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锦瑟眼眶泛红，心中十分不忍。
“你爹是为了救我才被那符纸打得神魂俱散的。”
小小的一团黑雾贴着锦瑟的脸颊动了动。
“姐姐，爹是想感谢你费心救我。”
“可我，我舍不得爹——”
锦瑟很意外，没想到害死菊娘母子的凌生居然会主动为救她牺牲自己。
她动了动干裂的嘴唇：“你爹不会白死的。”
今夜破阵以后，她一定会让策划这场献祭阵法的人血债血偿。
“我准备好了。”
陆时铭轻声说了句。
锦瑟转过头，盯着他的眼睛。
此刻，她竟然有一丝丝犹豫。
陆时铭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般，朗声道。
“你身上背负上万人的血海深仇，不可犹豫。”
锦瑟睫毛微眨：“陆时铭，你的死是有价值的。”
有价值么。
他忽然想起十五年前，第一次被人牵着手走进卫国公府的时候。
那个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你的命要有价值。”
于是，这十五年来，他一直努力地成为陆家最有出息的人。
努力的体现出自己的那份价值。
但皇上和太子既然决定舍弃他，那么他的命于陆家而言便不再有价值。
若他的死，能换来陆氏一族的保全与安宁。
换来云州将士的魂灵安息。
那便接受吧，反正人终有一死。
他吞下喉间翻涌的血腥气。
将自己受伤的手臂伸向祭鼎。
“既然他们选定了我，我是必须死的。”
血滴落入的瞬间，陆时铭周身猛然炸开纯正的紫金色光芒。
照得祭鼎上的五爪金龙活灵活现。
“这——竟是紫薇之气。”
陆时铭，他竟然是皇室血脉。
一道紫雷当空劈下，连青蚨血燃烧在祭鼎中的火光都弱了大半。
紫微星动，龙脉震颤。
三月前的阵法未成功，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只怕是背后之人也未能预料到，陆时铭竟是皇族血脉。
锦瑟冷静捻指起卦，呢喃道：“若是你死了，势必国运动荡。”
因此，陆时铭不能死。
锦瑟咬咬唇：“此阵已经由皇室之血唤醒。”
“若是必要有人作为祭祀魂灵献身，那我也行。”
若是破阵还他们自由的代价是民不聊生，那么她宁愿牺牲自己。
死一人还上万人安宁，这个抉择也无需纠结。
陆时铭心下骇然，不曾想她竟然是这样的女子，坦然赴死毫无惧色。
此时，她那细小泪痣点缀的侧脸如流光溢彩般，在他眼中十分绚烂。
正当锦瑟准备一鼓作气时，一道裂痕吸引了她的注意。
紫薇之雷威力无穷，就那么一点点血竟然能让青铜饕餮祭鼎裂了口子。
“陆时铭。”
她轻声唤他。
“怎么了？”
陆时铭垂眸与她对视。
“你的命，我不要了。”
“但我得向你借点东西。”
她拔出发髻间的钗柄，拉过他的手臂。
钗柄划破他的掌心。
一道血流顺着他的掌心流入祭鼎之中。
霎时，紫金色的火焰烧得滚烫。
一道道紫雷气势汹汹的翻滚而来。
“趴下！”
陆时铭抽回手，一把将她按倒在地。
“砰——砰——砰！”
三声巨响后，青铜饕餮祭鼎被炸得粉碎。
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震得整个天师院的地面颤抖了一瞬。
连围在屋外的将士都被这股力量震得东倒西歪，口吐鲜血。
紫雷与火焰交织下，一条条锁链断裂。
锦瑟感到腰间的虎符发光发烫。
“快进去看看！”
屋外的官兵大声喊道。
陆时铭赶紧拉着她朝着后门跑去。
锦瑟抹去鼻尖带着焦糊味的灰尘，轻笑一声：“阵破了。”
青铜饕餮祭鼎没了，祭台被毁了。
这阵法再想启动，是不可能了。
“什么人？”
陆时铭摸出两个腰牌。
“天师院的人，被刚才的巨响吸引，过来查看的。”
质问的官兵叹了口气。
“这天杀的，今儿值班可倒了大霉了。”
“尚书大人叫我们守好这里，抓住贼人。怎么里面竟然爆炸了。”
“你们看见什么可疑的人了吗？”
“没有。”
锦瑟应声道，还对官兵笑了笑。
“辛苦你们，再找找。”
***
地板震动的瞬间，煜离也受到了惊吓。
闷墩你个闷墩，他们竟然直接把人家屋子给炸了！
廊下匆匆跑来一小队巡逻官兵。
边走边抱怨道：“完了，完了。”
“这回铁定交不了差了！”
“只怕碗饭都保不住了。”
一个小道师衣冠不整的带着人冲了出来，望着冲天的火光，竟直接吓晕了过去。
煜离好心跑过去，掐了掐他的人中。
“兄弟，你怎么了，急火攻心？”
小道师颓丧着一张脸，欲哭无泪。
“那屋子可是藏着掌院最重要的宝贝，这怎么就爆炸了。”
“哪个浑蛋干的！”
煜离悄悄地抽了抽手，小道师扑腾倒在地上。
一个路过的官兵好心去扶他。
小道师歪着脸：“你们干什么吃的。”
“那么多人守在外面，怎么就让屋子被炸了。”
官兵气不打一处来：“我们好心帮你们护卫，你怎么还反怪起我们来了。”
小道师不依不饶：“帮我们？”
“谁知道你们兵部安的什么心。”
横竖掌院回来肯定要大发雷霆，不如把锅全都甩给他们兵部的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
小道师挺了挺胸：“什么意思，你们办事不力的意思！”
“想打架啊！”
官兵扬了扬手中的兵器。
小道师哈了一声：“你敢动一下手试试。”
两队人马你一句我一言，争得面红耳赤。
煜离顾不上理会他们，朝着火光最强的地方追了过去。
刚赶到门口，一股浓烈的焦味扑鼻而来。
先前那个得意扬扬的带头官兵此时正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
“完了，全完了！”
一边哭，一边扇自己的巴掌。
“尚书大人，属下愧对您啊！”
“老大，里面找了一圈，连个人影都没有！”
带头官兵哭声一顿，“啪”的一声扇出一个更响亮的巴掌。
“接着找！就是掘地三尺，也得把炸了这里的人找出来。”
找不到。
死的人就是自己了！
带头官兵正准备继续号丧。
“老大，不好了！”
他心一紧：“难道是哪里又炸了？”
“不是，咱们的人和天师院的人打起来了！”
带头官兵眼前一黑，差点气得背过气。
“他奶奶的，都在瞎搞鸡巴！”
是不是嫌自个的命太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