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沈氏股东大会回到沈家别墅，已经是傍晚五点半。


    李雪菲换下白天那套西装裙，简单洗了把脸，正准备去花园走走散心，沈君泽的电话却在这时打了进来。


    “到书房来。”


    他没说原因，语气不轻不重，却不容拒绝。


    李雪菲深吸口气，合上笔记本，转身往主楼二层走去。


    这是她嫁入沈家后的第七次见他，每一次都是因为必要的形式和安排，没有一次是真正意义上的“沟通”。


    她知道，这通电话，也不是例外。


    —


    沈家书房在宅子西侧，四面环窗，书墙高达三米。夜色渐浓，书房里只点了一盏钨丝灯，灯光将男人的侧脸勾出清晰冷硬的轮廓。


    沈君泽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神情专注又疏离。


    “坐。”他头也不回。


    她默默在沙发上坐下，手指交握在膝上。


    “今天的会议你表现得比我预想的好。”他说。


    她微抬眼眸：“谢谢夸奖。”


    “但我希望这只是一次性的。”他转过身，视线锐利如刀，“李雪菲，你该清楚自己嫁进来是为了什么。”


    “你指的是——”她语气平静，“别乱说话、不抢镜、不插手？”


    “别试图获得你不该拥有的东西。”他冷冷地说。


    空气沉了一瞬。


    李雪菲忽然笑了，那是一种讽刺却又极有分寸的微笑。


    “沈总，我今天只是陪你开会，没有越界、没有发言、甚至连手机都没看一眼。”她轻声道，“你是怕我表现太好，影响了什么？”


    “你不该让别人觉得你会介入沈氏。”他说。


    “可你带我去了。”她望着他，眼神清亮，“你让我坐在你左手边。”


    “那是为了堵住其他股东的嘴。”他语气极淡，“不是为了给你脸。”


    “我知道。”她点点头，“但你也该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一辈子只做挡箭牌。”


    “那你想做什么？”他走近，俯身盯着她的眼睛，声线低冷，“你以为沈太太这个身份能让你变成什么？李家破产、你父亲债务缠身，你连自己都保不住，还想在这沈氏翻风弄雨？”


    他这番话说得毫不留情。


    像是早就压在心底，终于借机发出来。


    李雪菲抬眸，直视他。


    “沈君泽。”她第一次用全名叫他，声音不大，却让人无法忽视，“我嫁给你，不是为了进你家分财产；我进沈氏会议室，不是为了讨好谁。你不必时时刻刻提醒我，我没你想象得那么贪。”


    沈君泽眼眸一沉，明显愣了一瞬。


    “我知道自己姓李，不姓沈。”她缓缓站起，“但请你也别忘了，这段婚姻，是你们沈家主动开出的筹码。我只是接受者，不是冒名顶替。”


    她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脚步刚踏出一步，他低声开口：“站住。”


    她停下。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真的想让你滚出沈家，根本不需要给你一次会议的机会。”他说，“你今天走出去，表现再好，也只是我允许你出现在那个位置。”


    李雪菲轻轻笑了一声：“我当然知道。”


    “那你就该记得。”他冷声道，“你该做什么，能做什么，由我说了算。”


    “好啊。”她回头，神情平静得像湖面，“那我们也说清楚——我可以忍，但我不会傻。你想我演，就请你演得像样。”


    沈君泽微怔。


    “哪怕我只是个工具，那也该是个体面的工具，不是你随意使唤、骂完就扔的。”她一字一句道，“不然——你不配。”


    短短几个字，像锋利的薄刃，精准刺破了他那层冷静的外壳。


    他没有说话。


    房间陷入一片沉默。


    李雪菲走出书房，关门的那一瞬，沈君泽站在原地，眼神深邃如夜。


    他的确低估了这个女人。


    他以为她只是个为家族而妥协的可怜棋子，可她清醒、聪明、有锋芒，甚至有他没料到的“骨气”。


    她不像那些向他示弱、投怀送抱的女人。


    她反而像一枚……尚未完全显现形状的利刃。


    —


    回到房间，李雪菲靠在门后长叹一口气。


    她的手指在轻轻发抖，但脸上仍旧平静。


    她不是没有怕。


    只是她更怕——被彻底看不起。


    这个男人可以不爱她，不尊重她，不搭理她，但她必须让他知道：


    她不是来乞怜的。


    而是，来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