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把账本重重地摔在桌上，惊得窗台上的绿萝叶子一颤。沈艺正蹲在地上摆弄那台永远修不好的咖啡机，螺丝刀在他指间转了一圈，又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我觉得我们可能做错了。”苏晴说。


    沈艺头也不抬：“错在没给咖啡机买保险？”


    “错在不该让林楚楚进门。”


    “哦，那个‘我只是想看看他过得好’的楚楚？”沈艺学着她的语气，声音捏得又软又委屈，活像个被抛弃的小媳妇。


    苏晴翻了个白眼，掏出手机划拉几下，举到他面前：“她还给我发了你们的‘合照’。”


    照片上的沈艺西装笔挺，面无表情地站在某个宴会的角落，而林楚楚——不，现在是林楚楚——依偎在他身边，眼角甚至p了一滴晶莹的泪。整张图透着一种诡异的违和感，像是强行把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塞进同一个画面里。


    沈艺盯着照片看了三秒，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这图p得……我看起来像被绑架的。”


    “而且绑匪审美很差。”苏晴补充道。


    沈艺终于放弃修理那台破咖啡机，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他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上面还沾着一点机油。苏晴的目光在那上面停留了一秒，又迅速移开。


    “她昨天又来找你了？”沈艺问。


    “嗯，在超市。”苏晴叹了口气，“拎着一袋橙子，突然就晕倒了。”


    “橙子？”


    “说是低血糖。”苏晴撇撇嘴，“结果我后来发现那袋橙子是塑料的。”


    沈艺嘴角抽了抽：“她晕倒前还特意挑了软垫区摔？”


    “可不是嘛。”苏晴翻了个白眼，“演技浮夸得像是从八点档狗血剧里跑出来的。”


    沈艺没接话，转身去柜台后面倒了杯水。苏晴盯着他的背影，突然说：“我查了咖啡馆的监控。”


    “嗯？”


    “她在后台疯狂敲键盘。”苏晴划开手机，调出一段视频，“你猜她在搜什么？”


    沈艺凑过来看。屏幕上，林楚楚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搜索栏里赫然显示着：《如何让前任愧疚》《柔弱人设攻略》《白莲花必备话术》。


    “‘步骤三：制造偶遇并展现脆弱’……”苏晴念出来，忍不住笑出声，“这攻略写得比我的花艺笔记还详细。”


    沈艺盯着屏幕，突然说：“她发现你了。”


    视频里的林楚楚猛地抬头，直勾勾地盯着摄像头，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微笑。


    苏晴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了：“她怎么——”


    “因为你用的是她的wifi看她的监控。”沈艺平静地说。


    苏晴僵住了。半晌，她缓缓吐出一个字：“……靠。”


    沈艺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喉结上下滚动。苏晴的目光又不自觉地追过去，然后强迫自己移开。


    “所以，”她清了清嗓子，“如果她真是你未婚妻，我们岂不是在拆散真爱？”


    沈艺放下杯子，发出一声轻响：“如果她是，那我宁可出家。”


    苏晴笑了：“你当和尚？庙里的香火钱够你买咖啡豆吗？”


    “我可以还俗。”


    “还俗了干嘛？”


    “开咖啡馆。”沈艺看了她一眼，“对面那家。”


    苏晴笑得前仰后合，差点从凳子上滑下去。沈艺伸手扶了她一把，掌心温热。她愣了一下，迅速坐直，耳尖有点发烫。


    “你以前……”她犹豫了一下，“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


    沈艺思考了一会儿：“反正不是会拿塑料橙子碰瓷的。”


    苏晴又笑了。窗外的雨声渐大，打在玻璃上，像是某种轻柔的伴奏。


    就在这时，沈艺的手机响了。一段哀伤的小提琴曲在安静的店里格外刺耳。


    苏晴瞪大眼睛：“你给她设了《葬礼进行曲》？”


    “系统自带的。”沈艺按下接听键，开了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林楚楚的抽泣声：“沈艺……我、我可能撑不住了……”


    沈艺面无表情：“需要帮你叫救护车吗？还是殡仪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然后“啪”地挂断了。


    苏晴憋笑憋得肩膀发抖：“……我们是不是太残忍了？”


    沈艺把手机扔到一边：“不，我们只是终于做对了。”


    窗外，对面的咖啡馆二楼，林楚楚愤怒地摔了手机。然后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看了一眼监控，立刻切换成捂脸啜泣的姿态。


    苏晴和沈艺同时转头看向窗外。雨幕中，咖啡馆的灯光昏黄温暖，像一场精心布置的舞台剧。


    “她明天还会来的。”苏晴说。


    “嗯。”


    “你打算怎么办？”


    沈艺拿起螺丝刀，继续修理那台永远修不好的咖啡机：“见招拆招。”


    苏晴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轻轻动了一下。


    雨还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