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一听又有新画完工,注意力立时被吸引了过去。
至于顾谨之说的什么大事,在她看来,晚一会儿再听,也无所谓。
“小曾子。”她轻唤一声。
“唉!”
曾义赶忙上前,从那小太监手中接过紫檀木盒,熟练地抽开盒盖,取出一卷精致的画轴。
他随手将木盒塞给小太监,而后小心翼翼解开画轴上的明黄丝绦,在李薇面前,将画卷缓缓展开。
只见画上,李薇身着英武戎装,跨坐在一匹神骏的雪白战马上。
她一手斜指向天,一手牵着马缰,望向画外的目光深邃平静。
战马则是奋起前蹄,昂首嘶鸣,好不威风。
整幅画的姿态与构图,1:1复刻了那幅经典的《跨越阿尔卑斯山圣伯纳隘道的拿破仑》。
李薇看得连连颔首,这皇家画院里,确实藏龙卧虎,能人不少。
虽是半工半写的风格,但两日就能完成,确实难能可贵。
她满意吩咐道:“不错,不错,拿去刊印吧。”
小太监闻言,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仿佛得了天大的赏赐一般。
他从曾义手中接回画作,仔细卷好,恭恭敬敬地收入木盒,一溜烟地退下,赶着去办事了。
让画师为自己绘制肖像,倒并非李薇爱慕虚荣,而是有着实实在在的用途。
随着厂卫系统不遗余力的宣传,京畿百姓无不感念皇后娘娘如天之德。
家家户户,基本上,都供奉了李薇的长生牌位。
一些家境好些的人家,觉得单单供个牌位不足以表达敬意。
便四处寻摸,想请一幅“天母娘娘”的画像回去,日夜瞻仰叩拜。
然而,当朝皇后的容貌,岂是寻常百姓能轻易见到的?
市场便是如此,你不去占领,便会有各路“友商”替你占领。
察觉到画像背后潜藏的商机,不少奸商,乃至一些会道门组织,全都行动起来。
他们将四处搜罗来的“某某老母”、“某某菩萨”的旧画,随意改个名目,堂而皇之地摆上货摊,居然引得百姓争相抢购,一时之间供不应求。
李薇曾偶然得到过一张市面上流传的《天母娘娘降真图》。
画上,那位体态臃肿、面如银盘,活脱脱一养尊处优的地主婆模样的白胖老太太,险些没把她气晕过去。
于是,在李薇的严令下,皇家书画院的画师们尽数出动,加班加点,开始创作一系列以李薇真实容貌为蓝本的肖像画,随后交由皇家印书局精心刊印,向民间发行。
玉京新政推行至今不过十日,已有多幅不同主题的“天母圣像”刊印面世。
每一次,都在民间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抢购热潮,其火爆程度,远超任何年画或神仙图。
其中,比较受欢迎的有:
《天母娘娘在建极殿》、《天母娘娘与收容院的孤儿在一起》、《天母娘娘视察玉带河清淤工程》、《天母娘娘大点兵》、《天母娘娘玉音指示:官道一定要平!》......
想来,以民间对李薇的爱戴,今天这幅《天母娘娘跃马定乾坤》一旦上市,必然又要在玉京城内造成洛阳纸贵的盛况。
顾谨之看着李薇喜气洋洋的模样,再想到她近些日子的窒息操作......
包括但不限于频繁发行肖像画、让百官上朝前齐唱《国际歌》、在城门城墙及权贵府邸临街的院墙上刷大字标语,等等等等......
他的眼角就是一阵抽抽。
这女人,但凡把精力用在正事儿上,自己构思的很多国策,怕是早就顺利施行了。
特别是她迷上“练兵”后,自己见她一面都有些难,还得靠着迎接礼国公的当口,才能好好说几句话。
结果,还摊上曾义那么个更不靠谱的,这团队,实在太难带了。
见李薇看完了画,他正想继续刚刚的国策话题......
广安门外的官道上,忽有一队骑士打马而来。
为首一人膀大腰圆,体型比其他人明显大出一圈,骑在马上,就仿佛骑在骡子上,比例极不协调。
李薇与顾谨之早已通过各种渠道,对“礼国公”的情况有所了解。
虽然没有继承记忆,却通过那极具辨识度的体型,一眼认出这位“国丈”。
见人来了,两人一同起身,迈步来到城墙垛口边。
礼国公乍然见到城上的女儿,以及皇帝女婿,兴奋的浑身肥肉直打摆子。
他喝令身后家丁亲卫驻马,肥硕的身躯蛄蛹几下,极为艰难地想要下马。
哪知,他的屁股才刚离开马鞍,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飞了起来!
“嗷——嗷嗷——”礼国公四肢乱舞,在半空中发出一连串惊恐的尖叫。
待他再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地落在了坚实的城墙之上。
面前站着的,正是笑吟吟的帝后二人。
他觉得身子骨有些软,可脑子却清醒的很。
这些天在京西大营,他早就通过各种门路,把京中发生的大事打听的一清二楚。
自然也知晓,他的女儿,已经成了“神仙”。
这个“神仙”,可不是夸大......
是那种,能动不动降下天罚的,活在世上的神仙。
那么刚刚自己飞起来,也定是女儿的手段无疑。
因观天镜对身份的合理化,他并未感觉哪里不对,只觉得与有荣焉。
礼国公稳了稳心神,深吸一口气,就要下拜。
顾谨之却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温声道:“此处没有外人,国丈便不必拘泥这些虚礼了。”
李薇也跟着说:“对对对,你就别跪了。”
身高超过两米,体型好像一个米其林轮胎人般的礼国公,听女儿这么一说,浑身上下的肥肉一阵颤抖。
看他那副眼圈泛红,嘴唇哆嗦的模样,竟像是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
李薇觉得场面有些辣眼睛。
顾谨之似乎察觉出她的窘迫,赶忙岔开话题:“京营情况怎么样?还能打吗?”
说到军务,礼国公的胖脸一垮,长吁短叹起来。
“唉——唉——”
“不好,特别的不好!”
“账面上,京营该有兵30万,实际上,已不足三万。”
“除去老弱病残,能战的,连一万也没有。”
“触目惊心,触目惊心呐!!!”
顾谨之对此早有预料,倒没什么好惊诧的。
不过,若京营真的只有一万人能战,就算加上御马监麾下那一万多的人马,还有厂卫的一万多人......
仅是维持秩序,应当没有问题。
可李薇南下期间,若赶上蛮人入寇,这点兵,就不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