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静，灯没开。


    李雪菲一个人坐在书房的地毯上，抱着膝盖，面前摊着几份资料，全是她最近参与的国际并购项目草案。


    她已经连续两个晚上没合过眼。


    白天，她是会议桌上的女强人。


    到了夜里，她一个人面对纸面数字与冷冰冰的对赌条款，只觉得心冷如冰。


    沈君泽站在门口，看了她很久。


    她的眼神沉静，却空荡得像一片湖面，风一吹就要碎。


    **


    “你还不睡？”他低声开口。


    她没回头，只说了一句：


    “项目出了一点问题，我在改数据模型。”


    他走近两步，又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片刻后，她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有什么事？”


    他垂眸，声音比以往都低：


    “我今天开董事会时，把你的方案拿出来用了。”


    她一顿。


    “我没告诉你，因为临时有变，我……来不及通知。”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空气静得能听见心跳声。


    **


    “我以为你会习惯。”


    “你那么冷静，那么强，很多时候你不在乎我是不是提前说了。”


    “可我忘了，其实你只是一直在包容我。”


    **


    李雪菲低头，笑了一下。


    那笑意里，有点酸，有点疲惫。


    “所以你现在是来解释，还是道歉？”


    他顿了顿，眼神复杂。


    然后，他慢慢走到她面前，缓缓蹲下，认真看着她：


    “我不是来解释。”


    “我是来——第一次，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


    这句话一落，她的眼神终于动了。


    她没想到他真的会说。


    这个男人，从来强硬、冷静、自控，从不会在人前或人后说“对不起”这三个字。


    即使他们吵架，他也只是沉默或离场，从不低头。


    可这一次，他弯下了腰，放下了骄傲。


    只因为——他终于看清，她不是不需要安慰，而是习惯了没有。


    **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次。


    “不是因为我用了方案，而是因为——我一直理所当然地以为你不会介意。”


    “你这么独立，这么强。”


    “我以为你无坚不摧。”


    “直到我看到你现在一个人，坐在地上连灯都没开，我才明白——你只是没人疼。”


    **


    李雪菲眼眶湿润，低声说：


    “我不是没人疼。”


    “我只是，不知道还该不该，等你先疼我。”


    “有时候你靠得太近，我怕你掌控我；你一远，我又怕自己不够重要。”


    “你太强了，强得让我连撒娇都觉得是负担。”


    **


    沈君泽听完这句话，喉咙发紧。


    他慢慢抬手，把她抱进怀里，低声道：


    “以后你可以软下来。”


    “我撑着。”


    “你不用那么锋利了。”


    “你可以哭，可以倦，可以不理我，也可以发脾气。”


    “你不用再赢我。”


    “你已经赢了——赢得我开始学着向你低头。”


    **


    她在他怀里沉默了许久。


    最后轻声问：


    “那你会后悔吗？第一次道歉，给了我。”


    他低笑一声，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不会。”


    “你值得我学会低头。”


    “也值得我把骄傲卸下来，亲口认错。”


    **


    那一刻，李雪菲终于明白，沈君泽的“爱”不是不表达，而是他需要时间，学会在爱里放下权力和自我。


    这一次，他做到了。


    —


    第八十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