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一点，城市的光沉了下来。


    沈君泽本应在回程途中，但一场股东临时聚餐让他绕道市区。


    他站在餐厅门口接电话，转身准备上车，眼角余光却扫到对面大楼的一间咖啡馆。


    灯光昏黄，霓虹透着疲惫。


    他本来不会多看，但窗边那个熟悉的背影，却令他脚步猛然顿住。


    那人扎着低马尾，穿着最普通的白衬衫和半围裙，正蹲在角落，整理咖啡杯。


    李雪菲。


    她没有化妆，神情专注、安静，嘴角甚至带着一点笑意。


    她身边的咖啡师小声说了句什么，她回了一句，轻轻笑了，眼角微弯，像个真正自由的普通人。


    可那一瞬间，沈君泽的心狠狠一紧。


    他走进咖啡馆，推门那一刻，头顶风铃清脆作响。


    李雪菲正站起身，看见他的一刹那，整个人像被定在原地。


    “你……怎么在这？”她声音发紧。


    他没有回答，只看了她手上的围裙、桌上的外卖单，还有pos机边她签的名字。


    沈君泽冷笑一声，嗓音低哑：“李雪菲，你现在月薪五位数，项目分红更是按季度结算。”


    “你还来这里打工？”


    她垂下眼睫：“这是我自己的时间。”


    “你需要钱？”


    “不是。”


    “那你是在逃避我？”


    她没有说话。


    “你怕什么？”他逼近，“怕我再说你是工具？怕你又陷进去？”


    她咬唇：“我只是……不想欠你。”


    这句话，让他呼吸一滞。


    “李雪菲。”


    她终于抬头，眼神平静：“我知道你还了我家的债，知道你在我被骂的时候悄悄公关，知道你让人删了论坛那张我摔鞋的照片……”


    “你知道却不说。”


    “因为我一旦承认了，我就又亏了。”


    她眼神清透，却满是倔强：


    “我不能再用你给的任何东西活着了。”


    “哪怕是一口饭，一杯水，一个机会。”


    “我不是不感激你。只是我更怕——我一旦习惯了你给的，我这辈子都走不出你。”


    空气一片死寂。


    沈君泽盯着她，眼神像要将她看穿。


    下一秒，他忽然低声道：“你把我，当成枷锁？”


    她没有否认。


    “我以为你只是想独立。”他声音微哑，“原来你是想逃跑。”


    “是你先说我只是工具。”


    “可你知道我后悔了。”


    “你知道我现在——”他说到这，忽然顿住，像是被情绪堵住，“连看到你戴着围裙笑，都觉得心疼得要命。”


    她怔住，第一次，看见他眼底压不住的疲惫和懊悔。


    沈君泽缓缓后退一步，喉结滚动。


    “如果我低头了，你还走吗？”


    “如果我说，你不是工具，是我在乎的人——你还要躲到这儿来，一杯一杯地洗咖啡杯？”


    她没回答，只是手指紧握。


    过了好久，她终于抬头，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


    “沈君泽。”


    “嗯？”


    “我也怕。”


    “怕什么？”


    “怕我再接受你一点，就彻底走不掉了。”


    他眼神微动，低声道：


    “那你就别走。”


    “我可以什么都不管了。”


    “我只要你留下。”


    她眼眶红了，终于轻轻点头。


    那一刻，他走上前，缓缓抱住她，力道克制却坚定。


    他们之间第一次，没有规则、没有交易、没有协议。


    只有心跳，和呼吸，紧紧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