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迟迟没有敲下最后一个字母。
这是一封发给剑桥大学古典艺术研究中心的求职信。
他深呼吸，点击\"发送\"。
很好，现在他只需要等——
\"叮。\"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沈砚的背脊瞬间绷直。
\"哎呀，这是什么呀？\"林晚意倚在书房门口，手里捏着一张刚打印出来的纸，声音甜得像裹了蜜，\"''尊敬的霍普金斯教授，我对贵校的文物修复项目深感兴趣......''\"
她慢悠悠念完，抬头冲他眨眨眼：\"老公，你要跳槽呀？\"
沈砚的胃开始绞痛。
他明明清空了浏览记录，用了vpn，甚至特意挑她去米兰时装周的日子发邮件——
林晚意晃了晃纸张：\"打印机自动备份到我的手机哦。\"
该死的新款智能家居。
\"开玩笑的。\"她突然把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我上个月就黑进你邮箱了。\"
沈砚的拳头在桌下攥紧。
林晚意翩然走到他身后，双手搭上他肩膀：\"别生气嘛~\"她的指甲轻轻刮过他衬衫下的锁骨，\"我帮你改进了一下简历。\"
她掏出手机划了几下。
沈砚的邮箱提示音接连响起——
剑桥、牛津、哈佛、普林斯顿......十几封拒信瞬间塞满收件箱。
\"看！\"她兴奋地拍手，\"现在你死心了吧？\"
沈砚盯着屏幕上整齐排列的\"we regret to inform you...\"，突然笑了。
\"谢谢。\"他平静地关掉电脑，\"省得我浪费时间等回复。\"
林晚意的笑容僵了一秒。
很好，终于扳回一局。
可惜胜利只持续了十分钟。
当沈砚走进卧室，发现整面墙都被改造了——
他的求职信被放大打印成墙纸，密密麻麻贴满四壁。每一封都批注着林晚意娟秀的字迹：
\"这里语法错误哦~\"*
\"年薪写太低了吧？\"
\"ps：我老公腰很好，不需要提供员工医疗保险^^\"
最绝的是天花板——
她用荧光涂料把各校校徽画成连环画：牛津小人在暴打剑桥小猪，哈佛天使举着\"loser\"横幅。
沈砚站在房间中央，感觉自己在某种后现代艺术装置里。
\"喜欢吗？\"林晚意从背后抱住他，\"我熬了三个通宵呢。\"
他转身看她。
黑眼圈。
她真的有黑眼圈。
这个认知比整面墙的羞辱更让他毛骨悚然——林晚意居然为折磨他牺牲了美容觉。
\"晚意。\"他轻声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歪头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啊！差点忘了最重要的！\"
林晚意小跑到衣帽间，拖出个扎蝴蝶结的大箱子。拆开一看，是满满一箱......
**儿童识字卡片。**
a for apple，b for baby，c for cambridge-rejection-letter.
\"从今天开始。\"她抽出一张印着\"husband\"的卡片别在他领口，\"我教你重新认字。\"
沈砚低头看着卡片上笑得龇牙咧嘴的卡通丈夫，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有人会啃拖鞋自杀。
\"第一个词！\"林晚意举起一张\"home\"，\"跟我念——你、永、远、的、归、宿。\"
沈砚盯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缓慢地、清晰地回应：
\"f-u-c——\"
\"叮咚！\"门铃响了。
快递员送进来一个裱着金框的巨幅相片——正是沈砚的求职信被做成中世纪羊皮卷效果，还盖了火漆印。
\"挂书房还是客厅？\"林晚意比划着，\"我觉得玄关不错，客人一进门就能欣赏你的文采。\"
沈砚转身往浴室走。
\"干嘛去？\"
\"刷牙。\"他挤出一管新牙膏，\"味道太酸了。\"
林晚意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讽刺自己吃醋，顿时笑倒在沙发上：\"天哪！你终于会顶嘴了！\"
她光脚追到浴室，从背后搂住他的腰：\"保持这个状态，我能玩一辈子。\"
镜子里，沈砚看着自己领口晃荡的\"husband\"卡片，突然发现——
卡通丈夫的眼睛被林晚意用红笔画成了爱心。
这个细节莫名击垮了他。
他转身将她按在瓷砖墙上，呼吸粗重：\"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肯放过我？\"
林晚意舔了舔虎牙：\"死了也得葬我家祖坟。\"
花洒突然被撞开。
热水哗啦啦淋下来，打湿了她的真丝睡衣和他的求职信墙纸。字母晕染开来，像一场滑稽的眼泪。
\"看。\"林晚意伸手接水珠，\"像不像你破碎的学术梦想？\"
沈砚关掉水龙头。
\"不。\"他扯下领口的卡片贴在她额头，\"像你漏水的脑浆。\"
当晚，那箱识字卡片出现在厨房垃圾桶。
被切成了意大利面粗细的条状。
第二天清晨，沈砚发现餐厅被改造成了\"求职主题咖啡馆\"。
林晚意穿着女仆装，面前摆着三台咖啡机：
\"亲爱的主人，今天想喝什么呀？\"她指着标签，\"拿铁叫''牛津拒信''，美式叫''哈佛梦碎''，卡布奇诺......\"
沈砚端起\"剑桥之泪\"一饮而尽，苦得舌头发麻。
\"好喝吗？\"她期待地问。
\"比你的演技甜一点。\"他放下杯子，\"建议下次加砒霜。\"
林晚意突然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小瓶白色粉末：\"早准备好啦！\"见沈砚瞳孔地震，她哈哈大笑，\"是糖粉啦笨蛋！\"
沈砚夺过瓶子仔细看——标签写着\"林氏特制：甜蜜的死亡\"。
他默默把瓶子装进口袋。
\"诶？那是我的道具......\"
\"没收了。\"沈砚面无表情，\"免得你毒死客人。\"
\"客人？\"林晚意歪头，\"这里只对你营业哦。\"
沈砚这才注意到，所有餐椅都被拴着铁链，桌上摆着\"沈砚专座\"的鎏金立牌。
他转身要走，却被林晚意拽住领带：\"别急嘛~今日特供还有——\"
她掀开银质餐盖，盘子里是用他的求职信折成的千纸鹤，旁边用番茄酱写着\"飞不走哒~\"。
沈砚拿起餐刀把千纸鹤切成碎片。
\"啊！\"林晚意捂住心口，\"你好残忍！\"
\"还有更残忍的。\"他把碎片扫进垃圾桶，\"下次我会烧了它们。\"
林晚意的眼睛突然亮得吓人：\"你终于学会放火了？\"她激动地拍手，\"我们来玩烧烤派对吧！\"
十分钟后，沈砚站在院子里，看着林晚意兴高采烈地往烧烤架上堆他的学术论文、获奖证书和珍藏古籍。
\"先烤哪本？\"她举着火把问，\"我建议从你最爱的《宋代瓷器鉴赏》开始。\"
沈砚抢过火把扔进水桶：\"你疯了？这些是绝版书！\"
\"所以才要和你一起毁灭它们呀~\"林晚意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这样你就永远忘不掉今天了。\"
沈砚突然意识到——
她在用毁灭他珍视之物的方式，让自己成为他生命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发冷。
\"晚意，\"他轻声说，\"你不需要这样做。\"
\"需要哦。\"她蹭着他的后背，\"你看，你现在不就只想着我吗？\"
沈砚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第一次认真考虑：
或许真正的逃亡，是从停止反抗开始。
当晚，他主动帮林晚意泡了安神茶，看着她熟睡后，静静凝视着梳妆台上那些被做成标本的蝴蝶——
每一只翅膀上都写着他曾经试图逃离的日期。
最讽刺的是，标本框用的都是博物馆级防弹玻璃。
他轻轻抚过最新的一只，发现腹部刻着今天的日期，以及一行小字：
*\"第57次尝试，失败。\"*
林晚意在睡梦中呓语：\"......下周一......要准备......新的玻璃框......\"
沈砚的手悬在半空，突然笑了。
原来她连他未来的失败都提前准备好了展示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