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一点半，沈氏总部大楼早已人去楼空。


    高层会议结束数小时，灯光只剩一盏盏应急照明。


    沈君泽的办公室却仍亮着。


    门虚掩着。


    李雪菲站在门口，像站在一个临界点。


    她没有敲门，推门进去。


    他正背对着她整理文件，听到动静转身，看见她的一瞬，眉眼一缓：“还没回家？”


    她没有回答，只是走进来，在沙发上坐下，安静地抱住靠枕。


    他皱了皱眉：“是不是刚才会议上有人又说什么了？”


    “没有。”


    “那你是……”


    “我……就是累了。”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她低着头，长发遮住一半脸，整个人缩在沙发里。


    沈君泽放下手中笔，走近她，蹲下来与她平视。


    “李雪菲。”


    她抬眼，眼中一片湿意，却没有掉泪。


    “我已经很努力了。”她声音颤抖，“我真的……很努力了。”


    “我每一个项目都做到最好。”


    “我每一次公开发言都小心措辞。”


    “我连穿什么衣服，接受哪个采访，都提前审过。”


    “可我还是，被人说太强势、太高调、不像个太太。”


    她终于开始颤抖。


    “我没有做错任何一件事。”


    “但好像，只要我‘太好’，就是一种错。”


    “我不能比你亮，不能比你快，不能比你多说几句话。”


    “我好像只要一走到前面，就有人开始提醒我‘你是太太’。”


    “那他们有没有问过我——我到底想不想，只当个太太？”


    话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失控，眼泪啪地落下来，像是一个水坝被悄无声息地冲破。


    沈君泽没打断她，只是坐到她身边，把她抱进怀里。


    她哭得控制不住了，肩膀一耸一耸，埋在他胸口，一次又一次说：


    “我真的好累。”


    “我快撑不住了。”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像今天这么硬撑下去。”


    他搂着她，声音低低的：


    “你不用撑。”


    “你今天，可以在我这里，塌一次。”


    “不是你的错。”


    “是这个世界太习惯了强悍女人不需要被疼。”


    “可我知道——你不是不需要。”


    “你只是……没人给你那个机会。”


    **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她从开始的崩溃，到后来的抽泣，再到最后，只是靠着他静静地闭着眼。


    他整整陪她坐了一夜。


    没有说教、没有打鸡血、没有试图立刻解决问题。


    只是让她哭。


    哭完之后，她头靠在他肩膀上，声音哑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今晚特别脆弱？”


    “不是。”他轻轻吻了吻她发顶，“我觉得你今晚特别真。”


    她低低笑了一声，眼角还挂着泪痕：


    “你现在还觉得，我是你娶回来可以并肩打天下的人吗？”


    “我从来没怀疑过。”


    “但我今天更确定一件事。”


    “你不只是能和我并肩打仗的人。”


    “你是我愿意放下武器、脱下盔甲，只为陪你坐在这的人。”


    “就算你一夜都不说话，只想哭，我也会陪。”


    她看着他，眼神温软而湿润。


    “你以后会不会烦我？”


    “会。”


    “那你会不会走？”


    “不会。”


    “为什么？”


    他搂紧她，轻声回答：


    “因为我曾经让你一个人哭过太多次。”


    “所以我想把以后所有你要哭的时刻——都留在我怀里。”


    **


    天微亮。


    她靠着他睡着了，眉头终于松开，像一个终于卸下盔甲的战士，疲倦却安稳。


    而他，就这么坐着，一动不动地陪了一整夜。


    窗外天光破晓，新的早晨来临。


    可他们知道，这一晚，不是过去的重复。


    是他们情感中，最真实的一次重建。


    她，终于不再伪装强大。


    他，终于学会如何拥抱她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