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笼罩着整条老街,潮湿的青石板路反射着微弱的天光。叶徽站在\"听雨轩\"茶馆的雕花木窗前,指尖轻轻拨开一道缝隙,观察着外面空荡的街道。爆炸后的老戏院仍在冒烟,几辆消防车的警灯在远处闪烁,将雾气染成红蓝相间的颜色。
茶桌上的紫砂金蟾已经碎成几块,露出内部精密的电子元件。窃听器的指示灯仍在微弱闪烁,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白老爷子脸色铁青,粗糙的手指颤抖着拨弄那些碎片,嘴里喃喃自语:\"跟了我十二年的老物件啊...\"
叶徽收回目光,转身看向刚进来的陈墨。她的状态比预想中好得多,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眼神清明,动作利落。那件米色风衣的袖口隐约露出医院腕带的边缘,显然是从病房直接赶来的。
\"医生说我的毒已经解了大半。\"陈墨注意到叶徽的目光,主动解释道。她将文件袋里的东西倒在茶桌上,几张照片滑出来,最上面那张清晰地展示着一具焦黑的尸体手腕上的梅花刺青。
叶徽拿起照片,指尖在刺青的位置轻轻摩挲。这个标记的细节处理得很到位,连花瓣的弧度都与叶家祖传的纹样分毫不差。但有一点很奇怪——真正的芳姐左手腕内侧有一道细疤,是去年拍戏时留下的,而照片中的尸体手腕光洁无痕。
\"你在哪找到这些的?\"叶徽问道,同时用眼神示意白老爷子检查包厢的每个角落是否还有监听设备。
陈墨从风衣内袋取出一个u盘:\"医院太平间的值班医生是我大学同学。戏院爆炸送来的三具尸体中,只有这具女性尸体的死亡时间对不上。\"她顿了顿,\"更奇怪的是,尸体牙齿的牙科记录与芳姐完全不符。\"
白老爷子此时已经检查完整个包厢,对叶徽摇了摇头表示安全。老人从茶柜深处取出一个铁盒,打开后里面竟是一台老式胶片投影仪。他将u盘插入特制转换器,墙上立刻投射出几张扫描的x光片。
\"看这里。\"陈墨指着其中一张片子的锁骨位置,\"正常人的锁骨密度是均匀的,但这具尸体的锁骨有细微的金属沉积痕迹——是长期接受某种注射的表现。\"
叶徽的目光变得锐利。他想起在云姐的会所里见过的那些\"血燕\",以及侍者端来的猩红色茶汤。如果芳姐也在使用类似的\"补品\"...
投影切换到下一张图片,是尸体胃内容物的检测报告。陈墨的声音低了下来:\"她死前服用过大量镇静剂,剂量足以让一头成年大象昏迷。\"
白老爷子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指着报告最下方的一行小字:\"这个检测机构...是719实验室的下属单位!\"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叶徽缓缓放下照片,走到茶海前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已经凉了,但他还是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帮助他理清思绪。
\"所以,芳姐的替身是被719实验室处理掉的。\"叶徽的声音很平静,\"而真正的芳姐...\"
\"很可能已经去了昆仑。\"陈墨接话道,同时从包里取出一张车票,\"这是今早从北站发出的特快列车,终点站是青海西宁。购票人虽然用了假身份,但监控拍到了这个。\"
她调出手机里的一段模糊视频。车站安检口,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女子正在通过检查,她抬手时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的一抹红色——正是芳姐常戴的那条红绳手链。
叶徽盯着视频看了许久,突然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陈墨愣了一下,随即苦笑:\"因为我父亲也去了昆仑,三个月前。\"她取出一张老照片放在桌上,\"他是地质勘探队的教授,最后一次联络时说发现了''甲戌地宫''的入口。\"
照片上,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站在雪山前,手里拿着一块刻满符文的石板。叶徽的瞳孔微缩——那块石板上的符文,与他玉片上的纹路有七分相似。
窗外传来早市摊贩的吆喝声,天色已经大亮。白老爷子起身拉严了窗帘,包厢重新陷入昏暗。投影仪的光束中,尘埃飞舞如微型的星云。
\"我们得赶在他们前面到昆仑。\"叶徽从怀中取出铜扣,在灯光下缓缓转动,\"但首先,要弄清楚这个窃听器已经泄露了多少信息。\"
他拿起那只破碎的金蟾,仔细检查内部结构。窃听器是最新型号的纳米级设备,电池预计还能工作48小时。更令人不安的是,设备侧面刻着一个几乎不可见的编号:719-47。
\"这是批量生产的标记。\"白老爷子凑近看了看,脸色更加难看,\"说明至少还有46个这样的监听设备被安置在各个地方。\"
叶徽突然想起什么,转向陈墨:\"你说首长的秘书前天来过?\"
陈墨点头:\"白老说他来取茶叶,但我查了监控,他在茶馆待了将近一小时,期间去过洗手间。\"
三人同时看向茶海下方的小柜子——那里存放着白老爷子最珍贵的陈年普洱。
白老爷子几乎是扑过去打开柜门,取出几个茶饼逐一检查。当拆到第三个时,他的手突然停住了。茶饼的棉纸包装上有一个针孔大小的洞,轻轻摇晃,能听到里面传来细微的沙沙声。
\"天杀的!\"老人咬牙切齿地撕开包装,茶饼内部被挖空了一小块,塞着一个与金蟾体内一模一样的监听器。
叶徽迅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取出随身携带的一个小铁盒,将两个监听器都放了进去。盒内衬着特殊的铅箔,能够屏蔽信号。
\"现在我们有优势了。\"他低声说,\"对方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监听设备。\"
陈墨若有所思:\"可以将计就计,传递假消息?\"
白老爷子却忧心忡忡:\"但怎么确定哪些地方还被监听着?我的茶馆开了四十年,来往的物件成百上千...\"
叶徽看向墙上投影的最后一张图片——芳姐替身尸体上的刺青。他突然问道:\"这个刺青,是什么时候做的?\"
陈墨翻看报告:\"根据皮肤愈合情况,大约两周前。\"
\"两周...\"叶徽回忆着时间线,\"正好是缂丝腰带出现在拍卖行的时候。\"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海中成形。如果芳姐从那时起就已经被替换,那么这段时间与他接触的\"芳姐\"很可能一直是替身。而真正的芳姐...或许早就在为前往昆仑做准备。
茶桌上的铜扣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嗒\"声,三人同时转头。在没人触碰的情况下,铜扣表面的纹路竟然微微移动,组合成了一个全新的图案——一座雪山的简笔轮廓,山顶处标着一个小小的\"甲\"字。
\"它在自我调整...\"白老爷子惊讶道,\"这工艺...\"
\"不是工艺。\"叶徽轻声说,\"是感应。昆仑地宫的门正在开启,铜扣与之产生了共鸣。\"
陈墨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看了眼屏幕,脸色骤变:\"勘探队...我父亲的勘探队信号恢复了!\"
她调出刚收到的卫星地图,昆仑山脉某处闪烁着微弱的红点。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红点周围分布着几十个蓝点,正在向中心缓慢移动——从布局看,明显是一支有组织的队伍。
\"军方的人?\"白老爷子问。
陈墨摇头:\"信号编码不属于任何已知单位。\"她放大图像,\"等等...这些蓝点的移动方式...\"
叶徽已经看出了问题:\"他们在绕圈,像在布置什么。\"他的手指在红点周围画了个范围,\"直径大约一公里的圆周...是封锁线。\"
包厢里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度。三人沉默地对视,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地宫入口已经被发现,而有人正在那里设下埋伏。
\"我们需要分头行动。\"叶徽将铜扣收好,\"白老继续经营茶馆,但要小心传递假消息。陈墨联系你父亲的同事,看能否获取更多勘探队资料。\"
\"那你呢?\"陈墨问。
叶徽看向窗外已经完全亮起来的天色:\"我得去见一个人,确认最后的信息。\"
\"谁?\"
\"首长。\"叶徽的声音很轻,\"如果连他的秘书都被渗透了,那么真正的首长,可能也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人了。\"
白老爷子突然从柜台下取出一把车钥匙:\"后门停着我的老吉普,加满了油。\"
叶徽接过钥匙,最后看了眼茶桌上破碎的金蟾。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窃听器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斑,像一把出鞘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