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远琴依旧神情自若，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慌乱，眼神依旧清澈。


    这让慕容浩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出错。


    黎远琴躬身说道：“我不清楚世子爷您说的是什么。”


    “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是吗？实际上破绽百出。”


    慕容浩注意到窗台边放着一双洗净晾晒的鞋子，便笑了笑，走过去拿起鞋子翻开，查看鞋底上的图案，与他描绘的横梁的上脚印极为相似。


    由于古人的鞋子都是手工制作，鞋底的针脚会形成独特的图案，这一点具有很高的辨识度。


    然而，单凭这一点还不足以说明问题，而且慕容浩也不需要用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论点，他有更妙的办法。


    他取出那面铜镜，开始对着镜子照了起来。


    郭小妹只能暗自叹息，没好气地盯着慕容浩，心想你能不能先办正事，再去臭美。


    慕容浩通过镜子注视着黎远琴，问道：“我再问一遍，你害死贵妃娘娘的炉子藏在哪里了？你为什么要害死贵妃？”


    立刻从铜镜的反射中，慕容浩读取到了黎远琴的心声：


    【那便携式的炉子我已经拆开藏在茅厕一角的草丛里了。我当然要杀了高贵妃，因为她不把我当人，说我像她的初恋情人，而那个情人背叛了她，没有带着她远走高飞，所以她非常恨那个负心汉。


    就是因为我长得像那个男人，她就不把我当人，把我往死里折磨，我身上全是她折磨的伤，除了脸和手等裸露部位没有之外，我不杀她，总有一天我会死在她手里。】


    得知黎远琴的这些心声后，慕容浩整个人都有些愣住了，没想到真相竟如此惊人。


    他叹了口气，收起铜镜，对黄嬷嬷说道：“你们都出去，我要单独审讯黎远琴。”


    黄嬷嬷等人离开了，慕容浩也让郭小妹出去，并关上了房门。屋里只剩下慕容浩和黎远琴。


    慕容浩走到躬身站立的黎远琴面前，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我知道高贵妃不把你当人看，折磨你，只因为你长得像她的初恋情人，对吧？”


    这话让黎远琴差点瘫软在地，她像见了鬼一般瞪着慕容浩，脱口而出：“你，你怎么知道的？”


    慕容浩冷冷道：“你身上的伤痕早已暴露了一切，纸终究包不住火。其实这寝宫里许多人早已心知肚明，贵妃娘娘折磨你时，大家只是装聋作哑罢了，此事迟早会公之于众。


    如今我已对你起疑，你逃不掉的。难道你希望被押入大牢，受尽严刑拷打后才肯开口吗？迟早都要招供，何必受那份苦？若你坦白，或许还能念你情有可原，留你一具全尸；否则，你极可能被凌迟处死。


    你知道凌迟有多痛苦吗？三千三百三十三刀，每日割一千一百一十一刀，持续三天，最后一刀才取你性命。第一天你尚能饮水，第二天还能眨眼，直至第三天日落时才会气绝。想想那种剧痛，你真打算尝尽人间至苦后再赴黄泉吗？”


    黎远琴咬紧牙关，艰难地说道：“我什么都没做，世子，你别冤枉我。你用这种手段逼供，毫无用处。”


    慕容浩见她一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模样，不由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藏东西的地点吗？”


    他再次凑到黎远琴耳边，低声说道：“厕所旁的草丛里，对吧？”


    黎远琴再也无法支撑，整个人瞬间瘫软在地。


    慕容浩望着如同一滩烂泥的她，背着手叹了口气，说道：“我未直言，是想给你一个机会。


    现在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认不认罪？若不认罪，我只能将你抓捕，严刑逼供，届时你连争取全尸的机会都没有，将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好好考虑，这是你人生的最后一次选择。”


    慕容浩并不急于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终于，黎远琴翻身跪地，对慕容浩说道：“好，我认罪，希望你能为我美言，赐我一具全尸。我还有些积蓄，恳请世子爷怜悯，将我的尸骨运回家乡，安葬在父母身边。”


    慕容浩叹了口气，点头道：“没问题，这个我可以答应你。”


    黎远琴深吸一口气，开始供述：“我承认是我杀了贵妃娘娘。我自制了一个可烧炭火的铜炉，并用管子将炭烟输送出去。


    这装置我早已准备妥当，但一直没敢实施。然而贵妃娘娘对我的折磨日益加剧，她最爱将我的头按入水中，待我濒死才松手，每次我都以为自己将命丧于此。


    下手的前一晚，她再次折磨我，将我的头按在水里大半盏茶时间，才放我出来，我喝了一肚子水，几乎丧命。她说看我还能坚持，次日要将我的头按入水中一盏茶时间，坚信我能挺过去。


    但我深知自己撑不住，那已是我生命的极限。与其被她溺死，不如拼死一搏，先除掉她，只要不被发现，我就能活命，我实在不想死在她手里。


    于是，第二天中午，我点燃了早已备好的炭火炉，背在身上，趁贵妃娘娘在外与淑妃娘娘等人交谈，里屋无人时，爬上横梁，藏于帷帐之上。这是我预谋已久的手段，果然无人察觉。


    待娘娘进屋休息，见帷帐已放下，我便悄悄将管子塞入事先挖好的窟窿，让炭烟进入帷帐。不知多久她才会丧命，我只管不断灌烟，反正若杀不了她，那晚我必死无疑。


    不知过了多久，贵妃娘娘突然趴在床边呕吐，我不敢轻举妄动，趁下面混乱时悄悄抽回管子，观察动静。后来太医赶到，我得知贵妃娘娘已死，惊恐万分，生怕被发现。


    幸好众人离去，只剩娘娘遗体，我确信无人后，悄悄下梁，从后窗翻出，翻越围墙，按计划逃走。当时寝宫大乱，无人察觉，我顺利逃出娘娘院落，将铜炉藏于茅厕草丛中，事情便是如此。”


    慕容浩说道：“行了，你起来吧。”黎远琴挣扎着爬起，面如死灰地望着慕容浩，等待命运的裁决。


    慕容浩问道：“你想死还是想活？”


    黎远琴闻言，眼中闪现一丝希望，扑通一声跪下，对慕容浩说道：“若世子爷能饶我一命，我愿为世子爷当牛做马，上刀山下火海，绝无二心，此生此命皆属世子爷。”


    慕容浩再次取出铜镜对准黎远琴，问道：“你是真心效忠于我，永不背叛吗？”


    “真心效忠世子，绝无二心，否则天打五雷轰，永世不得超生。”黎远琴发誓道。


    大燕国都以鬼神姓氏为誓，以此赌咒发誓，通常情况下绝不会违背，堪称最严厉的誓言。


    然而，慕容浩自然不会轻易相信誓言，他更信任读心术。从铜镜中，他窥见黎远琴内心所想：


    【只要世子爷能让我活命，我愿为世子爷效忠一生，绝无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