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帕子,针脚细密,用料考究,绝非寻常人家之物。敢问‘神医’,这又是哪位求子的‘娘子’落下的?”钟懿语带讥讽,目光如炬,直刺对方。
那“王神医”的眼神骤然一缩,随即强作镇定,干咳一声:“咳……此乃……乃是老夫一位……一位红颜知己所赠,有何不妥?”
红颜知己?编,你接着编!钟懿心中冷笑更甚。
“哦?红颜知己?”钟懿扬了扬手中的帕子,声音拔高,“这帕子的质地、绣工,尤其是这个‘卢’字,可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更不像是一个游方郎中所能接触到的金屋藏娇之人!莫非,‘神医’的这位红颜,也姓卢?”
“王神医”脸色微变,眼神开始躲闪,却依旧嘴硬。
“哼,天下姓卢之人何其多?便是那吴泉世子,也曾遣人来我这里求取丹药,区区一个卢家女子,又算得了什么稀罕?”
他这话本意是想抬高自己身价,暗示自己交游广阔,连郡王世子都要求到他。
吴泉一听这话,顿时炸了毛,一张脸涨得通红。
好你个狗东西!竟敢拿本世子的名头来给你这腌臜事张目!
他正要发作,却听钟懿轻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你说的倒也不错,卢家如今确实算不得什么顶尖豪门。只是,这位‘神医’恐怕还不知道,京中卢家,前些日子刚被查抄。抄检之时,所有家眷皆已在册,偏偏少了一位如夫人,名唤锦绣。”
“这位锦绣姨娘的妆奁细软俱在,人却不见了踪影。巧的是,就在她失踪前几日,曾有人在西巷左近,见过她的身影。原本我还只当是巧合,未曾深究,却不曾想……”
钟懿顿了顿,目光森然地盯着那“王神医”:“却不曾想,竟会与‘神医’你扯上干系!”
“王神医”的脸色已然煞白,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与凶戾。
“好你个狗胆包天的骗子!竟敢在此胡言乱语,侮辱本世子!”
吴泉此刻再也按捺不住,只觉被这骗子当众羞辱,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怒吼一声,挥舞着老拳便要冲上去捶人。
“世子殿下当心,此人……”李钰见状,刚想出声提醒吴泉力大,莫要失手打死了人,话未说完,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然而,下一瞬,异变陡生!
那原本看似文弱的“王神医”,眼中寒光一闪,竟不退反进,蒲扇般的大手猛地一推,正中吴泉胸口!吴泉只觉一股巨力袭来,“噔噔噔”连退数步,险些一屁股坐倒在地,口中“哎哟”一声,狼狈不堪。
而那骗子则借着这反推之力,身形如狸猫般蹿起,一个翻滚,竟从那半开的窗户中硬生生挤了出去!动作之迅捷,哪里还有半分郎中的文弱!
“不好!”林昌虎目圆睁,厉声断喝,“此人身手不凡,绝非等闲之辈!给本官追!休走了这奸贼!”
说罢,他一马当先,带着几名刑部捕快便追了出去。
崔燕婉吓得小脸发白,下意识地抓住了钟懿的衣袖。
钟懿却异常冷静,他没有立刻去追,反而扬声道:“林大人,穷寇莫追,小心有诈!此地必有蹊跷!崔尚书,烦请您派一部分人手,仔细搜查这‘送子堂’!一草一木,都不能放过!”
崔文正此刻也是心惊肉跳,见钟懿临危不乱,条理清晰,心中暗赞一声,立刻吩咐随行的家丁和府衙的差役:“听钟侍郎的,仔细搜查!”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翻箱倒柜。不多时,便有人在药柜后的一个暗格中有了发现。
“大人!钟大人!您来看!”一名差役捧着一个小巧的木匣,疾步奔来。
钟懿接过木匣打开,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一些书信和几本薄薄的册子。他草草翻阅几页,面色骤然一变,眼神凝重无比。
“这……这是……北狄的密文?!还有军备图舆?”钟懿倒抽一口凉气,失声低呼。
此言一出,崔文正与吴泉皆是面色剧变。
吴泉更是吓得腿肚子发软,一张脸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几乎站立不稳。
本世子……本世子竟向一个敌国奸细求药?这要是传出去……本世子岂不是通敌叛国了?!他只觉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崔文正也是一阵后怕,额头冷汗涔涔。
好险,好险!幸亏钟懿这小子机敏,揭穿了这泼天的阴谋!否则,若让这奸细继续潜伏,青州危矣,大渊危矣!他望向钟懿的眼神中,充满了庆幸与激赏。
“崔尚书,事关重大,必须立刻擒获此獠!”钟懿将木匣交予崔文正,语气急促,“我这就去助林大人一臂之力!”
说罢,他带着几名反应过来的崔府护卫,疾步追出“送子堂”。
巷弄之中,林昌已率人将那骗子围堵在一处死胡同内。那骗子背靠墙壁,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匕,眼神凶悍,与方才判若两人。
钟懿赶到,一眼便看清了形势,高声提醒。
“林大人,此人并非寻常骗子,乃是北狄奸细!身手诡谲,最擅偷袭暗算,万万小心!”
林昌闻言,心中大骇,面上却更显刚毅。
“北狄奸细?好大的胆子!竟敢潜入我大渊腹地!”
他转头对钟懿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那骗子见身份败露,索性不再伪装,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
“哈哈哈!大渊朝的蠢货们!无论是你们这些所谓的达官显贵,还是那些愚昧的平民百姓,都被我耍得团团转!你们求神拜佛,求的不过是我随手调配的几味草药罢了!可笑,可悲至极!”
他的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嘲弄,仿佛在看一群跳梁小丑。
钟懿面色冷峻如冰,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林昌勃然大怒,虎吼一声:“冥顽不灵!给我拿下!”
众衙役齐声应喝,警刀出鞘,寒光闪烁,立即扑了上去。
那骗子果然有几分悍勇,短匕使得如毒蛇吐信,招招狠辣,竟一时逼退了最先冲上的几名衙役。
但他毕竟只有一人,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随着包围圈的缩小,他腾挪的空间越来越小,身上也开始挂彩。
“着!”一名衙役瞅准空当,手中武器狠狠砸在他的手腕上。
“当啷”一声,短匕落地。
又一声闷哼,那骗子肩头中了一记木棍,膝弯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被几名衙役死死按住。
林昌疾步上前,目光如电,一脚狠狠踹在那骗子心窝!
“噗!”骗子一口鲜血喷出,萎靡在地。
“说!你潜伏大渊,究竟有何图谋?!你的同党还有谁?!”林昌声如沉雷,厉声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