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秒黑瞎子还在温暖的被窝里搂着哑巴睡觉,听着怀里均匀的呼吸声陷入沉睡。
下一秒就感觉自己的意识正不断的下沉,周围的一切逐渐模糊,意识瞬间坠入一片黑暗。
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的黑暗突然炸开,像是破碎的镜面一样,化作千万片流动的光影。
无数个光影中却闪烁着他从未见过的各种场景。
意识轻飘飘的悬浮在记忆与虚幻交织的梦里。
眼前的场景太过诡异,而他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
黑瞎子有一瞬间的迷茫又立马清醒。
这是什么?
做梦么?
他每次做梦都是跟自己重要的人相关,之前的梦境都是碎片式的,不是儿时就是留学的时候。
说句矫情的话,自从跟哑巴在一起后,他已经很少做梦了。
更不用说这种自我意识清醒,场面堪称诡异的梦。
在这片光怪陆离的空间中,梦境被割裂成无数的碎片,他只是下意识伸手便被吸入其中。
一丝微弱的光亮缓缓浮现,那光亮越来越清晰,直至勾勒出一个熟悉的轮廓。
是他自己。
也不对,是他又不是他。
‘他’明显比现在的自己年龄大很多,而且情况绝对说不上好。
黑瞎子现在可不是当初的他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的,他现在被养的很好,生活不要太滋润。
而且他很清楚自己的眼疾,这里的‘他’眼疾加重了,可以算得上是身体的极限了。
而且最主要的是!!
‘他’这身上怎么还背了一个……女鬼??
嘶……自己这是经历了什么?怎么造的这么惨。
意识不受控制地朝着那个身影靠近,一瞬间竟与身体融为一体。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女人的凄厉惨叫,尖锐得几乎要撕裂耳膜,仿佛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哀嚎。
音调陡然急转直下,变得沙哑而浑浊,夹杂着类似气泡在沸水中炸裂的咕噜声。
声音越来越弱,却愈发阴森可怖,最后变成一声悠长而绝望的呜咽。
一缕残魂渐渐消散在黑暗里,只留下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
什么意思?
黑瞎子愣了一下,不是,碰瓷是不是?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闪电,瞬间顿悟了。
功德。
妹妹送给他们的功德,消灾避祸,克制一切邪物。
可是……这不是梦么??
来不及细想,身体突然一轻,原本的桎梏仿佛都消失了,感官都变得异常敏锐,他听见了人面鸮的叫声,看见了蚰蜒在山体缝隙中爬行。
他甚至能察觉到自己紊乱的呼吸和加速的心跳,和身体里的另一道意识。
可无论他如何努力,身体都纹丝不动,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
黑瞎子明白了。
他只是被困在自己躯壳里的旁观者,主体仍然是这具身体原本的意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的发生,却不能改变任何事情。
思及此处,黑瞎子有闲心观察周围的环境了。
这是……
青铜门?!
黑瞎子突然警觉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他为什么会梦到这些?
而这里除了他之外,门前还有两个一胖一瘦的中年男人。
一个气质温和内敛,有点书卷气,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虽然看着长相不错,但眉宇之间总有一股常人难以企及的沧桑感。
另一个则是身材肥硕,留着寸头,眼睛细小但却很有神,笑起来给人一种弥勒佛的感觉。
黑瞎子挑挑眉,他很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俩人。
而这俩人明显是认识自己的。
视线扫过青铜门,梦里的青铜门是最初的样子,可不是他们那被开席过的模样了,非常有逼格。
随着一阵淡蓝色的烟雾从四周所有的石头缝隙中弥漫开来并充斥在周围,一股阴风呼出,青铜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隙。
从门里缓缓走出来一道人影。
哑巴。
黑瞎子愣了一下,明显感觉到身体的情绪在……高兴。
哑巴依旧是那副样貌,只不过疲惫了很多,眼神中透露出历经沧桑的深邃。
但黑瞎子明显感觉到不对劲,哑巴的身体很差,状态更不好。
明明只是静静站着,整个人却像团随时会熄灭的残烛,身体透露着化不开的倦怠。
周身萦绕的气场如同深秋凋敝的荒原,从灵魂深处透露出疲惫感,蚀尽生机,只剩荒芜。
他都多少年没见过哑巴这副状态了,这不是他现在鲜活的哑巴,而是他记忆中没有记忆的哑巴。
甚至可以说是经历了无数苦难的哑巴。
胸腔里胀满酸涩,像有无数根针一样,密密麻麻扎在心脏最柔软的地方,泛起细密的钝痛。
指甲无意识掐进掌心,却不及看到哑巴现在这副模样带来的刺痛。
他的哑巴经历了什么?
怎么变成这样了?
同时他能清晰的感受着身体心底里上涌的欣喜,两种情绪叠加在一起,黑瞎子更沉默了。
场景还在继续,张起灵只是扫了他一眼就直接走到那两人身边。
三人互相对视许久之后,瘦的那个人眼眶泛红,声音颤抖地说道:“小哥,还记得我么?我来接你了。”
张起灵静静的看着他,微微点头,回答道:“无邪。”
沉默一瞬又开口:“你老了。”
那个胖子激动地上前拥抱,一把勾住张起灵的肩膀,弄得他一个踉跄。
“哪能和小哥你比啊,你舍得出来啊你。”
张起灵被摇的东倒西歪。
黑瞎子有些惊喜,哑巴这回居然没失忆?!
欣喜不过半秒又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一样,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的互动。
他好像不该在这,为什么要让他看这些?
算了,哑巴有朋友了,应该高兴才对。
‘他’沉默片刻还是出声了,咧开嘴无声的笑了笑,语气里透露着亲昵的调侃。
“哑巴,还记得大明湖畔的瞎子么,等你等得花都谢了。”
张起灵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一身黑衣黑裤,还带了一副黑色的墨镜,脸上的笑容异常引人注目。
男人的存在感太过强烈,他一出来就注意到了。
沉默了一下,还是开口询问。
“你是谁。”
‘他’自己呆住了,黑瞎子也愣住了,欣喜的笑容维持不过一秒直接僵在脸上。
他看着哑巴陌生的眼神,仿佛被瞬间抽走了灵魂,大脑一片空白。
胸腔里空荡荡的,又像是塞满了破碎的玻璃,每一次心跳都带来尖锐的刺痛。
翻涌的情绪快要冲破喉咙,他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声音全都卡在喉咙里。
墨镜下的双眼发烫,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只剩下满心的不可置信与蚀骨的痛楚,如同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失忆了?
哑巴失忆了?
那为什么记得他们?
那他呢?
他不是第一次来接哑巴,每次都会失忆,他都接受了。
但是……
这次是为什么呢?
没有以往失忆后的的试探,只剩下了难堪,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被困在了原地。
哑巴依旧失忆了,但是哑巴记得别人,不记得他……
那他算什么?
自以为的朋友么?
一瞬间,黑瞎子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笑话,赤裸裸的展现在众人面前。
张起灵看着男人听到他回答后骤然惨白的脸,表情错愕不解,眼神里透露着伤心和痛楚。
喉咙发紧得厉害,心底有一瞬间的不舒服,对方每一个细微反应都像钝刀割着心口。
心里的念头转瞬即逝,快得他抓不住,分不清那是什么。
明明记忆里没有这个人,可胸腔深处却涌起酸涩,仿佛有根看不见的线,正拉扯着心脏。
身体的感觉不能做假,但他……
真的不记得。
无邪也愣住了,他没想到是这种情况,闷油瓶不记得黑眼镜了。
“小哥,这是黑眼镜,你不记得了?你俩是搭档,道上有名的南瞎北哑。”
他也是和胖子到这之后才发现黑眼镜已经提前一步来了。
这个初一十五才拜的师父,一天天神出鬼没的,他以为最近在小花那呢,没想到来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