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外面雨滴落到地面上的声音啪嗒作响，孤儿院门口的路灯昏黄摇曳，仿佛下一秒就会在闪烁几下之后熄灭。


    “叩叩叩…叩叩叩……”


    有人敲响了孤儿院的门，刚刚准备休息的院长将视线投向大门，疑惑这么晚了会是谁来拜访？


    可当她迈着蹒跚的步伐走过去打开门的时候，第一眼却是没看到人，再低头，才发觉了那站在门口的人竟是个看上去不过四五岁的小女孩。


    而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尚处襁褓之中的婴儿。


    女孩被雨淋得浑身都湿透了，看起来很是狼狈，可她怀里的婴儿却是没有沾到多少的水，似乎是一直用自己的身子护着他才来到了屋檐下。


    院长愣了，她的视线往后面看去，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她是一个人来的。


    下一秒，女孩突然跪了下来，把院长给吓了一跳。


    “能请您…收养他吗？”


    女孩的声音有些发颤，被打湿的发丝粘在她的面颊上，那双有些空洞的眸子仿佛诉说了一个悲剧。


    院长的心软了，她俯下身子将女孩扶起，然后将婴儿从她怀里接过。


    “他叫柳龙。”


    女孩说完，转身便欲往雨里走去。


    可就在她的一只脚即将踏入雨幕的时候，院长唤住了她。


    “你也进来吧。”


    ——


    柳慕笙十二岁的时候，院长去世了，孤儿院也倒闭了，柳慕笙和柳龙又变成了没有家的孩子。


    他们没有住的地方，有时候只能住在桥洞底下，时不时还有流浪汉会将他们赶走。


    虽没有安身之所，但柳慕笙坚持让柳龙要去上学，那个年代抓童工并不紧，历经千辛万苦，她总算是找到了一家愿意接受她的饭店，老板见她可怜，让她在后厨帮衬。


    因为在孤儿院的那段时间她也是经常帮院长妈妈干这些事情，做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可终究是孩童，体力自然是吃不消，每天下班的时候全身上下都疼。


    但好歹算是有了一份收入，也能供得起柳龙上学。


    为了弟弟，她别无选择，那是她的精神支柱，是她所拥有的一切，哪怕再苦再累，她也要坚持下去。


    ——


    柳慕笙十六岁的时候，那家饭店的老板回老家了，但好在她的年龄到了，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打工赚钱，不用再担心被人拒绝。


    她找了一家距离柳龙上学的地方比较近的工厂打工，住的地方是员工宿舍，虽然条件一般，却是比曾经要好上太多，他们已经很知足了。


    只是有一次，柳龙放学回来，柳慕笙发现他身上多了一些淤青，问他是怎么回事，也只是说自己摔的。


    但那些淤青随着时间的推移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了，柳慕笙自然是明白了什么。


    她托人去调查了学校里发生的事情，知道是有人在霸凌柳龙，逼他拿钱给他们花。


    知道这件事的柳慕笙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柳龙，而是在调查清楚是哪几个人之后，趁着星期五下班早的那段时间，做了一番准备。


    ——


    我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是怎么想的，我好像很冷静，又好像很疯狂，那三个欺负柳龙的小混蛋被我堵在了一个没有监控的小路上。


    我先用厂里带出来的一根钢管打断了那三个混蛋的腿，让他们没办法逃走。


    然后再一个一个地掐死，因为常年干活，我的力气甚至比不少成年男性都要大，弄死这几个家伙完全不是问题。


    那个位置是乡下农村的一条偏僻小道，周围原本有很多民房，后来因为拆迁，这里的居民都搬走了，可后来又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继续开发，导致了这片地区全都是废弃的破旧房屋。


    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人路过，只有这三个家伙每周五放学之后都会来这里探险，这是我早就调查好的。


    这片区域后面就是茂密的山林，里面时常会有野兽出没，刚好方便我毁尸灭迹。


    做这些事的时候我没有一点害怕，很难相信吧，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会这么残忍地杀死三个孩童，但好在后来也没有人发现。


    即便警察来调查过，也找到过我，却最终也没有得到一点线索。


    似乎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的心理就变得有些不正常了，我希望从小家伙的脸上看到崇拜的神情，我想让他知道是自己杀了那三个人帮他出气。


    可我的理智告诉我绝对不能这么做。


    但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我真的好想要看到他开心地对我笑，我想让他高兴，想让他无忧无虑，想让他，始终都把那种崇拜与仰慕的眼神聚集在我一个人身上。


    我会有意无意地透露一点消息给柳龙，让他可能猜到那三个霸凌他的人消失是自己做的，那种感觉又激动又害怕。


    我幻想过他会不会去报警，然后把自己抓起来，明明这该是一件让人恐惧的事情，可我每次这么想的时候身体里总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那并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我觉得自己好像病了，而且病的很严重，但是我不敢和柳龙说，我不想让他担心，他只需要好好上学就可以了，剩下的一切我都可以自己解决。


    ——


    这一年，我二十四岁了，我们这个时候已经住进了出租屋里，柳龙也偶尔会出来打工赚钱，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我们已经抛去了曾经的梦魇。


    可有一天早上起来，我忽然发现自己看不见东西，也感知不到自己的腿了，眼前是一片虚无，那并不是黑暗，就是什么都没有，我开始惊恐地呼唤起柳龙的名字。


    我从来没有哪一刻像是现在这样惊恐，哪怕是八年前杀人的那一次也没有让我有过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他带我去了医院，可检查过后所有的数据显示一切正常，我不应该看不见东西，他们自然也没有合适的治疗手段。


    我绝望了，明明已经熬过了那么多的苦日子，为什么上天还要这么对我？


    做完检查之后回去的那天晚上，我尝试了第一次寻短，但是我失败了，被柳龙发现了。


    因为我觉得我这个样子似乎是成为了拖累，柳龙也有照顾自己的能力，我这个姐姐的存在似乎变得可有可无了。


    我还记得他那个时候抱着我哭了好久，就那样抱着我睡了一晚，似乎是害怕我再次做出那样的事情。


    可能就是那一次吧，我的心底似乎被种下了一颗禁忌的种子。


    自那天过后，柳龙为了防止我再做傻事，家里所有尖锐的东西都被他藏了起来，每个尖角也被贴上了防撞贴。


    还有窗户，也都加装了防盗窗，大门则是他去上学打工的时候都会被完全锁死。


    起初，我会让柳龙在出去之前把音乐放出来，我在家里的时候就只能听着那些音乐来舒缓心情。


    可是时间久了，那些音乐在我听来，竟是变成了噪音，只要听到音乐，我的脑袋就会很疼，心情也会随之变得无比烦躁。


    那天，我把手机砸了……


    仅仅是因为我关不掉它。


    柳龙很纵容我，他后来买来了很多专门供我发泄用的东西，我可以尽情地砸那些东西，宣泄心中郁闷情绪。


    可我感觉自己还是快要疯了，我分不清白天与黑夜，只能听着家里被柳龙调成每个小时都播报一次时间的时钟来判断时间。


    孤独，无尽的孤独包围了我，心中的暴戾与对这个世界怨恨也随之一点点增长。


    我说过，我在很多年前的时候就生病了，很严重，但我什么都做不了，每天只能像一个玩偶，被抛弃在这个孤寂的房屋当中，等待着那个人回来帮我修补开线的地方。


    我发现我对柳龙的依赖好像越来越重了，我开始像小孩子一样求着他不要走，求他再多陪陪我，哪怕只是一分钟！半分钟！几秒钟！


    但是他让我别闹……


    身份好像互换了，我成了那个需要被照顾的人，但这个角色我并没有扮演好，我变得任性，暴躁，可又不敢真的在他面前彻底展露出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害怕这种一个人被关在家里的感觉，我想要出去！想要接触到柳龙身上的温度，想要他时时刻刻陪着我。


    那一天，我偷到了家门的备用钥匙，打开了那扇宛若囚笼一般的大门，我坐在轮椅上，即便看不见，也还是一点点地摸索着出门了。


    可是我忘了，我们住的地方并没有电梯，我从楼梯上摔了下去，瘫倒在那里什么都做不了。


    我感觉真的好无助，身上好多地方都在疼，尤其是手肘的地方，那里似乎受伤最严重，不停地在流血。


    可我不知道怎么的，我竟是用手指去蹭那里，感受着那种黏腻的触感，然后放到嘴里吮吸。


    后来有人发现了我，把我送到了医院，柳龙很快知道了消息。


    那天他的心情似乎很不好，来到医院之后竟是先说教了我一顿，然后从我身上找到了被我偷走的那把备用钥匙。


    “你为什么这么不懂事？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出来很危险？要是今天没有人发现你，你该怎么办？”


    那是他第一次对我发火，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他，我想要去拉他的手，却是被他躲开，我心底积压的负面情绪更多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多陪陪我呢？我想你简直想得快要发疯！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我真的好累啊……”


    这些话我只敢在心底说说，毕竟身为姐姐，不能让弟弟操心，我应该要懂事，不能再那么任性。


    可在那天回家了之后，我发觉自己好像变得更加不正常了。


    那天晚上，我求他和我一起睡一晚，就像小时候那样，只是他又拒绝了。


    但在他熟睡之后，我凭借着长时间在家里的摸索，很是自然地爬下了床，轻手轻脚地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我用一只手爬行，另一只手护住那两只没用的腿，不让它们碰到什么东西发出声响。


    我来到了柳龙的房间门口，同样轻轻地打开了他的门。


    我小心翼翼的爬了进去，爬到他的床边。


    整个过程我的心情就像过山车，我不知道如果被发现了会怎么样，可正是这种刺激的感觉，让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听着柳龙那匀称的呼吸，从他的身上稍稍扯下一角被子，放在鼻尖疯狂地嗅食，感受着他身上的味道。


    可我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就只能像一只阴暗的老鼠，躲在黑暗中窥视着那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美好。


    ——


    我病的更加严重了，今天我做出了一件让我自己都感觉恶心的事情。


    我偷偷地把柳龙的衣物拿了出来，一边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一边做那种羞耻又愉悦的事情。


    但那个时候我真的感谢上天没有剥夺我整个下半身的感知，至少还能让我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我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脑海里幻想柳龙的模样，在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做过这样的事情。


    后来，我的身体里好像多了一个人，她好像是另一个我，另一个想法更加疯狂更加邪恶的我。


    但我不在乎，我只觉得多了一个人可以和我聊天，我不会那么孤寂。


    我问她叫什么，她说她叫柳恶笙。


    厌恶的恶。


    后来，柳龙似乎发现了她的存在，也可能没有，总之他没有选择戳破我，而是后来花了更多的时间来陪我。


    可我的贪欲却是越来越重了，他花在我身上的时间越多，我对他的占有欲就越强。


    我甚至会有意无意地对他去做出一些过分亲密的举动。


    他好像发现了，发现了我对他似乎产生一种不一样的情感，他虽然还是如往常那样陪我，却无论如何都不再让我靠近他。


    甚至晚上也开始锁门，我感觉自己的心情好像又跌到了谷底。


    也正是在那段时间后，他找了个女朋友，甚至还让我和她通话。


    我极力压制着心中那种膨胀到了极点的毁灭欲，才和那个恶心的家伙通完话。


    我在心底无数次地咒骂那个家伙，却还要表现得温和淡雅，真是让人恶心！想吐！


    我被刺激到了，第二天我发了疯一样的把那些东西全都砸了一遍，可我依然感觉不到满意。


    这一次我爬到了柳龙的床上，盖着他的被子，报复似的做出了那种羞耻的事情。


    可身心的愉悦却让我完全停不下来，我真的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再后来，末世爆发，柳龙第一时间就回来带上我逃命，我又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我就只是个累赘，我什么都做不了，只会成为他的拖累。


    但他没有扔下我，也好在后来我觉醒了很强的异能，帮助他一同度过了难关。


    再后来，我便是遇见了那个能够让我真正释放天性的人，白雨。


    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就觉得我其实和其他人很不一样，我的内心更加阴暗，更加扭曲，只不过是有柳龙这个弟弟在束缚我而已。


    如果没有他，没有末世，我兴许最后会变成一个愉悦犯也不一定，因为那次，我真的在里面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有时候我会不由自主地去回味，甚至在杨水镇里，我都做过不少这样的事情。


    好在世界终结之前，我将曾经不敢做的事情给做了，我和柳龙做了那样的事情。


    但我并不后悔，在我坦然赴死之前，这就是我最后的愿望。


    我感谢白雨，是她给了我这个机会，否则我到死可能都会将这份遗憾带入坟墓。


    我宛若一叶浮萍，飘荡在这人世间寻求着一份温暖，只是那份温暖其实一直都在我的身边，可惜我到死之前才真正得到他。


    我既幸运又不幸，若有来世，我希望我和他不再是血亲。


    不过，像我这样的恶人，终是要下地狱的吧，哈哈，还会有来生吗？


    最后，我想说……


    我爱我的弟弟，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