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雨停了，但空气仍湿冷得像某种压抑情绪的余波。


    李雪菲从床上坐起，胃里一阵阵恶心翻涌。她没有惊动任何人，一个人起身到洗手间漱口，回来后靠在床头，盯着床头柜上的那份备份报告。


    ——孕检单，五周＋三天，胚胎发育正常，无胎心波动异常。


    她将手按在小腹上，轻轻闭上眼，缓了好一会儿，才拿起手机查看邮箱和项目数据。


    雪菲科技的新一轮资金调配刚刚启动，她必须在这一周内完成两个关键谈判，否则整个b端系统就会被竞对提前截胡上线——那意味着团队半年努力将前功尽弃。


    她没有时间停下来，也不能停。


    就在她即将退出页面时，一条弹窗新闻跳入视野。


    【沈氏新季度战略调整正式启动，沈君泽亲赴医院看望顾晚晴女士，送上红玫瑰与战略慰问】


    ——配图：沈氏医院门前，沈君泽亲手将一束浓艳玫瑰递给顾晚晴，后者微笑接过，神情柔和，镜头定格在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


    李雪菲手指一顿，屏幕上那张照片，在夜色与手机亮度的衬托下，格外刺眼。


    她的眼神一瞬间空了。


    五年前，沈君泽也是这么站在她面前，把一束粉玫瑰放进她手里。


    那时他还不懂爱，话说得冷，动作却克制认真。她记得自己笑着问：“你是不是不太会送花？”


    他说：“只会送一个人。”


    那时她信了。


    她以为，沈君泽一旦爱，就不会再回头。


    可现在，他也会将玫瑰递给别人，也会在镜头前温柔如水，而她呢？


    她一个人，在这间没有任何人知道她怀孕的屋子里，抱着胃口不适和情绪失控拼命工作，唯一的陪伴是电脑、电饭锅，还有窗外淅沥不停的雨。


    她将手机缓缓放下。


    然后低头，从抽屉里拿出那份本打算丢弃的孕检报告副本，抚平折痕，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


    上面清楚地写着：


    孕五周，单胎，健康。


    她忽然红了眼眶，喃喃道：“宝宝……你知道吗？”


    “你爸爸现在正送着别的女人花。”


    “可我不会怪你。”


    “我知道……你是我留下来的选择。”


    她轻轻抱着那张纸，像抱着唯一的答案。


    与此同时，沈君泽正坐在沈母安排的“慰问宴”上，顾晚晴坐在他身边，楚楚动人，轻声细语地说着些“家常”：


    “医生说我恢复得不错，就是还需要调理。”


    “你别总愁眉不展，好像陪我吃饭就犯了错一样。”


    沈君泽淡淡地笑了笑，却没回话。


    他一整个晚上都魂不守舍。


    他以为这顿饭只是例行公事，走个形式；可当那束玫瑰递出去、快门声响起、顾晚晴含笑回望他时，他突然觉得这一切像是一出无法叫停的旧戏，而他，早已不是剧中人。


    而她呢？


    雪菲此刻在做什么？她有没有好好吃饭？她的项目上线了吗？她有没有再瘦一点？


    他忽然很想打电话问问，可当手指滑向她的号码时，他犹豫了。


    他害怕她的冷漠，害怕她说：“沈总，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


    ——她真的不再需要他了。


    两天后，沈氏年终董事战略会上，顾晚晴以“沈氏外部医疗顾问”身份短暂发言，媒体对她的“复合式回归”大肆报道。


    【沈氏“第一夫人”归位？】


    【李雪菲出局，顾晚晴借势而上？】


    【从病房走入权场，顾晚晴和沈君泽，关系回暖？】


    而此时此刻，李雪菲却刚从连续十七小时的马拉松式系统调测中站起。


    她的脸色苍白，脚步虚浮，技术部的人劝她：“李总，要不您回去休息？”


    她笑了笑，声音温柔却带着一种自嘲的倦意：


    “没事……我现在一个人，也不用顾谁的时间。”


    她回到办公室，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翻开自己的孕期计划表，在最后一页写下：


    “第六周第一天，见他送花。”


    “决定不告诉他。”


    她合上本子，缓缓躺倒，手覆在小腹之上。


    夜色漆黑，但她的心，已经安静。


    不是因为不再痛，而是学会了不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