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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她就是个孽种!

    皂靴碾过满地牌位残片,靴底碾碎木屑荡出森然回音。


    “一个手筋尽断武功全废,一个身带镣铐仰人鼻息,你们当真以为能逃出去?”


    林愫倚着程朝的背,脚腕的镣铐震动。


    “你再往前一步,我便死在你面前!”林愫夺过程朝的斧头横在自己的脖颈。


    脚步堪堪停在三步之外。


    “林愫,你就这么恨我?”


    徐琅珩垂眸盯着林愫,袖中青筋随着呼吸突突跳动。


    “我不该恨你吗?!”


    染血的指尖指着他鼻尖:“徐琅珩!我本有结发良人,膝下有稚子承欢!我的偃儿原本该在他母亲的膝下长大!”


    镣铐铁链应声绷直:“是你!是你将我抢入徐家!是你害得我与我的丈夫与我的孩子分离!”


    “你有夫有子?”


    徐琅珩阴森大笑,笑声停住,他恶狠狠道:“你林愫自入了徐家门,此生便只有我这一个夫主,只有蓉儿这一个血脉!”


    “你说什么...”


    林愫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喉间发出濒死般的呜咽,程朝慌忙扶住她瘫软的身子。


    “林愫,你猜我昨天出府是为何事?”


    徐琅珩不疾不徐掏出手帕擦拭手腕的咬痕:“啧啧,那小畜生倒有几分野性,若非...”


    他刻意顿住话语,指尖捻着帕角的动作愈发轻柔,目光死死钉住林愫骤然睁大的瞳孔。


    “若非我当场掐断他的喉骨,这一口下去怕是要撕下块带血的肉来。”


    偃儿...我的偃儿...


    林愫踉跄着扑上前,脚链哗啦作响:“你胡说!我的偃儿还在家中等我回家...”


    她染血的指尖几乎要触到徐琅珩的衣襟,被对方袖风扫落。


    “等你回家?”


    徐琅珩勾起嘴角,眼底翻涌着阴鸷的快意:“林愫,你这辈子都见不到那个野种了。”


    “因为我呀,我亲手扼住那细弱的脖颈...”他突然逼近,呼出的气息喷在她脸上。


    手掌虚空掐了一下,喉间发出骨骼碎裂的脆响:“就这么指尖微微用力,咔嚓一声,哈哈哈哈哈,他的脖子便断了。”


    “轰隆隆!”


    惊雷炸响的刹那,林愫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哈哈哈哈哈!”


    祠堂外的雨势骤然滂沱,雨珠砸在青瓦上融进徐琅珩意犹未尽的狞笑。


    他将瘫软如泥的林愫锢入怀中,指尖抚过她凌乱的鬓发,语气温柔得近乎虔诚:“林愫,从今往后你只有我与蓉儿了。没了那孽障牵绊,你总能全心全意爱我们了吧?”


    “畜牲!”


    程朝捡起脚边的斧头踉跄着冲上前,素白裙摆扫过满地碎木。


    “呃!”


    徐琅珩闻声抬眸,不及反应,锋利的斧刃已劈面而来,肩胛处瞬间裂开血口。


    “嗬!”


    剧痛让他闷哼出声,怀中的林愫趁机挣脱跌坐在满地狼藉中。


    “我要杀了你...是你毁了我...是你毁了我!”


    祠堂内血腥味合着燃烧的线香,胃中翻涌几欲作呕。


    徐琅珩暴喝:“滚!”


    手中折扇裹甩向门框,铜制门环发出刺耳嗡鸣。


    “带着你的人,永远别出现在我眼前!”


    程朝强撑着发软的双腿揽住林愫纤弱的腰肢,两人跌跌撞撞奔出宗祠,雨幕瞬间将她们笼罩。


    “林愫不要停下…”


    “跑...继续跑!”


    永远不要停下!


    直到看见琼琚阁熟悉的飞檐,紧绷的神经才骤然松懈。


    “林愫...”


    林愫面如槁木,空洞的眼神望向虚空:“我的偃儿死了...郡主,我的偃儿死了...”


    “他死前是不是还在怪我抛弃了他和爹爹...怪我没能护他周全...”她自己的手腕,指甲深深掐入皮肉。


    “他死前是不是还在喊着阿娘阿娘...”


    阿娘……


    阿阳记住,你是程家女儿,骨子里流着的是能在沙场上挥剑的血,绝不能输于你的任何一位兄长...


    “呃!”


    剧痛袭来,程朝扶着廊柱缓缓滑跪在地,魂海翻涌,往昔种种化作流矢于脑海深处纷扬炸裂。


    金銮殿、密室、还有程家...


    阿阳!


    阿阳!


    程朝痛苦地抱住头:“好痛!我的头好痛!”


    林愫颤抖着伸手,抚过程朝冷汗涔涔的额头:“郡主...愿你此生再也想不起你是谁...”


    琼琚阁的灯火在雨幕中摇晃,两个摇摇欲坠的身影恍若风中残烛。


    “程朝!”


    雨势愈发滂沱,徐玉望见廊下两道狼狈的身影。


    程朝蜷缩在朱漆廊柱旁,林愫跪在她身侧似想触碰又怕惊到她。


    “我的头好痛!”


    徐玉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将程朝颤抖的身躯揽入怀中,怀中的人无意识地呓语着,冷汗混着雨水浸透了他的衣襟。


    “徐大人...是...是你...”林愫嗓音沙哑,喉间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她仰望着徐琅玕紧张的神情,又想起祠堂里的惨状,眼眶瞬间红透,雨声中的脚腕镣铐发出细碎声响更显凄凉。


    “琅玕,我的头好痛!”


    “我在,我在。”


    徐玉声音发颤,伸手拂去她脸上的湿发:“别怕,我带你回房。”


    转身时瞥见林愫脚腕的镣铐和满身伤痕,瞳孔骤然缩紧,徐玉终究什么都没问。


    “林愫,看到了么?”


    弯腰时玉带銙撞出冷响,长臂忽地揽住林愫腰肢将人狠狠箍进怀中。


    “郡主救不了你,徐大人救不了你,这偌大的徐府能救你的...”


    他下颌抵住她发顶,鼻尖贪婪地汲取着她发间残香:“唯有你的夫君徐琅珩。”


    “放开我!”


    林愫挣扎着偏头,脚腕铁链哗啦作响。


    “你这双手沾满鲜血,我的偃儿、我的夫君......皆是你害死的!”


    徐琅珩浑然不觉她的怒火,掌心覆上她发凉的脸颊,拇指反复摩挲她嘴角血痕。


    “当年若不是我力排众议娶你入门,你还在巷口陪着那卖豆腐的穷酸,每日为半斗米发愁。”


    他突然咬住她耳垂,齿间力道狠辣:“如今倒好,竟敢背着我勾结外人?”


    眸中翻涌着近乎癫狂的占有欲,骨节分明的手指插入林愫青丝强行扳过她的脸:“睁开眼!仔细瞧瞧谁才是你的依靠!”


    “啪!”


    一记清脆耳光骤然炸响。


    林愫发丝凌乱,眼中燃着恨意:“若不是你血洗林家,拆散我们夫妻,我的偃儿此刻定在我膝下承欢!我又怎会沦落到这般生不如死的境地!”


    “那就恨我吧!”


    恨比爱容易。


    徐琅珩抱着林愫疾行在徐府长廊,怀中的人早已没了挣扎的气力,檐下雀儿扑棱着翅膀消失在雨幕深处。


    “林愫事到如今,你只有我和蓉儿了!”


    徐琅珩抱着人径直踏入内室,将林愫狠狠摔在金丝软榻上,榻上的云纹锦被还带着他昨夜残留的体温,此刻被她凌乱的发丝与染血的裙摆肆意侵占。


    “林愫,林愫......”


    他俯身撑在她身侧,喉间溢出占有的低喃,指尖贪婪地抚过她苍白的脸颊。


    “你逃不掉的。”


    他扯开她的衣襟露出锁骨处那枚朱色的守宫砂,那是他亲手点上的引以为傲的印记。


    林愫偏过头去,泪水滑落。


    那年被强娶的夜晚,徐琅珩也是这般疯狂用铁链锁住她的手脚,在她耳边呢喃着你是我的,而她的夫君和年幼的偃儿就在隔壁屋听着她凄厉的惨叫。


    “看着我!”


    徐琅珩突然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雷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映出他眼底猩红。


    “你以为逃得出我的掌心?程家倒了,如今整个长安乃至这天下都是我徐家的!”


    他的声音愈发高亢,近乎癫狂:“你的呼吸、你的心跳,都是我给的!”


    “徐琅珩,当年我就不该在你母亲快将你打死的之时,心软护了你一命!”


    当年他母亲,那个卑贱的伶人妄图母凭子贵,可惜主母手段狠辣,父亲贪图一时快意,无人愿意认他,久而久之母亲对他生恨,每日非打即骂,是林愫给了他一口吃的。


    那时他便发誓,若他能回到徐家,他要娶林愫为妻。


    “是你先背叛诺言,先背叛我们的!”


    徐琅珩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心口那道狰狞的疤痕,那是当年林愫亲手捅下。


    “谁允许你私自嫁人的?!我说过,说过我会娶你的!”


    他抓起她的按在疤痕上:“每到阴雨天,这里就疼得厉害,可只要想到你在我身边,再疼也是值得的。”


    她从未答应要嫁给他!


    林愫冷笑出声,眼中满是讥讽:“值得?徐琅珩,你所谓的爱,不过是一场噩梦!”


    她突地抬头,额角撞上他的鼻梁:“你毁了我的家,杀了我的亲人,还妄想我感激你?!”


    徐琅珩被撞得后退半步,鼻腔涌出的鲜血滴落在林愫胸前。


    “嗯!”


    他愈发亢奋,一把扣住她后颈加深这个带着血腥气的吻:“记住,你的命、你的魂都烙着徐家的印!”


    徐琅珩扯过床头的金丝软绳,将林愫的双手反绑在床头。


    “从今日起,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哪儿也不许去!”


    夜幕渐深,雨势稍歇,徐琅珩穿好衣裳坐在榻边静静地凝视着林愫。


    “林愫,你会明白的,只有我才是最爱你的人。”


    林愫闭着眼,她知道,自己这辈子都逃不出这冽锋院,逃不出徐琅珩的掌控。


    “滚。”


    徐琅珩起身走到窗边望向远处琼琚阁的灯火,这世上所有人都该活在他的阴影之下,包括他的亲族弟。


    “徐琅玕,你护得了一时,护得了一世么?”


    他低声呢喃,眼中满是狠厉:“终有一日,你们都会明白,反抗我是多么愚蠢的决定。”


    回到床边,徐琅珩解开林愫脚腕的铁链,又用软绳将她的双脚绑在床尾。


    “这样,你就走不了了。”


    他俯身亲吻她的额头:“好好睡吧,明日醒来,你还是我的好夫人。”


    铜锁轻响,一道粉白身影跑入房内。


    “母亲!爹爹说你病了!”


    徐琅珩倏然起身,宽大的玄色衣袍扫过榻边将林愫脚腕缠着的软绳尽数遮掩。


    “怎么又偷跑出来?”他弯腰抱起女儿,指尖温柔地刮去她鼻尖的糖霜。


    林愫偏过头去,不愿看这温馨场景。


    “母亲在生蓉儿的气吗?”


    小姑娘挣扎着从父亲怀中滑下跪坐在床边,她身上穿着的襦裙绣着几朵海棠,是林愫前几日被逼着亲手缝制的。


    “蓉儿把糖糕分给母亲吃好不好?”软糯的声音带着讨好,糖霜沾在林愫染血的衣襟上。


    这个孩子的眉眼像极了徐琅珩,每次看到她都让自己想起那个血洗林家的雨夜,想起被掐断脖颈的偃儿。


    林愫剧烈颤抖起来,她扯过锦被盖住脸,闷声喝道:“滚出去!”


    徐琅珩脸色骤变急忙看向女儿,小姑娘抖了抖依旧强撑笑。


    “母亲是不是头痛?蓉儿给你唱歌谣吧。”


    稚嫩的歌声响起,竟是林愫曾教给偃儿的那首儿歌。


    “够了!”


    林愫掀开锦被,披头散发地坐起:“你不配喊我母亲,我只有偃儿一个孩子!”


    徐琅珩急忙捂住女儿的耳朵,袖中暗藏的匕首寒光微闪。


    “蓉儿别怕,母亲只是累了。”


    蓉儿泪眼汪汪,强忍着笑笑:“那蓉儿不打扰母亲休息,蓉儿先回房了,嬷嬷还在等蓉儿呢。母亲,爹爹,蓉儿先,先走了。”


    “滚!”


    徐琅珩抱着女儿交给屋外的嬷嬷,折返内室时,脚步带着压抑的怒火。


    “林愫!”


    他扯开林愫脸上的锦被,俯身逼近:“她是你的亲骨肉!”


    “亲骨肉?”


    林愫大笑起来:“不过是你强占我之后的孽种!”


    “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她抓起枕边的发簪,狠狠刺向自己心口。


    “啪!”


    徐琅珩夺下发簪,反手甩了她一巴掌。


    林愫的嘴角瞬间溢出鲜血,仍在笑,笑得涕泪横流:“你以为给她穿金戴银,教她读书识字就能抹去她身上的罪孽?她每叫我一声母亲,都在提醒我徐家的血债!”


    “住口!”徐琅珩掐住她的脖子,胸膛剧烈起伏。


    外间传来女儿细微的抽泣声,他的动作顿了顿转而将林愫死死按在榻上:“你若再敢伤她,我就把那二人的孤坟掘了挫骨扬灰!”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林愫惨白的脸。


    徐琅珩松开手,整理好凌乱的衣襟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阴鸷模样:“明日晨起,你亲自给蓉儿梳头。”


    “别忘了,你现在连死的资格都没有。”他走到门边,回头时目光扫过床尾若隐若现的软绳。


    门扉重重合上,林愫蜷缩在床角听见外间传来徐琅珩哄女儿的声音。


    这深宅中的每一夜,都是如此漫长而煎熬...


    可怜的孩子…别怪她…别怨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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