎各先一步说道，“司雷你把这人带过来是什么意思——我们是快，但现在这个火势是谈这种要求的时候吗”


    “……好。”司雷立刻点头，她试图去握吕其蓁的手，“你也听到了——”


    不远处，斯黛拉的工作室里亮起了灯，所有人都慌慌张张地提着行李往这边走。吕其蓁的哭嚎声让她们的心立刻揪了起来——


    “有人出事吗”西莫娅飞快地跑来，“有伤亡人不是都已经撤出来了吗”


    “不是……”


    司雷试图解释，突然听见身后黎各厉声呵了一句：“简——”


    这一声厉喝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黎各身上，继而又顺着她的目光和身型看向主屋的侧面——黎各冲去了那里，纵身翻进了窗口。


    图兰左右看了看。


    “……简呢”


    下一刻，赫斯塔与黎各同时从主屋二层的背侧跳了下来。两人在干枯的草地上滚了一圈，锋利的枯草切口在她们裸露的皮肤上留下浅浅的划痕。


    赫斯塔手里多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牛皮箱。她快步回返，把箱子放在吕其蓁的面前：“是这个吗”


    吕其蓁完全说不出话，只是放声大哭，将箱子紧紧抱在了怀里。


    “我知道你们那个房间，”赫斯塔对一旁图兰轻声解释，“我刚绕过去看了看，火好像还没完全烧进那里，所以——”


    “赫斯塔——！”


    黎各怒不可遏地从身后锁住了她的脖子，此刻黎各的愤怒就像一座正在喷薄的火山，赫斯塔毫无防备地被她侧摔在地——结结实实、毫无缓冲。


    “……黎各”赫斯塔茫茫然抬头。


    黎各一手抓起了赫斯塔的衣领，然后一拳打在了她的脸上。赫斯塔几乎能够感到黎各的拳头是怎样缓缓触碰她的脸颊，而后不断深陷。她没有闪躲——赫斯塔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可能她现在还不太理解自己为什么挨揍，因此也不相信黎各确实正在对自己饱以老拳。


    赫斯塔听见口腔里传来牙齿的震颤，像两排大理石彼此搓磨，她终于感觉到了一点轻微的疼痛，但这只是开始，仿佛一颗石子投入波心，平静的水面开始荡漾。


    第二拳直接打在鼻梁上。


    赫斯塔几乎感到了深处血管在剧烈冲击下爆裂的感觉，那种轻微的、近乎不存在的声音，紧接着，血液和铁腥味从鼻腔深处涌现，直到此刻她才感到脸颊和牙齿传来剧烈的疼痛。


    鲜血开始喷涌，并被黎各捏紧的拳头打得四处飞溅。


    这些爆裂的血丝像蛛网一样张开，又被风吹散，冲天的火光将它们映成金红色，又落进漆黑的阴影里。


    周围的水银针终于反应了过来，众人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地把两人分开。


    黎各仍在狂怒之中，她气极、恨极，因此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无可抑制的暴躁之中，维克多利娅与佐伊联手配合，也难以将她压制，直到图兰冲过来紧紧抱住了她——自始至终，图兰也没有进入过子弹时间，完全是在以普通人的血肉之躯接近一个几乎要失去理智的水银针——


    维克多利娅想拦住她，但图兰已经抱住了黎各的脖子。


    维克多利娅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危险！！”


    “冷静——”图兰紧紧抓着黎各的头发，“冷静下来！！黎各，好好说，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你都先冷静下来好好说，好吗”


    “你别碰我！！松开——”


    “我不！”


    “你看没看到她刚才在做什么，啊你看没看到——”


    “我看到了！”


    另一边，西莫娅急急忙忙地冲过去检查赫斯塔的伤势——她满脸是血，正在大口喘气，看起来很疼的样子。


    赫斯塔疼得说不出话，此刻她根本分不清脸上哪里疼，只觉得整颗脑袋都像是被人浸在了铁水里，疼痛，晕眩，既有尖锐的刺痛也有弥散性的钝痛……她的舌头轻轻舔了舔后槽牙，其中一颗有轻微的松动。


    西莫娅立刻取出了随身携带的棉纱布，试图给赫斯塔止血，赫斯塔一脸愕然地推开了她，接着快步走到黎各面前，又惊又怒地朝黎各那边看去：“……你什么毛病好端端的——”


    “你才有毛病！”黎各的声音接近咆哮，“而且你病得不轻！”


    “都停下。”图兰严厉地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确定安全了吗，周围已经没有敌人了吗就开始吵架简你离我们远点！不准再来招惹黎各！”


    “我招惹——”赫斯塔深吸一口气，“我什么都没干我挨她一顿打——”


    “司雷警官！”图兰急切地说，“来帮个忙，把她带走！”


    司雷快步赶来。


    “别碰我——”赫斯塔气极，“我今天非要跟她问个——”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司雷抓住了赫斯塔的手，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耳语，“……她怕你出事，她怕你像多娜中士一样出意外。”


    一瞬间，赫斯塔整张紧绷的脸都微微松动。


    “好了，走吧，别刺激她了，”司雷拉着赫斯塔的手腕，“让图兰陪她说说话，我们到旁边去。”


    赫斯塔喉咙微动，别过脸，跟着司雷快步走开了。


    西莫娅左右看了看，立刻跟了上去。


    ……


    火还在烧，但风渐渐停下，一点轻微的雨丝落了下来，虽然仍不足以熄灭大火，但火势没有蔓延。


    所有人集合到斯黛拉工作室附近，近百人安静地坐在屋前的空地上。


    没有人休息，人们望着不远处的大火，望着她们曾经的劳动在这个夜晚被付之一炬。


    工作室的年轻人进进出出，把房间里仅有的水和铺盖拿出来分给每一个人。斯黛拉还没醒酒，她在睡梦中被人扛着跑了出来，眼下又放在了走廊的过道上，她自觉睡得不舒服，爬了几步，最后把头枕在了吕其蓁的皮箱上。


    维克多利娅、特丽莎和苏西正在屋内整理重要文件，阿雷瓦洛坐在她们旁边，惊恐万状地缩在椅子上。


    西莫娅从每一个人的身边走过，最后停在了赫斯塔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