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之大，完全像是吼出来的，效果堪比喊麦，很显然是要给休息间里不知道干到了哪一步的两人提醒——


    原配来了，你们注意点影响啊！


    那一瞬间是萧瑾这一辈子中心情最复杂的瞬间。


    晴姐是他恩人，他无论如何都会坚定地站在她这一边；可又过不去自己内心那道名为道德的坎儿，总觉得自己是在干违背天理的坏事。


    呸，他晴姐就是天理！


    这么说服自己后，萧瑾的内心才好受点，没有硬把自己逼得人格分裂。


    他机智地没给沈墨开门，隔着一道玻璃门和他对话：“姐夫，你怎么来了？”


    沈墨蹙眉，用的是惯常的命令口吻：“开门。”


    苏晴若是听见，大概会觉得他这副语气也很久违了——因为实在挺长时间没听他用这样的方式和她说话了。


    萧瑾一初出茅庐大学生哪里经得住沈墨这样上位者的强势视线和语气，再反应过来时已经摁下门锁，就这样把他给放进来了。


    根本坚持不了一秒钟。


    眼神一点不敢往休息间的方向瞟，萧瑾大着胆子站在沈墨身前，也算是可有可无地拦了一下他的去路，以免他跟逛自家花园一样随便走进去。


    “姐夫！”萧瑾再次大声喊他，祈祷苏晴能听见，别真他被当场抓包了。


    就是刻意过头了，沈墨眉头皱得更紧，看他的眼神像要把他舌头拔了，让他没法再这么大嗓门说话。


    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萧瑾扯出一个笑：“你来找晴姐啊？”


    沈墨对于他这两声姐夫说不上来什么感觉：“谁是你姐夫？”


    “晴姐是我姐，”萧瑾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那你就是我姐夫啊。”


    他不会知道，自己无心的一句话竟然把自己的舌头给保住了！


    心情有些微妙，眉心终于展开半分，沈墨问：“她呢？”


    “晴姐她……她……”萧瑾磕巴了一下，拿不准苏晴有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心一横直接骗沈墨，“她今天没来画室！”


    与此同时的休息间内。


    听见那声恨不得整栋楼都听到的“姐夫”，两个人均是一愣。


    姐夫是哪位？


    然后才后知后觉回味过来，萧瑾喊的不会是沈墨吧？


    理解出这层意思的沈风意味不明一笑，一语双关：“嫂子，你养的小狗可真会叫。”


    虽然也对萧瑾过高的辈分意识感到无语，但苏晴绝不允许别人欺负她的人，目光霎时凌厉：“沈风，我说过，他叫萧瑾。”


    见她真有动怒的迹象，沈风的笑容反而扩大：“嫂子，你对他不是一般好啊。”


    凭什么她的关心和在乎，萧瑾那个小屁孩可以信手拈来？


    他到底哪里比不上这个对着沈墨都能喊出姐夫的小屁孩了？


    好吧，气得全然忘了自己不还是在对着她一口一个嫂子。


    明知不是，但就是不肯改口，总觉得喊她嫂子更有趣，像是某种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只有他们彼此知道这一声嫂子的含义。


    苏晴全然没去深究沈风对萧瑾的敌意究竟是因何而起，毕竟他向来这样随心所欲，想针对谁就直直把矛头对准人刺，根本不在乎对方死活，只管自己玩得爽不爽。


    勾起唇，苏晴笑意只浮于表面：“当然，可不能让他那声姐白叫。”


    拳头不自觉握紧，一直攥在手里的发簪终于不堪负重，一声清脆声响后，断成两截。


    把碍事的东西随手扔开，沈风抬手，指尖挑起她垂在胸前的一缕发丝，缠绕在手指上把玩，语气轻飘飘的，细听却有种疯劲在暗中涌动：“我也喊你嫂子了啊。”


    “唔，大概是因为——”故意装作认真思考了一下，苏晴道，“你喊得不够萧瑾真情实意吧。”


    “嫂子，你这话就太伤人了啊。”放过她的发丝，沈风转而折腾起她的手，拉起她的手掌往他心口上一摁，话里似乎真带着点微乎其微的伤心和委屈，“我对你向来情真意切。”


    心脏在手心中强而有力地跳动，仿若能以此为媒介把他的情感传递给她。


    但不好意思，她拒收哈。


    情真意切，谁知道什么情什么意？


    手指屈起，小猫咪一样故意在他胸膛上挠了一下，摁住她的手一僵，苏晴顺势把手抽回来，将话题转开：“老实在这里待着，我出去一趟。”


    这会儿萧瑾还没说她不在，苏晴只听见他又喊了声姐夫，显然是在呼唤她快出来解决一下。


    对她这样的口吻很是不满——至于具体这样是哪样，沈风形容不来，反正就有种他是见不得人的小三的样子。


    他哥只要一出现，他嫂子总要抛下他。


    那次选择跟他走，不过是为了逃离他哥，甚至还未出医院，就迫不及待和他撇清关系。


    某种怪异的欲望在作祟，擦出点点星火，坠落在地，立即化作燎原的野火，火舌眨眼间便将一切席卷。


    沈风生平第一次冒出这样的感觉，烧得他浑身难受，理智摇摇欲坠，想跳进深海里，让冰凉的海水淹没自己，慢慢溺毙其中。


    苏晴刚要下床站起身，一直就离她很近的男人骤然欺过身来将她的肩按在床头，另一条手臂撑在她身体另一侧，用他的怀抱铸造一个狭小而无处可逃的囹圄，让她困囿其中。


    萧瑾的声音和沈风的同时响起。


    一道被门板隔得模糊不清；一道几乎贴在耳畔，一字不落钻进耳里。


    肩上的手顺着肩线划过嶙峋瘦削的锁骨，再覆上白得晃眼的脖子，是一个完全将她掌控于股掌之间的姿势。


    “嫂子，我哥在外面呢。”声音轻缓缠绵，却又如同冰刃让人不寒而栗，“你说，要是他推门进来，看见我们这样子，他会怎么做？”


    目光戒备看向他，苏晴沉声警告：“沈风，别乱来。”


    “我很认真呢，嫂子。”沈风笑着问，“现在就把我哥喊进来吧？”


    “沈风！”苏晴咬牙切齿，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松开我，我去解决。”


    “晚了哦。”沈风幸灾乐祸的样子，“小屁孩已经说你不在了。”


    休息间外。


    “没来？”尾音危险地上扬。


    萧瑾硬着头皮：“对……”


    沈墨二话不说，抬脚就走去各个隔间找。


    萧瑾着急地跟在他身后抓耳挠腮。


    完蛋了完蛋了！


    看着他直直朝休息间走去，萧瑾已经做好替苏晴挨揍的准备。


    距离休息间还有几步远时——


    门忽然被打开了。