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落压根不看他：


    “哦？你这个话我听不懂。人家帮我处理一下手伤，就是为难她了吗？”


    他了然一笑：


    “还是说你因为她照顾了我一下，就要为难你自己的员工？”


    陆云起淡淡道：“你总是这样，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纪云落被他这云淡风轻的样子气到了：


    “当初的事，谁也不是故意的。更何况，都是权衡了利弊.....”


    陆云起的眼神锁住了他，隐隐有火焰升起：


    “哪件事？我怎么不记得了？”


    他眼中的警告意味浓郁。


    纪云落也意识到自己踩线了，有些话是禁区。他连忙闭上嘴。


    整个过程，姚晴没有作声，低下头把自己当木头人。


    给纪云落缠好手之后，她起身拿上包，欠了欠身：


    “陆总，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她的意思就是要下班了，陆云起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你回去吧。”


    她松了一口气，有点抱歉地看了一眼崔乐铭。


    崔乐铭对她露出了幽怨的眼神，像是在说：好你个不讲义气的，丢下我自己先跑了。


    她准备溜了。


    这种场合实在是尴尬，老板的家事，下属知道的越少越好，在场的人也是越少越好。


    纪云落又不知道哪根筋短路了，起身追上她：


    “姚姐姐，我跟你一起走，我送送你。”


    他的动作和表情都有点造作，是做给陆云起看的。


    陆云起冷冷地在后面说：“你自己走，不许骚扰她。”


    他的声音已经没有刚才哄着他的语气，变得像冰一样冷。


    纪云落转过身，挑衅地笑了：“哦？哥你吃醋了？”


    他叹了口气：“可我就是喜欢她了。现在又不是工作时间，我凭什么不可以追求她？”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另外三个人的表情都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纪云落见一句话吓到了三个人，笑得更是得意。


    “人家是员工，又没有卖身给你当奴隶。你管得了那么多？”


    陆云起没有说话，看向他的眼神像看一个神经病。


    他缓缓道：“你们不合适，你可以喜欢任何人，但不能是她。”


    纪云落冷笑：“有什么不合适的？年龄在我这里不是问题。”


    陆云起就像没听到他说的，继续道：“她也可以喜欢任何人，只要不是你。”


    听到这句话，姚晴内心不易察觉地一颤。


    他说她可以喜欢任何人，看来那天他对她的举动，没有任何意义。


    崔乐铭像是已经石化了，开始入定看天花板。他好想下班，内心已经四分五裂了。


    姚晴皱眉看了看纪云落，内心一股烦躁，刚才对他的疼惜荡然无存。


    真是个任性的人，怪不得要叫他纪少爷。


    果真是个少爷，倔脾气一起来，根本不管别人的死活。


    又哪里轮得到她这个悲催的打工人来心疼他？


    纪云落也被自己的一通操作惊呆了，刚才一时上头没考虑后果，本意是想和陆云起对着干。


    没有考虑自己这样一说，姚晴会有多么尴尬。


    难道是她刚才怜惜的眼神，给了他一种错觉。


    那就是他不管怎么胡说八道，她都会宠溺地笑笑，然后原谅他？


    他想错了，姚晴看起来真的生气了。


    她冷笑道：“纪先生！打工不易，生存不易。就算你不能理解，也请尊重我们这些打工者。


    我们每天工作压力已经很大了，请不要再拿我们来打趣。更不要因为家事，牵扯我们普通员工。


    就像你说的，我们只是员工，并没有卖身当奴隶。你们的家事如果解决不了，建议去找居委会调解，不要让我们夹在中间难做人。”


    这一席话使得崔乐铭看她的眼神都带上了星星。


    她说的，也正是他的心里话。他也受够了，只是他能说什么？


    纪云落脸色变了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过分，羞愧地低下了头。


    是的，他确实是拿陆云起没办法。他那油盐不进的态度，连激怒他都做不到。


    他不过只是敏锐地察觉到，姚晴也许是突破口。


    也没有考虑到她的境遇。


    对她来说，一份工作可能是安身立命之本。


    气焰顿时收了起来，那股气早已烟消云散，只觉得一阵沮丧。


    他低下头说：


    “对不起。我和我哥吵架，不该攀扯别人。”


    他的样子是真心抱歉，姚晴的话反正也说到位了。


    于是大度地表示：“好，只要以后别开这种玩笑。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走廊的尽头就是保镖的办公室，已经有人过来，请纪云落离开了。


    姚晴先他一步走出办公室，走到一半才发现手机忘了拿。


    折返回来拿手机，看到静音的手机屏幕上，正好显示有电话进来。


    是韩林的号码。


    她心念一转，拿起电话，边走边接了起来：


    “喂？你怎么现在才找我？白天的工作就那么忙吗？”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嗔怪。


    韩林在电话那头沉默着，他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自作多情。


    姚晴这样奇怪的表现，一定是事出有因。


    他不作声，是一种无声的配合。


    姚晴还在自说自话：“嗯，我没有怪你，只是有点想你....”


    她说出这种话，自己都被肉麻到了。


    韩林一听就知道她在演戏，不知出于什么原因。


    心跳还是控制不住地加速起来：


    “姚晴，我在。有事需要我帮忙的话，立刻告诉我。”


    姚晴：“嗯，好，我要进电梯了。下楼了给你打过来。”


    她越走越快，声音渐渐远去，最后她几乎是小跑着进了电梯。


    电话的大致内容，办公室里的人都听到了。


    崔乐铭对纪云落笑着说：


    “纪少爷，别拿姚晴打趣了。她有男朋友的，要是人家小俩口误会就不好了。”


    *


    电梯门刚一关上，姚晴就连忙对着电话解释：


    “对不起！韩林。刚才是临时有点情况，我才信口胡说的！”


    关键时候急死人，手机偏偏没有信号了。


    姚晴在电梯里背靠着墙壁，电梯平稳下行，心在咚咚跳。


    她开始觉得自己幼稚，自己和纪云落有什么区别吗？都是虚张声势罢了。


    自己也分不清刚才那样是为了让纪云落难堪，还是故意做给陆云起看的。


    一到楼下，她连忙拨通韩林的电话，赶紧道歉加解释。


    她没有具体说发生了什么，只是说同事开玩笑，拿她和别的同事乱凑一对。


    韩林耐心听她说话完，声音无比包容：


    “没关系的。你该早点给我发个消息的。那我就可以早点打过来，给你解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