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医生有些犹豫，说目前来看胎儿还没有受到影响，这是一个好现象，也许对沐瑶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宋默说，他现在只想保住沐瑶，再拖下去她肯定会有所发觉的，到时候她不愿意怎么办？按沐瑶的性子，没准会走向极端，难道看着她一尸两命？


    李医生问，“您猜测夫人不愿意的机率有多大？”


    这要他怎么猜？


    沐瑶嘴上说着爱他，也不过是失去理智的胡言乱语，实际上除了恨，她对自己估计也没其他感情了。


    要她生下两人的孩子，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可她具体是什么想法，他开不了口。


    他是真怕沐瑶为了报复他，走向极端，一尸两命。


    心底又隐隐希望她能看在孩子的份上愿意戒断，就算这孩子最后不能健康降生，能救她就行。


    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谁也没发觉书房门没关严实。


    李医生看他犹豫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叹了口气说，“您还是再找机会跟夫人谈谈吧，我这边会想办法先把孩子保下来。”


    又提醒他，“在没彻底决定要不要孩子之前，您尽量让夫人用戒断药先脱毒。”


    宋默没说话，心里却苦涩不已，他试过了，可她用最甜蜜的手段对付了他，让他溃不成军。


    李医生自学成归国就开始为宋家服务，几十年了，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年轻的家主从来都是杀伐果决，意气风发，何曾见过他这么优柔寡断犹犹豫豫，让他叹息的同时也多了几分怜悯。


    宋家从来都是高不可攀，也只有少夫人，能让他低到尘埃里。


    ……


    在这件事上宋默始终下不了决心，不过他发现沐瑶最近胃口变好了，也不知是不是怀孕的原因，饭量明显增长了，以前一顿饭吃不了几口，现在也能吃大半碗，送到她面前的补品也不会拒绝，有时半夜还会主动说饿了要吃宵夜，就是睡觉的时间变多了，好几次他打算带她出门，她都赖在床上不肯动，他也不好强迫她，只得让唐暮晨去办事。


    这天，沐瑶突然跟他说，她要回家去住。


    宋默正在给她吹头发，闻言愣了一下，以为自己被吹风机的声音干扰，听岔了。于是关了吹风机蹲下身问她，“宝贝你说什么？”


    “我要回家住。”


    “这里不好吗？”宋默温柔拂开她脸上的乱发，把她整个脸颊露出来。


    消瘦，苍白，毫无生气，但他仍然喜欢，喜欢到爱不释手。


    沐瑶说，“我想我妈了。”


    宋默抚摸着她的眉眼，好像这样就能带走她的烦恼。


    “那我明早送你过去玩一天，晚上再来接你，好吗？”


    沐瑶不置可否，沉默的看着他。


    宋默说，“我怕妈妈照顾不好你，她最近精神也不太好。”


    沐瑶说，“我不想住这里了。”


    宋默愣住，他们自结婚就住在这里，虽然外面也有其他房产，但从来没想过搬出去，一时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沐瑶目光淡然，“天天都是这些东西，看腻了。”


    原来是这样，想到她这段时间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任性，宋默笑了一下，眉宇间都是顺从的温柔，“行，那我们搬出去。”


    想了会又说，“去云澜那边的公寓好吗？”


    那边是高级小区，环境好，离沐家也近。


    沐瑶点了下头，算是同意了。


    于是晚些时候他就让阿姨收拾行李，准备搬家。


    今时不同往日，除了日常用品，还得带两个懂规矩的人过去照顾，本来阿姨想自己去，她对沐瑶的事有所了解，照顾她也已经得心应手，但她毕竟是宋母的人，沐瑶不愿意她跟过去，于是阿姨只好挑了两个年纪稍小的女孩，一遍又一遍事无巨细地叮嘱好了，把人送上车。


    这两位小帮佣都是她老家找来的穷人家的孩子，老实本分性格内向，话不多，但做事情很勤快，对于主人家的事也不好奇，让做什么做什么，没事做的时候就呆在房间里不出来，十分规矩。


    这套公寓本来是他打算今年生日送她的礼物，公司旗下新开发的高级住宅。


    宽大的客厅跟宋宅不相上下，一整面墙的落地窗能将四周的景色尽收眼底，但整体风格跟宋宅的厚重完全不同，暖白色主题，温馨又简约，客厅铺了厚厚一层地毯，沙发上还有两只毛茸茸的兔子玩偶，落地窗旁摆了两把躺椅，墙角布置了一片绿植，其中有一大盆种在编制篮里的高大植物，绿意盎然，给宽大的客厅增添了几分生气。还有很多装饰小物，布满房子各处，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昨晚临时加进来的。


    沐瑶是第一次来，却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


    简单的看了看，就回房休息了。


    两个跟过来的小帮佣轻手轻脚的收拾完东西，又按照家里的规矩掐着时间煲了汤，煨在瓷盅里。


    送到主卧门前，却不敢敲门了。


    之前在家里都是阿姨送到二楼去的，其他人被叮嘱过多次，没有召唤谁也不许上去，这突然让她俩单独来伺候，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送进房间里。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一点，人也机灵些，犹豫片刻放下餐盘，掏出手机给宋默发了个信息。


    很快，房门就打开。


    宋默接了餐盘，对她俩说，“下次直接敲门。”


    两人悻悻应了。


    晚上吃了饭，沐瑶窝在落地窗前的椅子里看夜景，宋默就在旁边看文件。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翻动纸张和写字的声音偶尔传来。


    冷清却又莫名其妙的和谐。


    过了好一会，沐瑶突然开口，“你去上班吧。”


    宋默翻文件的一顿，下意识抬头看向她。


    就见沐瑶目光仍然放在窗外，神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她说，“你不用每天守着我，我不会再寻短见的。”


    宋默放下文件起身走近她，半蹲在她身前，拉过她温热的手放进自己手心，“是我想时时刻刻能够照顾你，让我陪着你好吗？”


    沐瑶说，“我明天回家一趟，你让她俩跟着我。”


    意思就是不要他陪。


    宋默觉得有些奇怪，这几天她提的要求好像都是想支开他。


    “宝贝。”他捏了捏她的手心，目光紧紧锁在她脸上，“你跟我说，是不是我哪里没做好，让你不高兴了？”


    好半天，沐瑶终于舍得回头看他，不仅如此，还抬手摸他的脸，一套动作下来让宋默受宠若惊，她有多久没主动跟他亲密了啊。


    就听她不咸不淡的开口，“你变丑了。”


    宋默，“……”


    “……”


    “……”


    虽然他最近是瘦了些，憔悴了些，也说不上丑吧。


    况且两人目前这状态，她这句话说出来，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这要怎么回答？


    宋默还在震惊诧异中，她已经收回了手，重新把目光放到窗外，说，“你去上班吧，我想自己待着。”


    如胶似漆的时候他都拿她没办法，这个时候又怎么忍心忤逆，只得答应下来。


    不过该叮嘱的注意的，一件不落，保镖负责安全，两位小帮佣负责照顾沐瑶，还要她们随时跟他汇报她的情况，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


    两人听的仔细，做的也细致。


    第二天陪着沐瑶回沐家，连她几时喝水几时上厕所，都如实发给他。


    看的沐妈妈在一旁不住好奇，这些人到底来干嘛的？说是照顾沐瑶，怎么看着跟来监督她的一样。


    楼下那两保镖虽然人没上来，但一直守在门口她也是看见了的。


    沐瑶倒是不在意，在家吃了午饭又睡了个午觉，带着几人上街去，随便找了个商城，进去就开始买。


    早上宋默出门时在她包里放了一张卡，她拿出来就刷，看什么喜欢买什么，两个小帮佣再加两保镖跟在后面手忙脚乱身上挂满了购物袋，后面实在拿不下了，只好留了个地址，让店员帮忙送到家里去。


    宋默很久没来公司，平时有粱慎和几位助理，他又在家里远程办公，也没出什么差错，但到底不如他亲自坐镇来的好。所以一来就叫了各部门负责人开会，从早开到晚，中途小帮佣不时发信息跟他汇报沐瑶的情况，他看的比面前的项目计划还认真。


    吃了午饭他打电话过去，那边说正在吃，他又问吃的什么。


    小帮佣一个菜一个菜报给他听，白灼虾，香煎小牛排，家常豆腐，花胶猪肚汤，今天补品炖的是海参。


    他很满意，叮嘱说吃完让她休息会再睡午觉，晚一点他来接人。


    结果下午正听着粱慎说新开发区的事，手机短信不断响起，他拿起来一看，居然全是消费信息，有贵有贱，没一会就7位数了。


    打电话过去，那边小帮佣似乎很忙很累，一句话说的上气不接下气，“夫人…夫人买了好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