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桌上落座，无邪有些食之无味，倒是这个时候乌衯给他夹了一筷子苦瓜炒鸡蛋。
“吃饭吧，带着情绪吃饭对胃不好哦。”
张启灵抬眼看了眼无邪，也跟着夹了一筷子清炒南瓜给他。
“……”
无邪捧着碗里的两种瓜，只觉得自己多虑的像个傻瓜，于是低头狠刨一口饭，今天上午走那老远，真有点饿。
桌上没有乌衯很爱吃的菜，她早就端着一碗桂花豆腐搁那吃，看了眼桌上的人。
乌衯轻咳了一声，语气昂扬好奇的对阿贵叔道，“叔，今天彩云还带我们去盘马那了，他上山不在家诶。”
“嗯？”阿贵叔端碗的手一愣，脸上带着疑惑，“不应该啊，可能他上山有事吧。”
“那花多少钱能让他带我们去后山深处看看啊？今天的资料已经传回公司了，只需要看看后山就能确认投资方案了。”
无邪有些可惜的说着，他指了指胖子，又道:
“胖老板可是不管事的，但我过两天要走，这资料没上传，公司那边可是会放弃的。”
阿贵叔“啊”了一声，快速吃完剩下的饭，连忙对无邪说着，“不要着急，无先生，我下午带你们去他家看看。”
无邪点点头，他喝了口汤，又问起来了那张照片。
“叔，那你二楼客厅的照片，有一张和年轻女人的合照可不像你哦。”
“害，那是我老爹和那考察队的……”察觉到说漏嘴，阿贵叔不好意思的止住嘴笑了笑。
“考察队，阿贵叔这里还经历过考察吗？那我考虑考虑要不要投一点。”
张海客放下碗，一本正经的问道，他眼神和乌衯对视，乌衯笑了笑。
阿贵叔叔闻言露出了一点心动又难以启齿的表情，胖子勾起嘴角哼笑一声，大手拍在桌子上。
“阿贵叔，你就说吧，一字一元，我按字给稿费。”
“真的啊胖老板？”阿贵叔睁大眼，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说的话还能赚钱。
“那还能有假？”胖子挥手，视金钱为粪土，他对彩云一昂头，“彩云妹妹，计数儿！”
“好嘞胖哥。”彩云坐到阿贵叔旁边，对他一点头后，举起手准备计数。
阿贵叔看气氛烘托至此，也不再藏着掖着，他缓缓开口:
“额，这，这件事呢，还要，嗯……”
“诶诶诶，这样说的话我可不算了啊，这都水字数了。”
胖子连忙制止，阿贵叔讪讪一笑，咳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烟袋，带着口音说出了那张照片的故事。
“那个时候我小，有一阵突然开来好多大卡车，说是考察队，要对后山的那个湖进行考察。
那个女的是我爹作为招待方之一，说没见过城里人后留下的合照。当时这照片还是从城里寄回来的，也就因为这件事，让我老爹当上了村长。
而我说的盘马老爹，就是这考察队的向导之一。
那时候他还是个大小伙子，又是猎手，所以一下子就选中了，考察队要求他们每三天送去一次物资。
可事就怪在这儿，就这样正常送了两个多月，在第三个月的第二次每三天送一次物资时。
盘马和其他向导发现那湖边的帐篷里空无一人，考察队全然消失了！
他们吓傻了，放下物资就往回跑，在家里躲了三天。
也就是在第三天的时候，盘马习惯性的往山上走，这一走就到了湖边，但湖边那消失的考察队又出现了，甚至还和盘马打招呼。
盘马傻眼了，恍惚的回来，结果和他同去的其余三个向导都因为各种意外死了，就剩盘马还活着。
等第三个月结束，考察对也出来了，轰轰烈烈的拉了十几二十箱的东西，场面可壮观了。
我爹也是在那个时候要的合照，这个女知青可有礼貌，讲话温声细语，还给我糖吃呢。”
阿贵叔咂咂嘴，好像在回忆那颗糖的味道。
无邪推了推眼镜，和同样推眼镜的乌衯对视一眼，没想到，给糖的陈文瑾还貌若二八少女，吃糖的小孩却两鬓斑白。
张启灵勾了一下嘴角，没说话，扭头却和张海客对上眼。
面对张海客带着抱歉的眼神，他回了一个问号？
“彩云，多少字啊？”阿贵叔结束回忆，兴致勃勃的和彩云对着数。
胖子也乐呵呵的看着父女二人搁那对字，得到准确数字后，很痛快的就给了票子，彩云看见红色，脸上笑都真诚了不少。
看见张海客的目光，胖子勾起嘴角，无声道:
“学着点，这就叫真诚、金钱和曲线救国。”
吃完饭，得到一笔真金白银的阿贵叔就带着众人前往了盘马家，隔老远就听见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正在骂人。
阿贵叔脚步顿了一下，回头尴尬的笑着。
“盘马老爹老当益壮，骂起儿子来还是很有力气的。”
他讪讪的笑道，走到门外敲门，“盘马老爹，这有个活接不？带人去后山！”
“不接，这个季节我不去后山。”盘马老爹一口回绝。
阿贵叔看向无邪几人，见他们面上没有丝毫退缩的样子，内心发苦，只得用乡音劝盘马老爹。
“盘马老爹，这几位客人出手阔绰的很，你想想阿扬，他还要上小学，学费总要赚的吧！”
里面又传来年轻女人的抱怨声和盘马儿子的警告声，沉稳的声音响起，门被打开。
那是一张充满岁月痕迹的脸，斑白的头发和胡子，冒着精光炯炯有神的眼睛瞥了一圈众人后，视线稳稳落在了乌衯身上。
“你，活不过25。”
他嗓音带着笃定，丝毫不觉得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说这样的话合不合适，只是一味的说。
乌衯笑嘻嘻，情绪没有一丝波动，反而是带着一种今天天气真好的语气对盘马老爹道:
“不让我们进去坐坐吗？或者去阿贵叔那坐坐也行。”
“……”盘马老爹没说话，就这样堵着门和乌衯对视，二人眼里的锋芒毕露，乌衯笑着，眼里黑黝黝的。
良久，盘马老爹出门，自顾自的往前走，阿贵叔冲上去，在他旁边嘀嘀咕咕。
刚才想反驳他的无邪等人此刻才纷纷开口，问乌衯为什么刚刚不让他们反驳盘马老爹。
“这有什么好反驳的，他说我活不过二十五我就活不过啊？我还说他活不过这个月呢。况且又不是他第一次这样讲。”
乌衯老神在在的说着，一点都没有慌张生气的样子。
张海客皱着眉，那谁是第一次？谁还说过？他放弃看向张启灵，把目光投向了胖子，然而胖子也是一脸茫然。
到达院子，盘马老爹大刀阔斧的坐在主位，看着他们重重哼了一声。
“为什么去后山？”
胖子玩着手指，语气不屑，“都说了开发后山，磨磨唧唧的。”
“您可以开条件，我们会尽量满足，争取合作共赢。”无邪眯着眼，笑的很有亲和力，但盘马不吃这一套。
他眯起眼，仔细打量了下无邪又看向旁边靠树的蓝衣青年，张嘴就要说话。
多年打猎的直觉却让他看向了旁边那道死死盯着他的目光，目光的主人正是那个身材娇小的女孩。
乌衯见他看过来，无声道:不要讲不该讲的话。
盘马老爹嗤笑，你算老几，指着无邪与张启灵就开口。
“你们两个在一起，总有一个要……”
砰！！
盘马老爹撑着砍柴刀站稳，阿贵叔白着脸看向突然爆发踹向盘马老爹凳子的乌衯。
乌衯就这样平视着半跪支撑着身体的盘马老爹，面无表情，眼神却带着警告，她若无其事的扭动着脚踝，声音带着冰冷。
“真是个口无遮拦的疯老头，你猜猜，我现在把你打残了，警察几天能到？
换句话说，你敢让我报警吗？”
盘马老爹却是嗤笑，“你周边的人也不会让你报警，你自己敢吗？”
“哼，是吗？警察不会来，我杀了你不也没人管吗？
你应该很熟悉吧，只要没人追责，就可以相安无事的过一辈子。”
乌衯插着兜，一步步靠近盘马老爹，在他警惕的目光下，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盘马老爹霎时间僵住，震惊的眼神看向张启灵，随后挺直的背突然弯曲，好似一个不太标准的半跪礼。
而他面对的位置，恰好是张启灵站着的方向。
乌衯走到一边，身上还带着没散去的冷冽气息，张海客拉过她的手腕，快速点了点。
原本发麻的脚一下子没感觉了，乌衯赞许的点点头，张海客浅笑了下，用气音对乌衯道。
“五五姐，刚刚好帅～”
“……”
被他呼吸拂过的地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乌衯抖了抖，示意他正常一点。
朝无邪点了点头，无邪眨着眼，将盘马老爹扶起，一下没扶动，却见盘马老爹眼神看向张启灵。
张启灵眼神淡然，轻轻点头，无邪才将盘马老爹扶起来。
“小孩子不懂事，有些话不爱听，你不要介意。”
无邪将他的砍柴刀捡起，带着歉意的对他说着。
盘马老爹长叹一口气，强撑着精气神对无邪笑了下，嗓音却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要问什么就问吧！”
无邪还没开口，就听见嗖嗖的破空声。
“我靠，小心！！”
胖子一把扯过无邪将他往旁边一带，而盘马老爹正面直视飞过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