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午后，天很蓝，风却极静。


    沈君泽还在处理上午澄清发布会的余波，李雪菲则坐在书房，盯着桌上那个牛皮纸信封。


    信封上，用细瘦而整齐的手写体写着：


    【李雪菲 与 沈君泽 \/ 协议草案】


    这是她三个月前写的。


    那时，她刚熬过婚房等待的那个夜晚，一个人抱着电脑，在凌晨三点敲出每一条条款。


    她不是为了报复，也不是决意离开。


    她只是——太久没有被认真对待。


    于是她提前准备了一张退路，好在某一天自己实在熬不下去时，不至于束手无策。


    而今天，她不是崩溃。


    她只是，想听听他的答案。


    **


    晚上七点半，沈君泽推门回家。


    她坐在客厅，茶几上是一份盖着角的文件。


    “这是……？”


    他走近，眉头微动。


    她没有绕弯子，直白开口：


    “离婚协议书。”


    他怔在原地，眼底的情绪一瞬间沉了下去。


    “你现在跟我提这个，是因为……还在怪我？”


    “不是。”


    “那为什么？”


    “这份协议是三个月前我写好的。”她声音很平静，“你没来婚房那一晚，我写的。”


    “那时候我告诉自己，如果再失望一次，我就用这份协议结束这段关系。”


    “你不是已经说……不走了吗？”


    “我没走，但我想给你——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


    “一个重新做选择的机会。”


    他低头看着那份协议，沉默很久，才开口：


    “你是想让我签？”


    她看着他，眼神不带泪，但异常认真：


    “我想看你，会不会签。”


    他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拉过茶几旁的椅子，坐下，静静翻开那份协议。


    第一页，是身份信息，第二页，是财产条款，第三页，是无责分手，不争抚养权，不留纠缠。


    一页页，他翻得很慢，指尖都有些僵硬。


    直到最后一页，签名栏，他停住了。


    **


    “如果我签呢？”他问。


    “那我接受。”她直视他，“我尊重你做出真实的选择。”


    “如果我不签呢？”


    “我也不逼你。”她低声说，“但我会收回这份协议，不再用它当心理安全感。”


    “因为那代表我选择彻底相信你。”


    “这一次，是我们共同选择继续。”


    **


    沈君泽缓缓放下文件。


    指尖滑过那最后一页空白处，然后，在她毫无准备之下——


    他撕了它。


    “沈君泽……”


    他站起身，眼神沉静而坚定：


    “我不签，也不会让你签。”


    “不是因为我想逃避，而是因为我从现在开始，不会再让你写第二份。”


    “我不再需要你替我准备退出键。”


    “我想让你知道——哪怕我们争执、拉扯、伤害，我也永远在‘留下’这边。”


    **


    她站起身，看着被他撕碎的纸张落在脚边，半晌没说话。


    “你不怕我哪天真的走了？”


    “怕。”他诚实地说，“但我更怕我给你任何一次用‘离开’保护自己的理由。”


    “我不是不接受你写协议。”


    “我只是，终于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


    “雪菲——”


    “你想留下。”


    “我也想留下。”


    “那我们就别再彼此试探。”


    “我们开始——共同写一份继续的约定。”


    **


    那晚，他们没有拥吻、没有亲昵，甚至连“对不起”与“我爱你”都没说出口。


    只是他替她煮了一碗面，她接过来吃完。


    然后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各自翻着文件、处理剩下的工作。


    安静、自然、不用伪装。


    直到深夜，她靠在他肩膀上睡着。


    他低头，轻轻吻了吻她发顶，喃喃一句：


    “我撕了那份离婚协议。”


    “你也撕掉心里的那道墙，好吗？”


    她没应，但嘴角扬起一点点弧度。


    ——答应了。


    没有语言，但比语言更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