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眼熟的钢铁厂会计脸红红地冲了进来，激动的和赵艳凤汇报。


    “主任啊，真的有新鲜豆角啊！这……这玩意儿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季节啊！”


    “这豆角可太好了，新鲜的几乎能掐出水来。咱们厂这回肯定能在领导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纺织厂采购主任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造孽啊！


    真是一家欢喜一家愁啊！


    此刻的纺织厂采购主任心里只有一句话——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他今年真是做什么都倒霉！


    纺织厂采购主任更加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必须求得赵有财回心转意，说什么都要让他恢复供应！


    赵艳凤笑的更开心了，尤其是看到纺织厂主任那像是死了全家的苦瓜脸，更是觉得浑身舒坦。


    倒不是她小人之心，原本她给纺织厂介绍赵有财时也没想太多。


    可没想到纺织厂转头就把赵有财给得罪了。


    这是给了他们机会，也把握不住啊。


    她瞥了眼赵有财，发现这小老头儿正淡定地喝着茶水。


    不知为何，她现在看赵有财是越来越顺眼了。


    谁能想到自己在黑市随便遇到的一个小老头儿，送来的菜还能让钢铁厂有这样的竞争优势，还真是捡到块宝。


    想到这赵艳凤打破了有些凝重的空气，对着纺织厂采购主任说到，“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再不抓紧时间回去准备食材就真来不及了。”


    眼看着赵艳凤要赶人了，纺织厂采购主任心中警铃大作，急忙开口：


    “赵老哥，昨天是我不对，你能不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一回？只要你答应，什么都好商量！”


    好商量？


    什么事都好商量？


    赵有财听懂了对方的潜台词，意思是自己可以提一些要求，只要在对方能力范围之内都可以满足。


    哪怕是不在对方能力范围之内，也会想法子咬咬牙咯？


    送上门的肥羊不宰白不宰，赵有财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他顿了顿，放下手中的杯子，来了个以退为进。


    “不好意思，因为你昨天说不用给你们送菜了。钢铁厂又吃不下那么多，我也没地方卖，连夜把菜都挖出来了，秧苗都扯掉一半改种别的了。现在我已经没有能力给第二家厂子送菜了。”


    纺织厂的采购主任才不信赵有财这句话，这不过是他出气不想合作的借口而已。


    深知求人要有求人的样子，主动增加谈判筹码。


    “你的所有蔬菜，钢铁厂要多少，我纺织厂就要多少！每斤蔬菜的价格，我直接拍板做主比钢铁厂采购价多两分钱！”


    赵有财呵呵了两声，在纺织厂采购主任充满期望的眼神下轻轻摇了摇头。


    “我说的都是实话，现在没有多余的菜给你们纺织厂。如果真的想继续合作的话，再等一周吧。”


    一周？


    纺织厂采购主任耳朵里嗡嗡响。


    一周的时间，别说其它市区的领导了，就连本市区的领导都走了！


    黄花菜凉了知道往桌子上端了，孩子死了终于来奶了，有什么用！


    “那能不能把钢铁厂的蔬菜分我们一半儿？”


    赵艳凤不乐意了，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老秃驴！别给脸不要脸！谈事就谈事，在我们钢铁厂的地盘当着我的面儿说这话，你还要不要脸！”


    纺织厂采购主任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急忙双手合十，“大姐啊，我这不是急得没法子了嘛，你就通融通融，咱们都是兄弟厂，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赵艳凤冷笑，“你有没有机会和我低头不见抬头见还两说，兄弟厂归兄弟厂，我和你可没有亲戚关系。”


    纺织厂采购主任的脸色更白了。


    赵艳凤话里的意思他听得懂，正因为听得太懂了才更加后怕。


    他要是真的丢了纺织厂采购主任的工作，纺织厂依然能运转下去，大不了换一个采购主任。


    可离开纺织厂后的自己该怎么办？那么大一家子人拿什么养？


    想到这里，只能狠狠心，一咬牙一跺脚，给出一个任谁听了都动心的筹码。


    “赵老哥，我们厂子里有一批印错花色，版型出了些问题的布。如果可以重新给我个合作的机会，这些布我做主了，半卖半送全都给你了！”


    只是花色有点问题而已，又不是卖不掉。


    这个时代物资紧缺，买布都需要布票。


    即便是这还都供不应求。


    而采购主任说的纺织厂这些版型出错的布料，在这个时代同样是紧俏货。


    以往这种布料，只有纺织厂里有关系的员工才能买那么一两匹布送回农村老家，给亲戚朋友们做衣服用。


    毕竟也就是那些讲究体面的人才会挑剔。


    这些布一旦放出去同样供不应求。


    纺织厂采购主任占着工作优势，能直接处理这些布料。


    本想等到劳动节之前卖一批出去，给厂里留一成利润，其它的都进自己口袋。


    这会儿为了保住这个铁饭碗，不下血本肯定不行了。


    赵有财听到这话顿时意动。


    正犯愁仓库里的布怎么拿出来卖呢，机会就自己找上门了！


    不过他还是没有急着回答，毕竟现在怎么说主动权也掌握在自己手里。


    见赵有财没搭话，但也没开口表态，纺织厂采购主任立刻抓住这个机会，再次狠了狠心，加大谈判筹码。


    “这些布料我可以做主全都给你处理，整整四个大货架！你手里的钱如果不够一次性吃下，可以分批次来拿。”


    说着话的同时，连忙从包里掏出钢笔和本子，唰唰唰快速写着。


    很快，一份印着纺织厂采购科室印章的保证书出现在眼前——


    “今立字为证，只要赵有财同志今天起愿意继续供应蔬菜给纺织厂，纺织厂愿意在之前的采购价格上每斤多添加两分钱。


    另：纺织厂愿意将本批次不限品类的瑕疵布(共计三大货架)均以一毛七分钱的价格卖给赵有财同志。


    保证人：纺织厂采购主任梁大阳”


    ……


    赵艳凤也没想到这老秃驴能下这么大血本，看来丢了赵有财这个菜农损失不小。


    想到这她忽然有些庆幸。


    好在钢铁厂的厂长明事理，没有纺织厂老厂长那么不靠谱，整一堆乱七八糟的亲戚恶心人。


    要不然这会儿夹在中间难做人的就是自己了。


    赵有财瞥了眼手里的保证书，忽然叹了口气。顿时吓得纺织厂采购主任大气都不敢喘，再开口时要多卑微有多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