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弥漫的海面上，黑帆低垂。


    韩三强的龙骨刀劈开第五个镜像兵的咽喉，猩红的血珠溅在他右手的晶化皮肤上，却没有一滴滑落——他的血肉正在缓慢地变为某种蓝金色的晶体，如同深海里被打捞上岸的异宝。


    “门要开了……”程小七的魂体在他耳边轻语，少年的声音已经淡得快要听不见，“韩哥，你还记得《海国志》里的那句话吗？”


    柳青烟的银鞭绞碎三个扑来的敌人，回头吼道：“没时间闲聊了！他们的船过来了！”


    海平线上，黑鹰舰队冲破浓雾，为首的旗舰桅杆上悬挂着一面血旗——旗上绣着一条被斩首的黑龙，正是当年远征军的标记。


    韩三强没有答话。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把插入胸膛的“钥匙”，现在已经彻底融入血肉。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每一次心跳，都在和海底那扇青铜门的脉动同步。


    “陶九章骗了我们。”身后传来程雪儿虚弱的声音，她的身体也在消散，“远征军从来不是什么‘守墓人’……”


    韩三强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我们是……罪人。”


    镜像兵冲上甲板的瞬间，韩三强一脚踢碎船栏，龙骨刀横扫，金瞳绽放的光芒将所有逼近的黑影蒸腾成雾气。但这一击也加速了他手臂的晶化，皮肤下的血管隐隐闪着冷光。


    “不能再用系统了！”柳青烟甩鞭卷住他的手腕，“再这样下去，你会变成下一个陶九章！”


    韩三强甩开她，眼神锐利如刀：“我还有选择吗？”


    话音未落，海面骤然炸开巨浪！


    一柄青铜长戟破水而出，直插旗舰甲板，船身剧震，木板崩裂！


    黑鹰旗舰上，灰袍人终于现身。他缓缓掀开兜帽，露出一张和陶九章一模一样的脸——只是他左眼完好，右眼却是一枚机械眼球，冰冷无情。


    “韩三强，你终于醒了。”他轻笑着，声音如同锈蚀的齿轮摩擦，“你父亲当年不肯做的事……你肯吗？”


    韩三强心头一紧：“……什么事？”


    灰袍人抬起手，掌心展开一枚龙鳞徽记。那是——远征舰队的指挥官信物！


    “打开深海之门，释放真正的‘远征军’。”


    程雪儿踉跄站起，双手捂住胸口的光印，艰难地挤出声音：“韩三强！别听他的！那不是远征军……那是……”


    灰袍人一甩袖，劲风卷过，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柳青烟冲上前，银鞭如毒蛇般刺向灰袍人咽喉，却在即将命中时，被他轻轻一抓——整条鞭子寸寸碎裂！


    “你果然也继承了血脉，”灰袍人微笑，“可惜，是残缺的。”


    他一抬手，柳青烟的身体猛然僵住，皮肤下的蓝光像是被抽丝一般剥离，化作细流涌入他的掌心！


    “这才是真正的‘血祭’。”灰袍人叹息，“你父亲当年若是肯牺牲你们一家……何至于远征军覆灭？”


    韩三强的瞳孔猛然收缩。


    ——“我们不是征服者，是守墓人。”


    陶九章的话在此刻被彻底颠覆！


    远征军的覆灭不是因为外敌，而是因为……内部分裂？


    而他的父亲，拒绝的到底是什么？


    青铜巨门的低吼声从海底传来，整片海域开始沸腾，海水翻涌，竟隐隐呈现出一道龙形的漩涡！


    灰袍人狂笑着举起徽记：“看到了吗？！这才是‘远征系统’的真相！它从未消失——它只是在等待新的血！”


    韩三强攥紧龙骨刀，手臂上的晶化蔓延至肩膀，剧烈的疼痛让他额角青筋暴起。


    “韩哥……”程小七的魂体已经稀薄如烟，“钥匙……是你自己。”


    他蓦然明白了一切。


    ——父亲的遗物为何是一枚铜钱。


    ——为何程家姐弟的血脉会溃散。


    ——为何系统只在他体内真正觉醒。


    深海之门，需要韩家血脉才能开。


    而钥匙，就是他自己。


    他咧嘴笑了。


    “原来如此。”


    下一秒，他猛地跃起，龙骨刀脱手飞出，直刺灰袍人咽喉！


    灰袍人冷笑，轻轻侧身，可刀锋却诡异地折返，自他背后回旋切下——嗤！


    黑鹰舰队的徽记被一分为二！


    “你——”灰袍人勃然变色，刚要抬手，却发现韩三强并未落回甲板，而是化作一道流光，笔直冲向海底！


    “疯了……他疯了吗！？”柳青烟睁大眼睛，“他会直接撞上巨门的！”


    可惜，没人能阻止了。


    深海之下，青铜巨门巍峨如山。而韩三强，像是一颗坠向地狱的流星。


    他的身体已经半晶化，骨骼在重压下咯咯作响，可他的眼神却前所未有地清醒。


    “父亲。”他在极速下坠中无声低语，“这一次，我不会选错。”


    巨门上的金瞳齐齐睁开。


    世界在这一瞬——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